茴娘忍不住嗤笑一声,“二弟还多大点的年纪?话都说不清楚,就知道‘想姐姐’了?再说,我才跟他见过几面呀,就有缘到这个份上?”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石竹这样说了,奴婢也不好和她较真儿。”
茴娘不置可否,她总觉得这一世六姨娘对她的态度带着些许古怪:要知道,她进府的第一天,就破坏了六姨娘的如意算盘,虽然后面这事被圆了回来,甚至六姨娘在表面上接受了秦孟远的说法,看上去对她毫无芥蒂……但是也不至于就此开始讨好她吧?
当然,秦孟远给二儿子秦嘉茗画的那幅远景十分美丽,六姨娘心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然而,距离茗哥开蒙起码还有两三年呢,茴娘就算有一位探花外祖,对于现如今的茗哥而言又有什么助力?总不能让茴娘亲自给茗哥启蒙吧?
再说,考中探花的是她外祖,又不是茴娘自个儿……
对于六姨娘的动机,茴娘是很有些揣摩不明白的,听了半夏的话,只管倚在床头愣神。半夏用毡子围起唯一还亮着的那盏灯烛,屋里的光一下就暗了下来,她这才坐到榻上,见茴娘还没睡,就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姑娘,还是明儿再想吧。”
“心里有事,就不觉得困了。”虽然这样说,但是茴娘还是听话地滑进了被子里。
“姑娘且想些别的,等把这事忘了,就能睡了。”半夏又起身走到床边,“姑娘可要用恭桶?可要再喝一杯安神茶?”见茴娘一直摇头,才笑着为茴娘放下帐子,转身回去自己的铺位上躺下,侧过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丫鬟们起得早,虽然守夜的时候睡不踏实,但是往往入睡得会更快一些——茴娘往日里睡眠也是不错的,很少有失眠的时候,但是今天因为六姨娘这奇怪的举动,却是真的在心里存了事,又怕把半夏炒起来,不敢太过频繁地翻动身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梦里,六姨娘和茗哥等人不见踪影,却见到了王彦:他身上穿着今天在大长公主府贺寿时穿的那一身衣裳,一手摇着个扇子,另一只手捧着今日送给大长公主的那份寿礼。王彦献上的寿礼比不得王恒献上的寿桃名贵,却也足以彰显大长公主的身份,茴娘只觉得自己一直盯着那份礼物,越来越往前,似乎双眼马上就要贴上那样东西……
只是当她真的凑近的时候,捧着那份寿礼的人穿的衣裳却又换了,换成了当初在书院时常做的那一番打扮,眉眼间带着戏嚯的笑,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茴娘心里猛地一惊,险些就要惊叫起来,眼前的人却突然用那份贺礼砸向自己的脸,就在她的眼,她的口鼻都被铺天盖地地金色遮挡住的时候,耳边又听到了王彦的声音。
就像是她在崇实书院读书的时候听过无数次地那样,带着一点戏嚯、一点瞭然、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语调,“师兄,别来无恙啊——”
第34章
大长公主的生日, 对于秦家的小姑娘们来说, 就像是循规蹈矩地生活中的一个点缀,过去之后,就又要重新投入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去, 每天早上起来梳洗之后去老太太屋里晨昏定省, 用过早饭之后就去学绣花,睡过午觉起来去学写字,晚上再去老太太屋里做一场家和万事兴的大戏——这样一个月下来,还能拿到不菲的报酬。
茴娘自己平日里没什么用钱的地儿, 她对于穿着打扮、钗环首饰、胭脂水粉的要求都不高,秦家从官中分给她的那些,就尽够她使用的了。这一、两个月里, 老太太差人给她送来的月银和补贴也颇为丰厚,三月、四月,连着两个月都是直接派人给她送了六两银子的份例,她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她很少找厨房要小灶, 连赏钱给出去的机会都不多。
这么算下来, 再加上二月里得的那十两银子,减去花出去的, 她现在总有十五两银子的存项了,每每看着钱匣子里的那些钱,茴娘在心有感慨的同时,就忍不住寻思怎么才能把这些钱花出去——又要花到点子上,能换回些实惠那就更好了。
因此这日众人晨昏定省时, 老太太和魏氏说起佛诞日那天要去谭慧寺布施上香的时候,她就有些跃跃欲试。
“问问家里有谁想跟着去的,若是心不诚只是为了出门逛逛,就没有必要非得在那天跟着去了,改日你带着出门,也是一样的。”老太太对去谭慧寺的事十分上心,却没什么兴趣带着家里的小辈们一同过去。
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样样在理,佛诞日是佛门中的大日子,谭慧寺又是京师周遭出了名的灵验之地,佛诞日当天必定有不少信众前往,甚至于周围的百姓们,也多有过去凑热闹的。秦家虽然有些权势,但是在京里就很不够看了——那些达官贵族,说出来都是带着爵的,若不是魏氏这个大长公主最宠爱的幼女当着现如今的秦家主母,秦家在那些人家跟前,真的是连站的地儿都没有,更不用说在佛诞日这样大的日子里独占谭慧寺了——能在寺里赁间屋子让女眷们逛累了的时候喝茶歇脚,就算是很长脸的事了。
去的人多了,女眷孩童的保卫工作就要做得更细緻,但是有些事又是最说不准的,老太太不想带家里的晚辈去,也是为了减轻魏氏的工作难度。魏氏心里也不是不念着老太太的情,婆媳两个多年相处下来少有明面上的龃龉,也是因为老太太很少在大事上给魏氏难堪,魏氏也没有真的娇纵任性到不敬长辈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