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芝娘脸上表情的变化自然逃不过王恒的眼睛,他也颇为得意,起身凑到表妹身边,两人的手臂若有若无地挨在一起,“这是礼部张侍郎家的母狗新产下来的,我让人在他们家门口盯了好几天,又亲自跑过去,从几只小狗里挑了这只没有一点杂毛的——张侍郎还捨不得给呢,说是要拿去哄他才刚三岁的小孙女。”
“那你还是要过来了呀。”芝娘笑得一脸满足,看向王恒的目光里也透着崇拜。
“他家的小孙女怎么能和本王的表妹相比?”
论到淮王调情的本事,正在西里间坐着的茴娘也不得不服气——她上一世是经历过人事的,虽说那段婚后的经历从头到尾都不太愉快,但是成亲之后,没见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再加上陈轲对她很不尊重,很多时候当着她的面跳戏姨娘丫鬟,毫无半点顾忌。她虽然一向秉承着“非礼勿听”的圣人之言行事,但是……有些话也不是念叨着“非礼勿听”就真的听不见了!至少——在她比较来看——这说甜言蜜语的本事,淮王真的是比他的表弟陈轲高明了不少。这不——茴娘又看了身边的几位姐姐妹妹们一眼——她们不是收礼物的人,却好似同时被那份礼物折服了一样,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夹杂着憧憬和羡慕的表情。
当然,茴娘又转念一想,暗暗在心底替自己前世的丈夫辩解了几句:陈轲身为家中幼子,从小就是被溺爱着长大的,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奇怪。事实上,王恒善于说这些话也算是天赋异禀了,以他的出身,平日里着意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除了那几位贵人,他哪里需要说好话讨好别人?
不过,那几位贵人可算得上是全天下最难讨好的几个人了,这样说来,王恒善于甜言蜜语,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
“表哥,你说这只小狗,可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外间的芝娘,声音里带着些羞赧的喜意,说出来的话也软软的,若不是自己就坐在里间,是万万想不到这句话竟然是从自己四妹口中说出来的。
“既然送给了你,那你就是它的主人,你想起什么名字都好。”王恒笑嘻嘻地回答。
芝娘咬着下唇娇俏地睨了王恒一眼,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眼神中的情意却好似满得要溢出来了似的,“这只小狗这样白,就像祖母房里的那只白玉如意……不如就叫玉球儿吧,表哥你说好不好?”
“你喜欢就行了。”王恒的声音里透着笑意,对这个表妹似乎有无尽的耐性。
“那就叫玉球儿啦!”芝娘欢快地宣布,抱着小狗,时不时抬眼瞄一眼表哥,脸上容光焕发。
魏氏刚刚看着女儿和外甥交谈,也不出声阻止,眼中光芒连闪,在女儿看向她的时候,又很好的掩藏起来。“都坐下说话吧。”她就像一个慈和的长辈,柔声劝说两位小辈,但是目光却不时瞄向里间。
如果屋里只有自己和丫鬟们,那当然女儿和外甥怎么说话都不用理论。但是偏偏,西里间还坐着外人呢,更不用说,还有一个没见识过自己手段的……她唯一眯眼,递了个眼色给站在一边的杜仲,杜仲顿时会意,连忙笑着上去扶住了芝娘的肩膀,半强制地把她拥到魏氏身边。
芝娘虽有些不悦,但是母亲已经发了话,当着母亲的面……还有表哥的面,也不好大声斥责母亲屋里的大丫鬟:要是表哥见了,误以为她是外面那等悍妇可如何是好呢?
“娘。”她甜甜地一笑,脸颊上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您看玉球儿,可爱不可爱?”
第28章
看着芝娘玩了一会小狗, 魏氏就和王恒说起了正经事。“再过十几日就是你外祖母生日了, 那日你过不过去?”
魏氏的母亲大长公主同时也是贵妃的嫡母,自然也是王恒的外祖母,外孙去给外祖母贺寿,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正日那天自然要过去。”王恒的视线挪到魏氏身上, 瞬间又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表哥,今年外祖母生日,你送了什么好东西给她老人家?”芝娘也被牵动了注意力,一脸天真无邪地问。
对着姨妈和表妹, 王恒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意思,大方地就揭了蛊,“前儿京城里来了一队西域商人, 运来了许多好货。有人和我说他们手里有一对崑崙玉雕的寿桃,润泽无暇,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淘换到手,想着到时候送给外祖母, 她老人家必定喜欢。”
魏氏满意地笑道:“是你有心了。”
“那西域商队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呀?”随着芝娘的问话, 王恒又耐心详细地为表妹介绍起了这个商队的事,“听说他们手里还有一批西洋花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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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次间里的三人一说就说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茴娘也在西里间干坐了半个多时辰——这个过程可不是那么愉快的,尤其是周围和她一样枯燥干坐着的三位,可没有半点的不悦。反而都还很享受似的,似乎坐在这里听魏氏、王恒、芝娘三个人聊天——哪怕连王恒的脸都见不到,也有无穷的乐趣。
茴娘细细回忆了一下, 她上一世怎么没有发现,自家姐妹无论年纪大小,竟然都对王恒有少艾之思?大姐芙娘也就算了,十四、五岁的年纪,也到了情犊初开的年纪了,平日在内院少见潇洒俊朗的少年郎,王恒……确实有引发遐思的资本。但是五妹茵娘——如果她没有记错,今年才刚九岁——十岁还没到呢,理应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怎么也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