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扬约着见面的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挺远,在四环以外的一个路边小摊上。
梁怀言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他十分接地气,穿着一件白色的阿迪达斯的短袖和一条黑色的五分裤,面前摆着一大盘的烧烤,他正悠悠地吃着。
摊上只有他一个人,大爷正跟他聊天。
“大爷,你总是在这摆摊吗?”他啃着一根烧烤懒散地问。
大爷手里正转着烧烤,头上的汗往下冒“对,这儿摊位多,年纪大了抢不动。”
“你每天能赚多少钱?”
“好的话千把块,不好的话百把块总是有的,主要从工地下来后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搞点钱。”
言清扬拎着啤酒灌了一口“那挺好的,赚多赚少都能补贴家用。”
“是嘞。”大爷满足的说“晚上气温不高就动动手也挺轻松,白天在工地上累人的要死,又热又饿,这个时候还有人说话。”
“你去过盛言建筑公司做过工没?”言清扬问“工资是不是准时发的?伙食怎么样?”
大爷摇头“我一起做过事的人去过,那儿发工资快得很,伙食也好。”
言清扬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又大大咧咧地撸串吹风“那就好。”
梁怀言在旁边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言清扬拿了一把串放在梁怀言面前,像没发生什么似的寒暄“要吃什么自己点。”
他把盘子推过去拒绝了“我晚上不吃烧烤。”
他撩起眼皮,蓬松的头发在灯光下透着淡黄色,发梢微微晃动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你这发色挺扎眼的。”
梁怀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拿了一串白菜一点一点地吃着,发出一声鼻音。
言清扬倏忽笑了,拍他袖子没被胳膊填满的部分,挺有意思的说“你还气着呢?”
语气和神情弄得梁怀言疑惑地抬起头,满脸的不能理解。
“你脾气这么大?”言清扬转动手里的签子。
梁怀言不明所以,眼神在这些摊子里找卖淀粉肠的“我没气。”
言清扬其实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挺侮辱人的,更何况是对像梁怀言这样被冠以天才的少年来说,他把盘子里的几根串撸完,拍手站起来给他鞠了一躬又坐下来。
“我之前那句话是气头上说的,我道歉,因为当时婉婉还发着烧整日精神萎靡,因为跟你分手导致的,你跟我说你想见她,我气急之下说的,我正式跟你说声对不起。”他态度诚恳却并不显得卑微,带着久居高位难以避免的压迫“你对我什么看法我无所谓,我跟你说那句话婉婉根本不知道,对她好点,我对你的意见跟她没关系。”
言清扬并不觉得道歉是件很丢脸的事,他只有一个妹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她喜欢的人和她离心,如果道歉能挽救那他愿意。
梁怀言什么都没听到,只知道他说因为他所以言清婉发了几天的高烧。
“你怎么了?”言清扬看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问。
他拉着精神勉强地说道“没事,有点冷。”
梁怀言眼前发花,脑子嗡嗡的响,嘴唇止不住颤抖。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停在言清扬身后恭敬地问“您现在回去吗?”
言清扬又买了串递给助理,顺带把钱付了“大爷你手艺不错啊。”
梁怀言坐在那好半天说不出话,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大脑皮层,四肢百骸都觉得冷,眼神根本聚焦不了。
忽然小喇叭里传来“卖淀粉肠”的声音,他才凝住注意力凭着肌肉记忆走过去,嘴像打了麻药毫无知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两根谢谢。”
言清婉,怕打针,讨厌医院,也不怎么喜欢吃药。
拿完淀粉肠之后,她刚好打电话过来,他颤着手开始惧怕,大脑神经根根颤栗。
“喂”他嗓子发疼强装欢笑。
言清婉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你回来没,我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梁怀言晕乎乎的“马上了,在给你买淀粉肠。”
“那行。”
“清清。”他含糊地呢喃“你能先别挂电话吗?我一个人开车有点怕。”
“你比我还胆小。”她笑着答应。
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言清婉才在巷子口看到了那辆眼熟的车。
梁怀言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玩手机的身影开始害怕,敛住眼神下车接她。
言清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我哥说什么了?你怎么看起来六神无主。”
“没事。”他眼神无可避免地流出脆弱“就是突然发现我特别特别胆小。”
“说实话!我不喜欢听谎话。”
言清婉在梁怀言面前藏不住心事,梁怀言在她面前同样也是,人在十分确定的爱面前总会不自觉地想要被关心。
他不作声,好半晌才问“我能不能不说?我不想说。”
言清婉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是真的不想说还是想让自己多问几遍,最后发现他是真的不想说,她也没再问。
“好。”她挽住他的手“不想说就不说。”
梁怀言把还很滚烫的淀粉肠递给她,拿过她手上的衣服和日用品放进车里。
他弓腰把东西放进车里,大半个身子伸进去,心里一塞,突然又郑重地说“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你生病的。
言清婉还站在绿化带旁,看梁教授发过来的资料嘴里叼着根烤肠,听到他说话心里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啊”一声。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她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半截身子。
梁怀言就着这个姿势滞了会,他知道她在看自己。
“不是我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她三下五除二的把烤肠啃完,拽着他的t恤下摆把他从车里拉出来。
梁怀言恢复成之前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没说什么,就是说让我以后别瞎闹。”
“你看我信吗?”她假笑,指着自己的脸问“你把我当傻子呢?”
“他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心疼你,所以说要好好照顾你。”
言清婉:“那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身体挺好的,我每年都会做体检,身体挺好的。”
梁怀言把她塞进车里,把另外一根烤肠拿出来两口就吃光了。
言清婉拧着眉头想那么长的签子不会把他戳死吗?
看来不会。
她看着胆战心惊,脑子里已经幻想到如果此时此刻有一个人追尾的话那他会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象。
“你嘴巴真长。”她看着那根光秃秃的签子说。
梁怀言打开车窗,随手把签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嘴里的烤肠还在嚼越嚼越觉得自己嘴巴小,因为开始嚼不动。
“你晚上不是不吃这些吗?”她又说。
梁怀言把烤肠咽下去才开口说话“你晚上吃太多了不好,我扔了你等会又叫我捡回来,吃了就不会有这些事。”
因为吃了你不会叫我吐出来。
“那你干嘛买两根?你买一根得了。”言清婉无语。
“二是双数。”
“你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