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闷闷的:那后来呢?
钟意:后来趁事情没有闹得更大,你父母亲自来公司和他谈了一个早上,下午他就离开了。
我摩挲着键盘,没有回应。
钟意继续道:不过这件事产生了一些非议,虽然没什么实质证据,但东加长西家短,当初西顾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也被些有心人看在眼里,还是等过阵子你有了男朋友再一起结伴回来吧。话说,你真的不接受毛遂自荐?
正经话没说个几分钟这厮又开始插科打诨。
他的建议挺中肯,我决定在找到男友之前就先不回f市了:谢谢。
钟意:怎么这么客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联繫方式了吧。
我麻利的把现在的地址电话全部奉上。
他发来个嘿嘿怪笑,却也正色继续道:你做的对,放心,这个地址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能尽快走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于西顾,随着年岁时间过去,再等个几年,那孩子大概也没什么念想了,你不用太内疚。
我半天“嗯”了一声。
钟意又对我嘱咐了几句,这才分别下线了。
直到关机的鸣声响起,我恍恍然猛地回神,心下酸涩苦辣搅成一处,终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郝萌,帮我把这份客户名录做个exe表格整理一下,分成现有客户、旧客户、无意向客户。”进公司时部门的老人李姐递给我一叠文档。
原本部门里每个业务员都有一份专属的自己归档整理的客户名录,她这般大刺刺的把自己的名录递给我,理直气壮得让我无语。
但身为新人,重新开始之后难免要再重复之前的磨合和被欺压过程。
毕竟新人没有什么人脉,尤其是业务员方面,能不得罪老员工就不得罪,否则手头上一些禁忌或者是技巧就甭指望他们提点,若是能打通老员工的路子,指不定他们还会给你介绍外援和客户资源。
我捧着这叠文档,又要录入又要分类,包括还有今天本身的任务在,我揉了揉额角,看来这次又要加班了,希望能赶在十点前地铁的末班车回去。
beata瞟了眼我手上新增的文档,“你要量力而为,客服部的vv都说你的作息时间快和她们一致了。”
我只能苦笑,客服是三班倒两班倒,中班的客服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晚班的从晚上十点到隔天的早上六点,我的工时几乎是把早班和中班客服的工时囊括在内,悲哀得令人嘆息。
整个公司除了客服部,还有一群也是夜猫一族,那就是创作组。除了偶尔公司硬性规定的上班打卡时间,他们都可以自由早退,半夜撞见他们精神无比的踩着人字凉拖睡裤未换的来公司上班也是办公室常态。
因此当我终于可以关上电脑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起身离开公司时,虽然指针已指向十点零五分,但cgh吕梁还能来回踱步紧张的杵在销售部大门口等我。
“吕梁。”我先微笑。
这次他没再穿那套重口味的彩虹装,换了身正常的白t恤牛仔裤,虽然黑框眼镜彰显宅男气质,但也给人一种干净沉稳的感觉。
我心里暗暗又给他加了几分,决定暂留查看。
隔壁走廊的创作组一片沸腾,他估计被撺掇着出来追人,羞涩的不敢看我,“那个……这么晚了,我能不能送你回家?”
我勾起笑容,“好啊,不过我赶时间,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赶地铁了。”
“……我有车,”他侷促紧张地低头转向我,“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嗯,也许还能顺便兜兜风。”
我忍俊不禁,最后这台词是哪个花花大少教他的。他在我的目光下耳根隐隐泛红,倒也有几分可爱,若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对象是他,应该不讨厌。
公司离家的车程有一个多小时,我在经过闹市区一家难得未关门的小型超市前停下,现在已经十一点半,到家后估计快十二点了,我累得没力气煮宵夜,决定买些储备粮回家。罗莉的食量惊人,每次库存在冰箱的食物都被她在两天之内解决,我只得频繁得不停往家里补充粮糙。
超市分为两层,二楼的人明显比一楼少了许多,吕梁和我并肩而行,穿过一排排高高的铁架,他推着购物车,我挑挑拣拣,往里面堆粮糙。
车子行到甜点区时,浓浓的甜腻奶香袭来。
明明不喜欢甜食,但视线望见架子上的糙莓慕斯时,神差鬼使的,眼前划过当年西顾难得顺毛的脸,我伸出手……
对面也有一人同时朝慕斯伸出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刻我的神经末梢敏感得几乎都要尖叫起来——
下一秒慕斯被粗暴的拿开,架子对面露出少年激烈得快要透体而出的复杂眼神,翻腾着难言的悲怒喜乐,而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冷却。
“郝萌。”他握住我的指尖低声道。
我呼吸顿时一窒,怔怔回视他。
第三十六章
若不是进入这家超市只是一场临时起意,我会以为钟意的信用值已经跌至负数。
吕梁转头看我,“你认识他?”
“……是以前邻居家的小孩。”我稍稍用力缩回手,任西顾视线移至我身旁的吕梁,冷冷的松开手,并未阻拦。
吕梁“唔”了一声,看着西顾双手插在口袋里从铁架后慢慢踱出来,“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看着朝我逼来的西顾,竟词穷得只会愣愣看着他。
他高大了许多,十八岁的西顾身形已经脱离了少年时期的瘦削青涩,他的头发剪短了,刘海依然乱七八糟的翘着,越发显得那对过分锐利的眉眼锋芒毕露,难以亲近。
我措手不及,毫无预警的与他相遇之后只下意识的挤出一句俗烂的“好久不见”。
他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是啊,好久。”
我抿着唇,沉默下来。
“原来你在上海。”任西顾偏了偏头,垂眼看着我。
“嗯,”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陈横在彼此中间,最后我只能干巴巴地道,“好巧。”
他冷淡地道,“确实很巧啊。”
说完这句话任西顾便没有再打开话题,我已然词穷,太亲昵的言辞,我没有资格再说,若是寒暄,与他的每一句对谈都艰涩得难以再进行下去。
两人沉默了片刻,他漫不经心的爬梳一下刘海,皱起眉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忙识趣的摇头,“没事……再见。”
他直接转过身干脆的离开,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后。
我看着他的背影胸中隐隐作痛,满腔苦楚却也只能独自咽下,既然当初选择离开,我也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当真正面对时,原来比想像中更加难过。
“怎么了。”吕梁守礼的等西顾走后才推着购物车过来,道。
我摇头,带开话题,“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我不需要,”他道,“你呢?”
“我再买几包泡面。”我刻意在速食区又磨蹭了几分钟,这才淡淡地道,“买够了,我们走吧。”
原想错开和西顾的结帐时间,但楼下的收银台前已然排起长长的队伍,队伍正前方海拨鹤立鸡群的西顾着实醒目无比,我心下忐忑,不知该和他再说些什么。冷不防的,他突然转过头,视线和我短暂交汇之后,仿佛没看见我一般,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
超市只有两个收银台,我无意识的收紧手,也随他,装作陌生人一般拉着吕梁站在他对面那一侧,等待人cháo缓慢移动。
周遭深夜觅食的顾客大多数皆是轻简居家的打扮,约莫是附近的住户。
我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吕梁交谈,突然肩上一重,少女柔软的身体搭在我肩上,“郝萌姐,真的是你。”
我微笑,看着眼前高挑亮眼的短发少女,“是我,”
“刚才我远远就觉得是你,叫西顾帮我看看,他偏偏理也不理。”
我无法接话,依然只能微笑。
“郝萌姐,原来这一年多你在上海,怎么都不联繫我们。”
我只能尴尬地道,“……工作比较忙,腾不出时间,因此和很多人都断了联繫。”
“再忙也不能这么决绝吧,”楚翘脸上依然挂着热情的笑容,“我去问西顾,他也不肯理我。”
我心底很清楚,她是个聪明人,当初她也在f市,怎么可能会猜不出端倪。
“改天要不要去我们家坐坐?”她俨然以主人之姿道,“就在这附近,还不到十分钟的路。这家超市是这片区最晚关门的,十一二点时还是挺热闹。西顾这几天经常在家里网游玩通宵,没法子,我还得半夜陪他出来买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