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在想什么?他兴许是要告诫自己,兴许是要折磨自己,也兴许是在欣赏人生悲伤的底色。
那些长发还在墙上,次第钉着,软趴趴的,安静而悲凉。
一朵花被折断究竟需要多久,不知道有没有人曾想过。
唐小山从来不是惜花人。
跪地敲开地砖,偌大的地下室就到了眼前。
长梯就在侧卧杂物之中,梯上有磨损痕迹,这梯子常被使用。
小山顺着梯子而下,点燃了火柴。
在这个阴冷的从没有光的地下室,终于暴露在这个警察面前时,所有的一切都被照亮。
那些枯草上,即便是一个刚直不过的粗心的男人,也似乎看到了,这枯草上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朵被折断的、枯萎的、绝望过的花儿啊。
凶手姓崔,真名一个振字。小山去审讯他时,这老迈身躯中藏着的无尽的邪恶和力量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他在警察面前,不停地咳嗽着,柔弱、无助、可怜极了。
他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准明天就死了。
小山笑着说:「那就今天执行死刑。总会让你受到惩罚的,你放心。」
老人脸色一变,恶毒地骂起小山,说他不通情理,不同情老人。
小山淡淡看着窗外,亦很恶毒地问了回去:「所以,你是因为年轻才侵犯白老师的吗?」
崔振被他说得一梗,竟呜呜哭了起来。
他说不过小山。
「如果你年迈到半截身子入土了,还忘不了白敏敏,不停地寻找她的替代品,那只能证明,你真的,用了世间最惨的手段,害了一个本来最信任你的孩子。她跟别的那些死了的女孩并不相同,你心知肚明,却依旧把那些女孩带走,仿佛这样就能成了拯救它、拯救被侵害少女的『侠』……」小山想了想,认真地告诉他:「可是,还请不要抱着这样的幻想。别怀疑,我是想让你难受,对,我想让你余生都在难受中度过。」
这句话,除了说给你,还要说给我听。
满面皱纹的男人抬起耷拉的眼皮,愤怒而又害怕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她和她们有什么不同。这不同就是,你是她的爸爸。」
小山夜间写结案陈词时,觉得疲惫,转了转手腕,却突然停顿。
他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突然有一种预感。
豆沙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啊。
他也曾,亲手摺断过一朵花。
卷终。想几天,开下案。
第1章 囚徒与幼小女孩
1997年腊月。百度笔趣阁mm,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今年的雪,其实是来得晚了些的。
昨儿天气预报还说无雪,只是干冷,今天一大早,就漫漫扬扬漂了雪花。
省第一监狱如今被划到司法部了,一些配套设施也上去了,但是暖气管道仍未铺排。
好像也没有必要。
毕竟里面关的是犯人。
即使是怀柔待他们,也未必要柔和到这种地步。
一监十三监区关押的都是杀人的重犯,得到狱警的冷遇和不齿也是最多的。
一个络腮鬍子的光头穿着暗灰色的狱服,神色深沉地望了监外半日,待到暮色渐近,才从床底摸出一样东西。
这监房住着四人。
有一个成日昏睡等死的,有一个一言不发的,还有一个明天就要去炮楼的。
炮楼下是死刑执行地。
他死命地往嘴里塞着肉。
最后一顿饭,带着对人世最后的贪婪。
没有谁在意光头在干什么。
这里的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世界的终结。
死亡仿佛是拨快的进度。
在他们本来健康着的身体里喧嚣。
光头摸着一个没有贴签的酒瓶子,抬起躬着的身体,却触上一双冰冷冷的眼。
颇为年轻的一个男人。
虽然极度削瘦,两腮凹了进去,但是能看出,从前应该是个极俊美的人。
光头的死刑还在高院覆核之中,他倒也安然,问这男人:「来点儿?」
男人来到这里已经两年。
光头刚到一月,从未听男人发过一言,不确定他是聋是哑。
可是男人显然能听得到,因为他抢过了酒,像是渴极的人,咕咚便滚下了喉咙。哪管酒烈,又哪管其中刺鼻的气味。
光头却急了,他弄进来这瓶酒着实不易。
「你当水喝呢,臭小子。」光头一把抢了过来,碗口大的拳头攥起,恶狠狠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男人。
即使喝完酒,依旧苍白的那张脸。
男人不言不语,渴慕地看着酒,像一头瞧见猎物的狼,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去。
光头和他打了起来。
男人看起来瘦弱,却十分狠毒,将光头摁在手下,拳头不停地捶着太阳穴那块骨肉。
光头鼻孔出了血,嘶吼着,却觉邪门,无论如何都挣不脱那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手。
他因抢劫杀人入狱,本也是亡命之徒,可是平生,没碰到过这样邪门的人。
上铺沉睡的懒汉被吵醒,睁开眼,往下一探,尖叫起来:「来人!要死人了!!!」
正吃着最后一餐的凶徒却置若罔闻,细緻地舔着最后一块鸡骨,直至狱警慌乱开了锁,拉开打斗的二人。百度笔趣阁mm,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