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起犯罪,都会留下痕迹。
可是张清清死后,盖杰也死了,这一切都成了说不清的过眼云烟。
只有那方紫色的被收藏的帕子,才似乎隐隐证明着盖杰这个人面兽心的变态畜生有着不为人知的畸情的一面。
这种阶段性的胜利让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其实大家也都默认存在这种峰回路转,因在案件中常常见到,也是冥冥中,冤屈註定昭雪的奇特运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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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作为涉案人,自己也被脱了一层皮。他被反覆审讯,表现出极不稳定的情绪状态。但是没有证据指向张强杀害了张清清和盖杰两人,他没有动机,而且两次案发当天,张强均有不在场证明。
张强被放了出来,但是如有机会,提起公安局及警察之类,都是愤恨且惧怕。豆沙劝慰好几回,张强才勉强放下。闲聊时,却又说了过激的话:「依我说,盖杰就是该死,他死了还配有人给他伸冤,多少人找警察找不到,他们这帮子酒囊饭袋就干这屁事儿!一个个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尸位素餐,噁心!」
豆沙听了挺和气地反驳:「警察也不容易。警察忙起来整夜都回不了家,警察有时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警察不是都活该挡到最前面,警察死了难道比起普通人就是活该当英烈?」
张强恼火:「你跟谁是一头的!」
豆沙双眼平静,看着张强:「我在提醒你,张强。」
张强有点犹豫,问豆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杀人犯,杀了清清和盖杰?」
豆沙撩开棉帘子:「我怎么觉得都不重要,你没有杀人,就堂堂正正挺直胸脯,不要再说些惹人猜忌的话!」
张强气得甩了手里的钢笔,直嚷嚷:「我如果真杀了人,你这辈子也不会跟我做朋友了吧!」
豆沙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开口:「你错了。」
她看着张强如今的模样,就想到那些年他那么瘦小的样子,佝偻着背,拖着一只残腿,咬牙背着她,在敌人的狙击中,汗水滴到眼皮上,还要喊着「小囡囡不要怕」的样子,她那么小的手摸着他的头,忍着眼泪和声音,都知道他怕疯了。
那些荒唐的奇怪的日子,在爸爸离开后,就开始了。那些拼着命保护她的人们,一个个地,死在她的眼前。
说不清楚,看到张强的第一眼时,她就在想,究竟该他怕她,还是她要怕他。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那扇门,渐渐地,走了下去。皮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地下显得格外的清晰,那是一种尖而锐的声响,分明是自己发出的,但是他还是有点紧张。
地下一片黑暗,他只拿着一盏蜡烛。
当走到最后一格楼梯时,有一个极其沙哑的声音,沾着湿冷的空气,瞬间激起鸡皮疙瘩。
「把蜡烛灭掉。」
他灭掉了蜡烛,有些慌张地寻找着黑暗中的声源。
「欢迎来到第三指挥部。」
周末快乐。
第12章 青春未过好骨骼
「欢迎来到第三指挥部。」沙哑的声音带着戏嚯。
「您是……傅梨湘?」他的心砰砰跳着,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危险。
「你终于肯来了。」黑暗中的男人安静地看着这个有些惊惶的年轻人。
「您……您需要我做什么?」年轻人有一种冲动,想走到前面,看看隐藏在暗夜之中的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是你……需要我。」男人像是站在满是火焰的地狱中的恶鬼,抬头看着人间,带着诡异的启思。
「我……对,我需要您……」年轻人正是郑与斌,他想表现得沉稳一些,无论对面是陷阱还是馅饼,但是事实上,面对这样的嗓音,他做不到。
「需要我做什么?」男人轻柔地问他。
「我想找到凶手。」
「你想做第一名啊,你怕那个孩子?」
男人似乎洞悉一切。
「对,我要做第一。我不怕宋唯,但是我怕他的背后。」郑与斌在这个男人面前,像一壶强摁着盖子的沸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的背后有什么?」
「他是法医鼻祖宋万里的儿子。」
「你怕他的背后,有宋万里强有力的支持。他有底气,你没有。」
「对,有人给他托底,我却什么都没有。」郑与斌咬了咬齿。
男人在黑暗中笑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你们公平了。」
他有些突兀地往前伸出头,舔了舔舌头,那种姿势像是啃食尸体的秃鹫,怪异而不协调。
「因为,你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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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
陈家集位于市郊凤溪路上。方圆十里最大的集市,因此白天时熙攘热闹极了。到了夜间,老乡们留下的烂掉的蔬果和空荡荡的摊位架子却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月光是冰冷的,空气也是冰冷的,关了饭馆,哼着小调的王翠翠从小馆子出来,打了个寒颤。
王翠翠三十出头,标志性的俩酒窝,人喜笑,双眼皮深,和气人。今日逢集,歇脚吃饭的人多,忙碌一整天,如今才算歇下。
凤溪路又修路了,刚铺好的柏油路上,沿街两旁还有余烬。今天是传统的祭日,大家都在路旁烧纸慰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