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穿越诸多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平行世界的自己。看着精神空间中那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少女，琪亚娜竟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


    “啊，那个，你好！”


    只是那蓝眼琪亚娜对于琪亚娜的问好毫不在意，而是呢喃道：


    “是符华前辈吗？”


    原来方才班长发动羽渡尘的动静，却是让蓝眼琪亚娜感应到了。于是就在这声呢喃过后，琪亚娜周身忽得有红色的羽毛汇聚，然后穿着天青色长裙，梳着流云发髻的班长同样出现在这方精神世界。


    “很久没见了，琪亚娜。”


    看着对面蓝色眼眸，平静如冰的少女，班长轻声打起了招呼。


    “过去，很久了吗？”


    少女的声音平静，淡漠，即便看到平行世界的自己，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如同这极地的寒冰一般。


    “一百多亿年了。就连外边的人类文明，都已经来到了新的纪元。”


    “原来是这样，真的过去了很久啊！”


    蓝眼琪亚娜的话语中终于多了些许感情，也不知道这情感是她感慨，还是在悲叹。


    而作为平行世界的同位体，琪亚娜就这样在一旁平静地看着两个活了一百多亿年的老古董就这么交流着，她本人别说是插嘴了，便是吐槽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尤其是那个有着寒冰般平静的自己，她身上浓浓的时光流过的痕迹，让琪亚娜本能地感到一种疏离感，仿佛这人的精神深处都是寒冰，孤寂冷漠，难以接触。


    “我们是受到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委托，来处理空之律者的核心的。想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律者核心对人类文明的威胁。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核心里还残留着你意识。”


    “原来是这样吗？”对于班长的回答，蓝眼琪亚娜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有寒冰般的平静。


    “看来被利用了这么长时间，她终于失去了利用价值了。”


    利用？


    蓝眼琪亚娜的话语，立刻吸引了琪亚娜与班长的注意力。


    “琪亚娜，这是什么意思？谁被利用了？”


    “自然是那个与我共存共生，一体两面，却又一直在这个世界的安排下，不断毁灭着人类文明的空之律者啊！”


    蓝眼琪亚娜的回答，让琪亚娜与班长不禁面面相觑。班长继续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一直在利用空之律者的力量，毁灭着人类文明？”


    蓝眼琪亚娜点了点头。


    “为什么？”琪亚娜不解道。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世界的意识居然会主动毁灭人类文明。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毕竟之前她所经历的世界，基本上每个世界意识都会尽力保全人类文明。


    看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眼，蓝眼琪亚娜已然知道琪亚娜还太稚嫩，不知道世事的残酷。所以她出言解释道：


    “对于世界意识而言，维护世界的稳定才是第一要务，至于人类文明的存续，从来不是世界意识维护的重点。实际上，当人类文明的发展威胁到世界之后，大部分的世界意识都会选择通过打击人类文明，维护世界的存续。而这种打击，在很多世界就被称之为，崩坏！”


    “所以，空之律者的核心才能在这个世界存在这么久？”班长思索道：


    “因为空之律者的降临，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认识到了人类文明对世界的威胁。所以在我们封印律者核心之后，世界意识便有意维护着律者核心的存在。为的就是防止人类文明的发展超出控制，威胁到世界本身。”


    “然后，事情没有超出所料。之前那个纪元的人类文明在我们离开之后，迎来了进一步的发展，真正威胁到了世界的存续。所以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便利用律者核心的力量，召唤出了空之律者，毁灭了上个纪元的文明。”


    听到班长的分析，蓝眼琪亚娜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摇摇头道：


    “符华前辈，你说得部分符合事实。但有一件事你搞错了，那就是空之律者毁灭的人类文明的数量。”


    “数量？”班长惊讶道：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不只被毁灭了一次？”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已经被空之律者毁灭了173次！”


    什么？


    “173次？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居然重启了这么多次吗？”琪亚娜惊讶道。


    “虽然我也一直在阻止另一个自己，但空之律者得到了世界意识的支持，根本不是我所能抗衡的。作为她的另一面，我只能在律者核心中看着空之律者，一次又一次地降临到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身上。每过几亿年，便将人类文明的发展清零，直到现在，人类文明再一次进入到了新世纪。”蓝眼琪亚娜回忆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又要重启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了吗？”班长问道。


    “也许吧，但到底什么时候重启，谁又知道呢？也许是明天，亦或者是一亿年之后，总之崩坏的降临全看世界的意志，律者说到底也不过是执行者而已。”


    “可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委托我们来处理律者核心的吗？如果律者核心被我们带走了，那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要怎么重启人类文明呢？还是说经过173次的轮回，它已经厌倦了？”琪亚娜疑惑道。


    “并非是厌倦，只不过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经过这么多次的轮回，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应该也掌握了崩坏的力量。”蓝眼琪亚娜思索道：


    “一百多亿年的时间，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应该也将律者核心解析地差不多了。既然如此，那它完全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律者，空之律者的律者核心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变成了威胁世界的外物。所以……”


    “所以它就委托我们，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律者核心带走。”说着，班长不禁冷笑起来：


    “还真是冷酷的做法啊！不管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来说，还是对于空之律者的核心来说，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似乎都只是纯粹的利用，丝毫没有在乎过他们的感受！一旦失去了作用，便可以随意的舍弃。”


    转而，班长却又略带嘲讽笑道：


    “不过，这才是世界意识啊！其实相比于世界意识的说法，我还是更喜欢称呼他们为天道。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管是人类也好，律者也好，乃至于崩坏也好，都不过是天道用来维护世界存续的手段而已。站在世界整体的立场来看，他们的做法其实无可指摘。反倒是某些世界的天道过度偏袒人类文明，这才是真正的对世界不负责任吧！”


    世界意识的立场是世界整体，而人类文明只是大部分世界的一部分而已。甚至在很多世界中，连人类文明都不存在。所以对于世界意识而言，人类文明的兴亡，数十亿人的死活，其实根本不重要。对于这个世界天道的做法，班长虽然感到无情冷漠，但却可以理解。


    只是感慨之后，班长又对那平静的蓝眼琪亚娜道：


    “那么琪亚娜，你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呢？依靠羽渡尘的力量，我可以将你的意识从律者核心中提取出来。之后将你的精神送去轮回转世也好，还是传送到其它世界也好，都可以做到。你是想在新的世界开启另一段人生呢，还是想遗忘前尘往事，轮回转生呢？”


    面对班长的提议，蓝眼的琪亚娜却是一个不选，只是平静地摇摇头道：


    “活了太长的时间，我现在已经有些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符华前辈能赠予我永恒的安眠，让我摆脱这无尽的轮回。”


    永恒的安眠？


    那不就是死亡吗？


    意识到这一点，琪亚娜当下小声对班长道：


    “班长，你不会真的要让她去死吧？”


    对此，班长也是平静地点点头道：


    “这既然是她的选择，那我自然会满足她的愿望。”


    虽然班长和另一个琪亚娜都表现得很平静，但出身和平世界的琪亚娜对此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明明能够活下去，为什么要去死呢？生命可是很宝贵的呀！”


    “生命之所以宝贵，便在于死亡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生命没有了死亡，那生命本身也就缺乏了意义。”班长解释道：


    “再者，这个琪亚娜与你不同。她和我一样，都已经存活了太长的时间。一百多亿年的时光，173次文明的轮回，她已经见证了太多太多。实际上她的精神在漫长时间的影响下，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承受极限。所以她选择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现在理解不了，那是因为你还太年轻。等你在一个世界活了几万年后，也就能理解她的选择了了。”


    几百万年？


    听到这个数字，琪亚娜本能就感到一阵恐惧。


    须知人类文明从出现文字到现在，也就几千年而已。几百万年的时光，足以让人类文明重建几百次。而就算是几百万年的时光，在上百亿年的漫长面前，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想到这里，琪亚娜似乎有些明白了另一个自己的选择。活够了，自然也就该去死了。


    只是做出决定之后，那蓝眼的琪亚娜也道：


    “不过有一件事你们也要注意，我与空之律者的精神都是西琳的一部分，我们本就是一个人的两个面。我代表的是对未来的希望，她代表的则是对过去的憎恨。长久以来，都是我在限制着她的怒火，如果我的精神当真消失了，那她的精神必然会失去控制。甚至会超越空之律者的权柄，成为真正的终焉律者也说不定啊！”


    “所以在消灭我的精神之后，你们一定要小心。毕竟不只是我经历了上百亿年的时光，经历了173次文明的轮回，她同样也是这段时光的亲历者。漫长的时光是一种折磨，但同时也是一种修行。现在她的实力已经超乎想象，就算是符华前辈想要对付她也必须小心。”


    对于蓝眼琪亚娜的提醒，班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的琪亚娜道：


    “好了，琪亚娜，动手吧！”


    诶？


    听到班长的话语，琪亚娜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班长，你让我动手？”


    说着，她看了看对面不见波澜，深不可测的蓝眼琪亚娜，然后继续道：


    “我觉得以我的实力，应该毁灭不了她的精神吧？要不还是班长你来吧？”


    “我来什么呀我来？”班长闻言叹息道：


    “我如今在这里的，只是羽渡尘中残留的精神而已。而羽渡尘中绝大多数的力量，可都是被我用在封印你体内的位格上啊！就我现在残留的精神力量，怎么可能毁灭一个活了上百亿年的精神呢？现在能够给她带来死亡的，也就只有你体内的位格而已。”


    听到这里，琪亚娜终于明白了班长的意思：


    “班长，你是想借助我体内灭世的位格来毁灭她的精神，对吧？”


    班长闻言摇摇头道：


    “不，恰恰相反，我是想借助你体内创世的位格，来吞噬她的精神。你体内的两大位格虽然都很危险，但明显灭世的位格要比创世的位格危险得多。既然平衡总是会被打破的，那与其一昧地维护平衡，不如加强创世的一方。至少创世的权柄暴走的话，不会像灭世权柄那般毁灭世界。”


    琪亚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周围的精神世界却是猛地一变。就见无尽黑暗的深处，一道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天地。在班长和琪亚娜的带领下，碧蓝眼眸的琪亚娜慢慢向前走去，主动走向自己人生的终途。


    等到走到光芒深处，就见那里正端坐着一个面向冷漠的琪亚娜，那正是琪亚娜体内位格的化身。那位格化身与琪亚娜一样有着异色的双瞳，碧蓝色的一边象征着创世，金黄色的一边象征着灭世，两者合一代表着绝对的空。


    伸出右手，同样有着碧蓝双眸的琪亚娜触摸到了蓝色的一边，然后整个精神便不可避免地融入到创世的位格之中。


    “原来如此，这就是死亡吗？”


    感受着自己的存在渐渐消失，那蓝色双眸的琪亚娜依旧平静道：


    “这感觉，还不错。”


    “只是，要是能再看到芽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