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时，方朴把温热的粥递给卜言：“粥有点儿凉了。”
“我随便吃点儿就好。”对于人身，卜言的要求很低，能活着就行了。
病房里多了一对中年夫妻，两人正守在那个老奶奶身边。
卜言和?从传送门里出来时，他们忍不住多看了卜言一眼。
“……你们，能去妖界？”中年女人问了一句，“是妖界，对吧？”
“是的，您有什么问题吗？”卜言边喝粥，边观察着她。
女人似乎想说什么，旁边的男人立刻就用手肘戳了她一下。
“……”
?忽然皱眉，厌恶的看着两个人。
“……?？”
“很遗憾，妖界的安全圈马上就要关闭，你们去不成了。”?极其不爽的盯着他们，“你们的想法令我恶心。”
对哦，?可以“读心”的。
卜言看着两个慌乱的中年夫妇，有些好奇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不想治疗，也不想看她痛苦。”?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很直白的说出来，“这里也不能进行安乐死。”
那对夫妇更慌乱了。
“住双人病房也不是因为舍得花钱呢。”?嘁了一声，“你们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这是怎么了？”牧仪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哥哥。”?用了精神沟通，“他们想把那个老太太扔到妖界去。”
“什么？！”卜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太荒唐，“你是说，他们问我妖界的事，是想把那个老太太送走？！”
“嗯哼～哥哥，看到了吧，人类就是这么令人费解。”?凑到卜言旁边，期待的看着他，“哥哥现在讨厌他们吗？”
“……哎。”卜言能说什么呢，他也只能叹气。
“是我妈……她不想治疗了。”中年男人语气沉重，“她自己动不了，就总是求我们不要在她身上浪费钱……我们，也不想她一直被疼痛折磨。”
?闻言稍微愣了一下，又动用了能力去确认他们的话。
“没看全吗？”卜言用精神沟通问了?一句。
“嗯，算是？”?的表情有些怪异，“但就算是母亲的要求，也不该答应那种要求。”
“我没几天好活了。”老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声音沙哑的说着，“别给我治了，治好腰，我还有癌……活不了多久了，浪费钱，孙子孙女都要成家立业了，把钱给他们存下。”
“……妈，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们得积极治疗！”中年女人和男人一起说道。
“我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老人的背严重扭了，根本动不了，“我躺在这儿就是活受罪。”
“妈，活着才有希望啊！我们慢慢治！”中年女人语气酸涩，“您还没好好享福呢！”
“我生下就是劳碌命，享不了福喽……”老太太咧着嘴笑着，她的牙齿已经全掉没了，只剩下苍白没有血色的牙龈。
牧仪几人都还年轻，根本看不得这种场面，一个个的，心揪的不行。
“别给我治了，留着给孩子们成家，或者立业吧，现在社会压力大。”老人叹着气，再次说了一遍。
“……哎！”中年女人忍不住用手挡住了脸。
“怎么这样啊！”牧仪心里非常堵，“……至少，至少您活着，他们都很开心啊！”
病房里非常安静，牧仪说完也没有人搭话，他们就在这种尴尬的氛围里，一直站到了中午。
吕飞妈妈的麻醉在中午的时候，药效也是终于过了。
但她不能移动身体，甚至连简单的抬头，都会牵扯到背部的刀口。
“妈，你饿不饿？”吕飞第一时间将病床调高了一些，“午饭我多拿了一些……您有胃口吃吗？”
吕飞妈妈极其轻微的摇头：“我吃不下。”
“那颗药。”卜言提醒吕飞。
吕飞却有些犹豫，没有拿出来，视线还看向了那对夫妇，还有那个床上躺着的，拒食的老人。
“能力没多强，还喜欢多管闲事。”?伸手做了个隔音的屏障，这才评判着吕飞的想法，“何必管那么多？你们人类，有一些明明自己都过的不如意，还要去心疼别人。”
“……我只是觉得，他们应该更需要那些药。”吕飞小声的说着。
“人总要死。”?说话还是很不客气，“而且，说的再直白一点儿，她的身体情况，那颗药对她而言，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虽然它的效果很不错，但在药发挥作用期间，必须不停的摄入优质蛋白等多种营养，那位老人家，只能吃一点儿流食，营养跟不上，药反而会害了她。”卜言也说，“她吃了那种药，确实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你们聊什么呢？”吕飞妈妈有些虚弱的问。
动一次大手术，就相当于是没了半条命。
“……没什么，妈。”吕飞垂着头，不出声的叹了口气。
“那么我多说一句。”?双手一抱，大拇指指着吕飞的妈妈说，“那药是我给她的，你只能选择给她用。”
“你没有把药给予别人的权力。”
吕飞闻言抬起头看着?。
“世上过的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也是其中之一。”?再次说着，“你们呢，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嗯。”吕飞将小颗红药丸用绵棒粘起，送到了吕飞妈妈嘴里，“我知道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类型的人类了……”?把下巴支在卜言的肩膀上，却没有厌恶的语气，“那个什么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最好先管好自己。”
“……对哦，下下周比赛。”牧仪这时候才接了一句。
?回头多看了一眼那对夫妇，眼神冷漠。
黑市安排的人，装的可真好，要不是他会读心，也会被骗过去吧。
富有同情心的人类，最容易被骗了。
吕飞当初被绑架，也是因为他去扶了一个老奶奶过马路。
……消耗人类善意的骗局猖獗下去，而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得不到帮助，这个社会早晚会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