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飞的哭声是被护士制止的。
“……对不起。”吕飞脸上全是鼻涕和泪水，声音沙哑的和护士道歉。
护士没办法，只能给其他病人道歉，并临时为其他病人调换病房。
“那只美利奴羊……据我所知，他是某一群美利奴羊的首领。”卜言轻声说着，“美利奴羊的种群并不算太多，但他很厉害，能最快发现捕猎者，并保护族群。”
“……他为了我，将近一个月没有回妖界了。”吕飞拽了一块儿纸，擦着脸上黏糊糊的鼻涕，“前两天，上面突然要把我送到其他地方，他说这是个机会……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载着我在公路上狂奔了。”
吕飞的目光落在帘子上，边抽泣边继续说：“他带着我一直跑，一直跑，我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一直没停下来。”
“他就这样驮着我跑。”吕飞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那些人发现了我们逃跑了，很快就追过来了，我让他自己回妖界，他也没有听。”
“……身为首领，因为人类抛弃族群，你们去到妖界，会被愤怒的羊群杀死的。”卜言坐在吕飞的病床前垂眸看着他，“和人类契约的妖兽，大部分都是非常喜欢人类的。”
吕飞听到这句话，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一开始我召唤他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那里的情况，但有人威胁他，要是下次召唤他不来，被实验的就是我。”
“他不想你出事。”卜言并不会安慰人，只能握住了吕飞的一只手。
“……跑到最后，他的瞳孔甚至散大了，我们摔在了公路上。”吕飞的眼睛通红，“我看到了伊云，他开着车，停在我旁边，把我拎上了车。”
“后来呢？”
“我要把他一起带走，但伊云不让，他把我按在座位上，说我是个麻烦。”吕飞大大的抽泣了一声，“我生气的和他打了起来，让他回去接我的妖兽，但他把我揍晕了。”
“……醒来就被伊云带这儿了。”吕飞拿纸巾擤了擤鼻涕，“伊云好讨人嫌。”
“嗯，我也这么觉得。”卜言握着吕飞冰冷的手，“……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
说到这个，吕飞忽然抓紧了卜言的手。
那力气仿佛要握碎骨头似的。
“……半妖。”吕飞极轻的呢喃着。
“什么？”卜言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半妖。”吕飞还流着眼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卜言，“他们要制造半妖。”
“半？妖？”卜言并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他们一开始让妖兽和动物交配。”吕飞紧紧盯着卜言，“他们发现妖兽和动物的后代，虽然妖力不强，但却能通过干预制造他们想要的物种……比如羊妖兽和羊交配，通过干预，他们能得到出肉率更高的羊，或者是出毛率更高的羊。”
“那……半妖？”卜言有不好的预感。
“是和人。”吕飞的声音很沙哑，甚至没能发出“人”的字音。
但卜言已经明白了，他的瞳孔狠狠的缩了一下：“……人？”
“人和妖，妖和人。”吕飞握着卜言的手，“那个组织，哪一方也没放过……甚至有妖兽也参与进去。”
卜言能感觉到自己呼吸急促起来：“妖兽也参与了进去？”
“他们有共同的目的。”吕飞吸了一口气，“想要创造出完美的人类，天生就会使用妖力的人类。”
“……那是不可能的，人和妖无法诞下后代。”卜言的声音发紧，“那绝对不可能。”
“没有成功的案例。”吕飞将眼泪擦干，“所以他们一遍遍的尝试，让女人和雌性，和不同种族不同妖兽……我每天都能听到哀嚎声。”
“……”卜言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专门拐那些年轻的女人，男人也会拐，因为他们需要强壮的清理工。”吕飞的眼底满是恐惧，“妖兽化了形，和女人一样，被绑在实验台上，等着。”
“……”
“人类很脆弱，那些年轻的女孩儿往往会很快死去。”吕飞又哭了，“我已经搬了好几具尸体了，她们直到死亡，还在被当成试验品。”
“所有进去的妖兽，全被喂了大量的药，强制他们发情。”吕飞抓着卜言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可是，这样没有任何结果。”
“所以，他们开始给人类，给妖兽改造身体，互换脏器，缝合不属于自己的肢体……甚至给妖兽缝合人的子宫。”吕飞快崩溃了，“原本我也要被当实验体，但我的妖兽不同意。”
“他的各方面都很优秀，那些人很满意，所以也就没有对我动手……我就成为了一个清洁工，打扫实验室的血迹。”
“人和妖一起，人往往会被妖兽伤到，被妖力伤到。”吕飞拉下被子，拉开了自己的衣服，他的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利器伤，烧伤，都有，“我只是去给那些妖兽喂食，他们就用各种妖力往我身上砸。”
“他们对我嘶吼。”吕飞伸手挡住了头顶的灯光，让光从指缝间洒下，“可我只能隔着笼子给他们扔去肉块儿，青草，我同样也在牢笼里，我救不了他们。”
“……你已经出来了。”卜言俯下身看着吕飞，“还记得那个实验室的位置吗？”
“我不知道。”吕飞声音小了下去，“那里连时间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卜言将被子给吕飞拉了上去，“好好休息吧，实验室我会想办法的。”
“我不知道他们研究到什么程度了……但一定比我知道的多。”吕飞拉着卜言的手，“那些移植器官的实验体，已经有存活的案例了。”
“没事的。”卜言平静的看着吕飞，“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有事。”
“不要随便立g。”左开撩开了帘子，“就在医院把这么重要的事说出来了？”
“左开……”卜言和左开对视着，再次肯定的回答，“我不会有事。”
“在我告诉你人类的险恶，你亲眼见过人类的恶毒，你还觉得自己不会有事吗？”左开把卜言拉了起来，“你要知道，有些人类，毫无下限，他们不止对妖兽坏，他们对自己的同胞也毫不手软。”
“……”
“面对那些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你能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吗？你不知道，妖王先生，他们杀死你的几率并不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