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上突被什么东西重重戳了一下,金老四跳了起来,一看,是“青竹老人”,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
“好小子,几天不见人影,你满自在的!”
“俞大侠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老人翻起眼。
“三天,找不到人影。”
“有这种怪事,你小子不是跟着他的么?”
“是呀!”金老四把管寒星约斗金剑密使而发觉封于丹可疑的经过说一遍,然后抓耳搔腮地道:“封于丹有三个落脚处,俞大侠去翠园,小的去另外两个地点,扑空之后赶到翠园,查出俞大快去过又离开了。”
“没发生事故?”
“没有!”
“怎么查的?”
金老四又把管寒星去找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难道发生意外?”
“小的也这么想!”
“嗯!”老人点前头:“俞惊尘阻止那姓纪的丫头向‘四绝夫人’索仇,而她的舅舅‘飘萍过客’从他那双眼睛可以看出是个邪门人物,偏偏姓纪的丫头又死爱俞惊尘,说不定是他们捣的鬼……”
“有可能!”金老四敛起斗鸡眼。
“那好,你小子就先去踩一踩这条线。”
“这……”
“这什么?”
“小的……真怕招惹那老太婆。”
“你小子是越活越窝囊,连胆子都没了,干脆,你还是去偷鸡摸狗吧,别再跟着我老人家丢人现眼。”
“您老人家别生气,说归说,去还是去。”
“这还像句人话。”说着突然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煞有介事地放在鼻头前猛闻。
“您老人家这是……”金老四大为纳闷。
“抓风闻味!”老人还在嗅个不停。
“抓风闻味?”金老四知道老人的怪毛病特别多,心里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否则必须又挨一顿臭骂。
“嗯!风里有异味!”老人正经八百地说。
“什么异味?”
“死人味!”
“死人味!”
“对,活人身上发出的死人味。”
树帽里突然传下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老小子,你敢骂人?”随着话声,一条人影像枯叶般飘坠,速度很慢,仿佛有绳子缒着,落地无声,赫然是一个枯瘦干瘪的灰衫老人,站在地上就像是插了根竹竿,如果你看过干鱼风鸡那味道就差不多了。
金老四傻了斗鸡眼,老人飘坠的那一手已经显示了功力已高到骇人的地步,他躺在树下竟然没发觉树上有人。
“青竹老人”真是闻出来的么?
“啊哈!十几年不见你还是那僵死相,一点没变。”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看来两人是素识老友。
“马二,我以为你早已人了上,所以才不见影子c”
“上吊服毒全试过,死不了没办法。”
“想死就该找我!”
“跳酒缸自尽?”
“对,正是这句话。”
两老同样的德性,金老四突然想到对方是谁了,列名四大怪的“马二先生”。这怪物不姓马也不叫马二,是姓冯,马字加两点,故而称作马二先生,在老字辈的江湖人物中他是唯一得过功名的人,所以被尊为先生,传说中,此老的文事武功相互媲美,就是性情令人不敢领教。
“您老……是冯前辈?”金老四恭谨抱拳。
“咦!你小子还真不赖,怎么知道的?”
“冒昧胡猜的。”
“准是老小子喝酒了多嘴多舌。”说完斜眼望着“青竹老人”道:“老小子你什么时候收了这接竹棍的?”接棒人说成接棍的真有意思。
“没这回事,他只够格做跟班。”
“哈!你老小子居然翘起了尾巴带跟班,我看这小子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跟上你,你要饭他替你赶狗?”
“马二,废话少说,你怎么忽然来到开封上了树?”
“到开封是瞎逛,上树是为了凉快。”
“瞎说!”
“嗨!怎么骂人啦?”“骂?你还该打。”
“为什么?”
“明知我在开封,不来叙旧,该打。明明是有事来开封,却说是瞎逛,对老友不诚实。
该打。……”
老人还要说下去,却被马二先生抬手止住。
“老小子,你也有许多该打之处,算了,秃子不必数说和尚,反正是一样的货色,咱们找个不烦耳朵的地方润润喉咙谈点正事,如何?”
“你马二居然有正事要谈?”
“不但是正事还是件大事。”
“哟嗬!那敢情好,咱们走!”脚步一挪,忽地又转头向金老四道:“小子,你发什么怔,刚刚交代你的那桩事赶快去办,我老人家等你回话,你知道那做三代生意也发不了财的奥地方,我就在那儿等你,不见不散。”
“是!”金老四如飞而去。
“老小子,既是奥地方,你还要带我去?”
“你我都是奥人,只合去奥地方,不过你放心,一香能掩百臭,那地方的竹叶青不赖,包你过瘾,走!”
大街巷底靠城墙边的三合头小屋。
一枝榴花伸出墙头迎人笑。
金老四站在紧关着的大门前,榴花迎着他笑,他可笑不出来,不但笑不出来还苦着脸,这趟差事是苦差,他怕碰不到纪大妞而碰上纪大娘,那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上次要不是纪大妞卫护,那凶婆娘已要了他的命。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老人交代的任务非完成不可。
木了半晌;他硬起头皮敲门。,这里,他不敢玩任何门道,屋里的他谁也惹不起。
屋里传出纪大娘的声音:“外面是谁呀!”
怕鬼的偏偏就会碰上鬼,金老四心头一凉,人也矮了半截,但他又不能不回答,即使想溜恐怕也溜不了。
“大娘,是小的,金老四!”
“金老四……你来做什么?”
“来见纪姑娘!”
“要见我家大妞?”
“是的!”
“咿呀!”一声,大门打开,纪大娘在门里,脸上似笑非笑,这种神情最可怕,使你摸不准对方的心意。
“你想捣什么鬼?”
“不敢,只是要见纪姑娘,因为……”
“因为什么?”
纪大娘神情不变,但声音已冷。
“因为……纪姑娘要我替她办件事,但事情起了变化,所以……不得不见她当面说清楚。”
金老四只好说谎。
“进来,别站在门口让邻居说闲话。”
她竟然伯邻居们说闲话?金老四硬起头皮跨进门槛,纪大娘立即掩上门,现在她的神情变了,脸上罩起了一层严霜。
本来她的神情谈不上可怕,只是金老四知道对方底细,心里有鬼,所以反应便不同。
“大妞要你办什么事?”
“这……纪姑娘叮嘱过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是她娘,不是外人。”
“可是……纪姑娘说过,我要随便乱说便要我的命。”金老四只有说谎说到底,表面煞有介事,心里直在打鼓。
“你不说我同样可以要你的命。”
“大娘……”金老四的两条腿在打抖。
就在此刻,纪大妞出现在堂屋门。
金老四心里直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赶紧上前几步背过纪大娘,朝纪大妞连连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