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惊尘心中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
“四绝夫人”看了看掌心的毒丸,眸光一闪道:“莫老,两位请回房歇着,这粒九子得立即加以鉴定。”
“青竹老人”点点头,示意俞惊尘离开。
两人又回到花轩。
残桌已经收拾干净,换了壶热茶。
现在喝热茶正是时候,俞惊尘倒了两杯,与“青竹老人”
相对而坐。
“前辈,晚辈想起了一个人!”
“谁?”
“秘魔!”
“青竹老人”的两眼登时瞪大。一魔二鬼三妖四大怪是当今江湖上令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人物,老人也是排行榜内的一角,排行归排行,彼此各行其道,相互之间极少牵连,甚至根本上未谋一面,相见不识。
“你小子怎么会想到这老小子?”称别人小子老小子变成了他的口头禅,一开口便是这样,自己则惯常以我老人家自居,“秘魔”在他嘴里也成了老小子。
“根据夫人的两句话。”
“哦!”老人抓了抓头:“我老人家想起来了,金老四那混小子向我提过,你们碰上了个蛤螟脸的老小子,照他的德性,猜想他便是‘秘魔’,他指点过你剑术,故而夫人说你们之间有点香火之情,对不对?”
“正是如此。”
“你小子的机缘还真不赖。”
“此老与山庄主人是何渊源?”
“这得由她告诉你,不能由我老人家说。”
“晚辈只是随口问问,不一定要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晚辈蒙打铁前辈赐赠‘冰魄神剑’,同时传了独门剑法,‘秘魔’前辈怎知这套剑法的缺失而加以指点?”
“这得问他本人!”
两个问题事实上都没答案,俞惊尘不言语了,心里在想:“四绝山庄与‘秘魔’之间定有很密切的关系,听‘四绝夫人’的口气就可以知道,‘秘魔’无端现身指点自己剑法,必有某种目的,此事迟早会明。至于那两个诡称‘唐门双花’形同孪生的中年妇人上门赌毒,定然也有其目的,奇怪的是‘秘魔’何以任令二人安然离开?”
一条人影闪现在花轩之外,是金老四。
“你这混小子怎么来了?”老人斜起眼。
“有急事!”
“什么急事?”
“这……跟俞大侠极大关系。”
“跟我有关?”俞惊尘站起身来。
“是的,‘逍遥公子’管寒星跟人约斗,说是为了代大侠替柳姑娘复仇,地点就约定在柳姑娘坟前。”
俞惊尘登时血行加速,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收紧了。
“对方是谁?”
“没有说!”
“你怎么知道?”
“管公子本人亲口告诉我的。”
“什么时间?”
“五更!”
俞惊尘用脚踢开座椅,转身朝“青竹老人”一抱拳,急匆匆地道:“失礼了,晚辈得立刻赶去。”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到了花轩之外,一闪而没。
“小子,你跟去看看!”老人摆手。
“是!”金老四跟着离去。
五更!
杂本林中柳漱玉母女坟前。
两条人影在激烈地搏斗。
一个是“逍遥公子”管寒星,另一个头罩齐肩,远望像是没有头,赫然是‘金剑帮’特使“无头人”。
俞惊尘来到,暴喝一声:“住手!”
管寒星折扇倏张,作出一个古怪的姿势。
闷哼声中,“无头人”踉跄倒退,抬手朝指管寒星,厉叫道:“姓管的,你……你竟然……狠心……”
管寒星合扇冲刺。
俞惊尘已到圈子边,急吼一声:“留活引”
同一时间,半声惨叫,“无头人”栽了下去。
管寒星收扇面对俞惊尘。
“俞兄!”
“管老弟,该留他活口……”
“小弟是怕他逃脱,功亏一篑。”
俞惊尘吐口气,缓冲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管老弟,他……真的是杀害柳家母女的凶手?”
“也是齐家血案的主凶。”
“啊!“俞惊尘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撼,做梦也想不到“无头人”居然也是杀害“燕云神雕”齐啸天一家五口的主凶,窒了好一阵子才又道:“管老弟是怎么知道的?”
‘小弟派出去的人,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密谈。”
“可曾问明杀人的因由?”“这厮相当狡诈,坚不肯吐露。”
俞惊尘心头涌起一阵落空的悲哀,他没能为红颜知己手刃仇人,柳漱玉就躺在眼前的三尺土下,仇人已经授首,但“冰魄神剑”并没有出鞘,他深深自责没有尽全力索仇,而是借管寒星之手,真的是枉为武士。
当初柳漱玉母女为医绝症而被收容在胡家堡,误以为是遭遇意外而失踪,“无头人”曾显露知道她母女下落,而自己没竭尽全力追究,以致酿成了抱恨终生的悲剧,这是谁之过?
自己这辈子能安心么?
“管老弟,愚兄我……不知该怎么说……”
“说什么?”
“管老弟代我诛仇……”
“俞兄,什么也不必说,你我情同手足,由小弟我出手或是由你拔剑并没有分别,同样能使柳姑娘瞑目。”
“可是……唉!”俞惊尘一声长叹,在记忆中他没叹过气,现在他不由自主地叹出了声,随着升起的,是一片对管寒星感激之情,一个人,终其一生,能交到这么一个义重云天的朋友,的确可算得上是一种不虚此生的骄傲。
“俞兄是得到金老四的传话赶来的!”
“嗯!是!”
“小弟一直很担心……”
“担心什么?”
“小弟约斗‘无头人’并没十足的把握,如果他另外布置了人手,今晚是否如此顺利得手就很难说了。”
“管老弟如果能早一刻传话……”
“不可能,机会稍纵即逝,小弟不能犹豫。”
“我们来看看‘无头人’的面目。”上步俯身,一把抓掉死者的头罩,借着昏昧的天光定睛一审视,不由“啊!”地惊叫出声。
管寒星急声道:“他到底是谁?”
俞惊尘激动地道:“想不到金剑待使会是他?”
管寒星前挪一大步,俯身看了看,栗声道:“‘古月世家’的上宾‘玄狐’武宏,的确是想不到,太离奇了!”
俞惊尘幽幽地道:“只怪我粗心早该想到的。”
管寒星目芒一闪道:“为什么?”
俞惊尘道:“‘古月世家’的总管屠大展乃是‘金剑帮’特使‘无头人’手下的‘玄’字号密探,在胡家堡卧底,身份被我揭穿之后被自己人灭口。而柳姑娘母女是在离开胡家堡之后遇害的,显见她母女离开胡家堡不是自愿的,能突破严密的警戒当然是有地位的人所安排,当初就没想到卧底的不止屠大展一人。”
“啊!”管寒星惊异不置:“想不到其中还有这大的文章,怎没听俞兄提起?”
“没机会!”
“杀人的目的何在?”管寒星这句话近于自语。
“也许某项秘密被柳姑娘无意得悉只好灭口,当然,也许另有原因,可惜……两方面都已不能开口。”
一俞见,不管如何,总算仇了恨消!”
“不!我要追根究底,该死的决不让他活着,‘金剑帮’的作为已经严重地破坏武道,危害江湖,非制裁不可。”
管寒星的两眼真的变成了两粒寒星,相当怕人。
“俞兄,小弟不会落后,誓尽绵薄!”
“管老弟,恕愚见我不说谢字!”用手拍了拍管寒星的肩膀,无限的真挚情意尽在这一拍之中,无言之言最感人。
天色发膝,曙光初露。俞惊尘肃立在坟前,默默地表哀思。
管寒星仰首对着林空,进人冥想之境。
静,一片死寂。
“什么人?”林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断喝。
管寒星闪电般循声扑去。
俞惊尘回身,他是从沉哀中惊觉的,一下子无法判明发声的方位和管寒星的走向,只好窒在当场。
“哇!”惨叫穿林传至。
俞惊尘已认准了方位,疾矢般射去。
小路边,管寒星静静地站着,转动着冷电似的目芒在搜瞄,他的脚前躺着一个黑衣人,照刚才的那声断喝,分明是两人甚或以上的双方遭遇,而现在只得一个人。
俞惊尘掠到。
“此人是谁?”
“定是‘玄狐’武宏的手下!”
“是老弟下的手?”
“唔,小弟恨透了这些蛇鼠。”
“应该……”俞惊尘本要说应该留活口问话,但想到人已经死了,说出来等于是对管寒星的一种责备,人家表现得如此义重情深,岂能率而生言,于是把后半句话吞回去了,低头一看,是个陌生的瘦削汉子。
“小弟错了!”管寒星立即意识到俞惊尘的心意:“一时没考虑到,应该留他活口问问口供,嗨!”
“算了,小脚色,可能问不出什么来!”俞惊尘故意为管寒星找台阶下,急转话题道:“照刚才的情况看,应该是有一方发现了另一方才会出声喝问,不知另一方是什么人,老弟先到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林木太杂,小弟早已经注意到这点。”
“我们分头搜搜看?”
“好!”
两人各朝一个方向穿林搜索。
俞惊尘搜索心里边在想:“‘玄狐’武宏以上宾的身份辅佐胡天汉,想不到他的真正身份却是‘金剑帮’的特使,任务可能是要吞并‘古月世家’扩充该帮的势力,杀害齐老英雄一家的目的不明,但以他在胡家的地位,策动杀手安排谋杀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