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惊尘赤手空拳,身上也没带剑,在这一招三明一暗环击之下,可说接应不暇了,哪知他竟然双手交叉,站在中间,既不还手,也不闪避,凛然不动!
靖一道人、姬叔全和孙二娘只当他还手无功,索性不作抵抗,束手成擒;但大家剑招、刀式已经递出,这一击又都是全力施为,出手何等快速,再待收招,自是来不及了!
但三人心中都十分明白,俞惊尘是本教的大对头,能把他活生生的擒住,乃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收势既然不及,只好把刀剑的去势,稍稍偏上一点,不致伤到他的性命。
这原是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心同此理,刀锋、剑势,同时随着一偏!所谓势道稍偏,只是不取他性命而已,两剑一刀,闪电刺来,依然会落个重伤!
但就在三人剑势一偏,快要刺上俞惊尘衣衫之际,突然剑身一震,好像刺了个空!不,他一件长衫上,好像涂了一层滑不溜丢的油膏,剑尖、刀锋一下滑了出去!
三人全力刺出,这一滑之下,上身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前冲了半步。
靖一道人和姬叔全武功全是十分了得,发现不对,慌忙一吸真气,身形往后暴退。
孙二娘虽也成名多年的人物,但毕竟是妇道人家,在上身前冲之际,猛地感到从刀上传来一股极强的力道,将她身子一推,登时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绝无抗御的余地。
俞惊尘左手暗藏衣袖中,屈指轻弹,悄无声息的点了她三处穴道。
那靖一道人和姬叔全暴退数尺,突然之间,好似被细针在肩上、股上刺了一下,又麻又痒,两人心头不觉一怔!
靖一道人举手一摸,赫然是一只金蜂,叮在自己右臂之上,握在手中的长剑,在这一瞬间,连自己都不知道,竟已落到地上。
姬叔全的左股上,也被金蜂叮上了,一条大腿几乎已麻木不仁!
原来孙二娘打出去的五枚“金蜂针”,袭到了俞惊尘的背后,给“三阳玄功”一震,三只金蜂禁受不住这一震,立被震落地上,但其余的两只,去势稍偏,只是受到内力的波动,并未跌落,又斜飞开去。
要知孙二娘的金蜂,前文已经说过,如果用兵刃去格,它会划上一个觚形,再次朝你袭来。这两只金蜂,受到俞惊尘的内力波动,分左右飞开去,正是两人暴退出去的同时,觚形还未划到一半,就打到了两人的身上。
靖一道人左手摸到金蜂,心头不禁大惊,急忙低声喝道:“孙二娘,你还不站起来?”
中了孙二娘的“金蜂针”,自然只有孙二娘才有解药。
孙二娘坐在地上,她口中应着“是”,可是就站不起来。
靖一道人怒声道:“我叫你起来,听见了么?”
孙二娘攒着眉道:“令主,奴家站不起来,你来扶我一把才行呀!”
俞惊尘依然双手叉胸,微微一笑道:“孙二娘,真谢谢你,没有你出手相助,这两个家伙,真还制不住呢!”
靖一道人听得大怒瞋目喝道:“孙二娘,你原来暗中帮助了这小子!”
孙二娘坐在地上,白了他一眼,才道:“令主,你听他的?奴家真要帮着他,他还会点住奴家的穴道么?”
靖一道人这才知道孙二娘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俞惊尘点了穴道,心下也暗自骇然,自己三人联手攻敌,连孙二娘何时被人家制住的都没看到!
俞惊尘望望靖一道人和姬叔全两人,含笑道:“令主,副令主,两位不是被金蜂螫到了么?孙二娘身上一定会有解药的了。”
孙二娘道:“有、有。”
“那好!”俞惊尘缓缓抬起头,向上笑道:“你们可以下来了。”
话声甫出,但见四条人影,从四处墙头,飞身落地,那正是陆无常、冷中锋、铁凌霄和金面郎君金兆铨!
靖一道人嘿然道:“俞惊尘,你果然带着人来的。”
俞惊尘微笑道:“在下不像你西路令主,倚多为胜,三个人打在下一个,今晚若不是孙二娘帮忙出手,在下不是先被你们拿下了么?”靖一道人脸上发红,没有作声。
俞惊尘朝金面郎君含笑道:“金兄,孙二娘是个多情的寡妇,你金兄是个多情的郎君,她怀里有解药,就麻烦你去取吧!”
金面郎君果然依言走了过去。
孙二娘粉脸泛红,急道:“俞惊尘,你怎么不自己来拿,这人戴着金面具,好不怕人?”
金面郎君怪笑道:“俺面上贴金,有的是金子,你婆娘难道不喜欢金子?”正待伸手朝她怀中掏去。
孙二娘叫道:“慢点,俞惊尘,你自己不来拿,就应该让奴家自己拿才是,奴家身子岂是随便就能让人家碰的?你若要存心羞辱奴家,奴家这辈子和你没完的。”
俞惊尘听了她的话,心头一怔,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轻薄,忙道:“好,你自己拿吧!”
左手向空轻轻一拂,解开了她被制的穴道。
孙二娘轻轻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媚笑道:“俞惊尘,你还算有点良心。”她伸手入怀,然后笑盈盈的道:“拿去”
突然双手齐挥,打出两把金锋!这两把金蜂,少说也有三、四十只之多,一窝蜂般朝俞惊尘上上下下全身飞去。
孙二娘打出两把金蜂,人可丝毫不慢,柳腰轻扭,一下倒纵出去五尺来远,双手再扬,又是两把金蜂,密集从她衣袖中飞出。
这是她孤注一掷,使出从未使过的“金蜂阵”来,七十二只金蜂,除了方才放出去五只,还有六十七只之多,虽在黑夜,但经屋中灯光一照,金光闪闪,因为数目多了,本来悄无声息的“金蜂针”,这回经群蜂翅膀扇动,居然发出一阵像真蜂般的“嗡”“嗡”之声。
俞惊尘依然双手叉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六十七只金蜂上下飞舞围绕之中,徐徐说道:“孙二娘,你这点金锋,是奈何不了我的,听我相劝,你还是赶快收起来的好,这些金蜂,制造不易,在下此时若是出手一击,只怕会全毁了,岂不可惜?”
孙二娘先前还有些不信,但仔细看去,六十七只金蜂确然只在他身外飞舞,离俞惊尘的身子,几乎还有五寸距离,好像他身外蒙上了一层无形网幕,没有一只金蜂钻得进去!
心头又惊又奇,轻叹了一声道:“俞惊尘,奴家服了你!”
靖一道人喝道:“孙二娘,你已经把他困住了,不能收。”
孙二娘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奴家这点微末之技,是伤不了俞大侠的。”话声中,她身形翩然飞近过去,双手向空连挥,转眼之间,果然把六十七只金蜂一起收了回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瓷瓶,递给了俞惊尘,说道:“这是真的解药了。”
俞惊尘接过瓷瓶,含笑道:“孙二娘,谢谢你了。”
孙二娘风情万千的瞟了他一眼,娇声道:“不用谢,以后你要解药,只要开声口,奴家准会双手奉上,可别再叫那个狰狞面目的金面人来吓奴家就够了。”
俞惊尘不好意思的道:“在下只不过唬唬你的罢了。”
他回转身去,朝靖一道人和姬叔全两人一摊手,笑道:“两位只要肯和在下合作,在下自会把孙二娘的解药奉上,若是两位不肯合作的话,在下就把这瓶解药毁了,两位大概再也得不到解药了。”
靖一道人被金蜂针叮在肩头,还可以运功闭住了中针右手的穴道。姬叔全被“金蜂针”叮在股上,右腿早已麻木不仁,站在那里,几乎已支持不住。
靖一道人心知俞惊尘说的是实话,没有孙二娘独门解药,纵能闭住穴道,也只能支撑一时,最后还是会毒发无救,这就望了俞惊尘一眼,问道:“你要贫道如何合作?”
俞惊尘一笑道:“在下想请三位跟我到京安客庄去走一趟,三位肯赏在下这个面子么?”
孙二娘道:“奴家已经投降了,自然跟你走了。”
靖一道人道:“好,你先给贫道解药吧!”
“不忙!”俞惊尘笑了笑道:“两位自己不能行走,自会有人把两位送去的了。”说到这里,回身朝孙二娘抬抬手道:“孙二娘请啊!”
孙二娘轻“嗯”一声,当先纵身往外掠起。
陆无常、铁凌霄更不打话,伸手抓起靖一道人和姬叔全两人,往肩头一扛,飞身跃上墙头,几道人影同时飞起,一路奔行而去。
京安客庄左首有一条巷子,这是面临大街的巷子,自然比一般的小巷要宽得多。
巷内,也有几家小店铺,第一家是卖烟丝的小店,第二家是个杂货铺,第三家门口悬一条长招牌,写的是“苏广成衣铺”五个字,成衣铺就是裁缝店也。
这时候差不多已是三更时光,巷子里一片黝黑,所有小店铺和住家都已熄灯久矣。
突然这家成衣铺的大门上,有人敲得很急,还在喊着;“苏老大,快开门。”
这人嗓门还不算太大,那是怕吵醒左邻右舍,故意压低着声音。他敲了好一回,才听里面有人应道:“外面是什么人?”
外面那人道:“你是小三子,快去叫你师父、师娘起来,老三的女人快临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