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叔全当然没想到俞惊尘会抢在他前面过街,他看看身后并没有跟踪的人,相信何掌柜(云里飞)要的只是解药,他不过以俞惊尘夫妇作为要挟而已!
一时不觉减少了几分疑虑,这是一件急事,也是一件大事,他绝不能误事,这就立即展开轻功,加速奔行。
姬叔全的功力,当然不足以和俞惊尘相提并论,你用上十成气力,奔行如风,俞惊尘仍可从容不迫的跟在你后面。
稍后的四人,因为前面有俞惊尘作目标,自然也可以从容奔行,不虞前面的人走失。
不多一回,地形渐渐荒僻,姬叔全一路往北,好像已经快到接近北城,奔行中的人,又突然站停下来!
不,他又一个旋身,回过身来。
俞惊尘早就料到他快到地头,必然又会回身察看,但目前的俞惊尘,武功高出姬叔全何止十倍;他就是紧跟在你身后,你也未必能察觉,等你转过身来,俞惊尘早就隐起身来了。
姬叔全这回全相信背后果然没有跟踪的人了,他身形闪动,朝一处古木参天的树林中闪了进去。林间有一条石板路,而且还相当宽阔,他又施展轻功,一路奔行过去。
这片树林,是高大古老的柏树,但林并不深,柏树林尽头,已出现了一座黄墙的道观,姬叔全毫不停留的飞身而起,一下投入观中。
俞惊尘本来认为他可能是回到中原粮行去的,因为他听赵镇中说过,中原粮行的郑康和,是凤老太爷的亲戚,那么由此推想,中原粮行定然是凤八太爷在开封的一个据点,但姬叔全却跑到一座道观里来了。
莫非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故意把自己带来此地,他好乘机脱身?俞惊尘艺高胆大,这一瞬间,哪还犹豫,猛地一提真气,身形破空飞起,紧跟着他身后射去。因为这座道观,规模不小,万一稍为犹豫,就会被他丢脱,偌大一片房舍,你到哪里去找?
姬叔全自然不会察觉俞惊尘居然衔尾跟了过来,他身形起落如飞,一连掠过两重屋脊,直达后进,才飘然飞身落地。
就在他落地之时,俞惊尘也跟着一下掠入左首廊下,隐入了暗陬。这武功一道,有不得半点高低,你比人家低上一着,人家就是站在你背后,你一样会懵然无所觉。
这院中小有花木,阶上一排三间,大概是观主住的地方,这时灯火已熄,听不见一点人声。
不,人声可以隐约听到一些,那是间歇着传出来女人的吃吃低笑!姬叔全微微攒了下眉,在阶前重重的咳嗽一声。
只听里间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
姬叔全略为躬身道:“是兄弟。”
“副令主。”那人在里间惊喜的道:“人弄到了么?”
口气极为兴奋,急步奔了出来。
这人一身青袍,脸色白皙,但俞惊尘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正是终南派通天宫的二观主,如今是一统门西路令主靖一道人,只是他如今穿着的是俗家装束。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包得紧鼓鼓的黑衣观音孙二娘,她脸上还红馥馥的,当真桃花如脸眼如波,只是秀发还有点蓬松!
靖一道人没待姬叔全开口,就急着问道:“人在哪里?”
姬叔全微微摇头道:“人还没弄到。”
靖一道人脸色微沉,问道:“怎么?出了漏子?”
姬叔全道:“是云里飞变了卦。”
靖一道人道:“他敢背叛?”
姬叔全道:“他要咱们拿解药去换人。”
“换人?”靖一道人双目射出炯炯精光,问道:“去换谁?”
姬叔全道:“俞惊尘夫妇。”
靖一道人脸上又急又怒,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姬兄,你不会说得清楚一点?”
“事情是这样。”姬叔全把经过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靖一道人脸色愈来愈难看,沉哼道:“姬兄就这样回来了?”
姬叔全道:“兄弟身边没有解药……”
靖一道人急得跳脚,大声道:“你以为本座这里有解药?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这样匆匆赶回来,不是把人家也引来了么?”
姬叔全道:“兄弟来时,查看得很清楚,没有人会跟着来,那云里飞只是扣着了俞惊尘夫妇,为的是籍此索取解药……”
靖一道人怒声道:“你放屁!”
姬叔全也沉下了脸,大声道:“兄弟尊你是令主,但兄弟好歹也是本门副令主,令主最好少说脏话。”
“你把事情办砸了,还来跟本座顶嘴?”
靖一道人一手指着姬叔全鼻子,怒道:“你知道今晚这档子事,有多重要,你空着双手回来,叫本座如何向上面交代?”
“兄弟知道。”姬叔全并不退让,冷冷的道:“兄弟在那种场合,孤掌难鸣,你说兄弟不赶回来怎么办?”
孙二娘娇声道:“好了,令主、副令主,这件事,争吵也没有用,俞惊尘夫妇喝了‘醉八仙’,一时也醒不了,咱们赶快设法去把人接过来,才是正经。”
姬叔全道:“二娘,兄弟不是跟令主争吵,实因云里飞藉机要挟,地室上面,又有俞惊尘一伙人,万一动起手来,岂不惊动了对方,所以兄弟急着赶回来,找令主设法,那地室中,只有云里飞和他四个帮手,咱们只要一下能把他们制伏,就可顺利弄到人了。”
靖一道人回头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二娘,这件事,还得由你出马不可。”她有“金蜂针”,可以一下制得往五人。
孙二娘媚眼如丝,格的笑道:“你们是正、副令主,我孙二娘寡妇算得老几?”
靖一道人声音软了些,说道:“只要把俞惊尘弄来,这件功劳全算你的,总可以了吧?”
孙二娘披披红唇,说道:“功劳有个屁用,我要吴宣艺身上穿的那件珍珠衫。”
靖一道人笑道:“那还不简单,弄到人,别说珍珠衫,吴宣艺头上吴的珠宝,身上佩的环佩,哪一件不是天香之宫的稀世珍宝,都归你就是了。”
这是重赏!
“真的?”孙二娘水汪汪的眼睛一亮,又道:“我还要一件东西。”
“好,好!”靖一道人道:“除了吴宣艺的丈夫俞惊尘那个小白脸,其他的东西,本座都依你。”
孙二娘仰起螓首,说道:“我还要你保举我当副令主。”
靖一道人道:“这是上面派的,本座……”
孙二娘道:“人家南路令主,手下就有两个副令主,上面不是一再的说,四个令主当中,你这西路令主资格最老,地方最大,加一个副令主,有什么要紧?再说,我若是早去跟着南路令主,说不定奴家早就当上了副令主了呢?”
“好,好!”靖一道人连连点头道:“二娘,你只管放心,只要弄到了俞惊尘夫妇,这是首屈一指的大功一件,本座立时保你为西路副令主,这样好了吧?”
孙二娘娇声道:“好?奴家那就先谢谢令主了。”
姬叔全道:“时间宝贵,令主、二娘,咱们快些走吧!”
孙二娘急于想要吴宣艺身上的珍珠衫,也急于想当西路副令主,这就举手掠掠发鬓,催道:“我的副令主,那就快走咯,早些去把俞惊尘夫妇弄回来,也好早些交差咯!”
俞惊尘轻笑一声道:“不用三位劳驾,在下已经送上门来了。”
随着话声,缓步从左首廊间走出,迎着三人走来。
“是俞大侠!”靖一道人一呆,回头朝姬叔全嘿然道:“姬兄,这位俞大侠要不是你给他引路,他会找到这里来吗?”
姬叔全、孙二娘早已各自退后了一步,和靖一道人成了鼎足之势。
姬叔全右手暗暗摸着剑柄,孙二娘举手掠掠耳后的发丝,格的一声娇笑,说道:“副令主,俞大侠跟着你来,八成是为了探望他的‘姬贤弟’来的了。”
她水汪汪俏眼朝俞惊尘一溜,神秘的笑了笑,才道:“俞大侠。你还不知道呢,你的‘姬贤弟’呀,想你快想出病来了,只有你们男人家,喜新忘旧,天生没有一个有良心的……”
原来她搔首弄姿的时候,暗暗往身后打出了五枚“金蜂针”。
她的“金蜂针”,能迂回飞翔,往身后打出,可以划着弧形,打到俞惊尘的身后。
靖一道人自然识得孙二娘的心意,等她“金蜂针”出乎,突然“呛”的一声。从肩头掣剑在手,洪笑一声道:“俞大侠既然来了,咱们也不用多说了!”挥手一剑,直逼俞惊尘正面。
姬叔全早巳握着剑柄,蓄势待发,此时见令主出手,哪敢怠慢,同时呛然剑鸣,掣剑欺上。
孙二娘为了要配合她打出的五枚“金蜂”。不让俞惊尘发觉,也随着晃身而上,“刷”
的一声,飞出一道银光,一柄雪亮的绣鸾刀轻俏的朝右递出。
这一下、三人不约而同几乎是同时出手,三件兵器,三道银光,从三面交汇攻到,虽然一招,却是显得十分凌厉,使人无暇还手。
他们当然知道,对付俞惊尘,若是不能一招克敌,给他缓过手来,自己这三个人,只怕未必能制得住他,因此他们在出手的第一招上,就使出了他们所会的武功中最厉害的杀招来。
刀光剑影,从三面涌到,最使人防不胜防的,还是孙二娘的五只“金蜂针”,悄无声息,像一簇梅花,袭到了身后,这等于是左右前后,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