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不好推辞,只得喝了,俞惊尘、吴宣艺和她一同干了一杯。
吴宣艺拿着酒杯,往徐慧一敬,含笑道:“小妹子,这一杯酒,是我和俞郎敬你的,预祝你嫁一个如意郎君,你酒已经喝下去了。这就是说将来一定会趁你的心愿的了。”
徐慧被她说得大羞,双手掩耳,摇着头道:“我不要听,大嫂,你坏!”
吴宣艺笑着道:“好啦,小妹子,我们大家都不喝酒,那就吃菜吧!”夏香、秋香过来撤去杯盏,替三人装了饭送上。
吴宣艺、徐慧都不会喝,喝了两小杯酒,已是玉颜娇红,不胜酒力,匆匆饭罢,冬香把三盏香茗送上。
吴宣艺道:“现在大家好好坐息一回,再过半个时辰,待回我们还要出去巡视呢,俞郎,茶能醒酒,你请用茶呀!”
俞惊尘道:“你喝了两小杯酒,脸都红了,你自己快喝吧!”
徐慧捧起茶碗,轻轻吹着,喝了一口,笑道:“大嫂,你和大哥相敬如宾,我没人请我喝茶,我只好自己喝了。”
吴宣艺道:“方才我和俞郎不是预祝你嫁一个如意郎君么,到时候,不是就有人叫你喝茶了。”
正说之间,秋香匆匆走入,说道:“小姐,宋兴仁来了,要见姑爷。”
吴宣艺道:“他回来得这么快,好,请他进来。”
秋香冬香走出,领着宋兴仁进来。
宋兴仁抱拳道:“在下见过俞公子、小姐。”
俞惊尘抬抬手道:“宋兄请坐。”
宋兴仁忙道:“在下不敢。”
吴宣艺道;“宋兄不用客气,有话请坐了再说。”
宋兴仁略为欠身,就在下首一张椅子坐下。
吴宣艺问说:“宋兄匆匆回来,可是发现什么了吗?”
宋兴仁应了声,是以尴尬的望望俞惊尘,却没有说话。
吴宣艺含笑道:“宋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铁扇相公宋兴仁搓搓手,嗫嚅的道;“在下奉命暗中监视万有全,他离开本庄,就一脚上城西迎春坊去了……”
俞惊尘不禁脸色一沉,说道:“他怎么到这种地方去?”
徐慧问道:“他到迎春坊去做什么呢?”
宋兴仁道;“迎春坊是本城的一处花街柳巷……”
他两次都缩住下文,那是因为有吴宣艺和徐慧在场,不好多说。
徐慧看他说话吞吞吐吐,忍不住回头朝俞惊尘问道:“大哥,什么叫花街柳巷呢?”
俞惊尘道:“那是不好的地方。”
徐慧听得似懂非懂,粉脸一红,啐道:“该死,这人果然是骗子。”
吴宣艺道:“宋兄但说无妨,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他的为人,他去的地方,是哪一家呢?”
宋兴仁因吴宣艺要他但说无妨,这就整整喉咙,说道:“迎春坊有七八家妓馆,他去的一家,叫做琴香阁,有一位姑娘,叫做宝琴的,据说身价颇高,万有全就是找那宝琴去的。
在下等他进去了不久,也就跟着进去,故意指名要叫宝琴,后来鸨母出来推说宝琴今晚身子不适,不见客人,其实是给万有全包下,在下出来之时,他还在宝琴房里喝酒,琴香阁上下的人,都把他当作了阔客。”
俞惊尘愤然道:“荒唐,当真荒唐已极。”
吴宣艺回头叫道:“春香。”
春香急步走入,躬身道:“小姐有事?”
吴宣艺问道:“我们这趟出门,上次回来跟帐房领了三千两银子,还剩下多少?”
春香道:“我们这趟出去,只花了三百八十几两,还剩下二千六百两。”吴宣艺道:
“好,你去取来。”
春香答应一声,回身退出,不多一回,她捧了六封一百两银子,和两张庄票走入,送到吴宣艺面前。
吴宣艺抬手指指宋兴仁,说道:“你去交给宋二寨主。”
春香又把两张庄票和六封银子送到宋兴仁面前。
宋兴仁一怔道:“小姐,这……”
吴宣艺正容道:“宋兄请把这些银子收下,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
宋兴仁道:“在下知道,在下赶回来,只是向俞公子报告万有全的行踪来的,并非没钱花……”
吴宣艺道:“我要你去办事,总不能教你自己掏腰包,你既已知道,那就不用客气,快去吧!”
宋兴仁应了声“是”,收起银子,欠欠身道:“在下那就告退。”匆匆退了出去。
俞惊尘道:“宣艺,你这是做什么?”
吴宣艺低低的道:“我要他去就近监视。”
俞惊尘道:“这种人还能用么?”
吴宣艺轻轻动了下唇,说道:“我相信万有全不是这种人。”
俞惊尘道:“他领了五千两银子,就往这地方跑,你还说他不是这种人?”
徐慧道:“这叫做小人得志,有了钱,就去胡天胡地了。”
“不!”吴宣艺郑重的道:“你们都错了!”
俞惊尘道:“贤妻此话怎说?”
吴宣艺给他当着小妹子叫自己“贤妻”。不由粉颊一红,说道:“他找上吴庄来,以毛遂自居,应该不是为五千、一万两银子来的,他这般做法,乃是有意在试试我们。”
俞惊尘道:“他在试试我们?”
“不错。”吴宣艺展齿一笑,说道:“这是看我们有没有这份雅量,我要宋兴仁去就近监视,这也是故意的。”
俞惊尘一呆,说道:“这又为什么呢?”
吴宣艺道:“他和我们谈了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当上俞府总管,银钱任由他支付,如果说我们不派人去监视他的行动,他是绝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们派个人去,也是他意料的事,宋兴仁虽是江湖经验极丰的人,但万有全机智过人,此事自是瞒不过他,我之所以要这样做,也只是试试他是否真是智谋之士,值得我们重用?”
徐慧也听不懂她的意思,问道:“大嫂如何才能试得出他是真有智谋之士呢?”
吴宣艺一笑道:“如果万有全真是智谋之士,那么宋兴仁去监视他,就不会得到什么结果。”
徐慧偏头道:“那就真的要重用他么?”
“不错。”吴宣艺道:“你想想看,宋兴仁外号铁扇相公,威镇鄱阳,也是个极为机智的人,如果连宋兴仁都监视不住他,此人自然是一位了不起的谋士了。”
徐慧道:“那只是表示他心机过人,但他能不能值得信任呢?”
吴宣艺点着头,称赞道:“小妹子,你这句话完全说对了,我们试出他计谋过人,当然未必可靠,这就要我们善加利用,也未尝不可用他。”
俞惊尘道:“看来这运筹帷幄,斗智之事,我这武夫,只有全听女诸葛的了。”
徐慧抢着道:“不,大嫂是元帅,大哥呢,是她麾下的大将,你们呀,嘻嘻,一个是樊梨花,一个是薛丁山。”
“那你……”吴宣艺本来想取笑她一句,但话到嘴边,改口道:“那你也是一员女将了。”
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道:“我们该走了。”
俞惊尘真没想到自己这位爱妻,在机智上,居然胜过自己甚多,心里又爱又喜,当真把她看作了樊梨花,而以薛丁山自居,她站起身来,他也急忙跟着站起。”
徐慧道:“我也要跟着你们去么?”
吴宣艺拉起她的手,亲切一笑道:“你自然要跟着大嫂走了。”
三人走出书房,吴宣艺只要春香一人相随,从前院起,经东院折入长廊,经过三进屋宇,才绕出后园。
俞惊尘一路上发现吴庄庄俞,果然个个久经训练,每进院落,每幢屋宇的回廊转角,都有岗位,都是两人一岗,精神抖擞,显然武功底子,全都不弱。
吴宣艺以大小姐的身份,每经一处,和他们一一点头为礼,温言慰勉,她本是一个荏弱的多病女子,因机缘巧合,进入天香之宫,练成绝世玄功,居然武功机智,一日千里,这一路行来,当真颇有父风,俞惊尘和徐慧,倒似成了她的随从呢!
一行四人,进入后花园,行到九曲桥边,竟听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还不站住?”
暗影中,窜出两条大汉,拦住了去路。
春香一下闪到前面,轻喝道:“是姑爷、小姐巡视岗位来了。”
那两个汉子听说来的是新姑爷和大小姐,急忙闪列一旁,慌张的躬着身,暗道:“属下霍必达、万志胜见过姑爷、大小姐。”
俞惊尘含笑道:“两位不可多礼。”
他和吴宣艺并肩往九曲桥上行去。
春香走在背后朝万志胜低低的道:“万志胜,大小姐有话问你,快随我来。”
一面又朝另一名庄俞道:“霍必达,你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走近,知道吗?”
霍必达慌忙躬身道:“在下知道。”
春香应了声“好”,一面回身道:“走!”引着万志胜朝桥上行去。
这是一个相当广阔的荷池,中间是一座水榭,雕栏四围,楼影朦胧掩映在水中央。
这当然是吴宣艺预定的地方,她要徐慧去告诉总管事吴禄的,把万志胜的岗位,派到九曲桥来。
因为这里地势较僻,不易引人注意,而且水榭在水中央,除了从东西两头的九曲桥上过来,四面临水,别人无法偷听,她要在这里仔细盘问万有全的出身来历。
万志胜随着春香进入水榭,水榭敞轩中并末点上灯火,俞惊尘、吴宣艺并肩而坐,徐慧一个人手扶栏杆,看着水池中的波光云影。
春香把万志胜领到敞轩,也就迅速的退去,她也手扶雕栏,看着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