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惊尘看他脸上的肌肉,不住的跳动,显然心里怒恼已极,这就低声道:“道长发现了什么秘密,请说得轻一些。”
“轻一些”者,提醒他这里是酒楼,不可怒形于色,声音一大,秘密岂不全让人家听去了?
活灵官原是个火爆脾气的人,但这回究竟终南全副担子落到他一人头上,强自忍耐着,这时听俞惊尘一说,不觉老脸一红,说道:“俞施主说的极是。”
接着低声道:“这贼子早在四、五年前,已经混入敝派,假冒了二师兄,由此推断,二师兄可能早已遇害了,这是大师兄告诉贫道的。大师兄也是在四、五年前,被贼子暗下散功之毒,全身功力若废。而且侍候大师兄的两个道童,也都是贼子的心腹,无怪贫道几次单独去见大师兄,都被道童挡了驾,这次完全是贫道冒充了假扮贫道的贼人,他们以为贫道是他们同路人,才把敝观里里外外的贼党,全摸清楚了。”
俞惊尘问道:“大观主中的是散功之毒,如果毒性消失,是否可以恢复功力?”
守一道人道:“大师兄勤练内功,达一个甲子以上,功力精湛,如果散功之毒一旦得解,就算不能全部恢复,大概可以恢复十之七、八是没有问题的。唉,如果由敝派保管的一盆朱果,不被贼子盗去,只须一片叶子,就可以治好大师兄身中之毒了。”
俞惊尘听得一怔,问道:“怎么?贵观的朱果,也被盗走了么?”
守一道人道:“是的,这一定是贼子攫夺了敝观大权,偷偷把朱果盗走献给他的主子了。”
说到这里,目注俞惊尘问道:“贫道来找俞施主,是因俞施主对贼党似是知之甚谂,只不知道幕后主使的头子究是何人,俞施主能否直言见告?”
俞惊尘道:“在下只知他们叫做一统门。”
“一统门?”守一道人怔怔的道:“贫道怎会从未听说过?”
铁拐仙插口道:“连老叫化也是第一次听到。”,守一道人道:“俞施主可知道一统门的首脑人物是谁吗?”
俞惊尘道:“不知道,不过一统门在江湖上已经活动很久了。”
守一道人道:“既然已经活动了很久,怎么江湖上会没有人知道呢?”
俞惊尘道:“贼党渗透贵观,已有多年,道长不是也一无所知吗?据知本大师说,他们渗透少林寺,只怕还是二十年以前的事呢!”
守一道人吃惊道:“会有这等事?”
俞惊尘道:“先岳在临终时曾说出两句话,似是和一统门首脑人物有关……”
守一道人道:“俞施主可否说出来听听?”
俞惊尘道:“三五始佳,七九为尊。”
守一道人跟着低低的念着,张目道:“这会是谁?”
铁拐仙忽然插口道:“这人老化子知道。”。
俞惊尘、守一道人同时问道:“他是什么人?”
铁拐仙举杯一饮而尽,笑道:“牛鼻子,你目前连一个通天观都忙不过来,那有力量找人家去。这样吧!等你们老大修复玄功,老化子自会告诉他的,目前言之过早,只是打草惊蛇而已。”说完,又回头朝俞惊尘道:“你目前也暂时不用知道,赶回去之后,不妨和瘦金刚一同去一趟洛阳,也许可以找出一些眉目来,好了,老化子可要少陪了,这里的酒账那就请公子爷付了。”说完,人已站了起来。
那只金丝猴本来蹲在长凳上,剥着花生,这一瞬间,不待吩咐,迅速爬上铁拐仙肩头。
铁拐仙铁拐拄地,发出“笃”、“笃”拐声,往楼下行去。
守一道人也起身道:“俞施主,贫道也要走了。”
俞惊尘道:“道长且慢。”
一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祖母绿的扁玉瓶,倾出三颗药丸,说道:“这是专解天下奇毒的祛毒丹,对大观主身中散功之毒,也许有效,道长请带去与大观主服用。”
守一道人喜形于色,但又微微叹息一声道:“施主原为姜大侠身中伤毒而来,不想敝观朱果,遭贼人盗去,致俞施主跋涉千里,劳而无功,但却救了贫道和大师兄,使敝派从魔爪之中,挣扎出来,这份高谊厚恩,敝派自当相传,不忘大德,贫道也不再言谢了。”说着,双手接过药丸,小心翼翼的用纸包好,塞入怀中藏好。
俞惊尘道:“道长言重,在下些许微劳,何足挂齿?道长那就请吧!”
守一道人站起身,打了个稽首,转身而去。
俞惊尘回到吴宣艺身边,在空位上落坐,桌上摆满了酒菜。
吴宣艺问道:“那个老道士是什么人,和你谈了这许多时光,你看,连菜都凉了。”
俞惊尘道:“他就是终南三子的老三守一道人”。
吴宣艺道:“那就是靖一道人的师弟了。”
俞惊尘道:“是的,他来告诉我,那个一统门西路令主靖一道人是假的。”
吴宣艺道:“这是他们终南派之事,要告诉你干么?”
俞惊尘笑道:“因为他是我要他冒充假扮他的贼人的,他既然已有发现,自然要和我联络,而且他找我还是为了来问我知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来的。”
吴宣艺低低的道:“是你要他冒充假扮他的人的,这话怎么说呢?”
俞惊尘就把当日自己和姬青青赶去紫柏山通天观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吴宣艺忽然低哦一声,说道:“对了,俞郎,那姬姑娘怎么走了呢?”
俞惊尘道:“她还是小孩,任性得很,可能已经回岐山去了。”
吴宣艺溜他一眼,嫣然笑道:“你还当她是小孩子,她可不小了呢,难道你和她相处了这些日子,一点也看不出来?”
俞惊尘脸上不自然的一热,说道:“我一直把她当作小兄弟看待。”
吴宣艺神秘的笑了笑道:“那是你的看法,她可能和你不一样,女孩子家,如果和你没有一点感情,她会一直跟着你这个大哥吗?”
俞惊尘尴尬的道,“宣艺,这是你多心了。”
吴宣艺道:“我一点也不多心,不说姬姑娘,就是罗无双,也对你有着一份极深的情意,只是罗无双处世为人,比较豁达,我担心的是姬青青……”
俞惊尘一怔道:“你说姬青青她会怎么样?”
四香坐在边上,听小姐在说姑爷这么风流,莫不抿着嘴在笑。
吴宣艺轻轻叹息一声道:“姬青青是个一向任性惯了的人,阅世未深,心里比较单纯,除了爱,就是恨,女孩子恨上一个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俞惊尘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说得这么严重?”
吴宣艺嫣然一笑道:“不信你以后就会知道。”
大家匆匆吃毕酒饭,吴宣艺便和铁凌霄、路传广等人,悄悄说了几句。
于是金枪银鞭金氏兄弟,分水兽路传广,铁扇相公宋道仁,魁星铁凌霄五人,就纷纷起身告辞,和俞惊尘夫妇告别,分头自去。
俞惊尘夫妇接着起身,由春香会过酒账,继续上路,往南昌赶去。
他们一行人还没赶抵南昌,江湖上已经沸沸扬扬的传了开来,说昔年轰动武林的天香之宫,已被东天王的女儿吴宣艺和罗无双两位姑娘发现。
这两位姑娘不但貌如天仙,武功也如何如何高强,为了争夺天香仙子遗留的藏宝,在天香之宫激战了一天一晚,依然不分胜负,几乎演成两败俱伤之局。
后来差幸昆仑传人俞惊尘赶到,替两位姑娘作了调人,于是罗无双得了天香仙子的武功秘笈,吴宣艺分得了天香仙子珍宝和一柄天下无双的紫玉匕。
吴宣艺在进入天香仙子寝宫之时,不慎身负重伤,俞惊尘如何花了三天时间,给吴姑娘疗伤,吴姑娘伤愈之后,以身相委,嫁给了俞惊尘。
这段故事,本来就曲折离奇,经江湖上人一传十,十传百,中间免不了加油添醋,绘声绘影,自然就更说得神秘香艳,传递得更迅速,只要有茶馆酒肆的地方,就有人津津乐道。
俞惊尘这一趟终南之行,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华山破山剑客谢三泰,伤势已经复原了。
驼龙姜大川沾衣毒早已解了,只是被“大手印”震散的真气,始终没有恢复。
那是因为他当日同时中了“沾衣毒”和“大手印”,鬼医公孙丑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只好选择了先替他放出毒血,解去了“沾衣毒”,至于痪散的真气,唯一希望,就寄托在终南山的朱果叶上,如果没有朱果叶,震散的真气,就终身无法再凝聚了。但这话可没敢告诉驼龙,因此,鬼医公孙丑就出了个鬼点子,一直让驼龙姜大川躺在床上。
他外号鬼医,要让病人多躺几天,自然是举手之劳。
这件事,只有知本大师和贺德生心里明白,徐慧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孩,让她知道了,说不定会在病榻旁无意透露出口风来,所以也始终瞒着她。
这一来,急得徐姑娘六神无主,天天在病榻旁陪着姜大叔,也天天盼望了大哥早些取了朱果叶回来。
其实心里焦急的何止是徐慧一个?知本大师、谢三泰、贺德生大伙都心焦不止,尤其是鬼医公孙丑,就天天被徐姑娘盯得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