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81、


    她说着将姚裳手里的长弓拿到自己手上，掂了掂，点头道：“还真是好东西。不过你不是剑客么，怎么又研究起长弓了。”


    姚裳笑道：“技多不压身。当大将的，总不能一到战场就只会舞刀弄枪，还得十八般武艺全都精湛了才是。承州已经步入正轨，要忙的事情没那么多了，我闲着也是闲着。”


    沉香闻言对姚裳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我家姐姐。韩婴封你为将军，是他做的最明智决定。他真是捡到宝了。”


    说话当时，赫连神溪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方才在远处没怎么注意，但心中已经暗暗有了猜测，如今站在对面，心中的疑惑便彻底明了了。


    姚裳看向赫连神溪，微微一笑，道：“我家妹夫真是越来越精神了。”上前一步拍了拍赫连神溪肩膀，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赫连神溪点了下头，算是回答，心中却一直再关注另一件事。漆黑的瞳孔落在她的小腹上，轻声道：“几个月了？”


    沉香和姚裳两人闻言都是一怔！


    尤其是沉香，她又不是痴傻之人，听到赫连神溪突然这般说，再低头去看姚裳那明显凸起的小腹，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心中确实五味陈杂，百感交集。心跳加速，眼眶瞬间跟着红了。


    姚裳轻笑一声，把手放在了小腹上轻轻摩挲两下，抬头这才又看向赫连神溪和已经呆在原地的沉香两人，道：“五个月了。不过其实并不太明显。我特意穿了一件宽松的衣袍，以为你们不会注意。不想，咱们家妹夫眼力依旧好的吓人。”


    赫连神溪没说什么，反而沉香突然抓住姚裳的手道：“小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她声音越说越哽咽。最后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紧将后面的话全都压了下去，连同激动又疼痛的心情。


    姚裳腹中骨肉，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墨凌风的。怀孕本该是女人，不，应该说是一家人最幸福快乐的事，但到了姚裳这里，却一下让人心痛的红了眼眶。


    她都已经怀孕了五个月，一个人承担着这份百感交集的心情。是甜蜜的，却也是悲伤和无奈。


    这种天大的事情，却只有姚裳一个人知道。那作为孩子父亲的墨凌风，从始至终都根本对这件事不知情……


    见沉香这般模样，姚裳心里也不好受。不过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抬起另外一只手，握在沉香抓着自己的手上，带着温柔地笑意道：“这几个月你们那里也没闲着，我可是始终关注你们两个的动向呢。哪里还有时间操心我这里。况且我这也什么事都没有，什么时候通知都可以。而且现在你们不也知道了。”


    沉香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最终终于忍不住簌簌而下。她一抬手，赶紧把泪水擦掉。脸上绽开幸福又愉悦的笑容，道：“你丫是真能忍住。竟然还把这种事当成小事，我都佩服死你了。”


    姚裳微一挑眉，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沉香被她一句话堵得无言以对，哭笑不得地道：“我倒是觉得自己得重新认识一下你。”看向赫连神溪，道：“看来咱们是要当干爹干娘了。”


    赫连神溪点了点头，道：“看来我这个干爹也得努力了。”


    他这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城楼上的空气都凝结起来，一时间鸦雀无声，安静至极。只听得风声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半晌，姚裳终于笑出了声。沉香的脸也是红光满面，好似七窍生烟。当然，不是气的。


    姚裳眉梢眼角都是宠溺的笑，打趣道：“我一直是很佩服咱们妹夫的行动力的。”


    赫连神溪微微一笑，道：“自是不负所望。”


    姚裳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拭目以待，静听佳音。”


    赫连神溪道：“会第一时间把通知送来承州。”


    沉香嘴角抽了一抽，好似生无可恋道：“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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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转移阵地，去了姚裳府上。不算太大的府邸，却是五脏俱全，很是清雅舒心。这个风格倒是让沉香感慨，姚裳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端上一壶清酒，时间不早，不宜多喝。只当是三人在一起看看月亮，聊聊家常。不过这酒自是沉香和赫连神溪两人的专属。姚裳因为怀着孩子，已经很久没有沾酒了。


    这点受到沉香的极大表彰。毕竟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而言，至少一年不让沾酒，这可不是什么说忍耐就能忍耐过去的事。


    沉香吃了个花生仁，望着姚裳背后明亮的月，突然想起早些时候燃放的烟花，道：“今天城中有谁家办喜事么？我们过来时候，整个夜空都要被烟火点亮了。大手笔啊，想来绝对是大户人家。”


    姚裳正拿着一块肉干吃，听着沉香的话，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想的倒是全面。”


    沉香不解道：“什么？”


    姚裳道：“哪里有什么人家结婚。烟火是我放的。灯也是我叫人点的。”


    沉香心中发紧，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便听姚裳一面吃着肉干，一面继续道：“京都那边的事闹得大了，皇帝疯了似的派人四处追查你们两个的下落。现在你这丫头的命，可是相当值钱。”


    沉香撇撇嘴，道：“那也不能为了点钱，我就把我自己送出去。”


    姚裳哼了声，似笑非笑道：“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心总是这么大。我们都替你操啐了心，你却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沉香不由得笑了起来，仰头一杯酒下肚，十分的畅快淋漓。伸手也拿了块肉干吃，一面道：“着急不着急的一天都得这么过。何必为韩婴的决定，让自己心情不好。反正他也拿我没辙。就算再怎么下令悬赏，再怎么出动兵力缉捕，还是抓不到我。我心烦什么呢。反而是他，现在估计都要被气死了吧。”


    姚裳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位的实力的城府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曾经对他的印象也和你当初一模一样。不过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她摇摇头，叹着气道：“想想他当年做的那些事吧。”


    沉香闻言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道：“我第一次见他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好像那些传闻并不属实。且不是他对王皇后到底有没有传言那种真心。单是他在朝中的地位，那种不怒而威，不容忤逆的气势，根本不是那回事。”


    姚裳应了声，道：“所以啊，我才跟你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不要被他展露给外人的假象骗了。他这种人，最容易扮猪吃老虎。比起把什么心思都暴露在外面，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是什么性格的人，这种始终猜不透其心中想法，才是最恐怖的。”


    沉香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扮猪吃老虎么……呵，还真是。”


    姚裳看向赫连神溪，突然话锋一转，道：“所以，我射的那支箭，是你接的啊？”


    赫连神溪应了声，道：“力道不错。”


    姚裳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说着又看向沉香，道：“我听说那件事之后，就知道你们俩这两天肯定会从这里经过。不管是平津关还是承州。灯光和烟火总是会在晚上时候吸引人的注意。”


    沉香笑了声，道：“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今天肯定回来。而且会经过承州。如果我们稍微偏一点，往平津关方向去，你岂不是就白忙活了。”


    姚裳把杯子推到中央，沉香起身帮她倒了杯水。姚裳拿过水杯喝了口，这才道：“这种小问题以后就不要用在我身上了。”她说着看向平津关方向，突然嘴角微仰，道：“那里这两天也挺热闹，大概也是有人成亲。还是大户人家。”


    沉香顿时明白姚裳所言什么意思，心中暖流滑过，好似一下从寒冬腊月回到春暖花开。身心愉悦，脸上的笑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姚裳继续道：“我想着你们俩要是回了西域，至少又要一年半载见不到面，所以当然得抓住这次机会。让你们两个降落下来。


    “魏大哥那边现在也应该得到了消息。不过他过不来。京都那位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几个月前就安插了人在我们这里。要是魏大哥突然过来承州，一定会引起怀疑。


    “不过奸细这事起初我还不知道是为何。直到你们两个的事发生。不过看起来，这件事是早有预谋了。”


    沉香点点头，道：“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总归已经过去，就不提了。现在咱们要记得需要对付的，只有韩婴一个。”


    她说着，突然砸了咂嘴，道：“不过也不能说是对付。毕竟我最初的目的也只是张凡。韩婴抓我不过是为了要救他皇后的命而已。我又不能把命给他，所以就躲得远远的。等以后那位皇后归天，木已成舟，他这份心思彻底断了，估计也就没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