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77、


    脸上始终带着甜蜜的笑。眼睛虽然瞅着前面山路，脑海里想的却是今儿一早在万景阁发生的事。


    她直接被门外敲门声给叫醒的。本来以为是赫连神溪，不情愿下床开门的她刚想开骂，至少抱怨两句，结果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脸春风得意男人的时候，顿时所有话都压了下去。


    “爹爹？！”她抓抓头，道：“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做什么……”说着人已经转身进了屋。


    墨卿竹也跟着走了进去，径直到沉香的梳妆台前，拿起梳子，道：“你一会就走了，爹爹自然是要寻找机会，多陪你一会。”


    沉香看着他手中的木梳，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由得笑了声，将外裙穿戴整齐，坐到梳妆台前。


    墨卿竹捋胳膊挽袖子地准备开始，一面先帮她梳头，一面道：“今天想梳一个什么发型。”


    沉香想也不想直接道：“垂鬟分肖髻！”


    墨卿竹闻言不由得笑起来，道：“你还真是斩钉截铁啊。每次都是这一个发型。亏得爹爹当初为你学了那么多种是梳头的方式步骤。”


    沉香嘿嘿笑道：“没办法嘛！我就喜欢爹爹给我梳这个发型，我觉得很好看啊。”她说着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道：“爹爹你不觉得么。我梳这个发型最好看了。”


    墨卿竹点着头笑道：“你梳什么头型都好看。我家女儿本来就是个美人，自然能驾驭所有的发型了。”


    沉香哈哈大笑，道：“爹爹，你这话应该当着神溪的面多说几次。”


    墨卿竹眉头一挑，道：“怎么个意思。他难道说你不好看？啊，那个小子，竟敢这么说我家女儿，是想死么！”


    墨卿竹对于沉香的重视恨不得天下皆知，知道赫连神溪说自家女儿长得不好看，那还不疯掉。别说死不死的，就沉香和赫连神溪在一起这件事，就瞬间黄了。


    沉香说的话自然不是那个意思，见着自家爹爹突然不满意起来，忙摆起双手解释道：“不不不，错了错了，爹爹，你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


    墨卿竹这才“冷静”下来，眉头仍微微皱着，明显对沉香这时候的解释有些不信任。认为她是在为赫连神溪救场。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子真是死定了。”他心里这样想。


    便听沉香道：“自从爹爹你上次说我太能吃之后，神溪我俩展开了激烈的探讨。”她将那件事同墨卿竹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说完后，停顿了下，她道：“所以，神溪一直认为咱们父女两个的相处方式是互黑的。我刚刚话的意思就想说，如果神溪听到爹爹你这般夸我，定然就推翻了他之前在心里给咱们两个相处方式的定位……”


    沉香说的十分认真，并且流利，看得出来并不是临时救场能达到的效果。这时候墨卿竹才终于相信了沉香的话。


    手上没闲着，没用多大功夫，沉香披散的长发便被整齐漂亮地扎了起来。一如当初那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镜中的人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


    墨卿竹俯下身，从镜中打量着沉香，一双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眼中的宠爱和温暖半点掩藏不掉。


    沉香手来回顺着搭在肩上的长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十分地满意。


    末了，墨卿竹站起身，将梳子放回梳妆台上，道：“好了，头发也搞定，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抓紧洗脸，擦点东西，你那一桌子擦脸的全都是前几天我从京都新买回来的。走的时候记得装好。小姑娘家家，整天素面朝天可怎么好。”


    沉香眼角跳了两跳，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顿时感觉肩膀发沉，无奈道：“爹爹，这也太多了。我每次出门几乎都没什么行李，浑身轻松，这……”


    墨卿竹脸色一沉，道：“你说什么？”


    沉香的求生欲还是极强的。听着墨卿竹这般说，顿时闭嘴，朗声笑道：“爹爹说什么是什么！”


    墨卿竹这才满意地一笑，道：“很好。”说完又从圆桌上捞起一个小包袱扔给沉香，道：“还有这个。”


    沉香稳稳接住，摸着里面软绵绵的，好奇地看向墨卿竹，道：“爹爹，你变魔术么。我记得你进来时候好像没带东西。”


    墨卿竹给了她一个“你能看见老爹我就不错了”的无力表情，道：“打开看看。”


    把包袱往腿上一放，快速打开，她看到里面映出眼帘的一抹蓝色时候，微微愣了下。将那布料拿起来抖落两下才发现，原来是一件湖蓝色长裙。


    做工精细，布料触碰在皮肤上，手感非常细腻轻盈。这衣服的质量，她熟悉的很。


    看向墨卿竹。便听他道：“这是之前你阿娘特意去京都给你订做的。以后还是穿这些带颜色的衣服吧。穿什么黑色，才多大年级，闷闷沉沉的。尤其是湖蓝色，你穿湖蓝色的裙子最好看了。”


    沉香措不及防从墨卿竹口中听到墨绾颜，那久违的“阿娘”。如今却已经成为冰冷的牌位。她再想在阿娘怀里撒撒娇，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心中不由得抽痛一下。不过并未表现在脸上。


    爹爹他们心中都很难受。不过难过和想念不该时刻都表露在外面，影响那些关心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的心情。


    这一点，他从赫连神溪那里学到很多。所以说，人就是这样，在一点点地不断成熟。


    小心地将裙子叠好，放回包裹里面，又要收拾那些瓶瓶罐罐，结果被墨卿竹喊了一嗓子，道：“你这丫头！脸！脸还没洗，先把这一次擦了再收拾啊。”


    沉香被吓得手一抖，东西险些没摔在地上，忙不好意思地笑道：“啊哟，是是是，瞧我这记性。我这就洗脸，这就洗脸。哈哈，哈哈。”


    墨卿竹还能不了解沉香，她就是懒得把那些东西往脸上擦。不过这一次绝对不能姑息放纵她了。是以墨卿竹在来的时候就下定决心。


    一直亲自监督沉香擦脸化妆结束。


    终于，那个庞大的工程结束。


    沉香将胭脂放进盒里，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口长气总算吐了出来。


    每天这样下去，还没被谁抓到，就得活活累死了。她心里这般想。不过半句也没敢抱怨。


    转头看向墨卿竹，咧嘴一笑，露出一拍洁白牙齿。


    “我美吗？”


    墨卿竹非常满意地点头笑道：“仙女下凡一样。”


    沉香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所以，不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爹娘眼中，自己的孩子也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帅气，也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沉香想着，脸上的笑意愈浓。眉眼之间全是幸福的色彩。


    赫连神溪看着沉香这副模样，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驱马让自己始终和她并肩而行。


    小飞在半空盘旋，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观察员。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给沉香第一时间发出警告。


    他们离开万景阁后，并未直接同小飞离开。而是暂时选择了骑马。因为京都之后，第一个城镇是栾城。


    这也是他们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吧。


    而且毕竟栾城不在京都中，不会太过人多眼杂。以至于连去虞金雪那里说上两句话都是奢侈。


    沉香不想让自己家人全部牵扯进这件事里，所以在这种时候，没有万分紧急的事，自是能少联系，便少联系了。


    还是那句话，栾城不同。栾城的县首可是于杞元。而且整个栾城的百姓几乎都认识沉香，并且对她当年对栾城所做事情怀着感恩之心。


    是以，沉香和赫连神溪来到栾城，就跟来到自己家里完全一模一样。不管是将士们，还是百姓们，全都上下一心，会无论如何都保护他们两个的安全。


    不过总归还是那句话，紧要关头，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给家人添麻烦。


    所以两人只在昌盛客栈住了一晚。晚上时候沉香同姚昱获聊了聊姚裳的事，又去见过自己的干娘楚谖。姚昱晨这些年过去倒也变了不少，成熟不少，越来越像一个大人了。


    沉香还是没有见到姚威。大概当年的事情给他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以至于心中的阴影不能抹去。对此，沉香无话可说。


    次日清晨，两人将马匹放在客栈，同小飞一起动身离开了栾城。


    有了小飞的速度，眨眼之间到达三贤山庄确实是夸张了些。但也没用到中午。午饭时辰还没到，他们两人一雕已经站在了三贤山庄门口。


    小飞再次飞上天去。


    小厮过来开门，一见是沉香，忙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道：“云姑娘。”对拜了拜赫连神溪，道：“二殿下。”


    沉香应了声，问道：“你去通传，我要见霍衍。”她这话说的不咸不淡，却绝对有分量。


    小厮心里明镜似的。


    沉香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在三贤山庄的地位都不可动摇。这一点就算自家老爷死了，也绝对不会改变分毫。


    沉香是霍衍唯一承认的所谓亲人。毕竟一声云姨也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