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69、


    沉香已经知道他能分裂人的事情。所以自然会有所提防，而这一点就是最好的利用方式。当她对自己的真假产生怀疑，对自己性格会多加考虑时候，事情在她们眼里变得复杂。然后就会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


    饶沉香也并不是将整件事都猜错了。——张凡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深陷随时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


    当所有人都对他的力量产生质疑的时候，他终于不打算和那些人废话。墨绿色的长袍朝人群方向蓦地一挥，只听着呜的一声，狂风大作。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阵突然刮起来的飓风吹闭了双眼！有的甚至因为风力太大而直接被吹倒在地。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赫连神溪已经在他朝人群攻击时候闪身离开。不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却着实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张凡又一挥长袍，风声呼啸，好似虎啸龙吟一般，令闻者不由得浑身一颤。这样大的飓风，若是打在身上，一定会把人的皮肤全都吹裂！


    甚至可能会被瞬间搅成肉泥。


    不过第二股强风并没有机会吹在众人身上。因为沉香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成为张凡的又一个牺牲品。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明白。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必要因为张凡或者韩婴荒诞可笑的举动买单。


    宽大的黑色袖口举在半空，露出一只青葱般白皙的手。一抹红光从掌心迅速凝聚，遂即猛地飞出去，正打在张凡挥出的第二股飓风上。


    只听着砰的一声，那飓风顷刻消散，幻化成微风拂过杨柳一般，好似春雨，润物无声。


    那一击轻盈而又沉重霸道，正是沉香体内的无量心法和九头丹鸟内丹灵力的互相结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变得越发强悍不可阻挡。


    那红光打散了张凡第二股攻击还不算，转而往后冲去，将被飓风困在其中的所有人解救出来。


    风终于停了。沉香举在半空对着几百名百姓方向紧跟着又是一击。所有人都被张凡那攻击吓得魂飞天下，此时此刻沉香不由分说地又对他们发动攻击，一时间心脏收缩，抱头尖叫，脸色全都大变。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消失。


    只觉得身体突然摇晃了下。脚底好像踩到什么，轻飘飘一下变得坚硬。


    终于有胆大一点的人先睁开眼，看到周围景色后，却只尖叫一声，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其余几百人听到动静，也接二连三地松开了挡在眼前的手。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惊愕的。


    好像做梦一般。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色。


    方才分明还是在京都，在祭天大典上，看着张凡与那个突然出现的神仙对峙。结果那个黑裙的神仙突然对他们做了一击。


    然后，他们竟然全到了城外？！


    眼前是清澈宽阔的护城河。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偶尔有小动物从树丛之中穿过，发出簌簌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全都跪在地上，对着京都方向拜了三拜，道：“多谢回神仙的救命之恩！”


    ~~~


    热闹到拥堵的街道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半个闲杂人等都见不到了。


    这是沉香能做的，为那些人做的唯一一件事。


    张凡是个疯子，如果两人交手，他是不会考虑那些人的生死。而逃跑又太慢了。所以只能将他们全都转移到另外地方。至于到底转移到了哪里，她其实并不清楚。


    张凡看着突然变得萧条的长街，冷笑一声，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想做个好人。不过那并没有什么用，也不会让你得到半点同情分，因为你照样得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沉香也跟着笑了，不过声音里却都是不屑，道：“你也是一点没变。依旧没有什么自知之明。”她说话他同时，人已经从半空徐徐落了下来。


    眼下不会有人再打扰他们，也不会有人被他们连累。所以，没有必要在装神弄鬼，也没有必要离着地面那么远，只是为了不让人看清自己的相貌。


    张凡一见沉香，眼神之中明显有什么东西闪烁起来。


    沉香冷冷道：“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张凡仰头深吸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他始终闭眼对着天，声音显得空洞起来，道：“你一定会过来送死。”


    沉香淡漠地看着他，道：“月圆则亏，水满则溢。张先生，凡事没有到真正结束之前，你还是别将话说的太绝对了。就像你不知道私下都做了什么准备，我过来这里，可也不是过来送死的。”


    张凡哼了声，极冷，没有半点感情。他突然睁开眼，看向沉香，道：“会的。你马上就要死了……”


    张凡这样的神情，非但没影响到沉香，反而让她心情变得更加轻松。因为她能清楚地看到张凡的目的和打算。


    不像方才在半空时候，只能看到他惊慌的神情和苍白的脸色。谁都知道，那个张凡才是假的，才是装给所有人看的。


    那不是他心中真正所想。而现在，却截然不同。


    所以沉香才会感觉踏实，和终于将张凡握在手中的真实感。


    他们两人互相了解，心知肚明对方心事，也明白对方下一步想做什么。但毕竟人与人之间隔着许多东西。


    便是猜到大概，也绝对不能猜到真正细节。


    比如沉香猜到了张凡在与她对决时候，一定会用上从噬灵潭带来的熔蛙。因为这是他们灵力者唯一忌惮的东西。


    事实如此，张凡确实将熔蛙准备好，并且带到了祭祀台。


    当他拍拍手，从四面八方涌出密密麻麻身着甲胄士兵的时候，沉香心脏咯噔一下。自不是因为那足足有一千人的队伍。——而是他们手中握着的，全是弓箭武器。


    而那弓箭箭头上全都绑着东西。长着大嘴，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愤怒地瞪着沉香和张凡。正是那熔人血骨的熔蛙！


    她极力控制着，让自己脸上半点紧张神色没露出来。但即便如此，心跳还是不断的加快。


    谁能想到，张凡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她。让所有人的箭上都绑着一支足以要人性命的熔蛙。一千人的队伍，最少一千支的羽箭，就算她怎么躲，有张凡拖住，也一定会很不幸运地挨上几下。


    这都根本不需要去分析和计算。


    平日的羽箭，就算真的挨上几下，甚至十几下，她自认为都能挺过去。权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直接挺过去。


    但此时此刻的情况可完全不同了。那呲牙咧嘴，一脸凶相对着自己的，可是只一口就能让人死亡倒计时的熔蛙！


    一旦被咬，或者被血沾在身上，只需要一滴，身体就会开始慢慢被腐蚀融化。任何事物、灵药都改变不了的结局。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伤口以最慢的速度融化。但却永远不可能复原。所以，只要沾上，就注定几天或者几月之后，必死无疑。


    兀自深吸口气，赫连神溪的结界还没解除。那些人，包括张凡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这或许是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看向张凡，她淡淡道：“你还真是下了血本。”得到一千多只熔蛙，光是想想，就能知道，噬灵潭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张凡笑了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左手，道：“告别礼物，自是要隆重些。”他说完，左手往下一落。沉香脸色一沉，脚尖轻点，人瞬间消失不见。


    只听着砰砰砰一阵响动，沉香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射进十几根特质的，十分长的羽箭。被绑在上面的熔蛙，身体被羽箭剑尖刺穿，噗的喷出血来！风一过，血迹留在原地，十几只熔蛙的身体消失不见。


    张凡抬头看着站在半空的沉香，好心提醒道：“你不知道离开噬灵潭的熔蛙，动作更敏捷么？”


    沉香身形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着嗖嗖几声，她猛地朝声音源头看去，几乎是没经过大脑的反应，人在半空翻了个身，直接闪烁到另外方向。同时伸出双手，对着张凡和那朝自己发动攻击的士兵击打过去！


    刺目红光闪烁。


    ~~~


    张凡对沉香的攻击早有防备，身形微动，人已经闪身离开。便见那红光在他方才站立位置猛地穿过，直接将祭祀台打穿了个窟窿。


    张凡脸上表情不变，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在半空的沉香，比起自己轻而易举躲过攻击，沉香面对几十只绑着熔蛙的羽箭，状态可就没那么好了。


    那一束红光将朝沉香攻击的士兵们一下击中，转瞬之间，旁的士兵甚至连喊叫声都没听见，那些个被红光笼罩过的人，便好似人间蒸发一样，全部消失。


    沉香虽然躲过利箭，但并不轻松。不是她的速度不够快，而是那些羽箭太过密集，也太过紧追不舍。而她又忌讳那些对自己射箭的人。


    那是一千多条人命，总不能将他们全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