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62、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和神溪就去三贤山庄，一定会把这件事给弄出个结果。他做出的事，难以被饶恕。所以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阿娘啊，你知道么。霍衍现在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很难想象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竟然能做出这么多大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他还杀了霍毅，还有龙芷……
“不过他杀害龙芷的时候，并不知道龙芷就是他的爹爹。我觉得，如果这层关系能早一点被说破，或者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赫连神溪突然插话，轻声道：“麒儿，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霍衍能把自己外公杀了，就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父亲杀掉。
“尤其练就摄魂术的人，时间越久中毒越深，到最后根本就是六亲不认。他们能感受到旁人身上的内力，内力强的人，就像是一道美味佳肴，他根本就忍不住。”
沉香又深吸了口气，沙哑着声音道：“阿娘，你说，我们这次去，是要让霍衍杀人偿命么。龙芷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而我们过去，却又要杀他。若是被龙芷知道了，也一定会伤心的吧。至少，咱们对龙芷……不能白白浪费龙芷的命。”
她说着，偏头去看赫连神溪，道：“你说咱们要怎么做。”
赫连神溪沉吟了声，道：“杀不杀他很难说。咱们过去找他要阳牌，或者找他兴师问罪，即便从来不想动手，用武力解决那件事，他的性格也不会相信。咱们不动手，他照样会对咱们起杀心。
“如果吸食了咱们两个的内力，那他本身的实力又会是另一个阶段的提升。谁都不会放弃这种绝佳机会。亲自送上门的猎物，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放手一搏吧。”
沉香脸色微沉。赫连神溪完全是按照霍衍的性格推算出他的做法，所以沉香根本无力反驳。因为以霍衍做出那么多事情来看，这种情况的发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从来不会用真心对待任何人。就算连表面上的装腔作势都从来不会。他能很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
所以沉香根本不能因为自己曾经是他的姨娘，曾经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而心生感激。这个幼稚可笑的想法，早在当初西域时候就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所以，咱们应该怎么做呢。如果真的和霍衍大打出手，他现在的实力虽还不是咱们两个的对手，但我只要想到那时候龙芷的舍命相救就……真的下不去手。”
赫连神溪道：“下不去手那就别下手了。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灵樨的话。不管到什么时候，都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对或不对，只要自己认为是该做的，放手去做就好。
“我们会始终站在你这边。”他看向墨绾颜的灵位，道：“我相信，你阿娘也一定会这样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
沉香眼眶发红，扬着嘴角却笑了，道：“干什么突然煽情，你真是的。话好好说就是了，你刚刚还说不让我在这哭……”
赫连神溪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轻声笑着道：“这不是看你太就纠结了。其实任何事都不需要纠结，你只要记得，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心里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要产生任何没有必要的杂念。”
沉香笑道：“知道了。那我就随着我心意做了。如果霍衍还有一丝人性的话。希望他能稍微对咱们客气点。我不是因为他而不杀他。他得知道，是因为他身上有龙芷的命。有笑笑的寄托。他也得知道，这次之后，咱们和他就两清了，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咱们与他从此形同陌路，再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如果他还咄咄逼人，想要从什么地方，或者利用什么事情对咱们出手，咱们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赫连神溪点点头，轻声道：“好。”
沉香笑着，心中无比轻松，看向墨绾颜的灵位，道：“阿娘，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我终于见到了你，和你说了心里话。也弄清楚了很多事。我现在很幸福。希望你和千行哥哥在那边也快快乐乐的。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另一半，那就快些成亲吧。记得托梦给我。”
赫连神溪揽着沉香的手臂紧了紧，心道：“我会好好守护麒儿的一辈子。放心。”
轻松宁静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屋外鸟鸣雀跃，带着淡淡泥土青草的清香，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沉香觉得，那一定是阿娘在回答她。
末了，两人缓缓离开。干净的祠堂被收拾的更加一尘不染。两扇窗户敞开着，清香的花草香味幽幽洋洋飘荡进去。
沉香道：“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明天见到张凡，一定能把他揍得他娘都认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他有娘么？那种人，感觉就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不用爹爹，也不用阿娘。”
赫连神溪笑道：“这话若是被张凡听见，估计脸都起气的铁青了。”
沉香哼了声，撇嘴道：“我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岁数不大，如果有阿娘的话，肯定也还活着。他娘难道都不管他么。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生灵涂炭的事。”
赫连神溪道：“他娘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出身并不高贵。简单来说，他是仙灵氏里血统不算高的人。就像是皇帝和平民的感觉。所以他娘在很早时候，就因为实力不济，地位又不高，被人瞧不起，最后郁郁寡欢，折腾死了。”
沉香有些骇然，感叹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所以张凡现在才这么迷恋地位和权利。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成功了，整个仙灵氏估计没有不忌惮他的。就连韩婴，楚国的一国君主，都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这么一想，那家伙混的还真是不错。
比起同样没什么地位，却折腾一辈子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反而把小命都搭进去的人来说，着实天壤之别。
赫连神溪没什么感情地应了声，道：“不管爬得多高，方式用错了，也注定是一个失败者。地基不稳，万丈高楼也会不堪一击。”
沉香不由得轻笑出声，道：“你倒是一点不给人家留着情面。怎么说也是个挺有实力的对手，还让咱们专门跑来万景阁问遥哥哥怎么个解决办法呢。”
赫连神溪不以为然地哼了声，道：“那也是个失败者。”他怎么能说，自己早就知道如何应对张凡的分裂之术，之所以没说不过是为了让沉香找到一个非来万景阁不可的理由而已。
这一点，秦遥当听说沉香的那个问题后，就已经明白。两个人心照不宣，将沉香的两个问题全都解决。心事放开，从此便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走到休息的地方，此时太阳依旧浓。沉香打了个哈欠，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咱们午睡吧。”
赫连神溪当然不会介意，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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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空气变得稍微有些发凉。
沉香翻了个身，胳膊搭在赫连神溪身上，眼睛也不睁地道：“估计爹爹要从山下回来了。晚上咱们有烧鸡吃。”
赫连神溪轻声应道：“那就多吃点。”
沉香扬扬嘴角，道：“好啊。你别跟我抢。这家烧鸡超级好吃的。”
赫连神溪深邃的黑眸始终盯在沉香的脸上，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是开心的笑，心里也舒服，和配合地答应道：“都给你。”
沉香笑了声，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一眨眼功夫，又睡了过去。
直到外面传来小厮的敲门声，道：“小主，二殿下，晚饭好了。阁主叫你们去吃呢。”
赫连神溪道：“知道了。”
外面的声音停止，遂即脚步声渐行渐远。
沉香揉揉眼，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赫连神溪已经不再床上。再一看，原来正坐在椅子上看书。那是她以前看过的一本兵书。
在万景阁时候，没事就看书，看的最多的，就属兵书。
再一看外面，日渐西山的精致已经不见，天色黑了下来。沉香眉头微挑，轻声道：“哎哟，睡了这么久，晚上可不好弄了……”声音有些沙哑。
赫连神溪看她一眼，道：“这话等吃饱了再说。”他清楚地很，沉香吃饱之后，不出一个时辰，肯定犯困。而且那阵是巨困，几乎躺那就着的程度。当然，如果错过了那个时间，可能就真的会折腾到很晚了。
知道赫连神溪说的什么，沉香呵呵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道：“你下次说话，稍微再委婉一点。”
赫连神溪哼了声，大概是在忍笑。过了会，他拿起那本书，在沉香面前晃了下，道：“这些你都看过了？”
沉香点点头，道：“是啊。早就看过了。我从鸠谷回来之后，就很少看书了。一天到晚感觉事情特别多，其实也没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但一忙活就一天过去。现在想想，还真是想念那个时候。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不是看书就是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