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51、


    赫连神溪眉头一皱，阴沉着脸道：“你说什么？”


    沉香上前一步，双手捧着赫连神溪的脸，脚尖轻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温柔地看着他，道：“这件事我处理就好。而不是你。”


    赫连神溪还想说什么，沉香再次吻了上去。两人相拥着缠绵一时，沉香松开了捧着赫连神溪的脸，手放下去，落在他的脖子上，轻声道：“相信我。”


    赫连神溪深吸口气，道：“至少，你让我跟你在一起。”


    沉香看着他，突然道：“王庭怎么办。”


    赫连神溪道：“王庭不会因为缺少了任何一个人而崩塌。何况这里还有汲云姐夫，没有人比他更能保证西域的安全。戍远的七十万军队，也从来不是效忠于我。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国家。所以谁领导他们，并不重要。”


    沉香摇摇头，道：“神溪，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你同我说过很多次，有些事，是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当你成为西域的二殿下时候，你就注定了要在一些时候舍弃一些东西，做出一些选择。”


    赫连神溪斩钉截铁道：“我并不认为你是我在任何时候可以舍弃的人。”


    沉香愣了一瞬，看着赫连神溪坚定不移的黑眸。他总是这样，做出的决定不管多少人劝说都改变不了。不过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他所说的那种方式发展，真的好么。


    想了想，她道：“即便如此，韩婴仍然可能会发兵西域。如果西域有难，咱们不可能袖手旁观。韩婴也这么想。”


    “如果用什么方式都改变不了韩婴的心思……我的想法，楚国确实该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了。”


    沉香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着门外脚步声响起。跑的很急，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


    赶紧松开搭在赫连神溪脖子上的手，她向旁边后退了一步。那人正好从门口跑进来，对着赫连神溪道：“二殿下，可汗遇刺！你快去王庭！”


    赫连神溪脸色一变，上前一步道：“你说什么！”


    那士兵穿着王庭内部护卫的衣服，满头大汗，一面使劲地喘气一面道：“可汗正在同大臣们商议国事，突然冲进来十几个杀手，其中一人刺中了可汗的后心……”


    沉香按了按赫连神溪的胳膊，脸色严肃道：“快去看看。”


    赫连神溪看了沉香一眼，抬步冲出书房。那士兵对沉香拜了一拜，也转身告退。


    赫连神溪一转眼便消失在了书房前的庭院里。沉香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庭院，抬头望了望天，突然呼出一口气来。


    ~~~


    赫连神溪驱马疾驰到了王庭，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而赫连烈就躺在他们面前的大床上。一动不动。


    心头一沉，他冲进人群之中大步到赫连烈床边，握住那双苍老的手掌，道：“父王。”


    赫连烈睁开双眼，看到赫连神溪，咳嗽一声，声音沙哑着道：“你来了。”


    赫连神溪点点头，脸上悲伤又凝重，低声道：“是谁？”


    赫连烈摆摆手，苦笑了下，道：“你父王我一生南征北战，仇家，仇家不计其数。有多少人想杀我，不过都没有得逞而已……”


    赫连神溪眉头皱了起来，道：“您不会有事。大夫会把您的身体照顾好，您好生养着，剩下的事情儿子去做。”


    赫连烈摇摇头，道：“不。不必再继续追查下去了。我命就该到这里。活了够久，连小歌都找到了。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我会将王位交给你继承，从今以后，你就是西域的王。一定要好好经营西域。”


    赫连神溪心中疼痛，声音也变得硬冷起来，道：“不！可汗之位是父王的，以前是您的，现在是您的，以后也是您的。”


    赫连烈笑了声，又开始咳嗽起来，沙哑着声音道：“阿溪，人的命数都是天定的。我在这个位子上坐的够久了。现在也该换换人。


    “但……高处不胜寒。这其中事情，今后只有你亲自经历体验了才能清楚。总之，总之你……一定要学会取舍，要善待西域万民。你身居高位，享受了别人所不能享受的，自然也要承担别人所不能承担的。坐在这个王位上，你更要懂得牺牲……”


    赫连神溪越听赫连烈的话越觉得不对，眉头也不由得越州越深。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赫连烈，他突然道：“父王，您想让我牺牲什么。”


    赫连烈咳嗽一声，那双黑眸也同样紧紧地盯着他，毋庸置疑地道：“用一条命换来西域的百年太平，这是任何人都求之不得的。”


    赫连神溪猛地从赫连烈身边站起来，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人几乎是离弦之箭一样朝门口冲过去！


    赫连烈坐起身，对着赫连神溪喊道：“来不及了！”


    赫连神溪站住。


    赫连烈声音淡淡道：“你出来的时候，大军就已经包围了王府。”


    赫连神溪一双黑眸泛着凛冽的寒意，毫不避讳地射向赫连烈，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您准备为那些人收尸吧。”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赫连烈脸色变了变，看向身边站立笔直的男人，道：“你的人确定万无一失？”


    那人一抱拳，道：“可汗放心。他们都是臣手下最精锐的士兵。莫说一个王妃，就算当时二殿下在场，也绝对阻止不了什么。”


    赫连烈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面沉似水，点点头，道：“这也算是他的一次成长吧。”


    赫连神溪赶回王府时候，府上已经乱成一团。丫鬟小厮们在抓紧收拾被破坏的建筑，器皿，还有满地鲜血。


    见到赫连神溪回来，正在指挥手下护卫清理尸体的萧诚疾步上前，抱拳道：“殿下，你终于来了……这……”他看了眼周围的惨状，心里有无数感慨，却一句说不出来。


    赫连神溪道：“把这些尸体全都送去王庭。就说本王亲自下的命令，要可汗看看他贸然出手的结果。”


    萧诚神色肃然，并不多问，声音铿锵有力，道：“是！”


    赫连神溪掐了下眼眶，道：“王妃呢。”


    萧诚一皱眉，道：“末将以为王妃一直跟殿下在一起！”


    赫连神溪脸色顿时大变，抬步朝书房冲去，结果空荡荡的房间半个人影都瞧不见！他心跳加快，身形一闪又去了两人休息房间，却仍空无一人。


    冲出庭院，萧雨一脸焦急地跑来，气喘吁吁道：“殿下，殿下恕罪。末将一路追着王妃离开，奈何实力不济……拦不住了……”


    赫连神溪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把抓住萧雨衣领，低吼道：“什么叫拦不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雨脸色苍白，知道赫连神溪此时定然心急如焚，不敢拖延，忙道：“殿下前脚刚离开王府，王庭的亲卫队就将整个王府包围。他们冲进王府，不惜与王府的守卫交手，非要将王妃绑了。


    “他们早有准备，来势汹汹，咱们府上的护卫不能抵抗。亲卫队在王府大闹一通，末将带着护卫同他们奋力拼杀，结果还是伤亡惨重。


    “千钧一发时候，王妃突然出手，将那些亲卫队的人全都杀了。只用一招。等末将反应过来时候，王妃已经离开王府。


    “末将紧跟着追了出去。王妃见我紧追不舍，停下来叫末将不要跟着了，还让末将转告殿下……殿下是西域的未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以西域为先。要记得自己的初心，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还有，王妃说，她一定会回来，让殿下相信她……”


    赫连神溪闻言仿若晴天霹雳，大脑嗡的一声响。向后踉跄一步，萧雨惊恐万分，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担心道：“殿下请保重身体！”


    赫连神溪却好似根本没听见一般，长出着气，喃喃道：“相信她……让我相信她……”


    萧雨虽然不知道赫连神溪和沉香之间发生了什么，再加上王庭的亲卫队突然出击，竟然不管不顾直接来王府抓人，抓的还是堂堂二殿下的王妃！


    如今王妃不辞而别，还说什么让殿下一定要相信他，要懂得承担责任这些严肃的话。总之，事情非同小可。


    他从小跟在赫连神溪身边，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杀伐驰骋多少年，不管遇到多凶险的局势，他都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态。


    好像一下力气被抽空。整个人陷入担心、焦虑，甚至是无法言喻的恐惧之中。


    他们的二殿下，明显在担心王妃的安危。但王妃身手极好，旁的小事自是不会让她陷入危险。所以王妃此次的不辞而别，凶险万分。


    她要面对的对手，已经完全超乎了他们能想象到的负荷！


    赫连神溪道：“传我的命令，关闭王府大门。拒绝所有人上门以任何形式的拜访。就说本王身体不舒服，这几日谁也不见。”


    萧雨道：“殿下是想去找王妃么？”他直接说出了心中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