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琼便奏本上呈,朱厚照御旨:升童瑞为刑部尚书。
但是不出意外,王琼的担心很快便显现了出来。
群臣闻言顿时义愤填膺,皇帝视祖宗制度,国家重器为儿戏,礼科、吏科等科道官会本上书---以灾异言疏:“陛下自正德十六年移驾回銮,革新弊政,励精图治,举止得当,宜应致祥。”
“然回顾去岁迄今,灾变频发,盗贼群起,胡虏跳梁,海波不靖,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窃观陛下朝会不彰,政令淤塞,毕竟上天心怀仁爱,特示警惧。如浙江、南京、山东皆有灾,以警示陛下也。”
“陛下刷新弊政,朝野拭目,相望成治。然近来举措,多与原诏书背道而驰,有司不遵,万民心痛,何以如初也。”
“想陛下回銮之初,听言如流,朝请暮报。近来事涉戚宦,虽部阁执奏,科道交章,只称有旨,却不听纳。宠信官戚之家,恩泽过滥,封科频烦。”
“陛下回銮,排斥法王、佛子、国师、禅师人等,禁黜左道。而今误听于禁严之地,修设斋醮,连日不止,耗蠹财用,溷渎宫庭,非崇正之为。”
“陛下圣躬初愈,精力充沛,近来圣躬违和,天颜不能如旧。岂燕闲之地,违养心之道欤?此保啬不能如初也。”
“今政不能如初者,政在左右,朝分内外,政令一出,公朝不知。窃惟政不可一日不在朝廷,权不可一日移于左右。古之帝王设有司以佐人君,盖为此也。”
“伏望陛下详细查之,不然则内庭外朝之势隔,而信任而所偏;宦寺女谒之情亲,而听受有不察,名曰总揽,而权实移于下矣。”
“祖宗之法俱在,陛下当世守之,以垂万世。”
朱厚照读完气得从榻上站起来,跺着脚道:“反了天了!”
陈敬、苏进、张大顺、刘全忠等一众宦官闻言都跪了下来。生怕皇帝的怒火发到他们身上。
朱厚照一把将那会本扔到了地上,气的气喘吁吁的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陈敬、苏进忙捡起奏本看了起来,就连张大顺也跟着看。但是众人看完后,都不说话,只是反复道:“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
瞧着他们匍匐在地上一个个的装死的样子,朱厚照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就这这么看着我受气而毫无办法吗?”接着眼珠子一转,对着张大顺道:“张大顺,你去喊魏彬回家来。”
苏进闻言连忙道:“主子爷爷,何必为这些小人置那么大气?主子爷爷气不过,奴婢让东厂把他们拉到宫里廷杖。只管给主子爷爷出气罢了。”
朱厚照冷哼一声道:“凭什么我作恶人?”
陈敬闻言知道了皇帝的本意,于是道:“科道衙门就是这般,内阁也管不住。”
朱厚照一愣顿时明白了陈敬话中的含意,但是却不顺着陈敬的意思,反而问道:“让内阁管?”
此时张大顺道:“主子爷爷,容奴婢禀告。”
朱厚照此刻没了脾气,坐在榻上道:“你说。”
张大顺道:“谢主子爷爷,奴婢以为,这事儿无非是几个科道听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闹得,寻的由头,联名会本送到了宫里,哪个是主子爷爷你做出来的?他们无非是抱着致君尧舜,效仿三代故事罢了,心是好的,事却不是那样办的,再说,祖宗有制度,科道官位卑而权重,您就是让内阁管,内阁为了避嫌也不会去管。”
朱厚照问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张大顺道:“此事还要主子爷爷圣裁。”
朱厚照冷笑道:“去,叫杨廷和进宫。”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张大顺便起身去叫杨廷和进宫来。
接着便让陈敬等人起身。
待杨廷和进了殿里来,朱厚照不等杨廷和行礼,便问道:“我有一事,本要到文渊阁里先请教先生,但是考虑耳目众多,所以请阁下来次相询。”
杨廷和闻言就要撩起官袍跪下谢罪。
朱厚照连忙制止道:“先生不用这般,这本子你见过吗?”说着边将那奏本递给杨廷和,杨廷和连忙双手接下,打开看了起来。待看完后,双手将本子合上放在一边,道:“奏本岂能事先被外臣知晓。”
朱厚照笑问道:“先生如何计较?”
“圣心宽大,无所不容。”
“就容许这些人随意议论君主?”
“启奏陛下,该官非是议论君主,只是不明情况,奏本言辞忠爱恳切,伏望陛下留神采纳。”
“呵呵”朱厚照闻言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事倒不大,只是我与内阁御前会议之议案是否都要先过过他们的眼?”
杨廷和道:“国家大事惟圣主圣裁,此乃祖宗之制,没有人说什么。”
朱厚照听说笑道:“我想图个清静,做个虚君,原也不大喜欢政事,江山托付给内阁吧。”
杨廷和听了,顿时愣在原地,半晌叹道:“启奏陛下,内阁之臣绝无妄想。”
朱厚照听了这话,更是发了兴头,说道:“先生你我君臣相处十几年,你应是知道我的,我做什么事都是就事论事不因个人喜怒的,只是今日科道官这般议论我,我说要如何就要如何,内阁应当依从,权当替我出这口气。”
杨廷和听完内心也是急躁了起来:要不是你刚好了身体,我早就和你争起来了,还听你在这里胡闹?
但是脸上挂着笑,忙说:“这个不难。”
朱厚照闻言道:“先生还是向着我的。我是一国之君,容人之量还是有的,也不会做一些把他们关进诏狱、打板子流放这种事来。”
杨廷和连忙答应,又说道:“既如此,陛下何不开恩,放过他们也罢了。”
朱厚照道:“这几人如何与国事相比,我说到做到。”
杨廷和道:“这点子事,传出去毕竟不好听,恐污了圣明,陛下所想,在别人跟前不一定传的怎么样,陛下也不要置气,要保重圣体才是。”
朱厚照闻言笑道:“先生莫要担心,既然他们觉着我照管一国之事,有了差错,上天警示我,我认,我让他们外放为一县之主官,如果该县有事,且看他们如何。”
杨廷和闻言心中再次腹诽道:“他们骂你骂的没错,你还真视祖宗制度,国家重器为儿戏。”
但是转念一想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于是道:“臣谨遵圣命。”
而陈敬、张大顺见此心中不免心疼其杨阁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