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绣的？”
“你缝纫的东西，被拉尔托娃女士，艾莉兹女主人赞不绝口？”
老托马斯不相信，打死都不信。
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资质平平，和他一样，虽然喜欢缝纫，但却对不是所谓你的绝世之才。
在这一道很多年，对缝纫中分得很清楚的三六九等，老托马斯很清楚。
儿子绝对是及格线的水平，勉强求生。
然后，他亲眼看着儿子在四块方巾上绣出了四种意象，王强本不愿意，是他强行要求的。
看着四件成品：
一条青色的大虫，四肢，五爪，双角，有冠，有鳞。
霸气威猛，宛如蛟蛇进化后的产物。
一条白色花纹的大虎，有夸张的獠牙，凶狠的双目，挺拔的身躯，粗壮的尾巴。
无论站在何处，都像是被白色老虎盯着。
一只火红色的小雀儿，站在一片叶上，给人人畜无害之感。
但它却吐出炙烤蜈蚣的火焰。
一只黑色的大鳖，贵客上长着毛，四肢上有刺。
“这些东西...都是什么？”老托马斯已经相信了。
他旋即也明白，儿子在藏拙。
“他们分别叫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老托马斯尝试复述出这些名字，让王强又教了一遍，最后不得，将舌头打结都不行，只能作罢。
不管儿子为何要起这么奇怪的名字，他只顾将四块方巾全都收进兜里，打算拿到缝纫师协会去。
如果拉尔托娃真的很看重，这说不定是儿子一鸣惊人的机会，作为父亲，他必须要推波助澜。
“对了托马斯，诺娃让我转告你一些事情。”
“什么，泰坦尼克号还有10天就开了？”
“南安普敦港？”
王强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到泰坦尼克号的讯息，不过好在还有十天时间，能够让他准备。
见到儿子竟然对这件事感兴趣，老托马斯有些摸不着头脑。
诺娃回家受到怎样的惩罚，是否受委屈，儿子压根不在意，反倒是在意一艘毫无关联的大船？
他不禁问自己：儿子对待女士这么神经大条，是靠什么拴住诺娃的心呢？
令老托马斯更没搞懂的是，他到家还不满几分钟，一位客人便到访。
正是拉尔托娃。
此刻的英吉利皇家缝纫师，正穿着端庄的加绒丝绸裙子，腿上也穿着无皱肉色丝袜，黑色的高跟鞋和头顶的黑色网兜，黑色大帽子相互呼应，反映出她的搭配水平。
“两位先生，初次见面，我叫拉尔托娃。”
“请原谅我的突然造访，看在我穿着最珍贵正装的份上，接待我吧。”
拉尔托娃并没有撒谎，这套衣服是在尤其郑重的场合，她才会穿，和她做弥撒是穿着修女俯视一般珍贵。
会见缝纫大师，她认为给予这般的重视理所应当。
“见那位绣出凤凰，朱雀的缝纫大师，就是你吧，年轻人？”她猜测。
因为艾莉兹夫人说过，大师可能是个帅气的年轻人。
再者，她听到了诺娃和托马斯的对话，机智的她选择了尾随。
行动之前，她向诺娃询问两只刺绣的名字，为了此刻能拉近关系。
“我想邀请你加入大西洋缝纫公司，另外，要是你愿意成为英吉利皇家缝纫师，就更好了。”
王强愣在原地，面露疑惑：“你谁啊？”
这女人突然上门推销，很像前世的阳光工程。
即便是原主托马斯的记忆中，也不存在这么一个人，因此王强的戒备心很重。
一旁，老托马斯二话不说，弯腰拿起桌沿上的布帛，擦凳子，擦桌子，并贴心为女人拖出凳子：“尊贵的拉尔托娃女士，请坐。”
“我叫老托马斯，他是我的儿子小托马斯，请让我给你泡杯咖啡。”
拉尔托娃抬手：“老托马斯先生，相信你明白事情的经过。”
“只要你能证明，你儿子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实现我的承诺。”
“当然。”
老托马斯把四块方巾交给拉尔托娃，并道：“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直到小托马斯再次展现了他的技巧...这些东西的名字太复杂，你只有问他。”
拉尔托娃接过四块方巾，看着表面那夸张的图画，再次感受到了灵魂的颤栗。
在一开始看到朱雀和凤凰时，她感受到的是一种高贵的气质，拒人千里之外。
这一次，她通过面前的四幅图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炮弹轰炸。
青龙像是一道雷电，在她的心头炸开，照亮她一直在行走的小径。
白虎像是诸神坐骑，在请神。
朱雀吐火焚烧，那种火焰的温度甚至透过方巾传递出来。
“好，好，好！”拉尔托娃捏着四块方巾，高兴得无与伦比。
“让小托马斯跟我走吧，他将在大西洋缝纫公司受到重用，我以皇家缝纫师的身份保证，可以立下契约。”
“另外，这四块方巾，能赠送我一块吗？我愿意出价购买。”
“还有...我还有一个贪婪的愿望，那就是亲眼看到您的儿子，小托马斯，完成一件缝纫作品。”
拉尔托娃尤其真诚，几乎是以祈求的态度，对于老托马斯的称谓，也从你，变成了您。
这一刻，拉尔托娃，和犯花痴的诺娃.汉丁之间，没有太大区别。
老托马斯受到的震动很大。
他从没有想过，拉尔托娃会亲自登门，表示对儿子的喜爱。
他更想不到，小托马斯能进入大西洋缝纫公司，成为皇家缝纫师！
那都是缝纫工无比渴望的荣耀和归宿，是奋斗终生的东西！
“你等等，我去叫小托马斯。”
“不用叫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詹妮弗女人从偏屋走出来我，问。
就在刚才，儿子告诉她，有漂亮的女骗子上门，这瞬间引起了她的警觉。
女人不能轻易到有妇之夫家里串门，这是常识。
来访之人一定居心叵测。
尤其是当詹妮弗看到拉尔托娃竟然打扮得如此艳丽，心下的怀疑更甚。
自称是皇家缝纫师，还要送儿子进大西洋缝纫公司，可能吗？
明显是幌子，是话术！
“你别欺负我们什么都不懂！”
詹妮弗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生出了一位大学生，他在沃顿州大学毕业后，曾经参加过大西洋缝纫公司的招聘会，但最后没能进去。”
“那家公司，是全球远洋贸易以及缝纫公司，不是任何人都能进的，凭借你一句话，送我儿子进去？你是汉丁庄园的女主人还差不多！”
“还有，让我儿子成为英吉利皇家缝纫师？那是荣誉，是终生制称号，需要严格的考核评级，任何人的话都不管用。”
“我儿子的缝纫虽然受到一些人的喜欢，但还不至于达到那种程度！”
詹妮弗尤其理智，从未像这一刻这般逻辑清晰。
或许是因为这个漂亮女人心术不正的原因。
她要揭穿这些阴谋诡计。
拉尔托娃微微一笑，并不生气，反倒为这屋子的女主人所具备的理性而折服。
难怪能诞生像小托马斯这般的大师。
面对诱惑，坐怀不乱，荣辱不惊，有这样的母亲，很难不取得成就。
即便家境贫困。
没等拉尔托娃解释，老托马斯便率先道：“詹妮弗，你并不知情，这不怪你。”
“面前这位拉尔托娃女生，我经常在汉丁庄园看到她和艾莉兹女主人来往，她是小诺娃的缝纫老师，也是大西洋缝纫公司的高级设计顾问，当然，还是英吉利皇家缝纫师。”
“她的身份，决定她有实力实现她开出的条件。”
轰隆隆。
轰隆隆。
詹妮弗的世界响起了晴天霹雳。
真的是皇家缝纫师？
大西洋缝纫公司高级设计顾问上门邀请？
詹妮弗的胸口剧烈起伏，过度吸入空气，使她的上围更加惊人，只见她艰难憋气，弯腰道：“尊贵的拉尔托娃女士，我的儿子，就拜托了！”
詹妮弗看了看自己从结婚后就一直生活的老房子：“即便是在梦中，我也不敢有这么大的幻想，但您却为我们带来了这个消息，您将是小托马斯命运的改写者，是托马斯家族梦寐以求的福星。”
“詹妮弗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惠，就像铭记北方天穹那颗闪亮的长明星。”
詹妮弗太高兴了。
毫无疑问，这是她几十年人生中，听到过最震惊，最惊喜的消息。
“不用感谢我，是小托马斯自己的能力出众，他拥有这般的缝纫技艺，不论在何处，都势必会发光。”
“他的能力为他争取了这一切。”
詹妮弗和老托马斯纷纷点头，热情待客，但二人心中清楚，即便儿子能力再强，也需要有人发掘。
...
房间内，只有拉尔托娃和王强二人，这一番私下交流是必不可少的。
“我还是不太信。”王强头脑很清醒。
他并不觉得以东方观念加他人缝纫手段杂糅出来的东西，能受到这般欢迎。
这不是石器时代，这是蒸汽工业时代。
拉尔托娃看着王强，眼中赞赏更加溢于言表：“小托马斯，你果然和你的母亲一样，面对名利，波澜不惊，这将有利于你进行创作。”
“为了让你相信，我可以允诺你一些东西，你要是有想要的东西，可以提出来。”
“一台大西洋缝纫公司精装的缝纫机，瑞土的手工表，亦或者苏格兰的雪橇，肯拿大的羚羊皮衣？”
王强摇头：“尊敬的拉尔托娃女士，我并不要那些东西，我想问问，泰坦尼克号的船票大概多少钱一张？”
见小托马斯开条件，拉尔托娃知道事情好办：“这一点我不是太清楚，得询问蓝星航运公司，或者去购买才知道。”
“鉴于泰坦尼克号首航造势已久，船票可能向上浮动。”
王强点头：“你要是能给我一张船票，我就相信你的身份，不论是三等舱，二等舱，头等舱。”
“买到一张三等舱的票应该不难。”拉尔托娃从随身的衣兜里拿出一只小荷包，从中拿出最大的三张蓝色钞票：“这是六十弗朗士，按照标准票价，从南安普敦港，横穿大西洋，抵达英格兰海岸的船票，不过10弗朗士一张。”
“另外，我还将帮你留意泰坦尼克号船票的售卖情况，并多留意。”
“好，我相信你了。”王强接过这些钱，内心的激动是毋庸置疑的。
这六十弗朗士，足够托马斯家族省吃俭用数年！
家里的存钱罐中，充其量也才2弗朗士，那台父亲传下来的缝纫机，一弗朗士可以买两台！
“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也该满足我的条件。”
“答应我，加入大西洋缝纫公司，并创作一件考试作品，参加皇家缝纫协会的考核。”
“后续报纸会有关于你的报道，请不要大惊小怪，那些对你没有坏处。”
“最后，我希望亲眼观看你的创作过程...”
王强点头答应，当着面前人，立即缝纫一件应试作品。
...
当拉尔托娃拿着一件‘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刺绣作品离开时，她的步伐是踉跄的，甚至踢到了门槛。
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件缝纫作品上，以至于未曾注意前路。
“这次的观摩过程，令我获益良多，也令我找到了手工缝纫未来发展的方向。”
拉尔托娃站在门口回眸：“小托马斯，我多么想和你再呆一些时日，因为你是真正的大师，但我不能那样做，我得顾忌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修女。”
她将王强最新作品抱在怀里，无比珍视：“更重要的是，我得尽快把这件艺术品送到协会。”
“小托马斯，从今以后，多多指教。”
“...”
“儿子，你要出息了，托马斯家族要变天了。”
夫妇俩相送很远，折返后把王强围在中央，道。
“父亲母亲，我明天得出去一趟。”语罢他取出两张绿钞票：“这四十弗朗士，是拉尔托娃女士所留，你们保存吧。”
他给自己留了20弗朗士。
老托马斯接过钱，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提醒：“注意安全，你现在是托马斯家族的希望。”
詹妮弗也道：“孩子，或许你现在已经配得上诺娃小公主了，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