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毛烈前世的职业是软件工程师,专业知识在这十六世纪的大明朝之中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因为长期从事软件工作而养成的系统性的、程序化的思维方式还是在扫描整理这些书籍信息时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
毛烈在扫描书籍的时候,虽然是按照书架堆放的顺序来进行的,却还是将扫描后存储在脑海中的文字图案等各种信息按照一定的逻辑分门别类地整理起来,并且还进行了标记。
毛家之中丰富的藏书,为毛烈以及他的系统提供了非常翔实的内容信息。
要知道,毛相、毛明父子二人均是进士出身却弃官从商,这之中虽然有家庭方面的原因,但却是与父子二人的思想观念有很大的关系。
毛烈从原来的记忆之中得知,毛氏父子参加科考的目的就是取得功名、守护毛庄,并没有什么做官的意愿。
再加上,毛相信奉明教,又学识丰富,早就看出了大明朝廷之中那或明或暗的争权夺利苗头。
所以,毛氏父子干脆,借着毛烈母亲生毛烈而难产致死的机会,直接弃官不做、窝在宁波经商了。
直到半月后,唐顺之从常州回到毛庄,毛烈已经把自己能够找到的书籍全部扫描进了系统,并且全部归纳整理好了。
得益于此时发达的印刷业以及毛氏父子那可以说是有些变态的书籍收藏爱好,经史、杂论、数学、农学等等可以说是市面上能够找到的书籍都能够在毛家藏书中找到。甚至于一些毛氏父子读书的心得体会,都被毛烈一一扫描进了系统。
例如,毛烈把《九章算术》等书籍以及自己身为软件工程师那还算深厚的数学知识,专门归纳成了一门数学。
或许是受到现在的这位嘉靖黄帝爱好修道的缘故,毛家藏书中的道教书籍也是不少,像《道德经》、《老子集注》、《庄子》、《抱朴子》等,这些书籍也被毛烈整理成了一门玄学。
再例如,医学、机械学等等等等。
甚至连已经出版了的《三国志通俗演义》、《水浒传》等小说都扫描进了系统!
书籍之中的堪舆图等,也尽数被扫描导入了系统。
虽然跟随系统而来的资料之中有高清版全球地图,远比这些堪舆图清楚细致。但是,现在是明朝嘉靖二十七年,换算成后世通用的公元纪年,也只是公元1548年,许多的地名与后世并不一样。
可是就算是毛烈自己都认为已经把能够导入系统的数据信息都导入了,系统却还是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看来,毛烈还是必须要自己去探索系统的奥妙。
现在看来,系统还只能是作为数据信息存储器使用了。
只是,毛烈虽然已经扫描存储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海量(万卷书籍,就算是一本书只有一千字,也有上千万字的内容了,这在古代绝对可以说是海量)的书籍信息,也把这些内容信息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也在扫描存储的过程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理解了。
但是,毛烈却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日后如何在大明朝立足的办法!
毕竟,毛烈的前身是软件工程师而不是哲学家或者领导者,并不擅长从这么多的信息之中分析总结出自己未来要走的道路。
但是,毛烈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自己以及毛家日后要走的道路!
现在的毛家尚处于守孝时期,那些官宦势族们出于名声考虑,或许会不对毛家动手。但是三年守孝期后,肯定会有或明或暗的动作指向毛家。
毕竟,毛家可是拥有上千户佃农、数万贯的家财。而这么多财富的拥有者,却是一个年纪轻轻、没有任何功名的人手中。
现在的大明朝,官宦势族横行。而当朝皇帝嘉靖,却在壬寅宫变之后躲进了深宫、不理朝政,任凭那些官宦势族们胡作非为。
所谓怀璧其罪。毛烈非常清醒地知道,暗地里看向毛家的目光不知凡几,由不得毛烈不急!
所以,回到毛庄的唐顺之,看到的毛烈是一脸的愁容。
“阿烈,你这么怎么了?一脸的愁苦?”唐顺之特别的惊讶,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么的一副表情。
“唐叔,我这几天翻阅了许多书籍,却还是没有找到把毛家带出困境的办法来,所以有些困惑。”毛烈如实回答道。
“哦,你都看了那些书?想了些什么?与我一一说来。”
于是,毛烈便把自己看过的那些书以及自己整理出来的一些东西讲了出来,虽然有些后世的知识没有讲出,却也让唐顺之吃了一惊!
“这些都是你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看的?领悟到的?这么多?”
唐顺之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毛烈。
毛烈点了点头。
唐顺之还是有些不信,便向毛烈开始了提问。结果,毛烈对答如流,丝毫不见任何思索以及错误!
有系统中已经整理完全的资料,毛烈自然是毫无畏惧。只是,系统无法开始运行的疑问却只能留给毛烈自己来解决了。
唐顺之的眼光铮亮,盯着毛烈沉默下来,半晌未动。
毛烈却是被那明亮的眼光盯着有些难受,不禁开口呐呐道:“唐叔,您这~~”
“哦!”
唐顺之回过神来,对毛烈说道:“刚才为叔有了个新的想法,所以思索了一会。”
“这样,阿烈你先回去,一切等明天拜过师后再说。”
“唐叔。。”
毛烈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唐叔摆了摆手:“去吧,为叔累了,而且还要再考虑一下。”
“哦。”
毛烈只好闷闷地答应一声,退出了唐叔的房间。
岂料,在确定毛烈离开之后,唐顺之却是眉头紧锁了起来,在地上踱步打着转,不知考虑着什么为难的事情。
又是半晌之后,唐顺之才像是排除了巨大的顾虑、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吧!”
之后,便坐了下来奋笔疾书开。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毛烈,却是一头雾水,再加上心中的种种顾虑,有些坐立不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日头刚起,毛烈便被唐顺之叫到了他的房间之内。
一进门,就看到门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
画像中有一为高冠博带、长须垂胸的老者,面貌略为普通。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极为传神、似乎在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画像的旁边,竖行写着几个大字:“先师新建候文成公阳明先生”。
唐顺之肃立在画像下面,郑重地说道:“在先师画像前,我唐顺之再问你一句,是否愿意为我唐顺之之弟子,入我王门心学门下!?”
“尔要需知,我王门心学中人,必以致良知、传道义为毕生之念,不得贪恋权财。”
“而且,王门心学与程朱理学分庭抗礼,虽然在这大明朝声势不小,但是因为大明皇室向来暗中以朱熹为朱姓祖先,所以或明或暗地对我王门心学进行打压。”
“这点,可以从王门心学的大儒们都不能担任高官看得出来。”
“朝堂高官们,其实学习王门心学的并不在少数,但是他们并不是王门心学的亲传弟子。他们也不敢公开宣扬自己学过王门心学。”
“王门心学中人,大多是些低级官员,甚至有不少大贤因为看清了形势而不入官场、专注传道教学。”
“一旦入了王门心学,就必须要有接受各种打压的心理准备。”
毛烈洒然一笑道:“唐叔,就算毛烈有入官场的想法、大明朝廷也不会接受。所以,入仕对毛烈来说便是无路。”
“至于其他的打击,还能有毛烈已经受到过的打击还厉害么?”
说着,毛烈面容一肃,非常郑重地说道:“毛烈愿意为荆川先生弟子,入王门心学!从此致良知、传道义。纵有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唐顺之点了点头,沉声道:“上前上香!”
毛烈依言,上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注香,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捧起准备好的茶敬过师父、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后,又听唐顺之沉声说道:“阿烈,你听好了。为师乃是王门心学浙中学派龙溪先生门下。”
“浙中学派,乃是师祖阳明公亲传弟子所在的学派,致力于精确理解阳明公真义,以致良知为毕生追求。”
“需知,做事先做人,做人先修心。心有良知、才能明了仁义礼智信,心无良知,便有了假仁假义、非礼、愚昧、虚伪。”
“本来,为师想的只是传你一些王门学问,助你懂得做人的道理、学会如何用心体会世间的良知、学会如何去做事。”
“但是,昨天的一席话,让为师重新认识了你的优异天赋,看到了你能够学到我门精髓的潜质。也让为师想到,你毛烈虽然不能入仕为官,却也能教学育人,这才动了将你收录入王门的决定。”
“我王门收徒,重天赋、重品德、轻形式,三注青香敬祖师、一盏清茶献师父,便是入门之礼。从现在起,你毛烈便是我唐顺之之徒、王门浙中学派的继承者了。”
“入门之后,你便要以继承发扬王门心学为己任,自己致良知、教导他人致良知,竭尽毕生向善导善、为民造福!”
毛烈再此跪下,口中呼道:“弟子毛烈拜见师父!弟子谨遵师父教诲,自己致良知、教导他人致良知!”
“嗯。”唐顺之再点了点头,拿过手边的一本书,重重地拍在毛烈的肩头:“你已具备相当的学问基础了,所以现在,我们就直接开始学习王门心学!”
毛烈双手接过师父手中的书籍,注目一看,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大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