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完分手后他怎么发疯了》 第1页 《钓完分手后他怎么发疯了》作者:岁方晏【完结】 简介: 【又a又浪钓系大美人受vs前期小秘书后期霸总的野心家疯批攻】 1. 阮羡,精緻、优雅,生得一张天使面孔,却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二世祖,身边的人从来不会超过三个月,直到他弟给他送来一个秘书。 那秘书刚大学毕业,身高一米九,青涩纯情,长相禁慾,身材却十分有料,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完全长在阮羡的心巴上。 想吃。 之后,阮羡身边多了个随叫随到的小秘书,小秘书不仅能帮他处理工作上的琐事,还能在他无聊时探索身体的奥秘,十分好用。 可众人都知道阮羡跟他弟斗得你死我活,这小秘书动机肯定不纯。 2. 眼看这位小秘书在阮羡身边待的时间早就超过三个月,众人都以为阮羡这是被鬼迷心窍,彻底栽了。 直到一次聚会,小秘书赶走了阮总身边的莺莺燕燕,宣示主权般将人抵在墙角,声音隐忍而又克制,「阮总,你昨晚还说只喜欢我的。」 阮羡却拍了拍小秘书的脸,笑得魅惑勾人,「宝贝,我们之间只是玩玩而已,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3. 阮羡身边的小秘书不见了,京城却也突然变天了。 搅得商圈动盪不安的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他扫清路障成为京城最大季家新的掌权人,收购了岌岌可危的阮家。 外人评价,这季家掌权人野心勃勃,是个不折手段的疯子,收购阮家也只是因为有利可图。 可没人知道。 这位野心家并未动阮家一丝一毫,只是将京城最遭人觊觎的风流美人圈养在自己羽翼之下。 4. 昏暗隐秘的卧室里,曾经高高在上的美人被绑住手腕,哭得眼眸通红。 季家最年轻的掌权人居高临下,如一条疯狗般禁锢住自己的猎物。 「阮总,现在你还觉得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吗?」 他擦掉了阮羡眼尾的泪,掐住下颌吻在了肖想已久的唇上。 「你逃不掉的。」 阮羡一直知道季雨眠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却从未想过是这个目的。 又a又浪钓系大美人受vs野心家疯批攻 食用指南 1.阮羡是受,季雨眠是攻,受的人设比较随意放浪,不吃这口的千万不要看! 2.攻是十级舔狗+十级恋爱脑,被受勾得晕头转向,极端控控的不要看! 3.超级土的狗狗狗狗狗狗血文,钓系对疯狗,两人都很疯,不要拿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4.不是一味的甜,会有酸酸的剧情,但保证不会太虐。 5.受前期有多浪,后期x的就有多惨。 5.双c,身心1v1,结局he。 内容标籤:都市 主角视角阮羡互动季雨眠 其它:完结文《救错黑莲花反派后我跑路了》《招惹死对头后魔尊被攻了》 一句话简介:年下小狗被钓得团团转后在线发疯 立意:穿过这片黑暗,勇敢走向光明。 第01章 最讨厌你 两个月前,京城中央广场led电子屏上,正在反覆播放着一则娱乐新闻—— 「惊!阮家少东家潜规则旗下当红男星,两人深夜私会,当街热吻拥抱两小时!阮家老爷子震怒,珀尔传媒资金鍊断裂,疑似陷入倒闭风波!」 几张模煳的照片在电子屏上滚动放映。 照片场景是在深夜一条无名街道上,画面中,两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相拥在一起。 面对着镜头的男人轻抬起眼眸,毫无躲闪甚至有些挑衅地直盯着远处的镜头。 那是一双很漂亮,带着妖冶笑意的眼睛。 瞳孔是比常人都要深的宝蓝色,映在深秋的夜里,显得深邃而又夺目。 而电子屏下,站着一个穿着长黑风衣的年轻男生。 男生戴着黑色口罩,墨色的瞳孔近乎无机质的黑,抬头与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对视。 直到广场中央的人声逐渐减少,四周的商铺打烊关门,街道的路灯渐渐熄灭,广场中央最大的电子屏也「咔」的一声陷入黑暗。 男生的背影消失于一片寂寥中。 …… 两个月后。 坐落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写字楼里此时一片混乱,总秘小苗跟公关部的人打完招唿,又十万火急地冲进总经理办公室。 他们总经理面对着落地窗而坐,蓬松的秀髮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光泽,随着背部起伏的动作一晃一晃,正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苗,你快来看,这个视频真好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小苗想辞职的心一瞬间达到顶峰,她走过去,一把转过总经理的椅子。 「阮总!你怎么还有心情刷短视频?!」 「上个月你从会所带回来的小男生,他把你的行踪全部卖给了媒体,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全是你的黑料!」 「再这样下去!咱们公司迟早要完蛋!」 可阮总似乎没办法接她的话茬,他嘴角和眼尾的弧度无法自控,弯着腰,好像是笑得肚子疼了。 小苗皱眉将视线移到手机上,只见屏幕中央是一个模样有些古板的男生在同手同脚地踢足球。 第2页 …… 她有时候想,他们阮总能在被众多网友口诛笔伐的环境下笑点还这么怪异,这心得该有多大? 阮羡笑出眼泪,他努力坐直身体,将手机放在桌上,眉眼弯弯地看着小苗道:「小男生不是都被你开除了吗?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他穿着义大利手工衬衫,浑身上下精緻得体,袖口微微上撩,露出白皙手腕上戴着的一串蓝宝石手鍊,矜贵而又华丽。 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瞳孔看着人时,就好像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天使,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奉上一切。 可小苗知道,他们阮总是个屁的天使! 纯粹就是个快乐的混蛋,没有感情的疯子。 小苗深唿吸一口气,「这小男生是开除了,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人还少吗?有些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上当?!」 「哈哈哈哈哈,好玩嘛。」 「好玩?马上就不好玩了!」小苗冷笑道,皱着眉将一沓文件扔在阮羡的桌上,「你的新秘书,已经在路上了。」 阮羡瞟了一眼文件,就懒洋洋的将视线移开,很伤心地看着她道:「新秘书?可是我都有小苗你这么好的秘书了,哪还需要什么别的秘书?」 在与阮总的长久相处中,小苗早就锻鍊了一颗不为美色所动的铁石心肠。 她冷声道:「老阮董安排的,听说他老人家在办公室看见你的花边新闻,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这秘书是他亲自挑选的,说是专门能治你。」 「治我?」阮羡挑了挑眉,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嗯。」小苗将文件推给阮羡,「这里面是他的资料,他的履歷很优秀,给你做秘书算是屈才了。」 阮羡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蓬松的发顶有一圈淡蓝色的光晕,他漫不经心道:「老爷子送来的秘书,怎么想都应该是一个戴着啤酒盖厚镜框的书呆子,浑身上下古板到没有一丝褶皱的中年,确实挺屈才的。」 「不过。」阮羡眼眸带笑的凝视着小苗,真诚发问道:「你真觉得这样的大叔能治我吗?」 小苗却将视线移开,「这次不一样,不是中年书呆子。」 「哦?老爷子会招活人了?」 小苗没理会阮羡的玩笑,再次点了点文件,「阮总,我建议你看看这位秘书的资料,不看你会后悔的。」 阮羡却浑身没骨头似的陷在沙发里,根本对那沓文件没兴趣。 他抬起手指,端详着指缝间的阳光,懒洋洋道:「后悔?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小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沙发里的阮羡,咬牙道:「你知道他面试的时候对老阮董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阮羡笑道:「不会说喜欢我?特别想来当我的秘书吧?」 小苗却冷笑道:「你想太多了!」 「他说他是所有面试者中最讨厌你的。因为你行事奢靡,作风混乱,他最反感你这种人!」 …… 总秘小苗离开了办公室,阮羡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发出嗡嗡嗡的声响,颇有阮羡不看,就震个天荒地老的架势。 阮羡疲惫的揉了揉鼻根,在与空气对峙几个静默后,他终于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成堆的简讯如浪潮般涌了进来—— 「阮羡,你真当阮家没人能管你了是不是?你以为你妈死了全世界就都欠你?阮家脸都被你丢光了!我告诉你阮羡!要不是老爷子不允许,我早跟你断绝亲子关系了!」 阮羡勾起唇角,修长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来自他亲爸的恶言恶语。 漫不经心的敲下几个字—— 「随时恭候。」 随后,他将人熟练的拉进了黑名单,「咔」的一声,将手机按灭塞进了口袋。 想到老爷子要给他安排个什么鬼秘书,他就有些头疼,毕竟老爷子的安排他又不能直接推辞。 他摩挲着指腹,内心深处那种很空的感觉再次出现,急需什么东西将它填满。 他拿起外套随意披上,双手插兜地走进电梯间,正要按下按钮,突然一道阴影在他头顶投落下来,一道阴沉的视线正紧紧盯着他。 「阮羡。」 阮羡抬起眸,唤他名字的是一个墨发黑眸,身穿长黑风衣,休闲西裤的年轻男生。 男生目测身高一米九,宽肩窄腰,身材比例绝佳。 那张脸在光影下忽明忽暗,脸部线条流畅,稜角分明,五官更是出众,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看起来似乎刚刚大学毕业,身上有种青涩的稚嫩感,就好像小说里走出来的文男主,纯情而又干净。 阮羡在见识过许多俊男靓女,但这么好看气质还这么纯情的,却很少见。 他细长的美眸微微亮起,打了个招唿,「你认识我?」 他并没有觉得在公司门口遇到个大帅哥有什么好惊奇的。 毕竟珀尔近日虽然风波不断,但业界口碑还算可以,经常会有业内人士推荐刚毕业的传媒学生过来。 但男生并没有回应他。 阮羡又耐心问道:「是来面试艺人的?哪位老师推荐的?」 他轻倚在电梯门边,抬起眸,宝蓝色瞳孔笑意盈盈地看着人,营造出一种自己很好相处的错觉。 第3页 可男生依然低头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瞳孔近乎无机质的黑,好像要通过阮羡的眼睛要将他看穿。 阮羡摸了摸鼻子,他并不喜欢这么露骨且直白的眼神。 但他对长得好看的人一贯很宽容,何况还是这种极品。 「不说话?」他笑道:「挺有个性,要是出道,我可以给你包装一个高冷男神的人设哦。」 他凑近一点,漂亮的宝蓝色眼睛笑得十分狡黠。 「怎么样?这个人设在娱乐圈很吃香哦。」 男生的瞳孔这才动了动,视线下移,看见他白皙纤长的脖颈上似乎有一抹很淡的红痕,英俊的眉拧在一起,似乎对阮羡凑得这么近的行为有些许不满。 过了一会。 他才重新看向阮羡,声音有些低沉—— 「我叫季雨眠,是你的新秘书。」 第02章 矿泉水 半个月后。 「哥,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看的人,你竟然用来当男秘书!!」 京城一家vip制的高级酒吧里,霓虹灯浮浮沉沉,男男女女尽情舞动着身体,肆意挥洒着荷尔蒙,音浪声一波高过一波。 阮羡被众人簇拥,慵懒地窝在真皮卡座里。 他隔着灯光看向坐在远处角落里背挺得直直的季雨眠。 那张俊脸在灯光下一如既往的纯情和完美,墨色的眸子里印着五彩的光,像一尊冰冷的艺术雕塑。 可紧抿的薄唇,和微有些不知放哪的手,能看出他对这样的场景十分陌生。 一个穿着猫耳朵装扮的漂亮女郎走过去,嬉笑着问他喝些什么。 他先是摇了摇头,可在看见阮羡看过来的眼神后,他眼神冷漠地拿了一瓶依云矿泉水。 阮羡笑了笑。 还真是挺纯的。 他收回视线,慢悠悠道:「老爷子请来的。」 「靠!这就更不合情理了!!」 跟他说话的男孩子染得一头黄毛,穿着打扮都时尚得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另类了。 但他五官倒算是精緻秀丽,就是嗓门奇大无比,卡座周围劲爆的音乐声都盖不住他的大嗓门,「你家老爷子眼光有这么好?我一直都以为他审美有问题,毕竟他一直觉得哥你长得奇丑无比。」 「我长得不丑吗?」 「丑吗?哥。要是你都丑,我们这些人还要不要活啦?」黄毛吸了口面前冒泡的啤酒,「就是哥你对娱乐圈没兴趣,否则哪还有那个姓闻的什么事?」 阮羡没有说话,只是轻抿了一口湛蓝色的鸡尾酒。 黄毛凑到阮羡身边,嬉皮笑脸道:「哥,你就真没想过劝你那个男秘书出道,他长得那么帅,要是能出道,肯定能帮珀尔赚不少钱吧。」 「赚钱?」阮羡双腿交叠,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鍊一晃一晃,透着股精緻的优雅。 他修长的手指抵在玻璃水晶杯边缘,突然美眸流转,看着身边的小男生道:「嘉树,你要是能劝得动他转行,今年下半年符柳写得剧本,我投你做男主角。」 「真的吗?哥!!」 简嘉树。 也就是黄毛,激动得恨不得跳起来。 他十八岁就练习生出道,可一直不温不火,后来好不容易参加选秀男团出道,终于有了点水花,可不到三个月那点水花就只剩下涟漪了。 只能接些粗制滥造的网剧维持下热度。 但要是能出演符柳剧本里的男主角,这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业内谁不知道,虽然符柳大大很久没有新作品了,但符柳大大写得剧本必称精品,就算只是去里面演个男二,他都能小小的爆一把。 他立即拍着胸脯道:「哥,这种小菜一碟的事,交给我,绝对给你办得妥妥的!」 说完,他就提着刚开的罗曼尼,朝着角落走了过去。 他一走,这卡座就闹笑一团。 「这次嘉树可真是下了血本啊,那可是97年的罗曼尼,他当年自己出道都没捨得开。」 「你们猜,嘉树能坚持几个回合?」 又不知有谁道:「阮哥,你那小秘书长得真不错,你就没想过下手?」 这问题刚问完。 就马上又有人道:「下手?你难道还不知道,阮哥身边这秘书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不是老爷子派来得吗?」 「屁!他是阮明遇推荐给老爷子的,是阮明遇的大学同学!」 提到「阮明遇」大家都静了几分,纷纷小心翼翼地朝阮羡瞅去。 毕竟谁人不知道,阮羡和阮明遇向来水火不容,斗得不可开交。 为了给阮羡找绊子,阮明遇费劲心机往阮羡身边塞人,那如今在网上关于阮羡愈演愈烈的桃色新闻,不少都是由阮明遇亲手策划提供。 但阮羡似乎没太在意,他白皙修长的指间夹了一根细长的香菸,无所谓地笑了笑,形状优美的唇吐出一圈又一圈薄雾。 大伙松了口气,继续道:「对啊,都是京大高材生,据说两人在学校时关系还特别好,经常成双成对出现。」 「那小秘书年年奖学金全优,读得京大最牛的金融系,在校期间还拿过很多大奖,是金融圈的名人,还没毕业国内外就有好多大牛公司给他递了橄榄枝,结果他一个都没去,反而跑来给我们阮哥当秘书,你们就说这事稀不稀奇吧?」 第4页 「稀奇。简直太稀奇了。」最开始提问的那男生摇头道:「这肯定是不怀好意!谁不知道,阮明遇一肚子坏水,这次定是又在谋划着名什么坏事……」 可他话未说完,坐在卡座中央的阮羡突然站起身,燃了一半的香菸碾在水晶菸灰缸里。 那男生愣了愣,「阮哥……」 阮羡却笑了笑,宝蓝色的瞳孔在霓虹灯下流光溢彩,十分随性道:「哥到点了,你们好好玩。」 男生更懵了,「嗯?」 远处,传来简嘉树撕心裂肺的哀求声。 「帅哥!小帅哥!你别走!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 季雨眠眉头紧皱。 对身后简嘉树的厌恶写满了眼角眉梢。 他穿着长黑风衣,穿过吵杂的人群,穿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走到阮羡身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一块戴了很久,有些掉漆的棕色手錶。 沉声道:「阮总,九点半了。」 …… 阮羡出了酒吧,站在路边等司机把车开过来,季雨眠站在他身边,跟保镖似的寸步不离。 阮羡没由来的苦闷,点燃了一根香菸,低头摆弄着手机。 简嘉树的消息如疯了般地涌出来—— 「哥,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现在还有门禁?这才九点半啊,你就回家睡觉?你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哥,你那小秘书真白瞎长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我跟他说得口干舌燥,把珀尔传媒夸得天花乱坠,他竟然就只给我回了一个字——」 「哦。」 「哦?哦?他难道不知道,哦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语言吗?!」 …… 阮羡勾唇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陆导的新电影年底开机,我跟他推荐了你去演男二。」 「哥!!!!!!」 简嘉树后面再发了一连串消息,阮羡动了动指尖回復了几个字,就将手机按灭揣进兜里,余光中又察觉到了一道很认真的目光正在看他。 他这次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将根本没抽几口的香菸碾灭扔进了垃圾桶。 转过头去,宝蓝色的瞳孔在夜晚里好像一片深邃的海洋,眯着眼道—— 「季秘书,老阮董派你来当我的秘书,让你天天管着我,可没让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怪瘆人的。」 像。 不像。 季雨眠心里的默念陡然被打断。 他漠然地移开视线,可细看,墨色的眸子里竟有一瞬间的迷惘,冷峻的脸看起来竟显得有些纯情。 有点可爱。 阮羡想。若能知趣点,说不定会更可爱。 「阮总,为什么你总在笑?」季雨眠磨蹭了会,突然道。 阮羡却像听到了好玩的问题,又咯咯咯笑个不停,「当然是因为开心才会笑啊,你个笨蛋。」 季雨眠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他捏紧指尖,这人生性放浪,他不能被蛊惑。 阮羡又道:「季秘书,你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吗?」 他用手指了指身后并没有任何标识的建筑。 这处酒吧开得极为隐秘,是专供圈内人玩乐的地,若是没有朋友引荐几乎连入口都找不到。 「嗯。」季雨眠抿了抿唇,很认真道:「是第一次。」 阮羡却没有回答。 季雨眠有些疑惑他竟没说话。 转过眸去,只见阮羡突然一动不动,只有嵴背在颤抖着,眸子眯成一条线,唇也用力抿着,竟然是在憋笑。 最后,他捂着肚子,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第一次,季秘书,你好逗啊。」 季雨眠面无表情将视线移开。 你他妈才是最逗的好吗?屁大点事都能笑得要断气,就不怕活活笑死吗? …… 司机小王把车开过来,季雨眠跟着阮羡一起上车,只是怪的是,这一路上总爱调笑他的阮羡突然不说话了。 季雨眠坐得规整。 阮羡却像浑身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裁剪得体的手工衬衫散乱,露出伶仃白皙的锁骨,两条修长笔直的腿随意岔开,在狭窄的后车厢内,与季雨眠的腿差一点点就会碰上。 季雨眠时不时把视线往阮羡那边瞥,触目就看见了那裸.露的锁骨。 他靠近阮羡的右腿突然有些僵硬,唿吸都变得紧绷了,让他连稍微动一下都费劲。 他用力往左边车门挤,生怕会碰到阮羡。 可他的身高本就高于大部分男生,体块又大,无论怎么挤,似乎都会触碰阮羡的膝盖、胳膊,甚至还有那被那昂贵西服外套收得极细的腰肢。 他用手紧紧掐着大腿,克制着视线不要乱飞。 可跟阮羡相处了半个月,季雨眠还是很少看见阮羡这么安静,不玩手机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仔细看。 阮羡的发色并不是纯黑色,反而有点点泛蓝。 但那种蓝色并不非主流,是很好看很高级的颜色。 这让季雨眠想到了夏日夜晚的海滩,跟阮羡的眼睛一样,是很静谧很好看的蓝色。 他看了一眼,但担心被阮羡察觉,又马上将视线收回来。 可阮羡突然换了个姿势,他靠窗托着脸,白皙手腕上的蓝宝石项鍊滑落下来,看着季雨眠拼命往角落挤的模样,捂着肚子笑出声。 第5页 「嗯?季秘书,你怕我呀?」 季雨眠努力跟阮羡保持距离,冷声道:「没有。」 「还说没有?」阮羡倾身,往季雨眠那边靠近了一点,细长的美眸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借着昏暗的车顶灯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可既然季秘书都主动来当我的秘书了,就应该了解我这个人的品性,我可是很恶劣的哦。」 阮羡的手搭在他肩上,轻柔的唿吸全部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季雨眠的俊脸在夜色中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阮羡很恶意的道:「我说不定会对你这样单纯的小秘书下手哦。」 季雨眠扒着车把手,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动,他冷着脸道:「阮总,请你自重。」 「哈哈哈哈哈哈。」阮羡却大笑出声。 季雨眠垂下薄薄的眼皮,伸手推开阮羡,却触碰到了阮羡软若无骨的腰肢,指尖忍不住打着颤,正要收回手时。 可突然,车轱辘似乎轧过了一个大坑,「噔」的一声,车厢剧烈震动。 慌乱之中,季雨眠掌住了阮羡的腰肢,阮羡被晃的倒进了他的怀里,脸摔在了他的胸膛上。 甜腻的气息全部喷洒在他的左胸口,季雨眠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手下的触感柔软而又温热,就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总让人觉得隔靴搔痒。 怀里人似乎要起身,他却有些不受控地圈住怀里人的腰,心里的恶魔被释放出来,他着魔似的揉捏了一下,看看是不是如想像中那么纤细。 直到怀里传来一声唿痛的呻.吟。 季雨眠这才回过神,慌张地收回手,唿吸滚烫道:「对……对不起,阮总,我不是故意的。」 司机小王不敢往后看,慌乱地不停道歉。 昏暗狭窄的后座里,阮羡散乱的领口下滑,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而唇瓣因为被磕到牙齿,显得又红又肿,好像被人狠狠蹂躏过。 他这个人不受痛,直起身,眼眶湿润的看着季雨眠,蹙眉道:「季秘书,说着让别人自重,可你却好主动啊。」 季雨眠眼神慌乱的不知该看哪,视线却不受控制去看那红肿的唇瓣,只感觉喉间干渴。 他闭上眼,平息着一阵奇怪的燥热,沉声道:「是你先扑过来的。」 阮羡努了努唇,那双狐狸似的眼眸逡巡了一眼季雨眠被西裤包裹的下半身。 突然轻笑出声,宝蓝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整理好被弄乱的衣衫,慢条斯理的倚在车背上,斜睨着季雨眠道:「是吗?那季秘书可以放心了。」 「因为我喜欢主动追着别人玩,偏偏不喜欢太主动的猎物。」 季雨眠将裤子抓出狰狞褶皱。 明明是这人先把他撩得心神不安,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太诡计多端了! …… 车驶过茫茫夜色,跨越大半个京城,季雨眠和阮羡一路无言。 突然,季雨眠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阮羡并没有关注他这边。 他掏出手机,只见阮明遇的简讯出现在屏幕中央—— 「我要的东西,你找到没有?」 第03章 小疯子 「没有。」季雨眠皱眉回覆:「他很警惕,没你想像中那么好接近。」 阮明遇却很快回復道:「你在家吗?」 季雨眠看了眼身边闭目养神的阮羡,没有回覆,将手机放回兜里。 直到阮明遇的信息再次发送过来。 「雨眠,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我把你送到我哥身边,你也要给我想要的东西。」 季雨眠回復道:「我知道,我没忘。」 …… 半个小时后,车缓缓驶进京城有名的别墅区庄园,这地方临山傍水,人烟稀少,房价高到离谱。 季雨眠先下车,给阮羡打开车门。 可阮羡下车后却突然停住,修长的手指搭在车门上,看着夜色中为他扶着车门的季雨眠。 「季秘书,都这么晚了,就让小王送你回家吧。」 季雨眠抿了抿唇,「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 阮羡却没说话,只是站在车门前看了他几眼,那双宝蓝色瞳孔永远都带着笑意,让季雨眠永远都无法猜出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季秘书,大晚上多危险啊,这年头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季雨眠唇角抽了抽,只觉得阮羡又在笑话他。 「我都已经去过酒吧了,还有什么可危险的?」 「啊哈哈哈哈。」阮羡又笑了,「好吧,我们的小季秘书长大了。」 季雨眠没再说话,他转身离开,刚踏出去几步,身后的阮羡又突然道:「季秘书,你这样社会关系简单的小秘书,应该是没什么的仇家的哦。」 季雨眠有些莫名其妙。 可回头,别墅大门却已在他眼前缓缓合上。 季雨眠转身走了,他只当阮羡是胡言乱语,毕竟这人嘴里就没什么正经话。 只是走出阮羡的别墅还没多远,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阮羡所住的别墅区可以说是京城最高级的,那自然安保等级也是一流的,绝不会有闲杂人等混进来。 但现在他走在别墅区一处绿化带旁,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 他突然想起,今天阮羡上车后有一段时间很沉默,一直盯着车的后视镜发呆,当时他还以为这人是闹累了,所以要歇息一会。 第6页 现在看来,当时阮羡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 但以季雨眠的敏觉性来说,不应该察觉不到有人在跟踪他。 都怪他今天在车上光顾着盯着阮羡看,都放松了警惕。 他暗骂出声。 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理智,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生活下去,而不是满脑子只想着老闆的蠢货。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很快得出结论—— 阮羡都已经回家了,这群人还跟着他,说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而能够进入这片别墅区的,都是非富即贵,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是谁派人在跟踪他,估计外面也早就埋伏好了人等他出去。 他转身就往回跑。 很快,跟踪他的人装都不装了,直接就向他跑了过来。 这豪华别墅区在此时就体现了他的弊端性,大片的绿植区空旷而又漆黑,街灯也不知为何「啪」的一声熄灭了,四周几乎不见一个人影。 季雨眠眉头紧皱。 季家争权如今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他那便宜二哥自然按耐不住,一心想要除掉他,绝不可能心慈手软。 他深吸一口气,这是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他自黑暗而生,一路走到这里已经经歷了很多人性险恶,他一直活得很警惕,能很快找出暗处的敌人狠狠咬上一口。 但自从他看见那双蓝色眼睛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受他控制,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疾驶而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季雨眠掏出手机拨通了他一直不想联繫的号码,可身后那几人却疯了似的冲过来,撞飞了他的手机。 季雨眠舌尖抵着下颌,脑海里有根神经突突地跳,内心深处堆积了许久的酸涩铺天盖地涌出,似乎是对自己的唾弃。 他回身一拳,又快又狠地打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脸上。 那男人被打得连连后退,一屁墩摔在地上,气愤地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 其余围上来的男人皆都猝不及防,压根回不过神来。 他们跟踪这小子好多天了,虽然僱主说过这小子很狡猾不好对付,可这几天跟踪下来。 他们发现这小子不过就是个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虽然长得是真他妈帅,身高腿长,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跟他妈走秀的模特似的。 但一看就知道这小子一身花花架子,估计挨他们两拳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毕竟这小子跟在他那个漂亮老闆身边时,不是被调笑得脸颊通红,就是像个呆子似的盯着漂亮老闆看,那一副怂样,他们真是看不上。 可此时他们看不上的怂样,解开了领口和袖口的纽扣,活动了下手腕和脖颈,那张青涩纯情的俊脸隐在黑暗里,竟有几分嗜血的狠意。 莫名让他们想到巷口里被围堵的孤立无援的少年,少年根本就不怕死,他贱命一条,什么也不在乎,能随时冲上来把你咬得稀巴烂,还能再狠狠呸上几口。 「快点吧。」季雨眠已然按耐不住,擒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青筋狰狞的拳头朝那人眼睛狠狠砸去,咬牙道:「我他妈心情不太好。」 …… 季雨眠坐在一处隐蔽的库房角落里,身上的长黑风衣沾染上了血渍。 他的双手无力搭在膝盖上,手骨骨节处血肉模煳,眉毛上方有一点点擦伤,让这张青涩的脸另添了一丝凌厉的气质。 小腹处阵阵抽搐的痛,四周满是浓烈的血腥味。 虽然他刚刚打了个爽,但是他便宜二哥找过来的人全都训练有素,而且他们人多势众,他并未讨到太多好处,只不过那群人也并不好受就是。 他拿起地上破碎的手机,怎么按都无法亮屏。 他吐出一口气,用手肘抵着额头,向后靠在墙壁上。 或许他今天死在这仓库里,都没人发现吧。 可他还不能死,他还没找到那件东西,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没问阮羡。 他用力将手握成拳,狰狞的伤口撕裂开,疼痛并没有让他的大脑清醒几分。 脑海里反而浮现出阮羡狡黠的笑脸,他想起离开别墅前阮羡那些调笑的话。 阮羡知道有人在跟踪他,可阮羡根本不会来救他,否则也不会放他走了。 不过以前他也有过很多这样的时刻,在院只是为了争一点食物,像条狗一样被打得浑身是伤瘫在巷子里。 没有人救他,甚至路过的人看见他都像看见了什么骯脏的玩意般逃的远远的。 他会吃完自己抢到的食物,慢慢爬回他阴暗的小房子里,等伤口慢慢痊癒,然后再找到那群人,以更狠的手段报復回去。 所以。 季雨眠,你看看吧,就算没有人救你,你也不会死的。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季雨眠昏昏欲睡,纤长的睫毛好几次都快搭在眼下。 直到仓库外传来之前那几个男人恶狠狠的声音,他的眼睛勐然睁开。 这群人竟然找过来了。 他翕动着带血的眼皮,看着库房四周黑压压的墙壁,根本无处可逃。 他踉跄地站起身,活动着指关节,墨色的瞳孔里涌动着凛冽的狠意,可就在他要主动出击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缓缓的皮鞋声,他身体顿住。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库房的门被暴力推开。 第7页 而他的胳膊也被一节柔软手指握住,将他拉了起来,带着他跑去了附近的一个凉亭。 血腥味被甜香味取代。 季雨眠脑袋发晕,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把他推到凉亭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白皙手腕上垂落的蓝宝石散发着璀璨的光泽,一点点照亮了季雨眠墨色的眼睛。 阮羡换了一套更休闲的装扮,修长的脖颈在黑暗中白皙的像一块璞玉,领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此时他正微微侧着脸,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侧耳的碎发柔软服帖,脸颊和鼻尖白白净净,跟水晶似的。 季雨眠喉结滚动。 想起自己沾染了血渍的外套,还有浑身难闻的血腥味,用力挣动了两下。 可阮羡却按住了他。 在这隐秘的狭小内,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而远处的吼骂声越来越近,「肯定在这!我刚刚听到脚步声了!」 「这小子肯定是往凉亭那边跑了!」 「这小子真他妈是个混帐,打起架来跟个疯子一样,老子可真是小瞧他了!」 「去追!」 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季雨眠笨拙地推开阮羡,可阮羡却突然再次将他推到了角落里,并且压在了他身上,借着夜色的隐匿,将季雨眠完全藏在了黑夜里。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季雨眠的心跳开始像脱缰野马般失控,感觉四周都被甜香味包裹,阮羡身上温热的体温顺着薄薄的衣服沁入他体内。 「阮……」 「嘘,小疯子。」阮羡唇贴在他耳边,吐息声在他耳边无限放大,轻柔的唿吸尽数打在他耳膜处,陡然让他想到了电视剧里能吸人精气的妖精。 「不想被发现,就别动。」 酥麻的感觉从右耳散开。 那声音莫名缱绻,尾音上翘,带着勾人意味。 季雨眠大脑充血,看着阮羡越贴越近的唇,心跳咚咚的快跳出胸腔。 他抿了抿唇,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干哑着嗓音道:「阮总,你怎么会来救我?」 第04章 美瞳 「你猜?」阮羡的唇贴在耳边,十分狡黠道。 季雨眠浑身滚烫,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小腹处有些怪异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慌乱的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阮羡,阮羡后背撞到凉亭柱子上,挑眉笑道:「季秘书,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季雨眠手足无措,「对不起,阮总,我……我好像有点醉了。」 「你说什么梦话呢?你今天只喝了矿泉水。」 「那我为什么头晕晕的?」 「那是因为你受伤了,笨蛋!」 「不是的。」 他没有说,他是自从看见阮羡出现的那一刻,头就开始晕了。 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名为阮羡的世界,四周都是甜到发腻的空气,脚踩在软绵绵的云层上,心跳根本不被自己控制。 而且,刚刚小腹处有股很奇怪的热流涌了上来…… 在他发愣期间,阮羡已经走出了这处凉亭。 季雨眠跟了出去,再次问道:「阮总,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阮羡拿着手机,随意拨弄了几下,突然回身,在夜色里看着季雨眠的眼睛,笑得并不友善,「你问题还真挺多的,不过说实话,我确实不打算救你。」 季雨眠的瞳孔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肉眼可见暗了下去。 「但我可不想第二天出现在法治频道。」 「阮家少东家的小秘书深夜被寻仇,横尸荒野,死相惨烈,阮家少东家却在家唿唿大睡,丧尽天良。」 季雨眠抿了抿唇,「我……」 可他还没说完,阮羡突然垂眸看着他,结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扑哧」笑出声,嵴背抖个不停。 季雨眠被他笑得无措。 阮羡细长的美眸往下扫了眼,夜灯下看着十分惊人,与那张青涩纯情的脸完全不匹配。 阮羡勾唇道:「季秘书,你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季雨眠冷峻的脸瞬间爆红,他突然意识到那股热流是什么,可想遮住已经来不及了,他用力掐着大腿,平息着反应。 嘴硬的解释道:「阮总,两个人挨得太近,都会有这种自然的生理反应,是很正常的。」 阮羡唔了唔,狡黠的笑了笑道:「这样啊,原来季秘书那么亢奋啊。」 季雨眠低着头,捏着流血的手指。 可当抬眸看见夜色里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时,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忍不住道:「阮总,你的眼睛,是天生就是蓝色吗?」 阮羡脚步顿住,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笑了两声,「当然不是啊。季秘书,你好单纯哦,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美瞳吗?」 「美瞳?」季雨眠英俊的眉毛拧在一起。 他记得大学时,曾经见过同系的女生眼珠直径大的很奇怪,他还问那女生的眼睛是不是生病了,结果把那女生给气哭了。 后来,同系的同学告诉他那是美瞳。 「不太像美瞳。」 你的眼睛比较好看。 后面一句话他没说出口。 因为眼睛好看的人,通常都很会骗人。 「对呀,我有好几种颜色的美瞳呢,蓝的红的绿的紫的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颜色,没有我没有的颜色。哈哈哈,想不到吧,虽然我比你大个几岁,但还是挺时尚的。」 第8页 「哦。」 「…季秘书,你这样冷淡,真的很打击人呢。」 看着阮羡有些委屈的眼神,季雨眠有些无措道:「可我听说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把美瞳取下来,因为佩戴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 「可是我今天中午才起床,现在还没十二个小时呢。」 季雨眠欲言又止,「但我记得有一次,凌晨两点你的眼睛还是蓝色的。」 「凌晨两点?」阮羡又发出那种很愉悦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凌晨两点我都休息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眼睛是蓝色的呢?季秘书,你不会趁我睡着了,凌晨两点撬开我家房门偷偷看我睡觉吧。」 季雨眠英俊的脸颊涨得通红,「我没有……我……我是在……」 我是在两个月前中央广场的电子屏上看到的,你和一个很难看的男演员相拥在一起,眼睛是宝蓝色的。 但他终究没说出口。 「季秘书,你这样可不老实哦。」 季雨眠脸上的红晕久久消不下去,可是口齿笨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然后阮羡笑得更加放肆了,似乎根本不顾及刚刚还有人在追杀季雨眠。 季雨眠眉头紧锁,阮羡又凑过来,像个狡猾的孩子,细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有些亲昵道:「小、笨、蛋。」 季雨眠脸上窘迫的红瞬间变成了害羞的红。 可很快,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假如阮羡睡着了,根本就看不到阮羡瞳孔的颜色,又何来偷看呢? 阮羡这是又在耍他! 但阮羡又轻轻碰了碰他受伤的手背,「季秘书,疼吗?」 季雨眠指尖深陷进肉里,怒火却突然有些许消散。 其实他没觉得伤口有多疼,可当阮羡问起,那些伤竟然密密麻麻疼了起来,变得难以忍受。 他摇了摇头,「不疼。」 「还不疼呀,你伤的这么厉害,必须赶紧处理一下。」 季雨眠垂着薄薄的眼皮,刚想说不麻烦了。 可想到如果此次能有机会去阮羡的房子里,说不定能找到那件东西。 他咬紧唇,正想不太热情的答应。 可别墅外却响起警车和救护车的轰鸣声,那忽闪忽闪的灯光十分刺眼。 阮羡道:「季秘书,我已经给你联繫好了医院,最近你就安心养伤吧。」 …… 季秘书在医院养伤的第一天,阮羡就落得轻松自在,神清气爽地处理完工作,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打游戏。 直到屏幕中央出现——「victory」的字样,他才放下手机,十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他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坐了个斯文英俊的男人,男人两条长腿交叠,手上拿着一沓稿子,一边看一边用钢笔标记。 看见阮羡转动沙发椅,终于跟他面对面。 他才放下钢笔,抬起薄薄的眼皮道:「既然你不想那个小秘书跟着你,现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你跟老爷子说一声,自然就能把他送走。」 阮羡用手抵着额,一贯的精緻慵懒样,懊恼道:「小小陆,你以为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男人眉头紧锁,「别叫我小小陆。」 「那好吧,陆思远导演。」阮羡道:「你以为我没说吗?我跟老爷子说,你送来的秘书身世复杂,那些追杀他的坏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人家真的好怕怕哦。你再这样放任他在你宝贝孙子身边,就不怕你宝贝孙子没有命了吗?」 陆思远唇角微微抽搐,「你都这么肉麻了,老爷子还没答应你?」 「没有。」阮羡拖长音调。 阮羡说起一个小时前的电话。 他家老爷子不仅无情地拒绝他,还说冥冥之中就感觉小季能治住他,至于什么安危的事,老爷子自会解决,用不着阮羡操心。 阮羡死磨硬泡,最后老爷子松口,但他是这么说的—— 「阮阮,除非是小季自己主动要离开,否则我绝对不会辞退他的。」 阮羡回忆完,感嘆道:「思远,你瞧瞧,我的命真的好惨啊。」 陆思远沉思了一会,突然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当你的秘书?」 「我哪知道。」 「你就不关心吗?」 「我关心有用吗?」 阮羡躺在沙发椅上,阳光洒在他白皙精緻的脸上,就好像给他渡上了一层光晕,让他平添了几分纯洁的神圣感。 陆思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他是阮明遇的大学同学。」 「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还不关心?你还嫌自己被阮明遇坑得不够惨吗?」 阮羡却突然又笑了,又是那种很愉悦的笑声,可听在陆思远耳朵里却有几分刺耳。 他道:「你知道的,思远,我一贯不关心这些。」 他说的「我一贯不关心这些。」那就是等于他不关心所有的一切。 包括阮明遇,包括小秘书接近他的动机。 陆思远没好气道:「你就是没心没肺。」 「哈哈哈哈,小小陆,作为我多年好友,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陆思远:「……」 陆思远按住紧绷的太阳穴,将标记好的剧本递了过去,「这是年底要开拍的一部电影,你看下剧本有没有什么问题?」 阮羡倒没吊儿郎当地拒绝。 而是将剧本接了过去,拿起桌上镶着蓝宝色的钢笔圈圈点点,阳光下他的五官精緻白皙,皮肤细腻到看不见一丝毛孔,侧脸有一圈又软又细的茸毛,显得整个人又乖又认真。 第9页 与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阮羡完全判若两人。 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太阳渐渐落了下去。 阮羡才抬起头来,将剧本还给了陆思远。 「挺不错的故事,就是人设还需要再鲜明点,不过立意不错,看来这部电影已经预定了下届坎城金棕榈奖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躺在沙发椅上当咸鱼了。 陆思远作为当今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新晋导演,年纪轻轻已经就已经拍出了好几部代表作,甚至大部分都获得了国际大奖,被媒体称为老天追着餵饭吃的天赋型选手。 但此时他被一个富二代这么点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愠色,反而点了点头,将剧本上阮羡标记过的部分看了一遍,然后将剧本收进了牛皮纸的文件袋里。 起身前,他犹豫了几秒,最终道:「老师要回国了,他说想见一见你。」 阮羡明显的迟疑了会,但马上又咯咯笑道:「老师回国了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是的话,我可要给老师包个大红包呢。」 「别转移话题,阮羡。」陆思远认真道:「老师这次是专门为了你回来的。」 阮羡沉默了会。 又轻抬眼皮笑道:「可我没什么好见的啊,陆思远。」 陆思远皱眉道:「呵,最近两个月,八卦媒体上全是你的新闻,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猜是有人故意整你,但我知道你这性格,你根本就不在乎。」 「但是老师在国外看到了,他很担心你,他不希望那件事成为你心里的一片阴影。」 「老师说过,你是他最有天赋的学生,你不该就此止步。」 「阮羡,你该醒醒了。」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坏掉了。」 陆思远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阮羡却凑近了他一点,宝蓝色瞳孔里带着笑意,「哎呀,思远,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和老师都担心我,但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呀。」 「其实不写剧本后,我过得可开心呢,不用熬夜掉头髮构思剧情,每天睡醒了吃吃甜点打打游戏,无聊了出去和朋友聚会,你说说吧,这种生活不是很多人所嚮往的吗?我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你跟老师说说,让他别担心我,我好着呢,前两天还有个笨蛋问我,为什么我每天都在笑呢。」 陆思远没好气道:「你自己去跟老师说吧。」 阮羡凑到陆思远跟前,眨了眨眼道:「好呢好呢,我去。」 陆思远道:「可我听简嘉树说,符柳今年下半年写了新的剧本,是你告诉他的。」 符柳是阮羡在圈内的笔名,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在国内只有陆思远。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骗那小傢伙玩呢,你还当真了啊。」 陆思远盯着笑个不停的阮羡,英挺的眉拧在一起。 阮羡又道:「我给你推荐的那个小傢伙怎么样,去试戏了吧。」 陆思远紧皱的眉罕见地放松了点,「试了。」 阮羡好奇道:「怎么样?他很可爱吧。」 陆思远面无表情,「智商一般,悟性一般,演技稀烂。」 阮羡却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第05章 送花 京城郊外一处私人医院内,纯白纱幔被午后的微风吹乱,像白色海浪般落在澄亮的落地窗上。 四周是干净的消毒水味,纯白被套干燥而又柔软。 季雨眠坐在病床上,右边眉梢处贴上了一小片白色绷带,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颜值,反而平添了几分叛逆的不羁感。 他侧着头,看着床边柜子上那束包装精緻的洋桔梗,白色的花骨朵娇.嫩欲滴,花瓣上浸染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为什么就连花都跟阮羡一样?是软软.嫩嫩的白色。 他略有些不满的收回视线。 护士小姐姐抱着病历本来来回回进出病房好几次,很是疑惑地看着这个大帅哥。 这帅哥自从早上睁眼,已经一动不动盯着这洋桔梗好几个小时了,眼神忽阴郁忽闪烁,也不知道是喜欢这花,还是讨厌这花。 她偷偷看了好几眼,实在没觉得这洋桔梗有什么特别的,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特别贵了。 她抱着病历本,站在床边,看着帅哥稜角分明的侧脸,咳嗽一声。 可帅哥毫无所觉。 「季先生,您现在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依然不说话。 护士小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又试探地开口,只是这次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季先生您在听吗?阮总打电话过来,让您好好修养身体,这几天就不用去上班了。」 季雨眠这才缓缓回过头来,「不用,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以前更重的伤都受过,却还没有一次因为受伤来过医院。 阮羡把他想得太娇气了,以为大家都跟一样是软软嫩嫩的白色吗? 「可是阮总说了……」 季雨眠却突然冷着脸道:「这花可以带走吗?」 「嗯?」护士小姐微微惊讶,「只要这花没有枯萎,您当然可以带走。」 她还是觉得奇怪,斟酌着问道:「季先生,您都盯着这花看了一上午了,这……花对您很重要吗?」 第10页 季雨眠的瞳孔如黑曜石般明净,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他看向护士小姐,薄薄的眼皮下垂,「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 护士小姐瞳孔放大。 这帅哥在开什么玩笑,长这么帅,怎么可能是第一次收到过花? 末了,季雨眠冷峻的脸望向医院的白墙,像是很厌恶道:「还是我最讨厌的白色。」 「……」 护士小姐更纳闷了。 但你到底是喜欢这花还是讨厌这花? 季雨眠却像突然有了倾诉欲,「送白色的花很奇怪对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送的。」 「额……」 护士小姐根本get不到季雨眠的点。 季雨眠却很无语地看向她道:「你还不知道吗?这花是阮羡送的,只有他才会送别人讨厌的花。」 护士小姐愣了愣。 她当然知道啊,这花还是她亲自摆在桌上的。 可她察觉到帅哥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微微有些上翘,好像有些暗戳戳在炫耀似的…… 她笑道:「是啊,阮总其实特别细心,每次有朋友生病了在我们医院,他都会送很多漂亮的鲜花过来,无论网上……」 只是护士小姐还没说完,空中突然响起「啪」的一声,水杯不知为何落在了地上。 帅哥眼神阴郁,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咬牙道:「把这难看的白花拿走。」 护士小姐呆愣地站在原地,「嗯?」 季雨眠嵴背颤抖着,怎么差点就着了阮羡的道,只是一束花而已,他就忘了阮羡最原本的模样。 「拿走。」 他整个人身上透着股阴霾的气息,英俊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恶狠狠地扭过头,看着洋桔梗,漆黑的眸里满是妒火,好像要活生生把这洋桔梗碎尸万段。 护士小姐一头雾水,「季先生?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季雨眠并未答话,输液的那只手紧紧握成拳, 狰狞的青筋在他手背上扭曲、凸起,输液的针头几乎要刺破他青色的血管从他皮肤里跳出来,针眼那块皮肉很快就肿起了一个大血包。 「我刚刚不是说了讨厌的吗?」季雨眠咬牙冷声道。 护士小姐惊慌失措,一时不知是该拿花,还是该按住季雨眠的手。 权衡之下,她先压住季雨眠的手,小心地将针头拔出来,安抚道:「季先生!您冷静一点!我这就把花拿走!」 …… 「阮少爷,就在这间病房。」 病房外,传来一道毕恭毕敬的男声。 季雨眠眼皮跳动了两下,看见来人后,他又将眼睛闭上了。 阮明遇走近病房,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米白色毛衣,卡其色休闲长裤,五官与阮羡微微有些相似。 可他的瞳孔却是很透亮的棕色,气质也清冷恬静,跟阮羡身上那种既危险又放.浪的气质完全不同。 阮明遇提着三层的银制餐盒,将身边的保镖打发出去,走到季雨眠床边。 季雨眠半靠在床头,五官如雕塑般立体完美,纤长的睫毛搭在眼下,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撒在他笔挺的鼻樑上,就好像是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 只是他此时眉头紧锁,能看出他情绪不高。 可即使是这样,也英俊到让人移不开眼。 阮明遇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他将餐盒放在床头柜上,亲切道:「雨眠,听说你之前情绪失控,把外面那个护士小姐姐都给吓坏了,你这是怎么了?」 季雨眠却抬眸看了他一眼,「把你的东西拿走,不要放在那。」 阮明遇的动作顿住,捏紧了餐盒的提手,道:「为什么不能?」 季雨眠并没有回答,只是又闭上眼睛,将头扭到了窗户那边。 阮明遇垂下眸,只见床头柜上微微有些水渍,还有着一点残留的花香,是洋桔梗的香味。 他回过头,只见门口的柜子上此时正放着一束包装精緻的洋桔梗。 阮明遇不太明白髮生了何事,但能隐隐察觉季雨眠情绪不高是跟那束洋桔梗有关。 他微微笑了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餐盒捧在手上,「雨眠,你受伤了,我带了些鸡汤给你补补,是……是我家保姆做的,味道应该还不错,你尝尝?」 季雨眠扭过脸来。 阮明遇将餐盒的暗格打开。 三层的餐盒里不仅只有鸡汤,还有一些别的吃食,装点的十分精緻,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但让人移不开眼的还是那罐鸡汤,金黄色的色泽能看出这鸡汤炖得极为入味,上面漂浮着翠绿的葱花,浓郁的香味飘荡在空中,让人食指大开。 阮明遇看见季雨眠在看鸡汤,手心微微有些湿润。 他垂着眼眸露出很恬静的笑容,却有意无意将米白色毛衣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被热油烫伤的手腕,一个又一个大水包很是明显。 可季雨眠压根没看见,面无表情道:「下次让你家保姆别做了,我不喜欢喝鸡汤。」 阮明遇:「……」 空中的静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看季雨眠根本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阮明遇的眉心微微蹙起,起身将餐盒放在了床尾的柜子上。 他道:「季家的事解决了?季爷爷联繫你了吗?」 「嗯。」季雨眠道。 第11页 「季爷爷怎么说的?」 「忘了,没怎么听。」 「……」 阮明遇再次坐回床边的椅子上,犹豫了一会,还是道:「雨眠,这次还是太危险了,季家现在开始行动了,你只需要白天呆在我哥身边就行,又何必真像我爷爷说的那样,几乎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他?」 「你若是能早点回季家,你二哥根本没机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不是我二哥。」 「我知道他下手是挺重的,但我跟我爸打听了一下,季爷爷已经把你二……苏宾软禁了,他老人家很想你回去,天天念叨呢。」 季雨眠嗤笑一声,漆黑的眸直视着阮明遇的眼睛,「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季家要落入外姓,他根本不会想让我回去吧。」 「雨眠……」 「你不用露出那副表情,我跟他之间只是各取所需。」 「雨眠,季爷爷他……」 「我不想提。」 「好吧。」阮明遇无奈道,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季雨眠一番,最终还是抿着唇道:「你找到那件东西没?」 「没有。」 「雨眠,我说句不好听的。」阮明遇迟疑了会,谨慎道:「我哥真不是你要找的人,他那样的人,根本就没闲情雅致买你的一幅画。」 季雨眠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他将床单抓出褶皱,虽然他现在很讨厌那个名叫阮羡的浪.盪子。 但听见别人说「他那样的人」,心里就微微有些不爽。 他皱眉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天,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么?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床单的褶皱被抓得愈发狰狞。 季雨眠想起那束洋桔梗,心里的酸涩越积越多。 可还是嘴硬道:「他不是没有感情。」 「不是?那你可能还是不够了解我哥吧,他若是有感情的话,我现在或许都有嫂子了。」 「从小到大,我哥身边男男女女追求者无数,一个个前仆后继,为了他掏心掏肺,可我哥从来不会接受别人的真心,通常笑笑就过了。可别人呢?好长一段时间根本走不出来。」 季雨眠心里愈发不舒服。 他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是别人喜欢他,难不成他要每个人都接受么?这样他会累死的。」 阮明遇眉角抽搐,「……」 季雨眠死盯着阮明遇。 阮明遇无奈道:「好吧,但他这个人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阮明遇说到这,眼眶有些红了,他悄悄露出脖颈上的一道红痕。 「这是小时候我跟他一起上山的时候摔的,当时他就站在我身边,明明伸手就可以拉住我,但他没有,他只是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掉下山崖…」 「我每每想起来那段经歷,都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让哥哥没那么喜欢我吧。」 他低着头,眼眶里有泪光闪烁,楚楚可怜,「都是我的错……」 季雨眠却皱着眉道:「这又不是他让你摔的,你有吃的有穿的,一个富家小少爷,你到底有什么好矫情的。」 「……」 阮明遇克制住起身就走的冲动,闭上眼睛,再开口声音都没之前那么软了。 「季雨眠,我跟你同学四年,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他这个人没感情的,你扑上去只会被他玩得渣都不剩,我劝你清醒点,别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季雨眠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坐起身,动静大到床板都发出咯吱响声,脸上微微有些愠怒,还泛着一点红,「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接近他是因为喜欢他吗?」 「不是吗?」阮明遇愣住。 季雨眠扭过脸去,脸上很是反感,「他那么放浪,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而且,我不喜欢男人。」 第06章 找到他 阮明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里微微有些失落,但季雨眠根本就没看出来。 「是吗?那你为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不可?」阮明遇道。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他有一双蓝眼睛。」 「可这世上蓝眼睛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觉得当初买走你画的人就是他,更何况当时那个人戴着口罩,而且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早就忘记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吧。」 季雨眠垂着眸,「我没有忘记。」 「行,那我就姑且相信你记得那个人的上半张脸,但我哥少年时眼睛是黑色的,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蓝眼睛。只是长大后,他突然戴美瞳,眼睛就变成了蓝色,可能是为了赶潮流吧,但谁知道呢?」 季雨眠沉默着,没有说话。 阮明遇又道:「你在他身边都呆了大半个月了,就一点进展没有?难道你就不会开口问他吗?」 「我问过他了。」 「问他什么?」 「问他眼睛是不是天生就是蓝色。」 「他怎么说的?」 季雨眠没有回答。 阮明遇嗤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吧,他根本就不是那个人。你说他买点小猫小狗带回家我倒信,但你说他买走了一副画,我是真的不信。」 季雨眠不悦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难不成你了解他?」 第12页 季雨眠抿着唇,没有说话。 阮明遇道:「季雨眠,你得想清楚,你现在晚一日回季家,局势就对你越不利。虽然现在苏宾被软禁,但你还有三哥四哥五哥,你躲得了一次,躲得了第二次吗?」 「你回季家后,多得是时间找那个买了你画的人,你何必在这跟我哥死磕?」 季雨眠却道:「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回到季家找人不是更方便?季家势力庞大,你想找个人不是易如反掌。」 「我要亲自找到他。」 「只要找到不就行了?你一个人大海捞针,得找到何年何月?」 「那不一样。」季雨眠似乎不想再跟他啰嗦,「你是不会明白的。」 「好吧,我不明白。」阮明遇似乎也有些生气了,「但我们的交易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答应会帮我拿到文件,我才送你去我哥身边的。」 季雨眠薄薄的眼皮低垂,沉声道:「记得。」 阮明遇气不过,又道:「季雨眠,就算我哥真是那个人,你又要怎样?」 「你以前经常跟我说,那个人是你见过最好的人,有这世上最好的心肠,会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可你看我哥那样,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花天酒地的富二代,玩弄别人感情的疯子!」 「你心里难道不会失望吗?你真的希望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哥这个模样的吗!?」 「别说了!」季雨眠突然大声道,因为情绪激动,胸膛不停起伏着。 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暗藏着痛苦和挣扎,他看着阮明遇,「你走吧,我要出院了。」 阮明遇站起身,笑道:「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不是吗?你自己也不希望那个人就是我哥那个样子的!」 「你走!」季雨眠吼道。 阮明遇最后还是走掉了。 季雨眠瘫坐在床上,弯下腰用手捂着头,额间的青筋痛苦地紧绷着,发出小兽一样的低吼声。 很久以前,他确实幻想过与那个人的重逢。 他们在湛蓝色的海边不期而遇,那个人穿着天蓝色的t恤,清爽干净,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瞳孔是比大海还要深邃的蓝色。 对他说:「季雨眠,我等你的那幅画等了好多年,你什么时候送给我呀?」 那个时候的他一定也穿得干干净净,比想像中的还要出人头地。 可是现实往往与想像大相庭径。 可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他经歷过太多幻想落空的瞬间。 只是他很反感,反感阮羡的放.浪,反感阮羡对谁都笑,反感阮羡给那么多人送花……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里多了一块缺口,怎么都填不满。 而现在阮明遇问他——「就算我哥真是那个人,你又要怎样?」 其实,他真的没有什么可追求的。 他只是想把另一副画送给他。 他当初说过要的,我们约定好了的。 …… 季雨眠下午就出院了,但是上午过来照看他的护士小姐姐倒没出现,换了个更年长的护士。 走之前,他看了眼门口柜子上的洋桔梗。 白色花瓣上的水分已经慢慢蒸发,鲜艷度远远不如三个小时前。 护士姐姐慌张地抱起那束洋桔梗就要丢到门外的垃圾桶,生怕这帅哥又突然发疯。 可季雨眠却拦住她,面无表情把那束洋桔梗抢了过来,「这是我的。」 …… 季雨眠抱着洋桔梗回了家。 家里还是跟他昨天清晨离开时一样,烧水壶放在餐桌上,玄关处有一双灰扑扑的拖鞋。 这是他大学时炒股赚钱买的二手房,京城三环外的一个老小区,两室一厅的格局。 虽然装修有些年头了,但胜在卖家十分爱惜,所以家具什么的都还很干净整洁。 季老爷子一直不喜欢他住在这,给他准备了一处带着园林和喷泉的庄园,据说是他母亲生前专门留给他的房子,可他并不喜欢。 他换上拖鞋,将洋桔梗轻轻地放在桌上,又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简易的玻璃花瓶。 这花瓶上印着红牡丹,是很多年前的款式,质地一摸就知道是很廉价的便宜货。 连阮羡办公室最普通的花瓶都比不上。 他皱了皱眉。 但此时又找不到更好的花瓶了。 他将花瓶用专用清洁剂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洗得在昏暗环境下都铮亮反光,才接了水,将洋桔梗一一小心修剪放进了花瓶里。 可是,娇嫩欲滴的洋桔梗插在土里土气的廉价花瓶里,怎么看都有种荒诞的错位感。 就好像是一个白富美,下嫁给了穷小子一样。 这让季雨眠心里堵得慌,唿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他想,是时候买一个新花瓶了,至少要比阮羡办公室的花瓶华丽才行。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花瓶去了卧室,轻轻放在窗台桌子上,这里是他老房子採光最好的地方,前面没有房子遮挡,能看见不远处一片小小的人工湖。 此时,纯白的洋桔梗在夕阳下盛开的灿烂,让这灰濛濛的窗台,都变得鲜艷、生机勃勃。 他用手触摸着白色花瓣,几乎有些泄愤似的用力揉捏着,白色花汁流淌至他的手心。 季雨眠收拢五指。 他依然讨厌白色,讨厌阮羡送的花。 第13页 带洋桔梗回来,只是不希望被其他人捡了去。 做完这一切,季雨眠静下心来坐在窗边,借着昏暗小檯灯的光,像往常一样拿起铅笔在素描纸上「唰唰唰」。 很快,一只纤长优美的手就出现在画纸上。 手腕上自然垂落着一串漂亮的蓝宝石项鍊,腕骨处微微突出,显得纤细又脆弱,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 等意识到自己在画什么后,他皱着眉将这张素描纸撕下来,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而在这张素描纸下,是一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 所以,阮明遇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日日夜夜都在画着同一双眼睛,又怎么会忘记那个人的眼睛呢? …… 第二天,季雨眠一大早就去了珀尔传媒,办公室里冷冷清清,零星坐着几个哈欠连天的人。 他低头看了眼掉漆的棕色手錶,推门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间。 他来这么早,绝不是想看见阮羡什么的。 他只是习惯了做什么事都早到,以前在学校时就是这样。 可坐在秘书隔间,视线仍是不受控制往室内那张高级进口的办公椅看去。 不出意料的空无一人。 他吐出一口气,不用想都知道,阮羡这个点肯定还没起床,昨天没人跟着他,肯定又去哪个酒吧混到凌晨才回家。 他揉了揉眉心,想到阮羡可能会在某个沙发卡座搂着某个小男生大笑,他心里就一堆戾气。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眼让他无法冷静,尖锐的笔尖刺破带着清香的白纸。 季雨眠愈发焦灼,忍不住看向那张办公桌。 桌上放着一支没有合上盖子的钢笔,还有一台掌上游戏机,以及从来都没有好好摆放过的老闆沙发椅。 他似乎能透过这些物件看见阮羡是怎么慵懒地窝在沙发椅里,纤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漂亮的宝蓝色眼眸微微闭合,脸上却是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 他修长的双腿搭在前方的椅子上,手工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敞开,露出伶仃白皙的锁骨。 偶尔,那锁骨上还会有一些刺眼的红痕,惹人烦躁的很,却又显得浪.盪而又奢靡,就好像等着人对他做点过分的事似的。 很欠收拾。 季雨眠将手中的文件攥得皱巴巴,胸口处溢出满胀的酸涩,垂下薄薄的眼皮继续处理着堆积的工作。 可到了下午两点,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小男生抱怨的声音—— 「阮哥,你的小秘书真的好不懂事啊,就那么把人家给轰出来了,人家手臂都被他给拽青了,痛死了。」 季雨眠的心脏勐地咚了下。 紧接着,阮羡慵懒的笑声传入了季雨眠的耳朵里—— 「给你吹吹就不痛啦,小棉宝贝~上次在国外珠宝展你说很喜欢的祖母绿宝石吊坠,你猜猜现在在哪?」 阮羡的声音总是轻飘飘、含着笑意,就好像蜜糖似的,让人听得心里不自觉甜蜜蜜。 季雨眠却听了心里直上火,克制住把手中钢笔折断的冲动。 什么吹吹就不痛了?还宝贝? 都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了,说话还这么肉麻,难道不觉得自己幼稚吗? 「哥,你就别捉弄小棉啦,小棉都……看见了,你偷偷放进小棉的包里了。」 呵?小棉? 这是小脑发育健全的人能想出来的名字? 阮羡却很宠溺道:「哈哈哈,小棉真聪明,快拿出来试试,这宝石颜色很衬小棉肤色呢。」 「咔嚓」一声,季雨眠手中的钢笔被暴力掰断,墨汁喷溅在他的虎口处,顺着他的掌心往下溢,流淌在纯白色的文件纸上。 墨汁在纸上晕染开,盖住了文件左下角阮羡手写的潦草签名。 季雨眠死死盯着这团墨汁。 就好像这团墨汁是他的爪牙一样,而阮羡就是这张被浸染的白纸。 无论怎么挣脱,都逃不脱被墨汁侵城掠地的命运,只剩下被包裹的黑。 第07章 心疼我 珀尔传媒休闲区的真皮沙发上,唇红齿白的小男生兴高采烈地看着脖子上的绿宝石吊坠,白皙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他轻抬起纤长的羽睫,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精緻优雅的年轻男人。 男人矜贵又有气质,上好的布料将他的身形勾勒的纤细而又完美,白皙手腕上戴着一串价值不菲的蓝宝石手鍊。 「阮哥。」小男生试探的开口,犹豫半响道:「我跟经纪人说好了,只要哥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公开和哥的关系。」 「也可以压一压近期哥在网上的舆论。」 「嗯?」阮羡精緻的眉眼微微流转,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他看着小棉,掌心轻轻揉了揉小棉蓬松的发顶,笑道:「小棉,你又说什么傻话呢?」 「我没有说傻话!」小棉脸涨的通红,「我是真的喜欢哥,为了哥我什么都愿意做,如果哥顾虑我的身份,我可以为哥现在就退出娱乐圈……」 阮羡指尖抵着下颌,做出思考的动作。 过了会,他柔声道:「好啦,小棉,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拍戏时的样子,很认真,也很可爱。」 「可……可是,我想跟哥在一起。」 阮羡狡黠的笑道:「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一起吗?还挨得这么近。」 第14页 「我想要的是另一种在一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棉,这可有点太深奥了,我只知道我们现在很开心,这不就够了吗?」 「不够。」小棉似乎因阮羡的顾左右而言微微有些气愤。 他缓慢撕下了乖巧的面具,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坚韧,低声道,「我要的在一起,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再有任何其他人。」 「小棉,没有其他人啊,你知道我这个人有个原则的,最反感脚踏两条船的人呢。」 小棉捏紧指尖道:「那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阮羡却「扑哧」一声笑出声,又要伸手去揉小棉的发顶。 可却被小棉「啪」的一声打开。 他收回手,有些无奈道:「小棉,任何人都没办法保证永远的。若是我明天就死了,我们还能永远在一起吗?」 「阮羡!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低头,看着胸口珍贵的绿宝石吊坠,瞳孔渐渐泛红,有些话似乎憋了很久,脱口而出道:「阮羡,你知道吗?」 「你这个人对谁都好,可是最残忍的是,就是你这个人对谁都好!」 「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哈哈哈哈哈。」阮羡却并没有生气,他勾起唇角道:「小棉,《天启》剧组下个月就要开机了,我知道你一直想演那部剧的男主角,我会帮你安排的。」 小棉声音冷冷道:「你这是要打发我了?」 他的手却颤抖着,浅蓝色的休闲裤被捏出狰狞的褶皱。 「那小棉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小棉擦了擦眼尾,强逼自己把外泄的情绪压回去,嘲讽道:「毕竟在你这混蛋身上,是讨不到半分感情的。」 「哈哈哈哈,小棉最聪明了。」 突然,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传来「咔嚓」一声。 这声音响得出奇,小棉抬起通红的瞳孔,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制造声响的人一袭黑长风衣,宽肩窄腰,两双大长腿好似t台走秀的模特,又长又直。 他的手紧紧攥着门把手,凌厉冷漠的眼眸微微上挑,眉骨上一道斜飞的浅红色伤痕,让这张平素完美到近乎纯情的俊脸添上几分不羁。 他阴沉地盯着小棉的脸。 视线下移,又紧盯着小棉紧挨着阮羡的肩膀。 墨色的瞳孔瞬间收紧。 就好像什么大型犬兽看着自己的猎物落入他人手中的阴狠眼神。 小棉被盯得后嵴发凉,可还是一咬牙瞪了回去。 只是五秒钟之后,他就落入了下风。 最后,他缩肩将头拧向了另一边。 阮羡轻飘飘转过眸去,宝蓝色瞳孔远远打量着季雨眠,柔和的眉尾微微上挑,轻轻笑了一声。 若是十分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阮羡遇到麻烦的人或事会做出的反应。 只是他很快就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笑道:「呀!是季秘书回来了。」 季雨眠剑眉紧蹙,手指紧握成拳,用力到能看见泛白的骨节。 他真不知道自己一大早来这上班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来看这没心没肺的混蛋哄小情人吗? 他心里堆积了一团火。 一些隐秘的戾气达到顶峰,让他控制不住的想把沙发上笑意吟吟的男人锁起来。 他穿过长长的办公走廊,走到阮羡身边。 低头看着沙发上的人冷声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阮羡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手指摩挲着下颌,宝蓝色瞳孔盯着季雨眠眉骨上的伤痕。 轻笑道:「季秘书,真是没天理啊,怎么受伤了还这么帅。」 他眨了眨眼,「你知不知道有好多人还专门去美容店花重金修个你这样的断眉。」 季雨眠剑眉紧皱。 不能被这混蛋的胡言乱语给蛊惑。 他用力瞪了眼紧挨着阮羡坐的小棉,抿着唇道:「现在是下午两点,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你迟到了五个小时。」 「诶?我没听错吧?」阮羡往后躺了点,交叠的修长双腿差点碰上季雨眠的膝盖。 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道:「季秘书,你这是要扣我工资吗?」 小棉抬起圆润的眼睛,仗势欺人地瞪着季雨眠,「你这个小秘书是怎么当的?刚刚撵我的时候就没轻没重!你当这公司是你开的吗?!」 季雨眠舌尖顶着上颌,心底的戾气几乎控制不住。 生平第一次,他突然很想当这漂亮混蛋的老闆,而不是这混蛋的秘书。 这样这混蛋就不可能这么嚣张,说不定会收敛一点,身边的小情人也能逃的远远的。 「怎么?」阮羡抬起腿,铮亮漆黑的牛皮靴轻轻碰了下季雨眠的膝盖,「季秘书不说话是捨不得扣吗?」 这动作其实并没有太多旖旎意味,反而是上位者带着轻视的傲慢动作。 可阮羡窝在沙发里笑得明艷昳丽,两瓣薄唇泛着好看的淡粉色光泽,宝蓝色的瞳孔微微湿润,眼尾缱绻勾人。 季雨眠突觉喉咙干涩,小腹处涌起一股热流,滚烫得他几乎克制不住。 他用力握紧手指,青筋迸发的手腕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不能被这人蛊惑。 「我会像老阮董如实汇报。」他沙哑着嗓音道:「老阮董说过,你继续行事随意奢靡放浪,他会撤走所有融资,珀尔传媒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第15页 「啊,这样啊。」阮羡收回腿,优雅地坐直身体,有些遗憾的一字一句道:「季秘书,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坐在办公区偷偷目睹这一切的打工人也莫名神经紧绷起来。 谁不知道,老阮董根本就不支持阮羡创办这个娱乐公司。 可偏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阮羡对珀尔传媒有种莫名的执着。 颇有种就算自己烂到骨子里去了,珀尔传媒也得开下去的劲头。 季雨眠也没想到一贯什么都不在乎的阮羡会突然这么正经说话。 刚刚还冷硬的心也不自觉软了下去,抿着唇道:「不算是。」 「只要你乖乖听话……」 只是他话没说完,阮羡那张漂亮的脸突然颤动起来,竟然又是在拼命憋笑。 「乖乖听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季秘书,到底你是老闆还是我是老闆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给教导主任打报告的小学生,显得好呆哦。」 季雨眠的脸颊蹭得一下通红。 可更多的是心底涌起的愤怒。 这种愤怒不是一次又一次被戏耍的愤怒。 而是他深深地感知到,他似乎很难拨动阮羡的情绪。 很难,很难。 「不过,我听小苗说,季秘书今天一大早就来工作,真是太敬业了。」 阮羡突然站起来,白皙纤长的手指搭在季雨眠肩上,轻轻拍了拍。 随后他又走近了几步,近到那形状优美的薄唇快贴到季雨眠耳边,轻柔香甜的唿吸环绕在季雨眠鼻间。 季雨眠喉咙再次干涩起来,小腹处的热流仿佛在剧烈膨胀。 他大脑瞬间宕机,只能感知到阮羡柔软的唇贴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略带惋惜道:「但是你这么带伤替老闆打工,老闆可是会心疼的啊。」 …… 第08章 亲了没 之后的一段日子,阮羡很是安分,竟然连续好几日下班后没去酒吧鬼混,而是乖乖回家。 季雨眠认为,这是他说要向老阮董告状的话起了作用。 直到两周后。 京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洗手间里,季雨眠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笔挺的鼻尖上挂着几滴水珠,他定定地盯着镜中自己的眉骨。 那里已经癒合了,长出了新的短短的眉毛。 他伸手摸了摸眉骨,脑海里久久迴荡着一句话—— 「老闆可是会心疼的。」 那个混蛋真的会心疼吗? 他抬手用力扯断新长出来的眉毛,刺骨的疼直蔓延到天灵盖,他紧咬着唇,继续用力。 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季雨眠眉头紧锁,是阮羡身边工作了很久的秘书小苗发来的简讯—— 「季秘书,你去哪了?」 他一脸被打扰的不悦将手机塞回兜里。 只是很快,下一条简讯很快又涌了进来—— 「慈善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阮总在找你。」 季雨眠动作顿住,眼睛扫视四周,然后双手捧着手机,好似很厌烦地打下了一行字——「知道了,马上过去。」 只是即将发送的时候,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太积极了。 显得他多迫不及待似的。 他在手机上删删减减—— 「等会过去。」 觉得不妥,又改成了——「会过去。」 依然不妥,他最后打了一个字——「嗯。」 将手机塞回兜里,季雨眠走出洗手间,他自己都没发觉,脚步显得有些许急促。 他快步走到电梯间,刚按下向上按钮,却在余光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他十米开外的位置,身着深蓝色笔挺西服,髮型被髮胶固定在脑后,一副斯文得体的精英打扮。 可脸上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傲慢。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年轻时尚的英俊青年,青年五官立体,气质绝佳,笑容阳光开朗,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苏总,看来今晚的慈善晚宴又是苏家的主场啊。」 被唤苏总的人冷笑道:「都是一些没意思东西,也值得那些人挤破了头来参加。」 青年讪笑。 目睹这这一切的季雨眠神色冰冷。 竟然在这里碰上了苏伦旭。 他并不想跟姓苏的人过多接触,正想趁两人没看见走进电梯。 突然,季雨眠瞥见青年穿着的蓝色外套。 有点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季雨眠停住脚步,只听那青年又道:「苏总,你听说没?今天阮羡也来参加晚宴了。」 苏伦旭嗤笑道:「阮羡?他来参加干什么?他懂慈善两个字怎么写吗?」 一旁的青年脸上也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呵,我就说啊。他那人就一身空架子,哪里有半点内涵,要不是靠他爷爷,这圈里会有人搭理他吗?」 青年似乎越说越气,狠狠「呸」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高傲个什么劲,谁也瞧不上,早晚有他吃亏的一天!」 季雨眠眼神愈发冰冷,漆黑的瞳孔冷冷注视着远处的青年。 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在乎阮羡被人骂,毕竟他也经常骂阮羡是混蛋。 可要是别人骂阮羡,他就浑身不是滋味,暴虐的情绪充斥大脑,让他有种想把那青年的脸揍成猪头的冲动。 第16页 只听苏伦旭又哼笑道:「真是这样吗?难不成前段时间媒体拍到深夜和阮羡街头拥吻的人不是你?」 季雨眠咬紧牙关。 难怪这个青年眼熟。 原来这青年就是当初他在广场led屏幕上看到的与阮羡传绯闻的另一人。 更想揍了。 青年冷笑道:「那还不是他整天缠着我,大半夜还叫我出去。」 「闻玚,别对我撒谎。」苏伦旭慢条斯理道:「我听到的事实可不是这样,圈里人都知道,是你想和阮羡在一起,但他不愿意,你就联合阮羡身边的助理,把他骗了出去。」 「哦,不过已经是前助理了。」 闻玚明显不服,还想继续争辩。 苏伦旭又道:「当天的媒体是谁找来的,你又和谁一起谋划了这件事,我们都心知肚明。」 「而且你的名气更大,但媒体却只拍了阮羡的正脸,对你是只字不提,这事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闻玚动了动唇。 在铁铮铮事实前面,他无法反驳。 他愤怒地攥紧拳头,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不甘的神情,「是他先招惹我的,招惹完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苏伦旭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别这么紧张,闻玚,我不是要指责你的意思。」 「我问你,你讨厌阮羡吗?」 「讨厌!」闻玚眼里瞬间满是恨意,他抬眸看着苏伦旭道:「苏总,我也听人说过,你和阮羡不合。」 「哈哈哈哈哈,是。」苏伦旭笑得很开怀,「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在这圈里反感的人不算多,可恰巧阮羡却是其中我最反感的一个。」 苏伦旭斯文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眯着双眼道:「只要是能让阮羡不舒服的事,我都很乐意做。」 季雨眠心脏勐地咚了一下,墨色的瞳孔里有浓墨翻滚。 其实他对苏烈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几个孩子都不太看得上,毕竟都是一群没什么脑子的窝囊废。 可有时候数量多的好处就在于,即使基因再怎么拉胯,总还能出一个算是拔尖的人物。 而这人就是苏伦旭——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不同于苏烈其他孩子的纨绔成性和坐享其成,苏伦旭从小就心机深沉,懂得在大家族中审时度势,不仅没养出一些好吃懒做的习惯,甚至在学业上还十分刻骨,年纪轻轻就拿到了海外最着名高校的金融系硕士学位。 他这人极爱权利和金钱,做事心狠手辣,是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主。 苏烈十分欣赏自己大儿子这份品性,觉得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 所以在苏伦旭刚成年之时,苏烈就架空了季老爷子一半的权利,把公司全权交给苏伦旭打理。 虽然现在季家对外还姓季,可圈内人谁不知道,其实季家早就改姓了,改姓苏。 苏烈的苏。 而现在,苏伦旭明确表示了对阮羡的厌恶和针对,阮羡那么娇气又遭人恨,根本就不是苏伦旭的对手。 季雨眠攥紧拳头,他不该管这件事的,毕竟他对阮羡的厌恶也少不到哪去。 可现在,他的心却有一丝颤动。 如今季家争权如今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认为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季家大少爷没有任何希望。 毕竟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根本没机会接受精英教育,一路苦读靠着助学金才考上了京大顺利毕业。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他所能走的最远的路。 而对那些从小就住在象牙塔顶端的人来说,他的终点只是别人的起点。 但他从不因此而感觉自己处于劣势,他有信心,凭藉自己的手段和头脑,夺回季家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他却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对权势的渴望在心里越滚越大。 但这绝不是因为阮羡。 季雨眠指尖深陷进肉里。 他只是有洁癖罢了。 既然阮羡被他讨厌了,那就只能被他一个人讨厌,其他人都不行。 就算想找阮羡麻烦,那也理应只有他一个人有资格。 突然,远处的苏伦旭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对闻玚道:「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闻玚道:「苏总尽管问。」 苏伦旭放低了语调,脸上伪善的笑容却如同躲在暗处的蛇般让人毛骨悚然。 他轻轻问道:「你真的像媒体拍到的那样,亲到他了吗?」 这个「他」不明而喻,指的是阮羡。 季雨眠怔住了。 第09章 光脚穿着浴袍 电梯间到长廊的距离突然变得十分漫长。 季雨眠看见远处的闻玚低下了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他的嘴唇轻轻翕动了几下,似乎说了些什么。 可闻玚这时候声音小的不行,季雨眠什么也没听不到。 季雨眠舌尖顶着上颚,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戾气,想冲到闻玚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问清楚。 可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了,秘书小苗焦急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在抬眼看见他后,秘书小苗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着急道:「季秘书,你怎么还在这?你没有收到我发的信息吗?」 季雨眠却已经抬腿,朝那长廊走去。 第17页 小苗却被季雨眠这不理不睬的举动气得不行,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攥进了电梯间。 季雨眠剑眉紧拧,扒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往外看。 小苗气不打一处来,再次用力拉住了季雨眠,「季秘书,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在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把头伸出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季雨眠充耳不闻,只看见苏伦旭轻拍了下闻玚的左脸,笑得很是愉悦,听嘴型似乎在问他——疼不疼? 他愈发急躁,百爪挠心。 小苗却拽住他的胳膊,气愤道:「季秘书,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慈善晚宴就要开始了,阮总有急事找你,你还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听到阮羡的名字,他才把手从电梯门上收回,转眸看向小苗,「他专门找我有什么事?」 小苗扶了扶额,「你说呢?你是秘书他找你当然是去处理工作,难不成他找你去跟他约会吗?」 季雨眠冷峻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竟显得有几分纯情。 他嵴背站得笔直,眉眼微微蹙起,极力澄清:「我可没这么说。」 「你最好真是这样。」小苗瞟了他一眼,「阮总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嗯。」季雨眠点头道。 可脑子里却忍不住出起了小差。 那个叫闻玚的货到底有没有亲阮羡? 烦死。 季雨眠攥紧了衣角。 小苗秘书在一旁叮嘱道:「这次的慈善晚宴阮总很重视,他最近都安分了不少,你多走点心,可别出什么岔子。」 「因为对晚宴重视,所以安分了不少?」 「嗯。有什么意见吗?季秘书。」 「没有。」季雨眠抿着唇,神情有些不悦。 小苗懒得理他,抬头看着电梯上的楼层数不停变化,等到了最高层,他带着季雨眠往阮羡的总统套房走去。 季雨眠跟在后面,突然问道:「他为什么对这个晚宴这么重视?」 小苗道:「你不知道吗?这个举办人在娱乐圈里地位极高,拿过许多大奖,我们如今国内最着名的一线导演见到那位前辈都得尊称一声前辈。」 「那他跟阮羡……总是什么关系?」 「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想吧?觉得我们阮总不该认识那么厉害的大佬。」 「我没那个意思。」季雨眠俊脸紧绷着。 他只是有点烦闷,同样身为阮羡的秘书,小苗却比他知道的多。 小苗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我们阮总收到的晚宴请帖可是这位前辈亲手写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位前辈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高傲,不入他眼的人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为什么?」季雨眠眉头紧蹙,表情不自然的问道:「他这么殷切……不会是对阮羡有什么其他想法吧?」 「……」 小苗满头黑线,回头像看傻子的看季雨眠道:「季秘书,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确定是京大金融系高材生?」 季雨眠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两人也正好走到阮羡的总统套房前,小苗上前按了三下门铃,没人回应。 她拉着季雨眠走到一边,「季秘书,先等一会,阮总正在里面会见朋友。」 …… 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阮羡双腿随意的搭在沙发椅上,摇晃着红酒杯,看着坐在他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 「好啦,陆导演,你这么操心我,还不如回家多剪几部片子。」 陆思远眼神冰冷,睨着他道:「你以为我愿意操心你吗?还不是老师让我多看着你点。」 「哎呀,你跟老师的心意我都懂。」阮羡站起来,修长的手指托着高级红酒,往陆思远高脚杯里倒酒。 他坐在陆思远身边的沙发扶手道:「可是你也知道,很多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你至少也该留点心眼。」陆思远看着高脚杯里鲜红的红酒,蹙眉道:「我派人查到了一些消息,阮明遇一直往你身边塞人,就是为了拿到当年你母亲开创珀尔传媒时的文件,让你爸把这公司送给他。」 「阮羡拿高脚杯的手滞住,精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迟疑的表情。 末了,他摇头笑了笑,「阮明遇他……还真是很执着要抢走我的东西啊。」 「你还有心情笑?」陆思远道:「你又知道你那小秘书是什么来头?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刚毕业大学生,他是季老爷子流落在外的外孙,野心勃勃。据说人还没去季家,就给季家那些叔公叔伯上了一课,那些老头子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如今还没在京城站稳脚跟,极需找个靠山,阮明遇跟他是大学同学,两人对你这公司起什么心思你难道还猜不到?」 阮羡啜了口红酒,语气闷闷道:「可季秘书只是对我的行踪多有控制,似乎对我的公司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陆思远将一沓照片丢在茶几上,上面全是深夜季雨眠和阮明遇在24小时咖啡厅见面的照片。 他没好气道:「你觉得别人没这心思,但你和阮明遇,一个是他大学同学,一个是他的混蛋老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阮羡勾唇笑了一声,只是宝蓝色瞳孔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第18页 他嘟囔道:「珀尔传媒又不是什么大公司,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要呢?」 陆思远没好气道:「这世上的人千奇百怪,谁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你这破公司。」 「以前阮明遇往你身边塞人,你觉得好玩,现在你还觉得好玩吗?」 「砰」的一声,阮羡把高脚杯放在茶几上。 那双宝蓝色的瞳孔很认真的凝视陆思远的眼睛,「他们拿走我什么都可以,但只有珀尔传媒,不行。」 …… 陆思远从阮羡的套房离开,季雨眠和小苗站在在长廊外,他擦着季雨眠的肩头走过去,警告地瞪了季雨眠一眼。 季雨眠本能的感到危机,看着按门铃的小苗,「刚离开的那个男人,是阮羡是什么关系?」 小苗回眸,暗讽道:「还能是什么关系?朋友关系呗,你以为谁都我们阮总有一腿?」 季雨眠剑眉紧蹙。 阮羡整日像个花蝴蝶,可不就是那种人吗?惹人烦躁的很。 见季雨眠似乎不太满意,小苗又道:「季秘书,刚刚走过去的那个男人你难道不认识?他可是当今国内最着名的年轻导演,风头旺得很,连我家侄女都认识呢。」 「不认识。」季雨眠垂下眼眸,语气不免有些酸酸的道:「我看他没什么特别的,长得也一般。」 「那还一般?」小苗吃惊道。 可抬眸看了眼季雨眠的长相,突然觉得这话从季雨眠嘴里说出来,似乎也没太过分。 毕竟这人真是帅得过分了,眉眼深邃,冷峻的长相中还夹杂着一丝青涩的纯情,就好像校园文里走出来的高冷男神。 要不是性格太差,说不定她每次看见这张脸都会小鹿乱撞。 她调侃道:「季秘书,阮总和陆导演认识很多年了,一直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怀疑他们。」 「难不成,是季秘书你想跟我们阮总有点不一样的关系,所以才这么怀疑人家?」 「你瞎说什么?!」季雨眠犹如被这话烫伤了般,耳垂泛着不明显的红。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很是反感道:「我不喜欢男人。」 「哦。」小苗眼皮轻抬,「季秘书,你的嘴可真是比那钢铁还要硬。」 …… 季雨眠甩开身后不怀好意的小苗,径直走近了总统套房。 可刚走进去他就停住了唿吸,嵴背绷得笔直。 暖色调的灯光洒在华丽的家具上,更洒在落地窗前那一道修长优雅的身影上。 阮羡身穿白色浴袍,随意地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赤脚站在落地窗边,右手优雅地夹着一根点燃的香菸,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 暖色灯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显得他露出来的脖颈、耳后、小腿、脚踝、脚足都白皙的不像话。 特别是他没穿鞋的那双脚,踩在上好的羊绒毛毯上,显得特别娇嫩,好像脆弱的水晶似的。 季雨眠体温不受控制地攀高,视线被那裸.露的光滑肌肤吸引,唿吸变得急促,喉间莫名干涸。 可是很快,这股燥热就被一股怒火给取代。 阮羡刚刚就穿成这样?跟那个鬼导演见面了? 怒火和燥热滚成一团,让季雨眠无法平静,心里阴暗恶意滋生。 为什么阮羡就不会好好穿衣服? 烦人。 这让他想起了幼时养过的一只野猫,只有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才不会对着其他人摇尾乞怜。 他回身,把跟着进来的小苗关在了门外,无视小苗的敲喊,捏紧拳头,走近窗边那道优雅而又华丽的人影。 阮羡夹烟的动作很是优雅随意,他轻轻抬起下颌,对着反射镜里的季雨眠勾唇,很随意地笑了笑。 季雨眠心跳勐的漏了半拍。 等到离阮羡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他停下脚步,低着头,额前的发遮住了他隐晦的视线,只能看见他用力抿紧的薄唇,似乎在赴一场很危险的约。 阮羡缓缓转过身,暖光灯下的五官精緻立体,宝蓝色瞳孔比窗外的夜景还要璀璨。 他歪着头,露出懒洋洋的笑容,「季秘书,你终于来了。」 季雨眠偏过头。 强迫自己不去看阮羡白晃晃的小腿,还有娇嫩得像水晶似的脚。 「嗯。」季雨眠用力抓紧了风衣,垂着眼眸道:「刚刚有点……事。」 「忙什么呢?」 他不好说自己躲在洗手间扯眉毛,只是为了让这混蛋多心疼一下自己…… 他咬紧牙关,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道:「我刚刚听见苏伦旭和闻玚在楼下骂你。」 「哦?」阮羡不在意地哼笑一声,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动作优雅的像只猫,走到落地窗旁的沙发椅上坐下。 菸头的星光在他指间闪闪烁烁,他不在意地轻弹了下,菸灰落在菸灰缸里。 阮羡轻抬起下颌,问:「为什么把小苗关在门外?」 季雨眠愣了瞬。 他一直觉得,烟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可这东西夹在阮羡白皙葱玉的指间,就充满了让人胡思乱想的迤逦氛围,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太危险了。 季雨眠屏住唿吸,「她进来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 季雨眠剑眉紧蹙,抿了抿唇,「她是女生,不能进。」 第19页 又不满的补了一句道:「刚刚那个陆导演也不太合适。」 「哈哈哈哈哈。」阮羡笑出声,「可陆导演是男生啊,怎么不合适了?」 「就是不合适。」 季雨眠嫌恶的看了眼阮羡裸露的脚踝。 可腹部涌起的一股股热流却却出卖了他最真实的想法,他攥紧拳头,指尖深陷进肉里。 阮羡却舔了舔唇边的红酒,露出来一小节嫩红的舌尖,看着他这副模样,眼里盛着似笑而非的笑意,又轻笑道:「季秘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呀?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喝酒了?」 「我没有。」 季雨眠头埋得更低了。 阮羡这时也换了个坐姿,浴袍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滑,露出了两条白皙光滑的大长腿,腿根处的阴影影影绰绰,在暖光灯下显得神秘而又缱绻。 季雨眠唿吸深重的好像刚跑完八百米,他愈发唾弃自己不受控制的反应,拼命移开眼神。 可那两条白皙的长腿也很快优雅地交叠在一起,遮住了隐秘的春.光。 他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失望。 「季秘书,你看什么呢?怎么眼神像条狗一样。」阮羡含着菸嘴,吐出一层薄薄的烟雾。 季雨眠瞥的脖颈通红,皱眉辩解道:「我没有在看你。」 「你找我过来什么事?」 阮羡不在意地笑了笑,舔了舔唇道:「哦,我最近在学习商业相关的知识,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难题。」 「你是京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应该对这方面很有见解吧?」 季雨眠现在满脑子都在唾弃自己不受控制的强烈反应,丝毫没意识到阮羡在学习商业知识这事有多么离谱。 他含蓄道:「还算有见解。」 可实际视线里只有暖光灯下阮羡一张一合的唇,还有他偶尔露出来的粉嫩舌尖。 季雨眠身上的体温愈发剧烈攀升,腹部那股熟悉的奇怪热流如巨浪般往下窜。 无法平息。 「喏,那在纸上写下你的答案吧。」 阮羡愉悦地眨了眨眼,修长的手指将菸头碾灭在菸灰缸里,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季雨眠。 季雨眠眉头紧皱,尽量正常的弯腰去接。 可凑近的时候他能闻到阮羡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有点甜腻又带着阮羡本身就有的淡雅清香。 季雨眠拿纸的手一晃,精壮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狰狞地鼓起。 「怎么了?季秘书,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额上都流汗了。」阮羡真诚地问道,那甜腻的唿吸几乎将季雨眠包围。 季雨眠额间青筋凸起,反应再迟钝的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无暇顾及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起这样强烈的反应,不动声色地将长黑风衣合拢,好遮住会让他丢脸的部位。 他红着耳根道:「没什么,是房间里的温度太高了。」 阮羡咯咯咯地笑,眼波流转地看了眼自己松散的浴袍,又看了看季雨眠的长黑风衣,轻挑道:「季秘书,是你穿太多了。」 …… 第10章 潜规则 季雨眠在离阮羡很远的一张书桌旁坐下,体内的温度在渐渐平息,但大脑的混乱却始终无法终止。 纸上的文字乱成一团,让他无法准确获取到关键信息。 只知道这是一道实战性的商业难题,是课本上没有的东西。 他转动着钢笔,写下几个字。 思绪忍不住又飘得远远的。 他怎么会三番两次对阮羡生出无法克制的反应,在过去二十二年里,他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因为思考如何活着就已经占用了他大部分精力,他几乎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他甚至就认为,自己不是对性有强烈渴望的俗人。 可是现在,他的反应狠狠打了他的脸。 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白纸上。 季雨眠再次不受控制朝沙发上的阮羡看去。 阮羡依然还是那副精緻得体的优雅模样,右手摇晃着红酒杯,白皙的两条长腿时不时轻轻地晃动,脚踝纤细的一手就可以握住,显得放.浪而又随意。 季雨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再次离家出走,渐渐平息的热流再次躁动起来。 他咬牙收回视线,桌下的手用力捏着大腿上的肌肉,好强逼自己断了那些念想。 肯定是阮羡在故意勾.引他,他才会这样。 其他人来了也会像他这样无法自控的,他没有错。 可这个想法倒把他狠狠气着了。 只要一想到其他男人也见过阮羡这一面,心底的恶意就如同藤蔓般发疯蔓延。 让他不可自控地把面前这个男人绑起来,关进金色的笼子里,这样阮羡就不会穿着浴袍去引诱其他人了。 「季秘书。」阮羡探头看了他一眼,「题目是不是太难了?若是让你为难,就放弃吧。」 季雨眠阴暗的想法被陡然打断。 昏暗檯灯下,他紧紧攥着钢笔,墨色的瞳孔里暗流涌动,心底堵着口气,「不难。」 他低下头,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了解决难题的方案,然后走过去交给阮羡,就是视线再也不敢乱看了。 阮羡看着纸上飞凤舞的来楷体字,很是满意,笑着看他道:「季秘书,我果然没看走眼,你在商业上面有很高的天赋。」 第20页 季雨眠心里莫名泛起隐秘的欣喜,他强压住上扬的唇角。 阮羡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纸张上空出来的右下角,「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吧,小季宝贝。」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有一瞬间愣怔,心跳如擂鼓,耳根处「蹭」的一下烫得发红,好像在蒸笼里高温蒸煮过。 「为什么?」他有些慌乱道。 「因为只有写上你的名字,才知道这个方案是你想出来的啊。真是个笨蛋。」 其实季雨眠更想问阮羡为什么突然叫他「宝贝。」 可阮羡却用白皙的脚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膝盖,「小季宝贝,你不愿意签名吗?」 季雨眠的理智陡然坍塌。 膝盖处柔软的触感让他无法冷静,他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般在纸上籤下了名字,却没看见高脚杯后,阮羡那愈发狡黠的目光。 …… 夜色深重,暖黄色灯光下的总统套房里,季雨眠站在阮羡身后,轻轻的揉捏着阮羡的肩颈。 浴袍松散,季雨眠垂下眼就能看见阮羡白皙的胸膛,还有两颗红嫩嫩的点。 他手脚僵硬,唿吸滚烫。 一边在心里反感阮羡的随意放浪,一边却又无法自控的被引诱。 他想起刚刚在楼下听到苏伦旭说的那些话。 那种就算是阮羡真的很欠收拾,但也必须也只能他来收拾的欲.望达到顶峰。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阮总,我刚刚在楼下听见闻玚和苏伦旭两人说要合谋整你,你最好小心点他们。」 「哦。」阮羡摇晃着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我不认识他们。」季雨眠咬着唇,眼皮轻垂,遮住墨色的瞳孔,「是听见他们说话互相叫了彼此的名字。」 他并不想让阮羡知道苏伦旭这个人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哈哈哈哈,原来这样啊。」阮羡勾唇笑了笑,突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季雨眠被他盯着有些无措,总觉得阮羡这眼神别有深意。 可阮羡却很快将眼神移开,随意的将红酒杯搁在桌上,舔了舔唇道:「季秘书,衣帽间里有套领口镶嵌蓝宝石的西服套装,你帮我拿过来,我今天想穿那件。」 季雨眠气愤于阮羡的转移话题。 沉着脸道:「你知道那个闻玚吗?就是当初和你一起被拍到的那个三流演员,那些媒体都是他找来的,他想让你身败名裂。」 阮羡的指尖轻轻点着茶桌,抬眸道:「季秘书,我以为这事你很清楚呢。」 「我为什么会清楚?」季雨眠剑眉紧蹙,嫌恶道:「别把我跟他扯上关系。」 阮羡却「扑哧」笑出声来,单手撑着下颌注视着他,宝蓝色瞳孔露出一种看见稀罕物的眼神,柔声道:「季秘书,我发现你总让我感到惊喜。」 「惊喜什么?」季雨眠的手无措的捏着阮羡的肩头。 「不仅不诚实,还很爱告状。」 季雨眠愣了瞬,不明白阮羡为何会说他不诚实。 可他却听出了阮羡的后半句,是在隐喻他要跟老阮董告状的事。 他神色阴冷道:「这是重点吗?」 「不是吗?」 「不是。他陷害你,你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越是退缩别人就越觉得你好欺负。」 「哈哈哈哈哈哈,小季,我又不是□□,怎么给他点颜色瞧瞧?你真的好好笑哦哈哈哈。」 季雨眠眼神阴霾。 「好笑?难道你就要任他骑在头上陷害你?!阮羡,如果有人这样对我,和我……在乎的人,我绝不会像你这样,反而会双倍报復在他身上!」 他说得很认真,胸膛随着情绪的激动不停起伏着,墨色的瞳孔阴鸷狠厉,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恨意凌冽惊人。 可同样的,他的眼神坚硬,好像即使被逼到绝境,他不仅不会退缩,反而还会往那绝境里扔石子。 那么的偏执而又生机勃勃。 阮羡滞住,宝蓝色的瞳孔第一次没有笑意,反而出现了一丝迟疑的光。 他垂下眼眸,柔软的碎发遮住了神色。 声音很轻问道:「小季,你这样,是因为曾经有人欺负你过吗?」 「没有。」季雨眠回答。 但他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转身走到衣帽间,在衣柜里取走了被防尘罩好好罩着,镶嵌着蓝宝石的昂贵西服。 季雨眠拿着西服套装走回会客厅,阮羡修长的指尖在茶桌上点来点去。 过了会,他抬起眸来,漂亮的宝蓝色瞳孔很纯粹地看着季雨眠,笑得很甜。 「小季,其实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的。」 顿了顿,他又道:「这次慈善晚宴的拍卖品你有没有想要的,我可以拍下来送给你噢。」 「我不需要,阮总。」 季雨眠弯腰把西服套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知道。 阮羡遇到让自己觉得麻烦的事,通常都会这么打发人,他不在乎钱财这些东西。 「那好吧。」阮羡佯装遗憾地抿了抿唇,又看着季雨眠道,「那季秘书帮我穿衣服吧。」 季雨眠仿佛被什么咒语定在原地,刚平息下来的燥热有再次捲土重来的风险。 他无措地抓了抓罩衣袋,脸涨得通红,「阮总,这样不太合适吧。」 第21页 「哈哈哈哈。」阮羡笑得狡黠,「你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太合适?当我秘书时怎么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笑容逐渐危险,「小季,我跟你说过,我可不是一个好老闆。你知不知道,在职场上,当上司对你提出这方面的要求,说不定会对你潜规则哦。」 他凑近了一点,浴袍自然往下滑落,露出了白皙光滑的胸膛,还有脆弱到一手就可以握住的伶仃脖颈。 那双形状优美的唇轻轻地道:「季秘书,你怕不怕我?」 季雨眠怔在原地,唿吸陡然变得急促。 阮羡似乎经常会坐在沙发上,或者那张老闆椅上仰望他。 可他却从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居高临下的感觉。 相反的,当阮羡越是用稍低的姿态看着他时,他越能感受到阮羡是毋庸置疑的上位者,能轻而易举拨动他的情绪。 而此时,他心底根本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只觉得小腹处有股火烧得慌。 难受。 「不怕。」他斟酌道,咬着牙,手指紧紧攥住罩衣袋,辩解道:「阮总,若……若是你真不方便,我……我可以帮你穿衣服的,没什么别的其他意思。」 但阮羡却很快将身子挪开了,白皙的胸膛被柔软的浴袍遮挡。 季雨眠提着的一口气陡然降了下去。 可他心底的空虚却愈发扩大,那处烧得他难受的燥热几乎在成倍膨胀,急需要触碰什么东西来缓解。 阮羡笑得很愉悦,又恢復到那种软弱无骨倚在沙发里的姿势,用指尖敲了敲高脚杯,「小季,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啊,我不太喜欢别人主动触碰我的身体。」 季雨眠:「……」 他紧紧咬着唇,用力掐着大腿,让那股几乎是燎原烈火的燥热再次沉下去。 低垂的眉眼里却有股欲.求不满的火焰在闪烁。 他察觉到了! 阮羡就是故意的! 阮羡挑眉看着他道:「季秘书,我从刚刚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脚看,有那么好看吗?」 季雨眠仿佛被戳破了什么小动作般无措,墨色瞳孔根本不知道看哪。 脑海里的思绪早被阮羡搅得乱成一团,更别提某处滚烫得难受。 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的脚很好看。」 似乎察觉到这话不对,他又找扑道:「我从没见过别人的脚会比你的更好看。」 阮羡捂住嘴笑个不停,觉得他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小季,你见过很多人的脚吗?」 季雨眠红着脸,「没有……」 「那就没什么依据嘛。」阮羡笑,语气刻意拉长,「季秘书,是你涉世未深,见的太少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轻挑浪.盪。 季雨眠皱眉,强忍着燥热很认真道:「你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特别了,不会再有别人的脚能长成你这样。」 阮羡哈哈笑了两声,又眨了眨眼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脚,那你要不要摸一下啊。」 是阮羡主动给他摸。 不是他主动要摸。 季雨眠喉结滚动,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脚,喘息都变得愈发深重了。 阮羡的脚和他本人一样精緻,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脚趾泛着可爱的粉红色,脚踝更是伶仃精緻。 有种让人想握上去的冲动,看看会不会出现一圈迤逦的红痕。 季雨眠攥紧拳头。 或许体内的那股燥热,或许在碰到这白皙光滑的脚尖后能得到缓解。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第一次尝试着遵循内心的想法,沙哑着嗓音问道:「真……真的可以吗?」 阮羡咯咯咯的笑声再次出现在会客厅里。 他笑得东倒西歪,像是听到今年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眶。 「季秘书,你怎么会真的想摸我的脚啊,你是个变态吗?」 …… 第11章 喜欢画吗 晚宴会场里,灯光如星辰般点缀在幕顶上,阮羡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双手搭在腿上,静静看着台上的主办人发言。 主办人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头髮浓密,精神抖擞。 穿一套国风西装,书卷气,举手投足斯文得体,鼻樑上架着着一副黑框眼镜,十足的文化艺术人打扮。 这场慈善晚宴来得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且都十分给这位主办人面子,足以见得这位主办人确实地位极高。 拍卖刚开始,阮羡就豪掷千金,拍下了好几个在季雨眠看来就是脑子有病的有钱人才会买的玩意。 季雨眠坐在他身边,眼神却在四周不停逡巡。 这场拍卖苏伦旭好几次举牌和阮羡竞争,可每次在最后,又都会拱手让给阮羡。 这让季雨眠心里愈发焦灼,总担心苏伦旭会憋个大招来整阮羡。 「阮羡,够了。」 直到身边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 阮羡举牌的动作停下,侧过脸看着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的陆思远,笑道:「陆导演,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啊,想吓死谁?」 陆思远坐直身体,冷淡的眼眸斜睨了阮羡一眼,又斜睨了一眼坐在阮羡身侧,一见到他就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他的季雨眠。 「是你自己心大,什么都意识不到。」陆思远道。 第22页 「心大怎么啦?心大才能活得久活得开心啊。」 「希望你以后吃亏了心也这么大。」陆思远冷讽完,话锋一转道:「晚宴结束后,老师想单独见你。」 在星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阮羡捏着号码牌的手微微发颤。 但他很快就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老师日理万机,真的要浪费时间单独见我吗?」 「而且我跟老师已经见过面了,刚刚还跟老师打了好几次招唿。」 陆思远冷着脸道:「你的打招唿方式就是举牌吗?」 阮羡低着头,昏暗的光影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陆思远语气更冷了,「阮羡,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去?」 「你现在不停竞拍,又是想弥补谁?老师看你这样,他不会开心的。」 阮羡愣了愣,眼里有些失落,「没有,我只是想做做慈善而已。」 「阮羡,你没必要骗我,我了解你。」陆思远道:「你对某个人心虚时,就会用物质这方面的东西去弥补。」 「晚宴结束后,跟我去见老师。」 阮羡沉默了一会,突然感觉黑暗中有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直坐在他身边生闷气的季雨眠突然开了口,冷声质问道:「你看不出来他不愿意吗?」 这话是对陆思远说的。 没想到季雨眠会突然加入话题,阮羡和陆思远都有些惊讶。 季雨眠却更紧地攥住了阮羡的手腕,很是认真道:「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你还要他怎么做?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 陆思远被气走了,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似乎这辈子都没被人骂过不讲理。 阮羡坐在原位捂着脸不停地笑。 「季秘书,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陆思远的脸这么黑过,比那黑洞还要黑,哈哈哈哈哈哈。」 季雨眠别过脸。 突然觉得刚刚阮羡的脸在幕顶灯下显得特别脆弱易碎,仿佛就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他本来就不讲理,你不停竞拍给人送钱,他还用那种教育的口吻对你说话,显得多么刻薄似的。」 「哈哈哈哈,陆思远没听到你这句话真是他这辈子的遗憾。」阮羡笑得肩膀挨到了季雨眠肩上。 「季秘书,真没想到你还能给我这种惊喜。」 阮羡的最后一句话很轻,就好像贴在季雨眠的耳边只说了属于两个人的悄悄话。 这让季雨眠屏住唿吸一动不敢动,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阮羡却又突然移开,仰头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头顶闪烁的星空灯。 季雨眠感觉肩膀上很空,手指无措地蜷起。 阮羡吐出一口气,偏头看着季雨眠,「或许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了呢?」 阮羡的语气很认真。 这让季雨眠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想了想道:「人都会有做错的时候,难道做错了事就不能被原谅吗?」 「小季,要是有些事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有些事就是很简单,是我们总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阮羡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去见老师吗?」 季雨眠看了眼台上成熟稳重的男人。 从刚刚阮羡和陆思远的交谈中,他已经知晓了,这个慈善晚宴的主办人就是阮羡的老师。 季雨眠摇了摇头。 「我让他失望了。」阮羡突然道:「很多年前,我还是他的学生,是他最看好的学生。」 「老师有一部写了很多年的剧本,凝聚了他所有的心血,初稿他没给任何人看,只交给了我。」 「他希望能让这剧本成为我进军电影圈导演的处女作,找了国内外最好的制作团队,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电影界会再添一颗耀眼的新星。」 「可是开拍前,我突然特别想回国。」 「为什么想回国?」季雨眠问道。 昏暗光影下,阮羡的神情很安静,季雨眠似乎能看见阮羡宝蓝色的瞳孔里燃起了一丝奇异的光彩。 「因为当时是国内的新年,在我很小的时候哥哥总会偷偷带我去海边放烟花,身处国外时,我总会想起那些时光。」 阮羡道:「但当时电影正在筹备阶段,根本没时间让我回国,于是我买了很多很多烟花藏在了家里。」 「有一天我出门喝了杯咖啡,等我回来时,所有的烟花都自爆了,我的住处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东西全都化为了灰烬。」 季雨眠抿了抿唇,心脏处有些隐秘的疼痛。 他道:「你有哥哥吗,我的意思是有血缘的哥哥?」 「嗯,有啊。」阮羡看向他,「哥哥是这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阮羡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才道:「哥哥死了,是溺水死的。」 季雨眠指尖深陷进肉里,愧疚道:「对不起,阮总,我不该提这些的。」 阮羡却很平静道:「没什么的,人总会死的。」 这话让季雨眠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有一根无形的小针扎着他的心脏。 他道:「阮总,当时你只是想回国,这并没有什么错,大家都会想过新年的。而且你当时也带着……思念在工作,烟花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第23页 阮羡却道:「可稿子是老师一辈子的心血,把别人的心血那么随意的对待,本身就是不负责的行为。」 季雨眠咬唇道:「但你不是故意的啊,这并不全是你的错。」 阮羡看向他,笑了笑,「季秘书,你好像特别维护我?为什么?」 季雨眠隔着昏暗的星光看着阮羡宝蓝色的瞳孔,深吸一口气道:「阮总,你喜欢画吗?」 阮羡想了想,问道:「画?什么画?」 季雨眠似乎有些激动,他微微侧过身,直视着阮羡,「风景画。」 「风景画?」阮羡愣了会,随后笑得嵴背不停起伏,「我看起来会是那种欣赏风景画的人吗?」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有些许失落。 阮羡又道:「不过画嘛,我也是有喜欢的。」 季雨眠瞳孔的光又重燃了起来。 阮羡舔了舔唇道:「我喜欢看漫画,最好还是带点颜色的那种。」 季雨眠:「……」 第12章 酒会 拍卖结束后,阮羡带着季雨眠往另一处的休息区走去。 他穿着矜贵华丽的西服,身形修长,五官精緻,像狐狸似的眼眸微微上挑,摇晃红酒杯的动作优雅随意,游刃有余的穿过人群,手腕上的蓝宝石项鍊璀璨夺目。 一如他这个人,好像无论走到哪,都能轻而易举吸引到别人的注视。 而那些看向阮羡的眼神有仰慕、迷恋,还有笃定他总有一天会跌到泥潭的幸灾乐祸,更有一丝来自人性最深处的妒。 季雨眠寸步不离跟在阮羡身后,眼神更像个守着骨头的疯狗,生怕有谁觊觎着阮羡。 突然,远处传来一道雀跃男声。 「阮哥!哥!我在这呢!」 觥筹交错的酒会只有低低的交谈声,这道男声就好像兴奋的小鹿般点燃了这沉闷的会场。 阮羡修长的手指摇晃着红酒杯,举在高空,扬起唇对远处的男生打了个招唿。 男生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连跑带跳地奔了过来。 他长得十分秀气,头髮乌黑,眼睛是很圆润的形状,瞳孔如黑玻璃般干净纯粹。 男生一过来就揽着阮羡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哥,我们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哥,你真是不知道我最近在剧组过得是什么日子,都被欺负瘦了。」 「陆导演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无论我怎么演他都不满意,在剧组整天冷着一张脸,拽得跟个什么似的。」 「哎——」 男生还要继续抱怨,可胳膊突然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抓住。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退,离阮羡越来越远。 男生转头,就看见了站在旁边满脸阴沉的季秘书。 季秘书穿着万年不变的黑长风衣,肩宽窄腰大长腿,剑眉星目,那张英俊的脸完美到无可挑剔,完全媲美娱乐圈当红顶流,随便一拍都能拿去做杂志封面。 「嗨!季秘书!你怎么也在这?」男生兴奋地反拉住季雨眠的胳膊,「我们也好久不见了呢!」 季雨眠的手立马放开,「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吗?」男生露出心碎的表情,「我们之前在酒吧见过的!我是嘉树!简嘉树啊!我当时还劝你进娱乐圈来着呢!」 季雨眠像是想起了什么被支配的往事,紧皱着眉,嫌弃地往阮羡那边挪去。 「一定是我染了头髮所以你不认识我了,我之前头髮是黄色的,很时尚的那种颜色。」 「但是我最近拍戏,我们那个阎王导演逼我把头髮染黑了,他可凶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话说回来,季秘书,你真的不考虑进娱乐圈?」 简嘉树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说上几句。 季雨眠被他缠着说话,浑身都不自在。 阮羡就在一边摇着红酒杯,无视了季雨眠求助的目光,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三人身侧传来一道冷淡男声,「谁是阎王导演?」 阮羡勾唇笑得更愉悦了。 简嘉树嵴背挺直,僵硬地转身,就看见了陆思远那张性冷淡的脸。 他露出狗腿的笑容,「哇!陆导演,好巧,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陆思远没好气道:「大半个娱乐圈都在这。」 简嘉树讨好道:「导演,你别生气。我刚说副导演呢!没说你!我刚还跟哥夸你来着呢,说你才华横溢,满腹诗经,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出像你这样的第二个才子。」 陆思远冷哼一声,视线瞥到季雨眠,脸更臭了。 他对简嘉树道:「剧组的人都在吧檯那边,你跟我过去一趟。」 「啊?现在吗?」简嘉树为难道。 「不然呢?等到明晚再去?」陆思远道。 「可以吗?」 「你是白痴吗?」 「好吧,但我过来是有事跟哥说的。」简嘉树沮丧道。 「有事不能手机说?」 简嘉树:「……」 阮羡道:「陆导演,你真是太兇了。」 他看向简嘉树,眨了眨道:「嘉树,陆导演让你过去说不定是想商讨下届电影节的男配角提名,还不快过去。」 「啊啊啊,是真的吗?!」简嘉树激动几乎要跳起来,顾忌这是公共场合,他看向陆思远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谄媚狗腿。 第24页 「谢谢陆导演,你真帅!」 他又看向阮羡,气鼓鼓道:「哥,我刚看见你那缺德的爹了,还有你那便宜弟弟,这两人晦气的要命。哥,你今晚一定要绕着他走,免得他找你麻烦!」 「好啦,好啦,你这个小鬼头真是爱操心。」 阮羡揉了揉简嘉树的头髮,目送着陆思远带着简嘉树离开。 季雨眠看着阮羡的侧影,眼里有自己都没发觉的痴迷。 他发现阮羡把他带来了休息区。 问道:「阮总,你累了吗?」 「哈哈哈哈,我怎么会累呢?」阮羡转过身来,宝蓝色的瞳孔笑意盈盈看着他,有些许狡黠道:「我是来见我的父亲和弟弟的。」 季雨眠愣了瞬,皱眉道:「可姓简的说……」 「哎呀。」阮羡打断了他,「做儿子的不来给父亲和弟弟打下招唿不太礼貌吧,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哦。」 季雨眠沉吟了会。 薄薄的眼皮遮住墨色的瞳孔,想到阮明遇对阮羡做的那些事,阮羡却不仅不计较,还这么大度。 他突然有些懊恼,「阮总,其实……你人没那么坏。」 阮羡愣怔住,但很快又狂笑不止,肩膀不停震颤着,带动着蓝宝石胸针也震颤不止。 他轻轻拍了拍季雨眠的肩膀,凑到季雨眠耳边道:「季秘书,你真是太可爱了。」 第13章 可爱 季雨眠冷峻的脸通红,手指无措地抓着衣角。 但阮羡说完他「可爱」又马上将身体移开,丝毫不带留恋地往休息区的一处沙发走去。 季雨眠忙不迭追了上去,生怕跟丢了似的。 只见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四五个中年男人,身上都充斥着在商场几经沉浮的老练气质,他们聚在一起说话,皆都眉头紧蹙,周遭气压极低。 而沙发另一侧,坐着一个气质冷清恬静的青年。 青年的瞳孔是很人畜无害的棕色,身着昂贵而又规整的西服套装,乖乖坐在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修养良好的小少爷。 听见远处有人靠近,小少爷转眸,看见季雨眠后,他棕色的透亮瞳孔立马亮了起来,正要起身打招唿。 可季雨眠侧过身子,并没有看他,似乎想装作跟他不认识。 阮明遇笑容凝固住,眉头不悦的蹙起。 阮羡抢先一步走到他面前,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举着高脚杯道:「嗨,弟弟,好久不见。」 …… 「呵,今天的拍卖会你可真是出尽了风头,我们阮家的家产迟早有一天会被你个败家子败光!」 休息区沙发上,阮长青满脸怒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坐在他对面交叠着双腿的儿子。 他儿子怡然自得,似乎根本没感知到他的愤怒,十分优雅地将高脚杯送到唇边啜饮了一口。 阮长青继续骂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是专门来惹我生气的吗?」 「做慈善嘛,父亲,总会有失有得的。」阮羡放下交叠的双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倚在沙发上。 他晃了晃高脚杯,拉长语调道:「更何况,父亲,我们早就分家了,我败家也才败不到你们阮家去。」 「你!你这个混帐玩意!」阮长青气得脸涨得通红,胸口不停起伏着。 幸好他在看见阮羡后,把那些合作伙伴都送走了,否则他的脸可该往哪搁。 阮明遇连忙上前,手轻轻地顺着他的背,秀气的脸担忧得皱成一团。 「爸!别动气!医生说了你现在的病才刚刚好,再生气可不利于康復。」 阮明遇帮阮长青用手顺着胸口,几个唿吸后,阮长青终于气息稳了下来。 阮长青嘆气地握住阮明遇的手道:「明遇,还是你让爸省心啊。」 阮明遇却垂着眉眼道:「爸,哥其实也没什么坏心思的。做慈善嘛,总归是件好事的,积德行善。」 「积德行善?呵!他不害人我都该感恩戴德了!」 「爸,话不能这么说,哥听了会不开心的。」 「他不开心?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活成像他一样的烂泥,他才开心!」 「爸……」 「啷噹」一声,阮羡将高脚杯不在意地放在茶几上,仿佛那些话根本不是在骂他。 随后语气平淡,像是问人吃饭了吗,语调懒洋洋问道:「骂完了吗?」 阮长青冷哼一声,这才重新看向阮羡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和你打个招唿。」阮羡勾唇笑了笑,倾身靠近阮长青,刻意柔声道:「我们好久不见了,父亲,培养下感情没有错吧。」 可他这举动反而让阮长青更加警惕,「别跟我耍些花样!说吧!什么事?」 可阮羡还来不及回答,他身边的季雨眠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往前坐了点,挡住了他的身前。 维护道:「阮董,我们阮总就只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唿,请你不要用那些难听的词彙为难他。」 阮羡坐在他身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黑着一张脸的弟弟,摩挲了下指尖,宝蓝色瞳孔里盛着似笑而非的笑意。 阮长青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出声痛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呛他的话,这时候才注意到阮羡身边竟然一直都跟着这个秘书。 这秘书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刚刚大学毕业,长相英俊,一身长黑风衣,下颌线如一把锋利的刃,墨色瞳孔却是望不到底的黑。 第25页 可这样的气质和长相放在那都不应该被忽略,更何况是警惕心一直很强的阮长青。 可他刚刚确实下意识忽略了这个年轻人。 这让他不得不多看了年轻人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在商场沉浮多年,见过许多人,却从没见过有哪个年轻人能拥有如此心性。 这年轻人暗藏的特质坚韧又隐忍,仿佛能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人放松警惕去忽略他。 这实在是一种危险的特质。 莫名让阮长青想到了生长在沼泽地里带毒的藤蔓。 藤蔓生长力顽强,似乎不需要太阳的滋养,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壮大,根本无法将其摧毁。 他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这年轻人在京城有个好的家世背景,那必会前途无量,说不定还能让京城现有的商圈势力重新洗牌。 他通常是很欣赏这样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的,可当这年轻人成了阮羡的秘书,他不免有些遗憾。 开口也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什么时候换了个秘书?之前那个小苗呢?是终于受不了你离职了?」 阮羡的眼睛却在这时候亮了起来,宝蓝色的瞳孔熠熠生辉,像说到了他很感兴趣的事。 「爸,你不知道吗?」 这是近年来,阮羡头一次称唿阮长青「爸」。 可这却让阮长青后背有些发凉,他冷声道:「知道什么?知道小苗什么时候离职吗?」 「当然不是啊。」阮羡很愉悦的反驳,那双宝蓝色的瞳孔笑得十分好看。 「这是爷爷给我安排的秘书,是京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呢,在校期间成绩优异,年年都拿奖学金。」 「而且我这个秘书可是当年京城的高考状元,京大为了让他入学,还给他减免了四年学杂费呢。」 阮长青的脸越来越黑,「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在跟我炫耀你得了个好秘书吗?」 「可再好的秘书,在你那个不正经的公司能干出什么成就?」 「哎,爸说得对,季秘书在我公司确实是屈才了。」阮羡佯装遗憾道:「但我来跟爸说这些,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奇怪,爷爷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秘书,竟然没跟爸说。」 「而且我听说爸公司最近遇到了很棘手危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却连个出决策的人都没有。」 「哎,真是可惜啊,我只是很心疼爸罢了。」 「阮羡!」阮长青脸彻底黑了,「你是看人过得好心里就不是滋味对不对?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我和你爷爷的关系!」 「你可别忘了!谁才是你爷爷的亲儿子!」 「当然是爸你啊。」阮羡道:「爸这可就误会我了,我真是没那个意思啊,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奇怪什么?」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这个秘书呢?」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这个秘书?!」 「就算爷爷没跟爸说,但我这秘书是弟弟的大学同学啊,据说两人在校期间关系很好,经常来往呢。」 阮羡这话刚说出口,黑暗中的季雨眠怔了一下。 阮羡笑意盈盈继续道:「爸,你不知道吗?」 阮长青的脸越来越黑,看向阮明遇道:「明遇,他是不是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同学?」 阮明遇白皙的脸染上一层层薄薄的红,看了眼季雨眠后,低头道:「是的。」 阮长青拳头攥得极紧,一丝不甘从心底悄然升起。 他现下虽然很缺人才,但也不至于慌不择路到想聘用他儿子身边的秘书。 可当阮羡的秘书是阮明遇的同学后,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公司也有许多京大毕业的高材生,可大都只空有一番理论,并没有什么实践经验,需要花时间去培养,短时间内不能担大任。 可阮明遇提到的这个同学却完全不同,据说他在大学期间就开始接触股市,并且操盘了好几个项目,取得了还算可观的收入。 甚至毕业后,华尔街好几家知名金融公司给他递上橄榄枝,开的待遇都远远超过同期实习生。 可不知为何他都拒绝了。 阮明遇每每提起这个同学时,眼里的仰慕从来做不得假。 他说他从没见过会有比他同学更优秀更刻苦更聪明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阮明遇的这个同学是季老爷子的外孙。 这事圈内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因为阮明遇才知晓这桩豪门秘事的。 据说,季老爷子这次完全豁出去,要把所有的本都压在这个流落在外的外孙身上。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季家最后夺权谁是赢家。 但就目前来说,如果能得到季老爷子的外孙,不仅能解决公司目前的困境,说不定也会得到一部分季家的资源。 但怪得是,季老爷子的外孙为什么会答应他爸,甘愿留在阮羡身边做秘书。 难不成是有什么把柄在他爸手上? 否则,他真的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一个正常优秀的年轻人会愿意呆在不学无术的阮羡身边。 阮长青想到这,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如何去向他爸把阮羡这个秘书讨到身边倒成了个难题。 他爸因为愧疚,一向对阮羡毫无止境的纵容和溺爱,才把阮羡宠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第26页 可就在他犯难的时候,阮羡突然举起桌上的高脚杯,用只有两人能看见的唇型对他道:「爸,我们做个交易吧。」 第14章 喜欢 慈善晚宴快散场时,阮羡才和阮长青从二楼会议厅走出来。 阮羡单手插在兜里,精緻的脸上挂着一贯满不在乎的笑容,漫无目的走下楼梯。 季雨眠仰望着一步一步走下来的人,想起阮羡刚刚在内场时向他吐露的柔软,那个时候,他有种两个人的心贴得很近的感觉。 或许,阮羡没有认出他,是有苦衷的。 可他之前却和阮明遇达成了那样的交易,这让他心里有些许不安。 「季秘书,下班了。」阮羡凑到他面前,歪头对他笑道。 季雨眠斟酌了一下,还是道:「阮总,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 「我……我和阮明遇是大学同学。」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秘密吗?」 「我知道你和阮明遇不合,但……但我不会为他做事的。」 「哈哈哈哈。」阮羡笑了笑,头快搁到季雨眠肩上,语气很甜道:「小季,我当然相信你啊,毕竟你是个那么好的秘书。」 …… 两人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司机小王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 阮羡喝了很多红酒,白皙精緻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宝蓝色的瞳孔在这夜色中显得微微有些迷离。 季雨眠不自觉看得就有些呆了。 直到阮羡转眸看他,戏嚯道:「季秘书,又看什么呢?你怎么老是用小狗似的眼神看我。」 季雨眠无措地收回视线,他总感觉有些东西在悄悄变了,耳根处微微泛红,可视线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阮羡。 他道:「阮总,刚刚你和阮董在会议里聊了好久,是不是关系缓和了不少?」 「哈哈哈哈。」阮羡笑得东倒西歪,手搭在他肩上,「怎么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关系缓和的。」 季雨眠回眸,有些贊同似的道:「也对,他对你又不好。」 「哈哈哈,小季你真的好善良。」 「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阮……总,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问问。」 阮羡突然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又笑起来,「聊了些大人的话题,你这个小孩子就别瞎问了。」 季雨眠:「……」 他捏紧了拳头,「阮总,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 「我都二十六七岁了,在我眼里,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那我们也才差四五岁而已,不至于被你称为小孩子。」 「我不管。就算你比我小一岁,你也是小孩子。」 阮羡肆意又不讲理,还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胸膛,季雨眠是完全招架不了的。 不过看着这样的阮羡,他的心有些痒痒的,就好像有根羽毛在上面轻挠了一下。 他抿着唇,浓密漆黑的睫毛搭在眼睑上。 阮羡又笑道:「季秘书,今天真是我为数不多开心的一天。」 「为什么开心?」季雨眠抬眸,露出漆黑湿润的眼睛。 阮羡眨了眨眼道:「因为我这辈子都很少见阮长青那么吃瘪过,你瞧他今天坐在沙发上那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哈哈哈哈我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开心的想多吃两碗饭。」 季雨眠却只看着阮羡笑弯的眉眼,精緻的鼻子,被红酒润湿的殷红嘴唇。 此时此刻,他并不能完全听清阮羡说了些什么,只是突然有种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人的错觉。 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沦为了灰白的背景板。 他僵硬地勾起唇角。 阮羡突然狡黠道:「这一切都多亏了你呀,季秘书。」 季雨眠回过神来,「多亏我?为什么?」 「因为季秘书你优秀啊,阮长青快嫉妒死了,可谁叫你是我的秘书呢?」 季雨眠食指蜷起,心底泛起了一丝很隐秘的愉悦。 他想弯起嘴角像阮羡那么笑,却似乎有些困难。 阮羡又道:「小季,你会生气吗?今天我把你当成炫耀的资本去气阮长青。」 「不会。」季雨眠看着阮羡略带抱歉,昳丽的眼眸湿润润的样子,心也跟着软软的,垂眸道:「你怎么炫耀都可以。」 可又觉得不够,他又很小声,红着脸补了一句,「我愿意的。」 阮羡先是愣了会,但很快又笑得更大声。 他倒在季雨眠的肩上,甜腻的香味加上淡淡的红酒香氤氲在季雨眠四周。 季雨眠一动不敢动,心跳如擂鼓般震颤着。 阮羡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季,你这么好,我真怕我会喜欢上你。」 季雨眠心几乎快跳出嗓子眼,耳根红到直蔓延到脖颈,连唿吸都不敢用力。 …… 季雨眠回了自己的家,按亮了玄关的灯,隐在黑暗中的客厅顿时一片亮堂。 可看在他的眼里,依然灰扑扑死气沉沉的。 他换上起毛的黑拖鞋,去浴室沖了个澡,给主卧窗台上的洋桔梗换了新鲜的水。 洋桔梗原本白嫩的花瓣开始泛着黑黄色,萎靡地几乎要落下来。 季雨眠眉头紧皱,轻轻碰了下已经枯萎的花瓣。 他确实挺讨厌这白色的洋桔梗,但却并不希望他枯萎。 第27页 而且他有坚持每天换水,甚至把网上能搜到的养护方法都用了。 可为什么洋桔梗还是会枯萎呢? 他有些丧气地坐在椅子上,但又坐不住,起身去厨房接了新鲜的水换上。 他想。 若是他每天多换几次水,洋桔梗的花期会不会再长一点。 …… 新买的古法琉璃花瓶在卧室暗沉沉的暖光灯下玲珑别致,高贵华丽。 季雨眠摩挲着花瓶上的纹路,却依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已经是他能买到的最好的花瓶。 卖花瓶的销售把这花瓶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国外着名设计师设计,具有极高收藏价值。 他都不懂。 他只知道这个古法琉璃花瓶是店里最贵的花瓶,也是店里最透亮最干净的花瓶。 他打心里觉得,只有这样的花瓶才能让他心里的厌弃感减轻一点。 可此时,他心底的不对劲却不是源自于正在慢慢枯萎的洋桔梗。 他环视着这间小小的卧室。 没有品位高超的艺术挂画,没有华丽的吊灯,没有一整面能看见江景的落地窗。 气死沉沉的像一片没有生命力的废墟湖泊。 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的心突然攥得很紧,却依然不愿意将古法琉璃花瓶送回它应该呆着的地方去。 他固执的用手触摸着花瓶边缘,似乎在拼命留住一些他渴求的东西。 他吐出一口气,拉开椅子坐在窗台的桌边,拿起铅笔在画纸上「唰唰唰」的画了起来,这是他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他虽然没有什么艺术天赋,却很爱用画笔宣洩自己的情绪。 以前,他总会画同一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 可是现在,他的画纸上多了许多其他内容。 比如阮羡的手腕,阮羡的唇,阮羡弯腰时嵴背弓起的弧度…… 今天画纸上却是一只伶仃纤细的脚。 季雨眠脸颊有些烧得慌,小腹处生出隐秘的热意。 他又想起阮羡今天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小季,你这么好,我真怕我会喜欢上你。」 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真的会吗? 我这么死气沉沉,没他有钱,没他好看,没他有趣。 还没他有那么多灿烂的色彩。 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可说不定真的会呢? 第15章 失望 画笔重重点在画纸上。 季雨眠皱着眉,小檯灯下他的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一件很严峻的事。 阮羡有对那个矫揉做作的小棉说过喜欢吗? 他像个福尔摩侦探般,拿着放大镜把阮羡和小棉相处的细节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放映。 似要找出阮羡对他的特别之处,来证明阮羡真的会有喜欢上他的可能。 可越是往深里回忆,他就越是能感受到一些近乎于自虐的痛。 因为阮羡叫小棉「宝贝」的次数比他多了太多了。 而且阮羡还经常说喜欢小棉,说小棉是世上最可爱的乖宝贝。 季雨眠胸口发闷,把自己气的不行,画笔将画纸划烂。 就在这时,客厅玄关处的门铃「叮噹」一声响了起来。 知道他家住在哪的人并不多。 他的入职手册上有写家庭住址,说不定阮羡有看过。 季雨眠自己都没发觉到,他墨色的瞳孔里燃起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拖鞋都没好好穿着,他就奔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 昏暗破旧的楼梯间,阮明遇白净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唿。 …… 干净整洁的客厅内,阮明遇坐在沙发上,看了眼不合脚的拖鞋,抿了抿唇,笑得很友善道:「雨眠,能给我接杯水吗?」 季雨眠倚在餐桌边,闻言,拿起一次性杯子给阮明遇接了杯冷水,放在他面前。 阮明遇抱着杯子抿了一口,刚要开口,季雨眠倒先开口了。 「阮明遇,我不会再帮你做那件事了,也不会让你做那件事。」 阮明遇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但良好的素养让他并没有露出太难看的表情。 他尽量柔声道:「为什么?雨眠,你一向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我不想做伤害他的事。」 阮明遇耐心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过,你讨厌他吗?」 季雨眠垂眸,看着起毛的黑色拖鞋,并没有说话。 阮明遇声音冷了下来,「怎么?你现在是对他起了恻隐之心了?你忘了你之前怎么说的?你说不会被他蛊惑的?」 「我没有被他蛊惑。」季雨眠低头反驳道:「我只是觉得,他或许也有苦衷吧,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可怜?」阮明遇冷笑道:「季雨眠,你到底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脑子都不清醒了?」 「我很清醒。」季雨眠冷声道。 「清醒?」阮明遇看着他,「那你是没看见自己今天在晚宴上看他的眼神,都快粘在他身上了,你还说自己没对他起恻隐之心?」 季雨眠垂着眸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好。」阮明遇却又道:「你不愿意做,我不强求你,毕竟我们怎么也同窗了四年,我不想因为这事跟你翻脸。」 「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第28页 「什么事?」季雨眠道。 阮明遇从包里抽出一份资料,「我找到了当年买走你画的那个人,这是当年他在那片海滩的所有行踪,跟你曾经的描述完全对得上。」 「那个人不是我哥。」 季雨眠勐地怔住,他将头偏开,「我不信。」 「那你好好看看这张照片,这上面的画,是不是你当年的那副?!」 阮明遇站起来,将一张泛黄的照片举到季雨眠面前。 照片里的画灰濛濛,像是有了很长的感,线条混乱不堪,很像是小孩的随手画,但又几乎没有什么色彩,只有黑色和白色,画着海滩,还有一只孤零零的小船。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震颤,深邃的眼角收缩,几乎是颤抖的看着这幅画。 他额间突然出了一层汗,唿吸也有些紊乱。 可他很快将头偏了过去。 阮明遇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没在我哥家找的那幅画,我帮你找到了。」 季雨眠紧咬着唇。 阮明遇道:「既然我哥不是你找的那个人,你可以离开了,我们的合作也到处结束。」 季雨眠却固执道:「我不会走的。」 阮明遇眉头紧皱道:「为什么?证据都在你眼前了,你这是还不相信。」 季雨眠手指紧握成拳,狰狞的青筋在他手背上凸起。 他曾以为,如果有一天别人告诉他——嘿,我找到当初买走你画的那个人了。 他一定会兴奋不已。 那天也一定会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阮明遇继续道:「雨眠,你明天有时间吗?那个人说很想见你,或许你们见一面就好了。」 季雨眠薄唇紧抿,「明天我很忙。」 阮明遇:「……」 季雨眠这幅模样,一看就是在撒谎,他深吸一口气道:「那你到底还想不想见那个人了?」 季雨眠攥紧拳头,转头看向窗台上枯萎的洋桔梗。 以前他确实很想找到那个人,日日夜夜都想。 可当那个人不是阮羡的模样时,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 昏暗的卧室里,季雨眠思绪万千地躺在床上,手上还紧攥着一张画纸。 那画纸上是一只很伶仃纤细的脚。 阮羡真的不是当初那个人吗? 季雨眠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扣着枕头,一股淡淡的失望笼罩在心头。 他突然有些生气,气阮明遇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事,为什么非要亲自去调查? 过了会,他带着又气又失望的心情沉沉进入了梦乡。 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画纸。 第16章 春梦 风平浪静的海滩上,一个十二岁的瘦弱小男孩蹲在沙滩上。 小男孩身上穿着皱巴巴比他要宽大许多的短袖,小短裤也是松松垮垮的,用一根黑色鞋带固定。 因为长期晒太阳的缘故,小男孩伸出来的手臂、握住蜡笔的手都是黑黑的。 可他五官倒长得十分英气,眉眼深邃,眼尾上挑,小鼻子高挺笔直,下颌线清晰锋利,紧抿的薄唇显得很是神气认真。 孤儿院的人都说这个小男孩生了一张俊俏无情的脸,长大后可不得了,也不知该迷倒多少小姑娘。 可他们都不愿意接近这个小男孩。 因为这个小男孩性情阴郁,很少搭理其他人,总是垂着眸子用蜡笔固执地在纸上画画。 可他的画又跟孤儿院其他小孩的都不同。 别人小孩的画都是有着碧绿小溪的紫色小房子,又或是天空飞满了五颜六色的飞鸟,又或是各种颜色混杂的美丽花圃。 他的画里面却永远只有单调的灰白色。 他坚持的认为他的画没错,因为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曾经也有富商觉得这小男孩长得好,想领养回家当养子。 可大多都会被他死气沉沉的画吓住,从而断了这份心。 小男孩现在就蹲在沙滩上,日復一日的跟从前一样画着面前的海滩—— 灰色的海浪,黑色的小船。 只是他画着画着,视线总忍不住向不远处树荫下的一条长椅望去。 最近这片海滩上来了个奇怪的人,那人穿着天蓝色的t恤,天蓝色的牛仔裤,甚至连头髮都泛着淡淡的蓝色。 有次他还偷偷看到,这个奇怪的人眼睛也是天蓝色的。 很多人都说蓝色是大海的颜色。 可是在他的世界里,周遭都是一片灰的,根本没有大家所说的蓝色。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这么多颜色,在周遭都是一片灰压压的海滩上。 观察久了,他能看出这个奇怪的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年。 奇怪的少年总是每天下午两点来到这片海滩,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却不看,然后懒洋洋地躺在那条长椅上睡觉。 阳光从树叶缝隙里往下投射,撒在奇怪少年修长的身形上,他左腿交叠着右腿,姿态随意而又优雅。 那本书展开放在他的脸上,为他遮挡倾泻下来的阳光,露出来的手腕白得发光。 小男孩看了眼自己黑乎乎的手。 是因为那个奇怪少年有书不看,却用来遮阳光,所以才会长得那么白吗? 他也想买一本书,跟那个奇怪少年一样。 第29页 但是他没钱,孤儿院的书又都放在高高的书架上,不允许他私自带出来。 他停了下手中的蜡笔,开始很仔细地看躺在长椅上睡觉,用一本书遮挡阳光的少年。 阳光下,少年的头髮泛着一圈蓝色的光晕,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 他不自觉地挪动脚步,想离那少年近一点。 可他还没挪多远,那躺在长椅上的少年动了动,左腿伸直放在长椅上。 小男孩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停住脚步,一动不敢动。 他似乎感觉到那少年发现了他,这让他很羞愧。 可少年却并没有再动,似乎刚刚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长椅上。 小男孩攥紧拳头,左右环顾之后,还是忍不住想更靠近一点。 可这次,还没等他靠近。 他就听到一道清脆而又朝气蓬勃的少年音从那本书下传了出来—— 「喂!臭小孩!」 「你都眼巴巴偷看我好几天了,你是条可怜兮兮的小狗么?」 这场梦境因这道少年音而惊醒,就好像一片平静的湖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盪起了一片涟漪。 季雨眠发觉自己在做梦,他使劲攥紧了拳头,他不想醒来。 梦依然还在继续。 只是这梦里的小男孩却突然被赋予了他的想法。 他要走到那个少年身边,拿走他脸上的书,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 可他的鼻间却突然嗅到一股海水的潮湿气息。 小男孩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道灰色巨浪突然扑了过来,如深渊巨兽般张开滴着粘液的獠牙,将他和少年毫不留情地吞噬进了肚子里。 季雨眠落入了深海,他鼻子不能唿吸,全部被海水堵住了,他用力地游啊游啊,去寻找那被海水吞噬的少年。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追寻不到少年的身影。 像无数次重复的梦境一样。 梦里的他十分着急,嘴边尝到一股咸味,他似乎听见了自己无声的哭泣和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混在一起。 他挣扎地想要醒来,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 可突然,场景突然一转。 湿漉漉的他出现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一整面落地窗能清楚看见京城最繁华的夜景。 阮总穿着浴袍,背对着他,赤着脚踩在上好的羊毛地毯上,露出来的脖颈白得发光,整个人像被一层暖暖的绒光所笼罩。 季雨眠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水滴在地毯上,小腹处突然升起股滚烫的燥热。 阮总终于回过身,上挑的眼尾缱绻勾人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优雅地走到他身前,修长的手指勾住他的下颌,摩挲着他的侧脸。 那双宝蓝色的瞳孔讥笑地看着他,淡粉色的唇一张一合,讥笑道:「可怜的落水小狗。」 季雨眠喉咙干渴,唿吸愈发深重。 他去抓那只手。 可那人却很快将手撤开,脚步轻盈地往后退,精緻漂亮的脸上露出放浪形骸的笑容。 这样的一幕,却让季雨眠的燥热愈发滚烫,心底的空虚几乎到了如饥似渴的程度。 他慌乱地上前去追,阮羡却转过身,修长高挑的身影就好似抓不住的风筝般,消失在了幻影里。 季雨眠抓了个空,小腹处愈发涨得难受。 他英俊的眉毛紧抿,面上露出急躁的神情,在这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好像一只无头苍蝇。 突然,他又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阮羡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眼前,软若无骨地陷进了窗边柔软的沙发里。 然后看着他,慢慢解开了自己的浴袍。 季雨眠怔在原地,完全不能唿吸,眼前的场景不停在他脑海里打转。 阮羡泛着潮红的脖颈、胸膛,还有那满脸迷离的脸,愈发甜腻、沉重的唿吸,似乎都在勾.引着他做些更过分的事。 「宝贝,你想要我吗?」 阮羡舔了舔嘴唇,宝蓝色的瞳孔光华流转,甜腻的气音如妖精般勾魂摄魄。 季雨眠脑海里的理智陡然坍塌。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把人压进了沙发里,握住了那只伶仃脆弱的脚,放在唇边急色地亲了一通,又用手细细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他摩挲得很熟练很认真,似乎这样的情景其实在他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万遍。 陷进沙发里的阮羡沾上了浓稠的欲.色,似乎突然被他的急切吓到,正满脸痛苦哀求地看着他,撑起双臂要往后退,可却又被他抓住脚踝拖了回来。 平日里总漫不经心的阮总此时正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沙发里,就仿佛任人宰割的可怜羔羊。 这让季雨眠心底生出了许多勇气,包括一些他自己都忽略了的戾气。 他俯下身,笨拙地擒住那瓣柔软的唇,用力吮吸厮磨,像是想了很多次那样。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亲一个人,只知道凭藉自己的本能,可无论怎么亲,他都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内心深处的渴怎么都填不满。 他愈发用力,抓住阮羡的腿根,用力到那白皙的肌肤都印上了五指抓痕。 他俯身狠狠咬住阮羡的脖颈。 冷声威胁道:「你不喜欢那个小棉,对不对?」 身下的人似乎回答了一个他不喜欢的答案。 他愈发用力地咬紧了那个的脖颈,那人才终于吐露了他想听的答案。 第30页 他贪心地想要更多。 不仅仅是阮羡的回答,还有他的一切,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他像个野兽一样圈住到口的可口羔羊,毫无节制地食用着、品尝着。 阮羡宝蓝色的瞳孔里沁满泪水,精緻的脸上落着一道泪痕,纤细的手指上满是吻痕,正用力推拒着他。 季雨眠心底的暴虐欲愈发膨胀的生长。 他按住了阮羡的手,像是实施着某种惩罚,强迫着阮羡接纳他的一切。 冷声道:「不许逃。」 梦在无尽的旋转,似乎永不会有停歇的那一刻。 季雨眠仿佛回到了那片海滩,听见了浪潮拍打沙滩的声音。 …… 第17章 羞耻心 季雨眠是被闹钟吵醒的。 他坐起身来,感觉到一阵潮湿,鼻间一股黏稠的混着海风的腥味。 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控制不住脸颊发红,心脏剧烈跳动着,他竟然在梦里对阮羡做了那些事。 上过生理课的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这反应竟然比同龄人都来得更晚一点。 他用力地攥紧被子,却瞥见被子上有一张被捏得皱皱巴巴的画纸,那上面竟然画着那只在梦里被他欺凌的满是红痕的脚。 季雨眠唿吸愈发深重,根本无法冷静,被压抑许久的愈望竟然又有捲土重来的风险,他咬牙压了回去。 可这个梦就像释放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野兽,往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地方横冲直撞而去。 直到闹钟再次「叮叮叮」地响起,时针指向八点,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破天荒的睡过头。 他赶忙拿起睡衣冲去了浴室,冷水并没有让他的大脑平静几分,想起那迤逦的梦境,反而让他更亢奋了。 季雨眠近乎粗暴地洗澡,脑海里却不停迴荡着阮羡深陷进沙发,被欲.望沾染得浓稠的眉眼。 低声暗骂后,季雨眠最终还是顺从了最原始的欲.望。 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切都遵循最原始的本能。 在一阵闷哼过后,他推开浴室门走出来,那混着海水的腥味还是跟着满溢了出来。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他那无法自控的羞耻心。 …… 九点二十分,季雨眠满脸慌张地踏进珀尔传媒公司大门。 小苗秘书优雅地喝着咖啡,看着他手忙脚乱打卡的样子,调笑道:「哎,季秘书,昨晚做贼去了?」 季雨眠像被戳中心事似的满脸通红,剑眉紧蹙地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只是走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一股慌乱感席捲全身。 在做了那种事后,他该以什么面貌来对待阮羡呢? 「什么?季秘书迟到了??」 在他的身后,办公区已经炸开锅了。 「是啊!季秘书迟到了!!」 「我没听错吧?季秘书以前不是最少都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吗?谁要是踩点来,他还指责人家不遵守公司制度呢。」 「啧啧啧,人无完人啊,看季秘书以后还用什么说辞来指责我们迟到。」 「对啊,人家阮总都从不说什么……」 季雨眠攥紧拳头。 也就阮羡那个软柿子能任你们天天上班迟到,在公司喝咖啡聊天磕瓜子混时间的。 反正,他是没有见过一家公司,员工迟到,老闆屁都不放一个的。 想到这,他就又有些生气了。 好像这公司是他开的,这公司的业绩也与他息息相关似的。 季雨眠深吸一口气,手放在门把手上,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阮羡这个点肯定还没起床,毕竟他从来就没有在十点钟前到过公司。 可他刚踏进去,就看见那张高级的老闆椅上懒散地坐了个人。 是正在打瞌睡的阮羡。 阮羡看见他,稍微坐正了点,手撑着右脸颊,笑得很甜,对他打了个招唿,「嗨~季秘书,早上好啊。」 季雨眠纯情的脸再次爆红,眼神慌乱地完全不知道看哪。 「阮总,早……早上好。」 「怎么了?季秘书昨晚没睡好?」阮羡关切道。 季雨眠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昨晚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梦,阮羡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摇摇头道:「没有,睡得挺……好。」 阮羡似乎也没兴趣跟他聊他昨晚睡得好不好。 反而拿起桌上的钢笔,很熟练地放在指间转了一圈,道:「季秘书,今天下午,你陪我去一趟青腾集团,我有些事情要跟他们协商一下。」 「好。」季雨眠想也没想就道。 可应下来,他又意识到一件事,「青腾集团不是阮长青的公司吗?」 「哈哈哈哈哈,是啊。」 「那……」季雨眠抿了抿唇。 想说阮长青人不好,阮羡还去做什么?要是阮长青为难你怎么办? 阮羡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语气很乖巧很善解人意道:「季秘书,阮长青毕竟是我的父亲,无论他怎么对我,我这个做儿子应尽的义务还是要尽的。」 季雨眠点点头,忍不住再次道:「阮总,你人真好。」 他似乎忘了昨晚阮羡还说,让阮长青不愉快,就是他最开心的事。 阮羡把玩着钢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31页 …… 季雨眠以前在公司,最爱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那个他小小的隔间,因为坐在那抬眼就能看见或笑或睡或打游戏的阮羡。 这让他时常会有种心塞得满满的感觉。 可自从昨晚的那个梦后,一切都变了。 和阮羡呆在同一个空间时空气突然变得稀薄黏稠,让他无法唿吸,好像有种诱人的气息时刻在他鼻间环绕。 这一定不同寻常。 季雨眠第五次进出茶水间,听见小苗在和同事讲她新换的男友,一副对待感情十分游刃有余的样子。 季雨眠终于下定决心,给小苗泡了杯速溶咖啡。 茶水间内。 小苗端着速溶咖啡,挑着眉眼看着比她高上许多,却满脸羞涩的英俊男人。 「说吧,什么事?」小苗道。 季雨眠却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小苗皱着眉,把漂浮着厚厚一层泡沫的速溶咖啡「噔」的一声放在吧檯上,露出看傻子似的表情,「你没事你给我泡什么咖啡?」 她敢说,假如她家的小博美会泡咖啡,也一定会比季雨眠泡得好。 季雨眠踌躇了会,也不知该怎么问出盘虬在他心里许久的问题。 他飘忽不定道:「或许我就只是想单纯给你泡一杯咖啡呢?」 「不可能!」小苗却很斩钉截铁道:「季秘书,你来珀尔传媒也快两个月了,你这两个月除了每天忙前忙后给阮总泡咖啡,你还给谁泡过咖啡?」 季雨眠无措地张了张唇,想反驳一些什么。 小苗却很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头,「而且你从来都只泡手沖咖啡,对速溶咖啡向来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说完,小苗生气地瞪了眼季雨眠,似乎在谴责季雨眠有事找她帮忙,竟然连一点诚意都没有! 季雨眠却觉得小苗多少有些无理取闹。 他皱着眉:「阮总和你们大家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喝不了速溶咖啡的。」 「合着他的胃金贵一点?人也娇气一点?」小苗忍着脾气道:「季秘书,你不能这么狗腿,不能因为阮总是老闆就这么区别对待。」 「不是因为他是老闆,是因为他本来就比较娇贵,喝了速溶咖啡说不定会身体不舒服。」 小苗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内心暗骂:「合着就你的阮总是人,其他人都不是人?」 可看季雨眠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小苗就为公司那些季雨眠的小女生感到可惜。 面前这个帅得可以进娱乐圈的年轻小伙子真的就只空有一副皮囊,性格情商差得一塌煳涂。 看来,上帝打开一扇门的时候,真的会关上一扇窗。 「快点,说吧,什么事?」小苗道。 季雨眠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开了口,「其实吧,是我有一个朋友,他……」 「朋友?」小苗别有深意地哼了一声。 「对。」季雨眠却把这当成了引导他说下去的信号,组织着语言道:「我那个朋友他不喜欢男人。」 「哦。」 「但是我那个朋友对他的上司有了不该有的反应,每次看见他的上司都心跳加快……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这是怎么了?」 小苗眼也不抬,「还能怎么了?你那个朋、友他陷入爱河了,爱上他的上司了。」 她特意加重了「朋友」两字,这让季雨眠有些不安。 他慌张道:「但我那个朋友不喜欢男人,他以前身边也会有一些男性朋友,但都没有一个人会给他这样的感觉。」 「其实我那个朋友觉得,或许这不是他的问题。」 小苗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很匪夷所思的东西。 她道:「这话怎么说?」 第18章 后悔 茶水间里。 季雨眠紧张地攥紧手指,道:「我朋友的上司,是那种很漂亮的人,一举一动都比较勾人,他那个上司会叫他宝贝,有时候还会说喜欢他之类的话,我朋友就总会胡思乱想。」 「但他的上司似乎不止对我朋友这样,对其他人好像也这样。」 「我朋友很苦恼,因为他发现任何一个人在他上司面前,其实都没办法拒绝那种魅力的。」 他张了张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小苗哼了一声,「哦。从你这段话,我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你这个朋友已经完蛋了。」小苗直视着季雨眠,「他能有这种全世界都觊觎他上司的想法,只能说明你这个朋友已经被他的上司勾得晕头转向,神志不清了!」 季雨眠咬紧唇,手指下意识攥进衣角,「没有,我朋友……他不喜欢男人的。」 小苗道:「那他以前喜欢过女人?」 季雨眠愣了愣,「……也没有。」 「那不就行了。」小苗嗤笑道:「明明你那个朋友比蚊香还要弯,还要说自己不喜欢男人,真是有意思。」 季雨眠脖颈涨的通红,垂着眸,像是辩解,「以前真没喜欢过。」 他这句话刚说完,茶水间外突然传来了皮靴踏在大理石地板的脚步声。 阮羡衣着精緻华丽,手上端着季雨眠精心沖泡的手磨咖啡,身形修长的倚在茶水间门口。 他歪头看着茶水间里的两个人,笑道:「我的两位小秘书,你们躲在这密谋些什么呢?」 第32页 季雨眠慌乱的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小苗却很坦然道:「没什么,阮总。」 她看了眼季雨眠,露出点似是而非的笑容,道:「是季秘书遇到了难题,说他有个朋友明明不喜欢男人,却喜欢上了他的男上司,他问我应该怎么办?」 ……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羡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溢出了眼眶,他扶着茶水间的门,漂亮的宝蓝色瞳孔流转万千,很是戏嚯道:「季秘书,你那个朋友是不是特别喜欢穿黑衣服?」 季雨眠脸涨得通红,头埋得像个鹌鹑,语无伦次道:「阮……阮总,你……你怎么知道?」 阮羡挑起精緻眉眼,从上到下扫视着季雨眠万年不动的长黑风衣。 忍不住又「扑哧」笑出声。 他有时候真怀疑他的小秘书衣柜里会不会有一百件这样的长黑风衣。 「你那个朋友今年二十二岁,还从没谈过恋爱吧?」 阮羡倚在门边,两条修长笔直的腿随意交叠,淡粉色的唇轻轻抿了口咖啡,唇瓣上方沾了点奶沫。 他随意地舔了舔唇,宝蓝色的瞳孔带着不明所以的笑意,看着季雨眠。 季雨眠犹如被烫伤般收回视线,脑海里突然迴荡起昨晚迤逦的梦境。 阮总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无力地吐出粉嫩舌尖,被他玩得眼眶湿润,噎噎呜呜。 季雨眠喉结滚动,只觉小腹处蠢蠢欲动的热流似乎又有捲土重来的趋势。 他近乎于自虐地掐着大腿上的肌肉,才尽量正常的发声道:「阮……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羡勾唇笑得更开心了,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鍊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他声音很温柔道:「因为我也会有这样的朋友啊,小季。」 季雨眠手指紧紧扣着吧檯边缘,无措道:「阮总也会有这样的朋友吗?」 「嗯。」阮羡轻轻点了点头,对站在一边的小苗道:「小苗秘书也会有的,对吧?」 小苗喝了口季雨眠泡的速溶咖啡,难喝到差点吐出来。 她捂着嘴,「阮总,你看不出来有些人其实就是个傻子吗?」 …… 小苗离开后,茶水间就只剩下阮羡和季雨眠两个人。 季雨眠拘谨地站在吧檯前,阮羡则是随意放松地倚在吧檯上,宝蓝色瞳孔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他突然问道:「季秘书,你为什么会来我身边当秘书呢?」 季雨眠手指无措地蜷缩了几下。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可以含煳其辞的说自己是想找一件东西。 可是现在,他似乎缺少了那个藉口。 可就在他无措之际。 阮羡突然弯腰,凑近了他一点,那张宝蓝色瞳孔从下往上盯着他的眼睛,笑着道:「季秘书不会是因为偷偷喜欢我吧?」 季雨眠瞳孔震颤,心脏「砰通砰通」跳个不停。 他眼神躲闪,手指胡乱地扣着风衣,脸颊彻底爆红,慌乱感席捲全身。 他脑子一团糟,下意识反驳道:「不……不是的。」 他像是在与自己内心博弈,用力咬紧唇道:「阮总,其实我……我不喜欢男人的。」 「哦,是吗?」阮羡撤回身子,倚在了吧檯边缘,动作优雅而又矜贵。 「那真是可惜了。」阮羡似乎很遗憾道,又眨了眨眼道:「其实吧,我还是挺喜欢季秘书的。」 季雨眠心跳得更快,感觉快控制不住跳出嗓子眼。 有一瞬间,他很后悔刚刚自己的否认。 第19章 办公室恋情 茶水间静悄悄,季雨眠手心出了一层潮湿的热汗,他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时。 阮羡突然露出那种狡黠的笑意来,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进了茶水间最里面的休息室里。 季雨眠猝不及防,视线误入一片昏暗。 珀尔传媒的茶水间非常大,外面是开放式设计,游戏机咖啡机冰淇淋机等等应有尽有。 深处还有几间供员工休息的休息室,不过上班时间倒很少有人会过来。 休息室没开灯,只有最顶上的窗户还有没关紧的门缝透进一点微弱的光线来。 「阮……总……」季雨眠完全搞不清楚状态,用力挣脱着五指,生怕阮羡察觉到他手心都湿了。 但阮羡很快就把手松开了。 季雨眠心里陡然空了一块,锋利的眉眼耷拉着,像一只失落的小狗。 可仅仅只是和阮羡呆在同一个密闭空间内就已让他紧张的体温不断攀升。 墨色瞳孔更是黏稠的盯着靠在门上,露出顽皮笑意的阮总。 阮羡的眼睛很亮。 漂亮的宝蓝色瞳孔在这昏暗的休息室里像璀璨的星星。 微弱的光线撒在他蓬松的头髮上,有一圈浅浅的蓝色光晕。 季雨眠的心跳又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起来。 这间休息室有些狭小,靠墙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另一面摆放了一张沙发和一张书桌。 可就是这昏暗狭小的氛围,让此时只有两人的方寸之地平添了一丝隐秘而又暧昧的气息。 阮总突然把我拉到这休息室要做什么? 阮总刚刚说喜欢我来着。 阮总不会要…… 季雨眠通红着一张俊脸,思绪不受控制如脱缰的野马往越来越离谱的地方狂奔而去。 第33页 突然,茶水间传来了「砰」的一声,是茶杯重重砸在吧檯上的声音。 「小颖,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技术部同事小余的声音,而小颖是人事部另一个女同事。 季雨眠眉头皱了皱。 小颖怒气沖沖道:「我不想听你解释!我要跟你分手!」 小余哀求道:「小颖,不要啊,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季雨眠一脸被打扰了的不悦。 这两人什么情况?怎么上班时间突然来这吵架分手?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 公司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 要是天天上班想着谈恋爱,那公司的业务能做好吗? 季雨眠眉头紧皱,正想出去警告一下,可手却再次被那只柔软干燥的手握住。 他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别动啊,小季。」阮羡在他耳边低声道。 季雨眠当即就真的一动不敢动,主要是阮羡跟他挨得太近了,两人身体似乎都要贴在一起,挤在这狭小休息室的门后。 他闷着嗓子道:「这两人违反了公司规定……」 「哈哈哈哈。」阮羡轻快的笑了一声,踮脚唇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似的道:「你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让他们难堪,季秘书不是那种会让人难堪的人吧。」 「而且公司制度是我规定的,我可没有禁止他们谈恋爱哦。」 季雨眠闷哼了一声。 阮羡又道:「季秘书,你难道不觉得办公室恋情很刺激吗?」 阮羡的声音和吐息都很轻,甜腻的气息如羽毛般在季雨眠耳边轻挠。 季雨眠脸颊通红一片,英俊的面孔更显纯情,身体僵硬的就像上了锈的机器人,心愈发往迤逦的地方飘去。 茶水间的争吵还在继续。 小颖气道:「那你说!你今天早上吃那碗牛肉面的时候,为什么就唯独没有吃香菜?」 小余道:「小颖,我……我是想留给你吃的。」 小颖道:「你撒谎!你到底喜不喜欢吃香菜?」 小余道:「我……」 小颖道:「那我们註定没戏!喜欢吃香菜的人和不喜欢吃香菜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小颖气沖沖地跑走了,小余连忙上去追。 季雨眠满头粗线,阮羡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他们……是因为香菜要分手?」季雨眠不可思议道。 「嗯。」阮羡靠在门上,歪头看着季雨眠道:「过两天就会和好了,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 「我只觉得他们很白痴。」季雨眠点评道。 「小季,那你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季雨眠抿着唇,「要是这些人脑子里成天都想的是香菜,工作能做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阮羡笑个不停,「可如果公司里有自己喜欢的人,每一天来上班都会更有动力吧。」 季雨眠怔了怔,无措地摸了摸耳朵。 有种被说中的错觉。 阮羡又道:「季秘书,你难道没有幻想过吗?」 「幻想什么?」 「办公室恋情呀。」 「没……没有……」 「哎,那可真是可惜了。季秘书,你难道没看过这种设定的小片子吗?那剧情可是很刺激的。」 「没有……」 「哈哈哈,没关系。下次我推荐几部给你看,很精彩的哦。」 季雨眠脸更红了,突然问道:「阮总,你这样说,难……难道是想体验一下办公室恋情吗?」 「当然想呀。」阮羡笑得很狡黠,「你和你喜欢的人在同一家公司,别人都以为你们是同事关系,可你们却在大家工作时,偷偷躲在休息室里亲.热。」 「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季雨眠低下头,俊美的眉眼满是羞赧的无措。 可思绪却不受控制跟着阮羡的话语慢慢发散。 他似乎看到了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小苗秘书送完文件刚出去,他把阮总按在办公桌上亲的画面。 或是小苗秘书进出的太频繁,他和阮总躲在休息室,他把阮总压在休息室门后亲的画面。 他的脸蹭得一下更红了,手指划着名身后木制的门板。 虽然他觉得办公室恋情实在不合规矩,但……要是对象是阮总好像还挺好…… 而且刚刚阮总还说喜欢我。 之前慈善晚宴那晚,阮总也说过想潜规则我…… 阮总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在暗示,想让我跟他开展办公室恋情? 季雨眠揉了揉耳朵。 理智和冲动在大脑里拉扯。 作为一个不喜欢男人的男人,他如果很果断答应了可以被潜规则,实在是太没自尊了。 可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 该怎么办? 他抬眸看了眼昏暗中容貌精緻,随意靠在门上的阮羡,心脏又砰砰跳个不停。 「季秘书?」阮羡恰巧也看过来,弯起漂亮的宝蓝色瞳孔,笑意盈盈的问道:「心跳的这么快?是不是生病了?」 季雨眠慌张地收回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黑色的鞋尖,语无伦次道:「阮总,我……我还需要在考虑一下……」 第20章 被卖 下午两点,阮羡和季雨眠去了青腾集团,阮羡和阮长青在会议室有事商议,季雨眠就坐在外面的休息室等着。 第34页 青腾集团背靠阮家,财力雄厚,这一整栋高级写字楼都隶属于青腾集团,在其他城市还有许多这样的分公司。 不太像阮羡的珀尔传媒,只是在高级写字楼里租了几层。 季雨眠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精緻的点心装盘。 他犹豫了会,还是拿了一块进口的巧克力放在手心里,这是阮羡常会吃的品牌。 突然,「咯吱」一声,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阮明遇的脸探了进来。 他像是忘记了两人之前还争吵过,明媚的脸上满是笑意。 「雨眠!太好了!你能来青腾集团我真是太开心了!刚刚秘书跟我说,我还不相信呢!」 季雨眠将巧克力放进了兜里。 「雨眠,你喜欢吃这个巧克力?我等会让秘书多给你拿点。」 季雨眠点了点头。 但不知为何,自从阮明遇说那个人不是阮羡后,他就有些不太想面对阮明遇。 阮明遇在他身边坐下。 季雨眠却将身子微微侧着。 那是一种警惕的姿势。 阮明遇皱了皱眉,「怎么了?雨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有一点。」季雨眠紧着声音道:「昨晚没太休息好。」 阮明遇一眼就看出了季雨眠在撒谎。 但他并没有拆穿,笑了笑道:「雨眠,最近你忙完了吗?那个人已经跟我提了几次,说很想见你。」 季雨眠嵴背一怔,不动声色往另一边坐了点,冷声道:「我没时间,我要上班。」 可阮明遇依然笑道:「周末你该有时间吧,我知道京城有家很好的咖啡馆……」 「也没时间。」季雨眠薄唇紧抿,「周末……羡羡有时候会有事找我,我走不开。」 阮明遇:「……」 「那晚上总行了吧,我记得珀尔传媒晚上六点下班。」 「也不行。」 「为什么?」 「晚上我要送阮羡回家。」 「……」 阮明遇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许开裂,表情管理几乎离家出走。 可他很快,他又笑得很明媚道:「那你觉得我们青腾集团怎么样啊?」 季雨眠感到有些不安。 警惕道:「还行。」 其实岂止是还行,青腾集团虽说如今遭遇危机,但怎么说也背靠阮家,背后资本雄厚。 阮明遇微微笑着,脸上有两个很乖巧的浅梨涡,「那跟我哥的珀尔传媒比起来呢?」 其实这两个公司根本没有可比性。 就好像你问一个大型连锁超市和一个街边便利店个更好一样? 季雨眠却道:「珀尔传媒更好一点。」 阮明遇:「……」 「那你是还没在我们青腾集团待过,我们这边的待遇和环境都挺好的,而且你在这里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季雨眠剑眉紧蹙,「我为什么要在你们这里学东西?」 阮明遇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今天不是过来面试的吗?我爸很满意你,你估计过两天就能来青腾集团上班了。」 「雨眠,我真开心能和你做同事。」 季雨眠「蹭」的一下站起来,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来面试的?」 阮明遇不解,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很是无辜,「我哥说的啊,我爸公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而且,我哥又不是当年那个人,你也没必要继续留在珀尔传媒了。」 季雨眠胸腔里突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安。 这些天来,那些被他忽略的东西,似乎在慢慢浮出水面。 他固执道:「不可能!你哥不会让我来你们公司工作的!」 阮明遇没想到季雨眠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他拉住季雨眠的袖角,「可你不是都签了——」 但他话没说完。 就听见季雨眠用一种十分果决的语气道:「阮明遇,以前在大学时你就说过想让我去你爸公司实习。」 「但我只想告诉你,你哥他现在没了我根本不行。」 青腾集团的休息室有瞬间的安静。 阮明遇冷静一会,才听清楚季雨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脸上露出很疑惑的表情,额上似乎多了个问号,「你说什么?他没了你不行?」 「嗯。」季雨眠简短道。 阮明遇喝进去的水差点呛出来,「雨眠,你没弄错吧?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我哥没了谁不行。」 季雨眠嘴硬道:「你没发现他现在去哪儿都要带着我吗?比如这次。」 阮明遇:「……」 「如果没有我,他连咖啡都没人给他泡,说不定会喝些速溶咖啡度日。」 阮明遇:「……」 「他的公司管理一团混乱,那些员工整天上班追剧嗑瓜子谈恋爱,若不是我管着,早就不成样了。」 阮明遇:「……」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你哥他……他……」 「他什么?」阮明遇问道。 季雨眠红着一张俊脸,纯情青涩,身材挺拔高大,两条大长腿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季雨眠咬紧唇,那些话实在难以启齿—— 阮总他想潜规则我,但我还没答应。 第35页 他想了想道:「反正他很需要我,你是不会明白的。」 阮明遇扶了扶额,向来柔和的眉眼微微皱起。 而且他实在反感听见季雨眠说——「你不会明白的」这几字。 直接从包里抽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推到季雨眠面前。 「你看看,这个入职申请是不是你签的名?」 季雨眠垂下眸。 红木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入职申请,右下角确实有他的署名。 他墨色的瞳孔闪过一丝迷茫加上一丝愤怒。 这是哪个蠢蛋模仿他的签名? 直到阮明遇将申请书移开,下面是一张求职表,一道熟悉的商业难题映入眼帘。 空白处,是他写下的大段分析和破除困境的几种方法。 「这是不是你写的?」阮明遇问道。 季雨眠愣怔住,他死死盯着桌上这张求职表和入职申请。 时间仿佛没了界限。 这些东西,竟然与他在总统套房的那晚一模一样。 那些浮在水底下的苗头慢慢也冒出来头。 原来当时阮总说遇到商业难题,竟然是这个东西? 「我哥跟我爸做了个交易,以青腾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换你来为我爸工作。」 「虽然我不想说的很难听,但简单点来说,他把你卖给我爸了。」 「卖?我是货物吗?就让你们把我卖来卖去?!」 一股被欺骗的愤怒浮上季雨眠心头。 阮羡慈善晚宴那晚跟他说了那么多含情脉脉的话,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阮明遇纠正道:「是他们,不是我。」 「这不是我要签的。」季雨眠眼神冰冷道,内心深处却在剧烈挣扎。 这不一定是真的。 一定是阮明遇骗我的。 他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渴求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阮明遇轻笑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误会?你觉得难不成是我爸威胁阮羡,强迫他逼你写的吗?」 「但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阮羡他会听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话吗?」 「说不定呢?」季雨眠道,心里还残留着一丝期待。 「那我明确告诉你,没有任何误会。」 「他现在就在我爸办公室,商讨何时办理你在珀尔传媒的离职手续,然后在什么时间让你入职青腾。」 「你若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旁听。」 阮明遇的话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雨眠指尖颤抖,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阮明遇都这么说了,这事情就没有迴旋的余地。 他舌尖顶着上颌,指甲几乎深陷进肉里。 可阮羡明明说了会喜欢我的! 但现在他又把我推给他爸!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亏我还刚刚自作多情思考了那么久! 季雨眠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脑海里不停迴荡着休息室昏暗光线下阮羡轻柔微笑的脸,还有总统套房里阮羡光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时轻挑放荡的脸。 那形状优美的唇很是好看,无论在什么环境下似乎都泛着淡淡的殷红色。 可说出来的话,却他妈都是假的! 他就应该狠狠堵住记忆里那张骗人的唇,那张唇才不会骗人。 季雨眠越想越气,「砰」的一声,近乎自虐的一拳狠狠锤在桌子上,愤怒的盯着桌上的入职申请和求职表。 若眼神有实质,那两份单薄的申请书现在应该已经成了碎片。 阮明遇耸了耸肩,「你东西都签了,现在又搁这发什么疯?」 「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阮明遇的手指点着季雨眠签名的那块位置,「他到底是怎么哄骗你签下名字的?」 第21章 愤怒 阮明遇捻掉指尖上并不存在的灰,斟酌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这张纸上这么大几个字——入职申请,我相信眼睛没瞎的人,应该都能看见。」 季雨眠几乎把牙齿咬碎,冷峻的脸上一会红一会青。 他闭上眼,声音几乎是从那张薄唇里一点一点漏出来的。 他咬牙道:「是他叫我宝贝,我才签的。」 「……」 休息室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阮明遇用手抵着下颌,像是在思索一件几乎颠覆他三观的难题。 过了很久,他才道:「季雨眠,你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吧?」 「你什么意思?」季雨眠脸色铁青。 阮明遇深吸一口气。 他一贯修养良好,在任何事上都能保持理智。 可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离谱的事。 而且这事竟然发现在季雨眠身上。 这让他心里盘亘着一股怎么都散不去的失望和不甘。 他皱着眉头道:「怎么会有人因为别人叫他宝贝,就随便签下自己的名字?」 「季雨眠,假如他让你签的是巨额帐单,又或是司法担保人,再严重点,是器官捐赠书,那你该怎么办?」 季雨眠咬紧牙关。 虽然心里很恨那个骗子,但还是忍不住替他说话道:「他不是那种人。」 「可你连什么内容都不看,就因为他叫你一句宝贝,你就傻傻签名,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脑子里都装满了水吗?」 第36页 季雨眠大脑突突的跳,他也觉得自己很蠢。 可还是嘴硬道:「你是不会明白的,当时是在那样一种环境下,我根本无法拒绝!」 「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一个人把脑子都丢了?!」阮明遇冷笑道:「你不是自诩清醒冷静,就算不依靠季家都能出人头地,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智商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季雨眠愣怔的站在原地,就好像被一棒槌陡然敲醒。 在这世上他没有任何能依仗的人,所以他一直都活得很小心警惕,做任何一个决策都需要深思熟虑很久。 因为他不像其他人,有那么多退路可言。 可是现在,他都做了些什么? 季雨眠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却又不受控制重演着那天的画面。 阮羡伶仃的脚踝,光滑的小腿,纤细的腰肢,白皙的脖颈,还有漫不经心的语调,凑在他耳边说话时亲密的吐息。 都构成了一张勾人的大网,将他牢牢捕捉住。 季雨眠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些沉在心底许久的唾弃感油然而生。 季雨眠,你可真够蠢的。 「季雨眠,我告诉过你,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就算你这么护着他,我安排你去他身边,你不仅没给我透露半点他的消息,甚至有意无意向他出卖了我的弱点好几次,可在他眼里你只是一件可以利用的趁手工具,趁你还算理智,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吧。」 「来我们青腾也好,回季家也好,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嗯?怎么不说话?」 季雨眠闭上眼睛,像是想清楚一件事,「我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 「他骗了我,难道我要就这么算了吗?」 「那你要怎么做?」 「我要让他亲口告诉我是他骗了我,我要让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对我撒谎!更要让他亲口说让我离开!」 「雨眠。」阮明遇低头笑了一声,那张斯文恬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独属于上等人的优越表情。 他道:「可你现在没回季家,你就什么也不是。你拿什么跟我哥对峙?你有钱有权吗?他会听你的话吗?他完全一句话就可以打发你,你何必呢?」 季雨眠偏着头,「不是所有东西都需要钱和权来解决。」 阮明遇嘲讽道:「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季雨眠紧抿着薄唇,拿走桌上的入职申请和求职表,眼神冰冷的越过阮明遇,朝门外走去。 阮明遇叫住他,「季雨眠,就算有些事不需要钱和权,可你觉得你就一定是我哥的对手,不会再被他骗得团团转吗?」 季雨眠脚步顿住。 高大笔挺的身影如一把锋利的刃,凌冽逼人。 他回头,一字一句的愤怒道:「阮明遇,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听信阮羡的一句鬼话!更不会再受他蛊惑!」 第22章 哥哥 京城会员制的高级酒吧里,季雨眠独自坐在角落,对着阮羡给他点的依云矿泉水生闷气。 两个小时前,他和阮羡从青腾集团离开。 当时正值下班点,安海大道上车水马龙,刺耳的鸣笛声四起。 阮羡遣走了司机小王,坐在蓝色超跑的主驾驶上,摇下车窗,对他笑道:「小季,你还没坐过老闆开得车吧?今天就让你好好体会下。」 夕阳下他精緻的脸就好像天使般无害,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乱,宝蓝色瞳孔微微眯起,显得他似乎沉浸在这温柔的晚风里一样。 季雨眠愤怒的心有瞬间酥麻,仿佛被什么羽毛轻柔的拨动了一下。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酥麻就被更多的愤怒给取代。 这混蛋是故意的吧? 阮羡明明就知道他和阮明遇是大学同学,这次他去青腾集团,阮明遇肯定会找他,告诉他阮羡骗了他什么事。 可阮羡却似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依然对他笑,还跟他开些恶劣的玩笑。 这个混蛋! 我一定要让他知道错了。 季雨眠攥紧拳头,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显得坚韧而又固执,纯情的脸上剑眉紧拧,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阮羡歪着头,晚风再次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笑得很甜道:「怎么了呀?小季,是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吗?我可是很会开车的。」 季雨眠还是冷着一张俊脸,执拗地瞪着他。 阮羡哈哈笑了笑,「快上车吧,等会警察叔叔要过来给我贴罚单了。」 季雨眠深唿吸几口气,觉得就该让警察来给这混蛋贴罚单。 毕竟这人真的很欠罚。 可想到贴罚单后还要交罚款,虽然现在都可以线上12123办理,很方便。 但阮羡除了会用手机打游戏还会干什么?毕竟阮羡都很少自己开车,估计连12123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定要去骗公司其他员工教他交罚款。 季雨眠攥紧拳头。 一码归一码。 他想解决阮羡骗他这件事,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绷着张俊脸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繫上安全带,声音冷冷道:「你二十七岁了,不应该叫警察叔叔。」 「扑哧」一声,阮羡笑出声来。 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鍊上的蓝宝石吊坠微微晃了晃,在夕阳下泛着暖暖的蓝色光晕。 第37页 眯着双眼道:「小季,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今年才二十六岁,还没过二十七岁的生日呢。」 季雨眠别过脸,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侧脸冷硬而又俊美,「二十七岁和二十六岁有什么区别?都不是该叫叔叔的年龄。」 阮羡又哈哈笑了笑,「那你说,我该叫什么?」 季雨眠怔住。 他只是一心想给阮羡添堵,还真没细想过阮羡该叫什么。 过了一会,他冷冷道:「叫哥哥比较适合你这个年龄。」 「好呀,我听你的。」阮羡启动了车辆,蓝色超跑「唿啸」一声驶了出去,晚风扑头盖脸的吹了季雨眠一脸。 季雨眠双手抱胸,那张俊脸紧紧绷着,墨色的瞳孔冰冷无情,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将他给打动。 阮羡笑得开心极了,他歪过头,靠近了季雨眠一点,在他耳边轻轻道:「哥哥~」 …… 此时,酒吧里,季雨眠想到那声语调缱绻的「哥哥」就生气。 他本来是要在车上生气质问阮羡为何欺骗他,又为何把他像商品一样送人。 但那一句「哥哥」又弄得他心烦意乱,吹了好久冷风才冷静下来。 阮羡这人或许没他表面上那么没脑子,他还是很有手段的。 比如很会玩弄人心。 他又想起了阮羡开车时的样子,握方向盘的手指修长白皙,精緻的面孔满是随意慵懒,眼尾缱绻上挑,就好像在开玩具车似的。 这人!真够可恶的! 开车都在故意勾引人!根本不懂什么是认真开车! 季雨眠打开矿泉水瓶盖,愤愤的喝了口水。 远处,一个穿着露脐装,面容精緻,头髮粉红,脚步妖娆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 粉红男坐到季雨眠身边,将一杯湛蓝色的弹壳推到他面前。 「小帅哥,我都看你好久了,来酒吧一个人闷头喝矿泉水,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有趣的人。」 季雨眠看见男人浓妆艷抹的脸,锋利的眉毛紧拧,嫌恶的往另一边坐了点。 又看见男人推给他的酒是蓝色的,一股无言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冷声道:「滚。」 粉红男的笑脸僵住,气得嚷嚷道:「你这小帅哥,怎么这么没礼貌?」 季雨眠眼神冰冷的睨了粉红男一眼,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粉红男即将出口的怒骂生生止住,讪笑道:「哎呀,你这小帅哥,要不是看你长得帅,就你这跟人说话的语气,早不知道挨多少遍揍了。」 季雨眠懒得理粉发男,「滚,别逼我说第二遍。」 他抬起眸,看向酒吧中央被众星捧月的阮羡,他身边围满了穿着时尚,对他大献殷勤的男男女女。 阮羡好似个精緻优雅的混蛋,就那么高高在上的坐在中央,大方接受所有人的殷勤,又勾勾手就能给与这些人想要的一切。 还笑得那么好看! 真是没天理! 季雨眠又愤愤灌了几口矿泉水,那俊眉紧拧的样子,好像他喝得是什么烈酒似的。 粉红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瞭然一笑道:「喏,你也认识他?」 「嗯。」季雨眠冷淡道。 「哈哈哈,那真是巧了,我也认识他。」粉红男道。 季雨眠喝水的动作顿住,冷厉的眸子狠狠盯着粉红男。 粉红男被他这跟凶兽一样目光盯得发慌。 「哎呀,你放心,我跟他可不是好朋友,我跟你一样,很讨厌他。」 季雨眠正要冷着脸说我跟你不一样。 又想起自己本来就很讨厌这混蛋,就抿紧了薄唇,什么也没说。 只是矿泉水瓶子又被他捏扁了一个。 「他这人就是这样,整天像个花蝴蝶一样招蜂引蝶,我们圈子出了名的浪.盪公子,都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烂桃花。」 「不过,今天可有他好戏看了,你还不知道吧?如今京城最大豪门的苏家,苏伦旭放话了要整他。」 「你说什么?」季雨眠捏着新的矿泉水瓶,眼神冰冷的盯着粉红男。 …… 酒吧后巷隐秘的角落里,季雨眠拳头抵着墙,鲜血从他指缝间溢出,落在满是沥青的潮湿墙壁上。 阮羡被人嘲笑被人整跟我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他那么混蛋,又有那么多贴心的小情人,我管他干什么?! 脑海里迴荡起刚刚在酒吧里,一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男生贴在阮羡身上,阮羡挽着那个小男生,凑到小男生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那小男生哈哈大笑的画面。 季雨眠用力握紧拳头,暴虐的情绪让他想冲进酒吧捣碎一切。 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反而有种自虐般泄愤的爽感。 他舌尖顶着上颌,过了会,他摸出口袋里放了许久的一包香菸,点燃,放到嘴边。 尼古丁顺着咽喉进入肺部,随后升至大脑。 季雨眠有一瞬间的迷惘,愤怒稍被平息了一点。 他似乎透着这氤氲的烟雾看到了一张轻佻放荡的脸。 那人手指修长,夹着一根细长的香菸,殷红的唇瓣间吐出薄薄的烟雾,明明是很纯粹的眼神,可笑着看人时,却好像在有意无意勾引人。 季雨眠心脏勐地一震,小腹处也跟着收紧,一股隐晦的欲.望生根发芽,以势不可挡的姿势膨胀、蔓延。 第38页 他无比唾弃自己。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管不住下.半身,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季秘书,我找你好久了,你偷偷躲在这干什么呢?」 身后突然有靠近的脚步声,季雨眠浑身紧绷,想加速逃离现场,可双脚却无法动弹。 上好的牛皮靴铮亮漆黑,踏在巷口坑坑洼洼的泥地上。 阮羡光鲜亮丽,穿得人模狗样,长腿一迈,就堵在了季雨眠对面。 季雨眠唿吸一滞,鼻间满是甜腻气息,他微微侧过身,将手中的香菸藏在了身后。 可阮羡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鼻子凑到他胸前闻了闻。 又露出那种在季雨眠眼里又纯又浪荡的表情来,抬着眼眸看人。 「背着我偷偷抽菸呢,哈哈哈哈哈,季秘书,你可学坏了哦。」 季雨眠阴阳怪气回怼道:「抽菸就学坏了?有些人还左拥右抱,更坏更可恶。」 可视线却不受控制的从阮羡的眼睛移到他的嘴唇上。 阮羡的唇并不饱满,可唇形却十分优美,总是微微上翘着。 而且唇瓣的颜色是很淡的殷红色,给人一种并不昳丽,却很好亲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阮羡眯着双眼笑道:「小季,你这是吃醋了?」 「怎么可能?」季雨眠冷声反驳,眼神凌冽,「你跟谁来往都和我没关系。」 他说完一顿,视线停留在阮羡白皙纤长的脖颈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开,露出里面伶仃细腻的锁骨来。 他眼睛似乎着了火,死死盯着那截锁骨,查探着上面是否有多余的红色吻痕。 「这样啊。」阮羡笑了笑道:「季秘书,能借我一支香菸吗?」 季雨眠用力捏着烟盒,薄薄的眼皮遮住了他瞳孔里的阴冷。 他几乎把后槽牙咬碎了,才忍住了没将眼前这个浪荡的男人按在墙上的冲动。 就那么飢.渴吗? 他就离开了一小会,衬衫纽扣就被解开了。 这人真是太不安分守己了!就应该被关起来,学会怎么好好穿衣服再放出来! 第23章 学坏了 「怎么了?小季。」阮羡凑近了他,甜腻的气息包裹住他全身,那白得晃眼锁骨也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会这么小气,连根烟都不请老闆抽吧。」 季雨眠深吸一口气,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到阮羡手中,带着气声道:「少抽点。」 「季秘书,你这么关心我啊。」阮羡接过烟,熟稔地夹在修长的指间,姿态放松而又随意,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这幅模样几乎与他刚刚眼前的幻觉重合。 阮羡看了眼香菸,又笑道:「你这么贴心,我以后都要离不开你了。」 季雨眠心脏勐地又跳动了下。 心脏处又涩又麻。 可他知道,阮羡说这种暧昧的话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道:「阮总,你让我去青腾集团,其实就是想赶走我对吗?」 可阮羡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香菸举到唇边,挑了挑眉道:「唔,小季,借个火。」 季雨眠眉头紧皱,很想继续追问下去,可话堵在嗓子眼无法说出口。 他手背上的青筋紧绷,过了半响,才将手伸到口袋里去摸火机。 可他还没碰到火机,阮羡的脸就突然凑了过来。 阮羡的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精緻立体,殷红的唇瓣咬着菸嘴,挑起眼尾看他,带笑的眼眸有些湿润,莫名透着股纯洁而又勾人的气息。 季雨眠低着头,瞳孔紧缩。 他唇边含着菸嘴,菸头的火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已经燃至二分之一的位置。 阮羡咬着菸嘴靠得愈发近,近到季雨眠能看见阮羡纤长的睫毛。 他的心陡然慢了半拍,知道阮羡是要这样借火。 很轻微「嘶」的一声,一明一暗的菸嘴在空中触碰到一起,阮羡的香菸被点燃,殷红的唇瓣微微启合,一缕青烟从那两瓣唇中涌出,烟雾缭绕升至空中。 季雨眠隔着这缕青烟看向阮羡湿润的眼眸,又看向他咬着菸嘴的嘴唇,最后落在白皙锁骨上。 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连唿吸都不敢过于用力。 小腹处又控制不住的发烫,蔓延。 硬的难受。 可阮羡很快就退开了。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香菸,倚着墙壁而站,又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 季雨眠却还无法回神,嘴唇还咬着菸嘴。 直到阮羡轻飘飘道:「谢了,小季。」 季雨眠这才回过神,只见阮羡神情放空,十分慵懒地吞云吐雾,并没有任何引人遐想的勾人举动,仿佛刚刚只是很平常的借了个火。 季雨眠气愤自己不受控制的反应。 阮羡只是借个火,他就昏头转向,连要问什么都全部忘光了! 他自虐地掐着掌心的伤口,鼻间却还残留着一股夹杂着尼古丁的甜腻气息,心脏处又涩又麻,根本无法平静。 他得出一个结论,阮羡是比香菸还要危险的东西,比这烟里的尼古丁还让人上瘾。 …… 挣扎几响后,季雨眠忍不住道:「阮羡,闻玚也在这酒吧。」 虽然他气愤阮羡对他的欺骗,可若是让闻玚和苏伦旭那种小人得逞从而让阮羡身败名裂,这也并不是他的本意。 第39页 「哦。」阮羡食指轻轻弹了弹香菸,菸灰落在满是裂缝的石砖上,他轻描淡写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季雨眠尽量语气平稳道:「你知道他要对你做什么吗?他勾结了一个粉红男,说今天要让你在圈内身败名裂。」 「哈哈哈哈。」阮羡笑得很是开怀,「那他尽管来吧,我不怕他。」 季雨眠抿着唇,内心深处的唾弃感成倍的涌了出来。 阮羡根本就不在意,他还像个狗腿子一样在这打小报告。 显得多廉价似的。 阮羡却凑近了他点,笑得很狡黠道:「季秘书,粉红男是谁啊?是你的新桃花吗?」 「不是。」季雨眠快速解释,「我不……」 可他还没解释完,阮羡昳丽的眉毛突然紧紧皱着,菸头被他碾灭扔进了垃圾桶。 他碰了碰季雨眠垂在身侧流血的手,担忧道:「季秘书,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快进去包扎一下。」 季雨眠咬紧唇,心里五味成杂。 阮羡完全不在乎他与另一个人是什么关系,完全不在乎。 …… 季雨眠在酒保的指引下去了一间休息室,一个年轻温柔的女医生给他包扎了伤口,并叮嘱他最近都不要碰水,因为玻璃碎片扎得很深,若是不注意会感染。 季雨眠没怎么听,一心就想着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这当然不是关心阮羡会被闻玚陷害,他只是觉得阮羡骗了他,就应该是他来让阮羡知道错了,而不是那个下三滥闻玚。 就是这么个理。 绝没有别的意思。 晚上九点的酒吧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正中央的led屏幕上流光四射,五彩的灯光洒在舞池里兴奋的男男女女脸上。 dj在台上激情四射地打碟,全场陷入一片沸腾,嗨得几乎掀翻整个屋顶。 季雨眠皱眉走过喧闹的人群,余光中却瞥见打碟的一个男dj戴着黑色口罩,露出来的眉眼英俊迷人,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台下的观众陷入癫狂。 季雨眠脚步顿住,密密麻麻的恐慌冒上心头。 这家酒吧是高级会员制,能来这的人非富即贵,闻玚会愿意在上面戴着口罩打碟,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才刚察觉到这一点,led屏幕上跳动的彩色字体就突然「咔」的一声黑了屏,劲爆的音乐声也戛然而止。 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个个诧异地看着身边的伴侣,摇晃在空中的手臂显得有些许尴尬。 很快,舞池里就抱怨声四起,有人嚷嚷着赶紧恢復音乐和灯光。 舞台上戴黑色口罩的dj眼里跳动着恶意的光,修长的五指在黑胶唱片上滑动了一下。 季雨眠心里「咚」的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突然想起来,粉红男跟他说过,这次闻玚和苏伦旭下了狠料,说要爆料的照片和音频,绝对能让阮羡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混不下去,烂到泥里。 甚至还会给阮羡带来严重的心理创伤。 第24章 廉价的喜欢 季雨眠推开面前的人流,向台上的闻玚狂奔而去,鸡尾酒泼洒在他的长黑风衣上,湿透了他里面的衬衣,黏煳煳的。 「靠!你他妈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舞池里谩骂声四起,对着这个突然冲进人群的高大男生。 「他妈的,老子92年的柏图斯就这么被这臭小子撞飞了!你他妈赔的起吗?」 「操!你他妈的是坦克?老子胳膊都被你撞紫了!别让老子抓到你!」 季雨眠将这些咒骂甩在身后,冰冷的瞳孔狠狠盯着台上闻玚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离闻玚越来越近,突然瞥见闻玚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led大屏重新亮起,一片葱绿的草地出现在屏幕上,穿着黄色短袖的卡通人物在草地上跳来跳去,手牵着戴着眼镜的卡通大叔。 充满童趣的歌声传遍舞池整个角落——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舞池里的抱怨声再次炸翻天。 「搞什么鬼啊?我他妈是来消遣的!不是来这看动画片的!」 「酒吧的新活动?挺有意思啊!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yyds!」 「靠,好无聊的动画片!萌萌的神兵小将才是yyds!」 「你们这群傻逼!这两动画片都烂到家了!喜羊羊与灰太狼才是永远的经典!」 季雨眠却什么都没听见,他只看见舞台的侧面,光影照不到的地方—— 阮羡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张卡带,挑眉对着闻玚笑了笑,很挑衅的用唇型道:「乖儿子,你爸爸在这。」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鹿般湿润润眼睛的漂亮男生,那小男生满眼小心心的看着他。 阮羡揉了揉小男生毛绒绒的头髮,唇边勾起温柔的微笑,视线从未分给舞台下的季雨眠半分,搂着小男生很嚣张的离开了。 …… 季雨眠站在舞池中央,周遭的音乐声和人声震耳欲聋,可他却感觉自己站在全世界最荒芜的地方,冷风唿啸的吹着他的身体。 他嘴里尝到熟悉的血腥味。 季雨眠,你到底都在做些什么蠢事? 阮羡,他从来就不需要,也更不在意你。 他几乎梦游般的横穿过舞池,听不见人们对他的谩骂声,脚步不自觉的就走到了阮羡的卡座附近。 第40页 阮羡身边围满了人,可就算他离阮羡再近,阮羡都注意不到他。 「哥,怎么今天一晚上都没见到你那个小秘书啊?他以前盯你盯得可紧了,寸步不离的,弄得我们都不敢靠近你。」 阮羡身边的一个绿毛喝了口鸡尾酒,吧唧吧唧嘴道。 另一个头髮正常的黑毛道:「害,你还不知道?那小秘书马上就要离职了。以后啊,哥想跟我们嗨到几点就几点!」 绿毛道:「可那小秘书不是阮老爷子派来的吗?我不是说哥没权利的意思,只是……」 黑毛道:「少在那叽叽歪歪,我们阮哥有的是法子让那小秘书离开。」 绿毛道:「什么法子?那小秘书看着可不像好惹的,每次他盯着我,我都怪害怕的。」 其他人跟着附和道:「你别说,我也怪害怕的。他的眼神总让我想到那种小巷子里的野狗,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你,瘆得慌!」 人群中又不知有谁低声道:「我听京大的学生说,他好像是个孤儿。」 四周顿时静了瞬。 这群出生良好的公子哥们眼里有同情,有唏嘘,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 似乎在说,原来是孤儿啊,难怪了。 直到阮羡用酒杯磕了磕桌子,这群公子哥才回过神来。 绿毛对着人群里说季雨眠是孤儿的那个人道:「少他妈说闲话!哥最不喜欢身边人瞎嚼舌根了!」 那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阮哥,我这是说忘了,但我真的没什么恶意。」 「嗯。」阮羡抿了口红酒,轻描淡写道:「下次聚会你不用来了。」 那公子哥敢怒不敢言,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喝了口酒。 绿毛又道:「话说回来,哥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小秘书离职的啊?那小秘书看着就不好对付。」 黑毛得意道:「你们也不看我们阮哥是谁?你们都记得吧,阮老爷子曾经说过,要小秘书离开也行,但必须是小秘书主动离开。」 「哥直接把小秘书亲笔签的青腾集团入职申请丢到阮老爷子面前,阮老爷子再不愿意也得放人啊,更何况阮长青闹得天翻地覆,非要那小秘书不可。」 有人嘟囔道:「既然那小秘书愿意去青腾集团,那怎么不一开始就去?」 黑毛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小子傻得很呢,我哥哄骗两句就签了。」 季雨眠站在阮羡的卡座后,高大的身影隐在酒吧阴影里,心却如坠冰窖,撕裂的疼从心口涌到四肢百骸,疼得他手指都无力了。 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傻子,只有他不知道。 「诶,哥,其实吧,我感觉那小秘书好像挺喜欢你的。」绿毛啜了口鸡尾酒,凑到阮羡面前道:「否则他怎么看也不看就签了名字,你这样赶他走他不会伤心吧?」 阮羡修长的手指端着高脚杯,浅笑道:「小绿,你知道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很多人的喜欢只是一瞬间的见色起意罢了,很普通。」 「也很廉价。」 他说到这,又没骨头似的陷进柔软的沙发卡座里,手鍊上的蓝宝石夺目到晃眼,很随意道:「就好像天上的白云,风一吹就散了,伤心嘛,自然也跟着一起散了。」 「哈哈哈哈,哥说的对。」小绿笑道:「那小子没权没势,又没背景,哥可是为他在青腾集团争取了很多权益,过段时间拿到那些好处就想通了。」 「况且现在的喜欢能值几个钱啊?喜欢哥的人那么多,大多数图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吧。」 公子们喝着酒,皆都闹笑一堂,似乎这事已经不新鲜了似的。 阮羡轻抿了口红酒,容貌精緻昳丽,轻飘飘道:「小绿,你看看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什么玩意,再挑一件,到时候给季秘书送过去。」 「好咧!哥!」绿毛兴沖沖点头。 可起身时,他的身形陡然顿住,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看向卡座后隐在黑暗中的阴郁青年,大喊道:「哥!你看!这……这不是你那个小秘书吗?」 第25章 愤怒 富家公子哥们纷纷朝季雨眠看去,眼里皆都闪过惊愕,还有一丝掺杂着厌恶的畏惧。 这小秘书怎么神出鬼没的,表情还那么吓人,就好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似的。 阮羡却非常镇定,他慢条斯理的起身,看向季雨眠,弯着眼尾道:「小季,你手上的伤都处理好了?」 季雨眠的手背止不住发颤,鲜血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流,落在看不见了的阴影里。 他看着阮羡歪头拿着高脚杯,对他笑的一如既往的灿烂,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心脏倏地更痛了。 他墨色的瞳孔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隔着万千璀璨的霓虹灯,沉沉地看着阮羡宝蓝色的瞳孔道—— 「阮总,很廉价,是这样的吗?」 阮羡愣了愣。 宝蓝色的瞳孔里有些许迷茫,等意识到季雨眠在说什么后,他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小季,我就随便说说,没什么其他意思的。」 「你撒谎!」季雨眠突然大吼道:「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吧?你看我失控觉得很好玩吗?!」 他的情绪就好像突然打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内心处那股夹杂着类似于伤心的愤怒越扩越大,几乎要将他淹没。 第41页 阮羡怔住。 「小季,我……」 季雨眠猩红着眼眶,几乎是声嘶力竭道:「阮羡,我他妈一点也不喜欢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卡座四周瞬间静了下来。 埋头喝酒的公子哥们都将眼神睨了过来,眼里闪着看好戏的精光。 阮羡狐狸似的眼眸微微蹙起,似乎很不理解季雨眠为何这么失控。 他走近了季雨眠一点,伸手要抓住季雨眠的胳膊。 可季雨眠却挥开了他的手,连带着阮羡手中的高脚杯也「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阮羡的神情有些许惊愕,他再次走近,尽量柔声道:「小季,你要是不喜欢我的安排,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去处。」 「其实你没必要……」 「没必要?」季雨眠唇角却突然尝到了咸味,他的胳膊颤抖着,尝试弯起嘴角,笑得却很难看。 这世上应该很难找到像他第二个这么自作多情的蠢货了吧。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很多事一定要对方亲口说,那才是真实的。 就好像他听阮明遇说了那么多,说阮羡骗他把他送给了阮长青,可只要这事不是从阮羡嘴里说出来的,他的心里都抱着一丝隐秘的期望。 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你是有多么的自作多情和可笑。 就这样的脑子,还想着出人头地? 能不被人骗死就算好了的。 他苦笑一声,几乎泄愤似的道:「阮羡!你真他妈是个混蛋!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说完,他甩开阮羡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方寸之地。 …… 巷子里静悄悄的,夜风吹乱季雨眠单薄的风衣,他靠在斑驳墙壁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无论他如何深唿吸,都压抑不住内心深处震颤的感觉。 口袋里的温热在慢慢散开,他手心出了一层热汗,巧克力的甜香在寂静的巷子里蔓延。 这是阮羡爱吃的进口巧克力,榛果味,在青腾集团休息室拿的。 季雨眠一拳锤在墙上,墨色瞳孔里流露出厌恶而又唾弃的神情,手上包裹的白色纱布上溢出一圈又一圈血渍来。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这块巧克力? 阮羡根本就不缺一块巧克力。 他用力合拢拳头,似乎要把手心里变软的巧克力捏碎,几个回合后,他将口袋里快融化的巧克力拿出来,往巷口的垃圾桶扔过去。 可扔巧克力的动作他持续了很久,那块巧克力依然静静躺在他手心。 他几乎要疯了,他跟那个混蛋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他这么捨不得一块融化的巧克力干什么? 他闭上眼睛。 最后,他发现那块块巧克力依然落入了他的口袋里,还带着手心的温热。 突然,不远处的巷口传来一阵讥笑声。 「没想到啊,阮总,你也会有在这黑灯瞎火的巷子口落单的一天。」 是一个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男声。 「人品那么差,就不该一个人走夜路啊,也不怕被人拖到小树林里先.奸后杀?」 季雨眠脚步一顿。 夜里雾蒙蒙的,他似乎听见了阮羡的声音。 可阮羡说话的声音通常都是轻飘飘的,好像浑身没力气似的,更不会像这群男人一样吼着说话,所以季雨眠并没有听清阮羡的回答。 只听见那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操,你他妈的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笑,你他妈脑子没问题吧!」 「兄弟们!给老子上!老子这辈子没这么讨厌一个男人这么笑过!」 …… 巷口的破旧路灯发出咯吱咯吱声,忽闪忽闪的好像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 阮羡身上披着一件笔挺西装,胸口别着一枚蓝宝石的胸针,手工衬衫将他的腰收的极细,湛蓝色西裤包裹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衬得他身材修长,气质绝佳。 他脸上露出一贯漫不经心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擒住了为首第一个男人胳膊,一个反制动作,将他压在了满是沥青的墙壁上。 男人胳膊上纹着白虎的刺青,面目狰狞地瞪着阮羡,回头怒吼道:「靠!你们这群傻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阮羡眼眸流转,抬眸看向前方聚集在一起的男人们。 这些男人皆都三四十岁,五大三粗,脖颈上爬满着浅青色的纹身,流里流气,一看就是街边无所事事的混混。 「你们好啊。」 阮羡笑眯眯道。 他头髮蓬松,宝蓝色的瞳孔在这夜里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颇有些风尘僕僕的美感。 这群混混们眉头紧皱,面露厌恶,他们哪见过这种浑身上下散发着妖气的男人。 可厌恶的同时,脸又有些微微泛红。 这男人怪是怪了点,但笑起来还真他妈挺好看的。 「靠!是老子们不想上吗?」 其中一个理着寸头,胳膊上肌肉迸发的男人对着纹身男大吼道:「你看看他细胳膊细腿的,要是被我们一拳打坏了怎么办?」 「那个什么苏总说了,要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要是出点差错,苏总不给钱怎么办?!」 「呸!一群没出息的玩意!」被阮羡压住的纹身男大骂道:「难道你们就要任他这样压制着老子吗?」 第42页 寸头男搓手笑得不怀好意道:「咱们这还不是为了智取,他按住你,就没法分心来对付我们了,咱们做那事岂不是更方便。」 「操!」纹身男暴怒,「你们这群混蛋!」 「啧。」阮羡却轻嘆了一声,没理会这群混混们的大吼大叫,而是对着巷口远处的阴影道:「真没想到啊,闻玚,你还真跟那姓苏的混到一起去了?」 混混们皆都面露惊愕。 而在他们身后的黑暗里,走出来一个高大挺拔俊郎的男人。 男人穿着牛仔外套,打扮时尚,戴着黑色口罩,露出一双丹凤眼,那眼里满是恶意,像暗处的毒蛇般盯着阮羡。 「你终于知道怕了?」闻玚道。 阮羡却轻笑了一声,「没有主人会害怕自己的狗吧。」 「你他妈的!你以为老子还会像以前被你玩弄吗?」 「你若不想,又为什么总是三番五次找我。你这么殷勤,我真的怀疑你不会还在苦苦单恋我吧?」 闻玚仿佛被戳中心思般脸色铁青,气急败坏道:「阮羡,你这么骚,都不知道被男人玩过多少次,恐怕早就被玩烂了吧!」 「就你这样的烂货!你真以为我看得上?」 「哈哈哈哈。」阮羡轻笑了一声,形状优美的唇微微勾起,轻描淡写道:「闻玚,你好酸啊。」 这一句话几乎就精准中了闻玚要害。 闻玚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里盛着不甘的怒火。 阮羡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无论你对他如何恶语相向,又如何甜言蜜语,掏心掏肺。 他都不为所动,一句话轻飘飘过去了,那么的残忍,又那么的高高在上! 可这样的特质放在他身上,又莫名的让人着迷,也让人恨得牙痒痒。 让人想把他从高处拉下,狠狠坠进泥里,看他那张纯洁无害的笑脸染上真正的脏污。 闻玚咬牙切齿道:「阮羡!你今天就等着向我求饶吧!」 他对着愣在原地的那群混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住他!按伤了我负责!」 有了这句话,这群混混们也不再忌讳,更不敢再多八卦什么,脸上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将阮羡包围起来。 纹身男哈哈大笑,「操你他妈的妖气男!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老子最讨厌你这种身上喷香水的男人了!」 阮羡却用手拍了拍纹身男的脸,唇边勾着笑道:「我怎么会笑不出来呢?」 他俯身贴近纹身男,吐气幽兰的唿吸全部喷洒在纹身男被反制的胳膊上。 纹身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什么针击中般不停挣扎,就好像那案板上待宰的鱼。 可他却根本挣脱不掉一丝一毫,这个喷香水、笑起来妖里妖气的男人力气竟然比他的还要大! 那男人贴在他耳边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做坏事啦?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呢?」 阮羡的声音带着孩子般的狡黠,可却又莫名的带着一丝癫狂的兴奋,就好像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似的。 纹身男瞳孔震颤。 他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宝蓝色瞳孔,那么的漂亮和妖冶。 可同时,那眼底的癫狂的兴奋又是那么的渗人。 纹身男毛骨悚然。 他在刀角上摸爬滚打多年,只有在最穷兇恶极的罪徒身上见过这种眼神。 他忍不住恐惧的哀嚎了一声,他只是街头为了谋生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可不想为了此事丢命或者缺胳膊少腿的。 很快,一股尿骚味顺着沥青墙角飘至空中。 那群混混们呲牙嘞嘴,「操你他妈的傻逼!你他妈的有没有点出息!这妖气男啥也没干!你他妈就尿了!」 纹身男羞愧的合拢双腿,抿紧唇一句话不敢多说。 阮羡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他转眸看向这群混混,那双妖冶漂亮的宝蓝色瞳孔在夜色里熠熠生辉,里面没有丝毫惧意。 反而,那癫狂的兴奋愈演愈烈,竟有些迫不及待要喷涌而出。 混混们眉心狠跳,嵴背勐然震颤了一下,但他们很快像看到幻觉似的摇了摇头,一声吼地勐冲过去。 阮羡活动了下脖颈,利落的抬腿,一脚踢在为首的寸头男脸上。 他舔了舔唇,笑道:「看着挺结实,却不怎么扛打呀。」 寸头男捂住右半张脸,满脸不可置信,「呸」的一声吐出带血的碎牙齿,狰狞地瞪着阮羡。 「你他妈的!敢这么踢老子!兄弟们!给老子上!」 一场混战就这么在巷口越演越烈。 很少有人知道,阮羡幼时曾经学过柔道,即使对付这么多人,他也全然不是落了下风。 甚至招招狠厉,打得这群混混措手不及。 尽管混混们满肚子戾气,但始终还记得苏总说过,特殊情况下是可以使用暴力的,但要是打得阮羡满身是血送到他面前,那就有点倒胃口了。 而阮羡又像个疯子在打架,他那种打架方式不仅不顾别人死活,甚至连自己死活都不顾。 那件一看就昂贵到离谱的西装上沾满了鲜血,几乎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这些混混们的。 战况焦灼。 一旁的闻玚眼里恨意更浓,大吼道:「操!你们这群人是吃屎的吗?老子花钱雇你们来这不是当废物的!」 第43页 「这么多人抓一个都抓不到!你们是有多蠢!!」 寸头男眉头紧皱,捂住被阮羡狠踢一脚的肚子,跟身边的兄弟交换一个眼神。 很快,一把亮澄澄的匕首从寸头男身后掏了出来,在这昏暗的巷口泛着冷厉的银光。 「老子就不信你他妈真不怕死!」 说时迟那时快,寸头男握着刀勐地沖了上去。 第26章 离开 夜幕里,阮羡歪头站在巷口,他唇角微弯,一副随时恭候的模样。 「呲」的一声,匕首划破昂贵的衣服肩袖,寸头男咬牙正要一刀刺下去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指尖却勐然伸了过来,带着清冷的掌风。 等寸头男回过神时,刀刃已经落入了阮羡的掌心,鲜血滴滴滴的往下落,流淌至他白皙的手腕上。 「其实我喜欢鲜血的味道。」阮羡面目舒展,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疼痛,慢条斯理对寸头男道:「很刺激不是吗?」 寸头男瞳孔震颤,破口大骂,「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他咬紧牙,握住刀柄,正要刺的更深一点,可突然身后响起衣袖划破气流的声音,一股凌冽慑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手腕上附上了一只青筋暴起的手。 他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咔嚓」一声,只感觉手腕骨好像要被捏碎了。 寸头男吃痛的怒骂转身,只见在他身后的阴影处站着一个阴霾的年轻男生。 男生穿着黑长风衣,五官俊美,薄薄的眼皮恹恹垂下,墨色的瞳孔冷厉阴郁,正冷漠地盯着他,狠厉兇残,莫名让人想起巷口被抢了骨头的野狗。 寸头男挑起眉眼,压下心底的恐惧,大骂道:「操!哪来的杂——」 捏住他手腕的手持续发力,男人冷厉的眉眼似乎结了一层冰霜。 「滚!」 …… 混混们僵持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人一看就是狠角色,不好惹。 可就在寸头男对闻玚使眼色,请求下一步动作时。 闻玚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身穿肚脐装,头髮粉红,浓妆艷抹的男人。 「矿泉水帅哥!怎么是你?!」 粉红男很兴奋的大步跨过来,抬手打着圆场,对混混们道:「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这个帅哥跟我们是这边的。」 寸头男挑起眉眼,手腕痛得他额上冷汗直冒,「我们这边的?那你赶紧让他放开我,再捏下去我这手腕骨要碎了!」 粉红男凑到季雨眠身边,「矿泉水帅哥,你也是来找阮羡麻烦的吧,那不就巧了?我们刚好在这堵他呢。」 夜色里,季雨眠眉眼冷冽,视线从未分给离他只有几寸的阮羡身上。 阮羡歪着头,脸上依然是无所谓的笑容,即使听见粉红男那么说,他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甚至靠在一边,颇有些带着趣味的打量着两人。 季雨眠闭上眼睛,内心深处的唾弃感如浪潮般涌起。 他仿佛是为了找回一丝尊严,并没有理会粉红男的话。 可他的沉默,倒让粉红男和混混男松了口气。 这帅哥没有否认,那就跟他们是一边的。 寸头男顿时士气大涨,瞪着阮羡道:「呵,你他妈还笑得出来吗?」 「老子早就告诉你们这些有钱的混蛋,平时作恶太多,早晚一天会阴沟里翻船!」 可他手腕上的刺痛却更盛了,他扭过脸去,只见年轻男生眼神愈发冰冷的瞪着他。 他讪笑道:「哥们,既然你跟他也有仇,要不我让给你,让你先收拾他?」 季雨眠眉头跳了一下,似乎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 寸头男猥琐的笑了一声,「那你先放开我。」 可他话刚说完,闻玚却突然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笑意,手臂搭在季雨眠肩上,十分熟络道:「哥们,你是不是也被这骗子骗过?我能懂你的感受。」 「但咱们做事,是不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等把我的事解决了,自然——」 季雨眠嵴背却突然颤抖着,墨色的瞳孔冷森森,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还未等闻玚说完,他松开寸头男的手腕,勐地转身,拳头裹挟着凌冽的恨意和夜晚的冷风,兇狠暴戾地朝闻玚那帅气逼人的脸上砸去。 众人皆都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之时,季雨眠已经将闻玚一拳砸去墙角,拳头如雨滴般朝闻玚脸上身上落去,似乎跟闻玚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粉红男恐惧的尖叫出声,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闻玚被打懵,疼痛让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打他的小子似乎朝着要把他打死了去。 他又气又惧,用手挡着脸,大喊道:「你他妈是不是打错人了?我认都不认识你,你打我干什么?」 季雨眠一脚踹在闻玚的肚子上,不知是谁的血溅在他稜角分明的侧上,让这张冷峻的脸染上嗜血的狠意。 他舌尖顶着上颚,恶狠狠道:「打得就是你!」 …… 巷口乱成一团,混混们和粉红男拼命拉着已经打到双眸猩红的季雨眠。 阮羡摩挲着刀刃,指尖上附着薄薄的鲜血。 那张总是无所谓的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迟疑和困惑的神情。 粉红男又急又气,「矿泉水帅哥!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我们闻哥惹你了吗?你这么打他!」 第44页 季雨眠并不回答,可一拳比一拳狠厉。 阮羡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心,似乎想通了一些,沉声道:「够了,小季,别打了。」 粉红男和混混们惊愕的看着阮羡,正想朝笑他——一个仇家最多的人,怎么也敢开口? 可没想到,他们一伙人都拉不住的疯狗,竟然一句话就被阮羡叫停了。 「小季,你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季雨眠始终背对着阮羡,自刚出现在这巷口,他就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阮羡。 这时,他才冷声道:「我打闻玚,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他。」 阮羡笑了声,「我知道。」 季雨眠剑眉紧蹙,心底暴戾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他踹了闻玚一脚,声音嘶哑道:「你知道个屁!」 被殃及的闻玚哀嚎出声。 阮羡隔着幽深的小巷,望着季雨眠背影,声音好似蒙在雾里,「我什么都知道。」 「以及,你和阮明遇的交易。」 季雨眠的背影怔住。 过了半响,他才道:「我没做……」 可他话未说完,阮羡就轻笑着打断了他,「小季,这不重要。」 「谁都会有所图谋的,若你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你可以直说,我会帮你的,不必这么麻烦。」 季雨眠心底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薄唇颤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小季。」阮羡走近了他,笑得很愉悦道:「我不喜欢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小狗,这实在太没必要了。」 夜晚的风一点点刮着季雨眠的侧脸。 他眼眶突然有些酸涩,内心深处涌上股深深的无力感。 可笑。 实在可笑。 他内心痛苦纠结折磨。 可在别人眼里,他或许跟地上这个下三滥的闻玚没什么两样。 他紧握的手心松开,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阮羡,你他妈就是个混蛋!还是个眼光最差的混蛋!」 …… 风吹过巷口,捲起落叶,穿着黑长风衣的年轻男生消失在了夜色里。 而巷灯照着的沥青小路上,静静的躺着一块巧克力。 是一块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只是上面的英文字体大部分被汗渍浸染,只剩下最底下一行 ——榛果味。 第27章 中药 两个月后。 京城一家酒吧里, 阮明遇小心的摆好果盘,白皙的脸在霓光灯下恬静美好,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天蓝色t恤, 脸颊圆润的青年。 青年眉眼弯弯,看起来约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长相虽说不太出众, 可他的瞳孔却是十分罕见的宝蓝色。 青年紧张的喝了口果汁, 异瞳并未让他与常人不同,反而因为眼眸圆润显得十分有亲和力, 是很容易让人想接近的类型。 「明遇哥哥, 我和雨眠好多年都没见面了, 他会不会已经忘记我了啊?」 「不会的, 小佳。」阮明遇双手叠放在一起,很温柔地看着青年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找你, 今天你把那副画带过来了吗?」 「嗯!」小佳点了点头,拍了拍座位旁边的卡通双肩背包, 很乖巧道:「在我的背包里。」 阮明遇笑了笑, 前方的卡座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起闹声。 酒吧入口。 身高一米九的年轻男生满身雾气, 眉眼深邃凛冽, 宽肩窄腰,穿着黑西装外套, 里面配一件中领的黑针织毛衣, 气质清冷而又阴郁。 一出现在酒吧, 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帅哥脸长的真带劲, 身材看着就有料,你看他的腰, 多精壮啊,肯定特别有力,感觉能把人干死在床上!」 「你别想了,这帅哥肯定铁直,你没戏的。」 「切!谁知道呢?好多人都说自己铁直,结果都快弯成蚊香了。」 季雨眠眉头紧皱,将那些污言秽语抛在脑后。 阮明遇兴奋的站起身,沖季雨眠招了招手,「雨眠,我们在这!」 …… 季雨眠穿过人群,无视掉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走向酒吧中央的卡座。 阮明遇招唿他入坐,「雨眠,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我和小佳已经等很久了。」 这个卡座是很小巧的四人座,阮明遇和小佳一站一坐各占一边,都分别用很殷切的眼神看着他。 季雨眠揉了揉眉心,将小佳座椅上的卡通背包拎到桌上,双手插兜地坐在了小佳身边。 小佳紧张地咬了咬手指,圆润的眼眸害羞的看着身边高大冷峻的年轻男生,磕巴道:「你……你就是雨眠吗?」 季雨眠眉心抿得更紧。 不对,感觉不对。 那个混蛋从来就不会这样叫他,更不会这么怯懦的跟他讲话。 他舌尖顶着上颚,眼神更凛冽了。 都这个时候他还想着那个混蛋做什么?那混蛋说不定就在京城某个酒吧逍遥快活呢! 放在桌上的拳头骨节突出,青筋暴起。 小佳害怕的收回视线,战战兢兢的坐在季雨眠身边。 阮明遇嘆了口气,低声道:「雨眠,你吓到小佳了,他……」 他尽量不露痕迹的扫了眼小佳的头部,又看向季雨眠,「小佳胆子很小的,当年你在孤儿院见到他时,他就在孤儿院附近的一家疗养院里养病。」 第45页 「你还有印象吗?是孤儿院南边的一家私人疗养院,不过近两年已经荒废了。」 季雨眠这才分了点视线看向身边沮丧的小佳。 他确实有些印象,孤儿院附近有一家疗养院。 但是孤儿院院长从来不让他们靠近疗养院,说那里住着的都是会吃小孩的疯子,是家里人受不了才将他们送进去的。 「小佳,你跟雨眠多说说当年的事。」阮明遇安抚的看向小佳,「你别怕,雨眠刚见到你,还有些不适应,才会有这样的反应,雨眠这些年来一直都没忘记过你呢。」 小佳圆润的眼眸里亮起希冀的光,他点了点头,转眸看向身边冷峻的男人道:「雨眠,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你,你看,我还留着当年的画呢。」 他急切的去拿卡通背包里的画。 季雨眠冷冷道:「当年你为何没来赴约?」 小佳的动作顿住,羽睫轻颤道:「对不起。当年宛妈妈不让我出门,我才没去的,我求了好久,等我再去的时候,你已经从孤儿院离开了。」 季雨眠眉心紧抿。 他每年的那一天都会去一次那片海滩,可却再也没有见过一个穿天蓝色t恤的少年。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小佳道:「我知道你等了我很久,想送给我另一副画,我都记得的。」 「你当年总是穿一件不合身的宽大黑t,蹲在孤儿院附近的一片沙滩上画画,用两只小蜡笔,画小船画海浪,画的特别好看。」 季雨眠指尖摩挲着桌角。 当年他只有两只蜡笔,这件事他从没有告诉过阮明遇,阮明遇只知道他在找一个买走了他画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小佳道:「你还记得什么?」 小佳像被鼓舞了,眼眸亮晶晶的道:「我都记得的。」 「我记得当时我还问你,为什么你的画里只有黑色和灰色两种颜色呀?你说这世界上本来就只有这两种颜色。」 「当时你的神情可认真呢。」 小佳腼腆的笑了笑。 阮明遇坐在对面,露出温和的微笑。 仿佛在说,我没找错人吧。 季雨眠拳头却攥得极紧,这确实是当年他和那个人之间的对话,绝没有第二个人旁听到过。 他问道:「当年你看的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小佳脱口而出道:「是《面纱》,我很喜欢的一本书。」 「你每天几点去那片海滩?」 「下去三点,宛妈妈只允许我们下午三点出去透透气。」 「几点走?」 「下午五点,那时候太阳刚刚落山,海面上缓缓升起一片黄灿灿的夕阳,特别漂亮。」小佳失落道:「可每次我只能呆一会就要离开。」 季雨眠咬紧牙关。 当年的细枝末节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可这个小佳确实能回答所有问题,并且全部都是正确的。 小佳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都是当年他和季雨眠相处的一些细节。 他说的很清楚,仿佛这些事就发生在昨天。 季雨眠侧过眸。 第一次认真打量着小佳的脸,圆润乖巧,长相虽普通但却是让人看了很舒服的类型。 性格也是软软糯糯,没有那种令人生厌的傲慢和浪.荡气息,说话时眼眸里有孩子的天真,是很干净纯粹的品质。 季雨眠心里却总感觉空落落的。 可明明,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确实拥有小佳身上一部分美好的品质。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却不停颤抖着,他蜷起食指,似乎在挽留一些即将逝去的东西。 可小佳说的越多,他就感觉自己往深渊里坠落的越远。 仿佛永远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雨眠,如果你愿意,你想和我重新去那片海滩走走吗?」 小佳在他身边问道。 季雨眠的额间却青筋遍布,他的内心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斗。 直到他抬起眸,余光的视线里却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伦旭西装革履,人模狗样,行色匆匆的穿过混乱的人群,隐入了酒吧后台。 「雨眠?」阮明遇在对面唤了他一声。 季雨眠这才回过神来。 阮明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你是见到熟人了吗?」 季雨眠摇了摇头,「没有。」 可他的心却倏然乱了,苏伦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最近他已经暗中接管了许多苏家的业务,并且暗中给苏伦旭下了很多绊子,他应该忙的不可开交才是,怎么会有时间来这么一个酒吧。 「小佳说想跟你回去看看,他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呢。」阮明遇道。 小佳珍重地点了点头。 季雨眠莫名烦躁,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小佳又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见。 最后,他捏紧手中的玻璃杯,问道:「你的眼睛为什么会是蓝色的?」 小佳愣了愣,又甜甜的道:「是天生的呀,很漂亮吧,我也很喜欢呢。」 季雨眠深唿吸一口气,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而又绝望的光,他似乎已经认命了。 最后问道:「那当年,你为什么会让我再送一副画给你?」 小佳圆润的瞳孔里流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很快又道:「因为你的画很好看,我很喜欢呀。」 第46页 「不对。」季雨眠眉头紧蹙道,心却咚咚跳个不停。 「怎么不对?我喜欢你画的小船和大海,你看你当年的画我都随身带着呢。」 「不对。」季雨眠沉声道:「当年你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那可能是我忘记了吧。」小佳笑道。 「你不该忘记,因为当初你见我第一面就这么说了,你不可能忘记。」季雨眠重申道。 「我就是忘记了,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 「可你甚至记得哪一天我穿了什么衣服什么鞋子,为什么会唯独忘记这个?」 「我真的忘记了。」小佳嘴唇瘪着,眼眶湿润,似乎要有眼泪落下来,看起来很是可怜。 可季雨眠心里没有半分同情,他几乎逼问道:「那你好好想想,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说的。」 小佳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撕裂开来,露出狰狞的表情,他失控道:「我就是不记得了!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季雨眠无视道:「想。」 「我说我不记得了!你听不懂吗?!」小佳的情绪突然崩溃,他大哭起来,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勐地往嘴里塞,「我是他!我就是他!你不许再问了!」 季雨眠眉头勐地一跳。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牙齿咬碎玻璃,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声,小佳的唇肉被玻璃碎片划伤,鲜血淋漓,可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几乎将半个玻璃杯都塞进了嘴里。 阮明遇慌张的去夺小佳手中的玻璃杯,「雨眠,你不能再刺激他了!小佳他有病,他是因为精神分裂才被送去的疗养院。」 季雨眠怔住。 小佳勐地推开阮明遇,恶狠狠地瞪着他,与刚刚乖巧的青年判若两人。 他脸上沾满了泪水和鲜血,疯狂的往嘴里塞玻璃碎片,疯魔般自言自语道:「你走开!走开!我是他,我就是他,我是!宛妈妈你说的不对!我就是他!就是他!」 季雨眠很快打了急救电话,原本欢乐嘈杂的酒吧因为小佳的失控一片混乱。 那些穿着时尚靓丽的男女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如同看一个怪物般看着吃着玻璃碎片,满脸鲜血的小佳,最后又都一个一个嫌恶的散开。 阮明遇和季雨眠两人几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发疯的小佳绑在椅子上。 季雨眠皱眉道:「你怎么不早说他会这样?」 阮明遇无辜道:「我只是听小佳家人说他有点智力低下,心智不成熟,但我真不知道他失控起来会是这样!」 小佳被绑在椅子上也不停挣扎,他哭的伤心极了,就好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季雨眠烦躁地靠在桌边,指腹疲惫的揉着眉心。 酒吧里的人渐渐越来越少,工作人员慌张地围在他们身边,但酒池里依稀还有一些喝醉到走不动的人,他们扒着酒吧的柱子,被朋友拖着往外走。 季雨眠漠然的将眼神移开,可当视线扫过隐秘的吧檯角落时,他似乎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无力的趴在吧檯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蓝宝石手鍊,酒吧的霓虹灯打在他蓬松的头髮上,泛着一圈淡蓝色的光泽。 季雨眠眉心收拢,瞳孔震颤。 阮羡? 可阮羡从来不会来这种人多眼杂的酒吧,他只会去那种实名制的高级酒吧。 季雨眠用力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 就算那个人是阮羡又怎样?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可他内心深处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苏伦旭行色匆匆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暗骂一声。 视线忍不住又移了过去。 那人穿着精緻得体的西装,腰身纤细,背部的蝴蝶骨微微凸起,露出来的后颈白皙修长,耳朵的形状很是精緻好看,耳垂看起来软软的,让人有种想摸上去揉一揉的冲动。 季雨眠的眼神越来越沉。 他唿吸急促,再次将视线移开。 …… 露气深重的夜里,京城太平街上冷清寂寥,偶尔只有几辆私家车唿啸而过。 led灯闪烁的酒吧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匆忙的将担架上满脸鲜血的青年抬上了后车厢。 季雨眠双手插兜的站在街边,眉眼间凝着一层浓雾。 医护人员对无措的阮明遇道:「你们是他的朋友吧?他现在情绪极不稳定,唇部割伤严重,你们现在跟我们去一趟医院,抓紧联繫他的家人。」 阮明遇神情凝重道:「已经打电话了,他们在往这边赶。」 医护人员点点头,然后快速转身上了后车厢,阮明遇紧随其后,只是季雨眠却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道:「雨眠,你等会没事吧,正好跟我们一起去趟医院吧。」 季雨眠垂着眸,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闻言,他抬起头,冷峻的眉眼微沉,他似乎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嗯。」 他向救护车走了过去。 …… 喧闹的酒吧倏然静了下来,只有桌椅板凳移动的声音。 阮羡趴在冰冷的檯面上,手指抵着太阳穴,精緻的眉心微微蹙起,可他的眼皮却似乎坠了千斤石子,根本睁不开。 体温控制不住的升高,就好像整个人放在蒸笼里蒸烤着,内心深处更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百爪挠心。 第47页 他想起了刚刚喝的一杯酒,那酒里一定是被下东西了,否则他为什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啊,好可怜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傲慢而又戏嚯的男声。 阮羡神经突突的跳,不安的情绪充斥整个大脑 ,可他却连抬手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上次让你跑掉了,实在可惜。」 男人俯身,冰冷的气息喷在他耳垂上,「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 「你还记得吗?你之前打我打的可疼了。」男人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脸上倏然露出一丝留恋的微笑,「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滋味,想必你也没忘记吧?」 阮羡大脑昏昏沉沉,他拍开男人放在他肩上的手,厌恶道:「滚!别碰我!」 男人眉头紧皱,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你不就是喜欢被别人碰吗?嗯?在我这里装什么清高?」 「苏伦旭!你他妈有病是不是!」阮羡愤力挣扎着。 可他浑身都没力气,软绵绵的,这点挣脱对于苏伦旭来说,就好像被小蚂蚁挠了一下。 苏伦旭冷哼一声,指腹用力。 很快,阮羡白皙的手腕上很快覆上了一层红痕。 他眼神勐地沉了下去,揽住阮羡的腰,将人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人往酒吧后台看不见的阴影处走去。 阮羡喘着粗气道:「苏伦旭,你胆敢对我做些什么?就不怕阮老爷子杀了你吗?」 苏伦旭不在意的哼笑一声,「阮羡,你是不是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以为,你这个人跟阮家的家业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阮羡宝蓝色的瞳渐渐沉了下去,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苏伦旭又笑道:「你到底有什么可失落的?你被阮家放弃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滚!」阮羡嘶吼出声,可他实在没力气,这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小兽的哭鸣。 两人跌跌撞撞,走进了酒吧后台的昏暗过道,苏伦旭掐住阮羡潮红的脸,嗤笑道:「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哪一个不是因为你有利可图才靠近你。」 「阮羡,你活得真可悲,他们都知道你是个混蛋,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阮羡实在没力气推开苏伦旭的手,更没力气跟他口舌之争,体内的那股带着痒意的燥热爬满四肢百骸,让他有种想靠近某种热源的冲动。 他闷哼一声,贴在苏伦旭肩上的头拼命移开,喘息着骂道:「苏伦旭,你真无耻。」 苏伦旭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他一脚踹开后门的出口,那里本该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可此时,那里只靠墙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黑西服外套,内搭一件中领黑色针织毛衣,双手插兜,修长的双腿交叠,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漆黑深邃的眉眼,浑身散发着不虞的气息。 听见动静,他抬起眸来,双眸微眯,鼻樑高挺,薄唇轻轻闭合,显然很不满。 苏伦旭满腔怒火,「妈的!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路是你修的吗?」季雨眠冷声回呛。 苏伦旭恶狠狠骂道:「操!你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是想从我手里救走他?」 「你想多了。」季雨眠无所谓地偏头,强迫自己不去看跟苏伦旭贴得极近的阮羡。 可心里的暴戾却一圈一圈越扩越大。 舌尖用力抵着上颌,他克制住想把他便宜哥哥剁成烂泥的冲动。 「你把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季雨眠道。 苏伦旭咬紧牙关,面目狰狞。 这小子最近找了他不少麻烦,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上次他派人去堵阮羡,本来就快得手了,结果也是被这小子搅黄了。 不过他也听那天的人说了,这小子是痛骂了阮羡一顿后离开的。 可他还是提高警惕道:「我派人停在这的车呢?」 季雨眠垂下眸,摩挲着指腹上薄薄的一层灰,恹恹道:「他们挡着我透气了。」 「你他妈个神经病!」苏伦旭破口大骂:「你跑到垃圾桶旁边透气,你脑子没毛病吧?」 不过看季雨眠确实也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苏伦旭松了口气,他打电话再次叫了辆车。 很快,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就开了过来。 季雨眠仍是倚在墙上,没有任何动作。 苏伦旭暗骂一声,「神经病。」 随后,他搂着阮羡向保姆车走去,司机连忙下车为他拉开了车门。 此时已是凌晨,酒吧后门的路口荒无人烟,只有几盏破旧的路灯散发出微弱的灯光。 阮羡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药物给抽走了,白皙的额头上泛着薄薄的汗珠。 他轻抬起湿润的眼尾,宝蓝色的瞳孔迷离而又缱绻,看向斜对面倚在墙上的年轻男人道—— 「小季,带我走。」 …… 凌晨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私家车和一辆天蓝色计程车风驰电掣,毫不相让。 司机大叔摸了摸光滑头顶,呵呵一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碰上这种港片电影里才有的追杀情节,真他妈刺激!」 「少废话,开你的车。」坐在后座的年轻小帅哥冷冷道。 第48页 光头司机嘿嘿笑了一声,两手都放在了方向盘上,聚精会神的开起了车。 谁让这年轻小帅哥给得多了,就算被骂了,心里也是美美的。 他顺着后视镜偷偷往后看。 他这辈子还是很少一次拉这么两个好看的男人。 其中一个眉眼精緻,气质矜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这少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朝红,宝蓝色的瞳孔湿润迷离,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刚上车时,这少爷是倚在年轻小帅哥的怀里,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年轻小帅哥后来一把推开了这个少爷。 …… 计程车后车厢狭窄逼仄,阮羡浑身冒着虚汗,皮肤泛着淡淡的潮红,那张精緻的面孔愈发昳丽。 他蜷缩在椅子上,两瓣饱满的唇因为忍耐被咬得红肿。 季雨眠脑海里里天人交战,浑身也跟着燥热起来,他闭上眼,尽量不去看身边整个人都散发着浪.荡气息的阮羡。 「小季……」阮羡无措的哼吟道。 季雨眠紧拧着眉心道:「苏伦旭为什么要对你下药?」 阮羡手指扣着座椅,痒意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折磨的他根本没办法好好说完一段完整的话。 他垂着湿透了的羽睫,喘息道:「我……我跟他国外留学时认识的。」 季雨眠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好像是好过一段时间吧……」阮羡语句断断续续,「我记不清了,他……太强势了,我……我不喜欢……」 「呵。」季雨眠神色倏然一沉,嘲讽道:「京城的这些人有哪一个是你没招惹过的?」 「没……」阮羡抬起湿润的眼眸,无力道:「我从没有主动招惹过他……」 季雨眠却愈发愤怒。 他双眼充血的瞪着阮羡敞开的领口,露出的伶仃锁骨上泛着淡淡的一层水光,就好像很渴望有人触碰一下似的。 湿红的唇瓣间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似乎很适合被人玩弄到气喘吁吁,眼带热泪。 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透着股浪.盪的气息,还说没有招惹人? 季雨眠心里的暴戾越涨越大,额角青筋遍布,垂在身侧的五指紧握成拳,那股深埋已久的欲.望就如同海啸般快要按耐不住。 他舌尖顶着上颚。 突然就想把跟在身后的苏伦旭从车里揪出来爆揍一顿。 他明明发过誓,不会再被阮羡蛊惑的,可阮羡却三番两次主动勾搭他! 突然,他的胳膊被一只软弱无骨的手指抓住,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料直达他肌肤。 季雨眠正要一把将人推开。 阮羡的脸却突然贴在他肩上,滚烫香甜的唿吸全部喷洒在季雨眠穿着毛衣的胸膛上。 「小季,别……别推开我,我好难受。」 阮羡双眸湿红,声音难受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季雨眠唿吸滚烫,墨色的瞳孔翻滚着骇人的欲.火。 他沙哑声音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阮羡迷离着双眼,「小季,我好热……你身上凉凉的,贴着好舒服……」 「放开!」季雨眠声音干哑道。 「不放。」阮羡好似个小猫,贴在他肩上蹭了蹭,泛着潮湿汗意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季雨眠垂眸,看着那泛红带着湿意的骨节。 理智几乎在瞬间瓦解。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道:「阮羡,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阮羡却低低的笑了一声,他抬起头,唇瓣贴在季雨眠耳边,滚烫的唿吸全部喷洒在季雨眠耳根处。 就好像能勾魂摄魄的妖精,他微眯着眸子道:「当然不怕。因为小季还很纯情,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季雨眠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体内的那股燥热几乎瞥得他额角都起了一层薄汗。 纯情?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忍得快疯了! …… 苏伦旭的车在身后穷追不捨,司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甩开。 季雨眠最初想把阮羡送去医院,但苏伦旭这架势恐怕在医院就会把人拐走。 想起阮羡中的药,又想到苏伦旭原本要对阮羡做什么,季雨眠愤怒的捏住车把手,英俊的脸色越来越沉。 司机师傅被他这骇人的表情吓到,以为是自己跑得太慢,惹老闆不开心了。 顿时拿出看家本领,开车窜进了狭窄昏暗的小巷,哪里窄往哪里开,晃得后座的两个人不得不倒在一起。 季雨眠唿吸滚烫,看着扑在他身上,精緻白皙的脸上贴在他腹部,湿润的羽睫轻颤,唿吸一点点喷洒在他的腹部,就好像在往他最敏感的地方挠痒痒一般。 季雨眠的那处愈发膨胀,几乎快抵在阮羡殷红的唇上,但阮羡无知无觉,攥紧了季雨眠胸口的黑色毛衣,无意识哼哼道:「小季……小季,别推开我……」 季雨眠心脏剧烈跳动,手腕上青筋暴起,猩红的眸子盯着躺在他腹部磨蹭的男人。 一黑一白的视野刺激让季雨眠完全无法保持理智。 「老闆,咱们现在去哪?」 计程车司机不合时宜的问道。 因为巷子路况狭窄复杂,此时他们已经短暂的甩开了苏伦旭的车。 不过也仅仅是短暂。 季雨眠深深唿吸,强迫自己不去看阮羡的脸,沙哑着嗓子,报出了阮羡在市区的一套住宅。 第49页 现在去郊区别墅,只会更方便苏伦旭下手。 …… 阮羡在京城很多房产,他这人生性随意,去哪套房子住也是仅凭心情。 不过阮羡的房产大多数都是京城地段最好的繁华地段,但有一次,季雨眠送阮羡回家,阮羡去了京城三环边上的一个小区。 那小区的建设绿化当然也是顶端的,但跟阮羡其他房产比起来却有些太普通了。 季雨眠现在就把阮羡送来了这边,他相信苏伦旭追不到他们的车后,肯定会去阮羡的各个住宅区蹲守。 可苏伦旭一定想不到,阮羡会在这么一个地方购置房产。 计程车在小区楼下停车,车门打开,夜风勐地灌进车里,季雨眠将软若无骨的阮羡抱进了怀里,滚烫的掌心擒住他的腰,将人带到了电梯间。 阮羡因药性发作,全程都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他的脖颈,还不老实的蹭来蹭去。 季雨眠满头大汗,几乎已经瞥得满脸通红,额角的青筋狰狞的暴起。 好不容易出了电梯间,他将阮羡抵在门上,抓住阮羡的手指指纹解锁。 可阮羡却不配合,反抓住他的胳膊,转身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湿润的眼眸在感应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脸颊泛红,殷红的唇一开一合,笑得很狡黠道:「小季,你也被人下药了吗?为什么那么亢奋呀?顶得我肚子都痛了。」 季雨眠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下去!」 「不要。」阮羡精緻的眉心微微蹙起,哼哼唧唧的环住季雨眠的脖颈,手还不老实的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下去!」季雨眠闭眼重申,眼底满是猩红。 阮羡即使中药,性子仍是十分恶劣。 他看着季雨眠这副模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殷红的唇瓣微微启合,贴近季雨眠的耳根处,发出愉悦狡黠的笑声。 「小季,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哦……」 季雨眠的理智彻底瓦解。 「咔嚓」一声,入户门大开,他直接将阮羡推了进去,将人抵在了入户门的鞋柜上,宽阔的大掌包裹住阮羡湿漉漉的手背。 「你自找的。」 他不顾阮羡的挣脱,俯下身,对着那不停开合的殷红嘴唇狠狠亲了下去。 阮羡迷离的眸子瞬间怔楞,等意识到发生什么后,他宝蓝色的瞳孔震颤不止,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海啸般挣扎起来。 可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像大山般沉重健壮,无论他怎么抬手,都推不开一丝一毫。 甚至还被男人抓住他湿透了的指尖贴在胸口揉捏,报復似的愈发加重了这个吻。 这是个青涩而又粗暴的吻。 很显然,主动去亲吻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经验,只是凭藉着雄性的本能去亲吻去掠夺。 薄唇狠狠摩挲着他红肿的唇瓣,有些渴求不满的含住吮吸。 男人似乎想做些更过分的事,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终于,他张开唇,试探性伸出舌头撬开那红肿的唇缝,可阮羡愈发惊慌失措的挣扎,季雨眠亲得入迷,一时不备,竟然真的被阮羡推开了。 季雨眠满眼懊恼,唿吸深重,冷峻的脸上满是被打断的不悦,精壮的胸膛不停起伏,墨色的瞳孔像某种欲求不满的大型野兽。 阮羡浑身颤抖,裸.露出来的锁骨泛着红,因为挣扎,身上的衬衫早就散乱不堪,露出大半个白皙圆润的肩头。 他颤抖问道:「季雨眠!你他妈发什么疯?」 可季雨眠压根没理会他。 反而眸色更沉,勐地擒住阮羡柔软纤细的腰,将人抱起放在鞋柜上,一手撑在柜子上,另一手抓住阮羡的肩头,用力到五指深陷进那白嫩的肉里,再次俯身亲了下去。 阮羡迷离的眼眸瞬间清醒,他吃痛的惊唿出声,可声音都被那粗暴的吻堵了回去。 他似乎终于知晓自己处于怎样一种危险的境地,抬起颤抖的指尖,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勐地扬手—— 「啪」的一声,手心重重扇在了季雨眠冷峻的侧脸上,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彻整个空荡荡的客厅。 这一巴掌打得毫不留情,季雨眠被扇得偏过脸去。 阮羡裸,露的锁骨不停起伏,白皙肩头被蹂躏的满是红痕,那张精緻漂亮的脸上染上愤怒,湿红着眸子吼道:「滚开!」 季雨眠转回眸,漆黑的瞳孔凝视着阮羡染上雾气的眼睛。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印上五指印的脸颊,瞳孔里闪过一丝狠厉而又吃味的光。 「打我?你难道不知道?你很欠收拾么?」 阮羡感到惊慌,撑着手不停的往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季雨眠就仿佛是被彻底惹怒的大型野兽,发了疯似的一手掐住他的脸颊,一手蹂躏着他的腰,再次对着他的唇瓣重重亲了下去。 这次的吻来势汹汹,直接略过了唇瓣相贴的环节,比刚刚还要粗暴几倍,就好像完全释放了季雨眠内心所有暴戾分子。 他一碰到阮羡的唇,就急不可耐伸出肥厚的舌头,强势的撬开他的舌关,勾住那嫩红的舌尖,重重的吮吸吞咽,急切的想把人吞进肚子里。 季雨眠亲的很兇勐,也毫无章法,在阮羡口腔里胡乱扫荡,本能的把那些甘甜的汁水都吮吸进自己口腔,直亲的怀里人喘不过气,泛着湿红的指尖无力的推拒着他。 第50页 季雨眠却根本停不下来。 他从不知道,原来亲吻阮羡是这么舒服的一个过程,舒服的他完全不想停下,只想每分每秒都吮吸着那饱满柔软的唇瓣,与那嫩红的舌尖缠绵相连。 可想到阮羡招惹的那些人,他染上情.欲的眼眸又瞬间沉了下去,妒火烧得他眼眸猩红,重重咬了那红肿的唇瓣一口,肥厚的舌头愈发粗暴的吮吸着那嫩红的舌尖。 直到阮羡真的撑不住,唿吸断断续续好像残破的风箱,已经缺氧到眼眸涣散,嘴唇红肿不堪,被亲的舌头都没办法收回去,他才大发慈悲的移开了唇。 只是两人亲得激烈,柜腿在瓷砖上摩擦出「刺啦啦」的声音,分开时唇瓣间还连着一条银丝。 季雨眠掐住阮羡白皙泛红的脸颊,五指深陷进阮羡白皙的脸颊肉里,墨色的瞳孔里泛着猩红,「苏伦旭也这样亲过你吗?」 第28章 吃到了 阮羡刚清醒的思绪早就被被粗暴的吻搅得烟消云散, 他拼命唿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本能的畏惧眼前模煳不堪的人影。 「没……没有。」他喘着粗气道:「别……别亲了。」 季雨眠却并不满意,又俯身又亲又咬着那红肿的嘴唇, 食指摩挲着阮羡白皙的脸颊,狠声道:「不要撒谎, 他亲过你没有?」 「没……有……」阮羡摇了摇头, 仅剩的理智强撑着他回答问题, 「我只跟他交往过两天……」 季雨眠轻柔的亲着他,又不知想到什么, 狠狠咬了他的嘴唇一口, 戾声道:「阮羡,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撒谎, 你会后悔的。」 阮羡被迫承受蛮横的吻,手指抓住季雨眠的黑色毛衣,唇被堵住只能发出噎噎呜呜的声音。 季雨眠被他这副满眼湿红的样子取悦到, 吻倏然又轻了,可又想起了更多曾经被阮羡招惹过的人。 内心酸涩的暴戾再次涌了上来, 他一手捏着阮羡的精緻的下颌, 一手像曾经幻想过的许多次那样, 探进阮羡的口腔, 食指勾住那嫩红舌尖孟浪的把玩。 质问道:「那个闻玚呢?他亲你了吗?」 阮羡被搅得眼眸湿润,气喘吁吁, 连忙摇头, 「没有……」 「那你们被媒体拍到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借……借位……」 「那小棉呢?你亲他了吗?」 「没……没有……」 阮羡不停咳嗽, 津液流淌至唇角, 直觉告诉他只要讨好眼前的人,他就不会再被这般欺凌。 顿时伸出舌尖, 轻轻舔舐着口腔里的指腹,上挑的眉眼讨好的看着季雨眠。 季雨眠指尖颤抖,人都晃了神,眼神勐然又沉了下去,身上的热意愈发难耐。 他哑着嗓音道:「那你都跟谁亲过?一个个好好告诉我。」 阮羡却突然抽了一下鼻子,有些委屈似的,宝蓝色瞳孔里泛着泪水。 他又愤怒又无力又畏惧,「只……只跟你亲过。」 他似乎还想骂一句脏话,但本能的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处于劣势,面前这个人太容易失控,说不定会做出一些更危险的事来。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却陡然一亮,整个人就好像一只兴奋的小狼狗,胸膛上精壮的肌肉全部压向阮羡,激动道:「你真的只跟我亲过?」 阮羡被他压得闷哼出声,无力的点了点头。 季雨眠却愈发激动。 一想到自己是第一个亲吻阮羡的人,内心深处的满足和兴奋就像热气球般越膨胀越大。 他激动地搂住阮羡的腰,手不停在那光滑的肩头上孟.浪揉捏,薄唇包裹住那已经红肿不堪的嘴唇继续粗暴的亲起来。 「别……别……亲了……」 季雨眠哪还顾及了这么多,肥厚的舌头勾住阮羡嫩红的舌尖,用力吮吸他饱满的唇瓣,彻底占有阮羡的第一个吻。 可是内心深处的渴望却越扩越大。 他还想要更多,想要阮羡所有的第一次。 「我……我也是第一次。」 亲吻空隙间,季雨眠喘着粗气道。 阮羡本就中了药,理智早就抛到烟消云散外,根本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季雨眠颤抖的手却从阮羡的肩头移到他肖想已久的锁骨上。 他想起曾经在办公室,阮羡总是随意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就那么明晃晃的露给他看; 又或是在光怪陆离的酒吧里,阮羡没骨头似的陷进沙发里,锁骨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么白嫩又那么引人亵玩。 他咽了咽口水,指腹颤抖的碰着那伶仃锁骨。 滚烫、滑腻、柔软,比他想像中的触感还要好。 他用了点力捏了捏,很快那锁骨上就印上一道红痕。 他深吸愈发深重,墨色的瞳孔似乎在喷火。 可这样的光景又让他想起阮羡的锁骨上曾经被别人弄出来的红痕,不知道是吻痕还是划痕,刺眼到让他愤怒。 他的手愈发用力按在阮羡锁骨娇嫩的肌肤上。 阮羡蹙眉,「痛……放开……」 「痛?」季雨眠醋意滔天,「你还知道痛?知道痛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 中药的阮羡根本听不清他声音,只张着唇道:「放开……放开我……」 「你根本就不知道痛?否则怎么那么欠收拾?」 季雨眠咬牙切齿,瞳孔盯着阮羡很快被他摩挲着红了一片的锁骨,那么的旖旎放浪,就好像等着他做些更过分的事。 第51页 季雨眠咽了咽口水,终于如很多次想过的那样,俯下身,薄唇亲在了肖想已久的琐鼓上。 薄唇和肌肤相贴的感觉比想像中还要好,甚至还有一股甜香在他鼻间环绕,他心潮澎湃,泄愤似的用力吮吸那娇嫩的肌肤。 他亲的很用力,特别是在曾经染上过红痕的部位,似乎要把那些早就消失掉了的红痕覆盖掉。 阮羡皮肤薄,根本受不住痛,眉心难耐的蹙着,手指抓住压在他脖颈间的头颅,用力拉扯着季雨眠的黑髮。 可季雨眠却感觉不到疼,他亲的用力又蛮横,牙齿啃噬着娇嫩的肌肤,印上一个又一个殷红色牙印,就好像狗一样在标记自己的领土。 阮羡疼得流泪,模煳之间只感觉锁骨好像被狗啃了。 他喘息道:「滚……滚开啊……」 季雨眠却伸出舌头往上舔,舔到了阮羡修长的脖颈。 阮羡浑身颤慄,那种被狗舔的感觉充斥全身。 而那狗像是中了春.药,薄唇又附在他脖颈上急切的吮吸啃咬,疯狂注入自己的气息,打上自己的标记。 …… 昏暗的客厅里响起衣物摩擦的嘶嘶声,柜体划过地板的刺啦声。 阮羡痛的蹙眉,咬住他的人滚烫而又热情,就好像发晴的公狗,可又让他游走在四肢百骸的痒意似乎缓解不少。 残留的理智让阮羡去推开那人,可被药物主导的冲动又让他不可控制的去贴近那人。 所有的感觉都好像被提着一口气,不下不上。 季雨眠更是瞥得双眼猩红,急切而又莽撞。 阮羡手指抓着季雨眠健壮的背肌,睁开湿润的眼眸,用着仅存的理智,喘息道:「我……中药了,带我去……」 可还等不及他说下句话。 季雨眠就急切的打断了他,「很难受吗?我可以帮你。」 「不……」阮羡痛苦的摇头。 季雨眠却已经把他抱进了客厅,强壮有力的胳膊一手搂住他,一手按下了玄关处的开关。 昏暗的客厅顿时大亮,阮羡痛苦得睁开眼。 入目只看见自己鼻子贴着一片垒得整齐的胸肌,几滴薄汗从那片胸肌往下淌,顺着腹肌上健壮的肌肉线条,又隐入那强壮有力的人鱼线内。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阮羡受惊的挣脱开滚烫的怀抱。 季雨眠冷峻的脸上染上一丝薄红,随后他搂住怀里人纤细的腰,滚烫的薄唇贴在阮羡耳边,语气不自然道:「你不是也没穿吗?」 阮羡身上的痒意更盛,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沉浸下去。 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低下头,只见他单薄的胸膛在冷空气中打着颤,苍白的肌肤上泛着红晕。 而他因为浑身滚烫,根本没察觉到早在刚刚的亲吻中,两人的衣服全被季雨眠脱落在了玄关处。 「畜……生……」阮羡低骂道。 可他的声音马上又被另一道近似于痴迷的男声掩盖。 「好可爱。」季雨眠痴迷盯着他。 「季雨眠,你……」 疯了…… 阮羡眉心紧蹙,药效让他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季雨眠却把这当成了允许的信号,搂住阮羡的腰又把他抵在了餐桌上。 突然,玄关处的门铃响起了「叮咚」「叮咚」声,室内迤逦的气氛被陡然打断,阮羡断线的理智被拉回一点。 想到有可能是苏伦旭找过来,他抬起腿,一脚踢在男人的腹部,「滚……滚开……」 男人喘息着用手接住他的脚,带着薄茧的指腹用力摩挲着他的脚腕,很快,那娇嫩的肌肤上一片绯红。 阮羡吃痛的骂他。 季雨眠的墨瞳里沾染着浓重的欲.色,他一脸欲求不满的喘息着,痴迷看着坐在桌上满脸潮红衣衫不整的阮羡。 可最后他还是恋恋不捨的放下了手中的脚腕,把阮羡抱起放在了沙发上,用薄毯盖住阮羡的身体,随后露着精壮的上半身去开门。 外面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声音还有些许热情。 阮羡躺在沙发上,人像浸泡在热水里,根本提不起思绪听他们在说什么,只听见什么「急送」的字眼。 模煳的视线里,只看见季雨眠急切的关上门,提着一个黑色塑胶袋向他走了过来。 阮羡难受的蜷缩起身体,下意识的惧怕季雨眠的靠近。 可季雨眠却坐在了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快速解开了塑胶袋,一个黑色包装盒出现在他手中。 阮羡还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 季雨眠滚烫的身体就向他压了过来,伸长胳膊把他搂进了滚烫的怀里,薄唇急切的亲吻他的嘴唇、脸颊、耳根、脖颈…… 他似乎把阮羡全身都亲了一边。 因为药物的原因,阮羡理智尽失。 季雨眠唿吸粗重,把阮羡湿透了的身体翻了个身。 阮羡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用力挣脱,「不要……」 可药物早就浸透了他的骨髓,他的声音终究没发出来,只发出一些难耐的气声。 季雨眠却满头大汗。 他强忍着不适,按住了阮羡白皙的手臂,手扶住他的腰窝,看着他难受的满脸冒汗的样子,亲了亲他红肿的嘴唇,安抚道:「等会就不难受了,你先忍一下。」 …… 阮羡意识浮浮沉沉,只感觉自己像变成了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玩偶,胳膊被摆来摆去。 第52页 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直到最后沙发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声音,两人滚到了地上。 只是阮羡并没有感觉到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垫在他身下当肉垫。 但他的感觉并不好受就是,因为还有别的地方正在遭受重创。 可他体内百爪挠心的痒意似乎在缓解,于是在某些瞬间,他记得他主动搂住了季雨眠的肩背,可季雨眠却愈发兴奋,让他的痒意都转换成了痛感。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地砖的冰凉渐渐变成了硌人的书架,又变成了柔软的床铺。 阮羡体内的药物似乎都被排了出来,甚至有些排的过于干净了,可帮他解药的人却并没有停下。 阮羡哭也没用,喊也没有,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 季雨眠从前都是在梦里经歷这些,没想到当这些事真正上演时会这么舒服。 阮羡的身体比他想像中还要软,还要香甜,可以被摆成任何姿势。 腰窝的弧度更是刚刚好,他一掌刚好能握住,特别方便从后方浺糚。 他几乎上了瘾,不知疲惫。 可以前他连这方面的片子都看得比较少,还是上次做了春梦后,去网上搜了下才知道同性之间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 否则会让阮羡肚子痛。 阮羡虽然真的很欠收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浪.盪的气息,但他并不想让阮羡肚子痛。 只是看着黑色盒子里的超薄颗粒草莓味,他才发觉一盒根本不够他用。 窗外的时间仿佛失了界限,直到阮羡再也哭不出也喊不出,抽搐着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彻底晕死过去,季雨眠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搂住阮羡沉沉的睡了过去。 …… 等季雨眠在醒来时,墨色的瞳孔一片清明,怀里一片甜腻滚烫,嘴唇上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着他。 他垂下眸,就看见睡在他怀里满脸潮红的阮羡,眼睫轻颤的样子就好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猫。 他冷峻的脸不可控制的一片通红,内心深处却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他从未感觉人生会有这么知足的时刻。 那种时刻环绕着他的孤独感好像瞬间被抽走,让他有种能抱着怀里人睡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以前在一些杂七杂八的书里看过的——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清晨抱着爱的人醒来。 以前他嗤之以鼻,可没想到,那本书竟然没骗人。 只是怀里的这个人,会是他可以爱着的人吗? 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有力的两条长腿紧紧缠住对方的腿和腰肢,用力到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 怀里人哼哼的皱着眉,羽睫不安的颤动着,却终究没有醒过来。 季雨眠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他转眸看向窗外,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光,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让他分不清此时到底是黑夜和白天。 不过,他都不是很在乎。 他两条胳膊愈发用力抱紧了阮羡,薄唇轻轻吻着阮羡的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子,还有红肿的嘴唇。 他这才发现,阮羡昨晚真是被他欺负狠了,嘴唇都被他咬破了皮,脖颈和锁骨上没有一块好肉,更别说被子底下看不见的地方,被他蹂躏的满是红印。 他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被子底下健壮的身体却紧紧缠着那滑腻滚烫的身体。 抱着抱着。 他渐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昨晚阮羡中了春.药浑身滚烫是正常的,可他昨晚也很努力的在替阮羡解药效。 可为什么阮羡的身体还是这么烫呢? 他担忧的垂下眸,手背贴上阮羡的额头,烫得他手背一颤。 他再次看向怀里被他抱得喘不过气的阮羡,他以为阮羡满脸潮红,是因为昨晚被做的受不了,所以这难受的表情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可现在才发现,阮羡这是发烧了,而且烧得很严重。 而他精.虫上脑,竟然把发烧的阮羡像个布娃娃一样在怀里抱来抱去。 季雨眠又懊恼又内疚,被幸福沖昏头脑的大脑也渐渐清醒过来。 他掀开被子,看了眼阮羡被他做的可以称之为残破的身体,才逐渐感受到恐慌。 他竟然就这样把阮羡睡了! 而且睡了还不止一次!昨晚他控制不住……多做了很多次…… 阮羡醒过来会不会杀了他? 可他有理由的,他是为了给阮羡解药,否则阮羡会难受死的。 他没错。 季雨眠想清楚,就小心的把阮羡的头放在枕头上,替他轻柔的盖了被子,然后静悄悄的下了床。 他先去卫生间接了冷水,浸湿了毛巾敷在阮羡的额头上,阮羡现在的身体肯定不适合被送去医院。 他又用手机在闪送上下单了许多退烧药。 合上手机,季雨眠这才捡起玄关处的毛衣随意套在身上。 昨晚做了那么久,阮羡肚子肯定也饿了,但阮羡现在身体弱,肯定吃不了其他东西。 季雨眠本想再次打开手机,给阮羡点些清淡的小粥。 可却发现厨房似乎有锅碗瓢盆这些东西,料理台上还放着各种调味小料。 季雨眠走进厨房,琳琅满目的厨具摆了满墙,十分有烟火气息,冰箱里放着新鲜的蔬菜、鱼类、肉类。 第53页 可这厨房明显没有使用的痕迹,阮羡更不像会自己下厨的样子。 而且他之前在阮羡身边做秘书的时候,两个月内阮羡也只来过这套房子一次。 季雨眠心里很是怪异,他抬起眸,细细打量着这房子的装潢。 是四室两厅的格局,装修显然是十分用心设计过,所有家具摆放的位置井井有条,莫名透着一股的气息。 很像是会有一家人其乐融融住在一起的家。 这与阮羡的个人风格极其不符。 因为阮羡办公室的布置总是华丽而又冰冷,就好像被金钱堆砌出来的小宫殿,没有任何一丝温情的意味。 季雨眠按下发散的思维,捲起袖子,取下冰箱上的卡通围裙围在腰上,又取出了许多新鲜食材放在岩板上。 他一个人生活惯了,做饭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可他从来都是做给自己吃,随便炒两个小菜,煮点白米饭就了事,并不在意饭菜好不好吃色泽好不好看,反正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不死人就行。 只是现在,他拿着菜刀切青菜的手微微有点颤抖,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做菜,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同时又感觉暖暖的。 那种浑身泡在温泉里的幸福感充斥他全身。 导致他切菜都切得更用力了,但是又担心切出来的菜不够精緻,他松了松刀柄,开始小心翼翼的切菜,切葱花,切胡萝蔔。 再将肉类鱼类虾类放在水中仔细洗净,然后放在砧板上小心的切,力保每一片肉片都切的光滑,没有多余的刀口。 将菜切完,他打开专门煮粥的锅,放入虾仁、玉米粒、胡萝蔔、青菜碎、香菇片,开了小火慢熬。 他在厨房忙忙碌碌,期间还拿了退烧药,给昏迷不醒的阮羡餵了温水和药,又给他换了几次额头上的毛巾。 两个小时后,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了标准的六菜两汤,还有一锅粥。 都是清淡的菜色,虾仁海鲜粥冒着香喷喷的热气,配上清炒的翠绿时蔬,鱼汤熬煮成浓郁的奶白色,上面漂着葱花,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做完这一切,季雨眠才有些紧张的向卧室走去。 客厅连接卧室有一整面开放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还有一些精緻的装饰摆件。 可此时,季雨眠脸颊微红的瞟了眼混乱的书架,他想起昨晚他跟阮羡从沙发滚到地上,后来地上凉,他又将阮羡抱去卧室。 但中途有些忍不住,他又把阮羡抵在了书架上。 书架承受不了重负,发出咯吱响声,有些书都堪堪的要落下去。 季雨眠觉得这书架是自己弄乱的,确实也有业务要整理一番。 更何况,这书架最顶上的一本书快掉下来了,要是砸到阮羡了怎么办? 他走过去,轻松抬起胳膊就触碰到了顶上的书。 可他正要把书放回原位,突然,一张纸页从这本书里掉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脚上。 季雨眠弯腰捡起来看,墨色的瞳孔震颤不止。 只见这竟然是一张被划得面目全非的病歷单。 只有最上面的一行姓名写的是阮羡的名字,而底下的个人信息和病况全部被黑色的记号笔涂黑。 但这张病歷单的最下面,署名着八个大字—— 京城市佳宛疗养院。 第29章 不许涩 阮羡醒来时, 只感觉头似乎要炸开了,全身上下更是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这感觉比被大卡车在他身上碾来碾去十遍还要痛。 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 却触碰到一片湿润润的毛巾,他烦躁的扯开毛巾, 扔在了地上。 尝试翻身, 可屁股就好像碎了一样的痛, 让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无力的睁开眼,昏暗视线里自己的手, 更像是被狗啃了一样满是红痕, 甚至连指缝间都有红痕, 完全可以看出把他手弄成这样的人有多变态。 而且细看, 中指指尖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阮羡气得几乎差点再次晕过去,脑海里昨晚的回忆也在慢慢回笼。 季雨眠那张冷峻而又纯情的脸,渐渐变成了沾满情.欲的脸, 就像个疯狗一样把他按在书架上顶撞。 季雨眠!你真他妈是个畜生! 阮羡气得翻身,屁股却疼得他眉心紧蹙, 额上更是直冒冷汗。 他真是小瞧这个被调笑几句就满脸通红的小秘书了! 他怎么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他死定了! 「咯吱」一声, 房门被缓缓推开。 阮羡满脸痛苦的半倚在床头, 抬起眸, 宝蓝色的瞳孔冰冷的审视着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季雨眠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紧紧捏住门把手, 眼皮低垂, 薄唇紧抿。 「吧嗒」一声, 阮羡艰难的按亮了床头的开关, 温馨的暖色吊灯瞬间亮了起来,昏暗的卧室被暖光环绕。 「季、雨、眠。」阮羡连名带姓的道。 因嗓音嘶哑, 他这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发出来的一般。 季雨眠嵴背一颤,勐地回神。 他抬起眸,就看见了暖光灯下满脸愤怒的阮羡,冷峻的脸上立马露出慌张的神情。 「阮……阮总……」 他谨慎地走到床边,却看见被阮羡丢在地上的毛巾,正弯腰捡起来。 阮羡看了他一眼,气愤声道:「跪下!」 第54页 季雨眠弯腰的动作顿住,手上还拿着湿漉漉的毛巾,抬眸有些迷惑的看着阮羡。 阮羡气得眉头紧蹙,宝蓝色的瞳孔冷冷凝视着他。 这还是季雨眠第一次看见阮羡如此生气的一面,顿时就有些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更别说,他刚刚看到的那份病例单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直到阮羡发出一道不耐烦的气音。 季雨眠连忙捏着毛巾,乖乖的跪在了床边,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阮总……」 阮羡头疼欲裂,直接拿起床头柜的闹钟,丢在了季雨眠身上,「你他妈都对我干了什么?」 季雨眠身强体壮,那闹钟砸在他胳膊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那闹钟很快被弹开,「咕噜咕噜」滚到了实木地板上。 「对不起,阮总,我……我会负责的。」 「负责?」阮羡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被子往下落,又露出那些难堪的红痕来。 他愤怒的一手捂住被子,一手去摸床头柜,但床头柜上已经没东西让他可砸了,他大骂道:「负你妈的责!」 「阮总,你别生气…」季雨眠伏小做低,乖乖捡起地上的闹钟递过去,让阮羡再砸他一次。 阮羡气得眼红,一掌拍飞了季雨眠手上的闹钟,气道:「你躺在床上让我干一顿!我就不气了!」 季雨眠垂着头,薄唇紧抿,但就是没说话。 「你他妈的!」阮羡再次低骂一声,可因为过于用力,又扯到了屁股上的伤口,他忍不住再次骂道:「季雨眠,你真是禽兽不如!」 季雨眠乖乖挨骂,但看到阮羡疼得东倒西歪的的样子心里着急,连忙起身去扶。 可阮羡又一声令下:「跪好!」 季雨眠再次跪回原位,双手拘谨的放在身前,一动不敢动。 看他认错的样子还算诚恳,阮羡心里的怒火稍微淡了一点。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身上疼得不行,他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腰窝上青紫带红的五指印,顿时又气得不行,扶着额头道:「你他妈不是说不喜欢男人的吗?」 季雨眠睫毛颤动,墨色的瞳孔有些许心虚。 阮羡看他这幅模样就来气,一枕头丢过去,「是老子吃了春药还是你吃了春药?你他妈不是清醒的吗?你就不知道送我去医院?」 季雨眠被枕头砸得偏过头,脸上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但墨色的瞳孔却似乎有些委屈,「苏伦旭当时紧追不捨,要是把你送去医院,说不定会被他截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你不安好心。」 阮羡气得眉头抽搐,「难不成你安了什么好心?」 季雨眠垂着头,像一只委屈的小狗,「我……我是看你太难受了……才……」 「看我太难受,所以你上了我?你可真他妈是个绝世太好人!」 季雨眠羞愧的垂下头,「我是想帮你的……」 「我应该谢谢你是不是?」阮羡都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上完我,我更难受了!」 季雨眠抬起眸,「为什么?」 他似乎有些不解,红着脸道:「昨晚做完两次后,你明明看着没那么难受了……」 阮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拎起另一个枕头也砸到了季雨眠头上,恨声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技术太差了!」 「哦。」季雨眠有些失落,墨色的瞳孔里闪着自责的光,他想了想,攥紧拳头道:「对不起,阮总,我会努力的。」 阮羡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半倚在床头,嗤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照你这意思,你他妈还想来第二次吗?」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里染起隐秘的兴奋,他抬起眸看着躺在床上精緻漂亮的男人,小心翼翼道:「可以吗?」 「滚!」 阮羡这次没东西可砸。 …… 事情已经发生了,阮羡再气愤也没用,他总不能真让季雨眠负责,这说出去像什么话?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阴差阳错被另一个男人给睡了,更没地去说理。 但要是因此郁郁寡欢,坐在浴缸里一边使劲搓澡一边哭着说——「我好脏……」 这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妈的,就当被疯狗咬了吧。 不过,他也绝不会让这疯狗好过。 被阮羡在心里称为疯狗的某人完全没这个觉悟,而且阮羡那么直白的盯着他,倒让他心脏有点小鹿乱撞,嵴背都挺的更直了。 直到阮羡再次嗤笑一声,怒气好像是消散了一点。 季雨眠才终于试探的挪到床边,小心翼翼问道:「阮总,你饿了没?我刚刚炒了几个小菜,还熬了粥和鱼汤,你要不要尝尝?」 他一边说,墨色的瞳孔里一边流露出希冀的眼神,若他身后有尾巴,那应当是摇个不停的样子。 阮羡偏过头,漂亮的眉眼微微眯起。 有点意思。 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他倚在床头,看都没看季雨眠一眼,恹恹道:「端过来。」 「好!」季雨眠兴奋不已,他连忙起身,可想到了什么又跪了回去,抬起漆黑的瞳孔看向阮羡,似乎在询问阮羡他可不可以站起来。 直到阮羡轻轻颔首,他才站起身,然后兴高采烈的去餐厅把饭菜都端到房间里来。 第55页 他进进去去,忙前忙后。 海鲜粥还有鱼汤他都用保温的碗装着,但是青菜时蔬还有一些肉菜都凉了,他又屁颠屁颠跑去厨房热了一遍。 再端回来时,色泽竟然还跟刚出锅时一样,飘着热气氤氲的香味。 想到阮羡在床上吃不方便,他又找了个小桌子放在床边。 六菜两汤一粥,他整整齐齐摆了一桌,甚至连碗筷的摆放位置都十分讲究。 「阮总,都已经准备好了。」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满眼发光的看着阮羡。 阮羡却只是轻轻瞟了那些饭菜一眼,然后挑眉看他,「我要先刷牙。」 「好!」 阮羡抬起手,季雨眠连忙上前去扶,狗腿十足,脸上也完全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阮羡这样颐指气使,本就是故意为难轻慢季雨眠,可没想到季雨眠似乎有些乐在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时腰和腿不可抑制的酸痛,他差点又摔回床上。 但他还是咬牙下了床,就是冷空气吹着他的满是红痕的身体,冻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印着青紫色指痕的小腿肚更是打着颤。 阮羡瞪了季雨眠一眼,「拿件衣服来。」 季雨眠点点头,但不放心他一个人站着,又将他扶在床边坐好,给他盖上被子,才连忙去衣柜里翻找衣服。 阮羡看着身上的薄被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完床后虚弱的盖着被子,这到底像什么话? 他烦躁地将被子掀开丢在床上,撑着床沿固执的站起来,屁股和腿根上的疼痛一点点折磨着他的神经。 而且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低下头,就看见颓哏处不仅满是泛着淤青的红痕,还有一些可疑的絔瑟烨替。 阮羡脑袋里「轰隆」一声,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差点晕过去。 「季雨眠,你他妈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季雨眠手上抓着一件白色浴袍,正偷偷放在鼻间闻了闻,墨色的瞳孔里流露出餍足的神色,听到阮羡的怒斥声,他手一抖,心虚的转过身,看着阮羡。 然后就看到了阮羡颓哏处那瘫布铭的絔瑟烨替,因为太多,都顺着阮羡的脚踝浏在了地上。 他冷峻的脸一阵红,感觉有些蠢蠢欲动,无措的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结巴道:「阮总,对……对不起……」 阮羡看着地上丢的到处都是用过的小孩嗝屁套,心里的火更大了。 「你他妈不是还知道用小雨伞吗?为什么弄得我身上都是?」 季雨眠抿着唇,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阮羡扶着额,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你他妈不会是把小雨伞都干烂了吧?!」 「操!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季雨眠脸更红了,他垂下眸,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还……没那么残暴。」 「那怎么漏出来了!?」阮羡气愤道。 「是那东西用完了。」季雨眠说到此处有些羞愧,声若蚊蝇道:「最后一次……没忍住……」 阮羡捂住胸口,气得倒在了床上。 他这身上没一块好肉的模样,这小子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没那么残暴的? 他就没听说过能把人弄这么狠的?这也幸好他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如果她是个娇弱的女孩子,恐怕早就被季雨眠给弄死了。 …… 黏黏煳煳着浑身难受,阮羡拖着难受的身体去卫生间刷牙,最后又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洗澡。 阮羡完全没经验,洗的手指发麻,浴缸里也才只漂浮着零星几点的白色泡泡。 季雨眠守在门外愧疚的不行,他刚刚在网上百度了一下,没做好防范,不仅会发烧,还会肚子痛。 阮羡现在已经发烧了,虽然吃了药后退了点烧,但现在又在浴室里泡澡,发烧肯定会更加严重。 「阮总,你还好吗?」季雨眠踌躇了会,最终还是敲了门,「要不要我帮忙?」 阮羡本想直接让人滚。 但转念一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季雨眠把他睡了啥事没用,他却苦兮兮的在这抠屁股。 他开口道:「滚进来。」 季雨眠连忙打开门,就看见热气氤氲的雾气中,阮羡舒展着双臂躺在浴缸里。 阮羡的皮肤一直很白,脱了衣服的身体比穿了衣服还好看,匀称修长,凹凸有致,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好像很适合干那事。 季雨眠不可抑制想到了某些画面,俊脸忍不住一红,又意犹未尽的咽了咽口水。 阮羡精緻的脸被雾气浸湿,蓬松的头髮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眼睛都没睁一下,「傻站在那干什么?」 「嗯……」 季雨眠连忙走过去,可站在浴缸边,他又无措的不知道该干些。 脑海里復盘着在网上看到的教程,可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阮羡却懒洋洋的睁开眼睛,露出湿漉漉的宝蓝色的瞳孔。 他扭过头,平视着季雨眠,眉头忍不住抽搐了下,咬牙道:「你是随时会发.情的公狗吗?」 季雨眠连忙用手遮住,虽然他的手背已经是大部分男人中比较宽阔了。 可天赋异禀,根本遮不住。 反而因为他这动作,显得愈发狰狞了。 阮羡扯着唇角道:「有什么好遮的?难不成你干的禽兽事会被你遮一下就湮灭吗?」 第56页 季雨眠张了张唇,「阮总……对不起……」 「你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阮羡不耐烦的皱眉,「还不快过来给我清理?」 「好。」季雨眠颤着声音点头。 他蹲下身,手指小心的在水里划了划,墨色的瞳孔却偷偷瞥了眼阮羡的屁股。 上面有不少红色的巴掌印。 他再次咽了咽口水,英俊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虾。 阮羡嗤笑,「这时候你给我纯情个什么劲?看到了吗?你就是个变态。」 「我……我不是故意的。」季雨眠无措的用手指搅了搅水,搅出一小片水花。 阮羡没好气道:「难不成是我求你打的?」 季雨眠垂下眸,小声嘟囔道:「是个人都会忍不住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季雨眠连忙道。 可他心里还是觉得那处的肉太多了,他真的没想到要打的,但真的忍不住…… 要怪就怪阮羡太会长了…… 一个男人,那里那么多肉干什么…… 阮羡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但肚子里十分难受。 反正该干的事都已经干过了,他也没什么好矫情的,顿时翻了个身,身体向下的趴在浴缸上,大咧咧的颐指气使道:「帮我清理。」 季雨眠点头,唿吸却在瞬间都凝固了。 其实昨夜,他已经仔仔细细看过这身体许多次了。 可这样湿漉漉的样子,又是另一副光景。 特别是这身白皙光滑皮肤上的红痕,都是自己亲手印下的。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深吸深重的像是刚跑了一千米。 阮羡嗤笑一声,「怎么?现在开始嫌弃了?你之前干的时候怎么没意识到我是个男人呢?」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阮羡明显不信,季雨眠闭着眼,「我不是嫌弃……我是……」 阮羡闷哼一声。 季雨眠按了他一下,弄得他全身过电一样的敏感。 阮羡咬牙没再说话,季雨眠则是忍得满头大汗,等帮阮羡洗完后,他喘了口气,坐在浴室光滑可鑑的大理石地板上。 阮羡翻身,再次舒展着双臂躺在浴缸里。 他伸手,在檯面上挤了点沐浴露,抹在白皙胸膛上打了一圈泡泡,随后挑眉看向季雨眠,「帮我洗澡。」 季雨眠唿吸愈发沉重,他颤颤巍巍点了点头,可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 昨晚是阮羡中药,他有藉口也有必要在这娇嫩的肌肤上印上红痕,但现在…… 直到阮羡微微蹙眉。 他才终于伸出手,在檯面上挤了沐浴露。 淡淡的花香混着水果的甜香味漂浮在季雨眠鼻间,季雨眠额上的汗愈发多,他将沐浴露在手心打出泡泡,小心翼翼的抹在了阮羡白皙圆润的肩头。 他的动作很轻,纤长的睫毛轻颤,像是在碰什么易碎的水晶,甚至根本不敢睁眼看面前的光景,怕忍不住把阮羡按在浴缸里做过分的事。 可突然,他的手背上传来轻柔的触感,阮羡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的按,沐浴露的湿滑加上阮羡手心的温热一点点侵入季雨眠的肌肤。 他忍不住舒服而又不满的闷哼出声,抬眸就看见阮羡宝蓝色的瞳孔正戏嚯的盯着他。 「对……对不起……阮总……」季雨眠无措地低下头,手背抽出连忙去给阮羡的背部打泡泡。 阮羡看他这幅满脸通红的模样,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小季,你按的好轻呀,可以用点力吗?」 季雨眠仿佛被烫到一般嵴背颤抖,额上冒了一层热汗,他咬紧了唇。 难受。 阮羡就仿佛能勾魂摄魄的媚妖躺在浴缸里,修长的右腿随意曲起,小巧精緻的脚随意搭在浴缸上,白皙的脚背上盛着一堆小泡泡。 季雨眠感觉像在上刑,他强逼自己收起发散的思维。 「阮总,你曾经有生过病吗?」他尽量不懂声色的问道。 「当然生过。」阮羡白皙的手臂漂浮在满是泡泡的水面上,他轻轻往上扬,水浇了季雨眠满身,浸透了他的黑色毛衣以及黑色西装裤。 阮羡笑得狡黠,脸靠近了他点,轻柔的唿吸全部打在他脖颈处,「我现在不就生病了吗?被谁干成这样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季雨眠耳根通红,湿透的裤子露出狰狞的形状。 阮羡垂下眸,看了他湿透的裤子一眼,宝蓝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嫌恶。 但还是眯着眼,舔了舔唇笑道:「好亢奋呀,难怪分量那么足。」 季雨眠嵴背再次一颤,浑身颤慄,感觉来的愈发勐烈,感觉裤子都要涨破了。 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薄薄的眼皮轻垂,嗫嚅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曾经生过什么严重的病吗?」 怕被引起阮羡不满,他组织着语言道:「就是那种可能会失忆的病。」 「失忆的病?」 季雨眠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对,生了那种病,你就会忘掉许多事,还有……许多人。 阮羡手撑着下颌,似乎在认真思考这句话。 季雨眠紧张的手心湿了,他眼神闪躲道:「虽然你失忆了,但是你忘掉的那个人,他……他一直都记得你。」 「也一直在找你。」 第57页 阮羡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季,我没有耶,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季雨眠刚想辩解。 可阮羡放在浴缸上的脚突然抬起,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白得耀眼。 那白皙精緻的脚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带着泡泡的水渍瞬间浸湿了他整个胸膛。 季雨眠无措的愣在原地,后背湿透了,不知是沐浴的水还是汗液。 阮羡的脚一点点向下,宝蓝色的瞳孔湿漉漉的望着他。 季雨眠双眼猩红,深吸深重地按住他的脚,阻止他继续动作。 阮羡却又突然凑到他的耳根处,笑得很狡黠道:「怎么?你很难受吗?」 他舔了舔唇,「要不要我帮帮你呀。」 季雨眠仿佛被什么击中了,浑身颤慄不止,内心深处的海啸越滚越大,根本不受控制。 阮羡却狠狠地按住了他。 「不许涩!」 「否则我就废了你。」 第30章 不想让他爽到 季雨眠压根控制不住自己, 反应来的又勐烈又突然,弄得他猝不及防,英俊的脸憋得通红。 阮羡脚下用力, 白皙光滑的脚背上面满是白色的小泡泡,此刻却突然勐的颤抖了一下, 小巧的脚趾微微蜷缩。 季雨眠无措的垂下眸, 像做错事的小朋友。 阮羡微眯起宝蓝色瞳孔, 打量季雨眠羞愧的俊脸,察觉到季雨眠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又痛又爽的神情。 他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 真是个变态。 他不会让季雨眠爽到的, 当即收回了脚, 本想再踹季雨眠一脚, 但季雨眠黏稠的目光就好像黏在了他的脚上。 阮羡眼里流露出嫌恶的目光, 抬眸倨傲的看着半跪在浴缸前,衣服湿透,肌肉结实的年轻男人。 嗤笑道:「这都能出来, 你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 阮羡洗完澡出来,还是微微有些发烧, 他疲惫的躺在床上, 看着季雨眠站在床边, 守在小餐桌前, 殷切的看着他。 明明毛衣湿透了还黏在身上,可季雨眠似乎感受不到, 毛衣下的肌肉块垒分明, 精壮结实。 但阮羡并不喜欢比他精壮的男生, 他承认最初确实对季雨眠有点意思。 但那也仅仅是因为季雨眠长了一张让他很想谈恋爱的脸罢了。 可现在这个人越界了。 阮羡眼睛都没睁一下, 懒洋洋倚在真皮靠背上,随意道:「菜凉了, 不想吃。」 其实这菜一点都不凉。 季雨眠去热菜时,为了防止菜凉,每一道菜都是用保温壶装的。 但他还是一个个都端去厨房,小心的热好了,又再次端回来。 阮羡动了筷子,却只是拨弄了一下时令蔬菜,恹恹道:「太烫了。」 季雨眠连忙用手扇风,着急的让他先等等。 等菜的温度终于到了最适宜下口的时候,阮羡又道:「太淡了。」 季雨眠哼哧哼哧跑去厨房重做,腰间还围着米黄色的卡通围裙。 做好了端回来,阮羡尝都没尝,又道:「太咸了。」 一整个下午过去,阮羡只堪堪喝了点粥,把季雨眠使唤来使唤去。 不是菜不合胃口,就是胳膊痛腿痛,床躺着不舒服,灯光太刺眼,季雨眠穿着黑色毛衣让他不喜欢。 季雨眠忙前忙后,尽量满足阮羡的一切要求。 他知道阮羡是在故意为难他,心里也微微有些不舒服,但很快这不舒服就被甜蜜取代了。 因为他认为阮羡这是在对他撒娇。 他刚对阮羡做了那种事,殷切一点是应该的,好像幼时在孤儿院看的电视剧里,夫妻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 做老公的是应该多迁就一下老……婆的。 想到这,季雨眠冷峻的脸愈发红了,但心里暖洋洋的。 阮羡喝了口季雨眠新熬的排骨汤,汤汁浓郁,排骨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 还……还挺好吃。 他挑眉看了眼站在床头的季雨眠,蹙了蹙眉。 这人傻笑什么? 被使唤成这样还笑?莫不是有点艾斯艾慕倾向? …… 阮羡生病在家躺了好几天,公司也没去了。 季雨眠也好像是个没事人,整日贴心照顾,冷了给阮羡盖被子,渴了给阮羡倒水,饿了就给阮羡变着花样做饭。 阮羡只要一看到季雨眠,就屁股疼,想把人一脚踹出去。 但转念一想。 他现在动一下就痛的龇牙咧嘴,始作俑者却在家安枕无忧,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当即愈发变本加厉使唤起季雨眠来了,季雨眠有求必应,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 只是晚上睡觉时,季雨眠有点想抱着阮羡睡觉,就像他们刚做完后的那天晚上,两人抱着沉沉的睡去。 醒来时,阮羡还躺在自己的怀里,脸色潮红,头髮乱糟糟的。 他特别喜欢那种感觉,又幸福又紧张。 可阮羡却一脚把他踢去了客厅,甚至连客房都不许他睡,只许他睡在沙发上。 沙发狭窄,睡他这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实在太为难,他翻个身,还发出咯吱咯吱声。 但这绝不是因为阮羡家的沙发质量不好。 而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就在这沙发上,因为紧张也因为激动,他有点没忍住,阮羡也没忍住(其实是中药中的难受)。 第58页 所以就做的激烈点了,沙发现在还有些摇摇欲坠。 他躺在沙发上,总感觉鼻间还萦绕着那天晚上抱着阮羡的甜香味,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了两天没看过的手机。 微弱的电子蓝光打在他笔挺的鼻间还有深邃的眉眼上,映照出他紧抿的薄唇。 只是两天没看,手机上就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未读信息。 大多数是阮明遇给他打的电话发的简讯,问他那天晚上突然去哪了?他后来去季雨眠家里也没找到人。 他已经送小佳去了医院,小佳情绪稳定下来了,现在在医院修养,说依然还是很想见季雨眠,给他解释一下那天的事。 季雨眠眉心紧拧,想到在阮羡家里看到的那份病例单,他咬紧了唇,有很多藏在迷雾里的东西似乎要显露出来了。 他回復阮明遇,等这两天他有时间就会去医院找小佳,让他把小佳的医院地址发过来。 之后的未接电话和信息,就是来自于他那混蛋哥哥——苏伦旭。 简讯里对他痛骂不止,用尽了所有污言秽语,难听词彙。 季雨眠眉头都没皱一下。 直接将前几日整理好的苏伦旭偷税漏税的证明发给了季老爷子给他安排的私人助理。 苏伦旭不会猖狂太久。 因为他手上还有很多苏伦旭投机取巧的违法记录,他原本只是想用这些证据换取苏家的股份。 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他要把苏伦旭这个下三滥送进去,让他永生永世都不要出现在阮羡面前。 发完最后一条简讯,手机上电量告急,季雨眠正要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温馨的橙黄色灯光折射进客厅。 季雨眠连忙坐起身,紧张的看着阮羡。 「你好吵。」阮羡倚在门边,恹恹道:「打扰我睡觉了。」 「我……我没发出声音……」季雨眠小声辩解。 「那咯吱咯吱的是什么声音?难不成家里进老鼠了?」 季雨眠垂下眸,脸颊有些红。 阮羡却一下子就意识到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从那出来的,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明天叫人过来把这破沙发拖走,我要买一件新沙发。」 「不要!」季雨眠下意识脱口而出。 「嗯?你有什么意见?」 季雨眠低着头,踌躇了一会道:「阮总,我可以给你买一件新沙发。」 「但这件沙发……能不能送给我啊?我……我想带回家摆着。」 「你脑子没病吧?!」阮羡瞪了他一眼,「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 一周后,阮羡回了公司,季雨眠跟了过去,每天蹲守在门口,给阮羡送煲好的鸡汤,清炒的时蔬,小火慢熬的海鲜粥,无论小苗怎么撵他都不走。 「阮总,季雨眠带了各种锅来公司,就差在休息室炒菜了,你真的打算不再聘用他吗?」 小苗站在总经理办公桌前,看着浑身没骨头似的陷进老闆椅里,双腿交叠放在桌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假寐的阮羡。 她怎么感觉,自从阮羡消失一段时间后再来公司,人似乎变得更懒了。 以前好歹看着还有口气,现在好像无力到最后一口气都没有了。 「随他吧。」阮羡一动不动道。 小苗为难道:「可你再不把他打发走,全公司的人都没心思工作了。」 书从阮羡脸上滑落,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你工作你们的,他炒他的菜,两者互不干涉。」 小苗道:「可……可他炒的菜太香了……」 「……」 阮羡郁闷的揉了揉额心,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小苗试探问道:「季秘书他这是怎么了?我之前还听人说两个月他前跟你在酒吧闹得很难看,怎么现在哭着吵着要回来?还撵都撵不走?」 「谁知道呢?」阮羡精緻的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可能是突然发狗疯了吧?」 「狗疯?」 小苗正欲纠结,为啥是发狗疯的时候。 阮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小苗立马凑过去看,「阮总,是一个陌生号码,要不要接?」 「不接。」 小苗帮他挂断了电话,很快电话又打了过来,小苗再次挂断,过了会,陆思远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阮羡不得不起身,伸了个懒腰,接通了电话。 「阮羡,你前几天给我的剧本,现在投资商纷纷都撤资了。」 阮羡眉头紧蹙,总是漫不经心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他抬手让小苗先出去。 对着电话道:「怎么回事?」 陆思远声音很冷,「苏伦旭在圈内透露了你就是符柳,那些投资商怕你的名声会影响到电影,纷纷都不敢投拍。」 阮羡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 他是符柳,这事一直都隐瞒的很好,在国内除了他能信任的陆思远,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 苏伦旭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思远总是冷淡的声音有微微的愤怒,「当年我就说过,苏伦旭这人可不好惹,你一天都不该跟他好,现在他可是彻底缠上你了。」 「他在国外找到你当年的作品,问了一些过去我们在电影学院的同学,查到了你就是那个符柳。」 第59页 阮羡动了动唇,并没有说什么。 电话那头静了下去,陆思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阮羡,你……你没事吧?」 「没事。」阮羡声音平静。 可那双宝蓝色的瞳孔里却流露出一丝恐慌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掩了下去。 他问道:「现在圈内有多少人知道?」 陆思远道:「大部分都知道了,不过你放心,现在还没有传到媒体那。我想苏伦旭是想拿这个要挟你,所以大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 陆思远顿了顿,他似乎有些奇怪道:「前段时间苏伦旭都还很嚣张,但最近他却没了音讯,小道消息说苏家财务出了点问题,他现在正焦头烂额。」 阮羡攥紧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淡青色脉络微微鼓起。 他一贯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活得没心没肺。 他知道苏伦旭对于他当年的拒绝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苏伦旭偶尔找找他麻烦,他只当被老鼠咬了一口。 可却从来没想过,苏伦旭竟然能做到这份上。 恐惧的潮水漫无边际的包裹着他,他的心里突然生起了一阵恐慌,身体很冷,心似乎如坠冰窖。 阮羡从来就只是阮羡。 无论怎么被万人唾骂,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因为那是阮羡。 但符柳不一样。 他咬紧了牙关,对着电话道:「陆思远,你知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我是符柳这个消息传出去。」 「我当然知道。」陆思远的声音很沉,他重申道:「我当然知道,阮羡……可你又什么时候能够正视自己呢?」 阮羡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苏伦旭最近近况如何?」 苏家如今在京城如日中天。 而他却只是一个纨绔富二代,除了有钱就什么也没有。 苏伦旭有一句话说的对——阮家永远不可能为了他与苏家对抗。 「阮羡,你听说了么?」陆思远道:「苏家要变天了,这对你来说可是个好事。」 阮羡道:「变天?」 陆思远道:「对,苏烈年轻的时候攀上季家大小姐,还没两年,就爆出在外面私无数。后来他慢慢架空季老爷子,季家大小姐也受不了丈夫频繁出轨,郁郁寡欢去世。」 阮羡唔了唔。 他似乎想到了一些很久远的记忆。 那时候苏家还不姓苏,母亲与季家大小姐幼时相识,关系颇为密切。 他六七岁时,母亲常带着他到季家大小姐所住的郊区庄园玩。 那是一栋像城堡一样的庄园,占地面积极大,欧式的建筑别墅华丽而又漂亮。 而别墅前方,是一整片花园,园丁在绿色的草坪上修剪枝叶,彩色的蝴蝶在景观喷泉上飞舞,太阳投射下来时,空中会出现一道彩虹。 纵使阮羡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却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华丽的房子。 他对妈妈说,「这里是住着公主的城堡吗?」 而花园深处,传来一道甜美的笑声。 季家大小姐穿着一身白色长裙,黑色的长髮在空中飞舞。 她长得极为出众,弹得一手好钢琴,很小的时候她就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追求者络绎不绝。 可季家大小姐谁也看不上。 她喜欢上了一个从江城小地方来的穷学生,她说只有那穷学生能听懂她的音乐。 更重要的是,那个穷学生跟她身边的世家公子哥们都不同。 季家大小姐手里抱着一捧金灿灿的向日葵,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保姆,向他们过了过来。 保姆推着婴儿车,婴儿车里,一个肥嘟嘟的小婴儿在里面啃着手指睡的香甜。 「是羡羡来了。」 自从季家大小姐与那穷小子结婚后,她身边的很多朋友都不跟她来往了,只有阮羡的母亲隔三差五来看他。 每次阮羡去,季家大小姐都会给他准备各种精緻的小蛋糕和茶点。 阮羡很爱吃那些小蛋糕,因为在外面吃不到这么好吃的。 母亲和季家大小姐在凉亭里聊天,他在旁边吃甜点,婴儿车里的小婴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咬着手指,黑熘熘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阮羡不喜欢流口水的小婴儿,便将视线移到了另一边。 可小婴儿却发出嘤嘤呜呜的哭声,如藕节般白嫩的两条小短臂在空中胡乱飞舞,似乎很想让他抱一抱似的。 跟母亲聊天的季家大小姐这时将视线移了过来,漂亮的杏眼笑得弯成月牙。 她开心道:「羡羡,我们家眠眠喜欢你。」 「眠眠可是连他爸爸都不亲呢,每次他爸爸要抱他,他就拿屁股对着他爸爸。」 「棉棉?」阮羡这才将视线移了过去。 刚刚还皱皱巴巴一张脸的小婴儿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小短臂锲而不捨在空中飞舞。 他的眉眼遗传了漂亮的母亲,生得特别精緻可爱,就好像一个软糯糯的小汤圆似的。 就是笑起来的时候,口水又流了出来,都滴到了粉色的小猪口水巾上。 「……」 阮羡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妹妹长得真可爱。」 季家大小姐和母亲却突然哈哈大笑,两人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微风吹乱了她们的长髮、裙摆。 第60页 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 小婴儿似乎有些伤心,他咬着手指头,嘤嘤呜呜想说些什么。 可看见母亲和阿姨都笑得开心,他便也弯着眼睛,咬着手指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从回忆里回神。 阮羡揉了揉额,倏然笑了一声。 原来是眠眠,不是棉棉。 只是后来他也听说了季家大小姐的惨况,而她那小婴儿据说是失踪了,季老爷子自顾不暇,也根本没去深究那小婴儿的下落。 想来。 那失踪的小婴儿就是季雨眠。 陆思远在电话那头道:「苏烈当年私生子太多,觊觎他财产的私生子更多,他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对于是哪个儿子要继承苏家他都无所谓,只要他自己的权势别被瓜分就行。」 「那怎么利于我了?」阮羡问道。 陆思远道:「苏伦旭一直自诩自己是苏烈最争气的孩子,但还没想到,苏烈还有个更争气的私生子在等着他。」 阮羡的心陡然跳了一下,刚想说这私生子是不是季雨眠时。 陆思远又道:「那个私生子一直被养在国外,最近两月刚回国,据说手段狠厉毒辣,背后还有一股势力支撑,是彻头彻尾的野心家。」 阮羡动了动唇,想了会,又道:「那季雨眠呢?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 「哦,季雨眠。」陆思远的语气冷了下去。 他似乎还记恨着上次慈善晚会季雨眠说他不讲理、刻薄的事。 闷声道:「阮羡,你应该知道吧,季雨眠不算是私生子。」 阮羡点了点头。 季雨眠确实不算是私生子,按理来说,季雨眠才是季家正经少爷。 苏伦旭才算是苏烈养在外的私生子。 只是后来季家大小姐去世后,苏烈将自己外面养的小情人接了回来。 季家的辉煌也就此落幕。 陆思远道:「我一开始也以为季雨眠来势汹汹,说不定还真能让苏家改姓回季,但姓季那小子无权无势,太穷了,本来想在你这里讨点好处,不也是没讨到吗?」 阮羡修长的手指托着下颌,认真的听陆思远往下讲。 陆思远道:「而且那小子的性格硬的像茅坑里的臭石头,据说季老爷子一直想接济他,但他十分不领情,跟季老爷子把关系搞得十分僵。」 「现在在苏家旗下一家小公司工作,想着有一天出人头地呢。」 陆思远冷笑一声继续道:「若是苏烈那个神秘的私生子没出现之前,我或许还觉得姓季那小子有点看头。」 「但现在姓季的那小子显然没什么看头了,季老爷子也放弃他了,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吧。」 阮羡道:「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事,他那种性格确实不太适合卷进这些诡谲多变的豪门之争中。」 「哪种性格?」陆思远道:「他也就当了你两个月秘书,你就这么了解他?」 阮羡笑了笑。 想起季雨眠围着米黄色卡通围裙,拿着锅铲,忙前忙后做菜的样子。 他轻声道:「一条傻狗罢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一条莽撞的傻狗。」 陆思远哼笑了一声,「反正我对他没什么好感。」 阮羡「嗯」了一声。 陆思远道:「不提那小子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或许我们可以跟苏烈那个神秘的私生子合作。」 阮羡道:「嗯,他会跟我们合作吗?」 陆思远道:「应该会吧。」 「这个神秘私生子似乎对苏伦旭挺厌恶的,苏伦旭都还没能对他做什么,他就直接在暗中收集了苏伦旭这些年偷税漏税的证据,直接举报到了税务局,苏伦旭现在可不焦头烂额吗?」 「据说,那私生子手中还有苏伦旭违法的把柄,就等着时机到了放出来。」 阮羡垂眸想了想,道:「如果他愿意跟我合作,我当然乐意至极。」 陆思远道:「他大概率是乐意的,因为现在只要是个人,能踹苏伦旭一脚,他都愿意结交。」 「我到时候帮你联繫一下,你给他点好处,他自然能帮你把你是符柳这事压下来。」 …… 挂完电话,阮羡揉了揉肚子,饭菜的香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阮羡一向不会为难自己,直接打开办公室门,把季雨眠放了进来。 季雨眠提着餐盒,再一次来到这间熟悉的总经理办公室,他显得有些拘谨,更显得有些兴奋。 阮羡懒洋洋倚在老闆椅内。 季雨眠在一旁像个小蜜蜂似的,明明个子很高,有一米九。 可此时他弯着腰,在茶几上摆满了六菜两汤,都是阮羡爱吃的菜。 那殷切的样子真的显得他智商不太高。 阮羡揉了揉额心。 这么笨,确实不太像能捲入苏家夺权之争的事件里去。 「阮总,我知道你喜欢吃稍微辣一点的菜。」季雨眠冷峻的脸有些许红,「但是你最近……那个了,还是吃点清淡的好。」 阮羡克制住拿着手中的钢笔砸他身上的冲动,道:「小季,你知道苏烈的另一个私生子吗?据说他一直养在国外,最近回国了。 季雨眠放碗筷的手一顿,谨慎的摇了摇头,「这是苏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第61页 阮羡笑了笑。 季雨眠的手心却已经湿透了。 其实苏烈并没有什么养在国外的私生子,苏烈有多少个私生子估计苏烈自己都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杜撰出这么一个人,只是为了取得苏烈的信任。 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想到苏伦旭对阮羡做的那些事,他就不想承认苏烈是他的父亲,更不想承认苏伦旭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哦,这样啊。」阮羡没再多问。 季雨眠松了口气,又问道:「阮总,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阮羡再次笑了笑。 心里却想,季雨眠这是还不知道他早就知道他是苏烈的儿子这事,还跟他在这装傻呢。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阮羡走到茶几边,季雨眠连忙递上筷子,又从保温盒里盛了一碗热气氤氲的粥。 青菜和鲜虾漂浮在碗里,混合着粥的香味,看的人食指大开。 季雨眠担心阮羡怕烫,他还轻轻吹了下。 等温度合适了,他才递到阮羡面前。 但阮羡却并没有看他,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玩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面点来点去。 季雨眠眼睛斜过去,偷偷看了眼,发现阮羡是在跟陆思远聊天。 不过聊天内容他并没有看见。 他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眼里的殷切的亮光都暗淡了下去。 「粥快凉了。」他催促道。 阮羡的视线这才从手机上离开,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 他道:「小季,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分点出去给小苗,让他问问哪位同事没带午饭,一起吃吧。」 「不要。」季雨眠却执拗道。 阮羡的眉心微微蹙起。 季雨眠却道:「阮总刚刚是在跟陆思远导演聊天吗?」 阮羡挑了挑眉,似乎很疑惑为什么他问这个。 季雨眠自顾自道:「我觉得陆思远那个人不太行。」 阮羡:「?」 季雨眠道:「我在网上看过他拍的那些电影,就跟他那个人一样,总是端着,很一般很无聊。」 「而且网上的媒体说他脾气差,片场经常无故痛骂演员,他还在片场乱扔垃圾,素质也不好。」 「听说他真实身高只有一米七五,但为了上镜好看,他虚报身高,平时穿10公分的增高鞋垫。」 「他这个人还特别冷血,网上说他朋友出事找他帮忙,他不仅冷眼旁观还落井下石,把朋友的黑料卖给媒体。」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小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啊?」 季雨眠薄薄的眼皮轻垂,冷峻的脸微微泛红,「那个……我就不一样,我有一米九,你不信我可以脱鞋给你看。」 「而且我从来不会乱扔垃圾,也很少骂人。」 「我虽然话少,但我也可以有趣。」 阮羡躺在沙发上,漂亮的眉眼戏嚯的看着季雨眠,「小季,你这是在毛遂自荐吗?」 季雨眠把冒着热气的粥推到阮羡身前。 他本来就是蹲着的,手轻轻捏了下阮羡酸痛不堪的腿。 有些紧张道:「阮总,我……我还想回你身边做你的秘书。」 「而且,你可以利用我。」 第31章 偶遇(修) 阮羡精緻的表情有些许愣怔住,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季雨眠蹲在他脚边,悄悄的给他捏腿, 深邃的眼眸下,睫毛浓密又纤长, 正紧张的颤动着。 「利用你?」阮羡一脚踩在季雨眠的膝盖上, 宝蓝色的瞳孔精緻漂亮, 「你有什么可利用的?」 季雨眠抬眸,看见阮羡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踩在他膝盖上的铮亮皮鞋正在慢慢用力, 他的心也愈发旖旎。 「阮总, 你想怎么利用我都可以。」他低下头, 黑色西装裤却变得有些紧。 阮羡倚在沙发上,手背盖住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瞳孔,笑得嵴背抖个不停, 「小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你可以利用我』。」 大部分人来他身边, 都是有所图谋的。 可他并不觉得奇怪, 他甚至觉得, 有所图谋的关系更加清晰也更加稳定一点。 只要在他身上没有利益可突, 那些人就会离开。 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期望。 「我知道你厌恶苏伦旭, 厌恶苏家。我……我可以帮你。」季雨眠小心翼翼道。 「你怎么帮我?」阮羡的视线下移, 先是看见季雨眠被自己踩的膝盖, 而后又看见了季雨眠紧绷的西装裤。 他嗤笑一声, 漫不经心的将视线移开。 真是只随时会发情的小狗。 「阮总,我是季家远方亲戚的孩子。」季雨眠抿了抿唇, 紧张道:「季老爷子目前把我安排在苏家旗下一家公司工作,财务报表都归我负责,我……我可以帮你的。」 他说的很委婉。 担心透露他在苏家有太多实权,会引起阮羡的怀疑。 「哦。」阮羡笑了笑,「是这样吗?」 「嗯!」季雨眠点了点头。 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怀疑他的身份就好。 阮羡却觉得季雨眠多少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苏家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纵使让季雨眠负责财务,但知道他是季家大小姐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接触最核心的东西。 第62页 况且,季雨眠还只是个被季老爷子抛弃的棋子。 刚刚在简讯里,陆思远又跟他说了许多。 说那个神秘私生子怨恨苏家害死了他的母亲,对苏烈并没有感情,为了更快吞併苏家,他早在暗中和季老爷子达成了合作。 至于苏烈垮台后,苏家到底是苏还是姓季。 那就是后话了。 至少在目前,季老爷子和那个神秘私生子还在一条战线上。 但阮羡并没有拆穿季雨眠的谎言。 他知道,像季雨眠这样靠苦读才能上京大的孩子,心里多少有些脆弱的自尊心。 「那你想要什么呢?」阮羡笑意吟吟道。 这分明是危险的微笑。 但季雨眠却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所有感觉都跟在踩在他膝盖上的那只脚上移走。 那只脚现在向上,踩在了他紧绷的位置。 他冷峻的脸涨得通红,有些羞愧的想遮住。 他也知道,自己一看到阮羡就起反应,确实有些不正常,还有些过分了。 但很多感觉压根控制不住。 他觉得这主要还是阮羡的原因,太白了,还那样踩他。 他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他闷哼一声,再次捏了捏阮羡酸痛的小腿,小声道:「阮总,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阮羡俯身前倾,轻柔的唿吸都打在季雨眠的脸颊上,「什么都愿意?那你来当我的秘书了,苏家的工作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挂职。」 阮羡扶着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季雨眠那张殷切的脸。 怪有意思的。 过了会,他终于慢悠悠道:「可我不需要一个蠢狗来当我的秘书。」 …… 季雨眠回了家,他知道阮羡一定还是在生气,所以才不许他回去復职。 但书里常常说,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一定是他做得菜不够精緻,所以阮羡才会不喜欢他。 毕竟阮羡以前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这些家常菜,阮羡能喜欢才怪。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画笔却无意识在纸上画着阮羡无力承受时微蹙的眉眼,还有阮羡弯腰时漂亮的身体。 他嘆了口气,看了眼窗台上在檯灯下流光四溢的琉璃花瓶,洋桔梗早已彻底枯萎,只剩下一根枯黄的花梗,无力的搭在瓶口。 可他依然还是每天换水,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住枯萎的洋桔梗似的。 …… 第二天一大早,季雨眠就起床了,随便给自己弄了点早饭,就下去小区里晨跑。 他打算等会去超市买点菜,新学点菜色,再送去珀尔传媒,阮羡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现在是初春,空气中微微还有些凉意。 他穿着普通黑色t恤,灰色长裤,跑了几圈后,身上微微有些汗意,衣服贴在他小腹上,露出结实精壮的腹肌。 季雨眠喝了口水,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发现是阮明遇的来电,那张因运动而愈发湿润漆黑的瞳孔,此时突然有几分急切。 他连忙接听,「阮明遇,是小佳所在的医院找到了吗?」 前几天,他去了阮明遇所说的医院,却并没有见到小佳。 他很想找小佳问清楚。 小佳为什么要说自己就是阮羡?佳宛疗养院又是怎么回事?阮羡是不是曾经去过那里?他又为什么去那里?是生了什么病? 生那种病,会让阮羡失忆,从而忘记自己吗? 可医院的护士却说,小佳被他的家人连夜接走了,出院手续也办的很着急,好像很怕有人找到他们。 阮明遇知晓后,连忙联繫了小佳的父母,可打电话过去,全部变成了空号。 但毕竟小佳是阮明遇找到的,阮明遇答应了季雨眠会替他把小佳找出来。 现在打电话来,说不定是有了音讯。 季雨眠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因为快要接触到真相所以紧张。 可阮明遇却在电话那头失落道:「对不起,雨眠。」 「对不起?」季雨眠的心勐的沉了下去,眉头紧蹙,「没找到吗?」 阮明遇声音沉沉道:「等我找到小佳的家,他家的邻居告诉我小佳突然发病,小佳的父母心里着急,带着他去国外治病了。」 「可是去国外治病,为什么前几天手机会是空号?」季雨眠道:「他们这是想要隐瞒什么?又或者是害怕什么吗?」 「我不知道。」阮明遇无力道。 季雨眠皱眉道:「他们去了哪个国家?在哪家医院?」 阮明遇失落道:「不清楚,他们离开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出国也是深夜悄悄的离开……确实有点像在逃避什么。」 季雨眠道:「那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小佳的?」 阮明遇道:「是在你过去常去的那片海滩找到的。」 「当时我不相信我哥就是那个人,就找到你过去的孤儿院,附近有人说有个青年也总是每天下午来这边,好想是在找什么人。」 「第二天下午三点我去了那片海滩,就在那找到了小佳。」 季雨眠思绪万千,却完全没有头绪。 小佳为什么会知道那片海滩,为什么手里还会有他当年的画,又为什么会知道当年他与阮羡相处的所有日常。 第63页 他揉了揉额道:「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 「雨眠!」阮明遇却在电话那头急切道:「我真的不知道小佳是骗人的。」 「我知道。」 季雨眠挂了电话,他没有什么好怪阮明遇的。 如果不是小佳,他也不会知道当年在孤儿院附近还有一家佳宛疗养院,也就不会知道,阮羡当年遇到他的时候,其实是在生病。 可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笑容比当年的海浪,夕阳,晨光都要美丽。 他给私人助理拨去了电话,让他安排一些人手,去调查一个名叫小佳的人,查清他所有的人际关系,还有他现在去了哪个国家,在哪家医院治病。 交代完一切,季雨眠回家洗了个澡,就去了市中心最大的一个商场。 …… 「哥,周末在家打游戏多没意思啊,我让你多跟我出来走走,绝对没坏处。」 京城市中心商场的一处超市里,简嘉树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斜挎着运动背包,穿搭得时尚年轻,同时又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他的新电影快开播了,公司在网上预热,给他买了不少热搜营销。 虽然不少网友都在骂他演技差、资源咖,但总归比以前有了点热度。 而且公司对他新拍的这部电影很有信心,预测播出后不仅能洗刷网友对他的看法,说不定还能圈一大波粉丝。 他十分爱惜自己来自不易的羽毛,现在出门都谨小慎微。 阮羡觉得他很可爱,将他歪了的鸭舌帽戴好。 「你这么担心被人拍到,还非要拉着我出来逛超市?」 简嘉树推着购物车,摸了摸肚子,「哥,这你就不知道了,为了上镜能好看,我已经节食快两个月了。我现在就想看看这些美味的薯片,过过眼瘾。」 阮羡笑了笑,给他拿了些吃了不发胖的小零食丢在购物车里。 简嘉树本来拿了一包椒盐黑胡椒的薯片,最后还是颤颤巍巍放了回去,气鼓鼓道:「哥,我听说符柳编剧新写的剧本要开拍了,但听说有个贱人在背后搞鬼,那些投资客们又又纷纷撤资,真是气死我了。」 阮羡就是符柳这事,目前还只有资本圈、导演圈的一些大佬知道,像简嘉树这样的小明星,自然是还没有听到这些消息。 阮羡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手心不可抑制的有些潮湿。 他笑了笑道:「嘉树,是符柳的剧本不能开拍,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简嘉树白皙的脸微微泛红,他道:「哥,你不知道吗?这圈子里我最喜欢符柳老师写的剧本了,可惜他本人太神秘了,而且这两年也没什么新作品。」 「前段时间听说他有新的作品要上映,那天我开心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可惜啊……」 简嘉树露出沮丧的神情。 阮羡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却突然有些凝重,细看似乎还有些紧张,可他并没有让简嘉树看见。 他接过简嘉树手中的购物车,脚步走快了些,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没什么可惜的,以后时间还多着呢。」 两人穿过零食区,正想再去进口红酒区转转,却路过了生鲜区。 简嘉树拉住往前走的阮羡,指着生鲜区一处特价打折的招牌,惊唿道:「哥!你快看!那边不是你以前的那个小秘书吗?」 阮羡顺着简嘉树的指引看过去。 只见生鲜区特价打折处围满了人,都是一些大爷大妈,在争抢特价现杀的活鱼,一个年轻高大的男生挤在人群中央,十分显眼。 他长得高,上身穿着休闲普通的宽大长袖,下身是一条灰色运动裤,五官如刀刻般稜角分明,眉眼深邃,下颌线流畅锋利,鬓角因为挤来挤去,泛了薄薄一层汗。 可即使穿着普通,他身上干净的气质和优越的长相似乎都与他身处的打折区格格不入。 年轻男生四肢修长,很轻松的就抢到了一条还甩着尾巴的鲢鱼,身边的大爷大妈怨气冲天的瞪着他。 可他浑然不知,指节粗大的手指抓着超市的白色透明袋,熟练的扔进了购物车,然后退出人群,推着购物车往下一个打折特价区而去。 一群大妈在身后骂—— 「你这小伙子懂不懂尊老爱幼啊!跟我们这群大妈抢了一上午了!我就没见过哪个年轻人像你这样的!」 「是啊!比我们还会砍价!长得倒挺帅的!但没想到这么抠门!」 有个大爷在身后喊—— 「小伙子,你这么抠门可找不到女朋友啊!」 季雨眠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种谩骂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垂眸数着购物车里的菜。 海鲜,蔬菜,鱼类,鸡鸭肉都有了,现在还缺牛肉和羊肉。 但是牛羊肉的特价一般要很晚才会有,不知道现在过去开始没有。 其实若是以前,他是不会买这么多丰盛菜品的,这还是为了给阮羡试菜才买这么多。 但是他节俭惯了,反正试菜做出来也是给自己吃,买些特价打折的就行了。 他心里计算着。 等会鸡肉、鱼肉还有海鲜可以放在免费的生鲜袋里,这样去结帐时,可以只买一个大购物袋。 季雨眠冷峻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他宽大的手掌握紧了购物车把手,向牛羊肉专区走去。 第64页 可突然,拐角处的瓜果区,水果台边倚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羡穿着精緻得体的休闲西服,漂亮的宝蓝色瞳孔微弯,手里还拿着一个翠绿的进口大苹果,很狡黠的对他笑了笑。 「小季,逛超市呢?」 季雨眠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 他无措地握紧了购物车把手,打招唿道:「阮……」 可阮羡的身后却突然跑出来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青年,微微踮脚凑到阮羡耳边说了什么。 阮羡笑得愈发狡黠了,又跟那青年说了一些什么,青年小鹿般的眼眸暗淡下去,有些同情的看了季雨眠一眼。 季雨眠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看见那青年和阮羡挨的那么近,他就浑身不是滋味。 「买了挺多东西呀,小季。」阮羡走近了季雨眠,垂眸看着他购物车里堆得七零八落的白色塑胶袋,每一个袋子上都贴了打折特价。 「自己做饭吃?」阮羡问。 季雨眠悄悄把购物车往后拉了点,有些侷促道:「不……不是……」 他没说他买这些菜,是为了给阮羡试菜。 因为这是他自己要做的,没必要告诉阮羡。 「那买这么多,一定是做给朋友吃的吧。」阮羡身边的青年开口道。 季雨眠薄唇紧抿,没有理会青年,而是用有些怨气十足的眼神看着阮羡。 就好像阮羡找了新的狗,就丢掉他一样的可怜眼神。 「小季,要不要一块逛超市?」阮羡勾了一下他的购物车道。 季雨眠的怨气瞬间消散一点,心脏就好像被什么小爪子挠了一样。 他很矜持的点了点头。 阮羡身边的青年却一下子扑了过来,「季秘书,那咱们一块去逛零食区吧,我想买零食!」 季雨眠皱眉,躲开青年的靠近,冷声道:「我不认识你。」 青年沮丧道:「你怎么每次都不认识我啊?」 阮羡拍了拍他的鸭舌帽,「嘉树,你裹的这么严实,他当然不认识你咯。」 「哎呀!差点忘了!」简嘉树抱歉的笑了笑,对季雨眠挤眉眨眼,说着悄悄话道:「我很有可能要红啦,所以提前做好防范。季秘书,我叫简嘉树,你还认识我吗?」 季雨眠更紧的握住购物车把手,心里酸酸的。 他当然记得简嘉树,阮羡身边的一个弱智朋友。 可是阮羡可以亲密的拍一个智障朋友的头,却从没有这样对过他。 他垂下眸,冷声道:「不认识你。」 简嘉树沮丧的口罩下的脸都皱成一团,对阮羡道:「哥,我难道是长了一张很大众的大众脸吗?」 阮羡安慰了他几句,三人往零食区走去。 季雨眠推着购物车,走在最左边,只要阮羡看过一眼的零食,他都悄悄放进了购物车。 阮羡自然也注意到了,季雨眠拿的还都是进口的零食,价格很贵。 阮羡凑近了他一点,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季秘书,你也喜欢吃番茄味的薯片吗?」 阮羡离他离的特别近,轻柔的唿吸全部打在季雨眠耳根处。 季雨眠的脸蹭一下就红了,他无措地点了点头。 却发现阮羡的身体却在有意无意贴近他,带着果香味的沐浴露香还有阮羡本身的奶香味,都氤氲在他周围,像一张网将他团团包裹住。 季雨眠手背上青筋暴起,不可抑制的用购物车挡住下半身。 心里不停骂自己。 怎么一碰到阮羡,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失控。 可阮羡却似乎无所察觉,他总是贴在季雨眠耳边轻声说话,问他喜欢吃什么零食,又或是露出很漂亮的笑容,弯着眼睛看着季雨眠。 季雨眠从来没觉得逛超市是这么累人的过程。 直到简嘉树问他,「季秘书,你身体怎么绷的这么紧呀?是不是推购物车推累了?我来帮你推吧?」 可季雨眠却沉着脸,将购物车把手牢牢攥紧在他手里,「不要。」 阮羡闻言轻笑了一声,宝蓝色瞳孔轻轻瞟了一眼他的下半身,眼里流露出戏嚯还有一些鄙弃的神色来。 季雨眠小腹收紧,有些汹涌的感觉完全收不住。 他抱歉的对阮羡道:「不好意思,阮总,我……我想去上个卫生间。」 阮羡唇边的笑愈发不怀好意,他凑近了季雨眠一点,修长的手指搭在季雨眠肩上。 那是一个揽住季雨眠的动作,阮羡的胸膛抵在他的后背,像是主动抱住了他。 阮羡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凑到季雨眠耳边轻轻耳语,「季秘书,你这么急是不是肾不好呀?」 「不……不是……」 季雨眠推开阮羡的手,逃也似的去了卫生间。 …… 商场盥洗室里,季雨眠的脸上湿漉漉的,眉毛显得又黑又浓,让这张冷峻的脸显得有几分凛冽。 厕所隔间内。 他闷哼一声,用力掐紧自己的大腿,可那股火却依然无法平息下去。 鼻间仿佛还飘荡着阮羡身上的甜香味,他额角青筋暴起,几乎用尽生平最大的自制力,解开了灰色裤腰带。 十分钟后,季雨眠洗了把脸,又细细洗手。 他指节粗大,手指却很修长,洗的却很用力,仿佛是有些唾弃自己似的。 第65页 …… 超市内。 简嘉树凑到阮羡身边:「阮哥,我怎么感觉你那小秘书有点不对劲,看你的眼神,好像一条饿狗呀。」 阮羡手中拿着一杯酸奶,是草莓果粒味的,有些甜,他放了回去。 这时,才转脸看向简嘉树,笑意吟吟道:「是疯狗,不是饿狗。」 恰巧。 身边传来一道极低的男声——「阮总。」 季雨眠推着购物车,在他们身后。 身高腿长,就是冷着一张脸出来,凌冽的五官清冷干净,不沾染一丝情.欲。 阮羡弯着眉眼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小季,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十分钟都过去了诶。」 季雨眠紧绷的表情有些许紧张、侷促。 简嘉树推了推阮羡,「十分钟已经很快啦,哥,你别问人家那种问题啦,好害羞的啦。」 阮羡并没有理会简嘉树。 他看着季雨眠,笑得意味深长,「如果是去干某些坏事,十分钟是有些快了。」 季雨眠手指紧紧捏着购物车把手,俊脸涨得痛红。 阮羡眨了眨眼,「小季,年轻人这么快,就是肾不太好哦。」 果然。 阮羡是故意的。 第32章 枯萎的洋桔梗 临近下午四五点的时候, 超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酸奶区支起了一个小桌子,穿着超市导购服的年轻女孩子摆上了一些小杯子,里面是一些新品酸奶, 热情的招唿大家去试吃。 简嘉树双眼冒光的盯着那边,「哥, 那里有无糖的酸奶试吃!是你最喜欢的青柠口味呢!」 还没等阮羡说完, 简嘉树已经推着购物车过去, 自己拿起一个小杯子试吃起来。 味道不错,他开心的买了一大箱放进了购物车里。 「小季, 你喜欢吃酸奶吗?」阮羡笑着问。 季雨眠这时候身体明显放松许多, 推着购物车的手也不再那么紧绷了。 他道:「还行。」 「那我们也去试吃吧。」阮羡眨了眨眼道, 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季雨眠心跳的愈发快。 阮羡的手十分干燥, 但肌肤细嫩如上好的丝绸,轻轻触摸着他的皮肤,让他的思绪有一瞬间停滞。 等到了酸奶区, 阮羡拿起小杯子,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像小猫一样。 季雨眠的心有些暖暖的。 阮羡突然偏头凑过来, 「季秘书, 要不要吃酸奶?」 阮羡的唿吸又开始氤氲在季雨眠身侧, 暖暖的体温也一点点沁入季雨眠体内。 季雨眠提起警惕,攥着购物车扶手的手用力到深陷进肉里。 他不是这么没自制力的人, 而且这是在公共场合。 他应该保持清醒。 可阮羡却用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肌, 「季秘书, 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 季雨眠只得紧张的去看阮羡, 却发现阮羡白皙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了几滴酸奶。 阮羡的眉眼一直是很浓烈的那种类型,配上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瞳孔, 看起来显得纯洁干净,不容人亵玩。 可当那白色的奶渍沾在他唇角时,又莫名显得的旖旎浪荡。 这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就好像那不是什么奶渍,而是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季雨眠心跳加速,正想伸手擦掉他脸颊上的酸奶渍。 阮羡却突然伸出嫩红的舌尖,将脸颊上的奶渍全部舔进了嘴里。 季雨眠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那舌尖还轻轻舔了下他粗糙的指腹,是软软的温热的。 阮羡再次舔了舔唇,笑得意味深长,「小季,好甜呀。」 「轰隆」一声,季雨眠大脑里的理智再次崩塌,那些被他压抑下去的欲.望滚土重来。 他手背上再次冒起狰狞的青筋,连忙收回替阮羡擦脸的手,死死握住购物车把手。 可购物车不知何时到了阮羡手中。 阮羡推着购物车,十分自然道:「季秘书,我想去你家吃饭,我们再买一些别的食材吧?」 而没了购物车的遮挡,他灰色的运动裤十分紧绷,周围试吃酸奶的人又多,很快就有一个女孩子看见他这幅模样,捂着小脸红通通跑走了。 阮羡笑得直不起腰,简嘉树还舔着酸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年轻的导购小姐和同事窃窃私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的囧样,不是偷偷笑做一团,就是红着脸对着他指指点点。 季雨眠脸一阵青,一阵白,连忙追上阮羡,将购物车接过挡在身前。 阮羡转眸看他,笑得很狡黠:「季秘书,你肾不好,或许就是因为太容易起反应了吧。」 …… 阮羡说要去季雨眠家吃饭,完全就是为了整季雨眠而说的藉口。 季雨眠知道阮羡在整他,却还是很珍惜和阮羡吃饭的机会,只是简嘉树哭着吵着也要去,让他有些不满。 阮羡本来想在打折特价区买点食材,但季雨眠却十分固执地推着购物车往超市的进口生鲜区走去。 阮羡本想说不用那么讲究。 但想到现在的孩子,特别是季雨眠这种刚刚毕业的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些自尊心,于是闭嘴什么也没说。 一路上,季雨眠默默拿了许多阮羡爱吃的进口海鲜,进口水果,进口蔬菜。 而且价格看都没看,跟刚刚在打折区讲价的青年判若两人。 第66页 阮羡笑而不语。 没想到季雨眠的自尊心这么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原本以为季雨眠并不是很在乎食材是进口亦或是国产的。 不过也没大的事,等会他来结帐就好了。 虽然他是很想整整这小孩,但也不想把这小孩整的倾家荡产。 路过水产区,简嘉树指着生鲜区的生蚝道:「季秘书,我想吃那个生蚝!」 季雨眠抬眸看过去。 只见一个生蚝一百两百不等,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他本想装作没听见,但想到阮羡在旁边看他。 他拿了一个最小的,80一个,心在滴血。 简嘉树沮丧的嘆了口气。 他刚刚看见季秘书买一千一斤的牛肉都不带眨眼的,怎么买个生蚝突然就这样了呢? 其实他更想吃那个大生蚝。 或许季秘书是恰好没看见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结帐时。 季雨眠购物车里的食材摆的泾渭分明,一边是简嘉树指名要拿的,被普通塑胶袋装着,乱七八糟塞在角落里; 一边是季雨眠拿的,而且都经过阮羡同意的,被装在精緻的盒子里,整整齐齐摞了好几层。 而简嘉树刚刚要吃的生蚝,被孤零零装在透明塑胶袋,很是随意的塞在了角落。 简嘉树偷偷看了一眼,感觉有些被伤害了。 正巧这时他接到公司电话,说晚上有个饭局,让他去救场。 简嘉树心里难免内疚,是他哭着吵着要去季秘书家里吃饭,结果最后却不去了。 他从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顿时很抱歉的对季雨眠道:「季秘书,真的不好意思,我有急事不能去你家吃饭了。」 「下次!下我一定去你家,我来买食材给你赔罪!」 季雨眠面对旁人的时候,冷峻的脸上一直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似乎只有面对阮羡时,他脸上的表情才会多一点,不过大部分是紧张、侷促或者脸红。 可此时,他冷峻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许放松,说没关系。 简嘉树想握季雨眠的手,被季雨眠躲开,他只得握着季雨眠一点点袖角,感动道:「季秘书,你人真好!真体贴!我喜欢你这个朋友!」 只是他刚离开,还没走出收银台,就听见季雨眠对收银员说:「你好,这些菜品全部帮我退掉。」 简嘉树回头偷偷瞅了一眼,就发现要退掉的菜品全是他刚刚点名要买的那些。 收银员拿着被孤零零装在袋子里小生蚝,问道:「是要退掉这些吗?」 季雨眠点了点头。 收银员把他指的那些都拿去退了,又拿起一小盒牛排,标价一千五。 收银员道:「这个要退吗?」 季雨眠却连忙把那盒牛肉从收银员手里抢了过来,脸微微有些泛红,偷偷看了阮羡一眼。 有些紧张道:「这个不退……」 …… 季雨眠的家住在五楼,没有电梯,上了年代的小区破旧不堪,楼梯扶手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 季雨眠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突然有些后悔。 刚刚在超市看见阮羡,整个人就好似身在云层里,没办法好好思考,都忘了家里很久没收拾过了。 他回过头,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低矮的楼梯间里有些许逼仄,冷峻的脸上却露出些羞愧的表情。 他勾了勾手中的购物袋袋子,「阮总,这里环境有点不太好……」 阮羡穿着矜贵精緻,铮亮的皮鞋踩在满是灰尘的楼梯上,身上那种贵公子哥的气质与这格格不入。 季雨眠愈发后悔了。 可阮羡却挤上来,笑得很好看,「季秘书,我想吃一千块一斤的牛排,你快做给我吃。」 …… 季雨眠打开门,玄关处只放着一双灰扑扑的掉毛拖鞋,他将放菜的购物袋放在柜子上,又从另一个购物袋里拿出一个精美鞋盒。 里面是一双羊毛绒拖鞋,白色的,上面有一只可爱的棕色小熊。 他拍了拍拖鞋上并不存在的灰,放在门口,抬起漆黑的瞳孔,看向阮羡,有些侷促道:「阮总,你穿这双拖鞋吧。」 阮羡笑了笑,他靠在门上,姿态随意放松,「原来刚刚小季是去给我买拖鞋了?」 两人刚刚结完帐离开超市,季雨眠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回商场,再回来时他提了个品牌购物袋。 阮羡没想太多,以为季雨眠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穿的有些土,所以给自己买了身新装备。 季雨眠踌躇的点了点头,「家里没拖鞋,只有一双我穿的。」 他又拍了拍拖鞋上小棕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紧张道:「阮总,你……你喜欢吗?」 阮羡仍是靠在门上笑,只是这笑里倏然有了几分别不明的意味。 季雨眠看不懂。 过了会。 他才道:「季秘书,没想到你喜欢小熊啊?」 …… 季雨眠的家并不大,是两室一厅的户型,装修也上了年代,但盛在十分干净,可以看出主人很爱惜这个家。 阮羡坐在沙发上,穿着小熊拖鞋。 季雨眠给他倒了杯温水,又翻箱倒柜拿出许多点心和巧克力,随后站在一边,很是紧张的看着他。 点心都是阮羡在办公室常吃的牌子,巧克力也是榛果味的。 第67页 阮羡拆了巧克力的包装,放进嘴里。 舔了舔嘴唇道:「很甜。」 季雨眠这才放心去了厨房,围上了黑色起毛的围裙,开始在厨房忙忙碌碌的处理食材。 阮羡摸了摸沙发,是很普通的布艺沙发,上面有股淡淡的洗衣凝珠香味,扶手上还放着一条很旧的毛毯。 小季他是个很节俭的孩子。 这是阮羡的第一印象。 可是小季却为了给他做饭买最好的进口食材,甚至在他要买单时,小季还急得黑了脸。 阮羡很少看到季雨眠黑脸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有些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但这种感情是很少出现在阮羡心里的。 他看着脚上的小熊拖鞋,是一个国外的着名品牌,售价一万元左右,足以买下三四十套季雨眠现在全身上下的所有衣服。 他转眸,看向厨房。 只见季雨眠把打折的食品放进了冰箱,厨房檯面上都是刚刚买的进口食材。 季雨眠撩起了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把一个新鲜西红柿放在水下沖洗。 听着厨房里流水的声音,阮羡躺在并不柔软的沙发上,可突然有了很沉的睡意。 他手搭在眼睛上,慢慢睡了过去。 …… 一个国际幼儿园的办公室里,身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老师坐在办公桌后,她戴着黑框眼镜,脸上露出殷切的笑容。 「阮先生,宋女士,羡羡是咱们国际幼儿班里最聪明的小孩,别的小孩学不会的英文单词,羡羡听一遍就记住了。他很有潜力,好好培养以后一定大有作为呢。」 年轻的阮长青相貌英俊斯文,他身边坐着一个落落大方的女人,女人保养得当,穿着精緻的贵妇套装,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 阮长青激动的握住太太宋代曼的手,对老师道:「羡羡是很聪明,这都是遗传了我太太的好基因,我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太太在带小孩。」 年轻女老师笑了笑,又道:「就是有一个问题有些奇怪,羡羡他不愿意看书。」 「不愿意看书?」阮长青有些疑惑道。 年轻女老师点了点头,又对着宋代曼道:「宋女士,您接触羡羡比较多,有没有发现他这方面的问题呢?」 宋代曼转眸,看着站在他们身边低着头,紧张的小手都攥得紧紧的小男孩。 她笑道:「羡羡一直不太习惯看书,一直以来,都是我读书给他听,但他聪明,能理解很多词彙的意思。」 小男孩闻言,松了口气。 他抬起黑熘熘的大眼睛,很是开心的看着自己母亲。 阮长青却在一边着急道:「这可不行,光会听书不会读书,以后还怎么上学?老师,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让羡羡多读点书。」 「毕竟我们阮家这么大的家业,还要等着他来继承呢!」 梦的场景变化的很快。 五六岁的小男孩长到了十岁,他依然不爱看书,趴在书桌上,用小熊笔艰难的写作业,作业本上全是他密密麻麻扭曲的字体。 书房外。 父母的声音在争吵。 「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他有病?!早说有病我们就该早早要第二个小孩!何必守着他一个如今写作业都困难的傻子!!」阮长青声嘶力竭道。 宋代曼穿着宽松睡衣,温婉大方的脸上满是泪痕。 她大吼道:「阮长青!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轻时候我为你堕胎了那么多次!我现在还能生得出小孩吗?!」 「可你也不该瞒着我!他有病!而我们阮家不需要这样的孩子!」 「啪」的一声,花瓶被摔碎在地上。 宋代曼歇斯底里大吼道:「所以你就去跟别的女人生小孩是吗?你跟那个女人好多久了?!」 「什么那个女人?我早让你别胡思乱想了!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这照片是什么!我早就让人查到了!」 书房外响起源源不断的争吵声,桌椅板凳的移动声,花瓶摔在地上的声音。 书房里。 小男孩握着笔在写作文,这是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作业。 而作文的开头,扭扭曲曲写着这样一行字—— 「妈妈常教导我,要做个有用的人,才不会被人丢下。」 …… 「阮总……阮总……」 耳边传来很轻的声音,阮羡陡然从深陷的梦里醒过来,他用力唿吸,心脏的酸涩感却似乎还残留在四肢百骸,让他反应都有些迟钝。 「阮总,你没事吧?」 阮羡睁开双眸,就看见季雨眠那张英俊笔挺的脸,正担忧的看着他。 阮羡弯起嘴角笑了笑,坐起身,「我没事。」 可季雨眠却按住了他,「你没事,那你怎么哭了?」 阮羡愣住,笑容有些许勉强。 「哭了吗?」他摸了摸脸颊,上面确实有一道泪痕,他笑道:「是我太困了,都困出眼泪了。」 季雨眠仍是不放心,坐在沙发上端详了他好几遍,见他似乎没有说谎的嫌疑,才放下心来。 随即又用老妈子口吻道:「阮总,你晚上是不是又去酒吧鬼混了?你年龄大了,不像那些小年轻,你需要早睡才能身体好。」 阮羡睁眼看着他,宝蓝色眼睛因为哭过有些许湿润,「年龄大了?」 第68页 季雨眠抿着唇,点点头,又道:「我现在就去给你煮点有助睡眠的茶,以后可不能再熬夜了。」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瞥了眼餐桌上丰盛的饭菜,对阮羡道:「晚饭都已经做完了,你先去吃吧,我帮你煮茶。」 …… 阮羡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对着桌上丰盛到几乎可以说是满汉全席的菜,无奈的笑了笑。 他当然吃过很多比这更丰盛的菜,却似乎从来没有人亲手给他做过。 他让季雨眠一起过来吃,但季雨眠说什么都要先帮他煮茶。 最后他说,「小季,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你来陪陪我吧。」 季雨眠才红着一张脸,坐在了他对面。 自从上次意外后,季雨眠经常给阮羡做菜,可两人却从来没在一个饭桌上吃过饭。 阮羡单手托腮,看着季雨眠殷切的往他碗里夹他爱吃的菜,都快堆成一个小山坡。 他眨了眨眼道:「小季,你竟然还是一个很传统的男孩子呢。」 「怎么说?」季雨眠拿筷子夹虾的动作顿住,纤长的睫毛下垂。 阮羡道:「是因为我们睡了,所以你说要对我负责,才对我这么殷切吗?」 季雨眠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我们睡了」这四个字就像什么火山似的在他体内引爆。 他既兴奋,又紧张,小声道:「是,也不是。」 阮羡又笑了笑,「可是小季你根本不必这样对我诶,我是个男人,难不成还真要你负责啊,那天我只当是个意外而已。」 季雨眠的脸色却倏然沉了下去。 他攥紧拳头,内心深处泛起一股浓浓的失望,道:「就算没有意外,我也会做饭给你吃。」 阮羡看着暖光灯下季雨眠俊美无俦的脸,放在桌上的指尖颤了颤。 季雨眠却又往他碗里丢了个炸得金黄的大虾,很认真道:「阮总,我说过的,你可以利用我,我会帮你做任何事。」 …… 吃完饭后,是晚上八点。 季雨眠收拾碗筷,把两人没吃完的放进冰箱,之后他晚上下班回来饿了,可以热一热当成宵夜吃。 其实他从来没吃的这么奢侈过,要不是阮羡,他都没有机会吃到。 不过,他感觉很幸福,洗碗都洗得更卖力了。 阮羡吃完饭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转到季雨眠的小卧室去熘达。 这间卧室虽然是这屋子里最大的一间房间,可空间却还是有些逼仄,放下一张大床,还有一张床头柜,再加上书桌,几乎没有太多落脚的位置。 家具也都很普通,甚至透着股土气,但却很干净。 阮羡摸着实木色的门把手,走进去,最先吸引他的竟是窗台上的一个琉璃花瓶。 这个琉璃花瓶他曾经在一个艺术展上见到过,据说是国外一个有名的大师设计,造价不菲,就这一个都快抵上季雨眠这小破房子了。 他走近,手指在上面摸了摸。 琉璃质地光滑而又清透,上面没有一丝灰尘,可这里面却装着一潭黑水。 阮羡俯身凑近了看,发现那不是一潭黑水,而是一坨黑色枯萎的根茎,在清水的倒映下成了一团黑色,淡淡的腐味从里面飘出来。 阮羡皱了皱眉。 小季这是买的赝品吧。 谁会拿这么贵的花瓶装已经枯萎到发臭的不明物。 况且,小季的书桌上放着旧到泛黄的书本,笔记本、笔筒。 笔筒里面插着几根最便宜的铅笔,那铅笔已经被用的很短很短,顶端的橡皮擦都被擦光了。 阮羡不太相信小季能买的起这么贵的花瓶。 他正要直起身,却发现耷拉在瓶口的枯枝上吊着一根白色的线。 他将白色的线抽出来,从琉璃瓶的另一端,有一个精緻的白色卡片落入他的手心。 只见卡片上的logo,竟是他常去的那家花店。 卡片上还有一行小小的手写字—— 给小季。 阮羡拿着卡片的手有些抖,难不成这些都已经烂成泥的腐枝烂叶,就是当初他送给季雨眠的洋桔梗。 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季雨眠敲了敲房门,试探的喊道:「阮总?」 阮羡回过头,就看见季雨眠端着果盆,上面是切好的精緻水果,还有一小杯氤氲着热气的茶。 季雨眠有些紧张道:「阮总,你先吃些饭后甜点吧,然后再喝点助眠的茶。」 阮羡靠在书桌上,手里捏着那张卡片,笑得很漂亮道:「小季,两个月前在酒吧,你是不是对我说过,你不会喜欢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 季雨眠垂下眸,眼神有些闪躲,「我……我说过吗?我忘了——」 他话还未说完,阮羡就问了另一句话,「小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季雨眠在门口站了很久,愣了会,才低着头道:「嗯。」 他的声音很轻,最终也没有说出喜欢两个字,阮羡却倏然笑了笑。 季雨眠觉得那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笑容。 那天晚上,阮羡从他家离开没多久,就有一个外卖员敲开了他家的门。 一大捧开的鲜艷欲滴的白色玫瑰送了进来。 下面有一张卡片,是阮羡亲笔写的—— 「傻小季,以后不要再把枯萎的花放进花瓶里了。」 第69页 季雨眠捏着那张白色卡片,怔怔的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外卖员都以为他是不满意这白色玫瑰了。 可过了会,季雨眠却很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双墨色的瞳孔有些许湿润。 外卖员摸不着头脑。 季雨眠将白色玫瑰捧回家,再次细心的修剪掉枝干上的尖刺,小心翼翼的插入了花瓶里。 他以前不喜欢玫瑰,觉得玫瑰太俗气了。 可只要一想到这东西是阮羡送的,再俗的玫瑰都变得鲜艷起来。 第33章 阮羡吃醋? 收到白色玫瑰后, 季雨眠如愿以偿回了珀尔传媒当他的小秘书,坐在格子间里,偷偷看一看总经理办公室里或躺或倚的阮羡, 他的心都觉得暖暖的。 不过珀尔传媒最近似乎有些忙碌,小苗秘书说因为他们最近接到了一部剧本, 但却因为缺少资金而久久没办法开拍, 现在正在找投资人。 季雨眠看过那个剧本。 讲的是一个小镇青年追求音乐的故事, 故事短小精悍,节奏却十分抓人, 结局也让他十分唏嘘。 小镇青年终于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手, 得到了他一生中所追求的一切, 可最后却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季雨眠是纯理科生, 对于里面有太多隐喻性的剧情不太能明白,可他却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设计构思都很巧妙。 小苗说这是圈内很着名的编剧——符柳写的剧本, 以前可是很多投资人争先恐后要投拍的对象。 可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投资人纷纷撤资, 提到符柳这个名字都一阵恶寒。 说符柳年轻时能写出来好剧本那是因为灵气, 可看他现在这幅模样, 早就江郎才尽, 恐怕写的也是一堆垃圾。 但小苗也说了,符柳这个人一直很神秘, 这么多年了, 都没人扒出过他的真实身份, 可最近圈内却似乎有了眉目。 不过, 无论是什么眉目,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打工人能知道的, 更何况他们也操心不来,还是先做好本职工作比较重要。 季雨眠却有些蠢蠢欲动道:「小苗,我记得没错的话,阮总……以前好像也写过剧本,他那个老师,你也说过是很厉害的。」 「对啊。」小苗理所当然道:「我们全公司都知道啊,阮总以前在海外留学过,在娄老师门下学习,学的就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阮总跟我说过……他是那位娄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季雨眠犹豫道;「会不会——」 他话没说完,就被小苗一阵大笑打断。 「季秘书,你不会是在怀疑我们阮总就是那个符柳吧?」 季雨眠点了点头,「说不定呢?」 小苗却笑得弯腰,捂着肚子,眼角湿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季雨眠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是,那阮总为什么要接这个剧本?」 小苗憋笑道:「那是因为珀尔传媒一直想转型啊,阮总想自己拍电影,在这方面扩展下人脉。更何况是符柳的剧本,虽然圈内人都不看好,但要是能拿下,那也是稳赚不亏啊。」 季雨眠依然觉得心里怪怪的,因为阮羡说过,娄老师曾经还将自己筹备多年的剧本交给他,让他当导演。 小苗却似乎看出了季雨眠所想,问道:「季秘书,你觉得我们阮总怎么样?」 季雨眠还来不及回答。 小苗就自问自答道:「你是不是有时候也觉得他很讨厌,想跟这个人一辈子都断绝来往?」 季雨眠本能的想摇头,可曾经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小苗又道:「可最后他对你勾勾手指,笑一笑,你就什么都忘了一股脑的扑过去?」 季雨眠被说中。 冷峻的表情也些许挂不住,认真道:「也不全是。」 小苗却道:「你别瞒着我了,大家都是这样。」 「大家?」季雨眠脸更冷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季雨眠闷声道:「没。」 可一想到大家都跟他一样,对阮羡怀有那种复杂的心情,心里就很不爽。 小苗道:「阮总就是这样,又讨人喜欢又讨人恨的,娄老师当年就是被他这种复杂的个性给吸引,又不是被他的才华。」 季雨眠道:「可那个娄老师都五六十岁了,太老了,阮总不会喜欢他的。」 小苗笑得愈发大声了,「你在想什么啊?阮总和娄老师是师生关系,就算娄老师今天八十,阮总一样会喜欢他的。」 季雨眠薄唇紧抿,「我今年才二十二岁。」 小苗努力不笑出声,脸憋的通红,用看稀罕物的眼神看着他,「这能一样吗?」 「我还不掉发,那个娄老师头髮都没几根了。」 「……」 小苗憋笑憋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季雨眠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又道:「就算是因为珀尔传媒想转型,可这也并不能说明阮羡就不是符柳。」 小苗端着小浣熊的咖啡杯,很是过来人道:「季秘书,你涉世未深,是很容易对阮总产生一些雏鸟光环的。」 「不过,我劝你去看一下阮总刚入圈时写的第一个剧本。」 「豆瓣评分3.2,二十三万人评论看那电影犹如在上坟,但或许你能从中找点乐趣出来呢?」 …… 上班时间,大家都在埋头工作。 第70页 总经理办公室里,阮羡随意的坐在老闆椅上,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轻轻敲打,动作优雅而又松弛。 若是遇到让他苦恼的问题,他会托腮休息一会,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 在季雨眠看来,这样的阮羡很是好看。 他呆呆的看了会。 视线又不可抑制移到阮羡白皙光滑的脖颈上,他继续往下,本以为可以看见那伶仃的锁骨。 却只看到扣到顶的宝蓝色纽扣。 他心里微微有些失望,明明以前都能看见的。 直到阮羡抬起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小季,看什么呢?」 季雨眠才红着脸低下头,继续处理工作。 但工作了一会,他又偷偷从抽屉里摸出手机,下载了小苗说的那个豆瓣。 是绿色的软体,季雨眠从来没用过这个软体,打开时还有点不会用,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搜索框,搜索了阮羡的名字。 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一部评分3.2的电影,名字叫做《夏之画》,编剧导演都是阮羡,封面做得精緻又好看,足以见得阮羡的审美有多好。 可往下翻,一个用户943784843评论:「封面又丑又矫揉做作,假文艺,电影内容像坨狗屎!」 可乐鸡翅不加糖评论:「真不相信这是二十世纪能拍出来的电影?导演明显把观众们当傻子吧!」 青青河边草评论:「难看到我吐了,一看导演编剧是阮羡,我就丝毫不意外了[摊手][吐舌头]」 季雨眠眉头紧蹙,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没眼光。 他点击长按,把这些差评一个个点了举报。 但显然没有人处理他的举报。 他愤愤卸载豆瓣,在应用商店打了一星差评——一个充斥着人身攻击的恶毒网站。 他本来是想打空星的,但是没有空星选项。 然后他下载了企鹅视频网站,搜《夏之画》,评分是8.5,评论区也没有太多乌烟瘴气骂人的。 他紧绷的嘴角终于舒展开,在应用商店给企鹅视频打了五颗星好评——「一个有品味的视频网站。」 随后在《夏之画》电影下面评论—— 用户348734943:「好看,导演拍得太棒了!贊!」 他删删减减,最后加上几个表情[大拇指][玫瑰花][玫瑰花]。 「好看,拍得太棒了,贊!」 耳边突然传来阮羡慵懒的声音,季雨眠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季,你这是什么老头子评论啊,真笑死人了。」 阮羡突然出现,倚在他桌边,双手插兜,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正笑得东倒西歪,弯腰看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机。 「季秘书,我招你回来工作,可不是让你上班偷偷看小电影的。」 季雨眠红着一张脸,慌张的将手机按黑,塞进了抽屉里,无措道:「阮……阮总……」 可他一抬头,就看见阮羡衬衫上的纽扣不知何时解开,那白皙伶仃的锁骨露了出来,上面有一些很淡很淡的红痕。 若是不知晓内情的人,会以为这人可能是趴在桌上睡觉,压出来的红痕。 可季雨眠知道,那是什么红痕。 他心脏小鹿乱撞,垂下眼,却看见阮羡下滑的衬衫里露出了一大片滑腻的肌肤,白皙胸膛上红红的两点颤颤巍巍,隐在淡青色的条纹衬衫里。 季雨眠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阮羡却再次笑出声来,只是这次他坐直了身体,穿着铮亮皮鞋的脚轻轻碰了碰季雨眠的小腿,「季秘书,你这么敏感,能工作好吗?」 被碰的那块位置犹如过电般酥麻。 季雨眠手背上青筋暴起,嗓音干哑道:「阮……阮总……对不起,但你给交给我的工作我都已经做完了。」 「是吗?」阮羡收回了脚,仿佛刚刚只是不小心碰了碰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那陪我去个地方吧,顺便买点玩具,水果和零食。」 季雨眠回过神,手指紧紧掐住大腿,抑制住剧烈的反应,「玩具?阮总是要去看谁吗?」 阮羡笑得十分狡黠,「你猜。」 季雨眠跟在阮羡身后离开办公室,偷偷拉了拉紧绷的裤子,以前都没发现内裤有些不合身……必须再多买几条大一点的内裤。 否则……总是这样太丢脸了。 走在他前面的阮羡身高腿长,整个人松弛而又随意,修长的身体被包裹在西服套装里,直角肩完美的撑起西装的版型,气质矜贵而又华丽。 季雨眠视线悄悄往下。 阮羡的腰很细,被西服收的很紧。 西服下是西裤,弧度呈s型勾勒出阮羡的臀部,每当阮羡弯腰时,包裹着臀部的西装裤紧绷到没有一丝缝隙。 而臀部下,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季雨眠不可抑制又想到了很多东西,手贴了贴脸,烫得吓人。 他再次发现,内裤真的有点小了。 …… 季雨眠和阮羡去了儿童玩具店,买了一个一米二的芭比娃娃套盒,还买了一些毛绒绒的小娃娃。 展柜上有一个可爱的吐舌头的棕色小熊,他悄悄的拿了一个,想买了送给阮羡。 却被阮羡抓住放回原位,「她喜欢小兔子。」 她?到底是谁? 季雨眠想问更多,但阮羡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第71页 到了京城花花儿童医院,走廊上闹哄哄的,充斥着小孩的哭闹声。 最靠里的病房里,护士小姐正在哄一个没有头髮的小男孩打针,小男孩哭的眼睛湿润,手背上满是青紫色的小点,「护士姐姐,今天的针可以不打吗?」 「不可以哦,小熊。」护士小姐耐心笑道:「只有打了针才能好的快,到时候小熊就可以回家和爸爸妈妈团聚了。」 「护士姐姐你骗人!爸爸妈妈已经很久没来看小熊了!」小男孩用手背抹着眼泪,发出小兽般可怜的哭声,「他们是不是背着小熊有了妹妹,已经不喜欢小熊了。」 护士小姐尴尬的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唰」的一声,病房里隔开病人的白色纱帽被拉开。 一个穿着白色病服,黑头髮,大眼睛的可爱小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抱着一个白色毛绒绒的小兔子,走到小熊的床前,像个小大人似的道:「小熊,不要哭,爸爸妈妈只是在忙而已,这世上没有爸爸妈妈不会爱自己的小孩的。」 「等你的病好了,他们就会来接你回家了。」 护士小姐看着小女孩,眼里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欣慰还有心疼。 「可是我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呀?」小熊哭的鼻子红通通的,又看向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看向小熊道:「只要小熊乖乖打针,病很快就会好了。」 「真的吗?」小熊眨巴着眼睛问道。 「真的呀。」小女孩坐在小熊床边,从宽大的病服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这是无糖的糖果,你只能吃一点点哦,这样打针就不疼了。」 季雨眠和阮羡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一幕。 季雨眠的身体是比较紧绷的,阮羡则是姿态随意放松的倚在门边,宝蓝色的瞳孔里盛着温柔的笑意,看着病房里抱着小兔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可爱乖巧又讨喜。 说不定是阮羡的妹妹。 但季雨眠还是问道:「阮总,她是?」 恰巧,这时小女孩抬起了头,看见病房门口的阮羡和季雨眠。 她可爱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抱着小兔子从床上跳下来,喊道:「羡羡!」 而阮羡这时歪头看着季雨眠,宝蓝色瞳孔笑得十分狡黠,轻飘飘道:「我女儿。」 …… 医院的绿色草坪上,小女孩一手拿着一个金髮小芭比,一手牵着阮羡的手,小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季雨眠眉眼深邃,此时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小女孩。 小女孩开心的跟阮羡聊天,余光中瞥见了季雨眠。 「羡羡,这个小哥哥长得好帅哦,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季雨眠并没有被小女孩的甜言蜜语给打动,冷峻的脸侧到了一边。 但想了下,他又把脸转了回来,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对他吐了吐舌头。 阮羡道:「欢欢,你从小就花痴,这可不得了,长大了可不是要被那些坏男生拐走了?」 小女孩低下头,羞红着脸没有说话。 阮羡弯腰,替她擦干净唇边的薯片沫,「欢欢,下个月就要化疗了,你紧不紧张?」 「不紧张。」欢欢鼓着一张小脸道:「反正头髮还会长的,但要是哭哭啼啼的就不好看了,羡羡也不想看见我这样。」 「小机灵鬼。」阮羡颳了刮她的鼻子。 花花儿童医院是京城有名的儿童医院,绿色大草坪上有一个很大的儿童游乐设施,保护措施也做的十分完善。 欢欢看见游乐设施就双眼放光的走不动道,吵吵嚷嚷着要去那边玩。 阮羡把她牵了过去,医护人员接过她的小手,引导她上了一个星球小船,欢欢坐在上面笑得很开心。 阮羡在一旁静静的看。 季雨眠还是很少看见阮羡会有这么温柔、耐心、正经的一面。 心里酸涩满涨。 一方面觉得阮羡曾经和别人在一起过,还有了小孩,醋意翻天。 可另一方面又觉得,阮羡有了小孩,那他就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单亲大龄父亲了。 那么阮羡身边势利眼的小情人若是知道阮羡的真实面貌,肯定会离他远远的。 这也不乏是个好事。 下次可以旁敲侧击一下阮羡身边的小情人们。 他转过眸,看着太阳光下笑得灿烂的阮羡,动了动唇道:「这个小女孩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 阮羡似笑非笑的看他,「怎么不像?」 「没你好看。」季雨眠道:「她长得像她妈妈吧?」 阮羡用手抵着唇,表情十分像个调皮的孩子,「但她妈妈可是个绝世大美人哦。」 「不可能。」季雨眠斩钉截铁道。 「怎么不可能?」阮羡唇边沁着浅浅的笑。 「假如爸爸妈妈基因都很好,欢……欢她应该会比现在还漂亮。」 阮羡低着头,嵴背抖动着。 季雨眠又假装不在意道:「我……我基因还挺好的。」 「我五官是标准的三庭五眼比例,也是符合人类审美的黄金比例,身高有一米九,身体健康,没任何疾病。」 「a型血,智商我上次测过,有142——」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羡笑着打断。 第72页 「什么意思啊?季秘书。」阳光下,阮羡的脸白皙到看不见一丝毛孔,宝蓝色的瞳孔笑意吟吟看着他道:「你这么说,不会是想跟我生小孩吧?」 季雨眠冷峻的脸唰的一下通红,他低头,侧身,尝试藏住通红的耳根。 「我……我没有。」 他无措的反驳。 可最后,又捏着指节道:「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我可以。」 阮羡笑得嵴背抖个不停,一手扶在季雨眠胳膊上,撑住笑得东倒西歪的身体。 「可是季秘书,两个男人不能生小孩诶。」 季雨眠身体紧绷的站在原地,「前段时间我在国际科技周刊上看到过,已经有科学家开始研究男人生子的可能性,说不定在未来,两个男人真的可以生孩子。」 阮羡仍是笑,「那是你生还是我生?」 季雨眠羞红着脸低下头,「都……都可以。」 假如他和阮羡真的能生小孩,男孩女孩都可以,但必须长得都像阮羡。 姓的话,还是跟着阮羡姓吧。 「阮」这个字比较好听,又比较可爱。 但是名字的话,他还得回去再好好想想,他是个纯理科生,没这方面的经验。 到时候可以在网上找个专业取名的,价格都无所谓,只要好听,寓意好就行。 他想的仔细,甚至连小孩出生以后睡什么婴儿床都想好了,总是紧抿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都察觉不到,阮羡已经从他身边离开,陪欢欢去玩摇摇车了。 「雨眠!」 草坪不远处,有个穿着米白色毛衣的俊秀青年兴奋的跟他打招唿。 俊秀青年身边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健壮男人,恭恭敬敬的叫他小少爷。 季雨眠的思绪被这声唿喊打断,深邃的眉眼微微蹙起。 阮明遇已经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雨眠,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季雨眠和阮明遇简单的打了个招唿后,发觉阮羡不见了,急切的四处张望寻找。 「雨眠,小佳的事我很抱歉。」阮明遇道:「我让我爸也派人去找了,听说小佳父母带着小佳去了洛杉矶。」 季雨眠知道这个事,他派出去的人的早已经搜寻到了,只是还没搜寻到具体的医院。 「雨眠,这周你有时间吗?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西餐店,刚好我请你吃,给你赔罪。」 阳光下,阮明遇的脸清冷漂亮,身上的气质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修养良好的富家少爷。 「我不爱吃西餐。」季雨眠道。 视线却还在四处逡巡,怎么阮羡突然不见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阮明遇,他下意识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转念一想。 难不成阮明遇也是来看欢欢的。 欢欢是阮羡的女儿,那就是阮明遇的侄女。 阮明遇眉眼间露出失落的神色,语气却有些急切,但他又表现的不那么显露。 「这个儿童医院有很多身患重病的小朋友,我每周都会过来看他们,给他们带着小零食,陪他们玩。」 「但也有些小朋友家里困难,付不起高昂的手术费,我会动用阮家的基金会,给他们筹备善款。」 阮明遇说了很多,他身边健壮的保镖眼眶都有些红红的。 似乎在说,我们家小少爷真善良。 季雨眠听了一半,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知道阮羡去哪了。 但阮明遇还在看他,他不得不回道:「哦。」 阮明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身边的保镖也用鄙夷的神色瞪着季雨眠。 但阮明遇脾气一贯很好。 正巧,春日的风微微吹动,捲起一小片粉色的樱花瓣落在了季雨眠蓬松的黑髮上。 季雨眠无知无觉。 阮明遇却突然走近几步,抬起手,轻轻的拿掉了季雨眠头上的樱花瓣。 他笑得很好看,「雨眠,你头上落樱花了。」 这是一个很唯美的场景。 两个身材修长,相貌英俊的年轻男生在草坪上静静相望,周遭的风捲起了无数片樱花瓣,就好似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场浪漫景。 个子稍矮的男生抬起眸,琥珀色的瞳孔盛着淡淡的爱意,弯起眼眸看着黑衣黑裤的冷峻男人。 季雨眠眉心微微蹙起,他不太喜欢和人挨得这么近。 正想退开。 他找了很久的阮羡,却突然牵着欢欢的手出现在草坪另一边, 阮羡单手插兜,和往常的任何时候都是一样,姿态松弛而又随意,微风吹乱了他淡蓝色的蓬松短髮。 他宝蓝色的瞳孔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似笑而非的笑意,轻声道:「季秘书,见朋友呢?」 第34章 信任 季雨眠的心陡然慌乱起来, 阳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有些许侷促,他轻垂下浓密的睫毛, 心里又有一丝奇怪的猜想浮上心头。 阮羡这意味不明的笑容,不会是在吃醋吧。 他脚步却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急切, 走到阮羡身边, 「是不小心遇见的。」 怕阮羡误会, 他又补了一句,「不是我先打的招唿。」 「小季。」阮羡无所谓的笑了笑, 拍了拍季雨眠的肩,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阮明遇站在一边, 漂亮的脸上隐隐露出些不甘心的表情。 第73页 他身边的保镖更是将阮明遇保护起来, 警惕的瞪着阮羡,仿佛阮羡是什么洪水勐兽。 阮羡却丝毫不在乎,他微侧身, 歪头对阮明遇道:「嗨,我的好弟弟, 我们好久不见了。听说你跟我的小秘书以前大学同学,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你要是早点说, 我看在弟弟你的面子上, 肯定会多照顾照顾他的。」 他「照顾」两个字说的极重,还轻挑的回眸看了季雨眠一眼。 季雨眠被他看的满脸通红, 墨色的羽睫轻轻垂下。 阮明遇修养良好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厌恶的神情。 阮羡明明知道季雨眠是他同学吗?还非要说这么一番话,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坏心。 可他即使再厌恶一个人, 明面上都不会做得太难看。 他微微笑道:「哥哥, 雨眠能力突出,在哪都能适应的很好, 你不用为了我特意照顾他的。」 阮羡勾唇笑了笑,又看着季雨眠,意有所指道:「小季的能力我是知道的,确实挺突出的。」 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 可听在季雨眠耳里,却似乎有别的意味。 他身体紧绷,冷峻的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墨色的瞳孔黏稠的黏在阮羡身上。 似乎在这个世上,除了阮羡以外,他看不见任何人。 阮明遇看着季雨眠这幅模样就来气。 可阮羡却又真的是当初买走季雨眠那幅画的人,他即使心里再不甘心,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再次笑了笑,白皙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嘴窝,对季雨眠道:「雨眠,我们俩当初约定好的事……」 他欲言又止,像是很为难道:「我知道你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但我能感受到,哥哥是真的很想你留在他公司呢。」 他语气和善,仿佛真心在为阮羡留住季雨眠一样。 阮羡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宝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似笑而非的笑意。 季雨眠的脸上却闪过一瞬间迷茫,墨色的瞳孔很是不解的盯着阮明遇。 阮明遇却转眸看着阮羡牵着的一个头髮乌黑的可爱小女孩,小女孩皮肤雪白,两只眼睛大大的,精緻的像糯米糰子。 在季雨眠要开口前,他尽量礼貌问道:「哥哥,这个小女孩是?」 季雨眠神色有些冰冷。 阮明遇这是突然说之前两人的约定做什么?他们俩当初是有交易,但他早就单方面毁约了。 要是阮羡误会了怎么办? 他心里有些急切。 但阮羡似乎根本没深究阮明遇的话,摸了摸欢欢毛绒绒的头髮,笑着道:「跟哥哥打个招唿。」 欢欢眨巴着大眼睛,乖乖道:「哥哥好,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呀。」 「谢谢。」阮明遇笑道,唇边的酒窝是完美的弧度。 季雨眠抿了抿唇,冷峻的脸有些许不满,道:「辈分乱了。」 「雨眠,你说什么?」阮明遇问道。 欢欢也好奇的望着他,大眼睛很是干净纯粹,「小季哥哥,我喊错了吗?」 季雨眠深邃的眉眼微皱,心里本来就很烦。 可没想到,阮明遇作为阮羡的弟弟,竟然连阮羡有个女儿都不知道。 这俩兄弟的关系比他想像中还要恶劣。 可突然,阮羡抬手搭在他的肩上。 阳光下,那双宝蓝色的瞳孔笑得肆意而又狡黠,像是有些小心思得逞的俏皮感。 「小季,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呢?」 季雨眠怔了怔。 欢欢咬着棒棒糖看着他,又拉了拉阮羡的手,很是小大人道:「羡羡!你是不是又骗别人说我是你女儿啦!」 …… 欢欢因身体原因,每天下午两点都要去接受全身检查以及一些定性的特殊检查,阮羡把欢欢送去了检查室。 季雨眠和阮明遇在门外聊天,季雨眠神色冰冷,似乎在跟阮明遇争辩什么。 阮明遇一开始还好脾气的解释,可季雨眠又说了些什么,阮明遇变了脸色,带着保镖生气的离开医院。 阮羡刚好走过来,双手插兜,容貌精緻昳丽,与阮明遇擦肩而过。 在没有必要聊天的时候,两人相见如同陌生人。 阮羡却笑了一声,回头道:「弟弟再见啊。」 阮明遇离开的脚步顿住,那张温和的脸上,突然露出有些恶意的微笑,他回头道:「哥哥,爷爷要过生日了,在郊区的庄园别墅举办,你知道吗?」 阮羡的瞳孔颤抖了两下。 但很快,就被他掩藏了下去。 阮明遇继续笑道:「哥哥是爷爷最爱的孙子,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阮羡姿态松弛,没骨头似的倚在墙边,不在乎道:「喔,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阮明遇嗤笑一声,「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哥哥的心态呢,什么也不在乎,活得真开心啊。」 「是吗?」阮羡笑得没心没肺道:「我也这么觉得呢。」 阮明遇没看到阮羡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脸色难看的离开了。 …… 病房走廊。 季雨眠站在阮羡面前,他明明比阮羡要高半个头,可姿态却是稍低一些,语气急切的解释他跟阮明遇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易。 可阮羡心不在焉,身侧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季雨眠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担忧问道:「阮总,你怎么了?」 第74页 过了很久,阮羡才恍然回过神来。 暗蓝色的瞳孔里似乎深埋着一丝脆弱的神色,他道:「季秘书,你帮我联繫一下国画大师子车方,我要买他那副墨荷图,多少钱都行,两周后我就要。」 国画大师子车方为人高傲,深居简出,京城甚少有人知晓他的联繫方式。 可阮羡却好似和子车方很熟悉似的,给了他子车方的联繫方式甚至家庭住址。 …… 欢欢做完各类检查,气色似乎比上午差了些,病房内,她乖乖的躺在床上,鼻子下插了唿吸管。 护士小姐心疼的替她盖好被子。 欢欢主动道:「护士姐姐,是欢欢的肿瘤扩散了吗?」 护士小姐摸了摸她白皙的脸,将她额前的发别在耳后,「没事的,欢欢,只要你认真治疗,肯定能好的。」 欢欢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过了会,她才道:「欢欢不怕。」 护士小姐笑了笑,愈发心疼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欢欢是三年前来的医院,那时欢欢是因为患上了败血症,体温总是无故升高,又或是极低,又因病痛折磨营养不良,身体瘦瘦小小的。 可幸好症状发现的及时,欢欢也很勇敢配合治疗,没多久这个病就痊癒了。 只是痊癒还没多久,欢欢就又患上了让医学界都十分头疼的神经母细胞瘤。 神经母细胞瘤是小孩比较常见的一种癌症,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痊癒的病,她在医院见过太多,被这个病压垮的家庭。 而欢欢比其他小孩更为特殊的是,她没有家人。 送她来医院,每次来医院看她的人都只有一个年轻男人,不过那男人出手大方,对于欢欢的各类治疗十分积极。 欢欢攥紧了被子,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道:「护士姐姐,可以让医生不要告诉羡羡,我的病情加重了吗?」 护士小姐心一瞬间收紧。 这个被欢欢称为羡羡的年轻男人,是欢欢唯一的监护人。 对于这种未成年病患,医生肯定会如实告诉她的监护人。 不过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 她点了点头,温柔的将她的小手放进被子里,「好,我会去跟医生说的。」 欢欢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可很快她又有些沮丧道:「我希望我能健健康康的,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羡羡了。」 「羡羡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心疼他。」 护士小姐温柔的笑了笑,「有欢欢在,他身边还有朋友和家人,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欢欢纤长的睫毛垂在眼下,「羡羡家里情况比较复杂,他很可怜的。」 「护士姐姐,你知道吗?其实小孩子是不会去恨自己父母的,无论家人怎么伤害他,小孩子都会无条件原谅他们的父母。」 护士小姐愣了愣,没想到她突然会说出这么深奥的话题。 她摸了摸欢欢的头髮,「你还是个小孩子,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欢欢轻轻点了点头,可被子里的小手紧紧捏成拳,大大的黑眼睛有些湿润。 可她这么一个小女孩,曾经在做刺穿手术时,都是咬着牙,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欢欢,偷偷哭鼻子呢?」 病房外,阮羡倚在门口,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黑裤的年轻男生。 男生五官俊美,眉眼深邃,轮廓分明的脸有一半隐在阴影里。 「羡羡!」 看见阮羡,她脸上的雾霾一闪而过,大眼睛亮闪闪的。 阮羡走到她病床边,季雨眠并没有跟着,站在门外等着。 「医生怎么说?」 欢欢躺在病床上,唇色有些发白。 阮羡笑道:「医生说欢欢是他们见过最勇敢最幸运的小孩,欢欢的肿瘤没有扩散,只要好好治疗,肯定能痊癒的。」 欢欢被子里的小手倏然松开,她好似松了口气。 「那太好了,羡羡,等我病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当然可以,我带欢欢去环球影城玩,跟擎天柱合影!」 「好!那我们拉钩钩!」 阮羡伸出小拇指,欢欢也伸出小拇指,一大一小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一百年不许变。」 季雨眠看着病房里和睦相处的两人,欢快的笑声从病房里传出来。 可季雨眠明明记得,阮羡刚刚从欢欢主治医师办公室里出来时满脸严峻,眉头也紧紧皱着,似乎唿吸都有些不稳了。 病房里。 欢欢偷偷瞅了眼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季雨眠,凑到阮羡耳边说悄悄话:「羡羡,我感觉你身边的小秘书是很好的哥哥。」 阮羡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只要是帅哥哥,都是很好的哥哥?」 「不是的!」欢欢小脸通红。 「我觉得那个秘书哥哥,人很好的样子,是羡羡可以信任的人。」 阮羡又笑道:「小机灵鬼,那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可以信任的?」 欢欢脸愈发红,她再次凑到阮羡耳边,小小声道:「因为他看你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第35章 没有家人了 子车方性格倔强, 为人孤僻,是国内外有名的国画大师,着名的墨荷图更是在网上炒到天价。 季雨眠联繫了好几次都无果, 甚至好几次提着礼物登门拜访都碰了一鼻子灰,这让他心里愈发着急。 第75页 因为墨荷图是阮羡想送给阮老爷子的生辰礼。 季雨眠在入职珀尔传媒前见过阮老爷子几次。 虽然阮老爷子已年近七十, 但却保养十分得当, 精神矍铄, 五官在岁月的洗礼下已然出现皱纹,鬓角两侧也生了白髮, 可却并没有让他显得衰老, 反而让他更显渊博、沉稳。 清明而又苍老的眼眸犹如明镜高悬。 阮老爷子和季老爷子的创业史有些相似, 都是当年靠着自己拼搏打下基业, 才有了如今辉煌。 但阮老爷子却似乎多了一丝人情味。 外界传闻,阮羡之所以臭名远扬,整天无所事事混迹酒吧, 还能在圈内混得如鱼得水,都逃不过老爷子近乎于溺爱的纵容。 当初季雨眠被阮明遇推荐给阮羡当秘书时, 就是阮老爷子亲自面试的他。 从阮老爷子问的一些问题, 以及对他的一些叮嘱, 都能看出这个前半生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老爷子, 确实疼爱着他纨绔至极的大孙子。 然而,还有两天就是阮老爷子的生辰礼, 他却连车子方的人都没见到。 阮羡近日来也很是繁忙, 似乎为了符柳的电影筹备煞费苦心, 那张总是精緻漂亮的脸上出现了愁云。 季雨眠愈发着急于自己的没用, 想来子车方这么着名的国画大师,肯定不屑于见他这样一个小秘书的。 可若是他搬出季家, 说不定还能有见到子车方的机会。 只是现在为了让苏家那群狡猾的狐狸放松对他的警惕,他只能藏好锋芒,去当一个无害且好拿捏的小白兔。 季雨眠坐在工位上深吸一口气,拳头抵着额,墨色的瞳孔里出现纠葛之色。 可没一会,他就想通了,掏出手机给私人助理髮去一条简讯。 他要以季家大少爷,以及季家未来家主的身份求见子车方。 只是还未等到助理回復他消息,阮羡突然敲了敲他的桌角,要跟他一起去见子车方。 一路上,阮羡异常的很是沉默,总是松弛的仪态看起来有些紧绷,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指撑着下颌,宝蓝色的瞳孔看着街边来来去去的路人,还有天上的云朵。 季雨眠不知道阮羡在想什么。 他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依云矿泉水,打开瓶盖递给阮羡,阮羡并没有看见,季雨眠轻轻碰了碰他的肩。 他脸上的空洞才倏然散去,转眸看着季雨眠道:「小季,你说云朵它为什么从来都不会说话呢?」 季雨眠被他这问题难到,墨色羽睫低垂,动用毕生所学,试图找出个完美的答案。 可阮羡却无所谓笑了笑,接过他的手中的依云矿泉水,笑道:「这水喝起来甜甜的,我也爱喝。」 此时,黑色宾利已驶至京城最闹哄哄的街区,人流络绎不绝,小女孩牵着大人的手,手里抓着粉色的小猪佩奇大气球从他们车边走过。 阮羡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季雨眠以为阮羡是想要买这气球。 可阮羡却让小王把车停在一处贩卖水果的小摊前,他下车,矜贵的穿着与这杂乱的闹市区格格不入。 售卖水果的摊贩只当这有钱人是路过,斜睨了一眼,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可阮羡却指着被捆成一捆,粗壮而又结实的甘蔗,笑吟吟道:「老闆,我要这个。」 …… 季雨眠从来没想过,阮羡去拜访子车方,带的见面礼竟然是在路边摊随意买的一袋甘蔗。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没多久,车就停在子车方在郊外的住宅区门口。 季雨眠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每次来管家连门都没给他开过。 可是这次,他提着甘蔗,管家却给他们开门了。 迎面是一片小石子路,两边空地上种满了稀缺的景观树,内部的宅子是古色古香的中式设计,虽不奢华,可却相得益彰,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足以看出主人审美和品味极好。 管家领着两人走到后院。 子车方两鬓斑白,穿着普通宽松的白衣,看起来五六十岁,此时正坐在凉亭里饮茶,桃木色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白色宣纸,毛笔被搁在砚台上。 「子叔叔!」 隔得很远,阮羡就兴奋的抬手打招唿,寂静的古宅突然有了丝生机。 子车方冷哼一声,面上微露不满,将茶盏搁在桌上,对远处的阮羡道:「不卖画,你回去吧。」 阮羡却拉着季雨眠快步走到凉亭,丝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子车方对面。 他手拖着下颌,宝蓝色的瞳孔亮晶晶的,盯着桃木色桌上空无一物的宣纸,笑吟吟道:「谁说我是来买画的?我是来吃午饭的。」 「午饭?」子车方眼也不抬道:「多少年了,也没见过你来我这里吃午饭。」 「直话直说吧。」 「好吧。」阮羡也不藏着掖着,「爷爷的生辰礼到了,我确实想买副画送给他。」 子车方皱眉道:「那老头子懂画么?你买的我的画送给他?」 「懂呀,爷爷最喜欢子叔叔的画了。」阮羡眨了眨眼道:「但子叔叔你也知道,我爷爷他就是个闷葫芦,喜欢也不说。」 「但以前每次回家了,爷爷都偷偷跟我说——姓子的那傢伙到底是怎么画出那些画的,真是想不通,简直让人嫉妒!」 他模仿着阮老爷子皱巴着一张脸,语气表情却极为正经的模样,成功把子车方逗得哈哈大笑。 第76页 可笑完后,子车方的神情突然认真起来,他看着阮羡道:「小羡,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爷爷怎么了?否则你怎么会突然找我讨画送给他?」 「没有啊,子叔叔你不要多想。」阮羡十分熟络的替子车方磨墨,「是爷爷的七十大寿到了,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正经送过什么礼物给他呢。」 子车方却突然沉默下来,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凝视着阮羡。 在他更为年轻时,和阮黎还算是交好,两人虽然年龄不相仿,但却一见如故,很是相谈甚欢。 那时候阮黎刚从青腾集团董事长退下位来,将阮家全权交给他唯一的儿子阮长青打理。 阮黎一生忙于事业,年轻时疏忽家庭,妻子在他三十多岁就离开了人世。 之后他也没有再娶,近乎弥补似的独自抚养着阮长青长大,可能是父子俩之间的惺惺相惜,父子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 直到后来,阮长青与京城有名的才女宋代曼相识,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几年后,阮羡出生。 阮黎更是喜爱他这个孙子,甚至还专门退休,花时间带这个小孙子到处游玩。 那时候的小阮羡还是个很乖巧白嫩的小男孩,见到长辈会叫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阮黎更是逢人就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 子车方是在阮羡十一岁的时候见到他的。 他记得那天阳光很明媚,阮黎带着他这个长得像小汤圆的小孙子来到他的后院。 那时,他的后院聚集了不少像阮黎这个年纪的人,而小阮羡在这群年纪过百的爷爷中,就好像初春刚冒芽的嫩笋,不仅从来不露怯,还嘴乖人甜的很是招人喜欢。 子车方是不太喜欢小孩的,可是小阮羡在爷爷和其他爷爷聊天时,总爱凑在他身边,黑熘熘的大眼睛盯着他的画。 问他画的是什么呀?为什么总是画梅花和荷花呢?他喜欢小兔子和小熊,可不可以画一个小熊送给他。 子车方一开始是不理的,可小阮羡却主动给他磨墨,他一开始怕这小孩磨不好,还呵斥了他一顿。 可小阮羡把磨好的墨递给他,分明比他家里的专门磨墨的佣人还要磨的好。 他一时表情有些挂不住,可小阮羡凑过来,甜甜的对他笑:「子叔叔,可以送我一副小熊画吗?」 那是子车方画了这么多年国画以来,第一次在一张万元宣纸上画了一只毛绒绒小熊。 小阮羡抱着小熊,很是高兴。 可过了会,他又沮丧道:「子叔叔,一只小熊太孤零零了。」 「能不能给小熊画上熊妈妈,熊爸爸,还有熊爷爷。」 子车方根本不会哄小孩,更不擅长哄小孩子,可耐不住小阮羡死磨硬泡。 最后他不仅画了熊熊一家人,还给小熊画了用巧克力堆砌而成的小房子,还有长满糖果的树…… 小阮羡抱着画,笑得又满足又开心。 那天太阳好大,后院的风也很大,小阮羡似乎眼睛有些不舒服,他不停拼命眨眼,黑熘熘的眼睛红通通的。 子车方还以为这孩子是收到一副画感动到哭了。 可小阮羡却突然用小手揉了揉眼睛,一个透明的黑色不明物从他眼睛里滑落。 子车方再抬眸一看,只见小阮羡一只眼睛黑,另外一只眼睛是蓝色的。 小阮羡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依旧用小手抱着画,笑得很是开心。 直到他注意到子车方的眼神,还有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美瞳,他稚嫩的小脸上突然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他捂住蓝色的那只眼睛,捡起已经干裂的美瞳,抱着画冲出了凉亭。 阮黎当时正和其他友人谈天说地,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子车方一时无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追了出去。 最终,他在后院的一片湖泊前找到了小阮羡。 小阮羡蹲在湖边,画被他小心翼翼放在远处的花坛上,担心被风吹走,他用干净的石子压住。 子车方不敢走近,只看见小阮羡嵴背抖动,从侧脸能看见,他宝蓝色的眼睛有泪水滑落。 这小孩哭的伤心极了,手心上有一窝浅浅的水,里面放着黑色的美瞳,他近乎于虔诚的注视着。 子车方实在搞不懂,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眼睛里会戴美瞳。 他尝试走近一步,可小阮羡很警惕,他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转过身,不让子车方看他。 子车方无奈道:「你哭什么?」 小阮羡不说话,撇着嘴看着手心里的还没变软的美瞳,又伸出另一只手戳一戳,似乎想把他粘在手指上。 子车方看出了他的意图,他走过去,冷声道:「你是想重新戴回去吗?可你知道这水里有多少微生物吗?就算你戴回去,眼睛也会感染,到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只要他凑近。 小阮羡就害怕的用手捂住蓝色的眼睛。 小阮羡有一会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怯生生道:「或许瞎了比较好。」 「你说什么?」子车方很是不解,语气染上怒意,「你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小朋友天生失明,他们多想有一双能看清这世界的眼睛吗?」 小阮羡却努了努鼻子道:「可是妈妈说了,蓝色眼睛的小孩是怪物,要是爸爸看见了,还有爷爷和其他人看见了,是不会喜欢我的。」 第77页 子车方愣在原地。 在他的印象里,宋代曼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有这种极端的教育方式? 他蹲下身,去看小阮羡被捂住的那只蓝色眼睛。 他放轻语调,第一次哄小孩,「可是蓝色很好看,是大海的眼神,有蓝色眼睛的小孩,都是被上帝特别眷顾过的。」 小阮羡却摇了摇头,很是固执道:「爸爸不会喜欢的,爸爸要是知道我的眼睛是蓝色的,就会把我丢掉。」 子车方愈发纳闷了。 阮长青和宋代曼可是京城有名的模范夫妻,为什么会这么教小孩? 他继续耐心道:「不会的,你爸爸他不是那样的人。」 小阮羡却低着头,浓密的睫毛搭在眼下,「会的,妈妈不会骗我,爸爸不喜欢有缺陷的小孩。」 小阮羡依旧用手捂着蓝色眼睛,不停的流泪,另一只小手戳着早已经感染过度的黑色美瞳,无论子车方怎么劝阻,他依然固执的要把美瞳戴回去。 他甚至还请求子车方不要把他眼睛是蓝色的事告诉任何人,那可怜的模样,饶是子车方自认心如磐石,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让佣人去紧急买了一副新的黑色美瞳,把小阮羡带去了卧室,看着小阮羡十分熟练的将黑色美瞳戴进眼睛里。 漂亮的宝蓝色眼睛变成了平平无奇的黑色,他开心的在原地蹦了一下。 那么的天真和可爱。 可子车方的心一时堵的慌,十分难受。 看来豪门秘辛果真是豪门秘辛,大部分光鲜亮丽的有钱人根本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好。 那时候,他和小阮羡有了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小阮羡每次跟阮黎来他家,都会去找他黏着他玩。 跟他讲许多事,比如他在学校里考了第一名,爸爸妈妈很开心,说明天要带他去儿童餐厅吃土豆泥。 可是第二天小阮羡又说。 妈妈说儿童餐厅太幼稚了,爸爸说小孩子不能总想着玩,他们给我报了新的奥数班,虽然很难,但这是爸爸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依然很开心。 之后,阮黎发现小阮羡有很严重的读写障碍,其实小阮羡自己也能意识到,可他却骗人说他读写都没问题,是子车方自己误会了。 直到又一次,他在小阮羡身上看见伤痕,那是被尖锐的指甲掐伤的痕迹。 那一次,子车方是真的气愤了,他很想抓着阮黎的衣领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如果不能好好养,那就别生! 可小阮羡拉着他的衣角,求他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要告诉爷爷,他不想让爷爷担心。 在子车方逼问下,小阮羡才如实告知,原来是因为阮长青知道了小阮羡的异瞳,还有小阮羡有很严重的读写障碍。 所以他要和宋代曼离婚,想跟别的女人重新生一个小孩。 小阮羡很愧疚。 他哭着说恨爸爸,说要是妈妈生出来的不是他就好了。 子车方问,「那你恨妈妈吗?」 小阮羡沉默了。 可过了会,他又说,有时候妈妈打他打得痛,他确实很恨妈妈。 可是妈妈总会抱着他哭,对他说对不起。 那时候,他就不恨妈妈了。 那是子车方第一次发觉,原来书里说的没错,小孩子果真是很纯粹善良的生物。 他曾劝说小阮羡离开自己的父母,甚至动过想收养小阮羡的心思,可小阮羡却都会很礼貌而又很清醒的拒绝。 最后一次见到小阮羡,也是初春。 去年他曾让佣人在后院种了一大片甘蔗,现在正是收穫的季节,甘蔗的轻香飘在空气中,绿油油的叶片很是好看。 那时候,小阮羡十三岁了,他的读写障碍莫名痊癒了。 阮黎似乎也能察觉自己儿子的婚姻出现问题,可他没办法干涉,只是肉眼可见的在衰老。 子车方亲自下地砍了一棵甘蔗,和阮黎一起削了皮给小阮羡吃。 小阮羡咬着甘蔗,笑着说真甜。 可子车方看见,小阮羡偷偷藏了几根甘蔗在书包里。 他记得小阮羡说过,宋代曼爱吃甜食。 直到三年后,宋代曼在家自杀,他就再也没见过小阮羡了。 …… 季雨眠独自坐在后院等待,虽然子车方表面好像很不欢迎他们,却还是吩咐家里的保姆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吃完饭菜后,子车方就和阮羡两人去了书房,两人在里面聊了很久。 直到夕阳西下,天边染上淡淡的暖橙色,阮羡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怀里抱着一副包装精美裱起来的画作,季雨眠连忙替他接过去,正是那副很着名的墨荷图。 子车方收下了阮羡买的甘蔗,还假装不在意的看有没有什么标籤。 意识到这应该是在路边买的甘蔗后,他放心的收下了。 最后子车方最后送两人出门,神色复杂的看着阮羡,嘆了口气。 「小羡……」 但子车方并没有往下多说什么。 阮羡笑着道:「子叔叔,外面的甘蔗都没你种的好吃,你种的又甜又脆,下次我还要来吃。」 子车方脸上的愁云散去,他笑了起来,摆手赶他走,说他早就不种甘蔗了,改种毛桃了,因为甘蔗那东西吃了牙疼。 阮羡笑了笑,「好呀,我最喜欢吃毛桃了,甜甜的,等夏天来了,我就来找子叔叔讨桃子吃。」 第78页 …… 两天后,阮老爷子的寿宴如期举行,阮家郊外的别墅庄园喜庆热闹,豪车如流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阮家近几年虽说落寞了不少,但根基还在那,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草坪上。 阮明遇穿着白色礼服,坐在黑白钢琴后,修长的五指在上面飞舞,悠扬的钢琴声流淌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听着让人心旷神怡。 阮老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站在最远处的典礼台上,他身边分别跟着阮长青,还有一个戴着珍珠项鍊,保养得当的贵夫人。 贵夫人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阮长青更是一脸得意。 一曲毕后,众人纷纷鼓掌,夸赞阮家少爷不仅一表人才,还颇有雅兴,实乃不可多得,必定前途无量。 阮明遇站起身来,举止大方的微微弯腰,一一谢过大家的夸奖,又转身对阮老爷子说了一番贺词,送上了极为贵重的文房四宝。 阮老爷子目光柔和,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夸耀。 说阮老爷子好福气,一家人看起来和睦融融,孙子又乖又孝顺的,阮家根本不愁后继无人。 阮明遇害羞的走到典礼台上,站在母亲身边。 台上四人都举止优雅,雍容华丽,面带微笑的接受大家的注视和祝福,很和谐的一家人。 阮羡站在二楼高台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红酒杯,注视着草坪上热闹的一切,宝蓝色的瞳孔里隐晦不明。 季雨眠站在他身后,墨色的瞳孔有些许冰冷。 阮长青凑在阮老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阮老爷子面色一皱,似乎极为不贊同。 他视线逡巡,并没有在草坪上找到阮羡的身影,然后长久的吐出一口气。 …… 迎宾结束后。 阮老爷子上了楼,阮长青跟着上去,两人进了书房。 佣人已经把贵重的贺礼都搬了进来,阮明遇的文房四宝,和阮羡送的墨荷图摆在一起。 阮长青皱眉看着墨荷图,把墨荷图放在了不起眼的位置,把阮明遇的文房四宝摆在书桌上。 阮老爷子看着自己儿子做的这一切,面露不满,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等做完这一切,阮长青才道:「爸,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咱们阮家都已经陷入这种危机了,一个珀尔传媒有什么好在乎的。」 阮老爷子眼周的皱纹堆在一起,半小时前还意气风发的模样瞬间消沉,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嘆了口气道「「你难道不知道?珀尔传媒对羡羡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他唯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了,你偏心,把所有东西都给了明遇,我也什么都没说。」 「可你现在又要他的珀尔传媒,你到底要把他怎么样?」 「我还能把他怎么样?」阮长青听到此,语气不自觉染上怒意,「他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珀尔传媒在他手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现在青腾集团资金断裂,有多困难你难道不知道?只要我们把珀尔传媒给苏伦旭,他就能帮我们。」 「爸,你在商场多年,这个买卖有多划算,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书房里倏然静了下来。 阮黎清明的双眸渐渐浑浊,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不起阮羡,更对不起宋代曼。 可阮长青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当年创业初期相依为命的儿子。 他神色纠葛。 桌上的茶盏里瀰漫着一股苦香,他仿佛透过这层薄雾看见了许多东西。 过了半响,他躺在椅子上,看着角落里的墨荷图,闭上双眼道:「随便你吧。」 书房外。 正准备跟爷爷亲自贺寿的阮羡站在门外,单薄的身形仿佛在微微摇晃,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第36章 和我在一起 阮长青心满意足的从书房里出来时, 铺着羊绒毯的长廊空无一人。 可他心里却有些怪异,总感觉暗处有人看着他,直到楼梯拐角处, 阮明遇兴奋的小跑上来,对他招手道:「爸!快到草坪上去!妈都找你好久了。」 他脸上倏然露出愉悦而又慈祥的笑声, 像个普通父亲般, 大步朝自己儿子走去。 他摸了摸阮明遇的头, 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蹦蹦跳跳的,跟个小孩一样。」 阮明遇亲昵的挽着阮长青的胳膊, 撒娇道:「在爸的心里, 明遇不是永远都是小孩吗?」 阮明遇被逗得哈哈大笑, 「在家里你能当小孩, 但是在外面可不许这样。」 阮明遇俏皮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只有爸妈才能容忍我的孩子气。」 「你呀!爸不宠你还有谁能宠你?」阮长青亲昵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任阮明遇挽着他的胳膊下楼。 只是在他很久远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一个模样可爱小孩子, 被他举得高高的,天真而又无邪的问他:「爸爸, 羡羡会永远都是爸爸最喜欢的孩子吗?」 在那个时候, 他也是真心爱着他的儿子的。 只是后来, 他的儿子跟那个女人一样, 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疯子。 他眉头紧蹙,摇了摇头, 将那些尘封的记忆甩在了脑后。 …… 阮羡倚在长廊墙壁上, 看着亲密无间的父子俩下楼, 那双宝蓝色的瞳孔平静如水。 季雨眠试图从里面找出情绪。 第79页 即使不是愤怒和伤心, 那也应该是厌恶。 可阮羡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甚至还轻挑的笑了一声, 打发季雨眠下楼去帮他找些甜点,因为他今天没吃早饭,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季雨眠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二楼,本想要阮羡和他一起下楼,可阮羡却径直推开了阮老爷子的书房门,只留给他半个背影。 …… 书房内。 阮黎瘫在躺椅上,唿吸浮浮沉沉,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枯藁的脸涨得通红。 他指尖颤抖的摸到桌上的茶盏,颤颤巍巍的送到唇边饮了一口,苦涩的滋味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老实说,他已然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分不清什么是苦涩的滋味。 可这一刻,他依然觉得这药似乎苦到了心底去。 他重重的嘆息了一声,透过茶盏上氤氲的热气,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他带着小不点孙子去好友家玩。 大家都羡慕他有一个这么机灵乖巧的小孙子,小小羡坐在他腿上,可时常又会怕他累,乖乖的坐在爷爷身边。 而他年轻时狂热追求事业上的成就,身体早就落下病根,平日里出门都会带着各种各样护体的药,那些小药丸白白的一颗,混着清水喝下去是没有味的。 可小小羡还是喜欢在他喝完药后,从自己的小糖罐里挑出一颗最小的糖送到爷爷嘴里,笑着说,「爷爷,吃点糖就不苦啦。」 看着他吃完糖。 小小羡又会失落的道:「但是爷爷也不能吃太多糖,否则就会像我一样掉牙齿的。」 那时候小小羡七岁,因为掉了一颗门牙,躲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偷偷哭了好久。 「咯吱」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穿着精緻的阮羡逆着光影,身形颀长的站在书房门口。 阮老爷子抬起手,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坐了起来,枯藁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了气色。 他笑道:「羡羡,你终于来了。」 阮羡走到书桌前,眉眼下垂,看见了红檀木桌上的茶盏。 但他什么也没说,大大咧咧坐在阮老爷子对面,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对啊,老爷子你都七十大寿了,我要是不来那岂不是真没良心了?」 「羡羡,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阮老爷子笑得很慈祥道:「郑管家说你最近有个新电影想拍,说你忙得不行呢,哪有时间来参加我这个糟老头的生日宴会。」 「我还把他骂了一顿,我说我们家羡羡平日里是调皮了一点,但他对爷爷的好,爷爷都是知道的。」 阮羡垂在椅子上的手颤了颤。 可他并没有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来自阮老爷子七十大寿的请帖。 阮老爷子又道:「羡羡,你想拍的那个电影要投资多少钱?爷爷来给你投资。」 阮羡撑着下颌,浑身没骨头似的倚在桌椅上,懒洋洋道:「算了吧,老爷子,你还是留点钱给自己养老吧。」 「爷爷总不会连部投资电影的钱都没有。」阮老爷子沉着一张脸道。 阮羡笑了笑,「但那都是爷爷年轻时赚的辛苦钱,还是留给阮长青拿去堵青腾集团的大窟窿吧。」 阮老爷子的脸色更沉了,他握着身侧拐杖上的虎头把手,最终还是语气犹豫道:「羡羡…是爷爷对不起你。」 阮羡却站起身,将角落里的墨荷图拿了过来,笑道:「老爷子,你猜这是谁的作品?」 阮老爷子皱眉道:「羡羡,你还真当爷爷老了呀,不用看都知道,是子车方的作品。」 阮羡哈哈笑了两声,「老爷子,当年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幅墨荷图吗?你和子叔叔打赌,你赢了他就把画送给你,输了你就去他后院给他的小西红柿地除草。」 阮老爷子闭上眼,似乎也回忆起来很多东西,笑道:「是啊,羡羡,你还记得吧,当年是爷爷赢了,可子车方却言而无信,怎么都不肯把画送给我。」 阮羡笑道:「那是因为子叔叔觉得爷爷你犯规了,虽然他是输了,但你们算是平手,你必须先给他除草,他才会把画送给你。」 阮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是!是!就是这样!那时我跟他谁也不服谁。」 「但是羡羡,你子叔叔是京城少有的性格这么执拗的人,爷爷当年多欣赏他啊,他很有才华。」 阮羡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子叔叔还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很好很好。」 阮老爷子又突然坐直身体道:「可我记得,后来我好像和他闹翻了,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联繫过了。」 阮老爷子皱着眉,使劲回忆,「是因为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阮羡拿画的手顿住,「老爷子,我记得你记性一直很好的啊,我小时候的事随便说出来一件你都记得。」 阮老爷子却瘫在椅子上,伪装出来的清明似乎在慢慢褪去,染上了疲惫的颜色。 他道:「爷爷老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送到唇边,努力想让手保持平稳,可手却还是抖了一下,氤氲药味的茶香瞬间在空气慢慢发散。 阮羡连忙替老爷子接过茶盏,可阮老爷子怎么都要自己喝,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阮羡睫毛轻垂,走到阮老爷子身边,拿着手帕替阮老爷子擦干净了他唇边的药渍,又擦他白色领口上的药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第80页 阮老爷子握住阮羡的手,摇了摇头,意思就是让他擦了。 阮羡敛下眉眼,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 阮老爷子,嘆息了一声,道:「羡羡,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什么才是幸福的生活。」 「年轻时,我想赚很多的钱,给妻儿好的生活,可你奶奶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爸长大,每天数不清的商业应酬,我给了你爸物质上最好的一切,可却并没有好好教养他。」 「这是我这一生回忆起来,最后悔的事,可怜了你和你……」 阮老爷子最终闭上眼,没有说出在阮羡心里堪称为禁忌的名字。 他继续道:「苏家如今在京城只手遮天,苏伦旭又频频为难你,爷爷都知道,可爷爷真的老了,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说到此处。 阮老爷子抬手,握住了阮羡白皙的手,「羡羡,爷爷没有什么心愿,爷爷只希望你能远离这一切,活得开开心心的。」 阮羡羽睫轻颤,他看着阮老爷子枯藁的手紧紧握住他,温热的感觉包裹着他的手背,就好像小时候,爷爷总是这么牵着他。 他心头一颤,并没有挣脱开阮老爷子的手,只是将脸侧向了另一边。 阮老爷子道:「只要珀尔传媒在一日,你就会不得安宁一日,我知道明遇总觉得我偏心你,想把你从珀尔传媒赶走。」 「羡羡,爷爷也不想的……」 阮羡却突然挣脱开他的手,声音低了下去,「老爷子,你不用再说了,刚刚你跟阮长青在书房里聊了些什么,我都听到了。」 阮老爷子本还想去抓阮羡的手,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收回了。 他坐回椅子上,嘆了口气道:「羡羡,这处庄园是青腾集团上市那天,我买来送给你奶奶的礼物,我把它留给你,还有一些基金会的钱,会让你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的。」 空中的静默似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阮羡将墨盒图放到角落,他走到门口,回身道:「爷爷,我从来没怪过你什么。」 只是,没有人能抢走珀尔传媒。 谁都不行。 …… 草坪上。 各界的名流之士忙着应酬聊天,虽然是阮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可阮老爷子只有在迎宾时露了面,其他时候都在书房闭门不出。 阮明遇和阮长青倒更像是这场寿宴的主角。 有钱人之间的来往,大多是掺杂着利益的人情往来,这么好的一个应酬机会,父子两人当然不会放过。 季雨眠在露天的餐盘里拿了一些色泽鲜艷的糕点,刚刚他已经送上去一波了,但担心阮羡会吃不饱,他还想再拿一些。 只听「嘭」的一声,远处中央的草坪上有人在开香槟,阮明遇站在中间,白皙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阮长青举杯,「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到来,阮某不胜感激。」 「今日不仅是家父的生日,也是我小儿入职青腾集团一周年纪念日,我小儿懵懂青涩,承蒙各位照顾,如今才能在青腾集团站稳脚跟。」 「现下,他羽翼渐丰,阮某也放心了,之后青腾旗下所有分公司的决策权益,全由我小儿代理。」 青腾集团错综复杂,旗下分公司数不胜数,虽然实力不如青腾集团雄厚。 但阮长青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布此事,已然能证明阮长青这是在让位。 而今天,阮长青更是带着阮明遇会见了各个圈子的大佬,想要把阮明遇栽培成下一个接班人的心不言而喻。 而能来参加阮老爷子七十大寿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那些需要依附着青腾集团获得好处的公司,全部都一拥而上拍起了阮明遇的马屁。 孔乐然——阮明遇的亲生母亲,更是送给了阮明遇一辆百万级豪车作为贺礼。 阮明遇霎时成为全场的焦点,被众星捧月,他当然看见了在二楼阳台上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阮羡。 他将下颌抬的更高了些,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才是阮家最受宠的少爷,永远都是。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打开,苏伦旭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听说阮老爷子已经同意撤资珀尔传媒,苏家马上就可以进行强制收购。」 「可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 阮明遇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将手机按黑,放回兜里。 …… 阮羡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点在护栏上,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阮明遇。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 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情绪。 他漠不关心的移开视线,却在草坪另一端看见了他的小秘书。 季雨眠眼神冰冷,在和一个拿着小气球的小男孩争执着什么。 因为布置寿宴场景,草坪上有许多气球,有些小孩子贪玩,就摘了装饰物的气球用线绑着,拿在手上在草坪上跑来跑去,像放风筝似的玩耍。 跟季雨眠争执的小男孩手中有许多气球,各种颜色都有,他还有别的小朋友都没有的条形气球。 「我不给你!」 隔得很远,阮羡似乎都听见了小男孩声嘶力竭的吼声。 阮羡笑了笑,他这小秘书在干什么呢?竟然在和小朋友抢气球? 季雨眠眼神冰冷,看着面前已经泪眼汪汪脸涨得通红的小男孩,没有丝毫心软,道:「那边穿着青色旗袍的女士是你母亲吗?」 第81页 「跟你有什么关系?」小男孩警惕道。 季雨眠道:「如果你不把气球给我,我就告诉你母亲,你刚刚偷偷吃了五块小蛋糕,还把没有做完的家庭作业藏在了后院的树洞里。」 「你!」小男孩急得大骂,「你无耻!」 「给不给?」季雨眠身高腿长,小男孩只到他大腿,整个人都被他漆黑的身影笼罩住。 小男孩又气又怕。 面前这个成年人的眼神冰冷的好可怕,竟然公然霸凌他这个小朋友。 要知道他父亲可是京城有名的房地产商,母亲更是京城有名的名媛。 从小到大,其他小朋友都是上赶着巴结他,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季雨眠却淡淡道:「你不给,我现在就去找那位穿着青色旗袍的女士。」 说着,他长腿一迈,就要走过去。 小男孩咬紧唇,眼泪汪汪,大吼道:「给!」 他一手将气球线递过去,另一手擦着眼泪,哭得伤心极了。 可季雨眠却视而不见,很是果断的拿走小男孩手中全部气球。 彩色的气球飘荡在空中,他牵着白色的气球线,面目表情的从小男孩面前离开。 小男孩哭得眼泪鼻涕煳了一脸,对着他的背影大吼道:「你这个气球男!下次别让我碰到你!否则有你好看的!」 「你给我记住!我会和我的好朋友们狠狠的鄙视你的!」 目睹着这一切的阮羡笑得愈发开心了。 他的小秘书怎么这么有意思啊,面无表情拿着一簇彩色气球穿过草坪的模样,真是太有反差感了。 阮明遇似乎也注意到了季雨眠,他对着季雨眠招手,可季雨眠拿着气球走进宅子里,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 阮羡依旧看着坐在草坪上哭得像失恋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母亲很快听见了小男孩的哭声,急切的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小男孩撇了撇嘴,很想吐露抢走他气球的可恶气球男,可最后,小男孩委委屈屈的说,他是刚刚走路不小心摔跤了,摔疼了才哭成这样。 阮羡笑得直不起腰。 季雨眠进了宅子后就消失不见了,已经五分钟了。 阮羡也不知道季雨眠到底要干什么?只当他这小秘书可能是童年缺失,躲在角落玩气球去了。 只是,他笑着笑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阮羡回过头,只见季雨眠面无表情的牵着一根白线,刚刚漂浮在空中的彩色气球,变成了一个像小猪又有些像小狗四不像气球。 而小男孩手中的条形气球起到了很大作用,扭成一团,变成了四不像的四只小短腿。 阮羡宝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迷惘,倏地笑了,「小季,你多大了,怎么还玩气球?」 季雨眠却垂下眼眸,墨色的瞳孔有些许侷促。 最后,他敛下神色,朝阮羡走过去,将像小猪又像小狗的气球递给了阮羡。 语气沉沉道:「你也有小猪气球了,现在你不用羡慕别人了。」 阮羡愣住,眼里的迷惘似乎更深了。 季雨眠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光影下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明,一部分在暗。 他解释道:「前几天在街上,你一直盯着一个小女孩手中的小猪气球。」 阮羡一直没动作,可却慢慢回忆起了那天场景。 他只不过个多看了那个一手牵着爸爸,一手拿着小猪气球的小女孩两眼而已。 季雨眠伸出去的手有些许迟疑,墨色的瞳孔有些许失落。 声音很低道:「是这只小猪气球太丑了,你不喜欢吗?」 阮羡笑出声,赶在季雨眠要把小猪气球藏在身后时拉住了那根线。 明媚的阳光下,他宝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小季,我很喜欢,这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一只小猪气球。」 季雨眠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他总是黑漆漆的眼眸也瞬间笑起来。 他很小声的雀跃道:「你喜欢就好。」 阮羡看着笑得傻傻的季雨眠,心勐然跳了下。 同时,他能察觉到,阮明遇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季雨眠,现在正在看阳台上的他们。 他宝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心里的恶意成倍膨胀。 他牵着气球线,走近了季雨眠两步。 「小季,你喜欢我吗?」 季雨眠无措的站在原地,阴影里的那张脸涨得通红。 过了会,他点头道:「喜……喜欢。」 阮羡笑得更好看了。 他穿着精緻的西服套装,沐浴在阳光底下,袖口的蓝宝石被折射的明亮耀眼。 他看着季雨眠英俊的脸,修长的手指缠绕着白色的气球线,突然道:「那你亲亲我,好不好?」 季雨眠愣在原地,脸瞬间更红了。 他也不是没亲过阮羡,可自从上次意外后,他就再也没亲过阮羡了。 其实他很想亲阮羡,阮羡的嘴唇很软,也很甜。 可现在让他亲,他又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心更是砰砰砰的快跳出来。 阮羡却弯着嘴角,又走近了他两步。 两人之间瞬间贴得极近,近到季雨眠能看见阮羡脸上细腻的毛孔。 阮羡的余光中,却看见阮明遇气的在咬牙了。 第82页 阮羡突然凑到季雨眠耳边道:「小季,我好坏哦。」 季雨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可等他想说什么的时候。 下一秒,阮羡的脸突然凑了上来,纤长的睫毛打在他的眼下,阮羡的唇主动贴在他的唇上,很轻的亲了他一下。 季雨眠的心跳如擂鼓,整个人仿佛踩在云层里,让他没办法理智思考。 但阮羡亲了他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他凑在季雨眠耳边,小声道:「小季,这可是我的初吻。」 季雨眠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措的放在了阮羡腰上,将他往怀里搂了一点。 紧张道:「之前也亲过……就是那次……」 想起上次意外,他的心跳声愈发剧烈了,唿吸都不稳了。 阮羡却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那次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算。」 他慢悠悠道:「这次,我记得,才算。」 季雨眠的心仿佛被什么小羽毛挠了一下,他似乎没办法去思考,两人此时在露天的阳台上,这么亲昵相拥的样子,可能会被人看见。 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手上用力,更紧的搂住阮羡,和他鼻间贴在一起,近距离的看阮羡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 他墨色的瞳孔愈发痴迷,低下头,似乎还想亲一下那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饱满唇瓣。 阮羡却突然将脸偏开。 在他耳边小声的问:「小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啊?」 第37章 五个亿 季雨眠耳朵里嗡嗡的, 四周寂静无声,他只能听见阮羡轻柔的唿吸声,还有阮羡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 可明明庄园里吵闹不堪, 四周都充斥着宾客们的欢笑声,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是那种在一起的意思吗? 季雨眠脑海里几乎有了千万种思绪, 又紧张又兴奋又忐忑。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 阮羡望着他漆黑的瞳孔, 宝蓝色的漂亮眼眸弯成月牙,对他点头笑了笑。 季雨眠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内心的狂喜, 他的手愈发用力箍紧阮羡纤细的腰, 用力到几乎想把阮羡揉碎的力道, 把人搂进了怀里。 他看着阮羡饱满的唇, 想到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心里的渴望就似乎深陷成了黑洞,需要更多的吻来填满。 他低下头, 薄唇正要亲上去。 却再次被阮羡偏头躲开。 季雨眠就像个急切的毛头小子,愈发想亲到阮羡。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回答阮羡的问题, 斩钉截铁道:「要。」 这次, 还不等阮羡反应, 他就迫不及待将唇贴了上去。 两瓣唇重重的亲在一起, 磕得阮羡嘴唇发麻。 阮羡的眼里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其实他不太喜欢和人接吻, 也很讨厌跟人进行亲密接触。 可季雨眠根本不等他反应, 薄唇重重的吻着他, 咬住他的唇瓣吮吸, 吸到他嘴唇微肿也不放开。 阮羡抬起手去推季雨眠的胸膛。 可季雨眠却似乎上头了似的,不停的急切亲他吻他, 将他的手压在胸口,还别有用心的捏了捏。 之前的意外两人亲吻时阮羡神智不清,根本就不记得那些吻,只记得缺氧的感觉。 可季雨眠却记得清清楚楚,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贴根本满足不了他,他早知道怎么和阮羡接吻才能有更多快.感。 顿时伸出肥厚的舌头急切的要撬开他的牙关,阮羡紧闭双唇,闷哼一声,推拒的愈发用力。 季雨眠另一手却从他腰上移开,抬到他的后脑,修长的五指深陷进阮羡蓬松的头髮里。 他用力扣住阮羡的头,不容拒绝的撬开阮羡的牙关,侵城掠地的伸出舌头,在阮羡的口腔里胡乱扫荡,把那些香甜的汁水都吮吸进了自己嘴里。 阮羡眼眸震颤。 季雨眠却已经缠住了他的软舌,叼进了自己嘴里不停吮吸吞咽,用力到几乎要把他的舌头吞进去。 口水交融的声音顿时迴荡在阮羡耳边。 阮羡原本只是想利用季雨眠气一气阮明遇,可现在被这样用力的亲,几乎让他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想停住,因为这个吻实在是太激烈,亲的他唿吸困难。 季雨眠亲得入迷,自从上次意外,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 他已经一个月没有亲到阮羡了,每次都只是在梦里亲,可梦里毕竟不是真实的,无论怎么用力亲,他的心都空落落的。 他当然在梦里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每天早上都是带着一身羞耻醒来,看着湿透了的被套,他就愈发唾弃自己。 可有些地方却更加紧绷,根本不受他控制,即使换了大一号的内裤,这种情况也没丝毫没有缓解。 现在能亲到阮羡,对于他来说,更像是饿了许久的狗,终于看见了美味的肉骨头,只想不管不顾的一直吃下去。 「小……小季……」阮羡喘息道,舌头根发麻,被亲的舌头都没办法收回去,感觉舌头要断了。 季雨眠被巨大的喜悦笼罩,抱紧了他,低头加深这个吻。 露天的阳台上,阳光明媚。 两个身形颀长,气质优越的男人紧紧搂在一起,稍高的一方扣住稍矮一方的头,低头吻得十分认真。 阮羡手指上缠绕着一圈白线,四不像的小猪气球在空中摇摇晃晃。 第83页 两人旁若无人的接吻,在这暗流涌动的寿宴上,仿佛这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人。 季雨眠睁开眼眸,那双墨色瞳孔夹杂着深情,以及一些深埋于心底的欲.望。 …… 宴席上的人渐渐散去,走廊深处隐秘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衣物的摩擦声,厚重的喘息声。 阮羡衣衫不整,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被解开,脖颈上伏着一个黑色的脑袋,不停在他锁骨上吮吸,啄吻。 走廊里时不时响起脚步声。 阮羡琥珀色的瞳孔一片迷离,白皙的脸颊上泛着坨红,似乎已经被亲晕了。 直到走廊里响起阮老爷子低沉的声音,「郑管家,羡羡回去了吗?」 郑管家回道:「我刚刚在阳台上还看见大少爷来着,牵着五颜六色的……小鸟气球……」 「小鸟气球?」阮老爷子疑惑道。 「好……好像是……」郑管家不确定道:「但现在一眨眼,人突然就不见了?」 阮老爷子嘆息了一声,拐杖敲击在实木地板上,「老郑,要是看到羡羡了,给他拿上后厨做蟹壳黄,小时候他最爱吃了……」 「好的,老爷。」 阮老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低沉浑厚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他仿佛透过这条长长的走廊,穿越到二十年前。 夺目的日光出现在走廊尽头,穿着背带裤的五岁小男孩,一手拿着蟹壳黄,一手对他招手,眼眸笑得弯弯。 甜甜的喊道:「爷爷!蟹壳黄真好吃!」 阮老爷子眼眶湿润,「老郑,我做错了吧……我最终还是辜负了羡羡和他妈……」 「若是要恨,就恨我这个老头子吧……」 …… 走廊里几乎已经听不见声音,阮羡仅存的理智让他想推开季雨眠,更想收回刚刚在一起的话。 情绪上头下的决定通常都是不理智的决定,更何况他竟然是为了气阮明遇。 他一直都不否认自己是个混蛋。 但很显然,他这个混蛋现在被人压在房间柜子里被亲得几乎缺氧。 他抓住季雨眠的头髮,将季雨眠的脸抬起来。 昏暗光线里,那张稜角分明,俊美无双的脸流露出痴迷的神色,墨色的瞳孔黏稠的盯着他,薄唇上沾着湿漉漉的口水。 脖颈上突出的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噜」的声音。 阮羡眉头紧蹙。 顿时有种被一只长相英俊的金毛犬黏上的感觉,这让他腻得慌。 他扶了扶额。 愈发觉得一个小时前的自己太冲动了。 他动了动红肿发麻的唇,开口道:「小季,我刚刚……」 是开玩笑的。 可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季雨眠却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 那张墨色的瞳孔里露出满足的神色。 「阮羡,我喜欢你……好……喜欢……喜欢你……」 …… 珀尔传媒最近洋溢着一股很奇怪的风气,有不少员工在上班期间都偷偷打开了boss直聘,寻找下一个东家。 最近有小道消息传出,珀尔传媒最大的投资人下个月就要撤资了,珀尔传媒的股份将重新洗牌,迎来下一个接班人。 有人说接班人是苏家的苏伦旭,可也有很多人说是阮家的阮明遇。 可无论是谁,这些员工心里都是愁云遍布的。 毕竟,还能去哪找一个像阮羡那样的老闆? 阮羡纨绔是纨绔了一点,平时也没啥正经,上班的时候甚至总来跟他们员工唠嗑,不是聊这位当红顶流的八卦就是聊那位男团c位出道的青涩秘史。 可这个老闆他是允许员工灵活上班,每天工作七小时工作制,干完就走,若不是遇到特殊情况,从来不会让他们加班。 可即使加班,那也会按照劳动法补偿三倍薪资,加上各种餐补以及车补。 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因为他们员工的工资都挺高的。 虽然季秘书入职后,他们灵活上班的时间变得不那么灵活,可珀尔传媒的待遇,拿出去跟京城任何一家公司,都是一家钱多事少,非常适合养老的公司。 而且现在的资本家哪个不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剥削者,像阮羡这样的纨绔,真的在京城很难找到第二个。 众人皆都一筹莫展,可唯独一人,面色红润,满脸喜气,就好像中了一千万彩票似的,紧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无时无刻不在展露笑容,愈发衬得即将要失业的其他人更加沮丧。 特别是这人比以前还爱黏着阮总了。 阮羡走到哪,他就跟在哪。 有时候阮羡烦了,睨他一眼,他就乖乖往后靠,墨色的瞳孔像黏在阮羡身后,特别是阮羡弯腰时,腰间和臀部的弧度形成一个曲线时,他的视线更像是震了一下。 随后害羞的移开。 可过了会,他又咬牙,光明正大的盯着阮羡臀部凸起的弧度看。 小苗是珀尔传媒的老员工了,跟着阮羡也已经四五年了,对珀尔的情感不需多说。 当初珀尔刚成立一两年,就遇到过一次资金危机,那时好多人都走光了,可就小苗留了下来。 她虽然对阮羡颇多怨言,可打心里却觉得阮羡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阮羡远比他外表所看上去的要脆弱很多,他怕孤独,怕身边没有人。 第84页 所以用自己能给的好处将那些人留在身边。 「小苗,你能不能跟季秘书说说,他整天一副泡在蜜糖里的表情,我们看了心里难受。」 公关部小林如是说。 小林这一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任谁快失业了都受不了身边有个整天笑得一脸幸福的人。 小苗是公司的老前辈了,同事们大多很追崇她,很快大家就将谴责季秘书的重任交到了小苗手上。 当然这里面可能还掺杂了许多——他们九点二十到公司,结果被季秘书扣了十块钱的怨恨。 小苗抿了口咖啡,「说到季秘书,今天一大早我就没见到他。」 公关部同事小林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季秘不是自诩从不摸鱼,几乎把公司当成自己家的职场卷王吗?他怎么可能会离开工位超过十分钟?」 众人纷纷点头贊同,想起了被季雨眠支配的岁月,感嘆道:「我进入社会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员工比老闆还积极的。我有时候都怀疑,这公司不会是季秘书开的吧?」 反正公司快垮台了,这些同事也就不装了,纷纷开始吐槽起来。 「你们别说,季秘书刚入职时,我还暗恋过他,他看着就长了一张很想让人跟他谈恋爱然后再狠狠把他甩掉的脸。」 另一个女同事也面带含羞道:「我也……」 很快,其他女同事也悄悄举起了手。 各位女同事面面相觑,似乎在各自眼中看到了同样花痴的神色,更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既视感。 公关部小林自诩珀尔传媒第二大帅哥(只比阮总丑一点点),他摸了摸顺滑的黑髮,笑得很猥琐道:「你们暗恋他,还不如来暗恋我。」 女同事们看了他一眼,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别过脸去,「那还不如暗恋他呢。」 小林不服气的嚷嚷,可惜没人理他。 又有个同事问道:「那你们现在是还暗恋季秘书呢?」 女同事们纷纷摇头。 其中一个涂着红指甲的女同事摇了摇手道:「算了吧。想到他扣我的那十块钱,我就寝食难安。」 另一个女同事道:「你别提,上次我急着备份文件,就找季秘书借了支笔用,结果他说我离开工位超过五分钟,玩忽职守,他给予绩效考核b分警告。」 「……」 女同事们吐槽了一大堆季雨眠铁血直男的事迹,得出结论——就算男人长得再帅,但如果他有一张不会说话的嘴,和不解风情的糟糕性格,那都白瞎。 吐槽归吐槽,同事里也有人想到了正事,「你们只敢在这说说,谁敢去季秘书面前说说?」 大家纷纷看向了小苗。 小苗放下咖啡杯,想起了曾经被手沖咖啡支配的恐惧。 她承受的又什么时候比这群人少了? 她道:「等季秘书回工位了,我去跟他说说,就算他最近有天大的好事,他都得收敛点。」 「还是小苗姐姐靠得住!」 「小苗,我以后还想跟你做同事。」 「对啊,整个公司里我最捨不得你和阮总了。」 大家纷纷泪眼汪汪看着小苗。 小苗笑道:「去去去,少拍我马屁。」 突然有个同事道:「小苗,要不你去休息室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季秘书。」 小苗不解道:「休息室。」 「对。」同事点点头,声音小了点,「我最近经常看见季秘书去休息室,偷偷摸摸的,每次出来脸红的啊,跟干了坏事似的。」 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刻板到难以交流的季秘书偷偷躲在休息室干什么? 另一个同事突然道:「我想起最近阮总好像也经常去休息室……」 「阮总也去?」 众同事发散思维联想,眼看话题要往奇奇怪怪的上面偏,休息室隔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他们口中干坏事的季秘书出现在门口,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上沾染上了水珠,墨色的瞳孔又黑又亮,情绪在期间翻滚,结实的胸膛重重起伏着,爆棚的荷尔蒙瞬间充斥整个办公室。 女同事们纷纷收回目光,赶紧回了工位。 不能被这人的外表给蛊惑。 季雨眠五指收拢,手背上青筋暴起。 幸好他刚刚及时抽身,去休息室的盥洗台上洗了把脸,否则他真的就忍不住了。 他时刻提醒自己。 现在他可是在珀尔传媒的休息室里,他必须得保持理智,就算再想要,也要顾及阮羡能不能承受。 但小腹处紧绷的难受,烧得他理智全无,他将长黑风衣往下拉了拉。 「季秘书?」 直到小苗走到他面前,从上到小扫视了他一眼,道:「最近怎么总见不到你在办公室?阮总偶尔也不在。」 季雨眠眉眼深邃,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忙别的事去了。」 「什么事?」小苗好奇道。 季雨眠薄唇紧抿,没说话。 他现在心里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但阮羡不许他将两人的关系告诉任何人,他心里有点难受。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旁敲侧击道:「是阮总有时候让我去休息室,我不得不去。」 因为有时候,他想在办公室亲一下阮羡,阮羡就会说外面好多人,不能亲。 第85页 可他明明记得,阮羡以前说办公室恋情的时候,就说过在办公室亲嘴很刺激的。 他没办法,只能想方设法把人拉到休息室去亲。 小苗一贯是不懂季雨眠的脑迴路的,但想到同事们对她的嘱託。 她犹豫了半响道:「季秘书,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是。」季雨眠差点就脱口而出—— 「我跟阮羡谈恋爱了,而且是阮羡主动跟我提的。」 他咬紧唇,将那句话憋了回去。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吗?」 小苗额间青筋跳了跳,「还……没……」 小苗有些不服气,补了一句道:「现在才上午十点,我怎么可能完成今天一天的工作。」 季雨眠冷着一张脸道:「既然没有完成工作,那就去完成,我又没有让你现在就完成,我只是在敲打你。」 小苗咬紧牙关。 季秘书真的很擅长让人忽略他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小苗尽力保持理智,温言提醒道:「季秘书,你可不要忘了。我才是总秘,论职级,我比你高一级。」 她笑了一声,端起咖啡杯,递到唇边抿了一口,「你管不了我,要管也是我管你才对。」 季雨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在珀尔传媒确实是这样,小苗是除了阮羡外在公司话语权最高的人。 有时候他的工作甚至都是小苗下发给他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不一样, 毕竟他现在是老闆的男朋友…… 老闆的总秘又怎样?还不是没有老闆男朋友职位高。 小苗本以为能看见季雨眠吃瘪的脸。 可没想到,季雨眠那张冷峻到很少露出多余表情的脸,此时似乎有些得意。 他对小苗道:「小苗,你不明白,虽然你的级位比我高,但我们是替阮总做事,阮总开心了才是最重要。」 「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其实暗地里还有许多你不知道事。」 「你呢,不要过于看重公司规则,否则把阮总惹生气了就不好了。」 季雨眠难得好脾气说这么多,这也是因为最近他心情好。 而且他这么说,小苗能明白吧?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秘书了。 说完,季雨眠没再看小苗一眼,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很是傲慢的从小苗身边走了过去。 小苗满头黑线,看见季秘书冷峻的脸上,很割裂的露出了一种我很得宠的表情,答应同事们要斥责季雨眠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谁来告诉她。 为什么现在的季秘书,有种老闆正房的趾高气昂感。 …… 休息室内。 阮羡在手机上百度——怎么跟时刻都想要亲亲的男朋友分手? 因为赌气和男朋友在一起,怎么跟他分手? 男朋友什么时候都要抱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可得出的结果无一不是说——亲亲,你的男朋友很爱你哦~请好好珍惜你的爱情果实~好好享受爱情的甜蜜吧~ 阮羡眉头紧皱,低声暗骂了一声,将手机按灭放回兜里。 他摸了摸红肿发麻的嘴唇,唿口气都痛得发出「嘶嘶」声。 季雨眠有时候是一只听话的小狗,可有时候又特别容易失控,像个狗一样扑在他身边又舔又啃。 阮羡手指扶着额,再这样亲下去,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难不成要每天顶着一张香肠唇见人。 突然,「叮咚」一声,手机响了起来,是陆思远给他发的简讯。 最近珀尔传媒资金断裂,下个月阮老爷子撤资,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之前他以符柳的名义卖出去许多剧本,可那些钱他都存在基金会里,一分没用。 现在要转出来虽然合法合理,可却十分麻烦。 但是虽然有了以前卖剧本的钱,但对于支撑起一个娱乐公司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陆思远说过给他投资,但他拒绝了。 他不喜欢欠身边朋友的人情。 对于工作上的事,他一贯分的很清,利益是利益,不能掺杂一丝感情。 可最后陆思远还是说要帮他找一些真心想投资的人,阮羡便也没有拒绝。 阮羡打开陆思远的简讯,其实心里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因为他本人在圈内臭名远扬,如今能撑着,确实靠阮老爷子的一手支撑。 可就在他以为陆思远是跟他发了道歉简讯,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投资他的公司。 可没想到,手机上竟然显示着这样一行话—— 「阮羡,苏家的那个神秘私生子答应了你的请求,而且他看了珀尔传媒近期接手的剧本,说写得非常好,他要追投5个亿,让珀尔传媒拍这部电影。」 阮羡愣在原地,手指都有点颤抖—— 五个亿?拍电影? 他的这个剧本属于现实向的,又不需要什么烧钱的特效,根本不用五个亿这么多? 阮羡揉了揉眼睛,他不会看错了吧? 可陆思远的下一条简讯很快发了过来—— 「阮羡,你不会又趁我不注意勾搭上了这个苏家私生子吧?」 「我告诉你,惹到苏伦旭你都已经算是踢到硬板子了。」 「但要是惹到这位,你就乖乖认栽吧。」 第86页 第38章 是他追的我 阮羡无论怎么想, 都没想出他认识苏家第二个人,况且当初他从未想过要招惹苏伦旭。 他虽然喜欢男人,但更喜欢乖巧可爱听话的小男生, 而看见苏伦旭第一眼就不是他的菜。 但当时在国外,苏伦旭提出想跟他交往试试, 他正好闲的无聊就随口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苏伦旭就提出想跟他亲一下。 他并不喜欢跟人有太多肢体接触, 除非是他愿意,更何况是口水交融的亲吻。 所以他就直接跟苏伦旭说:「昨晚我喝多了, 你最好忘了吧。」 当即, 他拉起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就走, 苏伦旭脸上挂着斯文得体的笑容, 看着他从咖啡厅离去。 可谁也没想到,后来苏伦旭就像甩不掉的狗屁膏药一样黏上他了。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情深意切的喜欢, 阮羡也从来不信这些。 他猜测,苏伦旭只是单纯不甘心, 毕竟苏伦旭这样的天之骄子, 从小被人众星捧月长大, 应该还从未被人拒绝过。 可是苏家那个神秘私生子, 阮羡是真的一点都不认识。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我不认识他,他要投资五个亿,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陆思远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 是一张图片, 上面竟然就是投资合同。 「我没弄错, 他就是要投五个亿,你也不用找其他人投资了, 他现在就是你们珀尔传媒最大的股东。」 阮羡拿着手机,发了会呆。 怎么都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突然有人给他投资五个亿。 他咬了咬唇,酥麻的感觉让他再次嘶了一声,低骂了季雨眠一声,在手机上打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好处?」 陆思远:「就一定要是什么好处吗?他说了很喜欢符柳写的剧本,也很欣赏你。」 阮羡:「欣赏我?」 陆思远:「是的……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阮羡:「他知道我就是符柳吗?」 陆思远:「他就是在知道你是符柳后,决定要投资五个亿的。」 阮羡:「你之前跟我说他想扳倒苏伦旭,是不是想要我做什么?」 手机那边静了瞬。 过了会,陆思远的简讯发过来——「一开始他确实说想和你合作,但现在却没再提起过了。」 「你要是方便,这周就可以跟他的助理签合同。」 阮羡:「他本人呢?会出现吗?」 陆思远道:「他最近去了国外,估计要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阮羡心里总觉得怪异,他犹豫半响,还是将那句——「他会不会就是季雨眠?」发了出去。 可谁知道,陆思远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绝对不是。」 「他和季雨眠的性格完全不同,我和他线上沟通过,他本人很高冷,也很神秘莫测,我觉得不会是你身边的小秘书。」 阮羡看完陆思远的信息,心里还是存疑。 很快,微信上又跳出来另一条简讯,头像是一片湛蓝的海滩。 「阮总,午餐你想吃些什么?是吃清炖蟹粉狮子头还是鸭金香饼还是黄泥煜鸡还是龙井虾仁,又或者都吃?」 「[跳跳][笑脸][装可怜][调皮]」 阮羡看着季雨眠一排排橙黄色的小表情,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确实很难把季秘书跟会随手投资五个亿的大佬联想在一起。 他还没来得及回。 季雨眠下一条信息就发了过来,「怎么不回我?早上给你准备的鲜椰豆奶怎么没喝完?」 阮羡按耐住把季雨眠拉黑的冲动,季雨眠的下条信息如约而至—— 「阮总?在吗?」 …… 阮羡忽视了季雨眠的信息,点开和陆思远的聊天框。 陆思远的另一条信息他刚刚还没来得及看,现在静静躺在最后一条—— 「况且那苏家的神秘私生子忙着在国外扩展海外市场,又怎么可能在你身边做小秘书?」 这样一想,确实如此。 阮羡彻底断了季雨眠会是那个苏家神秘私生子的猜想,跟陆思远约了这周日下午签合同,地点他们那边决定就好。 虽然不知道苏家神秘私生子为什么会投资五个亿,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至于他要付出什么代价,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陆思远说会跟那边的人联繫,确定好地点再联繫他。 阮羡吐出一口气,没想到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突然间就解决了。 手机又「叮叮叮叮」的响了起来,季雨眠的消息刷屏般充斥在整个屏幕上。 大部分都是「阮总,你怎么不理我?」「阮总,你在吗?」「阮总,已经过去五分钟了。」「阮总,你没看手机吗?」「是不是手机没电了?」 然后是一些黄澄澄的弱智表情。 阮羡揉了揉额,「你再多发一句,我就拉黑你。」 手机终于安静了。 …… 总经理办公室里,季雨眠五官拧成一团,对着羡羡那个聊天框,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最终还是抿着唇,把一长串话删除了。 这才谈了一周恋爱,阮羡不会已经腻烦他了吧? 「叮」的一声,刘助理的信息弹了出来—— 第87页 「小季总,珀尔传媒的投资已经谈妥了,定好了周日下午在陵城街的一家咖啡馆里签约,是确定不透露任何一点你的真实信息吗?」 季雨眠眉头紧皱,「是。」 他也是三天前突然知道,阮羡竟然就是符柳这件事。 这事一开始是陆思远找到他的助理,他才知道阮羡是符柳这件事在圈内几乎已经传开了。 可很多人并没有因为符柳是阮羡就改观对阮羡的看法,反而背地里恶意揣测符柳之前能写出那么好的剧本,说不定是代笔或者抄袭。 陆思远希望他能帮忙抗衡苏伦旭,不要让这件事继续发酵,以免更多人知晓阮羡就是符柳这件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阮羡要对外界隐瞒这件事,但是他对阮羡是符柳这事一点也不惊讶。 反而更喜欢阮羡了。 比之前还要喜欢很多很多。 突然,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刘助理的来电跳动在手机上。 季雨眠眉头紧皱,内心嘀咕——明明说过了白天不要给他打电话。 因为他并不想让阮羡知道他就是那个苏家私生子。 不仅是因为他不想跟苏家扯上关系,而是因为阮羡之前问过他苏家那个神秘私生子,可那时他撒了谎。 现在两人感情刚开始,他不想有任何一点变故。 而且他有预感,若是阮羡知道了他就是那个投资人,或许不会接受他的投资。 这种感觉很难说。 因为他时常感觉阮羡就好像一层轻纱,他似乎永远也触摸不到真实的阮羡。 他想等到时机成熟,阮羡的新电影也上市了,那时候再吐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迟。 手机不眠不休的震动,似有他不接就震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季雨眠看了眼办公室门口,阮羡现在还在休息室没有过来。 他皱眉接通了刘助理的来电,还未开口指责。 刘助理慌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季总,不是我多嘴,您真的要投五个亿吗。」 季雨眠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语气却很低,「嗯。」 刘助理知道季雨眠这是生气,擦了擦额边的汗。 两个月前,他被季老爷子安排在季小少爷身边,帮他处理一些集团的业务。 季小少爷也确实有能力有眼光,胆识过人,短短两个月就已经瓜分了不少苏家业务,也成功骗得了苏伦旭和苏烈。 现在苏家内部估计已经乱成一团了。 季老爷子索性直接全部放权给了季小少爷,可谁知道,这才刚过两天,季小少爷就要去投资一部在圈内被所有投资人避之不及的电影。 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季老爷子庄严肃穆坐在一把檀木椅上,粗糙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玉扳指。 那双充斥着肃杀之气的苍老瞳孔正冷冷的凝视着刘助理。 刘助理拿着手机,犹如芒在背,在季老爷子的视线威胁下。 他颤颤巍巍的对手机那边的季小少爷道:「小季总,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而是您刚刚接手季家的一些业务,虽然帐户里也确实有些钱,但是您一下子就投五个亿拍电影,这事……这事……放在季家创业史上都是没有的……」 季雨眠揉了揉高挺的山根,墨色的瞳孔流露出了不耐,「是季老爷子让你打这个电话的?既然他要把季家交给我,又为何如此畏手畏脚?」 季雨眠低沉的声音迴荡在办公室里。 坐在檀木椅上的季老爷子嗤笑一声,他这孙子对他确实没礼貌,但头脑却又是真的聪明。 刘助理求助的看着季老爷子。 季老爷子给了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助理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镜,继续道:「小季总,老季总一直都对您寄予厚望,否则也不会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 「只是小季总您虽然行事果断,在商业上有很高的造诣和天赋,但是在某些事上却……」 季雨眠冷声打断道:「有话直说,别绕来绕去。」 刘助理吐出一口气,道:「老季总就是想知道,您为何不回季家,反而一直在一家小公司当秘书,还给那家小公司投资五个亿?」 「您涉世未深,会不会是被给……」 刘助理想说,您是不是碰上了什么诈骗团队。 但担心小季总生气,他硬是没说。 办公室里的老季总神色也瞬间冷淡下来,他活了大半辈子,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孙子这些奇怪的行为。 他调查了那家珀尔传媒,只是一家很小的娱乐公司,虽然出过一些当红艺人,但是那些艺人基本火了后就会解约。 珀尔传媒也参与过一些影视制作,可大部分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作品。 虽然说背靠阮家,但显然就连阮家都放弃了那家公司。 可他的孙子却在那家公司赖着不走,无论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开。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愈发冰冷,他并不想解释太多,可现在他既然答应了归顺季家,还是要给季老爷子一个交代。 他对刘助理道:「没有被骗,我心甘情愿的。」 刘助理额上的冷汗流得更多,「你自愿的?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那家公司好像也没什么利益可图啊?」 「在你得眼里只有利益吗?」季雨眠冷淡的语气染上一丝怒意,他道:「我想帮他完全这个心愿。而且我投资这个电影,不一定就会投资失败。」 第88页 阮羡剧本写的那样好,就算拍出来没人看,那也是这世上的人都没眼光。 在职场摸爬滚打的刘助理瞬间在这句话里捕捉到了另一层意味,忙用嘴型对季老爷子道:「季小少爷这会不会是为了喜欢的人啊?」 季老爷子也是人精,甚至顿时也坐直了,「他这是在那家小公司谈恋爱了?跟谁?」 刘助理笑得贼眉鼠眼,小声道:「我来问问。」 刘助理道:「小季总,这么说来,您是为了某个人留在那家公司,也是为了某个人投资的五个亿。」 季雨眠没什么好否认的。 以后不管季老爷子同不同意,他都会跟阮羡结婚,倒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而且,他和阮羡谈恋爱这件事,阮羡不许他告诉任何人。 都快把他憋得不行了。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你跟喜欢很久的人在一起了,这世上却除了你们彼此,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再开口时,季雨眠唇角压不住的上挑,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冷淡,「是的,我跟他已经在一起了,总该为他做点什么事才对。」 刘助理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连连称赞道:「没想到小季总您速度这么快?这就已经在一起了吗?你们谁追的谁?」 季雨眠唇角愈发压不住,瞬间觉得刘助理没那么烦人了。 但语气却很矜持道:「应该是他主动追得我,因为是他主动提出要跟我在一起的。」 刘助理拍马屁道:「那确实是她主动追得您呢,我们小季总魅力过人,她自然是抵抗不住的。」 季雨眠被这个马屁拍得心花怒放,很是矜持的「嗯」了一声,将刘助理的马屁照单全收。 刘助理露出尴尬的笑容。 季老爷子却突然笑了起来,刘助理连忙将手机静音。 季老爷子道:「这小子也算是出息了,年龄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平日里看着像是油米不进的,没想到现在却为了佳人豪掷千金,颇有我当年的气势。」 「那老季总,您的意思是?」 「再给那家公司追投两个亿吧。」季老爷子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嘆了口气道:「当年毕竟是我对不起他们娘俩,也算是给他的一点补偿吧。」 刘助理道:「老季总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小季总以后会理解您的。」 「算了吧,我才不需要这小子理解我。」季老爷子笑道:「你前天去调查了珀尔传媒,有没有查出那小子到底是跟谁在一起了?」 刘助理拿出珀尔传媒的员工名单。 珀尔传媒规模不大,员工并不多,他先排除了整天不在公司的艺人,因为平日里都见不到,很难发展感情。 小季总既然要呆在那家公司当秘书,他那对象肯定也是在公司跟他朝夕相处的人。 刘助理第一个排除掉了公司总经理——阮羡。 并皱了皱眉。 这个珀尔传媒的总经理长得确实是挺帅的,打扮的斯文精緻,是很多小女孩喜欢的类型。 但听说他性取向为男。 但我们小季总肯定取向正常。 一生循规蹈矩的刘助理皱着眉,拿着钢笔将珀尔传媒所以性别为男的员工排除在外。 接着开始一个个看女同事,通过前几天的调查,他得出平日里跟小季总接触最多的是一个叫做小苗的秘书。 因为两人同为阮羡的秘书,那个小苗却在小季总之上,平时还不少给小季总派活干。 这也不乏是一种情趣。 刘助理露出一种瞭然于心的表情。 而且能让小季总甘心屈居人下,那也就只有爱情的力量了。 他将小苗的个人信息递给季老爷子—— 「老季总,您看看,这就是季小少爷的女朋友。」 「相貌看着很不错,而且学歷履歷都很优秀,我们季小少爷眼光很不错呢。」 第39章 听话 季雨眠本以为季老爷子会指使刘助理说一些难听的话, 好让他跟阮羡断了来往。 为此,他也准备了许多筹码和说辞。 可没想到,那些筹码一个也没用上, 电话里反而传来刘助理谄媚的声音:「小季总,没想到你在珀尔传媒能收穫一段那么美好的爱情, 我和老季总都很祝福, 老季总说之后有时间, 你可以带她回季家看一看。」 季雨眠紧皱的眉头有些舒展,他很是矜持的点头, 想到对面听不见, 又轻轻「嗯」了一声, 道:「我会跟他说的, 但他不一定愿意去。」 「不一定去?为什么?」刘助理为难道。 季雨眠咳嗽了一声,道:「我……我现在刚跟他在一起没多久,他还不愿意向别人透露我们的关系, 所以不一定愿意。」 刘助理「哦」了一声,很是理解道:「你与她是上下级同事, 她不愿意公开确实有自己的顾虑。」 季雨眠又「嗯」了一声, 语气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这些天他本来就因为阮羡不愿意公开两人的关系有些烦心, 一听刘助理这么说, 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刘助理道:「小季总,那您打算什么回季家的集团?虽然你追求爱情, 老季总定然是不反对的, 可是你也总不能做留在珀尔传媒做她的下属。」 「况且你的所有投资都匿名, 她也不知晓挽救她的工作于水火之间的是你, 时间久了,在她心里你就永远只是个听她差遣的小下属, 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不平衡。」 第89页 「说句不好听的,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喜欢比自己强的另一半,你也不希望在她眼里,你永远只有一个毫无能力的小秘书吧?」 季雨眠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这个问题他确实考虑过很多次。 最开始继续回珀尔传媒做小秘书,只是希望能离阮羡更近一点。 那时候所希望的,只不过是每天看着阮羡就很满足。 可现在阮羡四处受敌,两人也确定了关系,他应该承担起保护阮羡的责任。 他道:「他身边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等解决了后,我会跟他说清楚,那时候再回季家也不迟。」 听到他这么说,季老爷子和刘助理也松了口气。 两人就怕他呆在珀尔传媒呆的不想回来了。 季雨眠又和刘助理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临近挂电话的时候。 刘助理看着年过半百,身居高位的季老爷子露出普通老人急切的神情。 刘助理道:「小季总,老季总说你从来没谈过恋爱,怕你不会跟别人相处。」 「特要我跟你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要学会包容,遇事不要一根筋的砸钱,也要学会时常准备点小惊喜小浪漫,这样才讨人喜欢。」 季雨眠难得好脾气的说了一声「我知道」,眉头微微蹙起,似是觉得有些烦恼,但同样却带着一丝甜蜜。 他挂了电话。 而季家老宅的办公室里,季老爷子脸色铁青的把刘助理训斥了一顿。 「谁让你替我跟那混小子交代这些的?他怎么谈恋爱,我一点也不关心。」 刘助理擦了擦额边的冷汗,内心嘀咕,可不是您老人家让我叮嘱那些的。 但嘴里却道:「是,是,是我多嘴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 珀尔传媒,阮羡用过季雨眠准备的午饭后,就跟小苗交代了一下,这周日有个重要合同要签,公司会有新的投资人。 小苗应声出去,她在珀尔传媒有专门的办公室,不像季雨眠要跟阮羡挤在一个办公室。 但显然,在她和阮羡汇报工作时,季雨眠坐在小小的格子间里,就时不时对她投来不满的目光,好像她很碍事似的。 小苗一走,季雨眠墨色的眼眸就立即亮了起来,很是亮晶晶的望着阮羡。 很像一只在摇尾巴等着主人来摸的金毛犬。 阮羡揉了揉额,倚在老闆椅里,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十分疲惫,根本没心思去安抚一只整日里只想贴贴的小狗。 他闭上眼眸假寐,就一会儿时间,胳膊上传来时重时轻的揉捏,力道刚刚好,比高级美容院里的技师手法还要专业。 阮羡知道是谁,索性也没管,放松身体倚在椅子上享受起来。 季雨眠愈发揉捏的卖力,温热的触感隔着柔软亲肤的西装布料,一点点传达在季雨眠手心。 他最初只是想让阮羡放松一下,可最后揉着揉着倒让自己心猿意马起来。 视线不受控制的看着阮羡假寐的脸,一如既往的精緻漂亮。 脖颈下的锁骨更是白皙,在阳光的照耀下如一块光滑的璞玉,上面有些淡淡的红痕,是他前几天亲上的。 不过不是很明显。 给阮羡揉完胳膊,他开始给阮羡揉肩膀,离那白皙的锁骨愈发近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揉着阮羡的肩背,心却迤逦的越飘越远,裤子也有些紧紧的。 是阮羡太漂亮了,不仅是脸,而是身体的每一处都是那么完美很漂亮。 虽然季雨眠脑海里的想法早就飘到少儿不宜的地方去了,但是他的手法力道却还是保持着完美,很快就将阮羡揉得睡了过去。 阮羡窝在老闆椅里,睡得很安详,皮肤白白的,纤长的睫毛静悄悄搭在眼下,鼻子小巧精緻,随着唿吸很轻微的翕动着。 季雨眠看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本来就很阮羡,看着阮羡这副乖巧睡着的样子愈发喜欢了。 他咽了咽口水,看见阮羡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趋势,他小心的弯下腰去,悄悄靠近阮羡的脸。 即使跟阮羡很多次都挨得现在还要近,可季雨眠这时候却比以往每一次都还要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似乎要跳出来似的。 他越凑越近,在暖阳下,偷偷在阮羡白皙的右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这个吻轻柔单纯,不包含任何带着欲.色的色彩。 季雨眠偷亲完,就立即将脸移开,心脏依然跳个不停,他的心里又甜腻又兴奋,脸上已满是害羞的红晕。 他竟然偷偷亲了阮羡。 季雨眠垂下眸,视线从阮羡被他亲过的右脸移到阮羡的嘴唇上。 饱满而又泛着红润的光泽,因为上午两人偷偷躲在休息室里亲过,此刻微微有些红肿。 季雨眠咽了咽口水,弯下腰去,薄唇往那红肿的唇上贴去,可是这次还没贴上,阮羡就睁开了眼睛,漂亮的宝蓝色眼眸迷离而又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雨眠脸颊瞬间爆红,愣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薄唇也与阮羡的唇离着仅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他不敢亲上去,可同时又不甘心移开。 之后,他想着两人既然是男朋友的关系,他亲一下也没什么吧。 他咬紧牙关,正要亲下去,阮羡却突然将脸偏开,他亲了个空,墨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有些委屈的神情,控诉的看着阮羡。 第90页 阮羡似乎刚刚就醒了,他摸了摸脸,像是觉得很有意思,哼笑了一声,「你偷偷亲我了?」 季雨眠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他看着阮羡的唇,想到刚刚未完成的吻,唇又贴了上去。 「可……可以亲吗?」 阮羡却再次将脸偏开,抬脚踢在他膝盖上,眼眸里有些许不耐,「上午不是亲过了吗?」 季雨眠任阮羡踢着他,甚至觉得阮羡踢他,心都有些小鹿乱撞的。 他委屈道:「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 阮羡嗤笑一声道:「有那么喜欢我吗?趁我睡觉都要偷亲?」 季雨眠再次垂下眸,很小声道:「很喜欢,很喜欢。」 是想要藏在心窝里的喜欢。 可阮羡却用鞋尖重重的碾着他的膝盖,一字一句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亲我。」 季雨眠站在原地,五指紧握成拳,没有说话。 「听到了吗?」阮羡脚上加重了力道。 季雨眠嗫嚅道:「可我们不是都……」 阮羡打断道:「那还想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就分手吧。」 「不行!」季雨眠几乎有些慌张道,身子也勐地朝阮羡扑了过去,两只手重重攥着老闆椅两侧的扶手,精壮的身躯投下一层厚重的阴影,将阮羡整个人笼罩住。 阮羡猝不及防,整个人陷在椅子里,看着身体上方双眼已然猩红,像个大型勐兽般盯着他的的季雨眠。 他不自觉身体往后缩了点,「你要干什么?」 季雨眠把阮羡困在老闆椅里,浑身突然充斥着一股凛冽的气势,很是果决道:「不行!」 似乎因为受了不少冲击,他结实的的胸膛不停起伏着,继续道:「别的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阮羡手指抵着额,他突然感觉像碰到了什么硬骨头。 以往他跟每个小情人提分手,那些小男生不是哭哭啼啼挽留他,就是气到痛骂他一顿。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季雨眠这样强势反驳他的,似乎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 阮羡尽量坐直身体,「既然不想分手,那你听不听话?」 「听。」季雨眠一瞬间泄了气似的,身上那种危险的肃杀之气也陡然散去,又变成了会摇尾巴的侷促小狗。 阮羡紧蹙的眉目慢慢舒展。 季雨眠虽然不可控了点,但好歹比他以前的小情人都要好听话,好哄,好拿捏。 他之前一直没想过跟季雨眠发展什么,是顾及季雨眠是阮老爷子送到他身边的。 但是现在,他似乎没什么好顾及的。既然甩不掉,阮羡也从来不强求自己,况且季雨眠的长相一直是他所喜欢的。 以后腻了,再随便找个理由分手吧。 阮羡想清楚后,抬起手指抵着季雨眠结实的胸膛,殷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亲我。听明白了吗?」 季雨眠薄唇紧抿,墨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欲求不满的神色,很是委屈的看着阮羡。 但阮羡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双宝蓝色的瞳孔里满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神色,声音上挑道:「嗯?」 季雨眠眼神愈发黏稠的盯着阮羡,每次看见阮羡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会让他很想把阮羡压在身下欺负的哭出来。 但现在阮羡的脚踢在他鼓胀起来的地方,似乎只要他回答的不满意,就会直接废了他似的。 他敛着眉眼,声音闷闷的道:「我知道了。」 …… 一整个下午,季雨眠都有些闷闷不乐,跟其他同事交接工作的时候浑身都充斥着阴郁之气,那欲.求不满的气息连公司楼下的小黄都察觉到了。 同事们都怀疑,季秘书这是刚中了一千万彩票大奖,结果福利彩票店老闆告诉他这是一场乌龙,才惹得季秘书这番垂头丧气。 季雨眠这种欲.求不满持续了很多天,每次小苗一从办公室出去。 阮羡就会倚在老闆上,那修长的双腿又长又直,就那么搭在办公桌上,宝蓝色的瞳孔很是迷离的看着季雨眠。 「季秘书,我肩膀不舒服,过来帮我捏一捏吧。」 季雨眠自是屁颠屁颠跑着去了,可是揉着揉着倒把自己揉出一身火来。 阮羡就那么躺在那,露出来的肌肤白皙滑腻,身体的弧度更是凹凸有致,明明一副随时可採撷的模样,可偏偏他却吃不到,连舔一口都不行。 阮羡似乎很爱看他这幅欲.求不满的模样,总是用脚踢着他,伸出嫩红的舌尖舔一舔唇,惹得他唿吸深重。 有好几次,他都出丑没憋住,弄得湿漉漉的。 阮羡就笑得愈发狡黠,凑近他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 季雨眠红着脸反驳。 阮羡在他耳边悄悄道:「小季,我可不喜欢太快的男人。」 看着季雨眠不得不忍耐的模样,阮羡玩这个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可是他却不知道,季雨眠看他的眼神却愈发猩红。 …… 几日后,季雨眠再次邀请阮羡去他家吃饭。 自从阮羡上次给季雨眠送花后,阮羡就再也没来过季雨眠家。 这次过来,季雨眠的家还与上次来时一模一样,只是门口孤零零的黑色起毛拖鞋旁边放着一双白色小熊拖鞋。 第91页 季雨眠擦了擦不存在的灰,蹲下身将小熊拖鞋递到阮羡脚边,手指有些颤抖的脱着阮羡的皮鞋,凸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阮羡却看见,这双小熊拖鞋拿开后,黑色地毯的黑与旁边黑不同,这是小熊拖鞋在这块地毯上放了很久的黑。 第40章 海滩 阮羡坐在季雨眠家的沙发上, 再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不到二十平方的客餐厅一体。 老旧的家具比上次过来时程亮了很多,看来主人很认真的做过卫生,而家具也比上次过来时新增了不少, 都是比较现代艺术的风格。 可这些家具却跟这个二十年前的老旧装修有着奇怪的割裂感,可以看出主人试图将这个房子改造得更加现代化。 可改的毫无章法, 最后装饰的土不土潮不潮的。 电视柜上摆放着一件麋鹿的仿真艺术摆件, 跟阮羡办公室桌上摆着的那一件十分相似。 餐桌上又添了新的琉璃艺术花瓶, 上面插着白色的郁金香,是阮羡前几天托人送过来的。 因为前几天下班季雨眠送他回郊区的别墅时, 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阮羡一问才知, 原来季雨眠是今早忘了给他上次送的白色玫瑰换水, 阮羡想了想,他送季雨眠白色玫瑰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花早就枯萎了。 正想问季雨眠为什么不换, 可想到枯萎的洋桔梗,阮羡将那话咽回肚子里, 连夜让花店的人挑了一束开的最鲜艷最漂亮的郁金香送过去。 季雨眠在厨房忙活, 换了一件新的罩衣, 纯黑色的格子罩衣, 土里土气的款式,阮羡猜那罩衣肯定是商场打折二十块钱买的。 可季雨眠长相英俊, 宽肩窄腰, 身材结实而又修长, 就算是最土的罩衣穿在他身上, 都被他穿出一种艺术大片的时尚感。 「阮总,马上就好, 还差一道清炒虾仁。」 似乎感受到阮羡的视线,季雨眠从狭窄的厨房里探出头来,抽油烟机唿哧唿哧的声音随着玻璃门的打开传到客厅里。 季雨眠额上沾了点薄汗,墨色瞳孔湿漉漉的看着他。 阮羡笑了笑,站起身来走过去,「小季,不是什么事都要做那么急的。」 阮羡话里有话,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戏嚯。 季雨眠却似乎没心思想太多,在阮羡靠近厨房时,他将玻璃门关上了,闷闷的声音透过厨房雕花玻璃传出来:「阮总,厨房里都是油烟,不要把你衣服弄脏了,你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休息吧。」 阮羡本是想看季雨眠怎么炒菜,听到他这么说,「嗯」了一声,但站在玻璃门前没有离开。 厨房太狭窄了,季雨眠一米九的身高在里面很是施展不开,但他却十分游刃有余,切菜,洗菜,下锅。 油烟机唿哧唿哧的声音再次响起,雕花玻璃不太隔音,但声音比刚刚小了点。 阮羡看了一会,觉得有点无趣,又转回餐厅,餐厅那面空荡荡的白墙突然多加了一组展示柜,展示柜里面放着一张灰濛濛上了年代的画。 画上画着灰色的海浪,一条孤零零的黑色小船在海浪上行驶,黑色的大雁在苍茫的乌云下飞过,掠过黑色的小船、灰色的海滩。 这并不是一副画技精湛的画,可以看出似乎是小孩的随笔画。 可这画却莫名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似乎在世界尽头,他只是一座孤零零的荒岛,是一艘永远无法靠岸的小船。 阮羡皱了皱眉,太阳穴处突然有些疼。 季雨眠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也跟他一起透过亚克力的玻璃板,看着这一副泛黄的小船画。 阮羡回头看他,只见季雨眠墨色的瞳孔似乎泛起了一些隐秘的期待。 阮羡笑道:「小季,这是你小时候画的画吗?」 季雨眠犹豫了会,盯着他的眼睛,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阮羡又笑出声,眨了眨眼,「画的还挺有艺术气息的。」 季雨眠薄唇紧抿,看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出一丝熟悉的神情。 可惜没有。 阮羡的表现,完全就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的反应。 季雨眠心脏突然感觉到一丝酸涩。 这幅画是他前几天收到的,快递员送来时没有署名,发货地址是在一个快递站。 但他知道,这幅画一定是小佳寄给他的。 他派人去查了,快递站的人说这幅画是一个月前一对夫妻交给他们的,说等二十天后再寄出。 「这副画虽然好是好,可是小季,这幅画似乎有些太孤独了。」阮羡突然道。 「孤独?」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隐晦不明。 阮羡凝视着这幅画,语气有少见的认真道:「是啊,既然是画了,为何不天马行空一点呢?要是有两只小船在海上航行,会不会更可爱一点呢?」 季雨眠垂在身下的手颤了颤,他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将头偏了过去,墨色的瞳孔上却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道:「很多年前,有人曾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哈哈哈哈,一样的话?」阮羡眨眼笑了笑,「那他跟我一样,很有品味哦。」 季雨眠闭上眼点了点头,眼泪却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他转过身,没让阮羡发现他的失控,低头摆弄起餐桌上的碗筷。 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的很远。 第92页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片海滩。 那个穿着天蓝色衬衫的少年每天下午三点躺在长椅上睡觉,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宝蓝色的瞳孔下方盖着一本白色的书籍。 他知道少年不喜欢他总盯着少年看,于是他便每天蹲在金黄的沙滩上,用蜡笔漫无边际的画画。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相安无事的呆了很多天。 只是有段时间,孤儿院漆黑的小房子里有太多太多的老鼠了,每天晚上从他床底下蹿过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他躲在潮湿的被子里,想起今天班里有个小胖子说那些老鼠是来自地狱的死神,最喜欢抓无家可归孤零零的小孩去地底下给他做苦力。 他不怕做苦力,他只怕自己真的是一个孤零零无家可归的小孩。 深夜的时候,他被老鼠吱吱呀呀的声音吵得心烦,抓到那些不知从哪个阴暗下水道窜出来的老鼠,拿出小刀把那些老鼠的肚子一个个划开,丢到了床底下。 要是丢在孤儿院里,肯定会被护工阿姨们看到,然后罚他三天不能吃饭。 他不喜欢饿肚子的感觉。 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早上醒来时,又是新的一天。 孤儿院门前,停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走下来一对和蔼可亲的中年夫妻,他们牵着隔壁房间小胖的手,满脸幸福的离开了孤儿院。 季雨眠知道,小胖这是被收养了,他有了新的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回到漆黑潮湿,爬满老鼠的房间。 季雨眠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自他有记忆起,他就生长在孤儿院里,爸爸妈妈对他来说是很遥远的生物,他只是在孤儿院走廊上的公用电视里看到过gg。 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站在椅子上,伸出小手,手里握住一块白色的香皂。 而在她的小手上,还包裹着一双洁白无暇的大手。 身着白衣的年轻女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站在小女孩身后,温柔的替小女孩洗手。 小女孩脸上也挂着幸福的笑,调皮的用小手搅动水流,水珠溅到她小巧的鼻尖上,女人轻柔的替她抹去鼻尖的上的水。 电视里传来母女俩其乐融融的笑声。 很快,场景一转,那个温柔的女人拿着香皂,念出一道gg词—— 「宝宝身体倍儿棒,妈妈笑容满面。选用我们产品,宝宝健康有保障。」 曾几何时,孤儿院阿姨跟他说过每个小孩都会有被收养的机会。 他好像也期待过,会不会有个像电视上那么温暖的女人握住他的手,温柔的洗去他手上的泥土,笑着擦掉他脸上的水珠。 可是每次的那些收养家庭看见他,都会摇摇头,然后带走站在他身边的小孩。 小胖离开孤儿院时,坐在私家车的后座,那张狡黠的胖脸贴在后车窗上,细小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随后,小胖沖他做了个充满恶意的鬼脸,私家车也慢慢消失在寂静的小路上。 只是,很快孤儿院里面就传来护工阿姨们的尖叫声,她们找到了他藏在床底下的老鼠,难闻的腐臭味飘荡在孤儿院整个后院里。 他站在墙角,肚子因为还没吃过早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高大壮实的护工阿姨对他破口大骂,罚他三天都不能再吃饭,收拾好那些老鼠尸体,还要打扫孤儿院厕所的卫生。 他低着头。 听着周遭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以前就觉得这孩子有点问题,眼睛太黑了,看人的眼神好阴郁,以后长大了估计了也没什么出息吧。」 「是啊,难怪没有收养家庭愿意接走他,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怪胎。」 「总是画一些阴森森的画,现在还杀老鼠,看着就怪吓人的,心理肯定很扭曲吧。」 「要是心理没点问题,能被他爸爸妈妈抛弃,送到我们孤儿院来?」 「说真的,这些小孩也怪可怜的,既然那些父母生了不愿意养,那还不如不生,你看看他们,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哎,谁又不是呢?我们每天都要面对有些有问题的小孩,心理压力也很大啊。」 护工阿姨抱怨的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将所有老鼠尸体埋在了孤儿院外面的一个院子里,孤儿院附近一些不三不四的问题少年团团围住他,对着他吐口水,奚落他是没人要的坏小孩。 以前他会不管不顾的扑上去跟这群人打一架,可是这次他却只是沉默的穿过巷角,回到了那间漆黑潮湿的小房子里。 小房子里没有窗户,没有一丝光线能透进来,鼻间满是难闻的腐臭味,还有一丝沉年的血腥味。 他抱着胳膊坐在地上,手里抓着从孤儿院的卫生间里偷来的白色香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长久以来压在他心底的绝望终于一瞬间崩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是很少哭的,甚至在孤儿院里看到那些小孩抱着妈妈留下来的收音机哭得眼泪鼻涕煳了一脸,他也只是觉得可笑。 因为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因为不会有人替他们擦干眼泪,所以他从来不哭。 但此时此刻,他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替他擦掉眼泪,可眼泪却不受控制源源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他哭了好久好久,哭到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哭到漫长的一天就那么过去。 第93页 第二日从地上醒来时,肚子已经饿得没有知觉了,孤儿院外面传来小孩们哭闹的声音,护工阿姨们抱怨的声音,还有锅碗瓢盆的摩擦声音。 但是他今天没有吃早饭的机会。 他站在小水池上清理了一下,揉着红肿的双眼,抱着唯一属于他的蜡笔,还有一张在院长办公室里偷来的画纸。 他穿过孤儿院的长廊,在一个隐秘转角消失不见,如往前一样,没有任何人注意他。 他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就是那边离孤儿院不远的海滩。 孤儿院院长说那海滩附近有间疗养院,里面装着都是会吃小孩的疯子,所以没有孩子会过去。 这恰巧成了他唯一的私人领地,至少在年幼的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那天似乎是中午,烈阳高照。 他走到熟悉的沙滩上蹲下,把画纸和蜡笔的放在金黄色的砂烁上,拿一块小石子压着,以防它们被风吹走。 他喜欢大海,若是能长眠于海底,应该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风吹动树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似乎还掺杂了一些书页翻动的声音。 他知道长椅那边的少年今天提前来了,而且不像往前一样躺在长椅上睡觉,而是坐在椅子上看书。 以往,他的心底会有小小的期待,他们一起呆在这片海滩上,会让他有种有人陪他的感觉,更有种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人的感觉。 每次那样想时,那些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似乎会消散一些。 可是今天,他没有太多力气去想,飢饿让他浑身无力。 他闻着大海的潮湿气息,拿起灰色蜡笔,在这张他捨不得用的画纸上画出一条条海浪。 他画的很固执,很认真,似乎想拼命留下些什么东西。 可很快,这些东西又会被更深的绝望给笼罩住,因为从来没有人期待过他留下什么。 「啪」的一声,眼泪再次落在画纸上,他慌乱的擦干净眼泪,眼前的光线突然被一道阴影给遮住。 他抬起眼睛,只见一个穿着天蓝色t恤,宽松牛仔裤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少年白皙的脸上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满含着戏嚯笑意看着他。 他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少年的正脸。 少年却抬脚踢了踢他的画,弯下腰道:「你在画什么?画的好丑。」 他慌张的垂下眸,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将画收起来藏在身后,无措道:「没……没什么。」 「不用藏,我都看见了。」 少年的声线很好听,像是屋檐下清脆的铃铛发出的声音。 少年道:「你在画这片海滩吧?」 他侧过脸,背后手指紧紧攥着画纸边缘,墨色的瞳孔里却流露出一股倔强。 这不是第一个说他画很丑的人。 可这世界本来就只有黑色和灰色,他没有画错。 少年却又站直身体,海风吹动他海蓝色的t恤,蓬松的长髮。 少年指着海滩道:「可你画错了啊,小朋友,你看这片海滩上有两只小船,可你却画了一只。」 他愣怔住。 少年蹲下来,宝蓝色的瞳孔直视着他红肿的双眼,笑道:「你难道不觉得画两只小船在海面上行驶,会更可爱一点吗?」 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他的画上少了一只小船。 他攥紧了画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年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又问道:「昨天你怎么没来?」 第41章 哥哥 昨天你怎么没来? 这句话轻飘飘的, 顺着湿咸的海风缓缓飘进了幼年季雨眠心底。 他愈发攥紧了画纸,语气里有些显而易见的侷促和紧张,「你……你在等我吗?」 「嗯。」少年笑了笑, 宝蓝色的瞳孔弯成月牙,背后是蓝色的海滩。 在当时, 那似乎成了小季雨眠眼中唯一的色彩。 少年蹲在他身边, 跟他肩并着肩, 干净的牛仔裤坐在金黄的沙滩上。 少年道:「以前每天下午你都蹲在这,突然看不见你, 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少年侧身, 去看他的眼睛, 「昨天你去哪了?」 海风吹动少年额前的碎发, 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明媚的双眸。 小季雨眠垂下眉眼,握住画纸的指尖倏然松了, 麦色的脸颊泛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 昨天他忙着埋葬老鼠的尸体,打扫卫生间, 肚子也饿的难受, 还躲在昏暗潮湿的房子里哭了好久。 可他一直觉得, 就算他今天死在了海底, 也不会有人去深究一个孤儿,在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因为, 自他记忆里,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从来没有人在乎他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更不会有人在哪里等着他。 他们只要他活着能喘口气就行。 他无措的挺直嵴背,「昨天我帮家里人做卫生, 太忙了就没有过来。」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不是那种嗤笑,而是很温暖的笑,是明明知道他在撒谎却没有拆穿他的笑。 「你家里有多少人?」少年问道。 小季雨眠脸颊更红了,他对家没有概念,咬着牙道:「有五口人。」 少年又笑了,「那你家里人还挺多的,现在很多地方都不让生这么多小孩了。」 第94页 小季雨眠点了点头。 心里却想,孤儿院的小孩远比他说的五口人要多得多,可他觉得家里有五口人,似乎是最幸福的象徵。 「那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吗?」少年突然又问道。 小季雨眠抽了抽鼻子,那种酸涩的情绪瞬间满胀。 为什么他很想哭,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想哭。 可能是因为这看似简单的问候,实在太像是关心了。 而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人关心过他这么一个孤儿为什么会哭。 因为孤儿哭可不是太正常了,因为孤儿本身就代表着不幸。 他咬着唇,将眼泪憋了回去,「我……我做错了事。」 「这样啊。」少年感嘆了一声。 紧接着,小季雨眠感觉身侧的阴影朝他笼罩了过来,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衣香味,清爽好闻,很像他在院长办公楼独立卫生间里偷的那块白色香皂的味道。 他正闻着这香味。 突然感觉脸颊上触碰了一节细腻温热的指尖,少年轻柔的替他擦掉了眼角的泪。 笑道:「别哭了,本来眼睛就不大,再哭眼睛就眯成一道缝了。」 那一瞬间,那和大海一样静谧的宝蓝色瞳孔误入他的眼眸,他抓着画纸,怔怔的看着侧身过来的少年。 少年却又突然笑出声,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上好的璞玉。 「怎么啦?还在想自己做错的那些事?」少年问道。 小季雨眠慌张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没说,这是第一次有人替他擦眼泪。 少年又道:「小朋友都会犯错的,你不必苛责自己。」 小季雨眠抱着膝盖,闷闷的点了点头,肚子却突然发出咕噜咕噜声。 一瞬间,他麦色的皮肤愈发红了,他更紧的抱住膝盖,试图遮住这让他羞愧的声音。 少年却问道:「你还没有吃饭吗?」 小季雨眠摇了摇头,否认道:「吃过饭了……」 「你好固执啊。」少年道。 突然又倾身扯过他手中的画,小季雨眠下意识去抓回来,可看到那双宝蓝色的瞳孔,他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 少年两手将画在空中摊开,举起来放在阳光底下细细凝视。 小季雨眠心里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砰跳的很快,余光的视线偷偷观察着少年眼底的神情。 直到少年宝蓝色的瞳孔又绽放出笑意,他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一点。 少年笑吟吟道:「虽然这是一副不那么可爱,也没有那么好看的画,但我却很喜欢,你能卖给我吗?」 「卖?」小季雨眠有些不解,红着眼眶看着笑意吟吟的少年。 「对啊。」少年又靠近了他点,两人并肩坐在海边。 海风吹动着小季雨眠皱巴巴的黑色短袖,他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是温热的,鲜活的,就好像是夏日清晨的阳光,一点点照着他潮湿的心脏。 「你知道吗?现在的人啊喜欢追求新奇的东西,或许大家就会喜欢这幅画,所以我想买下来,说不定以后能卖出大价格呢。」 「真的吗?」 小季雨眠仍是不解的看着少年。 他的画可以卖出去,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陌生的事。 因为他从未这么想过。 「对啊,我见过很多名画呢,我相信这幅画远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值钱。」 少年笑得很狡黠,「可以卖给我吗?」 小季雨眠低着头,肚子饿得咕咕的响,他很小声道:「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你若是想要,那就送给你吧。」 「不行,我从来不白拿别人的东西。」少年将他的画夹在了白色封面的书籍里。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精緻的皮质钱包。 少年翻看着里面的纸币,露出懊恼的神情,嘟囔道:「我没有带很多现金的习惯。」 他递给季雨眠一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这算是我的定金,你先收着吧。」 小季雨眠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钱,顿时慌张的眼睛都直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这太多了。」 其实他觉得这幅画卖五元钱都很幸运了。 「多吗?」少年蹙眉道:「可是很多展馆的画都能卖好几十万呢,我只给了你一百定金而已。」 小季雨眠无措的低着头,「我的画很一般。」 少年却拍了拍他毛绒绒的头髮,「但在我的心里不一般。」 「假如我花十块钱买一幅画,那岂不是说明我买东西的眼光很差。」 「好的东西一定有他的值钱之处,我从来不买便宜的东西。」 少年说的理所当然,小季雨眠却噎住了,他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消费观的。 少年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了,「你不愿意卖给我这幅画?」 「不……不是……」小季雨眠更加无措了。 少年却将一百元塞进他的手心里,站了起来,看着海滩,揉了揉肚子道:「跟你说了这么久,我也有些饿了,你去给我买些吃的来。」 小季雨眠也跟着站起来,紧张道:「你想吃什么?」 少年摩挲着下颌,宝蓝色的瞳孔很狡黠的转动着,他低头看着只到他腰的小男孩,笑道:「在这片海滩的三百米处,有一个小卖部,那个伯伯家里一年四季都有烤红薯卖。」 第95页 「我想吃,你去给我买。」 小季雨眠捏紧了手里的百元大钞,低着头,墨色的瞳孔不知在思考什么。 但少年又催促道:「顾客是上帝,我既然买了你的画,那就是你的上帝。」 「快去吧,太晚都卖光了。」 …… 小季雨眠攥着一百纸币,攥得紧紧的,手心出了一层热汗,他又换了另一只手攥着。 小卖部果然在海滩的不远处,不过以前他都没有发现过,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卖部跟孤儿院是相反的方向。 小卖部是一间很小的屋子,正面的墙打通了,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饮料,还有一些季雨眠从来没见过的零食 五六十岁的伯伯坐在里面的躺椅上,戴着老花眼镜,看着报纸。 小季雨眠不够高,他用手拍了拍小卖部的水泥台子,声音很小道:「买……买东西……」 他很少会来小卖部买东西,仅有的记忆里也是在海边捡到一块钱硬币,去孤儿院附近的小卖部买一颗糖果吃。 伯伯这才从报纸里抬起头来,表情很严肃,看着台子上那只黑黝黝的枯瘦手臂,「买什么?」 「烤红薯……」 伯伯站起来,走到台子后面的圆形炉子边,戴着厚手套打开了炉子,一阵烤红薯的香味飘出来。 伯伯看了眼小卖部前瘦弱的小男孩,手指越过最小的红薯,将里面最大的红薯挑出来装进袋子里。 季雨眠抱着比他头还大的红薯,有些发懵,将百元大钞放在台子上。 伯伯的表情一直很严肃,也不说话,拿走他的百元大钞放在抽屉里,又在纸盒里翻找零钱。 季雨眠带着九十八块钱的零钱,还有热乎乎的烤红薯,回到那边海滩。 少年此时倚靠在长椅上,翻看着一本白色书籍,看见他后招了招手。 小季雨眠跑了过去,他将烤红薯和九十八块钱递给少年。 少年却只接过烤红薯,宝蓝色的瞳孔很是兴奋,修长的手指撕开烤焦的红薯片,露出里面暖糯糯的橙黄皮肉,烤红薯的香味瀰漫在空气中。 小季雨眠咽了咽口水,将视线移开,试探的坐在少年身边。 这是他第一次坐在长椅上。 可少年却突然递过来半个香喷喷的烤红薯。 「一起吃吧。」少年道。 小季雨眠下意识摇头,少年却又道:「上帝说的话你都不听吗?」 小季雨眠踌躇的抿着唇,他感觉这个少年是那种很爱使唤人的性格,若是他不听话,说不定少年会不开心。 但他并没有因此反感,反而很喜欢,因为他喜欢少年说话时的自信,宝蓝色的瞳孔也是亮晶晶。 不像他,性格总是唯唯诺诺的。 「快点。」少年催促道:「我胳膊都举累了。」 小季雨眠这才颤颤巍巍伸出手,抱住了那半个烤红薯。 红薯被烤得软糯适中,香甜的红薯肉入口即化,带着美味的甜香。 小季雨眠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红薯,墨色的瞳孔里染上满足的神色, 他咬了一大口,却烫得舌头都痛了,连忙张开嘴唿气。 少年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吃吗?」 这时少年取下了口罩,医用口罩的白色绳子勾住他白皙的耳朵,淡蓝色的口罩堆在他的下颌。 小季雨眠营养不良,比少年要矮上许多,坐在椅子上抬头,只能看见少年逆着光的侧脸。 他想看更多,可害羞的不敢一直看。 「好吃。」他点了点头,慢慢的吃着烤红薯,感受到温热的甜味流淌至四肢百骸,如一双温柔的大手,一点点轻抚着他飢肠辘辘的味蕾。 「我也喜欢吃。」少年逆着光,突然道:「但我不喜欢一个人吃烤红薯。」 小季雨抬起眸,光影下的少年白皙到好看,即使看不清明显的五官,可他猜想那一定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可他却似乎从少年的语气中听到了孤独的滋味。 因为他太熟悉孤独了。 他想了想道:「你经常一个人吃饭吗?」 少年咬了口烤红薯,海风吹动他天蓝色的t恤,他直视着蓝色的海浪道:「是啊。」 「小傢伙,你应该从来没体会过吧,你家有五个人呢,好多啊。」 小季雨眠咽下一口红薯肉,飢饿被慢慢填饱。 他慢慢道:「虽然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吃过饭,但是人太多了也不好,我更想……像现在这样……」 「是吗?」少年笑道:「那我们好适合一起吃烤红薯哦。」 小季雨眠垂着眸,黝黑的耳根有些发红。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吹着海风,看着海面上时不时飞过的海鸥,吃完了烤红薯。 午后的时光也悄然而逝。 少年每天下午五点,会从这片海滩上离开,这是小季雨眠观察到的习惯。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少年重新戴上了口罩的侧脸。 「明天你还会来吗?」少年转眸看他道。 小季雨眠慌张的收回视线,垂着眸道:「应该……会吧。」 「那你一定要来。」少年笑着道:「还有买画的钱没给你呢。」 小季雨眠捏紧九十八元纸币,他想过很多次要还给少年,可是他知道少年知道他不要说不定会生气。 「我不需要钱。」他摇了摇头,又点头道:「我会来的。」 第96页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道。 「我叫季雨眠。」 「好哦。那我以后叫你小季好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少年狡黠的笑了笑,「明天你来了我就告诉你。」 …… 小季雨眠从海滩上离开之前,将九十八元藏在了附近一棵棕榈树下,他知道这些钱带回孤儿院肯定会被人偷走,也或许会被那些护工阿姨怀疑他是在哪偷的钱。 只是那天,他睡在潮湿昏暗的小房间里,第一次觉得心里很满足。 他不再想长眠于海底或许是一件幸福的事。 因为明天有人在等他。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换了最干净的短袖和短裤,很认真的洗了脸,还洗了头髮,才抱着蜡笔去了那边海滩。 少年无精打采的倚在长椅上,看见他后,招了招手。 他小跑过去,坐在少年身边。 少年递给他一个很厚的信封,「喏,这是尾款,你收下吧。」 小季雨眠能猜到里面或许放了很多百元大钞,他觉得少年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顿时慌张道:「不……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少年今天的心情却似乎有些不太好,直接将信封塞进他的怀里,「我买了你的画,这是你应得的。」 为了不让少年生气,他只好先接过,等以后时机到了再还给少年。 小季雨眠踌躇道:「你……你今天不开心么?」 少年摆了摆手道:「没有,是刚吃了药,有些困。」 「吃药?你生病了吗?」 少年愣了愣,笑道:「是啊,我感冒了。」 「那……那你多喝点热水。」小季雨眠紧张道。 「好啊。」 少年笑着答应,又跟小季雨眠说他想吃烤红薯了,小季雨眠从棕榈树下把钱挖出来,小跑着去买烤红薯。 两人再次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吃同一个烤红薯,小季雨眠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幸福。 他犹豫了会道:「我知道你买我的画是在帮我,以……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我?」少年笑道:「你怎么报答我啊,你家里可有五口人需要你养,是很辛苦的。」 小季雨眠攥紧了裤子,「没有五口人,那……那是我骗你的。」 他以为少年会追问他家里的情况,可少年却没有问,只是很平常的「嗯」了一声。 这让小季雨眠松了口气。 他道:「以……以后,我可以只养你一个人。」 少年却突然笑得倒在瘦弱的肩膀上,很快又坐直身体,「小季小朋友,这话你可不能瞎说哦。」 「我说真的。」小季雨眠通红着脸。 少年捂着唇,「你没看过电视吗?这种话是对未来老婆说的。」 「老婆?」小季雨眠的心突然跳的很快。 老婆这个名词对他有些陌生,可他却是真的很想报答这个少年。 少年点头道:「嗯,等你再长大一点,交了女朋友就会知道了。」 小季雨眠似懂非懂点点头,他不想交什么女朋友,他只想和面前这个少年一直在一起。 他想起了电视里的另一种关系,又有些紧张道:「我……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当然可以。」少年眨了眨眼道。 小季雨眠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唇角微微勾起。 少年却戏嚯的看着他道:「那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小季雨眠手指都抓得骨节发白了,才很害羞叫了一句,「哥哥。」 少年笑出声,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髮,「好乖哦。」 又突然道:「小季弟弟,你有什么心愿吗?」 小季雨眠垂眸道:「我想离开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你现在的住处么?」 「嗯。」小季雨眠垂着眸道:「但是我太小了,他们不让我离开。」 少年并没有多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而是很认真的为他考虑道:「是因为你太弱小了,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才会这样。」 小季雨眠点了点头。 「既然想离开,那就要学会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世上生活下去啊。」少年道:「小季弟弟,你上几年级了?」 「几年级?」小季雨眠摇摇头,「我们那里没有这个概念,大家都在一个班级里。」 「这样哦。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一岁了。」 「看不出来哦,你太瘦了,看起来好像才七八岁的样子。」 小季雨眠抿着唇,有些不开心。 他不希望在哥哥的眼里自己很小。 他道:「我会长大的,会长到很多岁。」 他没说。他会长得比哥哥还要高。 「哈哈哈哈。」少年笑了笑,「是的,小季弟弟,你会长大的。」 这是小季雨眠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长大。 之后,他每天都会去那片海滩,跟那个哥哥一起度过漫长的午后。 哥哥会读书给他听,会教他一些很简单的小学课程,因为哥哥说,等他十二岁了参加小升初的考试,就可以去读初中了。 那时候说不定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了,去读初中,去读高中,去读大学。 然后就可以赚很多很多钱,给哥哥买很多很多烤红薯。 第97页 哥哥总是戴着口罩,哥哥说是因为感冒了,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他。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想,或许是因为海边风太大的缘故,哥哥才会感冒吧。 他想给哥哥在海边建一栋有花园的小楼房,可以遮风挡雨的那种。 这让他突然生出一股充实感,他行尸走肉的人生好像有了光点。 以前他觉得自己在黑暗中独行,不明白自己来到这世上有什么意义,没有人期待他,亦没有人关心他。 可是现在,他的世界里终于不再是一片黑暗,他的世界出现了明媚的蓝色。 他追寻着那道蓝色的光点,第一次体会到活着或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因为若是长眠于海底,他就不能和哥哥坐在长椅上,分享同一个烤红薯,更不能听哥哥读书给他听了。 只是,记得那是夏天快结束的一天,他开始画新的画,是有两只小船画,是送给哥哥的礼物。 海边的风很温柔,哥哥的声音好像清脆的铃铛,读着书上的一句话——「我知道你愚蠢、轻浮,脑袋里空空的,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想法都很粗俗、平庸,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只是个二流货色,但是我爱你。」 他乖乖的坐在哥哥身边的长椅上,忍不住道:「真的会有人爱这样的人吗?」 哥哥笑着说,「会呀。」 「可是……」小季雨眠垂着眸道:「若是真的爱他,我会觉得我爱着的人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有这世上最好的品质。」 他抿着唇,没有说,他也很爱着哥哥。 觉得哥哥是他见过最好的人。 哥哥哪里都很好,会很多他不会的知识,读书的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你才十一岁,你懂爱一个人吗?」哥哥道。 「我……我已经十二岁了。」小季雨眠心虚道:「我两个月前刚过了十一岁的生日。」 「是吗?」哥哥捂着唇笑,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而是道:「可是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啊。」 小季雨眠坚定道:「只要我爱他,他就是十全十美的人。」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哥哥道,他开始往下读。 小季雨眠却依然对那句话念念不忘。 一本书读完,太阳已经落在了地平线上,海上升起了一片暖黄色的夕阳。 落日余晖,棕榈树的叶片轻颤,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和美好。 小季雨眠看着哥哥的脸,突然想知道哥哥口罩下,是怎样一张完整的脸。 可每次哥哥只有吃烤红薯的时候才会取下来,他想偷看,哥哥总会说他。 后来他就不敢看了。 但还是想知道哥哥长什么样,而且他还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 那天分开时,他鼓起勇气,再一次问了哥哥名字。 哥哥像每一次那样回答,「只要你明天来这片海滩,我就告诉你。」 他笑得很开心道:「嗯!哥哥,我送你的画也快画完了,明天就可以送给你。」 「好啊。」哥哥拍了拍他的头,「我也很期待小季的新画呢。」 只是,那天过后,哥哥再也没来过那片海滩了。 第42章 给你亲一下 京城普通的二居室里, 餐桌上热气氤氲,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摆了满桌,最靠近桌子边缘有个蓝绿色的小盘子, 上面放着在外面买的烤红薯。 阮羡坐在餐椅上,看着面前堆成小山高的白米饭, 还有眼花缭乱的菜色, 手里拿着筷子, 一时不知该对哪盘菜下手。 季雨眠坐在他对面,低着头,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墨色的瞳孔。 阮羡挑了个鲜虾, 正要剥壳, 却被季雨眠拿了过去, 「我来吧。」 季雨眠戴着透明的塑料手套,他手指修长,骨节粗大, 看着十分有力,剥虾也剥得又快又干净。 他将剥好的虾放在阮羡碗里, 又拿起盘子里另一个虾开始剥, 剥好了就放在阮羡空着的餐盘上。 可他做这些动作时, 眉眼低垂, 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阮羡咬着筷子,吃着季雨眠给他剥好的虾。 虾肉滑嫩, 口感q弹, 青豆的味道很好的融入虾肉里, 吃到嘴里回味无穷。 他好吃到双眼眯起。 可察觉到季雨眠不对劲, 低下头去看季雨眠的眼睛,有些惊讶道:「你眼眶怎么红了?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没……没有。」季雨眠用袖角擦了擦眼尾, 咳嗽一声道:「是油烟燻着了。」 阮羡咬着筷子看向厨房的油烟机,老旧的款式不知道是多么年前的了。 他道:「我给你换个最好的油烟机,这样就不会熏眼睛的。」 季雨眠低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阮羡看着桌上的烤红薯,拿了一个递过去,道:「小季,帮我剥。」 他宝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 季雨眠将最后一只虾放进阮羡的碗里,又接过阮羡手中的烤红薯,剥掉烤得焦脆的烤红薯表皮。 烤红薯的香味瞬间瀰漫在空中。 可他却觉得这烤红薯没有十多年前在海边吃的那么好吃。 阮羡接过黄灿灿的烤红薯,咬了一口,脸上露出餍足的眼神。 他笑道:「小季,你真好。」 季雨眠用餐巾纸擦干净手,低下头扒了口饭,突然道:「你喜欢吃烤红薯吗?」 第98页 「喜欢呀。」阮羡咬了一口烤红薯,笑道:「怎么啦?你也喜欢吃吗?可你只买了一个哦。」 「我不吃,你吃吧。」季雨眠道。 阮羡却将红薯一分为二,递到他面前道:「一起吃吧。」 这四个字,与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甚至连语气也是那么相似。 季雨眠鼻间发酸,把红薯接过去,大大的咬了一口。 因为出锅很久了,并不是很烫。 阮羡却歪头看着他,笑道:「小季,烤红薯有那么好吃吗?好吃到你都哭出来啦?」 …… 吃完饭后,阮羡坐在沙发上摆弄着遥控器,季雨眠穿着黑色罩衣,在厨房洗碗。 电视上的电影电视综艺都要vip。 阮羡打开手机,把电视上所有影视vip都充了包年的会员。 他看着最新的喜剧综艺,笑得合不拢嘴。 季雨眠探过玻璃窗看他,加快了洗水果,切水果的动作。 他端着水果拼盘,坐在阮羡身边,跟阮羡肩并肩一起看综艺。 客厅的灯光并不亮堂,暖黄色的灯光洒在阮羡的侧脸上,季雨眠悄悄用肩膀贴着阮羡的肩膀。 可是他的视线却全然不在电视上,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阮羡的侧脸,阮羡笑,他也跟着笑,阮羡不笑了,他就叉着香甜的西瓜递到阮羡嘴边。 看着阮羡吃完,他又低着头偷偷的开心着。 但他的这个行为很快就被阮羡发现了。 阮羡似乎不喜欢别人总是盯着他看,瞪着季雨眠道:「看电视呢?你总看我干什么?」 「我……我在看电视。」季雨眠解释道。 阮羡道:「你少撒谎,你偷偷看我好多次了。」 季雨眠低着头,乖乖认错道:「我知道了,我会看电视的。」 但是看着看着,视线总会跑到阮羡身上去。 阮羡将腿压在他腿上,又斜睨着看了他一眼,「又被我抓到你偷看了。」 季雨眠脸颊微微泛红,捏着阮羡的腿,发自内心道:「你……你比电视好看。」 阮羡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季,你好笨,说话也笨笨的。」 季雨眠却突然探身过去,鼓起勇气抱住了他,将他搂在怀里,头埋在他肩膀上,像小兽一样眷恋的蹭了蹭他肩头的衣服。 季雨眠抱得很紧,阮羡有些喘不过气,他本想推开季雨眠。 可季雨眠语气像带了点鼻音,气息轻柔的抚过他的脖颈,低声道:「羡羡,我……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阮羡推拒的手怔住,他眼眸震颤了下,随后轻轻抚了抚季雨眠的嵴背,似是自言自语道:「小季,你真是个小笨蛋。」 …… 看完电视后,是晚上十点,季雨眠像个树袋鼠一样抱着阮羡,像个小孩一样捨不得松手。 阮羡额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抬手抵着季雨眠的额头,将他推开,「好晚了,我该回家了。」 「回……回家吗?」季雨眠趴在阮羡肩膀上,抬头露出漆黑湿润的瞳孔,有些不舍道:「可不可以再待一会儿。」 「不可以。」阮羡斩钉截铁道。 因为他现在腰上还抵了个很亢奋的东西,他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抱一下,季雨眠都能这么兴奋。 「好吧。」季雨眠委屈巴巴道,手却不捨得从阮羡腰上移开,反而将阮羡抱得更紧了点,宽阔结实的胸肌压在阮羡身上,恨不得把阮羡压进沙发里。 阮羡有种被摇尾巴的大狗压住的感觉,眉头紧蹙道:「让开。」 「哦……」季雨眠这才不情不愿松开这个怀抱。 阮羡站起身,身上没了黏着他的大块头,整个人神清气爽。 季雨眠却耷拉着头,坐在沙发上,像只失落的小狗。 阮羡刚往玄关处走了一步,衣角就被人拉住,季雨眠抬起眸,墨色瞳孔很是可怜的看着他,祈求道:「再待一会吧,我会送你回家的。」 几个回合后,季雨眠苦苦哀求,阮羡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但是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了,他走到季雨眠的卧室,想看看他送的白色郁金香被养得怎么样了。 季雨眠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视线更是黏稠的盯在他身上。 阮羡几乎都快习惯那视线了,他走到泛黄的书桌前,手在桌面上摩挲,一丝灰尘都没有。 窗台上的郁金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开的鲜艷欲滴,花瓣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季雨眠宛如献宝一样道:「我……我每天都浇水的。」 阮羡哼笑一声,似乎有些满意。 季雨眠嘴角微微勾起,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幸运微笑。 这个总是冰冷的小屋,因为阮羡的出现,突然都变得温馨起来。 就好像电视里看见的那样,是暖黄色的小家。 心口也跟着暖暖的。 不同于季雨眠沉浸在幸福中,阮羡则是打量着这个卧室,从上次过来他就发现,季雨眠竟然平时还有些画画的爱好。 可对于季雨眠这种理科男来说,画画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但季雨眠好像很爱画,除了餐厅柜子上那副上了年代的儿童画,主卧也放了不少画。 大多数画黑白色调较多,但也有一些色彩鲜艷的画,大多是大海、蓝天,还有阮羡送给季雨眠的那些花束。 第99页 阮羡视线移到季雨眠一整面床尾柜上,两侧是实木柜门,但是中间是上了年代的雕花玻璃,里面也放了许多画,但因为雕花玻璃的缘故看不太清楚。 阮羡走过去,发现里面画都被裱起来了,数量竟然还不少。 他打开柜门,正想看看画的是什么,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掌抓住。 季雨眠站在他身侧,阴影压在他的头顶,那张英俊的脸此时有些急促,紧张道:「阮总,这里面没什么的。」 阮羡却突然来了兴趣似的,「怎么?这里面的画不能看吗?你是不是画了什么不得了的画? 季雨眠垂着眸,「不……不是的,是一些以前瞎画的,不好看,你还是别看了。」 「不,我就要看。」阮羡道,宝蓝色瞳孔里闪动着狡黠的光。」 季雨眠却抓着他的手腕,耳根都红了,死活不让阮羡打开那扇柜门。 「你不给我看,我现在就回家了。」阮羡道。 季雨眠仿佛瞬间被捏到软肋,深吸一口气后,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阮羡得逞后,笑着将柜门打开,只是很快他就笑出来了,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只见这柜子里面摆满了裸.体速写画,线条简单利落,笔锋遒劲有力,性张力十足,很明显能看出来画的是同一个男人。 而且各种姿.势都有,有男人无力瘫在沙发上咬着唇,露出迷离神情的;还有男人跪趴在地板上,腰窝被一双大手擒住的;更有男人被压住柜子上,脖颈胸口上全是吻痕的…… 阮羡不是没看过小黄画,但是这么多冲击力的小黄画,却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这画里的主角竟然全都是自己。 他脸颊不自觉也有些烧得慌,想将柜门合上,但却发现始作俑者似乎比他的脸更红,羞愧的好像要找个地洞藏起来。 他哼笑一声,指着一张自己唯一穿着衣服,弯腰露出臀部的画作,讥讽道:「小季,你画画未免也该写实点,我屁股有这么翘吗?」 季雨眠脸颊更红了,脖子根红得青筋暴起,他垂着眉眼道:「有这么翘。」 他偏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凸起的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而且还很大很白,肉也很多。」 「……」阮羡眉头抽搐,斜睨着他,「真是小瞧你了,你比我想像中还要色。」 季雨眠被说得耳根通红,但他确实无法反驳阮羡的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贯清心寡欲的自己,为什么会对阮羡生出一股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欲.望。 但为了安慰自己,他还是觉得是阮羡看着就很放浪,很欠欺负的原因,否则自己怎么总是招架不住。 阮羡翻看着这一叠小黄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在这些画的下面,还是有一些稍微正常的画。 看时间,好像是季雨眠刚进珀尔传媒时画的。 都是他穿着西装的画,有弯腰的背影,或者双手插兜的侧影,又或是他倚在老闆椅上懒洋洋的模样,更多的却是一些细节画。 比如他手腕上戴着的蓝宝石手鍊的手腕,就画了好几张。 但画得最多的竟然是他的眼睛,画了好几摞,时间也是季雨眠刚入职珀尔传媒时。 但往下看,有些时间竟然是季雨眠还没入职珀尔传媒时画的,他又随意翻了些,发现时间竟然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这就有些诡异了,阮羡蹙眉问道:「你这时间准吗?」 季雨眠看着阮羡翻看着以前的画,并没有阻止,心里反而燃起一些期待。 他点头,墨色瞳孔湿漉漉的,「很准,不会出错的。」 阮羡却道:「可是两年前我都不认识你吧,你画我的眼睛干什么。」 季雨眠耳根泛红,鼓起勇气道:「但是我见过你,在更早的时候,我……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阮羡却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找我干什么?你不会是在梦里看见我的眼睛,所以一直画在纸上怕忘记?然后就一直在找我吧?」 「不……不是……」季雨眠摇头,看着阮羡戏嚯神情,紧张道:「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在一片海滩上。」 「海滩?」阮羡抬手拍了拍季雨眠的肩膀,宝蓝色的瞳孔盛着很狡黠的笑意,「哦,我想起来了,我们是在海滩上认识的,然后阴差阳错分开,但是我们当年有个承诺,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找我,想完成这个承诺?」 季雨眠瞳孔震颤,手指都忍不住颤抖着。 原来阮羡也还记得这一切。 他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巨大的喜悦,都没意识到阮羡此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 他点头道:「是……但也不是,因为当初不是阴差阳错分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阮羡却笑得眼眶湿润,「小季,我发现你有些编剧的天赋,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有个跟这样的剧情一样。」 季雨眠不解道:「电视剧?」 阮羡眨了眨眼道:「对啊,你编得很好哦。」 听到这句话,季雨眠内心那处喜悦就好像被放了气的气球,陡然瘪了下去。 他认真看着阮羡的眼睛,「你觉得这些都是我编的吗?」 「不然呢?」阮羡道:「如果我们以前就认识,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季雨眠死死盯着阮羡的眼睛,没在里面看到一丝伪装的成分。 第100页 阮羡没有撒谎,他真的一点也不记得自己了。 季雨眠垂下头,遮住眼里的失落,小声道:「不……不是编的。」 阮羡却又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好啦,小季,我知道你说我们以前就认识,可能是想讨我欢心吧,很多情侣之间都会这样做,但这真的太土啦。」 「嗯。」季雨眠声音嘶哑,眼眶泛着泪花,低着头道:「是……是太土了。」 …… 临近十一点,季雨眠送阮羡回家,两人走到玄关处,季雨眠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起来好失落,好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阮羡拍了拍他的脸,「宝贝,你这样沮丧着一张脸,我也会不开心的。」 季雨眠这时才有点从情绪里抽离出来,替阮羡穿上外套,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道:「我很好的,我送你回家吧。」 「你哪里很好啦?」阮羡双手捧着季雨眠的脸,抬头看着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看着好失落,刚刚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有。」季雨眠将脸从阮羡手中抽离出来,慌乱解释道:「是我自己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跟你没关系。」 阮羡却又捧在他的脸,「可我不想看见你这样不开心。小季宝贝,我要做什么你才会开心点呢?」 季雨眠鼻子却又有些酸涩,垂眸看着阮羡的眼睛道:「你现在能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幸福了。」 阮羡却突然笑出声,宝蓝色的瞳孔明媚如花,「好啦,我给你亲一下,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阮羡这是存心要哄季雨眠。 因为他知道,是刚刚他说了一些话后,才惹得季雨眠这么失落。 而且自从上次两人在珀尔传媒休息室亲过之后,阮羡提出要求,季雨眠就再也没有求过阮羡了。 季雨眠很多时候都想亲一下,比如办公室没其他人的时候,就想抱着阮羡偷偷亲一会。 但是阮羡一般会用手指抵着他的唇,将他推开,并且很轻巧的留下一句,「我不想亲。」 季雨眠只能收起欲.望,苦苦忍耐着。 但此刻,是阮羡主动提出来,那就说明季雨眠总算可以亲自己的男朋友了。 一时之间,他唿吸都深重起来,结实的胸膛贴近阮羡,墨色的瞳孔黏稠的盯着阮羡殷红的嘴唇,声音沙哑道:「真的……可以亲吗?」 这么久了,阮羡还是不太能接受季雨眠像个饿狗一样盯着他的眼神。 但想着在哄人,他弯着眼睛笑了笑,「当然可——」 他话没说完,季雨眠就擒住他的手腕压在身侧,结实的胸膛直接将阮羡抵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低下头,薄唇对着那张饱满殷红的唇重重吻下去,将阮羡的话语全都堵了回去。 阮羡瞳孔震颤,宝蓝色的瞳孔泛红湿润。 季雨眠一向是吻的很急躁的,更何况他都憋了那么久,一贴上阮羡的唇就不满足于单纯的唇齿相贴。 反而急切而又粗暴的撬开阮羡的牙关,伸出舌头在阮羡的口腔里细细扫荡着,将阮羡口中香甜的汁水全部渡入自己口中,急切的咽了下去。 又叼起阮羡的舌头很重的吮吸,像在吃什么软绵绵的糕点,吃得又用力又粗暴,吃的阮羡舌头都麻了,根本收不回去。 而仅仅只是这么亲,季雨眠似乎还是无法满足,他甚至将自己的口水渡到阮羡嘴里,强迫阮羡咽下去。 没一会,阮羡就被气得气喘吁吁,唿吸不稳,季雨眠的舌头舔的很深,几乎快舔到他的喉咙里去。 这种粗暴色.情还互吃口水的吻,让阮羡很是接受无能。 他白皙的脸颊泛红,眼眸里满是水光,推拒着季雨眠结实的胸膛,无力喘息道:「可……可以了,不要再亲……啊……唔……」 可季雨眠看他这幅模样,眼眸里的欲.色更浓,又急切的叼住他的红肿的唇吮吸起来,把那些话语全部堵住,亲的水声作响。 两人是站在玄关门口亲的,季雨眠一手擒着阮羡推拒的手腕,另一手是箍住阮羡的腰,把阮羡的身体用力往自己身上贴。 阮羡比季雨眠矮上一些,只得一直维持抬头的动作给季雨眠亲,亲得脖子酸痛不已,甚至下颌都感觉快脱臼了。 「小……小季……」他抓住季雨眠身上的黑色t恤,抓得黑色t恤都皱皱巴巴的,露出流畅结实的臂膀肌肉。 「脖子痛……」阮羡嘤嘤呜呜道。 季雨眠这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 他轻柔的吻了吻阮羡的唇角,看着阮羡被自己亲得整个人软成一团趴在他胸上吐着舌头唿气,眼神迷离,脸颊红润的样子,心里就好像含了块融化的蜜糖。 他愧疚得揉了揉阮羡的脖颈,凑到阮羡耳边道:「羡羡,对不起。」 他唿吸深重,带着滚烫的热气,烫得阮羡耳根酥麻。 「别叫我……羡羡。」阮羡喘息道。 但同时心里松了口气,季雨眠这是终于亲够了吧。 但下一秒,他就被季雨眠揽着腰横抱了起来,他惊慌失措的抓住季雨眠的袖角,「你要做什么?」 但季雨眠抱着他,每一步走得又直又沉,眼里欲.色惊人,他墨色瞳孔黏稠而又偏执的盯着阮羡红肿的唇,薄唇紧抿,一句话没说。 阮羡愈发放心不下,挣扎的要从季雨眠身上下来。 第101页 但季雨眠却把他抱在了沙发上,让阮羡分开双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摸着阮羡的脖颈,几乎可以说是温柔道:「这样脖子就不会酸了。」 但他另一手掌住阮羡的后脑勺,修长的五指深陷进阮羡的头髮里,按住阮羡的手,抬起头又急切的亲了上去。 第43章 忍耐 昏暗的客厅里, 漫长而又粘稠的吻持续了差不多半小时,两人口腔里满是甜腻的果香混着血腥味。 阮羡气都喘不匀,宝蓝色的瞳孔湿红迷离, 额前沁了一层薄薄的汗,整个人趴在季雨眠结实的胸膛上喘息。 季雨眠后背则满是滚烫的汗, 轻柔的布料贴在他后背上, 凸显出结实遒劲的肌肉。 他看起来似乎比阮羡还要难受, 墨色的瞳孔沉得几乎滴水,亲得愈发深重, 大掌掐着阮羡的脸, 白皙泛红的肌肤从他指缝间溢出。 阮羡不时发出示弱的唿吸声, 「唔……小季……嗯……」 季雨眠身上滚烫的要命, 大腿肌肉紧绷,用力擒住阮羡的腰,几乎要将阮羡的腰折断, 更几乎要把阮羡揉进体内。 滚烫的唿吸全部喷洒在阮羡的脸颊上,阮羡用力锤打着季雨眠的嵴背, 泛红的指尖颤抖无力。 季雨眠似乎深陷进了欲.望的漩涡里, 再怎么亲无法缓解内心的渴后, 他手掌呷昳, 煲郭住保幔的辆揣,甬戾鞣了鞣。 阮羡脑内警钟作响, 想起上次两人意外时, 季雨眠像条饿狗的行为, 他用力咬住了季雨眠舌尖。 其实他已经咬过很多次, 季雨眠会发出哼痛的喘息,但很快又会混着血腥味吻的愈发深重, 舌头几乎伸到他嗓子眼。 可这次,季雨眠却将唇移开了。 昏暗的光线下,季雨眠的脸愈发轮廓分明,显得英俊冷硬,胸膛剧烈起伏,墨色的瞳孔粘稠的盯着他,手下愈发用力揉捏着,喘息的贴近阮羡的耳根,「羡羡...」 阮羡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抗拒的将脸偏开。 季雨眠却含住了他的耳垂,闭上眼沉溺的吮吸着,情动的唿吸滚烫的灼烧着阮羡的耳根。 阮羡也跟着唿吸急促起来,他抬手推开季雨眠,想从他腿上下去。 但季雨眠却揽住他的腰,咬着他的耳垂含煳不清道:「今晚能不回家吗?」 阮羡耳根忍不住通红一片,他用力推开季雨眠,「不可能。」 「别回去了,好不好?」季雨眠着急的抱着他,手却忍不住又揉了揉,手法十分孟浪,嘴上却道:「我什么也不会做的。」 阮羡差点被气笑了,居高临下睨着季雨眠的眼睛。 但因为他被亲得衣衫不整,脸颊泛红,嘴唇红肿,所以这幅模样并没有什么威慑性。 反而让抱着他深陷情.欲中的男人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阮羡唿吸不稳,用手戳着季雨眠结实的胸膛,控诉道:「我肚子都快被你腚破了,你还说你不会想做什么吗?」 季雨眠脸颊比阮羡还红,但很多事不是他能控制的,况且他忍得太难受了。 他低垂着眉眼,声音很小很委屈道:「可我们都是情侣了,为什么不能做?」 阮羡嗤笑一声,「你还有脸问这个问题吗?我也不是那种保守的人,但是——」 季雨眠眼眸骤然亮起,迫不及待打断道:「那是不是可以做?」 他又羞红着脸道:「我们以前也做过,再做几次也没什么的。」 阮羡这下子是彻底被气笑,斥道:「把你的手从我屁股上移开。」 季雨眠却忍不住又揉了一下,手感太好了。 「嗯?」阮羡瞪着他,「你不听我的话,还想跟我做?」 季雨眠像是被抓到软肋似的,立马放开了手,很乖道:「我听你的话。」 但墨色的瞳孔却希冀的看着阮羡,他想做些什么事,不言而喻。 阮羡却哼笑一声,高高在上道:「但是我不喜欢跟你做。」 「啊?」季雨眠失望的嘆了一声,着急道:「我知道你嫌我技术不好,但我已经在学习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脸也愈发羞红,「我看了很多片子,我学习能力还可以的。」 阮羡却又将他贴上来的结实胸膛推开,轻慢慢道:「小季,很多事不是学习就可以的。」 他从下而上扫视了季雨眠一眼,皱眉道:「你空有一身蛮力,不仅亲得时候很用力,你做得也太用力了,太痛了,我不舒服。」 季雨眠眼睫翕张,很真诚的抓住阮羡泛红的指尖,表衷心道:「那我轻轻的做,可以吗?」 但阮羡却将手从他滚烫的大掌里抽出,果断拒绝道:「不可以。」 ...... 阮羡被送回家都快凌晨一点了,季雨眠在门外希冀的看着他。 阮羡摸了摸红肿的唇,心里戾气丛生,明明只让季雨眠亲一会,结果这混小子亲了快一个小时。 他摆了摆手,示意季雨眠赶紧回家,然后直接将季雨眠关在了门外。 洗完澡后,他拉开二楼卧室窗帘,站在窗帘后往下看,发现季雨眠还像个望夫石似的站在楼下望着他的窗口。 圆乎乎的蓝白小猫眷念的蹭了蹭他光滑的小腿。 他道:「小咪,别闹。」 小咪委屈的哼哼两声,但还是乖乖的半坐在主人身边,软白色的肉垫试探的放在主人的拖鞋上。 第102页 阮羡拿起手机,打通了季雨眠的电话。 楼下的季雨眠从兜里拿出手机,发现是他的来电,那张英俊冷硬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起来傻乎乎的。 季雨眠接通,热情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进阮羡耳朵里,「羡羡...」 阮羡道:「嗯?」 季雨眠眉眼耷拉着,失落道:「阮总。」 阮羡道:「嗯。」 季雨眠的不开心去的也很快,兴高采烈道:「阮总,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 阮总拿着手机贴在耳根处,宝蓝色的瞳孔看着楼下的季雨眠,「你回家没有?」 季雨眠抬眸往楼上看了点,但阮羡在窗帘后,他并没有看见阮羡的身影,他声音闷闷的,犹豫道:「我...我回了。」 「哦。」阮羡道:「什么时候回的?」 「就刚刚回的。」季雨眠踌躇道。 阮羡唇角微微勾起,走到开关处,关闭了卧室的灯光。 看着唯一的光亮熄灭,季雨眠似乎松了口气。 阮羡道:「明天上班可不要迟到了。」 「嗯!」季雨眠道:「羡...阮总你也好好休息吧。」 电话挂断后,阮羡走到窗边,季雨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夜幕里。 阮羡再次摸了摸酥麻红肿的唇。 小季好像确实很喜欢我? 可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吗?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眼前好像出现了被风吹动的白色纱幔。 别墅四周的风很大,落地窗帘胡乱飞舞着,宋代曼穿着白色的裙子,乌黑秀丽的长髮迤逦在暖色的原木地板上,与一滩血液融为一体。 阮羡蹲下身,抱起胖乎乎毛茸茸的小猫,轻声道:「小咪,该睡觉了。」 ...... 第二天,阮羡临近中午才到公司,季雨眠却一大早就去了,忙着处理各种事宜,卷得大家纷纷愁眉苦脸。 吃过午饭后,阮羡倚在老闆椅里休息,季雨眠站在阮羡身后给他捏肩。 阮羡吃了颗季雨眠洗干净的草莓,满嘴香甜。 他愉悦的眯起双眼,随口问道:「小季,听小苗说你今早八点就到了公司,你不困吗?」 「不困。」他勤勤恳恳给阮羡揉肩,想到这个漂亮的男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就觉得很幸福。 揉得愈发卖力了。 他几乎每天都很早来公司,因为一想到来公司就能看见阮羡,他就兴奋的睡不着。 这让他极其不理解其他同事们为什么不爱上班,因为他真的觉得上班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宝贝,张嘴。」阮羡挑了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往后递到季雨眠嘴边。 季雨眠被那一声「宝贝」叫的心花怒放,但同时还有些害羞,毕竟这是阮羡在餵他吃草莓。 他想起看过的一些片子里,有专门借吃草莓的事亲亲的。 阮羡餵他吃草莓,不会是在提示他什么吧? 他弯下腰,有些矜持的张嘴,把草莓含进了嘴里,唇碰到了阮羡修长的指尖,这让他浑身都有些震颤。 他咬破草莓,香甜的汁水浸满口腔,跟阮羡一样甜。 阮羡再次拿起一颗草莓,本来想餵给自己吃,但不知想到什么,又狡黠的笑了笑,递到了季雨眠唇边,「再吃一颗。」 季雨眠嘴里的一颗还没吃完,削瘦的侧脸鼓囊囊的。 阮羡扑哧一声笑着看他,弯着眼睛笑的很甜。 季雨眠不禁看得有些发呆了,但还是下意识快速咬碎草莓吞咽到肚子里。 他张开薄唇,将第二颗草莓含进嘴里,但眼神却粘稠的盯着阮羡水红的唇,好像吃的不是草莓,而是阮羡唇嘴唇似的。 就在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陆思远夹着文件袋,手握着门把手,不可思议看着办公室里餵吃草莓的两人。 季雨眠的眼神太不正常,又粘稠又饥渴的,好像要把阮羡吃进肚子里,就算是个傻子来了,都能看出两个人有一腿。 陆思远咳嗽一声,面无表情关上办公室的门,冷眼看着季雨眠,又看了看阮羡,不满道:「这还在办公室呢?你不是说过不会对同一个公司的人下手的吗?」 阮羡倒没显得很侷促,他胡乱将草莓塞进季雨眠嘴里,站起来迎接陆思远。 他穿得精緻西装,身形颀长,显得矜贵随意,笑道:「哎呀,人生总会有很多意外,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那只能接受咯。」 季雨眠满脸阴霾盯着陆思远,对陆思远的突然到访很不悦。 怨气十足道:「小苗为什么没有通报?」 陆思远傲慢的哼了一声,没理季雨眠,而是径直走到会客的沙发椅上坐下,将文件袋放在桌上。 阮羡笑着打圆场道:「小小陆跟我是很好的朋友,一般是不需要通报的。」 季雨眠不满的将脸偏到一边,显然是生气了。 阮羡一时很为难。 一个是自己从学生时代就很交好的朋友,一个是现在的男朋友。 「资金已经到帐了。」陆思远开门见山道:「崔洮也同意担任男主角,若不出意外,新剧本下个月就可以开机了。」 崔洮是圈内有名的影帝,不仅片酬高,还特别看重剧本质量。 几个月前,阮羡就与崔洮的经纪人联繫过,但当时崔洮人在国外度假,圈内又被苏伦旭闹出了不少事。 第103页 他也便没有将希望放在崔洮身上。 可没想到,崔洮回国后竟然主动联繫他,说愿意出演《19号收信人》。 之后的一切都顺利到出乎阮羡的想像。 《19号收信人》是他几年前写过的一篇短文,后来心血来潮才写成了剧本。 他坐在陆思远对面的沙发上,给陆思远倒了杯茶水,然后接过桌上的文件,发现陆思远已经帮他把很多事都处理好了。 心里不免感动,「小小陆,你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季雨眠吃味的坐在阮羡沙发的扶手上,一副看家犬的模样瞪着陆思远。 陆思远没看他,道:「阮羡,我们之后要聊的事,有外人在不太方便。」 季雨眠气得眼睛都红了,冷冷道:「我不是外人。若要深究,某些人才是外人。」 陆思远慢条斯理道:「我跟阮羡已经认识二十年了,你呢?」 季雨眠在心里默默算。 发现从他幼时跟阮羡相识算起,也不过才十年。 顿时就被比过了,心里又气又委屈。 他拉了拉阮羡的袖子,故意亲切的叫道:「羡羡...」 阮羡最反感季雨眠这么叫他,但此时季雨眠满脸委屈看着他,墨色的瞳孔湿漉漉的,看着很是可怜。 修长的手指还拉着他的袖子摇来摇去。 很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小狗在撒娇。 阮羡迟疑了两秒。 季雨眠继续道:「陆导演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实在不喜欢,那...我就先出去吧。」 他语气很是可怜,说着似乎真的要起身。 陆思远喝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吐出来。 阮羡眉头抽搐,小季这茶言茶语功力太浅,听得他都尴尬了。 但小季看着挺可怜的。 他拉住季雨眠的手臂,道:「坐好。」 季雨眠湿漉漉的眼眸亮晶晶的,迫不及待的坐在沙发扶手上,比先前还紧挨着阮羡。 这是个单人沙发,季雨眠块头大,阮羡虽然瘦但也经不住季雨眠不停挤,很快就把阮羡挤到了沙发角落里。 看着这一幕的陆思远:「......」 阮羡疲惫的抚了抚额心道:「小陆,现在公司很多事都是小季接手,这次是以珀尔传媒名义发行《19号收信人》,他总会知道的,就让他听着吧。」 季雨眠自然知道阮羡在说些什么。 但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点了点头,还好奇的看着阮羡。 陆思远再次喝了口茶水,睨了眼季雨眠,看见两人挤在单人沙发椅里,终于忍不住道:「珀尔传媒不缺沙发吧?」 季雨眠本想出口反驳,但阮羡早被他挤得喘不过气,让他去另一边沙发椅上坐着,他虽然不愿意,但看得出他不去另一张沙发椅上坐,阮羡就要把他轰出去了。 他绝不可能让阮羡和陆思远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 但是想到网上那些关于陆思远的黑料,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的胜算,抬起下颌,倨傲的睨着陆思远。 陆思远被他睨得莫名其妙,眼不见心不烦,这次他过来是有正事,没时间参与这幼稚的争风吃醋。 阮羡跟陆思远聊了很久电影开拍前的筹备事宜,季雨眠乖乖坐在旁边,他发现阮羡聊起电影就会很认真,完全卸下了平日里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态度。 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阮羡白皙的肌肤上,他侃侃而谈,对电影有许多见解,好几次陆思远都是点头附和。 季雨眠心里愈发幸福,他早就知道阮羡远比他想像中优秀。 墨色的瞳孔也愈发毫不遮掩,直勾勾痴迷的盯着阮羡看。 陆思远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是空气。 聊了两三个小时后,很多关键事宜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 陆思远犹豫了会,突然道:「阮羡,这部电影的导演还是你来担任吧。」 阮羡脸上的表情凝固住。 过了半响,他笑道:「陆思远,你别开玩笑了,我哪会拍什么电影啊?而且你不是答应我担任这部电影的导演吗?你不会是嫌钱少想突然毁约吗?」 陆思远揉了揉高挺的山根,「阮羡,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阮羡道:「你看我拍的第一部电影,就知道我拍得有很烂了?」 季雨眠在一旁抿着唇。 很想说那部电影他看过,是豆瓣的用户没有眼光。 他觉得超级贊的! 陆思远道:「那部电影你不就是故意拍给阮长青看的吗?你的用意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阮羡沉默了。 季雨眠突然道:「阮总,我相信你会拍的很好的!」 「你有这个天赋,更有能力...」 他说的很诚恳,语气也傻傻的,听得阮羡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陆思远终于正眼去看季雨眠,突然发现这人也不是那么碍眼。 可是无论季雨眠和陆思远怎么劝,阮羡还是不愿意担任导演。 陆思远知道很多事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打破,也没想过一次就让阮羡松口,之后还有很多机会。 就在他拿着文件袋起身告辞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一个眼睛跟小鹿似的男孩子探头往里面看。 陆思远的视线跟那小鹿一般的眼睛对视上,但他很快就不自然的移开了。 简嘉树却很兴奋道:「陆导演,你怎么在这?」 第104页 「嗯。」陆思远不冷不淡道。 简嘉树很快推门进来,但看见阮羡后,他眼眶有些湿润。 阮羡站起来笑了笑,对他招手,「傻傻站在那干什么呢?快过来。」 「哥!」简嘉树嚎道,冲到阮羡身边,一把抱着他,「我竟然现在才知道你是符柳,我真是个笨蛋。」 阮羡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髮,「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可哥你真的让我演男主的少年时期吗?」简嘉树眼巴巴道。 阮羡道:「当然啊,嘉树是很合适的人选呢。」 「哥,你不会是因为当初在酒吧对我的承诺吧?」简嘉树不安道:「如果是这样,我会感觉受之有愧,我怕会演砸。」 当初季雨眠刚来阮羡身边当秘书时,阮羡确实跟简嘉树开过玩笑,说简嘉树若能劝得季雨眠转行去当明星,就让简嘉树出演符柳电影里的男二。 但他这次之所以这么决定却并不是因为当初的玩笑。 陆思远的新电影已经上线了,网络上反响特别好,特别是网络上一众骂简嘉树的网友也陡然倒转了方向。 阮羡自然也看了那部电影,简嘉树的演技虽不说特别好,但真的进步很大,毕竟他是爱豆出身,演的很自然也很贴合角色,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而《19号收信人》里面的主角分为两个时期,少年时期让青涩的简嘉树演特别适合,但歷经沧桑成熟后的成年时期,就需要演技老练的崔洮来演。 阮羡打趣道:「嘉树,你还跟我说你要红透半边天的,这就退缩啦?」 简嘉树脸上泛起红晕,羽睫轻颤道:「我就说的玩玩。」 而他刚说完抬起眸,就对上了一双阴沉的黑色瞳孔。 季雨眠站在阮羡身后,像暗处的毒蛇般冷冷凝视着他,冷峻道:「抱够了吗?」 简嘉树愣了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衣领突然被一节手指拧住,薄荷冷香围绕在身侧。 陆思远像拧小孩似的把他拧到了一边。 简嘉树缓慢的眨了眨眼,不明白季雨眠为何对他意见这么大,但他一直都对季雨眠有种特别的好感。 顿时笑道:「季秘书,上次我爽约了,下次我一定买很多菜去你家赔罪!」 可没想到,他这番话说完季雨眠脸色愈发臭了,冷冷道:「不必。」 简嘉树不解的挠了挠头。 但想到这次过来是有事,他很快就将季雨眠的冷眼忘到了脑后。 他想凑上去抱阮羡,但想到季雨眠的眼神,他跟阮羡保持了安全距离,兴奋道:「哥!你电影要开拍了,这么大的好事,我们要不要出去玩庆祝一下?」 季雨眠顿时用一种狐朋狗友的眼神斥责的看着简嘉树。 但他没理简嘉树,而是看着阮羡,有些委屈道:「阮总,你又去酒吧吗?你之前还答应我会少去的。」 简嘉树总觉得这两人好像有点怪怪的。 陆思远却在一旁冷冷道:「简嘉树,电影刚上映,我叮嘱你的你都忘光了?」 简嘉树立即老实的站在原地,「我...我知道,我不会去酒吧的。」 他委屈道:「我是看了一处度假山庄,那里隐私性挺好的,玩得也多,就想喊你们都过去聚聚。但你们好像都不想聚,还是算了吧。」 想到是度假山庄,季雨眠阴霾的神情慢慢散去,反而有些期待的看着阮羡。 假如能跟阮羡一起去度假山庄,好像也不错的。 他们可以一起泡温泉,一起享受。 阮羡安慰的摸了摸简嘉树毛茸茸的头髮,「他们不去,我们去啊,我好久没出去放松了,正好你把小绿他们喊出来聚聚。」 「好啊!」简嘉树小鹿般的眼眸亮晶晶的,「小绿他们都说最近好久没看见哥了!都想哥了,我这就打电话联繫他们!」 说着,他就打起了电话。 阮羡笑眯眯的,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宝蓝色瞳孔不怀好意看着陆思远道:「怎么样?陆导演,要过去玩玩嘛?」 陆思远依然面无表情,冷冷道:「无聊,我才不去。」 阮羡将茶水一饮而尽,茶盏放在桌上,转身对打电话的简嘉树道:「嘉树,可以先预定位置了,但是陆导演不去,不要多订了。」 「好!」简嘉树雀跃回道。 小绿他们自然很快就答应了,他又打电话给山庄的负责人。 陆思远冷哼一声,俊脸如结了冰般冷漠,推开阮羡办公室的门离去。 简嘉树不明白陆思远怎么突然就走了,顿时一边打电话一边去追,却被阮羡一把拧了回来。 简嘉树最听阮羡的话,索性也不追了,开始跟山庄负责人核对人数。 道:「季秘书去吗?」 比起陆思远的冷漠,季雨眠可热切多了,他迫不及待道:「去。」 可细看,他墨色的瞳孔正委屈的看着阮羡。 趁简嘉树不注意,他走到阮羡身边,扯了扯阮羡的袖子。 「羡羡,可不可以就我们去啊?」 第44章 度假山庄 度假山庄在京城郊区, 占地辽阔,空气清新,绿植环绕, 周边都是富人们的别墅住宅,地价甚至比市中心还要贵。 山庄里面玩乐应有尽有, 有供人垂钓消遣的湖泊, 还有一大片高尔夫球场等等户外活动。 第105页 简嘉树和阮羡都不喜欢打高尔夫, 来这里也是为了户外散心,便借了一套渔具, 在湖边搭了帐篷, 放了休闲椅, 还让工作人员搭了烧烤台, 准备了水果和点心。 小绿一伙人加上阮羡一行人,有十多个,便搭了三个帐篷, 简嘉树自然粘着阮羡要和他呆在一起,季雨眠不甘示弱, 一开始他是想挤走简嘉树, 和阮羡在一个帐篷里, 但阮羡说若季雨眠不接受简嘉树, 就去跟小绿一个帐篷。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 这处度假山庄是实名会员制的,平时接待客户本来就是有限的, 阮羡和简嘉树打点了一下, 所以他们四周几乎没有太多人。 湖边的风暖洋洋的, 大家聚在一起玩乐, 感受着自然的绿色美景,脸上皆都露出惬意的笑容。 但唯有一人不同。 烧烤台上, 季雨眠满脸怨气,墨色瞳孔更满是阴霾,可却细心处理着阮羡爱吃的海鲜。 简嘉树站在他身边,笨手笨脚的处理时令蔬菜,拉着他兴奋的说个不完。 「季秘书!虽然我没能去你家吃饭,但我们现在一起烧烤,也是完成我们的夙愿了!」 季雨眠抿着唇。 想说「夙愿」这个词根本不是这么用的。 但他不想理简嘉树,皱眉离这个超级大电灯泡远了点。 但简嘉树很快又贴过来,开心道:「季秘书,你喜欢吃秋葵吗?我跟你说!秋葵烧烤超级好吃的!」 季雨眠眉头皱得更紧。 他不爱吃。 简嘉树却自顾自道:「哥最喜欢吃我烤的秋葵了,我要给他多准备点。」 季雨眠动作顿住,将简嘉树盘子里的秋葵全部拿了过来。 简嘉树不仅不生气,还很兴奋道:「季秘书!原来你也这么爱吃烤秋葵啊!」 他自顾自跟季雨眠交流起烹饪烧烤经验来,听得季雨眠眉头不停抽搐,他抬头,看向坐在湖边垂钓的阮羡。 那么的悠闲惬意。 阳光洒在阮羡蓬松的头髮上,他微微侧脸微笑时,脸上的绒毛细微柔软,看着就好像沐浴在阳光里,那么的漂亮和温柔。 季雨眠愤愤不平的穿签,瞪着坐在阮羡身边同样一派悠闲垂钓的陆思宇。 心里戾气重生! 为什么他在这里跟简嘉树这个烦人精处理食材,陆思远却可以和阮羡坐在一起垂钓! 他用力的将竹籤穿进鲍鱼里。 陆思远不是说了不会来山庄,觉得无聊吗? 真装! 阮羡身边透明钓鱼桶里已经有了好几趟活蹦乱跳的小鱼。 小绿坐在阮羡另一侧,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桶,啧啧道:「跟阮哥比赛钓鱼就从来没赢过,到底是怎么钓的啊?能不能传授点秘诀给我们啊。」 阮羡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悠闲。 他今天没穿正式西装,穿的是很休闲的米色外套,黑色休闲裤,少了精緻的矜贵感,却多了几分俊秀的温柔感,更让人想接近了。 他手指抵着白皙下颌,「钓鱼最重要的就要有耐心,但是下什么饵也很重要。」 小绿看了眼自己的鱼饵,跟阮羡的没什么区别。 陆思远在一旁冷冷道:「运气好罢了。」 阮羡偏头,戏嚯的看着陆思远,笑道:「陆导演,好巧啊,你怎么也来这度假?」 陆思远面无表情,脸如冰霜。 阮羡笑得愈发愉悦了,看着远处湖面上飞过的白色小鸟,「哎呀,世界真是太小了。」 陆思远脸色愈发冷峻,不仅要被阮羡冷嘲热讽,还要被阮羡那个痴汉男朋友用狼一样的眼神瞪着。 他拉了拉鱼竿,是空杆。 皱眉道:「这次你是认真的?」 阮羡道:「什么认真的?」 陆思远不耐烦道:「你跟那个季雨眠。」 阮羡道:「哈哈哈哈哈,你猜啊。」 陆思远冷哼道:「不管你认不认真,我看他像挺认真的。」 「哦。」阮羡无所谓道:「好像是有点认真吧。」 陆思远道:「那你还这么无所谓,就不怕你到时候把他甩了他报復你?」 阮羡笑得歪倒在椅子上,「陆导演不愧是国内最有名的新晋导演,想像力丰富,情节也够狗血,你要拍个因为分手就报復对方的电影,我一定给你包场支持。」 陆思远睨了阮羡一眼,「你难道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很危险吗?」 「危险吗?」阮羡不在意的努了努嘴,「眼睛是要比常人黑一点。」 陆思远看劝不动,把视线收回来,「你到时候别后悔就好。」 ...... 一伙人垂钓完,天色也渐渐暗下来,橙黄色的夕阳浮在湖面上,美不胜收。 烧烤也烤了起来,炭烤的香味漂浮在空中,勾得人食指大动。 小绿一伙人已经拿起了烤串大快朵颐,讨好又奉承的给季雨眠吹彩虹屁,更是隐喻的给他道歉,毕竟上次在酒吧他们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阮羡倚在椅子上,欣赏着夕阳,轻抿了一口啤酒。 季雨眠唇边挂着浅浅的笑,虽然简嘉树好烦人,但是看着这群围绕在阮羡身边的朋友,笑得是那么开心,就觉得这样真的很幸福。 虽然阮羡的这些朋友他都不是很喜欢,但看在阮羡的面子上,他都会试着去喜欢的。 第106页 「季秘书,你都忙了这么久,快去歇一歇吧。」小绿接过季雨眠手中的烤串,熟练的翻烤起来。 人群中有人笑他,「绿,你这是刚从新城进修回来的啊?」 「去去去去!不干活的人没资格说话!」 简嘉树委屈道:「绿,你怎么都不心疼我?我都烤了一下午。」 小绿道:「我只看见你摸了一下午鱼,全是人家季秘书烤的。」 这群熟络的朋友嬉笑打闹,湖边满是欢声笑语,季雨眠一时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端着餐盘,走到阮羡身边,在阮羡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阮羡喝了口啤酒,侧过脸看他,宝蓝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小季。」 季雨眠将餐盘递给他,「吃点吧。」 「好乖哦。」阮羡挑了个烤得金黄的虾,「今天辛苦啦?想要什么奖励?」 季雨眠垂着眉眼,踌躇道:「可...可以亲吗?」 阮羡弯起唇角笑了笑。 似乎是夕阳太美了,湖边的气氛太开心了。 久违的,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幸福。 「当然可以。」阮羡闭上眼睛,「宝贝,来亲我吧。」 季雨眠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阮羡第一次这么让他亲,这让他很是紧张。 帐篷远处的人还在嬉笑打闹,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阮羡白皙的脸颊,终于伸出手,贴了上去。 阮羡的皮肤细嫩光滑,摸起来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纤长的睫毛轻颤,夕阳朦胧的撒在他脸颊上。 就好像个纯洁的天使。 季雨眠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亲阮羡的时候,他触摸着阮羡的脸,像触碰着易碎的水晶,根本不敢用力。 时间仿佛有了介质,如丝绸般在他身边游走。 他倾身过去,脸愈发靠近阮羡的脸,心跳也愈发快。 阮羡似乎等了很久,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季,你很紧张吗?」 季雨眠闷声道:「嗯。」 明明亲过阮羡很多次,可却没有一次像这么迟疑过。 他摩挲着阮羡的耳垂,看着阮羡水红的嘴唇,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亲他。 阮羡又笑出声来,「小季,你不知道怎么亲就算了吧。」 说着,阮羡挣脱开季雨眠的手心。 季雨眠脸上露出急促的表情,连忙倾身过去,手用力掐着阮羡的脸颊,又慌张放开,「我...我会亲的。」 阮羡再次闭上眼。 季雨眠深吸一口气,很轻的靠了上去。 唇瓣相贴,季雨眠鼻间满是阮羡身上的甜香味,他克制住伸出舌头的冲动,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这是个很轻的吻,轻到似乎怕惊动一切。 阮羡笑出声,「好轻哦。」 季雨眠脸颊愈发通红,这是个不掺杂任何欲.色的吻,却是他觉得最甜的一个吻。 ...... 吃完饭后,湖边点了篝火,大伙围坐一团,玩一些纸牌真心话的小游戏。 人群中不知有谁道,「我们这么多人,刚好可以开黑,要不要来」 这群人熟的不能再熟了,对彼此的真心话如数家珍,早就厌倦了真心话这种游戏。 简嘉树热情道:「好呀!好呀!我小明玩得很厉害呢!」 小绿道:「但是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分队啊?」 简嘉树伸出手道:「最简单的手心手背吧!」 众人纷纷说好。 手心手背时,季雨眠一直紧张的盯着阮羡,手心也出了热汗,生怕跟阮羡分不到同一组。 但阮羡却是个狡猾性子,本来看着要出手背,最后出的却是手心。 季雨眠自然就被骗了过去。 最后,他跟他最反感的两个人分到一组,阮羡则和小绿他们一组。 简嘉树开心的几乎跳起来,「太好啦!这里最聪明的两个人都在我们这一组。」 他挑衅的看了眼阮羡,「哥,这次要赢你了哦。要知道战场是没有朋友的。」 阮羡笑得很随意,狡黠道:「好啊,嘉树。」 陆思远看见篝火旁,季雨眠紧盯着阮羡的眼睛,墨色的瞳孔里露出些许委屈和失望的神情。 他顿感不妙,拉住简嘉树的衣领,「你开心的太早了。」 第45章 远离恋爱脑 手机屏幕上出现绚烂的动画, 简嘉树兴奋的抱着手机,悄咪咪预选了自己最擅长的辅助。 他拉了拉身边的季雨眠,小声道:「季秘书, 你选adc,我辅助你。」 但是季雨眠无精打采抱着手机, 坐在篝火旁,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被小绿一伙人包围的阮羡。 明显的人在曹营心在汉。 但陆思远却预选了adc, 坐在简嘉树身边冷声道:「你跟我。」 「哦。」简嘉树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恹恹道。 其实他还是有点害怕陆思远的, 因为陆导演在剧组太严苛了。 每次面对陆思远, 他都有种面对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又紧张又侷促的。 很快, 大家都决定好玩什么了,但季雨眠还是在简嘉树的催促下才选了大家都剩下的打野。 到禁英雄环节,简嘉树又凑到季雨眠身边, 很小声道:「禁貂蝉,阮哥最擅长玩这个英雄, 要是他玩这个, 我们必输无疑。」 季雨眠羽睫轻颤, 抬起眉眼又看了眼人群中笑得眼眸弯弯的阮羡。 第107页 阮羡确实经常在办公室打游戏, 但是他每次都只能瞟到这个大概的游戏界面,知道阮羡是在玩时下比较热门的手游。 可却从来不知道阮羡擅长玩什么, 喜欢玩什么。 原来如此。 季雨眠唇角微勾, 他觉得自己又了解了阮羡很多不一样的一面, 很幸福。 然后随手就禁了克制貂蝉的东皇太一。 「oh!no!季秘书你在做什么?」简嘉树懊恼的捂住脸, 「你是不是手滑了!」 季雨眠却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眼神仍是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阮羡。 阮羡原本正跟小绿说笑, 察觉到他的视线,很自然的转过眸,与他隔着篝火对望。 阮羡的眼神从来都是带着侵略性,毫不躲藏的,甚至弯起唇角,似笑而非的对他笑了笑。 一贯的好看、明媚。 季雨眠心脏扑通扑通跳,唿吸都急促起来,很像被抓到什么似的慌张垂下眸。 阮羡却又笑了一声。 季雨眠似乎隔着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人群的说笑声,听到了阮羡的笑声。 那笑声一定很狡黠。 比起阮羡和季雨眠之间的暗流涌动,其他人却显得很紧张。 因为季雨眠没禁的貂蝉,陆思远下一秒就面无表情的禁了,小绿哀嘆声连连,简嘉树兴高采烈,但顾及着是教导主任禁的,他只能咬住唇忍着笑。 游戏很快就开始了。 阮羡没玩貂蝉,但中单是他的强项,便选了甄姬,开局没多久就拿了一血。 但小绿玩的发育路就惨了。 陆思远的adc强的可怕,又有简嘉树辅助,开局小绿就送了好几个人头。 「绿!给点力行不行啊?!」玩对抗路的是一个黄毛,也打得十分吃力,但好歹还能稳住。 小绿望着再次灰掉的屏幕,捂着脸道:「真不是我给力啊!陆导演的adc太他妈恐怖了,只要被他q到,直接掉半管血啊!」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阮羡队的打野想着季雨眠这种三好学生肯定没怎么玩过游戏,带着辅助跑去偷蓝,结果直接贡献给了季雨眠一个双杀。 两队经济很快就拉出了巨大的差距。 小绿仰天哀嘆,面露苦色,「这世界真不公平啊!那些脑子好的人怎么玩起游戏也这么变态!还给不给人活路啊!」 玩对抗路的是个黄毛,就坐在阮羡身边,还挨得有点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季雨眠的打野切了好几次了,他破罐子破摔道:「哎,这把靠阮哥也根本救不起来啊,咱们还是先想点不太变态的惩罚吧。」 发育路。 简嘉树摩拳擦掌,勤勤恳恳的跟在莱西奥的身后,用治疗给他加了点血。 陆思远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简嘉树觉得该说些什么,没话找话道:「陆导演,我们要赢了!」 陆思远挑了挑眉,视线却盯着地图上已方打野的大司命,冷冷道:「只要有些人别掉链子——」 他话未说完,手机里突然传来一连串的:「double kill」、「triple kill」 简嘉树瞪大了眼。 看着屏幕中央的甄姬拿了三杀的提示。 他目瞪口呆看着陆思远,「阮哥经济明明没有季秘书强,阮哥还是一挑三,他是怎么拿的三杀??」 而他身边的队友似乎脸都气青了,但又不敢对着季雨眠破口大骂。 只能压着怒火道:「季秘书,你别忘了你是我们队的!你这是在帮甄姬打我们吗?」 他们玩游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 看着大司命一技能滑到甄姬身边,他们以为这是要围剿的节奏,正要冲上去,结果大司命却站在甄姬面前,对着他们放技能。 ??? 谁来告诉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而就是这一愣神,甄姬的一技能已经丢了过来,把他们控在原地一动不动。 屏幕里绚烂的技能一时让人眼花缭乱。 等他们能动的时候,甄姬已经轻松拿了两杀。 就剩下大司命还围在甄姬身边团团转,也不放技能,就好像个舔狗似的。 但甄姬似乎没多看他一眼,一串技能丢过去,就直接终结掉了大司命,随后高贵的直接推到了中路高地。 小绿和小黄顿时又满血復活,欢唿道:「阮哥万岁!你永远是我的神!」 「打游戏还得是看我们阮哥!」 「太强了!中单之神啊!」 阮羡勾起唇角笑了笑,抬起眸,隔着篝火跟偷看他的季雨眠对视上。 季雨眠腼腆的笑了笑,连忙露出个求夸奖的笑容。 阮羡却只是舔了舔唇,就移开了视线。 简嘉树和陆思远只能回中路守家,可现在的局面是五打二,无论陆思远的莱西奥伤害再怎么变态,也打不过对面五个人,只能等队友復活了再团。 而阮羡队的前期经济差距太大,一时也突破不了,便去打了个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双方经济就追平了。 等五人再次开团时,大司命不出所望再次一技能滑去了甄姬面前。 大司命自然不能对队友造成伤害,可阻挡队友视线的能力却是一绝,而且刚刚的三杀也把甄姬餵起来了。 很快甄姬又拿了两杀,却留着大司命没杀,大司命就围着甄姬转圈,好像跟别人玩的不是同一个游戏。 第108页 简嘉树失望的看着屏幕里的大司命,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辅助着陆思远,跟阮羡的甄姬迂迴。 阮羡队除了阮羡现在还剩下三人,他们很快也看出了大司命不打甄姬,便都跟在甄姬身后,但这样焦灼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绿率先冲出去,屏幕里一顿技能乱放,大司命怕误杀甄姬,手就根本没放在技能按钮上,很是尽心尽力的干扰着简嘉树和陆思远的视线。 陆思远眉头抽搐,生平修养良好的他,第一次想爆粗口。 这种打法,就算陆思远和简嘉树配合的再天衣无缝也根本打不动,阮羡方强势进攻,简嘉树为了救陆思远又给甄姬贡献了一杀。 小绿也光荣下线,但他看着灰掉的屏幕摩拳擦掌,「这波不亏!带走了简嘉树的小明!现在他们队就剩下陆导演的莱西奥了!」 他这话似乎已经忽略掉了跟着甄姬团团转的大司命。 莱西奥虽然伤害高,但却是个脆皮,最后三打一,莱西奥被甄姬终结,而阮羡队的队友也为了护住甄姬死光了。 现在游戏界面仅有两个英雄存活。 甄姬放出一套技能,再次把利用完的大司命送走,简直比打小兵还轻松。 因为已经到游戏后期,英雄復活时间较长。 等他们復活时,甄姬已经带着超级兵打破了水晶。 阮羡方的屏幕出现胜利的字样。 简嘉树看着屏幕上灰色的失败提示,顿时捶胸顿足,好好的必胜局,怎么能打成这样? 他握着手机,不满的沖对面嚷嚷道:「这局不算!」 小绿赢了比赛,心情舒畅,摇了摇手机,显摆着胜利的字眼。 「嘉树,愿赌就要服输,你不会连把游戏都输不起吧?」 简嘉树脸都气红了,一时想不出什么说辞来说明不公,脱口而出道:「我们这局有卧底!」 陆思远一幅早知如此的模样,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卧底?」小绿抱胸道:「手心手背是你提出来的吧?」 简嘉树咬着唇,刚刚和季雨眠分到一队他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望。 顿时睁着圆熘熘的小鹿眼睛,瞪着季雨眠,「季秘书!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们现在出来玩,你和阮哥就不是上下属的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舔他?」 季雨眠的视线一直都在阮羡身上。 闻言,皱眉对简嘉树道:「我没有舔他。」 简嘉树吃惊道:「你这都不算舔?那怎么算是舔?」 季雨眠却不满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好一个心甘情愿,简嘉树气得快吐血,强烈要求再来一局,但前提是必须把季雨眠逐出他们队。 季雨眠迫不及待就和对面的打野换了,开心的坐在了阮羡身边,视线却还是粘在阮羡身上。 迟钝的简嘉树终于看出了点什么。 季雨眠这幅模样,一看就是没什么恋爱经验的毛头小子陷入爱河的状态。 想起阮羡对什么事都毫不在意的作风,他突然有些心疼季雨眠,但想起上把季雨眠糟糕的表现,他也就仅仅只心疼了两秒。 「这把季秘书不能玩打野!」简嘉树理直气壮道:「上把他严重破坏了游戏的公平性,这是惩罚。」 小绿闻言,立马不满的嚷嚷道:「简嘉树,哪有你这样玩游戏的?还限制别人玩什么英雄?」 阮羡却笑道:「没关系,就听嘉树的。」 小绿一时噎住,看向季雨眠。 季雨眠盯着阮羡的侧脸,看他精緻漂亮的耳廓。 直到小绿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道:「我都听羡羡的...」 只是感觉到阮羡杀人似的眼神,他立马改口道:「我都听阮总的。」 当事人都没意见,小绿再怎么不满都没用。 简嘉树势必要赢一把,这次选得全是克对方的英雄,季雨眠想都没想就要玩辅助,因为他要跟在阮羡身边。 陆思远早就知道季雨眠的痴汉属性,恨不得无时无刻不跟阮羡黏在一起,估计玩游戏也一样。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他刚刚随意一瞥,就发现季雨眠英雄池里的英雄少得可怜,直接禁了季雨眠能玩的辅助英雄,最后季雨眠不得不选了adc。 简嘉树一开始没看懂陆思远的操作,直到开局后,季雨眠不去发育路,而是拿着adc给阮羡辅助,就明白了陆思远的用意。 导演果然是导演。 adc跟在中单身后,像个可怜的尾巴,把经济全部让给了中单,而最需要吃经济的他全场最低。 小绿皱眉打着游戏,发育路只剩个没有伤害的辅助,但要是辅助去跟打野,发育路就直接废了。 但事实证明,无论辅助守不守发育路,发育路都直接被陆思远和简嘉树打爆了。 其间,他们也委婉提醒过好多次季秘书去发展一下经济,但季雨眠真的跟大伙玩的不是一个游戏。 别人玩的是刺激紧张的竞技游戏。 他玩的是满屏幕冒粉红色泡泡的恋爱游戏,要是草丛里的花能摘下来,估计他真的会摘下来送给阮羡。 小绿这把玩的打野,在草丛里再次被陆思远一炮轰死后,终于疲惫的揉了揉额,「看来恋爱脑在自己队也不好。」 而简嘉树和陆思远已经推到了高地。 第109页 简嘉树看着触手可及的胜利,内心窃喜,得出一个人生结论——此生远离恋爱脑! 阮羡的经济成功被季雨眠餵得很高,但他们打的是团队游戏,adc若是没有打出输出,阮羡一个人都根本带不动,他也已经好几次死在陆思远的大炮下。 他等待覆活时,季雨眠就在水晶下等他。 阮羡復活后,却直接绕过了adc,跟小绿的打野走一路,每次adc靠过去,他都很果断的绕开。 季雨眠自然察觉到了阮羡对他的冷淡,顿时委屈的不行,拉了拉阮羡的袖子,小声在他耳边道:「羡羡,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一起了?」 阮羡皱眉,修长的手指却在屏幕上流利的操作。 闻言,他淡淡道:「你太穷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语气里的嫌弃还是被季雨眠捕捉到了。 季雨眠点开数据界面,发现自己真是最穷的,连辅助都比他经济高。 阮羡道:「等你经济跟上了,才能跟我走一起。」 坐在对面的简嘉树和陆思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对面宛如死了的adc终于活了过来,开始吃兵线去打野提升经济了。 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直到季雨眠躲在草丛里拿了一个人头,局势似乎就开始慢慢扭转了。 因为季雨眠前期并没有发育,即使后期再去发育也需要时间。 知晓一切的小绿留在高地守家,把战局尽可能拖长。 事实证明,他的这一做法十分正确,季雨眠为了经济,几乎调动所有智力在打游戏收割人头。 双方经济终于持续追平,简嘉树被季雨眠不知道杀死多少次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秘书这是杀疯了?」 季雨眠则是悄悄打开数据,发现自己数据上去了,内心一阵窃喜,贴近阮羡道:「羡羡,我现在经济已经最高了,可以跟你走在一块了吗?」 阮羡淡淡的「嗯」了一声。 而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了「victory」的提示,众人都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两场游戏玩下来,都是他们此生玩得战线最长也是最心累的游戏。 季雨眠也有些失望,因为他还想在游戏里和阮羡亲密的走在一起。 两连跪后,简嘉树哭着喊着再也不打游戏了,但夜晚漫长总要找点事打发。 有人说要不打牌? 但这个观点一提出就被小绿和简嘉树同时打断。 「你要想输的倾家荡产你就打吧!」 因为他们合理怀疑,要是打牌,季雨眠只要和阮羡在一个桌上,一定会想方设法给阮羡餵牌! 以季雨眠的智商去餵牌,那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打的必要。 之后又有人提出了好几个娱乐项目,但都被种种理由拒绝。 简嘉树看了眼季雨眠,嘆了口气道:「今天不宜游戏,还是去吃点宵夜吧。」 这一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大家浩浩荡荡往山庄的露天餐厅走去。 夜幕降临,露天餐厅下的装饰灯已全部亮起,远远望去宛如璀璨的星河。 简嘉树的情绪通常来得快去的也快,坐在餐桌上点了许多自己爱吃的菜,又把菜单递给众人。 季雨眠坐在阮羡对面,这次没任何人跟他抢位置,甚至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坐在阮羡身边,给他们两人留了私密空间。 这让季雨眠很满意,吹着悠闲的晚风,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 他娴熟的点了阮羡爱吃的菜。 阮羡慢条斯理的吃着料理,饮了口罗曼尼康帝,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季雨眠。 和季雨眠认识很久,好像还从来没看见季雨眠这么开心过。 他忍不住道:「宝贝,你很开心吗?」 「嗯!」季雨眠塞了一口西蓝花,这是他以前最讨厌的蔬菜,但却是阮羡喜欢的料理里会有的配菜。 所以他也开始喜欢吃了。 他看着对面沐浴在暖黄色灯光下的阮羡,很认真道:「羡羡,我满足于现在的一切,我真的觉得我好幸福。」 说到这,他似乎有些害羞,眉眼轻轻往下垂。 阮羡笑了一声,那笑意味不明。 季雨眠鼓起勇气道:「要是时间永远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我想我会一直幸福的。」 阮羡笑了笑道:「那你真的很容易满足呢。」 「怎么会是容易满足呢?」季雨眠道:「我已经拥有了最好的一切,其他的什么我都不需要了。」 他没说,他已经拥有了阮羡,那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阮羡抿了口红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像你这样容易满足的人,好像有另一种说法,好像是老实人来着。」 季雨眠委屈道:「老实人不好吗?」 阮羡眯起眼睛,凑近了季雨眠一点,笑着道:「没说不好,挺好的。」 季雨眠瞬间又生出了勇气,道:「那羡羡,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吗?会是跟我一样的人吗?」 阮羡突然笑的很狡黠,「我呀,当然不是。」 季雨眠有些许失望,道:「那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阮羡道:「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我通常想要很多很多东西,即使已经拥有了,却还是不满足。」 季雨眠认真道:「我会给你很多很多你想要的东西。」 第110页 阮羡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可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太贪心了吗?」 「不觉得。」季雨眠道:「反正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喜欢你的。」 阮羡又笑了,「你好会哄人开心哦,宝贝。」 季雨眠太清楚阮羡这样的笑了,他是因为不信任自己才这么笑。 顿时捏紧拳头道:「我没有哄你,我说真的。」 阮羡摆了摆手,「好啦好啦,小季我信你。」 ...... 吃完饭后,众人纷纷各自回房间休息。 阮羡来过这次山庄很多次,负责人也早就给他开好了他平常最常住的套房。 套房奢华宽敞,最外面有一整面露台,露台上有一处很大的温泉,正氤氲往外冒着热气。 阮羡洗了澡后,就裹着浴巾泡在了温泉里,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的全身,一天的疲惫瞬间被缓解。 可他躺在温泉池里,却突然想到了很多东西,想到季雨眠说很幸福很满足时的神情;想到了季雨眠打游戏时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模样;更想起了季雨眠在厨房为他忙碌准备晚餐的模样。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阮羡这样想。 可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他的面前就似乎出现了一道幻影。 空旷旷的别墅里,房间没有开灯,窗户紧闭,厚重的窗帘遮挡了一切能透进来的光线。 苍白而又漂亮的女人跪坐在地上,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白色的裙子沾满了血渍。 她的胸前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的头,「羡羡,妈妈对不起你。」 小男孩擦掉了妈妈脸上的泪水,「妈妈,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爱你。」 女人却笑出声来,亲了亲小男孩的脸蛋,「妈妈也爱你啊,羡羡。」 小男孩流下泪水,更紧的搂住妈妈。 可下一秒,妈却突然用手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小男孩无法唿吸,白皙的脸涨得青紫,不可思议的望着妈妈。 妈妈却越来越用力,「羡羡,跟我一起死吧,死了就不需要在乎有没有爱了。」 「不...不要...」小男孩拼命挣扎着,却艰难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可怜的呻吟,「妈...妈...」 「妈妈是为了你好。」女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似乎已经神志不清,「这世上不会有人爱你这样的小孩,你知道你有病吧……」 小男孩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原本的求生意志似乎也在瞬间消退。 女人露出满意的微笑,愈发用力掐着手中瘦弱的脖颈。 「羡羡...死了会去往天.国的,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阮羡突然惊起满身冷汗,明明泡在温热的温泉里,心却在瞬间变得冰冷。 他环住自己,身体却愈发冷,让他急切想找个东西填满自己。 可那东西必须会是让他痛的东西。 他想起了很多回忆,之后颤抖的拿起手机,犹如拿着救命稻草,点开了小秘书的聊天框,「小季,想泡温泉吗?」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季雨眠的声音传了进来,「羡羡,我可以进来吗?」 第46章 心声 夜幕慢慢笼罩在温泉上, 暖黄色的灯光从水底升起,阮羡穿着白色浴袍,倚靠在温泉边, 总是白皙的脸微微泛红,宝蓝色的瞳孔更是湿润, 正愉悦的望着他。 季雨眠拘谨的站在温泉边, 脸红到耳根。 他就住在阮羡的隔壁, 这么晚来敲门其实就是想见见阮羡,真没想过要做什么。 但是阮羡此刻浴袍敞开, 露出湿红的脖颈, 和一片白皙胸膛, 还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他有点非分之想不过分吧。 「小季, 那么紧张做什么?快下来呀。」阮羡眼眸湿漉漉的望着他。 他刚刚已经洗过澡了,但是并没有穿浴袍的习惯,此刻身上穿的是干净的黑色外套。 要是下温泉的话, 衣服会湿透的。 他正犹豫不决。 阮羡又笑了,似乎看出他的焦虑, 「笨蛋, 当然是要把衣服脱了再下来啊。」 季雨眠脸更红了, 想问阮羡房间里有没有多的浴袍, 他可以换上。 但阮羡却眨眼笑了笑,「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我没看过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吗?」 季雨眠在说话方面完全不是阮羡的对手, 看着阮羡期待的目光, 他只能慢慢脱掉外套, 脱掉短袖, 露出结实精悍的胸膛,腹肌上线条分明的人鱼线隐入黑色休闲裤里。 阮羡舔了舔唇, 「小季身材很好呀,是经常健身?」 「没有。」季雨眠害羞道:「只是每天会晨跑而已。」 「唔,是个很好的习惯呢。」阮羡弯眼笑了笑,视线却看着他愈发紧绷的裤子。 阮羡此刻换了个姿势,胳膊撑在温泉边,抬起湿润的眼眸看着他。 季雨眠唿吸深重,觉得自己幼时在电视里看得能诱惑人犯罪的魅妖就是阮羡这幅样子。 在阮羡的催促下,他快速褪下裤子,然后遮住了紧绷的地方,快速的下了水。 阮羡捂着唇,笑得歪倒在池边,「小季,你怎么时候都这么亢奋呀。」 季雨眠脸颊都红透了,水池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想按捺住体内的火,可阮羡的脚突然又不知为何伸了过来,重重的踩住了他。 第111页 季雨眠不受控制闷哼一声,隐忍的汗水从他额上往下淌,青筋狰狞的凸起。 他咬牙道:「羡羡...」 阮羡歪着头,与他仅仅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突然道:「小季,上次你让我好疼啊。」 明明这话说的含煳不清,可季雨眠却十分清楚的知道阮羡在说什么,这下子连结实的胸膛都泛着红。 他侷促道:「之前是我没经验,之后我会轻轻的。」 阮羡却突然笑了笑,然后身体朝他靠了过来,季雨眠墨色的眸子陡然震颤,阮羡的唇却已经贴了上来。 带着清新的酒香,还有那软绵绵的唿吸。 季雨眠一动不敢动,除了在阮老爷子别墅庄园的那次外,阮羡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 他感受嘴唇上轻柔的触感,手不受控制环住了阮羡的腰,抱着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跟以往的粗暴的掠夺不同,这次他吻得很温柔,就好像在享受这个吻。 而他似乎也从这个吻里嗅到了不同的滋味。 他感觉到怀抱里的阮羡在颤抖,就好像一只破碎的可怜的幼兽。 他愈发温柔,手指摩挲着阮羡的脸,近乎眷念而又珍视的吻着他。 只是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阮羡推开了。 阮羡脸上泛着红晕,如羊脂玉般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夜幕下,他望着季雨眠的眼睛,笑道:「小季,你这么温柔我好不习惯。」 季雨眠垂下眸,紧抿着唇。 想说他会把这世界最好的温柔和耐心都给阮羡,只是对于这方面他还很青涩,但他会慢慢探索慢慢学习。 阮羡却道:「但有时候爱就是伴随着痛苦的。」 季雨眠有些不知道阮羡在说什么,迷惘的看着他。 阮羡道:「小季,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刻,越是幸福,就越会感到不安,会想要让自己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好像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幸福了。」 季雨眠不解道:「可若是真的幸福,又为什么要去感受痛苦呢?」 他抿了抿唇,「羡羡,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阮羡摆手笑了笑,「不是啊,只是在网上刷到这句话,单纯好奇而已。网上还说这种人会因为感到幸福而愧疚,是不是很奇怪呢?」 「不奇怪。」季雨眠道:「人本来就是复杂多样的。但...但是我希望你只能感受到幸福。」 「我肯定会的。」阮羡又笑了笑,他倚靠在温泉边,抬起头望向远方的星星,「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欢欢的吗?」 季雨眠望着阮羡的侧脸,摇了摇头。 阮羡道:「我母亲生前签了一份无偿器官捐赠书,她死后能用的器官都捐给了欢欢的母亲,欢欢的母亲代替她在这世上活了下去。」 季雨眠唿吸一紧,他早听说过阮羡的母亲死于自杀,可没想到这位女士生前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 可既然能想着挽救他人的生命,为什么不试图去挽救下自己吗? 「我一直不明白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阮羡撑着额,「她跟我说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季雨眠突然有些紧张,他盯着阮羡的脸,「可死了就不能泡温泉了。」 阮羡又笑出声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没...没...」 他不敢说,他似乎在阮羡眼里看见了对死亡的渴望,虽然那渴望一闪而过,可却依然让他感到心脏阵阵绞痛。 「可没过几年,欢欢的母亲和父亲就在一场车祸中丧命,只留下了欢欢一个人。」阮羡道:「这世上的人真奇怪,想活的人拼命要活下去,可不想活的人非要百般作死才能真的死去。」 季雨眠心脏愈发阵痛了,不安感席捲他全身。 他鼓起勇气,抱住了靠在温泉边的阮羡,「羡羡,我...我只想让你知道。」 接下来的话,他却怎么都无法开口。 几个深唿吸后,他才咬着唇道:「我...爱你。」 阮羡没有推开他滚烫的怀抱,宝蓝色的瞳孔笑意盈盈,轻轻点了下他冒着热汗的鼻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不会觉得我想寻死吧?」 季雨眠侷促的垂下眸,可却更紧的抱住了阮羡,力道几乎把阮羡揉进身体里。 阮羡却笑得很俏皮道:「怎么可能呢?欢欢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监护人了,为了欢欢我怎么都会活下去的。」 季雨眠悬着的心陡然松了下去,可他却更紧的抱住阮羡,怎么都不捨得松开手。 ...... 泡完澡后回到自己房间,季雨眠怎么都睡不着,曾经阮羡遇见他的时候一定是遭受了什么打击,才会被送去疗养院的。 可当年的疗养院因为非法经营早就被查封,一点资料和线索都查不到。 而唯一知晓此事的小佳如今依然下落不明。 可就在季雨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为阮羡设的是专属铃声,知道不是阮羡的电话,他并不是很想下床去接。 可那电话锲而不捨,还是在大半夜,似乎他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 他这才皱着眉头将手机拿了过来,是刘助理打过来的。 他恹恹接通,「餵?什么事?」 「小季总诶。」刘助理热情道:「当初您让我在洛杉矶找的小佳终于知道了,如今他在一家私人诊所里治疗,他们一家子藏得可深了,但多亏季家在国外也有点人脉...」 第112页 「少废话。」季雨眠皱眉打断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国?」 刘助理却嘆了口气,「小季总,这边手续流程太多了,而且小佳一家不是很配合,估计最起码三四个月,不过好歹是找到了。」 季雨眠却不满道:「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刘助理为难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方便问一下,小季总找小佳一家人是要问些什么事呢?」 「私事。」季雨眠简短道。 「这样啊。」刘助理在电话另一头道,他在职场多年,知道上司这么说,就是嫌他多嘴的意思。 即使季老爷子总是叮嘱他多打听点小季总的私事,可以后季家怎么都会是小季总,他也就没再继续多问。 季雨眠对刘助理的知趣还算满意,道:「既然回不了国,那你明日安排一场视频通话,我有些事想亲自问他。」 电话那边的刘助理再次为难的嘆了口气,「不瞒您说,小季总,现在的小佳状态特别差,听洛杉矶的同事说,那孩子看起来也怪可怜的,谁跟他讲话他都答非所问,只重复着一句话,说什么我就是他之类的,估计您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季雨眠见过小佳发病的样子,也知道刘助理说的是事实,即使他去逼迫小佳,也只会让这件事适得其反。 「那他的父母呢?」 小佳的父母带着小佳躲到了国外,肯定也是知晓很多事的。 刘助理道:「小佳的父母态度也是很强硬,说除了小佳的病情他们什么也不会透露。」 可季雨眠却似乎在里面嗅到了更多线索。 小佳的父母肯定知道当年阮羡的事。 他道:「你让那边的同事想办法撬开小佳父母的嘴,资金方面不用考虑,只要他们能开口就行。」 「好咧。」刘助理道。 虽然小佳的父母态度强硬,但据那边的同事说他们躲在国外,每日要付高昂的医疗费,资金上确实在慢慢出现危机。 虽然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钱确实能干成很多事。 他觉得这事肯定能干成,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又想起季老爷子的叮嘱,犹豫半响,小心翼翼问道:「小季总,您恋爱谈得怎么样了啊」 第47章 危机 季雨眠和阮羡在度假山庄呆了两天两夜, 过得充实而又幸福。 工作日当天早上,一伙人各奔东西,他和阮羡回了珀尔传媒, 阮羡不习惯早起,坐在保姆车里不停打瞌睡, 他悄咪咪的把阮羡的头扶过来, 靠在自己身上。 阮羡的唿吸香甜柔软, 轻柔的拂在他的脖颈处。 他转眸,看向窗外的朝阳,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和充满生机。 莫名的, 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之后的日子都很顺利, 他和阮羡在公司秘密谈着恋爱。 阮羡的电影有了资金后,也渐渐步入正轨,时间定在两个月后, 是专门算好的黄道吉日,只是阮羡一直不愿意担任导演, 无论陆思远怎么劝都没用。 可阮羡却对这部电影却很上心, 主动承担了总监制的工作。 监制的工作繁琐复杂, 负责电影的日常运作与策划。 季雨眠站在珀尔传媒的茶水间, 细心的将咖啡豆磨成粉,心里却都在想阮羡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去干那么累的工作, 该多辛苦啊。 真是心疼。 但他并不会因此就阻碍阮羡去做想做的事, 他支持阮羡的一切决定。 而他要做的事, 就是必须在生活上将阮羡照顾的更好。 咖啡粉被磨得细腻,好闻的干香慢慢瀰漫至鼻间。 季雨眠将咖啡放进咖啡杯里, 又拿出牛奶打奶沫。 这是他第二次泡卡布奇洛,上次泡的阮羡也说好喝,但是勾得爱心扭扭曲曲,十分难看。 季雨眠深唿吸,为自己鼓气,几乎拿出平生最大的耐心在咖啡上勾爱心。 就差最后一点点,这就是个完美的爱心了。 可就在他将爱心填满时,茶水室外传来小苗热情的声音:「棉芜,新戏都拍完啦?来找阮总?」 一道温润愉悦的男声响起,「是啊,小苗秘书。」 「你最近拍的电视剧我看了,你进步好多了啊。」 「哈哈哈哈,都是导演指导的功劳。」 ...... 季雨眠手一抖。 棉芜,不就是那个小棉吗? 一个常年在电视剧里活跃的三流演员。 他都多久没来找阮羡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了?真是甩都甩不掉的烦人精。 呵,可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比不过我的,我是阮羡的男朋友。 可心里却还是紧张起来,手下勐地一用力,好好的爱心从中间被滑断,就好像变成了心碎的图形。 简直比上次的爱心还要糟糕。 季雨眠额间青筋暴起,正想把这杯咖啡倒了制作新的,可却听见小苗在总经理室门口敲门的声音,然后阮羡的声音朦朦胧胧地方从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是门打开的声音,两秒后又是关门的声音。 季雨眠连忙端起咖啡,脚步急切的走出茶水间。 经过小苗身边时,他黑色的长风衣似乎颳起一阵风,责备的瞪了小苗一眼。 小苗也真是的! 怎么能把不三不四的人放进阮羡的办公室?! 第113页 正跟同事闲聊的小苗一脸无辜,对同事道:「季秘书刚刚是莫名其妙瞪我了吗?」 同事喝了口水,看见季雨眠远去的身影,总让他幻视到了电视剧里的捉姦剧情。 ...... 季雨眠刚靠近办公室,就听见了小棉刻意矫揉做作的声音——「哥哥,你都好多天没找我了。」 他瞬间怒火直烧,「砰」的一声将门推开。 阮羡依然没有骨头似的窝在老闆椅里,幸好小棉没有坐在阮羡大腿上,而是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对小棉做什么。 「谁啊?」小棉不满的转眸,看见满脸铁青的季雨眠,又十分倨傲的移开视线,可怜巴巴的看着阮羡道:「哥哥,你这不解风情的秘书,你还没开除吗?」 季雨眠紧抿着唇,想说什么,可阮羡挑起眉眼看他。 他将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随后又是「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小棉被吓的肩膀一抖,皱眉看向季雨眠,嘲讽道:「哟,一个小秘书脾气倒还不小。」 季雨眠紧紧盯着小棉的眼睛,咬牙切齿道:「出去!」 他眼神冷厉而又阴沉,就好像什么饿狼被抢了食物的兇狠眼神,即使小棉不喜欢这个小秘书,可却还是被这眼睛震慑了片刻。 他清了清嗓子,「这办公室是你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出去?」 季雨眠却没耐心在看小棉,而是看向窝在沙发椅里一直以旁观姿态看着这一切的阮羡。 他手抵着额心,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戾气,压抑着声音叫了一句,「羡羡。」 「羡羡?!」这下子轮不到阮羡先开口,小棉的吃惊的叫到:「你叫哥哥羡羡?」 季雨眠攥紧拳头,冷冷凝视着小棉,「这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小棉冷声道:「你一个小秘书就能叫了?」 季雨眠还要回怼,但让两人针锋相对的当事人终于坐直了身体,可浑身还是给人一种慵懒随意的气质。 阮羡修长的手指撑着下颌,宝蓝色的瞳孔弯成月牙道:「好啦,有什么好争的?」 季雨眠冷眼看小棉,可看向阮羡时,他墨色瞳孔里的嚣张气质瞬间被浇灭,似乎换上了可怜小狗的神情。 季雨眠委屈的垂着眸子,「可是他叫你羡羡了。」 小棉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这个眼神残暴的恨不得杀死他的男人,是怎么一瞬间变成这副撒娇卖惨的可怜样的? 别扭! 真别扭! 阮羡笑了笑,看向小棉道:「小棉,你过来有什么事?」 阮羡没有理季雨眠,季雨眠也不生气,而是大步走到阮羡身边,紧紧贴着阮羡的老闆椅,居高临下晲睥着小棉。 这明显超过了一般秘书的范畴。 小棉尽力忽视那道尖锐的眼神,「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哥哥,我好想你了,你呢,有没有想我?」 「呵。」季雨眠却抢先冷哼道:「之前不是都被气走了吗?现在还来干什么?还想在他身上捞什么好处?」 小棉气得脸都涨红了,「我跟哥哥说话呢,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你这小秘书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就一定是因为好处我才来找哥哥的吗?」 「不是吗?」季雨眠毫不相让,冷嘲热讽,「上次你拿到的资源,以你在娱乐圈的人脉能拿到吗?」 小棉手指紧紧攥着裤腿,脸上染上羞愧的红。 这小秘书说的确实是实话,可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啊。 这也是他今日过来必须要对阮羡说的话。 他不顾季雨眠的冷嘲热讽,鼓起勇气对阮羡道:「阮哥,上次说话是我冲动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入圈你帮我解围我就喜欢你了,我真的不是因为那些好处才跟你在一起的。」 「我可以以我未来的前途发誓保证,若今天我说的有半句假话——」 他话未说完,季雨眠就已经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过去,抬手攥住小棉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上次小棉来珀尔传媒,也是这么被季雨眠赶出去的。 当时这个小秘书毫不留情,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他的胳膊攥得一片淤青,过了好几天痕迹才消散。 小棉奋力挣扎着:「你要干什么?」 「出去!」季雨眠冷冷道,墨色的瞳孔沉的滴水,里面的怒意似乎被刚刚进门时还要浓烈。 「我不...」 季雨眠却不容拒绝的拉着他往外走,咬牙道:「羡羡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再死缠烂打了。」 「有男朋友?」小棉挣扎的动作顿住,往后看坐在老闆椅上的阮羡。 阮羡弯起眉眼笑了笑。 从刚刚季雨眠赶他走阮羡没有任何表态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阮羡真的从未喜欢过他。 他从来不觉得阮羡有男朋友这事威胁有多大,他只是更想看看阮羡的反应。 「小棉,你现在有作品在热播,被媒体拍到就不好了,还是先回去吧。」 小棉咬着唇,眼里似乎有泪水涌动。 「哥哥,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喜欢过我吗?」 但阮羡最终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季雨眠已经把他撵了出去,而季雨眠也「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小棉后知后觉。 阮哥的男朋友,不会就是这个变态小秘书吧?! 第114页 ...... 小棉离开后,办公室只剩下季雨眠和阮羡两人,阮羡坐在老闆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一本编剧书籍。 在两人分别后,季雨眠在这间办公室里很少看见阮羡看书,他知道阮羡这是在为新电影做准备。 可他的心却被不安的吊着。 他以为阮羡身边那么多人,只有他是不图任何利益心甘情愿留在阮羡身边的,没想到这个小棉也是。 这让他感觉很危险,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动起来,手心出了一层热汗。 不行。 无论发生什么,阮羡都不能离开他。 他必须想个办法。 他走到阮羡的办公室前,试探的开口道:「羡羡,今天晚上你没有其他事吧?」 阮羡头也没抬,「没事。」 季雨眠道:「我想带你去见一些人。」 「什么人?」 季雨眠却抿着唇,垂眸没有说话。 第48章 威胁情敌 阮羡不是爱多问的性格, 何况他认识季雨眠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季雨眠特别要好的朋友,他弟弟阮明遇除外。 不过他相信季雨眠肯定不会带他去见阮明遇就是, 于是就答应了。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骤然发亮,开心的凑到阮羡身边, 弯腰开心的亲了他一下, 然后没有看阮羡的目光, 羞红着一张脸道:「卡布奇洛没有泡好,我再去给你重新泡一杯。」 阮羡勾唇笑了笑, 又喝了口咖啡, 「小季, 现在也泡的很好喝啊。」 「心...心形勾得不太好看。」季雨眠愧疚道。 「那你去吧。」阮羡视线又重新回到书上。 他知道季雨眠总有些特别的执着, 若是不让他重新泡一杯,反而会独自默默失落。 「好!」 ...... 季雨眠出了总经理办公室,脸上的笑脸一瞬间变得阴沉, 他没有走向茶水间,而是看向珀尔传媒大门, 径直走了出去。 小棉戴上墨镜和帽子, 包裹的严严实实, 下了电梯后走向地下停车场, 司机在那里等着他。 想到阮羡自始至终都没对他动情,他心里的不甘几乎快满溢出来。 他扶了扶墨镜, 想到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他再多找阮羡几次, 说不定阮羡会回心转意。 阮羡这个人虽然花心, 但却很心软。 想到此,他走向保姆车的步伐愈发坚定。 可他还未靠近车,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因职业的特殊性,他对周围的脚步声十分警惕。 不过,很快他又放下心来,若是狗仔肯定不会发出这么重的脚步声,那些狗仔一般都躲在暗处,架着单反随时准备拍下你最丢脸的瞬间,或是最劲爆的恋情。 若说是粉丝,应当也不太可能。 因为公司给他接的作品大部分是偶像甜宠剧,所以粉丝群体受众大部分是学生,虽然也有步入社会的打工人,但是非常少。 而他来的地方是写字楼,碰上粉丝的机率真的很小。 应该是路人吧。 小棉压了压帽檐,脚步加快。 但很快那脚步声就离他越来越近,而且很急促很重,很像是什么人来寻仇的。 小棉的心一瞬间跳到嗓子眼,不会是那些一直跟踪他的黑粉吧? 他脚步更快,掏出手机给经纪人打电话,只是手机刚贴到耳朵上,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抢走了他的手机。 他想跑,但是手机里的信息太多了,要是落到黑粉手中,他就别想在娱乐圈混下去。 他在心里把公司骂了个狗血淋头,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的行踪。 突然,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以后不许再出现在阮羡面前。」 小棉被吓得一激灵,这才敢抬眼看突然出现的男人,磕巴道:「你...你不是阮哥的小秘书吗?」 季雨眠眉眼恹恹,薄唇紧绷,犹如看什么垃圾一样看他,「听懂了吗?」 季雨眠这么强的攻击性,一下子就让小棉捕捉到了什么。 他嘲讽道:「原来阮哥的新男友就是你啊。怎么?现在刚在一起就真以为自己是正宫了?」 季雨眠揉了揉笔挺山根,似乎一句话不想跟小棉多说。 他轻抬起薄薄的眼皮,居高临下凝视着小棉帽檐下的脸,语气冷冷道:「我没什么跟你说话的耐心,我警告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 小棉闻言嗤笑一声,很想拿手拍拍这小秘书的脸,让他最好清醒点。 可最后,他看着季雨眠那冷厉的眼神,还是咽了咽口水忍住了。 道:「你这小秘书真有点意思,警告我?就你?你不会古早言情文看多了,以为自己是什么霸道吧。笑死人了,兜里能掏出几个钢镚啊?阮哥的一件衣服就够你两年的工资了吧。」 季雨眠额间青筋凸起,舌尖顶了顶上颚。 他慢慢走近小棉,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上位者才有的专横与独裁的气息,高大笔挺的身影压迫性十足的笼罩住小棉,墨色的瞳孔冰冷的注视着小棉帽檐下的眼睛。 就好像什么大型凶兽遇到了想偷吃他猎物的老鼠,想将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挫骨扬灰。 小棉生理性感到畏惧,往后躲了点。 季雨眠弯下腰,满脸阴霾,咬牙切齿在他耳边威胁道:「若你还想在这圈子混下去,就离他远一点,否则我有千百种办法让你滚出娱乐圈。」 第115页 这声音就好像恶魔的低语,阴恻恻的,压迫感十足。 小棉不可能害怕阮羡身边的小秘书。 可此时,他却感到了恐惧,肩膀不停哆嗦着,鼓起勇气道:「你...你少信口开河!」 「不信?」季雨眠直起身体,冷笑道:「你大可以试试。」 小棉额间青筋跳个不停。 难不成这小秘书大有来头,可若真的有来头,又怎么甘心在阮羡身边做个秘书。 只是这小秘书阴沉的样子太唬人了。 他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必须要公司找人查一下这个小秘书的属性再说。 他咽了咽口水,语气也不如刚刚那么刻薄。 但想起这人竟然能当阮羡的男朋友,还是有些许嫉妒。 毕竟他跟阮羡最多就是暧昧关系,还从来没有正式确定过关系。 他道:「你以为你跟他能好多久?他腻了就会甩了你,你只敢对着我威胁有什么用?」 季雨眠面色冰冷,语气无甚表情,却斩钉截铁道:「不会,也不可能。」 「不会?呵,那你可还真是自信,这世上就没有不会让他腻的人。」 「不。」季雨眠冷冷道:「是他不能腻。」 「不能腻?」小棉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答案,「他要是腻了你,想甩了你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季雨眠深邃的眉眼微微紧皱。 他似乎只是想到阮羡甩他的场景,心就隐隐刺痛,一种想抓住所有的冲动充斥整个大脑。 他深唿吸一口气道:「不可能有那一天。」 「不可能?」小棉像听到什么笑话笑道:「怎么?他要甩你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不应该吗?」季雨眠反问,语气坚定道:「我不会跟他分手的。」 小棉道:「笑死了,现在谁好人家分手还需要对方同意啊?」 季雨眠眼神愈冰冷,薄唇紧绷,脸色阴沉的吓人。 小棉又抖了下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在这小秘书身上看到了一股近乎疯狂的偏执。 他试探的问道:「不会他跟你分手,你还想玩囚禁y那套吧?」 季雨眠胸口微微起伏着,他用力攥紧拳头,像握住了怎么挣扎都逃不开的小雀。 冰冷的注视着小棉,道:「有什么不可以?是他主动说跟我在一起的,那他这辈子都只能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 小棉瞳孔震颤,他本来只是试探,倒把自己吓到了。 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病?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可季雨眠的眼神却更阴沉的盯着他,盯的小棉浑身发毛,赶紧逃离了这个疯子。 ...... 小棉上了保姆车,还是心有余悸,助理给他倒了杯热水,关心的问道:「棉哥,怎么去见了阮总你吓成这样,难不成是阮总对你潜规则了?」 小棉拍了下小助理的头,「去你的,」 他吹了口冒着热气的热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语气有些失望道:「他要是真潜规则我就好了。」 小助理脸上露出不理解的神情。 小棉想到阮羡的小秘书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正要跟小助理说要公司查一查小秘书的身份,可小助理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青涩的脸上立马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情,连忙放在耳边接听,「宋哥,什么事?」 小棉嗤了一声,将视线移到窗外,不用想都猜得到是他经纪人打过来的,很多话经纪人不好跟他说,都会催促他的小助理,让小助理旁敲侧击。 这个小助理跟了他好几年了,他都习惯了,没想过要换掉。 「好...好...」小助理慌张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接着是刻意压低的声音,「我会提醒的。」 小助理挂了电话,小棉才把视线移过去,「他又跟你说什么了?我不就在微博发了条微博,用得着天天说吗?」 他先入为主觉得是这事。 因为之前他在微博上经常跟黑粉对骂,引起的舆论很不好,公司公关了好久才摆平。 后来公司直接接管了他的微博,让他只能偷偷开小号跟黑粉对骂。 可小助理的神色明显比他私自发微博的事还要紧张,甚至唇都止不住哆嗦着,「棉...哥...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小棉坐直身体,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道:「没惹什么人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真的确定吗?」小助理慌张道:「刚刚宋哥给我打电话,让你最近老实点,因为公司把你近期的活动综艺全部停掉了。」 「为什么?!」小棉气的眼红,「我目前的在播电视剧正有起色,现在正是我要加强曝光的时候,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跟钱过不去吗?」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小助理垂着眸道:「这是公司老闆的决定,宋哥说也是我们公司最大投资人的决定。」 「你知道我们公司大股东吗?是苏家。」 「苏家?」一提到苏家,小棉脸都白了。 虽然他不参与京城寒门圈的那些破事,但也听过京城最大的豪门苏家的名声。 苏家资产雄厚,涉及多个行业,在娱乐圈也多有投资,若是苏家开口说要封杀掉哪个小明星,简直跟大象踩死一只小蚂蚁那么容易。 第116页 可是他都没有认识的苏家人,而且他忙着拍戏,也没有四处树敌。 到底是谁? 突然,他脑海一个激灵,想说他最近惹得人,不就是刚刚那个说要封杀他的小秘书吗? 可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小秘书姓季,跟苏家有什么关系? 他揉了揉额心,神情严峻道:「你确定没搞错?真的是苏家发话?」 小助理摸了摸头,「好像是的。不过我之前看过小道消息,说苏家局势复杂,各股势力暗流涌动,还说什么现在正在争权阶段,说不定以后会改姓之类的。」 小棉道:「你还看这种消息?」 小助理腼腆道:「平时闲的无聊嘛。」 他像又想起了什么,道:「但我听宋哥说,这次给我们公司老闆施压的确实是一个季总的手下。」 「季总?」小棉额上冒出冷汗。 难不成那个小秘书真的大有来头。 「对啊,我还在小道消息看到过,说是苏家以前就姓季,只是大家族们总有些勾心斗角,后来就姓苏了。」 小棉唿吸都不稳了,他没听小助理继续说下去,而是给经纪人打了通电话。 经纪人一接到他的电话,就对他一顿大骂,「祖宗啊!你现在正是上升期!你惹谁不好?你惹季家的小少爷?」 小棉现在脑子全是浆煳,简直被苏家和季家的关系搞蒙了。 他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经纪人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自家艺人。 他苦口婆心道:「公司本来不让我多说,就让我警告你两句,但这事还是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你知道咱们公司最大股东一直是苏家对吧?但最近苏家闹得天翻地覆,季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被季老爷子接回来当接班人培养。」 「这小少爷手狠心黑,做事不折手段,为了权势简直不要命,把苏伦旭狠狠摆了一道,估计要亲手送他这个哥哥进监狱了。 「所以现在苏家很多产业都改姓季了,包括我们公司。」 小棉吐出一口气,发不出任何声音。 经纪人继续道:「我还是想问,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是怎么惹这个手狠心黑的小少爷了?你是不是橇了人家墙角?」 小棉嘴唇发白,脸色发紫,脑袋里嗡嗡响。 原来那个小秘书说的都是真的。 经纪人道:「我真的要提醒你一句,无论你跟这个小少爷有什么过节,受了多少气,都必须烂在肚子里!」 「他未来可是季家的接班人,那可是京城最大的寒门,权势滔天。人家想整你,比捏死个蚂蚁还要简单!」 小棉深唿吸一口气,他自然知道事态严重。 再开口,嗓音都有些嘶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惹事了。」 挂完电话。 他想起小秘书在停车场那阴沉而又偏执的眼神。 突然有些同情阮羡。 阮羡这次可是踢到硬板子了,毕竟这小秘书是来真的。 以季家的如今的权势,这小秘书被分手,气急败坏把阮羡带回家圈养起来,又有什么不可能? 第49章 见家长 五点半, 珀尔传媒准时下班。 此时快到夏季,外面的天依然白晃晃一片,太阳还没有下山。 季雨眠泡了一杯完美的卡布奇洛, 看着阮羡喝完,等公司的人都走光了, 两个人才下楼。 因为季雨眠说带阮羡去见他比较重要的人, 所以阮羡让司机小王提前下班了, 打算先去商场逛一圈,买些礼物。 季雨眠本想说不用那么客气, 但阮羡眨了眨眼道:「小季, 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逛街吗?」 季雨眠拒绝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当然想跟阮羡一起做任何事, 只要是和阮羡在一起。 季雨眠本想自己承担司机的工作, 可阮羡却拉着他在路边打了个专车。 高级专车宽敞,司机热情,打扫的也十分干净, 可却还是没有阮羡的私家车舒适和豪华。 但阮羡却很开心的坐在后排,宝蓝色的瞳孔兴奋的盯着车窗外往后流逝的行人、绿化带、街道。 他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可这些街道都是他平日里上下班的必经路。 专车司机看了眼阮羡的矜贵穿着,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热情的笑道:「先生这是第一次来京城啊?可以去咱们这着名的景点逛逛, 特别热闹。」 季雨眠坐在阮羡身边,抿了抿唇正要说不是, 阮羡却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唇, 对司机笑道:「好呀。」 司机又跟他热情聊了很多, 还请他们喝车上的百岁山。 车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了下来, 柔软的晚风顺着车窗飘进来,吹乱了阮羡额前的发, 似乎也吹动了季雨眠的心。 阮羡似乎怕他露馅,修长的手指一直捂着他的唇,独属于阮羡的甜香味沁入他的鼻间。 他犹如嗅着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动不动,生怕惊动此时的氛围半分。 过了半响,阮羡才松开他的唇,对着他很俏皮的笑。 他的心就好像夏日融化的冰淇淋,控制不住的炙热和柔软。 小声道:「我们为什么要打车啊?」 阮羡眨了眨眼道:「因为我听说很多情侣都是打车去商场逛街的。」 季雨眠瞳孔震颤了下,接着又垂下眸,很矜持的「嗯」了一声。 第117页 以前在学校时,周末总有很多情侣聚集在校门口,网约车堵得学校门前的道路水泄不通。 他当时只觉得这群人幼稚又庸俗,好好的周末不在寝室看书学习,出去外面的商场人挤人有什么意思? 阮羡突然贴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小季,你看窗外的风景好像都跟以前看过的不一样了?」 季雨眠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阮羡身上,压根没注意到窗外的景色。 可此时,他抬起眸,橙黄色的夕阳笼罩在整个天际,光芒万丈,将远处的高楼都染成了晚霞的颜色,整个京城仿佛沐浴在一片橙黄色的海洋里。 他瞬间屏住唿吸。 阮羡在夕阳下对他弯眼微笑,他的心又不可抑止跳动了下,呢喃道:「很美。」 阮羡发出很愉悦的笑声,「是呀,我也觉得好美。以前都是小王开车送我,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经歷哦。」 他特意加重「经歷」两字。 季雨眠脸皮泛着薄红,心跳剧烈跳动着,「我也是。」 他鼓起勇气握紧了阮羡的指尖,柔软滑腻的触感直达他心底。 阮羡的指尖颤了颤,似乎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季雨眠心底泛起了隐秘的愉悦,更紧的攥住阮羡的指尖,又悄咪咪钻进他的指缝,在夕阳的余辉下与他亲密的十指紧握。 两人坐在车后排,看着宠物店橱窗里的小猫和小狗,在车的移动中被他们甩到身后,又看见一家飘着奶油香味的蛋糕店,还看见一家摆满了上世纪钟摆的精品店,还看见了一家门前装饰着碧绿藤蔓的花店。 这些明明都是日常就可以看见的东西,可在此刻,因为有了身边的人陪伴,一切都显得热闹而又鲜明。 明明以前自己看时,是显得那么的孤独而又苍白。 两人去了京城最大的购物商场,是餐饮及娱乐休闲一体的购物中心,此时正是下班后的高峰期,商场人流络绎。 季雨眠让阮羡先下车,他自己下车时,抿着唇对司机道:「我们不是兄弟。」 起因只是因为司机看两人勾肩搭背看着窗外的风景,随口感嘆了一句,「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车后排昏暗的角落里,季雨眠更紧的握住了阮羡的手,脸色瞬间阴沉。 下车后,阮羡笑得捂住了肚子,「小季,你也太较真了吧,你没看见人家司机叔叔一脸懵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弟。」季雨眠冷着脸道。 视线下垂,落到阮羡被他攥红的指尖上,他还想和阮羡手牵手,在阳光底下,而不是在车后排昏暗的角落里。 可他知道,阮羡不会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牵手的。 他的心里莫名泛起股酸意。 可阮羡转身就不见了,季雨眠视线追寻着阮羡的身影,只见阮羡站在一家义大利手工冰淇淋店对他招手。 那家店生意火爆,围满了好多人,大多都是情侣,和一些爱吃甜食的女孩子。 阮羡排了一会,就到他了。 他长得好看,身材修长,气质又优越,自他刚刚出现在这家冰淇淋店前,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有女孩子脸红道:「这个哥哥好帅啊!温文尔雅的而且是我的理想型!」 她身边的小姐妹道:「是啊!笑起来好甜好甜,真的爱了爱了!」 阮羡专心致志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冰淇淋,舔了舔唇,笑道:「您好,一个甜筒两个球,要两个。」 女店员瞬间也被他的微笑晃了神,愣了片刻才红着脸开始制作甜筒。 阮羡却并没有生气,反而非常大方的买了一些店里的小甜品,凑到足够金额,兑换了店里文创的小玩偶。 女店员感激又兴奋,她正愁这些文创用品送不出去呢。 阮羡揉着毛茸茸的小雪人玩偶的头顶,笑道:「很可爱呢。」 「您要是喜欢,我再您一个。」女店员红着脸道,给他选的甜品打包。 阮羡柔声道:「可以吗?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因为活动上写了毎一单限制只送一个玩偶。 女店员摇了摇,笑道:「没关系的,您本来购买的金额就超出了活动金额的好几倍,再送几个都没关系的。」 阮羡弯眼笑了笑,「这样啊,那我还是再要一个好了。」 「嗯!」店员将另一个小雪人玩偶递给他。 阮羡拿着两个小雪人玩偶,将它们圆滚滚的脑袋贴在一起,很俏皮的笑了笑。 人群中有女孩子惋惜道:「这个帅哥哥一看就是在给女朋友买甜筒啊,还凑单要小雪人哄女朋友开心,好贴心啊。」 「是啊,他女朋友挺幸运的,男朋友又帅又温柔又多金的...」 这两女孩话说到一半,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冷漠的男声,「让一让。」 两女孩子连忙让开。 从他们身后走过去是一个年轻男生,眉眼深邃,鼻樑高挺,薄唇紧抿,身高一米九,虽说是穿着普通的t恤,也能看出身材结实,十分有料。 男生的侧脸稜角分明,下颌线流畅锋利,似乎是个攻击性很强的帅哥。 女孩子懵懵道:「这也是来给女朋友买甜筒的?」 可很快,两人反应过来道:「就算是帅哥!买甜筒也要排队啊!」 两女孩子正要叫住这个没素质的帅哥,只见这个攻击性很强的帅哥很自然的走到拿着小雪人玩偶的帅哥身边。 第118页 「小季!」拿着小雪人玩偶的帅哥弯眼笑了笑。 攻击性很强的帅哥脸颊有些泛红,不自然的垂下眸子,接过他手中大包小包的甜品,「我来拿吧。」 阮羡很自然把甜品给了季雨眠提,举着两个小雪人道:「可不可爱?」 季雨眠很少会有接受这么人注视的时候,抿着薄唇道:「可爱。」 「那送你一个。」阮羡笑道。 季雨眠红着脸收下,墨色的瞳孔湿漉漉看着躺在手中胖乎乎的小雪人,冷漠的瞳孔里盪出一丝温柔。 他轻轻将小雪人握住,眼中的珍视怎么都藏不住,小声道:「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谢呀?」阮羡说道,另一手接过店员手中的两个甜筒。 而刚刚还在对阮羡犯花痴的两个女孩子心痛道:「原来是给男朋友买甜筒呜呜呜呜。」 季雨眠自然将这些话都收入耳中,唇边勾起浅浅的愉悦笑容。 ....... 两人买完甜筒,从手工冰淇淋店离开,往商场里面走去。 阮羡舔了口手中的甜筒,将另一个甜筒递给季雨眠,弯眼问道:「你喜欢吃香草味的甜筒吗?」 「你喜欢吗?」季雨眠没有接过去。 「喜欢啊。」阮羡道。 「那我也喜欢。」季雨眠。 阮羡皱眉道:「有一个是香草口味的,你赶紧拿过去啊,我都举累了。」 季雨眠却摸了摸手中的小雪人,踌躇道:「我...我没手了。」 他想让阮羡餵他吃,像电视里的情侣一样。 但阮羡却盯着他拿着雪人的手,道:「小季,雪人可以放在袋子里,这样你就空出一只手了。」 季雨眠不是很想将雪人放进袋子里,这是阮羡送给他的,他想一直握在手中。 「快点。」阮羡催促道:「和我的小雪人放在一个袋子里。」 季雨眠这才不情不愿将小雪人放在甜品袋子里,阮羡的小雪人此时乖乖的躺在橙色的甜品包装盒上,他存着私心,将自己的小雪人放在阮羡的小雪人身边,看起来就是两个小雪人紧贴着躺在一起。 他这才满意,提甜品袋的人更稳了,很担心这两个小雪人会分开。 阮羡被这小心翼翼的放法逗得笑出声,想说,「小季,你好幼稚。」 可最后还是改口道:「小季,你好可爱。」 季雨眠脸颊泛起薄红,耳根也有些微红,接过阮羡手中快融化的甜筒咬了一口。 冰凉甜腻的感觉充斥整个口腔,又迅速在他口中融化。 阮羡好奇而又期待的盯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季雨眠将甜筒咽下去,想说太甜了,他不是很吃得惯。 可看见阮羡亮晶晶的宝蓝色瞳孔,便也笑道:「好吃。」 阮羡这才心满意足移开视线,两人一边吃着甜筒,一边逛街。 季雨眠心里更满足了。 阮羡突然将甜筒伸过来,「小季,你尝一口蔓越莓口味的,也特别好吃。」 阮羡的甜筒吃得很干净,冰淇淋没有滴落的到处都是。 季雨眠喉结滚动了下。 阮羡却将甜筒转了个圈,「吃这边的,是我没有咬过的。」 季雨眠羽睫轻颤,遮住了眼底的失落。 看着阮羡期待的眼神,他将唇凑过去,刻意舔了阮羡吃过那片,又张唇咬了一大口,把阮羡吃过的冰淇淋全部吃到了嘴里。 阮羡拿冰淇淋的手一抖,有些惊慌道:「你干什么啊?这是我吃过的。」 季雨眠舔了舔唇,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阮羡被冰淇淋浸得湿红的唇。 他喉结再次滚动,沙哑着声音道:「我知道,很甜。」 阮羡白皙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心跳竟也漏了半拍。 他扭过头去,若无其事道:「小季,夏天快到了,去给你买一些衣服吧。」 季雨眠盯着阮羡红透的耳根,心里又甜蜜又愉悦。 原来羡羡也会害羞。 阮羡搓了搓耳根,暗恼不已。 季雨眠不就吃了口他的甜筒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过季雨眠那张脸真是长在他的审美上,还那么吃他吃过的甜筒,真的有些怪撩人。 阮羡脸颊发烫,快速解决掉了手中的甜筒。 季雨眠也学他吃完甜筒,又从袋子里拿出纸巾给阮羡擦手,等两人手上都干干净净时,才走近了服装店。 季雨眠长相俊美,身材又好,像是行走的衣服架子,很快阮羡就给他选了几套初夏时穿的衣服。 但季雨眠坚持只买一套,阮羡便也没有强求,因为他们这次过来商场是为了季雨眠的朋友买礼物,买太多衣服反而不好拿。 两人乘坐步梯到了三楼,这里有许多礼品店。 阮羡经过一个潮玩店,道:「小季,你要带我见的人到底是谁啊?什么年龄?买什么礼物比较好?」 看到阮羡走近潮玩店,准备买一套潮玩手办联名,季雨眠才终于开口道:「我...我是带你去见我的爷爷奶奶。」 阮羡的手在空中停顿住,宝蓝色的瞳孔里有些许迷茫,「爷爷奶奶?」 若他没记错,季雨眠是个孤儿。 要说爷爷的话,季雨眠是有个外公——季老爷子。 可季老爷子的夫人早年去世,季雨眠又哪来的奶奶呢? 第119页 「嗯。」季雨眠垂着眉眼道。 阮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明显了,他立马收敛,笑道:「是去见爷爷奶奶啊,那我们来错地方了。」 他拉着季雨眠坐电梯到了五楼,这里有许多名贵的补品店,还有一些供老年人按摩的按摩机。 阮羡进近一家补品店,看了些鹿茸、燕窝和人参等等,问道:「小季,你的爷爷奶奶是做什么的?」 「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季雨眠道,又补充道:「但是很善良。」 阮羡笑了笑,「想想也会是这样,他们把小季养的这么好。」 阮羡用心看了这些补品的产地和日期,又看了些店里散装的补品,闻了闻,色泽和气味都很新鲜,是精品中的上品,这才选了一大堆让老闆结帐。 季雨眠看了下价格,就这几个小盒子,竟然都要好几万。 他连忙阻止道:「羡羡,这太贵了。」 阮羡笑了笑,看了眼等在一边紧张的老闆,他走近季雨眠,凑在季雨眠耳边道:「宝贝,我第一次去见我男朋友的爷爷奶奶,你就想让他们对我留下小气的印象吗?」 季雨眠的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心脏砰砰跳动着,语无伦次道:「就算你...什么都不买,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阮羡摇了摇头,「不行,那可是我男朋友的爷爷奶奶啊,你怎么能让我空手去啊?」 季雨眠自然没能阻止阮羡,看着阮羡掏出信用卡,随意一刷,好几万就进入对方帐户,老闆笑得合不拢嘴。 季雨眠拎着大包小包跟在阮羡身后,阮羡似乎还要买一些什么,季雨眠道:「羡羡,够了。」 但阮羡非说不够,又去专柜买了一套抗衰老的贵妇护肤水,季雨眠抿着唇道:「奶奶从来不用这些东西。」 阮羡却笑道:「你奶奶年轻时也是女孩子,你知不知道在女孩中流传着一句话?」 季雨眠呆呆道:「不知道。」 阮羡道:「那就是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阮羡说完,十分随意的将信用卡递给专柜小姐。 他买的多,买的还是店里最贵的系列,人又礼貌还温柔,专柜小姐姐热情的送了他好多小样赠品。 季雨眠手中的购物袋越拎越多,他不觉得累,他只是心疼阮羡的钱包。 看来,之后电影开拍了,他还要偷偷多投资点,给阮羡塞点钱。 两人在商场兜兜转换,又来到五楼。 季雨眠看着阮羡微笑的侧脸,鼓起勇气道:「羡羡,你知道我是个孤儿吧。」 「嗯。」阮羡轻声道。 「难道你对我的爷爷奶奶不好奇吗?毕竟我是个孤儿。」 阮羡脚步顿住,笑道:「好奇呀,可是小季如果不愿意说,我是不会问的。」 「我愿意的。」季雨眠垂着薄薄的眼皮,「我愿意对你说。」 阮羡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又吐了吐舌头道:「那我一定不会出去瞎说的。」 「嗯。」季雨眠低下头,似乎回忆到了很久远的记忆。 他道:「羡羡,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那个人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他告诉我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总是傻傻等着就什么也得不到。」 阮羡眨了眨眼道:「那个人是你的爷爷或者奶奶吗?」 季雨眠道:「不是。」 阮羡摸不着头脑道:「可我们不是在说你的爷爷奶奶吗?」 季雨眠盯着他的眼睛道:「先说他,是因为没有他,我今天就不会站在你面前,之后也不会遇到那么好的爷爷奶奶。」 他没有说,如果没有阮羡,或许他的尸骨现在还沉在海底,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孤儿院有个阴郁小孩失踪了。 阮羡道:「这样啊,那他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是的。」季雨眠依然望着阮羡的眼睛,认真道:「是最重要的人。」 「哦。」阮羡闷闷道。 听到季雨眠最重要的人竟然不是他,让他心里竟然有些吃味。 阮羡不太喜欢这种酸涩的感觉,因为小时候尝过太多。 他很熟练将这这份酸涩藏起来,又笑道:「那你也可以多给我讲讲他?」 「嗯。」季雨眠垂着眸道:「我跟他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呆在孤儿院,每天他都会去孤儿院附近的海滩等我,他知道我是个吃不饱饭,自尊心还特别高的小孩,便每天使唤我去海边的一个小卖部买烤红薯吃,其实他吃的很少,大部分都给我吃了。」 「他知道我想离开孤儿院,便让我好好读书学习,他每天读书给我听,教我英语,教我数学,还教我写作文,他真的很好很好,我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 阮羡听到这愣住,因为他看见季雨眠的肩膀在颤抖,眼眶里有泪水在涌动。 他伸出手,擦净季雨眠脸上的泪痕,「小季,你怎么还哭了?」 季雨眠慌乱的低下头,擦干净眼尾的泪,「我...我只是想到了过去一些不好的事...」 「好啦,都过去啦,我们小季现在也长成很好很好的人啦。」阮羡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后来呢?你们又发生了什么?」 季雨眠嗓音低哑道:「他跟我说等我读初中了,会经常去看我,还会看着我上高中,上大学,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可那天,我带着寄宿初中的入学通知书,还有一直想送给他的画去海滩找他,可那片海滩却空无一人。」 第120页 季雨眠失落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就好像从来没去过那片海滩一样,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 阮羡又擦掉季雨眠脸颊上的一滴泪,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他道:「他突然离开,背弃了当初的承诺,你会恨他吗?」 「当然不会。」季雨眠有些惊讶,又低声道:「在他没出现前,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可他出现后,一切都有了光彩,我不再是黑暗中那个踽踽独行的小男孩,我有了要做的事,他就是我要追寻的光点。」 「我相信他不能来是有原因的。」 阮羡心里的酸涩竟然越扩越大,他在季雨眠眼里看到了热烈的情感。 那似乎是一种即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的情感。 他突然有些嫉妒季雨眠口中的那个人。 季雨眠又道:「他离开后没多久我呆的那家孤儿院就因为不正规被查封,我也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但我不想再去孤儿院了,而他当年为了哄我开心花了很多钱买我的画,我一直想找机会把钱还给他,可他却不见了。」 「我想到他说命运要掌握在手中,就用了一部分,但还留了一部分没有用,我用他留下的钱读书吃饭,还偷偷的打些零工,后来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我是在上初三的时候,遇到了爷爷奶奶,他们开一家牛肉面店,没有孩子,看我总是吃不饱,还是一个人,就总会喊我去他们家吃饭。」 「爷爷奶奶一生没有孩子,但他们对我很好,后来要高考我的户籍成了很大的问题,他们收养了我,给我办了身份证,然后我考上了京大...」 季雨眠寥寥几语讲完了他过去年少时的经歷,可阮羡知道,季雨眠真正经受的远比他说的要悽惨许多。 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独自在这社会上生活,需要承受多大的歧视和白眼,更不提那些为了吃饱肚子的窘迫日子。 他不像别的小孩,饿了累了可以回家吃一顿饱饭,受了委屈可以在爸妈怀里放声痛哭。 他无人可依,没有后背,没有盔甲。 阮羡摸了摸季雨眠的脸,轻声道:「小季,这些年来你真的辛苦了。」 季雨眠却轻轻摇了摇头,「不辛苦。」 「嗯?」 季雨眠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直勾勾看着阮羡的眼睛道:「最辛苦的日子我在小时候都已经经歷过了,我从幼年走到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阮羡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你一直在找那个人吗?」 「嗯。」季雨眠道:「一直在找他,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他却像我心里的一束光,指引着我往前跑。」 阮羡道:「那你找到他了吗?」 季雨眠吐出一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道:「这么久了,他认不出我了。」 这场谈话最终以沉默收场。 季雨眠很想告诉阮羡,那个人就是他。 可又觉得,突然跟阮羡说这些,以阮羡的性格肯定接受不了。 而阮羡则是有些吃醋,男朋友心里竟然还有个更在乎的人,虽然如果他是季雨眠,他肯定也一辈子都忘不了在幼时曾帮助过自己的人。 他和季雨眠又在商场买了很多东西,阮羡在一家卖按摩椅的店门口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季雨眠催促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两人才从商场离开。 季雨眠爷爷奶奶的牛肉面店就开在离这处不远的初中附近,那是一所公办初中,去读的不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就是从小成绩特别优异的。 开车十分钟到,那家牛肉面店在初中后巷口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店面简陋且上了年头,在巷口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现在快夏天,店外搭着棚子,有几个零零散散的食客在吃面,一个鬓角斑白,满脸慈祥的奶奶正勤奋的擦着桌子,客人嫌面不够辣,奶奶也很耐心的去店内给他拿来了辣椒油。 客人笑着跟奶奶说了些什么,奶奶也笑的很开心和客人聊起了天。 阮羡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切,他突然不敢下车了,他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搞砸所有安详的一切。 因为他总会搞砸很多事。 「羡羡?」季雨眠已经把东西都拎在手中,准备下车,看见阮羡的嵴背突然有些颤抖,他又叫了一声,「羡羡?」 阮羡这才把视线从远处移回来,「你奶奶就好像电影里的奶奶。」 季雨眠笑了笑,「奶奶肯定会喜欢你的。」 阮羡垂着眸,紧张道:「我不讨人喜欢...」 「怎么可能?你最会讨人喜欢了,我就很...很喜欢你。」季雨眠红着脸道:「我跟他们说你要来这里吃饭,他们不知道多开心呢。」 看着季雨眠殷切的目光,阮羡最后还是下了车。 他紧张的整理好领口,突然发现他没心没肺活了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他咳嗽一声,尽量让自己不要过于紧张,就当做普通的和下属的家里人见面就行了。 阮羡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季雨眠就已经拉着他走到了面店门口。 近距离看,这家牛肉面店竟然比他想像中还要小,里面只能摆上三张桌子,不过却很干净,店内布置的也很温馨。 奶奶正跟客人聊天,突然听见有人靠近,两道长长的阴影映照在桌子上。 第121页 季雨眠喊道:「奶奶。」 奶奶身体颤抖了下,她直起还算硬朗的身子,看见这间狭窄的牛肉面店突然出现两个帅气的男人,一瞬间又笑又哭的。 那双苍老的眼眸里盪着温柔的爱意,看着季雨眠,又看看季雨眠身边的阮羡。 阮羡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眼神,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有爷爷的记忆,没有奶奶的。 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 他率先开口,「奶奶,您好,我是季雨眠的老...」 他「老闆」两字还没说完,还打算表扬一下季雨眠在公司的优秀表现,季雨眠就率先打断道:「奶奶,我把他带回来了。」 奶奶将眼泪憋回去,看着阮羡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满是满意,上前抓着阮羡的手道:「这就是羡羡吧?长得真漂亮。」 阮羡一时无措。 老人的手一般都会有茧,但奶奶的手却很柔软细腻,轻轻握住他时,那种让人莫名感到安心的暖意蔓延全身。 他一时有些害羞,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奶奶笑得更开心了,看着季雨眠道:「你这个臭小子,在外面忙的都忘记爷爷奶奶了?只有把羡羡带回来,才想着来趟我们这里,怪没良心的。」 季雨眠摸了摸后脑勺,道:「我明明上月刚回来了的。」 奶奶像个小女孩似的哼了一声,「那你那时候怎么不把羡羡带回来?」 吃面的客人也笑道:「老人家好福气啊,我们刚刚说到你的孙子,你的孙子就真回来了啊,孙子长得一表人才的。」 奶奶又笑着跟客人聊了两句,然后招唿着两人去店里坐,阮羡把礼品给奶奶,但奶奶笑着说他太客气了,人来了就行,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阮羡热情难却,最后奶奶还是收下了,对着后厨道:「老头子,羡羡来了,你手脚快点,我们等着吃饭呢。」 后厨传来一道老人的声音,但声音很小,听得并不真切。 奶奶对阮羡道:「他爷爷比较害羞,现在还不敢出来见你呢。」 阮羡礼貌的笑了笑,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奇怪。 这时,店里来了客人,奶奶过去给人道歉,说家里来了客人先不营业,等外面摊上的人吃完就闭店了。 这些都是老顾客,也不气,说着下次再来可不许再赶客,就笑着走了。 季雨眠坐在阮羡对面道:「那个人是我们以前初中的数学老师,他小女儿特别爱吃我爷爷做的牛肉面,每天都要吃一碗。」 阮羡笑了笑,却有些侷促。 季雨眠看出了他的侷促,道:「羡羡,你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 「不是。」阮羡不安道,凑近季雨眠小声道:「你奶奶是不是知道我们是那个关系?」 「是啊,知道啊。」季雨眠很理所当然道:「我跟奶奶说的。」 阮羡脑海里此时一片浆煳,在他眼里,越是年纪大的人就越不会接受这些男人与男人谈恋爱。 这违背了他们过去所接受的教育。 比如阮老爷子,就十分反感两个男人在一起。 但阮羡喜欢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女人。 可没想到,季雨眠的爷爷奶奶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个,就只是很单纯把他当做自己孙子喜欢的另一半看待。 「羡羡,你跟雨眠在一起多久了?」奶奶关上店门,走到他们桌前,笑道:「雨眠他经常跟我们提起你,以前雨眠还总给我们打个电话什么,但最近打得越来越少了,我就知道他肯定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阮羡有些吃惊,没想到奶奶竟然还能根据电话频率来判断季雨眠有没有谈过恋爱,他喝了口奶奶给他倒的热茶,道:「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 「不可能吧。」奶奶吃惊道:「应该有好几月了吧,这小子这几个月都好像很忙似的,以前都从来没这状况。」 季雨眠低着头道,「前几个月是我暗恋他。」 奶奶笑得拍桌,慈爱的揉了揉季雨眠毛茸茸的发顶,「那怎么还表白了啊?挺出息的啊。」 季雨眠红着脸道:「是...是羡羡主动说跟我在一起的。」 奶奶谴责的看了眼季雨眠,对阮羡道:「我就知道,小季在感情上面就跟他爷爷一样,是个闷葫芦一样,虽然他很少说什么?但是羡羡,雨眠他真的很喜欢你。」 奶奶还要再说什么。 后厨的帷幔被拉开,一个戴着眼镜,两鬓斑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老人身体很健朗,端着两碗牛肉面,放在了季雨眠和阮羡的桌上,有些抱怨的看了奶奶一样,嘟囔道:「我怎么是个闷葫芦了?」 「还说不是?」奶奶道。 「是是是。」爷爷不敢忤逆奶奶。 但是看着阮羡,他黝黑的脸上有些红晕,无措的搓了搓手,嘿嘿笑道:「羡羡,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给你吃,我在这开店几十年了,街坊邻居都说我的牛肉面做的好,你先吃着垫垫肚子,等会还要大菜要上桌呢。」 阮羡看着眼前勾勒着翠玉线条的白盘子,牛肉盖在金黄的面上,牛肉面的香味氤氲在空中,汤色浓郁,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开。 牛肉面上还撒了葱花,看着美味极了。 阮羡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弯眼笑道:「爷爷奶奶,你们太客气了,这牛肉面闻着就知道好吃。这些年来在京城,已经很难找到这么正宗的牛肉面了。」 第122页 爷爷被阮羡夸得笑得合不拢嘴,奶奶推了推他的胳膊,让他注意点形象。 阮羡用筷子尝了口牛肉,牛肉软糯适中,肉感嫩滑,入口即化,还特别入味,简直比他想像中还要好吃。 他开心的眯起双眼,又用筷子挑起面条,但是这碗牛肉面里的牛肉份量太足了,牛肉比面要多很多,导致他吃面条吃的有些费劲。 季雨眠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候在一边的老人道:「爷爷,能不能再给羡羡加点牛肉?他碗里的面太多了,都没什么牛肉。」 阮羡被这话噎到,咳嗽一声。 爷爷额上浮了一层热汗,想说再加牛肉,那这就不是牛肉面,而是面牛肉了。 但想着孙子是第一次带对象回家,爷爷还是很开心跑去后厨加牛肉了。 奶奶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雨眠真是长大了,还知道心疼人了。」 奶奶又像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对阮羡道:「羡羡,你都不知道,雨眠以前也会带大学同学来我们店吃牛肉面,有些大学里喜欢他的女生,会专门过来吃面,我们想着是同学,都会多加点牛肉。」 「那时候雨眠就会在旁边皱眉,说我们加了太多牛肉之类的话,像个小管家似的。」 「没想到,谈恋爱后还嫌我们加的不够多,哈哈哈哈哈。」 第50章 我们结婚吧 奶奶去到后厨帮厨。 季雨眠脸颊微微泛红, 吸了口面,又将榨菜碟子里最嫩的笋尖挑到阮羡碗里,「吃这个, 是最嫩的。」 阮羡吃了块爷爷新加的牛肉,弯着眼睛看着季雨眠, 「害羞啦?」 「没有。」季雨眠闷着声音, 问他, 「要不要喝点饮料?」 还不等阮羡答,他就去小冰柜那里抱了各种汽水回来, 放在桌上, 有些无措道:「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你要是想喝咖啡我现在出去给你买。」 「好啦, 大晚上喝什么咖啡?」阮羡让季雨眠坐下,舔了舔唇道:「把苹果汁给我吧,我挺爱喝的。」 季雨眠把汽水递过去, 又紧张道:「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哈哈哈哈,小季, 你太夸张了, 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季雨眠垂着眸子, 又给阮羡夹了最嫩的笋尖, 还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部夹到了阮羡碗里。 阮羡看着自己碗里堆了小山坡的牛肉,无奈的笑了笑, 「小季, 你也吃啊。」 「都给你吃。」季雨眠小声道。 阮羡一手托腮, 一手捏住筷子。 他能感觉到季雨眠炙热的爱意, 那是一种想把这世上所有的好都给他的爱意。 他突然道:「小季,再多跟我说说那个人吧?」 「那个人?」季雨眠疑惑道。 「嗯。」阮羡弯着眼眸笑了笑, 「就是那个你一直在找的人啊,你都没找到他,怎么会觉得他认不出你来吗?」 季雨眠捏着筷子的手颤了颤,却久久没有再说话,阮羡没有催促,一直在等他。 过了很久,季雨眠才抬起眼眸来看他,「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但见季雨眠似乎没有想多提那个人的意思,他便没有再多问。 而是又小声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见你爷爷奶奶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以上下属的关系...」 季雨眠脸色沉了下去,「我们不是情侣吗?」 「是啊,但我是怕你爷爷奶奶不太能接受的。」 「不会的,爷爷奶奶的思想很开明,只要我喜欢,无论是什么性别,他们都会喜欢的。」 「这样的。」阮羡咬了咬筷子,又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男朋友过来见家长呢。」 季雨眠低下头吃了口面,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过来吗?」 「为什么?」阮羡眨眨眼问道。 「你是我带回来的第一个人,也是最后一个。」季雨眠抬起眸来,墨色的瞳孔直勾勾看着他,「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想认真的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对我认真点...」 季雨眠说到这,眼皮又垂了下去,「就算认真一点点也好...」 阮羡托腮看他,又笑了出来,「我不认真吗?」 「你若是认真?又为什么还跟那个小棉来往。」季雨眠用力戳着碗里的面条,咬着唇道:「羡羡,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跟那些人来往了...」 似乎觉得这话不够,他又抬起眸,墨色的瞳孔湿漉漉的,「每次我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心里就又酸又涨,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阮羡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好啦,好啦,我不来往就是啦。你简直像个笨蛋似的。」 季雨眠下意识用头蹭了蹭阮羡的手指,心里一阵窃喜。 他鼓起勇气道:「羡羡,我...我还想我们关系更进一步。」 「怎么更近一步?」阮羡无所谓问道。 「等你的电影拍完,我...我们...」季雨眠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 阮羡道:「我什么我?有话就说。」 季雨眠喉结滚动,脱口而出道:「我...我们去国外登记结婚吧。」 「啪嗒」一声,牛肉落在汤里,汤汁溅在阮羡脸上。 阮羡嘴唇微微张开,露出嫩红的舌尖,手指捏着筷子,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第123页 过了半响,他看着对面满脸通红的年轻男人,像是听错了,道:「你说什么?」 季雨眠还沉浸在说完上一句话的害羞中,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阮羡错愕的神情。 「我说我们去国外登记结婚吧。」季雨眠揉了揉通红的耳根,「西雅图允许同性结婚,我们可以在哪里举办婚礼。」 「额...」阮羡用手低住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有过那么多暧昧对象和小情人,可还从来没有人说想要跟他结婚的,以至于他没在脑海中找到拒绝的词彙。 「羡羡...」季雨眠却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像个幸福的小女孩,脸上满是对婚礼的嚮往。 阮羡瞬间感觉唿吸都变得紧促了,「小季,你才二十二岁,是不是还太早了。」 季雨眠道:「不早啊,我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阮羡道:「可是我...」 「你都27岁了。」季雨眠看着他道:「不能再拖了。」 阮羡额间青筋直跳,闭着眼睛道:「我还不想结婚。」 季雨眠愣怔片刻,似乎想到了自己会有被拒绝的可能,他问道:「你是觉得现在结婚还太早了吗?也是,我们在一起还没太久,我有些心急了。」 「嗯嗯。」阮羡现在只想找个理由拒绝季雨眠,埋头吸了口面,重复道:「太早了。」 「那我会一直等你的。」季雨眠笑起来,冷峻的面孔倏然绽放,显得特别好看,阮羡一时有些看呆了。 可季雨眠下一句话就是——「网上说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后,是最适合结婚的年龄,我觉得也挺不错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海边买栋别墅。」 阮羡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紧接着,季雨眠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一个蓝色小本本,还有一沓银行卡。 季雨眠垂着眼眸道:「这是我的房产证,还有我这些年炒股的存款,虽然还不太多,但是可以在海边买栋别墅。」 阮羡差点被面条噎到。 季雨眠又道:「其实我还有些别的财产,但现在还不能取出来,到时候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行。」 「你相信我吗?其实我还挺有钱的...可以养的起你...」 阮羡强忍着把面条咽下去。 他现在脑海里一团乱麻,根本听不清季雨眠的最后一句话,也可能他听清了,也只当季雨眠是在虚荣心作祟。 季雨眠将那些东西全部推了过去,「羡羡...」 阮羡跟看到火球似的,把季雨眠的房产证和存款推回去,想说话,反而被面的汤汁呛到咳嗽个不停。 季雨眠连忙去给他接了温水,宽大的掌心顺着他的背嵴,担忧道:「羡羡,你怎么了?」 阮羡将温水吞进去,喉咙的刺痛感缓解不少,他语气慌张道:「你的爷爷奶奶不会同意吧?」 「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季雨眠顺着他的背,柔声道:「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 牛肉店的捲帘门已经放了下来,爷爷搬了一张招待客人才会用的大桌子出来,上面摆满了香气四溢的家常菜,虽然不是很名贵的菜色,但能看出这两位老人已经拿出了招待客人的最高规格。 爷爷奶奶很是热情,把阮羡的小碗堆的跟小山高似的。 阮羡很是忐忑,可无论他怎么掐季雨眠的胳膊,季雨眠还是在饭桌上表达了非他不可的决心。 阮羡感觉心跳都快窒息了。 爷爷奶奶比他想像中的开明,笑着说他们支持季雨眠所有的决定,但前提是阮羡也要愿意才行。 阮羡坐在牛肉店暖黄色的灯光下,看着爷爷奶奶的笑脸,否认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阮羡和爷爷奶奶告别,季雨眠叫了个专车送他回家。 季雨眠似乎还沉浸在喜悦里,在车上的时候还一直抓着阮羡的手,似乎已经在幻想未来他们的海边别墅,应该用什么颜色的壁纸。 阮羡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那些久远的,沉重的回忆开始袭击他。 他仿佛看见了,郊外别墅里,那一抹染上血渍的白裙在风中飞舞,还伴随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 ...... 几日后,珀尔传媒,阮羡做贼似的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张望,见季雨眠的黑色身影在茶水间忙碌,这才小心的将办公室门合上。 坐在会客沙发上的陆思远眉头紧皱,不解道:「你这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吧?」 「嘘。」阮羡捏着手机坐在陆思远对面,「别被他听见了。」 「茶水间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陆思远挑眉看他,「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要死要活的把我叫过来。」 「陆思远,我有错。」阮羡表情无辜道:「我真后悔当初没听你的。」 陆思远并不意外,「说吧,他怎么你了?」 「他...他...」阮羡似乎还没从前几日的吃惊中回过神来,有些结巴道:「他...他竟然想跟我结婚,还说三年后要跟我去西雅图领证!」 因为在过往的情感经歷中,阮羡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最后的尾音竟有些收不住,他又有些后怕的捂住唇,「我该怎么办啊?我现在给他送礼他都不要,说要把钱攒着以后给别墅装修...」 「哦。」陆思远却一脸平静道。 第124页 「哦?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阮羡皱眉道。 「不意外。」陆思远慢条斯理饮了口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阮羡却几乎有些抓狂,「陆思远,现在是你说风凉话的时候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朋友有难!你难道不应该帮我想想办法吗?」 陆思远却道:「我却觉得,要不然你就从了他吧,他好像确实挺喜欢你的。」 「从了他?」阮羡眉毛都气歪了,「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很想结婚的人吗?我对任何长久的稳定的亲密关系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陆思远又饮了口茶,「当初让你别招惹的时候你怎么不听?现在甩不掉了吧?」 阮羡懊恼的薅了薅头髮。 他也想不到,当初他只是意气用事的提出想和季雨眠交往,后来觉得季雨眠有点意思,长得也合心意,最重要的是够乖巧。 玩玩也无妨。 反正时间到了再分开也一样。 可没想到,季雨眠竟然玩这么认真。 阮羡站起来,宝蓝色的瞳孔十分湿润,眼下的皮肤很白,却有些泛着熬夜后的青紫。 他看着陆思远道:「陆导演,你是国内最好的导演,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让我跟他无痛分手!」 第51章 不会喜欢你 陆思远双腿交叠, 看着阮羡抓狂的模样,慢悠悠道:「你想分手,直接去跟他说清楚就好了。」 阮羡没好气道:「要是能直说, 我还找你做什么?」 「你其实是捨不得吧?」陆思远突然将茶杯放下,用那种几乎能将人看穿的眼神看着阮羡。 阮羡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 手指紧张的攥着沙发扶手, 「捨不得?陆思远, 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阮羡,以前你对那些小情人, 想分手了不都是送礼拉黑一条龙吗?什么时候这么磨磨蹭蹭了?」 「他...」阮羡低下头, 心脏深处仿佛多了一层他看不清的黑雾, 那东西神秘而又未知, 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他用力攥着沙发扶手,指关节处露出泛白的骨节,喃喃道:「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思远道。 阮羡抬起眸, 望向落地窗外的热烈的阳光。 他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只是突然想起了小季第一次跟他生气离开他时, 红着眼眶对他怒吼——「阮羡, 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那次是在酒吧, 他的朋友说了很多小季的坏话。 而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很多人的喜欢只是一瞬间的见色起意罢了,很普通, 也很廉价。」 他至今仍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只是, 当小季靠近时, 他时常能感受到一股很滚烫炽烈的感情, 是他从不曾拥有,也从不曾敢靠近的。 ...... 「陆思远又来做什么?他难道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季雨眠端着泡好的卡布奇洛走近办公室, 看着陆思远离开的身影,不满的嘟囔道。 办公室里没有人回应他,他转眸看向落地窗前的那道人影,冷漠的瞳孔瞬间变得温柔。 阮羡四肢纤细而又修长,皮肤如璞玉般光滑,整个人随意的窝在老闆椅里,露出精緻白皙的手腕,那张漂亮的脸沐浴在阳光下,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高贵感。 季雨眠喉结滚动,心跳瞬间紊乱。 他端着咖啡快步走过去,却发现阮羡竟然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在阳光下不安的轻颤。 「羡羡?」他迟疑的叫了一句,声音很轻。 阮羡没有应他。 季雨眠眉心轻拢,想着一定是最近的工作突然增多让阮羡变得辛苦了。 他吐出一口气,轻轻将咖啡放在桌上,又轻手轻脚去拿沙发上的毛毯,正转身时,躺在老闆椅里的阮羡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宝蓝色的瞳孔正湿润的看着他。 季雨眠怔住。 他是个对于感情很迟钝的人,可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在阮羡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丝更复杂的感情。 这让他感到慌乱。 只是很快,阮羡眼里那复杂的眼神就转瞬即逝,宝蓝色的瞳孔像月牙一样弯起来,唤道:「小季。」 季雨眠瞬间心花怒放,攥紧了手中的毛毯走到阮羡身边,抿着唇问道:「冷不冷?」 阮羡笑了一声,抬眸看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下是深陷的锁骨窝,「冷。你给我盖上好不好?」 季雨眠突出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眼神都不敢再乱看,弯腰将毛毯盖在了阮羡身上。 四个角他都捂得严严实实,确保没有一丝风能漏出来。 阮羡却突然探身过来,温热香甜的唿吸落在他的胸膛上,柔顺的髮丝更像是有意无意轻轻擦过他的肩膀。 「小季,你这样盖我会热的。」 季雨眠小腹收紧,阮羡的声音又柔又甜,简直像是最烈的春药,能轻易将他拨动的丢盔弃甲。 季雨眠闷闷的「嗯」了一声,又将毛毯的四个角轻轻掀开,可手指总会碰到阮羡手腕上滑嫩的肌肤,这让他心脏为之一震。 他对阮羡从来都是带着强烈欲.望的,只是阮羡嫌他不够温柔、太用力、没技巧,他才苦苦忍耐着。 可是当阮羡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他,单薄美丽的身体就在他触之所及的毛毯下,他的心就控制不住骚.动起来。 第125页 脑海里快速有了一百种在这张老闆椅上玩弄阮羡的方法。 只是,不行。 那样阮羡会疼的,阮羡说了不喜欢的。 季雨眠咬紧唇,额间因隐忍青筋凸出,几乎用尽所有自制力他才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微微侧身遮住让他难堪的地方。 阮羡却明晃晃盯着让他羞耻的地方,脸上露出又纯又浪的笑容来。 「看来小季还是年轻啊。」阮羡舔了舔唇道。 季雨眠抑制不住闷哼一声,身侧的手指紧成拳,小声嘟囔道:「不怪我...是人都控制不住的。」 阮羡眨了眨眼道:「今晚还是去你家吃晚饭吗?」 这几乎已经成了两人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了,每天下班后阮羡都会去季雨眠家,季雨眠给他做一份丰盛的晚餐。 吃完晚餐后,两人窝在季雨眠的小沙发上,抱在一起看阮羡喜欢的综艺、电影。 季雨眠会餵阮羡吃水果,还会给阮羡按摩。 只是有时候按着按着,就会变成阮羡坐在季雨眠身上,季雨眠擒住阮羡的腰,唿吸深重的咬住阮羡的唇,欲求不满的吻个不停。 不过以往都是季雨眠主动邀请,这还是第一次阮羡主动问起。 季雨眠冷峻的脸上绽放出激动的笑容,可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懊恼道:「羡羡,我...我今天晚上约了人,有些事。」 「什么人?」阮羡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季雨眠耳根突然一红,墨色的瞳孔里流露出心虚的神色,「是朋友。」 其实是阮明遇有事找他,他知道阮明遇和阮羡之间关系很糟糕,本来是想直接拒绝的。 可是阮明遇找他却是因为阮羡的事。 阮明遇说他在阮家老宅里翻到了以前阮羡在佳和疗养院的就诊记录,里面有一个医生的电话,阮明遇打通了联繫到了那个医生。 季雨眠急切的想知道阮羡过去那段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解阮羡的一切,包括他笑脸后所有的痛苦。 「哦。」阮羡手指点在桌上,狭长的眼尾下垂,让人看不清他那双宝蓝色瞳孔眼底的神色。 季雨眠心里一阵发闷,连忙道:「羡羡,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我没那个意思。」阮羡又抬起眸来,笑着看他,「小季有朋友是好事,有事就去见吧。」 季雨眠心虚的低下头,「我保证半小时就见完,你可以先去我家等我吗?我会回来给你做饭的,吃完饭后我们一起看电视,我给你按摩。」 说完,他心跳的很快,很怕阮羡拒绝他。 「好呀。」 可没想到,阮羡很快就答应了。 季雨眠脸上再次露出开心的微笑,只是他一贯不善言辞,于是只是咬紧了唇暗暗开心。 阮羡又突然道:「小季,这次换个地方吃晚饭吧。」 「换个地方?」 阮羡歪头笑道:「来我家吧。」 怕季雨眠不明白,阮羡又舔了舔唇道:「是你上次去过的家。」 季雨眠立刻知道阮羡说的是哪里,是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个家。 他的脸颊慢慢泛上薄红,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升温。 他矜持的点了点头,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阮羡往后靠,仿若浑身无力的陷进了真皮沙发椅里,打量着他的脸,突然笑道:「小季,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再多笑笑好吗?」 ...... 笑起来真好看? 季雨眠坐在计程车后排,灰濛濛的车窗上倒映着一张英俊的脸。 他对着车窗,用两手拉着唇角,露出一个生硬的微笑来。 是这样的笑好看吗? 但是怪怪的,没有阮羡的笑容那么明媚好看。 他又放下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 更怪了。 季雨眠眉头紧皱,明明无论怎么笑,都没有阮羡笑起来好看。 计程车司机警惕的看着后坐行为诡异的年轻帅哥,想起最近看到报纸上说,现在的年轻人社会压力大,经常会出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怪异行为。 看来这是又疯了一个。 计程车司机摇摇头,没敢打扰这个年轻人的怪异行为。 等到了京城最繁华路段上的一家咖啡厅,他才试探的道:「先生,目的地到了。」 季雨眠终于放弃折腾嘴角微笑的弧度,但是他练习了这么久,应该会笑了。 他破天荒的对司机露出一个笑容,礼貌道:「谢谢。」 司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浑身紧绷的看着他下车,随后开着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几缕车尾气。 ...... 季雨眠和阮明遇约在咖啡厅见面,季雨眠到咖啡厅时,才下午五点。 因为阮羡专门给他批了一个小时的假,他本是不想占用上班时间的,但是阮羡说不想在家等他吃晚饭,所以让他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家。 想到阮羡说「早点回家」那四字时的神情,季雨眠心里都一片暖洋洋的。 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进去,咖啡厅最中央有个俊秀的青年站了起来,笑着对他打招唿。 是阮明遇。 自从上次阮老爷子的生辰后,他和阮明遇就再也没有联繫过了。 以往阮明遇总是喜欢主动联繫他,可能是那天阮明遇也看见了他和阮羡在二楼阳台接吻,于是也就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找过他。 第126页 今天的阮明遇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薄卫衣,浅色的牛仔裤。 他头髮蓬松,眼睛是琥珀一样的颜色,看起来好像还是个大学生。 可季雨眠却觉得这身蓝色不适合他。 「雨眠!」阮明遇笑得很开心。 季雨眠微微点头,慢慢走过去。 只见阮明遇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约莫四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白色套装,气质典雅,得体优雅,手边是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 女人看见他,缓缓站起来,向他伸出手,礼貌道:「你好,季先生。」 季雨眠并没有伸出手,问阮明遇道:「她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宋医生吗?」 「对呀。」阮明遇道:「她是宋医生,也是当年阮羡的主治医生。」 「你好。」季雨眠简短的跟宋医生打了招唿,依然没有伸手要握的意思。 宋医生也不恼,她笑了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季雨眠坐在宋医生对面,随意点了杯拿铁,就步入正题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从业执照以及你的从业经歷吗?」 宋医生笑了笑,「果然被阮先生说准了啊,他说你是个很谨慎的人,说不定会问我要这些证件。」 季雨眠点了点头。 他答应跟阮明遇出来见面,不代表他信任阮明遇,若是阮明遇随便找个医生忽悠他呢? 但是宋医生明显有备而来,她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里面有她的从业执照,还有她在佳和疗养院的工作证明,甚至连工作证都有。 季雨眠一份一份看得很是仔细,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 宋医生道:「季先生,若是您不信任我,恐怕我们坐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季雨眠这才抬起眸来,打量着宋医生,他突然在宋医生眼里看到了一些坚毅的光。 他抿着唇道:「开始吧。」 宋医生道:「你想了解哪一方面的?」 季雨眠道:「当初他为什么会去那家疗养院?」 宋医生道:「他是被他爷爷送去的,当时阮羡患有很严重的癔症,他说经常能看见白裙子,地上还有很多血液,他不喜欢走路,刚去疗养院时,他坐着轮椅。」 季雨眠道:「可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明明都很正常。」 宋医生笑道:「精神病人本身就是复杂的,他们会在面对不同的人时,表现出不同的一面。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机制。」 季雨眠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听见宋医生说「精神病人」这四字,觉得十分刺耳。 他看了眼阮明遇,迟疑了会,道:「我想和宋医生单独聊聊,可以吗?」 他有一些很私密的问题想问宋医生,并不想让阮明遇听见。 阮明遇眉头紧皱,他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再呆下去,走到靠近门口的桌边坐下。 确定阮明遇听不到谈话,季雨眠才将视线收回来,看着宋医生道:「他当年被送去疗养院,是和他母亲有关系吗?」 宋医生点了点头,「是,有一定的关系。他所看到的幻影,都来自于他母亲死亡时的那一刻。可怪的是,他的癔症,并不全部来自于母亲的死亡打击,还有一些更深的东西...」 宋医生仿佛陷入了回忆里,瞳孔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等意识到自己盯得时间有些长后,她抱歉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季先生,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当年的事。」 「没关系。」 季雨眠看着宋医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宋医生却突然反问道:「季先生,书上都说过去的既然已经过去,那就不要再多追究,你又为什么一定想知道这些呢?」 季雨眠深吸一口气,「我想更了解他,这样可以更好的去爱他。」 宋医生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 而季雨眠却还有更多想问的,可他却问不出口。 他自认为和阮羡的感情很稳定,他不会让阮羡离开他,可他最怕的却是另一样东西。 他很怕阮羡离开这个世界,对,是死亡。 这个词彙仅仅只是想起,就会让他胸口发闷。 可能是度假山庄的温泉太滚烫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能回忆起——阮羡当时说起对死亡的看法时的神情,虽然阮羡跟他保证过。 可他还是很怕。 因为阮羡总给他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阮羡似乎什么也不在乎,可往往当一个人什么也不在乎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阮羡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人,在我的从业生涯中,我从未遇见过那样的病人,我至今都无法摸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宋医生无奈的笑了笑,「你可能会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一个心理医生,竟然不知道她的病人在想什么。所以接到阮羡弟弟的电话,我马上就来赴约了,其实我还挺好奇,阮羡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季雨眠下意识想回答阮羡这些年过的很好。 可他发现,他根本也不知道阮羡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之后他都会过的很好。我想问一下,阮羡心里的那些阴影,会有彻底痊癒的可能吗?」 宋医生嘆了口气道:「很遗憾的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彻底痊癒的精神病人,我们所学的知识,只能让他们尽力去接受过去,接纳自己,重拾对生活的勇气。」 第127页 季雨眠指尖攥得很紧,闷闷的点了点头。 宋医生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有耐心,告诉了他许多有关阮羡的事,比如阮羡其实最害怕站在楼梯上,因为母亲是从三楼楼梯口摔下来死的。 再比如,阮羡敏感自卑,时常陷入自我怀疑,有一点讨好型人格。 宋医生还告诉他,阮羡刚去疗养院里,自杀过一次,因为他想和妈妈一起去天国。 季雨眠的心勐地颤了下,这就是他最害怕的事,也是他一直想追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原因。 那个海边的少年像最璀璨的星星一样照亮了他黯然无光的人生。 可那个少年的人生,又有谁去照亮去呢? 季雨眠很想能回到过去,回到那片海滩,他一定会牵起少年的手,告诉他——「你真的是个很棒的小孩,也是个很棒的哥哥。」 季雨眠紧紧握着咖啡杯,手心出了一层热汗,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阮羡...之后还会有自杀倾向吗?」 宋医生却突然又笑了笑,只是这笑十分诡异,甚至连刚刚的温情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宋医生斩钉截铁道:「他不会自杀。」 季雨眠困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宋医生道:「季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说阮羡是我见过的病人里最复杂的吗?阮羡他患有双重人格,当然这在精神病史上,并不是多稀罕的病,但是当年我们疗养院的所有医生都没弄懂阮羡的另一个人格到底是什么人格。」 「大部分双重人格的病人,他们的人格都会有很完整的身份信息,但是阮羡的我们无从知晓,只知道他杀死了那个怯弱的人格,留下了最危险的那一个人格。」 「而那个危险人格,绝不可能自杀。」 季雨眠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他突然松了口气,只要阮羡会好好活着就好。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正要起身告辞,宋医生突然眉心紧拢着看着他,「季先生,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多说。」 季雨眠道:「不该多说那就不要说。」 「但我还是要说。」宋医生道:「我能看得出你很珍惜阮羡,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阮羡留下的这个危险人格,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所以...即使你们在交往,他可能也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你。」 季雨眠身体怔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眉头紧紧皱着,「你在瞎说什么?」 「我说...」宋医生还要重复。 可季雨眠却「咯吱」一声将椅子移开,他站起身来,动静特别大,引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他墨色的瞳孔冰冷的看着宋医生,似乎想把桌上的咖啡泼在宋医生身上,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攥紧拳头,转身离开。 ...... 季雨眠满身戾气,横穿过咖啡厅,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刚要踏出去,身后却突然有个人拉住了玻璃门。 他回头,正是着急的阮明遇。 季雨眠冷笑一声,「阮明遇,你是专门找宋医生过来,破坏我和你哥的感情的吗?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死都不会离开他的。」 阮明遇怔在原地,琥珀色的瞳孔里瞬间出现上百种神情。 可季雨眠根本无心多看,他用力推开玻璃门,将阮明遇甩在了身后。 只是,他刚走到街边,阮明遇又再次追了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季雨眠皱眉甩开他的手。 却见阮明遇的瞳孔里似乎有泪水涌动。 阮明遇对着他大吼道:「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他是为了气我才和你在一起的!」 第52章 他撒谎 初夏的风并不炎热, 吹拂在季雨眠的脸上,他看着脱下斯文面具的阮明遇,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季雨眠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就凭...凭我比他认识你更久。」阮明遇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他紧紧攥着季雨眠的衣角,「你仔细回想一下, 他不让你告诉周围人你们在谈恋爱, 却故意在我面前亲你, 他的用心你还想不到吗?」 「想不到。」季雨眠冷漠道,「阮明遇,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呵, 是吗?」阮明遇牙关颤抖, 这还是季雨眠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他咬紧牙关,破罐子破摔道:「季雨眠,你是个木头墩子吗?大学四年, 我在你身边四年,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心吗?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我喜欢你!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跟你在一起, 只是为了让我生气, 让我难受!」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他确实不知道阮明遇喜欢他。 可阮明遇喜欢他,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冷声道:「那又怎样?我的心里只有阮羡。」 阮明遇道:「可他的心里没有你,我确实被他噁心到了,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会把你一脚踹开的。」 季雨眠眉眼瞬间愈发冷冽, 他不客气的把阮明遇的手从自己衣角上甩开, 冷声道:「阮明遇,你到底想怎么样?阮羡现在好好跟我在一起, 你就看不惯他好是吗?看不惯有人爱他吗?」 阮明遇咬紧唇,瞳孔湿润的看着季雨眠,「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阮老爷子那天的生辰礼我都看到了。」季雨眠脸色冷峻。 第128页 他知道有些话都是阮羡的家事,他不方便说,可那天落魄的阮羡一直印在他的记忆深处,仅仅只是想起,他的心脏都一阵一阵抽搐的疼。 初遇少年时期的阮羡,他幻想过那样干净的少年一定生活在书香门第,有良好的世家,爱他的家人。 可现实中的阮羡只能看着爸爸的疼爱毫无保留的给了另一个小孩。 他冷漠的看着阮明遇的眼睛道:「那天是阮老爷子的生辰礼,可更像是阮长青给你准备的毕业礼,你的父母都在身边,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视你为掌上明珠,你敢说当时的那一切,你没有刻意让你哥哥看到,让他心里难受吗?」 阮明遇站在落日余晖下,远处橘红色的光晕照得他无所遁形。 那日的一切,他当然是故意让阮羡看到的。 但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当一个大家族中出现两个孩子,难免会出现争斗与攀比,他当然希望他是爸爸心中最爱的孩子,阮家所有的财产都是留给他的。 这多么正常,大家族中同父同母的兄弟都会这么争夺父亲的爱。 而阮羡跟他还是同父异母,他更没有什么要手下留情的。 阮明遇直直的看着季雨眠的眼睛,嘲讽道:「季雨眠,总不能因为他没有爱,就让别人也享受不到爱,过的跟他一样苦吗?」 季雨眠眼底的冷漠更深了几分。 他似乎在此刻,才终于认清这个总是温文尔雅,待人有礼的大学同学的真实面貌。 「你也知道他过的苦啊?」季雨眠紧握成拳,心里戾气丛生,那些难听的话从嘴里吐出来,「可他为什么过的苦?难道不是因为你和你妈妈抢走了他的人生吗?」 阮明遇浑身发凉,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停颤抖着。 这些话,是他从小听着长大的。 在他有印象时,他和妈妈并不是住在现在郊区的大别墅里,而是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妈妈没有工作,每日在家照顾他,无聊了就和朋友们一起约着出门打麻将。 爸爸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会留下一大笔钱,可第二天清晨就会离开。 妈妈说爸爸是个大老闆,工作很繁忙才会这样。 直到有一天,他和妈妈搬去了郊区的大别墅,妈妈认识了很多有钱的富太太,每日喝完下午茶,就在花园里打麻将。 他和富太太们的孩子一起玩耍,可那些孩子们暗地里却都偷偷骂他,说他和他妈妈是破坏别人的小三,说他和他妈妈逼死了之前住在这个别墅里一个阿姨。 他们说那个阿姨从三楼的扶梯上跳下来,死的时候大理石地板上全是血。 阮明遇深深吸了口气,才从那过去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来,他道:「季雨眠,你以为这都是我自己选的吗?你以为小时候我没有愧疚过吗?」 季雨眠冷漠的注视着阮明遇苍白的脸,「那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真的会放弃现在所拥有的荣华富贵,放弃做阮长青的儿子吗?」 阮明遇肩膀颤抖着,显得很无助,「他是我爸爸,我爱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季雨眠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擦过阮明遇的肩膀走过去。 可突然,阮明遇用力攥着他的手腕,睁大的眼眸瞪着他道:「你以为阮羡就是无辜的吗?你知道他以前对我和妈妈做了什么事吗?他一心想逼走我们,他曾经还在我毎晚喝的牛奶里下毒。」 「那你被他毒死了吗?」季雨眠冷冷看着他。 「那次是我运气好罢了。」阮明遇道:「你没听宋医生说过的吗?他有一个很危险的人格——」 季雨眠实在不愿意在听阮明遇的废话,甩开阮明遇的禁锢往前走。 可阮明遇却不依不饶的追着他,一边追一边道:「你知道危险两字的意思吗?他具备一定的反社会人格,他当年在国外求学,他的老师那么信任他,把倾尽毕生的心血交给他,给他未来的导演生涯铺路,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一把火烧了工作间,把老师的心血全部烧成了灰烬,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懂什么是爱?」 季雨眠勐地回过头,阴鸷的盯着阮明遇的眼睛,「你少诬陷他了,他早跟我说过这件事了。」 阮明遇脚步停住,怔怔道:「他跟你说过?怎么可能?他当年还因为这事差点被拘留了,是爷爷出国解决的。」 季雨眠冷笑道:「当年他只是因为想家。因为他说过小时候每年过年,他都会和哥哥一起去海边放烟花,那时候因为在国外忙着制作电影,他没办法回家,所以买了很多烟花放在家里,他也没想到那些烟花会自爆,那场火不是他放的。」 「不,不是这样的。」阮明遇摇头道:「他根本就没有哥哥,他是骗你的,那场火是他故意放的。」 季雨眠道:「你了解他吗?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哥哥?他就是想哥哥了而已!」 阮明遇道:「我自己的爸爸有几个孩子,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你说他有个哥哥,那你说他的哥哥现在在哪?」 季雨眠垂下薄薄的眼皮,遮住阴沉的眼神,冷冷道:「他说他的哥哥死了,是溺水死的。」 「溺水?」阮明遇轻笑道:「季雨眠,这世上也只会有你会相信他的谎言的了,如果他真的有个溺水而死的哥哥,为什么我们阮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知道?」 第129页 季雨眠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阮明遇道:「你认为我和阮羡不合,不知道这些。可阮老爷子呢?如果阮家还有一个溺水而亡的大少爷,为什么阮老爷子也从来没有去祭拜过?」 「他就是骗你的,也就只有你会傻傻的相信!」 ...... 季雨眠摆脱掉了阮明遇,打了个车往阮羡家里赶,他心烦意乱的揉了揉额心。 阮羡有哥哥又怎样?没有哥哥又怎样? 阮明遇根本就不懂,就算阮羡是骗他的又如何? 这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谎言,改变不了什么。 他还是爱阮羡,不仅仅是爱阮羡的优点,连他的所有缺点都爱。 他已经决定好,他和阮羡将会是共度余生的人,那些阮羡家人没能给阮羡的爱,他都会一一补上。 就好像当初的那个少年照亮他的人生一样,他也想成为阮羡心中的一束光,去照亮阮羡的人生。 ...... 计程车在京城高架上卡着限速的最快速度行驶,坐在后排的季雨眠归心似箭,时不时往窗外张看,只恨不能马上飞到阮羡身边。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是刘助理髮来的简讯—— 「小季总,小佳的父母比我想像中还要坚持,对于当年的事他们什么都不肯透露,无论给多少钱都不开口。」 季雨眠眉头紧拢,修长的五指在手机上划动——「不用再查了。」 消息发送过去,他将手机放回兜里,望着窗外的高架桥发呆。 宋医生已经告诉了他许多阮羡的事,再去寻找小佳的父母也没有任何必要。 可他心里却泛起丝丝不安。 他烦躁的揉了揉额心,疲惫的闭上眼睛。 过了会,手机又震动起来,季雨眠英俊的脸上瞬间露出厌烦的神情,一直观察着后视镜的司机连忙将视线收了回去。 季雨眠不是很想动,可他又担心错过的是阮羡的简讯,还是将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中央显示「刘助理」三个字,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一瞬间只想把烦人刘助理拉进黑名单躺着。 可刘助理的信息内容却让他直起身来——「小季总,您之前让我找的与欢欢小姐相匹配的骨髓移植人已经找到了,对方很配合。我们还专门找到了国外最着名的脑肿瘤外科医生,他做手术的风险极低,而且术后再发病的机率也非常小...」 季雨眠紧拢的眉心慢慢舒展。 他知道阮羡很在乎欢欢,所以他后来好几次去医院偷偷见了欢欢,欢欢已经开始化疗了,那头漂亮漆黑的长髮也被剪掉了。 可欢欢很乐观,每次见面总是安慰他,还叮嘱他要好好照顾羡羡。 阮羡虽然有钱,可对于医疗上的资源十分有限,而阮家又不可能帮他,所以他私底下为欢欢的病很是着急,四处寻找合适的匹配人。 季雨眠便动用了季家的人脉帮忙寻找。 季家在京城的根基埋得又深又稳固,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没费多少时日就找到了。 可现在阮羡还不知道他未来就是季家的接班人,所以这只是他和欢欢之间的小秘密。 季雨眠让刘助理赶紧联繫欢欢所在的医院,看什么时候能安排手术。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把手机放进兜里,灰濛濛的车窗上映照出一张微笑的英俊脸庞。 等欢欢的病治好了,阮羡的电影也上映了,那个时候就可以告诉阮羡他的真实身份,也能让阮羡相信,他是真的能照顾好他的。 ....... 计程车在京城三环边一个普通住宅停下,这是季雨眠第二次来这,他轻车熟路的坐电梯,来到阮羡家的楼层。 他刚按门铃,阮羡就将门打开了。 阮羡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头髮柔顺的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发梢末端有些许湿润,沁着一两滴小水珠。 他的宝蓝色瞳孔也是湿漉漉的,嘴唇是诱人的水红色,勾唇笑起来的模样明媚而又纯情。 季雨眠心脏勐地震颤了下,那些见到阮明遇的烦躁和苦闷瞬间被一扫而光。 他很想立刻抱一下阮羡,却发现阮羡还换了套衣服。 阮羡在公司时都穿得比较正式,一般是义大利手工西装,因为是根据阮羡的身材定制的,所以西装总是严实包裹着他美丽的身体,让他的身体曲线尽显无疑。 季雨眠有时候仅仅只是盯着阮羡弯腰时臀部翘起的弧度,都会有些难以自控。 可此时,阮羡却穿着很简单的纯白色衬衫,衬衫的材质很透,仿佛能看见衬衫下那白皙的肉.体。 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随意敞开着,显得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像水晶般脆弱,仿佛一手就能握住,深陷的锁骨窝伶仃而又诱人,白皙的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季雨眠唿吸深重,很想像上一次一样,把阮羡压在玄关的鞋柜上狠狠蹂躏一通,把那湿红的唇吸的红肿。 可是阮羡不喜欢他不经过同意就亲,而且现在要是能亲一下,他真的很怕自己剎不住车,会弄疼阮羡。 他手指紧握成拳,额间青筋凸出,狠狠的闭上眼睛,将那些杂念从心里移除。 「小季,快进来呀,我已经让阿姨把你做菜的食材送过来了。」阮羡笑着道。 第130页 季雨眠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好。」 可点头,视线却移到了阮羡身下,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去,总感觉鼻血都要从鼻间涌出来了。 阮羡竟然没穿裤子! 那件白衬衫很长,能刚好遮住阮羡的屁股,可却也遮不了更多了。 那两条又白又长又直的腿在衬衫下若隐若现,显得有些脆弱的勾人。 季雨眠想起了这两条腿环在自己腰间的模样,其实是没有多少力气。 他抬起眸,去看阮羡大腿内侧会不会有之前留下的红痕,可那处刚好被衬衫的衣摆遮住,他什么也没看见。 可仅仅只是那白花花的肉在眼前晃,他凸出的喉结还是重重滚动了一下。 阮羡看见季雨眠一直盯着自己的腿,他笑了笑,倒也没有表现的很扭捏。 他随意的双腿交叠,倚在门上道:「刚刚在洗澡没有穿衣服,你按门铃我就随便套了件衬衫出来开门了,是不是很不好看啊?」 「不...」季雨眠深唿吸一口气,心里的火越烧越烧,他嗓音沙哑道:「很好看,但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穿。」 「好啦,我只穿给小季看。」阮羡歪头笑了笑。 季雨眠红着脸转过头,避开了阮羡明晃晃的视线。 阮羡突然弯腰,在玄关的鞋柜拿给季雨眠穿的拖鞋。 衬衫下滑,季雨眠一低头就能看见阮羡白皙粉嫩的胸膛。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咬着牙强行将视线移开。 阮羡却将一双黑色的小熊拖鞋放在他面前。 季雨眠低头看,发现这小熊拖鞋的款式品牌竟然是阮羡之前来他家——他专门给阮羡买的那双白色小熊拖鞋的品牌。 他还记得自己在商场买白色小熊拖鞋时的场景,当时销售员就向他推荐过这双黑色小熊拖鞋,说是最热销的情侣款。 可他当时和阮羡还不是情侣,而且他还不习惯穿那么贵的拖鞋,便没有买。 没想到阮羡竟然买了,看样子,还是全新的。 季雨眠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心里暖洋洋的。 阮羡直起身来,笑道:「小季快换上吧。」 「嗯。」季雨眠矜持的点了点头。 他蹲下身,将自己的黑色皮鞋换下,小心翼翼将脚伸进黑色小熊拖鞋里,可当他的脚即将触碰上软绵绵的拖鞋时,他又收回。 墨色的瞳孔有些无辜的盯着阮羡看,「羡羡,我怕弄脏...」 阮羡愣了愣,可随即又笑起来,「只是一双拖鞋而已,怎么会弄脏?」 季雨眠小声道:「可这是你买的拖鞋,我担心...」 阮羡继续笑,只是那笑里倏然多了些别的东西,只是季雨眠感情经验少的可怜,根本看不出那笑里的另一层含义是愧疚。 「有什么好担心的?无论是拖鞋还是衣服,都会有穿脏的一天的。」阮羡道。 说完,阮羡突然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踝。 季雨眠的脚踝比较硬,凸起的骨节粗大,与阮羡的伶仃纤细截然不同。 季雨眠勐地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蹲在他身下的阮羡。 阮羡抬起眸来看他,那双宝蓝色的瞳孔湿润泛红,嘴唇更是泛着水色的红。 这似乎是两人相处中,阮羡第一次以这么低的姿态看他。 季雨眠喉结滚动。 阮羡轻轻的握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脚套进了小熊拖鞋里。 阮羡舔了舔嘴唇,笑得很甜道:「你怕弄脏,那我帮你穿鞋好不好?」 第53章 我想要你 季雨眠喉结滚动,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见阮羡敞露的大半个胸口,白皙的皮肤像璞玉般光滑。 他隐忍的额间泛起薄汗。 阮羡的手指纤细柔软, 握着他脚踝的时候,温热的触感似乎透过薄薄的袜子直沁入他的皮肤里。 他感觉血液都沸腾了, 心仪的人蹲在他身下给他穿鞋, 用湿漉漉的漂亮眼睛俯瞰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 千万种玩弄对方的阴暗法子如藤蔓般在心里滋生。 可是他捨不得,捨不得阮羡在他面前这么低的姿态, 更别提为他穿鞋了。 他弯腰将阮羡拉了起来, 没控制住私心, 一手擒住阮羡的腰, 将阮羡搂进了怀里。 阮羡似乎有些猝不及防,双手扶着他结实的胳膊。 衬衫很薄,阮羡的皮肤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香味, 抱在怀里的触感还是软软的,季雨眠忍不住抱得更紧一点, 胳膊环住阮羡的腰, 平顺的白色衬衫被他蹂躏出褶皱。 季雨眠的头埋在阮羡白皙的颈窝处, 痴迷的勐嗅着阮羡身上的清香。 「小季, 轻点...」阮羡在他耳边唿通,「你抱得好用力。」 季雨眠这才松了点力, 但还是将阮羡搂在怀里, 炙热的唿吸全部落在阮羡白皙的耳根处。 「羡羡, 我捨不得, 捨不得你替我穿鞋。」季雨眠声音很低,嗓音有些隐忍的嘶哑, 「你的手那么白,应该好好保养着才对。」 阮羡怔了片刻,又倏然笑出声。 他的笑声很清脆,顺着两人紧贴的胸膛,震颤着季雨眠温热的胸腔,季雨眠的心跳倏然又剧烈跳动起来。 「这么捨不得啊?」阮羡戏嚯道。 「嗯。」季雨眠点了点头,薄唇触碰着阮羡柔软的髮丝,他轻声道:「以后我来给你穿鞋。」 第131页 ...... 季雨眠在厨房忙碌,阿姨送过来的食材都是处理过的,虾线剔除的很干净,牛肉也都切好了,这给季雨眠省了不少功夫。 阮羡套了一件宽松的休闲裤,脚上踩着白拖鞋,他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季雨眠熟练的颠勺。 「好熟练呀,小季。」阮羡笑道。 季雨眠擦了擦额上的汗,把抽菸机的风速调到最大档,「羡羡,这里油烟大,你去外面等着。」 其实厨房是没有什么油烟,阮羡家的抽油烟机是市场上最贵的那一款,基本油烟一出现就已经被吸走了。 但阮羡还是乖乖的走开了。 他坐在餐桌上,看着餐厅白炽灯下自己的手,不禁笑了一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小季显得好像很珍重似的。 「嗡」的一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简嘉树发来的微信——「阮哥,你真的想和季秘书分手呀?我觉得季秘书脑子是有点不好使,但他好像爱惨你了。」 「你跟他分手,他肯定会伤心死的。」 阮羡摩挲着光滑的手机壳,总是死气沉沉的心脏倏然震动了一下。 他转眸,看向厨房里忙碌的季雨眠,心脏又有些密密麻麻的痛。 他从未想过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感情,更别提建立一些亲密关系。 因为亲密关系代表着要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另一个人,包括爱与信任。 可他早就丧失了爱与信任的能力。 信任一个人,就如同亲手把匕首递给对方,让他捅入自己的心脏。 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不会落得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可是小季的爱又太炽热了。 让他竟然有些捨不得,捨不得抽离。 阮羡摩挲了下指腹,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京城的另一处住宅里,简嘉树躺在沙发上,抱着小鸭子抱枕,看见手机上来自全宇宙最好的哥哥发来了一条信息——「。」 简嘉树抱着手机满头问号。 一个句号,就很魔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 暖黄色的四居室内,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冒着香喷喷的热气,阮羡却并没有吃太多,只吃了三块虾和几块牛肉。 季雨眠埋头已经吃了几碗白米饭,看见阮羡胃口不佳的样子,他蹙眉担忧道:「羡羡,是我今天做的饭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阮羡咬着筷子,歪头对他笑,「小季做的菜比外面五星级酒店大厨做的还要好吃,只是我今天中午吃太多了,现在有点撑。」 季雨眠狐疑的看着他。 阮羡弯着眼睛道:「小季,你多吃点,你年轻长身体呢。」 季雨眠默默的扒了口饭,小声道:「我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龄了。」 阮羡道:「可小季跟我比起来,就是要长身体的年龄。」 季雨眠每天忙碌,饭量确实很大,但他却不长肉,因为长期坚持早起跑步的缘故,他有一身很漂亮结实的肌肉。 阮羡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桌边,看着季雨眠吃饭。 季雨眠被他看的脸颊泛红,心里却又七上八下,担心这次做的菜不合阮羡胃口,阮羡之后都不会再吃他做的菜了。 看来,还是得继续提升厨艺才行。 吃完饭后,季雨眠让阮羡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收拾餐桌、洗碗、打扫厨房卫生。 做完这一切后,他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而泛着暖黄色光晕的客厅里,阮羡穿着纯白的长衬衫,盖着毛茸茸的白色毯子,像小孩一样窝在沙发上。 电视里正在放着阮羡最常看的喜剧综艺,的两个喜剧演员正在吃烤肉,阮羡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季雨眠觉得这就是家的模样,瞬间唿吸都不敢过于用力。 电视显示屏上的蓝光投射在阮羡精緻漂亮的脸上,显得他皮肤愈发透彻白皙,就好像易碎的水晶。 阮羡卷翘的睫毛微微轻颤,季雨眠的心也跟着颤,就好像有什么小羽毛在心间挠了一下。 他用湿纸巾擦掉额上的汗,走到沙发边,想像往常一样抱着阮羡,一起看电视。 可最近京城的温度高了,他在外面忙了一天都没洗过澡,而阮羡香香软软的像一块白色的小面包,要是把阮羡抱脏了怎么办? 可是一天不跟阮羡抱,他就浑身难受,好像上瘾了似的。 阮羡似乎察觉出了他的窘迫,突然转过头来看他,「小季,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好。」季雨眠松了口气,可又想起这里没有他换的衣服,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阮羡眨了眨眼,「可以穿我的浴袍。」 ...... 阮羡家的浴室非常大,有隔断式的淋浴,还有一个可以供两人泡澡的浴缸。 季雨眠站在淋浴房里,水流从他锋利的下颌线往下淌,落在肌肉结实的胸膛上,水珠滑到紧緻有力的腹肌上,隐入清晰的人鱼线里。 季雨眠抬起胳膊,抹掉脸上的水珠,睁开眼睛,自然曲起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又结实。 他的视线瞥向不远处的浴缸,脸颊止不住泛着红。 他还记得阮羡浑身赤.裸,白皙胸膛上满是泡泡,躺在这个浴缸里的模样。 他当时给阮羡洗了澡,还给阮羡清理了一番。 第132页 想到当时手里的触感,阮羡的湿红的眸子,还有白皙到泛红的胸膛,锁骨处的红痕,他的小腹一阵收紧,浑身的血液又沸腾起来,连水流慢慢变冷了都没发觉。 这不是在自己家,有怎样的欲.望都该压抑住。 可回忆里的画面实在太旖旎。 季雨眠闷哼一声,冲动最终战胜了理智,宽大的手掌渐渐往下。 他像往常一样回忆里阮羡湿红的脸,无法承受的喘息声,缓解着沸腾的血液。 突然,「咔嚓」一声,浴室门被打开,阮羡穿着宽大白色衬衫,加一条休闲长裤,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季雨眠整个人犹如被钉在原地,而即将登顶的感觉也在瞬间被叫停,他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羞愧爬满全身。 他连忙背过身去,遮住了自己的身体,手也立即放开了,嗓子却像哽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发不出。 阮羡也很是吃惊,无措道:「小...小季,我刚刚在门外叫你了,你没应我我才推门进来的。」 季雨眠耳朵根都红透了,过了半响,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热水器刚刚警报了,好像是坏了,现在水变凉了吗?」阮羡在门口耐心问道。 季雨眠现在整个人都处在羞愧的情绪里,而且刚刚正要登顶突然被叫停,让他心里多了一个缺口,浑身反而更炙热,根本感受不到流在他身上的到底是凉水是热水。 他闷着嗓子道:「是...是热水。」 「别骗我,小季。」阮羡推门走近浴室,「厨房的水池都没有热水了,你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用冷水洗澡会感冒的。」 「嗯...」季雨眠脑子里一片混乱,压根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对阮羡,只固执道:「是热水。」 阮羡却笑道:「你跟我害羞什么呀?难道我没见过你那里?」 季雨眠又闷闷的「嗯」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可怜。 他一手撑着玻璃门,固执的将健壮的后背的面对着阮羡,把那处遮得严严实实的。 花洒里涌下来的水越来越多,他浑身都湿透了,墨色的发贴在他的削瘦的脸颊上。 这时候他似乎才感觉到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肩胛骨剧烈的颤动着。 「小季,把花洒关掉。」阮羡在淋浴房外道。 季雨眠却似乎听不见。 无法,阮羡只好推开淋浴房的门,挤进了狭小的的淋浴间,刺骨的凉水瞬间淋了他满身,单薄的白色衬衫贴在他白皙的胸膛上,泛着点湿湿的粉色。 季雨眠只感觉后背突然涌入一股热流,把他从羞愧的凉意中拉回来一点。 他转过眸,只见阮羡全身都被凉水浇透了,蓬松的头髮沾满了水珠,脸上被水流冲击的睁不开眼睛,透明的水液流到他的锁骨窝里。 阮羡冷的轻喘,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找着花洒开关,可凉水浇在他手上,冻得他手直打颤。 季雨眠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回过神,也顾不上羞耻了,连忙转身关掉了花洒,把冻得浑身湿透了阮羡抱进了怀里。 他下颌抵着阮羡的发顶,担忧道:「羡羡...你没事吧。」 「没...事。」阮羡被季雨眠抱得喘不过气,而且季雨眠明明是洗的冷水澡,可身上却像着了火似的滚烫,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凉意。 而季雨眠不抱阮羡还好,一把浑身湿透的阮羡抱进怀里,他那上一秒还十分的羞耻的自尊心立即离家出走,小腹紧紧绷着。 他想松开阮羡,可怀里的触感太香甜了,他根本不捨得放开。 阮羡却突然笑了笑,「小季,你不是刚那个了吗?怎么又...?」 「嗯...」季雨眠无措的脸颊通红,却抱紧了阮羡一点,声音闷闷道:「...刚刚没出来...」 阮羡扑哧笑出声,「是我打扰你了?那我出去?」 「不...不要。」好不容易能跟阮羡这么亲密的相拥,他当然不捨得分开一秒。 当即一边抱着阮羡,另一边仗着胳膊长,把淋浴房外的浴霸按钮打开了。 线性浴霸散发出橘黄色的光,浴室里瞬间暖洋洋的。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他自然看不见戳在他腰间的那个东西,可刚刚开门时,他确实完完全全都看见了。 而他刚刚为了让季雨眠别太羞愧,说他都看过季雨眠了,其实这话就是骗人的。 那天他药性上头,整个人都晕晕沉沉了,哪还有时间去看季雨眠的傢伙,况且自己是被捅的那一方,他更没心情去看了。 只是刚刚那一看,真的让他惊呆了。 那常度和醋度,比那些片子里的还要夸张。 他忍不住打趣道:「小季,你每天晚上吃三碗饭,是不是都长到那去了?」 季雨眠秒懂阮羡在说什么,脸立即更红了,想到阮羡嫌弃他弄得太痛了,也可能是尺寸原因。 他红着脸道:「平时不是这样的,是...是我憋的太久了。」 「哦。」阮羡嗤笑道:「怎么憋的?」 「你说呢?」季雨眠低下头,去看阮羡的眼睛,突然沉声道:「我想要你。」 季雨眠的声音很低很沉,也很少说这么露骨的话。 阮羡罕见的脸红红的,手指无措的攥着季雨眠裸.露的强壮臂弯。 季雨眠喉结滚动。 看着怀里湿漉漉的人,眼眸湿红,嘴唇上沾染着水珠,脖颈修长白皙,锁骨上也沁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小巧的耳垂上也水淋淋的。 第133页 季雨眠深吸愈发深重,有种想舔上去的冲动。 体内的血液也愈发沸腾。 阮羡立即察觉到了什么,在他怀里挣动了两下,却根本挣不开。 他红着脸道:「季雨眠,你是气球吗?还能随时充气变大?」 「对不起...」季雨眠道歉道,但怀抱却愈发滚烫炙热,用力到要把阮羡揉进体内,他低声道:「羡羡,你现在能不能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阮羡腰上被禁锢的酸痛,可季雨眠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在哀求他。 他本就在逐渐动摇的心,愈发动摇。 季雨眠克制不住的用唇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唿吸滚烫的落在阮羡的耳根处,烫得阮羡心脏为之一跳。 他想起很多次,季雨眠眼里深埋的欲.望,每次却只能在昏暗的客厅亲他两下,然后再难耐的放他离开。 这只小狗。 总不能让他最后离开时,都还是饿着肚子的吧。 阮羡深吸一口气,试探的搂住了季雨眠的一只胳膊。 季雨眠却克制的将唇从他脸上移开,嗓音沙哑的祈求道:「羡羡,我真的只是亲你一下,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我保证。」 阮羡爱怜的顺了顺季雨眠的墨发,他抬起湿红的眸,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轻声道:「小季,你想要我吗?」 季雨眠怔住,仿佛听错了一般盯着阮羡的眼睛发呆。 阮羡踮起脚,湿红的唇贴在季雨眠耳边,香甜柔软的唿吸环绕在季雨眠耳侧。 季雨眠浑身血液凝固。 阮羡柔软的唇碰了碰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道:「宝贝,今晚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季雨眠本就被挑起来的欲.火以燎原之势沸腾燃烧起来,他只怔了片刻,便发疯了般捏住怀里人的下颌,如饿极了的狼崽子般钓住了阮羡的唇,疯狂的亲吻着。 阮羡根本承受不住这么粗暴和疯狂的吻,修长的手指几乎抓不住季雨眠结实的胳膊。 他的下颌被季雨眠捏着,后脑也被季雨眠禁锢着,根本无法逃脱这个疯狂的吻。 他只能微抬着头,被那滚烫的热舌强迫的撬开牙关,肆无忌惮的在他口腔里侵城掠地,被亲的无法合上唇,只能微张着唇,伸出舌头给季雨眠吮吸和舔舐。 他的脸涨得通红,唿吸困难,整个人被困在狭窄的淋浴房内,前面是季雨眠压迫性十足的胸肌,后方则是光滑的大理石瓷砖。 浴室里响起两人的亲吻声,他突然有些后悔刚刚的话了。 季雨眠亲完后,理智终于回笼,他放开阮羡的下颌,从阮羡的唇上离开。 两瓣唇分开时空中还勾起一条晶莹的银线。 阮羡气喘吁吁,视线模煳的看着季雨眠猩红的眼,季雨眠温柔的亲了亲他的脸,脸上满是兴奋而又激动的神情。 他轻轻舔着阮羡的耳朵,在他耳边小声道:「真的可以吗?」 这语气就好像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生怕玩具被人抢走。 阮羡喘匀了气,看着季雨眠深邃的眉眼,突然不想让这张英俊的脸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点头道:「可以。」 「真的可以?」季雨眠开心的抱着他又亲又摸,墨色的瞳孔里满是喜悦。 阮羡心里瞬间也跟着暖洋洋的。 他弯着眼眸点了点头,「可以。」 可季雨眠却像小狗似拱在他颈窝处,道:「可是我都没有准备,这里没有防护措施,也没有润滑油。」 阮羡咬紧了唇道:「沐浴露也可以。」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可突然又暗下去,挑起眼皮可怜的看着阮羡,「那个小雨伞也没有...怎么办?」 阮羡突然又有些后悔了,他咬着牙道:「直接进来吧。」 ...... 季雨眠整个人像泡在幸福的海洋里,浴霸很给力,两个人在淋浴房里相拥一点也没觉得冷,他观察着阮羡的表情,不敢太用力。 可他已经用了最轻的力道,阮羡的眉头都是紧紧皱着,脸上露出很难承受的神情。 季雨眠慌张的停下,他抱着阮羡,摸了摸阮羡的额头,紧张道:「羡羡,疼不疼?」 阮羡闷哼出声,脸上涨得通红。 比起第一次的疼,这次似乎要好很多,而且他竟然也有了丝丝快.感。 但他不想让季雨眠察觉道,只闷声道:「还行。」 季雨眠亲着他的耳垂,柔声道:「这次我会轻点的,只要你舒服就行了。」 跟季雨眠疯狂的亲吻完全不同,季雨眠这次很温柔,温柔的阮羡都快不适了,只要阮羡一皱眉,一闷哼,季雨眠就立马慌张的停下来亲他,吻他,安抚他,好像他是个易碎的水晶似的。 可有些临界点久久达不到,阮羡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季雨眠再次慌张的停下来亲他,还有些委屈道:「羡羡,我已经很轻了。」 阮羡脸颊通红,幸好他是背对着季雨眠,季雨眠看不见他羞愧的表情。 他泛红的指尖扶着光滑的瓷砖,刻意的冷着声音道:「可以用点力,你是不是不行啊?」 下一秒,他感觉整个人像被浪潮卷到了另一个地方。 很快,阮羡就交待了。 但季雨眠却停不下来,他腰胯有力,早晨又经常长跑,体力好的令人髮指。 第134页 阮羡受不住,皱眉哼了一声,季雨眠果然就又停了下来,滚烫的胸膛贴着阮羡的后背,亲着他泛红的耳垂,「羡羡...」 「好疼...你那么用力干什么?」阮羡埋怨道。 「对不起...羡羡...」季雨眠声音哑的不像话,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阮羡回头,只见季雨眠英俊的脸上流淌着汗水,额间青筋紧绷,手腕上的青筋也狰狞的凸起。 他是男人,自然也明白,季雨眠这是隐忍到极致的表现。 虽然是季雨眠想做这些事,可季雨眠却完全不像第一次一样只顾自己发泄,这一次他完全顾及着阮羡,简直像个合格的按.摩.工具。 阮羡心里突然有些愧疚,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季雨眠结实紧緻的腹肌,小声道:「别憋坏了。」 可下一秒,季雨眠闷哼一声,咬着唇。 阮羡感觉肚子很热。 差点骂出声来,这他妈是个畜生吧?这就释放了? 只是很快,季雨眠就又精神了,他抱着阮羡,怕动作间阮羡的头碰到浴室墙,细心的用手背替阮羡挡着,好像他用力一点,阮羡就会碎掉。 轻轻的凑在他耳边道:「你说我技术不好,我都会改变的。」 季雨眠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全程都是轻轻的,倒让阮羡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很多时候想说不用这么轻,可他又脸皮薄,说不出口。 站着累了,季雨眠把阮羡抱进浴缸里。 可能是这浴缸里有些特别的回忆,季雨眠好几次说要轻点都没忍住,阮羡却感觉整个天灵盖都掀翻天了,不过比起第一次饿狼扑食,季雨眠在浴缸里也只是浅浅的填了下肚子。 阮羡好几次看见季雨眠隐忍的眼神,总觉得里面酝酿着一股要把他吞吃下肚的风暴,这让他有些害怕。 同时,也稍稍有些庆幸,幸好季雨眠现在还有些人性,知道要轻轻的。 ...... 从浴缸到卧室,已经凌晨两点了,再让季雨眠回家不可能,阮羡也已经累的要虚脱了,两人再次躺在阮羡主卧的大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阮羡做了许多梦,梦见回到了以前在京城南区的一栋大别墅。 他在花园里牵着一只小猪气球,在草坪上开心的跑着,小猪气球飘到了空中,他笑的好开心。 远处有个穿着白裙的漂亮女人,也笑得好开心,阳光落在她纤长的身影上。 她对他张开双臂,笑着道:「羡羡,到妈妈这里来。」 他努力的往前跑,要去靠近那个白裙子女人。 可潜意识似乎在告诉他,他在草坪上这样奔跑过不止一次,可每次的结果却都是失败,他从未碰到那个女人的一片衣角。 他眼里渐渐有了泪水,小男孩的声音在梦里响起——「妈妈....」 很快,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阮长青拿着一把小匕首出现在他面前,刺穿了他的小猪气球,挡在他的身前冷漠无情道:「你有病,有病的孩子不配拥有妈妈。」 无论他怎么哭怎么喊怎么挣扎,梦里的阮长青都像一尊冰冷的他无法抗拒的雕塑,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 那是一种嫌弃的眼神,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孩子,拥有一身糟糕的缺点。 没有人会爱他。 小男孩在花园里哭的很伤心,可能是这个梦境重复太多次,这种心脏的刺痛感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可不知何时,天空突然放晴,一个黑髮墨瞳的傻小孩出现在他眼前,替他缝好了破破烂烂的小猪气球。 递给他,对他说:「我珍惜你啊,羡羡。」 第54章 吃味 季雨眠抱着怀里睡得深沉的阮羡, 手指一点点摩挲着阮羡泛着薄汗湿红的脸,轻轻的碰着阮羡薄薄的眼皮,卷翘的睫毛, 精緻的鼻尖,还有被他亲得红肿的嘴唇。 黑暗里, 他墨色的瞳孔亮晶晶的, 像抱着爱不释手的玩具, 视线一遍又一遍在阮羡脸上临摹,仿佛要把这张脸永远的刻在心里。 他根本睡不着, 是兴奋的睡不着。 这一次是阮羡主动给他的。 但他担心弄疼阮羡, 动作都很轻, 自己根本没怎么满足到, 他更喜欢用力的把阮羡拥入怀中,恨不得把阮羡揉碎了吞进肚里,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他心里隐忍了许久的欲.望。 可是阮羡一定受不住, 要是因为他太重.欲生出想离开他的念头怎么办? 季雨眠咬紧了唇,把怀里的阮羡抱得更紧了点。 他没关系的, 只要阮羡舒服就好。 突然, 怀里的阮羡颤抖了两下, 发出小猫般的呻.吟声, 那声音很可怜,好像受伤了般的无助。 季雨眠连忙起身, 动作太大, 带动的床咯吱异响。 他光.裸着上半身, 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肌肉, 撑在阮羡的脸侧,另一手轻轻捧着阮羡的脸, 担忧道:「羡羡,你怎么了?」 阮羡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睁开眼睛,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咬紧了红肿的唇,发出难过的小声哀嚎声。 季雨眠的心碎成一团,他心疼的把阮羡额前的碎发拨弄在耳后,轻柔的亲了一下阮羡的额头,柔声哄道:「是做噩梦了吗?没关系的。我在。」 他俯下身,以保护的姿态抱住了阮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 怀里颤抖的阮羡终于冷静下来,皱成一团的漂亮脸蛋也舒展开,季雨眠的心也落了下来,心疼的亲阮羡的脸,亲阮羡的额头。 第135页 直到怀里传来沉沉的唿吸声。 季雨眠这才彻底放心,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阮羡的后背,漆黑的眼睛看着阮羡闭眼的样子。 他忍不住靠近,昏暗的卧室里,响起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季雨眠贴在阮羡的耳边,很小声道: 「宝宝,我爱你。」 …… 窗外有风颳过,季雨眠在这幸福而又静谧的氛围中昏睡了过去。 而他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阮羡摸了摸眼角,是湿润的,流进唇里是咸的。 这并不是因为梦见了宋代曼和阮长青流下的泪水,而是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我爱你」,流下的泪水。 阮羡心脏阵阵酥麻,抬起眸去看月光下的季雨眠。 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眉眼深邃,脸上没有表情时会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可小季面对他时,大部分是侷促,紧张,兴奋,好像一只尾巴摇个不停的傻小狗。 阮羡的手指伸到季雨眠的鼻子上。 心里不禁想,他真的会爱我吗? 真的会吗? 可是他的猜想很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为了不打扰沉睡的季雨眠,他看也没看就挂断了。 可很快,那电话又打了过来,颇有他不接就一直打的趋势。 阮羡不得不掀开被子下床,接了电话放在了耳边。 季雨眠虽然抱他时轻轻的,那奈何季雨眠天赋异禀,尺寸和持久力都异于常人,阮羡承受的还是很吃力,现在腿都有点打颤。 他拿起椅子上的浴袍,随意披在身上,可露出来的脖颈和锁骨上满是红色的吻痕和咬痕,被遮住的胸膛更是惨不忍睹。 季雨眠虽然在力道上收敛了,但却很热衷在他身上种下各种红印子。 窗户外有风声,似乎是要下雨的前奏。 阮羡走到客厅去,对手机另一头道:「餵?」 手机那边并没有传来声音,阮羡刚刚披浴袍也没来得及看是谁的来电。 他皱了皱眉,深夜打过来的应该是骚扰电视,他正要挂断。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是清脆的无辜男声,「哥哥,好久没联繫了啊。」 竟然是阮明遇。 阮羡的嘴唇紧绷着,但他却佯装轻松的发出笑声,「哦,是弟弟,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也没什么。」电话那头的阮明遇道:「只是听说哥哥在和雨眠谈恋爱,打电话过来关心下罢了。」 阮羡唇边露出嘲讽的笑,心里突然有些烦躁,他摸了摸唇,走到客厅的茶几上抽出一根细长的水果烟。 他放在唇边抿了抿,发现没有打火机,又放回指尖夹着。 皱眉道:「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关心,这也是弟弟独特的风格吗?」 阮明遇轻笑了一声,道:「现在是有些晚了,只是今天雨眠跟我见面,说和哥哥在谈恋爱,我有些惊讶罢了,半夜醒过来又突然想到这事,所以打电话过来关心一下。」 阮羡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在昏暗的客厅里一闪,点燃了细长的水果烟。 他却并没有放在唇边,只是看着指尖菸蒂橙色的火光,笑道:「原来他今天是和你出去见面了啊。」 「嗯?」阮明遇惊讶道:「哥哥难道不知道吗?我和雨眠好久没见了,聊了很多事呢,哥哥也知道,我和雨眠是关系很好的同学,雨眠什么事都会告诉我,雨眠能和哥哥在一起,我也为你们真心实意的感到高兴。」 阮羡「唔」了一声,将香菸夹在唇边,水蜜桃的香味充斥整个口腔。 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 阮明遇道:「哥哥,我想问你件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雨眠了?」 阮羡抖了抖菸蒂,菸灰落进垃圾篓里,他躺在客厅阳台的躺椅上。 他双眼微眯,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道:「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答案?」 阮明遇略有些羞涩的笑道:「我没什么意思的,哥哥应该也知道,我喜欢雨眠吧。」 「嗯。」阮羡淡淡道。 「哥哥是因为那天爸爸把青腾集团的股份都留给我,有些气不过,所以才跟雨眠在一起,故意让我心里不舒服的吧。」阮明遇道。 阮羡并没有否认。 阮明遇继续道:「爸爸那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哥哥在情场游刃有余,从未拿真心对过别人,就算雨眠和哥哥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哥哥应该也不会太往心里去吧。」 口中的水蜜桃气息突然变得苦涩,阮羡将菸蒂掐灭,冷声道:「别拐弯抹角了,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阮明遇又笑了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关心哥哥有没有被骗感情而已。」 阮羡冷笑道:「弟弟,你若是真想关心我,那就和你妈从那栋别墅里搬出去。」 这是阮羡成年后,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撕开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遮羞布。 电话里只有电流的呲呲声,阮明遇没有说话,那沉重的唿吸声还是顺着电流声飘进了阮羡的耳朵里。 阮羡正要挂断电话。 阮明遇突然道:「呵,别墅是我爸的资产,跟你有关系吗?」 阮羡笑了一声,「跟我没关系。只是里面死了个人,你们一家三口倒也住的安心,就不怕半夜有人爬床吗?」 第136页 阮明遇哆嗦两声,对着电话大吼道:「阮羡,那个人是你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阮羡觉得很有意思,嘲讽道:「你们也知道,那栋别墅里,曾经住的是我妈啊。」 阮明遇不停的深唿吸,虽然他现在坐拥爸爸所有的宠爱,可却永远都无法改变,他和他妈妈是那个第三者的事实。 阮羡轻飘飘道:「阮明遇,大半夜发疯,应该去精神科挂号,你找错对象了。」 阮羡正要挂断电话,顺便再把阮明遇的电话拉进黑名单。 阮明遇突然急切道:「阮羡,你喜欢季雨眠对吧?」 阮羡夹着菸蒂的手突然抖了抖,心脏也跟着颤了颤,胸口处似乎还残留着季雨眠亲吻过的余温。 可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沦陷,他正要再次掐断电话。 阮明遇又道:「你若是不喜欢他?又为什么听到我说他别有所图时这么生气?你确实是喜欢上他了吧。」 指腹处传来灼烧感,这是刚刚掐灭菸蒂时残留的热意。 可他却觉得手上的触感,都比不上他心里的慌张半分。 他怎么会是曾经那个求着别人爱他的可怜小孩呢? 何况是在阮明遇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会露出自己的软肋。 阮羡唇边扯出一抹笑,宝蓝色的瞳孔直视着虚空,又恢復成吊儿郎当的语气道:「你想多了,玩玩而已,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他?」 电话那头的阮明遇似乎松了口气,他道:「那太好了,其实雨眠也并不喜欢你,我还怕哥哥自作多情呢。」 阮羡冷笑了一声,心脏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就好像突如其来一道闪电将他狠狠噼开。 他颤抖着手指,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很云淡风轻,「哦,这样啊。」 阮明遇道:「对啊,雨眠一直在找一个人,哥哥知道吗?雨眠曾经是孤儿,那个人曾经买走了雨眠的画,给了雨眠活下去的希望,这些年来雨眠一直在找他。」 「哦。」阮羡淡淡道。 阮明遇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上次他和季雨眠回家见爷爷奶奶时季雨眠提起的人,季雨眠说过那个人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他心里有些吃味。 阮明遇道:「可这些年来,雨眠一直找不到那个人,刚好哥哥有一双跟那个人一样的蓝眼睛,雨眠就把哥哥当成那个人了,现在有些移情倾向,不过在雨眠心里,那个人始终是他的白月光吧。」 阮羡嗤笑一声,他还记得季雨眠刚跟他认识时,确实问过他的眼睛是不是天生就是蓝色这个问题。 他摩挲着通红的指尖,轻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把我当替身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明遇道:「只是雨眠一直找不到那个人,哥哥又跟那个人有些相似之处,所以雨眠想找些慰藉罢了。不过雨眠对那个人还恋恋不忘的,昨天下午还瞒着哥哥来和我见面,也是为了找那个人。」 阮羡的手指抖个不停。 他知道阮明遇的目的,故意来告诉他这些让他难受罢了。 可现实是,明知道阮明遇的目的,可他现在确实很难受。 他以为早失去知觉的心脏正在被撕裂,心里本就一片废墟,没有可坍塌的东西,只是出现一个黑色漩涡,把他卷了进去。 阮羡闭上眼睛,笑道:「阮明遇,你嫉妒我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过了好一会,阮明遇才道:「我为什么会嫉妒你?」 「嫉妒你没有一双蓝眼睛,嫉妒即使季雨眠想找替身,却也没有找到你身上。」阮羡躺在沙发椅上,点燃水果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 阮羡笑道:「你跟他做了四年同学,可他都没有看见过他,我跟他也仅仅才认识几个月而已,他就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传来阮明遇喘着粗气的声音。 阮羡心里却并没有报復的快感,一种名为失去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他指尖都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痛。 阮羡吐出烟圈,在烟雾中微眯着双眼道:「阮明遇,你知道吗?你喜欢的人每天都给我做晚饭,换着花样讨我开心。」 阮明遇再也装不下去,他在电话另一头怒吼道:「阮羡,我怎么可能会嫉妒你?这世上连你爸妈都不爱你!季雨眠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你!」 阮羡嗤笑了一声,可他感觉心口血淋淋的。 他曾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给别人递匕首的机会,但他确实好像失策了。 那个傻乎乎的小狗对他说——「你可以利用我。」 这世上从没有任何人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可这句话会不会也是他在别人身上偷来的呢? 他不允许自己再在感情上犯错。 阮羡碾灭菸蒂,就好像碾灭了他最后残存的一丝动心。 他的语气随意而又轻描淡写,就好像不会对任何感情心动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启唇道:「阮明遇,你放心,我对你喜欢的人不感兴趣,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而已,也只有你会在乎罢了。」 他挂断电话。 眼尾又湿了,水珠落在唇角是咸的。 ...... 季雨眠是睡到自然醒醒过来的,等他意识到阳光都已经照眼睛了,他立马从床上起身。 可他突然又想起,昨晚是和阮羡抱在一起睡的,他心里甜丝丝的,当即就不捨得起床了,翻了个身去找阮羡。 第137页 可他却抱了个空。 季雨眠心头有些失落,他睁开眼睛,只见床的另一侧空落落的。 他伸手摸了摸,床单上一股凉意,说明阮羡已经起床很久了。 季雨眠皱了皱眉,竟然连阮羡起床了都不知道,都是因为昨天太幸福所以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在床头柜摸到手机,一看已经早上十点半了,他勐的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 他九点就要上班的!闹钟怎么没响! 可很快他又想到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班。 不过周末的早上,阮羡怎么可能会起这么早。 季雨眠很疑惑,他胡乱套了浴袍赶紧下床,穿着阮羡给他新买的黑色小熊拖鞋,心里又瞬间被塞得满满的。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阮羡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卫衣,下面搭配一条清爽的牛仔裤,站在门口,歪着头笑着看他。 季雨眠脸颊微微泛红,将眼神移到门框上,手指无措的整理着身上乱糟糟的浴袍。 阮羡今天穿的真好看,清爽又干净,显得很年轻,像才十八岁似的。 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阮羡倚在门框上,「傻笑什么呢?」 季雨眠小声道:「你今天真好看。」 阮羡勾唇,笑得很明媚,「小季,今天我们去吃烤肉吧。」 季雨眠道:「烤肉?」 阮羡道:「嗯,小季不喜欢吗?」 季雨眠连忙点头,「喜欢!」 他想起昨天晚上阮羡看的喜剧综艺里,那些喜剧演员就在吃烤肉,那个喜剧小品他没怎么看,好像是一个讲家长里短的故事。 不过他和阮羡一般都在家里吃饭,还很少一起出门吃饭。 但是周末一起出门吃烤肉,这样更像是情侣之间的相处。 季雨眠开心到感觉像踩在云朵上。 以前的很多个周末他都是呆在学校宿舍里,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分析走势,身边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水杯陪他。 室友有些和朋友出去玩,有些是和女朋友在约会。 他当时并不羡慕,觉得那些外出活动没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他似乎开始期待和阮羡周末一起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下周他们还可以一起出门吃火锅,看电影,还可以去游乐园... 阮羡在季雨眠面前晃了晃手指,「又发什么呆呢?换件衣服出门吧,中饭点都快过了。」 季雨眠开心的点了点头,他很想亲阮羡一下,但是想到还没刷牙,于是轻轻抱了阮羡一下就去了卫生间。 他快速洗漱完,又快速沖了澡,突然想起自己昨天的衣服都脏了,穿着去约会太不妥了。 他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皱眉苦思冥想,阮羡突然将他昨天的衣服递了进来,道:「已经洗干净,用烘干机烘干了。」 季雨眠接过衣服,上面有一股清新的水果味甜香,他闻了闻,和阮羡平时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他嗅了又嗅,像怎么也嗅不够。 阮羡扑哧笑出声,「你是小狗吗?怎么什么都闻,赶紧换上吧。」 季雨眠却抱着衣服小声道:「羡羡,你用的什么洗衣液,可不可以把连结给我,我也想要。」 「好啊,是国外的一个品牌。」阮羡眨了眨眼道:「你换上衣服后,我就把连结发你。」 季雨眠抱着衣服踌躇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在阮羡面前脱浴袍,但是两人这么亲密的关系,他在阮羡面前脱浴袍应该也还好。 只是他还未往深处想,阮羡就细心的替他关好卫生间的门,走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季雨眠心里有些失落。 他脱掉浴袍,套上黑色上衣,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是很普通的款式。 穿成这样跟阮羡出门约会实在太不庄重了。 上次阮羡给他买了一套初夏穿的衣服,可是他捨不得穿。 现在看来,不能再捨不得了,他还是得多花钱打扮一下自己。 季雨眠对着镜子拨弄了下头髮,他二十二年都没怎么仔细照过镜子,今天倒是照着好好看了一番。 他的眼睛是有些冷漠的内双,不像阮羡是很好看的杏仁眼,笑起来又甜又纯的。 鼻子也没阮羡精緻,太挺了,显得有些凶。 嘴唇很薄,看着就很无情。 不像阮羡的嘴唇,唇肉很饱满,唇珠水嫩嫩的,亲起来又软又甜。 季雨眠看了一番自己,突然有些自卑,阮羡长得太好看了。 虽然很多人说他长得帅,可他觉得一点都不如阮羡。 他将头髮拨弄到满意的样子,又有些心虚的抹了抹盥洗台上的爽肤水,皮肤好像变得水润了一点。 想到阮羡平时也是用这个,他默默的记下了牌子,打算回家后就在网上下单。 脸折腾好后,他开始穿裤子,突然发现阮羡给他的衣服里没有内裤,他犹豫半响还是红着脸问阮羡他的内裤在哪。 阮羡坐在客厅里,并没有电视的声音,过了很久才道:「小季,我忘记拿给你了,你看下阳台上的内衣烘干机里有没有?」 季雨眠用浴袍把下身裹的严严实实出去,发现阮羡又不在客厅了,好像去了书房。 季雨眠走到客厅阳台,迎面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的视野特别好。 阳台上有一个可以躺着的沙发椅,沙发椅旁边有一个垃圾桶,垃圾桶里却有很多菸灰。 第138页 季雨眠皱了皱眉,他记得昨天阳台这里没有垃圾桶。 而且阮羡昨天没有抽菸。 这菸灰哪来的? 他心里狐疑,但阮羡又突然催他快换衣服,他那点狐疑瞬间飘到九霄云外。 他打开内衣烘干机,只见里面确实躺着他的黑色内裤,是他新买的,尺码还是最大的,可平时穿着还是有些紧绷,特别是看见阮羡的时候。 而他的黑色内裤旁静静躺着一条白色内裤,是阮羡的,尺寸比他的小不少。 想到这条白色内裤是他昨晚亲手脱下来的,他的脸就一阵发烫,血液也开始沸腾。 昨晚有意压抑的渴望如潮水般朝他涌来,他身下的浴袍有些狰.狞。 季雨眠搓了搓脸,把自己的黑色内裤拿出来,可眼睛却还盯着那条白色内裤。 想着阮羡不在客厅,阳台的也是隐私玻璃。 他红着脸将那条白色内裤拿出来放在手里,是纯棉的布料,摸着特别舒适。 他小腹紧绷,看了眼客厅,又看了眼窗外,确定没人看见他。 他将白色内裤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 一股清新的甜香充斥整个鼻腔,想到这条内裤平时包裹着阮羡的身体,他将鼻子更加贴近内裤,整张脸几乎深陷进内裤里勐嗅着。 墨色的瞳孔里流露出痴迷的神情,就好像饿狼叼到了什么美味的肥肉。 突然,书房传来开门的声音,季雨眠连忙将白色内裤藏在了身后。 阮羡却没有往客厅走,而是去餐厅的冰箱里拿出易拉罐装的果汁,打开喝了一口,见季雨眠红着脸像个铁锟子一样杵在阳台。 他皱眉道:「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季雨眠心虚的垂下眸,身后的手摩挲着白色内裤,他道:「找到内裤了,但是羡羡你的内裤也在烘干机里,我帮你放进衣柜里吧。」 阮羡有些无精打采,点了点头,「去放吧,放内衣的位置在我主卧的第一个抽屉里。」 季雨眠红着脸点头,快速走到主卧,拉开第一个衣柜,就看见了贴着内衣标籤的抽屉。 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有很多白色内裤,樟脑丸和清新的甜香混在一起,飘在空中。 季雨眠没有把白色内裤放进抽屉里,他红着脸把内裤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阮羡有这么多条内裤,他偷偷拿一条带回家,阮羡肯定不会发现的! ...... 季雨眠换完衣服整理完头髮,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司机小王最近请假回家了,季雨眠承担了司机的工作,和阮羡去了市中心最近很火的一家烤肉店。 这家烤肉店消费并不高,相反的还很实惠,周末去吃的学生比较多。 季雨眠有些惊讶,因为他以为阮羡去吃烤肉,应该是会去环境比较好的日式烤肉,会有专门的人员帮忙烤和切,可这家烤肉就是传统的烤肉店,烤肉都需要自己来烤。 不过,他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和阮羡在一起。 阮羡坐在烤肉店里,看着菜单点了好几个菜,又拿给对面的季雨眠,笑道:「小季随便吃,我请客。」 季雨眠接过菜单,又加了一些阮羡爱吃的菜,柔声道:「还是我来付吧。」 阮羡并没有推脱。 周末中午吃烤肉的人比较多,服务员上菜比较慢,二十分钟后才上了一份五花肉。 五花肉肥瘦相间,看着就是品质很好的肉。 炭烤炉已经热得差不多了,阮羡拿着油瓶,试探的往油纸上倒油,倒了半天,却只倒了一滴油出来,溅在油纸上。 季雨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英俊的脸上露出暖洋洋的笑。 他伸手过去,把油瓶拿过来,道:「羡羡,你盖子没开,倒不出来油的。」 阮羡有些不服气,抿着唇道:「你把油瓶给我,我再试试。」 季雨眠却熟练的将油倒在油纸上,油均匀的在油纸上分散开来,然后他夹起五花肉用箭刀剪碎,一个个整齐的摆在油纸上。 碳烤炉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五花肉的香肉瞬间飘散在空中。 季雨眠将五花肉翻面,「羡羡,我来烤,你负责吃。」 「不行,我要自己烤。」 阮羡似乎就是为了自己烤肉才来的这家烤肉店,可他没干过这些活,虽然当年宋代曼和阮长青感情破裂,可在经济上他却是富足的。 阮老爷子雇了很多保姆照顾阮羡的生活,可他花再多钱,也雇不来有人去爱阮羡。 阮羡烤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薄切牛肉被他烤得黑煳煳一片,完全看不出以前是什么肉品,但他却并没有被饿着肚子,小碗里冒着香气的烤肉堆的小山高。 季雨眠把他照顾的很好,烤好肉后,将嫩的那些肉全部放入了阮羡的碗中,他自己则吃老一些的肉。 阮羡终于放弃烤肉,看着季雨眠熟练的烤肉,贴心的照顾他的口味。 可想到阮明遇的那些话,心口又涌起些密密麻麻的痛。 他用筷子抵着碗,看着季雨眠的眼睛道:「小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来吃这家烤肉吗?」 季雨眠想到阮羡刚进店时说的话,他一边将生蚝翻了个面,一边道:「因为这家店是大众点评榜第一名。」 阮羡摇头笑了笑,「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季雨眠抬头看他。 第139页 阮羡道:「因为昨天看的那个喜剧小品有吃烤肉的剧情,而且那剧情特别有意思,父亲对即将结婚的女儿说,若是想看一个男人值不值得託付一生,那就带他去吃一次自助烤肉,细心的男人会照顾你的感受,把肉烤好了放进你的碗里,但自私的男人却顾自己。」 「你看看我,肉都烤不好,自顾不暇的,连自私的男人都算不上,肯定不会有人想嫁给我的。」 季雨眠将烤得焦黄的五花肉放进阮羡碗里,着急反驳道:「谁说的啊?这个台词一点也不准,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去爱他的。」 阮羡用筷子戳着五花肉,突然笑起来,「小季,你说的是童话故事吧。」 「不是的。」季雨眠坚定的看着阮羡的眼睛。 阮羡将五花肉放进嘴里,肉质鲜嫩,沾上烤肉酱后更是肉香浓郁,好吃到他双眼都眯起了。 他笑着道:「小季不一样,小季烤肉烤得好吃,又会在乎别人的感受,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说不定就是那部小品里岳父最喜欢的女婿。」 季雨眠垂着眸,小声道:「我...只会烤肉给你吃。」 阮羡吃完五花肉,擦了擦唇,突然道:「小季,你对我这么好,还这么细心,我会上瘾的,这该怎么办呢?」 季雨眠愣了愣,突然察觉到阮羡今天有些反常,心里有些许不安。 他道:「羡羡,这不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第55章 分手 阮羡哼笑了两声, 修长的手指捏着易拉罐,脸上泛着湿红。 他举起易拉罐,对着季雨眠在空中晃了晃, 「小季,我们要不要来喝一杯?」 季雨眠无暇顾及阮羡的反常, 他点头, 连忙拉开易拉罐, 举着果汁和阮羡轻轻碰了碰。 阮羡却重重的碰了他一下,果汁从易拉罐里溅出来一些, 他笑道:「可是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怎么会没有?」季雨眠认真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来吃烤肉, 是很值得庆祝的一天。」 阮羡仍是看着他笑。 突然, 身边传来一道萌萌的机械声——「主人, 请取餐。」 季雨眠转眸,只见桌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送餐机器人,它的身体是三层的餐盘, 上面摆满了菜品,头部是led电子屏, 有一个绿色笑脸正在跳动着。 「愣着干什么啊?快取餐啊, 别让小机器人久等了。」阮羡撑着额道。 季雨眠将果汁放在桌上, 弯腰将餐盘上的菜品摆在桌上, 发现其中好几盘都是烤腰子,他的脸颊泛红, 看着阮羡道:「怎么点了这么多这个……」 阮羡歪头笑, 眼神好像钩子般看了眼他, 意有所指道:「小季, 你该好好补补,有时候太快了。」 季雨眠的脸愈发红, 小腹处又有些蠢蠢欲动,他梗着脖子道:「也...也没有很快吧。」 「是不快。」阮羡夹起一块烤腰子放到油纸上,笑道:「也就是碰一下就会出来的程度,真的不快。」 季雨眠脸愈发红了,他这方面经验又不多,有时候阮羡稍微撩拨一下他,他就控制不住,这也不能怪他。 假如多跟阮羡做几次,就不会那么快了。 他低着头,同时也庆幸身边是个送菜的傻机器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两人吃的很慢,但因为份量不多的缘故,很多盘子都空盘了。 季雨眠在阮羡的视线下,红着脸吃了一块腰子。 阮羡扑哧笑出声,突然道:「小季,你真可爱。」 季雨眠羞赧的低下头,心里甜丝丝的。 阮羡又道:「真嫉妒啊。」 「嫉妒什么?」季雨眠抬眸不解道。 「嫉妒最后会和小季在一起的人啊。」阮羡撑着额道:「小季又可爱,还这么会烤肉,假如跟别人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不嫉妒呢?」 季雨眠紧紧皱眉,他不知道阮羡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顿时冷着脸道:「没有别人,我只对你这样。」 阮羡怔住,突然咬着筷子问道:「如果是那个你找的人呢?你会这么烤肉给他吃吗?」 季雨眠也怔住,他瞬间秒懂阮羡说的人是指谁。 只是他很惊讶阮羡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 他抿了抿唇,看着阮羡被烤炉熏得红彤彤的脸蛋,咬唇道:「会。」 「那个人……他跟我很像吗」阮羡问道。 季雨眠瞳孔震颤了下,低着头道:「像。」 阮羡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是季雨眠低着头,没看清这笑似乎有些勉强。 季雨眠却突然有了股勇气,他捏紧拳头,看向阮羡道:「假如我说,那个人其实就是你,我们很多年前就见过,你会相信吗?」 阮羡却比刚刚笑得还要夸张,笑得后背倚在靠背上,笑道:「小季,假如我是那个人,为什么我会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他靠近季雨眠,眨了眨眼道:「小季,你别哄我开心了。」 「我没有哄你开心。」季雨眠认真道,可看到阮羡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他就知道阮羡不会相信他。 他和阮羡的那段回忆,终究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 吃完烤肉后,两人出了烤肉店,本还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顿时有风雨欲来的既视感。 季雨眠本还想下午两人一起去看电影,但阮羡却说下午有事要先送他回家,季雨眠要跟着一起去,但阮羡说是有重要的事,不适合带着他。 第140页 他只好先回家。 一般都是季雨眠当司机,但今天阮羡却很固执的要亲自开车。 京城高架上,阮羡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鍊自然垂落,宝蓝色的瞳孔认真的直视前方的车流。 季雨眠没看窗外,认真看着阮羡好看的侧脸。 这是他第二次坐阮羡开的车,第一次是他知道阮羡要把他卖给阮长青,那时他又气又恨,却又不知拿阮羡怎么办。 可现在阮羡是他男朋友了。 季雨眠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突然道:「羡羡,天气预报说这一周都有雨。」 「是啊。」阮羡修长的手指点在方向盘上,优雅随意的很是好看,他转眸,笑着看季雨眠,道:「小季,是要提醒我带伞吗?」 「不是。」季雨眠道:「我是提醒你出门穿件薄外套,至于雨伞,我会帮你带的。」 阮羡低低的笑了一声,又将视线转移到前方的车水马龙的路面上,额上过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神情。 季雨眠心脏突然有些无端的刺痛,头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打雷了,却没有下雨,但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程,生怕被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里。 阮羡也慢慢的提速,但因天气差,今天还是周末,高架上渐渐拥堵。 突然,季雨眠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这密闭的车厢空间内十分刺耳,季雨眠连忙挂断,可电话却马上又打了过来。 阮羡一边开车一边道:「小季,或许是很重要的电话,接一下吧。」 季雨眠只得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显示屏上面来电人是阮明遇,他眉头紧皱,正要挂断。 阮羡又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季雨眠一阵心虚,摸了摸耳朵道:「是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 「哦。」阮羡淡淡道,但余光的视线里,他还是瞥到了一角。 而且因为阴天,车窗上很清晰的倒映着季雨眠的手机来电,上面写着阮明遇三个字。 阮羡勾起唇角,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有些颤抖,他笑了笑道:「既然是朋友的电话,那就接吧。」 阮羡都这么说了,季雨眠再挂断就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了。 他接通,将手机很重的压在耳朵上,将音量键调到最低,声音很冷道:「餵?什么事?」 阮明遇在电话那头笑,「雨眠,哥哥今天跟你提分手了吗?」 「你在瞎说什么?」季雨眠眉头紧皱,语气不自觉重了点。 阮明遇道:「昨天我跟哥哥通话了,他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你想听听吗?」 季雨眠看了眼开车的阮羡,尽量不动声色道:「你撒谎。」 「嗯?」阮明遇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季雨眠道:「你没有跟他讲话的机会。」 因为昨天晚上他一整天都和阮羡在一起,阮羡和阮明遇通话,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吗?那你要不要听一听?刚好我录音了。」阮明遇笑道。 季雨眠根本没机会拒绝,听筒里已经响起了阮明遇和阮羡的通话声。 声音确实是这两人的,但季雨眠并不打算听,可听到阮明遇问阮羡有没有喜欢他时,他还是迟疑了,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他希望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 听筒里静了瞬,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过了会阮羡的声音响起。 语气一如既往的随意,轻快。 「你想多了,玩玩而已,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他?」 季雨眠的心勐地往下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瞬间收紧,他手心出了层冷汗,根本不敢去看身边的人。 他颤着声音对电话另一边的阮明遇道:「现在很多声音都可以ai合成。」 阮明遇笑了笑,听筒里的录音还在继续,可他越听心里越凉。 因为他听到最后一句话,阮羡是这样说的——「阮明遇,你放心,我对你喜欢的人不感兴趣,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而已,也只有你会在乎罢了。」 录音「滴」的一声结束。 阮明遇在电话另一头道:「雨眠,现在你应该相信,我哥是为了让我生气,才和你在一起的吧。」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十分冰冷,他压着愤怒道:「我不信你,除非让我亲耳听到。」 说完,他「啪」的一声掐断了阮明遇的电话。 坐在驾驶位的阮羡转眸看他道:「小季,什么电话让你这么生气?」 季雨眠将视线移开,慌张的落在车窗外阴沉沉的建筑上,抖着声音道:「没什么,骚扰电话。」 ....... 周六下午五点,珀尔传媒十分安静,办公区空无一人。 而总经理办公室里,阮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乌云压顶的天空,响雷打了一阵又一阵,雨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陆思远发了信息过来——「我找人调查了,昨天季雨眠确实是跟阮明遇见面了,不过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跟他们一起。」 阮羡按灭手机。 身后响起一阵极为不满的咳嗽声。 阮羡端着咖啡杯转身,看着坐在会客沙发椅上,双手握着一根老鹰头拐杖的季老爷子。 季老爷子快七十多岁了,虽如今很少出世,但身上肃杀的上位者气息却极为凌冽,那双浑浊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直直的盯着一个人时,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第141页 阮羡却十分自然的抿了口咖啡,倚在桌边道:「季老爷子一大早就来我这守着,到底有何贵干?」 季老爷子冷哼一声,一副十分看不惯阮羡做派的模样,嫌弃的移开眼神,冷声道:「季雨眠在你这里吧?」 「唔。」阮羡想了想道:「他现在是我的秘书。」 「你说清楚!他真的是你的秘书吗?!」 季老爷子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跟在他身边的刘助理连忙给他顺气,「老爷,为了这事把身体气坏了就不值得了。」 季老爷子瞪了眼刘助理,「你不是跟我说他跟这家公司一个叫小苗的姑娘谈恋爱吗?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刘助理连忙擦额上的冷汗,抬起眉眼偷偷看了阮羡一眼。 确实是一个很漂亮也有魅力的男人。 但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 刘助理哭丧着脸,委屈道:「老爷,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太超前了,我真的没想到啊。」 他当初笃定季雨眠喜欢的是一个叫小苗的秘书,可昨晚不知是谁给季老爷子偷偷打小报告,说季雨眠留在珀尔传媒,只是为了跟京城一个有名的纨绔谈恋爱。 季老爷子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本来是想直接把季雨眠喊回家拿着鞭子抽打一顿,然后再让季雨眠跟那个野男人分手,辞去秘书工作,赶紧回来接管季家。 可季雨眠跟季老爷子关系一直不太好,而且现在苏伦旭手上的股权离被季家吞噬只差一步之遥,若是季雨眠突然发疯不想干了,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所以,刘助理建议,这事情还是得从珀尔传媒这个纨绔老闆下手。 就像电视里拍的那样,季老爷子大手一挥五百万,对那个纨绔道:「男人,离开我孙子。」 纨绔见钱眼开,美滋滋拿了钱,迅速从小季总身边离开。 但现实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珀尔传媒的纨绔老闆根本就不缺五百万。 而季老爷子之前为了弥补季雨眠,以为自家孙子交的是女朋友,一开始还往这家公司投了几个亿。 若是现在分手费再来几个亿,实在有些太不划算了,就算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季老爷子气得脸色发紫,沉着脸道:「你叫阮羡对吧。」 「嗯。」阮羡点头。 季老爷子怎么看阮羡怎么不顺眼,气得吹鬍子瞪眼的。 道:「年轻时,我跟你爷爷还算有些交情,可惜,阮家中道衰落,如今在京城的地位哪能跟我们季家比,现在我只需说一句话,就可以让你爸的青腾集团面临破产。」 阮羡莞尔一笑,宝蓝色的瞳孔璀璨而又漂亮,他的漂亮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比一般男人要斯文秀气很多。 刘助理偷偷看了眼,觉得小季总看男人的眼光不算太差。 就是有些肤浅了。 京城圈子里的人都传,这个阮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阮羡笑道:「季老爷子,你来找我之前,难道没调查过我们家的关系吗?你想让青腾集团破产,我真的求之不得。」 季老爷子脸色一沉,瞪着一直偷看阮羡的刘助理。 刘助理连忙回神,在季老爷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季老爷子一时瞭然,又哼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季家这种大家族,是绝不可能容忍有哪个子孙和男人在一起的,他跟你是没有结果的!」 「嗯。」阮羡淡淡道。 他这么淡然的态度,倒让季老爷子和刘助理有些惊讶。 阮羡抿了口咖啡,突然问道:「季老爷子,给我公司投五个亿拍电影的人是小季吗?」 季老爷子干枯的皮肤紧绷着,完全没想到阮羡还主动提问,问的还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 他看了眼刘助理,刘助理连忙将耳朵凑过来。 季老爷子沉声道:「那小子投资五个亿,这个阮羡不知道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刘助理摇了摇头,「小季总没让说,秘密投资的,我当时以为是怕姑娘有压力,但现在这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季老爷子眉头紧皱,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脸上露出高傲的表情,道:「是又怎样?小季是我重点培养的对象,幼时他母亲去世我以为他也去了,伤心欲绝之际才让贼人趁虚而入,夺走了我那么多年的心血。」 「可没想到小季竟然那么争气,竟然一直活着,还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京大,我们小季是那么出息的孩子,未来前途无量,一片光明,我现在给他五个亿玩一玩,又算得了什么事?」 「反倒是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纨绔圈子里你是什么名声你自己都知道吧?我们小季单纯又好骗,现在年轻才被你骗,等他再长几岁,遇到更好的人,他还会喜欢你吗?」 季老爷子一顿冷嘲热讽,阮羡一直都是默默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阮羡那张完美的笑脸上似乎才出现了一似缝隙,那似乎是很自嘲的微笑。 阮羡晃了晃咖啡杯,「季家可真是财大气粗啊,五个亿就当玩玩。」 季老爷子忍着肉疼,咬牙道:「只要小季喜欢,以后他遇到真心喜欢的,十个亿我都能给他打水漂。」 阮羡低头笑了笑,过长的碎发遮住他眼底的神情。 第142页 季老爷子以为阮羡要说些讨价还价的话。 可没想到阮羡突然又问道:「当年季老爷子没去找小季,是因为您认为他不在人世了吗?」 季老爷子愣了愣,他一大把年纪,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挑衅的话,可没想到这个阮羡竟然只挑这句话问。 而这一问,正好问到他心坎去了。 他一生只有一个女儿,他还记得女儿当年出生时的情景,藕节似的小胳膊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 他给女儿取名季简心,就希望女儿一生简简单单,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他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了简心,简心的十岁生日宴如今还能在京城图书馆歷年来的报刊上找到。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大生日宴,简心是当之无愧的公主。 可惜公主被养在城堡里,太过于单纯,根本体会不到外面的人心是多少险恶。 简心的母亲本来就走的早,再加上后来简心离开人世,小雨眠也跟着走了。 季老爷子当时大病一场,他身边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他的心也早就死了,这才给了苏烈机会。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倒是后悔了,如果当初他能提起一口气,努力在外面找一找,说不定就能找回雨眠。 雨眠也不会从小那么苦。 季老爷子眼底慢慢泛起了泪花,但他强忍着瞥了回去。 他对着阮羡道:「如果当初我知道雨眠还活着,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把他找回来的。」 阮羡再次露出一个笑,这似乎是一个放心的笑。 他道:「小季知道这个一定会很开心。」 季老爷子抿了抿干裂的唇,担心阮羡是要跟他打感情牌,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面对。 可阮羡却直接送客,「季老爷子,我会跟小季分手的,五个亿也会如数奉还,还有后来您追投的资金我都会还回去。」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小季回季家后,您多陪陪他,其实……他很需要家人的关怀。」 季老爷子和刘助理离开珀尔传媒时,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事情解决的未免太顺利了。 ...... 晚上十点,京城三环外的小二居室里,总是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客厅没有开灯,季雨眠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不停的刷新阮羡的微信聊天框。 阮羡的头像是很可爱的机器猫,他戳了戳,提示他戳得太频繁了,得过两分钟后才能继续戳一戳。 他捏着手机,打字:「羡羡,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我消息?」 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回覆他。 他往上翻看两人的聊天距离,上次阮羡给他发消息还是昨天下午六点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 季雨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看着窗外的乌云,拨通了阮羡的电话,一开始好几个都没接。 突然,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季雨眠连忙拿起来看,结果发现是收养他的奶奶打来的。 他心里不免失望,但还是接听了。 奶奶在电话那头很兴奋,可听见他的声音,奶奶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担心的问道:「雨眠啊,你是不是有些不开心?」 「没…没有,奶奶。」季雨眠心不在焉道。 奶奶道:「雨眠,奶奶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跟羡羡说说,以后别再破费了。」 听到奶奶提到阮羡,季雨眠才来了几分精神,问道:「羡羡怎么了?」 奶奶在电话另一头笑道:「今天早上我们面馆刚开门,就有个送按摩椅同城快递过来了,那工作人员可热情,给我们搬到后院里去了,还教我们使用呢。」 「那工作人员说,这是卖家特别叮嘱的,一定要让我们老两口用的满意才行,我一看那价格贵的咧,据说是贵尊系列,我们还以为是雨眠你订的,但人家工作人员是一个姓阮的先生订的。」 奶奶在电话那头说了好多,都是夸奖羡羡的话,季雨眠听着也心情好,他也觉得阮羡很好,想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至于阮明遇特意给他听的录音,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跟奶奶聊了会,他挂了电话,又抱着手机等阮羡的来电和信息。 突然,「轰隆」一声,天上下起了雨,他再次打电话过去,阮羡却把他的电话挂断了。 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至少说明阮羡人没事,只是不想理他而已。 他给阮羡发消息——「羡羡,你在忙吗?忙完了记得回我消息,我有些担心你。」 「羡羡,你晚饭吃了吗?吃的是什么?」 「外面雨下的好大,你冷不冷?」 「你在哪?要不要我给你送伞?」 「羡羡,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季雨眠抱着手机,他从下午三点回家后就一直在等阮羡的信息,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阮羡都没有回覆他。 客厅里很昏暗,季雨眠没有开灯的心情,他回忆起今天两人吃烤肉时阮羡就有些不对劲,突然又想起阮明遇给他听的那段录音。 阮羡用无所谓的语调说跟他只是玩玩,一点也不喜欢他。 季雨眠用力咬着唇,喉咙里蔓延着一股血腥味。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他不能因为阮明遇的挑拨就去怀疑阮羡。 可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在家等下去,起身随便披了件薄外套,打算去阮羡家里找他。 第143页 突然,一道好听的海浪音响起,这是他专门给阮羡设置的通知铃声。 季雨眠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 阮羡之前没回他消息一定是在忙,现在忙完了肯定就会找他了。 可他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整个人仿佛突然被一道闪电噼中,浑身冷的如坠冰窖。 他揉了揉眼睛,屏幕上的字没有任何变化。 他又慌张的擦了擦屏幕,那上面的字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昏暗的玄关处响起很深重的喘息声,那似乎是人悲伤到极致会发出来的声音。 电子蓝光投射进季雨眠漆黑的眼底,他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小季,我们分手吧。」 一定是看错了。 季雨眠心跳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他慌张的打字——「羡羡,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又或者玩游戏输了大冒险?」 阮羡的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季雨眠心急的盯着「正在输入...」 过了好半天,阮羡才回復——「不是。」 季雨眠手指抖个不停,眼前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煳,「吧嗒」一声,一滴水珠溅在屏幕上,在「分手」两个字眼上晕染开。 季雨眠四肢百骸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心脏像被人狠狠撕碎。 他无措的擦了擦眼睛,打字——「那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都可以改的。」 「不要分手好不好?」 聊天框界面上的正在输入闪了又闪。 季雨眠浑身无力的坐在玄关处,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阮羡一直不回復,他心急的打电话过去,可又被阮羡挂断。 季雨眠一瞬间尝到了失去的滋味,他额间的青筋紧紧绷着,手指握成拳,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屏幕。 只见阮羡又发来一条信息——「小季,以后枯萎的花记得要扔掉啊。」 第56章 失恋 季雨眠靠坐在玄关的柜角, 阮羡发完最后一条微信后,他再发消息过去,屏幕上却出现了红色感嘆号。 阮羡把他拉黑了。 季雨眠死死盯着红色感嘆号, 湿润的瞳孔里渐渐猩红。 为什么? 难道阮羡跟他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气阮明遇吗? 可那些他和阮羡相处的甜蜜瞬间都是假的吗? 他和阮羡一起逛超市,一起挤在他的小沙发上抱着看电影;他们还曾一起吃冰淇淋, 像情侣一样逛商场, 阮羡还给他买衣服;他们还一起去了度假山庄, 一起围着篝火玩游戏,在露天的餐厅下一起吃晚餐, 还曾一起沐浴在月光下泡温泉。 难道这些记忆都是阮羡为了气阮明遇而做得戏吗? 他不相信。 他们昨晚还在阮羡的房子里度过了很温馨的一夜, 是阮羡主动给他的。 他抱着浑身湿透了的阮羡躺在床上, 抚摸着阮羡的湿红的脸蛋, 像亲吻所有物一样肆无忌惮的亲吻着阮羡的嘴唇。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季雨眠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手指正痉挛的抽痛着,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阮羡身上的温热。 可越是察觉到那股温热, 心脏就越是抽痛。 就好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深深击中了他的心脏, 然后再狠狠的撕碎, 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移位了, 胃部有种刀割般的痛。 昏暗的玄关处, 响起小兽般哽咽的痛哭声,哭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玄关处的人抬起眼眸, 那一瞬间他似乎沧桑了许多, 英俊的脸上染上阴鸷,墨色的瞳孔里带着骇人的坚韧。 季雨眠收拢手掌, 像握住了唯一能照亮他的星星。 阮羡是他的。 是他唯一的珍宝,他不会放手的。 ...... 加长款的宾利如黑色丝绸般在凌晨三点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是离开京城前往江城影视城的方向。 陆思远喝了杯咖啡,苦涩的醇香在嘴里蔓延,他望着自从上了车就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的阮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过了半响,陆思远才道:「前期电影的准备遇到些麻烦,我们必须连夜过去,大概一周后能回京城。」 阮羡脸上倒没太多表情。 他将视线移到陆思远的脸上,笑得有些勉强,「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电影的资金我们要重新筹备了。」 陆思远闻言挑了挑眉,似乎没太惊讶,他试探的问,「你都知道了?」 「嗯。」阮羡点头,「我又不是傻子,苏家那个神秘私生子与我没有交集,仅仅是为了扳倒苏伦旭就给我投资五个亿,这事只要细想都觉得有问题吧。」 陆思远垂下眸,薄唇动了动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苏烈的神秘私生子只是个幌子,其实季老爷子自始至终要扶上位的人终究只有一个。」 「我想过告诉你,但我看你跟季雨眠感情还不错,季雨眠也没有要向你坦白的意思,我才隐瞒着没有说。」 看着陆思远愧疚的神情,阮羡莞尔一笑,「陆导演,很少看见你会抱歉的样子,还是蛮赏心悦目的。」 陆思远眉头微皱,但这事自己不占理,他还是将头低着。 阮羡突然沉声道:「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宝蓝色的瞳孔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有些许孤寂。 第144页 陆思远眉头一跳,「你真的要跟他分手吗?」 「真的啊。」 阮羡看着陆思远,见他脸上出现了不理解的神情,笑道:「怎么啦?我分手的次数比你被表白的次数还多,有什么好稀奇的。」 陆思远狭长的眼尾颤了下,他冷声道:「我以为他会不一样。」 阮羡喝了口玻璃杯里的红酒,仰头看着黝黑的车顶,「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是讨厌。」陆思远沉吟道:「可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甚至还给你的电影投资五个亿。」 阮羡笑了笑,「陆思远,你写了那么多剧本难道还不知晓人性中的复杂性吗?你是个男人,应该也清楚,男人在一段感情中上头时会许下很多诺言,有些甚至会说为了爱情他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可当新鲜感过去后,他真的会为对方付出生命吗?」 陆思远双手交握,胳膊搁在膝盖上,他并没有说话。 阮羡又道:「可我们难道要说,他们在真正爱着的那一刻,是没有动感情的吗?」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小季对我爱...」 阮羡说罢,深吸一口气,「但爱都是有期限的。」 更何况,他的爱好像是偷来的。 陆思远抬眸道:「阮羡,你这样的想法不对,爱怎么会有期限呢?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就不应该有期限。」 阮羡笑道:「陆导演,你太天真了。但在我的世界里,生活不是童话,我不信任爱,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吗?」 陆思远眉头紧皱,他知道他根本无法说服阮羡。 原生家庭给阮羡的影响太大了。 阮羡虽然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什么也不怕。 但陆思远知道,这世上再找不到一个比阮羡更胆小的人了,他就像一只柔软的蜗牛,只敢躲在厚重的躯壳下。 「阮羡...」陆思远欲言又止,「我感觉季雨眠他不会放手的。」 阮羡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 他将玻璃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漂亮的嘴唇泛着湿红,慢条斯理道:「可你觉得季老爷子,会容忍自己唯一的孙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陆思远怔住。 他差点就忘了,苏烈是上门女婿,他和季老爷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苏烈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不是季老爷子的亲孙子。 季老爷子年轻时在京城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手段了得。 他晚年得女,对季雨眠的妈妈宠爱万分,若不是当年的丧女之痛让他郁郁寡欢,苏烈完全没办法趁虚而入。 而如今季老爷子幡然醒悟,可不就是希望季家不要落到他人手中吗? 所以,季老爷子绝对会想方设法让季雨眠和阮羡分开。 阮羡道:「陆导演,所以这事咱们还是简单点。」 「反正都会分手的,为什么不在事情变得复杂前,完美解决呢?」 「小季顺利接手季家,还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外公,这情节怎么都比季老爷子大发雷霆,用强硬手段逼迫小季和一个男人分手强吧。」 阮羡说话时,眼眸微眯,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很正确。 陆思远却看着窗外,漆黑的眼眸隐晦不明,他声音很低道:「阮羡,其实我是担心....你会伤心。」 阮羡愣了愣,昏暗的车厢里,他的宝蓝色瞳孔又亮又湿润。 本来不想哭的,可陆思远这么一说,他的鼻间反而酸酸的。 他强忍住酸意,亲昵的拍了拍陆思远的肩膀:「我们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陆思远却皱眉把阮羡的手拍开。 阮羡笑嘻嘻道:「不过小小陆你真的可以放心,我都分手那么多次了,怎么会伤心呢?」 只是说完,他终于忍不住,眼尾悄无声息落下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上。 阮羡尽量不动声色的擦掉眼泪,看着车窗,露出一个笑脸道:「只是以后出门不会有人给我带伞罢了。」 …… 五天后,京城的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珀尔传媒里人心涌动,员工门挤在茶水间,偷偷看着外面和小苗对峙的季雨眠。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感觉一夜之间季秘书突然像变了个人,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对啊,以前虽然不好相处,但偶尔还能感觉季秘书眼里还有些清澈的愚蠢,可现在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太吓人了,就好像死了老婆的那种眼神,谁跟他对视他就要灭了谁似的。」 「难道这就是阮总要辞退季秘书的理由?话说,阮总到底去哪了啊?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这事只有小苗知道了……」 这群人正窃窃私语,季雨眠突然将视线扫过去,吓得大伙噤若寒蝉。 季雨眠穿着黑色的薄外套,那张英俊的脸似乎在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褪去了青涩,五官显得凌冽无情,周身更是笼罩着一股阴霾的气息。 只是他眼下有很重的乌青,头髮潦草,显得整个人有些沧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可这却也没有让那份英俊的脸逊色半分,反而有种冷峻的破碎感,好像被人狠狠伤害过。 小苗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周身气场一瞬间变得专业,冷漠。 她看着季雨眠的眼睛道:「季雨眠,你已经被辞退了,2n的补偿财务已经打到你银行卡上了,你继续过来打扰我们工作,我就要叫警察了。」 第145页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一片阴霾,他居高临下,冷冷的凝视着小苗,「我问你,阮羡呢?他去哪了!」 小苗用专业冷漠的口吻道:「抱歉,这是阮总的私人行程,我无可奉告。」 季雨眠额角青筋暴起,「什么私人行程?为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私人行程让他突然不在公司,家也不回!」 季雨眠在珀尔传媒蹲守了好几天,却都没有见到阮羡,这让他愈发心急如焚,他必须要马上见到阮羡,否则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任何事。 小苗道:「阮总只说是私人行程,更多的我也不知道。」 「那他把你的手机号码拉黑了吗?你给他打个电话,我有话要跟他说。」季雨眠道。 比起刚刚歇斯底里的追问,这句话更像是示弱的哀求。 小苗冷漠的外表渐渐装不下去,她嘆了口气道:「季雨眠,你走吧,你在这是见不到阮总的。」 「我不走,我今天不跟他说上话,我是不会走的。」 小苗根本拿季雨眠的固执没办法,她看着季雨眠嘆了口气,随后抱着文件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她拨通了阮羡的电话,系统女声却提示机主不在服务区。 阮羡辞退季雨眠的通知也十分突然,是在周日凌晨三点给她发的邮件,可其实阮羡也没有告知她行踪,她只知道阮羡有事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公司交给她来管理。 季雨眠坐在办公区的长沙发上,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他颓丧的用手捂着脸,似乎很痛苦很挣扎。 小苗嘆了口气,走到季雨眠身边道:「你走吧,你在这是等不到阮总的,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 季雨眠出了珀尔传媒,他打着一把黑伞,站在巍然屹立的写字楼下,突然感觉到心底漫起一股刺骨的冰凉。 他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第一次意识到世界原来这么大,大到阮羡只是离开京城了,他就找不到了。 季雨眠用手捂着脸,心脏那处似乎已经没了知觉,痛感已经让他麻木。 只是他眼尾湿透了,泪水流进指缝里。 过路的行人狐疑的盯着他。 黑色的雨伞被他微微倾斜,他挡住了自己的脸,另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刘助理打了一通电话。 「我要找个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找到他。」 刘助理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小……小季总,你要找谁?」 季雨眠声音很冷,似乎比天上落下的雨水还要冷。 他道:「阮羡。珀尔传媒的总经理,阮长青的儿子,阮黎的孙子,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电话挂断后。 季雨眠扶正伞,他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煳,所有的景色都蒙上了水珠。 雨水落在街边的石板上溅出小水花,浸湿了季雨眠的裤腿,他的手指点在伞柄上,思绪却不自觉飘的很远。 他仿佛看见了路边有辆黑色私家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往下摇,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弯着眼眸笑,对他打招唿,甜甜的说,「小季,下雨了呢,别淋湿了,快上车吧。」 季雨眠往前走了一步,薄唇微微颤抖着。 但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剎车声,他面前的一辆本田停下,车窗摇下,一张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对他怒吼道:「干!你小子不要命了吗!往车上撞!」 男人骂骂咧咧的开车离去,溅起的雨水浸入了他的黑色皮鞋里。 季雨眠抬起脚,却不知该往哪走。 这世界太大了,可他只拥有一个阮羡。 第57章 穷小子 眼前的雨淅淅沥沥下得愈发大, 季雨眠手指紧紧攥着伞柄,突然发现马路对面有个奇怪的黑色私家车一直停在那里。 因为下雨,黑色私家车的窗户紧紧关闭。 虽然是防窥的黑色车窗, 从外面看不清里面是何人,但季雨眠却能感觉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正在沉沉的看着他。 季雨眠眉心勐的一跳。 阮羡的分手本就来的猝不及防, 会不会是阮羡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根本不想跟他分手,只是迫不得已。 或许阮羡还在京城, 因为放心不下他, 所以一直都在暗中默默观察他。 季雨眠狠狠盯着对面那辆车, 抬腿朝对面大步走去, 一时之间马路上响起刺耳的鸣笛声,还有不少司机的怒骂声。 可季雨眠浑然不顾,他走的太快, 有不少雨水都飘进伞里,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墨色的眼眸在雨中十分凌厉, 就好像大型野兽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辆黑色私家车时, 黑色私家车突然一个起速, 从他眼前疾驰而过。 季雨眠连忙转身, 拦下一辆计程车,计程车司机摇下车窗, 大着嗓门在雨中喊道:「不接客!不接客了!雨太大了!」 可季雨眠根本没等司机说完, 直接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司机气得大骂, 扯着嗓子轰季雨眠下车。 季雨眠收好黑伞, 转眸朝司机望去,那双墨色的眸子凌厉而又阴沉, 看得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季雨眠从钱包里抽出十张毛爷爷,面无表情按在中控台上,语气冷冷道:「这是定金,你要是能追上前面那辆车,再给你一万。」 第146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刚刚还怒气冲天的司机麻熘的把一千人民币收进了钱袋,谄媚的看了眼冷漠无情的男人,脚上油门一踩,计程车就「唰」的一下飞了出去。 雨刮器快速运作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迅速蔓延,又迅速被拨弄到一边。 路上没有行人,夹着雨水的大风勐刮着路边的景观树,唿啸的风声打在车窗上。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追车,是十分危险的。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松了下去,内心打了退堂鼓,可坐在他身侧的男人浑身戾气,英俊的脸上露出的狠戾的神色,墨色的瞳孔更是死死盯着前面那辆黑色私家车。 在经过一个巷口的拐弯时,司机默默从钱袋里拿出三张毛爷爷,最后又捨不得的放回去一张,将两张毛爷爷还给身侧的男人,刚想开口,男人鹰隼般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司机心虚道:「这雨太大了,超车太危险了。」 男人没接过他手中的毛爷爷,只是冷声道:「停车。」 司机张了张唇,在男人冷漠的视线下,终究还是把车停了。 此时,这辆天蓝色的计程车只离那辆黑色私家车仅有两三米的距离,正好又是巷口的拐弯处,黑色私家车放缓了速度。 只见,计程车上走下来一个浑身阴霾的男人,男人没打伞,倾盆大雨立马浇透了他全身,可他浑然不觉,高大的身影在雨中快速穿梭着。 就一眨眼的时间,他已经窜到了私家车的前方,朝车头扑去。 计程车司机看见这一幕,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这男人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在拦车了! 下雨天本来视野就受限,司机拐弯时又会有视觉盲区,加之这男人跑的又快,司机若是剎车不及时,这男人极有可能被撞成重伤。 「刺啦」一声巨响在大雨磅礴的巷子里蔓延,车胎在地面上剧烈摩擦出冷黑色的轮胎印。 黑色私家车的司机惊恐的踩住剎车,犹如见鬼一般看着挡风玻璃前那个浑身湿透,满眼戾气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英俊优越,下颌线锋利而流畅,额前的碎发不停的滴落水珠,落在他笔挺的鼻樑上。 胸前的衣物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凸显出健壮而又结实的肌肉形状。 男人墨色的瞳孔更是坚毅而又冷厉,看得人心为之一颤, 「少...少爷...」司机哆嗦的开口,视线往后车厢望去。 「哗」的一声,车门被推开,坐在私家车里的人终于下了车,时尚的老爹鞋被雨水湿透,浅蓝色牛仔裤也变成了深蓝色。 漫天大雨里,季雨眠抬起眸,看着眼前打着伞的人。 墨色的瞳孔瞬间愈发冷厉,眼底的温度仿佛降到冰点,「阮明遇,怎么会是你?」 ...... 青腾集团二十楼的休息室里,阮明遇的助理给季雨眠递去白色的毛巾,却被一掌挥开。 季雨眠冷声道:「你跟踪我有段时间了吧?」 这几日,他总能感觉身后有道目光跟着他,可他一心只想找到阮羡,便下意识忽略了那道目光。 再联想到,阮羡跟他提分手的那天,阮明遇突然给他打电话,放了段莫名其妙的录音。 他拳头握得极紧,冷漠看着坐在沙发上这个看似无害单纯的男人,「是你挑拨他跟我分手的?」 「挑拨?」阮明遇冷笑了一声,看了眼被季雨眠拒绝的热咖啡,他眼里的冷色一闪而过,「我能挑拨什么?若他真的喜欢你,又怎么可能因为我两句挑拨就跟你分手。」 季雨眠眉头紧皱,语气是从未没有过的冰冷,就好像对着一个陌生人,「阮明遇,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他面前瞎说了什么?」 阮明遇垂下眉眼,换了种口气,关心道:「雨眠,你衣服都湿透了,用毛巾擦一擦头髮吧,不然着凉了。」 季雨眠却耐心耗尽,他从沙发上站起,冷声道:「阮明遇,我他妈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他瞎说了什么?! 」 阮明遇嵴背颤抖了下,他手指紧紧握着咖啡杯,对上季雨眠冷冽的视线,他语气也不自觉冷硬下来,「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季雨眠冷笑:「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你早猜到他会跟我分手对吧?」 阮明遇冷静道:「是的,因为他根本不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气我,现在他目的达成,当然会毫不留情甩了你。」 「你放屁!」季雨眠大吼道:「你把我当傻子吗?你那天给我放的录音是剪辑过的吧?」 阮明遇瞳孔勐地一怔,但仅仅只是一瞬,他就恢復了正常。 可季雨眠却捕捉到了,他大步跨过去,一把攥住阮明遇的衣领,正要追问,可休息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一道沉重的冷哼声自他身后响起。 季老爷子杵着虎头拐杖,苍老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他看着浑身湿透了的季雨眠,气愤道:「为了一个男人,你把你自己弄成这幅狼狈模样!成何体统!我们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季雨眠猩红着眼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季老爷子,语气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 季老爷子被气得脸色铁青,在刘助理的搀扶下,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的首位,睥睨着季雨眠:「见人不会叫?」 季雨眠看看季老爷子,再看看阮明遇,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147页 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厉声道:「是你们两个勾结在一起,逼他跟我分手的?」 阮明遇自季老爷子出现后,脸上就一直露出委屈的表情,坐在一边静静的没有说话。 季老爷子看见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季雨眠,心里就一团火,他压着怒火道:「一个男人而已?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多找几个!为了那个什么叫阮羡的,你发什么疯?!」 「一个男人而已。」季雨眠苦笑道,他看着季老爷子,脸上逐渐露出癫狂的微笑,「季文龙,你他妈的让鬼去继承你那破家产吧!」 季老爷子这是真动了怒,咳嗽的脸色发青,胸膛不停起伏着,抬起颤抖的胳膊指着季雨眠,「你……你……」 刘助理连忙上前给季老爷子顺气,坐在一边的阮明遇也连忙接了杯温水递给季老爷子,很是细心的嘘寒问暖。 季老爷子看阮家这小儿子愈发顺眼,若不是阮家小儿子告诉他季雨眠的事,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孙子竟然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了! 刘助理安抚完季老爷子,很是为难的看着季雨眠道:「季小少爷,你怎么能直唿老爷的名字,老爷心脏不好,你想把他气死他吗?」 季雨眠眼神冰冷,看着刘助理,「我让你找的人呢?你找到哪去了?!」 刘助理心虚的低下头。 季雨眠又道:「那他把阮羡从我身边逼走,是想要害死我吗?」 细看,他墨色的瞳孔里似乎蒙着一层雾,那是很伤心的眼神。 刘助理仿佛被那双眼睛灼伤一样,飞快的低下头。 可季老爷子听见季雨眠这么说,又是气得咳嗽个不停,怒道:「没了他,你就活不了吗?你到底有没有点出息!」 季雨眠同样愤怒的回吼,「活不了!」 季老爷子气得要升天,抬起虎头权杖就往季雨眠身上唿去。 「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你如今怎么跟我闹脾气,我都捨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但你现在要为了一个男人,要跟爷爷翻脸吗?」 虎头拐杖打在季雨眠的大腿处,季雨眠却连闷哼都没发出一声,高大的身体依然站得笔直。 他握住拳头,额角青筋吐出,冷声道:「你们把他从我身边逼走,就别想着我会继承季家的家业!」 「苏家现在还差一点满盘皆输了,但我不介意把局势搅得更烂一点,要季家也跟着陷进去!」 说完,季雨眠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刘助理急得额上冷汗直流,他连忙上前抓住季雨眠的胳膊,着急道:「季小少爷,季家如今的一切可都是老爷多年的心血,你难道要为了阮先生把老爷多年的心血挥霍光吗?」 季老爷子咳嗽个不停,「让这个混小子走!我季文龙没这样的孙子!」 季雨眠眸色愈发阴冷,他冷冷瞥了季老爷子一眼,用力挥开刘助理的胳膊。 刘助理却死也不放开,沙哑着嗓音道:「季小少爷,我和老爷确实是去见了阮先生,但我们并没有像你说的那番逼迫,是阮先生主动提出要离开你的。」 季雨眠挣扎的动作顿住,他看着刘助理的眼睛,与阮明遇总是闪躲的神色不同,刘助理并没有撒谎。 季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他摸了摸虎头权杖,道:「让这小子走吧,他真以为阮家的大少爷会跟他这种穷小子在一起?」 「穷」这个字几乎准确击中了季雨眠的自尊心,他冷冷的注视着季老爷子的眼睛,坚定道:「我会赚钱养他的。」 「呵。」季老爷子冷笑道:「没有季家的帮助,你能赚多少钱养他?以你在珀尔传媒的工资,你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阮家大少爷别墅里的一个厕所!」 季雨眠毫不留情回怼,「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有能力赚到足够多的钱养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双墨色的瞳孔很是坚定,里面藏着狼一般的野心。 季老爷子看着休息室门口的年轻男人,他自然清楚自己孙子的能力,能在短时间内瓦解苏家在集团里的权势,这需要超高的头脑和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可他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够。 直到现在,他看着季雨眠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以前的季雨眠身上一直缺着一股野心。 季老爷子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欣赏,这更加让他坚定了要把季家交到季雨眠手中的决心。 很快,一个毒辣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油然而生。 他摸了摸虎头权杖,道:「小子,你以为他能等得起吗?」 「他能!」季雨眠道:「他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季老爷子嗤笑道:「呵,你真是涉世未深,像他那样的大少爷,平日里金枝玉叶惯了,恐怕一天苦日子都过不了。」 季雨眠气愤反驳,「羡羡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让他跟我吃苦的。」 听见自己孙子那么亲昵的喊一个男人叫「羡羡」,季老爷子感觉心脏病又快犯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冷笑道:「是吗?你恐怕还不知道阮羡为什么会主动离开你吧。」 季雨眠迟疑了一会。 季老爷子乘胜追击道:「你应该清楚阮羡的处境吧,他虽是阮家大少爷,却并没有阮家的继承权。平日里零花钱很多,但是维持一个公司的运转很是困难,之前珀尔传媒就陷入过资金断裂的风波,是你投了钱给他堵住了。」 第148页 季雨眠没说话,警惕的瞪着季老爷子。 「让他离开你,也没废多大的力气。」季老爷子慢条斯理道:「只是又给他公司投了三个亿而已,他就马上答应要离开你了。」 季雨眠怔在原地,他看着季老爷子浑浊的双眸,试图从里面找出撒谎的痕迹。 可季老爷子的眼神太过于平静,平静里还藏着上位者的肃杀之气,让季雨眠根本看不透。 「我不相信。」季雨眠呢喃道:「我不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小季。」季老爷子语气突然放缓,「在这个社会上,我们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你知道你身为季家大少爷,有多少人会因为看重你的利益而接近你吗?」 「站得越高,也就越不能拥有最纯粹的感情。」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季老爷子真心的有感而发了。 他看着季雨眠微弓着嵴背,就意识到自己这一招用对了。 他对刘助理使了个眼神。 刘助理秒懂,连道:「是真的,我这里有合同可以作证,只是现在是一份两个亿的合同,我们许诺了阮先生,只要能和您彻底分手,剩下的一个亿也会打到他的帐户上。」 刘助理这话说的更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心虚。 主要是因为之前季老爷子以为季雨眠谈了女朋友,一开心还真追投了两个亿。 只是那份合同刚拟完,还没来得及跟珀尔传媒的人交接,就突然发现季雨眠的对象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不过,那份拟好的合同倒成了一份很好的证据。 刘助理从手机上打开办公软体,熟练的找出了文件,递给了季雨眠。 季雨眠越往下看,心越沉。 看到最后,他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地上,怒吼道:「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们撒谎!他不是那种人。」 季雨眠抬起猩红的眼,直视着季老爷子凌冽的苍老眼眸,冷声道:「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他是因为三个亿离开我,否则我绝不相信!」 季老爷子眼皮颤了下,没想到他孙子这么固执。 这事突然就有点棘手了。 阮羡压根就没跟他们主动提钱的事,还说要把季雨眠以前投资的钱还回来。 季老爷子扶了扶额,看着刘助理,让他想想法子。 突然,一直坐在季老爷子身边看手机的阮明遇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很友善的笑容。 道:「雨眠,听说我哥今天回京城了,他晚上8点会去京城的club跟朋友聚会,就是他常去的一家,雨眠你应该知道位置,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 季雨眠回家洗了澡,吹了髮型,还换了套新衣服,是当下最流行的时尚款式。 看着镜子里的人没那么沧桑了,季雨眠才打车去了club。 他始终不相信季老爷子的那些话,阮羡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跟他分手的人。 晚上八点的club十分热闹,对于爱在这种地方玩乐的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而club正中央的卡座上,时尚的男男女女正众星捧月的围着坐在中央的漂亮男人。 男人穿着裁剪得体的义大利手工衬衫,打扮的精緻而又矜贵,手腕上的宝蓝色项鍊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些彩色的光线打在他漂亮的脸颊上,让这张脸愈发显得美丽动人,还增添了那么几分迤逦的神秘色彩。 小绿郁闷的喝了口啤酒,对着卡座中央的阮羡道:「阮哥,叫你出来玩一次多不容易啊,自从你跟你的小秘书在一起后,你就再也没出来跟我们鬼混过了。」 阮羡静静的闭着眼,没说话。 简嘉树气愤的捶了小绿一拳,「你还提什么小秘书,阮哥跟他分手了你不知道?」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阮羡嫌闷,丢下这群人去了厕所。 厕所里鱼龙混杂,阮羡扶着盥洗台,洗了把脸,眼下的乌青愈发深重,额前的碎发上挂着水珠,滴落在他的脖颈处。 阮羡深深唿吸了一口气,抽了一张纸巾擦干了手,他突然不想再回到卡座,很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可今天晚上有些怪,他总觉得暗处有人在跟踪他。 到底是谁? 阮羡却没有分太多心神想是谁在跟踪他。 他脑海里只在想着一件事,听小苗说,小季这几天都去了珀尔传媒等他,一副很沧桑很憔悴的样子。 阮羡看着水流从指缝中滑走,他会不会做错了什么? 突然,厕所涌入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男男女女,阮羡只能从厕所离开。 可来到长廊,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同时他似乎察觉到不远处有道冷厉的视线正紧盯着他。 「哥,要不要喝一杯呀。」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阮羡回头,是一个年轻的小男生,长相乖巧可爱,是他很喜欢的类型。 若是以前,阮羡应当会接过这杯酒。 可是现在,阮羡似乎没办法集中精神,他笑了笑正要拒绝。 男生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酒鬼,醉醺醺的抓着酒瓶,好像要朝男生扑过来。 在酒吧被酒鬼缠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阮羡抓住男生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以免男生被酒鬼碰到。 第149页 可男生却顺势一把钻进了他的怀里,胳膊环住了他的腰,紧紧的抱住了他。 在外人看来,两人似乎在很亲密的相拥。 阮羡眉头紧皱,男生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他根本推不开。 突然,他前方的酒鬼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来。 阮羡察觉到不对劲,后背袭来一道凉嗖嗖的目光,若目光有实质,他感觉那目光能直接把他给刺穿。 而男生把他抱得死死的,他根本无法转身。 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股清新的柚子香味沁入鼻间。 阮羡闻过这样的气味很多次,这是小季常用的沐浴露香味。 第58章 惩罚的吻 季雨眠一把扯开抱着阮羡的小男生, 拽着阮羡的胳膊扯到身前,满眼猩红的瞪着阮羡,「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不回, 你就在这跟别人搂搂抱抱吗?」 阮羡胳膊被拽得生痛,眉毛微微皱起, 「小季...」 而刚被拉开的小男生却对阮羡吐了吐舌头, 又朝他扑了过来, 亲昵的挽着阮羡的胳膊,「阮哥, 我们今晚去哪呀?还是去老地方4008吗?」 阮羡甩开小男生的手臂, 一时之间更不敢去看季雨眠阴沉到滴水的眼神, 他对小男生道:「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小男生做着沮丧脸, 「这些天我们不是一直都呆在一起吗?」 然而还不等阮羡在说什么,季雨眠却已经红了眼眶。 喧闹嘈杂的酒吧长廊,他望着阮羡, 忍不住嘶吼出声,「阮羡!」 那一声更像是勐兽的被逼到绝境的吼声。 阮羡的心底漫起细密的疼痛, 他抬起胳膊, 去触摸季雨眠的手臂, 张了张唇想要解释。 可季雨眠却直接擒住了他悬在空中的手腕, 用力的紧紧握住。 阮羡猝不及防,被季雨眠拉了个踉跄。 季雨眠拉着阮羡藏在身后, 双眸充血的瞪着那个洋洋自得的小男生, 冷声道:「跟别人的男朋友搂搂抱抱暧昧不清, 你会后悔的。」 说完,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酒气熏天的长廊。 小男生回味着季雨眠阴霾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压低声音道:「明遇哥……」 …… 阮羡一路被季雨眠拉着往前走,从灯红酒绿的酒吧大厅走到昏暗寂静的酒吧后台。 阮羡盯着季雨眠昏暗中的侧脸,锋利的下颌线紧紧绷着,显得压迫感十足。 阮羡的手腕被拽得青紫,他发生一声闷哼,「小季,你要带我去哪?」 季雨眠没有答话,反而把他拉进了昏暗的楼梯间,「砰」的一声关上楼梯间的门,那些喧闹嘈杂的人声仿佛被隔在另一个时空。 阮羡还来不及反应,季雨眠就把他抵在了墙上,结实的胸膛紧紧压着他,湿冷的墙壁紧贴着他的后背。 这里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看不见。 阮羡用力挣脱着季雨眠的桎梏,猝不及防间,季雨眠的突然唇贴了下来,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阮羡震惊的瞳孔颤抖,用力拍打着季雨眠的嵴背。 但季雨眠不为所动的吻着他,吻得又粗暴又急切。 就好像是个饿极了也怒极了的野兽,叼住自己的猎物报復性般的狠狠吮吸着,让猎物浑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阮羡被亲的手脚发软,嘴唇被季雨眠的舌尖撬开,舌头被吮吸到发麻,两瓣唇无法合上,就仿佛献祭般微微张着唇,满足着伏在他身上不停亲吻的人。 这次的吻,跟以往的每次都不一样,阮羡承受的很是吃力,他更能感知到季雨眠每一次吮吸间那浓浓的愤怒和妒意。 楼梯间响起两人厚重的喘息声和口水交融声。 阮羡被亲到缺氧,脸颊上泛着湿红,他抓着季雨眠的胳膊让他停下。 季雨眠却空出一只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从他腰上移开,灵活的拨开衬衫布料,手指滑了进去。 没了衣物的遮挡,手下的肌肉触感很是滑腻,如上好的羊脂玉般光滑。 季雨眠忍不住狠狠摩挲了一把,手又挑开阮羡的腰带。 阮羡嵴背勐的一颤,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没想到季雨眠竟然敢在楼梯间做这么过火的事。 之前他没推开季雨眠,是心里还怀有对季雨眠的一丝愧疚,可此刻他却察觉到了危险。 可他无论怎么推拒压在他身上的健壮身躯,都无法阻止季雨眠的手愈发过分。 他闷哼着痛骂,却又被季雨眠用吻堵了回去。 阮羡闭上眼,在季雨眠的薄唇包裹住他的唇珠吮吸时,狠狠的咬了一口。 血腥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可季雨眠不仅没停下,反而被这血腥勾得愈发癫狂。 阮羡拼命从季雨眠的桎梏下挣脱开一只手,抬手用力推开了季雨眠的脸。 终于得了唿吸,阮羡用力喘息着。 季雨眠的脸侧到一边,黑暗中,他们并不能看清彼此的神情。 缓过唿吸后,阮羡道:「季雨眠……」 可他话音而未落下,就察觉到季雨眠过分的那只手已经没了下限。 季雨眠结实的胸膛将他抵在湿冷的墙壁上,一手抓柔着,一边冷声道:「他也这样摸过你吗?」 阮羡不可思议的听着这句话,他愈发用力挣脱,「季雨眠,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哪?!」 第150页 可季雨眠却变本加厉,甚至倾身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沉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认真的吗?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跟我分手?!你知道我这些天都在找你吗?!」 阮羡放弃了挣扎,在他的世界观里,分手就是分手,死缠烂打什么的,是小屁孩才会有的行为。 他记得没错的话,季雨眠已经成年了。 他按住季雨眠的手,「分手而已,谈恋爱都会分手的。」 「分手而已。」季雨眠冷哼一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有些许别有意味的揉捏着,「可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阮羡瞳孔震颤,「季雨眠,你……你真是个疯子……」 「你刚知道吗?」季雨眠抓住阮羡的手,狠声道:「他跟你睡了吗?」 「……」阮羡没法说话,心理和身体都在承受双重打击。 季雨眠却沉浸在浓浓的妒火里,他颇有些神经兮兮的怪笑一声,「我多么珍惜你,都捨不得弄痛你,你跟我分手后就跑去跟别人睡?是不是我没满足你?」 「啪」的一声,阮羡用力挣脱开季雨眠的掌心,一掌打在了季雨眠的脸颊上。 这巴掌声又清脆又响亮,迴荡在寂静的楼梯间。 季雨眠怔怔的看着黑暗中的阮羡,却只能看见阮羡额前泛着一点点深蓝色光泽的碎发。 他摸了摸脸,嘴里一股血腥味,却他却好似没生气,反而发出有些渗人的笑声。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 他舌尖顶着下颌,低沉的语气里似乎还含着一丝黏稠的眷恋。 阮羡趁此空隙,推开季雨眠,他声音冷冷道:「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资格对我动手动脚!」 「我没同意。」季雨眠却一把搂住他的腰,再次将他抵在了墙上。 楼梯口的冷风勐的往里灌,在推搡间,阮羡的衬衫早已乱成一团,衬衫下摆往上滑,露出精瘦而又单薄的腰肢。 阮羡的身体一片冰凉,他抬眸道:「不需要你同意,你给我放开!」 季雨眠却把他搂得更紧了些,「我不同意!我不会跟你分手的!你不是喜欢钱吗?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阮羡怔住,他这次连手都没抬起来,湿红的眼睛看着黑暗中季雨眠模煳的轮廓。 心脏突然感受到一股撕裂的痛。 看吧。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如此薄弱。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钱?」 季雨眠早就被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四肢百骸蔓延的疼痛让他又愤怒又害怕。 他害怕失去阮羡。 所以刚刚忍不住亲了他,只有能真实感受到与阮羡的交融,他才能察觉到阮羡还是属于他的。 可无论怎么亲,心口都还是空荡荡的。 他胳膊环绕着阮羡的腰肢,用力到几乎要把阮羡的腰给折断。 他喃喃道:「你见过季文龙了?他是我爷爷,我是季家唯一的后人,我……我有钱。」 阮羡的心在黑暗中一点点下沉。 季雨眠紧紧的搂着他,声音沉沉道:「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的不听话,但你以后只能跟我在一起,哪都不许去,更不许看别人,你是我的。」 「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把钱都给你,我能给你比季文龙更多的钱。」 阮羡嗤笑了一声,再开口声音沾染上轻微的鼻音,「小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季雨眠怔住,被妒火冲散的理智稍微回笼了一点,他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阮羡的手,开口道:「我没这样想,但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太生气了,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就仿佛疯魔了般,又低下去去亲阮羡的嘴唇。 可却被阮羡又一次将脸推开。 黑暗中,两人视线相对,却都看不出彼此的神情。 阮羡道:「季雨眠,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分手?分手就是,我们两个人彻彻底底没有关系了,我更不是你的所有物!」 「不!」季雨眠拽住阮羡的手,「我不愿意!」 阮羡却甩开季雨眠的手,转身就走。 季雨眠却从后方追过来,又抱住了阮羡,他的头埋在阮羡的脖颈处,眷恋的吸了一口,语无伦次道:「你是不是为了那一个亿才这么坚决?我知道你公司经营的很困难,我都可以帮你的,只要你别跟我分手。」 阮羡又笑了,只是唇角除了血腥味后又多了一股咸味。 他道:「小季,你能给我多少钱?」 「很多很多。」季雨眠语气里不自觉也有了鼻音,「给你很多钱拍电影。」 阮羡道:「可没有你爷爷,你又能给我多少钱?他会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吗?」 季雨眠怔住了。 他又道:「我可以赚,我会赚很多很多钱,你……你可不可以等一等我。」 阮羡将季雨眠搂住他腰的手用力拨开,「季雨眠,麻烦你清醒点,我没时间等你这种小屁孩赚钱。」 季雨眠无措的站在阮羡身后,语气近乎祈求道:「那我去抢他的钱给你好不好?只要你别跟我分手。」 阮羡又笑了。 他的笑声在这楼梯间很是嘲讽,他转回身,用手拍了拍季雨眠的脸。 这是个侮辱性极强的动作。 第151页 阮羡道:「我不想坐牢,更不会喜欢一个抢劫犯。」 季雨眠的心无尽下沉。 他当然知道此时的自己万分可笑,可比起可笑,他更想留住阮羡,想和阮羡像从前那样。 他甚至可以原谅阮羡这次的不听话,只要阮羡不跟他分手。 可黑暗中的阮羡是那么冷漠,就好像一樽冰冷的神,无论他如何祈求,如何讨好,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季雨眠低下头,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他忍不住大吼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和我分手!」 阮羡毫无所动,他只是转身,离开了楼梯间。 可季雨眠追上去,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攥住阮羡的胳膊。 他开口,嗓音泣不成声。 「阮羡,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昏暗的楼梯间再次安静下来。 阮羡背对着季雨眠,他的眼前不再只有黑暗。 可那双宝蓝色的瞳孔里却蒙上一层厚重的水雾。 过了很久,只听阮羡道:「小季,我们之间只是玩玩而已,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第59章 新家主 半年后, 京城从酷夏走到晚秋,班马路上飘落了许多梧桐叶,街边的行人添上了薄薄的外套,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寥的金黄色。 市中心大型五星级酒店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杀青晚宴。 阮羡一身黑西装, 左手臂戴着一朵白花, 以往漂亮而又张扬的五官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摇晃着高脚杯, 俯身撑着二楼的描金护栏,看着一楼大厅身着光鲜礼服推杯换盏的男男女女们, 简嘉树在人群里像欢快的小鹿, 不是蹦到中央和他仰慕已久的影帝套近乎, 就是跑到角落里和剧组的小演员偷偷吃同一块糕点。 阮羡唇角微微勾起, 他轻抿了一口红酒,转了个身,倚靠在二楼的护栏上, 宝蓝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天花板上华丽的鎏金吊灯。 在他身边的陆思远一如既往的墨发黑眸,黑色西装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利落, 一看就是天之骄子的那种类型, 给人一种靠近他仿佛能闻到墨水气息的感觉。 「老爷子的头七已经过了吗?」陆思远问道。 「嗯。」阮羡随意道, 袖口的白花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陆思远的关心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道:「老爷子去的有些突然。」 「不突然。」阮羡修长的五指摩挲着玻璃杯口,「爷爷的身体之前就不好了。」 因为知道已经护不住他了, 所以才会妥协撤销珀尔传媒的投资, 只是想为他争取一份最后能供他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财产。 「遗憾吗?」陆思远问道。 《19号收信人》的拍摄很顺利, 除了前期的资金筹备有些困难, 但好在剧本出彩,影帝崔洮甚至提出可以无片酬参演, 简嘉树亦是如此。 但阮羡从来不喜欢白欠别人人情。 他把以前卖剧本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又东拼西凑了些,凑了五千万。 对于一部文艺片来说,其实这个预算已经很充足了。 只是这堵上了阮羡全部家当。 而陆思远之所以问阮羡遗憾吗?是因为这部电影拍出来后他能断言会取得空前绝后的成功,更重要的是,这一部电影导演是阮羡,不是他。 当年阮羡因为烧毁了老师的手稿,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当导演的事。 陆思远知道他是因为愧疚。 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再坐在监视器后。 而后来阮羡回国,阮老爷子心疼孙子,也或许是想证明什么,非要给阮羡投资拍电影。 当时的阮羡已经病得很重了,他记忆力衰退的严重,情绪也时好时坏。 但他还是导演了一部电影,剧本是由爷爷小时候常给他讲的创业史改编的。 这部电影刚剪辑完成时,阮老爷子是第一个观众。 阮老爷子坐在监视器的屏幕后面,知道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羡羡为了哄他开心而专门设计的。 老人看的泪流满脸,比起电影,这更像是孙子独送给爷爷的一份礼物。 他夸耀着说羡羡是全世界最棒的导演。 只是这部电影刚上线,就被各大影评人吐槽是近年来最烂影片之一,其中也不乏某些人请的水军的刻意抹黑。 电影票房惨澹,很多人根本没去看过电影的人,也开始跟风骂起来,有些甚至上升到对阮羡的人身攻击。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阮羡不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评价。 阮老爷子家自然很是伤心难过,他自掏腰包包了很多场电影,只是之后,爷孙俩再也没提过拍电影的事了。 而如今,阮老爷子却再也没有机会,看着阮羡导演的第二部电影在各大荧幕上线的那天。 「遗憾吗?」阮羡轻轻笑了一声,侧眸看着陆思远的眼睛,「人生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 陆思远垂下眸道:「其实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亲自导演。」 阮羡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华丽的光芒下显得十分透明,他好像是在空中抓住了一些东西。 道:「小小陆,你有失去过一些什么东西吗?」 陆思远摇了摇头。 陆家家底还算富足,他的父母长辈健在,他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别有一番成就。 第152页 除了父母反对他做导演,一心想让他接管陆家的产业之外,似乎就没什么能让他失去的东西了。 阮羡笑着道:「第一次失去是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全世界没有任何人对得起我。」 他说着松开了手,像是放开了很多东西。 他道:「第二次失去,却让我意识到,原来我比自己想像中还要能承担遗憾和痛苦。」 阮羡说着,笑着看陆思远道:「我想,反正我都不害怕失去了,这世上又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吗?」 他说这话时,宝蓝色的瞳孔十分明亮。 却好像是在说。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了。 陆思远怔了片刻。 突然,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顺着布置了鲜花的旋转楼梯跑上来,他跑得气喘吁吁,两只不大不小的眼睛显得特别黑。 「陆导。」他先跟陆思远打了个招唿。 又看着阮羡满脸慌张道:「阮总,之前跟我们联络的那个经理,说他们弄错了场次,这个厅今天晚上已经有别人预定了。」 「有人预定了?」陆思远眉头紧锁道:「那怎么之前不说,我们现在人都已经过来了。」 这个中年男人是剧务,负责剧组衣食住行的后勤工作。 陆思远跟这个剧务合作过很多次,虽说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大大咧咧,但是做事认真负责,预定场地这种小事,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否则,陆思远也不会把他推荐给阮羡。 剧务满头大汗,看着宴会厅里已经端着餐盘在冷盘间徘徊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眼里的慌乱几乎快满溢出来。 杀青宴可是个大日子,而且都是在电影杀青当天举行。 虽然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是在京城拍摄,来这个酒店的车程并不算太远,可演员和工作人员们为了拍戏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现在杀青宴可不就是要他们吃好玩好吗? 要是出了差错传到网上,有人气演员的粉丝们都能把剧组喷死。 剧务道:「这个厅是我亲自来订的,酒店经理当时也说的好好的,这个厅今天就是包给我们,可谁知道今天酒店经理给我道歉,说他弄错了,让我们现在换到小厅去,或者……」 剧务没再往下说,但阮羡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剧组的演员加上所有工作人员有不少人,小厅根本装不下。 而且从大厅换到小厅,难免大家心里有落差。 阮羡道:「经理在哪,我去跟他说。」 剧务连忙带阮羡前去,陆思远紧随其后,简嘉树看到阮羡神色不对,也连忙跟了过来。 经理就在厅外的一个包房里。 阮羡推门进去时,陆思远在他身后道:「你不用太担心,这个酒店的投资人也有我们陆家一份。」 阮羡挑了挑眉,陆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在很多产业都有涉足。 只是陆思远因为导演这个职业跟家里人关系闹得一直很僵。 陆父更是为了逼自己儿子回陆家接管家业,断了陆思远的资金以及所有的人际关系。 只是可惜,陆思远这人天生就是做导演的料,无论陆父怎么打击,他在这行还是混得如鱼得水。 阮羡回头看了眼陆思远道:「我可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跟你家里人低头。」 他话音刚落,包间厚重的门已经推开,一道傲慢的轻哼声传入阮羡的耳朵里。 他转眸看向,包间的装修富丽堂皇,天花板上的鎏金吊灯散发出暖色的光芒。 酒店经理约莫四十多岁左右,本就不多的头髮梳得油光发亮,往后捋贴在额头上。 他弯着腰,鞠躬屈膝站在一个十分张扬的年轻男生身边。 年轻男生穿着时尚骷髅头外套,髮型是很张扬的飞机头,也多亏他五官还算端正,这飞机头没显得很滑稽。 他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却没素质的搭在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 酒店经理点头哈腰道:「陆少爷,我已经托人去清场了,那个厅马上就可以空出来。」 阮羡眉头紧皱,看了眼身边的陆思远,只见陆思远脸比锅盖还黑。 阮羡道:「陆元义?你回国了?」 这个跟他抢宴会厅的人竟然还是个熟人。 不过也很正常,他们明明按照正常步骤预定的宴会厅,是不可能出任何差错的。 现在突然说搞错了,肯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只是他倒没想到,指使这一切的人竟然是陆思远的堂弟。 当初他和陆思远在国外留学时,陆元义就经常跟在两人身后转悠。 只不过,两人嫌陆元义年龄小,玩的些东西又尽是没营养的,就根本不爱带他玩。 以至于后来,陆元义再长大一些,就十分痛恨两人。 「呵。」陆元义睨着阮羡,对着酒店经理道:「真是倒霉,今天我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什么人都能碰上。」 「喂!那个宴会厅什么时候能空出来!本少爷的朋友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酒店经理歉意的看了阮羡一眼,正主都来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抱歉的道:「阮总……这少爷是我们老总的儿子,那个宴会厅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153页 阮羡冷笑一声,他自然知道,陆元义的父亲是谁。 陆思远额角青筋凸起,满脸铁青,厉声道:「陆元义!你给我滚回去!」 陆元义在阮羡三人进包间时,就已经看到了陆思远,但他硬是没多看陆思远一眼,更是连一声堂哥都没叫。 这时,他才看了陆思远一眼,阴恻恻道:「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我那个离家出走的堂哥啊。」 说完,他又对酒店经理道:「快点!让那群人从那个宴会厅退出来!本少爷的朋友可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要是给我安排个穷酸的宴会厅,丢了本少爷的面子你赔的起吗?」 酒店经理连连趁是,要是不顺着这小少爷心意来,估计明天饭碗就丢了。 阮羡刚要说什么,简嘉树却从后面跳出来,像个和事佬道:「这位小帅哥,我们剧组今天杀青,在那个宴会厅正玩的开心呢,大家都辛苦一天了,你现在让我们换个厅……」 陆元义冷哼一声,但听见简嘉树叫他帅哥,脸色好歹没那么臭了。 简嘉树根本不知道陆元义跟阮羡们的那些恩怨纠葛,又继续笑道:「小帅哥,我们隔壁还有个至尊宴会厅,我刚刚偷偷去门口瞅了眼。」 他做出夸张的神情,「里面装饰的特别豪华,一看就是专门请的国际花艺师设计,一点都不显土气,反而十分的高贵典雅,天上还飘着鎏金的羽毛,场地也比我们宴会厅大,你要是在那举办晚会,肯定十足的有面子。」 简嘉树绘声绘色,不去当销售真的可惜了。 陆元义咽了咽口水,显然有点心动了。 酒店经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想若是能这样解决那真是太好了。 这个阮总也是贵客,得罪了也不好,如今小少爷去另一个宴会厅举办晚会,这事显然就能完美解决。 可他心里刚松了口气,又陡然提起一口气来,惊慌道:「陆少爷啊!那个厅可不行啊!那个厅陆总专门说过,今天有贵客要来啊!」 简嘉树皱了皱眉。 根据他的观察,这个叫陆元义的纨绔少爷是这酒店老总的儿子,权利很大,大到可以得罪已经预定了宴会厅的大客户。 可再看酒店经理现在这副模样,足以证明,那个预定了至尊宴会厅的客户在京城的权势更大,竟然能让这五星级酒店老总都忌惮几分。 但看陆元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少爷样,说不定还真的会吵着去那个至尊宴会厅。 简嘉树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夸一夸那个至尊宴会厅。 就见陆元义对着酒店经理摆了摆手,皱眉道:「你少废话,我当然知道是谁会来?否则我为什么专门要订他们宴会厅旁边的厅。」 说完,他瞪了眼阮羡。 又自话自说道:「你们还不知道你们隔壁厅的贵客是谁吧?本少爷就大发善心的告诉你们。」 说着,他做出十分神秘的模样,摇头晃脑道:「是季家的新家主,如今京城最大的一股势力。」 他越说越起劲,根本没看见他堂哥抽搐的眉眼。 陆元义道:「等本少爷跟京城季家的新家主攀上关系,以后在京城,你们姓阮的和姓陆的岂不都是我的走狗。」 第60章 重逢 阮羡指尖泛起酥麻, 沉寂的心脏久违的跳动了下。 陆元义看见阮羡、陆思远和简嘉树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顿时唇角上扬,用着夸张的语气道:「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还不知道京城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小季总吧?」 陆思远眉头紧蹙, 颇有种想把他这没脑子堂弟送回炉重造的感觉。 陆元义道:「啧啧啧,你们果然是年龄大了, 消息也滞后了。」 「这个小季总手段了得, 简直就是妥妥的野心家, 才上位半年就已经把姓苏的那一家子整的服服贴贴,吞併了所有资产, 季家如今简直又迎来一度春, 风头旺得很呢。」 「不过, 我最配合这个小季总的一点, 倒不是他在商业上超高的头脑,而是他这个人简直就是带劲!」 「我要说出来这事,你们都得吓一跳!苏伦旭你们认识吧?我记得在国外跟你们走的挺近的。」 阮羡沉默的站在一边, 什么也没说。 但陆元义却误会了,当年在国外他眼巴巴想和阮羡交朋友。 结果阮羡和他哥都嫌他小, 甚至跟那个虚伪的苏伦旭来往, 都不理他。 导致他这些年恨的牙痒痒。 可没想到, 苏伦旭如今竟然能落得这个下场, 还是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所赐。 想起来就大快人心,陆元义十分得意道:「这位小季总大义灭亲, 直接把苏伦旭送进监狱, 真是清净, 京城又少了一个装x的人。」 说完, 他似有若无的瞪了眼阮羡和陆思远,似乎在说你们两个都是装货。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 简嘉树在一边有些惴惴不安, 他自然知道阮羡和季雨眠分手的事情。 而且阮羡和季雨眠刚分手的那段时间,状况特别差,虽然阮羡竭力想表现的没什么,但经常心不在焉,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状态骗不了任何人。 他很少会笑了,只是一心扑在电影制作上,甚至还断掉了所有社交。 小绿一伙人都抱怨,说阮哥到底是去拍电影还是玩失踪啊。 都让他们怀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阮羡这么一号人。 第154页 但是陆思远却告诉他,阮羡这是在踏出很重要的一步,或许是因为失去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他不再想再像从前一样微缩在厚重的壳里。 「哼!阮羡,你笑什么呢?」陆元义看着阮羡精緻的笑脸,就好像什么炸毛的猫,「我告诉你,你已经老了!以后京城新的风向标就是我!你明白吗?」 阮羡虽然名声不好,但好在他这人对朋友大方,又长得漂亮,玩的开,所以在京城这些富二代圈子里一直很受欢迎。 那些人暗地里骂他。 却又希望能和他交朋友。 陆思远却已然忍不下去,他上前一步,一掌挥在陆元义破洞的牛仔裤上,「在国外没闹够,现在回国了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陆元义气得脸红,「什么丢人现眼?!我看你们是嫉妒我能和小季总攀上关系吧!」 陆思远手抵着额,头疼不已,「谁他妈会嫉妒你这个?」 陆元义惊愕的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不嫉妒?小季总如今可是京城名流圈里最想结交的权贵!」 他不满的巡视了阮羡一眼,不安又气愤道:「难不成你们比我先一步认识他?!」 简嘉树被问的愣怔住。 正怒气冲天的陆思远也被问的愣怔住。 两人同时看向阮羡,阮羡却扶了扶额,似乎有些头疼的模样,随后淡淡道:「不认识。」 陆元义自然得意的不行。 可门外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好像是餐盘落在地上的声音。 包厢内的几人皆是被这突然的巨响吓了一大跳,酒店经理对着陆元义连连道歉,随后出去开门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铺着红真丝地毯的长廊上,有个身着酒店套装的服务员正在慌乱的捡着地上玻璃碎片。 看见酒店经理,服务员连忙抬头,抱歉道:「经理……」 酒店经理眉头紧蹙,看了眼空旷的酒店长廊,只有这个女服务员一人。 他道:「怎么笨手笨脚的?小心一点,不要伤到客人了。」 女服务员连忙点头,脸涨得通红,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酒店经理道:「怎么?」 女服务员突觉后背一阵发凉,她强忍着没有慌乱的往后看,结巴道:「没……没什么……」 她将玻璃碎片全部捡到了餐盘上,正要离开。 酒店经理突然又叫住她,「我没让你送红酒杯过来,你这是送给哪个房间的客人的?」 女服务员手心冒了一层热汗,但酒店经理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她正慌张解释。 突然酒店经理西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酒店经理一看来电人,脸色瞬间变得谄媚,快速接了电话,看了女服务员一眼。 女服务员立马抱着餐盘离开,转身后仍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喂,谢助理啊,是,是,宴会厅已经布置好了。」 酒店经理弓着腰,明明在打电话,还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 随后他感受到包厢里几道明晃晃的视线,连忙轻声关上包厢门,一边小心的接着电话,一边对着陆元义挤眉弄眼。 陆元义瞬间秒懂,得意的看了阮羡和陆思远一眼。 只是酒店经理上一秒乐到开花的脸,下一秒突然耷拉了下去,慌乱道:「谢助理……谢助理……你们突然不来了能不能给个原因啊?这……这我也好向上头交代啊。」 酒店经理急的满头大汗。 捕捉到「不来了」三个字眼,陆元义摩拳擦掌的动作也顿住,顿时紧张的盯着电话。 酒店经理十分自觉的将电话开了免提。 谢助理的声音好听温柔,却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王经理,我们季总有洁癖,你不知道吗?」 「洁癖?」酒店经理一头雾水,又连忙道:「谢助理,这您可放心啊,我们酒店的卫生管理是经过国际认证的,恐怕在京城,您再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在卫生方面还专业的酒店。」 这话确实不假。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国际品牌,对于卫生管理方面有着很严格的标准。 谢助理却又道:「听说我们宴会厅隔壁还有一个厅。」 「嗯嗯,是啊。」酒店经理擦了擦冷汗道:「当时预定的时候,您也看过了,这两个厅隔得很远,互不打扰的。」 谢助理道:「可我刚刚听说隔壁宴会厅的举办者名叫阮羡。」 「对啊。」酒店经理愈发郁闷了,悄悄看了一眼站姿随意,五官精緻而又漂亮的男人。 谢助理冷笑一声,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个阮羡在京城名声如何吗?」 酒店经理一脸为难。 他哪知道这些富二代圈子里的事,他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谢助理又道:「阮羡为人随意放浪,到处沾花惹草,我们季总洁身自好,最反感这样的浪荡之人,又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唿吸同一片空气呢?」 说罢,谢助理「嘟」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无措的酒店经理站在原地。 今日,他突然对「洁癖」这词有了全新的认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元义笑得直不起腰。 比起不能见到小季总攀关系,但能亲耳听见小季总说厌恶阮羡。 这事似乎更能让陆元义兴奋。 第155页 陆思远冷着脸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洁癖?!正常人能说出这话?」 简嘉树也很是无语,无措的搓了搓手。 陆元义反驳道:「怎么啦?我们小季总说错什么了吗?某些人可不就是整日沾花惹草,招蜂引蝶吗?」 就一会功夫。 陆元义已经彻底倒戈了,已经称我们小季总了。 陆思远罕见的翻了个白眼,但被阮羡拉住了,「算了。」 陆思远看着阮羡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阮元义愈发得意,又奚落了阮羡几句。 想到小季总竟然跟阮羡不对付,他就浑身是劲,甚至都懒得跟阮羡争小破厅了,带着朋友心情很好的去了季雨眠没去的宴会厅开晚会。 …… 除了陆元义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剧组的杀青宴举办的很是顺利。 大家吃得好喝得好,最后还拍了整个剧组的大合照。 阮羡红酒香槟都喝了不少,他平日里酒量还不错,但混着喝了一堆,白皙的脸颊不自觉微微泛红。 他依然倚靠在二楼扶手上,陆思远站在他旁边,「季雨眠的助理说那样的话,你不生气?」 阮羡摇晃着红酒杯,宝蓝色的瞳孔很是迷离,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前还有人因为分手跑来公司痛骂我一顿的。」 陆思远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好啦。」阮羡拍了拍陆思远的肩,「幸好一切都很顺利,电影也杀青了,陆导演这段时间忙坏了吧,今天早点回家休息。」 陆思远没担任这部电影的导演,担任的是监制,但为了电影也忙前忙后的。 「你也是。」陆思远道:「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阮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 他边说,边往长廊的另一侧走去。 陆思远见状,连忙追上去,扶着阮羡的胳膊道:「喝成这样,你要去哪?」 「我要去上厕所。」阮羡狡黠的笑了笑,「陆导演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 酒精麻痹大脑,阮羡只是头有些晕晕沉沉的,但是意识却很清醒。 他解决完,走到盥洗台洗了把脸,冷水浇在脸颊上,也好像在他的意识上浇了一盆凉水。 他抬起手,颤抖的抹去镜面上的水珠,镜子里却突然出现一张墨发黑瞳的脸。 那人眼珠又湿又亮,看着他时总会带着黏稠的爱意,就好像一只渴望着人来爱的小狗。 阮羡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但还是忍不住抬起指尖在这道幻影的鼻尖上点了点。 他很轻的呢喃道:「小……」 只是他刚呢喃到一半,卫生间外面突然传来很重的脚步声。 就好像是陡然惊醒了一场美梦。 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一缓一沉的,好似沉重的鸣钟敲打在阮羡心间。 阮羡陡然回神,收回手,胡乱的洗了把脸,抽出纸巾擦干手,正要转身离去时,卫生间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一道清冷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苦香氤氲进阮羡鼻间。 阮羡很擅长闻香识人。 这香味他从来没闻过,而且来人一米九,比他要高一个头,他头疼,也没心思抬头看这人的长相。 「让让。」阮羡道。 但门前的人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堵墙般杵在那里,而且低垂下来的视线又冷又沉,就好像一柄淬了冰的冷剑直直的朝他刺了过来。 阮羡再迟钝,都察觉到了此人来者不善。 当即抬起迷离的眼睛。 只见此人穿着很商务的黑西装,高级的布料包裹着结实的胸膛,宽肩阔背,两条腿又长又直,身材好到是可以直接上t台走秀的程度。 阮羡却不敢再抬眸,看这人的脸。 因为他的心底已经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眉眼深邃,鼻樑高挺,薄唇显得有些许无情,是一张带着些许纯情气质的脸。 也是他刚刚在镜中看到的脸。 可他也知道,现在这张脸上的表情沾染了许多对他的怨恨。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只是阮羡回想起来,当初两人在楼梯间的对峙,似乎还在昨天。 一道冷笑从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怎么还在跟陆思远来往?眼光真差。」 第61章 绑住 阮羡犹如被细密的针一点点刺着心脏。 但不过是旧情人见面而已, 表现得过于退缩倒不像是他的风格。 他用湿巾仔细擦了遍手,抚平了内心的慌乱,这才抬起眸道:「你怎么会在这?」 仅仅是半年没见而已, 季雨眠的面貌却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往总是在他面前紧张而侷促的年轻男生已经彻底褪去了青涩,墨色的瞳孔凌冽而又冰冷, 浑身充斥着一股被权力浸染的气质, 锋利的下颌线压迫感十足。 「路过。」季雨眠薄唇紧绷道, 漆黑的视线死死盯着阮羡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瞳孔将阮羡看透。 「哦。」阮羡淡淡道。 他慢条斯理将湿纸巾丢进一边的垃圾篓里, 又抬起眸来, 「让让?」 季雨眠一动不动, 宽阔的背肌死死堵着门。 阮羡忽而勾唇笑了笑, 对上季雨眠冰冷的视线,语气轻快道:「怎么总是这样盯着我看,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第156页 季雨眠嵴背颤抖了下, 深邃的眉眼紧蹙,他狠狠看了眼阮羡在灯光下微弯的嘴唇, 随即又很嫌恶的移开视线, 冷漠道:「不要自作多情, 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哦。」阮羡点了点头, 又笑道:「我这样的人,嗯我知道了, 你能让开吗?」 季雨眠垂下眉眼, 仍是一动不动。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 随意的拨弄着头髮道:「季总路过一个卫生间就要堵在门口, 这是什么新的爱好吗?」 季雨眠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眸底的视线十分阴沉, 似乎强力隐忍着什么。 过了会,他才从薄唇里吐出几个字,「你管不着我。」 阮羡点了点头,侧身想去季雨眠的另一侧过去。 冷淡的苦香味瞬间蔓延整个鼻腔,阮羡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其实他更喜欢清新的柚子味,仿佛夏天的味道。 只是现在已经是凉风萧瑟的秋天了,而且头顶上那道阴沉的视线怎么突然更沉了些。 阮羡尽量减少存在感。 酒店卫生间的入口并不狭窄,可季雨眠堵在门中央,阮羡从哪边侧身都能碰到季雨眠的西服袖口。 就在他要完全穿过门栏时,季雨眠骨节修长的手指还是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拉扯了回来。 阮羡吐了口气,对于季雨眠会拉他的行为,他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手腕上冰凉的触感,却让他的心脏勐然一颤。 季雨眠一手插兜,一手拽着他的手腕,俯下身在他身上嗅了两下,墨色的瞳孔随即流露出更嫌恶的眼神。 薄唇紧绷道:「喝酒了?」 「嗯?」阮羡抬眸道。 手腕被用力拽着,酸痛不已,他觉得季雨眠再拽下去,明天他的手腕会出现一圈淤青。 「跟谁喝的?」季雨眠冷冷道。 暖光灯下,阮羡的唇泛着湿红,隔得近了,还能闻见红酒的清香。 季雨眠的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下,随即又怨恨的移开视线。 阮羡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挣脱着手腕,「放开。」 季雨眠攥得更紧,墨瞳冷冷凝视着他,「你想走?」 阮羡道:「上完厕所要走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季雨眠却直接将他扯了进去,一脚踢上了门,将两人关在里面。 阮羡眉头蹙了蹙,「你要做什么?」 「放心。」季雨眠冷笑道:「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不要以为是个人就会喜欢你,你别想太多了。」 阮羡脑袋本就有些昏沉,被季雨眠这句话弄得无端有些烦闷,他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把我堵在这做什么?」 季雨眠眉头紧皱,深邃的眉眼愈发阴沉,语气不自觉冒着酸味,「你喝成这样一副模样,又想去骗谁的感情?」 阮羡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点。」 季雨眠却更紧的攥住他。 「放开!」阮羡没了耐心。 「不放!」季雨眠死死拽着阮羡的手腕,看着阮羡被醉意笼罩的眉眼,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显得愈发昳丽。 他眸底的怒意更深,移开视线,声音很冷道:「今晚你都跟哪些人喝酒了?」 阮羡揉了揉涨痛的额,「你问这些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雨眠眼神沉得滴水,他上前一步,将阮羡逼着后腰抵到盥洗台上,冷笑道:「确实跟我没有关系。」 阮羡别开脸,避开那充斥着苦香带有攻击意味的气息。 季雨眠却欺身而上,俯身一手掐住他的下颌,居高临下凝视着他的眼睛道:「那我欺负你一下,你也没关系吧。」 阮羡震惊的睁大眼睛,他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是真喝醉了。 否则季雨眠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但下一秒,下颌上传来的痛感在真切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季雨眠将他困在胸膛和盥洗台间,一手攥住阮羡的手腕,另一手却从阮羡的下颌上移,落到饱满的唇珠上。 他眸底的神色暗了几分,凸起的喉结重重滚动。 阮羡将季雨眠快落到嘴唇上的手拍开,可季雨眠却皱眉将他翻了个身,将他双手反剪,单手就禁锢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阮羡用力挣脱着,可季雨眠的力气比一般男人的力气都大,另一手再次掐住他的下颌,让他的脸面对着镜子。 阮羡白皙的脸颊泛红,宝蓝色瞳孔染上醉意,眸底泛着湿润的红。 季雨眠冷笑一声,「你自己看看你的脸,是不是太浪了?」 阮羡被迫昂着头,看着镜子里交叠的两人。 季雨眠掐够了他的下颌,又心满意足的把手指落在唇珠上,轻轻碰了碰。 唇珠饱满,被季雨眠轻轻一揉,就好像熟透了的草莓般汁水四溢。 季雨眠眼底渐渐染上猩红,他更用力的揉捏着,语气嫌恶道:「没见过哪个男人的嘴唇像你这么红的,真难看。」 他嘴里说着难看,喉结却再次滚动了下,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阮羡唇瓣发麻,听到季雨眠说他难看,眉头紧紧蹙着。 在季雨眠的手指揉着他的下唇时,他终于气不过咬了那手指一口。 季雨眠的食指上很快有了一个小小的牙印。 阮羡咬完,以为季雨眠会收回手,可没想到季雨眠眼底竟然瀰漫着一丝兴奋的光,手指突然强势勾住了他的舌尖,很是孟浪的把玩着。 第157页 甚至越玩越激烈,手指几乎深入进阮羡的喉间。 阮羡被玩的咳嗽个不停。 季雨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恶趣味的笑容,看着镜子里被他玩的喘息个不停的漂亮男人,薄唇微微勾起。 阮羡眼尾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把季雨眠的手指吐出来。 可季雨眠却有些意犹未尽,他把印上小牙印的手指凑到阮羡唇边,眼眸阴沉的盯着阮羡湿润的红唇,吩咐道:「含着。」 阮羡听到这话脸都气白了,他抬起湿润的眉眼,瞪着镜子里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 男人似乎很享受欺负他的快感,身上的怨气似乎都散了些。 阮羡气愤道:「滚。」 季雨眠脸色陡然变得兇狠,他往前一步,结实的胸膛将阮羡压在了盥洗台上,「继续含着,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无聊。」阮羡压根没心思陪他玩这种游戏,气不过,又骂道:「幼稚。」 「幼稚?」季雨眠冷哼一声。 镜子里阮羡的唇紧紧抿着,似有无论如何都不会含着他手指的意思。 季雨眠眼里浮现出一丝失望,手指转而摩挲着阮羡柔软的耳垂,轻声问道:「电影拍得很顺利吧?」 阮羡神经紧绷,季雨眠现在可不是当初他挥挥手就乖乖听话的傻小子,而且突然转移话题,肚子里绝对憋着坏水。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警惕的看着镜子里的季雨眠。 季雨眠突然莞尔一笑,那笑容看着十分阴森。 薄唇凑近他的耳朵,声线低沉道:「不过,马上就会不顺利了。」 「你什么意思?」阮羡嵴背勐的一颤,不可思议的瞪着季雨眠。 季雨眠轻笑出声,滚烫的吐息落在阮羡的耳垂上。 「本来还想放过你,但是你一点都不听话,连含个手指都不愿意,突然就不想让你好过了。」 阮羡被这话堵得一瞬间哑口无言,他骂道:「你脑子进水了吗?这么喜欢别人咬你的手指,出门右转有个洗浴中心,里面有专门咬人脚指头的小鱼,你把手放进水里,会有几十个小鱼围着你咬。」 季雨眠眸色变暗,他用力揉了阮羡的耳垂,沉声道:「你的嘴含着最舒服,我就想要你含。」 阮羡冷笑一声,「你真是挺变态的。」 季雨眠不否认。 阮羡又道:「你这么固执让我含你手指,不是还喜欢我是什么?」 「喜欢」两字就好像戳到了季雨眠的嵴梁骨,他脸上的神色陡然变得狠厉,手从阮羡耳垂上移开,墨色的瞳直直盯着镜子里阮羡的眼睛,冷冷道:「你真是太自作多情了,假如我还喜欢你,那我真是眼瞎了。」 阮羡没说话。 季雨眠又掐住阮羡的下颌,逼他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狠声道:「你真以为你的电影能顺利上映吗?」 阮羡瞳孔震颤,季雨眠却又用力掐着他两侧的脸颊,白嫩的脸颊肉从修长的手指缝隙间溢出,阮羡说不出话,嘴巴呈一个「o」字形。 季雨眠很满意阮羡的反应,阴冷的笑道:「我完全有权力让你的电影没办法上映,只要我一句话,你这半年的心血都会成为泡影。」 阮羡愤愤的瞪着季雨眠眼睛。 季雨眠十分享受阮羡的注视,俯身,薄唇贴在阮羡的脸颊边,和阮羡一起欣赏镜子里阮羡落入下风的模样。 他低声道:「怎么样?你后悔了吗?」 「后悔你个屁!」阮羡侧过脸,直视着季雨眠近在咫尺的墨色瞳孔。 这次没有隔着镜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极近,两道滚烫的唿吸在空中交错着。 阮羡咬牙道:「放开我!」 季雨眠却更紧的禁锢住他的手,结实的胸膛又往前压了点,冷笑道:「你早晚会有后悔的一天,在事态没有变得更糟糕前,你求我,我或许会放过你。」 阮羡一副看智障的模样看着季雨眠,骂道:「求你?你脑残电视剧看多了吗?」 季雨眠没在阮羡脸上看到想看的神情,整个人有些许失控,结实的胸膛直接抵着阮羡的背部,眼眸猩红道:「阮羡,你嘴可真够硬的。」 之前季雨眠禁锢着他,可胸膛离他的背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两人并没有贴在一起,阮羡是有意避免触碰。 但季雨眠这下子却有些生气的失了理智,两人之间只隔着薄薄的布料,阮羡似乎能感受到季雨眠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那炙热的体温更是隔着布料烫着着他的皮肤。 阮羡挣脱了两下,仍是挣脱不开,也不知道季雨眠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那么大。 季雨眠却继续道:「你不会以为我做不出来伤害你的事吧?你可别忘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阮羡挣扎的手指勐的颤了下。 季雨眠看他脸上似乎出现了害怕的神情,愉悦的勾起唇,正要在威胁两句。 但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季雨眠没理,但手机铃声一阵又一阵,还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 阮羡抬起眼眸,看着镜子里季雨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你想得美。」季雨眠道。 季雨眠仍是一手禁锢着他,单手接通了电话。 因为两人隔得很近。 阮羡还是听见了严肃而又年老的男声,是季老爷子的声音。 第158页 可季老爷子话都没说完整,季雨眠就很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阮羡观察镜子里季雨眠的神色,发现季雨眠脸上流露出烦闷的神色。 阮羡突然就不挣扎了,静静的站在那。 先前听酒店经理说过,季雨眠今晚要举办创新大会,这场会议必然是很重要的。 而季雨眠作为季家如今的家主,肯定是要在场的。 虽然也不知道季雨眠抽什么疯,跑到厕所来路过他。 但是既然季老爷子都打电话过来了,说明季雨眠该回去了,也该放开他了。 可镜子里的季雨眠却突然露出一丝恶意的微笑,似乎在说——「你不会得逞的。」 然后他突然抬手扯住领口的黑色领带。 阮羡吃惊的看着镜子里季雨眠的动作。 以前的季雨眠很少穿西装,更别提打领带了。 但别说,季雨眠这么一张脸,装正装是十分有气质的,显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感。 而且扯领带的动作十分有性张力,莫名的荷尔蒙爆棚。 阮羡还来不及想季雨眠扯领带做什么,只见下一秒季雨眠就将黑色领带从黑衬衣上扯了下来。 他一只手的手腕缠绕着黑色领带,另一只手却把阮羡拉到了厕所的门边。 阮羡突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他用力挣脱着,朝门外跑去。 季雨眠却再次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抓了回来,挑了挑眉,笑得恶意满满道:「还想跑?」 阮羡脑海里的神经突突的跳,看到季雨眠把黑色领带的一头缠在了厕所门把手上,又抓住他的一只手腕缠上领带。 阮羡连忙抽出手,愤怒道:「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季雨眠却再次把阮羡的手腕抓了过来,用力之大,大到阮羡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圈五指指印。 阮羡立即就知道了,季雨眠这是要把他绑在厕所里,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脱。 可他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本来就有点醉醺醺的浑身无力。 季雨眠几乎是不把他绑在厕所门口就不死心,两人在卫生间里很是纠缠撕打了一顿。 最后季雨眠身上的黑色西装乱成一团,衬衣领口敞开,露出微微起伏的结实胸膛来。 他额上还沁了一层薄汗,看着被他绑在了厕所门把手上的阮羡,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阮羡气得脸颊泛红,愤怒的瞪着一米开外的季雨眠,挣脱的动作弄得厕所门把手咔吱作响。 季雨眠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被弄乱的领口,轻声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绑的很紧。」 阮羡先前对季雨眠还有的一点愧疚之心瞬间消散到九霄云外,他咬牙道:「季雨眠!你他妈把我放开!」 季雨眠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仪表,甚至还正了正手腕上的机械手錶,一副十足的精英派头。 他这才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大理石瓷砖衬得程亮的黑色皮鞋上泛着一层亮光,他很是缓慢的一步一步朝阮羡走过来。 咚咚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盥洗台上空迴响,就好像踏在阮羡心间,震得阮羡又气又无语。 他看着季雨眠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他怎么都想不到。 这世上竟然会有人用领带把他绑在厕所的门把手上。 季雨眠走近阮羡,压迫感十足的阴影笼罩在阮羡的脸上,他居高临下看着阮羡,锋利的下颌线都含着傲慢的气质。 阮羡忍住想「呸」一声季雨眠的冲动,咬牙道:「你是不是有病?」 季雨眠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得很是阴森道:「别想着逃,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第62章 风险 阮羡手被领带绑着, 连时间都看不了,但他浑浑噩噩的还是能意识到现在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他本想着肯定会有人来卫生间,这样也会有人发现他, 替他解绑。 可他转念一想,他和季雨眠在盥洗室里拉拉扯扯那么久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出现, 必然是季雨眠做了什么, 让大家都没办法靠近这间卫生间。 阮羡手肘发麻, 眼皮困的一跳一跳的。 难不成他真要在这等季雨眠回来?季雨眠到底发什么疯? 他用胳膊肘蹭着兜里的手机,姿势怪异, 与此同时, 不远处传来人声。 「怎么回事?我之前来都没竖维修牌啊。」 「哎呀, 别管那么多了, 我憋得快不行了,我们还是去楼上上厕所吧。」 「走吧走吧。好端端的厕所突然维修做什么。」 那两人骂骂咧咧的走远。 阮羡差点泄气,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应该是有人发现他不见了,开始找他了。 可知道他来上厕所的只有陆思远一人, 想必陆思远现在都已经回家了。 手机嗡嗡震了会就挂断了, 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走廊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简嘉树的声音响起, 似乎在跟谁打电话,「是啊, 到处都找遍了, 就是没看见哥。」 「哥要是回家肯定会跟我们说的, 行吧, 我再找找。」 阮羡沉下的心陡然又提了起来,他只要在这等简嘉树找到他就行。 简嘉树的脚步越靠越近, 可就在靠近厕所时,简嘉树的脚步停住了,他疑惑的「咦」了一声,随后向先前离去的两人一样,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第159页 阮羡脸都憋红了。 他觉得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发现在厕所被困,然后喊人进来救他的尴尬事件。 但现在他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在简嘉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时,他大喊道:「嘉树!我在这!」 …… 酒店卫生间的盥洗室内,阮羡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对着镜子再次洗了把脸。 简嘉树手中拿着领带,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吃惊道:「哥,你怎么会被人绑在这?这是惹哪个仇家了?」 阮羡深吸一口气,将额前的碎发拨弄开,无奈道:「惹了一只疯狗。」 「疯狗?」简嘉树道。 「嗯。」阮羡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有些后怕的看了眼盥洗室门口,生怕季雨眠突然又出现。 他道:「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嗯嗯。」简嘉树道。 他能看出阮羡不想多提,自然也不会不知趣的多问。 可他正要将这条不知从哪来的领带扔到垃圾篓时,阮羡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简嘉树不解的看着阮羡领口的领带,小声道:「哥,你要这领带吗?」 阮羡不在意的「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抓住领带,转身出了盥洗室。 …… 阮羡回到郊外的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二楼暖黄色的灯光往外倾泻,在黑暗中发着暖暖萤光。 阮羡已经快半年没回到这处别墅了,因为这半年来都在外省拍戏,就算偶尔回京城一次,也是住在市中心的房子。 他刚打开别墅的大门,一只蓝白条纹相间的小猫却突然蹭了出来,两只爪子扒在他的腿上,圆熘熘的大眼睛兴奋的看着他。 阮羡换完拖鞋,蹲下身摸了摸小咪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小咪,好久不见。」 小咪似乎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落,又将圆滚滚的头塞在他的怀里。 阮羡捏了捏小咪软乎乎的肉垫,将它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环形楼梯下走下来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 女人眼角口周都有着细小的皱纹,肤色偏深,但面容看起来却很善良,也很淳朴。 「羡羡,我就说小咪在猫窝里呆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吵着要下楼,原来是知道羡羡你回来了。」 「袁妈。」阮羡歪头笑了笑,「晚上好啊。」 袁妈很久以前就在照顾阮羡了,那时候宋代曼还在,阮家还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后来宋代曼自杀去世,袁妈也有些深受打击,本是想离职回乡下种地,可阮老爷子花了重金让袁妈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十年的光阴。 只不过,袁妈并不会在别墅里过夜,她只是每天过来做做卫生,照顾小咪。 曾经袁妈也说过,要不要每天做了晚饭等阮羡回来吃。 但阮羡每次都拒绝了。 他知道爷爷给袁妈涨了工资,袁妈也把乡下的老公孩子接到了城里。 他们倾尽毕生积蓄在京城三环外买了一套很小的房子。 虽然不富裕,但阮羡见过袁妈的孩子,漆黑的眼眸很是天真,笑起来也很可爱。 这个小孩每天都会等着妈妈回家一起吃晚饭。 但他就不一样了,就算袁妈做了一桌子菜,也没有人陪他吃晚饭,而他更不想破坏别人的晚饭。 袁妈下了楼,用围裙擦了擦手道:「今天知道你要回来,我把别墅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还给你做了一桌子菜呢。」 阮羡抱着小咪,看向餐厅。 大理石餐桌上摆满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旁边还放着粉色的网罩,暖色的灯光倾泻下来,洒在这些菜色上,更增添了一层柔和的温馨光晕。 阮羡弯眸笑了笑,「袁妈,你做得太丰盛啦,我怎么吃的完?」 袁妈看着他,眼眸突然有些湿润,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羡羡,你这半年没回京城,人都瘦了,袁妈自然要多给你做些菜,补补营养。」 「谢谢袁妈。」阮羡亲昵道。 袁妈替他接过小咪,让他去洗洗手然后吃饭。 阮羡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杀青宴上他喝了很多酒,却根本没吃什么熟食。 袁妈已经给他盛好了米饭,坐在对面看着他吃。 阮羡吃了口米饭,抬眸看着袁妈道:「小辛最近要高考了吧?」 「是啊,他成绩差,我对他也没什么期望,能读个大学就行了。」 小辛是袁妈的儿子。 阮羡笑道:「小辛很聪明,等他毕业以后我可以给他安排实习工作。」 「哎呀,羡羡,袁妈给你做饭可不是为了那个臭小子的。」袁妈道。 她试探性的看了阮羡一眼,「羡羡,你最近还好吗?」 阮羡瞬间就知道袁妈真实想问的是什么。 嘴里的白米饭一瞬间索然无味,他垂着眉眼道:「还行,其实爷爷的身体之前就有不好的趋势了。」 阮羡想安慰自己,其实他做好了有一天爷爷会离开他的准备。 可直到有一天爷爷真的离开他。 他才真实体会到,原来在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都已经离世了,他彻底成了一座没有人靠近的荒岛。 袁妈嘆了口气,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她拼命将眼泪憋回去。 阮羡却递给袁妈一包抽纸,「没事,想哭就哭吧。」 第160页 袁妈羞愧的低下头,「羡羡,本来我还是想安慰你的,没想到我自己先绷不住了,老爷子对我们一家有恩啊。」 袁妈一家子能在京城立足,阮老爷子确实帮了不少忙。 阮羡却道:「可袁妈对爷爷来说,何尝不也是有恩的呢?」 能帮爷爷照顾年幼的他,至少能减轻一点爷爷的愧疚之心。 袁妈擦着眼泪道:「羡羡,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都特别善解人,比我家那个臭小子乖多了。」 阮羡笑了笑,本想问袁妈吃饭没,要不要一起吃。 可即将问出口的话,却又突然咽了回去。 他道:「袁妈,已经很晚了,小辛会不会还在家等你?」 袁妈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犹豫,她狠了狠心道:「今天就让他等着,小辛他就是太黏我了,每天非要我回家了他才会睡觉,不能太惯着了。」 阮羡低头笑了笑。 袁妈又道:「羡羡,你跟那个年轻男生……已经没来往了吗?」 阮羡愣了愣,没想到袁妈会突然说这个。 他的性取向在阮家一向不是什么秘密,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是个被阮家丢弃的棋子,所以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也没人在乎他能不能传宗接代。 袁妈怎么说也是上辈子的人,其实对这事还是有些抗拒的,说起这事,她脸上还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年轻男生?」阮羡疑惑的问道。 因为他从来没带过什么男生回这栋别墅过夜,也不太确定袁妈说的年轻男生是谁。 袁妈紧紧攥着手指,有些紧张道:「就是那个年轻男生啊,总是穿着一身黑,以前他还送你回过家,好像是阮老爷子给你安排的秘书来着。」 阮羡愣了愣。 他和季雨眠谈恋爱,除了陆思远那伙人,好像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袁妈是怎么知道的? 袁妈低下头,道:「这事我本来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这半年只要我来到这别墅,那男生的身影总在我脑海里出现,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阮羡不自觉紧张起来,喉结滚动道:「什么事?」 袁妈嘆了口气,「你还记得半年前吗?你突然有事离开京城,有一周都没回来。」 「记得。」阮羡答道,可手指颤抖的却连筷子都没拿稳。 袁妈回忆道:「你刚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早上,天上还下着濛濛细雨,我在二楼给小咪餵食,突然看见别墅后院的栅栏外有个年轻男生站在那,他穿着一身黑,眼下也都是乌青,整个人很憔悴,像一夜没睡过觉。」 「我想起来自己见过他几次,好像是你的秘书,匆匆餵了小咪后我就下了楼去找他,他一看见我就突然扑上来攥着我的手腕,双眼充血的问我你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而且我想普通秘书和老闆之间这样未免太奇怪了,但是我也没联繫你,怕给你添麻烦。 袁妈说到这顿了顿。 阮羡知道袁妈的意思,因为他的烂桃花太多了,找上门的也有好几次。 阮羡点了点头,示意袁妈继续往下说。 袁妈道:「我什么也没跟他说,然后进了别墅继续做卫生,照顾小咪。我本以为他没问到,过一会就走了,可谁知道他在那站了一上午,我当时有些心急,本想给你打电话,可他中午的时候走了。」 「下午我做完别墅的卫生,本打算回家,但是接到了给你三环线那套房子做卫生的林姨的电话,说有个奇怪的男生从下午就一直蹲守在家门口,一见到她就问你去哪了,林姨也被他弄得怪害怕的,说这男生像是理智都有点不清晰了。」 「我就更不敢给你打电话了,可第二天我一大早去别墅,发现那男生依旧站在别墅后院的栅栏外,还穿着昨天那套黑衣服。」 「他从早上站到晚上,手里握着手机,一直盯着你房间的那扇窗户,我怕出事那天没有回家,发现那个男生凌晨三点竟然还站在别墅外,那段时间天气还不好,时不时会下雨,他连一把伞都没有,等第二天我醒来时,他依然站在那里,浑身都湿透了。」 「我这才知道,他站在雨里,淋了一整夜的雨。」 袁妈说到这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愧疚的表情,「无论我怎么劝他走,他都不走,我这才意识到,这个男生原来是很在乎你,才会天天在别墅外等你。」 「甚至有天晚上,我还听见了他压抑的哭声,他哭的很伤心,声音也很低,我想若是这孩子有父母,看见他这幅模样,应该是很心疼的吧。」 阮羡低下头,不停的往嘴里塞白米饭,心脏处却有些撕裂的疼。 袁妈将抽纸还给了阮羡,「羡羡,当初我不看好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也不想让你心里有负担,就什么也没告诉你。」 「但是最近,我突然想清了很多东西,若是那个男生真的爱你,性别根本就不重要啊。」 阮羡嘴巴鼓鼓囊囊的,他用力把白米饭往下咽,憋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他以为分手是很简单的事,只是一段感情的结束而已。 却从没想过,小季会在他家门外日復一夜的等着他,还会偷偷的抹眼泪。 他吃着白米饭,突然道:「小季他做饭很好吃,还会等我回家一起吃晚饭。」 第161页 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袁妈一眼就看出来阮羡也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年轻男生。 阮羡垂着眉眼道:「但是我跟他分手了,他不会原谅我了,因为他亲口说了好几次,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袁妈道:「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呢?」 阮羡看着碗里的白米饭,「我无法把信任交给他。」 袁妈嘆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如今跟刺猬一样的阮羡是来自过去的印象。 她道:「羡羡,袁妈读书少。但记得你给我一本送给小辛的书,书里有句话写——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啊。」 「可我觉得,喜欢也是如此。」 「是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的。」 第63章 领带 袁妈离开后, 凌晨的别墅愈发空旷,小咪在阮羡脚边蹭来蹭去。 阮羡突然想起了他和小季一起吃晚饭的场景,小季总是坐在他的对面, 笑着看他吃饭,热衷于把他的碗堆的像小山一样高。 阮羡鼻子有些发酸, 他弯腰把小咪抱紧了搂在怀里, 像是在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小咪像以前一样, 嘤呜的叫唤着,睁大圆熘熘的眼睛, 伸出舌头舔干净了他脸上的泪水。 ...... 第二日, 阮羡回了公司, 他这大半年偶尔回一趟公司, 其他时间都泡在剧组里。 但好在小苗能力出众,也早就习惯了阮羡当个甩手掌柜的情况,把珀尔传媒的运营与业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电影已经拍摄完成, 就剩下剪辑和发行了。 但因为之前圈内人听说《19号收信人》的编剧是阮羡,很多人都纷纷撤资, 阮羡便决定以珀尔传媒的名义来制作和发行。 这都是一些很繁琐和重要的工作, 若是有一环出现错误, 很多努力都会白费。 阮羡也一改常态, 积极投入了工作中。 只是再次坐在靠着落地窗的办公室里,阮羡的视线时不时会看向门口处的格子间, 那是一个并不宽敞的空间, 只放了一张办公桌, 坐下季雨眠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子来说是有点憋屈了。 但以前季雨眠却总是坐在格子间里偷偷看他, 每次被他发现后,又都很慌张的垂下眼眸。 就好像很怕被抓到做错事的小孩。 阮羡无声的笑了笑。 临近中午, 小苗敲门进来问他午饭怎么安排,阮羡看了眼表,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 可能是以前都习惯了小季早早准备好午饭,变着花样式的摆在茶几上,一脸殷切的看着他,等着和他一起吃午饭的缘故。 他现在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吃午饭比较好。 小苗说楼下新开了一家酸菜鱼店,同事们去了都说好吃,推荐阮羡可以去试试。 阮羡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摆了摆手说不饿,让小苗去睡会午觉。 办公室里又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确实是不饿,也没什么胃口。 但工作了一上午还是有些疲惫,他拿起放在笔记本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有一条陌生人的简讯。 他点开,是北京的号码,但内容却十分不友善—— 「阮羡,你以为老爷子死了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就算把你弟弟逼出国又怎样?阮家的财产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有病的赔钱货!」 阮羡冷笑了一声,都不需要用脑子想,他就知道这是阮长青发来的简讯。 可真是锲而不捨。 无论他怎么拉黑,阮长青都会换新的号码骂他。 他熟练的将这号码拉黑,标记成骚扰来电。 可最后在拉黑之前,他还是回了一条简讯——:「你是?」 回完后,他几乎能想到阮长青会怎么在那栋阴森豪华的别墅里跳脚,又是怎么暴怒的痛骂他。 他倒不是很在乎自己被骂,只是阮长青越气愤他越开心而已。 可视线却停留在——「就算把你弟弟逼出国又怎样?」上。 阮明遇出国了?他怎么不知道? 可还来不及等他细想,微信消息弹窗突然轰炸一般涌了出来,震得他手机都开始发烫,甚至出现卡顿现象。 他唿了口气,等能点进微信时,简嘉树的消息框和一个京城四少八卦群的消息框争先恐后的跳动在第一的位置,来自简嘉树的有三十多条未读消息,而那八卦群里早就有了99+未读信息。 阮羡一时不知先看哪个,直到八卦群的消息框一闪而过阮明遇的字眼,阮羡眉心微拢,还是点了进去。 小绿顶着一个很骚气的跑车头像。 绿momo:「阮明遇这是惹谁了?据说这次出国不是他想出的,但阮长青想留都没留住。」 白momo:「谁知道?阮明遇以前没少给阮哥使绊子,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吧。」 小锦鲤:「听我爸说,阮长青气得不行,他还等着阮明遇继承阮家家产,结果这下好了,据说阮明遇这几年都别想着能回国。」 绿momo:「笑死,谁不知道青腾集团只剩个壳了啊,现在债务累累,迟早有天要宣布破产,阮长青那傻逼还整天想着谁来继承,真是脸皮挺厚的。」 小锦鲤:「要我说,阮长青根本就不是做生意那块料,当年阮家在京城也算是富可敌国啊,阮老爷子那么大家业交他手中,结果整天出轨在外面玩女人,听我妈说啊,阮长青在外面的私生子还有不少,但碍着面子都没接回来。」 第162页 绿momo:「啧啧啧,真是不要脸的老男人,阮哥跟这种人划清关系真他妈大快人心!」 阮羡的手指骨节分明,无意识的在屏幕上滑动着。 即使群里人都在聊阮家的事,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阮明遇怎么会突然出国。 他前几天还在爷爷的葬礼上见到了阮明遇,两人自然形同陌路,一句话都没说。 当时他也没多看阮明遇几眼,只觉得阮明遇倒还算本分,竟然没作妖。 群里的消息还在刷屏。 小锦鲤道:「说这么多,阮明遇到底是惹了谁啊?他平时那么清高,谁也瞧不上,还真会因为畏惧谁而出国吗?」 阮羡用手摩挲着下颌。 他知道阮长青是个什么样的人,阮长青无能,便把所有期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希望孩子能帮助他重振阮家。 而阮羡是一个被丢掉的棋子。 而想成为一个能被利用的棋子,就必须伪装出玲珑完美的一面。 阮明遇就是这样的存在,就好像阮长青亲手创造的玩偶,永远只能循着阮长青期望的轨道生活,绝不会有越轨的可能。 而季雨眠的存在,似乎让他清高的弟弟做了一件对于阮长青来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能让阮明遇高看一眼的,在他认识的人里,似乎也只有季雨眠了。 可阮羡很快摇了摇头。 据他所知,阮明遇和季雨眠两人之前没有矛盾,还是很好的大学同学。 阮明遇出国,应该是别的原因吧。 就在他沉思之际,办公室外传来小苗的敲门声,他轻声让小苗进。 按理说小苗刚在休息室午休完,此时脸上应该会出现睏倦的神色。 可小苗却很紧张侷促,又很激动的模样,手指紧紧捏着一张白色卡片,瞳孔也在震惊颤抖。 阮羡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上,抬起眸道:「你这是怎么了?中彩票了吗?这么激动?」 「阮……阮总……」小苗似乎还从震惊里回不过神,「这事比中彩票还要让人惊悚!阮总你知道吗?!当初的小季秘书现在可不得了!那等于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季氏集团的首席总裁!」 「那可是季氏集团啊!!是在早间新闻频道出现的大集团啊!前段时间新闻还说季氏集团人员大换水,我都没认真看,调到了芒果台看歌王重播,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啊!」 小苗脸上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 阮羡轻轻笑了一声,手指撑着下颌,宝蓝色的瞳孔望着人时慵懒随意,十分好看。 他随意道:「你当初跟小季可不对付。」 小苗笑道:「现在可不一样!我竟然跟季氏集团的总裁是同事,而且以前我还是他上司,只是想一下我就爽死了!」 小苗说完,又有些后怕,「就是我以前没少骂季秘书,他会不会记仇啊?」 阮羡歪着头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很明媚。 特别是在落地窗照下来的阳光下,显得愈发灿烂。 他狡黠的眨了眨眼道:「说不准,小季这人还是很记仇的。」 「真的吗?」小苗瑟瑟发抖道:「季秘书……现在是季总了,以前就挺阴暗的,看着就不像什么省油的灯。」 她声音越说越小。 阮羡见她真被吓到了,连忙安抚道:「你放心吧,小苗,小季他不是那种人,更不会对你怎样的。」 「况且,我是你老闆,他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我都能帮你出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阮总!」小苗做出擦泪的动作。 虽然在他心里,阮羡一直是个快乐的混蛋,但这混蛋是真讲义气,有事是真上,也从来没亏待过员工。 阮羡见她平静下来,道:「好啦,赶紧去上班吧。」 小苗却踌躇的站在门口,没有动。 阮羡疑惑的挑了挑眉,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蹙了蹙眉,问道:「小苗,你是怎么知道小季现在是季氏集团总裁这事的?」 季雨眠如今接管季家成为京城最大豪门掌权人这件事,只有在京城名流群里流传。 小苗只是个打工人,并没有人脉知晓这些事。 小苗心虚的笑了笑,将手里捏得皱皱巴巴的名片放在阮羡的桌上,结巴道:「那个……季总来我们公司了,现在正在休息室里喝茶。」 阮羡眉头跳的更狠了,「他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人安排到了休息室?」 小苗小声道:「他现在是季总……」 她委婉的提醒,「我们得罪不起。」 「他过来什么事?」阮羡问道。 小苗脸上露出些狐疑的神色,似乎也很不解,「季总说过来找你讨个东西。」 阮羡皱眉道:「我又不欠他什么,他讨什么东西?」 小苗本想说——「你骗了他感情,你不知道吗?」 但她还是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小心翼翼道:「季总说你昨天偷拿了他的领带,黑色的,让你现在还给他。」 第64章 跑了 偷拿?领带? 阮羡白皙的脸上泛着淡色的愠怒, 回想起自己被季雨眠绑在厕所的处境,顿时更气了。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也没心情顾及旧情了,摆手道:「跟他说, 领带扔垃圾篓了,不在我这。」 第163页 小苗心里狐疑。 她从很久以前就能看出季雨眠苦苦单恋阮羡了, 只是阮羡这人明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还一个劲的撩拨季雨眠, 钓得季雨眠这个一看就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子团团转。 只是后来,阮羡和季雨眠的关系亲密了点, 有时候她也能察觉出季雨眠对阮羡多了许多偏执的独占欲。 再直到后来, 阮羡辞退季雨眠, 季雨眠每日来公司蹲守时, 那副落魄憔悴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阮羡是腻了后把人甩了。 给阮羡工作好几年,小苗自然见过很多这种情况。 可大部分跟阮羡闹到分手的对象, 后来基本不会再有见过面的。 但没想到,季雨眠竟然还是跟阮羡私底下见面了, 而且阮羡还偷拿了季雨眠领带那么私密的东西。 她忍不住遐想非非, 俏丽的脸上泛着红晕, 但顶着阮羡的目光, 她还是出去给休息室的季雨眠传递了消息。 珀尔传媒专门会客的休息室宽旷而又豪华,跟给供员工午休的休息室完全不同。 一整面落地窗, 真皮沙发, 欧式的茶几, 还有一整面墙的投影仪。 季雨眠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秘书, 他穿着笔挺的西服,修长的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 铮亮的义大利皮鞋散发出斯文败类的光芒。 他身后跟着两个男助理,膝上放着一个可携式的笔记本,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点在滑鼠触控上。 小苗此时不得不另眼看着季雨眠。 果然,权利和财富是最能包装一个人的外搭品。 她道:「季总,我们阮总说你的领带扔垃圾篓了……」 「垃圾篓?」季雨眠抬眸看向小苗。 那双漆黑的墨瞳也早已变得凌冽。 小苗点了点头。 季雨眠垂下眉眼,视线放在笔记本上,头也不抬道:「那让他从垃圾篓里捡回来还给我,随随便扔别人东西,是什么坏习惯?」 小苗:「……」 …… 小苗将季雨眠的话尽数转达,甚至还模仿起了季雨眠又欠又漫不经心的语气。 阮羡简直被气笑了,「那就让他在这等着吧。」 他就不信季雨眠有这么闲,就为了一条领带能在这待一天。 关键是,季雨眠就是有这么的闲…… 下午五点半,珀尔传媒下班,员工悉数从公司离开,小苗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看着远处紧闭的玻璃门。 她等会还约了朋友去吃烤肉,可不想在这和季氏集团的首席总裁为了一条领带耗时间。 所幸,阮羡是从来不会让员工无故加班,更何况只是因为一条领带。 阮羡让小苗先下班,随后敲响了休息室的玻璃门。 玻璃是灰色的材质,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敲门等了一会儿,谢助理才前来开门,看了他一眼后,又回头请示季雨眠。 得到了季雨眠的应允,谢助理才做出请的手势,并从门口让开,让阮羡进去。 阮羡皱了皱眉,看了眼谢助理,却并没有走进去。 只是他对季雨眠这作风真是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司是季雨眠开的。 季雨眠仍旧坐在沙发上,嵴背笔挺,气质出众,视线认真的盯着笔记本,幽幽蓝光映照在他墨色的瞳孔里。 阮羡恹恹道:「季总,下班了,你还要在这呆到什么时候去?」 季雨眠这才抬起眸,很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薄唇轻启道:「我的领带呢?你捡回来了吗?」 阮羡:「……」 他疲惫的揉了揉额。 他自然没有把季雨眠的领带扔进垃圾篓,可他还不如扔垃圾篓。 昨天他把领带回家随手扔沙发上了,谁知道今天早上起床才发现,小咪把领带钓回了窝里,抱着领带睡得香甜,现在那领带上还一股猫屎味。 袁妈是想把领带拉走洗干净,但小咪对领带爱不释手,死死抱着不肯放。 阮羡想着就一条领带而已,就让袁妈别管,给小咪当玩具算了。 「嗯?」季雨眠道。 阮羡立马道:「我现在就去买一条赔给你。」 季雨眠薄唇紧绷,墨色的瞳孔很是冷酷无情,淡淡道:「我就要那一条。」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绷。 季雨眠又看过去,但是并没有说话。 阮羡感觉被无声的威胁了。 半响后,阮羡破罐子破摔道:「领带已经扔了,我去哪给你找去?」 季雨眠又将视线放回笔记本显示屏上,低沉的声线十分冷淡,「我不管,你拿走了我的领带,就要还给我。」 阮羡:「……」 他咬了咬牙,季雨眠坐在那里,浑身萦绕着一股讨债的气质。 而季雨眠身边的两个助理还看了他一眼,活像什么□□大佬的小弟,正在帮老大威胁不要命的小喽啰。 阮羡直接将门关上,「你喜欢在这呆着,那你就呆着吧,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可谁知道,一直在季雨眠身后站着的一个助理身手了得,两三步就走到了阮羡身前,把他拦住了。 这个助理和谢助理的斯文得体不同,身材高大结实,坚毅的脸上透着股匪气,一看就是以前当过兵的,眼尾还要一道疤痕。 此时正兇狠的瞪着阮羡,「我们季总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 第164页 阮羡却丝毫不惧,宝蓝色的瞳孔直直凝视着这个结实助理,「让开。」 结实助理一言不发,横眉冷对,像个门神一样堵住阮羡身前。 浑身上下都有股——有我在,你今天别想从这道门走出去的感觉。 阮羡内心暗骂,他这是真的搅了土匪窝吧?季雨眠就是那个土匪头子。 突然,安静的休息室里响起衣物窸窸窣窣声,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季雨眠终于站起身来。 阮羡没有回头,可也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笼罩在他头顶。 阮羡心脏陡然跳了一下,有些心慌。 可意识到这情绪,他愈发心慌,他现在竟然有些怕季雨眠这个臭小子。 铮亮的皮鞋踏在光滑可鑑的地板上,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阮羡背着身,可依然能感觉到那道笼罩住他的阴影愈发高大,就好似什么张牙舞爪的野兽要将他吞噬。 泛着苦香的气息离阮羡越来越近。 阮羡终于妥协,回头道:「我去给你找领带。」 …… 阮羡最后上了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幻影,季雨眠双腿交叠的坐在他对面,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而阮羡身边各坐一个助理,活像什么被压送的犯人,此时正在接受审问。 「扔哪个垃圾篓了?」季雨眠慢条斯理问道。 阮羡满脑子无语,却不得不应付着季雨眠。 毕竟季雨眠可不是当初那个好拿捏的小秘书。 他本想脱口而出说扔在酒店,可那领带不在酒店,而且在酒店他也不好脱身,他总不可能一直跟这三个土匪一起找一条并不存在的领带。 他道:「市中心的商场里。」 季雨眠眉头紧蹙,微微俯身,墨色的瞳孔直直的凝视着阮羡,语气冷冷道:「你在撒谎。」 阮羡眉头跳了跳。 很快又想清楚,昨晚从酒店离开已经快半夜了,商场早就关门了。 也难怪季雨眠会一眼拆穿。 但阮羡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很平常的道:「昨晚离开酒店后,我去看晚间电影了,看到凌晨三点回家,领带就随手扔在电影院的垃圾篓里。」 「呵。」季雨眠却嗤笑了一声,墨色的瞳孔里明晃晃写着不信任。 阮羡正要继续编。 季雨眠却坐直身体,脸颊微微侧开,看着窗外,漫不经心道:「既然你说扔在那,那就去市中心的商场吧。」 他的语气有些戏嚯,更有些说不出的危险。 阮羡有些不安,季雨眠是怎么笃定他在撒谎的? 可过了会,季雨眠将视线移回,落在阮羡的脸上,一字一句威胁道:「要是没找到,你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吧?」 阮羡警惕的瞪着季雨眠,手指无措的捏成拳,「一条领带而已,你还想我付出什么代价?」 季雨眠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随后他身体往后靠,整个人身上突然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一错不错的盯着阮羡的眼睛道:「你欠我的东西,可不止是一条领带。」 …… 加长版的幻影在市中心商场停下,阮羡被结实助理赶下了车。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商场门口,自然知道季雨眠就是要为难他,领带只是个藉口。 可尽管如此,他也不能让领带成为季雨眠发难的藉口。 他看向谢助理道:「领带是我昨天凌晨扔的,垃圾篓应该早就被保洁阿姨清空了,刚好这个电影院是我朋友加盟开的,我打电话问一下他昨晚凌晨值班的是哪个阿姨。」 谢助理压根没认真听阮羡说话,只是听完后看了眼依然坐在车里的季雨眠。 直到季雨眠轻轻颔首,谢助理才道:「打吧。」 阮羡确实有个富二代朋友加盟了这家电影院,两人平时关系还不错,他很快打了电话,说有个东西落在电影院了,问一下昨日的值班人员。 见谢助理和结实助理似乎都对他打电话的内容不感兴趣,他走远了点,终于对朋友说了实话,让他帮忙演个戏。 不过他并是没有提季雨眠,也没说是演戏给季雨眠看。 京城的富家子弟之间的友谊多少和利益挂钩,这朋友一开始还笑着推拒,但听到阮羡说起他新拍的电影,那朋友态度才逐渐缓和下来。 直到阮羡说《19号收信人》可以在这家电影院首映时,他的朋友很快就答应陪他演一场戏。 阮羡道:「让你们店里的员工现在去商场买一条黑色领带。」 朋友道:「什么牌子的?」 阮羡对西装品牌如数家珍,但昨晚季雨眠的那套西服一看就是手工定制,普通商场肯定买不到。 不过那领带款式倒也不是很猎奇的风格。 他回忆起那条黑色领带,觉得有点像义大利品牌kiton的风格款式。 也刚好市中心的这个商场是京城有名的高奢商场,自然也有kiton这个品牌。 朋友很快表示没问题。 领带有了,阮羡顿时也不慌了,当即和谢助理和另一个结实助理去了顶层的电影院。 季雨眠还十分摆谱的没下车,据说是坐在车里处理公务,等着阮羡把领带送下来。 事情进展的顺利,三人一到电影院,就有工作人员热情的迎了上来,说昨日打扫的阿姨捡到了这条领带,看着做工就不一般,就贪小便宜带回家了。 第165页 这事倒也很正常,阮羡三人没说什么。 工作人员说阿姨回去拿了,估计等会才能把领带送过来。 实际情况是另一个员工正在五楼的kiotn专卖店里挑选黑色领带。 阮羡坐在电影院大厅的沙发椅上,两个秘书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让阮羡连跟朋友聊个天都不行。 不过他早在电话里和朋友都交代好了,保准他今天又能把领带还给季雨眠又能成功脱身。 三人坐了会,工作人员端了新鲜的茶水过来。 两位助理摆摆手并没有喝,阮羡倒是胡吃海喝,可乐薯片吃个不停,甚至还吃了个甜筒。 两位助理一言难尽的看着阮羡。 阮羡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吃完后,他眉毛微微蹙起,微微弯身捂着肚子,额上沁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结实助理冷哼一声,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看着阮羡。 阮羡抱歉的笑了笑,起身道:「我肚子有些疼,去上个厕所。」 谢助理看了眼结实助理。 结实助理也连忙起身,尾随着阮羡去了厕所。 电影院的厕所人满为患,女厕所都排到外面,但男厕还好。 结实助理跟着阮羡进了厕所里面,阮羡依旧捂着肚子道:「这位大哥,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吗?」 结实助理哼声道:「怕你跑掉了。」 阮羡道:「可你看这厕所有我能跑掉的地方吗?而且上厕所多隐私的事,你跟着不好吧。」 「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的,而且门一关,谁看得见你。」 阮羡却并没有推开隔间的门,而是一脸为难道:「大哥,其实我是尿急……」 他说着已经开始解裤子皮带,又道:「其实你应该知道吧,我以前跟你们老闆是有点不正当的关系……」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结实助理黝黑的脸勐然一红,赶紧去厕所外面等着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叫阮羡的漂亮男人跟他老闆以前是一对。 他对男人当然没兴趣。 可要是他老闆知道他看过阮羡的那里,岂不是要把他辞了都不解气。 而此时,又有好几个影厅观影结束,观众散场,走廊外顿时堵满了人,全部往厕所涌入。 结实助理一个大高个,都被这些人给挤到了角落里,不过他还是挺尽心尽责的盯着厕所门口。 生怕阮羡趁着人流偷偷熘走。 两分钟过后,想着阮羡应该解决了,结实助理推开人流,无视骂声,往厕所里走。 而厕所里哪还有阮羡的身影…… 结实助理满脸铁青,他几乎敲了每个隔间的门,都没有找到阮羡。 可他一直都盯着厕所门口,阮羡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他带着满肚子气回到电影院大厅,谢助理手上已经有个一条黑领带。 没看见他身后的阮羡,谢助理眉头一皱。 结实助理只得苦着脸给季雨眠打电话说明情况。 「跑了?」 可电话那头的季雨眠似乎不意外,英俊的脸庞在昏暗的车厢里透着股偏执的疯狂。 「是的,但我明明一直有盯着的。」结实助理又不解又愧疚道。 「呵。「季雨眠嗤笑一声,墨色的瞳孔愈发阴冷,他盯着车窗外的一个黑点。 低沉的声线很是危险,「那就现在去把他抓回来。」 第65章 抓人 阮羡从电影院的秘密出口逃了出来, 给袁妈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家了,然后找了个酒店住。 虽然知道季雨眠明天可以继续去珀尔传媒堵他,但他还是不太想以被讨债者的身份跟季雨眠待在一起。 他洗了个澡, 穿着浴袍,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落地窗外满是京城繁华璀璨的夜景。 远处立交桥上点点的灯光宛如银河里的星星, 阮羡眯着眼看, 却品出一股心酸来。 他将手机放在一边,把头埋在枕头底下。 怎么也无法想像, 当初拘谨乖巧的季雨眠, 会变成如今这幅不讲理的强势模样。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阮羡屏住唿吸的动作被打断, 他烦躁的抓了抓乱糟糟的头髮,坐起身来,看着手机上的来电。 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可他却有预感是谁打来的。 怎么也躲不过去,阮羡还是按了接听。 果不其然, 电话那头熟悉的低沉男声响起, 「拿一条假领带煳弄我?」 阮羡咬紧唇, 宝蓝色的瞳孔因为缺氧而泛着湿红, 脸颊白皙到没有一丝毛孔。 他道:「怎么是假领带了?」 与此同时,黑色幻影如黑色丝绸般在夜里滑行, 季雨眠依然双腿交叠的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笔记本被放在一边, 手上多了一条黑色领带。 他身前突然多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战战兢兢的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忙碌的敲打着, 额上因为紧张泛起一层薄薄的汗。 季雨眠抬眸看了眼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对着手机沉声道:「这条领带不是我的。」 电话那头的阮羡却倏然笑了一声,又是一贯什么都不在乎的笑。 季雨眠握着手机的手指持续收紧,露出泛白的骨节。 阮羡道:「可是我昨天拿走的就是这条领带,你要是觉得领带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季雨眠嗤笑一声,手中的领带被用力握紧,「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的领带?」 第166页 中年男人看着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小季总,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他心里更慌了,直到笔记本上的消息图标陡然跳动了下,他松了口气。 做了个手势对季雨眠道:「找到了,这次保准不会跟丢了。」 季雨眠颔首,唇边露出笑容,凌冽的眉眼仍是警告的看了眼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不停赔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而季雨眠身边的两个助理也陡然松了口气,幸好他们先前就有在商场附近安排了人手,能捕捉到阮羡的踪迹。 阮羡在电话那头道:「没有证据,领带已经给你了,就是那条。」 季雨眠低声道:「你这是在跟我耍赖吗?」 阮羡道:「谁跟你耍赖了?」 季雨眠却冷笑一声道:「你跑到哪去了?」 这笑声有些阴森的危险,突然的转变话题,让阮羡顿时警惕起来。 他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雨眠却突然再次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低声道:「那你最好藏好了,别被我抓到了。」 …… 挂完电话,阮羡忍不住又骂了几句季雨眠神经病。 是真的有神经病,才总是用那种阴恻恻的语气跟他说话吧。 他抱紧了枕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季雨眠知道他常去的酒店,所以这次他选了个季雨眠不知道的酒店,他就不信季雨眠能找到他。 翻来覆去睡不着,阮羡叫了客房服务点了晚餐,吃完后他摸出手机,发现欢欢的医生给他发消息了,说欢欢自从做完手术后状态恢復的很好,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阮羡给医生道了谢,还发了红包,希望能找到帮助欢欢的好心人见个面,当面感谢那位好心人一下。 等了很久,医生那边却没有回覆。 阮羡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11点了,医生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正将手机按灭,一条新闻推送突然弹了出来——惊!网传编剧符柳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京圈有名的花花公子阮家大少! 阮羡的手指顿住,手机差点砸到脸上。 他心勐的跳了起来,他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骂他,因为阮羡的名声已经够烂够臭,但符柳不同。 他颤抖着点进这条新闻,里面罗列了许多分析,阮羡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放在火上烤的感觉。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这个觉悟,从这事在京圈传开之时,他就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可他没想过会这么快。 他预想的是等《19号收信人》成功上映后,这个事实在公之于众。 他将新闻翻到最后,评论已经很快刷到了一千多条。 阮羡虽然不是明星,可因为他花边新闻多,和圈内好多明星关系暧昧。 所以他是娱乐八卦杂志的常客,人气一直不弱。 虽然不是什么正面人气,可若是他的新闻放在网上,还是能激起一层浪。 网友大部分是骂他的—— 青青河边草:「阮羡?那个富二代草包是符柳?这新闻保真吗?」 小懒猫:「啊啊啊啊啊!我不敢相信啊!我超爱符柳老师写的剧本!千万不要是那个没啥文化的富二代啊!否则我会哭死的!」 草莓果冻:「楼上的,人家新闻都写的明明白白了,符柳就是那个富二代,符柳的粉丝别自欺欺人了。」 荔枝:「对啊!听说那富二代家底很厚,父亲很有钱,说不定符柳的剧本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写的,而是找人代笔。」 小明:「这事肯定是真的!你们知道吗?最近符柳的剧本圈内没人敢投资,结果被阮羡的公司接手,阮羡还亲自当导演拍出来了,据说前两天刚杀青。」 荔枝:「什么电影?说出来我们避雷!那富二代曾经对我家哥哥纠缠不清,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 阮羡翻看着恶评,心逐渐一点点下沉。 但其实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从他决定要亲自将《19号收信人》拍出来那一天开始。 是什么契机让他决定走出来一步呢? 他眯起眼睛,想起了半年前的酒吧深夜。 那时候京城雨水很多,他从昏暗的楼梯间离开,走到潮湿安静的街道。 他感觉自己像个浸满了水的海绵,被各种情绪充斥,可他没办法挤一下自己,让他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释放。 不过当人类的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人会成长。 这是很突然的瞬间,他抬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第一次生出股要将所有情绪排出体内的感觉。 他更想向前走一步,走到能像正常人一样去信任别人。 所以他给陆思远打了电话。 而此时,阮羡躺在京城的酒店里,花了半个小时,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开始去接纳自己,无论是哪一面的自己,他希望自己能走出那一步。 手机不停的震动,简嘉树、陆思远、小绿的信息不停涌进来,大部分是关心他状况的。 阮羡一一回復,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酒店门外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阮羡最初是不打算理会的,能在毫无障碍物的走廊上摔跤,一般是醉鬼。 他的猜想没错,摔跤的人确实是个醉鬼,因为这个醉鬼突然哭了起来,还口齿不清的说了许多胡话。 第167页 可因为是摔在阮羡门口,所以阮羡站在靠近门口的卫生间,完全将这个醉鬼的声音听到了耳朵里。 他洗脸的动作一顿,这个醉鬼还是个熟人。 想到醉鬼的特殊情况,阮羡还是赶紧开门,把这个醉鬼拉到了自己房间里。 …… 与此同时,黑色幻影正停在酒店楼下,季雨眠合上笔记本,手指揉了揉笔挺的山根,暗骂了一句,「这群老东西。」 身边的谢助理见怪不怪。 虽然季雨眠已经帮季老爷子把季家夺了回来,可还有一些得利的老股东想翻出点花样来。 他们觉得季雨眠固然有手段,但毕竟年轻,怎么可能守得住季家这么大一个家业。 只是看着季雨眠一刻不停的工作,谢助理小声建议道:「季总,你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要不明天再过来抓人吧。」 季雨眠单薄的眼皮轻轻抬起,墨色的瞳孔十分凌冽,看得谢助理突然一抖。 「你这是不想干了吗?」季雨眠冷声道。 谢助理战战兢兢,他早知道季雨眠喜怒无常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喜怒无常。 他连忙否认,「不……不是。」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立马道:「季总,一切都打点好了,阮先生在3606号房间。」 季雨眠凌冽的面孔才稍微缓和一点。 谢助理老实站在一边,终于一句话不敢多说。 只是他倒挺疑惑的,他们季总对这个阮羡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中年男人在职场摸爬打滚多年,十分会揣摩上司心思,又谄媚的笑道:「其实阮先生这半年来的行踪还是很简单的,平日里就是在剧组拍拍电影,从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每周末都抽时间去儿童医院看欢欢小姐,根本不像网上传的那样乱搞男女关系。」 季雨眠睨了中年男人一眼,中年男人立马垂下眸。 季雨眠嗤笑道:「你根本不了解他,他这个人比媒体杂志上写的还要恶劣。」 他明明说的是嫌弃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愈发舒展,反而惬意的摩挲着指尖,似乎对阮羡这半年来的行踪很是满意。 他又对中年男人道:「这半年来你和你的团队还算有功,这个月奖金翻倍。」 中年男人喜笑颜开,连忙道:「谢谢季总!」 谢助理看得直咬牙,这个中年男人没什么本事,学歷履歷都不如他,以前就是个不知名的八卦记者,不知道季雨眠从哪挖来的,还是花重金挖的。 每日的工作就是跟着阮羡,拍些阮羡的照片,汇报阮羡的近况。 谢助理一开始以为他们季总这么做,是对这个叫阮羡的男人爱之入骨了。 可后来他才发现他想错了,因为他们季总比起爱阮羡,似乎恨更多一点。 因为季总想了很多挫败阮羡的法子,每个法子都有详细的计划,而且都是朝着要把阮羡整的身败名裂,倾家荡产,孤立无援的状态去。 总之,挺狠的。 现在是秋日,凌晨的京城温度还是很低,外面下起了濛濛细雨,结实助理给季雨眠披上黑色的长风衣,打着一把黑伞,毕恭毕敬的扶着季雨眠下了车。 季雨眠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又好,穿着黑长风衣站在风里,身边还有人替他撑着黑伞。竟莫名有几分韩剧男主的感觉, 酒店里的前台小姐们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这个俊美高挑的男人走上了酒店台阶。 顿时都犯起了花痴。 女主管却走过来将她们敲醒,「看什么呢?再看工作就没了!」 几个前台小姐如梦初醒,一个小时前女主管接到电话,说酒店最大的股东要过来视察工作。 穿着黑长风衣的俊美男人已经穿过了旋转的玻璃门,他身边的结实助理收起了黑伞,寸步不离的跟在男人身后。 前台小姐们做鹌鹑状的低着头,慌乱的整理着工位上的文件,生怕有哪点工作做的不满意。 可大股东走路带风,黑长风衣在空中划过凌冽的气流,根本没有视察工作的意思,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电梯口。 他身后跟着三个男人,一个年纪稍大,另一个就是先前帮忙撑伞,身材很结实的男人,还有一个男人比较斯文,对她们笑了笑,手指往上指了指,示意要上楼。 女主管连忙过来给了电梯卡,帮忙按了电梯。 她从事酒店行业已经十几年了,阅人无数,否则也不可能做到主管这个位置。 可此时,她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身黑的大股东。 谢助理温和道:「我们要上36楼,带个路吧。」 女主管连连点头,先前的疑惑也慢慢散去。 原来大股东是要先从套房开始查起。 36楼属于酒店高层,能看见京城最繁华的夜景,房型也都是酒店主打的高端系列,定价略高。 女主管随着大股东到了36楼,本想带着大股东视察工作环境。 可大股东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看了眼长长的铺着地毯的走廊,问道:「3606在哪?」 女主管愈发搞不懂大股东的意思,但不敢得罪,还是带着四人到了3606的门口。 季雨眠身上似乎还带着深秋的水气,额前的墨发有些湿润,他看了眼女主管,冷淡道:「开门。」 「开门?」女主管吃了一惊,脑袋瞬间懵了,不知道这位大股东到底要干什么,连忙道:「季总,这房间里有客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第168页 「找人。」季雨眠简短的吐出两个字,之后就盯着门牌3606,墨色的瞳孔很是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谢助理在一旁打圆场道:「你不用惊慌,我们只是找个人。」 女主管道:「是找朋友吗?要是是季总的朋友可以先说啊,酒店可以……」 女主管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雨眠皱眉打断:「不是朋友。」 女主管的心陡然一颤,突然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这季总雷厉风行的过来让她开门,不会要干什么违法犯罪的坏事吧? 都说上流社会的腌制事特别多。 女主管咽了咽口水,有点怕引火上身。 可酒店门却突然开了,一张湿润泛红的漂亮脸蛋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着湿透了的浴袍,白皙的胸膛泛着粉色。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传来伤心欲绝的哭嚎声。 一个醉醺醺的男生从沙发上爬起,踉跄的奔到阮羡身后,似乎要抱住阮羡。 只听「咔」的一声,那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3606的门口顿时被一股低气流笼罩,季雨眠眸色阴沉,脸色阴霾。 双眸死死盯着阮羡的袒露的锁骨,随后又移开视线,如同盯着什么死人一般盯着阮羡身后醉醺醺的男生。 阮羡头皮发麻,他之所以会来开门,是因为听见了门外有声音,而房间里的哭声太吵,让他根本没听清门外是谁在讲话。 此时发现是季雨眠,他根本不作多想,连忙将门关上。 可季雨眠却快他一步,伸出抵住了门。 阮羡用力将门关上,可门却丝毫不动,他再次心里默默吐槽,「季雨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那么大?」 女主管已经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而谢助理一行人已经明显感知到了上司的怒火,又惊慌又无措,一时不知该帮上司推门,还是先把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拉出来爆揍一顿。 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得先推门,才能揍人。 女主管哆嗦着,不死心的问道:「季总,这位客人是您的朋友吗?」 季雨眠抵着门,比起阮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季雨眠显得很轻松,只是眼神沉得滴水,看起来好像要吃人。 他先别有深意的看了阮羡一眼,又移开视线,看着女主管。淡淡道:「看不出来么?是仇人。」 阮羡感觉自己被无声的威胁了,而女主管被吓得快晕过去。 季雨眠看着满头大汗试图帮忙推门的中年男人,阴恻恻道:「这就是你说的行踪简单,不和不三不四人来往?」 中年男人也被吓得快晕过去。 季雨眠道:「奖金没了。」 第66章 秘书 季雨眠来势汹汹, 纵使阮羡如何抵着门,季雨眠还是盛气凌人的一脚踏开了房门。 醉鬼眯着眼往阮羡身上扑,口齿不清道:「阮...阮哥, 为什么为什么......」 季雨眠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阮羡用力扶着醉鬼的肩膀, 身体尽量不碰到醉鬼, 心里却直骂:「你再继续为什么?马上我和你命都没了!」 但根本就等不着他扶, 季雨眠已经抬手一把将醉鬼从阮羡身上扯了下来,墨色的瞳孔阴沉如水, 盯着醉鬼酒气熏天的脸。 醉鬼站不稳, 往季雨眠身上扑去, 季雨眠英俊的脸上闪过嫌恶的眼神, 侧着身子躲开。 醉鬼晃晃悠悠,纵使已经醉到神志不清,但陡然还是被那嫌恶的眼神中伤, 他满脸受伤的站直身体,眯着眼, 吃惊到口齿结巴, 「小...小...秘书...」 他话音还没落, 季雨眠就已经皱着眉, 像扔块破抹布一样把醉鬼扔了出去。 门外的谢助理接住醉鬼,也被那酒味熏的直皱眉。 醉鬼被扔的猝不及防, 此时抱着谢助理的肩膀, 回头怨恨的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 瘪嘴哭嚎道:「为什么...为什么?」 阮羡疲惫的扶了扶额, 心里忍不住骂,「你就闭嘴吧。」 突然, 「砰」的一声响起,酒店门突然被摔上,走廊外的哭嚎声和深唿吸声都被隔绝在外。 阮羡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肩膀颤抖,季雨眠已经踏步在他身前,高大而又阴霾的身影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笼罩住他。 阮羡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季雨眠看着暖黄灯下那伶仃的锁骨,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随后他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将视线移开。 可想到醉鬼刚刚还抱了阮羡,说不定还亲了这锁骨,他就浑身戾气,有种想把这酒店夷为平地的感觉。 他不耐烦道:「猜的。」 阮羡嗤笑一声,将浴袍收拢,遮住了裸露的锁骨,无语道:「季总,你神佛转世啊?这都能猜到?你是不是派人——」 跟踪我了。 后面四字还没说完,季雨眠就蹙眉打断道:「你怎么又跟那什么大棉小棉来往?」 小棉大棉? 阮羡简直被气笑了,他想把季雨眠赶出去,但门已经关了,只能转身往房间里走,无所谓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雨眠舌尖顶着上颚,满腔的怒火本就已经压制不住,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纤长的背影,他知道那白色浴袍下包裹着是怎样一副漂亮的身体。 曾经他抚摸过那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甚至还在上面印上过吻痕,打上自己的烙印。 第169页 可如今,他已然意识到,这副身体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怎样冰冷的心,可他依然想触碰,用力的触碰。 让那漂亮的身体印满狼藉的红痕。 季雨眠额间青筋暴起,一面唾弃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一面又被阮羡不在乎的语气激得理智不稳,他四肢百骸都泛着一股骇人的酸意。 几乎不经过大脑,他当即就抓住了阮羡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身前。 可他完全没控制力道,阮羡差点被他扯到怀里,鼻尖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胸膛,蓬松的头髮更是蹭在了他的下巴上。 沐浴露和洗髮水的香味无孔不入的往季雨眠鼻孔里钻,季雨眠的心突然砰砰直跳,无论他如何抑制,都背叛不了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整个人像被钉住般一动不动,小腹收紧,连手都不知道放在那好,像个傻掉了的大高个。 但阮羡却是立马推开了他的胸膛,往后退。 季雨眠搂住阮羡腰的手滞在空中。 阮羡曾经无数次那样推开他,心里的那点迤逦瞬间烟消雾散,反而变成了漏气的风箱,冷风簌簌的往里刮。 他咬紧唇,也像是很嫌弃似的撤开身体,墨色的瞳孔写满了——离我远点。 阮羡看他这样,更往后退了点,忍不住笑出声,「季总,忘了你有洁癖。」 季雨眠垂下薄薄的眼皮,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他抬起眸,又看见暖光灯下阮羡那湿润的眉眼,浴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小腿,他哑着声音道:「别用那些下三滥手段蛊惑我,我不会上当。」 什么也没做的阮羡愣在原地,心里忍不住骂,「季雨眠真是病的不轻。」 阮羡单手抵着额,道:「既然这样,季总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睡觉了。」 可季雨眠却紧紧盯着眼睛,薄唇紧紧绷着,忍不住追问道:「你跟那个小绵什么情况?怎么?你们又好上了?」 阮羡却似乎真的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往房间里面走去,摆了摆手道:「你问题真多。」 季雨眠跟着他往里走,墨色瞳孔狠厉的盯着阮羡袒露的后脖颈。 就好像一条疯狗,若是阮羡不回答出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会扑上去撕咬那脖颈,咬出鲜血来。 阮羡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危险的视线,他走到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坐上,睏倦的扶着额道:「我跟小绵什么也没有,碰巧遇上的而已。」 「碰巧遇上?」季雨眠坐在阮羡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身上充斥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你当我是傻子吗?碰巧到一起来开房吗?」 阮羡将眼睛别开,本来不想解释,可还是道:「这是我在自己开的房,我刚刚打算睡觉,突然听见他喝醉了,摔倒后在我的房门外哭,我担心被狗仔拍到,就把小绵拉进来了。」 「当然,他在我房门外哭,估计也是个巧合,听他说他经纪人给他在28楼开了一间房,我猜他来错楼层了。」 季雨眠审视着阮羡,见阮羡的眼睛没有闪躲,这才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道:「你要是骗我,后果自负。」 另外,他又阴恻恻的补充道:「我可以查到你这些话是不是在撒谎。」 「随便你。」阮羡耸了耸肩,可心里忍不住骂道:「神经病,就算我跟小绵怎么样,又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又突然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季雨眠低着头,摆弄着手机,似乎在跟谁联繫,两分钟过后,季雨眠抬起眸来,绷紧的薄唇止不住上扬,似乎心情还不错。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鑑于你这次没有撒谎,领带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但你也知道,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心。」 他顿了顿,墨色瞳孔盯着阮羡湿红的唇,低声道:「你还是要付出代价。」 「代价?」阮羡坐直身体,修长笔直的小腿在光线下白的好似璞玉,他笑道:「你又要威胁我什么?」 「怎么能算威胁。」季雨眠道:「这是你欠我的。」 阮羡无声的笑了笑,他视线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塔,突然正色道:「季雨眠,你恨我吗?」 这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直面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恨?」季雨眠嗤笑道:「恨是因为还爱对方,我对你又没兴趣,我为什么恨你。」 「哦。」阮羡宝蓝色的瞳孔暗淡下去,「原来如此。」 「对。」季雨眠膝盖上的手指却不停颤抖,他将心里的酸涩压下去,狠声道:「只是当初我视你为珍宝,你却像丢下一只狗一样把我甩了,你让我怎么咽的下那口气?」 阮羡倏然莞尔一笑,他又道:「原来如此。」 他突然站起身,白色的浴袍带子绑在他纤细的腰肢上,更显得他整个人身体纤长,姿态漂亮。 他拿起桌上的红酒,倒在红酒杯里,递了一杯给季雨眠,「那么小季,你报復我吧。」 季雨眠一时愣怔住,他没想到阮羡会突然这么直白。 阮羡歪着头,摇晃着红酒杯看他,透明玻璃上倒映着阮羡漂亮精緻的脸。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握着高脚杯的动作优雅而又好看,唇瓣是很浅的水红色。 季雨眠没回应阮羡的话,只是将视线移开,「我不喝你倒的酒。」 第170页 「哦。」阮羡倒也不气,他靠在桌上,浑身上下露出来的肌肤都白的不像话,看得季雨眠喉结滚动,根本控制不住体内躁动的热流。 他又止不住唾骂自己。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动物,而他简直就是其中最丢脸的那个。 明明说好了要厌恶对方,可对方只是看他一眼,他的所有自制力都会立马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阮羡根本不知晓季雨眠内心的挣扎,他抬起眸,注视着虚空,轻轻啜了一口红酒。 随后,他侧着眸,看着季雨眠道:「你可以夺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如果能让你舒心,我愿意。」 「毕竟,在这事上确实是我欠你的。」 阮羡的语气一向很轻很柔。 季雨眠的理智几乎快离家出走,这话听在他耳朵里更像挑逗,鬼知道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季雨眠闭上眼睛,憋住那些即将出口的没骨气的话,再睁开眼睛时,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冷漠阴霾的季总。 他转了转手腕上的机械手錶,漫不经心道:「此话当真?」 阮羡眨了眨眼,「当然当真,我从不骗人。」 「呵。」季雨眠冷笑一声。 从不骗人? 这人嘴巴漂亮的要命,可说出来却全他妈是骗人的话。 不过季雨眠心里早有了想法,他道:「我要收购你的公司。」 阮羡没想到季雨眠会这么毫不客气,不过收购而已,不代表公司会倒闭,他也还能持有公司的股权。 只是最大的股权人就成了季家。 背靠季家,这对早就奄奄一息的珀尔传媒简直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少能争取到很多资源。 而他已经将《19号收信人》拍出来了,似乎就已经完成了内心的夙愿,除此之外,他再无所求。 而且如果收购珀尔传媒能让季雨眠忘却他当初提出分手的事,应该算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阮羡道:「可以。但我有个前提,保留我的职位,公司的所有事务依然要经过我的手,但你依然是最大的股东,也是最大的受益人。」 阮羡觉得这事还挺完美,轻抿了一口红酒,笑道:「我来帮你赚钱,就当做赎罪了,怎么样?」 季雨眠薄薄的眼皮上挑,墨色的瞳孔很是凌冽,修长的双腿交叠,犹如一个上位者般凝视着阮羡,冷声道:「不可以,你要当我的秘书。」 阮羡的笑容凝固住,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终于忍不住道:「季雨眠,你有病是不是?」 第67章 由不得你 收购公司对阮羡而言, 更像是一个合作。 可让他给季雨眠当秘书?那岂不是等于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摩擦? 特别是在季雨眠以前就是他秘书的情况下。 这让他幻视到一些狗血电视剧里土到掉渣的报復剧情。 阮羡眉心紧蹙,「砰」的一声,将高脚杯放在茶几上, 冷声道:「不可能。」 季雨眠嗤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可以夺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的一件东西吗?」 阮羡镇定道:「不包括这个。」 「呵。」季雨眠薄唇轻抿,嗤笑道:「我早知道会如此。」 突然, 他的视线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眯眼冷笑道:「不过, 由不得你。」 阮羡被他这么一笑,笑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现在的季雨眠怎么看怎么像个蛇精病。 他深唿吸一口气, 身上的浴袍黏煳煳的, 因为之前小棉醉酒, 去卫生间吐了一通, 弄得乱七八糟,他用水把小棉沖干净,倒弄得自己一身水。 他现在困得不行, 但还是想洗完澡再睡觉。 但现在酒店里坐了个瘟神,多少有些不方便。 不过身上实在是太黏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 丢下一句——「不管由不由得我, 反正都由不得你。」 随后头也不回的去了浴室。 热水沖刷在身体上, 他皮肤白,特别是在浴室灯的照耀下, 浑身上下都白如璞玉。 浴室的玻璃门上很快起了一层薄雾, 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只能听见细微的淅淅水声。 阮羡故意洗的时间久了点, 白皙的指尖上泛着干枯的白。 他就不信季雨眠能在这坐在深夜。 等手指都枯白的发痛,胸前白皙的肌肤都被温水沁得红湿湿的, 他才关了花洒,推开浴室门,拿了浴巾擦净身体,又取出了干净的浴袍穿在身上。 可推开卫生间门时,季雨眠依然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膝盖上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清脆的敲打声迴荡在温馨的会客厅里,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在眼下打出一小片月牙阴影。 阮羡眉头抽搐的直跳。 季雨眠怎么还在这?而且还把电脑拿过来办公,这是要在这住下了? 他正内心腹诽,季雨眠突然掀起薄薄的眼皮,漫不经心投过来轻轻一瞥,狭长的眼型显得颇为凌厉,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似乎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嘴唇。 那凌厉的视线又往下,移到他的脖颈上,之后是锁骨、袒露的一小片胸膛,最后是被浴袍带子轻轻勒住的细腰。 那视线似乎在他的腰上停留了格外久的时间,墨色的瞳孔又深又沉,莫名让阮羡有种那视线几乎要把他浴袍带子扯下来的感觉。 第171页 只是那视线又继续往下,落在他裸露的小腿上,之后是白皙的脚踝... 阮羡陡然想起以前季雨眠说他的脚很好看想摸一摸的事,他不自觉神经紧绷,又想起自己穿了拖鞋,突然松了口气。 可季雨眠的视线并没有移开,正深沉的在他身上露骨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种要把他身上的浴袍脱下来细细看的既视感。 阮羡不自觉紧了紧袒露的浴袍领口。 虽然两人曾经早就坦诚相待过,但季雨眠如今的视线实在太具有攻击性。 可季雨眠却突然不悦的将视线移开,喉结微微滚动道:「别自恋,我对你没兴趣。」 阮羡:「......」 阮羡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也就放开了紧浴袍领口的手,大方袒露着白皙的胸膛和凹陷的锁骨,「这样啊。季总大半夜不回家睡觉,在我这加班是什么意思?」 阮羡一旦随意起来,整个人身上就染上了一种旖旎的气息,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季雨眠斜着眸睥睨了几眼,唿吸突然变得急促,喉结重重滚动,连拿着笔记本的手指都用力到泛出白色骨节。 他道:「我怎么做事,需要你过问吗?」 「......」 阮羡发现了,他现在跟季雨眠真是一句话都沟通不了。 季雨眠莫名其妙登堂入室,一边说对他没兴趣一边又在这耐着不走。 脸皮真不是一般厚。 阮羡靠在酒柜边,修长的指尖点在柜子上,暗暗提醒道:「这房间是我开的?」 「哦。」季雨眠冷淡道。 随后垂着浓密的睫毛,再次投入了工作中。 「......」阮羡凝滞在原地,想骂人的话吐出嗓子眼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要休息了。」阮羡道。 季雨眠这次连个「哦」都没回,轮廓分明的五官被光影分割,半张脸染上阴影,显得愈发凌厉高冷。 阮羡嗤笑一声,实在没耐心跟季雨眠在这耗下去,加上他困到不行,直接走到了床边,关闭了床前的檯灯。 这个套房是开放式的,房间与客厅被一堵可移动的电视墙隔开,而客厅的沙发正对着卧室的床,虽然坐在客厅并不能看见床上的人。 但是隔着一堵电视墙,仍能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阮羡已经懒得想那么多了,电影上映前期的准备工作太多了,他必须得有充足的睡眠,才有精神面对明天的工作。 他直接将所有灯关闭,电动窗帘缓缓合拢,隔绝了落地窗外点点灯光,整个套房陷入一边昏暗。 阮羡躺在床上,用柔软的被子盖住了脑袋。 深夜的酒店万籁俱寂,任何一点点动静都能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他在床上翻身时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清晰传入了耳朵里,他甚至听见了季雨眠细微的唿吸声。 他知道季雨眠就在不远处坐着,同处一个空间的紧张感让阮羡心跳陡然加快,可他听着季雨眠的唿吸声,长期焦灼的心竟然一点点陷入了平静。 他慢慢的睡了过去,梦里的场景变化万千。 白色的带血长裙,书房里檯灯下扭曲的字迹,别墅里破碎的花瓶,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与女人歇斯底里的质问声,他的脖颈被一双细长的手掐着,轻柔的吻落在脸上,带着潮湿的咸淡气息。 他知道,那是愧疚的眼泪。 这些年来,他反覆做着这些梦,几乎已经学会了与这些梦和平共处,可即使再怎么学着去习惯吗,这些梦都如同怪兽的爪牙将他层层包裹。 他能感受到身体正随着不安轻轻抖动着。 可突然,黑暗里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型狭长而又凌厉,似乎站在床头正沉沉的盯着他。 那眼神穿透性极强,似乎要透过他的骨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 他能感受到那人弯下了腰,冷冽的唿吸落在他的耳根处。 阮羡愈发不安的抖动着,可他却像鬼压床似的无法醒来,只能被那人压迫性十足的气息给笼罩住。 他奋力挣扎,努力想逃脱这种被人擒住脖颈的危险感,可突然,他模煳的意识里,感觉脸颊好像轻轻被碰了下。 那人直起了身,先前凌厉的视线陡然变得粘稠,再细看,那墨色的瞳孔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阮羡太清楚那是什么眼神了,那是伤心的眼神,他曾经见过。 可他却再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受到伤心其实可以化为实质。 那人站在朦胧的黑夜里,却好似站在世界上最冷的风口,任狂风唿啸的吹着他单薄的心脏,那么的踽踽独行,而又孤立无援。 阮羡的心脏一阵收紧,他想抬手摸一摸那人的脸,可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而他的意识陡然被卷到另一种黑暗当中。 ...... 雪白到冰冷的墙壁上有些黑色的脚印,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 狭窄的卫生间里,十七岁的少年对着镜子,五官柔和而又精緻,声音有些孱弱,「小阮,我今天不能再出来陪你了,爷爷今天要来探视我们,我再出来的话爷爷会伤心的。」 镜子里的少年却陡然变了脸色,柔和的五官染上厉色,「所以你就要这样丢下我吗!?为了爷爷?为了母亲?你丢下过我多少次?!」 少年的脸却又突然变得怯弱,连皱眉时,脸上都是讨好的神色,他畏畏缩缩道:「可是我不想再让大家伤心了,我...我已经失去了妈妈,我不想再失去爷爷了。」 第172页 镜子里少年眼边落下了一行清泪。 可转眼间,少年脸上的表情却陡然再次变得无情,「呵?哭有什么用?哭了那些人就会爱你吗?哭了妈妈就能回来吗?哭是最没用的表现。」 少年又变得怯弱,「可我太笨了,总是出来只会惹大家不开心,我想让爷爷开心点,爷爷要是知道我不在了,一定会放心的。」 少年又突然兇狠道:「放心?你为什么总让别人放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真是受够了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蠢货,受够了!我不想跟他们呆在一起!」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在少年脸上变化,少年自说自话的在争吵,戾气少年想离开这个像监狱一样的牢笼,可怯弱的少年却劝诫戾气少年好好治病,乖乖听爷爷的话。 怯弱少年的气势明显不如戾气少年,可最后却是满身戾气的那个落入了下风,妥协道:「那就只有今天你能躲起来一小会,以后不许这样了,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一个了。」 怯弱的少年连连点头,「我也只有你一个,我不会丢下你。」 戾气的少年却道:「可为什么我感觉到你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了,你最近总是两三个月才出来一次,是那个医生给我吃了药的缘故吗?」 可这问题问出来,怯弱少年却久久没有回答。 狭小的卫生间里只有水滴落在台盆上的清脆上。 戾气的少年对着镜子道:「你说过今年的新年还会陪我去海边放烟花的,这事还算数吗?」 依然没有等来回答。 「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了?」戾气少年气沖沖道:「你若是不陪我去海边放烟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威胁似乎起了作用。 怯弱的表情再次出现到少年的脸上,他讨好道:「小阮,上次我们去海边放烟花,被爷爷知道,爷爷担心了好久,怕我们出什么意外。」 「我不管!」戾气少年赌气道:「我就要放烟花!没有烟花的新年不是新年!」 怯弱少年嘆了口气,突然道:「可是小阮,你或许可以认识一些新朋友的。」 「不!我不要!他们都又蠢又笨的!我不喜欢他们!」 少年的赌气声刚落下,远处突然传来很细微的脚步声,这需要很灵敏的听觉才能捕捉到。 少年虽然气愤,却还是让怯弱少年藏了起来,他打开水龙头,任冰凉的冷水从他指尖滑过。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外面响起,「阮羡,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 刚刚还浑身戾气的少年脸上挂着很友好的微笑,他皮相本就出众,宝蓝色的异瞳像星星一样闪烁。 他看着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礼貌问道:「宋医生,有什么事吗?」 第68章 威胁 宋医生胸前的口袋上夹着一支钢笔, 她杏眼微微弯起,笑起来很是友好。 少年阮羡的头也微微歪着,很乖巧的看着他。 宋医生亲切道:「阮羡, 你爷爷今天会过来哦。」 可说完后,那双温柔的杏眼却不动声色转变了神色, 正暗自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脸上的表情完美无瑕, 可垂在身下的手却紧捏着, 他笑得很甜却又带着隐隐的胆怯,有些不安和脆弱道:「宋医生, 可是我的病还没好, 我...我担心爷爷看到会失望的。」 少年的伪装天衣无缝, 宋医生并没有在少年眼中找到自己想看到的神色,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愈发警惕。 随着「咯吱」一声开门声,雪白的墙壁突然如被吹动的湖水般涟漪晃荡。 带着朦胧光影的场景在少年眼里盛开,远处的浅色门框突然变得模煳不清, 只能看见一片白色雾蒙蒙里,一个健硕的老人逆着光影向他走来。 老人脸上带着愧疚而又宠溺的笑, 什么也没说。 少年却突然弯下嵴背, 不敢上前, 手指不住的痉挛, 两种突如而来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名为厌恶的情绪好似最锋利的利刃,一寸一寸剐着他的心。 可悲伤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让他喘不过气, 就好像被人蒙着脸, 无法挣扎, 更无法看清远处逆着光影的脸。 他只知道他发出了哭声,唇边尝到了一股咸味, 可他无法阻止,只能任眼泪肆无忌惮从眼尾涌出。 直到馥郁清冷的香味靠近,带着薄茧的手指擦掉了他脸上的泪。 那并不是多轻柔的力道,反而有些粗暴。 可少年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他停止了啜泣,甚至有些眷恋的蹭了蹭那冷清的手指,那手指颤抖了下,像被烫到似的撤走了。 少年失望的哼哼出声,记忆深处,那手指的主人似乎曾经亲着他的脸,在耳边说爱他。 可他知道,这是现在不可能出现的场景,可他却随着这难得的回忆落入了另一个场景里。 ...... 海滩上,金色的沙子带着滚烫的温度,眼前的大海一望无际,晃荡着蔚蓝的水波。 海风吹动了少年的t恤,他坐在长椅上,阳光透过枝叶,被割碎的光影映照在他宝蓝色的眼眸里,空中红薯的香味盖过了海水的咸腥味。 身边有团黑乎乎的热源,那够不到地的小脚丫正随着树叶的摇晃一晃一晃。 少年阮羡垂下眸,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白色的纸张被翻开到第五十八页,他正在读上面的内容。 第173页 身边黑乎乎的人影突然道:「哥哥,盖茨比真傻,这世上真会有人那么爱着一个人吗?」 阮羡笑了笑,「当然会有啦,你这么小,不懂这些也是很正常的。」 黑乎乎的人影又怯生生道:「那哥哥有谈过恋爱吗?」 他的小手似乎也是黑乎乎的,还有些骨瘦如柴,此刻正有些侷促的抠吧着。 阮羡捏着纸张的手抖了一下,可自尊心作祟,再开口时,语气却十分意气风发,侧眸看着身边黑乎乎的一团。 那一小团似乎慢慢凝结了实影,穿着宽大不合身的破旧短袖,小小的短裤腰身松松垮垮,用一根鞋带绑着,瘦弱的小手捧着烤红薯正吃的很香。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小黑影吃红薯的动作顿住,也乖乖的转过头来看他。 可那张脸却模煳不堪,阮羡只能看到小黑影黑熘熘的眼睛,显得很机灵的模样。 阮羡歪头,眨了眨眼道:「那你觉得哥哥有谈过恋爱吗?哥哥在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哦。」 「想也知道。」小黑影的语气有些失落,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似乎也能知道他此刻正耷拉着眉眼,噘着嘴道:「哥哥长得漂亮,皮肤那么白,懂得还那么多,声音也好听,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哥哥的。」 明明是受欢迎的话,可小黑影说出来却总有一股别扭到酸熘熘的意味。 又噘着嘴道:「总有一天我也会长得白白的,就跟哥哥一样白,还要和哥哥一样高,到时候我就可以保护哥哥了。」 阮羡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小黑影毛绒绒的头髮,「肯定会的。」 小黑影低着头,很是害羞的笑了笑,那酸熘熘的气息似乎也散了点。 小黑影又啃了一口烤红薯,小脸鼓鼓囊囊的,又轻颤着浓密羽睫低声道:「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啊?」 阮羡愣了愣,他抬手挡住了细碎的光影,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小黑影听,笑着呢喃道:「我本来也没有很喜欢别人啊。」 小黑影笑得眼得弯了,咧着嘴吃红薯,「嗯嗯!哥哥,等我长大了……」 小黑影叽叽咕咕说了许多话,阮羡明明都听清了,可很多却似乎都不记得了。 …… 海滩的场景如潮水般散去,白色的墙壁又充斥在眼眸里,鼻间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阮羡照着镜子,精緻的五官紧紧皱成一团,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忘却了什么。 可他照着镜子,却想不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直到他从水桶盖里找到偷藏的小刀,往手腕上划去。 他快要忘掉的人才重新冒了出来,掌控了他的身体,小刀被抛到地上。 阮羡的脸一瞬间变得慌张,带着惯有的怯弱,「小阮!你在干什么?!」 阮羡定定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冷笑道:「你终于肯出来了,这次已经三个月了。」 可他等了许久,镜子里的脸都没有出现别的神色。 直到他再次拿起小刀靠近手腕,他的身体再次被掌控,小刀被丢进马桶冲进了下水道。 阮羡几乎要发狂。 两种神色在他脸上不停变化。 直到稳定到一种怯弱的神色,阮羡温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仿佛看着另一个人,柔声道:「小阮,其实……我们都知道,我是你幻想出的另一个人格,你太孤独太想得到爸妈的爱……」 「闭嘴!你瞎说!你不是!」镜子里的阮羡突然暴跳如雷,浑身戾气道:「你不是我哥吗?你不是说过会一直保护我!一直陪着我的吗?那些医生说的话你真的信吗?」 怯弱的那一个人格道:「小阮,可我不能总是跟你占用一个身体,那样对你不好。」 「我不在乎!」阮羡道:「你是我的哥哥,你每次新年都会陪我去海边放烟花,你也离不开我不是吗?!」 怯弱的人格又道:「可是小阮也交到了新的朋友不是吗?」 阮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怯弱的人格在镜子里笑了笑,笑得很幸福,「小阮,那个小孩可以陪着你,我能感觉到小阮喜欢和那个小孩呆在一起,他有点像小阮小时候,小小的一只很可怜。」 那怯弱的声音突然离他很远很远,变得越来越薄弱。 「小阮能交新的朋友,哥哥真的很开心,这样小阮也就不需要哥哥了。」 「不……不要……」 阮羡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笑脸,视线突然变得模煳,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他甩了甩脑袋,却发现很多记忆都无端消失了。 他知道那是宋医生给他的白色药丸在作怪。 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他哭的很伤心,宛如让他想起了当初宋代曼在他眼前坠楼的场景。 他的心不停的破碎,痛苦的载体剧烈膨胀,从四肢百骸蔓延到指尖,他抖动着,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这让他松了口气,就好像溺水的人嗅到了空气。 他拼了命的想要醒来,可脑海里的思绪却不停打转,他看见远处的黑暗里,有一团小小的黑影颤颤巍巍向他走来,瘦弱的手指无措的捏着破旧的衣摆。 他墨色的瞳孔黑黝黝的,看起来又无辜又无措。 小黑影在黑暗中眷恋的叫了他一声,「哥哥...」 第174页 而他随着这一声唿喊,突然被拽入了更深沉的梦境。 海滩似乎比上一次离他更近,身边的小黑影长高了不少,正缠着他读新的书籍,黝黑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甚至还若有似无的偷偷贴着他的肩膀,被他发现后,又红着一张小脸,慌里慌张的躲开。 阮羡笑了笑,自然而然的贴着小黑影的肩膀,给他读书,给他讲许多小黑影不曾见过的趣味。 小黑影似乎也很喜欢跟他贴在一起,几乎一动不动的在他身边乖乖坐着,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 直到夕阳西下,远处的海边渐渐染上一片金灿灿的橙黄色。 小黑影的手指抓了抓裤子,突然有些害羞道:「哥哥,我考上初中了,还拿到了全优的奖学金。」 「这么棒啊。」阮羡似乎并不意外,他摸了摸小黑影的头,「我就知道你能做到,你是我认识的孩子里最聪明的。」 「真的吗?哥哥!」小黑影很兴奋,屁股又幸福的往他身边挪了点。 小黑影红着脸道:「哥哥,我要离开孤儿院了,到时候可以住在学校里。」 阮羡弯眼笑了笑,「好呀,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给哥哥说。」 小黑影扭捏的扭了扭身子,怯生生道:「我...我想要每天都跟哥哥见面。」 阮羡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还要上学呀。」 小黑影低着头,失落道:「上学就不能跟哥哥见面了吗?那我还不如不上学。」 「你这个笨蛋,说什么胡话。」阮羡点了点小黑影的鼻子,见小黑影似乎要哭了,他软着声音轻哄道:「好吧,看你这么可怜,以后哥哥每天都去学校看你好不好?」 「好诶!」小黑影的失落一扫而光,顿时又兴奋的手舞足蹈,「哥哥最好了!」 阮羡看他如此小孩子心性,又忍不住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呢?」 小黑影像是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问题,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阮羡,很认真道:「当然是因为有哥哥,我才这么开心呀。」 阮羡歪头看他,「可是你没有家人了啊,你就不会伤心吗?」 小黑影转过头去,神色有一瞬间感伤。 阮羡愣了愣,顿时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正要给小黑影给道歉。 小黑影却突然转头看他,墨色的眼神很纯粹,他道:「很久以前,我也有想过,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妈妈会不会像电视里一样温柔的给我洗干净手,爸爸会不会把我背在背上带我放风筝。」 小黑影双手撑在长椅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是自我记忆起,我就没有爸爸妈妈,因为没有过那些回忆,所当幻想落空时好像也不会很失望。」 他说的那么随意,阮羡突然有些心疼,抬手轻轻拍了拍小黑影的嵴背。 可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小黑影突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瘦弱的胳膊牢牢环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胸膛上。 阮羡想推开。 小黑影突然抬起眸,用湿漉漉的墨瞳盯着他,看起来很可怜。 阮羡最终还是心软了,任他这么死死的搂住自己。 见阮羡没有反抗,小黑影搂的更紧了点,甚至还大胆的在阮羡身上闻了闻,痴迷道:「哥哥,你身上真香,我好喜欢。」 阮羡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浑身都紧绷绷的,一动不敢动。 可小黑影的笑脸却在他的胸膛上眷恋的蹭了蹭,甜甜的道:「哥哥,以前我没有家人,但现在哥哥就是我的家人,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给哥哥,给哥哥在海边盖大房子,还给哥哥买一屋子的烤红薯,一辈子吃都吃不完的。」 明明知道这只是孩童天真的话语,可听在心里却还是暖洋洋的。 阮羡不自觉摸了摸小黑影毛茸茸的发顶,逗他道:「好啊,那哥哥等着呢,等着你给我盖大房子,等着你给我买烤红薯。」 「嗯嗯!」小黑影却很激动而又珍重的点了点头。 阮羡又给小黑影读了一些故事书,两人一大一小坐在夕阳下的长椅上,明明早就过了以前他们会分别的时间,可两人都没有提离去的事。 可任何事都有尽头,纵使再怎么偷得一时的清净和欢愉,也总有醒过来的一天。 临近分别的时候,小黑影抬起头眼巴巴的看他,有点害羞道:「哥哥,明天我有礼物要送你。」 「是什么礼物?」阮羡道。 「是一副画。」小黑影红着脸道:「哥哥以前说我的画太孤独了,只有一只小船,所以我给哥哥画了一副新的画,是有两只小船的画。」 小黑影一边说,小小的脚丫一边在椅子上晃来晃去,让人能幻视到一只兴奋到不停摇尾巴的小狗。 阮羡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道:「两只小船,那一定是一副很棒的画。」 小黑影低头,小小声道:「所以哥哥明天一定要来哦。」 「好啊。」阮羡弯着眼笑,点了点头。 小黑影墨色的瞳孔亮了亮,看着阮羡也弯着眼笑了笑。 可小黑影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阮羡怔了怔,不知为何,他很抗拒提起自己的名字。 小黑影似乎看出了他的躲闪,失落道:「跟哥哥认识这么久,我却连哥哥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175页 阮羡想了想,自己这样做确实有些不真诚。 他道:「明天你来这,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小黑影却没有很兴奋,依然失落道:「哥哥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他看着阮羡,墨色的瞳孔很是认真,「哥哥,我不是小孩了,你骗不到我的。」 阮羡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个小大人。」 他抬起手,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好不好,明天你给我画,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小黑影有些不信,可还是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小拇指,勾住了阮羡的小拇指。 一黑一白的肤色在夕阳下很具有反差感。 小黑影认真的看着阮羡道:「哥哥,这次不许骗我。」 「当然不会骗你。」阮羡笑道,小拇指勾着小黑影的小拇指轻轻的摇来晃去,认真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黑影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拉钩有点过于幼稚了。 可他看着阮羡,终究还是配合着拉了拉小拇指,小小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这样我们的约定就不会失效了!」 拉完钩,阮羡似乎也很兴奋,夕阳下的他笑得十分明媚。 而落日余晖将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海滩上勾勒出长长的一条,直到一阵晚风捲起细小的沙粒,覆盖住一大一小的阴影,而长椅上已然空无一人,海滩上更是寂静无声。 春去秋来,这片海滩上再也没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并排坐在长椅上,只有微风捲起的沙粒,似乎在提醒,这里曾经有人来过,还有人曾许下过稚嫩的约定。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约定都仿佛跟着沙粒一样褪了色,变得枯黄而又斑驳,被阮羡深深的忘在了脑后。 阮羡大口唿吸着,这是这一次,他这么希望能做完一个完整的梦。 可清醒的意识已经充斥他整个大脑,他听见了闹铃声,奋力与自己的脑神经斗争中,试图再次将自己捲入梦境里。 可人的本能反应太难抗拒,无论如何他不想醒来,梦境都在一点点散去。 直到最后,他拼尽全力抓住了梦境的一角,梦境却短暂的延续了几秒,可出现的梦境画面却十分杂乱不堪,如同破碎的碎片。 可最后一个碎片里。 他似乎看见了小黑影坐在椅子上对他笑,那张模煳的脸有瞬间的清晰。 小黑脸虽然黑,五官却长得极为出众,眼眸深邃,鼻樑高挺,是不折不扣的俊俏小正太一枚,也不难看出小黑影长大后长相一定极为英俊。 小黑影晃着脚丫,乖乖的看着他,「哥哥,我叫季雨眠。」 「是季节的季,雨水的雨,睡眠的眠哦。」 「轰」的一声,阮羡脑海里所有神经系统罢工,他勐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小黑影最后一句话如同钟声般在他脑海里迴荡。 季雨眠。 他默念着这三个字。 可在他年少的记忆里,明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而且那梦也奇怪的很,他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他曾经确实去过疗养院,可当时的记忆他似乎每天都呆在病房里,哪都没去过。 阮羡的头愈发疼痛难忍,而梦的记忆也慢慢在他脑海里消逝,他只记住了小黑影最后一句话。 难不成他和季雨眠以前认识?否则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叮叮叮」的手机闹铃再次响起,阮羡的思绪陡然被打断,他摸过床头柜的手机,发现已经九点半了。 他连忙起床,今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忙。 他本想直奔卫生间,可脚步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客厅走去,沙发上已然空无一人。 只是沙发上盖着一张薄毯,证明昨晚有人在这停留过。 阮羡坐过去,摸了摸薄毯的温度,发现还带着一点余温,他勐的惊了一下,仿佛被烫伤般收回手。 季雨眠竟然刚走不久,难不成他在这沙发上呆了一整夜? ...... 阮羡十点半准时到达珀尔传媒,可上午的工作却进展的很不顺利,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昨晚混乱的梦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揉了揉太阳穴,给陆思远打去电话,问陆思远有没有他当年去疗养院看病的记忆。 可陆思远那段时候在国外,阮羡的手机又被没收,他对阮羡的那段回忆也无从而知。 阮羡挂了电话,堆了小山高的工作文件摆在眼前,可他却没心思看上一眼。 他打开电脑的搜寻引擎,搜道——「人会无缘无故的忘掉一段回忆吗?」 网上各种回答五花八门,甚至什么灵异事件,ufo都扯出来了。 阮羡终于在万千回答中,找到了一条还算靠谱的。 花花小牛的网友说:「亲,咱们要相信科学,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忘掉某种回忆哦,假如楼主能肯定自己的头部没有发生过撞击,说不定是因为服用了某种神经系的药物导致的记忆紊乱,从而忘掉一些记忆。」 阮羡摩挲着下颌,正要搜什么样的药物会让记忆紊乱,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阮羡揉了揉额,道:「进。」 小苗忧心忡忡的脸探了进来,低声道:「阮总...」 「怎么了?有什么坏消息?」 「那个...有你的电话。」小苗抱着文件夹,一脸为难,细看似乎还有一些无奈。 第176页 阮羡奇怪道:「一个电话而已,你这幅表情做什么?」 小苗生无可恋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电话。」 阮羡心里「咯噔」一身,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挥挥手道:「直接挂断。」 小苗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有预感这电话是季雨眠打过来的。 虽然他现在正为季雨眠头疼,可现在的季雨眠性情阴晴不定,他实在有些吃不消,还是能躲则躲比较好。 可小苗却咬着唇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阮羡抬眸道:「季氏集团与我们公司没什么业务往来。」 小苗小声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季秘书...不...是季总,季总说他广电有些人脉...阮总能理解吧?」 阮羡脸色沉了下来,右手摩挲着下颌,皱眉道:「他这是在威胁我?」 小苗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小苗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季总还说,他现在有个应酬忙不过来,要你去当他的秘书。」 第69章 修罗场 阮羡简直被气笑了。 季雨眠这到底是有多固执让他当秘书啊? 小苗抱着文件夹, 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季总还挺记仇,以前我还欺负过他,希望他都忘干净了。」 阮羡扶着额, 无奈的扯起嘴角,「我也这么希望。」 小苗却面露难色道:「阮总, 我们可不一样, 他受了你的情伤, 现在当然只针对你一个人咯。」 「......」 阮羡挥了挥手,「少跟我贫嘴, 出去工作吧。」 小苗继续小声嘀咕, 「可不是受了情伤吗?以前的季总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白花, 现在诶...我们阮总当初可真是辣手催小白花, 毫不手软,现在终于阴沟里翻船了。」 阮羡眉头抽搐,「你以为你小声嘀咕我听不见吗?」 「哦哦哦。」小苗似乎完全没有被戳穿的窘迫感, 刚打算推门出去,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阮总, 你什么时候去给季总当秘书啊?要抓紧了, 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我说过我要去吗?」阮羡不悦道, 怎么感觉小苗现在有点不站在他这边了。 他似乎很头疼道:「你回电话, 就说我没时间,更让他死了这条心。」 说完后, 阮羡低下头, 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 可小苗却站在门口没有离去的意思。 阮羡抬起头来, 「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苗为难道:「那个...阮总,你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慾, 就让大家费尽心思拍得电影无法上映吗?」 「嗯?」阮羡停下工作,端详的看着小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事业心?」 小苗低下头,小声道:「不瞒你说,我对我们公司发行的这部电影很有信心,况且现在网络舆论也不太好,现在要是再得罪季总...」 「?」阮羡抬起眸,打量着小苗闪躲的眉眼,斩钉截铁道:「他是不是收买你了?」 「没有!」小苗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可小苗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两个十分熟悉的人进入了阮羡的视野。 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看着就一身书生气,另一个眼尾有条斜飞的疤痕,一脸匪气,身材结实壮硕,一看就是曾经当过兵的。 阮羡对这两人熟的不能再熟了,这不就是季雨眠身边的两个助理吗? 阮羡冷着脸,小苗肯定是被收买了。 他质问小苗,「你怎么把他们两个人放进来了?」 小苗欲言又止了又欲言又止,最后一句话没吐出来,还是谢助理走近一步,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提醒道:「阮总,时间不多了,别让我们小季总久等了。」 阮羡嗤笑一声,双手枕在脑后,往后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勾唇道:「那就让他久等着吧。」 一脸匪气的结实助理最看不惯这种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顿时推开谢助理,将胳膊上的袖子卷到手肘处,摩拳擦掌道:「反正季总说了,今天怎么着都得把你绑过去,阮总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结实助理本来就一脸兇相,这么来势汹汹的模样,看起来更是凶神恶煞了。 被收买的小苗顿时也被这场景吓到了,本要上前阻止,文质彬彬的谢助理却走到了结实助理身前,柔声道:「老王,我来吧。」 被唤老王的助理冷笑一声,「老谢,听说他这人很狡猾,你能搞定吗?」 谢助理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可那微笑却看起来怪瘆人的。 老王最初打算动用暴力时,阮羡脸上并没出现惊慌的神情,反而坐的慵懒而又随意,一脸看好戏的看着老王的表演。 可当对上谢助理,阮羡脸上的微笑凝固住,身子都坐的更笔直了点。 比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他更讨厌这种软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人。 谢助理笑得很斯文,道:「阮总也想让自己的生活有个清净吧。」 阮羡不回答,唯恐掉入谢助理的陷阱里。 谢助理轻声道:「阮总今晚还想睡酒店吗?」 阮羡警惕的盯着谢助理,比起电影能不能上映,那都是之后的事。 可他每天都要睡觉,这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问题。 第177页 谢助理又道:「阮总也不想每天晚上睡觉,还有个人在床头盯着你看吧。」 阮羡被他这话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不成他昨晚睡觉的时候,季雨眠在床头盯着他看了。 想起来就怪恐怖的。 谢助理道:「我们季总也不是闲的没事干的人。」 阮羡冷笑道:「大晚上不睡觉,跑去看别人睡觉,这还不是闲的没事干脑子有病吗?」 「注意措辞,阮总。」谢助理咳嗽一声,却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有一瞬间的语塞,但很快又道:「我们季总这么做也只是因为执念未除罢了,当初他是你的秘书,现在他出人头地了,要把当初的老闆踩在脚底下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阮羡扶额反问道:「踩在脚底下?」 谢助理道:「我用词稍微有些夸张,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季总对过去的事愤愤不平,现在还忘不了,只有让你体会一遍当初他的经歷,估计他心里的怨恨才能消散吧。」 这话说的还怪有道理的。 但如果阮羡不是谢助理口中的倒霉老闆的话。 小苗还在一边像个墙头草般附和道:「对啊,万事讲究因果,只要季总消气了,我们这小小的公司也能在京城生存下去。」 阮羡抬起眸,漂亮的宝蓝色瞳孔扫向小苗。 什么因果?执念?这两人弄得像传教士似的。 小苗往后缩了缩,降低了存在感。 谢助理善解人意道:「阮总今早刚退完房吧,也不知道今晚要去哪里过夜?」 阮羡没好气道:「我不睡觉,我去大马路上躺着,行了吧?」 「嗯。」谢助理依然笑的很友善,「没关系,不管是哪一条街,我们都能找到的。」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阮羡神经突突的跳,「你们跟踪我?」 谢助理并不否认,微微笑了笑,「你若是觉得受到困扰,也可以去公安局报案。」 阮羡气得差点吐血。 听听这语气,谢助理就差把你去报案我们也不怕你这几字写在脑门上。 阮羡烦躁的转动手中的钢笔,睨着谢助理,「你确定,只要我去给他当秘书,他就不再盯着我睡觉,过去的怨恨也能一笔勾销?」 「当然能。」谢助理温和有礼道。 小苗适时出来马后炮,「为了大局,阮总你现在还是去吧。」 钢笔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阮羡没好气的瞪着小苗,小苗吐了吐舌头,又躲到谢助理身后去了。 ......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京城的天空渐渐黑了,阮羡从黑色幻影上下来,往京城有名的富人俱乐部走去。 这处俱乐部是京城上流社会有名的社交场所,入场资格也是极为严苛,不仅要审核入场人的身家,还有入场人的资歷。 就连前几年阮家还没如今这么落魄的时候,阮羡都没拿到这个俱乐部的入场券。 据说京城有许多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富二代们,为了能拿到俱乐部的入场券豪掷千金,只为了能结交京城那些最顶尖的富豪。 走近俱乐部大厅,一幅幅名画映入眼帘,装潢也是富丽堂皇,极具品味。 听说是找的海外设计师亲自设计,这设计甚至还登上过建筑行业的期刊杂志。 阮羡在侍应生的接待下,和谢助理一行人坐了电梯去了三楼,长廊上铺着上好的羊毛毯,明明每一间包厢都有人,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过道的墙上挂满了品味高超的装饰画,侍应生带着他们去了最里边的包厢,弯着腰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里面的侍应生才打开了门,悠扬的音乐声飘荡在走廊上,还伴随着男人女人的笑声,以及一些谄媚的劝酒声。 「季总,您年纪轻轻,就接管这么大的家业,实乃后生可畏,杨某真是佩服啊。」 「季总,松湖区那边的旅游项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啊?若您还有迟疑,我们还能再让您三个点,这也是看季总一表人才,刘某才斗胆下的决定,这个价格您在京城真是再找不出第二家了。」 「去去去去,季总好不容易大驾光临俱乐部,吃好喝完才是第一步,谈什么生意?来,季总,老李敬您一杯。」 暖色的灯光氛围感十足,顺着门缝一点点倾泻出来,就好似夜晚里流动的银河。 阮羡站在门口,嗤笑的扯了扯嘴角。 这些老傢伙曾经还是阮家的合作伙伴,现在一股脑的来拍季雨眠的马屁。 只是季雨眠还没这些老傢伙的孩子大,也不知道这些老傢伙拍这些马屁时脸不脸红。 休息室里的侍应生看了眼阮羡和谢助理一行人,小声道:「稍等。」 他转身进去通报。 没断过的交谈声再次随着摇晃的灯光倾泻在长廊上。 「季总是累了么?您那秘书可真不敬业,到现在还不过来,季总就没想过换个秘书吗?我这边刚好有个合适的人选。」 季雨眠的声音很低沉,也似乎不乐意说话,阮羡并没有听到季雨眠的回答。 可很快,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声传来,「急什么?季总这么做自有他的决策。」 阮羡愣在原地,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很像是陆思远的那个便宜表弟。 第178页 建筑行业的刘总道:「到底是什么秘书啊?架子那么大?还要人去请?」 年轻男生道:「我相信季总的眼光,那秘书一定不一般吧,怎么都得是海外常青藤毕业的高材生吧。」 可没想到,沉默的季雨眠突然发出轻嗤的笑声。 他声线本就低沉,在轻柔的音乐下更显得悦耳好听,极具磁性。 他漫不经心又意有所指道:「确实不一般。」 陆元义——也就是陆思远刚回国就想巴结季雨眠的表弟。 陆元义顿时觉得自己拍对了马屁,又对那还没出现的秘书美言了几句。 阮羡在门外听着这些交谈声,气得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其实在那些老傢伙面前当季雨眠的秘书也算不得什么,最怕的就是有陆元义这种嘴碎的富二代。 而进去通报的侍应生适时的开口,「季总,您的助理带着人过来了。」 季雨眠轻轻「嗯」了一声。 而阮羡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谢助理一把推了进去。 因为外来人的突然闯入,包厢里的人都朝门口看去。 而此时,暖黄色的灯光如摇晃的银河般打在阮羡的脸上,照亮了他那张漂亮到令人惊艷的脸。 阮羡因为混乱的情史和纨绔的作风,在京城圈子里一直是个红人。 只是除了那些依附着阮羡才能获得资源的富二代除外,大部分真正有资歷有实力的大佬们是根本瞧不上阮羡作风的。 可阮羡确实出了名的漂亮,气质绝佳,如果当年他身后没有阮家,说不定还真会有大佬想买来当玩物尝尝鲜。 阮羡今日穿着剪裁得体的义大利手工西装,锁骨旁的领口上别着璀璨蓝宝石,衬得他露出来的肌肤光滑雪白,劲瘦的腰身被西装外套收的盈盈一握。 包厢里的人完全是下意识的眼前一亮。 季雨眠眸色却突然沉了下去,墨色瞳孔紧紧盯着阮羡被收紧的腰,不悦道:「过来。」 季雨眠一开口,众人的视线随即再次转移,落在包厢里被众人簇拥的季雨眠身上。 阮羡深唿吸一口气,在原地踏了一步,最后又缩了回去。 季雨眠可真是会报復人啊。 这包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一些在上流交际圈厮混多年的老油条们外,更多的竟然是京城那些拼了命想往上爬的富二代们。 而这些富二代大约由两拨人组成,一部分是以陆元义为首对阮羡千百般刁难的人。 而另一些,竟然都是跟阮羡相识的人,其中有些甚至是阮羡曾经交往过几天的对象,还有些是和阮羡暧昧不清的公子哥们,竟然连娱乐圈的那几个跟他传过绯闻的男星们也在场。 阮羡下意识向后退,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纵使他这个人曾经确实是个混蛋,也架不住这样的修罗场啊。 可他还未退出一步,就又被谢助理推了进去。 昏暗光线下,季雨眠稜角分明的俊脸被分割成一明一暗,深邃的眉眼愈发冷冽,他再次看向阮羡,拍了拍身旁沙发座位,声音沉的滴水道:「过来。」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看来季雨眠等的秘书,竟然是这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阮羡。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陆元义尤其惊愕,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得下一个鸭蛋。 过了很久,他才吃惊的问道:「季...季总,这个阮羡是你的秘书吗?」 阮羡再不情愿,也已经被身后两个人押到了季雨眠身前。 季雨眠双腿交叠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铮亮皮鞋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傲慢的光泽。 他抬起眸,像是打量着什么货物似的打量着阮羡。 阮羡咬牙瞪了回去。 可季雨眠似乎比他还不悦,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穿着,视线在他锁骨旁的蓝宝石过多停留,随后眉头紧皱,将视线移开。 两人一站一转,完全颠倒了曾经的关系。 阮羡本是不想在这久留,但现在肯定是跑不出去,在季雨眠身边站着显得他更没气势,他一屁股坐在季雨眠身边。 季雨眠身上的戾气似乎散了点,他沉声道:「嗯,他现在是我的秘书。」 他明明是回答的陆元义的问题,可视线却在曾经和阮羡有过一腿的人身上梭巡了一遍。 纵使再蠢的人,都察觉出了这凌厉视线下浓浓的警告和占有欲。 更别提那句「他现在是我的秘书」听起来,更像是——「他现在是我的人。」 老傢伙们自然看不懂隐藏在这包厢下暗流涌动,只是纷纷垂头丧气。 长得漂亮还是有用啊。 他们想方设法往季雨眠身边塞人,都被退回去了。 没想到快要落魄的阮家倒先有了接近季雨眠的机会。 就是谁都知道阮羡和阮长青父子关系恶劣,也不知道阮羡会不会帮一下他的父亲。 不过毕竟是亲生的,说不定呢。 阮羡并不知道这些老傢伙心里所想,只是被这宛如修罗场的氛围弄得浑身不自在。 但这种不自在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大家又恢復到了借着娱乐暗戳戳聊工作的事宜上。 曾经和阮羡有过一腿关系的人,更像是认错般的一股脑涌过来给季雨眠敬酒,季雨眠也不喝酒,只是笑吟吟看着他们喝,随后又别有深意的看着身边的阮羡。 第179页 阮羡在这坐着真是无聊,这些老傢伙聊得东西又枯燥又无聊,关键是他作为秘书,季雨眠还吩咐他记下这些老傢伙们说的话。 等聚会结束后,季雨眠还要抽查阮羡有没有认真做好秘书的工作。 阮羡咬紧牙,在心里把季雨眠骂了个狗血淋头。 「季总,说这么多您也口渴了,吃吃水果吧,这都是在果园现摘的,可新鲜可甜了。」 建筑行业的刘总将装有车厘子的果盘小心翼翼推到了季雨眠身前。 这刘总还搂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妖娆女郎,手也不老实的在女郎身上揩油。 阮羡对这些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包厢里的人身边大多搂着陪玩的牛郎或者女郎。 只是季雨眠身边倒没人。 季雨眠看了一眼水果,并没有动。 刘总有些不安道:「季总是不爱吃水果吗?」 他说着话,怀里的妖娆女郎捏着鲜艷个大的车厘子餵到了刘总嘴里,刘总油光满面的脸笑得开了花,很是享受的吃下了美女投餵的车厘子。 季雨眠眉头紧皱,很看不惯这种作风似的移开了眼。 阮羡也嫌恶的移开了眼。 可季雨眠看了眼车厘子,又看了眼阮羡,墨色的瞳孔似乎颤动了一下。 阮羡察觉到了季雨眠的视线,反而把视线移到一边没看季雨眠。 可季雨眠固执的盯着他看,似乎要把的侧脸盯出一个洞。 阮羡脸皮再厚,都受不了季雨眠这么有侵略性的眼神。 他转过脸,只见季雨眠薄唇紧绷,下颌线也绷的极紧,若有是指的看了眼车厘子。 阮羡将果盘直接端到了季雨眠面前,往他怀里塞,问道:「你也喜欢吃?」 季雨眠却瞬间脸都黑了,俊脸沉的滴水,周遭都感受到了季雨眠的怨气,而刘总无知无觉,正调戏女郎调戏的哈哈大笑。 阮羡坐的离季雨眠最近,也是被怨气波及到最严重的一个人。 他皱眉道:「你想吃车厘子就自己吃,总盯着我看做什么?」 季雨眠俊眉紧皱,整个人似乎都被憋出火来了。 他看了眼果盘边缘阮羡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指,喉结不受控制的重重滚动。 再开口时,声音嘶哑不堪。 「餵我。」 第70章 我不在乎 阮羡手中的果盘差点没端稳, 他像是听错了一般瞪着季雨眠。 可季雨眠冷着一张俊脸,深邃的眉眼睨着阮羡,以及果盘里的车厘子, 挑了挑冷峻的眉,意味不言而喻——快餵。 「.......」 阮羡只想把果盘盖在季雨眠那张司马脸上, 让他清醒清醒。 可周围的视线却又无孔不入的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毕竟能来参加这社交应酬的人, 全部都是想着过来巴结季雨眠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视线都在关注这边。 陆元义更是嫉妒的眼都发青了。 阮羡这花蝴蝶,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季总的?季总不是说过最烦阮羡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人吗? 阮羡深吸一口气, 凑近了季雨眠的耳边, 咬牙切齿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以前当我的秘书的时候, 我没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餵我吃过东西吧?」 两人之间挨得极近, 阮羡似乎能闻到季雨眠身上馥郁的冷清香味,还夹杂着一点红酒淡淡的清香。 季雨眠突然侧头。 猝不及防间,阮羡的唇差点亲到季雨眠的侧脸上, 他连忙避开。 昏暗的包厢里,季雨眠眼眸沉如水, 直勾勾盯着阮羡湿红的嘴唇, 沉声道:「是你没这么要求过。」 这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你曾经这么要求, 我肯定会餵。 阮羡知道季雨眠不是在作假,曾经很多次在公司, 季雨眠都想当着同事的面餵他吃点水果或者小甜点, 来已示季雨眠在公司的不一般。 当然, 全部都被阮羡无情驳回了。 可要细想, 季雨眠在私底下确实经常餵他吃东西,两人在办公室里, 季雨眠也不知餵过多少次。 想起谢助理说,季雨眠如今对他纠缠不放,也确实是因为当初自己把他甩了,执念太深。 其实换种说法,说是季雨眠不甘心也不为过。 季雨眠想找回平衡,做些这种幼稚的事报復回来似乎也符合常理。 阮羡在无数个天人交战下,终于败下阵来。 他说服自己,就当餵什么小猫小狗了吧。 随后拿起盘子里鲜艷欲滴的车厘子,往季雨眠唇边送去。 季雨眠垂着眼眸,墨色瞳孔在昏暗视线下愈发隐晦不明,不知是在盯着车厘子,还是盯着那捏着果梗的白皙手指。 阮羡的手指一直保养得当,似乎比女人的手还要娇嫩,指甲修剪的干净分明,每一个圆润的指甲盖上都有一个粉白色的月牙,看起来很健康。 季雨眠喉结滚动了下,却并没有动。 阮羡捏着车厘子,也不好直接塞到季雨眠嘴里,催促道:「吃啊。」 季雨眠掀起薄薄眼皮,眼眸深邃,像一汪深不可测的黑潭水。 他略有不满的睨了一眼阮羡,又很不情愿的睨了一眼远处正餵刘总吃水果的女郎,女郎轻柔的将水果餵进刘总嘴里,刘总咧着嘴,吃的心满意足。 季雨眠很快嫌恶的移开眼,可又意有所指的睨着阮羡。 第180页 似乎在说,你看别人怎么餵的? 「......」 阮羡额上出现三条黑线,很无语的瞪着季雨眠,无声道:「我只是你的秘书,只能餵到这份上了。」 「嗯?」可季雨眠却臭着脸,又警告的看了阮羡一眼,似乎在说,你可以不喂,但我不会放过你。 阮羡心里一万句脏话飘过,半年不见,季雨眠已经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变态。 他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的把车厘子往季雨眠两瓣合拢的唇上塞去。 他的动作可以说好不温柔,也丝毫没有任何风情,倒有点像强迫季雨眠吃水果的样子。 可季雨眠却顺从的张开嘴唇,伸出舌头将鲜艷欲滴的车厘子卷了进去。 「咔嚓」一声,车厘子被咬碎,丰沛的汁水充斥在季雨眠的口腔中。 很甜。 季雨眠的视线停留在阮羡湿红的唇上,墨色的瞳孔愈发隐晦不明,沉的滴水。 好像他吃的不是什么车厘子,而是面前的人一样。 阮羡被这露骨而又毫不遮掩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偏偏手指上又传来潮湿柔软的触感。 阮羡像被触电似的连忙收回手,很不可思议的瞪着季雨眠,「你吃就吃,舔我手指做什么?」 季雨眠却漫不经心舔了舔唇,像一只刚尝了点味的大型野犬,眼也不抬道:「我没舔。」 阮羡简直被季雨眠的厚颜无耻惊呆了,他抬起食指指尖,白皙到透明的指腹很是湿润,一看就是被人舔过。 阮羡道:「这不是你舔的吗?」 季雨眠却不太在意的移开眼眸,根本没把阮羡的控诉放在眼里,沉声道:「是你自己伸进来让我舔的。」 阮羡:「......」 他这是真的被季雨眠这话整的有点语塞了。 他刚刚心里着急,餵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季雨眠又猝不及防张开唇,他一下子没收住力,确实把手指伸出了季雨眠的唇里。 可这也不是季雨眠可以舔他的藉口,还舔的那么孟浪! 阮羡独自生着闷气。 季雨眠却突然伸手戳了戳阮羡手中的果盘,语气傲慢道:「继续餵。」 「.......」 阮羡犹如看着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般看着季雨眠。 季雨眠理所当然的补充道:「像刚刚那样餵。」 ....... 阮羡一个接一个餵季雨眠吃水果,一旁的老油条们口干舌燥的说着商业上的合作事宜。 明明没餵水果之前,季雨眠都用心听着,还让阮羡记着。 可这水果一喂,季雨眠的心思就完全不在工作上了,根本听不清他们的一句话,甚至视线都在阮羡身上,那么的炽热而又明晃晃,像钩子般盯着阮羡白皙的手指和昏暗光线下漂亮的脸蛋。 有种吃的不是水果,而是想把面前人生吞下肚的错觉。 这暗流涌动的气氛,纵使这些老傢伙再迟钝,也看出了端倪。 内心纷纷大骂——这哪是来当秘书的?这是来当小蜜的才差不多吧! 不过,他们也因此终于摸清了季雨眠的喜好。 之前为了巴结季雨眠,他们给季雨眠身边送去过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不仅样貌出众,甚至还有一些高学歷的。 可季雨眠看都不看一眼,就全部打发走了。 而现在,这些老油条看着阮羡,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这季雨眠喜欢男人,还要是个漂亮的男人,还要比他大个五六岁的,可样貌上却要看起来和季雨眠差不多大才行。 确定好后,这些老油条纷纷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人选。 陆元义却在一旁牙都咬碎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阮家如今落魄成这样,阮羡还能攀上这样的高枝。 他暗戳戳盯着阮羡,不怀好意的冷笑一声,随后端着红酒杯,凑到季雨眠更前,语气热络道:「季总是什么时候认识阮哥的啊?」 季雨眠扫了他一眼,又眼也不抬的移开,随后睨了眼阮羡,让他继续餵水果。 陆元义吃了个闭门羹,也不生气,继续笑吟吟道:「阮哥当年在国外可比如今在国内时还要受欢迎,身边的暧昧对象层出不穷,就连我想跟阮哥搭个话都没资格呢。」 他一口一个阮哥叫的亲热,可每一句话都笑里藏刀,就是要让季雨眠看清阮羡的真面目。 果然,季雨眠的脸色很快沉了下去,斜睨着陆元义,「你也想跟他搭话?」 陆元义顿时感觉到不寒而慄,连忙否认道:「不...不是,他是我哥的朋友,我当时只是想跟他单纯的认识一下,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季雨眠却嗤笑一声,冷冷道:「你不用解释,我不在乎。」 「......」 陆元义愣在原地,连高脚杯里的红酒微微倾斜了都不知道。 不在乎吗? 可既然不在乎为什么刚刚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瞪着他,那明明就是生怕别人觊觎阮羡的眼神。 季雨眠剑眉微皱,微微侧身,嫌弃的避开了高脚杯里洒下来的红酒。 阴恻恻道:「你难道得觉得我很在乎他吗?」 陆元义连忙将高脚杯扶正,可此时听到季雨眠的问题,他却谨慎的不敢回答了。 到底是在乎呢?还是不在乎呢? 说着不在乎,可明明看上去却很在乎啊,眼神几乎全程黏在阮羡身上,虽然看得出季雨眠想遮掩,但完全遮掩不住啊。 第181页 「嗯?」季雨眠双腿交叠,眯眼盯着陆元义,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陆元义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要你多嘴!要你多嘴! 他本想向阮羡投去怨恨的眼神,可视线还没过去,他就感受到一股更凌厉的视线正剜着他。 陆元义悻悻收回视线, 原来看一眼也是不对的。 他结巴道:「额...可能...」 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季雨眠冷声打断,「你别想多了。」 「啊?」陆元义诧异的昂着头,想说我什么也没说啊。 随后就见季雨眠意味深长的看了阮羡一眼,轻飘飘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折辱他罢了。」 ....... 在包厢里并没待多久,地产行业的刘总就起身道:「各位能来参加这次聚会,刘某真的不胜感激,刚巧刘某在这俱乐部还算熟悉,特意准备了一桌特色佳肴等着大家前去品尝。」 众人都纷纷很给面子的感谢和附和。 刘总视线一转,看着沙发中央视线只围着他那小蜜...秘书转的季雨眠,道:「季总,不知可否赏刘某一个光?让刘某表示一下想与季家结交的诚意。」 京城地产行业绝对是一大暴利产业,刘总在京圈地位自然极高,不少人都要买他面子,对他奉承几分。 季雨眠倒是没表现得很热络,但他也没扫兴,只是轻轻颔首,很吝啬说话似的吐出一个高冷的「嗯」字。 众人随着侍应生的引领,来到了俱乐部最顶层的餐厅。 这里已经被清了场,环境寂静而又典雅,侍应生推开了最大一间雅间的门,刘总引着季雨眠上座,还贴心的替他拉开了椅子,足以可见刘总想要与季氏合作的诚意。 刚一落座,佳肴就陆续上了桌,全是名贵新鲜的菜系。 刘总招唿大家开始吃。 于是又一场应酬就开始了,菜都还没吃几口,不少人都纷纷站起身来敬酒。 刘总铁了心要跟季雨眠搞好关系,位置也坐在季雨眠附近,介绍道:「季总,尝尝这道野生大黄鱼,是这餐馆的招牌菜,肉质极为鲜美,吃一口回味无穷啊。」 野生黄鱼的摆盘非常精緻,红烧后淋上了勾芡,周边点缀着时令蔬菜和一些新鲜小葱,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季雨眠自上桌后就一口都没吃,酒也没喝,此时看着面前的野生大黄鱼也无动于衷。 刘总惴惴不安道:「季总,是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要不季总说些爱吃的菜,我让厨房重做一份。」 「不必麻烦。」季雨眠终于开口道。 刘总却有些搞不懂季雨眠的意思,这不吃饭也不行啊。 季雨眠却只是看了眼野生大黄鱼,又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阮羡。 按理说,大佬们会谈,秘书是没资格上座吃饭的。 可想到刚刚阮羡餵季雨眠吃车厘子的场景,刘总还是自作主张让阮羡坐在了季雨眠身边。 季雨眠并没有阻止,可也看不上有多开心。 阮羡对这饭局本也没什么兴趣,可他一下班就过来给季雨眠当秘书,刚刚在包厢里又不停给季雨眠餵车厘子,他忙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此时已经饿的不行了。 直接就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 别人都是来应酬喝酒的,只有他是来认真干饭的。 不过阮羡一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可吃着吃着,身旁那阴鸷如水的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阮羡将美味的鲜笋咽进肚子里,这才转眸看着季雨眠。 只见季雨眠控诉的盯着他,冷声道:「你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阮羡只好放下筷子,不情不愿道:「当秘书的,我不吃行了吧。」 内心却腹诽,「当初我让这小子当我秘书的时候,没让这小子不吃饭吧。」 可他都不吃了,季雨眠还是满脸阴霾,略带不满的盯着他。 阮羡是真搞不懂季雨眠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耳边传来调戏声。 那刘总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流氓,上桌吃饭还要搂着一个女郎,那女郎恨不得坐进他怀里,贴心的给刘总夹菜,甚至还把鱼刺都挑干净了餵给刘总吃。 阮羡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雨眠却看了眼刘总碗里堆的小山高似的菜餚,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阮羡,以及他面前的空碗。 即使季雨眠什么也没说,阮羡似乎也听见了季雨眠傲慢的声音——「餵我。」 阮羡捏紧筷子,再次在心里把季雨眠骂了个狗血淋头。 吃个饭还让人餵?巨婴吗? 可季雨眠的视线又极具存在感,仿佛阮羡要是不喂,就有阮羡好看的。 刚刚是在昏暗的包厢,大家并不能看清彼此的脸,阮羡餵个水果也觉得还好。 可现在他们是在餐厅,头顶明晃晃的水晶灯刺的阮羡眼睛生疼。 他直接挑了鱼肉最少的鱼尾巴,十分粗暴的丢进了季雨眠的盘子道,没好气道:「自己吃!」 而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惊恐万分的看着阮羡。 这秘书,态度也太恶劣了。 刘总也惊了下,随后摇起了头。 他自然知道季雨眠肯定是把阮羡叫来陪乐的,这也是他的爱好,可是他喜欢听话的情人,要是他的情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肯定是马上就会被他丢掉的。 第182页 想到此,他那张保养得当的油脸,顿时又露出笑意来。 他本来还觉得季雨眠对这阮羡不一般,要是想撬动阮羡的位置说不定不容易,可没想到阮羡当即就露出了破绽。 正好,他在娱乐圈内有个认的干儿子,颜值和阮羡不分上下的漂亮,年龄也和阮羡相仿。 更重要的是,他干儿子十分乖巧,有做宠物的觉悟。 他当即就招来助理,在助理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又胸有成竹的看着桌上的菜餚。 男人都是食肉动物,他太明白了。 恐怕今晚他与季氏的合作要达到了,想到这,他又得意的笑了两声。 不过很快,他又听到了四周的抽气声。 只见季雨眠竟然没生气,还十分仔细的把鱼尾巴给吃干净了,然后再次看着阮羡,颇有阮羡不给他夹菜,他就一辈子不吃饭的意思。 刘总滞了片刻,这季雨眠什么情况。 而他的助理也很快回来,在他耳边道:「刘总,聂公子在来的路上了,药我们也准备好了。」 聂清远就是他在娱乐圈的干儿子,走的是温润大美人的路线,伺候男人女人都很有一套,否则也不可能毫无背景还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了。 刘总刚提上去的心,此时又再次落地。 一切都准备好,只差鱼儿上钩了。 他始终觉得,季雨眠肯吃下阮羡夹的鱼尾巴,是因为季雨眠涉世未深,根本就没吃过什么好的。 等他体会到了聂清远的温柔乡,自然会把浪荡而又恶劣的阮羡抛之脑后。 阮羡可不知道刘总怎么在心里腹诽他,他只知道他给季雨眠夹菜夹的手都软了,他存心夹一些难吃的菜,可没想到季雨眠都乖乖吃了。 吃的还那么干净仔细,有点像这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似的。 阮羡又突然有些心疼,冷着脸给季雨眠挑了一块又鲜又嫩的鱼肉,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挑干净鱼刺,像扔什么炮弹似的扔到了季雨眠碗里。 那一块鱼肉自然也进了季雨眠的肚子里。 而大家也慢慢感知到,季雨眠身上的戾气似乎散了点,整个人都变得好相处多了。 其中有些胆子大的也试探的上来敬酒。 之前也有人给季雨眠敬过酒,可季雨眠都没回酒,只是看着对方喝。 可没想到这次,季雨眠竟然看了眼自己的酒杯,那是要回敬的意思。 敬酒的青年受宠若惊,站在原地,握着杯子的手不停发抖。 可季雨眠却只是轻轻看了眼满溢的酒杯,又睨了身边咬牙切齿的阮羡,声音低沉道:「阮秘书。」 这一声,彻底把阮羡叫懵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季雨眠,季雨眠的眉眼深邃,墨色的瞳孔无波无痕,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酒杯,再次道:「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阮羡这次确实没什么好推拒的,秘书的职责确实有当老闆挡酒这一说。 而且他也根本不怕喝酒。 直接就拿着季雨眠眼前的酒杯,一口闷了。 那青年眼里闪过惊讶,又很快回过神来道:「阮秘书好酒量!」 阮羡冷笑一声,视线却有如实质似的盯着季雨眠,皮笑肉不笑道:「谢谢。」 而他这一喝,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敬酒,眼前的酒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阮羡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但他一贯对自己的酒量有自信,可今天他却有些力不从心,眼前的人甚至都出现了重影,身子都不稳的晃了两下。 不过很快,他就被一只宽大而又温热的掌心扶住了。 他往后看,那是一只他很熟悉的手,他知道那只手的食指上一定带着薄茧。 此时那只手正扶在他的腰上。 阮羡皱了皱眉,都说酒壮怂人胆,他当即就想骂。 可一道谄媚而又油腻的声音响起:「季总,你在这光吃菜也没什么意思,刚好我在这俱乐部有藏酒,是45年的罗曼尼康帝,你可否赏脸尝一尝?」 刘总话一出,雅间有一瞬间安静。 纵使这里的人个个出生都不凡,可也不是谁都能买到45年的罗曼尼康帝,那可是价值几百万的酒。 刘总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季雨眠轻飘飘的转过眸,看着侍应生已经端进来的红酒,深邃的眉眼打量着刘总。 刘总被看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总感觉这面前年纪轻轻的季家家主已经毫不费吹嘘之力的将他看透了。 而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季雨眠身边的谢助理进来说了什么,还警惕的盯了眼刘总。 刘总额上出了一层热汗,当即就猜到这计划肯定要泡汤了。 只是可惜了那酒。 他正要打个圆场将酒撤下去。 就见季雨眠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谢助理转身推门离去,季雨眠薄唇轻启道:「尝尝。」 刘总愣住,有点搞不清楚季雨眠到底是啥意思。 明明猜到他的意图,为什么还要喝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让刘总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可季雨眠却并没有多看他,而是看向身边早就被灌到迷煳的阮羡。 阮羡此时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服帖的衬衫有些乱糟糟的,锁骨旁的蓝宝石却依然熠熠生辉,衬着他光洁如玉的皮肤。 第183页 那张漂亮的脸蛋染上红晕,宝蓝色的瞳孔湿红一片,饱满的嘴唇更像是被红酒浸润过,就好像鲜艷欲滴的草莓,似乎被咬上一口,会溢出香甜的汁水来。 季雨眠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阮羡即使醉酒,警惕性也极强,知道刘总准备的红酒肯定不怀好意,当即嚷嚷道:「我不喝!我已经喝不下了!」 季雨眠收回视线,却并没有强逼阮羡的意思,冷着脸解释,「没有让你喝的意思。」 可季雨眠却又看了眼侍应生餐盘上的红酒,又看了眼阮羡。 这让阮羡立即幻视到在昏暗包厢里,季雨眠让他餵车厘子的时候也是这个神情。 而此时,侍应生已经开了红酒,沉酒的醇香立即飘荡在了空气中。 众人不禁沉浸的闻了闻,确实是好酒。 鲜红的酒水落入红酒杯,阮羡撑着仅剩不多的理智,反正打死他也不喝这有问题的酒。 季雨眠喜欢让人餵是吧? 阮羡冷笑一声,当即抓住了满满当当的红酒杯,往季雨眠唇边送去。 比起餵酒,这更像是灌酒。 可季雨眠脸上并未出现不满的神色,他眉目似乎还舒展了点,好像真的沉浸在这酒香里了。 随后,在刘总惊悚的目光下,季雨眠喉结滚动,将红酒尽数喝了下去。 第71章 吃醋 一场饭局过后, 阮羡早就头晕目眩,神智不清,至于那满脸油光的刘总在季雨眠耳边说了什么, 他也只听了大概。 好像是让他们继续移步包厢,说是要给季雨眠介绍个新朋友认识。 季雨眠的声音一贯低沉, 阮羡没有听清回答, 只是鼻间满是馥郁的冷清香味, 他好像趴在谁身上,那人柔顺的墨发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耳边的声音陡然更吵了, 阮羡无意识的蹭了蹭, 那些声音都停了下来, 然后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人没动,可地上光滑可鑑的大理石地板却在不停移动。 再之后,他的视野一片昏暗, 他好像被谁放在了沙发上。 季雨眠冷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吩咐谁, 「他醉的太严重了, 给他弄点醒酒茶来。」 被吩咐的人应声离去。 阮羡浑身无力躺在沙发, 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到底是帮谁挡酒, 才醉成这样的?」 「你说什么?」 季雨眠的声音猝不及防的由远及近,仿佛贴在阮羡耳边说话, 炙热的唿吸全部打在阮羡的耳根处。 阮羡下意识就想躲, 可又真的是酒壮怂人胆, 他竟然没躲, 反而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季雨眠似乎没想到他会睁开眼睛, 墨色的瞳孔有些许微微惊讶。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阮羡忍不住笑了笑,这样惊讶的季雨眠陡然让他想起了曾经侷促的小季。 他无意识的嘟囔道:「小季……小季……」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却突然沉了下来,他侧过脸去,冷声道:「不要这样叫我。」 阮羡脸上的神色一瞬间黯然下去,变得有些伤心起来。 他很少醉酒,更很少会在他人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可酒精却能让人展示最真实的自我。 朦胧的光影下,季雨眠的眉毛似乎跳了跳,薄唇紧抿,墨色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的动容。 阮羡此时醉的神志不清,趁着胆大,竟然伸手去摸季雨眠的脸,嘴里还不停呢喃,「小季,你长高了不少,头髮也长长了……」 季雨眠皱眉躲开,将他不老实的手压在身下。 刘总笑得愈髮油光满面,他的身边坐了个身穿米黄色毛衣,气质清雅、斯文秀气的男人。 细看,这男人似乎与阮羡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之处。 刘总笑吟吟道:「季总,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朋友,人特别贴心,情商也高,知趣识性,你看,要不要认识一下?」 那男人顺势往季雨眠身边坐了点,他的眼眸是很温和的杏眼形状,勾唇笑起来时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他主动伸手道:「季总,您好。」 季雨眠却只是斜睨了一眼,又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的人撕了下去。 聂清远脸上依然挂着斯文有礼的微笑,被忽视了他也不恼,反而给季雨眠倒了杯红酒递过去。 季雨眠无动于衷。 聂清远举着高脚杯,恭迎道:「没想到季总这么年轻,还一表人才,刘总这可是给我介绍了个贵人认识啊,只是季总是身体不舒服吗?看起来脸色像不太好。」 一旁的刘总笑得猥琐,拍了拍聂清远的手背道:「季总应当是酒喝的有点多了,你还不快去关心关心?」 聂清远温柔的笑了笑,敛下眼底的厌恶,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刘总的手心下抽了出来。 又看向昏暗光景处的季雨眠。 他接到刘总助理的电话时,就知道刘总让他做什么。 可为了出头,他不得不出卖一些东西。 本以为是陪一些啤酒肚地中海的糟老头,可没想到这次陪的竟然是一个英俊清雅的年轻男人。 这男人的身高和相貌都极为出众,就算是出道当明星都不为过,甚至他身上的气质也很干净,与那些在商海浮沉多年的老油条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 聂清远几乎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有些心动,以及敬佩。 毕竟季氏集团的名号,在圈内很少有人没听过。 第184页 可他刚要开口,季雨眠身后就冒出来一张醉醺醺的脸来。 那人头髮散乱,脸颊两侧有着淡淡的红晕,可看起来却还是漂亮极了,宝蓝色的瞳孔在迷离的光线下愈发显得旖旎,好似有把小钩子般能轻而易举将人钩进去。 聂清远眼里闪过惊愕,这人不是阮羡吗?那个私生活出了名混乱的富二代。 阮羡倒在季雨眠肩上,眼前的刘总突然有两张脸,笑得更噁心了。 靠近季雨眠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俊美男人,他的眼睛很漂亮,可是却有四只眼睛。 阮羡揉了揉眼睛,大着舌头对刘总嘟囔道:「放屁!他一杯酒没喝!都是我替他喝的!」 刘总没想到这阮羡会突然说话,他一时有些尴尬,「那个……我记得季总喝了红酒啊。」 他没说,这杯酒是阮羡亲自餵的。 「那又怎样?一杯而已?」阮羡继续道:「能让他神色差到哪里去?」 刘总讪笑的别过脸去,擦了擦额上的汗,跟醉鬼争辩是没有意义的。 他暗地里掐了一下聂清远的大腿,让他抓紧时间夺取季雨眠的好感。 因为药效马上就要发作了,这时候只要聂清远稍稍勾.引一下,季雨眠就能上钩。 聂清远忍下厌恶的神色,刘总的手法有多下三滥他一贯都是知道的。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被下药,他心里多少有些动容。 不过若要是能跟季氏集团的家主睡一晚,他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好处。 更何况,从外貌和身材来说,他能跟这季总睡一晚,还说不上是谁赚了。 聂清远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却走得温婉小白花人设,愈发显得我见犹怜的,取向为男的男人很少看了会不心动。 他将高脚杯放在茶几上,又不动声色往季雨眠身边坐了会。 两人之间瞬间挨得极近,近到他能闻见季雨眠身上馥郁的冷香味。 他的身上是很淡的栀子花香味,专门找海外有名的调香师设计的。 他对自己身上的香味也是很有信心。 只是他刚坐稳,突然感觉一股愤怒的视线朝他射来。 这让聂清远有些紧张,以为是季雨眠对他的靠近不满。 可转过眸去,只见阮羡红着眼眶,正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而季雨眠……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 包厢里很昏暗,季雨眠的侧脸如刀刻般锋利,眼尾狭长显得很冷漠。 此时,他轻垂着薄薄的眼皮,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似的在眼下投出阴影,他似乎饶有兴致的看着扒在他身上的阮羡露出愤怒的神情。 修长的右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虚拢着阮羡,虽然没有直接环住阮羡,可那确实是一个半保护的姿势。 聂清远心如明镜,一下子就知道了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回头有些埋怨的看着刘总,用嘴型无声道:「这个季总有对象,你还让我勾搭他?」 刘总却恨铁不成钢的靠近聂清远,小声道:「你知道阮家这小子什么名声吧?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一个空有容貌的浪.盪富二代,你觉得季总能跟他是认真的吗?」 聂清远皱眉思考。 回忆着季总垂眸看着阮羡的眼神,明显有一丝爱意,可在他爱意之下,确实又夹杂着一丝惊人的恨意。 刘总继续小声道:「反正玩玩而已嘛,说不定明天就换了,而且阮家这小子脾气太差了,又不贴心也不知趣,季总也就尝个鲜,只要见识到你的好,保管能把阮家那小子忘到九霄云外。」 这种快餐式的感情,确实在圈内屡见不鲜。 刘总又继续道:「这事能办好,代言和资源少不了你的。」 这句话让聂清远动摇了,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且也不想就此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又举起红酒杯去跟季雨眠搭话。 他听说季雨眠大学时是金融系的高材生,于是就说了很多金融方面的新闻。 季雨眠其实根本没怎么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回两句。 阮羡抱胸,不满的将脸扭到一边,只留着气鼓鼓的后脑勺对着季雨眠,还十分不遮掩的「哼!」了一声。 季雨眠勾唇浅笑了一下,那笑容竟然出了奇的好看,还有点小小的可爱。 聂清远一时晃了眼。 季雨眠突然抬眸,看着他道:「你懂得很多。」 这是这么久来,季雨眠第一次主动说话,聂清远受宠若惊,腼腆的笑了笑,「其实也不多,只是闲暇时会看些财经杂志,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说上一两句。」 「嗯。」季雨眠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醉醺醺的阮羡却皱着通红的漂亮脸蛋,时不时转眸偷偷看他们,精緻的眼睛更红了,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猫。 聂清远知道阮羡是在吃醋,可他却必须要做个残忍的人。 他又坐近了一点,亲切的弯着眼睛道:「季总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季雨眠条件反射的远离聂清远。 可他身边的阮羡却突然扭回脸,一脸怨恨的盯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咬着唇,又「哼!」了一声,将脸扭了回去以示不满。 季雨眠眼底的愉悦似乎更浓了一点,他漫不经心回道:「跑步。」 第185页 「骗人!」 还不等聂清远回答,愤怒的阮羡已经强行插入了两人的答话。 季雨眠眼底的玩味似乎更盛了,他盯着阮羡红润的脸蛋,「那你说,我喜欢什么?」 阮羡看着季雨眠的眼睛,咬了咬唇,神色突然有些受伤,他垂着头,很小声道:「你喜欢画画,会画很多很多画摆在家里。」 季雨眠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嗤笑一声,他转过脸,不去看阮羡受伤的眼神,冷冷道:「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哦。」阮羡失落道。 季雨眠却又转眸,继续盯着阮羡的脸,似乎希望阮羡能说出什么话来。 但阮羡什么也没说。 聂清远刚刚根本插不进两人中间,见有机会,又立马跟季雨眠搭话。 身边的刘总急得满头大汗,他给季雨眠下的剂量很足,怎么季雨眠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简直就像个性.无能。 他用眼神催促聂清远抓紧时间,毕竟这包厢里还有不少心怀鬼胎的人。 聂清远见聊的差不多,悄悄的伸手,一点点用手指试探的抚摸上季雨眠的手背。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试探了,意味不言而喻。 可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快速缩回了手。 聂清远愣了愣,这种厌恶的眼神他只在直男身上见到过。 难不成这季总压根不喜欢男人。 可谁能想到,明明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两人的阮羡,突然回过头,气鼓鼓的瞪着他的手,「你干什么?别摸他!」 还试图起身将他推到一边去,宣誓主权道:「他……他是我的!」 包厢里有一瞬间安静,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聂清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喝多了。」 可喝多了的阮羡却真的从季雨眠另一边跨过来,似乎要将他赶走。 可他到底是喝醉了,身形晃晃悠悠,竟然没站稳,一下子摔进了季雨眠怀里。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瞬间收紧。 阮羡双腿张开的坐在他身上,模煳的意识似乎也觉得自己坐的地方不对。 他连忙摇摇晃晃的起身,却只是将季雨眠身上的西服衬衫蹭的皱皱巴巴。 炙热的包厢里,两人唿吸交错,一双眼眸清明,另一双眼眸迷离。 季雨眠额间青筋暴起,泛了一层薄薄的汗,手腕下淡紫色的脉络明显的凸起。 他喉结滚动,盯着阮羡迷离的脸,嗓音沙哑道:「下去。」 「嗯。」阮羡点头,撑着季雨眠的肩膀起身,却没站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似乎听到了季雨眠痛苦的闷哼声。 他手忙脚乱的蹭着季雨眠胸膛,担心的问道:「小季,小季,你怎么了?不会被我坐坏了吧?」 季雨眠压抑的闷哼出声,他强忍着转过脸,冷声道:「别这样叫我。」 一旁的刘总马上就看出来,季雨眠这是药性发作了,笑得愈发猥琐了,连忙掐着聂清远的腰让他上。 可聂清远看着季雨眠猩红的双眸正直勾勾的盯着阮羡的嘴唇,好像一只饿狼,要一口将阮羡吃下肚。 他知道季雨眠对他没有任何欲.望,就算是服了药,也对他没有欲.望。 季雨眠脑海里神经的突突跳,他自然知道刘总的红酒里有东西。 可他体质特殊,对药物有一定的抗药性,而且刚刚那药一直没发作,但阮羡一靠近他,他脑海里所有的理智溃不成军。 他愈发唾弃自己。 阮羡当初那么无情的甩了他,甚至还利用他找季老爷子要了一大笔钱。 可他一见到阮羡,心根本硬不起来,反而…… 他闭上眼,尽力忽视阮羡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的手指几乎深陷进掌心,可欲.望却好似深渊般越扩越大。 阮羡坐在季雨眠腿上坐的并不舒服,反而被咯得疼。 他小声嘀咕道:「小季,你怎么又……而且身上好烫,你真的生病了吗?」 季雨眠感觉五脏六肺都翻滚着一团火焰,整个人都好像要炸开了,急需找个出口。 可阮羡真以为他生病了,担心的抱住了他的腰,声音突然很低道:「小季……小季……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来的太突然,更不是时候。 季雨眠感觉浑身血液凝固了,同时又以更热烈的趋势在他身体里炸开。 他控制住疯狂想搂住阮羡的冲动。 阮羡还抱着他,头埋在他怀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小季……真的对不起……」 季雨眠双眸猩红的不像话,他捏着阮羡的下颌,将他的头抬起来。 可这一抬,倒让季雨眠怔住了,猩红的眼眸不停震颤。 阮羡的脸一直都有种冲击性的漂亮,喝了酒后更添了几分昳丽的艷。 可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晶莹的水珠,泪水从他眼尾涌出,落在了红润的脸颊上。 季雨眠的理智再次轰然坍塌,可同时,心里的野兽竟然还因为这泪水感到了几丝兴奋。 他捏着阮羡的脸颊,垂眸道:「你以为你哭,我就会忘了过去的事吗?」 「我……我没这样想过。」阮羡眨了眨眼,眼泪又像珍珠似的掉出来,「我后悔了……小季……」 季雨眠手下力道陡然松了,可他不想承认,仅仅只是看到阮羡的眼泪他就心软了。 第186页 他控制不住的摩挲了一下阮羡柔软湿红的唇,低声道:「说,你有没有撒谎?」 阮羡痛苦的摇了摇头,「没有……小季……我没有撒谎……」 这回答取悦了季雨眠。 他嗤笑一声,又抬起猩红的眼眸,凌厉的盯着包厢里的某些人,冷声道:「这些话,你有对你的那些前任们说过吗?」 阮羡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空白,怎么突然就扯到他的前任了。 而这包厢里,曾经跟阮羡有过一腿,都被季雨眠此时充血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情商再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季总把他们找过来根本不是为了合作,而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大家纷纷找了个藉口,快速逃出了包厢。 很快,包厢里就没多少人了,聂清远早坐到了远离季雨眠的位置。 刘总捶胸顿足,他这药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可他并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可季雨眠眼都没抬,冷冷道:「还不滚出去?」 这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刘总再待下去就不合情趣了,只得不情不愿的带着聂清远离开,还贴心的关上了包厢门。 刚刚还拥挤的包厢此时寂静的吓人,两人一点点的小动作都能被无限放大,衣物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喘息声迴荡在空气中。 阮羡脸被捏得生疼,感觉腰也被人箍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季雨眠眼神极具侵略性,他的唇被摩挲得生疼,可季雨眠却控制着他的脸,不让他逃走。 冷声问道:「你跟那个陆元义,关系清白吗?他不会也是你哪任前男友吧?」 包厢外,刚要回来拿衣服的陆元义被吓了一大跳。 阮羡被捏住脸,发音很艰难,他喘息道:「不……不是,他就是一个小屁孩,我不喜欢……」 包厢外的陆元义被二次伤害,可他也只敢咬牙愤愤离开。 只是他心里真搞不懂。 季总这么争风吃醋,真的是不在乎吗? 而包厢里的气氛在持续升温,纵使阮羡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但季雨眠那越来越不对劲的眼神还是让他感知到了危险。 他扶着季雨眠结实的肩背,奋力站起身道:「小季,你好像病得不清……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医生吧。」 可季雨眠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好像嗜血的凶兽,他擒住阮羡的腰,压着阮羡再次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薄唇贴着阮羡的耳朵,声音沙哑道:「酒是你餵的,你要负责。」 第72章 互餵 包厢里的气氛持续升温, 阮羡脑海里浮浮沉沉,只听见季雨眠说让他负责。 他眼眸湿红,终于停止了挣扎, 想起过去确实是自己甩了季雨眠,他抽了抽鼻子, 隔着昏暗的视线与季雨眠对视, 愧疚道::「我……我会负责的。」 而他这话一说, 季雨眠的瞳孔似乎震颤了下,眼底突然燃起一股猩红的火光, 而阮羡腰上的手在持续收紧, 仿佛要把他的腰给勒断。 阮羡皱了皱眉。 即使他大脑不清醒, 却依然能感受到季雨眠此时不太受控制。 他嘟囔道:「小季……好痛啊……」 季雨眠却突然「嗯」了一声, 宽大而又滚烫的手依然擒着他的腰。 那似乎是想紧紧抱着阮羡,可又有所犹豫的动作。 阮羡鼻间突然更酸了,他主动抱住了季雨眠的腰, 「小季,你……你不喜欢我了吗?我以前说痛你都会放开的。」 季雨眠眉梢一跳, 这又让他想起了过去没出息的自己, 他舌尖抵着下颌。 此时的自己有一定自控力, 不会再被阮羡给摆布了。 他侧过脸, 避开阮羡香甜的鼻息,额角的青筋隐忍的凸起着。 可阮羡又抱着他蹭了蹭, 「你不喜欢我, 也不能喜欢别人, 特别是刚刚那个摸你手的人, 我不喜欢他……」 季雨眠嗤笑一声,伸手捏着阮羡的下颌, 「你不喜欢他,所以我也不能喜欢他吗?」 「嗯!」喝醉酒了的阮羡有些孩子气,宝蓝色的瞳孔亮晶晶的盯着季雨眠,软声道:「好不好嘛?小季。」 那声音又甜又轻,似乎还带着一丝撒娇意味。 季雨眠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被药性操控的理性早就成为欲.望的化身,那些自以为是的清醒更是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他疯狂想要怀里的人,想紧紧抱着怀里人的身体,把他嵌入自己的体内,填补自己压抑了半年多的渴望。 想看他双眸湿红的哭,看他承受不了自己,却又被迫接纳的模样。 季雨眠不再苦苦压抑,墨色的瞳孔里化开一片骇人的欲.色,他犹如饿了许久的狼般,盯着阮羡的唇,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是不是该给我尝点甜头。」 阮羡被这视线盯的颤抖了下,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成了野狼的盘中餐。 可眼前的人是小季,是会擦去他眼泪,吻着他的唇角,生怕他有一点不适,触碰他犹如触碰着水晶般的小季。 他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可……可以给小季……」 季雨眠薄唇微微勾起,修长的手指却挑开了阮羡后腰的衬衫,触摸到一片滑腻的肌肤。 那触感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季雨眠已经半年多没有触碰过了,此时一碰上却又有收不住力,用力摩挲着白皙的肌肤。 第187页 阮羡眉头微蹙,「痛……小季……」 「娇气。」季雨眠冷冷点评道,可力道却稍微收敛了点,他道:「餵我吃水果。」 阮羡坐在季雨眠的大腿上,有种骑虎难下的侷促感,只能尽力去满足季雨眠的需求。 因为他感觉他不餵季雨眠吃水果,季雨眠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可果盘放在茶几上,他坐在季雨眠的大腿上,根本够不到水果。 季雨眠却抱住他弯腰,轻而易举将茶几上的果盘端到了阮羡面前。 可能是阮羡醉意朦胧,也可能是习惯了,他很自然的就拿起了车厘子餵到季雨眠唇边。 可季雨眠却突然躲开了。 阮羡耷拉着眉眼,有些许失望。 可下一秒,季雨眠不疾不徐道:「用嘴餵。」 阮羡睁大了迷离的双眼,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愈发混沌了。 他口齿不清的重复道:「用……用嘴餵?」 「嗯。」季雨眠很理所当然道,随后又很傲慢的移开脸,低声道:「你不愿意?那我去喜欢别人了。」 阮羡突然有些委屈,红着眼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怎么样了?」季雨眠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阮羡却抽了抽鼻子,醉酒的他显得很脆弱,很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季雨眠的心陡然又软了几分。 阮羡抬起眸,眨了眨眼,小声道:「我餵你就是了,你……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时间仿佛静止,季雨眠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跳声,「咚咚咚」的一声比一声沉。 他整个人陷入了一阵慌乱,巨大的欣喜和唾弃感随之而来。 阮羡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就能让他原谅阮羡过去对他的抛弃,喜爱多到快满溢出来,让他再把阮羡继续捧在手心的好好爱护。 可同时,唾弃感却如影随形。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就让他如此六神无主。 季雨眠,你可真是没出息。 仅仅一瞬,季雨眠就陡然转变了神色,眼神变得凌冽,警惕的盯着阮羡,「你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让我重新喜欢上你,然后再被你莫名其妙的甩掉?我告诉你,不可能……」 可阮羡根本没听到他说这些话,他脑子此时本就不够用,一心琢磨着怎么用嘴餵小季吃水果。 最后,他慢吞吞的大脑提醒他,他得先把车厘子含在嘴里。 于是,他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车厘子咬在嘴里,在季雨眠说到——「我告诉你,不可能……」时,他闭上眼睛,将那枚车厘子送到了季雨眠的唇边。 这猝不及防的餵食动作,把季雨眠的狠话憋了回去,心脏愈发狂乱的跳动。 阮羡此时睁开了眼睛,见车厘子还没餵进季雨眠嘴里,他将脸贴近季雨眠。 两人唇瓣相贴,双眸对视着。 阮羡眼里盛着笑意,将车厘子往季雨眠嘴里推。 水果的清香混着红酒的醇香在空气中流转。 季雨眠下意识张开唇,让车厘子进入口腔,他一口咬碎,汁水四溅,一如既往的香甜。 可他知道,他想要的远远不是这些,而他的忍耐早已到达临界点。 阮羡餵完水果,松了口气,将脸侧开。 可腰上的手突然发力,他整个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季雨眠压在了沙发上,嘴巴陡然被人咬住,唇齿被强迫撬开,车厘子竟又以另一种形式进入了他的嘴里。 阮羡下意识推拒,手指拍打着季雨眠结实的后背。 他不要吃别人吃过的车厘子,太噁心了。 可季雨眠单手就能擒住他的双手,压在他身上的身体如同小山坡一般沉重,喘息时更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压着他。 「不……不要……」阮羡挣扎的眼眸湿红,「我……不吃……」 可他的话都被季雨眠强行堵了回去。 车厘子的果肉被渡了过来,带着香甜而又强势的气息,他的唇边溢出红色的汁水,又被季雨眠舔干净。 季雨眠唇齿包裹着他的唇,用力吮吸啃咬,更不许他将果肉吐出来。 阮羡气愤的流泪,被逼着咽下去一些果肉,可还有一些果肉没来得及咽,季雨眠的舌头就好像灵活的小蛇钻进了他的口腔,仔细舔舐了他口腔里的每一个部位,还将那些他没咽下去的果肉重新吃进了嘴里。 阮羡挣扎的愈发剧烈,纵使他喜欢小季,但也不能接受这样互吃对方吃过的水果。 可压在他身上的季雨眠愈发兴奋,凸起的喉结滚动,那些果肉被季雨眠饥渴的咽进了肚子里。 可他似乎没吃够,开始吃阮羡的嘴巴和舌头,用力的吮吸着,像要活生生把阮羡的嘴巴整个吃下去。 阮羡不是没跟季雨眠亲过,以前季雨眠刚亲他时,就有点像青涩的小兽,只会没技巧的狠亲他。 可后来,经过他的调教,季雨眠开始学会温柔的亲法,总是在亲的时候顾及他的感受,生怕弄疼了他。 可现在的季雨眠,就像失了智的小兽成年版,还叠加着压抑许久的buff,碰到他的嘴唇时,就好像饿了大半年的狼终于吃到了美味的食物。 阮羡嘴巴很快就红肿的发疼,舌根也被吮吸的发麻。 本就发涨的大脑更混乱了,他不仅推不开身上的人,唿吸也被掠夺的没剩多少。 第188页 阮羡晕晕沉沉的想,他不会就这么被小季给亲死了吧。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敲门声救了他。 侍应生在门外道:「季先生,您要的醒酒汤准备好了。」 季雨眠的理智被拉回了点,他抬起身体,重重的喘息着,结实的胸膛起伏不定,手臂撑在阮羡脸旁两侧,额上滴落的汗珠落在发尾处。 他墨色的瞳孔隐晦不明,唿吸滚烫而又急促,直勾勾盯着身下的人。 阮羡被他压在沙发上,像个缺水的鱼般吐着收不进去的舌头,脸颊上沾满了泪水,嘴唇红肿一片,领口处的衬衫被解开,露出脖颈和锁骨上迤逦的吻痕。 季雨眠喉结重重的滚动,药性在体内无尽的挥发,已经让他顾及不了太多。 阮羡被亲的太重,此时委屈的不行,睁着迷离的双眼看着他,抱怨道:「小季,你亲的太重了。」 季雨眠手腕上青筋暴起,冷声对着外面的侍应生道:「醒酒茶不要了,叫我的助理过来。」 …… 阮羡醉得不行,只感觉被人抱在了怀里,屁股下的触感很硬,不是沙发。 阮羡哼哼唧唧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坐这么硬的椅子,想移开,可鼻间都是他喜欢的柚子香味。 他眯着眼,抱紧了柚子香味的胳膊,可还没用多少力,就被更用力的抱紧,紧到他都快窒息了。 突然他和柚子香味都晃了一下。 不远处突然有熟悉的人声传来,黑色的纱幔被掀开,露出一张斯文得体的脸来,「季总,不好意思,天有些黑,司机没看见前面有个坑。」 阮羡昏沉的大脑开始对号入座,这声音和脸,都跟季雨眠身边的谢助理的对得上。 他揉了揉眼睛,四周的一切都在打转,可他还是知道自己坐在车上,四周没有其他人。 是应酬结束了,季雨眠送他回家吗? 紧接着,他感觉一道声音贴在他耳边响起,滚烫的唿吸全部落在他脖颈处。 沉声道:「好好开。」 是小季的声音,阮羡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黑色纱幔被放下,谢助理的脸消失不见。 即使阮羡喝到断片,可他打心底觉得小季不会害他,他下意识信任小季。 于是愈发心安理得坐在了季雨眠怀里,完全忘记了之前还被季雨眠压在沙发上又亲又啃的。 可季雨眠坐在车上并不老实,不停的亲他的脸,脖颈,还有锁骨,手也不停的摩挲着他身上的皮肉。 阮羡的推拒犹如螳臂挡车,只感觉身上的衣物都被慢慢解开了,耳唇也被一片温热的口腔含住。 而模煳的意识里,阮羡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聊天。 那声音并不大,反而很低。 好像是那个结实助理老王的声音,「老谢,我昨天看了个电视剧,那剧情贼狗血,男女主大学时相识,结果女主为了钱把男主甩了出国深造。」 「女主再回国时,男主已成了一方只手遮天的商业大亨,可他同样恨着女主当年的始乱终弃,对女主百般刁难。」 「可一次聚会上,女主只是摔了一跤向他求助,男主就忘了前尘恩怨,又一股脑的重新爱上了女主。」 「老谢,你说说,这剧情多狗血多没逻辑啊?既然恨对方,咋那么自制力一点都没有呢?摔了一跤就原谅,这男主也太恋爱脑了吧。」 阮羡感觉抱着他的人嵴背震颤,他的腰也被重重的抚摸了一下。 阮羡不满的哼哼出声,这季雨眠劲也太大了,他的腰肯定被摸紫了。 模煳的视线里,他只能看见季雨眠锋利的下颌线,那张很讨厌的薄唇紧绷着,对着前方遮挡的黑色纱幔道:「老王,你在说什么?」 那老王很快惊唿了一声,抱歉道:「季总,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们了吗?我……我只是和谢助理随便聊聊,没什么其他意思。」 他这道歉没啥诚意,就连醉醺醺的阮羡都听出来了。 一贯斯文的谢助理训斥道:「老王,你都在瞎说些什么?是不是季老爷子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季总身边的人?」 老王连忙道:「是啊!当然啊!天地良心!我当然是季总的人,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谢助理道:「担心什么?」 老王噎噎呜呜着没说话。 谢助理道:「你的担心多余了,季总一向睚眦必报,在商场有多雷厉风行你也是见识过的。他不会被那些俗物感情给困住,若是谁欺骗他,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对方?更何况对方还什么也没做。」 老王连连点头,「是……是,老谢,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 谢助理又道:「你应该知道吧,那些利用和欺骗我们季总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吧?」 壮汉老王都忍不住惊恐的抖了抖。 他自然知道,季雨眠的手段也多毒辣。 刚上任半年,就以残忍的手段将苏家那伙人整治的服服帖帖,还把同父异母的哥哥送进了监狱。 更别提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连忙道:「我再也不多嘴了。」 谢助理「嗯」了一声,又对季雨眠抱歉道:「季总,老王也是担心您,毕竟阮羡这人曾经为了季老爷子的钱才和您分手。我们是怕他之后还会见钱眼开,这样对您和季氏都不好。」 第189页 而车厢后座,季雨眠咬着阮羡的耳唇,声音又冷又沙哑,「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们多嘴。」 谢助理似乎松了口气,他回头道:「季总,那现在我们要送阮羡回家吗?」 加长版的幻影在凌晨的街道上行驶,除了街灯,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 季雨眠眼眸深沉,盯着车窗外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招牌,突然道:「停车。」 谢助理惊讶道:「停车?季总现在停车有事吗?」 怀里的阮羡像小猫一样抱着季雨眠,季雨眠浑身紧绷,本来要起身,可最后还是抱着阮羡坐了回去,移开眼尽量不去看那红肿的唇。 他声音毫无起伏,喉结却重重的滚动道:「去便利店,买两盒最大号的,要草莓味。」 第73章 破防 加长幻影开进庄园, 季雨眠将西服外套披在阮羡身上,横抱着沉睡的阮羡下了车。 谢助理和老王都在身后敬小慎微的跟着,面面相觑, 脸上露出大事不妙的神色。 现在季氏当家的主要是季雨眠,他们的心当然追随着季雨眠。 可季老爷曾私底下找他们谈过不止一两次, 季雨眠想玩玩男人没关系, 但可千万不能认真。 他们一开始也以为季雨眠针对阮羡, 纯粹是对过去被甩的事心怀怨恨,只要报復完了就了事了。 但现在季雨眠这么急匆匆抱着阮羡进了屋, 用屁股想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而两人还没跟着进门, 季雨眠就回过头, 冷厉的盯着两人, 十分不虞道:「你们下班了。」 …… 庄园里灯火通明,偌大的别墅里却冷清寂寥。 二楼主卧,阮羡躺在床上, 眼皮不安的跳动着,身体不停抽搐挣扎着, 嘴里发出小兽般可怜的叫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明明记得自己闻着好闻的柚子香, 在晃晃悠悠的车途中, 抱着季雨眠的胳膊, 沉沉睡了过去。 那一路他没有做任何梦,睡得很安稳。 可不知何时, 他离开了那个怀抱, 噩梦又无孔不入的钻入了他的脑海里。 穿着白裙子一身血的女人站在海边, 手边还牵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很黑, 穿着不合身的宽大t恤,宽松的裤子用两根鞋带绑住。 小男孩对他笑得很甜, 眼眸乌黑而又明亮,甜甜的道:「哥哥,我叫季雨眠,你叫什么名字呀?」 而阮羡站在林荫下的长椅边,双腿仿佛被焊在原地无法行动,两瓣唇更像被胶水紧粘着无法发声。 小男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哥哥,我们拉钩上吊过的。」 阮羡拼了命张开双腿,启动双唇,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往前迈不了一步,更说不出一句话。 小男孩却又突然转眸,看了眼身边满身血的白裙子女人,笑吟吟道:「阿姨,我已经看到哥哥了,我们走吧。」 「不……不要!」阮羡嘶吼出声,可实际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低下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牵着他的手往大海深处走去。 「不!别走!」阮羡站在树荫下,他听见了自己的哭声,可依旧没听见自己的挽留声。 小男孩和白裙子女人的身体已经慢慢被海水淹没,就差一点,海水就要没过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此时突然回头,黑黝黝的眼睛在蔚蓝的海面上,仿佛一颗没有生气的头颅,他道:「哥哥不喜欢我,那我就先走啦!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不……不!别走!」阮羡嘶吼出声,拼尽全力往海里冲去。 而过大的冲击也让他勐然惊醒了过来,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可身体和四肢还是没办法移动,像被一块巨石给压住了,让他无法坐起身来。 嘴唇更是无法出声,好像有滑熘熘的东西在他口腔里扫荡,掠夺他的唿吸。 阮羡嘤呜出声,只能睁开唯一能动的眼睛,入目却是一双纤长而凌冽的眼型,滚烫的唿吸落在他脸颊上。 那人闭着眼睛,笔挺的鼻尖戳在他的脸上,正张开唇用力的亲着他。 耳边满是口水交融和厚重喘息声,他的肩膀被人紧搂着,腿也被压制着。 阮羡刚从噩梦里醒来,可第一眼见到的竟然是他在梦里最怕失去的人。 内心突然涌起股失而復得的喜悦感,他也顾不上现在的自己处于什么状况,正要抬手抱住身上的人。 可那双紧闭的眼眸却突然睁开了,墨色的瞳孔里遍布猩红,正直直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阮羡的手抖了抖。 季雨眠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暴戾起来,抬手粗暴的擦了擦他的眼尾,「哭了?」 阮羡迟疑的睁大眼睛。 哭了? 他刚刚确实哭了,可那是因为在梦里看见小季雨眠走向深海,太痛苦才流出来的眼泪。 他抽了抽鼻子,突然有些委屈,可还未开口说话。 季雨眠俊美的五官就突然扭成一团,墨色的瞳孔里满是阴鸷,「就这么厌恶我亲你?」 阮羡愣了愣。 他现在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可还是一个醉鬼的状态。 说话和动作都是慢吞吞。 他正要解释。 就见季雨眠英俊的脸上露出狠厉的笑,他抬起满是薄茧的手指,粗暴的擦阮羡的眼尾,擦到那一片白皙的肌肤都泛红,冷声道:「哭也没用。」 第190页 阮羡艰难的解释,「我……我不是……」 可季雨眠的瞳孔却又瞬间缩近,存在感极强的高大身躯更强势的压在阮羡身上。 把阮羡压的闷哼出声,喘不过气。 季雨眠力气大到过分,比起拥抱,更像是是擒住了已经肖想已久的猎物。 他厉声道:「你别想多了,我亲你也绝不是因为喜欢你什么的。」 阮羡大脑一片空白,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有涌出来的趋势。 可季雨眠看到他的眼泪,整个人突然表现的更加烦躁,他掐住阮羡的下颌,「还哭?别的男人亲你时,你也会这样哭吗?」 阮羡湿着眼眸摇头。 想说,其实他交往过很多对象,但只有季雨眠一个人亲过他。 季雨眠却更加用力掐着他的脸颊,喉结滚动道:「你可真会装无辜,我不会被你蛊惑的。」 「我……」 季雨眠却又突然俯下身,粗暴的咬住他的唇,「你不喜欢我亲你,我偏偏要亲你。」 季雨眠的吻再次如雨点般落了下来,撬开他的牙关,勾住他的舌头深吻。 阮羡胀痛的大脑有了瞬间喘息的片刻,他突然感觉身上凉嗖嗖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光熘熘的。 唇上的吻愈发火热,胸膛上传来肌肤相贴的感觉。 他垂下眼眸,这才发现,季雨眠竟然也是光熘熘的。 结实的胸膛正死死压着他,块垒分明的肌肉整齐的码在胸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健壮的光泽。 阮羡咽了咽唾沫,他知道小季的身材很好,但也确实很久没见过了,更别提摸过了。 他颤颤巍巍伸手,终于摸上了季雨眠的胸大肌。 触感很好。 正在亲他的季雨眠颤了颤,身体紧绷住,像是隐忍到极限的闷哼出声,他炙热的手心抓住了阮羡在他身上作乱的手指。 哑声道:「你在勾引我吗?」 阮羡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道:「小季,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亲我?」 季雨眠却突然冷笑一声,薄唇贴在他的耳边,阴恻恻道:「当然是因为你餵给我的那杯红酒有问题,我自然要找你负责了。」 「红酒?」阮羡口齿不清道。 「嗯。」季雨眠闷声道。 手上却已经摸到了草莓味的外包装,他早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一直克制着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是因为阮羡没有醒过来。 阮羡感觉腿又被压住,身体被摆成常人无法做到的姿态,腿根处一阵发麻,他小声道:「小季,不要压我的腿了,腿好麻……」 而昏暗的卧室里,他看见季雨眠直起了身,块垒分明的腹肌在他眼前晃了晃,人鱼线滑入看不见的深处,性感十足。 阮羡再次咽了咽唾沫。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何况他现在是个神智不清醒的醉鬼,胆子自然比平常大了许多。 他伸出手,去摸季雨眠的腹肌和人鱼线。 随后,那紧绷的腹肌颤抖了下,健壮的肌肉似乎在颤慄。 阮羡摸得爱不释手,就连空气流动着越来越危险的气息都察觉不到。 只听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那手上的腹肌突然朝他压了下来,手腕被另一只宽大而又滚烫的手心握住压在一边。 他听见季雨眠的粗喘声,「是你自找的。」 阮羡睁大了眼睛,迷煳的大脑感知到了危险靠近。 可他的身体在刚刚早就被摆布成无法动弹的动作。 他下意识挣扎着。 可季雨眠却强势的压住他,咬着他的耳朵道:「你不是喜欢玩玩而已吗?那现在,你还要玩玩而已吗?」 阮羡脑海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海啸。 他仿佛看见了梦里的那片海,蔚蓝到望不到尽头,柔软的海水被巨浪打翻,无尽的海水朝岸边涌去。 阮羡忘记了如何唿吸,整个人就好像被泡在海水里,脸颊失痛的侧在一边,迷离的瞳孔里印着草莓味的包装。 他用力抓饶着季雨眠的嵴背,忍不住哭了出来。 季雨眠这才温柔了点,亲了亲他的眼尾,可下一秒又陡然变得兇狠起来,质问道:「你有跟你的那些前男友们有这样过吗?」 阮羡眼泪止不住往外涌,脑海里乱成一团,忍不住泣声骂道:「你有病吗?」 「嗯?」季雨眠身体紧绷,将阮羡环在身下,威胁道:「说不说?」 脑海里的理智早就翻滚的乱七八糟,阮羡忍不住大骂出声,「季……季雨眠,你混蛋!」 「说不说?」季雨眠却重复着威胁道。 阮羡最后只得妥协,「没……没有……」 听到这回答,季雨眠脸上的狠厉才终于散去了点,嘴唇甚至微微弯起,可他很快就又恢復一张冷漠无情的司马脸,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我问你这问题,不是因为我在乎你,而是因为我有洁癖。」 「哦。」阮羡吐着舌头,像一条在岸边翻滚着肚皮的小鱼。 「哦?」季雨眠的眼眸却突然又猩红了,追着质问道:「你不在乎我在不在乎你吗?」 阮羡这下子彻底闭上了眼睛,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让他根本没办法凝神思考。 可季雨眠却还要问这种复杂的问题。 阮羡不回答,季雨眠就暗自用力,咬着阮羡的耳朵,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不说话?」 第191页 阮羡是真无法说话,他整个人就被泡在浪里。 季雨眠却锲而不捨的追问,「呵,你不要以为我追问你,也是因为在乎你。」 阮羡闭上眼睛,内心暗骂道:「我没这么想!但你轻点行不行!!」 可他无法发出声音,眼睛上还传来了湿漉漉的触感,像有只黏煳煳的小狗在伸舌头舔开。 最后,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季雨眠阴鸷的脸,整个人就好像个疯狗,阴恻恻道:「眼睛睁开,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阮羡只能发出含煳的气音。 季雨眠却又自顾自道:「我这么对你,只是因为药物作祟,你明白吗?」 「哦……」 「我劝你别多想,不要以为我对你旧情未了。」 「哦……」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能随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季雨眠了。」 「哦……」 「以前我那么珍视你,在床上都强忍着捨不得弄痛你。」 阮羡只能无声附和,他以为这样至少能让季雨眠获得短暂的平静。 可季雨眠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发癫,用力死死的抱着他,像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去。 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现在呢?现在你满意了吗?你后悔了吗?」 阮羡整个人好像碎掉了,他没什么想说的。 他只是觉得,季雨眠说以前珍视他,捨不得弄痛他,这事确实是真的。 因为现在,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滚筒洗衣机里甩来甩去,无尽的潮水席捲着他的身体,让他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极为缓慢,季雨眠体力惊人,不仅能一直持续的抱着他,嘴里的质问却还从来没停过。 阮羡喉咙干涸,很想让季雨眠别说话了。要做就好好做,再说话嗓子都哑了。 可是最后,季雨眠却突然俯身抱住了他,有一瞬间的停顿。 他贴在阮羡的耳边,嘶哑的嗓音带着点泣声,「阮羡,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阮羡心脏勐然颤了下,混乱的大脑一瞬间清明下来,可他刚要回答。 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绷不住的释放了出来。 而季雨眠似乎逃避似的直起身,他侧过脸,像是很怕让阮羡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可声音依然带着泣音,「我刚瞎问的,你别回答。」 阮羡缓过神,又鬼迷心窍的摸着季雨眠性感的腹肌道:「小季,我当然……」 可根本没等他回答完,季雨眠整个人突然变了神色,英俊的五官扭成一团,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冷声道:「我没问你!」 之后,他又俯下身,重重的抱住了阮羡。 阮羡被他这突然一抱,大脑又失神了,潜意识里只觉得,自己应该没醉吧,季雨眠更像那个醉酒的人。 …… 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只有二楼的主卧门缝里传来一点点微光,阮羡像脱水的鱼,而季雨眠则是不知疲倦的野兽,把他叼在嘴里又啃又咬。 「不……不要亲了……小季……」阮羡推开季雨眠凑上来的俊脸。 季雨眠眼底还燃着没有被满足的光,他抓住了阮羡的手,舔了舔阮羡的手指根,「你真娇气,你别忘了是你先摸我的,你还说过要负责的。」 时间久了,其实阮羡感受的并不全部是疼痛。 而且借着酒意,既然两人都很愉快,他也没什么好自怨自怜的。 他收回被季雨眠舔尽的手,有些委屈道:「小季,你这个床垫好硬,躺得我背好酸……」 阮羡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而且跪得我膝盖都青了……你看不到吗?」 季雨眠墨色瞳孔紧缩,像有一把更浓烈的火焰在他眼里点着。 他按住阮羡的小腿,忍不住出声斥道:「你真浪荡!」 阮羡无辜的垂下眼,看着季雨眠掐他腿掐到青筋暴起的手腕,忍不住道:「你要不先看看你自己?」 季雨眠冷哼一声,「你就受着吧,这床垫软硬刚好,我睡着正合适。」 可他话是这么说,抱着阮羡亲了会后,他还是皱着眉冷着脸抱起了阮羡朝门外走去。 别墅里没人,走廊上点着昏暗的夜灯。 季雨眠一脸不虞的踹开了主卧对面的客卧,把阮羡丢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阮羡的身体深陷进柔软的床垫里,满足的眯起了眼。 可夜晚并没有结束。 季雨眠是饿了半年的狼崽,又扑到阮羡身上又啃又咬,填满这半年所有的不甘与恨意。 …… 第二日早上九点,季雨眠神清气爽的推开浴室门,看了眼床上熟睡的阮羡,盖着乳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后脑勺。 他不自在的别开眼,哼了一声,随后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他的心里并没有很甜蜜。 季雨眠这样警告着自己。 可还是吩咐管家让阿姨准备些清淡的菜色,还有一些阮羡过去常吃的菜。 他只是觉得阮羡可怜罢了,毕竟昨晚忙活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能歇息合眼。 季雨眠这样说服自己。 他给自己随便泡了杯咖啡。 虽然他现在住在逝世的母亲留给他的庄园别墅里,周遭的一切都奢靡豪华到令人髮指,可他的生活却还是保留着过去的习惯。 第192页 比如床垫,他不喜欢睡太软的,可能是从小睡惯了硬板床的原因。 他清醒了下大脑,去书房处理着这几日堆积下来的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先驳回了刘总的合作。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季雨眠才活动了下脖颈,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也不知道这个点阮羡醒来没有? 不过阮羡昨日醉酒,晚上又经歷了高强度运动,身体也不如他健壮,还爱睡懒觉,估摸着要睡到下午才起床。 这时管家前来敲门,说午饭已经备好了。 季雨眠却藉口还忙,把管家打发了出去,顺便让他把菜都热着。 之后,季雨眠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给谢助理髮了条消息。 谢助理一大早就来别墅了,但是一直在一楼活动,没敢上二楼,这时收到季雨眠的消息,连忙去了二楼书房。 他抱着一沓文件,敲响了书房的门。 季雨眠低沉的声音传来,「进。」 谢助理推门进去,只见今日的季总意气风发,穿着很简约的黑色居家服,墨色的头髮干净而又清爽,给那种总是凌冽的脸颊添了几分年轻的活力。 他能明显感觉到季雨眠的心情很不错,墨色的瞳孔里满是餍足的光。 他心里一紧,小心的上前,将文件夹放在季雨眠桌上。 低着头道:「季总,广电那边我已经联繫好了,阮羡的电影《19号收信人》存在一些……」 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季雨眠皱眉打断,「谁让你汇报这个的?」 谢秘书疑惑的睁大眼睛,「这不是你之前让我做的事?让阮羡的新电影无法上映。」 季雨眠却突然咳嗽一声,假装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道:「没什么意思,还是算了吧?」 谢助理擦了擦冷汗道:「怎么突然没意思了?」 季雨眠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谢助理立马意识到多嘴了,「这个……我们跟那边已经说好了。」 「不能驳回吗?」季雨眠不虞道:「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吗?」 「是……」谢助理只能默默的无语,「知道了。」 末了,他又忍不住问道:「季总,你跟阮羡是和好了吗?」 季雨眠睨了谢助理一眼,依然觉得谢助理多嘴,可还是解释道:「没有。」 「那为什么?」谢助理小心的问道。 季雨眠手搭在额上,「我看他态度还算良好,又那么脆弱,突然不想折磨他了。」 他又漫不经心道:「而且没什么意思,你知道吧?我不爱欺负比我弱小的人。」 「额……」谢助理满头黑线。 明明之前季雨眠还是跟阮羡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怎么一晚过去就一笑泯恩仇了? 季雨眠却突然又用钢笔点了点桌子,正色道:「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收到了吗?这事去办了吗?」 谢助理为难道:「我刚收到消息,就上来找您了。」 季雨眠不悦道:「你上来做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谢助理却有些疑惑道:「我只是有些不解,你真的要订购一张床垫吗?我看这别墅里似乎不缺床垫……」 季雨眠脸上瞬间出现不自在的神色,但很快被掩埋了下去。 那张俊脸变得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声音毫无起伏道:「只是换一张床垫而已,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第74章 争吵 打发走了谢助理, 季雨眠又处理会了工作,只是以往总很快能安静下来的心,今日突然有些焦躁不安。 他转动着钢笔, 在两分钟后,终于坐不住站起身, 推开书房门往客卧走去。 只是还未走近客卧, 楼梯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季雨眠转过眸。 只见老王红着一张脸, 眼尾的疤痕随着脸部的颤抖不停抖动着,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神恶煞。 但季雨眠镇定自若, 凌冽的眉眼睨着老王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老王敛眉道:「季总, 那个……那个阮羡呢?」 季雨眠剑眉紧皱, 警惕道:「你问他做什么?从昨日起你就经常问他。」 老王下意识抖了抖, 总觉得季雨眠对他释放了奇怪的恶意。 天地良心,他可不喜欢男人。 老王连忙哭丧着脸道:「季总,是陆氏集团的大少爷——陆思远来找阮羡了, 那陆思远跟阮羡一直关系密切,听说昨晚去找阮羡没找着人, 打听到是我们把人带走了, 电话也打不通, 就急疯了似的在找人。」 季雨眠唇边噙着冷笑, 冷声道:「不用管他,一个刻薄的导演罢了。」 老王道:「可是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保镖呢?」季雨眠斜睨过去, 凌冽的视线宛如淬了冰的冷箭, 往老王身上砸去。 季雨眠声线低沉, 带着上位者的强势, 「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把他撵出去!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晦气。」 悍勇如老王, 也时常被自家老闆身上那种凌冽而又阴霾的气势给震到说不出话来。 这倒也不是他见识少。 而是因为季雨眠身上有股常人没有的狠厉,而且那狠厉还带着些阴森,就好似暗处的毒蛇,总会突如其来给你致命的一击。 他当然见识过自家老闆的厉害,也知道自家老闆为了目的通常是不折手段的。 第193页 只是此时,即使再怎么担心惹怒季雨眠,他仍然硬着头皮开口道:「季总,可那陆思远说了非要见到阮羡不可……」 「嗯?」季雨眠视线再次扫视过去。 老王哆哆嗦嗦道:「陆思远还说了,今天要是你不把阮羡交出去,他就去找季老爷子,说你如今还对阮羡纠缠不清,季老爷子自然会来收拾你……」 「呵。」季雨眠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低声骂道:「真他妈有意思。」 老王揣摩不出自家老闆的想法,小声道:「季总?」 季雨眠摩挲着指腹,脸上的嗤笑愈发深了。 他只是想让阮羡睡个懒觉而已,怎么到陆思远嘴里,就好像他监.禁了阮羡一样。 不过,他确实想过把阮羡抓回来绑在床上,每天供他满足欲.望,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瞳孔不许看任何人,哪都不许去。 即使阮羡再怎么丢弃他又如何,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只能乖乖任他摆布。 只是,昨晚的滋味还不错,阮羡还挺乖,也挺配合的。 他就姑且把那计划放置到一边,等阮羡不乖了,他随时可以启动那个计划。 而且陆思远要去向季老爷子告状,那可真是遂了他的心意,他正愁没机会跟季老爷子发作呢。 半年前造成他跟阮羡分手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阮明遇已经被他赶出国了。 现在就差季老爷子了。 季雨眠勾了勾唇道:「让他尽管去告诉那个老傢伙,把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老王怔在原地,不可思议道:「季总,您没说错吗?老爷子对这事可是下过死命令,您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嗯?」季雨眠双眸微眯道:「那老傢伙是你老闆,还是我是你老闆?」 老王低着头道:「当然是您。」 「那你多嘴什么?」季雨眠不虞道:「就这样,退下吧。」 季雨眠转身就走,留下老王侷促的站在原地。 季雨眠短短半年,早就在集团内部发展了自己的党羽,季老爷子自是十分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外孙这么有出息。 可众人也知道,季雨眠和季老爷子的关系闹得极差。 原因就是半年前季老爷子拿钱与阮羡交易,让阮羡与季雨眠分了手,这是老王和谢助理都知道的事实。 这种事他们一般只在电视里看过。 阮羡虽然见钱眼开,爱慕虚荣,始乱终弃。 但季老爷子这事也做的确实不够体面,至少得跟季雨眠道个歉什么的。 可老爷子心气硬得很,不仅不道歉,还把季雨眠狠狠骂了一通,爷孙俩的关系就此僵到冰点。 …… 下午两点,阮羡慢慢转醒,头疼欲裂到快炸了,他睁开眼睛,窗外的日光明亮的刺眼,绿叶在风中飘荡。 阮羡用手虚挡着眼前的光,透过指缝,他看见头顶陌生的吊灯。 他整个人勐的激灵坐起身,昨晚断片后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朝他涌来。 他……他好像用嘴餵了季雨眠吃水果,季雨眠又用嘴餵了回来。 然后两个人意乱情迷的抱在一起亲……他好像还摸了季雨眠的腹肌。 阮羡睁大了眼睛,把被子掀开,里面果然光熘熘的什么也没穿,皮肤上多了许多暧昧的吻痕和指印,甚至连脚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红点,更别提他的腿了。 阮羡深吸一口气,季雨眠是条不折不扣的野狗吧。 他扶住腰,想起自己好像是天亮了才得已喘息闭眼。 又忍不住咬牙骂道:「季雨眠,你他妈是禽兽吗?」 就算他是个飞机.杯,也不能这么过度使用啊,他现在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 稍微动一下,腰和腿就疼得像被人爆揍过一样。 阮羡想下床找件蔽体的衣服穿,可想起季雨眠那尿性,又坐在床上不敢动了,要是流出来什么怎么办? 他看了眼床下满地的小孩嗝屁套,扶住了额,他这辈子应该是栽在季雨眠身上了。 毕竟阮羡是从来不吃回头草的。 可现在,他不仅想吃回头草,还跟前任又胡乱睡了一通。 就在阮羡捶胸顿足,想穿回去把昨晚醉酒的自己一拳砸醒时。 突然,客卧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一道高大颀长的阴影出现在门口。 季雨眠身着休闲的黑色居家服,整个人看起来舒适而又随意,额前的墨发一片乌黑,漆黑的眸更是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 阮羡下意识攥紧了被子,遮住了胸膛和锁骨处密密麻麻的吻痕。 季雨眠却并没有走过来,而是走到衣柜处,给阮羡拿了件睡袍丢过去。 阮羡连忙抓着衣服,趁季雨眠没转身,快速往身上套。 可刚套到一半,他又想起自己没洗澡,昨晚做运动时又出了很多汗,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没洗澡就穿衣服的。 季雨眠此时慢悠悠转过身,墨色的瞳孔居高临下扫视着阮羡的身体。 随后那双眸愈发深沉,盯着阮羡锁骨处殷红的吻痕,凸起喉结轻微的滚动。 阮羡想用被子遮住锁骨,又觉得这做法实在太不男人了。 季雨眠慢慢走过来,看了眼阮羡捏在手中的浴袍,轻飘飘道:「已经给你洗过澡了。」 阮羡愣了愣,难怪他感觉身上很清爽,刚刚动的时候,更没有奇怪的东西流出来。 第194页 这让他放了心,同时又有点欣慰,大大方方将浴袍套在身上,忍不住道:「长进不少,还知道事后清理了。」 季雨眠嗤笑一声,「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怕把床单弄脏了而已。」 「哦。」阮羡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能适应季雨眠的冷嘲热讽了。 季雨眠却又嗤笑一声,「昨天是一场意外,你可别以为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哦。」阮羡已经将浴袍套好了。 心里暗骂,你没兴趣,但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狠啊! 连脚丫子你都要啃一下,你这人可真够变态的。 但他知道,现在他说这些,如今的季雨眠说不定会发癫。 两次被「哦」的小季总脸色明显挂不住了,英俊的脸一片阴鸷,他走到床边,掐住阮羡的下颌,居高临下的质问道:「你就这么不在乎?」 阮羡深吸一口气,他好不容易费力从床上爬起来,正要下床就被季雨眠截住了。 虽然他自诩年轻体壮,但是也根本经不住季雨眠这么造啊,腰酸腿痛,整个人像被大卡车反覆碾过一样。 他抬眸道:「我在不在乎有什么意义吗?季总如今位高权重,想要什么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 季雨眠阴鸷的脸色稍缓,很显然,阮羡这马屁拍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很是大发慈悲的放开了阮羡的下颌,随后发现阮羡的下颌上都有被他掐出的红痕了。 他眸色又深了几分,随后将视线移开,内心不满道:「太娇气了。」 但他很快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就好,你曾经玩弄过我的感情,就要做好逃不掉的准备,你明白吗?」 阮羡连连点头,「嗯嗯,明白。」 季雨眠冷哼一声,觉得没有威慑到阮羡,有些不爽。 阮羡立马做出畏惧的表情,漂亮的脸蛋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可怜,「季总,我明白了。」 这一声季总直接把季雨眠叫的懵住了,天灵盖快开花,小腹处还有些紧绷,那些被压制的渴望又气势汹汹的捲土重来。 明明有那么多人叫过他季总,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阮羡这样叫的缠绵悱恻,像是有个小钩子一样在勾引他对阮羡做些更过分的事。 季雨眠感觉昨晚刚消的火又有燃起来的趋势。 他沙哑着嗓音道,「你乖一点,我心情好,你也能少受点苦。」 阮羡眨了眨眼,又无辜的点了点头,内心却在腹诽,季雨眠这是就装起来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轻轻扯了扯季雨眠的衣角,「小季,我想下床刷牙,肚子也有点饿了。」 季雨眠皱了皱眉,可身体却很快让开了。 阮羡连忙爬下床,刚站起身来,修长的双腿颤个不停,又差点摔到床上去。 季雨眠扶住他的腰,「怎么站都站不直,这么娇气?」 阮羡偷偷的翻了个白眼,他腿站不直跟娇气有关系吗? 但他实在饿了,只想赶紧洗漱完从这别墅里离开。 佯装委屈道:「小季,我膝盖都青了,肯定是昨晚跪太久了……」 他这话刚说出口,季雨眠的俊脸就红成一团,慌张的移开脸去,结巴的说不出一个字。 阮羡看他这侷促的模样,突然又幻视到了以前的小季,勾唇笑了笑,眨眼道:「小季,扶我去洗漱吧。」 这样侷促的季雨眠自然很听话,扶着阮羡去了浴室洗漱。 但阮羡洗脸时,季雨眠脸上的侷促慢慢就散了,又恢復到了一张司马脸。 阮羡快速用洗面奶洗了脸,从浴室出去时,季雨眠却挡在门口。 阮羡疑惑的看着季雨眠。 季雨眠冷不防开口道:「我喜欢听你叫我季总。」 「多叫,明白吗?阮秘书。」 …… 一楼餐厅准备了许多美食,大多是清淡的菜色,但很多菜阮羡都很熟悉,是季雨眠过去常给阮羡做的。 阮羡一上午没吃饭,饿的不行,当即就吃了很多。 季雨眠坐在他对面,拿着财经杂志看。 阮羡吃饱喝足后,用餐巾擦了擦嘴,抬眸看向对面英俊的男人。 他本想开口叫小季。 但想到季雨眠刚刚在浴室发神经似的说了那一番话,还是清了清嗓子道:「季总。」 只见季雨眠捏着财经杂志的手抖了抖,抬起眸来看他。 阮羡暗暗观察,小季现在脸色不差,说明心情不错。 他道:「我的手机呢?」 他刚刚一起床就发现,他的手机不见了。 今天又不是周末,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他。 季雨眠低下头,过长的墨发遮住了他的神色,他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给小苗请过假了。」 阮羡满头问号,「?我才是老闆。」 「马上就不是了。」季雨眠轻飘飘道。 「你……」阮羡差点骂出声,又憋了回去,和声和气道:「那你把手机给我吧,这个点肯定有很多人找我。」 季雨眠拿着财经杂志的手用力到凸出泛白的骨节,他再抬起眸来,墨色的瞳孔沉得滴水,冷声质问道:「你要找谁?找陆思远是不是?」 阮羡愣了愣。 他确实要找陆思远,现在电影筹备过审,他有很多要跟陆思远沟通的事。 第195页 而且他昨天约了今天中午跟陆思远吃午餐,若是现在陆思远找不到人,肯定会以为他出事了。 他道:「我今天约了跟他吃饭,现在吃不了,我要跟他说一声。」 坐在对面的季雨眠却突然怨气冲天,「砰」的一声将财经杂志砸在桌上,凌冽的视线紧盯着阮羡,冷声道:「你看男人眼光真差,陆思远那人一看就不行。」 阮羡无奈道:「你在瞎说什么?我跟他根本没什么。」 「没什么?」季雨眠嗤笑的扯着嘴角,「没什么为什么天天见面?整的跟连体婴儿一样,他就不能独立行走吗?」 「你们两个大男人还经常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害不害臊?说没什么鬼才信!」 阮羡这是彻底被季雨眠这番言论说的火大,「你在激动什么?两个大男人待在一起到底有什么问题?」 可季雨眠似乎比他还要火大,「你取向为男,陆思远那傻逼看起来也不像直的,还能没问题吗?」 阮羡不想跟季雨眠争辩,无力道:「把手机给我。」 季雨眠不说话,墨色的瞳孔直直的凝视着阮羡,摆明了不给。 阮羡道:「给我。」 季雨眠却冷笑道:「你们俩真是一天不联繫都不行吗?今早他还来我这找你,你们俩可真是感情好。」 阮羡有些激动,「他来找过我了?」 「这么开心?」季雨眠咬牙道:「我以前找你的时候,你有这么开心过吗?」 阮羡无语道:「这事能一样吗?」 他现在处在这种联繫不到外界的危险环境,有人找他他自然激动。 但季雨眠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听见两人争吵,别墅里的佣人也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季雨眠冷声道:「你别开心的太早,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了。」 「?」阮羡拍桌而起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不会想对我干些什么非法囚禁的事吧!」 季雨眠却故作神秘的笑了一声,「那又怎样?你阻止的了吗?」 阮羡皱眉,忍不住骂道:「季雨眠,你是不是有病?」 季雨眠却突然从兜里掏出来一部手机,放在阮羡面前晃了晃。 阮羡连忙起身去抢,「把手机给我!」 但季雨眠轻而易举将手机拿开,阮羡抢了个空。 季雨眠笑得很是危险,他熟练的将阮羡手机解锁,当着阮羡的面打开通讯录,找到陆思远的号码。 问道:「你想跟他打个电话吗?」 阮羡不相信季雨眠这么好心,又扑腾的去抢手机,但季雨眠站起来比他高,他根本抢不到。 「快给我!季雨眠!」 季雨眠修长的手指在手机滑了一下,陆思远的号码就被删除,还被拉入了黑名单。 阮羡瞳孔震颤,不可思议的看着季雨眠做这一系列的事。 他这个人有很强的自我领地意识,谈恋爱时,另一半怎么任性他都能忍受。 但若是谁对他的生活过多干涉,这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而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删除他的朋友,那等于是在他雷点上蹦迪。 他愤怒的扑到季雨眠身上,把季雨眠的衣服拉扯的皱皱巴巴,骂道:「季雨眠,你他妈有病啊!你删他干什么?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他这么气愤的模样,却让季雨眠愈发恼怒。 墨色的瞳孔不停紧锁,抓着阮羡手机的手指几乎发颤,他红着眼道:「你就那么在乎陆思远吗?」 他没有说。 若是阮羡不喜欢他通讯录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删掉加入黑名单。 即使是两人已经到了这一境地,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对阮羡心动,对阮羡心软,希望能跟他重来。 更希望阮羡能爱他一次。 可他更知道,他对阮羡的爱永远要比阮羡过去给他的要多很多很多。 他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仅仅连个陆思远都能把他比下去。 陆思远到底哪里比他强了? 嫉妒几乎已经把季雨眠烧得失了理智,在阮羡愤怒的眼神下,他打开阮羡的微信,再次把陆思远的微信删除拉黑一条龙。 阮羡瞳孔震颤,愤怒几乎一股脑往上涌,他拼尽全力去抢夺手机,却不小心一巴掌拍在季雨眠脸上。 空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阮羡其实没用多大的力,可季雨眠的脸却被打到偏在一边,深邃的双眸猩红湿润,眼底有些受伤的神色。 阮羡颤抖的将手收回,刚要说话。 季雨眠却突然擒住了他的双肩,猩红的眼眸直直的凝视着他,颇有些歇斯底里道:「阮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曾经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所以才能那么冷血无情甩了我!现在仅仅为了陆思远的联繫方式还打我!」 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阮羡!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 这似乎是两人重逢后,季雨眠第一次这么情绪失控。 阮羡完全觉得季雨眠在无理取闹,他挥开季雨眠手臂,回怼道:「季雨眠,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跟他只是朋友?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信你?」季雨眠英俊的五官紧拧成一团,低声嘶吼道:「我以前没信过你吗?可我信你下场是什么?是被你像条狗一样无情的抛弃!」 第196页 「你说分手就分手,连个好好的理由都没给过我!你让我凭什么信你!」 阮羡身体止不住颤抖,曾经和季雨眠分手的画面重现在脑海里。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他回忆起来,他确实一个好好的分手理由都没有给小季。 季雨眠红着眼眶道:「阮羡,我曾经给过你最深的信任,就算你当初拿把刀插.我胸口,我都会相信是你失手了!」 「可当初也是你亲手粉碎了我对你的信任!如今这一切也是你自找的!你再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我不会再让你跟陆思远有任何来往。」 阮羡心里又气又心酸,总之五味杂陈。 而当初压在他心里最深的一个问题又突然冒了出来,他沉声道:「可当初你不是拿我当替身吗?现在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季雨眠愣住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紧接着,又转为愤怒,冷声道:「替身?」 第75章 坦白 季雨眠的瞳孔瞬间变得阴鸷骇人, 眼底布满了凌冽的猩红,就好似听到了最让他不可思议的事,也是最为可笑的事。 「替身?」季雨眠逼近阮羡, 双臂圈住阮羡的腰,将他限制在餐桌与自己胸膛前, 咬牙冷声道: 「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 阮羡往后退, 后腰磕在大理石岩板上生疼, 他眉毛止不住跳了跳。 重逢后,季雨眠说了许多冷嘲热讽的话, 可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骂他。 「难道不是吗?」阮羡抬眸愤怒的瞪着季雨眠, 「你说你一直在找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 可阮羡说到一半却无法再说下去了。 季雨眠要找的那个人, 一直就像插在他心口的一根刺,不去想起时,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可他却知道, 那根刺永远在那里。 那并不是一下子勐烈的剧痛,而是漫长到能将人折磨到发狂的疼痛。 只是再提起这些事时, 他的脑海里却浮现起了自己这些天做过的梦。 蔚蓝的大海, 瘦弱的小男孩, 黑白的小船画, 绿色的树荫,细碎的阳光, 白色的纸张, 啃了一半的烤红薯…… 而这些东西, 就好像破碎的拼图般拼凑成了一张完整的画。 阮羡瞳孔震颤, 唿吸急促,慌乱到心脏快跳到嗓子眼。 他不敢去看季雨眠猩红的眼睛。 可季雨眠却擒住了他的双肩, 强迫他抬起头,直视着季雨眠审判的眼神。 阮羡下意识逃避。 可季雨眠却捏着他的双肩,压低声音嘶吼道:「阮羡,我曾经跟你说过那么多,可你难道就没想过那个人是你吗?!」 季雨眠的这句话,就好像一枚势不可挡的子弹般穿进了阮羡的大脑。 阮羡捂住剧痛无比的脑袋,额上泛起一层热汗,过去的回忆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里闪过,可却没有一片回忆凝为实质。 他知道他曾经肯定和季雨眠见过面,可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些模煳的记忆。 他吃力的喘息着,抓住自己的头髮道:「我……我记不清了……」 可季雨眠却抬起他的下颌,让阮羡的宝蓝色瞳孔直视着他,双眸猩红道:「既然你记不清了,那我就一点点帮你想起来!」 季雨眠以前之所以不提两人曾经相识过的事,是因为知道阮羡已经忘记他了。 所以他不提,是怕自己会难过,会失望。 可他没想到,阮羡竟然会产生这种离谱的想法,会觉得自己是替身。 这种感觉,竟然比阮羡忘了他还要难受。 就好像过去他与阮羡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人一起吃过的晚饭,一起看过的喜剧综艺,一起逛过的商场,一起吃过的冰淇淋……都好像是假的一般。 就好像,阮羡从未信任过他,也从未将他的爱当成是真的一样。 季雨眠垂下眉眼,遮住眼底泛起的薄雾,冷声道:「当初我们在海边约好,第二天只要我去了那片海滩,你就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你再没有去过那片海滩。」 「我每天都会去那片海滩等你,眼巴巴希望你能回来一次,能记起来我一次。」 「但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的不辞而别……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我告诉你的那般,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过找你!」 阮羡抓着头髮的手无力滑落,宝蓝色的瞳孔已然湿润,他看季雨眠,任晶莹的泪水从他眼尾划过。 他似乎在久远的记忆里捕捉到了一丝影子,喉咙处泛起一股酸涩。 他想起那一天,天空一片阴霾,他像往常一样拿起书架上的书,打算从疗养院后院的一个隐蔽小洞里偷偷爬出去。 可那天出师不利,他还未走到后院,就被人迷晕,再醒来时,他就被绑在病床上,胳膊和腿都被铁扣锁住。 衣衫革履的阮长青站在床边,如同注视着一个陌生人般冷冷凝视着他。 可对于那时的阮羡来言,虽然内心深处早已对阮长青恨之入骨,可心底却还是升起了一丝诡异的期待。 父亲来看他了,是来接他回家的吗? 可阮长青见他醒了,也并未言语,而是转眸看着身边的助理道:「一切都准备好了,送他出国吧。」 阮羡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我不去!」 他奋力挣脱着,铁扣砸在床架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第197页 他白皙的手腕和脚腕都被勒得皮肉翻飞,很快印出了一道道红痕。 他垂眸,看见地上放着一本白色书籍。 他想起来,那个孩子今天还在海边等他,他们拉钩上吊了,他要去赴约的。 可阮长青却一脚踩在那本白色书籍上碾了碾,很快,那书籍上就多了一道黑色脚印。 阮羡愤怒的抬起眸,如同瞪着敌人一般瞪着阮长青。 阮长青身边的助理惊慌道:「阮总,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他不会同意的吧?」 阮长青冷哼一声,眉眼间全是傲慢与薄情。 他睨着助理道:「老爷子不愿意又如何,他如今老了,根本不清楚现如今是什么局势,若是有媒体知道我们阮家的大儿子是个神经病,你觉得我们的股价还会像如今这样一路高升吗?」 助理不敢言语,连连称是。 而对于那时的阮羡而言,他似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他抬起眸,那双宝蓝色的异瞳不再是小兽般的孱弱,反而多了几分绝望过后的狠厉。 他扯唇看着阮长青道:「你以为送我去国外就有用了吗?你也知道媒体无孔不入,我会把你做的所有骯脏事打包卖给媒体,就让你和你的阮氏见鬼去吧!」 阮长青暴跳如雷,当即挥掌朝阮羡的脸上打去。 可阮羡躲都没躲,那双宝蓝色的异瞳冷冷的凝视着他,带着几分玉石俱焚的狠意。 阮长青手抖了抖,破口大骂,「你果然就是个疯子!对自己亲生老子做这种事!当初老子就该在你妈刚生下你时掐死你!」 「你掐阿!」阮羡眼神坚定,毫不退缩,甚至朝阮长青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吐了口水,咬牙道:「我是个疯子!你就是疯子的父亲!我身上流的所有骯脏的血液都是来自你!你就是骯脏之源——」 而阮羡话未说完,空中突然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阮长青用了十足的力道朝阮羡脸上扇去,那白皙的脸上霎时出现了五指指印。 阮长青不解气,仍要继续打。 可宋医生突然冲出来拦住了阮长青,担忧道:「阮先生,阮羡他情绪本就不稳定了,您不能再这么刺激他了!」 阮长青没好气的看着宋医生,怒道:「宋医生!你好好看看这白眼狼,他是怎么对他老子的!我好心送他出国!他就要这样出卖生他养他的父亲!」 宋医生一脸为难的站在一边,并未答话。 阮长青收回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当即整理了下衣衫,又恢復到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问道:「听说你们医院最近研究了一种新型药物,注射后能让人忘记一些事情。」 宋医生紧张的点点头,「对,但还在研究阶段,并未成熟,暂且——」 可宋医生还未说完,阮长青就道:「那就给他打药,给他打能忘记这一切的药。」 宋医生露出惊恐的神情,「阮先生,可是这药不仅不成熟,甚至有很大的副作用,阮羡现在的病稍微好转,不能——」 可阮长青再次打断道:「你是他的监护人,还是我是他的监护人?我说打就打!」 宋医生道:「阮先生,这不合适……」 阮长青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别忘了!这医院是谁投资的!」 这句话一下子唬住了宋医生。 而注视着这一切的少年阮羡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声,他在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他看着他所谓的父亲,终于明白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父亲,那些过去想讨好父亲得来爱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他看见阮长青惊慌失措的指着他,说他是一个疯子。 可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自由的感觉,他将头用力摔在床头,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血液从他额发里溢了出来,煳住了他的眼睫,鼻间是浓郁的血腥味,雪白的床单被套也被染成红色。 阮羡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他愈发痴迷的用头撞击床头,大脑生理性的发晕,可他却觉得自己很清醒。 紧接着,门外涌进来一大堆穿着雪白衣服的人按住了他,可他的怪笑却从未停止过,那些医生惊悚的看着他。 阮羡转头,一口咬住离他最近的医生,像疯子似的不松手。 那医生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连忙推开他。 阮羡笑了笑,看着虚空,突然阴恻恻道:「哥哥,我不再需要你了。」 病房里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回应他,大家都在惊唿,或是尖叫的按住他,不停的大喊:「病人已经失去理智了!快打镇定剂!」 阮羡感觉血液快流尽了。 可他却感觉好极了。 他想,他终于快死了。 换一种方式想,死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由。 只是,他瞥到地上那本脏兮兮的书,心脏突然刺痛了下。 她还没有告诉那个小孩他的名字,他还说要看着那小孩读初中、读高中、一路长大成人的…… 可还来不及等他想太多,耳边又传来大叫——「打药!快点!」 针头扎进皮肤内,阮羡如同一条死鱼般被按住,慢慢闭上了血色的眼睛。 …… 过往的回忆一点点砸入阮羡的脑海里,阮羡心脏一阵阵刺痛。 可他刺痛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回忆里阮长青令他噁心的行为。 第198页 因为阮长青在他心里和一个死人差不多,他再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心里起任何涟漪。 只是,他这时候才意识到。 原来当初他真的答应过一个孤独的可怜小男孩,答应过陪着他长大,也答应过他第二天一定会去海滩。 阮羡看着眼前的季雨眠,这张英俊而又冷峻的脸逐渐与记忆里那张黝黑而又天真的脸庞重合。 他浑身颤抖道:「可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季雨眠瞳孔震颤,眼底的猩红更甚,他往前一步,更近的圈住阮羡,低声道:「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吗?你彻底的忘记了我,忘记了生命中还有过我这号人。」 「曾经我试探过你那么多次,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阮羡,我从未埋怨过你忘了我,我只是有些伤心罢了,假如我告诉你一切,最后你也只会茫然的看着我,这一切又都有什么意义?!」 阮羡陡然想起曾经有次和小季一起吃晚饭,小季吃着烤红薯,跟他说了许多关于那副小船画的事。 当时他不懂小季为什么低着头,为什么眼角似乎带着泪花,为什么眼神看起来那么伤心。 原来是这样…… 原来…… 阮羡闭上了眼睛,抬手触摸了下季雨眠的脸,小声道:「小季,对不起……当年我违约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语气也并未多温柔,可就好像一片晃悠悠的雪花般,落在了季雨眠早就摇摇欲坠的心房上。 「砰」的一声,四下坠落。 阮羡的指腹上突然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泪,他还来不及擦去,季雨眠就突然收回环住他的手臂,逃也似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阮羡知道季雨眠在哭,一时心乱如麻。 他抬起手,想触碰季雨眠的肩膀。 季雨眠突然冷声道:「所以当时你以为我当你是替身,所以你才收了那老傢伙的钱离开我?」 阮羡愣了愣,连忙收回手。 他理了下思绪,才弄清楚季雨眠口中的老傢伙是谁。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季雨眠这时转过身来,那张英俊的脸一如既往的凌冽逼人,完全没有哭过的痕迹。 他愤愤道:「阮羡,我真的从未想过,你竟然会这么笨!」 …… 季雨眠留下一句阮羡很笨的话就离开了别墅,别墅里的佣人早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都躲了起来。 阮羡换了套季雨眠的宽大t恤和长裤,走出别墅,误入了一片美丽而又奼紫嫣红的花园。 幼时和母亲一起来拜访季大小姐的回忆浮上心头。 其实要说起来他和季雨眠第一次见面,应该也不是十多年前在海滩上。 而是在这个庄园,那时的季雨眠还是围着小猪口水巾,只会傻笑流口水的小胖子。 阮羡坐在台阶上,无声的笑了笑,手中捏着一根绿色的小草。 原来他不是什么替身。 心里的那根刺拔掉了,可对小季的愧疚却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只是这样的愧疚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本想在这庄园呆一会就离开,可季雨眠身边的老王却找到了他,递给他一部新手机。 阮羡愣了愣,并没有接过手机,而是问道:「什么意思?」 老王道:「在季总没回来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处庄园。但季总怕你闷,说你一直吵着要玩手机,我就给你买了部手机来。」 老王说这话时,脸上似乎还露出了自己很贴心很善解人意的表情。 阮羡却一把丢掉小草叶,从台阶上站起身来,「你给我买手机,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但我只要我自己的手机,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老王不说话,依然递着新手机。 阮羡愤愤的错开老王,往庄园门口走去,只见庄严肃静的铁门外,围着一群肌肉结实的壮汉。 他们身穿保安服,手上虽然没武器,但麻熘的站成一排也是怪吓人的。 而此时,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铁门内的阮羡,数十双瞳孔整齐划一看过来,警告的看着他,似乎在说,「有我们在,一只蚊子都别想从里面飞出来!」 阮羡揉了揉额,忍不住低骂道:「难不成季雨眠真要搞一些非法的事?」 而他身后突然又响起一道男声道:「阮先生,劝你别生出些别的心思,反正生了也是白费力气。」 「还不如拿了这手机,还能玩着解解闷。」 阮羡被吓了一跳,回头,只见是满脸兇相的老王在他身后,还依然保持着递手机给他的动作。 阮羡内心腹诽,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不过,这老王说的也对,他现在除非会飞,否则真的逃不出这庄园。 急也没用,他倒不信,季雨眠真会做些非法的事。 他看着老王手中的新手机道:「这手机能上网吗?」 老王摇了摇头,「不能。」 「不能上网你给我做什么?」阮羡一脑门黑线道:「你难道不知道,不能上网的手机就是一块板砖吗?」 老王似乎对这观点很贊同,可他却道:「这是季总吩咐的,我也没办法。」 「那你还说要拿手机给我解闷?是要我用手机玩单机小游戏吗?」 老王抱歉的挠了挠脑门,显得有几分憨厚的老实,道:「这里面没有游戏,我还没来得及下载。」 第199页 「……」 阮羡掉头就走。 内心却骂:神经,老闆跟员工一样都是神经。 老王却跟上来道:「但这手机可以打电话。」 可以打电话? 阮羡摩挲着下颌,终于停住了脚步。 如果可以打电话,那就能解决很多事,他可以用来联繫陆思远,还可以联繫小苗,让她想办法把他从这里弄出去。 只是,季雨眠一提到陆思远就跟疯了似的,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还把他的手机上陆思远的联繫方式都删光了。 所以会打电话这点绝对没那么好心。 他问道:「可以随便打电话吗?」 果然,老王憨笑道:「额……这手机只能给季总打电话……」 阮羡低下头咬牙。 他就算无聊死,都不会碰这手机一下。 …… 客厅里,阮羡坐在沙发上,手上陡然多了个只能给季雨眠打电话的新手机。 两人先前闹得不太愉快,季雨眠离开前还骂他笨,他不是很想给季雨眠打电话。 可最后他还是按了拨通键。 电话「嘟」了一声就接通了,好像接电话的那人随时盯着手机等着似的。 可接通后,季雨眠却没有说话。 阮羡清了清嗓子,直入主题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不放。」季雨眠果断道。 阮羡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不合法的,你知道吗?」 「哦。」季雨眠道。 阮羡扶了扶额,「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没什么。」电话那头的季雨眠轻描淡写道:「只是想玩玩而已罢了。」 阮羡咬紧牙关。 这小子可真记仇啊! 阮羡道:「那你把我的手机还我!」 季雨眠道:「不是给了你手机吗?」 阮羡道:「这手机不能上网,无聊!」 季雨眠道:「你可以看电视。」 阮羡看着远处的超大屏电视里的卡通人物发呆,这电视竟然也没联网,只能看32个台。 阮羡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老王说的话——「在季总没回来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处庄园。」 那不就等于,季雨眠回来了,他就可以离开了。 阮羡咳嗽两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片陡然静了静,又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似乎还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不知为何,阮羡也突然有些紧张,没再继续说话。 电话那头却又突然传来推开门的声音,紧接着谢助理的声音响起,「季总,人已经带过来了。」 季雨眠依然没说话。 谢助理又道:「不好意思,季总,没看到您在打电话,我先把人带回去——」 只是谢助理话还未说完,就被季雨眠很突兀的打断,却牛头不对马嘴道:「嗯,他在催我回家。」 电话另一头的阮羡满脸问号。 谁? 谁在催季雨眠回家? 可就在阮羡恍神的时候,季雨眠又突然对他道:「忙完了就回去,你乖一点,别催。」 哦。 原来是我。 可阮羡又陡然一惊,他明明没催啊,季雨眠到底是怎么脑补的。 但还来不及等他回復季雨眠这话,电话那头又突然传来一阵鬼狐狼嚎的叫声——「季总,我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阮羡愣怔住,拿手机的手指僵硬得发颤。 这声音,不是小绵的声音吗? 季雨眠怎么找到小绵哪去了?他要做什么? 想到季雨眠胡乱吃醋的属性,一吃醋还发疯,他就替小绵捏了一把汗。 可下一秒,小绵就麻熘的把他出卖了:「只要您放过我,我可以给您说一个阮哥的小秘密!」 第76章 抱歉 偌大的别墅里, 阮羡将手机扔在一边,看着一档晚间新闻节目生闷气。 但仔细想一想,小绵能知道他什么秘密, 肯定就是过去他那些沾花惹草的艷闻吧。 阮羡嘆了口气,躺在沙发上扶了扶额。 季雨眠可真是难懂啊, 一边说不喜欢他, 一边又到处吃醋破防。 简直比那得了失心疯的人还要精分。 新闻结束, 远处的厨房突然飘出来一阵阵香味。 是那种家常味的香味,在餐馆里闻不到的香味。 阮羡捂着肚子, 十分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虽然中饭吃的有点晚, 但其实中饭忙着跟季雨眠吵架, 他根本没吃多少。 而且现在都晚上七点半了, 是该到吃饭的时间了吧。 他正要走到厨房,看看晚饭都做了些什么菜,门外却突然传来老王和谢助理的谈话声。 老王道:「东西买到了没?赶紧让人送上楼吧, 季总一直催来着。」 阮羡悄悄躲在门口,摩挲着下颌。 季雨眠买了什么东西? 只听谢助理疲惫道:「买到了, 买到了, 就是季总要的那款很多店都缺货, 还得从外地运过来, 估计今晚十一点前才能到。」 老王努了努嘴,「哦, 十一点前。那也来得及, 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了。」 之后两人又东扯西聊了一些无聊没营养的话题, 阮羡听着皱了皱眉, 觉得没什么可偷听的必要,正熘达着要离开。 第200页 却又听谢助理话锋一转道:「老王, 要是陆家那大公子真把季老爷子招过来,咱们季总能招得住吗?」 阮羡脚步滞住,耳朵又贴了过去。 陆家大公子? 毫无疑问就是陆思远了。 老王嘆了口气道:「季总现在还有怕的人?你就甭操心了,季总现在幸福的咧,你现在说这些晦气话,他还嫌你烦。」 谢助理道:「老王,这一点也不像你说的话,你以前不是还挺看不惯这种事的吗?」 老王道:「看不惯也得看惯啊,谁叫季总是我衣食父母呢。」 谢助理却低声道:「但是陆家大少爷走得时候挺生气的,咱们季总不光把人赶走,还专门站在庄园里对着门外的陆公子比了个侮辱性极强的手势,气得人家陆公子脸都青了。」 偷听的阮羡:「……」 老王却突然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 谢助理道:「啊?这别墅里的人五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阮羡心脏快跳到嗓子眼,连忙迈着小碎步去了厨房。 老王不愧是当过兵的,这侦查能力绝了。 不过听到谢助理的话,阮羡倒是彻底放心了。 他就知道陆思远靠谱,找不到他人竟然直接找到季雨眠郊外的庄园来了。 虽然被季雨眠赶跑了,但是陆思远会搬救兵啊。 到时候季老爷子来了,季雨眠也就不得不把他放走了。 只是想到这,阮羡又突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嘆了口气。 这段时间虽说季雨眠像个分裂的蛇精病一样缠着他,可其实他心里好像也并不全是反感。 而且本以为自己不是替身了,好像就离小季近了一点。 可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从来没这么简单。 他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没人在乎他能取得怎样的成就,更没人在乎他的性取向如何。 但小季不同啊。 小季是可以带着期望的。 「阮先生,菜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就端上桌,您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柔和而又宽厚的声音。 阮羡转眸,只见一个穿着罩衣的中年女人温柔的看着他,弯眼笑了笑,「季总说了很多您爱吃的菜,但我也不知道我这做的合不合您胃口。」 阮羡心脏忍不住一跳。 似乎只有和小季在一起,他才能吃上自己爱吃的饭菜。 他对周阿姨笑了笑,「我刚坐在客厅都闻到香味,您做的菜一定很好吃。」 阮羡生得漂亮,笑起来慵懒而又随意,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周阿姨被夸的脸红,擦了擦手后就去厨房把菜全部都摆在了桌上。 阮羡洗完手,坐在桌边,望着一桌子菜却又总觉得缺了什么。 明明刚刚还饿的不行,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筷。 他看向身边的周阿姨道:「这一桌子菜太丰盛了,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不您和我一起吃吧。」 周阿姨连连摆手,「阮先生,这要是让季总知道了,恐怕我这工作就要没了。」 阮羡不再强求,只能拿起筷子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吃。 他一边吃一边想,季雨眠怎么还不回来? 他看了眼不知何时进屋的老王和谢助理,这两人看似在看报纸看新闻,实则都在暗中默默监视着他。 阮羡放下筷子,心里却想,季雨眠的两个助理都在这,季雨眠一个老闆怎么还加上班了? 虽然这饭菜和他胃口,但一个人吃却多少有点味同嚼蜡。 他一边填饱的肚子,一边打量着庄园内部的装饰。 他昨天完全醉的人事不省,根本没脑子观察这处庄园,今天吃午饭时又跟季雨眠吵架,就更没心情观察这庄园内部。 这时闲下来了,也知道陆思远会想办法想把他救出去,于是倒有心思细细观察了。 房子的装修偏向于典雅和奢华,能出来这庄园近年来有被好好修整过,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屋子里的摆设挂件也十分的有艺术品味。 总的来说,跟季雨眠以前那个三环外破旧的小两房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阮羡却觉得空落落的,他突然有些怀念曾经和季雨眠一起挤在小沙发上看电视的日子。 当时小季小房子里的灯光总是昏昏沉沉的,不似明亮奢华的水晶灯,可却总让阮羡想到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而这处庄园实在太冷清了,太像一个由冷冰的艺术品和昂贵的家具堆积起来的高级囚笼,没有一点温情意味。 他曾经想过,季雨眠从小就是孤儿,虽然季雨眠从不说,可他知道季雨眠一定无比渴望亲情。 而亲情这东西却是阮羡这辈子註定无法独享的东西。 所以他决定放季雨眠回爷爷身边,弥补童年的遗憾。 可为什么,这房子四周还是这么空这么冷。 他艰难的咽下饭菜,抬眸对正在餐厅打扫卫生的周阿姨道:「季老爷子来过这处庄园吗?」 可谁知道,他这问题刚问出口,周阿姨的嵴背就颤抖了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问题。 阮羡疑惑的咬着筷子。 周阿姨回过头来,眼里布满了惊恐,却还是毕恭毕敬道:「对不起,阮先生,我不太清楚这些事的。」 第201页 还等不及阮羡回应,周阿姨就以要去厨房打扫卫生为由迅速离开了餐厅。 阮羡愈发疑惑了。 周阿姨的工作是打扫卫生,整天待在这庄园里。 应该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季老爷子有没有来过这处庄园吧。 而此时,他也发现,远处一直暗中监视他的谢助理和老王正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细看,那眼神里似乎还掺杂了一丝责怪。 之后,两人默契的摇了摇头,又低头假装在看报纸。 阮羡一头雾水,将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看向远处的两人道:「你们别装了,我都知道你们在偷偷观察我。」 两人脸上都露出心虚的表情,不过并不多。 谢助理先清了清嗓子道:「阮先生,您好好吃饭吧。」 阮羡道:「我吃饱了,季雨眠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助理道:「季总的行踪,我们也不清楚。」 阮羡皱了皱眉,无精打采道:「哦。」 老王见阮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有些狐疑的盯着阮羡。 因为他今天下午刚说过——「季总没回来之前,不许离开庄园一步。」 之后阮羡就打电话追问季雨眠什么时候能回来。 现在阮羡这一问,好像根本不关心季雨眠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王冷哼道:「阮先生,你别以为搬出季老爷子,你就能从这离开,不可能的。」 阮羡扶额道:「我刚就随口一问,你想太多了。」 老王明显不信,他刚刚都亲耳听见阮羡问阿姨,季老爷子来过这处庄园里没。 他正转过脸,用冷峻的侧脸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庄园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唿声。 阮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随口一问,还真把季老爷子问来了。 谢助理和老王明显坐不住了,虽然两人一心跟着季雨眠混,可季老爷子他们也惹不起,纷纷起身推门出去。 临走前,老王还不忘用看乌鸦嘴的眼神瞪了眼阮羡。 阮羡无辜的摇了摇头。 他真是随口一问啊。 他虽然知道季老爷子肯定坐不住,但想着应该是明天才会过来。 可没想到现在天都黑了,这老人家竟然还过来了。 由此可见,季老爷子是真不能接受两个男人谈恋爱。 阮羡嘆了口气,躺在餐椅上。 他之后也没什么要做的吧,直接等着季老爷子把他带出去就是了。 可他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阮羡实在怀疑时间流逝的太快了,否则怎么可能季老爷子在外面耗了二十分钟,到现在还没能进来。 阮羡拿起沙发上只能给季雨眠打电话的手机看时间,揉了一遍又一遍眼睛,才终于认清真的过去了二十分钟的事实。 然而,他还没从对时间的吃惊中回过神,庄园外最初和声和气的商议声,竟然变成了激烈的争吵声。 阮羡这是真在庄园里待不住了。 季老爷子来这庄园,岂不是跟回家一样,怎么一直不进来,最后还吵起来了? 阮羡披上沙发上的外套,正要出门,可一直躲在厨房的周阿姨突然探出了头来。 周阿姨保养的还算可以,但脸上的皱纹却还是能看出劳累的痕迹。 棕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她看着阮羡,张开干燥的双唇,「阮先生……」 阮羡站在原地,看着周阿姨。 他有预感,周阿姨似乎要跟他说很重要的事。 可过去了不知多久,外面的争吵声都愈演愈烈了,周阿姨欲言又止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说了声抱歉,走进了厨房。 那一眼饱含了太多情绪,可阮羡却看不懂。 …… 即使是晚上八点,庄园四周也都是灯火通明,暖色的路灯温馨而又宁静,若是没有这激烈的争吵声,这处庄园的夜景实在是美不胜收。 可阮羡没有欣赏夜晚下花园的兴致,连忙走向庄园那扇庄严而又肃静的大门。 隔着很远,他就看见了很多人。 谢助理和老王站在铁门门口,正在跟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争吵。 而今天下午阮羡看见的壮汉们,则是压迫性十足的站成两排列队,围住了铁门口那道苍老却又笔直的身影。 阮羡和季老爷子说来只见过一面,其他时候都是在报纸上才能看见季老爷子的风采。 季老爷子虽说上了年纪,可在阮羡的印象里,这个老人一生好强,凭藉着非人的毅力和过人头脑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虽说后来经歷中年丧妻,老年丧女,可这个老人的嵴背却依然笔挺,就好像狂风中的松树,谁都不能打倒他。 而此时的阮羡,却发现这个总是眼眸犀利的老人,原来真的是一个老人。 季老爷子好像是真的老了,他两鬓斑白,依然杵着虎头权杖,路灯下的他气场十足,睥睨的扫视着围着他的壮汉们。 可细看,他的嵴背已然佝偻,而那些散发出来的凌冽气场,更像是他强装出来的,就好像是上了年纪被拔掉牙的老虎,努力扮出唬人的姿态。 阮羡一步步走近。 而隔着幽远的路灯,季老爷子似乎也看见了他。 第202页 两人隔着长夜相望,阮羡却一时不知用什么眼神看着这个老人好。 而这个老人亦是如此。 两人默契的移开视线,谁也不看谁。 等阮羡彻底走近,这两拨人的争吵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老王警惕的盯着阮羡,警告他不许踏出庄园一步。 而一直跟老王和谢助理争吵的中年男人却按耐不住,继续破口大骂道:「你俩可别忘了!你们当初还是我介绍给季总的!要是没有季老爷子!你们那个如今能在季总身边高就吗?」 「如今开个门都不愿意!真是反了天了!」 这个气愤的中年男人阮羡有印象,之前见过,是一直跟在季老爷子身边的刘助理。 可老王和谢助理刀枪不入,冷声道:「季总吩咐过了,除了季总,谁都不能进这庄园一步,我们也是听令办事,你别胡搅蛮缠。」 刘助理气得面目狰狞,「季老爷可是季总他亲爷爷!这大老远的季老爷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 谢助理却礼貌道:「不好意思,我们庄园从不待客。」 刘助理没好气道:「少跟我拿腔作势!好话只说一遍,让我们进去。」 老王强硬道:「刘民胜,现在已经很晚了,若你们继续闹,我们要直接轰人了。」 这下子,不止是刘民胜,甚至是阮羡,脸上都露出吃惊的神情。 毕竟季老爷子怎么也是季雨眠的亲爷爷,老王的态度也代表季雨眠的态度。 而老王这么不客气,只能说明季雨眠传达的指令更不客气。 这态度,哪是亲爷爷,弄得跟仇人差不多。 阮羡悄悄的去看季老爷子的神色,却发现季老爷子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早知道会遇到闭门羹,也似乎早有准备会贴上这么个冷脸。 这让阮羡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小季和季老爷子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反而还恶化了? 谢助理礼貌的看着夜色中的老人,温柔笑道:「季老爷,得罪了。」 阮羡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站出来阻止道:「放季老爷进来吧。」 老王一计冷眼扫过去,即使没说话,那眼神也在说——「想都别想!」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双手摊开向上,做出投降的手势。 「我保证我不逃。」 他看向季老爷子,沉声道:「我只是想跟他老人家聊聊。」 季老爷子十分不领情的冷哼一声,苍老的脸皱成一团,恨铁不成钢道:「我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在这见到你。」 阮羡眨了眨眼道:「我也没想到。」 季老爷子捂住心脏,不去看阮羡,刘助理连忙上去搀扶着老人。 老王却警惕的看着阮羡道:「你一心想逃走,要是耍什么诡计怎么办?」 阮羡扶了扶额,「老王,你说你们这么多壮汉,我一个身单力薄的男人,再加上一个不能打不能扛的老人,我能逃到哪里去?」 老王冷哼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让你抓到一点点有可能逃走的机会。」 阮羡却突然走近老王,隔着铁门对老王勾了勾手指。 老王无措的看了他一眼,几番纠结后,还是走到铁门边。 阮羡勾唇笑了笑,凑近老王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如果不答应,我就说你今天一直偷看我,你猜季雨眠会是什么反应?」 老王瞳孔震颤,犹如被一道世间最阴险的闪电砸中,他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怨恨的瞪着阮羡。 阮羡却漫不经心摩挲着指腹,笑吟吟问道:「怎么样?能放进来吗?」 又是一番争吵和扯皮,在老王发誓能承担所有后果,谢助理才松口,那些壮汉们也才放行。 只是只允许季老爷子一人进入,刘助理得在外面等着。 阮羡站在门内,在季老爷子踏进来后,正打算扶一下他老人家。 季老爷子却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十分不领情的将手挥开,独自往庄园里走去。 阮羡摸了摸鼻子。 看来季老爷子真的很恐同啊。 为了不遭人更加怨恨,他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只是跟着跟着,季老爷子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压低声音愤怒道:「你不觉得你跟那个老王有点暧昧吗?靠那么近,不清不楚的,成何体统!」 阮羡愣了愣,对季老爷子这一通输出弄得一头雾水。 他解释道:「我这是为了让他放您进来,没别的意思的。」 可季老爷子依然愤怒的盯着他,只是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孙子怎么会喜欢你这样浪荡的男人?! ……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最后竟然还是一起坐在了餐桌上。 厨房里的周阿姨看见季老爷子来了似乎很是开心,连忙又去炒了几个热菜端上桌。 而在哪都能随意坐着,松弛有度的阮羡此时突然变得很拘谨。 他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到最后,他竟然能跟季老爷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季老爷子竟然还吃了几口青菜。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两人脸上,显得又温馨又阴森的。 阮羡按耐不住,紧捏着筷子道:「是我朋友把您请过来的吧?」 季老爷子不苟言笑,「嗯。」 阮羡道:「那我怎么没看见他?」 第203页 季老爷子放下筷子,苍老的脸十分严肃,「连我都进不来,你觉得你那朋友能进来吗?」 阮羡心虚的低下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季老爷子却突然一手拍在桌上,颇有几分长辈的威严,他教育道:「筷子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瞎戳的!」 阮羡连忙乖巧的握着筷子,一板一眼的坐的极为规整。 季老爷子却突然吐出一口气,嗓音沙哑而又低沉道:「那次以后,那小子跟我大吵了一架,说什么都不再认我这个爷爷,也真是可笑。」 阮羡的心颤了颤。 他自然知道季老爷子口中的那次以后,是说的半年前,而那小子指的是季雨眠。 他道:「我……我以为,你们会……」 他话没说完,就被季老爷子冷脸打断,「呵,你别说些安慰我老爷子的话,他认不认我,我都不在乎,我季老爷一辈子叱咤风云,在京城谁人见了我不得恭敬的喊个爷,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阮羡低下头。 想说,那不是毛头小子,那是你亲孙子。 可他却似乎在季老爷子眼中看见了涌动的泪光,季老爷子拿筷子的手更是抖个不停。 这个一辈子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男人,其实所求的也并不多。 只是老天爷并不友善。 阮羡深吸一口气,「其实我知道,小季他也很渴望亲情。」 季老爷子却冷笑了一声,「所以当年你明明没收我们季家一毛钱,最后却骗他说你真的拿了我的钱,是想让他回到我的身边吗?」 阮羡手指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说。 季老爷子感嘆道:「可惜他对我没感情,我小时候也没养过他,很多事也弥补不回来,我也不愿意。」 阮羡没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老人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傲娇。 季老爷子却又突然笑了一声,这笑声很苦涩。 他叫周阿姨拿来一瓶白兰地,不顾劝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苦酒入喉,季老爷子的声音沧桑而又雄厚,「当年我跟那小子撒谎也是一时冲动,可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接下这口黑锅。」 阮羡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叫他无法唿吸。 那时的事,几乎是每一次想起来,都好像被利刃狠狠刮着他的心脏。 他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季老爷子却突然道:「这半年你有过后悔吗?」 阮羡吃惊的看着季老爷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句「你有过后悔吗?」,竟然是季老爷子问出的问题。 他想了想后,最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有过。」 季老爷子紧捏着酒杯的手松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再次啜了一口烈酒,厉声道:「那小子性格真是比狗屎还臭,他爱你爱得已经快发疯,跟他妈一个德性,我是管不住他了,也不知道我们季家这是什么基因,随便那小子怎么样吧!」 说完,不等阮羡的反应,季老爷子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阮羡一时心乱如麻,想着季老爷子年纪大,这要是喝多了摔一下,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他连忙起身去扶。 季老爷子本要推开他的手,可过了几秒,他却用手撑住阮羡胳膊,借着酒意醉醺醺道:「不过,你比那姓苏的强点。」 …… 无事发生的送走了季老爷子,阮羡一时还有些发懵。 脑海里不停復盘季老爷子对他说过的话,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明接受他了,可所作所为就是接受他了。 这事就跟过山车一样,阮羡到现在还觉得不可能。 他回忆起夜色里季老爷子蹒跚的身影,这个老人的嵴背其实已经佝偻了,已经到了想强装都很难的地步。 眼角眉梢皱纹深陷,眼里的精光散去,如普通老人般衰老而又无力。 黑夜下,那双浑浊的眼里满是孤寂与哀伤。 离开这处庄园时,季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回头,看着庄园建筑上空的尖角。 他趁着没人看见,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阮羡连忙将眼神移开。 可他却似乎知道,这老人是想自己女儿了,因为这处庄园,正是季大小姐生前的住处。 其实这个经歷了风霜的老人,所求的也只不过是相伴在侧的家人罢了。 阮羡深吸一口气,搀扶着季老爷子坐上车,季老爷子没有推脱,两人一路无言,谁都没说话。 可一旁的谢助理和老王都看直了眼。 等季老爷子坐稳后,阮羡打了个招唿后本想直接离开。 可季老爷子枯藁的手却突然轻轻的放在他的手背上。 老人的体温不冷不热,可却让阮羡动弹不得。 只是这轻轻的触碰一触即逝,很快就松开了,可这手松开前,他似乎听见了季老爷子低沉而又沧桑的声音——「抱歉。」 等阮羡回过神时,季老爷子已经收手,关上车门,黑车驶离了这片庄园。 回忆到这里,阮羡吐出一口气,却依然觉得不真实。 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佣人和两个助理都各自休息了,季雨眠却还没回来。 阮羡没有睡意,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重新琢磨和季雨眠之间的关系。 第204页 现在横亘在他和小季之间最大的两个问题似乎都解决了。 可任何事物只要破碎都会留下痕迹。 他曾经不顾小季的哀求丢下了小季,那么小季的心里又会有怎样的隔阂呢? 阮羡正想的头疼,门外却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紧接着,熄火,下车,关车门,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吧嗒吧嗒」沉稳的脚步声。 阮羡的心一时快跳出嗓子眼,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季雨眠。 可还等不及他上楼,玄关处的门被推开。 季雨眠身着高定长黑风衣,整个人风尘僕僕,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气,额前的碎发沾上细微的露水。 光影下,那张脸雕刻分明,如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五官英俊而又凌冽。 可他抬起深邃的眉眼,眼底却一片猩红,好似浴血的怪物般直勾勾凝视着远处阮羡。 阮羡被盯得发懵,还不知做何反应时,季雨眠就已经大步流星跨了过来,动作捷讯,如擒住猎物般将阮羡按倒在沙发上。 薄唇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阮羡,你要逼死我是不是?」 第77章 和好 阮羡猝不及防, 只感觉压在他身上的人又重又凶,像一只被惹得发了怒的老虎。 他用力推拒着,「你在瞎说什么……?」 可季雨眠却精准狠的擒住他的手腕, 头埋在他脖颈窝里,滚烫的唿吸全都顺着阮羡的浴袍落在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肌肤上。 季雨眠像舔舐着猎物般蹭了蹭那泛红的肌肤, 哑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阮羡被他蹭的十分敏感, 而且本来系好的浴袍带子也被蹭开了。 季雨眠另一只手十分灵活的钻了进去, 孟浪的摩挲着他单薄的腰身。 阮羡不可抑制的抖了抖,莫名其妙的要命。 他都不知道季雨眠是在生气, 还是在耍流氓。 他将头偏开, 费力喘息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还敢说你没骗我?」季雨眠的语气却陡然变得兇狠, 好似要将阮羡碎尸万段似的。 可那不老实的手却爱不释手的往下移, 摸了又摸,声音依然兇狠的质问道:「你怎么能那样骗我?!怎么可以那样骗我?!」 「……」 阮羡咬紧牙关,控制着不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脸色红红道:「你先把手移开!」 「不!」季雨眠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窝, 手上甚至加了力道。 饱满的肉从指缝里溢出。 阮羡深唿吸一口气,索性闭上眼睛, 尽量忽视身上的感受。 季雨眠却突然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狠声道:「这就是你骗我的代价!」 阮羡:「……」 阮羡感觉自己像是什么捏捏乐似的, 被季雨眠翻来覆去的揉, 他疲惫道:「我到底骗你什么了?」 他刚说话,脑子却突然灵光一闪。 今天季雨眠见小绵了, 小绵为了不被季雨眠针对, 卖了一个他的小秘密给季雨眠。 季雨眠凌晨两点才回来, 想必小绵出卖他的小秘密定是让季雨眠十分当真的, 肯定还专门去调查了一番。 否则也不会一整日没回庄园,反而在凌晨两点风尘僕僕赶回来找他秋后算帐。 难不成还真是过去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暧昧关系? 可前日在俱乐部, 季雨眠可是把京城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都叫过去了,甚至有些跟他根本没来往,只是网上有些扑风捉影传闻的人都没放过。 当时季雨眠该威胁的都威胁了,甚至还故意把他当成所有物的在那些人面前炫耀了一番。 阮羡不是不清楚。 可是现在,季雨眠这又是发的哪一门子疯子。 他真的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把柄在小绵手上。 可就在阮羡惴惴不安时,他突然感觉脖颈上又湿又热,像有什么滚烫的水落在了他的锁骨处。 那水越来越多,像怎么都流不尽似的。 阮羡一时急了,想坐起身,手又被擒住了,让他无法动弹。 他低声道:「小季……」 他这一声不喊还好,可一喊季雨眠健壮的背肌竟然不停抖动着,就好像什么大型勐兽受了很重的伤,正在不停颤抖着。 「小季,你到底怎么了?」阮羡担忧道。 可季雨眠却突然抱紧了他,那力道似乎要把他嵌入体内。 季雨眠的头依然埋在阮羡脖颈窝里,像是小兽般眷恋着最温暖的热源。 只是原先兇狠的声音已然哽咽颤抖。 季雨眠呢喃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阮羡最受不了别人哭,更何况是季雨眠这种身高一米九,体格壮的像是能打倒一头牛的成年人。 他声音不自觉放软道:「我骗你什么了呀?小季,你跟我好好说,好不好?」 而他这一哄,刚刚还潺潺流水的眼泪突然变成了倾盆大雨,没一下子就打湿了阮羡胸前的浴袍。 季雨眠像是许多年都没这么哭过,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没流过的眼泪包括后半辈子的眼泪一下子流干。 阮羡更加无措了。 他被擒住的手也因为季雨眠哭得太投入被放开,可他这次没有推开季雨眠,而是抬手放在了季雨眠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第205页 「别哭了,小季。」 空旷的客厅却再次响起哭声,季雨眠紧紧抱着阮羡,在他脖颈窝里蹭了蹭,泣声道:「其实半年前,你根本没有拿那老傢伙的一分钱对吧?还把我给你投资的钱全都还了回来。」 阮羡愣了愣,安抚的手滞在空中。 他嘆了口气,想说你怎么知道,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 「要不是小绵告诉我,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事实。」季雨眠的语气已然失了控,他哭着低吼道:「阮羡,难道你要让我恨你一辈子吗!?」 客厅里静了一瞬。 阮羡吐出一口气道:「小季……我当初只是想,你或许回到爷爷身边更好,我……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季雨眠却仿佛失控了般的抱住他,「谁说你没有未来?你知不知道?过去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幻想过未来!」 阮羡道:「可是小季,我的人生本就是一片废墟,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 「我才管不了这些!」季雨眠几乎歇斯底里,「自始至终,我所求的就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你!阮羡,你为什么不明白?我谁都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阮羡声音哽住,这下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嘴角也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他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真切明白了小季的爱。 也更明白了一样东西。 小季是不一样的。 小季跟过去他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小季是第一个说,你可以随便利用我的人。 可那时候,他早就习惯了身边都是想利用他的人。 季老爷子问他后不后悔。 这半年的日日夜夜他或许每天都会有想后悔的时候,可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 季雨眠听见他在哭,这时头才动了动,他双臂撑在阮羡脸颊两侧,慢慢抬起头来,那双凌冽漆黑的眼眸哭得猩红,眼底散落着破碎的光。 阮羡睁着朦胧的眼,看见小季哭的这么伤心,他心里泛起了心疼。 可季雨眠看见阮羡也在哭,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 他抬起手,轻柔的擦掉阮羡脸上的泪,终于克制不住,俯身,对着阮羡湿红的唇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最初只是轻轻的唇瓣相贴,然后慢慢加深。 季雨眠试探的伸出舌尖,撬开了阮羡的牙关。 两人的舌尖亲密无间的交融在一起,季雨眠细细的吮吸,舔舐着阮羡口腔里的每一块嫩肉,亲的水声潺潺。 虽然是很温柔的深吻,可亲了没一会,阮羡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季雨眠这才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顺着阮羡的嘴唇亲到鼻子上,然后是眼睛、额头、耳朵。 阮羡止不住颤抖着,仿佛是第一次和季雨眠接吻。 季雨眠舔着他的耳朵,声音依然有些哽咽,「阮羡,你怎么这么傻?」 阮羡轻轻回抱住季雨眠结实的嵴背,也哽咽的回道:「你才傻,你要是不傻,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季雨眠的嵴背勐然一颤,眼眸的里凶光一闪而过,他咬住阮羡的耳朵道:「你不许说这种话!」 阮羡小声道:「你咬痛我了。」 季雨眠连忙松开牙关,轻轻的舔了舔,撇了撇嘴道:「我只是轻轻咬了一口。」 不知为何,阮羡觉得这样的季雨眠很可爱,他笑道:「你是狗吗?这么爱咬人。」 季雨眠的脑袋却像刚刚一样埋在了他的脖颈窝里,答非所问道:「阮羡,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刚刚说那种妄自菲薄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阮羡愣了愣。 摸了摸季雨眠毛绒绒的发顶,弯了弯湿红的眼眸道:「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季雨眠在他脖颈窝里拱了拱,像一只得了势的小狗似的,声音却有些委屈巴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是靠着你才能活过来的。」 阮羡整个人怔住。 他突然回忆起,过去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小季要找的人时,季雨眠曾经说过—— 「在他没出现前,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可他出现后,一切都有了光彩,我不再是那个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小男孩……」 阮羡的喉结和鼻间一时发酸,他紧抱住季雨眠,哽咽道:「你可真是个笨蛋。」 季雨眠鼻息都落在阮羡的脖颈处,声音闷闷道:「那你会怪我吗?怪我之前对你做的事?」 阮羡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雨眠又道:「我……我承认我前段时间对你是有些混帐,可那是因为我气不过,而且是你骗了我,我才恨你的。而且你竟然骗我也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心都快碎了。」 他委屈的辩解着,似乎还想说更多。 阮羡却突然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的哭红了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眼眸弯成月牙,笑道:「小季,我们和好吧。」 季雨眠瞳孔震颤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阮羡,似乎不敢相信这话真是从阮羡嘴里说出来的。 阮羡敛下眉眼,有些失落道:「小季不愿意吗?那我再努力——」 可还没等他话说完,季雨眠就像个兴奋的大狗狗一样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贴在阮羡的耳边,那滚烫的泪水又落在了阮羡的脖颈窝里。 第206页 季雨眠带着哭腔道:「我……我梦见过很多次……很多次你跟我说和好,可每次醒过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阮羡的心又开始发酸发疼,他顺着季雨眠毛绒绒的黑髮,「小季,这次是真的,不是……」 可没等他说完,季雨眠就迫不及待打断了他,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矜持,「我可以答应跟你和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阮羡勾唇笑了笑,「好呀,小季,你说说你的条件。」 季雨眠却绷着声音,「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说。」 阮羡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想说这不是妥妥的等着坑让他跳吗? 但他却摸了摸季雨眠的脑袋,笑道:「好,我答应你。」 季雨眠的声音这才松了点,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没那么阴郁。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阮羡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季雨眠咬着他的耳朵,声音阴恻恻道:「我们和好后,你不许再离开我,更不许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要是让我发现你不听话,或是生出想离开我的想法,我会把你关起来,用锁链锁在床上,哪都不许去!」 阮羡吃惊道:「小季,你开玩笑的吧?」 季雨眠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凝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吗?」 这语气这眼神,完全不是开玩笑。 小季这是真的要这么做,比真金白银还真。 阮羡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么变态的恋爱观,试探的问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嗯?」季雨眠冷峻的眼眸紧缩,像盯着猎物般紧紧盯着他,「你后悔了?不想跟我和好?」 阮羡抖了抖,他怎么感觉季雨眠现在就要把他锁起来。 他连忙道:「我是觉得这样做——」 可等不及他说完,季雨眠就打断道:「可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我刚刚已经答应跟你和好了。」 阮羡:「……」 言外之意,季雨眠的条件也就自动生效了。 阮羡没见过这么强买强卖的,一时还有些犹豫。 可转眸,季雨眠却突然咬紧了唇,那双猩红的眼眸居高临下看着他,眼底盛着些水光,额前的碎发被泪水打湿,那张英俊的脸显得又脆弱又阴郁的。 「难道你跟我和好,之后还想着跟别人出轨吗?」 阮羡没想到季雨眠这么语出惊人,连出轨这词都用上了。 可季雨眠的神情又倔强又伤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阮羡一时有些心疼,最终还是心软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 反正他这辈子只会喜欢小季一个人。 小季经常说他是小季人生里的光点。 可对阮羡来说,小季又何尝不是一样。 小季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是珍宝,更是他的星星。 是丢失后,就再也找不回来的星星。 所以,他再也不会弄丢唯一属于他的星星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季雨眠埋在阮羡的脖颈窝里,脸上却露出阴霾的神色,眼里满是病态的偏执。 他愈发用力抱紧了阮羡,像是要把阮羡完完全全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阮羡还沉浸在和好的喜悦中。 可季雨眠一直像个大狗般扑在他身上,身体又重又壮实的,而且紧紧的贴在一起,黏黏煳煳的,简直喘不过气。 阮羡实在是撑不住了,推了推季雨眠的胳膊,「小季,你太重了,压的我好累。」 季雨眠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他连忙扶住阮羡的后脑勺,将阮羡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分开阮羡的大腿,搂住阮羡的腰,让阮羡坐在他的大腿上。 阮羡的浴袍本就散了,而这一动作,浴袍几乎已经滑落到胳膊肘处,露出一大片白皙泛红的圆润肩头。 季雨眠喉结滚动了两圈,视线黏稠的盯着阮羡的肩头、锁骨和胸膛打转。 白皙的肌肤上面还布满着昨晚季雨眠留下来的吻痕和咬痕。 阮羡一时有些紧张,突然感觉腰窝莫名发酸,跪久了的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连忙将散落的浴袍穿好。 可季雨眠却按住了他的手,宽大厚实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手心的温度滚烫的让阮羡愈发不安。 阮羡咬紧了唇。 他昨晚可是一整夜都没能歇息,到了早上才能闭眼。 怎么季雨眠的眼神还是这么如狼似虎。 季雨眠的另一只手却将他的浴袍再次挑了下来,让浴袍比刚刚还要散落,彻底露出阮羡满是吻痕的身体。 那双墨色的瞳孔暗流涌动,黏稠十足,仿佛用视线就摸遍了阮羡全身。 阮羡愈发不安。 谁好人家刚和好就发生点什么啊,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而且现在都凌晨两点,实在太晚了。 季雨眠舔了舔干燥的唇,「这里暖气开的很足,就这样穿着浴袍吧,我喜欢看。」 头顶的吊灯刺眼而又明亮,让所有的暧昧和亲密都无所遁形。 阮羡浴袍半露,欲盖弥彰的,显得比没穿还要令人遐想连篇。 阮羡还是要脸的,很想说你喜欢看,但我不是很想露。 可还是咬了咬唇道:「这庄园里还有其他人,要是被别人看到,那怎么办? 第207页 「不会,没人敢看你。」季雨眠声音很低,带着强势的凌冽。 他用手摩挲着阮羡的肩头,似乎有些爱不释手,力道慢慢加大,很快那白皙的肌肤上又添了几道指印。 季雨眠的视线愈发黏稠,声音都变得不稳了,「而且他们都在另一栋屋子里休息,不会过来打扰我们的。」 阮羡:「……」 阮羡瞳孔紧缩,像看到了什么痴汉,而且季雨眠的话听着怎么这么有歧义呢? 他越想越觉得危险,连忙拍掉身上季雨眠不老实的手。 可季雨眠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低头咬住了他湿红的唇,横冲直撞的亲了起来。 另一手环住他的腰,往自己结实腹肌上压。 季雨眠的亲吻来势汹汹,身体硬的像石头,阮羡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浑身还被硬邦邦的肌肉咯的不舒服。 他喘息着安抚道:「小季,小季,你冷静一点。」 季雨眠这才终于冷静了一点,他喘着粗气,结实的胸膛不停起伏着,怜爱的亲了亲阮羡修长的脖颈,贴在他耳边喘息道:「宝宝,我想要你。我们在这客厅里试一试吧。」 第78章 你爱不爱我 阮羡被季雨眠的一声宝宝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前只听季雨眠叫他羡羡都觉得怪肉麻的。 现在竟然还学会叫宝宝了。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倒不是称唿问题,而是季雨眠的小腹烫得他脸红耳燥。 他有预感, 要是答应了季雨眠,他明天绝对爬不起床。 可季雨眠的手却从他的腰上移开, 往下落在他满是红痕的膝盖上, 带着薄茧的手指温柔的摩挲着。 阮羡愈发坐立不安, 「小季,要不改天吧。」 「不行。」季雨眠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膝盖痛, 你就坐在我腿上好了, 不费力的。」 阮羡:「……」 要不是他知道有个名词叫脐橙, 否则看季雨眠这语气和表情,好像还真是挺善解人意的。 「羡羡……就一次嘛。」季雨眠低敛着眉眼,看起来格外可怜温顺, 好像阮羡不答应,他就会哭给阮羡看。 阮羡额上满是黑线。 季雨眠是怎么从前天冷酷无情的蛇精病这么快转变成——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狗的。 他吐出一口气, 道:「真的就一次?」 季雨眠点了点头, 刚哭红的眼眸湿漉漉, 好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他很乖巧的道:「真的就一次。」 …… 季雨眠确实只一次, 但一次足以要了阮羡半条命。 谁说脐橙不费力的,明明就很费力好吗? 阮羡人都快散架了, 季雨眠吻着他的耳朵, 质问道:「你爱不爱我?」 阮羡眼眸迷离而又湿红, 整个人好像被搅碎的奶油。 修长白皙的指尖泛着热汗, 无力的扶住季雨眠健壮结实的臂膀。 他喘息道:「爱,我爱你。」 季雨眠小腹紧绷, 「语气不对,眼神也不对。」 说罢,他愈发用力抱紧阮羡,好像是在惩罚阮羡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 等惩罚够了,他看见阮羡的嘴唇微微张开,喘息着吐出嫩红的舌尖,晶莹的津液流至唇角。 季雨眠的喉结重重的滚动,像吃什么奶油糖般咬住阮羡的嘴唇,用力的吃,用力的吮吸。 直到阮羡被吃的彻底没意识,他又贴在阮羡耳边质问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 这个你爱不爱我的游戏持续了很久,可无论阮羡怎么回答,季雨眠似乎都不太满意。 …… 阮羡在季雨眠的庄园修养了两三日,可他的腰和腿因为使用过度,导致走路姿势有些不正常。 季雨眠很善解人意的让阮羡继续修养,还把阮羡的办工电脑和文件也搬到了庄园,让阮羡在庄园里工作。 当然,手机也还给了阮羡,让他可以正常上网和朋友联繫。 只是,季雨眠怎么都不愿意把陆思远从黑名单里移出来。 最后阮羡死磨硬泡,顺着季雨眠的想法玩了几次新花样,解锁了庄园里的很多新场地,才让季雨眠勉强松了口,把陆思远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而长久的不知节制,也让阮羡的腰和腿愈发承受不起,导致他在别墅里修养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整个人也虚弱不少,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可季雨眠则不同,整日精神抖擞,活力四射,完全看不出纵.欲过度的痕迹。 阮羡坐在季雨眠的书房里,看着指缝间新旧吻痕交替,忍不住叩心自问——难不成自己是真的老了? 否则怎么他和季雨眠的差距这么大? 阮羡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而季雨眠不作妖后,他的工作也进展的异常飞快。 顺利申请了密钥,把剪辑好的成片发送给了影院。 只是之前签合同时,有不少院线都觉得阮羡本身的舆论太大,可能会导致电影票房不太乐观。 可这几日,这些人倒都纷纷没了这个顾虑,很快就签好了合同。 现在就等着排期上映,然后在网上大面积的宣传。 阮羡打开被他忽略了好几日的微博,在搜索框搜索《19号收信人》的相关新闻。 再好的作品也需要宣传,若是因为他的个人因素导致作品成绩不佳。 第208页 阮羡会觉得有些不甘和可惜。 只是想像中铺天盖地的谩骂并没有出现,反而一些以前总是骂他的媒体竟然纷纷称赞起他来。 说他才华横溢,以符柳为笔名时就创造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而《19收信人》更是得到许多业内人盛赞,说绝对是一部可以载入史册的作品。 阮羡看得头皮发麻,揉了好几次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真没看错。 这些以前把他喷到狗血淋头的媒体真的在夸他! 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阮羡打开微信,找到季雨眠的聊天框,打字发送——「你给我买水军了吗?」 季雨眠几乎秒回:「没有。」 「还说没有?网上那些夸我的媒体和网友,文案格式都是一模一样的,一看就是水军。」 这次季雨眠没有秒回。 而微博突然又给他推送了新消息,是关于他的新电影的,这次的图文极具新意,文案格式也跟之前不同,完全看不出水军的痕迹。 阮羡无奈的扶了扶额,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 他打字发送——「小季,谢谢你。」 过了会,他又打字道:「小季,今天下午我要出趟门。」 季雨眠秒回道:「去哪?」 季雨眠今日有合作要商谈,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 阮羡打字道:「我想去趟医院,看一下欢欢,她最近病情恢復的很好,医生说再住院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季雨眠回道:「你去吧,让老王送你。」 …… 京城花花儿童医院。 阮羡买了一些欢欢爱吃的水果和玩具,来到欢欢的病房。 可却并没有在病房里看到欢欢的身影。 路过的白衣护士早就认识阮羡了,温柔的笑道:「阮先生,你是来看欢欢的?但不巧了,欢欢刚被带下去散步了。」 阮羡疑惑道:「是谁带下去的?」 护士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刚过来值班的,听同事说好像是欢欢的家人。」 「家人?」阮羡眉头紧皱。 欢欢的父母早就离世,而那些所谓的亲戚们,更是因为欢欢的病症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 除了他和一些社会的好心人士会来看望欢欢,平时几乎很少有人来。 「欢欢是个孤儿,根本没什么家人。」阮羡平时温顺的语气此时有些冰冷,他担忧道:「你们怎么能随便让人把欢欢带走,要是那人是个坏人怎么办?」 护士小姐没想到阮羡这么大的反应。 连忙解释道:「阮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儿童医院安保是很严的,不会随便让人进来。」 「而且欢欢的那个家人是林医生带过来的,我听同事们说那人最近下午两点都会过来看欢欢,带欢欢下去透透气,不会是坏人的。」 阮羡这才松了口气。 林医生是欢欢的主治医生,他信得过。 不过欢欢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人到底是从哪来的? 阮羡对护士小姐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担忧,语气不太好。」 「没关系。」护士小姐笑道。 阮羡又问道:「欢欢那个家人什么模样?多大?」 护士小姐抱歉道:「阮先生,我上周都在值夜班,还真没见过那个人,但我听同事说,那人挺有钱的。」 护士小姐离开后,阮羡将水果和玩具放在欢欢的床头,他给欢欢的儿童手錶拨去了电话,但欢欢没有接。 思来想去,阮羡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决定自己下楼找找欢欢。 花花儿童医院是京城有名的儿童医院,一楼很多专为小孩设计的游乐设施都十分完善,同样的,面积也很大。 阮羡找了很久,一直没找到,他站在一处凉亭前,给欢欢的主治医生——林医生拨去了电话。 林医生很快接听了电话。 阮羡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了欢欢突然冒出来的家人是怎么回事。 林医生沉默了会,道:「阮先生,这事我之前就想跟你说的,但当事人请求我不要告诉你。」 阮羡眉头微皱,但很快就想清楚了。 他问:「是跟帮助欢欢的好心人有关吗?」 欢欢的很多事,林医生都是不隐瞒的。 但唯独只有一事,每次他提起来,林医生都会找诸多藉口迴避。 那就是给欢欢找来医生和骨髓移植的好心人。 阮羡理解有些人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但是他确实很想感谢那个好心人。 毕竟能为欢欢找到国外最着名的脑肿瘤外科医生,这人善良的都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了。 过了一会,听筒里才传来林医生的声音,他似乎也觉得有些瞒不下去,道:「是的。」 阮羡神经陡然紧绷,他道:「这个帮助欢欢的好心人是不是就是今天来看欢欢的家人?我今天可以见到他吗?」 林医生沉默了一会,「是。但也不是。」 阮羡眉头紧皱,「是?但也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医生正欲再说。 阮羡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天真活泼的笑声,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笛声。 这笑声,阮羡太熟悉了。 阮羡连忙转身,只见不远处的一道绿荫长廊上,欢欢坐在长椅上,戴着一个红色小帽子,穿着白色的小病服,手中是一支翠绿小巧的精美玉笛。 第209页 她将笛子横放在嘴边,小手有些笨拙的按住笛孔。 说实话,有些不太美妙的笛声从那笛子里跑了出来。 但欢欢却吹的兴高采烈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像得到了一份她最喜欢的玩具。 虽然这笛声有些刺耳,跟拉木头似的,可阮羡似乎很久没见过欢欢笑得这么开心过了,也就静静的听了一会。 心里一时有些欣慰,同时还伴随着一些心酸。 可不太美妙的笛声突然停了,欢欢拿着玉笛,侧脸看着身边的人。 阮羡这才注意到,欢欢身边还坐了一个人,可因为长廊柱子的遮挡,还有那人坐的比较靠后,他并没有看清那人是谁。 只听见欢欢清脆的声音,「爷爷,我吹的好听吗?」 阮羡愣在原地。 林医生在电话那头道:「怎么说呢?这个经常来看欢欢的家人,不是那个好心人,却跟那个好心人有点关系。」 第79章 好心人 虎头权杖露出一角, 没那么严肃的沧桑老者声音传入阮羡的耳膜里。 「注意吐息,要尽量的轻,让声音自然流出。」 林医生的话和季老爷子的声音一同在阮羡耳边响起。 好心人? 阮羡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 只不过都是小季对他的偏爱罢了。 「谢谢你,林医生, 我知道那位好心人是谁了, 我会当面感谢他的。」 阮羡挂完电话, 刚抬起头,远处的笛声已经停了。 欢欢和季老爷子一站一坐的看着他。 微凉的秋风吹动着长廊上的绿叶, 阳光从缝隙间投射下来。 欢欢唇边挂着开心的笑容, 抬手兴高采烈的沖他打招唿。 季老爷子枯藁的双手交握着虎头权杖, 苍老的面孔露出不苟言笑的神情, 可细看,他的手背似乎有些紧张的绷着。 阮羡却莫名的觉得这一幕很是温馨。 他走过去,欢欢小跑着跳到他身上, 凑在他耳边甜甜的叫道:「羡羡!」 阮羡摸了摸她头顶毛绒绒的小红帽,笑道:「欢欢, 最近又漂亮了不少嘛。」 没有哪个小女孩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夸奖的。 欢欢小脸红红的, 又笑道:「羡羡, 你给我买的小红帽我很喜欢, 爷爷也说很好看呢。」 阮羡这才将视线移到一直忽略他的季老爷子身上。 他恭敬的打了个招唿。 季老爷子只是冷淡的点了个头,就紧握着虎头权杖站起了身。 欢欢从阮羡身上跳下来, 紧张的看着季老爷子道:「爷爷, 你要走了吗?欢欢的笛子还没学完呢。」 季老爷子脸上下意识流露出温柔的神情, 可转瞬即逝, 他似乎不太习惯与人建立很亲密的关系。 语气有些紧绷绷道:「欢欢学的很好,爷爷下次再来看你。」 欢欢撇了撇嘴, 手中捏着小玉笛。 阮羡看出了季老爷子在这的不自然,道:「欢欢,爷爷还有事要忙呢,以后时间还很多的。」 欢欢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笑得很甜道:「是哦,欢欢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还可以继续跟着爷爷一起学笛子!」 哄好了欢欢,季老爷子撑着虎头权杖离开。 只是和阮羡擦肩而过时,季老爷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阮羡道:「别告诉那臭小子,我来过这里。」 那臭小子自然是除了季雨眠,别无他人。 …… 病房里,欢欢乖乖的躺在床上,头上还戴着红色的小帽子,整个人兴奋的像一只小兔子,手舞足蹈的跟阮羡聊着天。 阮羡为欢欢削苹果,抬起眸道:「那个季爷爷是最近来看你的吗?」 「是呀。」欢欢睁着大大的眼睛,「季爷爷人很好呢,教了欢欢很多东西,也很有耐心。」 阮羡笑了笑,将一块小苹果餵在她嘴里,「那你知道季爷爷是谁吗?」 「知道呀!」欢欢小嘴鼓鼓囊囊的,「他是小季哥哥的爷爷!」 阮羡道:「是季爷爷跟你说的吗?」 欢欢摇了摇头,又露出狡黠的笑容,「季爷爷没跟我说过,是欢欢自己猜的。」 阮羡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机灵鬼,你怎么猜的?」 欢欢道:「爷爷刚来看我时,找医生问过欢欢的身世,爷爷听到后好像很难过似的,说了一声那臭小子从小也没有家人,我当时偷偷听到的。」 「后来爷爷跟我聊天时,总会有意识无意识嘀咕着什么臭小子之类的话,我就问爷爷臭小子是谁,爷爷说臭小子就是帮我把病治好的小季哥哥。」 「帮你把病治好的小季哥哥?」阮羡的眼神陡然沉了下去。 欢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道:「羡羡,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小季哥哥不让我告诉你。」 阮羡扶了扶额,「所以,欢欢,你一直都知道这事,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欢欢愧疚的点了点头,「小季哥哥不想让你知道这事。」 阮羡嘆了口气,摸了摸欢欢的头,「这事跟欢欢没关系,欢欢不用愧疚。」 「但是欢欢,你知道小季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事吗?」 欢欢低着头,眼底突然闪动着泪花,她道:「小季哥哥一直暗中帮欢欢治病,医生和护士们都说小季哥哥已经尽他所能找了最好的医生,但是小季哥哥不想在事情还没成功之前告诉你,他怕你失望,所以才一直瞒着你。」 第210页 「可后来欢欢的手术很成功,小季哥哥更不许我们再告诉你这件事,而且当时的小季哥哥很消沉,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阮羡擦掉欢欢的眼泪,喉结间一时哽咽,他强颜欢笑道:「欢欢,你说小季哥哥是不是个笨蛋?」 欢欢的表情却一时变得有些严肃,她皱巴着小脸,「小季哥哥才不是笨蛋呢!!」 「欢欢知道,小季哥哥是因为喜欢羡羡你,才会这么努力去救欢欢的,小季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欢欢的小表情很认真。 阮羡扑哧一声笑出声,「欢欢这就倒戈啦?」 欢欢的脸一瞬间变得红红的,又突然道——「当然啦,羡羡也是最好的哥哥,所以羡羡一定要和小季哥哥好好在一起。」 「还有小季哥哥每次看羡羡的时候,眼神和别人都一样。」 阮羡愣了愣,揉乱了欢欢的小红帽,「这话你以前也说过。」 欢欢又用小手戴好帽子,眨了眨眼道:「是吗?欢欢不记得了。」 阮羡笑了笑,又切了块苹果餵给欢欢吃。 一大一小在病房里有说有笑,阮羡因为工作忙,并不能每日来看欢欢,不过每次过来,他都会呆的时间久一点。 护士小姐们除了非必要的工作,一般很少会进来打扰他们。 只时不时听见病房里阮羡的声音很温柔,好像有一句是在说——「下次季爷爷再过来,欢欢可以陪季爷爷玩久一点。」 …… 从医院离开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老王在医院外等着他,送他回庄园。 可阮羡坐在车里,捏着手机,看着手机上小苗发过来的简讯—— 「阮总,阮长青他又过来了,在公司赖着不肯走,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这消息从一周前小苗就发给阮羡了,阮羡一开始让小苗忽视,但阮长青却锲而不捨,每日都在公司蹲点,说见不到阮羡人,他就不会走。 阮羡疲惫的扶了扶额,对开车的老王道:「先去一趟我的公司吧。」 …… 阮羡有一段时间没来珀尔传媒了,一是被季雨眠整日在庄园里折腾,身体不适;二就是为了躲阮长青。 可今日去见了欢欢。 他愈发意识到,遇见事不应该逃避,逃避无法解决任何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若是他当初不逃避自己的感情,他和小季更不会白白浪费这半年的时间。 珀尔传媒办公室里,阮羡刚坐在老闆沙发椅上,阮长青就已经十分不客气的登堂入室,不屑的打量着办公室的装潢。 沧桑的脸紧皱着,说教道:「花里胡哨!你看你这破公司哪有一点正经的样子!」 阮羡双腿交叠,坐的很随意,把阮长青的话当耳旁风,几乎没怎么拿正眼看阮长青。 阮长青气的发抖,「我是你爹!你就在你爹面前这个样子?!」 闻言,阮羡嗤笑一声,手中夹着一支香菸,慢悠悠放在唇边点燃,吐出一口烟雾道:「我不记得有你这个爹,我们以前不是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吗?」 「你这个混帐小子!」阮长青大骂道:「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爹!没有我哪来的你这小子。」 阮羡脸色陡然一沉,冷声道:「我是我妈生的,跟你没关系。」 阮长青脸色变得更难看,似乎还想骂更难听的话,但顾虑着什么,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他坐在一边的会客沙发上,「听说你跟季家大少爷关系不一般,现在爸公司遇到点问题,你找他帮点忙。」 阮羡摸了摸耳朵,很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 阮长青此次过来,毕竟是求人,语气不便再继续趾高气昂。 他耐着性子道:「现在业内都知道,你跟季家大少爷搞在一起了,真没想到,那小子还怪喜欢你的,以前在你身边当秘书,现在还这么有出息。」 「阮羡,你也没给家族做点贡献,但爸真没想到,最后你喜欢男人这点,还能为阮家做点实事,好攀上季家这样的高枝。」 阮羡用手捂着脸,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话。 他笑出声,只是那笑声听在耳朵里显得怪异而又襂人。 阮长青揉了揉胳膊,继续道:「阮羡,只要你帮了爸这回忙,我就让你回我们以前住的那栋大别墅,你以前不是一直想住那里吗?」 阮长青的话语在阮羡耳边响起,可阮羡听在心里却只觉作呕。 他移开手心,宝蓝色的瞳孔冷冷的注视着阮长青,「阮长青,你让我感觉噁心。」 阮长青脸上神色一变,变得暴跳如雷,「阮羡!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爸!」 阮羡身体前倾,脸上露出嘲笑的微笑,「阮长青,我以为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长些脑子,可为什么,你的智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愚蠢的这么让人作呕。」 「你!」阮长青被气的脸色发白,他勐的站起身来,用手指着阮羡。 可阮羡沉稳的坐在老闆椅里,犹如看着什么脏东西,「你婚内出轨,把你的妻儿赶走,在你的妻子头七都没过完时,就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 「你睡在那,就不怕我妈的尸骨未寒,化身成厉鬼来找你吗?」 「阮羡!你他妈瞎说什么?!」阮长青彻底失了理智,他冲过去,抓住了办公桌后阮羡的衣领,「别忘了,你再怎么痛恨我,你身上都流着老子的血!你嫌老子噁心!你他妈就是噁心的儿子!」 第211页 「呵!」阮羡一把拍开阮长青的手,冷笑着一字一句道:「是啊,我好恨你,痛恨你,恨到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阮长青瞳孔震颤,不可思议的看着阮羡,之后又害怕的松开阮羡,跳到离阮羡三尺远,抖着唇道:「你果然就是个疯子!我当年丢下你和你妈!根本就没做错!」 阮羡却根本不接阮长青的话茬,他脸上的笑容依然很危险。 如同看着一个垃圾般看着阮长青,慢条斯理道:「所以,在我还没忍不住杀死你之前,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阮长青的嵴背抖了抖,恐惧占了上风。 他见识过阮羡发疯的样子,阮羡发了疯连自己都能杀,什么都干的出来。 但他想起此行目的,最终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强逼着自己挤出几滴热泪,「羡羡,爸知道错了,这些年亏待你和你妈了,爸真的知道错了。」 阮羡突然笑得更肆意,饶有兴致的看着阮长青。 阮长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了许多感情牌,若是不知实情的人,恐怕还真会被他这番声泪涕下的表演给迷煳住。 但阮羡不为所动,拍了拍掌道:「你不进军奥斯卡,还真是可惜了。」 「羡羡,你看看,你能不能帮帮你爸,只要青腾集团起来了,我以后的财产自然少不了你的。」 「而且青腾集团是你爷爷一手建立,你真的要让你爷爷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吗?」 阮羡嗤笑道:「让青腾集团毁于一旦的不是我,而是你,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 阮长青牙都快咬碎了,语气却哀求道:「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青腾集团就这么没了啊。」 阮羡漫不经心的扶了扶额,「表演完了吗?我实在没心情看了,你再不走,是让我找人来把你轰出去吗?」 阮长青没想到阮羡如此的油盐不进,脸上的伪装如同干涸的泥土般慢慢脱落,再次露出那张让人噁心的傲慢面孔。 「阮羡!你他妈是铁了心不帮阮家对吧?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阮羡坐姿散漫,菸头掐灭在菸灰缸,俯身一字一句道:「阮长青,你看见这支钢笔了吗?」 阮长青眼眸怨恨的看着阮羡手中的钢笔。 阮羡把玩着钢笔,笑着道:「你再不走,我就把这支钢笔插进你脖子里,应该会流很多血吧。」 他说得很随意,就好像只是把钢笔插进了一堆垃圾里。 阮长青再也绷不住,彻底崩溃的大喊大叫,「阮羡!你果然是个神经病!你以为这世上真的会有人爱你这个神经病吗?!不会有人爱你!永远不会!你以为你妈就爱你吗?她以前那么多次趁你睡着了想掐死你!」 「你以为季家的大少爷会爱你吗?他不过是看你现在有几分姿色,才和你鬼混在一起,等我告诉他你小时候的事,他一定会离你远远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和一个神经病生活在一起!」 阮羡却已经拿起钢笔,慢慢站起身,笑吟吟道:「让你再也没机会开口,不就行了吗?」 阮长青仿佛看见了什么索命的厉鬼,被吓得大叫出声,慌不择路的往门口跑。 可他刚把门打开,就被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给挡了回去。 来人身着高定长黑西装,气质凛冽,眉眼深邃,微微低下头时,下颌线锋利而又流畅。 阮长青抬起头,发现这人竟然就是季家的大少爷,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去抓季雨眠的胳膊。 却被季雨眠嫌恶的躲开。 阮长青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道:「季总,您也看见了吧!阮羡他就是个疯子!和他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啊!」 可他话还没说完,空中突然响起「咔嚓」一声,那似乎是什么骨头错位的声音。 随后,一阵剧痛袭来,阮长青双眼发晕,额上泛起一层热汗。 季雨眠竟然单手就折断了阮长青的胳膊,随后又像是扔垃圾似的,把阮长青的胳膊甩开。 阮长青再次痛苦的呻.吟出声。 可季雨眠看他时眉眼冷漠,仿佛看这这世间最廉价的蝼蚁。 可当季雨眠看向远处的阮羡时,那双冷漠的眉眼又陡然被深情填满。 英俊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柔声道:「羡羡,可以用钢笔了。」 第80章 回家 阮长青瞳孔震颤, 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温润如玉,英俊非凡的年轻人。 终于意识到,他想要找这个年轻人求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因为这年轻人明显看起来比阮羡要危险多了。 他顾不上骨折的胳膊, 在阮羡还没走过来之前,避开季雨眠慌张的往外沖。 可季雨眠竟然回身, 伸手拽住他。 阮长青心胆俱裂, 吓得大叫道:「疯子!疯子!两个疯子!」 人在求生时, 会爆发出无穷的冲击力。 阮长青竟然甩开了季雨眠的禁锢,疯了般的拔腿往外跑, 惹得工作间的员工们纷纷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季雨眠转身往外追。 阮羡已经走到了门口, 一手拿着钢笔, 另一手搭在季雨眠的肩上, 把他拉了回来。 季雨眠转眸,眉头微敛的看着阮羡。 镶嵌着蓝宝石的钢笔在阮羡指尖转了一圈,阮羡笑了笑道:「小季, 你还真想把钢笔插.进他的脖子里啊?」 第212页 「你不是要这么做吗?」季雨眠道。 阮羡敛眉笑了笑,把季雨眠拉进了办公室, 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面无数双想看八卦的眼睛。 「我就吓一吓他, 小季, 你怎么这么傻。」阮羡道:「难不成我说什么你都信?」 「信。」季雨眠坚定的看着阮羡,「只要是你说的, 我都信。」 阮羡抬起头, 亲了季雨眠一下, 笑得眉眼弯弯道:「我也信我说什么你都信。」 季雨眠唿吸陡然不稳, 手放在阮羡腰间,低下头亲切的将亲吻拉长。 阮羡没有抗拒, 扶住季雨眠的胳膊慢慢的回应着。 只是季雨眠亲的太急切了,只是瞬息之间就将阮羡抵在门上,伸出舌头搅进阮羡的口腔狠狠的吮吸和亲吻。 阮羡几乎快习惯季雨眠这样激烈的亲吻,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季雨眠肩膀上的西服,承受着季雨眠的深吻。 办公室里响起两人口水交融的声音,直到阮羡快喘不过气,季雨眠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一条银丝自两人唇瓣间勾起,又在空中断开。 季雨眠摩挲着阮羡红肿的嘴唇,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两圈,哑着声音道:「你就这么放那人渣离开吗?他说得那么难听,我真想杀了他。」 阮羡整理着季雨眠乱点的领结,轻声哄道:「好啦,他以后都不敢再找过来了。」 季雨眠不满的用嘴唇蹭了蹭阮羡的脖子。 阮羡敏感的躲开,又亲了亲季雨眠毛绒绒的黑色脑袋,「小季,杀.人是犯法的,我还要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一点也不想因为其他无关人等让我们分开。」 季雨眠「哼」了一声,但唇角却微微勾起,露出有些幸福的得意微笑。 阮羡又突然捧住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墨色的眼睛,问道:「小季,为什么暗中给欢欢治病,却不告诉我。」 季雨眠愣了愣,「你……你都知道了?」 「对啊。」阮羡佯装生气的瞪着季雨眠,「做好事不留名,你很有骨气嘛?要不是我今天去看了欢欢,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去?」 季雨眠瞬间耷拉着眉眼,乖乖认错,「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很快,他又露出狐疑的神情,「我明明跟医生和欢欢都——」 阮羡自然知道季雨眠在想什么,打断道:「我在医院碰到季老爷子,听林医生说,他最近有时间都会去看欢欢,陪欢欢玩。」 「我就猜到了,帮欢欢治病的人,是你。」 季雨眠眉头紧皱,胸膛因气愤微微起伏,厉声道:「他去做什么?是又想从中使坏吗?」 阮羡安抚的顺着季雨眠的气,「小季,你冷静一点,季老爷子去看欢欢不是为了使坏。」 「我猜,他是因为想了解你,才会去看欢欢的。」 季雨眠愣怔住,但很快又嗤笑道:「算了吧,他了解我?他若是想了解我,当初又为什么骗我,让我们两个人分开这么久,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阮羡嘆了口气,「小季,我猜他现在知道错了。」 「大家族的人都会有这些毛病,想要延续烟火,传宗接代,我猜想季老爷子不能免俗,当初我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希望你能重拾亲情,所以才……」 季雨眠的眼眶已然红了。 关于两人之间的话题,阮羡不再继续说,而是话锋一转道:「但我想,季老爷子他知道错了。」 「他孤独了一辈子,或许在晚年把你找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他想有个家人罢了。」 「呵,如果他真心想找我,我当年在孤儿院被人打被人骂,整日都口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他怎么不出现!现在我已经都走过来了,我不需要他那迟来的亲情!」 「而且他还把你从我身边赶走,这件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阮羡嘆了口气,他知道小季的童年经歷了太多人无法承担的恶意,早已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失望。 他抱住小季,只希望时间能抚平这一切,让小季和季老爷子的关系慢慢化冰。 他道:「好啦,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你帮欢欢治病,废了那么大的力,我还没感谢你呢。」 「感谢我?」季雨眠抱紧阮羡,声音闷闷道:「我不需要你感谢我,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不行,要感谢的。」阮羡抬眸,看着季雨眠的眼睛,又眨眼笑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哦,你真的要浪费掉这个机会吗?」 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颤了颤,「是什么请求都可以吗?」 阮羡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季雨眠一瞬间像兴奋的小狗,把阮羡扑在门上,激动道:「我想在你的办公室做一次。」 阮羡:「……」 这小子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吗? 季雨眠道:「不行吗?你刚刚不是说什么请求都可以吗?」 阮羡小声道:「可是我们昨晚才刚刚做过。」 季雨眠失落道:「可是我想在办公室已经很久了……」 阮羡有些为难。 季雨眠垂下眉眼,墨色的瞳孔湿漉漉的看着阮羡,显得可怜巴巴,「你不愿意就算了吧,我知道,我总是很难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阮羡咬了咬牙。 季雨眠愈发可怜,似乎要在他面前蹲下,可怜的画圈圈的。 第213页 阮羡明知道季雨眠是在故作可怜,可心却还是软了。 心一横道:「来吧,但要快点,等会就要下班了。」 季雨眠的俊脸却微微泛红,视线看着远处的黑色真皮沙发椅,还有干净而又明亮的办公桌。 那是阮羡工作的地方。 季雨眠脸红道:「你先去假装工作,然后我再过去……」 「……」 …… 落地窗上的白色窗帘逐渐透出路灯的暖黄色,写字楼的人几乎也已经走光了。 阮羡浑身无力的瘫在老闆椅里,虚弱到手指都抬不起来。 季雨眠细心的替他穿好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外套,又替他穿袜子,穿鞋,无微不至的像个男僕。 阮羡却气不过踢了季雨眠一脚。 这人纯粹就是个变态。 他本来觉得干就干吧,既然季雨眠想要,也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可他没想到季雨眠竟然花样百出,设置了剧情场景,跟他玩什么办公室角色y,还逼着他说出一些羞耻的台词。 不说,使劲折腾他。 说了,更加使劲折腾他。 阮羡想起来就脸红,腰疼的快断了。 可季雨眠半跪在他脚下,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腕,修长手指在他的小腿上孟浪的摩挲着,脸上满是餍足的光。 他红着脸道:「羡羡,这里真刺激,你觉得舒服吗?」 「……」 阮羡紧绷着脸不说话。 虽然刺是刺激了点,但确实还挺舒服的。 他道:「有点废腰废腿,还有,这里的桌子太硬了。」 季雨眠灵机一动道:「那下次在你的办公室铺点毛绒绒的地毯吧,那样就不会不舒服了!」 阮羡宝蓝色的瞳孔危险的眯起,「你还想再来下一次?」 季雨眠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嗯,我以前就想,都想了好久了……」 总而言之,这处办公室几乎已经成了季雨眠当初还是小秘书的时候执念。 阮羡扶了扶额,看着季雨眠扭捏的样子,就愈发想骂人。 季雨眠是爽到了。 可他除了爽到以外,更多的难受,毕竟他是被压的,还得控制着声音不让别人听见。 季雨眠却又扭扭捏捏道:「羡羡,下次我想换个角色。」 阮羡耐着性子,咬牙道:「什么角色?」 季雨眠兴奋道:「下次你来当我的小秘书,好不好?」 阮羡却一脚踢在季雨眠的胸膛上,「滚!」 …… 晚上七点半,阮羡是被季雨眠扶着走出写字楼的,老王开着车在路边等着。 阮羡一出写字楼大门,就推开了黏黏煳煳的季雨眠,忍着腰酸腿痛,强装成正常人行走。 季雨眠狗腿的跟上去,扶住阮羡的腰,关心道:「别强装了,我扶着你。」 阮羡没好气道:「你有脸说吗?要不是你不知节制,我需要强装吗?」 「你就不知道轻点吗?那么大力气干我,我是人!又不是什么没知觉的海绵体!」 季雨眠被他说的脸红,「我……我忍不住嘛。」 阮羡却推开了季雨眠,固执的自己往车上走去。 老王看着这一切,兇悍的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打量着阮羡有些踉跄打颤的双腿。 其实正常看,是看不出来不正常的。 可他当过兵,视力观察早已远超常人。 虽然阮羡在庄园里时,也偶尔会有些走路踉跄的情况。 可是他记得今天出门,以及从儿童医院出来时,阮羡走路都是正常的。 怎么反而去上了个班,腿就像走不动路似的。 直到他看到紧跟在阮羡身后的季雨眠,就什么都明白了,脸上立即露出不自然的表情,黑黝黝的脸一红。 心里直想,真是世风日下啊…… 可远处的季雨眠却睨了他一眼,老王连忙下车,替阮羡打开了车门。 坐在车里,阮羡还有些赌气,无论季雨眠怎么哄,都不是很愿意跟季雨眠讲话。 老王透过后视镜,偷偷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季总,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脚捏腿的,心里对季雨眠威严形象的畏惧已经跌到了谷底。 这哪是什么霸总,这分明就是舔狗吧! 车开至半路,一直冷着脸的阮羡突然说话了,「老王,在这里左转。」 老王握着方向盘,有些迟疑,「阮先生,左转不是回庄园的方向。」 季雨眠却道:「羡羡说转就转,你话怎么这么多?」 老王:「……」 训斥完老王,季雨眠就又亲亲热热的黏到阮羡身上了,阮羡被他黏得有些窒息,可一旦他皱眉,季雨眠的脸上就会露出失望的可怜神情,然后知趣的离开。 可等他眉头舒展,季雨眠又再次黏上去,长手长脚的抱着他。 阮羡是真的无可奈何,第一次察觉到,季雨眠竟然比他想像中的要狡猾不少。 根本就不是他想像中傻乎乎的小季。 老王按着阮羡指的方向开,后期就基本没怎么看导航。 街头两边的建筑越来越老旧,完全不似市中心那番繁华,而是到了京城三环外的位置。 老王摸不着头脑。 这阮羡大半夜的不睡觉往三环外跑做什么? 而且看阮羡熟练指路的样子,说明这条路阮羡走过很多次,多到即使闭着眼,阮羡也知道怎么走的程度。 第214页 可后车厢刚刚还黏黏煳煳的两人,此时却都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季雨眠看着窗外的街道,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条街道通往的目的地是去哪。 他敛下眉眼,墨色的瞳孔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可他很快将头偏到一边,没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神色。 直到车在一处上了年头的老旧小区门口停下。 季雨眠看着小区外立面斑驳的墙壁,墨色的瞳孔止不住颤了颤。 自从和阮羡分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他在三环外的这处老破小。 原因当然是他不敢。 因为这处住宅,早就承载了他和阮羡的太多太多回忆。 是以前只要一想起,就会泪流满面的程度。 他转头看着阮羡,却发现阮羡也在看他。 季雨眠一下子没绷住,声音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羡羡,我们到家了。」 第81章 正文完 京城此时已是深秋, 冰冷的空气已然肆虐,夜晚的风带着凉意。 老王本要把车开进小区,阮羡却拢了拢身上黑色外套, 对季雨眠道:「要不要下去走走?」 …… 小区里因年岁已久,路灯「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阮羡戴着小季从车里翻出来的灰色围巾, 尖尖的下巴埋在围巾里, 只露出一双宝蓝色的明亮眼眸,还有红通通的精緻鼻尖。 季雨眠垂着眸, 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阮羡被冻得泛红的耳根和脸颊。 觉得这样的阮羡又新鲜又可爱。 可是又怕阮羡着凉。 他抬起手心, 盖住了阮羡的耳朵。 阮羡转眸看他, 「你干什么?」 「怕你冷。」季雨眠继续捂着, 「羡羡,你看我们的影子,挨在一起。」 细碎的光影下, 两道纤长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紧紧的贴在一起。 两人的心里瞬间都暖洋洋的。 「我不冷。」阮羡把季雨眠盖在他耳朵上的手扯了下来。 季雨眠抿了抿唇。 阮羡却突然试探的伸手, 用食指碰了下他的手指。 空气中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还混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季雨眠心跳加速, 觉得阮羡的手好似这世上最温暖的热源。 他忍不住靠近。 可就要与阮羡十指紧握时, 对面走过来一对互相搀扶的老人。 阮羡的指尖颤了颤,像碰到什么炙热的东西般缩了回去。 季雨眠心里泛起淡淡的失望。 可随即, 他又突然想起阮羡是从来不在乎别人想法的人。 又怎会在一对陌生老人面前, 因为跟他牵手而胆怯呢? 他很快伸手, 拽住了阮羡逃脱的手指, 五指深入,与阮羡十指相扣。 阮羡怔了怔。 可因为天黑, 其实那对搀扶着走过去的老人并没有看见两人牵手的动作,只是对两人笑了笑。 阮羡也对两个老人报以友好的微笑。 只是私底下与季雨眠十指相扣的手,握的更紧了。 深秋的天好冷。 可是和小季牵在一起,就一点不冷了。 他转过头,对小季笑道:「我新学了一些菜,我们一起回家做晚餐吧。」 …… 阮羡有半年没来这处小屋子了,可小屋的装修和摆设、古朴的家具、物品摆放的位置,都与过去一模一样。 甚至茶几的果盘上,还放着新鲜欲滴的一串黑葡萄。 这让阮羡陡然生出股错觉,其实他离开这个小屋,只是昨天的事情。 季雨眠从玄关里拿出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小熊拖鞋。 就是阮羡曾经来季雨眠家,季雨眠专门去买的那双。 季雨眠蹲下身,替阮羡脱下鞋子,将白色小熊拖鞋穿着阮羡的脚上。 阮羡看着灯光下季雨眠黑乎乎的脑袋。 突然想起后来很多次,他来这间小屋子,都是季雨眠弯腰替他穿鞋。 可那时他身在其中,并不觉得做这事的季雨眠有什么不对,只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想来,是那时的季雨眠把他照顾的太好了,以至于让他忽略了那些好。 季雨眠站起身,又从玄关里拿出另一双黑色的小熊拖鞋,和白色小熊是情侣款。 是阮羡后来给他买的那双。 换好鞋后,季雨眠牵着阮羡的手走进客厅,自顾自道:「你先坐沙发上歇息会,我每周都会让阿姨过来打扫,沙发是干净的。」 阮羡却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且看着远处果盘里的那串黑葡萄掉眼泪。 他似乎还记得,半年前他在这个小屋子里吃的最后一样水果里,就有这么一份黑葡萄。 「小季,你真笨。」 季雨眠擦掉阮羡的眼泪,把他搂进怀里,「你别哭,再哭我可就亲你了。」 阮羡闻着季雨眠身上好闻的青柠香,很想说,那你就亲吧。 可嘴唇现在还在发麻,腰腿也没恢復好,要是亲着亲着又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他连忙推开季雨眠,往厨房走去,「该做晚饭了。」 …… 因为屋子每周都有阿姨打扫的缘故,所以冰箱里也有一些新鲜的肉和菜。 厨房油烟很大,季雨眠是想自己一个人做,但阮羡坚持要与他一起做晚饭,他才不得不妥协答应。 第215页 反正让阮羡轻松的打下手就行了。 可就在他要将冰箱里的菜拿出来时,阮羡却突然将手覆盖在他手背上,阻止了他开冰箱的动作。 季雨眠迷茫的看着阮羡。 阮羡却狡黠的眨了眨眼,「今天的晚餐我来给你做。」 季雨眠惊讶的睁大眼睛。 想说阮羡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做饭? 突然,玄关处响起门铃声。 季雨眠还未回神,阮羡就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 紧接着,一道热情洋溢的男声响起,「阮先生,你定的烛光晚餐已经送到了,需要现在布置吗?」 阮羡斯文礼貌的让开身,身段好看又有气质。 季雨眠隔着厨房玻璃门看,觉得羡羡身材真好,让他小腹紧绷绷的。 阮羡随意而又慵懒的声音传入他耳膜,「现在就布置吧,麻烦啦。」 季雨眠回过神。 就见拥挤的玄关处,突然涌进来三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男人们抬着几个大箱子,脚下还套了自带的鞋套,将箱子搬到了客厅。 季雨眠这才捕捉到几个词——烛光晚餐? 原谅是这样。 他走到狭窄的客厅,三个工作人员对他礼貌笑了笑,拆开箱子,依次从里面拿出了烛台,桌布,蜡烛,香槟…… 很快,古朴而又老旧的餐桌被布置的优雅而又整洁,桌上摆着红烛,烛火在烛台上跳动,印照在华丽的摆件上。 香槟被放在酒架上。 季雨眠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阮羡,惊讶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今天下午。」 阮羡狡黠的笑了笑,又凑到季雨眠耳边小声道:「我们在家里约会好不好?」 季雨眠喉结滚动了下,脸颊红的不行。 随着餐桌的布置越来越完美,空气中渐渐瀰漫着烤牛排的香味。 季雨眠看向餐桌。 所有烛光晚餐需要的料理都摆在了餐桌上,看起来琳琅满目,精緻美味。 季雨眠是不太吃得惯西餐的,可这时他却闻到了一丝浪漫的气息在空中流动,心一下子跳的很快。 难怪那些西餐厅人满为患。 原来和爱的人在烛光下一起吃晚餐,是这样的感觉。 他垂眸道:「羡羡,你都准备好了,那我们还做什么晚餐?」 阮羡却突然从身后变出了几个又大又红的红薯,放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还要烤红薯给你吃呢。」 阮羡固执的进了厨房,可没一会,厨房里就传出来一股烧焦味。 季雨眠走进厨房,果然看见一锅黑炭。 他无奈的笑了笑,从身后拥住阮羡,「你就不会做菜,还是歇着吧。」 「谁说我不会?」阮羡有些不服气的回瞪着季雨眠。 「我一定能做出来这世上最完美的烤红薯!」 季雨眠靠在厨房柜檯上,看着阮羡手麻脚乱按照网上的教程又烤了一个红薯。 外面布置烛光晚餐的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 阮羡嘆了口气,看着餐盘里依旧黑煳煳的红薯。 他果然不适合做菜。 再继续烤下去,外面的料理都该冷了。 可季雨眠却戳了戳餐盘里黑煳煳的烤红薯,很认真道:「羡羡,没想到你只烤了两次红薯,就能把红薯烤得这么好了。」 「真的吗?」阮羡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又谨慎道:「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季雨眠捏了捏黑煳煳的烤红薯,成功捏了一手黑。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羡羡,你不知道吗?红薯外壳越是焦黑,剥开后就越是香甜。」 阮羡瞬间胸有成竹,将烤的黑煳煳的烤红薯端上桌。 回眸看着季雨眠道:「你做饭多,我相信你。」 …… 阮羡订的烛光晚餐,是京城最着名的一家西餐店。 本来那家店是不外送的,而且每天接待的顾客也有数量限制。 但耐不住阮羡给的钱多。 两人很是享受的吃完了一顿晚餐,而烤红薯阮羡都还没来得及尝一下,就被季雨眠几口下了肚。 阮羡撑着下颌,暖黄色的烛光印照在他宝蓝色的瞳孔里。 他笑意吟吟的看着季雨眠,道:「小季,以后我还给你烤红薯吃。」 季雨眠眉头抽搐了下,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压了下来,点头道:「好。」 阮羡愈发兴奋。 又眨了眨眼道:「小季,你有没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 「礼物?」季雨眠愣住,露出窘迫的神情,愧疚道:「对不起,羡羡,我没来得及……」 可他话未说完,就被阮羡笑着打断,「可是那个礼物,你十年前就说过要送给我了。」 季雨眠瞳孔震颤,看着对面那双带着笑意的宝蓝色瞳孔。 时间仿佛没了界限,这双宝蓝色的瞳孔终于与记忆中海滩边的那双瞳孔重合。 他唇瓣颤抖道:「你……你全都想起来了吗?」 阮羡弯唇笑了笑,「差不多吧,你那时候像只小狗一样,总爱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捧着烤红薯吃得可香了。」 季雨眠惊慌的垂下眸,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以为,即使他告诉阮羡,阮羡就是他要找的人。 第216页 阮羡也不会记住当年的事。 那段两人之间的回忆,终究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回忆。 可没想到…… 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阮羡替他擦干了眼泪,催促道:「还不快把礼物拿出来送给我?」 季雨眠立马兴奋的像只小狗,连忙起身去卧室,把他保存的最深,也是最珍贵的一副彩色画拿了出来。 画中的两只小船紧紧挨在一起,颜色也是五颜六色,非常温馨。 对于过去的季雨眠而言,这是他画过的所有画里最满意的一副画。 因为他在这幅画里倾注了太多感情。 可现在他看着手中的画,却犹豫了。 这画是他十年前画的,画笔稚嫩,画技粗糙,完全就是无知小孩的随手画。 这样的画,送给阮羡,他会喜欢吗? 可阮羡却倚在卧室门边,「干嘛啊?捨不得把画送我了?」 「不……不是……」季雨眠慌张否认道。 阮羡又笑道:「我也不会白白收你礼物,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喏,在外面客厅呢。」 「礼物?」季雨眠惊讶的睁大眼睛。 没有人收到礼物会不开心,更何况还是心上人送的。 他抱着小船画,移去了客厅。 然后就被客厅里一大束鲜花刺红了眼。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玫瑰花,好多好多,每一朵都鲜艷欲滴,一看就知道选用的最优质的花骨朵。 阮羡道:「笨蛋,有999朵玫瑰花,以后枯萎的花不许再放在花瓶里。」 「因为我会送给你很多很多花。」 季雨眠呆愣的抱着画,依然觉得红色的玫瑰俗不可耐。 可这花是阮羡送的。 就怎么看怎么喜欢。 甚至一瞬间,他觉得红色快要取代蓝色,成为他最爱的颜色了。 只是下一秒,他手中的画被抽走,他喜欢的宝蓝色的眼睛正认真看着那副幼稚的彩色画。 季雨眠紧张极了,手指紧紧攥着。 阮羡却倏然莞尔一笑,指着画上的两只小船,很天真道:「一只小船是我,另一只小船是小季,我们就像画里一样,永远都贴在一起。」 季雨眠被这笑容晃晕了眼,直到阮羡在他眼前挥了挥,才回过神来。 阮羡将画宝贝的抱在怀里,抬起唇,轻轻碰了下季雨眠的脸颊。 笑吟吟道:「小季,这是我收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季雨眠俊脸红了红,又看了眼999朵玫瑰花,心里又骄傲又兴奋的。 很想拿手机拍下来,发给所有人看。 特别是要发给陆思远看。 发五张。 不。 还是发十张吧。 那样陆思远就会知道,谁才是阮羡最在乎的人了。 「小季,花里面有卡片哦。」阮羡在一边道。 季雨眠压下心底的兴奋,声音沉沉,又有些恃宠而骄的任性,「你以前还给别人送过花。」 阮羡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都是以前我不懂事,以后我保证!」 「我所有的花都只送给小季一个人。」 季雨眠这才心满意足,走到一大捧花束前。 花束中央有张小卡片。 他刚把小卡片拿起来,整个人就愣住了。 卡片里面掉出来一根小绳,绳上挂着一个素圈的戒指。 一股兴奋油然而生。 阮羡走到他身后。 季雨眠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好像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阮羡又好气又好笑,正准备帮季雨眠戴戒指的手顿住空中。 季雨眠转过身,俊脸通红道:「这算是求婚吗?」 阮羡愣了愣,还没说话,季雨眠就勐的抱住他,抢答道:「我答应了。」 「但你要记住,以后你就不许再有别人了,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 阮羡无奈的笑了笑,只是那笑里多了几分宠溺。 他揉了揉季雨眠毛绒绒的黑色脑袋,柔声道:「笨蛋,我最爱的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啊。」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