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好了,鹂妃娘娘杀疯了》 第1章 陵容重生 “入宫后,华妃那样凶悍,皇后城府又深,连宫女都敢欺负我。我很怕,我每晚都做梦,梦见我变成跟我娘一样,瞎了眼睛,受人欺凌,生不如死。” “曾经,我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好。你拥有那么多东西,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还有皇上的宠爱。而我,却因出身低微,备受世人冷眼,还要因为你的得宠,受到华妃的羞辱。” “你不要怨恨我,说我狠毒,其实,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做了人家的垫脚石,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活一回。” “这条命,这口气,我从来由不得自己,今日,终于可以由自己做回主了。” “鹂妃娘娘殁了。” 临死前的一切历历在目,安陵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望向窗外,江南烟雨蒙蒙,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再睁开眼,她已经不是被困在延禧宫、日日被掌嘴的鹂妃娘娘了。 如今是她梦醒的第三日,安陵容不知自己是因何回到了十六岁,但是既能重来一次,死过的人还会怕什么呢? “姐姐,上一世原是我先对不住你的,报应不爽,让我也尝到了丧子之痛。那狐尾百合里的香料,是我亲手调配,用了多年,只为留住皇上的一丝宠爱,我又怎会闻不出?我的孩子,我们母子的命,全当是还了我害你小产一事。如此,再不相欠了。” 安陵容敛去脑中思绪,掀开被子起身,坐在镜子前,眉清目秀,身姿纤弱,一双妙目如小鹿般大而温柔,楚楚动人。 不同于华妃的明艳耀目、沈眉庄的端庄大气,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怦然心动的怜惜。 “宿主,新人礼包已经准备好了,请注意查收。” 蓦然听到脑海中的声音,安陵容还有些不适应,却也不会如刚听到那般慌乱无措,几度以为自己疯魔了。 三天前,安陵容刚刚发现重生一事,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系统来自于后世,意外寄生于她体内,只说可以帮助她在那吃人的后宫中活下去。 安陵容已经通过选秀的初选,可以得到一个新手礼包;若通过殿选,根据皇上所定位分再获得不同的礼包;日后进宫,每升一级,都可获得一个礼包。若她未能通过殿选或日后殒命,系统会自行离开。 “恭喜获得新人礼包:洗髓丹*1,养颜丹*1,健体丹*1,医术技能*1,引蝶技能*1,银票五千两。” “宿主,丹药与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 系统介绍完,安陵容便发现她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略有些狭小的库房,大小甚至不如她如今的房间。 库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两层的小柜子,第一层打开后里面赫然摆着三个小盒子,上面写着所装丹药的名字;第二层是一叠银票和几本书。 她意识一动,银票就出现在了手上。前世做到了妃位,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三百两,更何况现在的安陵容是一个县丞不受宠的女儿。 思虑一番,安陵容放回银票,拿出了洗髓丹和养颜丹吃下。 以色侍人、菀菀类卿是甄嬛瞧不上的手段。可在后宫挣扎近十年,安陵容早已明白,所谓情爱本就如风中的一捧沙,真心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若能得到无上荣宠,像谁又有什么重要的。 重来一世,再度入宫,她若不能成为这天下权势最盛的女子,岂不是白活? 服下丹药半日后,安陵容的身上便浮出层层黑泥,她的院里没有婢女,只能自己烧水洗澡。 几番折腾,等她再站在镜子前时,已近黄昏。 镜中之人肤白若脂玉,双瞳秋水,面若芙蓉,朱唇贝齿,当真是我见犹怜。 安陵容能在选秀中脱颖而出,又在后宫承宠多年,本就是出众的样貌。 在丹药的帮助下,此刻似乎江南春雨下的一朵棠梨花,犹有露珠清光,让人移不开眼。 “这系统给的药,当真是好东西。” 见到了丹药的效果,安陵容决定将健体丹给她娘服下,说不定能让母亲的眼睛也好些。 前世困在深宫,安陵容最惦记的就是娘亲。 安比槐宠妾灭妻,苛待她们母女多年,她一朝得宠,安比槐便自诩国丈,贪污受贿。 连累她不得服下那极伤身的药,几乎要了她的命。安比槐被问斩不久后,娘亲也殒了命。 此番既已打定主意要走到最高处,就不能再留他拖后腿。 身为朝廷官员,一无政绩,二无民心,找机会让他为朝廷捐躯,总好过被问斩,让自己成为罪臣之女。 想定后,安陵容又开始研究今天新获得的技能。 系统曾介绍过,技能包中有琴、棋、书、画、歌、舞、骑、射、医、毒等十几种,每次都是随机获取。 医术虽是系统随机给她的,却是目前最适合她的技能。 在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太医院的太医都各为其主,想要收服可靠之人,也非一日之功。 有了医术,自己就能防身,以免那些脏东西伤了身子。 系统中的技能分为两种,一种是引蝶这样的简单技能,另一种是琴棋书画这样可以不断精进的技能。 这些可以精进的技能,每次直接获得的都只是初级状态,若要精通,需根据系统提供的书籍自行研究。 正因如此,安陵容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给娘亲治疗眼睛这条路,医术学成尚需时日,可她不日就要启程去京城,因此只能用健体丹。 今日获得技能后,安陵容的脑海中就多了医术方面的知识。 从柜子里拿出书籍,开始翻阅,各项病症从症状到药方,书中记载的极为详尽。 “容儿,睡下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陵容知道是林氏过来了,也没有把书收起来,意念一动,从库房拿出健体丹,起身去给林氏开门。 安陵容:“娘,天都暗了,您怎么过来了?” “娘不放心你,这几日你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爱出去,容儿,你是不是不愿意进宫?” 安陵容:“娘,这话往后不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捅出去,可是大罪。” “女儿没事的,您不要担心。” 说着又拿起药丸,“前些日子女儿得了一个药方,说是于眼疾有益,女儿这几日一直在查看医书,依书中所说,这药对您的眼睛确有好处,正想着明日给您送去呢。” 林氏闻言落下泪来,紧紧抱住身边的安陵容,“都怪娘没用,连累你过得不如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还要为了我的眼睛操心。” 看着鬓角已有花白的娘亲如此,安陵容也止不住地流泪,想起林氏的眼睛,又忙拿起手帕给林氏擦着,“娘,不怪你,您眼睛不好,不要哭,女儿日后定会争气,给您争一个舒心安稳的日子。” 林氏见女儿如此一心为着自己,心里对安比槐的怨怼又添几分。不忍让女儿失望,她接过药丸吃下。 第2章 处理家事 林氏吃下药丸只是不愿浪费女儿的一片心意,她患眼疾多年,早已不抱希望。 没想到第二日醒来时,不止眼睛清亮了,身上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林氏将多年的积蓄都收拾好,装在一个老旧的匣子里,一并送到了安陵容这里。 林氏不得宠,自从隔壁院王氏那个贱人入府,连掌家权都被抢走了,这些年全靠着和萧姨娘一起绣些绣品过活。 匣子里装着的五十两银子和两只银簪是林氏全部的积蓄了。 这是林氏的心意,安陵容并没有拒绝,坐在桌前默写出几张香料方子。 前世在宫中为了争宠,在皇后的提点下,搜罗了大量的古书来研究香料,颇有成果。 如今母亲眼睛刚好些,绣品铺子怕是不合适,思来想去,香料铺子可行些。 午后安陵容在萧姨娘的陪伴下带着香料方子和银票出了府,两人先是去了西街牙人馆。 安陵容和林氏身边都没有人伺候,平日是萧姨娘照顾林氏,进宫之前总要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好她才放心。 “容儿,这是西街最大的牙人馆,想来会有合你心意的。这三十两是我平日里攒下的,你都拿着。” 萧姨娘听闻安陵容有买丫鬟的想法,私底下就去和林氏商量过,容儿颜色更胜从前,雪肤花貌般的人儿,日后定有大造化,身边有两个知根底的人,才能照顾好容儿。 萧姨娘的命是当年林氏救下来的,她入府本就是想留在林氏做个丫鬟以报救命之恩,却被安比槐酒后强占了去。 虽得了姨娘的名分,可经此一事已看透安比槐的为人,从不对他有什么指望,只想照顾林氏,两个人在这府里做伴。 安陵容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和林氏一样,唯恐委屈了安陵容。 安陵容:“姨娘,今日出府,一则是为了买几个可靠的丫鬟,二则是陵容想寻个铺面开香料铺子。我知您是心疼我,不过我从爹那得了些银两,您的银两留着用,陵容心领了。” 萧姨娘:“老爷……他怎么会舍得?” 安陵容:“是我想了别的法子,再加上如今我过了初选,爹他总要顾忌着,此事我怕娘会担心,还望姨娘帮我遮掩着些。” 萧姨娘:“自然,容儿能有如此手段,日后去了京城,夫人也可以放心了。” 安陵容在人牙馆逛了小半个时辰,选了四个丫鬟,给林氏和萧姨娘各选了一个,留下一对姐妹在她身边伺候。 而店铺却不似丫鬟一样好找,一行人在几个店铺转到了傍晚才将将定下。安陵容将铺子记在了母亲名下,把一应事物安排妥当,交给了萧姨娘打理。 安陵容给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赐了名字,姐姐稳重,赐名锦书,妹妹机灵,赐名流筝。 距离殿选还有些日子,除了学习规矩,安陵容还安排二人学些东西傍身。 这日陵容正看着铺子的账本,锦书进来禀告,“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王氏的表哥已经住进来福客栈了,流筝在门房那盯着呢,不会出差错。” 安陵容:“好,我爹现在何处?” “老爷早间便出门了,奴婢使了银子,那小厮的妹妹得了重病,知道该如何做。” 安陵容:“那本小姐就只等着看好戏了。” 天刚擦黑,隔壁院就闹开了,流筝轻快的脚步透露出几分兴奋,“小姐,事成了!老爷动了大气,一边大骂一边拿着鞭子抽人呢。” 安陵容:“这事我们筹谋多日,终于事成。你们两个做的不错,各赏一月例钱。如今我爹他正在气头上,我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高兴也只藏在心里便是。” 流筝知道小姐是在提点自己,忙收敛了几分。 翌日,府内传来消息,王氏身染重疾,暴毙而亡,她的表哥早已不知被安比槐扔到了何处。经此一事,安比槐想起了糟糠之妻的好,派人送去了掌家钥匙。 前世,安陵容进宫多年,王氏和他表哥的事才被安比槐发现,却不是捉奸在床。 安比槐求子心切,多番寻良医,却被告知年轻时不知节制,损了身子,已无生育的可能。本不是什么光彩事,府中只有他一人知晓。 谁知王氏竟查出怀有身孕,安比槐极怒之下,动了私刑,才拷问出实情。 王氏与她表哥乃是青梅竹马,二人早有私情,每次安比槐外出前,王氏的表哥都等在来福客栈,安比槐离府,他便入府私会佳人,甚至王氏克扣的后院份例也都补贴给了表哥一家。 这些都是她上一世做了主位,派心腹回母亲身边才探查到的。 理清了家中的事,安陵容也到了启程去京城的日子。此次她没有让萧姨娘陪同,一来店铺还要人打理,二来有萧姨娘陪在母亲身边她才放心。 离府前一日,安陵容去见了安比槐。 安比槐看向下首规矩行礼的女儿,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昔日那个怯生生望着自己的女儿竟已这般出色了,端庄大方,比前些日子所见上级家的千金更有一番气度。 安陵容:“陵容见过爹爹,女儿明早就要启程去京城,今日特来拜别爹爹,惟愿爹爹诸事顺遂。” 安比槐,爹爹,这是陵容最后一次见你了,你我父女情谊前世已断,今生 不续。 “你来了。进京后小心行事,不要连累家里。若得圣恩,你亦知该如何做。” 安陵容:“女儿明白。” “退下吧。” 见过安比槐,安陵容去了林氏的院子,此时萧姨娘也在,两人正在整理陵容进京的行囊。 安陵容将香料铺子的一应契书都交到了林氏手中,又拿出五百两也给了林氏。 倒不是安陵容不想给更多,林氏虽久不掌家,府中的情况也是有数的,再多就不好解释了。 林氏:“容儿,家中的事你不必忧心,娘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些银两你自己带着,京城价贵,我儿留着傍身。” 安陵容:“娘,女儿若入选得以进宫,就不会缺银钱了。若落选回家,也有娘养着。您过得好,女儿才能安心进京。” 林氏泪眼婆娑地收下银票,紧紧地抱着安陵容。 萧姨娘被二人感染也带了几分泪意,顾忌着林氏的眼睛连忙劝道:“夫人,不哭了,仔细眼睛。容儿,我已知会了娘家哥哥,明日由他夫妻二人陪你入京,路上也好照顾你。” 安陵容:“多谢姨娘,日后府中诸事,还望姨娘多帮衬着娘。娘,您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便是入了宫,若女儿有幸怀上龙胎,我们母女也可以再见面。” 林氏:“娘不求其他,只求容儿此生平安,你入宫后千万小心。” 安陵容一一应下,陪着母亲说话了许久才不舍地离开。 第3章 进京选秀 六月初一,安陵容启程入京。 这次是走水路入京,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安陵容一路上看着医书倒也不觉着无聊。等到了八月底入京时,系统给的医书她已经看了大半。 一行人住到了客栈里,锦书和流筝伺候安陵容梳洗后,就被安陵容催促着回房休息了,只说明日再来她这伺候就行。 如今安陵容手中并不缺银钱,不愿意委屈自己人,直接定了三间上房,萧姨娘家的舅舅舅母一间,锦书和流筝一间,她独住一间。饭菜都是让客栈送的最好的。 想着许久未出现的系统,陵容思索着开口,“系统,你在吗?” “我在,宿主,你不用叫我系统,叫我小七就可以~” 安陵容:“小七,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做宿主?” 小七没想到安陵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却不似之前轻快。 小七:“因为我见过你的一生,我知道你的自卑和敏感,也知道你的执着和不甘。我不愿意你重来一次还是那样辛苦,我想看你百事从欢,一生无忧。” 安陵容心中震撼,抬起头时,眼睛湿润。 她以为系统是有所图才选择自己,所以想在选秀之前试探一番。 安陵容没想到系统如此了解自己。 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能看到她恶毒以外的东西。 小七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从商城中拿出两套衣服放在库房中,“这两套衣服送给宿主,愿你心想事成。” 安陵容收拾好心情,从库房中拿出两套衣服细细打量。 左边的是一袭静雅的月青色疏绣旗装,以青荷碧波点缀,清新脱俗,给人清凉之感; 右边的是一袭月白色蜀锦旗装,袖口和衣摆处以梅花点缀,如霜雪中傲立,别有一番风情。 稍加思索,安陵容就收起了右边的衣服。虽然打定主意要利用皇上对纯元皇后的情谊,但过犹不及。 前世她的嗓音在皇后的调教下,和纯元皇后已有六七分相似,现在用了洗髓丹,嗓音更胜从前,怕是有八九分相似了。 且形似又怎么比得上神似呢? 翌日,安陵容拜托舅舅舅母在京城选一处合适的院子买下,自己则带着锦书和流筝去了聚珍阁,听闻这里的首饰香料都是京城最时兴的。 在京中转了半日,收获颇丰。 院子选了宣武门外街上的一处,这里多住着文人清流,院子不大,却给人明朗之感。打扫一番,几人就住了进去。 安陵容将房契给了萧舅母,请她转交给林氏。这样日后母亲若来了京城,也有落脚之处。 选秀定在了九月十五,在京城逛了两日,剩下的日子安陵容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内研究医书和香料方子。 安陵容找来锦书、流筝和萧舅母,将记忆里的医术和书中记载的方法结合,给三人诊脉,开了些调理身体的方子。 又请了济生堂有名的大夫入府给三人诊脉,所述情况与陵容说的并无不同。这让安陵容对自己的医术有了些自信。 九月十五 天还未亮,安陵容就在锦书和流筝的服侍下起身。 身着月青色旗装,头面是前些日子在聚珍阁选的玲珑碧玉簪,旁边以珠花点缀,一对垂珠耳环并不张扬,手上的琉璃映月镯更显肤白如脂。 收拾妥当,安陵容带着锦书和流筝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安陵容微闭双目,回忆前世选秀的场景。 待马车停下时,安陵容扶了扶发髻,由锦书和流筝扶着下车,这次她并没有来迟,抬眼望去,秀女聚在一起,当真是一片花团锦簇。 “汉军旗、满军旗都排好了,两人一队都站好了。” “容奴才再提醒各位小姐一次……” 安陵容按着姑姑的指引跟着一众秀女进了门,她不愿再和夏冬春起冲突,带着锦书、流筝寻了个角落说话。 瞧着沈眉庄和甄嬛一脸欣喜地拉着手聊天,夏冬春如众星捧月般炫耀着自己的苏绣衣裳,熟悉的面孔让安陵容心里的一丝紧张烟消云散。一切,和上一世并没有什么不同。 “传安陵容、易冰清、江如琳、戴莹、刘莲子、戚思琴,六人觐见。” 金銮殿前,一如既往的沉重压抑。 “撂牌子,赐花” 听到身边的人落选,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身形。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安陵容提衣缓缓跪下,柔声开口,“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轻柔的声音一出,胤禛就微微僵住,太后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抬起头来。”胤禛甩了甩手中的珠串,随即出声。 安陵容微微抬头,视线却始终低垂。 下首的女子秀丽脱俗,身着淡雅,微风拂过,若有若无的清香飘散开来,一只蝴蝶翩翩飘落在珠花上。 “规矩不错,想来是家里悉心教导过的。”太后看了眼胤禛的反应,开口赞了一句安陵容。 安陵容:“臣女此生能有幸进宫见到皇上太后一面,已是最大的福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后闻言才有了几分满意,这女子家世低微,规矩不错,日后若得了宠爱也威胁不到皇后,故而愿意卖皇上一个好,“皇帝,哀家看这秀女不错。” 胤禛:“皇额娘既这样说了,就留下她吧。” 太监立刻唱到,“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这之后的几组秀女胤禛一个也没点,太后忍不住以皇嗣提醒,胤禛这才随手点了夏冬春。 “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七。” 沈眉庄:“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祥康金安。” 胤禛听到是沈自山的女儿,倒是多看了两眼。沈自山是武将,虽不及年羹尧得用,但也有他的好处,不会居功自傲。 胤禛:“可曾读过什么书?” 沈眉庄:“臣女愚钝,看过女则与女训。” 胤禛:“这两本书都是讲究女德的,不错。读过四书吗?” 沈眉庄:“臣女不曾读过。” 太后对沈眉庄很满意,后宫女子伺候皇上、绵延子嗣、辅佐皇后才是重要的,又不是考状元,读那么些四书五经,只会平白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担心胤禛错了主意,太后开口为沈眉庄说话,“女儿家多以针线女红为主,你能识字就很好了。” 胤禛虽有些失望,但见沈眉庄举止不俗,再加上同是将门出身,倒是可以用来制衡华妃,开口将人留下了。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唱礼后,太后见旁边的秀女迟迟未动,只盯着沈眉庄看,皱了皱眉。 今日入选的多是懂事知礼,对比之下,心中有些不喜。 皇上在烈日之下也多了几分不耐烦,身边的苏培盛见此忙示意再唱一遍。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旁边的太监又唱了一遍,甄嬛才跪下,“臣女甄嬛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胤禛:“甄嬛,哪个嬛字?” 甄嬛:“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太后是宫女出身,知道的诗词虽不多,但也记得这诗似乎不是这样念的。况且,这诗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诗词。 胤禛听到这诗,也有些惊讶,这秀女倒是不同于一般闺秀,有些……情趣。 胤禛半夸半讽道,“诗书倒是很通,甄远道教女有方,只是不知你是否担得起这个名字。抬起头来。” 若说安陵容的声音让二人惊讶,那甄嬛的容貌就是让人震惊了。 太后心中的不喜更甚,这秀女聪慧,却无甚规矩,家世不低,容貌……还与纯元相似,入了宫,怕是不会消停了。 思及此处,太后忍不住出声,“秀女姓甄,犯了皇帝名讳。” 甄嬛:“禀太后,当年臣女父亲为官,圣祖康熙看见父亲名字说姓甄好,听着像忠贞之士,以此作为勉励。” 胤禛:“先帝的意思朕明白,儿臣倒想起一件事,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甄氏出美人,甄宓就是汉末的三大美人之一。” 一番话下来,太后更不愿甄嬛入选,抬眼示意竹息。 立时就有小太监走下去泼了一盏茶,甄嬛纹丝不动,竹息又将猫扔在她脚边,她的规矩也不曾错,反倒是身后的秀女惊慌不已。 见此,太后也只得说一句“还算端庄”。 胤禛:“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让你玉减香消。” 甄嬛得了香囊,身后的孙妙青却被皇上下旨永不许再选秀。 第4章 六品常在 安陵容跟着引路姑姑出了殿选宫殿,望着四方的宫墙四方的天,“紫禁城,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安陵容一出宫门,就瞧见锦书和流筝等在门口,不住地往宫门处张望。 流筝:“小姐,您可算出来了。” “小姐,您中选了?”锦书比流筝心细些,瞧着安陵容面上似有喜色,大着胆子问道。 安陵容唇角轻牵,微微点头。 两个丫鬟再止不住兴奋之意,“恭喜小姐,心愿得偿!” 安陵容:“好了,这里人多,不便多说,我们回家,和舅舅舅母一起庆祝。” 这边选秀结束,后宫诸人就得知了殿选时的情况。 华妃气的砸了茶盏,颂芝因着伺候她时间长,才敢在这时候说几句话。 颂芝:“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皇上知道了该心疼了。那些秀女如何能与娘娘相比,给您提鞋都不够的。” 华妃:“颂芝,你说新人进了宫,皇上会不会被那些狐媚子勾走,会不会不喜欢本宫了。” 颂芝:“娘娘,这满宫里再没有比您更得皇上宠爱的了,她们不过是庸脂俗粉,听闻还有秀女在殿选时吟诵淫词滥调呢。” 华妃在颂芝劝解之下才平息了怒火。 华妃:“仔细查查这个狐媚子是哪家的。” 是夜,养心殿。 胤禛倚靠在榻上,捧着记名秀女的排单回味,“嬛嬛一袅楚宫腰”。 苏培盛躬着身子进来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嗻。” 宜修面带笑意,微蹲请安,“臣妾见过皇上,此番前来是贺皇上又得佳人。” 胤禛:“起来吧,皇后何出此言?” 宜修缓缓起身,一举一动无不得体,面上一丝破绽也没有,“宫中已经传开了,今日选秀,皇上龙颜大悦。” 皇上闻言摸了摸秀女的排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只是泛泛之辈中,总算有一两个质素尚可的。” 宜修:“岂止尚可,听说沈自山的女儿很有当年敬嫔的风范;安氏出身虽不高,却得了皇额娘的青眼;而甄氏却长得活脱脱就……”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明了。 胤禛:“只是眉眼处有几分相像罢了。” 宜修:“有几分相似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胤禛:“皇后这会儿来,是为了秀女位份的事吧?” 宜修:“皇上圣明,臣妾拟订了位份,先去见过了皇额娘,您看看可还有什么变动?” 宜修从剪秋手里接过册子,递到皇上面前。 满军正白旗富察氏——贵人(延禧宫) 蒙军镶红旗博尔济吉特氏——贵人(钟粹宫) 汉军镶黄旗沈氏——贵人(咸福宫);汉军正蓝旗甄氏——答应(碎玉轩);汉军旗安氏——答应(延禧宫);汉军旗方佳氏——常在(碎玉轩);汉军旗夏氏——常在(延禧宫)。 宜修:“满蒙汉各一位贵人,以彰显皇上爱重之心一视同仁。” 胤禛看到位份就知道是殿选时甄嬛的做派使太后不满了,人既已入宫,也没必要因为一个秀女惹太后再生气。 思索片刻,一甩手中的珠串,“甄氏,朕还想赐一封号,就封为莞答应吧。” 又想到安陵容,姿色毫不逊于甄嬛,声音和纯元更是一般无二,就连太后也是满意的,开口道,“安氏封常在,赐居永和宫。” 胤禛:“甄氏的宫殿……” 宜修:“臣妾本来想着让甄氏居承乾宫,离养心殿又近,只是华妃妹妹……” 胤禛心想承乾宫倒也不至于,只是碎玉轩远了点。 但是想想年世兰骄纵的性子,便知是听闻了殿选时的事醋了,胤禛也不愿为了新人冷落宠爱多年的爱妃,“罢了,既如此就让甄氏去碎玉轩吧。” “夏氏瞧着是个性子浅薄的,位份上压一压吧,就给个答应的位份吧。” 宜修:“是,臣妾明日便将新入宫嫔妃的名册给内务府。。” 待宜修退下,胤禛叫来了苏培盛,“去翊坤宫。” 九月二十 安陵容正翻阅手中的书,她虽识字,读书却少,如今有时间,多看些书总是好的。 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安陵容起身让锦书整理衣裳,流筝推门进来禀告,“小姐,宫里来人了。” 宣旨太监见安陵容过来,便开始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着封正六品常在,赐居永和宫东偏殿,于九月二十五进内,钦此。” 安陵容:“谢皇上隆恩。” “诸位请起。安常在,这位是宫中教导礼仪的兰幽姑姑。” 安陵容起身,行了个礼,“兰幽姑姑安好。” 兰幽:“奴婢怎担得起小主行礼。”随即向安陵容行大礼,“奴婢兰幽参见安常在,小主吉祥。” 安陵容连忙上前扶起兰幽,“姑姑入宫多年,如今又对陵容有教导之谊,不必行此大礼。” 兰幽:“小主客气了。” 锦书按照安陵容事先的吩咐,将准备好的银票塞在公公手里,“公公辛苦了,外面天还热着,我们小主请您吃茶。” 宣旨太监摸了摸银票的厚度,心中暗叹安常在出手大方,“小主好生客气。咱家还得去下家呢,就先告辞了。” 待宣旨太监出去,流筝上前又将一叠银票放在兰幽手中。 收买人心原是甄嬛最擅长做的,重来一次,她自然也要取其精华。 安陵容:“姑姑一路辛苦,今日请先入内休息,明日再请您教陵容规矩。” 兰幽自是无有不应。 房内。 小七比安陵容更先知道她的位份,看到她比前世位份高了一级,在安陵容不知道的地方高兴了许久才平复心情。 小七:“宿主,恭喜你成为常在,这是本次系统赠送的礼包,请注意查收。” “辟毒丹*1,助孕丹*1,保胎丹*1,麝香一包,琴艺技能*1,银票七千两。” “宿主,丹药、香料和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 安陵容从库房中拿出丹药一一查看,辟毒丹——服用后可辟百毒;助孕丹——房事后服用可增加怀孕几率;保胎丹——怀孕后服用可使胎相稳固。 安陵容早已见识过系统丹药的效果,对这次的丹药更是满意。遂服下辟毒丹,又将另外两个放回库房。 这次的技能是琴艺,收到礼包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就多了琴艺的指法和技巧,库房增加的书只有一本琴谱。 她清楚若要精通整本琴谱,怕是要几年,所以打算只选几个去苦练。 午后,安陵容便让流筝去城中琴铺买了最好的琴。 后面的几日,安陵容就带着锦书和流筝跟随兰幽姑姑学习宫中的规矩,余下的时间都用来练琴,将将在入宫前弹顺了一曲平沙落雁。 第5章 再入紫禁城 教引姑姑的职责除了教秀女规矩,还有替主子们考察。这还是前世安陵容入宫后跟在宜修身边才知道的。 在教引姑姑入府当日,她就吩咐下去要注意言行,这段时间连流筝这个最活泼的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了什么连累她。 因此,兰幽姑姑传到宫里的消息便是安陵容知礼懂规矩,并没有什么错处。 这一次安陵容和夏冬春没有起冲突,华妃也还是让教引姑姑不必用心教。 而去甄府的芳若却传回了许多大逆不道之言,诸如甄嬛的侍女议论皇后是庶出,甄嬛看不上以色侍人之事。 芳若是御前的人,胤禛派她去甄府,本就是想让这个替身更像一些。 只是这几次甄嬛说出的话却都和纯元大相径庭,胤禛甚至觉得这张脸不该在甄嬛身上,纯元在自己的面前可是极守规矩的。 最后到底是舍不得这张脸,胤禛将芳若传回来的消息压下了。 九月二十五。 这日,天刚蒙蒙亮,安陵容便在锦书的伺候下起身,换了一袭杏黄晕月花纹旗装,衣摆处精绣几朵芙蓉花,与头上的白玉簪子交相映衬,娇颜无瑕,更增沉静柔顺之感。 安陵容向舅舅舅母道了别,便带着锦书、流筝出了门,马车缓缓向紫禁城驶去,亦如她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安陵容挑开侧边的帘布,瞧见旁边也停下一辆马车。 缓了缓便下了马车,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沈眉庄。 安陵容有些意外,却不打算主动交好,动作顿了顿,想着退回去让她先走一步。 不想对方也看到了她,扬起一抹得体的笑,“不知是哪位妹妹,我是贵人沈氏,家父济州协领。” 安陵容无奈,只得下了马车,柔声道:“妹妹是常在安氏,家父是松阳县丞。此番一同进宫,倒是和沈姐姐有缘。” 沈眉庄:“原来妹妹是江南女子,怪不得容貌不凡。” 安陵容微微低头勾起一抹浅笑,“姐姐谬赞了。” 沈眉庄:“妹妹若不介意,我们一同走吧。” 安陵容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应下。 安陵容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上一世她是看不惯自己的,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又心思不正。 两个人之间细算起来,也说不上是谁欠谁的。 是以,这一次她至多会利用一二,却不打算再交好了。 二人一同行至坤宁门,便由各自的引路太监带着往各自的宫殿去。 永和宫内,太监宫女已候在院内,一见安陵容便齐身跪下行礼,“给小主请安。” 安陵容:“起来吧。” “谢小主。” 引路太监:“安常在,这就是永和宫了,皇上赐您居东偏殿。永和宫是从前太后为德妃时居住的宫殿,气派着呢。” 安陵容:“多谢公公。” 锦书将事先准备好的银票递到引路太监的手里,“公公,我们小主请您喝茶。” 引路太监:“多谢常在赏赐,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小福子:“奴才永和宫首领太监小福子参见安常在,今儿个一早,奴才们就把东偏殿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小主您看看,可还满意?” 安陵容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进了东偏殿,和从前的延禧宫相比,永和宫更典雅大气。 殿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迈步入内,一面硬木镶点翠花鸟纹插屏屏风,再往里走就是寝间,几上是一套素雅的白瓷雕花茶盏,后方布了一张红木架子床。 安陵容坐在内殿的椅子上,笑道:“有劳诸位了,本小主很满意。” 琳琅:“奴婢永和宫掌事宫女琳琅参见安常在,愿常在吉祥。小主,永和宫共有宫女三人,奴婢身后的是宝娟、宝鹊;太监三人,小福子后面的是小唐子、小宁子,都是专门伺候小主的。永和宫尚无主位娘娘,西侧殿也还空着。” 几人一起行大礼,“安常在万福金安。” 安陵容:“今后你们便是永和宫的人了,若是忠心办事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但若有人有二心,我也绝不会轻饶。。” “奴才\/奴婢定忠心不二。” 安陵容:“流筝,看赏。都各自去忙吧。” 安陵容带着锦书和流筝进了寝殿坐下,“外面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人,你们两个这些时日仔细盯着,里面怕是有别人的眼线,尤其是那个宝娟,我瞧着是个有心思的。” 二人见安陵容一脸正色,便知此事的严重性,“奴婢们明白,小主放心。” 锦书和流筝跟着安陵容学了这些时日,行事已经颇具章法。 安陵容研究香料方子时,锦书时常跟在身边学习。而流筝是个贪吃的丫头,在松阳时跟着府里的厨娘学了很多江南的菜色,入京后又在研究京中受欢迎的菜色。 按照惯例,入宫前三日是没有什么安排的,由各位小主自行休整,高位娘娘们也会送些赏赐,第四日才会去请安。 景仁宫内。 绘春捧着从内务府领来的蜜橘走进内殿,“娘娘看了一上午的书了,吃点新进贡的蜜橘吧。” 宜修:“新进宫的嫔妃都安顿好了吧?” 绘春:“是,都已经到各自宫里歇息了。” 宜修闻言一笑,“本宫难得有这么清闲,让华妃独自操劳了。” 见主子提及华妃,绘春脸上浮现出一丝郁闷,“说到华妃奴婢就生气,娘娘看这蜜橘,本来有上好的柚子,偏偏被华妃宫里的颂芝给挑走了,还道皇上午后要去她们宫里用膳,自然要挑最好的奉上。上回也是,苏州织造新进贡的缎子也是让她们宫里先挑走的。” 剪秋跟在宜修身边时间比绘春时间长,年龄也虚长几岁,自然更能沉得住气,拿起一个蜜橘剥好给宜修。 宜修伸手接过,随口道:“这些小事,让一让她又有何妨?外面庭院里的牡丹有些歪了,叫花匠好好培培土,明年春天还要开花的。” 见绘春还要抱怨,剪秋紧忙开口拦住,“娘娘母仪天下,会跟她一般计较吗?” 宜修:“好了,不必再说了。给新人的赏赐要备好,明日一早依着规矩赏下去吧,安常在和莞答应那加上两分。” 剪秋:“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安排好。” 翌日。 小福子:“启禀小主,皇后身边的剪秋姑姑给您送东西来了,请您三日后卯时到景仁宫觐见。其余几位娘娘和小主也都派人送了东西。” 安陵容行至外间,看着各宫送来的赏赐就知道,不同于上一次的默默无闻,如今她已经入了别人的眼了。 不过她并不怕,前世一无所有尚且筹谋到妃位,今生,自然可以谋求更多。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承宠,才有机会怀上龙胎。 第6章 甄嬛禁足 九月二十七。 安陵容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打扮,她如今只是常在,坐不得轿子,所以早早就带着锦书出门往景仁宫去。 等到了景仁宫,正殿门口已经站着几人了。 安陵容见沈眉庄和甄嬛站在一起,自然没有上前的心思,不成想沈眉庄主动带着甄嬛走了过来,安陵容对着沈眉庄行礼,随后装作不知般看向甄嬛。 沈眉庄:“安妹妹,不必多礼。这是碎玉轩的莞答应,和我们同一日入宫的。嬛儿,这便是我同你说的永和宫的安常在。” 甄嬛福身行礼,“见过安常在。” 安陵容心中新奇,竟还有甄嬛给自己行礼的一天,“莞答应不必多礼。” 甄嬛的心里也不平静,听闻安常在只是县丞之女,却比自己的位份还高。 沈眉庄不知这些,只满眼柔和地看向安陵容,“安妹妹,你今日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 安陵容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浅笑道:“我带的衣裳首饰不多,皇后娘娘心善,想来不会怪罪我。” 沈眉庄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家世一般,手里也没有太多衣裳,故而体贴的转移了话题。 甄嬛盯着她的衣裳,却有些别的想法,眼前的人穿着比自己还不起眼,却未必真如她说的一般囊中羞涩,只怕也是个心思细腻的。 等甄嬛思绪回笼,见二人已经相谈甚欢,几句之间就变成了姐姐妹妹,心中有一丝怪异,闭口不言。 片刻后,剪秋出来请众人入内等候。 步入殿内时,甄嬛借着和沈眉庄聊天,拉着沈眉庄走到了最前面,想要与安陵容拉开距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与对方做不成姐妹,相处起来莫名有些怪异。 安陵容见状也不多言,依着规矩站在了第三排,和淳常在一起在满蒙两位贵人之后。 看来是她的出现刺激到甄嬛了。 位份不如人,多年的好姐妹也和别人亲近起来了,这对于一个十六七的少女来说,都不是小事。 不一会儿,就见夏冬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进殿内。 安陵容心中发笑,不知夏家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位“单纯”的女儿。 今日皇上又不在,这样引人注意有什么用,只不过是让人当成出头鸟收拾罢了。 不多时,景仁宫的太监高声唱礼:“皇后娘娘驾到——” 安陵容微微抬头向上方看去,景仁宫的掌事宫女剪秋扶着宜修徐徐走出,端坐在宝座上。 宜修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降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和前世一般无二。 安陵容跟着众人一道跪下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宜修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意,柔声道,“平身吧。妹妹们今天来得这样早,在宫里的生活都习惯吗?” 来请安的新人齐声道,“承蒙皇后关怀,一切都好。” 宜修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慵懒的嗓音,“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华妃一袭华丽繁复的黛粉宫装从众人中穿过,万缕青丝梳成缕鹿髻以点翠点缀。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 只觉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当真可说一句“满蒙八旗,不如华妃娘娘凤仪万千”。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越过众人,行至最前方,微微俯身,“给皇后请安。” 华妃行事如此嚣张,宜修脸上的笑却不见一丝破绽,似乎司空见惯,“妹妹平身吧。” 齐妃向来是宜修的马前卒,华妃刚一坐下,她便忙不迭地开口,“华妃妹妹来得这么晚,是否对皇后娘娘不敬啊?” 华妃面带骄矜,“皇上昨晚上看奏折看晚了,本宫陪得就晚了点,今儿早上皇上偏不让本宫起得早,所以就迟了。皇后娘娘不生气吧?” 宜修面色一僵,随即也笑道,“皇上连日忙于朝政难免会疏忽妹妹,所以要格外疼妹妹一些。今日既与诸位妹妹相见,往后咱们也多几个做伴之人了。” 安陵容听宜修如此说,立刻明白这是要用新人吸引华妃的注意,宜修果然还是那个心思深沉又狠辣的老妖婆。 小七听见安陵容的心声默默点了一个赞,皇后,老兰陵王了。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了新人身上,夏冬春却还像呆子一样去和前面的安陵容说话,“这华妃这样声势浩大的,是做给谁看啊?” 安陵容暗暗翻了个白眼,是当这一屋子的人都聋了吗,还是不敢信这样的人也能入选,只能拽了拽夏冬春的袖子让她安静些。 江福海得到宜修的示意,朗声开口:“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安陵容等人依着规矩向宜修行大礼,礼毕,又向华妃等人行大礼。 华妃受了礼,却不开口让众人起来,转而和身边的颂芝说起了今年的翡翠,暗讽宜修年纪大,宜修又以东珠强调中宫地位,二人有来有往。 稳重如沈眉庄,身子都有些打晃。 安陵容因为服用了洗髓丹,体质得到改善,身子纹丝不动,规矩挑不出一点错处。 最后还是宜修做了好人,开口让众人起来。 华妃眉眼带着一丝冷意,“有一位夏答应听说很能干。” 夏冬春闻言站了出来,福身行了一个宫人礼,让殿内众人忍俊不禁。见众人笑了,夏冬春只以为自己得了娘娘们的青眼。 华妃还记着夏冬春在宫中声称她送的东西再好也不如皇后,“夏答应很会打扮,这身料子很贵吧?” 夏冬春一脸得意,向着宜修表忠心,“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今日觐见臣妾特意穿上。” 华妃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没眼色的人,蠢笨到她都懒得再多说,“倒知道知恩图报,是个有心的人。” 转而又道,“沈贵人和莞答应又是哪两位?” 沈眉庄:“嫔妾咸福宫贵人沈眉庄,参见华妃娘娘。” 甄嬛:“嫔妾碎玉轩莞答应甄嬛,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见二人姿色不凡,心中顿生不喜,“沈贵人好雅清,莞答应虽然穿得简单了点,但是难掩姿色。皇上真的是慧眼识珠,个个都这么出众。” 丽嫔见华妃面色不虞,回头去看曹贵人,二人耳语一番,丽嫔才开口:“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臣妾有一事不懂,这沈贵人站在众人前面尚可说一句满蒙汉一家亲,怎么甄氏一个答应也能站在满蒙两位贵人前面了?” 华妃闻言也发现了不对,“莞答应这规矩是怎么学的,如此不知尊卑,依臣妾看,合该送出宫去让甄家好好教教。” 秀女送返归家,便是不死,也是一生不得嫁人。 甄嬛见状急忙跪下请罪:“臣妾初次拜见皇后及各位娘娘,有些紧张,一时不察才站错了位置。求娘娘恕罪,臣妾绝非故意。” 沈眉庄也紧跟着跪下,“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与莞答应并非故意,求娘娘恕罪。” 宜修:“沈贵人与其他两位同是,倒也无伤大雅。莞答应有错,却不至于送出宫去,华妃妹妹罚的有些重了。” 华妃:“臣妾奉皇上的旨意协理六宫,莞答应如此僭越,臣妾不敢不罚,不过皇后娘娘这样说了,那就只罚莞答应禁足三个月吧。” 宜修:“三个月未免有些重了,莞答应才入宫,还未承宠,这样……不妥。” 华妃轻蔑一笑,“皇后娘娘,莞答应才学完宫规,就如此放肆,若不惩戒,日后还不和咱们坐到一起去了。” “臣妾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有错不罚,岂不是愧对皇上的信任。不过皇后娘娘既然为她求情,就改为禁足两个月吧。” 宜修闻言皱了皱眉,“既然华妃坚持,那就这样吧。” “太后忙于礼佛,免了各位妹妹的请安。妹妹们绿头牌已经挂上去了,回去好生准备吧。”说完,不管神色各异的众人,转身离去,其他人也都纷纷告退。 第7章 陵容侍寝 请安结束后,安陵容看了看携手同行的甄嬛和沈眉庄,轻笑一声,带着人回了永和宫。 这一场敲打下来,连夏冬春都蔫了,带着人匆匆回了延禧宫。 回去的路上甄嬛面色惨白,沈眉庄安慰了她一番才各自离去。 甄嬛想到今日的事,神情复杂。若非是安陵容与眉姐姐亲近,自己又怎会情急之下出错? 她倒是躲起来,丝毫没被为难,一时间,心中有些不平。 永和宫内。 流筝瞧着自家小主闲适地躺在榻上看书,忍不住提醒道:“小主,今日新人就可以侍寝了,您可要做些安排?” 安陵容放下书,“满蒙汉三位贵人呢,这第一晚怎么也轮不到我,又何必上赶着去做招人恨的?” 流筝见此,知道自家小主心中已有成算,不再劝说,只奉上一杯茶。安陵容抿了一口就见锦书进来,将茶放下,“如何?” 锦书福了福身,垂眸道:“莞答应受了惊吓,回宫的路上又碰上一个投井的宫女,奴婢回来时碎玉轩已经去请了太医。” 安陵容和二人分开后,自己带着琳琅回了永和宫,让锦书盯着碎玉轩的动静,“我知道了。去取我的琴来。流筝,叫琳琅进来见我。” 琳琅:“奴婢见过小主。午膳已经备好了。不知小主叫奴婢有何吩咐?” 安陵容抬手在琴弦上拨弄着,“姑姑做事周全,不知之前是在哪里当差的?” 琳琅跪下道:“不敢瞒娘娘,奴婢之前是在太妃身边伺候的,年前皇上下旨有子女的太妃们可以随子女出宫。按规制,除掌事宫女和两名贴身侍女,其余宫人都发回内务府重新安排,奴婢使了银子,才到永和宫伺候。” 安陵容起身扶起琳琅,“你既有心挣一份前途,我定不会让你白使了银子。我相信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 琳琅知道主子这是给自己机会,又一福身,“奴婢明白,日后定会忠心小主,绝不有二心。” 安陵容:“你在宫中多年,帮我留意着太医院吧,看看可能探出都是谁的人。” 琳琅:“是。” 与此同时。 甄嬛今日先是经历禁足的事,又亲眼瞧见井里的尸体,是真的受了惊吓,回到碎玉轩让人去请了温实初过来。 甄嬛今日便要开始禁足,后面想要请太医怕会更难些,只能先让温实初开些安神的方子。 碎玉轩东偏殿。 雨儿给自家小主揉着腿,“今日辛苦小主了,跪了那么久,奴婢给您揉揉。” 方佳淳意:“原想着甄嬛容貌不错,又有封号,即便位份低些,也是能得圣宠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雨儿:“可不是嘛,如今她禁足在这碎玉轩,小主出入都不方便了,不如我们禀了皇后娘娘给您换一个地方。” 方佳淳意抬手挥掉桌子上的茶盏,恨恨地道:“她才一禁足我就去找皇后换宫殿,还有谁会信我毫无心机手段。去拿些银子给看守的嬷嬷,让她看着甄嬛少出殿门,别来碍我的眼!” 雨儿:“是,小主莫气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去。” 当晚,胤禛翻牌子时,宜修过来说了请安时甄嬛冒犯满蒙两位贵人被华妃禁足一事。 胤禛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抬手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之后两天,胤禛又宠幸了富察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 富察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都只侍寝了一次就再没有被翻过牌子,几日里都是沈眉庄侍寝。 这日午后,安陵容换了一身白底绣八团仙桃旗装,去了繁复的头饰,选了一支金镶珠石松竹灵寿簪,又以如意纹流苏点缀,云鬓娇颜,纯洁素雅。 安陵容让锦书取了琴,放在永和宫的院子里。 这些时日,自己勤于练琴,除了寻常的曲子,弹奏得最多的就是平沙落雁。 安陵容坐在院子的银杏树下,抬手抚琴,抹挑勾剔,一曲平沙落雁悠悠传出,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 永和宫外的宫道上,胤禛的轿辇停下,他坐在上面静静地听着,良久出声,“是谁在弹琴?” 苏培盛抬头看了看,回道,“皇上,旁边是永和宫,里面只住着安常在。” 胤禛似乎也想起了选秀时那道青绿色的身影,起身走进永和宫,就见银杏树下的女子,清雅至极,弹奏的曲子旷而弥真,让人眼前一亮。 一曲毕,安陵容才见到胤禛,面带惊讶,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未曾迎驾。” 胤禛上前扶起安陵容,“朕竟不知爱妃有如此琴艺,又有如此心胸。” 安陵容低眸温婉笑着,“回皇上,臣妾幼年曾拜一位先生为师,先生之志在游历天下,臣妾虽身在江南,却听师父说过许多风景。” 言至此处,微微抬头,盈盈杏眼望着胤禛,“臣妾有幸入京参加殿选,一路上见到幼年先生所述景色,心境不同从前,一时手痒才想再弹奏一遍。雕虫小技,让皇上见笑了。” 胤禛面上的笑意更浓,身旁的苏培盛见此就知道宫中怕是要多一位得宠的主子了。 胤禛:“爱妃琴艺不凡,只是这琴差了些。苏培盛,去取太古遗音送来永和宫,赏给文常在。” 安陵容也没想到一曲平沙落雁就让她得了封号,跪下谢恩,“臣妾谢过皇上。” 胤禛见安陵容不是骄纵惹事的性子,心里更满意了,“起来吧,朕养心殿还有折子,晚上再让人来接你。” 安陵容面上羞涩,规矩却不出错,送胤禛出了永和宫。 今日这一曲本就是为了胤禛准备的,即便他错过了,安陵容也会再在别的时候弹奏。 胤禛爱才女,寻常曲子他未必在意,这平沙落雁是安陵容一早就想好的。 不多时,御前的小夏子就将太古遗音琴送至永和宫,“小主,除了这琴,皇上还赏您珍珠十斛,锦缎十匹,流光溢彩琉璃盏一对,翡翠玉镯一对,宫花两盒。另外,凤鸾春恩车今晚会来接小主,届时请您准备着。” 安陵容抬手轻抚琴身,扬起一抹笑意,“真是好琴,有劳公公了,替我谢过皇上。” 随即示意锦书将银票递到小夏子手中。 琳琅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小夏子,领着永和宫的宫人们跪下行礼,“恭喜小主。” 安陵容知道这是整个永和宫的喜事,也乐得在此时收买人心,“你们伺候得力,本小主自不能亏待,永和宫上下各赏一月月例。只是出了永和宫,莫忘了守好规矩。” “谢小主赏。” 夜色渐浓,凤鸾春恩车的银铃在空旷的宫道上清脆的回响,各宫的主子反应各异。 安陵容穿着一身青绿缎金线刺绣宫装,乌发如墨,鬓间的玉簪珠钗亦显灵动。在宫人们的簇拥下上了凤鸾春恩车,香车美人,皎月繁花。 妃嫔第一次侍寝都是先在偏殿沐浴,再由宫人们抬进养心殿。 安陵容在养心殿的床榻上等了片刻,就见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拨开她面前的锦被,她抬眸看过去。 美人玉脂无瑕,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安陵容的肌肤上滑过,不施粉黛,亦是容色脱俗。 一双小鹿般的眼眸大着胆子望过来,惹人怜爱。 胤禛:“爱妃绝色,我见犹怜。” 一夜旖旎,胤禛却有些食髓知味。 后宫美人三千,明媚如华妃,沉静如沈贵人,很少有这般合自己心意的。 翌日一早,胤禛在苏培盛等人的服侍下起身,“文常在安氏,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晋为文贵人。不必叫醒文贵人,免了她今日的请安。” 苏培盛俯身称是,心中惊讶不已,这位小主,两日之内先是得赐封号,又晋位贵人,还是新人里的头一位呢,回头要和手底下的人知会一声好生伺候着。 第8章 挑选太医 胤禛离开养心殿不久,锦书和琳琅进来叫醒了安陵容。 虽然胤禛免了她今日的请安,但第一次承宠就不去请安,不说皇后和华妃如何为难,太后那儿也会以为她恃宠而骄,得不偿失。 安陵容在二人的服侍下起身梳妆,芳若端着一碟点心进来,“奴婢见过文贵人,时间来得及,您吃些点心吧。” 芳若是御前的人,深得皇上信重,安陵容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多谢姑姑了。” 安陵容到景仁宫时,人差不多全了,她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坐下不久,屋外传来唱礼,“华妃娘娘驾到——” 安陵容跟着众人一道行礼,华妃经过安陵容时冷哼一声,走过去坐下,懒懒地让众人起身。 “皇后娘娘驾到——” 还未来得及的坐下,宜修缓缓走了出来,众人又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宜修的视线扫过下方众人,在安陵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让人起来,“文贵人昨夜第一次承宠,皇上体谅你辛苦,特意免了你的请安,怎么不好好歇歇?” 宜修话里话外都是胤禛宠爱安陵容,安陵容明白这是要挑起六宫对她的不满,装作不知,走到殿内正中间跪下,“请皇后娘娘再受臣妾大礼。” 礼成后温婉一笑,“多谢娘娘关心,侍奉皇上皇后,是妾妃之德,臣妾身子无碍,不想耽误给您请安。” 安陵容晋位又得封号的事一早就传到各宫了,华妃已经恨得牙痒痒,现在见她如此,更觉得矫揉做作。 华妃:“文贵人好手段,一首曲子勾得皇上宠幸了你,又是赐封号,又是晋位的,本宫竟不知你也是个有本事的。” 华妃的刁难在意料之中,如今才刚承宠,安陵容没打算和她对上,“嫔妾惶恐,一切都是皇上圣心独裁,娘娘此言,嫔妾实在不敢当。” 丽嫔见状出言,“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曲子,不会也和莞答应一样,拿些淫词滥调迷惑皇上吧?” 安陵容:“嫔妾不敢妄自揣度皇上心意,只是皇上被不入流的东西所迷惑,这话丽嫔娘娘敢说,嫔妾可不敢应。请皇后娘娘明鉴。” 丽嫔指着安陵容,气急败坏,“本宫何时这样说了,牙尖嘴利的东西!” 宜修自觉看了好戏,一副和事佬的做派,“好了,丽嫔你说话要注意些。文贵人既得了圣宠,日后便是姐妹,日后你们好好相处。” 丽嫔听宜修话中偏袒安陵容,心里很不痛快。 安陵容:“臣妾遵旨。” 丽嫔也不情愿地行礼,“臣妾遵旨” 宜修:“好了,今日就到这吧,都散了吧。” 华妃不管宜修还没离开,就扶着颂芝的手走到安陵容身边,面上带着冷意,“文贵人好口才。” 等到华妃离开,沈眉庄过来拉住了安陵容的手,“妹妹可还好吗?” 安陵容多了顿,也握住沈眉庄的手,“姐姐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她如今正得宠,华妃有所顾忌,不会做太过分的事。若是一朝失宠,才真的要小心了。 沈眉庄见安陵容不像是逞强才放心,带着安陵容一起向外走。甄嬛正禁足,不能过来请安,倒是让沈眉庄和安陵容亲近了几分。 沈眉庄:“还没来得及恭喜妹妹承宠和晋位之喜。” 安陵容想到此时的沈眉庄还没有对皇上失望,心中是爱慕皇上的,心中有些复杂,“多谢姐姐。” 沈眉庄强压住心里的一丝酸涩,莞尔一笑,转而同她说起了别的。 永和宫。 琳琅扶着安陵容坐下,又上了一杯茶,才轻声说起这两日查的事。 “小主,太医院那边奴婢打听的差不多了,章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得皇上太后信重;江诚江慎两位太医是华妃娘娘提拔的,翊坤宫也多是这两位太医照料;王太医在太医院多年,资历颇深,各宫主位娘娘时常宣其请平安脉;温太医虽年轻,但听说医术不错,刘太医是今年从济州调任过来的,两人经常去各宫给小主们请平安脉;卫太医和李太医资历尚浅,并不得重用。” 安陵容深知太医院有一个自己人有多重要,王太医资历深,怕是很难为自己这个小小贵人所用,“去请卫太医过来吧,再叫流筝进来。” 琳琅听到主子点了卫临,有些惊讶,却不多言,转身出去让人去请卫太医。 流筝端着一碟桂花糕进来,“小主,这是奴婢今早做的桂花糕,您尝尝可还合胃口?” 安陵容拿起一块尝过,“甜而不腻,清凉可口。流筝的手艺越发好了。” 流筝闻言比得了赏赐还高兴,却也没忘了正事,“小主喜欢就好!小主,您昨日被凤鸾春恩车接走后,宝娟偷偷出去了,奴婢瞧着她进了景仁宫,约莫一刻钟才出来。” 安陵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眼里一片冷意。宝娟,前世自己对她深信不疑,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景仁宫派来的。 安陵容:“我知道了,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 吃完一盏茶,琳琅进来禀告,卫太医已经到了。 卫临:“微臣太医院卫临,给文贵人请安。” 安陵容看着面前的人,心里也没有把握收服他。他的师父只忠心碎玉轩,那他呢,甘心一直做温实初的跟班吗? 思绪万千,面上一派柔和,“卫太医不必多礼,我今日叫你来只是想请平安脉。” 卫临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医术是不必说的,只是宫里的太医不都是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 若无银钱人脉开路,到老也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低品级太医。 他寻了温实初做师父也是想借着他给自己谋一份前程,如今眼前就有一位宫里的新宠,若是可投效之人…… 卫临依着规矩跪在安陵容下首请脉,良久才开口,“小主身子强健,假以时日,定能怀上皇嗣。” 安陵容:“那就借卫太医吉言了,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流筝上前扶起卫临,递了一叠银票放在卫临手上。 卫临:“原是微臣份内之事,怎么能受娘娘如此厚赏。” 安陵容知道卫临是聪明人,也不绕弯子,“我知卫太医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不愿看明珠蒙尘,日后还有麻烦卫太医的地方呢。” 卫临听懂了安陵容的话,不再推辞,收下银票才告退。 第9章 系统升级 “宿主,恭喜你又又又获得了礼包~” 听到许久没有出现的声音,安陵容心里的不安缓解了两分。 安陵容:“小七,这次是什么奖励?” “恭喜获得礼包:香体丸*1,噩梦水*1,无痛生产丸*1,舞蹈技能*1,银票七千两。” “宿主,丹药和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 安陵容将丹药拿出来一一看过:香体丸——服用后身体散发出清淡香气;噩梦水——触碰之后夜夜噩梦,时效三十日;无痛生产丸——服用后生产时可缓解疼痛,终身有效。 安陵容服下香体丸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转而又去看这次得到的技能。 安陵容本想若是书画或是棋艺,还可以把“才女”的身份坐实,自己两世都不曾学过这些,自然对“才女”有些向往。 不过若是舞蹈,自己也能把它的好处发挥到极致。 安陵容想着系统给自己的诸多好处,斟酌着开口,“小七,你能吃我这里的东西吗,若是能吃,我叫人给你备些。” 小七的电子眼睛立刻变成了星星状,“这不太好吧,宿主你放在库房的桌子上就可以啦~” 安陵容听到它的语气带着兴奋,就知道它应该是喜欢的,“好。” 晚膳时安陵容让流筝多做了一份桂花糕,收进系统放在库房桌子上。等安陵容用完晚膳,又把空了的碟子拿回来。 想着新学会的技能,安陵容命锦书找出了先前带进宫的布料,打算自己做一件怜白盘金绣红纱裙。 琳琅匆匆走进来禀告:“恭喜小主,养心殿派人传话,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圣驾已经快到永和宫了。” 安陵容也没想到胤禛今晚会过来,愣了片刻,扶着琳琅的手起身去候驾。 胤禛仪驾进永和宫时,安陵容已经候在院中。 月色穿过院内栽种的银杏,漏下斑驳的光影,安陵容一身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垂眸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眸色微动,后宫妃嫔多喜爱艳丽华贵之风,便是新入宫的也都偏爱粉嫩衣衫,少有这般清新脱俗的,也是安陵容肤白,衬得起这样的素雅之色。 胤禛上前扶起安陵容,拉着她往内殿去,“怎么等在外面,天凉了,小心得了风寒。” 安陵容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害羞,“臣妾听闻皇上要来,心中欢喜,不觉得冷。” 这话胤禛很是受用,轻笑着道,“朕会多来看你的,不会辜负爱妃的心意。” 床榻之上,一阵淡淡的梅香传来,胤禛凑近了些,香气似有若无,勾人得紧。 胤禛:“容儿,你真是上天赐我的宝贝!。”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此后一连五日,胤禛都翻了安陵容的牌子。每每去请安,安陵容都免不得要听宜修的挑拨之言和华妃等人的酸言酸语。 这日请安后回宫,锦书拿着一个包着的帕子进来,“小主,奴婢今日在内务府送来的菊花里发现了一小包麝香。”锦书跟着安陵容学习香料有些日子了,辨出麝香并不难。 安陵容打开帕子,盯着里面的麝香,眸中冷色隐现,“这是有人坐不住了,麝香放在这,你出去吧,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发现了麝香一事。” 待锦书离开,安陵容把麝香收进库房。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思索是谁对永和宫下手。 这宫里能用得动内务府的人并不多。 华妃善妒,但麝香这样的法子,她怕是想不出来,毕竟她宫里可是日日夜夜燃着欢宜香。 只怕是宜修的手笔,前世她不也是这样对自己和瓜尔佳氏的吗? 不过,这倒让安陵容想起一事,碎玉轩的树下也埋着一包麝香,怎么这一次甄嬛竟没能发现? 安陵容不知道的是,甄嬛如今被嬷嬷们限制,连殿门都出不去,哪里能发现院子里埋了麝香呢? 午后,养心殿派人过来传旨,皇上会来永和宫用晚膳。 安陵容让小厨房加了一道烧鹿筋,又让流筝备下了桂花糕和琉璃茶果子。 吩咐完小厨房的事,安陵容就回到寝殿做那件红纱裙,安陵容的绣工早已胜过绣坊,飘逸的纱裙也快要完成了。 安陵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命锦书将裙子收起来。 又拿出胤禛前些日子送来的太古遗音,拨弄着试了试音,随手弹奏了一曲江南小调。 胤禛到永和宫时,随行的太监还没来得及唱礼,便听到了永和宫里传来的琴声。胤禛抬手止住了唱礼,带着苏培盛进了永和宫。 安陵容弹到一半,抬眸见胤禛进来,脸上绽放出笑容,“臣妾给皇上请安,怎的皇上来了他们也不通报一声?” 胤禛:“起来吧,听到琴声,不愿打扰你,在弹什么曲子呢?” 安陵容走上前,“是臣妾家乡不知名的小调,闲来无事,随手一弹,让皇上见笑了。晚膳已经备好了,皇上尝尝?” 胤禛:“好,朕用过晚膳,再听容儿的琴声。” 安陵容从前在宫里十年,十分了解胤禛的口味。 一顿饭,胤禛用得很舒心,只觉得这永和宫处处合他的心意。 胤禛:“两广总督前些日子进贡了一件宝物,叫辟寒犀,以金盘置于殿内,可有暖气袭人。朕明日让人送来,容儿便不会受寒冬所扰。” 安陵容接过锦书手里的茶递给胤禛,“皇上,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妾怎么能用呢,还是放在养心殿吧。” 胤禛接过茶盏,又拉住安陵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无妨,放在你宫里,朕多来就是了。” 安陵容:“皇上这样说,臣妾可不舍得再推辞了。” 胤禛:“朕最爱看你害羞的样子,甚美!” 安陵容低头笑了笑,用手指拨弄胤禛手上的珠串。胤禛见她一副孩子模样,不由得多了两分怜爱之心,“怎么了,容儿怎么像是不高兴了?” 安陵容将头靠在胤禛肩膀上,柔声道:“皇上,您陪了臣妾这么多天,其他姐妹都见不到皇上了,臣妾不愿意六宫不和。” 胤禛:“容儿舍得将朕推到别处吗?” 安陵容:“自然不舍得,可是臣妾是皇上的嫔妃,妾妃之德不敢忘。” 胤禛伸手揽过人,“若后宫中人都如容儿这般懂事,朕也不必烦忧了。今夜,朕好好陪容儿。” 第10章 初学宫务 自那日之后,胤禛开始雨露均沾,但永和宫一个月总能占上三四日。 太后也从御前那儿听说了此事,很是满意安陵容的识大体,让人赏了一支白玉芙蓉步摇。 新人里面除了安陵容,得宠的就是沈眉庄了。 咸福宫 采月扶着沈眉庄看内务府送来的菊花,“小主喜欢菊花,皇上就赏了这么多,真是有心。” 沈眉庄听了心里欢喜,却还记得规矩,“秋天除了赏菊花,还能赏什么?是你想多了。” 采月:“真的,除了文贵人,就属小主最得宠了,召幸得多,赏赐也多,新人入宫都一个多月了,几位答应那皇上都没去过,其他人也都是淡淡的。” 沈眉庄闻言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做什么?” “皇上驾到——” 沈眉庄连忙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胤禛进来时,就见院子里主仆俩正笑着,“你们主仆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起来吧。”说着看向院子里的菊花,“朕昨日路过花房,看见花开得精神,就送过来给你瞧瞧。” 沈眉庄欢喜更甚,“臣妾很喜欢,多谢皇上。” 身后的采月见状忍不住替沈眉庄开口,“回皇上的话,我们小主特别喜欢菊花,所以特别感念皇上。” 胤禛看着沈眉庄今日穿的衣裳,“是了,你衣裳上也绣些菊花,为什么喜欢菊花?” 沈眉庄笑着回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臣妾喜欢它的气节。” 胤禛有点惊讶,想着选秀时她似乎是说只读过女则和女训,微微皱了皱眉,“你读过的书不少。” 沈眉庄:“臣妾卖弄了,请皇上恕罪。” 胤禛顿了顿,拉过沈眉庄,夸赞道:“朕喜欢你读书,读书能知礼。菊花有气节,可是朕更喜欢菊花独立秋风,不与百花争艳,耐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住长远。” 沈眉庄:“臣妾受教了。” 胤禛:“你既喜欢,朕让内务府再挑好的菊花来给你瞧。” 胤禛拍了拍沈眉庄的胳膊,步入正题:“朕今日过来,是有个打算想告诉你,朕想让你学着点管家的事,琐碎的,麻烦的,都留着心,多学学。” 沈眉庄自然知道学习管家背后的意义,但是自己资历浅,位份也不高,思考了一下还是为难地开口:“可是,臣妾不懂这些。” 胤禛装作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推脱之意,“不懂才要学呀。你聪明,识大体,朕知道,也喜欢,所以嘱咐你。管这宫里的事,就像管着一个家,一点一滴留着心,便会管了。” 沈眉庄听了这话,只觉得与胤禛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再也想不了其他的,“是,臣妾愿意试试。” 永和宫。 安陵容的红纱裙已经绣完了,正在寝殿里练舞。 流筝进来时见小主在跳舞,便没有打扰,只站在远处候着。 直到安陵容停下,流筝才走上前,先是替她擦了擦额前的汗,才开口,“小主,皇上给沈贵人的住处改名存菊堂,还让沈贵人学着管家的事。” 安陵容前世是跟了宜修才知道,胤禛不满年世兰打残了夏冬春,杀了福子,又看重沈眉庄的家世和才学,想抬举她来制衡华妃的。 这一世,虽然没有夏冬春的事,但年世兰的嚣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是这些话,不能和锦书说,“好,我知道了,服侍我更衣吧。” 翌日请安,沈眉庄来迟,年世兰借题发挥,以她不敬中宫为由,罚了她和咸福宫主位敬嫔各一月的份例。 安陵容回宫后让琳琅给沈眉庄送了些银票,她知道以沈眉庄的家世,是不缺这些银票,但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这银票送的更显珍贵。 沈眉庄此人若是利用好了,日后未必不会有大作用。 当天,华妃传了富察贵人去翊坤宫,说是教她研墨,硬是让她在翊坤宫研了一个时辰的墨。 随后又派颂芝来传旨,让安陵容抄写经书,为西北将士祈福。 也只有博尔济吉特贵人,圣眷不浓,倒是没被为难。 而胤禛却赏了华妃一壶东珠,嘉奖她协理六宫,办事周到。 流筝为安陵容不平,安陵容只是笑笑,坐在书桌前,一遍遍地抄写经书。 华妃为难新人,胤禛自然清楚,他非但不斥责,还赏了皇后可用的东珠,如此反常,只能是前朝出了问题。 算算时间,应该是西北局势不稳,年羹尧要出征了。 安陵容不愿在这个时候受华妃磋磨,让卫临开了一味药,借身子不适躲在了永和宫中。 没有了安陵容,这后宫的恩宠就是华妃和沈眉庄五五分了,年世兰势大,但沈眉庄有胤禛在背后抬举,两个人倒也算是能打个平手。 这日夜晚,安陵容晚膳后多用了一盏茶,有些失眠,坐在床边看书。 窗外传来些许声响,安陵容扶着琳琅的手走到廊下,见到小福子缩在角落里打摆子,看到安陵容出来,也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有些不清醒了。 琳琅匆匆上前查看,“娘娘,小福子高烧了,这额头都有些烫人了。” 宝鹊拿着一个披风给安陵容披上,安陵容皱了皱眉,“宝鹊,本小主没事,你拿上银子,悄悄去一趟太医院,请个太医给小福子看看。” 在宫里,一般的奴才生病是没有资格请太医,在主子面前稍稍得脸的也免不得要给太医塞些银子才能请得动。 宝鹊见主子开恩,福身行了一礼便取了银子小跑着去太医院。 “琳琅,去叫两个人过来,把他抬回住处,等太医过来给他看看。让小宁子明日不用做别的了,就照看着他吧。” 琳琅遵着吩咐带人把小福子抬了进去,回来后笑着说道:“小主心善,是奴婢们的福气,若换了旁人,只怕要靠自己挺过去了。” 安陵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你们在我身边伺候,我又怎么会看着你们生病不管。” 等太医过来后,安陵容也问了一句。太医见主子过问,看诊时才上了几分心。 安陵容见状放下心来,“琳琅,宝鹊,你们日后若是碰到了什么难处,便来和我说,你们既在我宫里,忠心于我,我就会护着你们。” “这两日让小福子歇着吧,不用过来伺候了,养好了再来吧。” 二人连忙跪下谢恩,安陵容这才回寝殿睡下。 第二日,安陵容让锦书给永和宫的宫人多发了一月的月例。 小福子躺在床上,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抱着月例,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第11章 惊鸿一舞 安陵容装病只是为了避祸,不过五六日,就“病好了”。 甄嬛被禁足了两个月,终于到了解禁的日子。 整整两个月,连院子都去不了。 现在的宫殿还不是前世的主殿,而是最小的西配殿。 每日在狭小的空间内困着,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还没来得及体会解禁后的自由,甄嬛就发现这宫里已经和两个月前大不相同。 安常在摇身一变成了文贵人,还是新人里最受宠的; 眉姐姐虽未晋位,却已经开始学习宫务了; 富察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都得了圣宠,连夏冬春都是正经的小主了。 细数下来,这宫里除了淳常在是年纪小的原因,就只有自己没有侍寝过了。 这段时间的憋闷困顿,宫里翻天覆地的变化,都让她有些恍惚,不知该何去何从。 白日里头昏沉沉的,晚间又不得安眠,一番折腾下来,但是真的病倒了。 胤禛听闻莞答应才解了禁足,又病倒了,一时也无奈了,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去了永和宫。 碎玉轩西偏殿。 方佳淳意人还没进殿内,声音却先传了进来,“莞姐姐,莞姐姐,淳儿来看你了。” 走到寝殿,方佳淳意瞧着甄嬛毫无血色的脸,唇角有一丝抖动,很快又扯出甜甜的笑,“莞姐姐,淳儿终于见到你了,你可好些了吗” 甄嬛挣扎着坐起来,勉强福了福身子,“嫔妾见过淳常在。刚吃了药,已经好些了。” 方佳淳意:“莞姐姐不必多礼,这些日子你一直被禁足,连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憋死我了。” 雨儿在她身后适时出声:“可不是嘛,这些日子碎玉轩的门口一直有人守着,小主出入都不方便,可难受坏了。如今好了,小主有陪着说话的人,也可以随意走动了。” 甄嬛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但看着面前这两张稚嫩青涩的脸庞,实在不像是出言讽刺,便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甄嬛:“倒是我连累淳儿了,等我病好了,就日日备着牛乳茶给淳儿。” 方佳淳意:“莞姐姐待淳儿真好” 转眼到了除夕夜宴,宜修以甄嬛还在病中为由没有让她参加夜宴,安陵容和沈眉庄约着一同去了宴席,两人位份一样,座位也是挨着的。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听到唱礼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胤禛:“起来吧,今儿是家宴,不必拘束。” 安陵容等人才谢恩坐下,就听果郡王说道:“皇兄每回都说不必拘束,可是按照规矩来啊,还是拘束。” 胤禛:“这话也就十七弟会说,他最怕拘束。今儿不逃席,不迟到,已经是很难得了。” 胤禛喜欢在这样的场合演兄弟情深,底下的人也都配合地笑着。 允礼就势向胤禛敬酒,宜修也站起身说着祝词,众人跟着称万岁。 胤禛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转头去看华妃,关切地问道,“华妃,你也干了吗?” 胤禛当着六宫和宗亲的面抬举她,华妃喜不自胜,“当然干啦。” 宜修笑容僵硬了一瞬,看向胤禛,“皇上今日格外高兴啊。” 胤禛没有去看宜修,只笑着看向华妃,“午后西北来了捷报,说年羹尧平定了罗卜藏丹津之乱,尽获其人畜部众。好一个年羹尧!好一个年大将军!” 华妃满眼笑意,带着几分娇俏,“恭喜皇上,皇上万安了。” 胤禛:“你哥哥,很好。” 华妃闻言喜色更盛,“哥哥在前朝替皇上效力,臣妾在后宫为皇上尽心,那都是当然的。” 安陵容知道今天是华妃的好日子,无意争宠,只坐在下面欣赏歌舞。 可偏偏有人不愿让她如此消停,曹贵人得了年世兰的示意,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口,“皇上,今日是除夕家宴,又逢西北大捷,如此大喜之日,臣妾以为该好好庆祝一下。” 胤禛今日高兴,也没有拂了她面子,“你说说,该如何庆祝?” 曹贵人:“不如让众姐妹都表演个才艺,也算是姐妹们对皇上的一份心意。” 胤禛:“好,就依你所言。” 曹贵人命身边宫女去准备了一个箱子,放入了写着众人名字的纸条。 向皇上示意后,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纸条,“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又是姐妹中最擅书法的,臣妾斗胆,便由您给姐妹们做个表率如何?” 宜修:“那本宫便写一幅字吧。” 说着脱下护甲,身边的宫人已经备好了纸墨笔砚,宜修略加思索,提笔写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八个字。 宫人将宜修的字展示给殿内众人,连胤禛也赞叹不已,“笔酣墨饱,皇后的字,甚好。” 随即曹贵人又抽出一个纸条,“沈贵人,不知沈妹妹要表演什么才艺?” 沈眉庄是名门闺秀,这样的场面是不怵的,对着皇上行了一礼,“臣妾略通琴艺,今日献丑了。” 一曲《阳春》,清新流畅,轻松明快。 曲毕,皇上甩了甩手中的珠串,“好,宫中若论琴艺,你与明贵人难分伯仲,沈贵人,赏。” 接着,富察贵人弹奏一曲古筝,博尔济吉特贵人则拿出了草原特色的马头琴,也都得了皇上的赏赐。 今日家宴的酒是属国进贡的,安陵容尝着顺口,正想着私底下向皇上讨一些来,就瞧见曹贵人对着她笑了一下,安陵容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看来,今日是冲着她来的了。 曹还是:“皇上,臣妾这次抽到的是文贵人。臣妾听闻安妹妹琴艺不凡,只是今日沈妹妹已经弹了琴,不知安妹妹可有别的才艺吗?” 丽嫔也跟着附和,“臣妾听闻江南女子身量纤纤,最擅舞蹈,不如妹妹让我们见识一下?左右今日是家宴,便当是博皇上一笑了。” 安陵容本也准备了舞蹈,只等除夕家宴后引皇上去永和宫一观。 不想今日年世兰几人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让她出丑,毕竟自己从未说过会舞蹈。 不过也好,既有机会,当然要夺了甄嬛的机缘,为自己助力。 安陵容起身望向胤禛,“皇上,臣妾不知今日的安排,事先未做准备,可否容臣妾下去换身合适的衣裳?” 胤禛一摆手让苏培盛带着安陵容去了侧殿。 不多时,流筝就带来了安陵容早已准备好的怜白盘金绣红纱裙,安陵容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 安陵容走进殿内时,胤禛的目光便被吸引,再也移不开,其他人也都是一片惊艳之色。 面若桃花,皓齿明眸,长发如瀑,玉颈如瓷,一袭红纱裙,飘逸灵动,宛若白雪红梅中的仙子,尽显倾城之姿。 宜修一见安陵容的装扮,就知道华妃今日是给他人做嫁衣了。而华妃在下面已经快要把帕子捏烂了。 得到安陵容的示意,南府乐师们开始弹奏。 乐声一起,皇上似有所触动。 皇后也面带惊讶,怎么竟是惊鸿舞? 安陵容那日拿到系统给的书,就见其中有惊鸿舞。 细细看下去,却和前世甄嬛的惊鸿舞不同,这书中记录的竟是唐朝梅妃的惊鸿舞。 前世听皇后说过,纯元的惊鸿舞是乌拉那拉一族费劲心力寻来的孤本,原本残缺不全,几位大家研究多年,才还原八分。 甄嬛的惊鸿舞是民间所传,只有三分像罢了,也难怪敦亲王那样说。 想来,让皇上念念不忘的,更多是那张脸罢了。 安陵容水袖轻甩,翩翩起舞,纤足轻点,随之旋转。 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 琴声高扬中,殿外竟有几只蝴蝶飞来,落在安陵容的水袖上。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众人沉浸时,一舞已悄然落幕。 第12章 盛宠备孕 见胤禛面露惊艳,宜修挑了挑眉率先开口,“文贵人这一舞,真是恍若天人啊,连蝴蝶都为其倾倒。” 安陵容微微福身,“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愧不敢当。” 见到与记忆中相似的惊鸿舞,听着熟悉的声音,胤禛有些恍惚。唯有那张绝色面容提醒着他眼前人非彼时人,这是他的文贵人,是上天对他的又一次恩赐。 连下面的敦亲王也说不出上一世的“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胤禛:“容儿,坐到朕身边来。朕只以为你琴艺了得,竟不知爱妃还可一舞倾城。” 安陵容款款上前,坐在胤禛身边的坐凳上,“臣妾雕虫小技,只为博皇上一笑。” 胤禛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赏文贵人蜀锦三匹,缎地彩绣舞衣一件,银鎏金镶宝石花卉发簪一件,赐号“寒梅仙子”。” 他又拉住想要起身谢恩的安陵容,“朕今晚去你宫里。” 下面的华妃见此心中怒火更甚,“狐媚东西!” 第二日,安陵容送走了皇上,小福子上前禀报,“小主,昨夜皇上没去御花园,奴才就没拦着其他人。奴才亲眼瞧着碎玉轩的莞答应在树上挂了什么,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见果郡王来了,将树上的东西取了去。” 前世浣碧成为果郡王府侧福晋时,安陵容早就不在人世了。此刻倒是有些弄不清楚甄嬛和果郡王的关系了。想不通的事,安陵容便先放着了。左右两个人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想有些联系也是不容易的。 碎玉轩。 甄嬛在槿汐的侍奉下喝了药,靠在床榻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就见浣碧匆匆走了进来,“小主,奴婢听说昨日夜宴文贵人跳了惊鸿舞,皇上还赏了寒梅仙子的封号。” 甄嬛不自觉皱起眉头,惊鸿舞是母亲为自己寻的舞蹈大家所教授,她特意询问过,这舞蹈失传已久,会的人并不多,怎么偏偏文贵人也会…… 自除夕家宴后,安陵容便是这宫中真正的盛宠了。 安陵容隔几日就能搞出一个新花样,永和宫内随处可见精心挑选的红梅,从吃食到侍寝,无不贴心。就连诗词,都能和皇上谈论一二。 胤禛一个月来后宫的时间拢共就那么几天,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安陵容处,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送进永和宫。 宜修瞧着有人压制住华妃的恩宠,对此喜闻乐见。 安陵容得宠,下面的人自然水涨船高,再加上她出手大方,对宫人从不苛待,眼见着也是越发的忠心。 二月十五。 这日安陵容正和沈眉庄在殿内绣着花样子,沈眉庄瞧了瞧旁边人的绣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罢了罢了,我这绣工是远不如你,就不绣了丢人了。” 安陵容见沈眉庄这副样子,笑着说道:“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你若不喜欢,就吃些点心吧,我宫里的流筝做点心乃是一绝。” 沈眉庄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轻轻咬下一口,眼中闪过惊讶,竟比自己宫里的还好吃些。 沈眉庄原本对安陵容的得宠也是有些吃味的,可偏偏对方是这样一副好性子,“陵容,这宫里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无论做什么都做的最好。” 安陵容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茶盏放在对方面前,才开口道:“我出身低微,拥有的东西很少,万事只能靠自己。若可以,我也不愿这般辛苦的。” 沈眉庄听她说完,想到安陵容的家世,心里涌起一阵心疼,“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不如出去走走吧,免得伤了眼睛。” 安陵容:“听闻沈姐姐和莞常在是自幼的交情,如今又一直病着,不如我们去看看她吧。” 沈眉庄:“也好。” 碎玉轩。 浣碧走进殿内,“小主,文贵人和沈贵人过来了。” 甄嬛听到“文贵人”,有一丝惊讶,自己和她并无交集。 甄嬛:“快请进来。” 甄嬛从榻上下来,见二人携手而来,心中空落落的。自己病了这些日子,眉姐姐虽多番照顾着,可是平日倒是和永和宫走动的更多。 甄嬛:“给文贵人请安。姐姐也过来了。” 安陵容上前扶住她,“莞答应不必多礼,我今日是和姐姐一起过来讨杯茶喝。” 沈眉庄上前一手拉过一个,“好了,你们两个再客气下去,茶都凉了。” 三人在桌前坐下,浣碧端着茶盏过来上茶,到安陵容面前时,悄悄抬头看了眼她,心思有些活络。 文贵人出身不高,只不过是样貌好了些,得了圣宠,连长姐都要给她行礼。自己说起来也是甄府的小姐,容貌又有几分像长姐,自然也不是不差的。若是…… 安陵容注意到浣碧的眼神,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只笑笑装作不知。 从前或许还会在意浣碧的看法,不过前世做了那么久的延禧宫主位,如今又是有宠爱的贵人,心思自然开阔了许多。 只是,从前自己一心在甄嬛身上,不曾留意过,这浣碧和甄嬛怎么眉眼之间如此相似,再加上浣碧那不同于普通宫女的打扮,让这份相似更多了几分。 看来要让宫外的人好好查查甄远道一家了。 安陵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只是最普通的茶叶,在永和宫就连锦书几人也喝得上。看来碎玉轩的日子并不好过。 安陵容:“来莞答应这里,总不好空着手,我让流筝拿了些日常用得上的东西,莞答应莫要嫌弃。” 甄嬛听出了安陵容的好意,却莫名的多了些尴尬,向来是别人接受她施舍,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甄嬛:“多谢文贵人,浣碧,快收下。” 沈眉庄看到两人亲近,心中欢喜,开口道:“原来就我一个白喝了嬛儿的茶,嬛儿可莫要恼我。” 甄嬛也笑着打趣她,“岂敢哪,姐姐便是天天来喝也使得,只怕姐姐嫌弃我这碎玉轩没有好茶呢。” 玩笑过后,安陵容担忧地看向甄嬛,“莞答应的病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可好些了?” 甄嬛:“有劳文贵人关心,嫔妾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安陵容:“既如此,莞答应也要尽快承宠啊,我瞧着这内务府是有些懈怠了,你这宫里连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伺候的人也就这两个。” 沈眉庄闻言扫视一圈,这才发现嬛儿殿内的装饰当真是过于简单了,除了些花花草草半点贵重的装饰也没有。 沈眉庄:“是啊,按照答应的份例也不该如此啊,我定要禀了皇后娘娘好好惩治内务府的那帮狗奴才。” 甄嬛想到背叛自己的康碌海和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内心早已翻涌起阵阵酸楚,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如今只是个答应,又不得宠,内务府自然不会尽心伺候。至于宫人,忠心才是最重要的,留着那些有异心的人也无用。倒是不必麻烦皇后娘娘了,我本也不在意这些的。” 傍晚,养心殿派人来传消息,胤禛晚上要来永和宫用膳。 安陵容吩咐人将她酿的雪花酒备上,又点了几道皇上爱吃的菜。 晚膳时,皇上将杯中的雪花酒一饮而尽,“这酒不错,口感清凉,味道淳厚,又多了一味梅花香,容儿真是心思巧妙。” 安陵容又将酒满上,“皇上喜欢,那臣妾明日让人给沈贵人和莞答应送些去,想必她们也会喜欢。” 皇上放下筷子,疑惑的问道:“可是碎玉轩的莞答应?她的病好了?” 安陵容接过锦书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今日看着已经好多了。” 皇上沉吟片刻,“嗯。前些日子,听着你在弹江南小调,再给朕弹一遍吧。” 翌日清晨,安陵容服侍皇上更衣,送人出了永和宫,从库房内拿出助孕丹服下。 第13章 甄嬛侍寝 安陵容早已盘算过了,如今她一枝独秀,后宫里的这些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再有孕,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最能能替安陵容分担后宫视线的人,就是甄嬛了,且如今看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圣宠的。 翌日,卫临传来消息,胤禛派章弥去了碎玉轩。此后不过几日,甄嬛的绿头牌就被送到了胤禛的面前。 甄嬛得知将要侍寝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前几日章弥来诊脉时便透漏过,是文贵人在皇上面前提起来的。 她原本是不愿卷入后宫纷争的,可入宫以来,华妃等人的刁难,内务府的怠慢,身边宫人的背叛,都让她很烦恼。 她如今已经是这宫里位份最低的了,就连隔壁比自己小了几岁的淳儿,也是常在位份。若不侍寝,只怕日后更要任人欺凌。 而一旦侍寝,自己就要和后宫其他女子一样,去争宠,勾心斗角。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如今侍寝,不是因为皇上对自己有什么,而是因为安陵容,是她可怜自己位份低,又受苛待,才在皇上面前提了自己。 她自小就处处拔尖,有着不同于普通女子的才情,也有着不同于别人的骄傲。 槿汐看着自家小主苦恼的样子,走上前说道:“小主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可是身子不舒服?” 甄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纠结着开口:“槿汐,皇上会喜欢我吗?” 槿汐:“小主姿容出众,皇上会喜欢您的。” 甄嬛:“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我不愿日后坐愁红颜老,只想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槿汐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的人怕是疯了,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怕是连莞答应的母家也要被牵连。 自古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如今莞答应只是皇上位份最低的妾侍,不以色侍上,还敢说什么一心人,这不是对皇后不敬吗! 只是槿汐却不好质疑主子的话,只能劝解道:“小主,皇上是天子,又怎么能是一心人呢?不过若能得皇上用心相待,便也不辜负小主的心意。” 甄嬛觉得这话有道理,打定主意要让皇上待自己不同,要与皇上两情相悦。 到了侍寝的时候,甄嬛坐着凤鸾春恩车去了养心殿,只是今日不知是不是思虑太过,她觉得头有些晕。 养心殿内,甄嬛沐浴后被两个小太监抬到胤禛的榻上,躺在榻上,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很是慌乱,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抬起头看到胤禛正看着自己,努力扯出一抹笑,却不知这笑容有多勉强。 胤禛:“你很怕朕吗,怎么一直在发抖?难得没人教你侍寝的规矩吗?” 甄嬛:“臣妾不怕皇上,只是有些惶恐,姑姑教导过臣妾该如何侍奉皇上,却从未教导臣妾该如何侍奉夫君。” 胤禛:“夫君?” 甄嬛努力保持着镇定,柔声道:“于皇上而言,臣妾只是普通嫔妃,可臣妾却视皇上为夫君。今晚是臣妾的新婚之夜。” 胤禛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和记忆里的身影逐渐重合了,“菀菀。” 甄嬛心中一喜,莞莞……皇上心中是有自己的,他也默认了今晚是他们二人的新婚之夜。 床榻之上,情浓之时,胤禛不错眼地看着她,这张脸……自己终于又见到了,哪怕只有四五分相似,却也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到了关键时刻,甄嬛还是抖个不停,胤禛这时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有些扫兴。 胤禛:“你既紧张,就先回去吧,改日朕再召你。” 甄嬛瞬间如坠冰窟,躺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胤禛,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浓情蜜意的二人怎么变成了这样,自己真的是太害怕了吗? 甄嬛被人送回去的时候,听着轿子外小太监抱怨的话,强忍着没有落下的泪终于还是划过了脸颊。 自己被这样送了回来,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翌日,景仁宫。 安陵容来请安时,殿内除了宜修和华妃,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这是甄嬛病好后第一次请安,昨夜侍寝又被完璧归赵,众人都等着看好戏呢,心思自然不在安陵容身上,安陵容行过礼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华妃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两个位份最高的人一到,殿内的人纷纷起身行礼。众人落座后,甄嬛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宜修端的是一副菩萨面孔,好似很为她难过,“莞答应,你病刚一好皇上就宣你侍寝,可见皇上心里一直是惦记你的,昨晚的事只是个意外,别放在心上,日后好生侍奉皇上就是了。” 华妃扶了扶发髻,脸上绽放出笑意,“本宫伺候皇上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完璧归赵呢,莞答应可真是有本事。” 丽嫔见华妃出声刁难,也不甘落后,捏着帕子道:“可不是吗,莞答应宫规学不好也就罢了,怎么侍奉皇上也学不会?” 齐妃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见状也忍不住说上两句,“莞答应可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张好颜色,亏得娘娘如此抬举你。” 甄嬛的手死死攥着桌角,强撑着开口:“臣妾年纪小,第一次侍奉皇上难免有些紧张,日后定会好好侍奉皇上的。” 丽嫔:“本宫记得,文贵人还比你小上一岁呢吧,怎么文贵人侍寝完得了封赏,莞答应就被原路送回去了呢?” 安陵容见丽嫔拉扯自己,也不好再坐着看戏,笑着回道:“丽嫔娘娘说笑了,莞答应想来是身子还未好全,又有些紧张,皇上体恤,才送她回去休息的。” 宜修:“文贵人说的有道理,莞答应回去好好养身子,日后总还有侍寝的时候。” “内务府才送了一床万字被给本宫,一会儿你带回去吧,天气还有些凉,小心别再病了。今日就到这吧,都散了吧。” 第14章 玉台金盏 安陵容出了景仁宫,就见沈眉庄追着甄嬛安慰去了。流筝有些不忿:“小主才帮莞答应解了围,她连句谢谢都没有。” 安陵容拍了拍流筝的手,带了些安抚,“好了,我也不是为了她一句谢谢,怎么如今这脾气越发大了。” 流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安陵容却很喜欢自己的这两个丫头。 虽然身世坎坷,只有姐妹俩相依为命,但是她们却从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还有着至真至纯的性子。 日后总要给她们寻一个好去处的,也算全了这一场主仆情谊。 回到永和宫后,流筝在殿内伺候着,不多时,锦书带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进来,“小主,人带来了。” 余莺儿:“奴婢倚梅园宫女余莺儿见过文贵人。” 安陵容此时正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闻言抬眼,“抬起头来。” 余莺儿抬起头,看到女子正倚在榻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如墨的长发飘散开来,她只觉得这位主子真是和天仙一样。 安陵容也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楚楚可怜,还真是有几分颜色。 安陵容:“容貌倒是不错,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叫你来?” 余莺儿:“奴婢不知。”余莺儿是真的不知道,今日管事来叫她时,她正在搬花草,听到是后宫贵人召见,迷迷糊糊地跟着过来了。 安陵容把手里的书压下,又示意锦书将人扶起来,“可会什么才艺?” 余莺儿:“奴婢会唱昆曲。” 安陵容:“那你可愿在这宫里给自己挣一个出路?” 余莺儿听出安陵容话里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奴婢当然愿意,求小主为奴婢指条明路,奴婢定忠心小主,绝无二心。” 流筝和锦书捧着备好的两个托盘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两件衣裳,都是娇嫩的颜色,另一个托盘上是几件好看却不违规制的首饰,还有一个小瓶罐,里面是内务府送来的养颜粉。 安陵容:“你且先回去等着,时候到了会有人去告诉你怎么做。这些东西也带回去吧,好生打扮着。” 做完这些,安陵容就让人都下去了,自己倚在榻上看手里的书。 小七:“宿主,你已经找了甄嬛做靶子,怎么又要把余莺儿也送上去?” 安陵容冷不丁听到系统说话,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前,才开口,“你还真是会吓人。” 小七见状也有点不好意思,心虚地说道:“人家没看懂你的操作嘛,这才急着问你的~” 安陵容:“这一世有了许多变化,皇上和甄嬛如今也没什么情谊,她一个没侍寝的答应,再受宠又能有多大的造化。上一世是我的主意送走了余莺儿,就当是还她的了。” 小七:“宿主,你不要小瞧了甄嬛,她的气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安陵容听了这话倒是深以为然,“你放心,我不会小瞧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挡了我的路。” 小七想到什么,又说道:“宿主,甄嬛不像是个胆子小的,怎么会侍寝的时候出状况?” 安陵容顿了顿,再开口却带了几分冷意:“是我给她下的药。” “玉台金盏的味道闻多了就会让人心慌,浑身发抖。这样名贵的花,前世我并未见过,所以不慎中招。” “那花是我侍寝那日,内务府特意送来的。” “我虽不知当初是谁做的,不过这个法子倒是好用的紧,甄嬛可以得宠,但不能特殊。” 小七沉默了几瞬,“宿主,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安陵容:“是啊,不开心,想到上一世的种种,还是有些遗憾。小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明明这次甄嬛没有伤害我,我还是对她下手了。” 小七:“不会的,宫里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宿主,你要小心,不过你服了辟毒丹,一般东西对你也没用了。” 安陵容轻轻应了一声,缓缓又道:“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害我了,我还要把挡我路的人一一除去。” 下午,安陵容让流筝做了一份桃花山药糕送到养心殿去。 养心殿内,苏培盛提着盒子从殿外走进来,俯身道:“皇上,文贵人派人送了糕点过来,说是小厨房新研究的桃花山药糕,请您尝尝鲜。” 胤禛:“端上来吧。” 苏培盛一端出来,一股桃花香气扑鼻而来,碟子里的糕点精致秀气,宛若朵朵桃花绽放,即便是在御前见惯了好东西的苏培盛,也在心里感叹文贵人真是用心。 苏培盛:“文贵人还真是有心,前些日子是梅花酪、杏仁酥,今儿又送来了桃花山药糕。” 皇上瞧着眼前的糕点,也觉得有些饿了,拿起糕点尝了一块,味道倒是合他的心意。待手边的几本奏章看完,碟子里的糕点已经空了。 是夜,胤禛又翻了安陵容的牌子。 碎玉轩。 槿汐:“小主,皇上今夜又去了永和宫。” 甄嬛也不再是平日冷静的模样了,“槿汐,我该怎么办,皇上怕是厌烦我了,自那晚之后,再也没有翻过我的牌子了。” 槿汐:“小主,咱们还是要想别的法子让皇上想起您,只要您成功侍寝,那晚的事自然就过去了。” 甄嬛听闻此言后,微微颔首,轻垂双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她秀眉微蹙,似是在心中权衡着什么重要之事。须臾之后,只见她朱唇轻启,柔声吩咐道:“槿汐,去将我的琴取来。” 随后坐在殿内拨弄起琴弦来,“槿汐,我记得你和苏培盛有几分交情?”说这话时,甄嬛并未抬头。 槿汐神色带了两分不自然,“是,奴婢和苏培盛是同乡,刚入宫时承蒙他照拂,几次对奴婢施以援手。” 甄嬛停下手中拨弦的动作,握住槿汐的手,“槿汐,此次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可否替我去寻一下苏培盛?” 槿汐身子一顿,“奴婢尽力一试。” 第15章 甄嬛争宠 翌日。 虽然答应了自家主子,可槿汐心里是不愿去的。苏培盛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若是人情欠的多了,她就不好再拒绝了。 如今自己去找他帮忙,免不得又要欠下人情。他在皇上面前得脸不假,可那也是个阉人啊,这满皇宫的宫女有几个愿意和阉人做对食的。 等槿汐再回到碎玉轩时,面上带着苦色,甄嬛知道她的委屈,却也只能装作看不到。 甄嬛:“如何?” 槿汐:“苏培盛答应奴婢会和皇上提的。” 甄嬛将一枚银簪放在槿汐手里,“辛苦你了,今日你便下去歇着吧,让浣碧在我身边伺候就行了。” 午后,苏培盛端着一盏茶放在了胤禛的手边,“皇上,您喝盏茶歇歇吧。” 胤禛看着手里的折子,抽出两分心神,“有什么事吗?” 苏培盛腰弯得更低,“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莞答应刚刚派人过来,说做了两道糕点,请您过去尝尝。” 胤禛转头看了眼苏培盛,“嗯,朕知道了。今晚还去永和宫。” 今日永和宫文贵人侍寝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甄嬛坐在榻上扶着额头,“槿汐,苏培盛和皇上提过了吗?” 槿汐也有些头疼,“小主,苏培盛派人过来,说他已经和皇上提过了,只是皇上答应了文贵人今日去永和宫听琴。” 甄嬛:“从前,我是不愿和她们争宠的。可是如今,我在皇上那的印象只怕已经不好了,若是不能尽快承宠,只怕就不能翻身了。” “皇上既想听琴,槿汐,去取我的琴来。” 用过晚膳后,安陵容在锦书和流筝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只等着胤禛过来。 琳琅进来禀告,“小主,皇上在过来时遇到了莞答应,不知怎么的,跟着她去了碎玉轩。” 安陵容起身解了衣服上的盘扣,锦书连忙上前帮着脱下了外衣。 安陵容:“皇上不来,咱们就早些歇着吧,明日请安还有一出大戏等着我呢。” 流筝和琳琅也上前伺候安陵容梳洗,流筝有些不忿,“小主,您平日里对莞答应不错,如果不是您,她也没有侍寝的机会,她不感谢您就罢了,还截了您的侍寝。” 安陵容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她筹谋了这么久,胤禛也不会因为一晚上的宠爱就冷落自己。 只是现在各宫都看着自己呢,若是连点脾气都没有,怕是日后谁都想截永和宫的恩宠了。 碎玉轩处,甄嬛带着胤禛进了偏殿。 隔壁的淳常在见皇上去了甄嬛处,小算盘又打了起来。 再有几个月她就满十四了,自然可以侍寝了,看来还是要多去几次西配殿。 西配殿内。 胤禛:“不是说准备了曲子要弹给朕听吗?” 甄嬛笑着答了话,坐在对面弹了一首《凤求凰》。 原是想着改变一下自己在皇上心里胆小的印象,也可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心意。 只是胤禛已经听过了安陵容和沈眉庄的琴,单论琴艺,甄嬛并不输二人,却没什么新意,不如安陵容梧桐树下抚琴的雅致,亦不如沈眉庄夜宴中弹奏的大气。 不过看着这张脸,胤禛也愿意给她些面子,晚上留在了碎玉轩,甄嬛终于成功侍寝了。 翌日一早,小夏子就来了永和宫,带着各色的赏赐。 请安时,众人早早的就来了,都是要看安陵容和甄嬛的笑话。 安陵容和往常一样,打扮得并不出挑,坐在那任众人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人都到齐了。请安过后,甄嬛又到殿中央,给宜修行了一个大礼。 丽嫔率先发难,“本宫听说昨日皇上翻了文贵人的牌子,怎么侍寝的人成了莞答应?” 甄嬛神色有些尴尬,安陵容倒是一副平和的样子,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甄嬛正了正色,侧过身,对着安陵容行了一礼,“文贵人,嫔妾并非有意截宠,还望文贵人莫要同妹妹生气。”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神色莫测,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 “是不是有意,在座的心里都清楚,你又何必再说这话?” 齐妃瞧着这场面,心里乐得不行,嘴上也不饶人,“文贵人这簪子还真是好看,是皇上新赏的吧?莞答应,皇上有没有赏你什么,怎么也不戴上给大家看看?” 甄嬛还维持着行礼的动作,“齐妃娘娘说笑了,嫔妾所有,皆为陛下所赐,自然和文贵人一样,同沐陛下恩泽。” 丽嫔:“莞答应还真是巧舌如簧,怪不得昨夜能劝得动皇上去你那儿呢。” 沈眉庄再也没办法这样沉默下去,“陵容妹妹,嬛儿她不是这样的人,你莫要生气。” 安陵容回头看着沈眉庄,片刻后,叹了口气,“皇上去哪,又哪里是我等能决定的呢?莞答应既承宠了,就好好伺候皇上吧。” 华妃:“文贵人倒是大方,就是不知道莞答应日后能不能这么大方,分一点宠爱给文贵人了。” 丽嫔:“文贵人既然大方了,干脆就好人做到底,把赏赐也分莞答应一些。文贵人向来得宠,不缺赏赐,莞答应可是连侍了寝都没得到赏赐呢。” 甄嬛的心被这些话刺痛,她只是承宠了一次,为什么就要承受这样的屈辱? 她虽对不住安陵容,可到底是皇上做的决定。这宫里不都是这样吗? 宜修看够了热闹,出言帮甄嬛解了围,这才让她能从这样窒息的环境里逃出去。 请安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在场的谁都清楚,文贵人和莞答应是有了嫌隙了。 当日,沈眉庄安慰完甄嬛,就匆匆去了永和宫。 沈眉庄:“容儿,昨日的事,我替嬛儿向你道歉,她也并非是有意的。” 这话两人心里都清楚是假的,如果不是故意,又怎么能让皇上转而去了碎玉轩呢。 安陵容不愿意同她多说什么,只随意扯出一抹笑,道:“一晚上的恩宠而已,我确实不在意,不过若我如此大度的忍了,日后岂不是有更多人效仿了?” 沈眉庄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推己及人,换了她,也是很难不生气的。 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勉强,“罢了,终究这事是嬛儿的错,我不该强迫你原谅她。” 回了存菊堂,又让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安陵容把玩着今日收到的东西,说起来自己也不算亏。 吃了助孕丹,自己这些日子本来也不该侍寝的。 经历了这一事,后宫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甄嬛身上,自己又得了皇上的怜惜和诸多赏赐。若是后面的事能顺利办成,她就是赚了的。 第16章 柔答应 请安过后,景仁宫的事就传到了皇上耳中,小夏子学得活灵活现。胤禛听后,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计较。 宫里的女人向来是这样争宠不休,昨日自己看着那张脸,到底是心软了,去了碎玉轩。 他清楚这其实是让安陵容难堪了,只是他是皇帝,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安陵容受了委屈,今日又被人奚落,想着她的好处,此后几日,胤禛去看了安陵容两次,又送了许多赏赐,只是翻的牌子都是甄嬛的。 直到太后派人请了胤禛去寿康宫,说了会儿话,出来时胤禛命人撤了丽嫔的绿头牌。 消息传到永和宫时,锦书几人都以为是太后不喜皇上专宠妃嫔,可安陵容知道,哪里是不喜皇上专宠妃嫔,分明是不喜皇上专宠和纯元相似的甄嬛。 皇上对纯元的痴迷程度,安陵容从前在皇后身边就有所耳闻,而太后更是亲眼所见。 若甄嬛只有这一张脸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个聪明的,单单选秀那日就可见不凡。虽是汉军旗,可父亲官职不低。 这样的人得了过盛的恩宠,太后怎么能安心。除了十四爷,太后最在意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了。 不然只是连宠几日,太后又何必上赶着惹皇上不快。 这宫里容貌出色的女人多了去了,谁没有专宠过,不说华妃和丽嫔,就是安陵容前些日子也是有过的。 安陵容想得明白,却不好和身边的人说。 安陵容:“锦书,去叫余莺儿准备着吧。”说罢,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御花园。 胤禛从寿康宫出来,心里烦躁,带着人去了御花园。才一进去,瞧着前面聚了几个人。 丽嫔:“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丽嫔听闻皇上撤下了她的绿头牌,就知道是恼她在太后面前说甄嬛的坏话。 她虽讨厌甄嬛,也不会闹到太后面前。不过华妃这样吩咐了,她又怎么能拒绝得了。 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左右是两头不得好。 殿里伺候的绿柳见她心情不好,便提议来御花园转转。谁知才进来,就碰上个宫女冲撞,脏了她的衣服,又一脸的狐媚样,让她想到了甄嬛那个贱人。 余莺儿:“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余莺儿身量纤纤,跪在地上微微抬头,娇媚的脸上带着惧怕之意,浓密黑长的睫毛轻颤着几滴泪,欲落未落,楚楚动人,叫人怜爱。 胤禛走近时,丽嫔身边的康碌海已经给了余莺儿一个巴掌,正要抬手再打时,胳膊被人从后面制住。 康碌海:“谁?我是奉娘娘的命,谁敢拦我!” 苏培盛抬脚踢在康碌海膝盖处,让人跪下,才道:“大胆,皇上在此,还敢放肆!” 丽嫔见皇上突然来了,顾不得眼前的宫女,连忙跪下请安,却不见皇上让她起来。 胤禛看着跪在前面的宫女,脸上的巴掌印让娇媚的女子多了几分凌虐之美,对比着刚刚在旁边张牙舞爪的丽嫔,更加乖顺柔和。 胤禛:“她犯了什么错,你当众打她的脸?” 丽嫔心里恨死了这个不长眼的宫女,面上却露出几分无辜,“皇上,她冲撞臣妾,还弄脏了臣妾的衣裳,臣妾气不过才罚了她的。” 胤禛不再看丽嫔,转着手里的珠串。 在皇上身边伺候的苏培盛知道皇上这是生了丽嫔的气了,这位主子怕是要失宠了。 胤禛:“宫女也是八旗出身,你动辄打骂,还如此羞辱,如何配得上一宫主位。丽嫔失仪,降为贵人,禁足一月。” 说罢,看向跪着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余莺儿听见丽嫔降位,面上也并无得意,只低头回话,“奴婢倚梅园宫女余莺儿见过皇上。” 胤禛:“倚梅园,倒是个好地方。怪不得,已经四月了,朕过来时还闻到了淡淡梅香。可识字?” 余莺儿:“奴婢未进宫时家里曾请女师傅教导,略识得几个字。入宫后在倚梅园侍奉花草,虽身份卑微,却也欣赏梅花的傲雪凌寒的气节,故而寻了些诗读。” 胤禛本是随口一问,见她欣赏梅花,生出来几分兴趣,“旁人多是因为读了诗书,为它的气节所吸引,才去赏梅,你倒反过来了。可有什么喜欢的诗词?” 余莺儿微微抬了下头,眉眼依旧低垂着,“奴婢最喜崔道融的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胤禛转动珠串的手停下,有些惊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念起这首诗了。 胤禛:“这诗,很好。”说完看了看余莺儿,转身离开。 苏培盛自然清楚皇上的心意,将余莺儿扶起,客气地请人一同离开。 丽贵人跪在地上,见皇上和那个宫女一同离开,气的撕扯着手里的帕子,“贱人,贱人!” 永和宫内。 锦书走到安陵容身边,扶着安陵容从榻上坐起来,才福身回禀:“小主,成了。丽嫔降位贵人,余姑娘被带去了养心殿。” 安陵容:“这事办的不错,自己去取一个月的月钱当赏赐了。启祥宫那里断干净了,不要让人发现。” 当晚,胤禛召了倚梅园宫女余莺儿侍寝。余莺儿不像后宫妃嫔在床上也要守着规矩,又柔顺可人,勾的皇上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强势。 看着娇媚的美人一举一动皆是讨好,皇上不知怎的想起了她白日里被人掌嘴跪在地上的可怜模样,动作间多了几分粗鲁。 翌日,众人在景仁宫请安时,苏培盛带着余莺儿进来宣了旨意,这宫里便再也没有倚梅园宫女余莺儿,只有柔答应余莺儿了。 安陵容坐的位置不前也不后,她扫了一圈殿里的人。 皇后、齐妃等人并不当回事,不过是个宫女,觉得皇上一时新鲜罢了。 华妃因着丽贵人倒是有些不满,但是自恃身份,也没有说什么。 甄嬛看着殿中央给皇后行礼的柔答应,脸上浮现一丝落寞。 前两日她还是专宠,今日,这宫里就多了一位新宠。 不过是一个宫女,一夜侍寝,就和自己一样是有封号的答应了。 她本就渴求一心人,原以为皇上给不了她一心,也是用心的。思及此处,心里更苦涩。 沈贵人也回头看到了落寞的甄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做安慰。 安陵容微微转头,看到最后的淳常在,手死死攥着帕子。 方淳意……果然没那么简单。 安陵容用帕子挡了挡唇角的笑意,看来有人比自己还会演戏啊。 坐在最后面的夏冬春是最气愤的了,她自入宫,就只侍寝了那么两次,皇上就再也没有翻过她的牌子,如今一个宫女都比自己高半级了。 原本她仗着皇后是有些张狂的,可是让华妃罚了两次,皇上又不待见她,她倒是消停了不少。 皇后受了礼,赏给余莺儿一个玛瑙手串,又赏了几匹布料,就让人回去坐着了。 请安结束,安陵容往永和宫去,余莺儿追了过来,“听皇上说,文贵人姐姐宫里的茶点很好吃,不知嫔妾可有这个荣幸?” 安陵容:“妹妹既然感兴趣,便去永和宫尝尝吧。” 进了永和宫殿内,安陵容没让宫人们进来,此时殿内只有她们二人,余莺儿走到安陵容面前跪下。 余莺儿:“嫔妾多谢文贵人为嫔妾筹谋,日后定以您马首是瞻。” 安陵容起身将人扶起来,“你有今日,虽有我的筹谋,但到底是你自己争气。不必想太多,只好好伺候皇上就是了。” 余莺儿:“您如此说,我也清楚您对我的大恩。” 安陵容让身边的人教过余莺儿规矩和诗词,现下人倒是不似前世那般轻浮张扬了,但一进了永和宫,眉眼间的喜悦和得意又显露出来了。 安陵容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比淳常在还多些小女孩的性子,有些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装也装不了太久。 锦书端着桃花山药糕进来,又上了两杯雨前龙井。 安陵容:“这是前些日子我宫里的小厨房新研究的,你尝尝可还吃的惯。” 第17章 落水伤心 这之后的两个月,后宫便属甄嬛和余莺儿最得宠了,两人算是平分秋色。 只是皇上也不曾冷落了永和宫,虽然去的次数不多,但时常有赏赐送去。 沈眉庄学习宫务也有些日子了,华妃圣宠不似从前,就每天想着法子磋磨她。 安陵容回忆着,也不确定华妃什么时候会对沈眉庄动手,只能让人多盯着些。 这日傍晚,安陵容用过晚膳,带着流筝在院子里散步。 小福子匆匆走到安陵容身边,低声道:“小主,沈贵人落水了,我们的人找了个由头拖住了周宁海,却不想翊坤宫又派了旁的人,我们人手不够,未能救下沈贵人。” 安陵容知道这怪不得他们,如今自己只是贵人,能用的人并不多。 虽不缺银钱,但这样重要的事安陵容断不会交给用银钱收买的人。一个不慎,就可能让人把罪名推到自己身上,反而坑害了自己。 她没有证据就派人跟着沈眉庄,任谁看下手的都更像是自己。 安陵容:“沈贵人可救上来了?” 小福子:“小主放心,人已经救上来了,太医已经去存菊堂了。” 安陵容:“去存菊堂,我总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沈眉庄都还不能死。 安陵容带着人到存菊堂时,太医正在给沈眉庄诊脉。 殿内,冯若昭正守在沈眉庄身边。 安陵容:“嫔妾参见敬嫔娘娘。嫔妾听闻沈姐姐落水便赶过来了,沈姐姐怎么样了?” 敬嫔连忙让人起来,“太医正在里面诊脉呢,还不知道情况。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竟落水了。” 才说了几句,皇上和甄嬛一起走了进来,殿里的人纷纷跪下请安。皇上叫人起来,在椅子上坐下,让太医回话。 太医:“回皇上的话,沈贵人已无大碍,只是呛水,受了惊吓,还未能醒转过来。待沈贵人醒来,喝下驱寒的药,保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安陵容微微福身,“皇上,臣妾进去看看沈姐姐。” 皇上知道平日里二人走的近些,这个时候容儿想必是担心的,挥挥手就让人进去了。 安陵容才进去,甄嬛正要开口也进去看看沈眉庄,就听到唱礼,华妃到了,只能先作罢。 而且甄嬛心中对华妃起了怀疑,更不能留她一人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 安陵容走到床边,见沈眉庄还没醒,为她掖了掖被子,又抬手为沈眉庄把脉。 华妃势大,太医说的话安陵容总要自己验过才信。 仔细探查后,安陵容收回手。太医说的倒是没错,并无大碍,只不过却少说了一句,湖水冰冷,寒气入体,短时间怕是不易有孕。 采星端着一碗药走进寝殿,安陵容接过药,凑近闻了闻,药没问题。 安陵容:“先放着凉一下吧。沈贵人身边唯有你和采月是可信任之人,如今她伤了身子,你们二人平日里更要小心伺候,这样的事再不要发生了。” 采星知道文贵人与自家小主交好,这番话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也是提醒,跪下回道:“奴婢遵旨,日后定会小心伺候,再不让小主受伤了。” 安陵容让人起来,转头就见沈眉庄醒了过来,眸中带上了担忧之色,和采星一起扶人坐起来。 安陵容:“沈姐姐可吓死我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太医就在殿外候着,我让人进来给你看看。” 沈眉庄惊魂未定,一阵后怕,紧紧抓着安陵容的手,隐隐带着哭腔,“容儿,有人要害我,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安陵容将人抱住,轻拍着背,安抚道:“别怕,我陪着你呢,皇上正在寝殿外,定能为你查出凶手的。” 沈眉庄:“华妃,一定是华妃!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想我去死!” 安陵容:“沈姐姐可是看到了什么,又或是有什么证据?” 沈眉庄回忆了一下,“没有,我只看到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推了我。” 安陵容握了握沈眉庄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们没有证据,华妃位高权重,皇上即便信了我们的话,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反而让华妃更恨你。” 沈眉庄两行泪落下,又是害怕又是伤心,语气里还带着恨意,“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她,让她白害我一场吗?” 安陵容拿起帕子为沈眉庄拭去脸上的泪水,坚定的说道:“自然不会,只是华妃既出手了,定然是安排好了的,我们无权无势,该怎么查?不如以退为进,借着皇上的怜惜握住宫权,才能和华妃抗衡。”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刚刚太医说你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要好好休养。” 沈眉庄怔怔地盯着墙面发呆,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寝殿外,胤禛等年世兰行完礼,开口问道:“外头夜深了,你怎么过来了?” 年世兰面上带着关心,只是眼见着没有几分真,“臣妾听说沈贵人落水,忙赶了过来,沈贵人可好些了?” 胤禛并未开口,旁边的敬嫔上前一步回道:“刚刚太医回禀,说已无大碍,好好养着就行了。” 华妃:“可怜哪,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人竟受这样的罪。” 胤禛了解年世兰的性格,听了这话,头都没抬。 敬嫔:“娘娘尽管宽心,太医说了,沈贵人醒了就无碍了。” 华妃看皇上面色不佳,抽出帕子又福了福身子,“皇上,宫中侍卫巡查不严以致沈贵人溺水不能及时发现,是臣妾协理六宫无方,还望皇上降罪。” 皇上抬眸瞧着年世兰,还是开口给了她一个台阶,“侍卫夜巡自有班次,若真降罪于你,皇后乃六宫之主,也难逃罪责。” 华妃跟随皇上多年,清楚皇上是不会怪罪自己了,扫了眼跪着的采月和小施,作势要处理了二人。 皇上甩了甩手中的珠串,说了一句“不中用啊”,是在怪罪两个宫女,还是有别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安陵容行至寝殿外时也听到了这一句,动作顿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安陵容:“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华妃娘娘。皇上,姐姐方才醒了,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这是两人在寝殿内商量的结果,此时见了华妃,沈眉庄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的。 甄嬛见华妃如此作态,只恨不得撕了她那张虚伪的脸,又听皇上话中之意不会责罚华妃,按耐住想进去看看沈眉庄的心思,出声阻止华妃惩治宫女。 华妃向来是不饶人的,甄嬛也是能言善辩,二人你来我往一番,到底是甄嬛占了上风。 华妃一甩帕子,“放肆,皇上和本宫都在此,如何定夺也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答应置喙!” 胤禛不愿继续听二人纠缠,今日之事也不会再有其他结果,起身看了看殿里的几人,牵着安陵容的手走了出去。 胤禛没有乘坐御辇,拉着安陵容的手走在前面,宫人们只远远地跟着。 胤禛:“容儿如此聪明,已经猜到了今日之事了吧。” 安陵容回握住胤禛的手,往他的身边靠了靠,“臣妾知道皇上已经很辛苦了,不愿再让皇上烦心的,沈贵人那里,臣妾已经劝住了。” 皇上望着前方的路,良久才开口:“容儿懂朕。” 存菊堂内,沈眉庄听采星采月回禀完今日寝殿外的情形,就已明白安陵容说的是对的,自己没有证据,皇上又有意包庇,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此刻,除了对华妃的恨,还有了一些对皇上的失望。 华妃回了翊坤宫,砸了许多东西才消气,“颂芝,传信出去,让底下的人好好查查甄远道,一旦发现什么,立刻让哥哥弹劾他!” 第18章 陵容有孕 胤禛和安陵容回到永和宫时,锦书端了一碟子桃花山药糕上来。 胤禛此刻心情好了很多,愿意给安陵容面子,伸手拿起一块,“容儿宫里的糕点比起御膳房也是不差的。” 安陵容笑着和胤禛打趣了两句,也拿起一块,只是才闻到些味道,胃里就一阵翻涌,拿起帕子偏头呕了一声。 胤禛见安陵容脸色有些苍白,连忙让苏培盛去请太医,又一脸关切地拉起安陵容的手。 安陵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本也打算这两日让卫临来诊脉的,没想到今日起了反应。 苏培盛带着卫临进来时,皇上面露疑惑,“看着有些眼生,你叫什么名字?” 卫临忙不迭放下手里的箱子,跪下请安回话:“微臣太医院太医卫临给皇上请安,今日是微臣在太医院值夜。” 安陵容适时开口替卫临说话:“皇上,卫太医倒是替臣妾请过两回平安脉,开的药方也不似其他太医开的那般苦,想来是个不错的。” 胤禛难得见安陵容一副小孩子模样,只笑了笑,抬手让人起来请脉。 卫临跪在地上替安陵容把脉,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卫临心里大喜,知道自己今日是走运了。 卫临跪着退后一步,俯身行礼,“恭喜皇上,恭喜小主,小主有喜了,已经两月有余了。” 皇上面上一片欣喜,还带着些不敢置信,“真的吗?容儿有了朕的孩子?” 安陵容也表现出很是惊喜的样子。 卫临:“回皇上,小主身体康健,脉象强劲有力,胎象极佳。” 皇上闻言大喜,大手一挥,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了永和宫,又赏了底下的人半年的月钱。 卫临也被皇上指派给永和宫,负责照顾安陵容和胎儿。 待众人都下去,二人相拥在一起,皇上轻拍着安陵容的背,温柔地说道:“容儿,朕很开心,等你生下孩子,无论男女,朕都晋你为嫔位,让你坐这永和宫的主位!” 得到了皇上的承诺,安陵容把头靠在皇上的肩上,柔柔出声:“臣妾不求其他,只想为皇上生下一个孩儿,然后就这样一直守着皇上。” 殿内一片静好,皇上的心难得地软了几分。 翌日,在景仁宫请安时,苏培盛过来宣旨,安陵容有孕,皇上赏她享嫔位待遇。 皇后早在昨晚就知道了安陵容有孕的消息,一夜不得好眠,今日在众妃面前,倒是装作真心欢喜的样子。 至于其他人,有嫉妒的,有落寞的,安陵容都只做不知,面色如常地谢恩。 请安后,各宫的贺礼也都送到了永和宫,安陵容和锦书将里面掺了脏东西的都挑了出来,单独放在库房的角落里。 太后听说了安陵容有孕,派人请了她过去。这还是安陵容第一次去寿康宫请安。 太后常年礼佛,不喜热闹,早已免了各宫的请安,位份低些的倒是很难见太后一面。 安陵容换了身素雅的衣裳去了寿康宫。 安陵容:“臣妾永和宫贵人安陵容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对安陵容有些印象,长相在宫里算是一等一的,性子柔顺,但家世不显。平日里算是很得宠的,但也未曾听闻对皇后有什么不敬之处。 如今又怀上了皇嗣,这样的人太后才放心放在宫里,因此面上倒是十分和蔼可亲。 太后:“起来吧,赐座,你如今还怀着皇嗣呢,身子金贵。” 太后身边的竹息上前扶起安陵容,安陵容搭上竹息的手起身,对着竹息友善地笑了笑,又接过宫女手里的茶,为太后奉上。 安陵容:“臣妾承蒙皇上和太后垂爱,得以入宫侍奉,已经是此生之幸。如今能来给太后请安,在太后身边尽孝,更是不胜欣喜。” 太后接过茶盏,拉着她坐下,满意之色更甚。 太后:“你能有这份心,很好。听说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龙胎怎么样?” 安陵容一一答过,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见太后有了两分倦意,才带着诸多赏赐起身告退。 永和宫。 安陵容从寿康宫回来感觉身子疲乏就睡了,醒来时寝殿内有些昏暗,她也不清楚是什么时辰了。 锦书见安陵容醒了,为她端了一杯水,“小主,您睡了好一会儿了,喝口水润润嗓吧。柔答应过来了,见您睡着一直等在外面呢。” 安陵容喝了口水才清醒了一些,“柔答应?扶我起身吧。” 安陵容出来时,余莺儿正低头绣些什么,走近了才看清是只小老虎。 安陵容:“余妹妹久等了,怎么绣起了小老虎?” 余莺儿一见安陵容,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扶着她坐下,甜美的嗓音带着几分喜悦,“姐姐有孕,我想着早些过来恭贺的,听闻姐姐从寿康宫出来就赶了过来,倒是忘了姐姐如今有了身子容易疲累。” 又拿起刚刚在绣的小老虎,“妹妹不曾有孕,不懂这些,姐姐莫要怪我,这小老虎快要绣好了,当做给姐姐的赔罪。” 安陵容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这是余莺儿绣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没想到竟是给自己的。 安陵容的话里多了几分真心:“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妹妹了。” “锦书,去取我的手串来。” 安陵容将一串玛瑙手串戴在余莺儿手上,把她原本戴着的换了下来。 安陵容:“你这手串不是玛瑙的,而是红麝香的,带久了会伤身子。” “都知道这手串贵重,你也时常带着,若贸然摘下来,只怕会让人怀疑,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招数。” “我便让人寻了这真正的玛瑙手串,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余莺儿愣愣地开口:“可这是……当众赏给我的,怎么会是红麝香手串?” 安陵容:“这手串你带回去,日后找信得过的人去宫外好好查查就清楚了。只是,一切你心里有数就好,不必让旁人知晓。” 余莺儿起身行了一礼,“我自然是信姐姐的,这手串也不必再验,交给姐姐处置吧。多谢姐姐告知真相。” 安陵容将人扶起来,笑着打趣:“怎么又跪下了,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余莺儿闻言也笑了,犹豫了一下说道:“姐姐,我能做皇上的嫔妃,不用再伺候人,已经很满足了。若是你不愿让我有孕,我可以……” 安陵容:“说什么呢,我让你去皇上身边,自然也是希望在这宫中能有个助力,若你能怀上孩子,我自会护着你生下来。” 余莺儿:“是我想岔了。姐姐,我也会护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二人相视一笑,不论未来如何,此刻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如今满宫里都在盯着安陵容的这一胎,她事事谨慎,身边的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日子过得很快,安陵容肚子里的龙胎已经五个月了。 余莺儿知道,自己全靠安陵容才做了这紫禁城的嫔妃,她眼界不高,但也不是个蠢笨的。 这两个月在安陵容的帮助下,争宠的花样层出不穷,已经隐隐压过了甄嬛一头。 甄嬛到底有一张得上天厚爱的脸蛋,也是圣宠不断。 其他人也不愿空房冷落,都各显神通,这宫里比从前还热闹几分。 沈眉庄听了安陵容的话,病好了以后只字不提有人要害她的事,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这一番动作倒是让皇上有些改观,倒是实打实的给了她一小部分宫权,让她试着做做。 华妃既要和新人争宠,又要分心对付沈眉庄。至于永和宫,她是讨厌安陵容的,讨厌她入宫不久就能怀上皇上的孩子,但是她向来不屑于对孩子下手。平日里虽有些刁难,倒也不曾真的去伤害安陵容腹中的胎儿。 第19章 安比槐下线 日子过得飞快,安陵容的肚子已经满了五个月,这日卫临按例来请平安脉,诊脉之后却发现一丝不同寻常。 安陵容:“卫太医,可是龙胎有什么异样?” 卫临又一次把脉,确定后才慎重地开口:“小主,您腹中怀有双生胎。” 安陵容闻言也是一惊,双生胎向来是祥瑞的征兆,上一世她羡慕极了甄嬛,如今这样的好事竟也轮到自己了。 安陵容:“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卫太医先为我保密。” 卫临自安陵容有孕就已全心全意地投靠,平日里接触的虽不多,却也知道明贵人是颇有手段城府之人,对她的话无有不从。 卫临:“是,微臣定会为小主守住秘密。” 趁着锦书去送卫临,安陵容将系统库房里的保胎丹取出服下。 怀双生胎的肚子例来是更大的,如今刚满五个月,许是因着安陵容身材纤细,倒是还不怎么明显。 但是若想长久的隐瞒,也是不大可能。而且生产时不论是稳婆还是奶娘都需要双份,太医院也要根据她身体情况早早准备好需要的药。 所以自己要早做打算了。 等锦书送完人再进来,安陵容将人叫到身边,几句耳语,锦书便领命下去了,换了琳琅进殿内伺候。 安陵容有孕以后,身边的人做事愈发有章法。 平日里流筝多守在小厨房,从膳食到药物,全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锦书心细,就在安陵容身边伺候。 琳琅稳重,安陵容就把和各宫人情走动的事交给了她,做了永和宫的掌事宫女。 宝鹊也是个忠心的,平日里只做些侍弄花草的活,实际上暗中盯着宝娟,把她的异常举动都如数汇报。 小福子则带人负责院子里的事。 安陵容活了两世,深知人心难测也易变,平日里时常照顾着下面的人。 宫里伺候的人虽都是八旗子弟,但都是包衣奴才,家世算不得好。进了宫也都只盼着过得好些,若还有家人就帮衬着。 能好好在主子身边得用,谁又愿意冒着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风险去害自己的主子呢? 所以安陵容在年初就让小福子的兄弟在外头给自己置办了一份产业,是一家规模不错的酒楼。 他们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感情不一般,有小福子在自己身边,也不怕他的兄弟有二心。 这几个可靠的宫人,凡是还有家人在宫外的,安陵容都时常关照。如今永和宫内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忠心。 安陵容抚摸着肚子,想着卫临刚刚的话。 双生胎,这是她前世可望而不可及之事。如今上天垂怜,拼了性命,她也要护住这两个孩子。 几日后,景仁宫。 剪秋:“娘娘,宫外的人传来消息,往前线运粮草的队伍护送不力,弄丢了粮草,文贵人的父亲也在队伍里,人已经死了。” 皇后梳头的手一顿,随即笑出了声,“父女情深,文贵人知道了这消息怕是要伤心欲绝了。” 剪秋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道:“奴婢这就安排人把消息告诉文贵人,父女一场,总要哭一哭以尽哀思的。她把永和宫守得如铁桶一般又有何用,连上天都在帮娘娘呢。” 皇后闻言挑了挑眉,又慢条斯理地梳起了头发。 几日后,安陵容正在寝殿内给腹中的孩子绣衣服,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安陵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小宁子跑了进来。 小宁子:“小主,不好了,奴婢听到消息,说您的父亲护送粮草不力,被处死了!” 安陵容手里的针线掉落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 小宁子:“小主……” 小宁子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安陵容便痛苦地捂住肚子,“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锦书扶住安陵容,急忙冲外面喊到:“太医,快去请太医!” 皇上走进永和宫时,就见里面一片兵荒马乱,而安陵容已经晕了过去。 皇上顾不得其他,上前抱起安陵容往寝殿去,小心地将人放在床榻上。 瞧着怀里的人脸色一片苍白,不省人事,皇上此刻只剩怒意。殿内的人跪在下面,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些。 皇上指了指离得最近的锦书,“你是文贵人的陪嫁丫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书:“皇上,刚刚小宁子冲进殿内,说小主的父亲护送粮草不力,被处死了。小主焦急万分,才晕了过去!” 皇上:“放肆!敢惊扰龙胎!人在何处?” 小宁子被人押着上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只是担心小主父亲才急着上报的,奴才不知会冲撞龙胎,皇上饶命啊!” 皇上一言不发,盯着小宁子,心里清楚这是专门冲着龙胎而来的毒计。 这时,卫临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皇上出声制止,他闻言急忙上前给文贵人看诊。 看诊的功夫,殿外通传,皇后娘娘过来了。 宜修一进内殿就见地上跪着一片,皇上坐在上面,眸中的冷意让人害怕。 行礼过后,宜修一脸关切地开口:“皇上,臣妾听闻文贵人受惊,便赶了过来,不知人怎么样了?” 宜修并未开口,一旁的苏培盛打量着开口,“娘娘,文贵人受惊晕倒,太医刚刚进去,还在给文贵人看诊。” 宜修瞥了一眼跪着的宫人们,“文贵人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如此不当心,若文贵人腹中龙胎有什么事,就都打发去慎刑司吧!” 底下跪着的人看着皇上阴沉的脸色和昏迷不醒的小主,都不敢出声喊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皇上手上拨弄着珠串,心中担忧不已。 自即位以来,便有流言说他得位不正,如今宫中子嗣不丰,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容儿这一胎向来安好,他一直都是期待着的,期待能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如今这样,莫不是上天真的在惩罚他…… 第20章 陵容封嫔 卫临在众人的注视下为安陵容把了脉,片刻后面带喜色地跪行到皇上面前跪下,“恭喜皇上,微臣刚刚为文贵人把脉,发现贵人腹中怀有双生胎!” 胤禛:“此话当真吗,文贵人的腹中是双生胎?” 卫临:“微臣不敢欺瞒陛下,确是双生胎。” 宜修在一旁听到这消息,脸色有些僵硬,片刻后又端出标志性的笑,“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再请几位太医一同查验吧。” 胤禛:“也好,苏培盛,去太医院请章弥和江城江慎过来。” 随即又看向卫临,“文贵人的龙胎可还稳当?” 卫临想到文贵人此前的吩咐,开口道:“皇上,微臣正要禀告,文贵人受了冲撞,动了胎气,又急火攻心才致晕倒。微臣已经为贵人施针,现下龙胎无虞,但是贵人要静养,万不可再动胎气。” 胤禛看着还在昏睡的安陵容,带了几分喜色。他自即位以来,就只有一个公主平安生下,如今膝下三子一女,实在是子嗣不丰。若是容儿能为自己诞下双生胎,那便是大清朝第一对双生胎。 不多时,三位太医匆匆赶来,行过礼后依次上前为文贵人把脉。待几人都把过脉,在一起商量了几句,才由章弥上前回禀:“回皇上,文贵人腹中确实是双生胎,只是受了惊吓,胎气略有不稳,需要好好调整些日子。” 胤禛闻言大喜,“哈哈,好,赏,通通有赏!”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谢恩,宜修眼角带了些冷意,笑容也多了丝苦涩,见胤禛转头看向自己,迅速换了一个得体的笑。 胤禛:“皇后,朕把文嫔这一胎交给你了,宫中子嗣艰难,朕不希望这次有任何闪失。” 宜修笑容一僵,“文嫔?皇上,虽说有孕是大喜,只是孩子尚未出生,不如……” 胤禛挥手打断她的话,“不必多说,朕意已决,皇后照顾好龙胎才是最要紧的。” 宜修见胤禛眼神不善,又听出对方话里的敲打,只能应下,微微福身道:“是,臣妾遵旨。” 胤禛又看向跪在一边的卫临,“你不错,文嫔这一胎朕既交给了你,后面也由你来负责,待皇嗣平安出生,朕自有重赏。” 卫临:“微臣谢皇上,微臣定护好文嫔娘娘腹中龙胎。” 胤禛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就察觉到床榻上的人有了轻微的动作,转身轻拉住安陵容的手,“容儿,容儿。” 安陵容睫毛颤动,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茫然地望着胤禛,“皇上?您怎么过来了?”随即又想到什么,白着双唇问道:“皇上,臣妾的父亲出事了是吗?” 胤禛眸中闪过不忍,握紧了她的手,“容儿,你有身孕,要小心身子。你父亲,已经去了。” 安陵容的泪水涌上双眸,似乎不敢相信这事,低下头隐忍地哭出了声,又挣扎着跪在床榻上。 胤禛见她跪着,以为她是要替她的父亲求情。后宫女子多是为了家族荣耀而活,他向来清楚,此刻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些许失望。 胤禛:“你有什么话,说吧。” 安陵容:“皇上,臣妾听小宁子说,父亲弄丢了粮草,此事是重罪,父亲去了,臣妾身为子女,代父亲向皇上请罪。” 话说完,头伏在床榻上,又开口道:“臣妾请皇上降罪。” 胤禛闻言有些惊讶,扶起眼前的人,忍不住试探道:“你有着身孕,若为你父亲求情,朕可以看在皇嗣的份上,免了他的罪。” 安陵容脸上挂着泪水,痛苦不已,眸中却很坚定,“臣妾先是皇上的妃嫔,才是父亲的女儿,何况父亲他犯了国法。” “入宫前,母亲多番叮嘱,要专心侍奉皇上,切不可为家中之事徇私。是以,臣妾虽痛心,却也不敢祈求您免除父亲的罪。” 胤禛抬手擦去安陵容脸上的泪水,“你母亲把你教导得很好。别再哭了,你才动了胎气,要好好休养,小心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安陵容:“两个孩子?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禛拍了拍安陵容的手,高兴地说道:“容儿,太医刚刚诊过脉,你腹中怀有双生胎,朕已晋你为嫔位,你要为朕生下两个健康的孩子。” “至于你父亲,身亡一事不假。但因罪被杀却是谣传,朕已命人查清,护送粮草的队伍被劫,众人四散而逃,唯有你父亲带着一个家丁誓死抵抗。” “朝廷的人赶到时,你父亲已被匪徒杀害,家丁只剩一口气,还死死护着两车粮草。” “容儿,你父亲一介文官,为护粮草身亡,是个忠勇之人,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殿内的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宜修。 宜修捏着帕子的手更用力,下面的人只探查到粮草丢失,安比槐身死,却没有弄清楚具体情况,实在是不中用。 不仅没有弄掉安陵容的孩子,还让她父亲成了有功之人。 安陵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多疑,自己若是想不开,去给安比槐求情,只怕此刻封嫔一事就不会再被提起了。 安陵容:“皇上,这是真的吗?臣妾听小宁子说完,还以为父亲犯了重罪。” 胤禛想到安陵容腹中的双生胎,幸好容儿身强体健,这才保龙胎无碍。 前朝的消息他一个奴才怎么会知道,只怕是这奴才人在永和宫,心却在别处。 胤禛:“苏培盛,把人带下去给朕好好审清楚,一个奴才,怎么会知道前朝之事,务必把身后之人给朕查出来!” 苏培盛:“是,奴才遵旨。” 小宁子被人拖了下去,嘴里不住地喊着饶命。 胤禛看着还在默默流泪的爱妃,不再犹豫地道:“苏培盛,拟旨,安比槐护卫粮草有功,赠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封安比槐之妻林氏为正四品诰命,赏京城五进院子一座,皇庄一座,黄金百两。” 宜修闻言十分震惊,这一应赏赐分明是把安家上下都安排妥当了,届时林氏入京,就算是在京城定下了。 七品官虽算不得什么,但她也不能放任不管。 宜修:“皇上,安比槐只是正七品官员,他的夫人却被封为正四品诰命,这不合规矩吧,华妃的母亲也不过正三品诰命。” 胤禛:“林氏教女有方,这诰命她当得起。朕的旨意已下,皇后不必多言。” 安陵容再拜,“臣妾谢皇上。” 待众人都下去,胤禛搂住她,“容儿,朕会命人好好修缮永和宫的正殿,等你胎像稳固了,再举行册封典礼,到时搬进正殿,做名正言顺的文嫔。” 安陵容柔顺的靠在胤禛身上,“皇上,您对臣妾这样好,臣妾无以为报,定会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 胤禛:“朕赐给你母亲一座京城的宅子,过些日子就派人去接你母亲进京。等你腹中的孩子八个月了,你母亲就可以进宫来陪你了。” “你家中只你一个女儿,日后就从家族里过继一个孩子,你母亲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原来胤禛宠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这样体贴,事事周全。若是上一世,她一定会心动,会无法自拔地爱上胤禛,可是她的心早就已经死在了这紫禁城中。 安陵容哽咽着出声:“皇上,臣妾何德何能,让您这样对我。” 父亲的加封,母亲的诰命,自己的嫔位,又拔掉了一个钉子,如此也不枉费自己这一番谋划。 早在入宫之前,安陵容就收买了安比槐身边的小厮。那个小厮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得了重病,但是安比槐对自己女儿都不舍得花钱,更别说一个小厮了,安陵容知道后给了他一笔银子。 他为了自己,为了老母亲,和安陵容合谋。他在关键时刻给安比槐一个忠君的好名声,安陵容给他一份好前途,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只剩了一口气。 还拉上了小七和卫临,给自己做了个胎相不稳的假象。 小七:“恭喜宿主晋位!哇,宿主升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奖励准备好咯,请查收~” “恭喜获得礼包:美体丹*1,避孕丹*1,食谱*1,丹青技能*1,银票三万两。” “丹药和银票已经放入系统库房,宿主可以自行取用。” 美体丹——服用后身体会在一段时间内逐渐变成完美的样子,并且自带冬暖夏凉特效;避孕丹——服用后有避孕效果,维持时间一年,且对身体没有副作用;食谱——记载了历朝历代菜品的做法。 安陵容将美体丹服下,如今天渐渐热了,有了这个丹药,自己也能少受些苦。又从食谱中抄录了两个如今宫中没有的菜式,交给了流筝,让她按照上面的内容研究着。 第21章 富察有孕 翊坤宫 华妃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摔下去,“文嫔,她也配!才入宫多久就成了一宫主位,如今连她的母亲都得了四品诰命,皇上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颂芝:“娘娘息怒,文嫔那样的出身,哪配和您相比,不过是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华妃闻言狠狠瞪了一眼颂芝,“你是在说本宫不能生吗!” 颂芝急忙跪下,开始打自己的巴掌,“娘娘息怒,是奴婢说错话了,娘娘息怒。” 周宁海上前说着好话:“依奴才看,文嫔一个小门户出身,得了抬举也不配给娘娘提鞋的。” “娘娘是最得皇上圣心的,满宫里谁不羡慕您。生下皇子是早晚的事,咱们翊坤宫的孩子才是皇上最喜欢的孩子呢。到时候奴才们就要尊称您一声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了。” 华妃见颂芝脸都肿了,气消了大半,“就你嘴甜。行了,都起来吧。去叫江城江慎过来,让他们给本宫开些坐胎药。” 翌日景仁宫请安。 宜修:“文嫔有福气,怀上双生胎,只是如今胎气不稳,在宫里休息。你们也要加把劲,争取为皇上早日开枝散叶。” 众人:“是,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富察贵人拿起手边的茶盏,还没喝,就呕了一声,众人的视线也都聚集到她的身上。 宜修:“富察贵人,你是怎么了,可是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身子不舒服?” 富察氏身后的婢女行了一礼,“回禀皇后娘娘,小主不是吃坏了东西,是有喜了。” 富察贵人笑着嗔道:“不许浑说。” 宜修挑了挑眉,开口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是喜事啊,要给皇上道贺了。” 华妃闻言回头去看富察氏,神情有些落寞,“当真有了?找太医瞧过了吗?” 富察贵人很是得意,自己侍寝次数并不多,却能怀上皇嗣,自然是也是有福气的。 富察贵人:“多谢娘娘关心,两位太医都来瞧过了,已经一月有余了。” 坐在后面的莞答应心里有些着急,面上还是一副平和的样子:“恭喜姐姐了。” 富察贵人头也不回,又拿起茶盏拨了拨,“多谢妹妹了,我和妹妹同一批入宫,想来若不是妹妹不懂规矩被禁足,此刻也已经有身孕了吧。” 甄嬛脸色有些不好,却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是啊,还是姐姐福气好,皇上只去了那么几次就怀上了,妹妹真是羡慕啊。”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甄嬛话中的嘲讽之意,偏偏富察氏听不出来,颇为得意地说道:“这好福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本宫这一胎说不准还是个阿哥呢。” 齐妃向来和富察贵人交好,此时听了这话不免想到了三阿哥。 弘时虽是长子,可自己家世不显,还是罪臣之女,给不了他任何助益。 而富察氏是满族大姓,族中之人颇为得力,若富察氏诞下皇子,日后还有弘时什么事了。 想到这些的还有上首的宜修,富察氏的出身比自己也是不差的,若得了皇子,那后宫之中还有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了吗? 一阵烦闷,不愿再听她们扯皮,“好了,今日就到这吧,富察贵人,你可要好好保重龙胎,争取诞下皇子,皇上一定高兴。” 碎玉轩。 甄嬛自从请安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槿汐早上一直跟在她身边,心里清楚主子是为何事烦心,走上前轻摇扇子,开口问道:“小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甄嬛见是槿汐,犹豫着开口:“槿汐,文嫔有了身孕,如今富察贵人也有了身孕,为何我却……” 槿汐劝解道:“小主宽心,您还年轻,又得皇上宠爱,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甄嬛转过头去,“唉,如今我虽得宠,位份却一直未升,还只是答应。即便有孕,生下皇嗣,也是不能自己抚养的。” 槿汐:“小主,当前最要紧的是抓住皇上的心,只要皇上一直宠着您,晋位不就是迟早的事吗?” “即便当下不能晋位,等您怀有身孕,皇上也一定会晋您的位份。若是生下皇子,贵人的位份自然是稳了的,到时就可以求皇上让您抚养自己的孩子。” “您看曹贵人,不就是求了皇上才得以抚养温宜公主的吗?” 甄嬛思索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槿汐,让小厨房做一份糕点送到养心殿去。我自己去院子里走走。” 甄嬛走到院子里,见佩儿正蹲在树下,过去问道:“佩儿,你在看什么?” 佩儿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自家主子,连忙行礼,答道:“小主,奴婢在看蚂蚁,这蚂蚁不知为何要绕着树走。” 甄嬛低头去看,发现一排排的蚂蚁都绕开树根走,直觉这树下有些不对,喊来了小允子把树根挖开。 小允子果然在树根挖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上面还散发着异香。甄嬛用帕子挡住了口鼻,“去请温太医过来吧。” 温实初听闻是嬛妹妹找他,连忙拿些药箱去碎玉轩。 卫临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这个师傅空有一身医术,感情一事怎么这么拎不清,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碎玉轩 甄嬛:“你们都出去吧,流朱在殿内伺候就行了。”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温实初上前查看那块东西,片刻后才惊讶地开口:“嬛儿,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甄嬛听到他的称呼有些不喜,面上不显,“实初哥哥,这是从我院里的海棠树下挖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温实初:“这里面放了十足的麝香,长时间下去会导致女子不孕。” 甄嬛此刻被吓出了一身的汗,若不是今日意外发现了这东西,长久下去,自己的身子怕是要废了。 听说原先住在这里的芳贵人就是意外小产,怎么也查不出原因,最后疯了被送进冷宫。 甄嬛:“实初哥哥,劳烦你帮我看看我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温实初拿出帕子放在甄嬛手腕处,搭手把脉,片刻后开口:“小主体内有用麝香的迹象,所以才会迟迟未能有孕,我给小主开一副药,调养半年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 甄嬛震惊道:“半年?” 温实初:“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甄嬛:“好,那就有劳实初哥哥了,务必要让我的身体恢复如初。” 甄嬛这里的动静这样大,东偏殿的淳常在自然也听到了,带着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甄嬛不愿闹得人尽皆知,担心背后之人发现她已经处理了麝香,再动别的脑筋。 私心里又觉得淳儿只是个孩子,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淳常在自然看出了她的敷衍,也只装作不知,私底下让身边的人去探查。 雨儿:“小主,奴婢在莞答应处和太医院都使了银子,才打探出个大概,莞答应带人在树下挖出一包东西,交给了温太医,那东西似乎是麝香。” 淳常在也清楚麝香的厉害,震惊不已:“麝香,院子里怎么会挖出麝香来,甄嬛又是如何得知院子里有麝香的?” 雨儿:“个中细节奴婢没有打探出来,好像是因为什么蚂蚁。” 淳常在恨恨地说道:“什么蚂蚁,八成就是甄嬛自己埋下去的,之前她自己不能侍寝,也要防着我得宠有孕。如今才一得宠就把东西送走了,还真是够狠。” 雨儿有些疑惑:“那莞答应是如何得来的麝香呢?” 淳常在扫了她一眼,“还能是从何处,她那西配殿从一开始就是温实初在照料,连第二个太医都没请过,如今又把麝香给了他,这不是明摆着的。” “传信给家里,让父亲查查温实初和甄家有什么关系,再让家里也为我打点一个可信的太医。” 养心殿。 苏培盛走了进来,弯着腰禀报:“皇上,小宁子在慎刑司受了刑,已经招了。” 胤禛:“带上来,朕要亲自听听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谋害皇嗣。” 小宁子被人拖了上来,只见他的两条腿都被打折了,浑身没一块好地方,趴在地上,“皇上,皇上饶命,奴才知罪了。” 胤禛:“说,是谁告诉你前朝的消息,又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小宁子:“皇上,是,是华妃娘娘指使我的,消息,消息也是娘娘派人送过来的,让我找机会告诉文嫔,让她伤心落胎。” 胤禛大手一拍桌子,“放肆!” 小宁子:“奴才不敢撒谎,皇上饶命。是翊坤宫的青莲来找奴才的,给了奴才五十两银子,还答应奴才事成还有五十两。奴才全都说了。” 胤禛:“苏培盛,去翊坤宫把那个宫女带过来,还有华妃,也让她给朕过来。” 苏培盛应声出去。 翊坤宫的看门太监好远就瞧见苏培盛过来了,让人去禀报华妃后,连忙迎了上去,“苏公公,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苏培盛:“带我去见华妃娘娘吧。”说完又回头让底下的人去带青莲。 苏培盛一进翊坤宫殿内,规矩地请了安,见华妃客气地让他起来,心里也有些无奈。华妃对他一向是不错的,从来没有瞧不起过他这等阉人。怎么偏偏这么糊涂,对皇嗣下手。 苏培盛:“娘娘,皇上请您去趟养心殿。” 华妃瞧着苏培盛面色算不上好,也有些疑惑,“苏公公,皇上找本宫有什么事?” 苏培盛:“事关皇嗣,奴才不敢多说,还请您快快随我过去吧,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第22章 陵容求情 华妃到养心殿时,青莲已经在地上跪着了,旁边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在旁边。 华妃扶着颂芝走到殿中央,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么这个时辰召见臣妾,可是有什么事?” 胤禛:“起来吧,苏培盛,你来说。” 苏培盛:“是,禀皇上、娘娘,小宁子传假消息惊了文嫔娘娘的胎,此事事关龙胎,又牵扯前朝,慎刑司严刑拷打,审出了结果。” “小宁子说是奉了娘娘您的命令,给他消息和银子的正是您宫里的青莲。” 华妃闻言看向小宁子和青莲,怒道:“本宫何时让你们这样做了,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仔细你的脑袋!” 华妃又转身对着胤禛跪下辩解道:“皇上,臣妾没有做过,是这贱婢污蔑臣妾。” 胤禛定定看着她,眼神冰冷,“此事和西北军粮有关,你哥哥就在西北,你知道这消息,不难。” 华妃怔怔地看着上方的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是因为被冤枉,还是因为心爱之人的怀疑。 颂芝见自家主子一言不发,头磕在地上,替她辩解:“皇上明鉴,奴婢是娘娘的陪嫁丫鬟,跟随娘娘多年,这样容易被发现的事,娘娘若想做,怎么会交给青莲呢?” 胤禛移开视线,看向青莲,“说,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的,敢有半句谎话,立刻处死。” 青莲摸了摸袖口的玉佩,目光透出坚定,朝着胤禛磕了一个头,“皇上,奴婢受华妃指使收买小宁子,去害文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自知死罪难逃,只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们。” 随即向着身后的柱子冲去,一头撞了上去。 青莲的血溅了一地,华妃被吓了一跳,跪坐在地上,若不是颂芝把她扶住,怕是会更狼狈。 华妃万万没想到,这个贱婢会用自己的命来设计自己,青莲一死,自己就百口莫辩了。 胤禛:“苏培盛,拖下去。华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华妃:“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认,求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 胤禛:“你先禁足翊坤宫吧,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华妃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禛,泪眼盈盈。皇上他怎么会怀疑自己呢,他一定是被贱人蒙蔽了双眼,青莲那个贱婢! 苏培盛走上前扶起华妃,正要送人回翊坤宫,就见自己的徒弟小夏子进到殿内禀告。 小夏子:“皇上,文嫔娘娘求见。” 胤禛皱了皱眉,容儿胎相不稳,正该卧床养胎,怎么过来养心殿了。但是既然来了,自己也不好不见,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安陵容面色苍白,由锦书和流筝二人搀扶着进来,将将行了一礼。 胤禛:“你不好好在宫里休息,怎么过来了?” 华妃听着胤禛语气里的关心,有些恍惚,皇上从前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如今…… 安陵容:“皇上,臣妾听闻小宁子吐了口,想着来看看是谁要害臣妾,没想到竟然咬出了华妃。” 胤禛沉默了片刻,“指认华妃的婢女撞柱自杀了,朕已让华妃禁足,会查出真相的。” 安陵容跪下回道:“皇上,臣妾今日前来,是想求皇上不要再查下去了,臣妾相信此事不是华妃所为。”胤禛和华妃闻言都有些惊讶。 胤禛:“你先起来,赐座。” “不是华妃所为,你何出此言?” 安陵容:“皇上,若真是华妃所为,事发后怎么会留着青莲这个隐患,等着她指认自己。” “再者,臣妾怀有身孕,才明白了做母亲的心情。让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实在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了。华妃也曾失去过自己的孩子,最能明白这其中的痛苦,臣妾相信华妃不会对臣妾的孩子下手。” “青莲已死,真相如何都无法查清,不如就到此为止,只当是给臣妾的孩子祈福了。” 华妃抬手拂去眼角的泪水,自己从没害过这宫里的任何孩子。不仅是因为她不屑于对孩子下手,更因为他们都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 胤禛也想起了世兰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到底是心存愧疚,让人将华妃扶了起来,“你回去吧。” 华妃走后,胤禛牵着安陵容的手去了后殿,两人一起坐在榻上。 胤禛:“不是说要静养吗,还这样折腾自己。” 安陵容:“臣妾无事,孩子们也无事。只是华妃一事,没有和皇上提前商量,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 “臣妾不懂前朝之事,只知道年大将军正在替皇上打仗,兄妹情深,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出了事,想必会分心的。” 胤禛:“难为你想得这么多,此时确实不能太苛责华妃。” 安陵容:“臣妾想不了太多,一心只想着皇上,臣妾这里少些事端,皇上就可以少费心思在后宫。” 胤禛难得笑得有些温柔,“你的心意朕知道,回头让人给你送些好东西过去。” 安陵容见胤禛心情好了,也多了几分小性子,“难不成臣妾是为了那些赏赐不成?” 胤禛:“朕给你东西你还不乐意,有了身孕脾气也变得大了。”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安陵容就坐着胤禛准备的软轿回了永和宫。 流筝:“娘娘,您为什么要为华妃求情啊?明明是她害了你,何况若是她倒了,您也可以少些威胁。” 安陵容笑着打量眼前一排排的赏赐,懒懒地开口:“她倒不了,有年羹尧一日,华妃就会盛宠不衰。既然怎么样都会不了了之,不如由本宫开口,还得了好处。” “而且,指使小宁子的,也不是华妃。” 安陵容一离开养心殿,苏培盛就进来询问:“皇上,小宁子如何处置?” 胤禛看着手里的奏折,闻言头也不抬,冷冷开口:“杖杀,夷三族。” 是夜,胤禛的仪仗到翊坤宫时,没有让人通传。走进内殿,就见华妃正一个人坐在华贵的宝椅上,看上去很是落寞。 胤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华妃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就见皇上正站在门口,笑着望向自己。 华妃:“皇上?您怎么会过来,臣妾还以为……” 胤禛走上前拉起华妃的手,“以为朕厌弃了你,不会再来了?” “你宫里的人以死坐实你的罪名,朕不能什么都不做,幸好文嫔求情,此事也就不必再追究了。” 华妃神色有些不自然,“臣妾没做过,不过文嫔的情,臣妾记下了。” 胤禛笑了笑,拉着人往床榻上去,“行了,你不是这样好脾气的人,别为难她就是了。朕还是喜欢你张扬的样子。” 华妃神色动容,语气也软了下来,床榻之上,倾身向前凑去。 第23章 太后 安陵容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才又出来走动,这些日子不用请安,也没人打扰,安陵容带着自己宫里的人研究些糕点,弹弹琴,看看书,倒是难得的自在。 请安第一日,安陵容打扮得十分素净,脸上涂了粉显得格外苍白,坐在位置上,用手轻抚着肚子。 众人看着安陵容这个样子,都以为她胎相还是不稳。 宜修:“文嫔,你的气色怎么看着这么不好,可是受惊还没保养好?” 安陵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意有些勉强,“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好多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紧,这几日休息的不太好。” 华妃碍着皇上的面子,没有多说什么。 齐妃:“妹妹这胎皇上可看重着呢,还是好好保养吧,是吧恬贵人?” 富察氏有孕,胤禛知道了也很高兴,但是有双生胎在前,这一回高兴两日也就罢了。 富察氏是满族大姓,胤禛赏了安陵容,不能不赏她,于是赐下了一个封号“恬”,又让内务府送了不少赏赐过去。 恬贵人:“齐妃姐姐这话可别对着我说,妹妹的身子好着呢,自然会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嗣。” 安陵容:“是啊,恬妹妹出身高贵,若是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福气可不是本宫能比的。” 恬贵人听安陵容这样说,只觉得她是怕了自己了。想来也是的,她不过是个小门户,生下的皇嗣自然不如自己的孩子高贵。思及此处,面上更是得意。 齐妃本就是图个口舌之快,听完安陵容说的,也悻悻地不再开口。 宜修:“好了,只要生下皇嗣,就都是大清的有功之人,你们二人要好好养胎。今日就到这,都散了吧。” 安陵容从景仁宫出来,就坐上了轿辇往寿康宫去。她有孕后就时常去给太后请安,前些日子在宫里养胎去不了,如今出来走动了,自然要去太后面前表表孝心。 寿康宫。 安陵容见竹息出来,笑着上前欠了欠身子,“竹息姑姑,太后可闲着吗?本宫来给太后请安,若是太后得闲,还请您通传一声。” 竹息上前扶起安陵容,笑道:“太后刚用了早膳,奴婢去给您通传一声。” 不多时,竹息又出来了,“娘娘,太后请您进去呢。” 安陵容带着锦书随竹息进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笑着请罪:“臣妾参见太后,这些日子没能来给太后请安,今日特来请罪。” 太后让人把她扶起来,“你有身子,又胎相不稳,不必经常过来,好好养胎才是要紧的。” 安陵容坐在一边,“臣妾已经好多了,只不过这几日没睡好,才看着有些疲惫。到太后这坐一坐,心静了,晚上定会好梦的。” 太后听到她讨好的话,也笑了,“若真这么有用,你多来就是了。哀家也想时常看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华妃的事,哀家听说了,你做的很好。日后在皇上身边,也要这样识大体,莫要做些争风吃醋的事。” 安陵容顺从地回答:“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对眼前的人很是满意,“你当日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能接受失去自己的孩子。” 安陵容低头摸了摸肚子,心中好笑,自己说那话时,就是为了传入太后耳中。这对母子不甚亲近,不就是心中都有一个疙瘩吗,自己无意掺和其中,不过是为了多得几分太后的善意罢了。 安陵容:“臣妾如今有了身孕,便明白了母子之间不可割舍的感情,若是保不住这孩子,臣妾只怕是要没了半条命。” 太后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召了竹清进来,“皇宫里的孩子不易活,哀家知道你的担心,让竹清去你身边吧。她是经验老道之人,哀家怀皇上和……的时候就是她在身边伺候的,你怀着双生胎,要仔细些。”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起来对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臣妾谢太后,臣妾定会护好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太后:“行了,大着肚子,不要老是跪来跪去的。好好的,哀家对你是含了指望的。” 安陵容离开寿康宫不久,宜修就过来给太后请安了。 竹息:“太后,皇后过来给您请安了,您可要见见?” 太后:“你当哀家不知道她过来是干什么的吗?若不是为着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哀家真不愿再见她。” 竹息:“如今宫里两位小主都有了身孕,一位怀着双生胎,一位母家不凡,皇后是有些着急了。” 太后:“她是无可动摇的皇后,后宫的孩子都要尊她为皇额娘,她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让皇帝断子绝孙她才满意吗,还是她能让她那早逝的孩子活过来!” 竹息上前为太后顺了顺气,“太后您当心身子,这些道理您慢慢教给皇后就是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能狠心下来,“罢了,让她进来吧。” 宜修走到殿内,福身行了一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起来吧,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宜修:“儿臣挂念皇额娘的身体,自然要来您身边尽孝。”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的身子不打紧。你若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 宜修脸上的笑一僵,“什么事都瞒不过皇额娘。自从弘晖去了,儿臣也伤了身子,太医说很难有孕了,如今恬贵人和文嫔都有了身孕,文嫔更是怀有双生胎。” “儿臣想着,若是这两个孩子中有男孩……” 太后打断她的话,“恬贵人出身过高,由你抚养,日后也不会任你摆布;文嫔家世不显,即便得宠,身后也没有支撑,日后自然是以你为尊。” “你的这些心思,哀家知道。只是她才在皇上面前说过,让孩子离开母亲,是这世上最残忍之事,你就要哀家开口把她的孩子给你,这不是存心要让皇上觉得哀家是不顾母子之情的人吗!” 宜修跪在地上,抚着胸口,怔怔道:“皇额娘,儿臣只是想有个孩子在身边啊。” 太后盯着眼前的人,神色严峻,“此事你不必再提,你若真想有个孩子傍身,四阿哥生母早逝,记在你名下也能有个人照顾他,哀家瞧着那孩子是个聪慧的。” 宜修脸色有些不好,语气也不如刚才恭敬,“四阿哥是皇上厌弃了的,儿臣抚养他又能有什么用!” 太后失望地看向宜修,“你既不愿,那便罢了。只是文嫔这一胎,你不用再想。” 宜修心中也带了几分怒气,知道太后不会成全她,也不再多说,“既如此,儿臣就不打扰皇额娘休息了,儿臣告退。” 太后见人出去,愁云满面地对着竹息说道:“你看看她如今的样子,哪还有一国之母的样子。皇帝多疑,又不和哀家亲近,若是让他觉得哀家不在意母子之情,心中不平,更会为难老十四。文嫔都明白的道理,她竟一点都不为哀家考虑。” 此时,宜修出了寿康宫的门,一个小宫女在剪秋路过时,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的手里。 第24章 二后嫌隙 宜修回了景仁宫,剪秋让殿内的人都退下,随后将那个小宫女塞给她的纸条呈给宜修。 宜修打开纸条,越看下去脸色越差,最后直接抬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剪秋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娘娘息怒。” 宜修:“太后对本宫不满,本宫并不在意,为着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这后位也不会给别人。” “可是剪秋,她竟然这样说弘晖!若不是她和觉罗氏,柔则怎么会有机会勾引皇上!柔则穿的那件吉服,是妃位吉服,是她封德妃的吉服!” “本宫的福晋之位被柔则夺去,本宫的弘晖因柔则而早逝,就连染冬也被柔则身边的人推入河中溺亡,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宫忍了这么多年!她竟如此对我的弘晖!” 剪秋捡起纸条匆匆扫过,“太后怎么能如此说大阿哥,皇上不理解您的痛苦也就罢了,太后可是您的姑姑啊,这些年您为了两族的荣耀受了多少委屈。” 宜修:“剪秋,本宫的头好痛。太医,快传太医。” 当晚,各宫都知道了皇后头疾发作,除了有孕嫔妃,其余人等都开始轮番侍疾,而寿康宫也只以为是太后拒绝了宜修的要求才让她如此。 永和宫。 余莺儿正在抱怨侍疾有多辛苦,从一进来就开始说个不停。安陵容很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样子,连带着自己都多了几分生气,伸手递了杯茶过去,“好了,喝杯茶歇歇嘴,可别侍疾没累坏,在我这说话累坏了。” 余莺儿连忙笑着接过去,“还是娘娘有福气,怀着龙胎,不用做这样辛苦的事。” 安陵容:“这样的话出了殿门可莫要说了。” 余莺儿甜甜应道:“嫔妾知道,这样私密的话,只有在您的永和宫才会说,出了殿门,就是在嫔妾自己宫里也不会说的。” 安陵容:“你得宠了这些日子,咱们也该想想办法让皇上给你晋一晋位分了。日后若有了孩子,才能养在自己身边。” 余莺儿:“这宫里只有娘娘真心对我,我自然全凭娘娘安排。” 坐了许久,余莺儿才离开永和宫。安陵容便带着锦书去了存菊堂,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养胎”,永和宫一直闭门谢客,也许久不见沈眉庄了。 安陵容:“沈姐姐,许久不来存菊堂,这存菊堂似乎又富丽了些,看来姐姐深得圣宠啊。” 沈眉庄听见声音连忙起身迎她,“你大着肚子,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说一声我去永和宫就是了。” 安陵容拦住对方想要行礼的动作,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沈姐姐如今同我好生分,可是怪我这些日子不曾见你?” 沈眉庄也不再坚持,拉着人坐在榻上,语气里带着些讨好,“是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如今是嫔位,我行礼也是应当的,怎么快要做额娘的人了,脾气也大了?” 安陵容:“沈姐姐同莞答应可不会这么客气,怎么见了我就要守宫规了?” 沈眉庄被这话逗笑了,“好了好了,以后私底下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说完看向安陵容的肚子,有些羡慕,“你这肚子快六个月了吧,休养的怎么样了,我瞧你气色还有些不好。” 安陵容:“是啊,快六个月了,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只不过这几日没睡好,沈姐姐别担心。” 沈眉庄:“那就好,如今满宫里都盯着你的肚子呢,你可要小心些。” 安陵容:“前几日太后指了身边的竹清来照顾我这一胎,身边几个丫头也都是谨慎的,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眉庄轻轻碰了碰她的肚子,“容儿,我真是羡慕你,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福气。前些日子,还让太医院的刘太医给我开了一味坐胎药。” 其实那是一个助孕的方子,只是此事到底是不能广而告之,上次和嬛儿说了,她也不太赞成,还特意叮嘱不要让旁人知道。 安陵容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多管闲事,只隐晦提醒了一句,“是药三分毒,你可要多找几个太医看看,莫要伤了身子。” 沈眉庄见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在关心自己,有点愧疚,纠结着想要开口告诉她,就见采星带着甄嬛走了进来。 沈眉庄:“嬛儿,你怎么过来了,倒是巧了,容儿也在呢。” 甄嬛听到“容儿”,心中有些不喜,“是吗,原想着和姐姐一起去御花园转转呢,没想到文嫔也在。嫔妾见过文嫔娘娘。” 安陵容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起身告辞,“起来吧。沈姐姐,既然莞答应相邀,那你们就快去吧,我出来有一会儿,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沈眉庄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甄嬛上前一步回道:“恭送文嫔娘娘。” 沈眉庄见状也只能送安陵容,“容儿,那你回去小心些。” 回去的路上,锦书有些不满,“娘娘,莞答应似乎不愿意让您同行。” 安陵容打趣道:“连你都看出来了,她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不过也无妨,随她们吧。” 锦书:“从前她不得宠,受人冷待时,您还给她送了许多东西,她怎么这样对您?真是不识好歹。” 安陵容望着长长的宫道,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段求而不得的情谊,“有些人注定做不了朋友,何必在意呢。” 安陵容回到永和宫,就见竹清在小厨房盯着,转身走了过去,“姑姑,有什么事让她们去做就行了,您怎么自己在这盯着。” 竹清行了一礼才回道:“奴婢是来伺候您的,自然都是做得的,小厨房是关键地方,盯着些以防有人下手。” 安陵容:“多谢姑姑为我费心,我就不再推辞了。等孩子出生,本宫定会重谢姑姑。” 竹清:“娘娘言重了。” 安陵容带着锦书回了寝殿,吩咐道:“天气热了,竹清的住处送些冰过去,平日里怎么做你有分寸,再去库房挑两样不打眼的东西一起送过去。” 锦书:“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三日后,安陵容在景仁宫完成了她的晋封典礼,典礼所用都是御赐,无不精致。皇上和太后都赏了不少东西,皇后也命人送了一个精致的摆件。自此,安陵容成为了永和宫名副其实的主位娘娘。 第25章 柔常在 这日午膳,安陵容看着桌上从前没见过的两样菜式,又转头瞧了瞧流筝脸上藏不住的得意,十分配合地各尝了一口。 不愧是系统给的东西,这食谱加上宫中最好的食材,又有流筝这些日子的研究,真真是比御膳房送来的好吃太多了。 安陵容:“流筝的手艺愈发长进了,这菜很合本宫的口味,明日再做一次,请皇上也来尝一尝。” 流筝见主子喜欢,比得了赏赐还高兴,“是,娘娘喜欢,奴婢就天天给您做。” 安陵容:“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如今我有身子,用不了太多冰,内务府送来的冰你们都拿些放在住处,别中暑了。每人都再加两个月的月钱,赏你们这些日子的尽心伺候。另外,从我的私库里出钱,让小厨房日日做些解暑的汤水,永和宫里人人有份。” 殿内伺候的几人都满脸欣喜地跪下谢恩,心里只觉得再没有比永和宫更好的差事了,宫里不得宠的小主夏日都用不上什么冰,还是娘娘大方。 翌日午间,皇上陪着安陵容用过午膳,二人坐在榻上闲话。 胤禛:“你宫里的菜式倒是和御膳房的不一样,味道也很好,可是容儿自己研究的?” 安陵容:“是臣妾在古书上抄录来的食谱,给了流筝,这丫头就爱研究这些,费了好些功夫才做出来的。臣妾昨日尝了觉得不错,这才请皇上一用。” “皇上再尝尝这茶,是您前些日子赏的雪顶含翠。” 胤禛接过尝了一口,“你宫里的人很忠心,时常研究这些新花样讨你欢心,可见容儿御下有方。朕听闻你还命人日日做解暑的汤水给宫人们发放?” 安陵容:“他们平日里得力,臣妾赏不了他们别的什么,不过是一些汤水,也免得他们中暑。” 胤禛想到她的出身和前些日子的遭遇,怕她多想伤身,开口道:“朕也不好白吃你的东西,就赏他们各一个月月钱吧,让他们好好伺候你。” 琳琅带着殿内伺候的人跪下谢恩,两日里得了三个月的月钱,就是华妃宫里的人也没有这个待遇啊,众人都是实打实的高兴。 安陵容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胤禛瞧着身边的人笑靥如花的模样,似乎也被感染了,“还没赏你呢,就这么高兴了?朕让内务府打了一套象牙扇,你有孕不能用太多冰,用这些东西正好。” “旁的东西倒也罢了,再让内务府给你送半年的月俸,或用或赏,都随你。” 安陵容:“皇上怜惜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赏了臣妾,又赏了宫人们,看来这菜是不错的。晚膳时,臣妾就让人给太后也送些尝尝,想必太后也会喜欢。” 胤禛有些意外,“你倒是有孝心,还想着皇额娘。” 安陵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臣妾得太后庇护,让竹清来永和宫伺候一段时间,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尽孝心了。” 胤禛:“竹清?那是皇额娘身边的老人了,皇额娘是真心疼爱你的。” 安陵容:“是啊,太后娘娘爱屋及乌,心疼皇上,自然也心疼臣妾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胤禛对这话很受用,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里的笑意不是作假的。门外守着的竹清也将这些话听得清楚,将话传回了寿康宫,这之后伺候也更尽心。 锦书瞧着时机捧着东西走进殿内,对着皇上和自家娘娘行了一礼后禀告:“娘娘,柔答应又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您可要看看?” 安陵容:“快拿过来给我看看。”说着打开锦书手里的小箱子,拿出一个绣的很精致的小老虎。 胤禛看着也有新奇,“柔答应怎么会送这些东西过来,瞧着这布料好像是朕前些日子赏给她的蜀锦。” 安陵容将小老虎递到胤禛手上,回道:“臣妾有孕后,柔妹妹就时常过来陪臣妾聊天,还总是绣些小兔子、小狮子的给孩子们,皇上赏她的那些好料子都用在这上了,臣妾说了多少次了她也不听。” 胤禛:“她和你一样,是率真之人。” 安陵容:“是啊,柔妹妹承宠不久,您赏赐的东西自己都不舍得用,倒是都送到臣妾这了。” 胤禛听出了安陵容是在为余莺儿说好话,甚至是讨些好处,也不生气。这宫里向来是捧高踩低,容儿势单力薄,有人和她交好是好事,胤禛也乐得给她面子。 胤禛:“你为她说了这么多好话,她平日里伺候的也不错,朕就给你这个面子。” “苏培盛,去传旨吧,柔答应晋位常在,再送两匹浮光锦过去,让内务府给她做两身新衣裳。” 安陵容起身福了福身,“臣妾替柔妹妹谢皇上恩典。” 胤禛:“快起来吧,小心累着自己。” 安陵容陪着他小憩了一会,胤禛就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 安陵容:“流筝,带些你新做的糕点,我们去钟粹宫看看柔常在。” 安陵容走到钟粹宫门口,就见小印子在门口守着,老远一瞧见安陵容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小印子:“奴才给文嫔娘娘请安。” 安陵容盯着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过来了。” 小印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娘娘,这盯着自己的眼神可真吓人。 余莺儿听到安陵容过来,带着人出来迎接,“姐姐过来怎么不进去,累着你可怎么好?” 安陵容笑笑,“哪就这么娇气了?” 二人行至殿内,余莺儿扶着安陵容坐下,随即退后了几步,跪下行了个大礼,“嫔妾多谢娘娘。” 安陵容:“赶紧起来,总是跪来跪去的,我扶你都累了。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过来,是流筝新研究的,快尝尝。” 余莺儿被身边的宫女扶起来,顺势坐到了安陵容对面,“那我不和姐姐客气了,流筝的手艺可是连皇上都夸过的。” 安陵容见对方吃得香,也来了胃口,跟着吃了两块才放下。又让流筝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了余莺儿。 余莺儿接过打开,里面装着一层碎银子,上面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余莺儿有些惊讶,“姐姐,这是……” 安陵容:“你如今晋位常在,要给宫人们赏钱,又要打点各处,肯定是需要银钱的,这是我给你晋位的贺礼,你我姐妹,我就不和你说些客套话了。” 余莺儿合上盒子,双手抱在怀里,“姐姐,你的心意我知道,我的心意你也知道的。” 安陵容:“那就不必多说了。” 第26章 甄嬛中毒 想到门口的小印子,安陵容思虑再三,还是出言提醒,“妹妹,你宫里的小印子怎么样?” 余莺儿:“他是我封答应时内务府送来的,倒也算得用,他做了什么事,劳动姐姐提起他?” 安陵容:“他或许是华妃和丽贵人的人,你小心些,要有些防备心。” 余莺儿皱起了眉,饶是她再肤浅,也知道丽贵人对她不会有什么善意。 这些日子她得宠,丽贵人并没有为难她,但那日御花园的事,可是实打实的得罪了人。 余莺儿:“华妃和丽贵人?这我倒是不知。” 安陵容仔细解释起来:“小印子原是在莞答应身边伺候的,莞答应入宫后先是禁足,后来又病倒了,他便跟着康碌海去了丽贵人处伺候,想来是丽贵人降位后,他回了内务府重新分配,送到了你这。” 余莺儿:“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怕是有心人安排的。多谢姐姐提醒,我记下了。” 安陵容知道余莺儿不是个蠢笨的,见她听懂了,也不再多说,又转而提起了别的。二人闲聊了好一会儿,安陵容才回了永和宫。 碎玉轩。 甄嬛此时正坐在廊上看流朱喂鱼,鱼养在缸里,谈不上自由,就和自己一样。 流朱见甄嬛有些闷闷不乐,故意说些好听的讨她开心,“内务府现在都是挑最好的东西咱们了,皇上疼小主谁都看得出来,只等小主调养好身子怀上皇嗣了。” 甄嬛:“可是皇上还是不曾晋我的位份,如今连余莺儿都比我位份高了。” 还有一半的话她藏在心里没说,余莺儿家世不如自己,承宠时间比自己还晚,平日里二人的恩宠都是差不多的,皇上给她晋了位份也没有想起自己吗? 流朱:“皇上对小主和对她自然是不同的,奴婢瞧着皇上和小主相处时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小主还愁没有晋位的时候吗。” 甄嬛:“是这个理,我想岔了。” 浣碧这时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出来,“小主,药熬好了。” 甄嬛接过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最近的药似乎酸得很。” 浣碧:“许是温大人开的新药方吧。” 甄嬛听了不再多说,一口将药喝完,觉得有了些困意,随口道:“才起来没多久,现下又犯困了。” 浣碧闻言打趣道:“小主这两日特别爱睡,刚起来不久就又犯困了。” 甄嬛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浣碧,“扶我进去睡会儿吧。”才起身,想到了什么,“浣碧,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贪睡的?” 浣碧回忆了一下,“三五日前小主就容易困倦,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五六个时辰都在睡着。前天皇上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小主你还睡着。” 说着这话,浣碧也觉出了不对,自己在小主身边这么久,还从未见小主如此贪睡。 甄嬛:“你也觉出不对了,是吗?” 浣碧连忙说道:“小主,你先别睡,我去请温大人来看看。” 甄嬛拉住人,提醒了一句:“哎,别惊动了人。就说请温大人来把平安脉。” 碎玉轩离太医院最远,温实初原本要走很久才能到,为了不让嬛儿着急,他每次都是小跑着过去。 卫临看着自家师傅的背影,摇了摇头,默默感叹,幸好自己跟的主子得宠,离得也近,师父去一次碎玉轩的时间够自己去永和宫两三次的了。 温实初给甄嬛把完脉,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小主得罪了,请小主忍着点痛。” 甄嬛感觉到刺痛,忍不住出声。 温实初见状解释道:“此穴名为合谷穴,若是小主只是寻常贪睡的话,此针下去便无事;若是因为药物的缘故,此针便会变色。” 说完,将针拿出来,便见到银针的颜色发生了变化。 温实初:“果然是有人在我的药里面动了手脚,小主请看,这针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青色。”说着,起身凑近给甄嬛看。 浣碧站在身后想提醒一句,但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又把嘴闭上了。 她有时候很不懂长姐的想法,温大人的心意她们都是知道的,却还走得这样近,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她们所有人加上甄家满门都要完了。 若只是想要看清银针,温大人递上去就好了嘛,再不济还有自己在。若是华妃娘娘,有太医这样靠近,嘶,不能想不能想,太血腥了。 浣碧的这些想法,甄嬛都不知道,只一心在这药上,“是什么,毒药?” 温实初:“那倒不是,有人在我的药里面,加重了本来分量较轻的药。用药的人很是谨慎,加的药很少,所以即便微臣每日给小主请脉,也很难发现。” “可是即便如此,若按此药量长期地服用下去,小主刚开始会神思倦怠,常瞌睡,不出半年,便会神智失常,形同痴呆。” 甄嬛心中后怕,若不是自己谨慎,就着了旁人的道了,只是不知是谁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 甄嬛:“果然看得起我,竟用这么高明的手段来对付我,原先的麝香加上这药,我的身子可无碍?” 温实初:“幸亏小主发现的早,药量用的还不多,好好调养下去就无碍。只是,这人分明是想置小主于死地啊,这手段太过阴毒。” 二人对视一眼,甄嬛开口:“后宫争宠,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防不胜防。若不是温大人,嬛儿恐怕到死也如在梦中。” 浣碧两眼一黑,只觉得要晕死过去,嬛儿……小主在皇上面前都没有这么亲密吧。 温实初却是满心的怜爱,“都是微臣疏忽渎职,才让小主受罪。微臣以后一定要格外小心,从抓药到熬制,直到小主服下,微臣都会亲力亲为,不让他人插手。” 浣碧os:我才要格外小心,免得我母亲还没进甄家祠堂,甄家就没了。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浣碧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回头去看是佩儿几人来送糕点,心又提了起来。 幸好甄嬛也不是太没分寸的人,“防范虽要紧,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个下毒害我的人给找出来。” “药都是按照方子抓了送来,在我宫里熬的,能把药下进我宫里的,毕竟是我身边的人。” 温实初:“前段日子小主的宫中刚来了几个宫女和太监,而小主的药也是他们来了以后才出的岔子。” 浣碧os:这你也知道??? 甄嬛:“看来还是要在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身上多留心。” 温实初看着眼前的人,问道:“小主,你想怎么做?” 甄嬛:“那就请温大人,与嬛儿同演一出戏,装作若无其事,免得打草惊蛇。” 甄嬛见有宫女进来,故意大声说道:“那就有劳温大人了,大人说我没事,我就放心了。” 温实初也配合地提高了音量:“近日春困贪睡是寻常事,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甄嬛:“多谢温大人。” 第27章 捉人捉赃 碎玉轩这两日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甄嬛带着几个心腹将整个西偏殿都快翻过来了。 淳常在对此很是不满,明明自己的位份更高,碎玉轩没有主位,甄嬛若要查什么也要知会一声,如今倒好像她已经是这碎玉轩的主位了。 淳常在:“雨儿,药熬好了吗?” 雨儿端着一碗药进来,小心地递给淳常在,“小主,已经好了,您趁热喝。这已经是最后一副了,太医说您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可以侍寝了。” 淳常在接过后吹了吹,随后一饮而尽,“拜甄嬛所赐,我吃了这么多苦药,如今也该我得宠了。” 甄嬛这里还在查药的问题,这药熬了一次又一次,都是浣碧和流朱亲自去看着的,还是让人动了手脚。 小允子上前将药罐抱在怀里查看,甄嬛同几人说完了话也注意到小允子的动作,出声询问:“你在看什么?” 小允子:“奴才想,若不是有人亲自动手下药的话,那就只能在这些家伙事上动手脚了。” 甄嬛听了觉得有道理,几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了颜色有些不同的药罐盖子。这些东西都是花穗保管的,自然也锁定了花穗的嫌疑。 只是这一世花穗并没有在余莺儿身边伺候过,甄嬛也只查出来是内务府送过来的人。 安陵容听着底下的人汇报,大差不差地猜到了事情的进展,让人去给余莺儿送了信儿。 甄嬛也如上一世一般审问起了花穗,花穗年纪不大,一番吓唬就都说了。 花穗:“小主,是柔常在身边的小印子来找奴婢的,他说若是不听他的,他的主子会把奴婢全家都杀了,那药也是他给奴婢的。” 甄嬛:“柔常在,我与她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 花穗:“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按吩咐做事的。” 流朱在一旁气愤地说道:“你是碎玉轩的人,却反过来来害小主,你还好意思说是按吩咐做事,你听的是谁的吩咐!” 甄嬛:“说吧,那药是怎么给你的?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有半分欺瞒,绝不饶你。” 花穗:“奴婢按照吩咐在墙角挖了一个小洞,那边有什么吩咐,递了什么东西进来,便有人在墙角塞了纸条,奴婢去拿就是了。这法子也是小印子告诉奴婢的。” 甄嬛:“那柔常在什么时候会递纸条、递药进来。?” 花穗有些犹豫,若是全说了,自己也活不成了。流朱见状出声:“小允子,掰开她的嘴,把炭灌进去。” 花穗:“我说,我说。小印子每隔一天,把药放在小洞里,奴婢去取就行了。” 甄嬛思索了一下,“每隔一天,那不就是今晚?拿药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暗语?” 花穗:“一更时分,听着宫墙外有两声布谷鸟叫就是了,奴婢再学两声应他。” 甄嬛吩咐众人都下去准备,今晚抓人抓赃。 甄嬛:“今日的事得让眉姐姐知道。” 流朱:“是得让沈贵人知道,也好一起出个主意。” 浣碧见状在一旁说道:“那文嫔娘娘呢,她与沈贵人交好,若是有个主位娘娘帮小主,把握也大些。” 甄嬛有些怪异地看了浣碧一眼,“我还以为你会看不惯她呢,她同眉姐姐交好,谁知有几分真心,况且她与柔常在也是交好的,没有她,余莺儿哪来的常在位份?” 浣碧看出小主的不喜,连忙闭口不再说话。 是夜,甄嬛和沈眉庄带着自己的人把碎玉轩死死围住,只等小印子出现。 眼瞅着时间要到了,淳常在带人走了出来,“莞姐姐,沈姐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样大的阵仗?” 甄嬛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淳儿也在碎玉轩中,一时之间也不好解释太多,拉过人在廊下一同等着。 淳常在这两日也听到了些风声,只是不知道她在查什么,见状也耐着性子等在这里。 不多时,众人听见墙外面传来两声布谷鸟叫,槿汐也跟着学了两声,就见墙角的洞口有了动作,槿汐几人正要趁他伸进来的时候把人抓住,就听到墙外面又传来声音,“抓住他,我倒要看看他在这做什么呢!” 甄嬛几人都懵了,小允子在屋顶上也不知道该不该下去,就听到墙外的人喊到:“墙上还有一个,快上去抓住。” 小允子虽有些功夫在身上,但到底不如宫中侍卫身手好,几下就被抓住了。 甄嬛见状连忙带人出去,就见余莺儿正带着一群人站在外面,旁边还跪着被捆了的小印子和小允子。 甄嬛上前行了一礼:“嫔妾给柔常在请安,不知柔常在这是何意?” 余莺儿并不理她,对着身后的沈眉庄行礼,又和淳常在各行了一个平礼,这才回头说道:“莞答应起来吧,本小主没什么意思,今日是来抓背主之人的。至于事情如何,也不必向你交代,自会去禀了皇后娘娘。” “剪秋姑姑,人抓到了,劳烦姑姑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 甄嬛这才瞧见站在后面的剪秋,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计划,此刻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带着沈眉庄和方淳意一起去了景仁宫。 淳常在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最好关键的时候再把水搅浑,却不想事情越闹越大,柔常在掺和了进来,连皇后也知道了。 她看了看甄嬛,又看了看余莺儿,打定了主意装傻充愣,只跟在后面,绝不能主动出头。 又转头看了看满脸关切的沈贵人,实在是不解,自己就在这碎玉轩,卷进来是运气不好,也是无奈。 她一个贵人,何苦这样护着甄嬛,自己怎么就没瞧出甄嬛对她有什么好,还不如文嫔时常送些东西呢。 第28章 再次禁足 一到景仁宫,就见皇后正坐在上方,似乎等候多时了。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宜修抬手让众人起来,随后开口问道:“柔常在,怎么样了,人可抓到了?沈贵人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余莺儿率先开口:“回皇后娘娘,人已经捉到了,正在殿外候着,果然是居心不良,和外人串通。” 沈眉庄虽不知余莺儿在说什么,也不敢不回话:“回皇后娘娘,臣妾今日去碎玉轩,听闻莞答应宫里出了内鬼,这才留下来一同等着看是谁要害莞答应,淳常在也同臣妾一样。” 宜修有些惊讶,“怎么,碎玉轩也出事了,为什么没人来报本宫?” 甄嬛此刻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不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臣妾发现自己的药被人动了手脚,查出了宫女花穗与钟粹宫的小印子勾结,意欲谋害臣妾,臣妾怕打草惊蛇,这才没有禀告。” 余莺儿不认同地开口:“莞答应,宫中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该第一时间禀告皇后娘娘,你自己贸然查案也就罢了,怎么太医院的人也装作不知吗,还配合莞答应演上戏了?” 宜修:“莞答应,是哪位太医为你诊脉的?” 甄嬛知道自己若认下了,这罪名说大了打入冷宫也不为过,“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并非不敬中宫。温太医为臣妾把脉发现异常,却查不出是如何下的手。臣妾身边的人试了很多次,都不知道这药是怎么下进去的,臣妾也是偶然发现熬药的罐子有问题,这才查出了花穗。” “原想着既然抓住了一个,那不如等抓住了她的同伙再一起送到娘娘这,请您为臣妾做主。” 余莺儿在一旁听着,觉得这甄嬛的嘴比说书的还厉害,想着安陵容的叮嘱,也不再和她纠缠,最重要的是洗清自己。 宜修对于甄嬛是十分不喜的,她这张脸,她这样的做派,都让人不喜。 宜修:“你伺候皇上也有些日子了,这些规矩本不该再错,今日本宫就小惩为戒吧,事情弄清楚以后你去景仁宫的院子里跪半个时辰吧。” 甄嬛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禁足,半个时辰,又是在皇后宫里,虽然难堪,但也好过闹大了。 甄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宜修继续说道:“至于温实初,罚俸半年,以后就不要再去你宫里看诊了,太医院有的是太医,你且换一个吧。” 刚刚的庆幸散去,甄嬛此刻只觉得难受,没有了温实初这样好用的人,以后在宫里只怕更难了。 甄嬛:“是,臣妾遵旨,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心里畅快了不少,看着和姐姐一样长相的宠妃,跪在自己面前,领了自己的罚,还要跪拜着感谢自己,再没有比这更让自己高兴的事了。 想到这些,宜修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好了,柔常在,你说说吧。” 余莺儿也不明白皇后怎么对着自己就笑了,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皇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时常瞌睡,就请了太医院的章太医查看,发现是中毒,就悄悄报给了您,这几日剪秋姑姑一直帮着查探,这才查出是小印子下的手。” “今晚他偷溜出去,臣妾就带人跟着,幸好您提前安排了侍卫,这才人赃俱获,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章太医也候在门外了。” 宜修:“请章太医进来看看。” 章弥走进殿内,拿些侍卫搜出来的一包粉末查看了一番,回禀道:“回禀皇后娘娘,这正是柔常在所中之毒。” 宜修:“你再看看莞答应是否也是中了这毒。” 章弥上前为甄嬛把脉,片刻后又跪到皇后面前:“回禀皇后娘娘,莞答应也是中了此毒,只是剂量极小,并无大碍,断了这药休养即可。” 宜修:“这可真是怪了,同样是中了这毒,一人剂量大,另一人却剂量极小。小印子,如实招来,是何人命你这样做的?” 小印子原就不是一个忠心的,此刻更是弄不清状况了,怎么柔常在也中毒了,难道是主子派其他人下的手,那这样不都让自己顶罪了吗? 刚刚柔常在说早就禀了皇后一直盯着自己,再想推到她身上就没人信了,一咬牙,说道:“是莞答应,奴才从前在莞答应处伺候,她嫉妒柔常在晋位,让奴才给柔常在下药,为了撇清嫌疑,还给自己下了极小的药量。” 甄嬛气愤地说道:“胡说!我何时让你做过这样的事?” 沈眉庄见状也出言帮甄嬛辩解:“皇后娘娘,莞答应不是这样的人,她若自己设局,又何必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捉花穗呢?” 宜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好了,本宫知道。小印子,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不从实招来,就去尝尝慎刑司的手段吧。” 小印子见自己的话这么快被戳穿,也不再挣扎,“皇后娘娘饶命,是……”话还没说完,腹中一阵翻涌,吐出一口血,便倒地不醒。 众人被他吓到了,章弥连忙上前查看,“禀皇后娘娘,人已经死了,是中毒。” 宜修一把拍在宝座的扶手上,面色不虞,“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宫的面前下毒。剪秋,传本宫旨意,命慎刑司严查花穗。绘春,去将此事禀了皇上。” 又看向殿内的几人,“柔常在,此事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回去吧。沈贵人、淳常在,你们也是,都各自回去吧。” “莞答应,小印子死前只说了是你的指使,真相如何本宫自会查清,不会冤枉了你。你去殿外跪半个时辰,然后就回宫禁足吧,碎玉轩一干人等,都不许出去,等候慎刑司的审问。” 甄嬛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小印子死在她面前已经让她受了冲击,只能寄希望于皇后查清事实。 对了,还有皇上,此事绘春已经去禀报给皇上,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第29章 端妃出场 翌日请安结束,余莺儿就跟着安陵容回了永和宫,昨夜的事超出了她们的计划,如果不是怕惊了安陵容,她昨夜一出景仁宫就想去了。 到了永和宫,锦书给她们二人上了茶,就带着宫人们都下去了。 余莺儿:“姐姐,小印子还没来得及说出幕后主使就当场暴毙了,这是怎么回事?” 安陵容也很惊讶,这手段实在是高,下手也狠,晚个片刻,可就露馅了。 安陵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是华妃还是这宫里有她没有注意到的人? 安陵容:“解药可吃了?别伤着身子,我自有办法洗清你的嫌隙,你非要给自己下什么毒?” 余莺儿:“这样才保险嘛,我问了卫太医,我底子好,不打紧,解药吃下去就好了。” 安陵容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责怪,“下次不许这样了。” 余莺儿眨着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知道了姐姐,你说这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安陵容也盘算起来:“不是皇后,难道是华妃?有这样的本事,还有谁呢?” 此刻甄嬛想的,也是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如果是余莺儿,那为什么兜这么大这个圈子,还搭上了自己,就为了在皇后面前治自己一个不敬中宫的罪名。 丽贵人?小印子曾经伺候过她,身后有华妃,只是丽贵人瞧着不像是个心思深沉的。 甄嬛跪在景仁宫的地砖上,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宫里是个会吃人的地方,不知道谁会突然出来咬你一口。皇后会让自己禁足多久,又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半个时辰并不长,结束后,甄嬛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碎玉轩走,好不容易走了回去,就见到宫门口又出现了那几个嬷嬷。 西配殿只有一个眼生的宫女候在那,甄嬛察觉到不对,询问道:“我宫里的人呢,她们都去哪了?” 白青:“奴婢白青,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小主的。小主身边的人被带去慎刑司问话了,不过您放心,皇后娘娘说了,只是问话,不会用刑的。” 甄嬛这才松了一口气,“好,这几日辛苦你了,去给我倒杯茶吧。” 宜修命人查了几日,胤禛也派人问了几次,碎玉轩的宫人们被审了两日,花穗将慎刑司的刑罚都挨过了一遍,还是没什么进展。 最后只能将宫人们放了,花穗杖杀,甄嬛也解了禁足。这件事甄嬛虽有错处,小印子死前也指认了她,但到底没什么实证,罚俸了事了。 倒是余莺儿,得了胤禛的许多赏赐,宜修也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 甄嬛解了禁足,憋了这些日子,心里也不痛快,就带着槿汐到御花园散心。 入宫以来,诸事不顺,不是禁足就是罚俸,中毒伤了身子。又折了温实初,唉…… 槿汐:“小主,天有些热,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歇歇吧。” 甄嬛也正有此意,带人槿汐过去就见亭子里已经有人了,是位没见过的妃嫔。瞧着似乎身子不大好,脸色很苍白,倚靠在宫女身上。 甄嬛:“不知是哪位姐姐,答应甄氏见过姐姐。” 齐月宾抬头望过去,尽管已经知道了她和先皇后的容貌相似,却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吉祥:“我家主子是延庆殿的端妃娘娘。” 甄嬛又行了一礼:“嫔妾参见端妃娘娘。” 齐月宾这才出声,“起来吧,妹妹不必多礼,我身子不好,就不起来了。” “我久居不出,今日能遇上妹妹也是有缘。” 甄嬛见对方虽是妃位,却十分客气,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嫔妾也是才出来散散心,只是入宫有些日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娘娘呢。” 吉祥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还不是华妃,不然我们娘娘怎么会……” 齐月宾:“我听闻妹妹前些日子中了毒,身子可好些了?可别像我似的,亏空了底子,再好的药也医不好了。” 甄嬛听出了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娘娘这话似乎别有深意,难道害我的人也是华妃?可她实在不像是心思如此深沉之人。” 齐月宾咳了几声,努力给自己顺着气,“妹妹可别忘了华妃身边的人。” 甄嬛:“曹贵人?” 齐月宾:“华妃若是猛虎,曹琴默就是猛虎上的爪牙,曹贵人是比华妃更难缠的人。你自己小心些,我也只是不愿这宫里再有一个同我一般的人。” 甄嬛:“嫔妾多谢娘娘提醒。” 甄嬛回到碎玉轩,又请了沈眉庄过来,商议一番,决定兵行险招,让这人自己跳出来。 永和宫。 锦书扶着安陵容在殿内一圈一圈地走着,如今月份大了,太医嘱咐闲时可以多走动。 锦书:“娘娘,今日莞答应解了禁足去御花园散步,遇上了端妃娘娘,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回去了。” 安陵容顿时觉得一切都通了,端妃,自己忽略的人是端妃。 曹琴默和华妃或许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布这个局,只是这样好的局为什么不放在两个有孕的妃嫔身上,也不放在有了宫权的沈贵人身上,却去害一个答应。 如果是端妃,就说得通了,她伺候皇上的时间长,自然知道纯元皇后的事,也知道皇上用情有多深。 她恨华妃,却无反抗之力,更别提报仇了,所以只有她会把希望寄托在甄嬛身上,让甄嬛恨华妃,替自己和华妃斗。 想到上一世的事,安陵容大概猜到了甄嬛想做什么,决定帮她一把。这宫里还是要乱起来才好,乱起来自己才更安全。 翌日请安,安陵容坐到了丽贵人旁边,故作亲热地聊了几句。正好景仁宫的宫人过来奉茶,安陵容接过茶盏,将噩梦水借着衣袖的遮挡放了两滴进去。 随即装作手抖,将茶盏里的水洒在了丽贵人的身上。这个用量安陵容把握的很好,只放了两滴,又被水稀释,虽然还是会噩梦连连,但只会让她精神不济,不至于吓疯。 丽贵人被还有些烫的茶水洒了一身,惊叫着站了起来,“啊,文嫔,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内的人听到动静都转了过来,纷纷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也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扶着锦书的手起来解释:“丽贵人没事吧,皇后娘娘,臣妾刚刚似乎是胎动了,这才被吓到了,没拿稳茶盏弄湿了丽贵人的衣裳。” 华妃:“文嫔这是借着龙胎在景仁宫放肆吗?” 余莺儿见状想要为安陵容辩解,抬头看到她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又按耐住坐下了。 安陵容:“华妃娘娘,嫔妾真是被吓到了,怎么会故意冒犯其他姐妹呢?” 敬嫔见安陵容这样,也忍不住出声:“文妹妹身子重,想来是一时没拿稳,丽贵人又何必和她计较呢。” 宜修弄并不在意安陵容是不是装的,端着一个和善的笑说道:“文嫔年纪小,又是初次有孕,有些慌张也是正常的。本宫前些日子得了些好料子,颜色也艳丽,更好适合丽贵人,一会带回去再做两身新的。” 丽贵人:“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安陵容也跟着又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臣妾日后一定小心行事。” 出了景仁宫,安陵容拦下敬嫔,微微福身,却被敬嫔上前扶住。 敬嫔:“你我同在嫔位,我怎么能受妹妹的礼。” 安陵容露出一抹无害的笑,“我是来谢姐姐刚刚替我解围的,且姐姐资历比陵容深,自然受得起妹妹这一礼。” 敬嫔:“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是看你大着肚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安陵容:“不论如何,总是要谢姐姐的。姐姐可是要回宫,不如我们同路?” 敬嫔:“好啊。” 第30章 宫中闹鬼 这几日,宫里人心惶惶,无他,这紫禁城闹鬼了。 最开始是莞答应处,宫人守夜时听见有人在哭,走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接着沈贵人处在夜间看到有鬼影在窗外闪过。 这之后宫里各处都有流言,皇后让人压了很多次,还是没能完全压下去。 宜修把各宫妃嫔都召来了景仁宫,商讨该如何应对宫中的情况。 宜修才一坐下就见丽贵人的脸色很苍白,关切地问道:“丽贵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丽贵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讷讷地回话:“臣妾无事,就是没睡好。” 甄嬛虽坐在最后面,却也看到了丽贵人的样子,心里越发确认是她害了自己,才会如此心虚,害怕鬼神。 甄嬛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哆嗦着出声:“皇后娘娘,丽贵人不会是被鬼吓到了吧?” 华妃转头暼了一眼甄嬛,嘲讽道:“莞答应放肆了,在景仁宫说这些没边际的话,怪不得宫人们人心惶惶。” 甄嬛却好像魔怔了一般,坚持着自己的说辞,“娘娘您有所不知,真的有鬼,臣妾曾听到一个小太监的哭声,一直说自己是被害死的。” 欣常在:“被害死的小太监?莫不是小印子?” 夏冬春虽张扬,胆子却小,闻言有些害怕:“那他是回来找谁的?” 甄嬛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顺着接道:“谁害了他,他就回来找谁吧。” 说完看向丽贵人,果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丽贵人也是冤枉得很,她不过是没睡好,神情恍惚,根本没听清其他人在说什么。 安陵容只坐在那看戏,她可不下场,一会还有的闹呢,免得累着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宜修自然也看得出来甄嬛的小心思,这局到底是浅显了些,自己若一查到底她可兜不住。 宜修:“宫中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若是害怕就各自回去抄些经书,只一点,约束好各宫宫人,莫要以讹传讹。” 众人:“是,臣妾遵旨。” 宜修:“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华妃带着丽贵人和曹贵人最先走了出去,坐上轿撵回头见甄嬛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嘲讽:“莞答应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别回去又吓病了。” 甄嬛:“娘娘不要不信,宫中这么多人见过,定是有些依据的。” 话音才落,一阵阴风吹过,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锦书:“小主,奴婢带了披风。”安陵容由着锦书为自己系上披风,坐上了轿辇。 丽贵人此刻被风一吹,才精神了起来,对着轿辇上的华妃劝道:“娘娘,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华妃也点点头,让人摆驾回宫。 丽贵人被降位后就没有了轿辇,和曹贵人一起跟在后面走着。正要回头和曹贵人说话,就见远处一个人影闪过,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甄嬛:“一定是那鬼又出现了!” 此时众妃都在景仁宫的门口,身后带着宫女太监,站在一起乌泱泱的一堆人。听到丽贵人的叫声,也都向四周看去,人群中愈发慌乱,不断有宫女和太监的惊吓声。 “慌什么,本宫不信这宫里还真有鬼了。” 华妃坐在轿辇上,强压住内心的慌乱,对着周围的人出声。 丽贵人本就精神不济,周围人一乱,环境变得嘈杂,她更是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安陵容见丽贵人晕倒,刚刚压制住的场面又要乱起来,也不再置身事外,冷静出声:“你们还不快扶住丽贵人!锦书,你去请皇后娘娘过来主持大局。” 随即起身凑近华妃,顾不得行礼,“娘娘,嫔妾不信鬼神之说,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请娘娘让侍卫搜查附近。” 华妃闻言也反应过来了,忍住没有去刺安陵容两句,转头向周宁海吩咐道:“周宁海,让侍卫搜查附近所有地方,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宫里装神弄鬼!” 甄嬛闻言面色一僵,眼神不善地看向安陵容,为什么这人总是挡她的路,她为自己报仇又碍着这人什么事了。 冰凉的手握住了旁边的沈眉庄,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担忧。现在只能祈祷小允子有些功夫能躲开侍卫巡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皇后就带着人出来了,众人行过礼后,华妃上前将事情交代了一番。 宜修:“既然侍卫已经去搜查了,想必很快就会结论。剪秋,让人扶丽贵人去偏殿,再请太医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江福海,去请皇上过来。其他人随本宫回景仁宫等消息吧。” 众人:“是。” 宜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安陵容,“文嫔可有受到惊吓?一会让太医也给你看看吧。” 安陵容抿着笑,姿态从容,柔声开口:“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无碍。” 安陵容随着人群又进了景仁宫,才坐下就有宫女过来奉茶。 刚刚在外面站了许久,虽是夏季,但吹了风也有些凉,安陵容接过茶盏正要喝下,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竹香,安陵容细闻了闻就分辨出这茶里被加了淡竹叶。 这种草药气微,味淡,加入茶水中不易察觉,一盏茶就可以使有孕者滑胎。 安陵容只在入宫前学习草药时见过一次,若非用了洗髓丹,五感灵敏,也很难认出加了它的茶水。 在景仁宫门口时安陵容见对方突然关心自己,就觉得反常,果然她还是不死心,即便有皇上和太后双重施压,也不会放任自己平安生产。 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若自己小产,这淡竹叶又很难被诊出,她大可以推脱是受惊所致,谁会想到皇后敢在自己宫里给嫔妃下药呢,她也有的是机会和时间销毁证据。 不愧是皇后,有手段,胆子也大。 她不动声色将茶送到嘴边,借着衣袖遮挡并未碰到茶盏,随后就又放回桌上不再动。 宜修余光扫到安陵容喝茶的时候,嘴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不过很快就敛了笑意。 宜修:“今日你们都受惊了,喝些茶水定定神,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第31章 牵连沈氏 众人在景仁宫没等多久,胤禛就过来了,面色严峻,帝王的威严尽显,就连皇后也不敢在这种情况多说什么,只按照华妃和锦书先前禀报的话又说了一遍。 胤禛向来是不喜这些鬼神之说的,他也不信这世上真有鬼神,听过宜修的话眼神冰冷,目光扫过下首的众人。 胤禛:“文嫔所说正是朕所想,朕也不信鬼神之说。苏培盛,派人严查,敢在皇宫里装神弄鬼,朕定不轻饶。” 甄嬛的手不自觉地握住桌角,心中泛起阵阵悔意,此事是她大意了,若是今日事发,只怕自己前途尽毁,还要连累家中。 沈眉庄此刻也是一样的后悔,担心皇上会因此怪罪嬛儿。 她该告诉容儿一声的,若容儿事先知情,定不会提出让侍卫搜查,还会帮着周全。如今她只盼着时间慢些,让小允子多些应对的时间。 不过事与愿违,很快苏培盛就带着一身白衣的小允子走进殿内。 苏培盛:“禀皇上、皇后,侍卫将附近宫殿和御花园搜查了遍,发现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太监,侍卫说这太监有些功夫在身上,躲到了房顶,寻常人去搜未必会发现。” 胤禛:“你是哪个宫里的,受何人指使。” 小允子被帝王审视,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却还不肯松口出卖甄嬛,只咬着牙不说话。 宜修已经认出来小允子,却装作不识,不悦地开口:“皇上问话胆敢不答,本宫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小允子闭上眼睛,头磕在地上,“奴才是碎玉轩的小允子。” 胤禛看向甄嬛,见对方脸色发白,强撑着坐在那,心中有所猜测,却还是问道:“何人指使你在宫中装神弄鬼?” 小允子:“无人指使。” 华妃闻言嘲讽道:“无人指使,那你在宫中装神弄鬼吓晕了丽贵人,差点惊了文嫔的胎,使宫中人心惶惶,是活腻了吗!” “这罪名下去,你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你可要想清楚了。” 小允子想到弟弟,面露不忍,心中挣扎不已,一边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一边是有救命之恩的主子,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胤禛却不会给他太多挣扎的时间,“苏培盛,去查查他有什么家人,一起送到慎刑司,朕不信他不开口。” 小允子:“皇上饶命,此事和奴才的家人无关,求皇上饶过奴才的家人。此事……此事是莞答应指使奴才去做的。” 众人向甄嬛看去,她连忙上前跪下,面上尽是无辜,直直地看向胤禛。 甄嬛:“皇上,臣妾并非故意让人装神弄鬼,只是给臣妾下毒之前尚未查出,臣妾心中难安,这才让小允子放出小印子是替他人顶罪而死的风声。” 甄嬛俯身一拜,“臣妾所愿只是查出真相,绝非祸乱后宫,求皇上明查。” “小印子曾在丽贵人处伺候,今日众位姐妹都无事,只有丽贵人晕倒,安知不是心虚才惊惧晕倒?” 宜修见胤禛迟迟不开口,痛心疾首地看向甄嬛,说道:“糊涂啊,当日之事皇上与本宫都派人查过,与丽贵人并无关联。你若对处决不满,大可来找本宫,或是去求皇上,何必做这样糊涂的事,你可知这是何罪!” 华妃十分上道地接过话茬,“是啊,莞答应因一己私欲,致使宫中人心涣散,更让丽贵人受惊晕倒,该当何罪!” “至于你所说的心虚,更是无稽之谈,丽贵人不过是胆子小些,小允子这打扮,白天见了都免不得被吓到,更何况是夜间。” 胤禛还未开口,太医便进来禀告丽贵人的病情。 太医:“皇上,微臣已为贵人把过脉,贵人近日难以安眠,又受惊吓,这才晕倒。微臣已经施针,一柱香的时间贵人就可醒来。” 胤禛:“文嫔有身孕,你为她看看可有惊着龙胎。” 太医按胤禛的旨意上前为安陵容把脉,细细探查过,才对着上方回道:“禀皇上,文嫔娘娘受了些惊吓,但胎气还算稳固,只静养几日便可。” 胤禛看向安陵容,见她面色还算红润,笑中也似有安抚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胤禛:“文嫔,你有身孕,就不要在这苦等着了,朕让苏培盛送你回永和宫。今日你做得不错,遇事不乱,倒是有一宫主位的样子了。待事情处理完,朕去看你。” 安陵容起身向皇上、皇后行了一礼,“臣妾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今日是华妃娘娘命侍卫搜查的,皇后娘娘稳住了人心,臣妾不敢居功。” 胤禛闻言看向华妃,想着远在西北的年羹尧,还是给了华妃面子,“你今日也很好,协理六宫之权朕没给错你,南边进贡了些稀罕玩意儿,明日朕让内务府给你送过去。” 华妃满眼爱慕之情,笑得愈发甜蜜,起身福身,“臣妾不过是为皇上尽心罢了,多谢皇上赏赐。” 安陵容见这份仇恨转移了出去,也不再耽搁,行了一礼就由苏培盛带着出了景仁宫。 而此时景仁宫内,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甄嬛身上。 沈眉庄起身和甄嬛跪在了一起,开口为甄嬛求情:“皇上,皇后娘娘,莞答应只是害怕再被人下毒,这才一时糊涂,她并非是有意的,求皇上宽宥她这一次吧。” 华妃不给她继续求情的机会,暼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问:“沈贵人不仅没有受惊,还在这给莞答应求情,难道你早知莞答应所作所为?” 殿内因她的话安静了一瞬。 沈眉庄:“臣妾……” 甄嬛当机立断,决定撇清沈眉庄,有她为自己求情,自己总还有机会,若两个人都倒了,就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只是她才开口,就被皇上喝止:“你闭嘴,让她自己说。” 沈眉庄也不再犹豫,两个人分担皇上的怒火总好过嬛儿一人承担,俯身请罪:“臣妾事先知情,碍于姐妹情谊,并没阻拦,请皇上降罪。” 胤禛:“朕给你协理六宫的权利,你竟用来做这种事,真是好一个沈贵人!” 第32章 莞官女子 今夜的事对华妃来说是意外之喜,甄嬛是一定会受罚的了,沈贵人就算不降位,协理之权也不会再给她了。 想到这里,面上忍不住带上几分幸灾乐祸,给了曹贵人一个眼神,曹贵人立刻心领神会。 曹贵人:“皇上,莞答应口口声声是害怕再被害,不得已才这样做,可是她所做之事是实实在在伤到了丽贵人和文嫔,若是文嫔娘娘胆子小些,只怕龙胎也要被伤到了。” “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处理得当,明日后宫流言不知要怎样传鬼神之说呢。” 曹琴默和安陵容一样,都是谨小慎微、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安陵容放心离开,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有些话不必自己说,华妃出面是再好不过的,即便华妃没有点破关键,曹琴默也会帮华妃说出来。 曹琴默这话说完,胤禛的脸色果然变得更差了。正要发落了二人,就见小夏子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安陵容此时也收到了消息,有些惊讶,“端妃去了景仁宫?” 锦书:“是,咱们的人就守在附近,亲眼所见。” 安陵容没想到端妃这么快就入局了,还这般直接。不过想到甄嬛,她大概就能理解了。端妃看中了甄嬛的脸,想以此来扳倒华妃,今日的事不是小事,降位甚至打入冷宫都是可能的。 若甄嬛这枚棋子废了,端妃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宫里的老人如果有可用的,端妃也不用等到今天。 新人里面博尔济吉特氏和富察氏出身太高,绝不会为她所用。自己已是有孕的嫔位,自然不会和华妃斗个你死我活。柔常在、夏答应和淳常在看着都是心思单纯之人,不堪大用。 安陵容:“让咱们的人回来吧,不用再看着了。” 景仁宫内,端妃进来以后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却还是礼数周全地行了礼,随即便跪下给莞答应求情。 端妃:“皇上,臣妾方才带着吉祥在御花园散心,听闻景仁宫这里出了事,这才赶了过来,忍不住为莞答应说句话。” 胤禛神色莫名,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你说吧。” 端妃:“臣妾前几日曾偶遇莞答应,见她为中毒一事惶恐不安,实在是心疼。莞答应如此年轻,碰到这样的事难免会害怕,一时错了主意才做出这样的事,还请皇上宽宥她吧。” 胤禛:“你与她向来没有交集,只见过一次就肯过来为她求情吗?” 端妃低头苦笑,声音带了几分脆弱,“臣妾已经伤了身子,再不能伺候皇上,不愿宫中还有姐妹如臣妾一般不能常伴皇上左右。” 胤禛转头看了看满脸怒气的华妃,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斟酌了一番,开口道:“莞答应指使宫人装神弄鬼,降位官女子,罚俸半年。沈贵人知情不报,包庇他人,去协理六宫之权,罚俸半年。小允子,杖毙。” 随后又看向端妃,神色莫名,“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宫里静养吧。” “后宫诸事,日后仍由皇后主理,华妃从旁协理。” 华妃听到皇上对甄嬛的处置,心情平静了许多。只是不知端妃和甄嬛是何时走到一起的,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心软了。 华妃:“皇上丽贵人无端受惊,实在是可怜,不如给她一份赏赐吧。” 胤禛:“丽贵人痊愈之前,享嫔位待遇。” 说完便起身离开,去了永和宫。宜修看着胤禛的背影,心中有些落寞。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看向殿内的几人。 宜修:“莞官女子,沈贵人,你们二人要好自为之,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好了,都散了吧。” 话才说完,华妃就起身向外走去。 华妃坐在轿辇上,对下面跟着的颂芝说道:“告诉内务府,端妃的份例再削减一半。她还有力气出来多管闲事,是本宫手软了。” 颂芝:“是,奴婢明日亲自去内务府。” 曹贵人跟在身边,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华妃见她一副畏缩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刚刚你说得不错,本宫听闻温宜这两日有些不舒服,回头让人送些补品过去。” 曹贵人一心都在女儿温宜身上,得了这样的赏赐脸上的欢喜带了几分真心,“嫔妾多谢娘娘。” 永和宫内,胤禛并未让宫人通报,走进殿内,就见安陵容卸掉了钗环,不施粉黛,只着一身淡紫色如意寝衣,坐在榻上摆弄着一个棋盘。 胤禛站在那里看了许久,不愿破坏这片宁静,直到安陵容抬头看过来,这才抬脚走了过去。 安陵容:“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扶起安陵容,摸了摸她耳边柔顺的长发,道:“还是你这安静,朕一进来就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 安陵容拉起胤禛的手,放在肚子里上,笑道:“那等孩子们出生,皇上可不是要嫌吵再不过来了?” 胤禛被她这副作怪样子逗笑,转身陪她坐在榻上,“妮子调皮,生出的孩子定也是活泼好动的。” 安陵容低头看向肚子,面上尽是柔和,“有皇上在,有这两个孩子,臣妾此生再无所求,只愿余生守着皇上和两个孩子平安度日了。” 胤禛:“容儿心性豁达,又不贪求荣华富贵,是这宫里难得的纯洁之人。” 安陵容闻言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胤禛:“你不问问朕是如何处置甄氏和沈氏的吗?” 安陵容:“都是宫中姐妹,皇上不说,明日臣妾也会知道,又何必提起来再惹皇上烦心呢?只是沈贵人向来对臣妾不错,此事若是臣妾可以事先探知,拦住她们,皇上就不必忧心了。” 胤禛:“她心里只有甄氏,愧对朕的抬举,也愧对你的看重。朕已下旨,甄氏降位官女子,沈氏去协理六宫之权,各罚了半年俸禄。” 安陵容:“皇上罚过,她们定是知错再不敢犯了,皇上就不要再生气了,龙体为重。” 说着又让人上了一盏紫苏饮,“皇上尝尝臣妾宫里的紫苏饮,夏日里最是消暑了。” 胤禛:“也好,说来天气逐渐热了,宫中两位嫔妃有孕,再过些日子就去圆明园避暑吧。” 安陵容:“臣妾也可以去嘛?” 胤禛笑着回道:“朕怎么舍得留你一人在紫禁城?” 安陵容脸颊染上一丝红晕,媚眼如丝,“皇上惯会打趣臣妾的,锦书,快把这紫苏饮拿下去,怕不是里面掺了酒,让皇上醉了。” 胤禛今晚的烦闷一扫而空,“哈哈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爱妃,我们就寝吧。” 第33章 行宫避暑 翌日清晨,胤禛在宫人服侍下穿好朝服,看了看床上还在熟睡的安陵容,嘱咐道:“不必叫醒文嫔了,让她多睡会。” 胤禛离开了一柱香的功夫,安陵容就醒了。今日不是请安的日子,她便没有起身,懒懒地躺在床上。 思索着昨夜的事,她忍不住有些好奇,甄嬛会想出什么办法来争宠晋位呢? 安陵容绝不相信甄嬛会就此失宠,无名于宫中。前世都离宫了,还能以妃位回宫,更别提如今了。 也不知甄嬛为何有这样的运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重得圣宠。 即便如今她已是一宫主位,又怀有龙胎,也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轻视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也是她前世能无子无家世走到妃位的原因。 安陵容躺了许久才在宫人的服侍下起身,用了早膳,坐在榻上随意翻看着书。抬头的时候见竹清捧着糕点进来,扯出一抹笑,“姑姑,这些事让那几个丫头去做就是了,您不必事事亲为的。” 竹清:“自从来了娘娘这里,每日做的活越发少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要怪罪奴婢伺候的不尽心了。” 安陵容:“姑姑什么都不做,只住在这永和宫,我这心里就安定了许多,怎么能说伺候的不尽心呢?” 竹清听了这话,更是恭敬,“娘娘抬举奴婢了。” 安陵容:“今日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午后姑姑陪我去看看太后吧。昨日皇上赞了紫苏饮,咱们也带去给太后尝尝。” 竹息:“是,娘娘如此孝心,太后知道了一定高兴。” 安陵容垂眸笑了笑,挥手让人下去了。 这次去圆明园避暑,沈眉庄和甄嬛只怕是去不了了,如此一来,她就太过显眼了。若是请得动太后,自然是最好的庇护,即便请不动,也要让对方多几分在意。 也幸好自己有孕后时常去给太后请安,今日这一行才不算突兀。 午后,安陵容就带着竹清和流筝去了寿康宫,才一到,就被竹息迎了进去。 安陵容有孕后肚子大了,身上也丰腴了些,只一张脸还是巴掌大,许是因着如今即将为人母,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面上又刻意带了恰到好处的笑,太后看着倒觉得有些稳重端庄的意思了。 安陵容:“臣妾给太后请安。” 礼还没行完,太后就示意竹息赶紧扶人起来,“哀家说了多少次了,你如今大着肚子,不用行这样的大礼,快坐下吧。” 安陵容顺势起身,却没有急着坐下,亲自将带来的紫苏饮取出来,按着规矩奉了上去。 安陵容:“臣妾身边的宫女研究了些避暑的茶水,皇上昨日去时尝了很合口,臣妾就想着带过来给您尝尝。” 太后接过茶盏,尝了尝,只觉得入口十分清爽,当真是避暑的好东西。 太后:“难为你想着哀家,这东西尝着新鲜,倒是很适合夏日里用。” 安陵容这才扶着流筝的手坐下,言谈间带了几分喜色,“太后若喜欢,臣妾就让人把方子留下,晚些时候再送一份给皇后娘娘,如此也算是臣妾的一片心意了。” 若说太后最爱听什么,只怕也就是这一句了。 太后:“你的这份心,最是难得。哀家也不好白喝了你的茶水,一会走的时候把哀家给你准备的东西带上,你如今是一宫主位,不必打扮的这样素净。” 安陵容就势想要起身谢恩,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额娘又赏了文嫔什么好东西?” 胤禛笑着走进来,“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安陵容也起身给胤禛行礼,胤禛起身后将安陵容拉起来。 太后看着眼前的两人,明白胤禛是对她上了心的,不过也不以为然。上位者的宠爱是当不得真的,不说别的,只看年世兰就知道了。 就算再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儿子是天生的帝王,比他的父皇更有野心,也更绝情。 安陵容:“皇上,太后又赏了臣妾东西,臣妾正要谢恩呢。” 胤禛:“太后疼爱你,你好好收着便是。” 安陵容:“太后如此疼爱臣妾,臣妾只想日日来给太后请安,让肚子里的孩子们也知道太后的慈爱。” 胤禛满眼疼惜地看向安陵容,自己最是清楚容儿的懂事了。自入宫以来,她从未有过争风吃醋之事,总能明白到自己的为难,为自己考虑。 有孕之后,更是一心照顾龙胎,孝顺太后,对皇后也恭敬有加。 懂事到大家都忘了,她才失去至亲之人,若非自己瞧见容儿偷偷落泪,只怕也以为她已经无事了。 小七如果听到胤禛的心声,只怕要被笑死,那明明是宿主故意演给你看的!安比槐那个老匹夫,死有余辜!!! 太后扫过胤禛的神色,笑着开口:“你送来的紫苏饮,哀家很喜欢,你的孝心哀家也知道。哀家老了,再好看的首饰也用不上,给了你你就好好戴上。人总要往前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安陵容似是恍惚了片刻,郑重地回道:“是,臣妾明白了。” 胤禛:“如今天也热了,朕方才和皇后商议过了,五日后就启程去圆明园避暑,皇额娘以为如何?” 太后:“这些事你和皇后决定就是了,只是哀家身子不好,就不折腾了,就在宫中吧。” 胤禛微微皱眉,关切得说道:“暑热难耐,于您的身子也不好,皇额娘还是一同去圆明园避暑吧。” 见太后推辞之意并不多,安陵容抚着肚子笑着开口:“去圆明园怎么也要月余,太后您若不去,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便要许久见不到您了,只怕在肚子里也要闹呢。” 太后:“偏你会说,拿皇嗣来劝哀家,哀家倒是拒绝不得了。” 胤禛见太后不再拒绝,眼尾带上了些许欣喜。 胤禛看向安陵容,“到底是太后疼爱你。” 安陵容:“太后疼爱陛下,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宠爱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了。” 太后闻言看向安陵容,心中只觉得这文嫔不愧是新人中最得宠的嫔妃,心细如发。这话说的甚合她心意,她和她身边的人不好说,由文嫔说出来,却很好。 太后顺着安陵容的话,“皇帝是哀家第一个孩子,当年初有孕时,哀家也同你一般,惶恐不安,日日小心谨慎,唯恐着人算计。” “昔日哀家得祖宗庇护,平安生下皇帝。如今你腹中有双生胎,是大清的有功之人,自然也会得祖宗庇护的。” 胤禛幼时不在太后身边,后来虽然回了永和宫,母子之间却不甚亲近,记忆中很少听到太后说起这些,孺慕之情让他冷硬的心软了又软。 胤禛:“皇额娘的辛苦,儿子明白,愿以天下养,报皇额娘生养之恩。” 安陵容坐在一旁看着母子间的温情,默默不语。不管其中有几分真情,总归对她是有好处的。 第34章 入莲花馆 翌日请安时,六宫嫔妃都知道了圆明园避暑一事,纷纷眼带期望地看向宜修。 每年避暑都只会带几位嫔妃,若是能前往,便多了些伴驾的机会。 在座的新人更是心急,平日本就恩宠不多,位份低微,若是月余见不到皇上,只怕就要被遗忘到天边去了。 宜修扫视了一圈,心中发笑,管她得宠与否,如今不都要坐在下面翘首以盼。而自己作为正宫娘娘,大清国母,始终都会站在皇上身边。 宜修:“想必各位妹妹已经知道了避暑一事,同行之人昨日皇上同本宫已经商量过了。” “华妃不必说了,齐妃、文嫔、恬贵人和曹贵人都有孩子,自然是要去的。” “再加上敬嫔、柔常在也就是了。” 被点了同行的自然是喜不自胜,其他人心里再不痛快倒也不敢表现出来。 宜修:“这一行,能跟着去的嫔妃不多,你们也不必失望,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众人:“是。” 出了景仁宫,随行的嫔妃就都回去让人收拾行囊了。 安陵容身边的人得力,倒也不用她费什么心思,只坐在小窗前思索。 同行的名单和从前出入很大。宫中两位嫔妃有孕,沈眉庄和甄嬛刚刚受罚,这两日都是华妃和余莺儿侍寝。 不必安陵容开口,余莺儿也在同行的名单上。 至于沈眉庄,说到底还是她不信任自己罢了,从装鬼到助孕,都未曾透露分毫。 就如同前世一般,虽然和甄嬛有同住的情谊,但不知为何自己对沈眉庄更有亲近之意。入宫后多次去往存菊堂,只不过十次有八次都是跑空的。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利用起来就可以毫无愧疚之心。 锦书:“娘娘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看着不大高兴?” 安陵容抬眸看向锦书,眼前人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担忧,这一切似乎也在提醒着自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安陵容:“无事,夏日多愁思。去为我取一盏酸梅汤吧,几日不喝,倒有些馋了。” 锦书见状才放下心来,“是,奴婢这就去。” 出发去圆明园的前一日,琳琅进来禀告,“娘娘,奴婢听内务府的人说,皇上加了沈贵人和莞官女子一同去圆明园,皇后加了夏答应。”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燕窝,接过手帕轻拭嘴角,随意问道:“还真是热闹。可知道是为何?” 琳琅:“午后沈贵人和莞官女子一同去了养心殿,不知和皇上说了什么,再出来时就多了这道旨意。” 不愧是甄嬛,即便降位了也拦不住她。不过想到她的能言善辩,安陵容倒也不觉得惊讶。 安陵容:“无妨,此事与我们无关,不必管了。” 流筝打量了一眼安陵容的脸色,有些不忿,“娘娘,您对沈贵人也算用心,可她眼里却只有莞官女子。” 安陵容:“她和莞官女子相识得早,关系也更亲近些。我虽与她有往来,但也不是事事相告,自然不能要求她这样。” “流筝,我知你是为我不平,只是这话往后莫要再提了,旁人听了只觉得我们永和宫小气得紧。” 琳琅和锦书在一旁见主子并未怪罪流筝,还开起了玩笑,这才松了一口气。流筝入宫后也日渐稳重,只是私底下却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锦书:“咱们娘娘向来与人为善,自然会有真心相待之人。” 琳琅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奴婢瞧着,皇上就是真心待娘娘好的人呢。” 安陵容闻言笑了,几人只以为她是听了这话心中欢喜,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翌日,胤禛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圆明园去。 出发前,太后派人检查了安陵容的马车,竹清和锦书也带人细细查过,并无不妥。 安陵容的马车在居中的位置,马车铺满了皇上特意命人准备的软垫,靠在上面舒服了不少。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大半日才到圆明园,安陵容下了马车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软了。 不过片刻,小夏子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小夏子:“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皇上挂心您的身子,特命奴才带您去莲花馆休息。” 安陵容有些意外,“莲花馆?” 小夏子:“是啊,这是皇上亲自给您选的地方,景色极美,四围山环水绕,最适合您养胎了。” 安陵容:“皇上有心了,替我谢过皇上。不知皇上太后和其他姐妹都住在何处?” 小夏子:“皇上在九州清晏,太后在上下天光,皇后在桃花坞,华妃在清凉殿,齐妃在竹子院,敬嫔在杏花馆,恬贵人在绾春轩,曹贵人在翠照轩,柔常在在碧桐书院,沈贵人和莞官女子因着是临行前才定下的,暂居涵远斋了。” 安陵容示意锦书将一个荷包放在小夏子手中,柔声道:“多谢夏公公为我带路,这点子心意全当请公公喝茶了。” 小夏子接过后悄悄掂了掂,脸上笑容更甚,“娘娘您客气了。” 安陵容不再开口,对住所有些期待。 不过,余莺儿倒是真的得宠,竟住进了碧桐书院,这可是前世甄嬛的住处。如此,也不枉费自己为她筹谋了。 莲花馆四面环水,进出皆由木桥通过,正北溪上有一座亭桥,名为鸣玉溪。莲花馆五间正殿,只有她一人居住,皇上便安排了最华贵的一处。 殿内处处是贵重摆件,前世没有的纳凉风轮也足足摆了四五个。 宫女捧着冰过的贡果奉上,“娘娘,皇上命人送来了冰过的贡果,请您品尝,又嘱咐您莫要贪吃,小心龙胎。” 安陵容笑着收下,让人都下去,只留了锦书和流筝在殿内伺候。 流筝:“皇上真是宠爱娘娘,这殿外是极佳的景色,殿内华贵精致,连吃食都是皇上亲赏的,可见皇上爱重。” 安陵容轻抚过一旁的红玉屏风,懒懒地开口:“流筝,平日里素雅清冷惯了,如今我瞧着这满屋华贵金玉,倒觉得甚是好看,怪不得人人都爱富贵呢。” 流筝一边扶着安陵容坐下,一边欢喜地说道:“娘娘本就是尊贵之人,等来日生下双生胎,多富贵的东西咱们永和宫也会有的。” 锦书在身后为安陵容摇着锦扇,“若娘娘喜欢,等回宫了,奴婢便把永和宫也布置得这样华丽。” 安陵容:“好。如今我们根基不稳,处处小心谨慎,待站稳了脚跟,自然是想怎么样都行的。流筝,备些糕点吧,我饿了。这贡果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第35章 安母入京 傍晚时分,胤禛来了莲花馆,二人携手坐在亭子里,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莲香。 胤禛抬手轻抚安陵容的肚子,“容儿的肚子又大了些,这几日孩子们可有闹你?” 安陵容轻摇着竹扇,柔声道:“孩子们乖巧得很,白日里才动动,晚上倒是不打扰臣妾休息。” 胤禛:“咱们的孩子最是贴心,不忍你太过辛苦。容儿,今日底下的人来报,你母亲已经平安进京了,朕派人送了些赏赐过去,等回了紫禁城,就让她入宫去见你。” 安陵容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有些激动,“臣妾多谢皇上,臣妾离家后便时常惦记着母亲,如今可以在京城相聚,臣妾心中欢喜得紧。” 胤禛也被这欢喜感染,又想到前几日她为自己和太后说话,抬手将人轻拉入怀中。 胤禛:“容儿是至纯至孝之人,日后孩子们出生,养在你身边,朕也放心了。至于你母亲,朕会派人好好照顾,你可以安心了。” 安陵容回抱住胤禛,轻声道:“有皇上在,臣妾便可安心。” 这日之后,安陵容除了去桃花坞和上下天光请安,便不再出门。这圆明园的景色她上一世见过多次了,如今就只守在莲花馆养胎。 而其他人就没有她这份清净了。 众人中本属华妃和柔常在得宠,可在请安时,沈眉庄禀了皇后自己有孕一月有余,又得了皇上的看重。 恬贵人也仗着有孕,三天两头的去请皇上。 甄嬛一袭绿衣在园中吹箫,得了皇上的宠爱,只是还不曾复位。想来以甄嬛的手段,是迟早的事了。 如今宫中有孕的嫔妃多了,胤禛倒是日日心情愉悦,去后宫的次数便多了,太后对此也很满意。 余莺儿听了安陵容的话,不像上一世那般张扬,在皇后和太后面前守着规矩,自然也没有引得太后不满。 这日,安陵容拿了些纸墨在床边的小桌上默写了张方子,才写好,卫临就被锦书请了进来。 安陵容:“你来得正好,本宫从前得了张助孕的方子,方才按照印象默写了一份,你瞧瞧,可能用?” 卫临俯身上前接过方子,仔细地看了一遍,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回娘娘,这方子是极好的,便是院正手里也没有这样的方子,身子康健之人在承宠后服下,三五次便可有孕。” 安陵容:“既如此,你就送去给柔常在吧,只说是你祖传的方子,本宫也点了头的,让她安心用着。” 卫临有些惊讶,却清楚这是文嫔在给自己谋好处,也不推辞,只跪下行了一礼。聪明人相处,有些话自是不必说透的。 几日后,琳琅神色有些怪异地走到安陵容身边,低声禀告:“娘娘,奴婢方才在园中假山处见到了莞官女子和四阿哥在一处交谈。” 安陵容心中了然,面上不显,“四阿哥?” 琳琅解释道:“是,四阿哥不得圣心,自出生便养在圆明园。皇上向来不喜嫔妃与之接触,就连皇后也不曾过问四阿哥,如今莞官女子这样……” 安陵容:“你将消息透露给宝娟,她自然会让她的主子知道,此事我们不必插手了。” 琳琅:“是,奴婢这就去办。” 安陵容把玩着手上的玉镯,有些头疼。对于四阿哥,她从前了解的并不多,却也知道那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攀上甄嬛。 前世她去世得早,没有看到是哪位皇子登上皇位的。不过以甄嬛的心机手段,想必定然不会是三阿哥。 那到底是四阿哥还是六阿哥呢…… 纠结片刻,她就不再想了。左右不论是谁,挡了她的路都要除掉的。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更为重要。 安陵容:“锦书,伺候母亲的人选好了吗?” 锦书:“回娘娘,选好了,都是妥帖稳重之人,其中一位是去年出宫的嬷嬷,从前是伺候先太嫔的,奴婢派人查了她们的底细,并无不妥。” 锦书办事,她还是放心的,“那就尽快送到府上吧,母亲初入京城,诸事都不清楚,让她们好生伺候,免得母亲忧心。她们的月例从本宫私库里出。” 锦书:“是,娘娘放心,奴婢会让咱们的人时常去府上看望夫人,若有伺候得不得力的,定不会轻饶。” 安陵容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放在锦书手中,“母亲心软,这些事你多看着些。” 自家主子向来是大方的,锦书也不推辞,规规矩矩地谢恩收下了。 她们姐妹受主子恩德才得以有如今的好日子。 主子早就言明,等到了出宫的岁数,会给她们都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她想好了,要一辈子留在主子身边伺候。却希望妹妹能出宫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安一生。 所以平日里的赏赐和月例大多都收了起来,想给流筝攒一份傍身钱。 安陵容:“给沈贵人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锦书:“都准备好了,晚些时候奴婢带着太医去涵远斋,定不会出差错的。您就别想这么多了,太医让您好好休息呢。” 安陵容由锦书扶着进了寝殿,室内一片幽静,不多时她就进入了梦乡。 锦书带着太医和贺礼到涵远斋时,沈眉庄和甄嬛正坐在一处聊天。 锦书:“奴婢给沈贵人、莞官女子请安。奴婢奉文嫔娘娘的旨意,给您送来贺礼,贺您有孕之喜。这位是太医院的江太医,东西已由江太医查过了,请您放心。” 甄嬛闻言嘴角一僵,降位有些日子了,“官女子”三个字她却还是听不惯。 还有皇上,明明已经不怪她了,也重新宠幸她了,却迟迟没有复了她的位份。 如今和眉姐姐住在一处,侍寝多有不便,眉姐姐又查出有孕,皇上这两日过来总陪在眉姐姐身边,一次也没召她侍寝。 沈眉庄:“起来吧,替我谢过容儿。我如今才刚有孕,诸事繁多,她肚子也越发大了,等过些日子我再去看她。” 锦书:“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见锦书出去了,甄嬛拉着沈眉庄说道:“文嫔娘娘怎么和姐姐这样见外,还带了太医过来。” 沈眉庄微愣,很快又笑着开口:“容儿向来是这样谨慎的性子,事关孩子她更是如此,再说有太医查验过,用着也就放心。” 甄嬛听了神色有些落寞,低下头扯了扯手里的帕子,不再说话。 沈眉庄:“怎么突然闷闷不乐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甄嬛闷闷地开口:“同一批入宫的文嫔、恬贵人都有了身孕,如今姐姐也有了,倒是我这儿,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位份也……” 沈眉庄向来知道甄嬛要强的性子,如今位份是宫中嫔妃里最低的,心里只怕是不好受。 沈眉庄:“今晚皇上过来用膳,你也一起吧。” 甄嬛急忙开口:“姐姐,妹妹并非是为了和你争宠,只是一时郁闷,和姐姐说说罢了。” 沈眉庄将甄嬛的手握住,面带诚恳,“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我多年姐妹,如今你郁郁不得志,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左右我有了身孕,不能侍寝,是你,总好过是旁人。” 甄嬛:“姐姐,多谢你。” 第36章 仪贵人 晚上,胤禛惦记着沈眉庄的肚子,又去了涵远斋。一进内殿就见甄嬛也在,二人坐在窗下,一人抚琴,一人吹箫。 胤禛站在门口,把玩着手里的珠串,静静看着殿内的场景。 一曲毕,胤禛抬脚走了进去,二人才慌忙起身行礼。 胤禛甩了甩手让人起来,坐在榻上,“你们两个倒是悠闲,眉儿的肚子可还好?” 沈眉庄:“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有嬛儿陪着,心情都好了些。” 胤禛闻言看向甄嬛,又笑着对沈眉庄说道:“你有了身孕,朕该赏你,眉儿端庄谦逊,就赐封号仪吧。等你生下皇子,朕再晋你的位份。” 沈眉庄起身跪下谢恩,“臣妾多谢皇上。” 见胤禛让人起来,甄嬛上前扶起沈眉庄,“恭喜姐姐,以后就是有封号的贵人了。” 胤禛见甄嬛似乎意有所指,盯着她不说话。 沈眉庄笑着解围:“皇上给了臣妾恩典,不如也给嬛儿一份恩典,今晚去陪陪嬛儿。” 胤禛起身向偏殿去,“你既如此大方,朕也不好拒绝你了。” 甄嬛咬了咬唇,对着沈眉庄轻轻点了点头,追着皇上出去了。 采月见人都出去了,上前扶着自家小主坐在榻上,“小主,您怎么把皇上推给莞官女子,奴婢瞧着,皇上是过来陪您的呀。” 沈眉庄望向门口的方向,声音闷闷的,“左右我有身孕,也不能伺候皇上。嬛儿刚刚降位,比我更需要皇上的宠爱。我与嬛儿,不必计较这么多。” 采月闻言也不再多说,将备好的糕点送到主子跟前,“小主尝尝这糕点的,小厨房新做的,您晚膳用的就不多,别饿着肚子里的小皇子。” 沈眉庄摸了摸肚子,强打起精神吃了块糕点,一个人沐浴后躺在床榻上,不知什么时辰了才昏昏睡去。 翌日一早,甄嬛就来了正殿,陪着沈眉庄用了早膳。 甄嬛:“姐姐,昨日皇上提起过两日要给温宜公主办周岁宴,姐姐可想好要送些什么了?” 沈眉庄想了想,“我入宫时带了一颗百年老参,滋补身子最好不过,便赠予公主吧。” 甄嬛笑容带了些苦涩,缓缓道:“我如今倒是没什么能送给公主的,想着周岁宴上献一支舞,也是我对那孩子的心意了。” 沈眉庄却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道:“嬛儿,我素来清楚你的性子,是断断不愿做这些歌舞娱人的事情,怎么如今却……” 甄嬛闻言有些难堪,“我自是千百个不愿,可是如今我实在是位份卑微,这宫里又向来是拜高踩低的,姐姐不知我的日子实在难过,竟还不如从前在碎玉轩禁足的日子。” “皇上虽宠爱我,可也宠爱他人,每每被人刁难陷害,总要皇上信我、愿意听我分辩才行。经历了这许多事,我才明白,在这宫里皇上的心意是最重要的。” “除夕家宴时,文嫔不也是借着一支惊鸿舞成了这宫里最受宠的女人吗?” 沈眉庄虽然不能全然理解,但也不忍心看多年的姐妹如此,“罢了,你既已想定,我也就不再劝你了。可有什么是我能帮上你的?” 甄嬛又带上了几分娇俏,笑容甜美,“姐姐的琴,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若有姐姐的琴声做伴,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沈眉庄:“这不难,今日无事,我陪嬛儿练练吧。” 安陵容对于涵远斋的一切并不清楚,倒是睡了一个好觉。晨起时听闻沈眉庄被赐封号一事,有些惊讶,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看来是前些日子装鬼一事影响了她在皇上心里的印象,这一次只给了“仪”字作为封号,可远远比不上从前的“惠”字。 仪,若沈眉庄是个聪明人,此时就该谨慎低调。 锦书站在后面,为安陵容轻按着头,带了些担忧,“娘娘,您可别再如此多思多虑了,天大的事也越不过您和孩子们,赶明见了夫人,奴婢可要给您告状了。” 安陵容:“你这丫头,真真像个管家婆。本宫怕了你了,为本宫梳妆吧,我们去亭子里坐坐。” 锦书满意地笑了,平日里多稳重的人,此刻却多了几分孩子模样。 安陵容见状忍不住说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多笑笑才好看。” 锦书有些害羞,“奴婢见宫中管事的嬷嬷都是这样严肃的。娘娘的位份越来越高,咱们永和宫的人也多了,奴婢要替您看着。若是不板着脸,怕压不住下面的人,她们偷懒不好好伺候。” 安陵容心中一暖,回头轻拍了拍锦书的手,“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有本宫一日,这永和宫就没人敢对你不服。” “你还年轻,也该像流筝她们一样活泼些。” “你们两个是我从松阳带过来的,我就是你们的靠山,日后不论是想出宫嫁人,留在宫中做掌事姑姑,亦或是在宫中谋一份前程,我都会成全你们的。” 锦书听到最后一句,立时跪下,“娘娘,奴婢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想妹妹日后能出宫嫁人,奴婢要一辈子留在娘娘身边的。” 安陵容笑得柔和,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锦书,余莺儿我尚且愿意相信她,给她一份前程,更何况是你们呢?” 锦书:“娘娘,奴婢是真心的。自入宫以后,奴婢亲眼见着您是如何费心筹谋才到如今的地位。奴婢有自知之明,我们姐妹二人没有这样的容貌,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愿忠心于娘娘,平安一生。” 安陵容:“你既如此想,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忠心。” 流筝小跑进殿内,见姐姐和主子正拉着手,深情地看着彼此,脚步缓缓停下,甚是不解。 流筝:“娘娘?姐姐?你们这是……互诉衷肠?” 二人被流筝的反应逗笑,安陵容抬手点了点流筝的额头,笑着走出内殿,往亭子里去。 锦书也笑着跟了上去,只剩流筝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流筝:“娘娘,奴婢还没说呢,皇后身边的人传来消息,两日后要给温宜公主办周岁宴。” 第37章 果嬛初遇 莲花馆的凉亭建在了水上,比放了冰的内殿还舒爽些。安陵容一坐下便觉得心情都好了许多,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才看向一边的流筝。 安陵容:“如今宫中就温宜一个公主,皇上想来是十分重视的。去库房寻一块金锁吧,记得先拿去给竹清姑姑和卫太医看看。” 流筝领了旨意,又匆匆地离开了。 两日后,温宜公主的满月宴在九州清晏举办,除了太后,这次随行的嫔妃和宗亲都被邀请了过来。 安陵容已经是一宫主位,坐的位置也靠前了一些。因着皇上还未到,便和旁边的敬嫔闲谈了几句。 敬嫔:“妹妹真是好福气,怀着龙胎,就连气色瞧着也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安陵容垂眸笑笑,“想来是这圆明园凉爽,孩子在肚子里也消停了不少,这几日倒是睡得好,气色看着就好了。” 现如今安陵容怀着孩子,又圣眷颇浓,敬嫔自然是想要交好的,因此说话也格外注意。 敬嫔:“到底是这孩子懂事,不舍得妹妹辛苦。” 一边的齐妃说起话来就没有这么好听了,“本宫记得妹妹前两月还不得安眠,如今到了圆明园就好了,想必是妹妹的莲花馆住着更舒服。” 安陵容看向上首的皇后和华妃,轻笑道:“齐妃姐姐这话,妹妹却不认同,诸位姐妹的住处都是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安排的,自然都是一样的,何来妹妹的莲花馆更舒服呢?本宫瞧着恬贵人和仪贵人的气色也更好了。” 齐妃面色一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随即讨好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安排的自然都是好的,文嫔可别曲解了本宫的意思。” 安陵容:“原来是嫔妾误会了,齐妃姐姐莫怪啊。” 皇后在心里默默吐槽齐妃的无用,明明是和华妃一样的妃位,平日里处处被华妃压一头也就算了,连和文嫔对上都讨不到好处,若不是有个三阿哥,唉。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宗亲们可都到了?” 宜修扫视了一圈,“皇上,十七弟还没到。” 胤禛哈哈一笑,略带纵容地说道:“这个老十七不知道又见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肯挪步。这个时候还不来,罢了,不必等他了。” 齐妃看向身后的沈眉庄,“呦,仪贵人这个发簪可真精致啊。” 宜修:“太后知道仪贵人有孕,特地让人送去涵远斋的。那簪首上的合和二仙是多子多福,如意双全之意。” 华妃身子倚靠在椅子上,淡淡开口:“这支簪子贵在是太后怀十四爷的时候戴过的。” 曹贵人:“由此可见,太后是多盼着仪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好想知道到底是多俊的一个阿哥呢。” 沈眉庄莞尔一笑,“哪里一定是阿哥呢,我倒盼着是个公主,和温宜一样的可爱呢。” 胤禛面上不显,安陵容暗自摇了摇头。皇上最介意的莫过于十四爷了,太后此举是为了十四爷,到底是连累了沈眉庄。 胤禛看向安陵容,随即吩咐道:“给文嫔换些酸梅汤,还有恬贵人和仪贵人。” 安陵容三人起身微微福身,“臣妾多谢皇上。” 胤禛笑着看三人坐下,又转向华妃,“你最怕热,殿里的冰可还够用?” 华妃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满心欢喜地看向胤禛,“内务府办事尽心,臣妾殿内的冰够用。” 安陵容瞧着胤禛把高位妃嫔都关心了个遍,似乎是忘了坐在最后面的甄嬛,借着喝酸梅汤回头看去,果然是一副落寞伤心的样子。 还不等她回过头来,就见甄嬛起身从旁边的小门出去了。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出,还是自己替她打得掩护呢。 安陵容招过一旁的流筝,低声吩咐了几句,流筝就压低身子悄悄出去了。 安陵容细细回忆着,上一次还发生了什么事呢? 哦,少了端妃,这次她替甄嬛求情,皇上虽未说些什么,却没带她来圆明园。 再有就是甄嬛的惊鸿舞了,只是这一世自己早已跳过,她还会再跳吗。 殿内歌舞升平,安陵容将这些抛之脑后,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表演。 胤禛和宗亲们喝过酒,有些微醺,转头瞥见专注于歌舞的安陵容,倒觉得有些恍惚。 平日里并不常穿吉服,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见容儿穿吉服,嗯……明艳不可方物。 而甄嬛出了九州清晏,带着流朱在宫道上散心,“流朱,我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流朱:“小主放心,都准备好了,浣碧在侧殿看着呢,小主您回去的时候就可以换上了。” 甄嬛看到前面的湖水,心中一动,若就这样回去换了衣裳献舞,倒显得有些刻意。 转身拉起流朱快步走到湖边,“歇会吧,我脚都走酸了。” 随即将手里的扇子交给流朱,自己俯身褪去了鞋袜,坐在湖边玩水。 流朱只以为自家小主还是从前的孩子心性,回头看了看左右,见附近没人,便扶着甄嬛玩水。 甄嬛低身去够湖水,往流朱身上泼了些水珠,正低头要装作不经意往自己身上泼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男子的笑声,吓得她浑身一抖,竟往水里栽去。 流朱见小主要落水,连忙伸手去拉人,将将扶住人,自己一个泄力栽了进去。 甄嬛见流朱落水,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呼喊着救命。 允礼带着阿稷从假山上下来,“阿稷,快救人。” 甄嬛防备地看向眼前的男子,见远处有宫女太监往这里来了,才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背后出声吓人?” 允礼喝了酒,也不曾想会弄成这样。本想逗一逗美人,却害她的丫鬟落了水。瞧对方并未穿吉服,于是抱拳微微俯身:“不知是哪位小主,小王并非有意吓人,只是见小主天真可爱,这才笑出了声。” 甄嬛听对方自称王爷,又出现在这里,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行礼:“嫔妾莞官女子见过王爷。” 允礼有些惊讶,如此美人,眉眼间似乎还有纯元嫂嫂的影子,竟只是个官女子,莫非此人还未得皇兄宠幸吗? 思及此处,允礼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激动,隐晦地打探着:“今日皇兄在九州清晏设宴,你不曾参加吗?” 甄嬛看着湖中阿稷已经抓住了流朱,正向岸上游来,抽出两分心神回应着:“嫔妾是从宴席上过来的。王爷,皇上正在宴席上等您,宫人们马上过来了,不如请您先行离开,免得惹人误会。” 允礼闻言有些失望,视线扫过,瞧见了美人的玉足,“李后主曾有言,缥色玉柔擎,来称赞佳人的皮肤白皙,所言果然不虚。可是我看不如用缥色语纤纤,更见玉足的雪白纤细之妙。” 第38章 甄嬛献舞 这两句诗实在是露骨,即便是不通诗书之人,也听得懂是何意。 甄嬛脸色带了几分愠怒,“王爷请自重。” 允礼见宫人们已经走近,阿稷也拉着流朱上来了,不再纠缠下去,“人已经救上来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甄嬛闻言也收敛了愠色,福了福身,“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日后定会报答。” 转身去看流朱,“流朱,醒醒,流朱!” 赶来的宫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奴婢\/奴才见过莞官女子。” 甄嬛:“流朱为救我落水,去请太医过来,再去九州清晏侧殿叫我的侍女浣碧过来。” 甄嬛位份虽低,宫人们倒也不敢怠慢,她们年年在圆明园伺候,清楚能跟着来园子里的,不是有宠爱就是有靠山的。几人将流朱扶到一旁宫人的住处。 甄嬛是偷溜出来的,不敢再多耽误,独自往九州清晏去。在半路遇到了赶来的浣碧,得知并未被发现,二人又急匆匆地回去。 回到九州清晏后,甄嬛并未回宴席上,而是去侧殿换上了舞衣。 主殿内,苏培盛听完下面人的回禀,来到胤禛身边,低声禀告着。 胤禛闻言只笑了笑,“莞官女子既然早有准备,朕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 宜修:“不知是何事让皇上开怀?” 胤禛看向宜修,“莞官女子准备了舞蹈,要在今日为温宜庆生。” 沈眉庄起身上前,“皇上,臣妾愿意弹奏一曲,为您助兴。” 胤禛:“嗯,也好,去吧。” 不多时,甄嬛身着一身浅绿色长袖舞衣款款而来,盛夏时节,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沈眉庄坐在一侧,得到甄嬛的示意后,抬手抚琴,轻快的曲子悠悠传出。 甄嬛随着琴声挥舞长袖,行云流水。忽然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 只是能如胤禛一般静心欣赏舞蹈的人却不多,除了华妃等人,最恨的莫不过曹贵人了。 她日日在华妃面前谨小慎微,又费心在皇上面前讨好,才让温宜得了几分看重。 眼看着后宫又要多几位皇嗣,她本想着温宜的周岁宴办得隆重些,日后也会让人看重两分,却不想主角倒是成了她甄嬛。 连公主的周岁宴都要拿来争宠,一个官女子也要踩在她们母女头上吗! 舞至高潮,一道笛音从殿外传来,与琴声相和。甄嬛舞步一顿,又翩翩起舞。 一舞毕,甄嬛和沈眉庄站在殿中央,相视一笑,一同期待的看向皇上。 胤禛:“皎洁如月,长袖似璧;玲珑其音,瑶光其貌。嬛儿一舞,可谓倾城,便晋为答应吧。” 随即又看向沈眉庄,“眉儿的琴也极妙,与这舞,相得益彰。前些日子才赐了你封号,如今便将长相思赐给你吧。” “至于允礼,你来迟了这么久,这就算你赔罪了。” 允礼:“能为皇兄尽心便是臣弟之幸了。” 曹贵人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住,她的温宜才是今天的主角,自己这个公主生母都没能得到晋封和赏赐,甄嬛和沈眉庄凭什么! 安陵容瞧着曹贵人越发不自然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宴会结束时,胤禛牵着甄嬛去了涵远斋,只留下身后心思各异的众人。 安陵容带着人回了莲花馆,一晚上折腾下来身子累的慌,懒懒地靠在床榻上,听流筝回禀今晚的事。 一些从前的怀疑似乎都对上了,那前世甄嬛的孩子会不会是果郡王的…… 安陵容:“找人把消息透露给曹贵人和恬贵人。” 流筝:“娘娘,为什么要给恬贵人,此事应该让皇后和华妃知道吧?” 安陵容从身后摸起一缕发丝,用手一遍遍地轻抚过,“此事事关重大,咱们不能牵扯进去。皇后城府深,若是贸然把消息传过去,难免不会被发现。” “恬贵人却是个心思浅的,又和齐妃交好,她们知道的,皇后自然也会知道。” 流筝像个小机灵鬼一样凑上前,“依奴婢看,娘娘才聪明呢,什么都知道。” 安陵容被她的搞怪样子逗笑了,“属你最会说了,赏。” 与此同时,流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甄嬛跟着皇上一起回的涵远斋,她不想皇上知道今日流朱落水一事,自然抽不出时间再过问。 第二日流朱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小宫女,正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小宫女听到声响,睁眼看向床上的人,“你醒了?太医为你看过了,有些寒气入体,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流朱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哪里,我们小主呢?” 小宫女:“我是园子里侍弄花草的,这是我的住处,你落水后就近送到了这。” “莞答应今夜侍寝,自然是在涵远斋了。” 流朱:“莞答应,我们小主是答应了?” 小宫女:“是啊,莞官女子在公主周岁宴上献舞,被皇上晋位答应了。” 流朱心里高兴得紧,小主自入宫后便处处不如意,如今总算是顺遂一回了。 又歇了片刻,自己起来换了身干净衣裳,急忙往涵远斋赶。 涵远斋偏殿里甄嬛正跪在地上伺候胤禛更衣,东西一丝一毫也不敢出差错。 规规矩矩地送走了胤禛,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回到床榻上。 想着昨晚皇上的温柔和意乱情迷时如从前一般的“莞莞”,又羞红了脸。 这段时日她经历了许多波折,但她知道皇上对自己是有情谊的。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唯有在这寝殿之内才是自己的夫君。 从前不争是她不屑于争,如今就算是为了皇上,为了能站在他身边,也要和这满宫的人争一争。 正想着,就见浣碧从殿外进来,“小主,流朱回来了。” 甄嬛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了昨晚的事,“流朱回来了,那就让她去好好歇着吧,这两日不用来伺候了。我有些累了,要再躺会。” 浣碧面色如常告退离开,心里却多了丝不平。 浣碧去御膳房拿了些膳食,一份是给甄嬛的,另一份亲自送去了流朱的住处。 流朱一见浣碧,连忙从床榻上坐起来,“浣碧,小主呢,小主怎么样了?” 浣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在床榻上,“小主昨夜侍寝乏累,又睡下了。让你好生歇着,这两日不用去伺候了。流朱,昨夜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好好的落水了?” 流朱浣碧都是从小甄嬛身边伺候的,两人之前也没什么可瞒的,就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浣碧:“原来如此。小主既说了要你好好歇着,你这两日就别去前头了,有我在小主身边,你放心吧。” 流朱身上实在是有些不适,也就没有推辞。 第39章 甄嬛受辱 流朱歇了两日又回到甄嬛身边伺候,那两日之中,甄嬛也去瞧过她,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的话。 流朱自然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浣碧却不以为意。小主若真是心疼流朱,就该送些补品赏赐。 还有落水一事,流朱是被阿稷救上来的,女子名节为大,小主是可以为流朱求一份恩典出宫嫁人的。 她听曹贵人身边的曼儿说,那个阿稷不是简单的家丁,他家里是正经的官宦人家,他是家中独子。 果郡王幼年深得先帝爷宠爱,这阿稷是先帝和舒太妃为他选的伴读。 当今圣上登基以后,舒太妃出宫,果郡王变得低调起来,这阿稷自然也是一样的。 流朱如果能得这样的亲事,也是她的造化了,总好过在宫里为奴为婢。 只是这样的话,她却不能说出口。 或许,她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几日后,苏培盛到涵远斋传旨,请甄嬛去九州清晏伴驾。 甄嬛满心欢喜地跟着去了,进了殿内却发现皇后、华妃、曹贵人、恬贵人都到了。 心中疑惑不已,却还是依着规矩依次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见过两位姐姐。不知皇上宣臣妾过来是有何事?” 胤禛面色看不出喜怒,不咸不淡道:“曹贵人,你来说。” 曹琴默在华妃的示意下起身,“莞妹妹,前些日子温宜周岁宴时,有宫人见到你带着身边的流朱在湖边玩水,偶遇了……果郡王,举止亲密,流朱不慎落水,还是果郡王救的她呢。不知可有此事?” 宜修见甄嬛脸色发白,心中有了猜测,“莞答应,本宫派人去查过,当日有不少人见到了。后宫诸位姐妹皆是皇上的嫔妃,果郡王是外男,这事不容小觑,你仔细解释清楚吧。” 当日事发时,甄嬛也担心会被人发现利用,所以才劝走了果郡王。宫人们赶到时,果郡王已经离开了。怎么会被人发现?是真的被宫人看到了,还是有些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甄嬛强压住心底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开口:“那日,臣妾本想去湖边采两支荷花用作伴舞,流朱担心臣妾,便替臣妾去摘花,不想却落了水。” “幸好果郡王路过,让人救了上来,这才没有让流朱丧命。说起来臣妾该谢谢果郡王,流朱自幼陪在臣妾身边,若她因臣妾丧命,臣妾余生都会难安。” 华妃瞪了她一眼,出声刁难:“莞答应真是好口才,只是当日到底如何,也不是你说怎么就怎样的。不如将莞答应的侍女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再让人去询问果郡王,若是和莞答应所述相同,那倒有几分真了。” 恬贵人也跟着附和道:“臣妾以为华妃娘娘所言极是,事关后妃清誉,总要查清楚才是。当日莞答应献舞,果郡王还以笛声伴奏,想来是有些交情的。” 甄嬛看了眼皇上,泪眼盈盈地跪下,“皇上,流朱是为了臣妾才落水的,如今身子还没好全,若再进慎刑司,只怕人就废了。” 随即俯身一拜,“臣妾求您看在她忠心为主的份上,饶过她吧。当日果郡王虽在,可救人的是他身边的小厮,果郡王同臣妾和流朱并无接触。请皇上明察!” 胤禛沉吟片刻,“苏培盛,派人去果郡王府问话,把那个落水的宫女也带过来。” 苏培盛躬身应下,退了出去。 甄嬛跪在地上,胤禛伸手拿过一盏茶,默默喝了起来。其他人见他没有开口让甄嬛起来,也都装作没有看见,各自尝起了九州清晏的茶。 甄嬛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等苏培盛带着人回来时,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挪动分毫。 苏培盛:“皇上,人带到了。另外,果郡王那,奴才亲自去问过了,果郡王说那日偶然路过,见有人落水,便让身边的小厮将人救了上来。” “后来到宴席附近,听到了殿内乐曲清新脱俗,只以为是宫中舞姬献舞,这才以笛声伴奏,并不知是后宫嫔妃。” 皇后和华妃几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幸灾乐祸,甄嬛的心情也很复杂,任谁被比作舞姬,也不会高兴。可到底,是撇清了二人的关系。 流朱也跟着跪了过去,沉默着不敢说话,生怕说错话惹怒皇上,再牵连了小主。 宜修见状出声询问:“流朱,温宜公主周岁宴发生了什么?” 流朱此刻不敢乱说,只能谨慎小心,“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当日陪小主去湖边,不慎落水,是果郡王身边的小厮救了奴婢。” 甄嬛听完松了一口气,幸好流朱机灵,只说了落水一事,并未提及其他。 担心皇后几人再出言为难,不给她们机会,又盈盈一拜,“皇上,臣妾是您的嫔妃,怎么会和果郡王在众目睽睽下举止亲密,这是连累家族的死罪,臣妾不会糊涂至此呀。” 胤禛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副说辞,还是沉着脸不说话。 一旁的华妃正要开口,却被从殿外进来的沈眉庄打断了。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臣妾在涵远斋听闻莞答应和流朱被带走,还与果郡王有关,放心不下,这才匆匆赶来。” “皇上,莞答应对您的心意您是知道的,此事事关女子清誉,即便是未出阁的女子也不敢与外男多接触,更何况是皇家妃嫔呢?” “莞答应冰雪聪明,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胤禛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赐了座让她坐下。 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甄嬛,自入宫以来,她便频频生事,原以为是个知情识趣的,却不想只会惹麻烦,浪费了一张好面孔。 还有允礼,一直以来自己对他都是极好的,不要求他为自己排忧解难,只需安分守己就好,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胤禛:“允礼既然对流朱有救命之恩,朕就做主,把流朱赏给允礼做个通房丫鬟吧,今日就出宫去果郡王府吧。” “至于莞答应,虽是清白的,但到底举止不妥,即日起由皇后和华妃教导规矩,好好学学如何做个嫔妃,如何侍奉君上。” 说完不再看殿内的众人,“都出去吧。” 甄嬛跌坐在地上,讷讷出声:“皇上……” 沈眉庄:“皇上,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有些重了,莞答应她……” 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打断:“朕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没有降她的位份,只让皇后华妃教导。你再求情,就让她去冷宫待着吧。”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再出声。 殿内的几人都清楚,皇上这是在用流朱来提点果郡王。至于甄嬛,皇后和华妃都很满意这个处罚。 一个答应,本来就是低贱的存在了,位份降不降的,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教导规矩却不同,宫里只有宫女才会被教导规矩,若是学不好,罚跪挨板子都是常有的,皇上这是允许她们对甄嬛行惩戒之举了。 若非是真的动怒了,皇上是万万不会下这样的旨意的。 华妃:“想必今日皇后娘娘也累了,那就由臣妾先教导一番吧。” 宜修:“也好,有劳妹妹了。” 甄嬛眼看着流朱被苏培盛带走,向园子外的方向去。来不及做些什么,就拖着一双没了知觉的腿跟着华妃回了清凉殿。 华妃懒懒地靠在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甄嬛,身上都舒爽了几分。 华妃:“皇上说你举止不妥,那你就从最基础的请安学起吧,让颂芝给你示范一遍,你好好学,什么时候挑不出错了,什么时候停吧。” 甄嬛强忍着泪水,心里的屈辱感已经快要把她压垮。她就这样一遍遍地跪下请安,从华妃小憩再到华妃用完膳,直到天擦黑了,才被送出了清凉殿。 一个人扶着宫墙,踉跄地向前走。 华妃,今日之辱,我一定会还回来的。 第40章 浣碧上位 一连半个月,甄嬛都在桃花坞和清凉殿学规矩。 每每去华妃处,她都是一瘸一拐地出来,有时连手都是肿的,跪着抄写女则,穿着舞姬的衣裙一遍遍地跳那日的长袖舞,今日只因为她捶腿时力道大了些,竟被华妃甩了一耳光。 每一天她都在屈辱中度过,如果不是怕连累家人,她真想一死了之。 与此相比,在皇后宫里的日子倒是好了很多。皇后只让她顶替了剪秋,在身边伺候,也不曾责罚过什么。 甚至,今日甄嬛带着脸上的伤去桃花坞学规矩时,还得了一罐药膏。 宜修:“啧啧,多么出众的一张脸,成了这样,本宫真是于心不忍。只是莞答应,当日之事不论如何,你到底是伤了皇上的颜面,如果不是皇上大度,只怕还会影响与果郡王的兄弟之情。” “此事可大可小,皇上顾念着往日情分,小惩大诫,你不可心生怨怼。” 甄嬛顺从地跪下行了一礼,“臣妾不敢,得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教导,是臣妾的福气。” 宜修看着如同羔羊一般温顺的甄嬛,扯出一抹笑,“好了,你也学了有一段日子了,想必皇上的气也消了,本宫晚些时候会去替你求求情,明日就不必再学了。” “这膏药是消肿止痛的,你回去敷在脸上。这只金簪是内务府新送来的,你也一并带回去吧,算是本宫赏你这些日子伺候得当。” “回去好好打扮打扮,你还年轻,又这样貌美,自然能重得圣宠。” 甄嬛头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笑得明媚,挥手让人出去了,并没有看到甄嬛眼底的幽暗。 甄嬛回到涵远斋时,沈眉庄一如既往地等在门口,见到她脸上的伤,焦急询问:“嬛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的?” 甄嬛眼神宛若一潭死水,“华妃,是华妃。姐姐,我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我好恨!” 沈眉庄打量了一圈周围,带着人进了殿内,又让宫人们都下去了。 看着好姐妹这副样子,心里也对胤禛多了几分怨气,“嬛儿,如今我们势不如人,只能忍了。不过,你不是不谨慎的人,当日之事怎么会被那么多人知道?” 甄嬛这些日子乏的很,又没有胃口,整日浑浑噩噩,根本没精力去细想。 今日经沈眉庄一提,倒是想起来了,当日之事只有他们四人知道,便是为了自身性命,也不会告诉他人。 甄嬛:“眉姐姐,多半是我身边有了别人的眼线,而且还是我亲近之人。” 沈眉庄盘算了一番,低声道:“果郡王和他的小厮都是外男,即便是说也不会和后宫中人说。那便只有流朱了,八成是她说给了亲近之人。” 甄嬛:“一旦事发,皇上盛怒之下,流朱极有可能性命难保,她不会和皇后华妃的人说。那只能是她说给了自己信任的人……” 甄嬛心里有了猜测,只是浣碧身份特殊,此事关系着甄府满门,她不能告诉沈眉庄。 甄嬛:“眉姐姐,此事我心中有数了。” 浣碧此刻的心情也不大好,这些日子看着长姐受尽屈辱,她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只是想到她的娘亲,又咬着牙坚持。 对于流朱,她心里的那一点点歉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个宫女,能成为果郡王的通房丫鬟,已经是高攀了。日后若是得宠或是生下子嗣,侍妾甚至侧福晋都是有可能的。 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更坚定了自己的路。她一定会比流朱更尊贵的,她一定会让娘亲进甄府祠堂。 入夜后,甄嬛坐在镜子前,看着脸上的伤,有些纠结。 皇后先前下了旨意,不许温实初来给她看诊,别人送来的药她总是有几分担心。一旦有些差池,自己的前程就毁了。 想了想,她还是收起了药膏,打算明日寻些冰敷一下。 正想着,就见浣碧走了进来。她说不清此时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竟然背叛自己。 甄嬛:“你先下去吧,让槿汐进来伺候吧。” 浣碧闻言愣了一下,咬着唇,不甘心地退下了。 难道是长姐发现了什么吗,不论如何,要快点了。 回到住处,从衣柜里取出最下面的衣裳,是一件碧色长裙,料子款式都是最时兴的。她轻轻抚摸了一遍,怕被发现,便将衣裳放在了从前流朱的衣柜里。 崔槿汐捧着一个精美的匣子走到甄嬛身边,“小主,皇上让夏公公亲自送过来的,说晚上会过来看您。” 甄嬛坐在镜子前,将一对金镶珠翠耳环戴上,才淡淡道:“知道了,好生收着吧。把我那件雪青中衣备好,今晚穿那件吧。” 槿汐知道自家小主心里不痛快,也不多言,应声退下。 晚间胤禛过来时,涵远斋的灯火昏暗,走进殿内,美人在窗下闲坐,听到声响后回头浅笑,胤禛恍惚觉得似是旧人归来。 胤禛:“菀菀……” 甄嬛见胤禛着迷的模样,心里的不痛快消散了几分,起身柔柔地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胤禛伸手揽过人,“菀菀,叫朕四郎。” 甄嬛愣了片刻,迟疑着开口:“四郎……” 胤禛满意地笑了,轻抚着她的脸,问道:“今日殿内怎么这么暗?” 甄嬛微低了点头,声音带了两分委屈,“莞莞伤了脸,怕四郎看了嫌弃。” 胤禛:“莞莞绝色佳人,朕怎么会嫌弃?” 甄嬛见对方似乎没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又试探道:“莞莞怕会留下痕迹,到时……” 胤禛的兴致被打断,独自坐到了床榻上,“华妃是有些过了,她向来是这样的性子,你不必同她计较。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 甄嬛站在一旁,心中苦涩,不知为何,她有时觉得皇上离她很近,二人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有时又觉得皇上离她很远,好似从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就好像此刻,她的委屈,皇上视而不见,却愿意为华妃开脱。 心绪不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胤禛的话,只能应下,“是,臣妾遵旨。” 胤禛见她在使性子,也没了心情再待下去,“你歇着吧,朕回去看折子,改日再来看你。” 不等甄嬛再说什么,就大步离开。 走出偏殿时,就见一个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女子在院子里候着。 浣碧:“奴婢给皇上请安。” 胤禛:“朕记得你是莞答应的陪嫁丫鬟,叫什么名字?” 浣碧笑得甜美,“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叫浣碧,是小主的陪嫁丫鬟。” 胤禛看着她的眉眼,带了些笑意,“浣碧,嗯,这碧色也很衬你。你眉眼倒是和莞答应很像。” 浣碧:“奴婢多谢皇上夸奖,许是奴婢和小主一起长大的缘故吧。” 说完大着胆子抬眸看了一眼胤禛,“我们小主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还请皇上莫要怪罪,奴婢伺候您用些茶水吧。” 胤禛伸手给她,浣碧识趣地将手轻搭上,跟着胤禛回了九州清晏。 苏培盛回头看了眼涵远斋的偏殿,叹了口气,带着人赶紧跟了上去。 第41章 何官女子 浣碧如愿侍了寝,人是从涵远斋出去的,甄嬛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果然是她背叛了我,还没来得及处置她,就攀上了皇上,这背后若是没人帮她才怪了。” 同时收到消息的还有安陵容,流筝的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俏皮一笑,“娘娘,一切顺利,浣碧已经被皇上带走了。” 锦书在一旁轻摇着竹扇,“娘娘算无遗策,劝的皇上今夜去了莞答应处,又算准了她的性子会惹皇上不悦,这才给了浣碧一个机会。” 安陵容早就知道浣碧和曹贵人的事,便派人提点了浣碧几句。 华妃和曹贵人不会让她承宠的,只有利用华妃与甄嬛的争斗,趁机上位,才能有一丝机会。 浣碧也是个机灵的,稍一点拨,就将事情办成了。 她不知道前世浣碧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既然现在她有这个心思,自己不如成全了她。 从前宝娟总以为自己是极讨厌浣碧的,因为她的那张嘴,因为她眼里的鄙夷。 其实她并不讨厌浣碧,不然前世甄嬛落魄时,自己早就将人处理了。 她是一宫的主位娘娘,处理一个废妃或许不容易,但对付一个废妃身边的宫女,还不是易如反掌。 安陵容:“哪里是我算无遗策,是浣碧有福气,有一双和莞答应相似的眉眼。” 安陵容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绣活,“月份大了,身子也越发容易累了,锦书,扶我去歇息吧。” 莲花馆内一夜好梦,涵远斋的甄嬛却枯坐到了天明。 先后折了温实初,小允子,流朱和浣碧,如今身边可用之人只剩下一个崔槿汐。想到明日请安还要忍受众人的嘲讽,更是让她心绪难平。 寅时,浣碧伺候胤禛穿戴好朝服,规矩地跪在一旁。 胤禛:“你规矩学的不错,伺候的也好,册为官女子吧,先住在涵远斋,等回京后再让皇后给你安排住处吧。” 浣碧敛眸,欢喜地谢恩,“奴婢谢皇上隆恩。” 胤禛:“既是官女子了,就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说完,不再看地上的人,大步离开。 小夏子机灵的上前扶着浣碧起来,“小主,这是内务府指派过来的宫女,名叫珍珠,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珍珠算不上美貌,但圆润的脸庞看着甚是讨喜,“奴婢见过小主,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浣碧:“都起来吧,有劳夏公公了。” 九州清晏离皇后的桃花坞并不远,浣碧梳洗完又用了膳,这才带着珍珠动身去请安。 宜修看着下面请安的浣碧,笑容温和,“起来吧,何官女子,以后就是正经的小主了,要和大家和睦相处。涵远斋的西偏殿还空着,你先住进去吧。你是莞答应身边出来的人,也好互相照应着。” 齐妃瞥见甄嬛的脸色,讥讽道:“何官女子可要好好伺候皇上,若是得宠,说不得就和莞答应平起平坐了呢,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呀。” 浣碧早已想到会受众人嘲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着回道:“嫔妾多谢齐妃娘娘抬举,嫔妾出身低微,自是不能和莞答应相比的。” 恬贵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附和:“出身低微也是正经小主了,比莞答应只差了一级。说起来还是莞答应大方,自己宠爱不多,也要分给身边的宫女一份。” 齐妃:“也不知是真大方呢,还是送其他人来讨好皇上。” 这一番嘲讽下来,众人看向甄嬛的目光都带了些幸灾乐祸。 唯有沈眉庄,嫌恶地看向浣碧,背主之人,又费尽心机爬上龙床,她是打心底里看不上的。 浣碧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只当没有看见,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甄嬛本就一夜未眠,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夫君睡在了一起,还要经历他人的讥讽,她只觉得头脑发晕,胃里止不住的恶心。 强压住不适,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浣碧能得皇上宠幸,是她的造化,我自是为她高兴的。这手镯是我入宫前父亲所赠,今日送给你,算是全了昔日的情分。” 浣碧上前接下,神色复杂,“多谢莞答应。” 安陵容坐在那敛眸深思,甄嬛还真是聪明,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一个手镯告诉众人浣碧是丫鬟出身,不堪与之相比,又让浣碧不得不记住甄府对她的情分。 请安结束后,浣碧跟着甄嬛和沈眉庄回了涵远斋。沈眉庄不愿听浣碧狡辩,率先进了自己的主殿。 浣碧见甄嬛回了寝殿后就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咬了咬唇,上前跪下,“长姐,你别怪我,我是有苦衷的。” 甄嬛深吸了一口气,嘶声道:“你还记得我是你长姐?浣碧,我自问待你不薄,从小你的吃穿用度都胜过流朱许多,我也答应过父亲,会为你寻一桩好亲事,你为何要背叛我?” 浣碧怔怔地看着她,苦笑着说道:“待我不薄?长姐,可我本来就该是甄府的二小姐!父亲却要我做你的丫鬟,你学习琴棋书画时,我只能在一旁端茶倒水的伺候你!这也就罢了,可我娘,她死了这么多年,连个牌位都没有啊!” “长姐,你知道吗,父亲曾经说过,我娘是他此生挚爱,可结果呢,他是如何对我和我娘的?” 甄嬛听着浣碧的话,只觉得心痛得不行,父亲的挚爱是那个女人,那母亲呢,母亲为她操持家事,生儿育女,又算什么? “浣碧,这一切并非是父亲和我造成的,你娘是罪臣之女,若是被发现,父亲、你、我,整个甄府,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浣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姐,正因为我顾忌着甄府的安危,才要去做皇上的女人,我要靠自己让我娘入甄府祠堂。” “长姐,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我只要我娘能有个名分。” 甄嬛沉默了片刻,问道:“是谁,是谁让你背叛我的?” 浣碧没有犹豫,“是曹贵人,她说只要我将温宜公主周岁宴当日发生的事告诉她,她便设法让我承宠。” “她还说此事事发,长姐你只要将事情解释清楚便可洗清嫌疑,流朱说不得可以得份恩典,我也可以成为皇上的女人,一举三得。” 下意识的,她隐瞒了安陵容的存在。曹贵人言而无信,若非文嫔提点,自己可能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而且,长姐日后未必肯再信她,她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甄嬛见她所说不似作假,当下便信了大半。因为浣碧的背叛,她受尽屈辱,心中不是不恨,只是如今自己独木难支,浣碧在自己身边总好过华妃和曹琴默效力。 “浣碧,你事后便不要再和曹琴默来往了,她心思深沉,一旦探听到甄府的事,那你我和父亲都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见浣碧出声应下,她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你先在西偏殿安心住下吧,我那还有些新的布料,回头让人给你送去,日后再缺什么,尽管来找我。” 浣碧:“多谢长姐为我费心。” 第42章 松子出场 这之后的日子里,浣碧算不上得宠。 涵远斋人多,皇上十日总能去上两日,只不过多是陪在沈眉庄处,偶尔也会被她推到甄嬛那。倒是浣碧,只又侍寝了一次。 几日后,皇后邀请各宫嫔妃到桃花坞赏花。安陵容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计划,也吩咐人做了一番安排。 赏花当日,安陵容到的晚了些,寻了敬嫔在一旁说话。敬嫔久在后宫,当然也不是什么小白兔,只是她算准了今日之事与敬嫔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锦书和流筝一前一后护着她,一有不对,二人都做好了当人肉靠垫的准备。 余莺儿早就来了,眼看着几句话的功夫又要和夏冬春起了冲突,安陵容让宝鹊过去将人请了过来。 这二人都不是省心的,余莺儿有她提点着,平日里也能装上一装,夏冬春却是把这宫里的人得罪了个遍,自己又不得宠,只能牢牢地靠着皇后这棵大树。 今日不论皇后做何谋划,都少不了夏冬春这个马前卒,这时候跟她起冲突实在是不明智。 余莺儿过来时,脸上还带着些怒色,见了安陵容才收敛了些,“嫔妾见过敬嫔娘娘、文嫔娘娘。” 敬嫔:“起来吧,柔常在今日打扮得真是好看,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 余莺儿性子单纯,被夸了两句倒是有些得意,再没有刚才的怒色,“娘娘谬赞了,嫔妾哪里比得上娘娘们。” 安陵容:“皇后娘娘邀咱们来赏花,是娘娘的恩德,不可在此时生事。左右你已经是有封号的常在了,比她高出一大截,何必同她起争执?” 余莺儿听明白了这话,她夏冬春家世再好,如今也只是一个答应,见了自己是要规规矩矩行礼的。 余莺儿:“娘娘教训的是,是嫔妾想岔了,嫔妾才不和她一般见识呢。” 敬嫔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有了些想法。 三人闲聊着,另一边又热闹了起来。 恬贵人有孕后得了皇上的赏赐,别的倒也罢了,里面有一味香料,是独赏她的。原本这宫里只有华妃得过这样的待遇,如今又多了一个恬贵人。 偏偏她又是个爱显摆的,不仅宫里燃着,香囊里也放着,不说别人,华妃是最看不过的,听说这些日子翊坤宫连欢宜香都用的少了,还让皇上关心了一番。 这不,瞧着众人都恭维在她身边,恬贵人又拿出了自己的香囊炫耀。 心里洋洋自得,宫中有孕的嫔妃虽多,但只有她自己是满军旗出身。日后皇子出生,也只有她儿子是纯正的满军旗血统。这天下是满人的天下,其中的深意可想而知。 恬贵人:“这香味是宫里的独一份,不只我爱闻,皇上也喜欢呢。” 齐妃在一旁言不由衷地恭维着,“你有了皇嗣,皇上自然看重你,别说是香料了,再名贵的东西也都是舍得的。” 华妃从桃花坞外走进来,神情颇有些嘲弄,“是啊,皇上看重皇嗣,为了皇嗣自然是什么都舍得。” 众人先是向华妃行了礼,又将目光对准了华妃和恬贵人,似乎都等着这一出好戏。 恬贵人听出了华妃的意思,无非是说她得这些赏赐都是因着腹中的胎儿。 恬贵人:“到底是嫔妾运气好,才侍奉了皇上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借着龙胎,才得了这赏赐。” “不像华妃娘娘,独得盛宠,不用借着龙胎也能得着这般的赏赐。” 华妃眼中满是冷意,死死地盯着恬贵人。若非是她腹中有龙胎,今日六宫又都在,她早就让人撕了她的嘴。 华妃:“恬贵人,那你可要好好护着你的肚子,别哪天孩子没了,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赏赐了。” 恬贵人:“你,你竟然诅咒我的孩子!” 华妃冷笑出声:“放肆,本宫是妃位,有协理六宫之权。你一个贵人也敢在本宫面前你啊我啊的,这规矩是谁教你的!” 恬贵人再不满再不愿,也不得不向华妃服软,毕竟这位份可差着许多呢。 恬贵人咬着牙开口:“嫔妾失言,请娘娘恕罪。” 华妃没搭理她,扫视了一圈院中的人,今日这一举动,是在敲打恬贵人,也是在敲打安陵容和沈眉庄。 安陵容只守着规矩,在一旁默默不语,让人觉着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倒是沈眉庄,因着之前落水的事,对华妃恨得不行,直直地站在那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 华妃还要再敲打下去,殿内传来唱礼:“皇后娘娘驾到——”她也只好先作罢。 皇后一向是老好人的角色,几句话间就安抚了恬贵人。 齐妃见状又在一旁撺掇着,“恬妹妹,不如你把这香料拿出来给我们闻闻,让本宫也见识一下这御赐的香料是什么样的。” 恬贵人闻言一脸得意,从腰间扯下香囊,拿在手中轻轻扇了扇风,让香味更浓些。 安陵容一见这动作,就拉着身边的敬嫔和柔常在悄悄地后退了两步。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一团黑影冲向了恬贵人的肚子,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恬贵人被冲撞倒地,众人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就四散而逃。 眼见着那黑影又冲着恬贵人的肚子去了,甄嬛却从身后扑到了前面,为恬贵人挡了这一下。 还没等宫人们反应过来,夏冬春好像是为了救甄嬛一样,也飞扑了出去,死死压在了甄嬛身上。 几位小主叠罗汉一样压在一起,整个桃花坞乱作一团。余莺儿呆呆地看着,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额娘带她去集市时的场景。 此刻院里的宫人们也都反应过来了,上前将冲撞人的黑影围了起来,这才看清是皇后宫里的猫,名叫松子。 安陵容三人站的靠后,又有锦书和流筝死死护着,倒也没什么大碍。 敬嫔反应过来后转头看向了安陵容,心中诸多疑问,可此时桃花坞内已乱作一锅粥,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她也只能压下了。 第43章 集体小产 恬贵人扶着肚子痛呼不止,齐妃看着地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血,恬贵人出血了。” 宫人们将恬贵人抬进侧殿时,众人都清楚恬贵人这一胎八成是保不住了,可是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一口气还没松下,就听到槿汐惊呼出声:“小主,您怎么流血了,太医,快去请太医。” 才抬走一个恬贵人,再看到甄嬛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不知该说她命好还是不好。 不多时,皇上、太后和太医们都过来了,太后先去侧殿看了恬贵人和莞答应,看着一盆盆刺眼的血水,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浣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守在甄嬛身边。 胤禛坐在榻上,让太医给安陵容和沈眉庄诊脉,不论恬贵人这一胎能否保住,剩下的两个都不能再出事了。 今日这样的场面,来的都是经验老道的太医,章弥先上前给安陵容诊脉,片刻后松了口气,转身回禀:“回皇上,文嫔娘娘腹中的龙胎无碍。” 胤禛放心地点了点头,章弥又去给沈眉庄把脉。 沈眉庄不知为何,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章弥,心里有些发慌,“皇上,一向是刘太医为臣妾安胎,不如请刘太医为臣妾看看吧。” 华妃:“章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医术有目共睹。皇上还在这等着呢,不过是诊脉而已,仪贵人又何必非要找什么刘太医。” 皇后也满脸的关切之色,“是啊,章太医的医术是信得过的,仪贵人不必担心。” 沈眉庄看着皇上有些不悦的脸色,不敢再继续说些什么,伸出手给章弥。 章弥诊脉的功夫,太后也出来了,坐在榻上和众人一起等着沈眉庄的结果。 章弥这一次诊脉的时间比刚刚长了很多,连太后都皱起了眉。 沈眉庄再也忍不住了,出声询问:“章太医,可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吗?” 章弥收回手,转身对着皇上和太后磕了两个头,才颤抖着回道:“回皇上,太后,仪贵人……仪贵人并未怀孕。” 满殿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眉庄的身上,她不可置信地起身,迎着皇上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辩解道: “皇上,这不可能,当日是刘太医亲自给臣妾诊的脉,而且臣妾的月事已有两月没来,又有孕吐反应,怎么会没有怀孕呢?” 又恳求地看向太后,“太后,臣妾没有说谎,求您让刘太医过来再为臣妾诊一次脉吧!” 章弥见对方质疑自己的医术,也不再沉默,“皇上,太后,微臣的诊断绝无错误,仪贵人月信推迟是服药后受药物影响的,至于孕吐则是因为那药方中有一味瓜蒂。瓜蒂为催吐之药,若取微量入药,就会有孕吐之相。” 殿内一片寂静,这时江城和江慎从寝殿里出来,“回皇上,恬贵人这一胎保不住了,若不尽快落胎,只怕恬贵人也有性命之忧。莞答应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今日受了冲撞,皇嗣不保,也急需落胎。” 胤禛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帝王的威严压的众人喘不过来气,“你们,先去给沈贵人诊脉。” 安陵容闻言抬头看了眼胤禛,沈贵人,这三个字就足以说明他已经信了太医所言。 江城不敢耽误,上前诊脉,片刻后颤着声音回道:“回皇上,仪贵人并未有孕。” 胤禛挥手小桌上精美的茶具被摔了一地,原本站着的嫔妃纷纷跪下,就连皇后也不敢抬头去看暴怒下的胤禛。 江城:“皇上,前些日子,仪贵人曾向微臣讨要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月信常常不调,不易有孕。臣觉得不妥,并未给小主方子。” 太后在一旁看着,那沈贵人的头上还戴着她赐的金簪,暗自摇了摇头,这步棋算是白瞎了。 太后:“皇帝,不要动怒,孩子总会有的,当心你的身子。” 又看向跪了一地的嫔妃,叹了口气,“仪贵人,此事事关皇嗣,到底如何,还不快说。” 沈眉庄茫然失措,懵懵的跪坐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刘太医明明说过臣妾已有身孕,皇上,太后,臣妾真的没有说谎!” 华妃目光闪烁,细看之下却有掩藏不住的得意,“皇上,太后娘娘说的有理,此事事关重大,臣妾以为不如派人搜宫。” 胤禛:“苏培盛,你亲自带人去,务必仔细搜查。” 苏培盛躬身应下,领命出去,殿内又陷入一片死寂。胤禛扫视了一圈,看向太医,“你们,去照顾恬贵人和莞答应吧,其余人都起来。” 随即转头盯着沈眉庄,神色阴沉,“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此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沈眉庄两行清泪滑下脸颊,将助孕药方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沈眉庄:“皇上,臣妾只是想为皇上诞下皇嗣,绝无假孕争宠之心啊。” 曹贵人:“皇上,仪贵人亲口承认服用助孕药方,如此胆大,谁知道假孕药方有没有用过。” “此事虽然冒险,利益却也诱人啊。仪贵人有孕后得了封号,又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诸多赏赐。日后再做一出小产的戏,陷害给他人,说不定还想凭着皇上的怜惜,做一宫主位呢。若非皇上圣明,此事未必不成啊。” 胤禛沉默着,心里却觉得累得很,再棘手的前朝之事也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而后宫,却没有一个安分的,一日之间,失去了三个孩子,这样的心痛让他第一次对六宫粉黛失去了兴趣。 想到未出世的孩子,他看向了安陵容,却见到对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精致的面庞上秀眉轻蹙。 一柱香的功夫,苏培盛就带着东西回来了,“皇上,奴才在仪贵人的床榻下搜到了一条带血的衣裤,还在梳妆桌的匣子里搜到了一张药方。宫女茯苓说这是仪贵人命她藏起来的。另外,奴才派人去太医院查过,刘太医今日不当值,府上也不见人影。” 胤禛怒不可遏,很想放声斥骂沈氏,可是终究也只是失望地看着她:“沈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华妃:“竟然用假孕这样的手段争宠,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这是欺君之罪,仪贵人你担得起吗,你们沈家担得起吗?” 沈眉庄也第一次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曾经与她恩爱非常的君王,扯了扯嘴角,“皇上,臣妾没有做过,是有人要害臣妾,您为什么不信臣妾啊?” 胤禛心头一梗,“朕曾经相信过你,却不想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朕很失望。” 哀莫大于心死,此刻她已无力再辩,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嘲讽地笑着。 胤禛被那抹笑刺到了,抬手扯下她头上的金簪,狠狠摔在地上,“你也配用这簪子!” 齐妃见皇上盛怒,又看了看安陵容的肚子,一咬牙,上前道:“皇上,文嫔和仪贵人一向交好,此事……” 胤禛冷冷剜了齐妃一眼,片刻后开口:“贵人沈氏,假孕争宠,言行无状,着降为答应,褫夺封号,幽禁北远斋,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茯苓,杖杀。刘畚,给朕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答应,禁足半年,为逝去的皇嗣祈福。” “齐妃,你若无事,就不要出来,待在这里宫里好好想想怎么教育孩子。” “皇后,松子是你宫里养的,一个畜牲害了两个皇嗣,你也难辞其咎。你身体不好,宫务就交给华妃和敬嫔处理吧。” “苏培盛,把那个畜牲抓到,查清楚有无异样!” 胤禛一下子发落了半个屋子的人,这下不止齐妃不能接受了,皇后也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样的处置,对她来说,无异于诛心之举。 安陵容沉默地站在原地,轻声叹息,今日总算是过去了,虽然有些意外,但终究结果对自己是好的。 她没有害富察氏的孩子,只是冷眼旁观罢了。这宫里容不下善良,她也不是天真孩童。 富察氏若有一个男孩,莫说自己了,就是皇后也在这宫里没什么存在感了。 甄嬛的事她虽有猜测,却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轻易的就没了,没了舒痕胶,这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吗…… 最意外的莫过于沈眉庄一事了,不过她从前还是小瞧了华妃,事发突然,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好一切,年家,不可小觑。 如今自己手头宽裕,也该培养着自己的眼线了。 别的,她也顾不上了。沈眉庄事事瞒着自己,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再去提醒对方? 第44章 余氏有孕 翌日,太后下旨训诫宜修,又处死了松子。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太后在保全宜修。 当朝国母失了宫权,又无子女,宠爱更是早就没有了,这后位怎么都是坐不稳的。 不过是如今宫中没有出身满军旗的高位嫔妃罢了,所以她疯了似的要打掉恬贵人的皇嗣也不难理解。 大清朝从未有过汉军旗的皇后,所以即便华妃家世显赫,又独得盛宠,宜修也稳坐后位。 今日太后出手,不论轻重,胤禛都不能再对皇后有什么实质性的惩戒了,总是要给自己生母和乌拉那拉氏面子。 想必用不了多久,太后就会为她求情,复了她的宫权。 此事过后,宫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安陵容也难得的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太医给余莺儿请平安脉时,诊出她已有月余的身孕,这个消息抚平了胤禛的那点子难过。 许是因为刚在桃花坞失去了两个孩子,胤禛更多了几分谨慎小心。先是下旨晋了余莺儿贵人的位份,又特许她和安陵容安心养胎,回京之前不必去皇后处请安了。 皇后的反应如何,安陵容不得而知,她如今的心思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 得知余莺儿有孕时,她是真心高兴的。 上一世和富察氏同住延禧宫,富察氏对自己处处为难;甄嬛与自己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而沈眉庄也是从未信任过她。 所以,纵使她知道什么,也不曾想过要护住她们的孩子。 至于余莺儿,一开始她只是利用罢了,慢慢的,两个人倒多了些真心出来。 余莺儿再过来找她闲聊时,她便把琳琅借给了余莺儿。 琳琅虽不及锦书和流筝跟着她时间长,但也是个忠心的,又在宫中多年,经验老道,有她在余莺儿身边,这一胎多少会稳当些。 为什么是借?一则,钟粹宫是有掌事宫女的,琳琅过去了只能降位做个普通宫女,这对她不公平,日后难免生怨;二则,琳琅得用又忠心,安陵容也是舍不得送走的。 上一世,明明是皇后的猫伤了富察氏的孩子,可她却恨上了有孕的甄嬛,这背后皇后是下了功夫的。 如今她和甄嬛的孩子都没了,虽然皇上和太后的旨意坐实了宜修的错处,但那到底是皇后,又受了罚,富察氏未必会做什么。 而余莺儿却是实打实有了身孕,又晋了柔贵人,和恬贵人是平起平坐,甚至因着身孕,更贵重了几分。 宫里想动些手脚的,也不止恬贵人。只不过是碍着皇上如今看重皇嗣罢了,日子长了,皇上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还是要早做防备。 浣碧此刻虽不如余莺儿般舒心,却也是得偿所愿了。 甄嬛自那日醒来,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就一直郁郁寡欢。 浣碧便如往日做宫女时那样在她身边照顾着,皇上几次去看甄嬛,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胤禛每每被甄嬛如死水般的状态扫兴后,都去浣碧的西侧殿歇着。 槿汐看着萎靡不振的甄嬛和圣宠渐浓的浣碧,心中不甘,只能时常劝慰着。 “小主,皇上今夜又去了西侧殿。这样下去,何官女子晋位是早晚的事了。” 甄嬛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我才失去了一个孩子,皇上就这样宠幸我身边的人,又哪里有把我放在心上?可怜我的孩儿,不过一个月就离开了我。我怎么有心思在此时浓妆艳抹的去争宠。” 槿汐上前为她擦掉了眼泪,不忍地说道:“可是小主总要为自己考虑,还有沈答应,她被降位禁足,奴婢听说如今内务府每日只送一碟素菜和一个馒头过去,都指望着小主你呢。” 甄嬛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槿汐,“眉姐姐,她怎么会?” 槿汐看甄嬛的神色,就知道当日她说的时候,对方并未听进去,“沈答应当日被查出假孕,又有宫女作证,皇上下旨褫夺封号,降位答应,禁足北远斋了。” 甄嬛挣扎着坐起来,“假孕,怎么可能?”说完,想到了沈眉庄曾提起过的助孕方子,又沉默了。 “槿汐,你去拿些银子打点一下,不要让眉姐姐的日子太难过。” 槿汐面露窘然,尴尬地说道:“小主,如今我们的银钱也不多了,皇上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一次赏赐,不过都是些摆件首饰。” 甄嬛有些愕然,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为银钱发愁,如今算是被逼到绝境了,“我明白了,先去打点吧。槿汐,明日再请皇上过来吧。” 再躺回床上时,甄嬛只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身上和心里都是千疮百孔。 另一边,流朱那日被送进了果郡王府做通房,临走时连和甄嬛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入府后更是没了甄嬛的消息。 果郡王收到旨意时,也颇为郁闷,皇兄此举除了提点,也有羞辱之意。 当日救流朱时,阿稷和流朱已有肌肤之亲,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通房,看来皇兄是真的生气了。 旨意如此,他有再多不满,也得把人收下,却不曾碰过。 是已,流朱进府后,虽然身份只是个通房,但到底是果郡王身边第一个女人,又是皇上送来的,府上的人说不上讨好,但也不曾苛待过。 对于流朱来说,这是她不曾有过的好日子,但她却无心享受,心里始终惦记着自家小主。 这日,她守在书房门口,等了半天,才见到了出来的果郡王。 流朱:“见过王爷,王爷,小主她怎么样了?” 允礼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流朱,你既入府,本王便不会苛待你。只是你要记住,你是王府的人,不再是莞答应的人了。你与她联系,就是王府与她联系,于你于她于王府,都不是好事。” 流朱:“可是……” 允礼面色微沉,打断了她的话,“莞答应很好,你若不想连累她,就好好待在府里。别忘了她当日为何被罚。” 流朱心底的愧疚袭涌而来,行了一礼:“是,妾身告退。” 第45章 年家生事 甄嬛派人去请胤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园子各处。 安陵容收到消息的时候,倒是有些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甄嬛失了孩子,可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了,如今她和余莺儿都有了身孕,也不能侍寝,其他人是甄嬛还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甄嬛刚刚失了孩子,还在月子中,即便皇上去了也没什么。 她的肚子已经快要八个月了,听胤禛的意思,再过几日就要回宫了,母亲也就能进宫陪产了,这日子还真是有盼头。 安陵容笑着抚摸着肚子,“流筝,去做一份点心,本宫有些饿了。” 流筝才领了旨意出去,锦书就紧跟着进来了,“娘娘,敬嫔娘娘过来了。” 安陵容神情微微愣了一下,她想到了敬嫔可能会来找她,但一连过了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她都已经放弃了,却不想她又过来了。 “请进来吧。” 安陵容扶着肚子站了起来,看到敬嫔走进来,笑着迎了上去,“我正闲得无聊呢,姐姐就过来寻我说话了。” 二人行了一个平礼,才各自坐下。 敬嫔:“听闻妹妹这里的点心茶水连皇上和太后都赞过,我也来讨一点。” 安陵容闻言笑道:“姐姐想吃,随时过来就是了。锦书,快去取些点心来,还有紫苏饮。” 锦书在安陵容的示意下,带着宫人们到殿外去候着了。 “想必姐姐今日来,还有话想对陵容说吧。” 敬嫔没想到安陵容这么直接,也不再耽搁,“妹妹快人快语,我就直接说了,赏花当日妹妹似乎早就知道会有意外?” 安陵容低眸浅笑,“不瞒姐姐,我从小就对香味敏感,恬贵人身上的味道寻常人只觉得是香气扑鼻,对我来说,却有些刺鼻。” “那些猫啊狗啊的,鼻子比人敏感百倍,又怎么会闻不到呢。皇后娘娘宫里养猫,妹妹早就知道,是以平日请安从不熏香。” “姐姐,我想保住我的孩子,便只能小心谨慎。” 敬嫔闻言颇有些感同身受之意,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她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何况文嫔怀有身孕,还是双生胎,这满宫的人都盯着她呢。 思及此处,叹了口气,“妹妹,是我想多了,你别怪我。我几次与妹妹接触,也见你处处为柔贵人筹谋君心,不愿相信你是这样的人,这才有此一问。” 安陵容不在意地笑笑,“姐姐的担心我又怎会不明白?宫中人心难测,谁又想身边之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呢?姐姐只管放心,我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也不会随意害人。” “稚子无辜,我的底线就是孩子,我不会让别人害我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去害别人的孩子。” 话已说开,其他的自是不必多言,二人相视一笑。 片刻后,流筝带着茶水点心进来,“娘娘,夏公公刚刚过来,说皇上今日不陪您用晚膳了,明日再来看您。” 安陵容:“不打紧,正好姐姐在这,有人陪我用晚膳。皇上是去了莞答应那吧?” 敬嫔:“听说莞答应去请了皇上,她才失了孩子,也情有可原。” 流筝:“似乎不是,夏公公说皇上是因为前朝的事正烦心呢。” 安陵容接过茶盏拨了拨,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既是前朝的事,那就不是咱们能过问的了。” 敬嫔也点点头道:“嗯,妹妹只管照看好你腹中的孩子就是了。说起来也有八个月了吧,身子可还吃得消?” 安陵容:“还好,两个孩子倒是不闹腾,只是行动有些不便。太医日日都过来诊脉呢。” 敬嫔有些羡慕的看向安陵容的肚子,“妹妹的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定然能生下两个健康的孩子。” 二人闲谈着,又一起用了晚膳,敬嫔才离开莲花馆。 锦书和流筝扶着安陵容在院子里散步,她的肚子越发大了,太医叮嘱每日都要走上一会,生产时才能更顺利,这两个丫头便一日不落的陪着她走一会。 流筝:“娘娘,听说今日皇上大动肝火,是为了年大将军的事。” 安陵容:“论起嚣张跋扈,年羹尧胜过华妃百倍。皇上虽生气,但年羹尧平定西陲有功,不仅不能罚,还要赏呢。” 流筝和锦书对视一眼,大着胆子说道:“那皇上这些日子的心情岂不是不会很好?”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又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胆子愈发大了,皇上的心思也敢揣度了?” 流筝嘿嘿一笑,“奴婢也只敢在娘娘面前胡说几句了。” 安陵容:“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这几日咱们就不去皇上面前转悠了,自然会有别人去做解语花。” 锦书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娘娘就只等着回宫和夫人见面吧,奴婢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夫人身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夫人一切都好,很适应京城的生活呢。” 安陵容:“这都是你们办事尽心的功劳,等我生下孩子,咱们永和宫的人,人人都有重赏。” 流筝:“娘娘大方,咱们永和宫的宫人已经快是这宫里赏赐最多的了。” 涵远斋,甄嬛卸掉头上的珠钗,看着镜子里的人,落下两行清泪。 为了自己,为了眉姐姐,她不得不在失去孩子不足一月的情况下去谋求圣宠。脸上的伤才刚好,又因小产血色全无,苍白的可怕,只能浓妆掩盖。 自己的脆弱伤心,在皇上眼里只有扫兴。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对于皇上而言,更是没有丝毫感情。他或许伤心过,但只有极短的时间吧,毕竟他还有健康的还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即便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皇上还是没来。是不是自己从未走进过皇上的心里,可那些美好的回忆又算什么呢? 槿汐接过她手里的珠钗,安慰道:“小主别伤心,皇上定是被政务缠身,才没时间过来的。” 甄嬛讽刺地笑了,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胤禛,“年大将军平定西陲,不日就要凯旋,皇上自然是要忙着陪华妃了。” 槿汐担心地看着她,“小主……” 甄嬛用手帕擦掉口脂,“我没事,槿汐,浣碧今天来过吗?” 槿汐:“何官女子今日来过一次,听到您在睡觉,她就回去了。” 甄嬛:“她还真是有耐心,伺候我更衣吧,我累了。” 第46章 回紫禁城 三日后,胤禛下旨回宫。各宫先前就收到了消息,早早都收拾妥帖了。 安陵容出门前,小夏子亲自过来了,“奴才给文嫔娘娘请安,娘娘,奴才奉皇上旨意,接您去御辇。” 安陵容被这话惊到了,“御辇?我只是嫔位,怎么能和皇上同乘御辇呢,这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地了?” 小夏子解释道:“娘娘放心,此事太后和皇后都是知道的。方才奴才奉命带人去检查您的马车,发现马车有些异样,皇上不放心,让您与他同乘。” “太后的意思也是一样的,还命太医在御辇后随行。” 安陵容得到消息,示意流筝塞了一个荷包过去,“既如此就有劳夏公公了。” 看来胤禛比自己想的更在意这一胎,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动手的是哪一位了。 小夏子过来前,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马车被人动了手脚,于是便安排人去查。先前花了大把的银子下去培养人手,就是从园子里先开始的。 一来,园子里平日并没有什么正经主子,得的赏赐也就少了,正是她收买人心的好地方;二来,这有她要盯着的人——四阿哥。 刚来时,她们就将四阿哥和甄嬛接触的事借宝娟的手递到了皇后面前,可是迟迟没有反应。 她不信是皇后没有发作,只可能是到皇上那被压下来了。 她原本以为是皇上宠爱甄嬛,才没有发作。但看着最近发生的事,安陵容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或许,是她小瞧了四阿哥,也低估了帝王之心。 因而,圆明园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她才能放心离开。 安陵容跟着小夏子来到最前面的御辇,“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嗯,上来吧,当心身子。” 安陵容犹豫着开口:“皇上,臣妾先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再过来找您可好?” 胤禛笑着伸手给她:“不必了,太后猜到了你会如此,让你回宫后休息好了再去请安。容儿,你和孩子重要,上来吧。” 安陵容这才将手轻轻搭上去,上了马车。御辇比她自己的马车要大了一倍不止,里面一应俱全。 因为这次带上了她这个有身孕的,胤禛又着人加了一个小型的软榻,软榻和地上都铺满了厚厚的垫子,车内角落里放了纳凉风轮。 胤禛坐在一边的小桌上看奏折,安陵容就倚在榻上看书。 马车走了许久,安陵容看的眼睛有些发酸,将书放在手边,托着下巴看向胤禛。 他已经不年轻了,帝王的威严让他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淡漠和疏离。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眼神专注而深邃。 其实他不是自己理想的夫君,多疑善变,心思深沉,但是两世的经验,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就像,为了江山稳固,他能容忍年羹尧嚣张多年。 胤禛回过头摸了摸安陵容的肚子,笑道:“看着朕做什么?” 安陵容撒娇似的拉住对方的手指,“臣妾觉得,皇上处理政务时,和平常很不一样。皇上,您累吗?” 胤禛挪动身子,坐到榻上,揽过人,“才看了几份折子,算不上累。容儿觉得无聊了?” 安陵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臣妾是问您肩负着天下的责任,累不累?臣妾自入宫以来,没见过您休息一天。既要处理政务,又要平衡后宫,臣妾有些心疼您。” 胤禛低头看向安陵容,入眼是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仿佛透露了些许的担心。 “朕没有白疼你,容儿知道心疼人了。容儿,可愿为朕分忧?” 安陵容坐了起来,眼神亮了几分,“若是能让皇上轻松些,臣妾自然是愿意的。” 胤禛:“等你平安生产,朕想让你学着处理宫务。皇后身子不好,宫务多半在华妃手中,敬嫔性子软,虽有协理之权,但也管不上什么。” “而你不同,你有孩子,有朕的宠爱、太后的看重,处理宫务也是让人信服的。” 安陵容手指微缩,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试探,语气里带着小心,“皇上,不怕您笑话,臣妾是小门户出身,母亲虽教了些看账理事,但也管不了宫里这么大的摊子。”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必担心,朕会让敬嫔教你,她是个沉稳淡泊的性子,不会为难你。你的出身是低了些,但也不必妄自菲薄,有朕在,没人敢小瞧你去。” 安陵容一副受到鼓励的神情,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皇上既然相信臣妾,臣妾会尽力一试的。若是做不好,再躲回到皇上身后就是了。” 胤禛朗声笑了起来,安陵容也跟着笑了,眉眼弯弯。 不同于御辇的气氛和谐,后面的马车就没这么愉快了。 皇后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文嫔还真是命好啊。” 剪秋在一旁气愤地说道:“文嫔一个嫔位,也配和皇上同乘,娘娘,可要咱们出手给文嫔一点教训?” 宜修皱眉拒绝:“不可,马车的事已经让皇上和太后起疑,若非我们的人撤的快,就被查到了。再加上赏花当日之事,皇上只怕是防备着本宫了。此时再动手,不能一击而中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剪秋见主子神色有些痛苦,连忙劝慰道:“娘娘是正宫皇后,凭她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娘娘去。” 宜修扶着额头,靠在小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华妃的脾气比皇后要暴躁得多,在马车上还摔了一地的碎片。 “皇上把安陵容那个贱人护得跟什么似的,不就是怀了孩子吗,御辇也给她坐!皇后默不作声也就算了,竟然连太后也同意了。” 颂芝将地上的碎片一个个捡起来,怕会伤到主子,“娘娘息怒,皇上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失了几个孩子,这才看重她两分,不然凭文嫔哪坐得上御辇?说到底,皇上和太后看重的无非是龙胎,哪里是文嫔呢?” 华妃:“孩子孩子,为什么人人都能有,就本宫不能!” 颂芝:“娘娘,太后的马车离咱们不远,您息怒,别让太后知道了。太医不是也说您身体康健,怀孕只是时间问题吗?” 华妃语气带了些不耐烦,“那些太医回回都是这些说辞!” 颂芝:“娘娘,奴婢听说大将军就快回京了,到时候什么文嫔莞答应的,都成不了气候了。” 华妃:“但愿皇上看在哥哥劳苦功高的份上吧。” 回宫这一路,顾忌着有孕和小产的嫔妃,走的很慢,等到紫禁城的时候,安陵容浑身酸痛,命人去太医院请了卫临看过,才放心歇下。 第47章 母女相见 回到永和宫第二日,胤禛派人去接了林氏进宫陪产。 安陵容一知道消息,就忙着让人布置偏殿,“锦书,皇上前些日子赏了一个屏风,你让人添到偏殿去吧。” 锦书扶着安陵容在院子里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地忙活,闻言笑着应声:“是,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偏殿布置妥帖周全,让夫人住的舒服。” “许久不见母亲了,锦书,我是真高兴。”安陵容嘴角蔓延出一抹甜笑,抬头看着阳光,觉得心里也和这天气一样明媚。 “皇上说了,夫人这次进宫,可以一直陪您到生产后做完月子,算算有两三个月呢。” 安陵容:“晚些时候让流筝送一份清炖板鸭去养心殿,算是我给皇上的谢礼了。” “朕给了你一份合心意的恩典,你就这样敷衍朕吗?”胤禛的声音从永和宫门口传来,安陵容回头就看到人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二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笑眼看着对方。 “皇上偷听臣妾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这清炖板鸭皇上是吃不到了。” 胤禛过来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那朕只能留在你这蹭饭了,不知道永和宫有没有朕的一双碗筷。” “自然是有的,日日都给皇上备着,只等着皇上过来吃呢。” 说笑间,胤禛带着人回了寝殿,坐在了榻上,“这两日身子可还好吗,可有累着?” 安陵容摩挲着胤禛腰间的玉佩,“臣妾不累,就是身子有些重,不过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母亲了,臣妾就心中欢喜。” 胤禛见对方像个孩子一样,手指绕着玉佩上的须穗打转,扯下玉佩,放在对方手里。 “朕今日过来,还有一事要同你商量。先前让人在你族中寻了几个孩童,一应情况都在这,回头你和你母亲商量一下,选一个过继过来吧。” 安陵容闻言惊讶的抬头,“皇上,这样的小事,怎么能劳您费心呢?” 胤禛:“你是朕的爱妃,又怀着朕的孩子,又怎么会是小事呢?” “这玉佩你留着玩吧,朕前朝还有事,晚上再来陪你用膳。” 安陵容正要起身,又被胤禛按住,“好生歇着吧。” 翌日一早,林氏就进宫了,本该先去拜见皇后,但宜修派人过来传旨免了拜见,是以,直接就进了永和宫。 安陵容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才见到母亲的身影。许是安比槐去世后母亲的日子过的还不错,远远看着比她入宫前年轻了许多。身着诰命吉服,俨然有了几分高门夫人的气派。 安陵容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扶着肚子,向母亲的方向走去。 林氏的激动也并不比她少,看着女儿如今大着肚子,快要为人母了,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林氏记着入宫前苏嬷嬷的叮嘱,走到女儿面前,跪下行了一礼。 安陵容的身子蹲不下去,只好让身边的锦书把人扶起来,“母亲这是做什么,不必行此大礼。” 林氏坚持行完礼,才在锦书的搀扶下起身,“如今你已是娘娘了,我自是要守着规矩的,省得给你添麻烦。” 安陵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拉过林氏的手,往正殿里去,“母亲,这永和宫里都是自己人,日后不必如此了,没人会为难我的。皇上也给了恩典,许您多住些日子,在永和宫内不必拘束。” 林氏闻言笑道:“皇上对你好,母亲就放心了。” 二人到殿内的榻上坐下,林氏摸了摸女儿的肚子,有些担心,“已经八个月了吧,宫里来人说你的肚子是双生胎。母亲派人打听过,双生胎多半是要早产的,稳婆可找好了?” 安陵容:“母亲放心,稳婆都是皇上和太后安排的,我让锦书她们也寻了一个,都在后殿住着呢。” “如今母亲也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林氏听了这话,心头一软,“容儿,母亲只盼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安陵容:“女儿明白。母亲一路奔波累了吧,我已经让锦书和流筝她们把偏殿收拾妥当了,母亲先歇歇。宝鹊是我身边得力的,就让她伺候母亲吧。若有什么缺的,让宝鹊去安排就好。” 宝鹊上前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夫人。奴婢先扶您去偏殿歇息吧。” 林氏:“好,你也歇歇,当心自己的身子,不用担心我。” 因着林氏住进了偏殿,胤禛便没有过来,只让人送了许多赏赐,宜修也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有林氏在身边,安陵容这几日很是舒心,寻了一个午后和林氏商量了一下过继的事。 安陵容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母亲看看,都是族里的孩子,听说能过继过来,都乐意的很。” 林氏接过后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大部分都有些印象,“你如今得宠,又有身孕,连我都受皇恩得了诰命,他们自然是愿意过继一个孩子日后继承家业的。” 安陵容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如过继个年龄小的,母亲照顾着也好培养感情。有女儿在,母亲不必担心其他,这孩子只要能在您身边有个依靠就好,若是个孝顺的,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林氏叹了口气,“容儿,母亲总担心连累了你。不然就算了吧,有你萧姨娘陪着,母亲的日子也是舒心的。” 安陵容摇了摇林氏的手臂,撒娇道:“母亲,女儿没事的,再说这也是皇上的恩典。” “我看旁支的越哥儿就不错,才七岁,他上面还有个哥哥,过继后也不担心父母会孤单。” 林氏也看好这个孩子,越哥儿的母亲是个商户女,出身不高,却通情达理。 正要开口答应,却看见册子最后的名字,有些惊讶。 安陵容察觉到母亲的异样,询问道:“母亲,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林氏犹豫了一下,将名字指给女儿看,安嘉煜。 安陵容看了下这孩子的情况,皱着眉思索,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母亲,煜哥儿父母早逝,一直由四叔抚养,听说性子孤僻,不是个好相处的。况且年龄也有些大了,十二三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怕是很难把您当亲生母亲对待。” 林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虽有些不忍,但到底是作罢了,“唉,得封诰命后,我曾见过这孩子一次,穿着一身旧衣裳,瘦瘦的,站在人群最后面,可怜得紧。我便让人送了些吃食衣裳过去,那孩子也一言不发。” “既然你觉得不妥,就作罢吧,若是养不好,反倒辜负皇上和你的心意了。” 安陵容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就算是定下了。 第48章 甄嬛复宠 甄嬛自从回宫,就暗中派人去找了温实初,请他帮忙调养身体。 她小产以后,胤禛就没怎么去过碎玉轩了。前两日好不容易把人请了过来,恰巧淳常在也在,看着刚满十七的少女褪去了些许稚嫩,胤禛来了兴致,当晚翻了淳常在的牌子。 甄嬛心里有些发酸,但想着淳儿年幼单纯,又一向与她亲近,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淳常在侍寝第二日,就去寻了甄嬛,撒娇似的说着前一晚的事,听得甄嬛不知该如何反应。 到底是个孩子,还不懂男女之事,无奈之下,甄嬛便如同姐姐一般教她。 送走了淳常在,甄嬛坐在小窗前发呆,如今碎玉轩除了她还住着淳儿和浣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恐怕浣碧的位份也会在她之上了。 “槿汐,你问问苏公公,皇上今日可得空,若得空,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吧。” 槿汐动作一顿,很快又反应过来,应了下来。 甄嬛:“我知你不愿麻烦苏公公,但如今碎玉轩有淳儿和浣碧,碎玉轩外又有那么多嫔妃,眉姐姐还在圆明园,我也是没法子了。” 槿汐:“奴婢明白小主的苦衷,这就去找苏公公问问。” 提起沈眉庄,甄嬛又是一阵烦闷。假孕一事之后,胤禛便不许其他人再提起沈眉庄,她自己也没有见到胤禛几次,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回宫时,胤禛更是提都没提沈眉庄,自然也没人会安排她回来,至今还在圆明园禁足。 虽然传信给沈家让他们去找刘畚了,但是这不亚于大海捞针,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也不知道眉姐姐在圆明园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让宫人怠慢。 傍晚时,胤禛如甄嬛预想般来了碎玉轩。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起来吧,许久不来看你,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甄嬛脸上带了一丝脆弱,“有劳皇上关心,臣妾身子已经好了,只是久不见四郎,这才让人去请。” 胤禛见对方比之前识趣了许多,也乐得给她面子,“前朝事忙,又不愿见你如此伤心,你既这样说了,朕多来看你便是。” 用过晚膳,甄嬛换上了一身淡粉舞衣,寝殿内翩翩起舞,正是她幼时所学的惊鸿舞。 一颦一笑,清纯可人。 舞毕,她缓步上前,对着胤禛莞尔一笑,“臣妾献丑了。” 胤禛神色中略带了些惊喜,“莞莞,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甄嬛闻言松了一口气,“臣妾听闻文嫔娘娘于除夕家宴献了一曲惊鸿舞,恍若天人,担心有文嫔珠玉在前,臣妾的舞入不得皇上的眼,便在寝殿跳给皇上一人看。” 胤禛倚靠在床榻上,笑道:“文嫔与你,各有千秋,爱妃不必妄自菲薄。” “这舞衣甚美,衬得爱妃娇嫩可人。” 说着,将人一把拉过,带着她倒在床榻上。手指轻轻抚过,身下人轻轻颤动,让胤禛有些爱不释手。 不多时,后宫中人便知道了莞答应一夜复宠的消息,不仅如此,还晋封了常在。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甄嬛真正做到了独宠,胤禛去后宫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在甄嬛处。 就连御书房,也恩准甄嬛可以自由进出。 听到消息时,安陵容正和母亲坐在一起说话,对于甄嬛的得宠,她并不意外,甚至乐见其成。 左右她不用去请安,平日里也不出永和宫,外面的事与她关系不大。 只日日和母亲一起,看她给未出世的孩子们绣些小衣裳。 自从吃了安陵容给的丹药,她的眼睛看东西时愈发清楚,如今已经能做些精细的绣活了。 “母亲,我今日派人去老家打探越哥儿家的情况了,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去回了皇上,将越哥儿过继到你名下。” 林氏放下手里的绣活,不认同地开口:“你如今快要生产了,怎么还操心这些?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一切等你生产后再说吧。” 安陵容:“人派出去,收到消息却还要等些日子呢,不过是吩咐一声,哪就累着了,母亲不必担心。” 昨晚入睡前,安陵容让小七查过了,自己这一胎要下个月才能生产。不过京城到松阳县路上时间并不短,所以只能把这些事提前安排好。 过继不是小事,自己总要查清楚才能放心把人放在母亲身边。 “锦书,皇上今日还是在碎玉轩吗?” 锦书:“娘娘,听说今日年大将军进宫了,皇上正在和年大将军一起用膳,华妃娘娘也在。” “您若想见皇上,奴婢晚些时候去请。” 安陵容:“不必了,这两日都不用去请皇上了。虽然离生产还有些日子,但生产要用的东西你安排好,仔细看着,莫要出了差错。” 锦书:“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吗,用奴婢去请卫太医吗?” 见林氏也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没有,只是听说双生胎多会早产,心中有些不安,提前准备着总是好的。” 林氏:“妇人的直觉多半是准的。” 锦书:“娘娘和夫人放心,生产用的东西奴婢都亲自收着呢,每日都检查两遍才放心,定不会出差错的。” 养心殿内,胤禛阴沉着脸,想到方才用膳时年羹尧的种种行为,他就恨不得直接将人处置了。 “年羹尧出宫了吗?” 苏培盛躬身回道:“回皇上,年大将军正和华妃娘娘说话呢,想来快要出宫了。” “苏培盛,你亲自去带莞常在过来。” 待苏培盛出去,胤禛坐在那盯着桌上甄远道的折子,久久没有出声。 当日,甄嬛在御书房待了一下午才离开。 虽然晚上胤禛翻了华妃的牌子,但这落在众人眼中便成了他宠爱甄嬛,只是因着年羹尧才去翊坤宫的。 一时之间,华妃和甄嬛又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在前朝,甄远道连上三道奏折,弹劾年羹尧僭越,不敬君上。 胤禛虽训斥了甄远道,但依旧宠爱甄嬛,倒让前朝后宫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 这日,安陵容用过晚膳,倚靠在榻上听锦书给她读书。 锦书和流筝原本就识得些字,到了安陵容身边,耳濡目染,更是学了许多东西。 读些简单的诗书,也是不在话下的。 流筝端着新煮的牛乳茶进来,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在一边。 安陵容出声止住了锦书的读书声,又询问道:“流筝,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副样子?” 流筝:“娘娘,宝鹊去御膳房取牛乳,回来时听说今日皇上去了华妃处,不知怎的,竟宣了莞常在去翊坤宫弹琴助兴。”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皇上宠爱莞常在,奴婢猜想,这应是华妃的意思吧?” 安陵容低眸沉思,片刻后开口:“不论是谁的意思,既然派人去宣旨了,就代表皇上已经默许了。” 锦书和流筝对视了一眼,又都低下头去。这些日子,华妃和莞常在是怎么针锋相对的,她们都有所耳闻。今日之后,只怕更是水火不容了。 第49章 浣碧争宠 这日,流筝捧着一个锦盒走进殿内,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手里也都捧着东西。 “娘娘,皇上又让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安陵容打量了一番,想来都是些进贡的珍品,随便一样都不是平日里能看到的。 “把那两颗夜明珠摆在偏殿吧,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流筝挥手让身后的宫人们下去,又将手里的锦盒凑近了些,“娘娘,奴婢瞧着这些珠钗都华贵异常,正配娘娘的美貌,不如奴婢为您换上试试?” 安陵容闻言伸手拿起一个银鎏金镶宝石花卉发簪,仔细看了看,“这样好看的发簪,本宫也喜欢,却有些过于奢华了。前朝战事多,皇上力行节俭,咱们总要做出样子来。” 流筝:“奴婢受教了,这就把东西都收进库房。” “娘娘,方才夏公公送赏赐过来,和奴婢提起了碎玉轩的事。听说这两回皇上去碎玉轩,淳常在在莞常在那,不知怎么回事,最后都是淳常在侍寝。” “华妃娘娘认定了莞常在是借淳常在争宠,想要把着皇上不放,又叫了她去翊坤宫学规矩呢。” 安陵容倒觉得有些新奇,“你和小夏子什么时候关系这样好了?” 流筝傻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夏公公人有意思,知道的事又多,奴婢就和他多聊了两句。不过娘娘放心,奴婢心里有数,不会乱说话,平日里都是听夏公公说的。” 安陵容:“我自是信你的,只是小夏子到底是御前的人,你和他还是不要有太多来往,若是被人知道了,恐会借题发挥。” “我知道你是想多替我打探些消息,但在我这,你的安危比这些消息更重要。” 流筝有些感动的看向安陵容,“奴婢明白了,多谢娘娘。” 安陵容:“你这傻孩子,谢什么,快去吧,替本宫把这些宝贝都收好了。” 待流筝走后,安陵容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丫头,心思单纯,认准了人就一门心思的对人好。在她身边也就算了,日后出宫嫁人了,可怎么是好。 锦书和流筝擦肩而过,走进殿内就见自家主子忧心忡忡的,“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奴婢看您怎么满脸的担心?” 安陵容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才出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流筝心思单纯了些,担心她受伤。锦书,你平日里多看着她些,别让她和小夏子走的太近,这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和小夏子走的近了,帮本宫打探消息呢。” 锦书皱了皱眉头,回头向门口的方向望去,“是,奴婢会看着她的。” 随即正过身子,低声道:“娘娘,圆明园那边有消息了,先前安插进四阿哥院子里的人,按照您说的,得了四阿哥看重,提拔到身边伺候了。” “沈答应那边,也安排了人,只是不敢妄动,就在外围伺候呢。”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茶盏,想了想,“让四阿哥那边的人不用多做什么,若没有大事,不要传消息过来。至于沈答应,想办法在膳房安排个人吧,盯着些饮食就行了。” “打点需要的银子,你自己去取,不必和我说了。” 锦书:“是,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边,甄嬛回到碎玉轩,便不停地揉着手腕,槿汐去太医院取了一小罐红花油,给她涂在手上又轻轻按着。 “辛苦小主了,抄了这么多的书,华妃也是的,竟这样磋磨您。” 甄嬛脸色发白,眼里却是一片冷意,“华妃善妒,看着碎玉轩恩宠渐浓,她自是坐不住了。” 槿汐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小主,现在咱们是孤掌难鸣,您不如先不要在皇上面前提沈答应了。” 甄嬛:“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是眉姐姐一人在圆明园,我总是放心不下。华妃可未必这样好心,会放过眉姐姐。” “只是我没想到皇上对眉姐姐的气竟这样大,过了这么久了,那日我就提了一句,皇上就变了脸色,连着两晚都去了淳儿那。” 槿汐斟酌着说道:“小主,依奴婢看,皇上还是在意您的,不然何苦日日来碎玉轩呢。只不过是心里还有气,这才去了淳常在那。不如您服个软,给皇上一个台阶,想来皇上与您就和好如初了。” “沈家和小主的母家一直在宫外寻人呢,这事总归会有查清的一天。小主不如先抓住皇上的恩宠,这样华妃才不敢妄动,沈答应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甄嬛:“你说的有道理,此事是我心急了。槿汐,晚些时候你再去请皇上过来吧。” 槿汐见对方听劝了,连忙应下,转身出去往养心殿去。 浣碧站在偏殿门口,看着槿汐匆匆忙忙的出去,若有所思,“珍珠,你说槿汐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去请皇上了。” 珍珠探身看了看,“奴婢听说莞常在又被华妃娘娘罚了,槿汐姑姑定是去请皇上了。” “小主,淳常在前两日日日守在莞常在那,连得了两日的恩宠呢,不如咱们也去莞答应那等着?” 想到自己爬床的目的,浣碧闻言没有犹豫,“珍珠,去取那身新做的衣裳来,这几日都没给莞常在请安呢,咱们换了衣裳去给她请安。” 浣碧一身青缎掐花旗装,带着珍珠进了甄嬛的殿内,“嫔妾给莞常在请安。” 甄嬛有些疑惑,“起来吧,你怎么过来了?” 浣碧起身上前给甄嬛奉了一盏茶,“前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没来给姐姐请安,今日好了就想着过来和姐姐说说话。” 如今浣碧是官女子,甄嬛是常在,浣碧叫一声姐姐也不算失了规矩。 甄嬛:“你既才好,就回去好好歇着吧。” 浣碧见对方不接那盏茶,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却还是扯出一抹笑,“姐姐,我一个人无聊,还不如在姐姐这说说话呢。” 这时,甄嬛已经明白了浣碧的心思,这是看淳常在在她这得了好处,也巴巴地过来等着了。 只是对方一副厚脸皮的做派,自己也不能把人撵出去,一时间二人就这样僵住了。 过了一会,浣碧见珍珠给自己使眼色,起身又将那盏茶端了起来,“姐姐,你可是还怪我当日侍奉了皇上?若真是如此,妹妹奚听姐姐处置,只求姐姐不要这样冷待我。”说着,声音都带了些哭腔,看着好不可怜。 甄嬛被她这一番操作搞得有些头晕,不知道她这又是要干什么,“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我能怪你什么,你若无事,就退下吧。” “怎么了这是,你们还吵起来了?”胤禛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甄嬛和浣碧连忙起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浣碧抢先一步开口:“回皇上,没什么事,臣妾一人无聊,想来找姐姐说说话,许是姐姐今日心情欠佳,这才让臣妾出去的。皇上既然来了,臣妾就不打扰您和姐姐了。” 说完,一双媚眼可怜兮兮地望向胤禛,妥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长姐,你别怪我,你如何得宠,也不会帮我把我娘的牌位放进甄府,我只能靠我自己。 甄嬛被她的惺惺作态恶心到了,眼神不善地看向浣碧,“妹妹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有些烦闷,这才让妹妹先回去,却不想妹妹竟如此误会我。” 胤禛看着跪着的两人,宛如唱大戏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真真是好看极了。 不知怎的,也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既然你烦闷着,那朕就不在这了,你好好歇着。” 甄嬛面色一僵,正要解释,浣碧抢先开口:“皇上,臣妾那备好了茶水,不如皇上去坐坐?” 胤禛沉吟片刻,“嗯,也好,走吧。”说完带着人去了对面,丝毫不管还在地上跪着的甄嬛。 第50章 主仆争吵 待人离开,甄嬛勉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槿汐连忙上前扶住。 “小主,您别生气,您的身子才调理好,可不能动怒。” 甄嬛神色有些痛苦,不解地问道:“槿汐,浣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与她一同长大,自认待她不薄,她背叛我爬了皇上的龙床,我不与她计较,可如今呢,她竟跑到我的地方来争宠!” 槿汐扶着人在榻上坐下,跪在一边为甄嬛揉着膝盖,“小主,何官女子许是一时错了主意,皇上这些日子一次也没翻过她的牌子,她是有些着急了吧。” “您与何官女子多年的情分,不如明日请她过来,把话说开。如今沈答应失宠,淳常在又心思单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小主不如拉拢何官女子。” 甄嬛语气带了些愤怒,“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是槿汐,我没办法不怨她,我拿她当亲妹妹一样,她却转头要抢我的夫君。” 槿汐听到“夫君”二字,心中一阵恐惧,回头去看殿门口,见没人在那,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着甄嬛的怒容,也不敢再纠正什么,只能继续劝道:“小主,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又有华妃虎视眈眈,不如忍了何官女子,日后您地位稳固了再做处置。” 甄嬛想了想,心里明白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咬牙同意。 “明日请安后,你去请她过来吧。” 第二日,浣碧跟着槿汐踏进殿内,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长姐,你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甄嬛强压住心底的怒火,扯出一抹笑,“浣碧,你既叫我一声长姐,我便要问问你,你昨日为何要在皇上面前胡说?” 浣碧听着对方质问的口吻,也多了几分不耐,“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胡说了,不是长姐昨日让我出去的吗,我只是说了实话。” 甄嬛闻言声音里也多了些冷意,“浣碧,你到底想要怎样?我自问待你不薄,而你呢,先是和曹贵人合谋背叛我,害我受辱,又爬上龙床与我共侍一夫,如今更是跑到我宫里来争宠,你就是这样对我这个长姐的吗?” 浣碧:“待我不薄!待我不薄!这话你说了多少次了,可你真的待我不薄吗,甄府真的待我不薄吗?” “你所说的待我不薄,就是让我少跪你两次,赏我两身你看不上的料子罢了!” 甄嬛张了张嘴,片刻后才出声:“浣碧,你是这样想我的,是吗?入宫前我并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可我依然待你比流朱好,入宫后我虽有心照顾你,可自己亦是如履薄冰……” 甄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浣碧打断了,“浣碧浣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名字,呼奴唤婢,我不过是你身边低贱的奴婢!你、父亲,你们何曾把我当做亲人?” “可我依然舍不得,舍不得你,舍不得父亲。” “甄嬛,我说过了我不是有意害你,我只是想要皇上的宠爱,我要让我母亲的牌位进家祠,仅此而已。” 甄嬛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浣……可这并非是我导致的,你又何必来针对我。眉姐姐如今还在圆明园禁足,华妃又虎视眈眈,我不能没有皇上的宠爱。” “你母亲进家祠不是一日之功,等到日后地位稳固,我自会帮你想办法的。” 浣碧直直地看着她,冷笑出声:“沈眉庄家世显赫,如今也不过是禁足,你却急着为她求情。而我,我是你的亲妹妹,我的苦楚你早就知道,却只叫我等。我母亲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你想再让她等多久呢?” “你一句会帮我想办法,就想让我把恩宠让给你?” 甄嬛:“父亲若知道,也不会同意你为了你母亲与我反目成仇的。” 浣碧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父亲,我曾经无比渴望他的爱,可是到头来他的心里只有你这个女儿。” “知道我得宠后,他曾派人给我传信,让我安分守己,帮你在宫中立足,不要与你争宠。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没有这个父亲了。” “你日后也不必拿他来绑架我,我不会害甄府,却也不会为了他听命于你。” 甄嬛无奈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浣碧:“我不想怎么样,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姐姐若无其他事,妹妹就先告退了。” 说完,看也不看她,就转身出去了。 槿汐见浣碧回了自己的偏殿,快步走了进来,“小主,怎么样?” 甄嬛摇了摇头,“浣碧心中积怨已久,很难为我所用。” 此时甄嬛没想到,这一番对话,会让自己险些失了恩宠。 这之后的日子里,每次胤禛翻了甄嬛的牌子,浣碧就早早去甄嬛处候着。无论甄嬛怎么说,也无动于衷。 胤禛过来后,她便如从前做宫女时一样奉茶,若再多问两句,就又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因着浣碧在,甄嬛也不能同胤禛撒娇说些体己话,只搅和得人兴致全无。 偏偏胤禛似乎很喜欢浣碧这一套,大半的日子都宠幸了浣碧。 华妃原本还恼怒甄嬛得宠,听说了碎玉轩的事,笑得好不开心。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日日盯着碎玉轩的动静。 甄嬛的胸口如同有石头压着一样,却又无动于衷,那日她同浣碧的争吵不能让外人知道,平日里浣碧又做足了功夫,让她不好发作,只能关上门生闷气。 终于,胤禛在又一次宠幸浣碧之后,下旨晋了她的位份,晋为何答应。 甄嬛再也忍不住了,带着槿汐去了御书房。后宫不得干政,是以她虽得了可以自由进出御书房的旨意,也很少主动过来。 现如今被浣碧恶心人的操作逼急了,顾不得其他,只想重新得到胤禛的宠爱。 御书房内,甄嬛站在一旁为胤禛研墨,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 胤禛将手里的奏折摔在桌上,脸色不悦。 甄嬛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胤禛身后,为他按着肩膀,“皇上看奏折累了吧,臣妾为您解解乏。”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莞莞,朕问你,若是你想除掉一个嚣张跋扈之人,会如何做?” 甄嬛猜到了他说的是年羹尧,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臣妾会放任他,让他自得,让他嚣张,直到他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斩草除根。” 话说出口,甄嬛也被点醒了,是了,自己糊涂了。对付浣碧又何必与她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擂台呢,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胤禛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意味深长地笑道:“莞莞聪明过人,实乃朕的军师。” 第51章 蜀锦玉鞋 甄嬛想明白了该如何应对浣碧,心情好了很多,坐在镜子前将珠钗一个个的戴好。 槿汐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小主,夏公公过来给您送东西了,请您出去一看。” 槿汐平日里最是沉稳,能让她如此沉不住气,一定是顶好的东西。起身和槿汐一起出去,就见殿外候着四五个宫人。 “夏公公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小夏子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甄嬛面前,“小主,这是皇上特意赐予小主的。” “鞋底的菜玉属蓝田玉的名种,触手温润,但穿着绝不凉脚心。鞋里面全是镂空的,里面装着各种香料,皇上说了,那叫步步生香。” “这鞋尖上缀着的是合浦明珠,虽然不能和咱们的东珠比尊贵,但是圆润硕大,光华灿烂。最难得的是这鞋面,是用织金镂花的蜀锦做成。” 甄嬛原本觉得这鞋并不是自己所喜爱的风格,但听着这奢华的介绍,神色多了些自得,咬着唇浅笑。 槿汐打量着小主的表情,也附和道:“别的也就罢了,倒是这蜀锦难得,尤其是这织金镂花的蜀锦,听说蜀中绣娘要十人绣三个月,方能得一匹,一寸之价可比十斗金。” “平时连见都很难见一面,更别说做成鞋面了。皇上当真是宠爱小主呢。” 甄嬛上前轻轻抚摸着鞋面,眸底深处全是柔情,“皇上有心了,替我谢过皇上。” “皇上驾到——” 甄嬛上前两步,行礼问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胤禛将人扶起,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声音温柔:“想着你,便过来了。怎么样,这鞋可还喜欢?” 甄嬛笑了笑,“臣妾喜欢,只是这鞋贵重异常,臣妾心里有些忐忑。” 胤禛:“朕给你的,你收着便是。” 二人进了殿内,甄嬛将鞋换上,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了两圈。 想到什么,甄嬛温声道:“皇上,您怎么知道臣妾双足的尺寸,臣妾似乎并未跟您说过。” 胤禛盘坐在榻上,摩挲着手里的珠串,“朕与莞莞共枕而眠多日,怎会不晓得这个?” 甄嬛微微蹙眉,故作害羞,“皇上,您尽会取笑臣妾。”说着,上前坐在胤禛身侧,“皇上,您对莞莞这样好,莞莞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回报皇上。” 胤禛顿了顿,眸色晦暗,“莞莞,你在朕身边,就是最好的回报。” “今晚,朕来陪你,你再穿着玉鞋给朕看看。” 话音才落,槿汐走了进来,为难地开口:“皇上,小主,何答应过来请安了。” 甄嬛脸色一僵,想到自己的谋划,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胤禛坐在榻上,盯着甄嬛的表情,若有所思。到底还年轻,脸上藏不住事,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自己的期待。 浣碧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裳,打扮得极为素雅,端着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臣妾见过皇上,见过莞常在。” 俯身行礼时,看到了甄嬛脚上精美的鞋子,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姐姐这鞋真是好看,想来定是皇上新赏赐的。” “只是姐姐的衣裳素雅了些,倒是与这鞋有些不配。妹妹那还有皇上前些日子赏的布料,华贵明艳,一会就让珍珠送过来,姐姐做成新衣,正好配这鞋子。” 甄嬛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冷硬,“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又找补了一句:“皇上赏给你的,我怎好夺爱?再者,艳丽的衣裳我向来是不爱穿的,你在我身边时间最久,怎么也忘了吗?” 听到甄嬛提起自己的出身,浣碧也不恼,“是妹妹的不是,我也是好心,姐姐莫怪我。” 甄嬛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由感叹浣碧心性深沉了许多,越发难对付了,心里有些郁闷。 胤禛在一旁看够了争宠的戏份,微微颔首,看向浣碧,“原以为你是个骄纵的性子,没想到竟是识大体的好脾气。” 浣碧神色微动,笑道:“臣妾出身低微,又父母早逝,哪里会有骄纵的性子呢?” 甄嬛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不赞同地看向浣碧。胤禛却没有多想,只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既请了安,就回去吧,朕明日去看你。” 浣碧笑意盈盈地看向胤禛,“是,臣妾告退,皇上可别忘了。” 甄嬛脸上有些挂不住,强压下心底的情绪,“皇上……” 胤禛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陪朕一起回养心殿。” 甄嬛脸色缓了缓,“是,臣妾遵旨。” 另一边,华妃也听闻了皇上赏给甄嬛蜀锦玉鞋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甄远道前些日子才弹劾哥哥奢靡享乐,今日甄嬛就穿上了蜀锦玉鞋,还真是会打自家人的脸面。” 颂芝在一旁帮腔道:“可不是吗,奴婢看,就是那甄远道家中清贫,羡慕咱们年府得皇上看重。不过是蜀锦而已,皇上赏了咱们年府多少好东西呢,也就是莞常在出身不高,才这般没见识,爱的跟什么似的。” 华妃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了几分,“本宫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匹蜀锦,赏给你了。把本宫的衣裳都换成浮光锦的料子。” “今日的事传信给哥哥,让他找个御史去弹劾甄远道吧,不然这甄府的日子也太好过了些。” 颂芝:“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给府上传信。” 华妃:“这几日甄嬛过得也太舒坦了些。本宫记得哥哥进宫时还带了两件墨狐皮,你去找出来让周宁海送到内务府做件大氅,回头做好了送去给太后。” “太后礼佛,记得用西番莲花纹的妆缎做里子。” 颂芝:“是,奴婢会让人打点好,保证做得细致,不辜负了娘娘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华妃闻言只笑笑,半躺在软榻上闭目小厮。一旁的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将人吵醒,只静静地立在一旁摇扇。 内务府的奴才最是拜高踩低,华妃得宠,又使了银子,不过几日的功夫,大氅就做好了。 华妃便带着人去了寿康宫。说起来她也是真心想要孝顺太后的,不论是独宠亦或是什么别的,太后从不曾苛责过她。每回去了,还都会收到些赏赐。 这墨狐皮是哥哥亲手猎来的,送给太后便是年家的心意。哥哥性子急,日后有什么事,太后看在平日的情分上,说不得就会帮着求个情。 为着这个,华妃也从不吝啬对寿康宫的孝敬。 至于打压一下嫔妃,告个状什么的,都是顺手的事。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太后看着很喜欢这件墨狐皮的大氅,将头上的金钗送给了华妃。 太后虽没惩戒甄嬛,但心里想来也是不喜甄嬛的。她只觉得这一步走的是极好的。 第52章 甄家往事 甄嬛和华妃斗得昏天黑地,连累甄家也受了不少苦。 甄远道弹劾年羹尧数次,没想到会有被弹劾的一天。 当听到连皇后和太后都没有几匹的蜀锦,被女儿穿在脚上时,甄远道有一瞬间的慌乱,同时又暗自高兴女儿在宫里得宠。 好在这鞋是皇上所赐,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几位御史对上也没有落了下风。 下朝以后,甄远道坐在马车里,脸色发沉,越发觉得年羹尧僭越。今日之事表面上看是他弹劾自己和女儿,但是细细想来,更多的是冲着皇上去的。 听闻年羹尧最宠爱胞妹,嬛儿在宫中得宠,华妃自然就要受冷落了。 年羹尧今日之举,一则是为着前些日子的弹劾敲打自己,二则是警告嬛儿莫要不自量力与华妃争宠,三则是在向皇上表达他的不满,他年羹尧战功赫赫,皇上却冷落他的妹妹,宠爱他人,他心中不满。 一介武夫,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是我等臣子之耻啊。思及此处,甄远道立时让下面的人全力寻找年羹尧的罪证。 相较于甄远道,甄母就没这么乐观了。这些日子她在官眷贵妇圈中备受冷落,除了和甄远道一同弹劾年羹尧的几户人家还有走动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际了。 就连女儿玉娆往日的闺中密友也不同她来往了,这几日整天闷闷不乐的。 这便就罢了,最让她难受的还是浣碧成了皇上的嫔妃。浣碧是老爷和何绵绵的私生女,这事她早就知道了。 当年老爷和何绵绵相爱,但老夫人嫌弃何绵绵出身低,迟迟不肯点头这桩亲事。 后来何府犯事被抄家流放,老夫人为了避嫌,很快就来自家府上提亲。 母亲原是有些不愿的,年轻时的她虽算不上仙姿玉貌,但也是颜色极好的,掌家理事不在话下,又颇通琴棋歌舞,因而才一及笄,说亲的人就一茬一茬的上门了。 母亲每次看着她,眼里都是化不开的骄傲和喜爱。 彼时的甄远道不过是六品官,实在是不能入母亲的眼。 可偏偏她在和甄远道第一次见面时,就心动了。一身书生打扮,温润如玉,比她哥哥还要好看。母亲拗不过她,到底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成亲后,甄远道待她很好,她入府第二年便有了身孕。那时老夫人想要以她身子重,不便侍奉为由,给甄远道纳妾。她虽难过,却也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妇人不能善妒,她不能拒绝。 没想到这事被甄远道一口否决了,她欣喜万分,就连母亲也改了往日的态度,觉得这人是个不错的。 一直到嬛儿八岁时,甄远道带回了一个女孩,说是身世可怜,想把人留在嬛儿身边做个丫鬟,那女孩七岁。 她虽同意了,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个疑影,便派人去查。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养着一个外室,是青梅竹马的何绵绵。因着是罪臣之女,才不能将人娶进门。 那时,她只觉得天崩地裂,激动之下晕了过去,醒来才知道身上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为着两个孩子,她只能忍下,装作不知。 好在何绵绵已经病逝了,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只当是个丫鬟好了。 她给那个女孩赐了名字,叫浣碧,呼奴唤婢。 作为一个丫鬟来说,甄府这些年并没有亏待浣碧。可是作为甄远道的女儿,嬛儿和浣碧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只是平日的待遇,更是才情和容貌。 所以,嬛儿进宫时要带着浣碧,她并没有阻拦。 却不想,一步错步步错,竟让浣碧成为了嫔妃,仅仅比嬛儿低了一级。嬛儿在宫中并不好过,只从位份的变化上就可以看出,甚至一度成了官女子。 浣碧的背叛,让她后悔不已。连带着对甄远道,也没了好脸色。总归甄远道更宠爱甄嬛,平日里写给浣碧的书信,皆是劝其事事以甄嬛为先。 丝毫没有想过,这会不会给甄府带来更大的灾难。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御书房内,胤禛看着方才在殿上弹劾甄远道的名单,沉吟片刻,“苏培盛,今日去翊坤宫用午膳。” 胤禛到翊坤宫时,华妃已经候在殿外了,一身淡青色绣竹旗装比平日素雅清冷了许多。 “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起来吧。你今日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倒是很少看你这样。” 华妃:“前些日子哥哥进宫时和臣妾说,西北一战朝廷所费金银颇多,臣妾想着平日若能节俭些,对前朝也是有些帮助的。” 随即,声音带了些娇媚,“皇上,可是不喜臣妾这样穿?” 胤禛笑而不语,拉着人进了殿内,在摆满膳食的桌前坐下,才道:“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但也不能亏了你。” “苏培盛,去将那套点翠镶珠宝头面取来,赐予华妃。” 华妃眉眼含笑,“臣妾多谢皇上。” 胤禛:“朕听说你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夸你孝顺。” 华妃:“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孝顺太后,皇上也可安心朝事。” 胤禛:“前朝有你哥哥,后宫有你,朕很放心。” 华妃闻言松了一口气,当日皇上赐宴,哥哥举止嚣张,她很担心皇上会因此对哥哥、对年家不满。想来皇上应该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皇上,臣妾伺候您用膳吧,这是让小厨房特意做的八宝鸭,您尝尝。”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胤禛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驳了她的面子。 “朕养心殿还有事,你歇着吧,今晚朕来陪你。” “皇上可不许诓骗臣妾,不然臣妾可要不高兴了。” “放心吧,朕何时骗过你?” 胤禛回了养心殿,处理完手头的折子,盯着桌上的茶盏,思索了片刻。 “苏培盛,让人去宣莞常在过来。” 甄嬛势弱,想让她和华妃有抗衡之力,还需要自己给她一些助力。虽然麻烦了些,不过如今宫中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用的了。 第53章 麝香害人 甄嬛和华妃的动静,安陵容知道的一清二楚。自打从圆明园回来,她就又开始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胎生活。 虽然有母亲陪在身边,余莺儿也时常过来和她说话,但还是很无聊。 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新的消遣,听八卦! 这还全要仰仗小七这个系统,小七见她整日在永和宫,无聊的都快发霉了,便动用系统的力量,收集皇宫的消息,再汇总给她,供她消遣。 余莺儿过来时,她刚刚看完新的八卦,意犹未尽的关上了系统面板。 “你有孕不到两个月,按理说需要静养,不必时常过来的。” 余莺儿先是福身行了一礼,才甜甜地回道:“嫔妾想着姐姐如今不便出门,一定很无聊,左右我也不用去景仁宫请安,来陪姐姐也好打发时间了。” “敢情你来我这是消遣时间的,快过来坐下吧。” 余莺儿笑着应下,缓步上前坐在一旁。 安陵容在对方靠近时,不自觉皱了下眉,试探着开口:“你今日熏了什么香,味道很特别,从前似乎没见你用过。” 余莺儿眼尾带了些娇媚,“这是我特意让人从宫外带进来的,说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熏香,昨日皇上闻了也说喜欢呢。” “我回去让人给姐姐送一些过来。如今有了身孕不能侍寝,自然要想些法子让皇上挂念着了,不然都被碎玉轩那几个不安分的勾去了。” 安陵容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叹了口气,“这香是谁给你的?” “是钟粹宫负责洒扫的宫女,现下已经调到我身边伺候了。” 安陵容用帕子遮住了口鼻,“锦书,你带柔贵人去洗漱一番,再换身衣服来。” 余莺儿一脸迷茫,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对方的动作,猜想着可能是这香味让她有些不适,没说什么,跟着锦书去了偏殿更衣。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余莺儿收拾妥当回来时,见卫临已经在殿内候着了,不解地问道:“怎么卫太医也过来了,姐姐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不是我,锦书,把柔贵人换下来的衣裳给卫太医看看。” 一番探查后,卫临对着两位主子汇报:“回文嫔娘娘、柔贵人,这衣裳熏的香料中加了麝香,有孕之人用过后,不出两个月定会小产。” 余莺儿震惊的站起身来,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冲动将桌上的茶盏摔了下去。 安陵容没怎么样,倒是一旁的锦书和流筝被吓到了,连忙上前护着她,又叫来宫人收拾地上的残渣。 余莺儿也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无措地站在一边,“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香料……” 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跪了下去,“姐姐,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 “锦书,扶柔贵人起来。这地上都是碎片,你跪下做什么,当心伤着自己。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不然也不用请太医过来了,直接把你请出去就是了。” 说完看向卫临,“卫太医,有劳你给柔贵人看一看,这香可有伤到她。” 余莺儿这才定了定心神,又起身坐了回去。 “回娘娘,柔贵人的身子并无大碍,想来是才用这香料不久。” 余莺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是了,这香是我前日才得的。” 安陵容让人将卫临好生送出去,这才看向对面惊魂未定的女人,“你也太不小心了,什么人送来的东西都敢用,也不说让太医给你看看。琳琅呢,也没有劝说你吗?” 一旁跟着的琳琅闻言赶紧跪下请罪,却被余莺儿拉住了。 “姐姐,你别怪琳琅,我原本想着最该注意的是饮食,便让她帮我盯着所有入口的东西。没想到这起子贱人竟然对我用的香料下手。” 说着,有些心虚的看向安陵容,“也是嫔妾被有孕一事冲昏了头脑,这些日子处处如意,有些忘形,疏于防范了。” 安陵容:“背后之人正是看透了你这个性子。不过她们既然下手了,也定是做好了准备,第一次拿给你的香料想必是没问题的。即便你请太医来看,也查不出什么。反正已经在你身边安插了人,香料也是她给你的,用的时候换成加了麝香的就是。” “你时常来永和宫,我又即将临盆,说不定闻的次数多了也会出问题呢。若是运气好,这就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余莺儿死死抓着桌角,才让自己没有愤怒地起身摔东西。 “还真是好手段,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佳儿那个贱人,枉我如此信任她,我这就去禀了皇上,剥了那贱人的皮。” 安陵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声音清浅,“好了,一个宫女而已,动这么大气小心伤着自己。你这样做了,固然能出一口气,但是难免让皇上觉得你心思狠毒,损了你的宠爱。” “再说幕后之人还没查出,你惩治一个宫女有什么用?” 余莺儿丧气的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撒娇道:“那姐姐你说怎么办,不用刑那贱人怎么会供出幕后之人。” 安陵容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手,沉吟道:“你回去把那些香料都送到永和宫来,就说本宫很喜欢这个味道,随后让那个宫女再去宫外买些回来。我会让人跟着她,看看能不能揪出幕后之人。” “至于拷问和惩戒之事,自然要交给皇上。你得宠又有身孕,回头把人带到养心殿,再好好和皇上说说,受了这样大的惊吓,皇上看在皇嗣的份上也会去查的。” “有咱们的人和皇上一起查,这人有天大的本事,也能找出蛛丝马迹的。” 稍一点拨,余莺儿的小聪明就回来了,转了转眼珠,“嫔妾明白了,查背后之人的事就有劳姐姐了,皇上就交给嫔妾吧。” 安陵容:“行了,那就这样办吧,你回去表现的自然些,别被看出来了。流筝,去取些酸梅汤来,给柔贵人喝了压压惊。” 余莺儿感激地看向她,“今日如果不是姐姐及时发现,只怕我要害了姐姐和我的孩子了。” 余莺儿喝了一盏酸梅汤,又坐了许久,才带着人回了钟粹宫。 想到安陵容的叮嘱,她忍住怒火和恨意,扯出一抹笑看向正在寝殿内打扫的宫女,“佳儿,你过来。” 佳儿一副机灵的样子,快步上前,“小主有什么吩咐?” 余莺儿:“方才去永和宫,文嫔娘娘闻了本小主的熏香,很是喜欢。你一会把剩下的香料都送到永和宫去,再拿我的令牌,出宫去给本小主买些香料回来,要一模一样的。听明白了吗?” 佳儿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惊喜地回道:“是,奴婢遵旨,这就去给文嫔娘娘送香料。” 余莺儿:“快些去吧,记得赶在宫门落钥前回来。这事办好了,本小主少不了你的赏赐。” 佳儿满脸喜气地跪下谢恩,然后带着香料出了钟粹宫,没有看到身后余莺儿死死地盯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第54章 幕后主使 佳儿将香料交到锦书手上,拿些赏钱去了宫外,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跟着她。 小唐子跟着人一路到了家香料铺子,看着佳儿跟着掌柜上了二楼,装作顾客走进了店内。 等到再出来时,佳儿就直接回宫了。小唐子记下香料铺子的名字,先回去报给了安陵容,又安排人去调查这家铺子。 第二日,钟粹宫的人就去养心殿请了胤禛过去。余莺儿还是有些本事的,一见到胤禛便哭的梨花带雨,将害怕、愧疚、不安都演了出来。 “皇上,有人要害臣妾和腹中的孩子,求您为臣妾做主啊。” 胤禛将人扶住,安抚了一番才询问道:“发生了什么,慢慢说,朕会为你做主的。” 余莺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胤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臣妾今日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就宣了卫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却不想竟诊出有用麝香的痕迹。” 说着,让人将香料送到胤禛面前,继续说道:“卫太医将臣妾近日所用之物一一检查,才发现是这香料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放了十足的麝香。” 胤禛沉下了脸,看向跪在殿内的卫临,冷冷出声:“你来说。” 卫临:“回皇上,就如柔贵人所说,这香料中放了麝香,若每日使用,两月之内必定小产。小主应是这两日用的太多,才提前有了反应” 胤禛:“柔贵人腹中的孩子可有事?” 卫临:“所幸小主用的时日不长,虽有些不适,但龙胎无恙。只是小主受了惊吓,微臣会再开些安胎药,让小主服下。” 胤禛闻言心中稍定,转头看向余莺儿,“这香料朕有些印象,你是从哪得来的?” 余莺儿哽咽道:“这香料是臣妾身边的佳儿献上来的,臣妾觉得味道很特别,便用了。” “皇上,臣妾从未苛待过佳儿,她这样做定是有人指使。到底是谁要害臣妾,对臣妾下手就算了,怎么连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 “昨日去永和宫,文嫔姐姐也说这味道好闻,臣妾还送了许多过去。幸好发现的及时,方才让人去问,文嫔姐姐还没用过。不然连累了文嫔姐姐,臣妾真是难赎罪孽了。” 胤禛想到先前失去的几个孩子,闭了闭眼,“苏培盛,把这个宫女押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给朕问出真相来!” 又看向一边惹人怜爱的余莺儿,“你放心,这事朕会为你做主的,不会让人害了你去。” 余莺儿柔弱地靠在胤禛的怀里,“臣妾相信皇上,有皇上在,臣妾就什么都不怕。” “今日之事臣妾也有错,一时不察,险些害了几个孩子,还请皇上责罚。” 胤禛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背后之人心思歹毒,你是受害者,何错之有?不要自责了,好生照顾自己才是要紧的。” “听说玉能安胎,回头朕让人给你送些玉器过来。还有什么喜欢的,一并说出来,朕让人给你送过来。” 余莺儿满目柔情地看着胤禛,怯怯地开口:“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想要皇上多陪陪臣妾。” 胤禛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两分,笑道:“朕有空就过来陪你。” 在钟粹宫陪了余莺儿许久,胤禛才离开。一出钟粹宫,便肃着一张脸看向苏培盛,“可去永和宫问过了,文嫔确定无碍?” 苏培盛躬身回道:“回皇上,奴才带着太医一同去的,太医诊过脉说文嫔娘娘并没有用过麝香的痕迹,一切无碍。” 胤禛:“让芳若去永和宫吧,再调些可靠的人手一起去,生产之前就守在文嫔身边,务必保证她和孩子的安全。” 苏培盛:“是,奴才这就去办。” 午后,内务府的两批人带着众多赏赐分别进了永和宫和钟粹宫,除了许多珍贵的玉器,还有各色的绸缎,珠宝首饰。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慎刑司就将佳儿的口供递到了皇上面前,胤禛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眼神中透露出杀意。 与此同时,安陵容也收到了宫外传来的消息,那间香料铺子是恬贵人的生母,富察夫人的产业。 安陵容将发髻上的珠钗一一取下,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扯出一抹笑来。 富察佩筠,自己蠢做了别人的枪,还要连累家中,这下她倒要看看富察氏会不会保这个蠢货。 不过,她也没忘了皇后,这事若说没有皇后的手笔,她是万万不信的。 自从她有孕之后,皇后三番五次的对永和宫下手,若是不把这些还回去,她这口气还真出不去。 当晚,养心殿传出旨意,恬贵人富察氏褫夺封号降为常在,同时问罪其父,连降三品。 恬贵人,现在是富察常在了,出身富察家,虽不是李荣保那一支,但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比的。若非如此,查出与嫔妃合谋意图谋害皇嗣,这罪名就该抄家灭族了。 安陵容尝了一口碗里的燕窝便放下了,“天天吃都有些腻了。锦书,让人去给富察常在吹吹风,可不能让她就这么忍了啊。对了,还有齐妃,也别少了她的。” “让下面的人嘴严些,不要被母亲知道了,免得她跟着担心。” 锦书将桌上的燕窝收了起来,应声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的。方才夏公公过来,说皇上今夜来永和宫,娘娘可要准备着?” 安陵容:“伺候本宫去沐浴吧。对了,那个宫女呢?” 锦书看了看安陵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皇上下旨俱五刑,将尸体送到了富察氏的母家。奴婢怕会惊着您,这才没有禀告。” 安陵容动作一顿,俱五刑,是把人砍头、刖、割手、挖眼、割耳,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大卸八块”,对富察氏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嗯,知道了,沐浴吧。” 胤禛走进殿内时,她正倚靠在软榻上翻看着手里的书。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淡紫色云锦寝衣,一头顺滑的长发随意铺散在身后,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投下淡淡的阴影。八个多月的身孕并没有损了她的容貌,反而为她增添了母性的柔和。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她抬起眼眸,就看到胤禛正站在门口一眼不眨的望着自己。 随即扬起一抹笑来,“皇上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叫臣妾?” 说完就要起身,胤禛上前拦住她要行礼的动作,带着人往寝殿的床上去。 “朕看你沉浸在书中,就没舍得叫你。这两日身子可有不舒服?” 安陵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轻轻搭在胤禛臂弯处,“臣妾身子并无大碍,卫太医说胎儿发育的很好,可能不到足月就会生产了。” 胤禛眼尾带上了期待,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朕明日就让太医院准备着,定会让咱们的孩子平安出生。” 想到险些害了孩子的富察氏,胤禛声音里多了些冷意,“慎刑司查出富察氏意图谋害皇嗣,朕已经将她降为常在,问罪母家。” 安陵容:“富察常在应是失了孩子,这才一时想错了,皇上惩戒之后,富察氏定不敢再兴风作浪了。不过倒是可怜了柔贵人,为此事不安,今日还特意来向臣妾道歉。唉,原是她的一片好心。” 胤禛闻言笑道:“你们倒是关系好,如今又都有孕,朕看是比寻常姐妹还亲近些。放心,朕自会安抚她。容儿这次也是无妄之灾,朕已下旨赏赐你皇庄商铺五座,做你的私房。” 安陵容低头浅笑,“那臣妾可真是要好好谢谢皇上了,原本还担心私产不丰,怕是养不起肚子里这两张嘴呢。” 胤禛:“哈哈,有朕在,容儿就是再为朕生上几个孩子,也是养的起的。” 安陵容害羞地扭过头,身子却是靠在了胤禛身上,一时之间,殿内倒是多了些温情。 第55章 余氏摔倒 安陵容让人收买了富察氏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撺掇了几次都没动静,安陵容无奈地让人收手了。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富察氏这个蠢货,说她胆子小吧,她敢同时谋害两个有孕嫔妃,说她胆子大吧,失败了一次就再也不敢出手了。 “锦书,你去钟粹宫和柔贵人说一声,让她近日警醒些,不要掉以轻心。” 罢了,若是富察氏就此收手,她也可以让她多活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再和她算账。 眼看着就要到生产的日子了,她尽量让自己保持愉悦的心情。 前世那次小产的经历让她心里多了一个阴影,虽然服用了保胎丸,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流筝,去让人请母亲过来,就说我想同母亲说说话。” 幸好还有母亲在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一起聊聊天,她也能放松一下。 接连几天,安陵容都和林氏待在一起,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松阳县老家时的日子,只不过更舒心自在了。 就在她以为可以安心养胎到生产那一天时,钟粹宫又出事了,柔贵人动了胎气,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了过去。 安陵容此时的情况不适合来回折腾,便派小福子去钟粹宫守着,随机应变。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收到了消息。 余莺儿在宫道上碰到了齐妃和富察常在,三人不知为何起了口角,争执之下富察常在动手推了余莺儿。 虽然余莺儿带的两个宫女及时做了她的肉垫,但还是动了胎气,腹痛不止,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 “柔贵人的胎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小福子还在钟粹宫守着,回来传消息的是小唐子,深吸一口气让呼吸平稳下来,立刻回道:“回娘娘,柔贵人受了惊吓,这些日子贵人接连两次受惊,太医说必须要卧床休息。” 安陵容闻言皱紧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弄成这样?” 小唐子:“皇上已经命人查问了几个宫女,说是三位主子在宫道上遇见了,原本打算各自离开的,结果齐妃娘娘不知为何提到了富察常在小产一事,三人几句话就起了摩擦。富察常在冲动之下推了柔贵人,贵人一时不察便摔倒了。” “福公公还在钟粹宫候着,晚些时候问过琳琅就回来。” 听完了整件事,她便让小唐子下去了,自己坐在那沉思。心中涌起一股愧疚,原本想着刺激齐妃和富察常在,让她们再次出手,好抓住把柄一击而中。 却不想二人什么手段都不用,直接上手推人,此番是她对不住余莺儿。若是因此失了孩子,她也心中难安。 大意了。 不过,富察常在实在太冲动了些,她虽城府不深,也不至于这样啊。便是为了家族,也该隐蔽些。 她让人在富察氏身边吹了那么久的风,她都无动于衷。怎么偏偏齐妃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富察氏失了理智? 实在是有些蹊跷了,处处透露着不合理。 “锦书,立刻去把我们收买的那个宫女处理掉,务必不留痕迹。再让卫临这两日寻个机会去给富察常在和齐妃请平安脉,看看可有不妥。” “流筝,把永和宫死死守住,请芳若姑姑看着后殿的稳婆们,再请竹清姑姑守在小厨房,母亲身边也多加两个宫人伺候。你和锦书便在我身边伺候,不许其他宫人进正殿半步。” “还有宝娟,让宝鹊和小唐子盯住她,若有什么不对的,直接把人绑了。” 她还不敢确定这件事有没有皇后或者其他人的手笔,只能严阵以待。 这一番动静吓到了侧殿的林氏,匆匆忙忙地赶来正殿,看到女儿无事,才放心地坐下。 “我看宫人们都一副严肃的样子,还以为是你这出了事呢。” 安陵容安抚道:“母亲别担心,女儿无事,是柔贵人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女儿担心有人趁乱使坏,这才吩咐人严守宫门。” 林氏听完神色紧张起来,“容儿,柔贵人的孩子没事吧?” 因着余莺儿时常过来,和林氏也接触过很多次,所以对于这个嘴甜样貌好的姑娘,林氏是很有好感的。 “母亲别担心,太医都在钟粹宫候着呢,她没事,只是需要静养。” 安陵容又和母亲说了许久的话,才将人舒服,放心地回了侧殿。 直到傍晚,小福子才赶了回来,安陵容没有急着问话,让他下去用过饭再来回话。 等到人进来时,安陵容正扶着锦书的手在寝殿内一圈圈地走着。 “奴才见过娘娘,钟粹宫的事,奴才已经打探清楚了,特来回话。” 安陵容喘匀了气,坐在小榻上喝了口茶水,“你慢慢说,说仔细些。” 小福子:“是,奴才赶到钟粹宫时,皇上也到了。为了查清楚今日发生的事,就把三位主子身边的宫女都看押起来了,是已奴才没有和琳琅说上话,只听了个大概就先命小唐子回来禀告了。” “方才琳琅回了钟粹宫,奴才去细细问过了。今日齐妃一直提柔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和富察常在小产的孩子,似乎暗指柔贵人克了富察常在的孩子。” “富察常在本就情绪不稳,听了这话更是出言不逊。柔贵人也动了气,便出言训斥,还下旨罚跪。有齐妃在一旁煽风点火,富察常在激动之下直接推了柔贵人。” 安陵容:“琳琅还有说什么吗?” 小福子思索了一下,补充道:“柔贵人让琳琅转告娘娘,她一切无碍,只是当时吓到了。” 安陵容:“皇上可有说如何处置齐妃和富察常在?” 小福子:“回娘娘,皇上还没有处置,只让人禁足了。” 安陵容:“看来皇上还要思虑一下。今日就这样吧,告诉咱们的人都仔细些,本宫生产之前不许出任何意外。” 翌日一早,景仁宫请安时,苏培盛去传了旨意:常在富察氏降为答应,禁足半年;齐妃降为齐嫔,禁足三个月。 富察佩筠算是废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富察家会做何反应了。她真的很好奇,富察氏这样的大家族是怎么养出如此不堪用的女儿。 余莺儿那边,原本过些日子就该恢复去景仁宫请安了,这下好了,请安一时半会是用不上了,只怕还要被皇上派人看着卧床休息。 第56章 陵容生产 转眼到了十一月,风乍起,枯叶落了一地,夜晚更是透出了初冬的凉意。 这几日她身上越发重了,因着是双生胎,又比寻常妇人的肚子大了些,除了太医要求的走动,她已经不怎么折腾自己了。 衣食住行都需要旁人伺候着,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每天她都在想什么时候能把这两个孩子生出来,早点摆脱这样的日子。 平日里她也不许胤禛过来永和宫,直言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胤禛来了两次都只隔着床榻的纱帘远远看了看,后面便听了她的话,不再过来。 终于到了小七说的那天,一大早安陵容就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墙顶发呆。直到肚子叫了,她才在锦书和流筝的搀扶下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开始用膳。 林氏早早就和她说过要注意的事情,生产当日是要好好吃些东西的,不然中途没了力气就危险了。 幸好流筝厨艺不错,做的早膳精致可口,她挑着也用了不少。 午后,安陵容感觉肚子一阵剧痛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锦书连忙扶住她。 “娘娘,您怎么样,可是要生了?” 她握紧锦书的手,等到那阵疼痛缓过去,才虚弱地开口:“锦书,扶我去床上,我可能快要生了。流筝,去叫卫太医和稳婆们过来,再去请我母亲和芳若竹清两位姑姑过来守着,皇上、太后和皇后那让小福子安排人去办,其他人按照我之前安排的去做。” 流筝听完立刻跑出去安排,锦书搀扶着她一点点往床上去。 等躺到床上时,她已经没了大半的力气,“锦书,去给我倒杯水来。” 趁着锦书去倒水的功夫,她把系统库房里的无痛生产丸取出来一口吃下。 片刻后,安陵容感觉肚子的疼痛缓解了许多,这才借着力起来喝了一杯水。 林氏是最先过来的,动作再没有往日的端庄,慌慌张张地快步走了进来。 “容儿,他们已经去请太医了,你怎么样了,还有力气吗?”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母亲,女儿还好,撑得住。母亲,你在殿里守着我吧,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一番话说的林氏眼泪险些掉下来,握住她的手,“好,好,母亲就在这守着你。” 渐渐的,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卫临匆匆赶了过来,连忙上前查看,“娘娘,您的胎养的极好,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陵容看着殿内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不对,“锦书,稳婆呢,怎么还没过来?” 锦书也反应过来了,稳婆就在后殿,按理说应该是最先到的,怎么卫太医到了她们还没出现,“娘娘,奴婢这就去看看,您别担心。” 说完又对着林氏行了一礼,“夫人,娘娘这有劳您费心照看,奴婢去去就回。” 得到肯定的回答,锦书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锦书带着两个姑姑和一个稳婆一起过来了,几人一靠近安陵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皱着眉,看向几人,似乎没看到什么伤口。深知现在不是查问这些的时候,只能忍着心里的不适,“有劳各位了。” 虽然无痛生产丸已经开始生效,疼痛感消失了大半,但是腹部的紧绷感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稳婆上前查看了一番,“娘娘这是要生了,快去准备热水。” “娘娘切勿乱用力,宫口还未全开,没到用力的时候呢。” 竹清端了一碗汤面上前,“娘娘,吃点东西,一会才有力气。” 安陵容吃了几口汤面,身上有了力气,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三道声音,这宫里三位正经主子都来了,后面还跟着华妃敬嫔等人。 只有余莺儿,被皇上派来的姑姑看着,说什么也不让她去永和宫。 “放肆,本小主是贵人,你也敢拦我。” 姑姑直接跪了下去,“小主,这是皇上的意思,文嫔娘娘那还要些时候才能生产,人多容易乱,您才动了胎气,不能过去啊。” 琳琅见局面僵持着,上前劝道:“小主,皇上是为您着想,便是文嫔娘娘在这,也不会同意您过去的。您若是动了胎气,只怕娘娘也不能安心生产了。” 余莺儿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到底是妥协了,“算了,说不过你们两个。琳琅,你去永和宫守着吧,姐姐那人手不够的话你也好帮衬着,若是有了消息,一定要快些回来禀告。” 琳琅松了口气,“是,小主,奴婢这就去。” 永和宫内,胤禛坐在榻上,神色如常,眼角眉梢却带了些紧张。 宜修扶着太后到寝殿远远看了一下,便也回正殿等消息。 胤禛:“苏培盛,去太医院让所有当值太医都来永和宫候着。” 太后:“皇帝放心,稳婆不是说文嫔这一胎养的不错吗,哀家看着一定能平安生下皇子。” 宜修和华妃在一旁附和着,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娘娘,深呼吸,用力,用力……” 安陵容拉着林氏的手,按照稳婆的指令不断地调整着呼吸。服用了小七给的药丸,现下已经没有什么疼痛感了,所以还算有力气。 不到半个时辰,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稳婆查看了一番,高兴地说道:“皇子,第一个是小皇子!” 竹清上前接过孩子,简单擦拭一下,用锦被包裹好。 寝殿门口候着的宫女听了这话立刻转身出去禀报,“恭喜皇上,第一个孩子是个小皇子!” 寝殿外的众人一听到婴儿的哭声,心就都悬着呢。知道是个皇子,胤禛十分激动,太后的脸上也是喜色,身后的嫔妃们不论心里作何感想,面上都是挑不出错的。 胤禛:“好,好!文嫔怎么样?” 宫女:“娘娘还有力气,稳婆正在帮娘娘继续生产。竹清姑姑去给小皇子清洗了。” 寝殿内,安陵容的头发已经被汗浸湿,喘着粗气。 “娘娘别卸力,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再加把劲,就快了就快了。” 安陵容咬着牙坚持,仰头用气时,看到林氏满脸的心疼,眼角还带着泪水,她也有些酸涩。 死死握住林氏的手,想着前世的一切。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她一定要走到最后。 一炷香后,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起,第二个孩子终于诞生了。 第57章 龙凤呈祥 竹清和芳若分别抱着两个婴儿走出寝殿,面上一片喜气,“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文嫔娘娘生下了龙凤胎,龙凤呈祥,此乃吉兆啊!” 胤禛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转头看向太后,“皇额娘……” 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好似回到了胤禛封亲王时,也是这样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跑到永和宫,除了一声“皇额娘”,再也说不出别的。 太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说道:“胤禛,定是你皇阿玛在保佑你,让文嫔送了一对龙凤呈祥过来。” 胤禛闻言鼻子一酸,被他强行压住,点了点头,“是,一定是的。快抱过来,让朕看看阿哥和公主。” 胤禛不顾让人震惊的神色,伸手将阿哥抱了过来。满人有抱孙不抱子的习俗,而胤禛此刻全都抛之脑后了。 太后看在眼里,也没有出声阻止,反而是将公主也抱了过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胤禛心里的苦楚,若是这对孙儿能让胤禛稍稍缓解这份苦楚,她也不介意给这两个孩子体面和尊贵。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殿外宫人们的惊呼声。 随即眼前的一幕让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见一只浑身火焰色羽毛,鹦鹉大小的鸟类飞了进来,盘旋片刻,落下两片羽毛在两个婴儿的包裹中。 而后又立在胤禛的肩膀上,皇后见状想要出声让人驱赶,才只说了“来人”二字,就被胤禛的眼神止住。 那火红的鸟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用头蹭了蹭胤禛,这才起身飞了出去。 胤禛抱着怀里的六阿哥追到殿门口,早已不见它的踪影。而方才还蔚蓝的天空中,竟出现一朵五彩云朵,久久不散。 胤禛低头看了看,见羽毛还在,这不是在做梦,放声大笑。 转身对着太后说道:“皇额娘,彩云悬空,神鸟落羽,这是百年未有之大吉啊。” 太后压下心中的震撼,很快反应过来,不论这是怎么回事,都是有利于朝廷社稷的好事。 “是啊,哀家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那神鸟与皇帝亲近,又为两个孩子留下羽毛,想来是你勤政爱民,得上天庇护,才有此神迹。” 殿内的嫔妃也纷纷跪下,“臣妾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只觉得窝在心中几十年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 “文嫔安氏,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宠愈加而愈慎,誉益显而益恭。今妊娠有功,衍承宗稷,着晋为正三品妃位,赐封号‘昭’,册封礼待皇嗣满月后择吉日备典。另赐协理六宫之权。” “命礼部将今日吉兆及龙凤胎之事昭告天下。” “永和宫上下人等皆赏半年月例,太医卫临升正七品御医,日后只负责照看永和宫。” 永和宫内的人都喜气洋洋地跪下谢恩,其中卫临的眼睛已经发光了,他就知道跟着娘娘肯定前途大好,这么快就升职了~~ 宜修脸色难看,却也清楚此时再做什么已经无济于事了。而一旁的华妃也没有好到哪去,她没想到安陵容会有和她并尊的一天。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宜修只好勉强出声:“昭妃妹妹有功,这样的赏赐再好不过了。” 这时锦书笑着走了出来,“皇上,娘娘已经收拾妥当了。” 胤禛将怀里的孩子递到芳若手中,抬脚往寝殿里走去。 安陵容闭目躺在床上,生产让她的脸色显现着病态般的苍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白瓷,黑玉一样的秀发铺散在枕上。在圣洁的白与极致的黑对比下,显得格外的脆弱和柔软。 听到脚步声,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双眼,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臣妾见过皇上。” 胤禛此刻心中满是怜爱,上前坐在床边,为她把鬓边的碎发拂去,又握住她的手,“容儿,辛苦了。你为朕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你知道吗,方才彩云悬空,神鸟落羽,朕和殿内众人亲眼所见。这是列祖列宗对孩子们的祝福。” 安陵容先是惊讶的愣住,片刻后抬起满是爱意的双眸看着胤禛,“皇上,这定是因为您受祖宗庇佑,受臣民爱戴,上天赐下吉兆给您,连咱们的孩子也被您的福泽庇佑。” 胤禛很满意她的回答,事实上他也是这样认为的,“皇额娘也这么说,不过这份龙凤呈祥是你带给朕的。容儿,朕已经下旨晋你为昭妃。等你调理好身体,就可以协理六宫。” 安陵容有些不知所措,回握住胤禛的手,“臣妾何德何能,让您如此宠爱臣妾。” 胤禛肯定地看向她,眼神中带了些鼓励,“容儿,你值得。你是大清的有功之人,此事太后和皇后也都赞同。朕会给你更多,你好好接着便是。” 安陵容闻言笑道:“是,臣妾都听皇上的。” 锦书在一旁得到安陵容的眼神后,上前禀告,“皇上,娘娘,今日生产之前永和宫后殿出了状况,两位姑姑为了不影响娘娘生产,便压下了。” 胤禛闻言有些不悦:“出了什么状况?” 锦书:“两位姑姑接到娘娘要生产的消息,便命人检查生产要用的东西,又派人搜身几位稳婆。” “永和宫共四个稳婆,其中一个今日吃坏了东西,剩下的三个里面不想竟有一位稳婆身上藏有红花粉,竹清姑姑命人将她绑了,她挣扎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剪刀,还弄伤了一个稳婆。若不是小福子眼疾手快,拉过了另外一个稳婆,小主今日只怕是没有稳婆可用了。” 胤禛:“你去把那三个稳婆都交给苏培盛。容儿,此事非同小可,朕会派人去处理,你不必费心,好好修养。” 安陵容顺从地笑道:“是,臣妾相信皇上会给容儿和孩子们公道的。” 胤禛笑着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才出去。 除了太后身子乏累离开了,其他人都还在殿内候着。见胤禛出来时脸色不悦,还以为是安陵容说了什么惹胤禛不快,有人眼里露出幸灾乐祸。 第58章 稳婆生事 宜修看着胤禛的脸色,语气带着关心,“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胤禛看了看宜修,又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昭妃的稳婆身上藏了红花,朕记得除了朕和太后安排的,内务府也送了两个过来。” 宜修瞥了一眼华妃,有些为难地开口:“皇上,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养病,宫务之事都交给了华妃和敬嫔。” 说着,福身请罪,“皇上恕罪,昭妃生产所用稳婆臣妾未曾过问,是臣妾失职。” 华妃和敬嫔见宜修明着请罪,实际上是把罪责推到了她们二人身上,齐齐跪下。 华妃:“臣妾失职,此事是由内务府去办的,稳婆都是按照规矩选的,臣妾绝没有害昭妃之心。” 敬嫔:“皇上,稳婆一事内务府并未报给臣妾,臣妾并不知情,请皇上恕臣妾失职之罪。” 胤禛手里盘着珠串,并不看地上跪着的人,片刻后,闭了闭眼,沉吟道:“先起来吧,朕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论是谁做的,朕绝不轻饶。” “皇后,你身子好的也差不多了,宫务尽快负责起来吧,华妃昭妃和敬嫔一起协助你。” “另外,阿哥和公主的乳母让人再查一遍,若有任何闪失,这宫务你们就不用再碰了。” 眼神暗含警告,盯着殿里的人,“朕把话放在这了,若有人胆敢对阿哥和公主下手,别怪朕不念旧情。” “臣妾等遵旨。” 胤禛:“等了半日,你们也累了,都回去吧。” 华妃:“皇上,不如去翊坤宫歇歇吧,臣妾让人备了燕窝。” 胤禛起身向殿外走去,“朕养心殿还有折子。” 寝殿内,安陵容闭上眼睛休息,实则是在脑海里和小七交流。 今日的各种神奇景象,都是小七的功劳。那只神鸟正是小七幻化出来的,飞出永和宫后又变成了彩云。 “小七,今日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啦~没想到这个小幻术可以帮上你,本统还有点激动。~( ̄▽ ̄~)~” “我在系统库房里放了几样流筝做的拿手菜,你别忘了吃。” “真的嘛!我超爱~最近一直被宿主投喂,我都胖了。(?˙ー˙?)” “系统也会胖吗?” “额……会的宿主,你变得强大了,我也会跟着升级,说不定以后你可以见到我真正的实体。” “真的嘛,那我很期待。” “对了宿主,你的妃位大礼包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查看了,超级丰厚哦,给宝宝们的见面礼也在里面啦。(?>?<?)” “恭喜获得大礼包:假孕丹*1,绝育丹*1,易胖丹*1,启智丹*2,养颜丹*2,健体丹*2,棋艺技能*1,银票五万两。丹药和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恭喜宿主进入养娃阶段~” 安陵容打开库房的柜子,就见到里面满满的全是丹药。她没想到小七这么大方,启智丹、养颜丹、健体丹都是两份,很明显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 她打算慢慢给孩子们用这些丹药,现在只需要用健体丹就够了,过几个月碾成粉末跟着汤水一起服用。等几年再用启智丹和养颜丹吧,孩子太小了这么多丹药也吃不下…… 不过剩下的丹药怎么攻击性这么强,是因为她现在的对手更多了吗…… 另一边,甄嬛正听佩儿说今日永和宫发生的事。 她本想去永和宫看看的,只是皇后派人过来传旨,人多易乱,贵人及以上的嫔妃去即可。 听到安陵容不仅生下龙凤胎,还天降祥瑞,被封为昭妃,心情有些复杂。 “文…昭妃还真是有福气,让人羡慕呢。行了,你退下吧。” 甄嬛环望着四周,虽是常在位份,可是这寝殿比她在府上的房间还小上一些。 她何时才能再有孕呢,如果是能生下皇子,以皇上和她的情谊,也能成为一宫主位甚至是妃位吧。 想到前几日母亲送进来的信件,让她不要纵容浣碧。母亲的担心她明白,浣碧的事就是悬在甄家头上的一把刀,只有成为皇上的宠妃,他日若事发,才可保住甄家。 说到底还是浣碧没有守住本心,贪恋嫔妃的荣宠。如果她没有背叛自己,过几年给她寻个好亲事,有自己庇护她,日子自然是舒舒服服的。 正想着,浣碧带着宫女走了进来,“嫔妾见过莞常在。” 甄嬛思绪万千,看向浣碧的眼神也颇为复杂,“你来了,是有什么事?” “嫔妾听说昭妃娘娘生产了,想着从前在碎玉轩禁足时,昭妃多有照顾,便过来和姐姐商议一下该送些什么。” 甄嬛冷笑出声:“你倒是记着她的好,只是她向来和我不对付,如今又是得宠的妃位,我送什么她也看不上吧。那我又何必白费心思?” 浣碧一时语塞,尴尬地站在那,只觉得长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是,嫔妾知道了。” 见甄嬛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她自觉无趣,又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小主,莞常在怎么这样对您,那样子连敷衍都算不上了。” 浣碧笑笑不说话,拍了拍珍珠的手,带着人回了寝殿。 “珍珠,我记得皇上之前赏了几匹布料,十分柔软,还在库房里吗?” 珍珠想了一下,“在呢,小主不是说过段日子天气冷了,就送去内务府做两身新衣服吗?” “去取来,选两个合适的颜色,咱们做两身衣裳给阿哥和公主。” “小主,那布料可是很难得呢,您当真舍得吗?” “舍得,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只能做两件新衣裳了。至于布料,说不定哪日皇上高兴了,还会再赏更好的。” 珍珠闻言也笑了,“是,奴婢这就去取。” 浣碧最后选了一匹粉色的布料和一匹蓝色的布料,主仆二人就开始做衣裳。 与此同时,余莺儿也让人将库房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堆满了整个寝殿,带着几个宫女选贺礼。 “小主,这个玉如意怎么样,是个好意头呢。” “不行不行,这东西一点新意都没有,只怕送的人会很多。” “小主,这有对长命锁,送给小孩子正好。” “嗯,还不错,就是小了点,送去内务府,让他们做个大金锁。” “小主您看,这玉项圈也很好看,配小公主正好呢。” “我见温宜公主也有个玉项圈,咱们的小公主怎么能和她的一样呢。去内务府打两个新的来,要最好的。珍珠你亲自去,好好打点一下,让他们用心做,做好了有赏。” “是,奴婢这就去。” 余莺儿看着殿内一箱箱的珍奇珠宝,心情都好了许多,多亏了陵容姐姐,她才有这样的好日子。 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她做一辈子宫女也攒不出来的。 晚上用膳时,她开心的多用了一碗汤,胤禛坐在对面被这氛围感染,也多用了些。 听说是因为把库房的东西铺了满地才这么高兴,胤禛第二日又让人送了一箱珍宝过来。 第59章 母女日常 生产完睡了两日,她的身体才恢复些。 看着生产后的肚子,她无比庆幸有系统的美体丹,不然只怕是要失宠了。 虽然胤禛说会给她更多的宠爱,但是这一定是建立在她保持现在的美貌这个基础上的。 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 哪有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以色侍人,然后色衰爱弛。 年纪大了,如果没有个孩子傍身,就只能凭着几分从前的情谊得些体面。两者都没有的,慢慢就连名字也没有了。 这几日,她清楚的感觉到身材在一点点恢复,肚子上的纹路每日都会少些,肉也会更紧致。 按照太医的说法,她生下双生胎,需要做个双月子,但她感觉最多一个月,她的身材就能恢复如初。 剩下的一个月,就当是休息吧。出了永和宫的门,就又是无休止的算计和争斗了。 “娘娘,夫人过来了。” “快请母亲进来。” 忘了还有个好处,就是母亲可以多留在宫里一个月了,这是胤禛那日走时吩咐的。 对于安陵容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赏赐了。林氏这一次出宫,短时间内母女二人就很难见面了,因此她格外珍惜林氏在身边的日子。 “容儿,我亲手做了两道家乡菜,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一旁的宫人将饭菜摆在小榻上,林氏和锦书搀扶着安陵容过去坐下,又在身后给她放了两个软枕。 如今她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安陵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好吃,母亲的手艺更好了,回头要让流筝和您学学,这样等您离宫我也能吃到家里的菜。” 林氏看着她,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女儿明明也是个孩子,一转眼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没有家世,也没有助力,该是多难才走到如今的地位。 生产那日稳婆的事,她是知道的,心里怕极了。可女儿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娴熟地吩咐人去查清楚。这娴熟背后的经历,她不敢去想,一想眼泪就止不住。 人人都道她生了个好女儿,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妃位,皇上对女儿是千般好,万般宠。可她却看到了这荣宠背后,女儿的辛苦和危险。 “你既爱吃,我就天天给你做。” 安陵容一副不赞同地说道:“怎么能让母亲天天劳累,永和宫这么多宫人呢,母亲只管陪着女儿好好享受就是了。” 林氏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哪里就累了,能让你多吃几口,早点调理好身子,母亲就高兴了。” “容儿,母亲不求你有多少尊贵宠爱,也不用你为家族带来什么荣耀,只想你快快乐乐地生活。如今皇上宠爱你,又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母亲很放心。” 安陵容正要开口,听到脑海里小七的提醒,转了话音,“母亲,女儿明白。皇上待女儿很好,处处护着女儿,女儿是真心爱慕皇上的。” 说着,带了些女儿家的害羞,笑着看向林氏,“女儿只想好好侍奉皇上,把孩子们抚养长大,便没有别的想法了。家族的事就是前朝的事,不是女儿该考虑的,女儿不会为此烦心。” 胤禛站在门口,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原本看林氏在里面,想要转身离开,就没有让人通传,未曾想听到了这些。 不知是因为林氏对容儿的一片慈母之心,还是因为容儿对自己纯粹的爱,他的心里竟觉得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再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笑着听屋里的人又说起了江南的菜系,他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苏培盛,让人去一趟江南,给朕找最好的厨子带回来。送到御膳房,赐给永和宫用。” 苏培盛不禁感叹里面这位主子的得宠,寻常的赏赐算不得什么,再稀奇的宝贝库房里也多的很。唯有皇上的心,天下就这么一个,对谁多用了一点,前程都是不可限量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离开前看了看永和宫的牌匾,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当初不该让槿汐去碎玉轩。 是夜,胤禛正在处理手边的奏折,因着祥瑞一事,奏折里多是溢美之词,他只看看就放在一边。昏暗的烛火让他的眼睛有些酸涩,捏了捏眉间额头,试图缓解一下不适。 抬眸间见到苏培盛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他便猜到大概又是哪里出问题了。 “皇上,那个伤人的稳婆,自尽了。” 胤禛眸色晦暗,嘴角紧绷,“什么都没查出来人就没了,一群废物!” 随即敛下眼眸,细细思索着,背后之人有这样的手段和势力,这宫里也没有几个能做到。 “苏培盛,宣夏乂。另外,让芳若去照顾六阿哥,竹清去照顾二公主,一应待遇按照养心殿的规格给。明日早朝后去给太后请安。” 苏培盛躬身出去,让人去宣了夏乂,他亲自去了一趟永和宫。 “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芳若和竹清那奴才已经去传过旨意了。” 安陵容心里毫无波澜,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替本宫谢过皇上,有芳若和竹清在,本宫就放心了。只是,竹清是太后身边的……” 苏培盛:“娘娘放心,太后那明日皇上会亲自去说。” 安陵容:“皇上费心了,请苏公公转告皇上,待本宫身子好了再去给皇上和太后谢恩。” 等苏培盛离开,安陵容又低头研究下了一半的棋盘,从前不曾学过,如今入了门才知道这东西竟这么有意思。 “锦书,明日去库房里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围棋。” 锦书在一旁应下,又忍不住问道:“娘娘,稳婆自尽的事皇上没提,您要不要问问,事关娘娘和两位小主子,怎么能就这么轻轻揭过?” 安陵容闻言放下手里的棋子,“锦书,你觉得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奴婢听说那是宫中审讯、关押、受刑的地方,里面的嬷嬷擅长审讯,且手段狠辣,寻常人进去最多不过两日就没命了。” 安陵容笑着看向她,“这样的地方能让人钻了空子自尽,你说背后之人会是谁呢?” 锦书被点拨了两句就明白了,“奴婢知道了,寻常人肯定是没办法把手伸进慎刑司的,那一定是位高权重的,如今宫中除了皇上和太后,就只有皇后、华妃、敬嫔,端妃虽势弱,但在宫中多年,未必没有这个手段。只是,会是谁呢?” “锦书,一件事如果查不出幕后之人,就去想想谁是受益者,往往能从中得益的就是幕后之人。” 锦书思索了一下,“若娘娘出事,那两位小主子就有可能被她们抚养,这样看几人都有嫌疑,皇后和华妃似乎嫌疑更大呢。” “可娘娘平安生产,受益人……就只有皇后了!华妃和敬嫔因此事险些失了协理之权,而皇后娘娘却拿回了宫权。” 安陵容随手将一个玉镯取下放在锦书手里,“分析的很好,赏。不过其他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多盯着些吧。还有宝娟,留了她够久了,也该处理掉了。” “是,奴婢遵旨。” 第60章 清理门户 翌日,胤禛早朝结束,就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母子两人谈了很久,胤禛才离开寿康宫。 太后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儿子太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竹息,把咱们的人撤回来一些吧,剩下的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竹息应了一声便低下了头,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稳婆一事确实是皇后所为,只是宜修低估了永和宫的手段和戒备心,也没想到那两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福气。 平常也就罢了,有了祥瑞一说,胤禛便不可能轻放。明面上只有慎刑司在查,暗地里御前的人也出手了。宜修没有办法,求到了太后这里。 纵使她再生气,却也不得不帮宜修扫清尾巴,不让皇帝的人查出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胤禛得知稳婆自尽的消息,就让人不必再查了,直接来寿康宫和她摊牌,这倒让她措手不及。 胤禛面上一片尊敬,话里话外却都是对乌拉那拉氏的警告,态度十分强硬。 “皇额娘,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罪证都在儿子的桌子上放着呢。儿子为着您,为着纯元,不愿赶尽杀绝,也请您转告她,转告她们,没有下一次了。” 她虽不愿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如此绝情,但打心底里并不怪胤禛。这样亘古未有的祥瑞,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它足以帮胤禛扫清朝野内外一切关于他继位不好的言论。 龙凤胎诞生时的祥瑞刚被昭告天下,朝里两位老臣就递了辞呈。按照胤禛的手段,不出一年,就能把那些人清理干净。他又怎么可能允许有人趁乱使坏。 要她说,宜修也是个拎不清的,这个时候就该和安陵容交好,孩子虽养在永和宫,但日后过继到她的名下,那两个孩子就是嫡出,安陵容又岂会拒绝。 一个没有家世助力的妃子,再得宠又怎么越得过她这位满族大姓出身的皇后。 她第一次有些后悔让宜修做这个皇后,不是因为宜修谋害性命,而是因为她目光短浅,注定没办法给乌拉那拉氏带来荣耀。 永和宫内,安陵容正倚靠在床榻上,两个乳母抱着孩子们站在她身边,其余宫人都站在殿内。为首的是芳若和竹清,后面是锦书和流筝,小福子带着其他人站在四人身后。 “本宫平安生产,各位功不可没。皇上虽赏了半年的月例,但你们既是永和宫的人,本宫也要有所表示。前几日本宫身子虚,如今恢复了些,便要对各位论功行赏。” “当日生产的稳婆和芳若、竹清两位姑姑,各赏一年的月例,其余人等各赏半年的月例。” “今日起,芳若和竹清便是永和宫的人,负责照顾阿哥和公主的起居饮食,你们不可不敬。” “生产当日稳婆一事想必你们也知道,那人虽自尽了,家人却还在,皇上方才下旨,流放宁古塔了。这事说给你们听,便当个警醒,好好伺候自有你们的好处,若是吃里扒外,那这就是下场。”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奴才\/奴婢等谢娘娘赏赐,定忠心耿耿,绝不背主。” 安陵容见效果达到了,也带了些笑意,“好了,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芳若和竹清先留下。” 等人都离开,安陵容看着面前的两人,言语中带了几分亲近,“两位姑姑原是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如今却去了阿哥公主身边伺候,委屈你们了。” 二人对视一眼,芳若福身笑道:“娘娘说笑了,能伺候阿哥公主是我等的福气,何谈委屈呢?” 安陵容点点头,声音温柔:“本宫知道两位从前都是深受皇上和太后重用的,永和宫虽比不上养心殿和寿康宫,但本宫也不会薄待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只是日后记得凡事要以阿哥和公主的安危为先。” “奴婢等谨记在心。” 安陵容:“嗯,退下吧。” 锦书守在门外,见芳若和竹清出来,对二人微微福身,进了殿内。 安陵容:“如今阿哥和公主就在侧殿,宝娟不能再留了。去吧,让她进来见我。” 宝娟跟着锦书进来时,心里十分忐忑,自从进了永和宫,她并未受过重用,今日叫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安陵容看着宝娟,心情同样复杂,前世陪伴自己最久的人,也是埋的最深的钉子。 “宝娟,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什么?” 宝娟微微抬眸,咽了下口水,谨慎开口:“娘娘,奴婢不知。” 宝娟被对方直直盯着,直到她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安陵容却突然扬起了一抹浅笑。 “宝娟,本宫观察了你一些日子,觉得你是个忠心又能干的。如今琳琅在钟粹宫,母亲和两个孩子身边又调去了几个人,本宫身边只有锦书和流筝两个,本宫打算让你同她们二人一样贴身伺候,你可愿意?” 宝娟愣了一下,欢喜地磕头谢恩,“奴婢多谢娘娘赏识,一定忠心伺候娘娘。” 安陵容:“起来吧,剩下的你去找流筝让她告诉你。好好做,别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锦书看着宝娟满脸喜气地出去,上前为安陵容轻轻捶腿,“娘娘,她会上钩吗?” 安陵容兴味地勾起唇角,“只要利益够大,她会的。对了,东西放好了吗?” 锦书:“东西已经放在后殿的小库房里了,小唐子守在那呢。” 安陵容:“接下来就看你们两个的了。” 锦书:“娘娘放心,奴婢们排演过许多遍了,一定不会出问题。” 另一边,流筝亲热地拉着宝娟的胳膊,为她介绍需要做的事。 “娘娘脾气是最好的了,你只要负责好娘娘平日所用的衣裳就可以了,很简单的。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和锦书就行。” 宝娟一脸无辜单纯的样子,讨好着流筝,“流筝姐姐真厉害,娘娘平日里最信任姐姐了,我若是能有姐姐一半聪明就好了。” 流筝语气透露着些许得意,“我从娘娘未入宫时就在身边伺候了,娘娘自然是最信任我的。你放心跟着我,有我在,永和宫没人敢欺负你。” 宝娟带着人回了自己的住处,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玉镯,这还是之前皇后娘娘赏给她的呢,忍着心疼递到流筝手上。 “流筝姐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镯,原是一对,今日送给姐姐一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流筝举起手镯,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这才满意地戴在手上,“你拿我当姐姐,我自然也要真心待你。那我便提点你几句吧,娘娘喜欢吃桃花酥,茶要雨前龙井,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提她的身世。” “对了,最近不要去后殿,离那远远的,好好在正殿伺候就是了。” 宝娟在心里记下,又开始不要钱似的说着讨好的话,二人一时之间倒真像是亲姐妹一样亲密。 第61章 陵容设局 夜深人静,宝娟轻轻起身,抱着衣服走到屋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借着月色穿好衣服,往后殿的方向去。 她在后殿转了两圈,发现只有小库房的门口有小唐子守着,在地上铺了被褥,就睡在那。宝娟看了一下,想要进去,只能明天再想办法,让小唐子离开片刻。 宝娟自觉想了一个好办法,又悄悄溜回房间睡下。 第二天,她打着到内务府取布料的旗号,去景仁宫找到绘春,要了一包泻药。 回到永和宫,等了几天都找不到机会,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流筝提着一个食盒找到她。 “宝娟,你去把这饭给小唐子送过去,我要赶紧去给夫人做糕点呢。送过去了就赶紧回来,别乱转悠,听见没?” 宝娟连声应下,保证不会乱走,流筝才放心地离开。 宝娟取出怀里的泻药,尽数加到了小唐子的饭菜里。一边加还一边念叨,“小唐子,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人办事,只是一点泻药,要不了你的命。” 把菜又原样摆好,她这才拿些食盒往后殿去,看到小唐子还守在门口,宝娟更坚定这里面一定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想到绘春答应她的好处,她只觉得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了。 随即笑意盈盈地走到小唐子面前,声音故意带了两分甜腻,“唐公公,我来给你送饭啦。” 小唐子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询问道:“平日里不都是流筝过来送饭吗,今天怎么是你过来?” 宝鹊把食盒的盖子打开,递到小唐子面前,“流筝姐姐正忙着给夫人做糕点呢,这才让我送过来的。你看,这不就是流筝姐姐的亲手做的吗?” 脸上又带了些笑意,“娘娘已经升我为贴身宫女了,不然流筝姐姐怎么放心让我过来呢?” 小唐子闻言眼里的戒备少了些,伸手接过食盒,“那真是要恭喜你啊,娘娘大方,你做了娘娘的贴身宫女,日后可少不了你的赏钱。” 宝娟上前帮着把饭菜放在廊上的长椅处,奉承道:“那也比不上唐公公你得娘娘信重啊,依我看,这永和宫里娘娘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日后唐公公定是前程不可限量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我呀。” 小唐子颇有些得意,眼里多了几分认可,“你倒是聪明,看的明白,娘娘交给我的事都是永和宫头等重要的事。娘娘晋了妃位,永和宫可以有两个首领太监,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是永和宫第二个首领太监。” 宝娟眼睛里闪过暗光,诱导着他说出更多,“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说呢,怎么这几日不见唐公公,原来你一直守在这。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看你都憔悴了许多。” 小唐子有些尴尬,揪起衣服闻了一下,讪讪道:“快了快了,过两日就好了,这不是不能离开后殿,吃喝拉撒都在这,也顾不上这些了。” 宝娟听到时间不多了,心里有些着急,“是吗,那挺好的,说起来,娘娘怎么也不派个人和你一起守着,不然我留下吧,唐公公你去梳洗一下。” 小唐子闻言皱起了眉,不赞同地看向她,“你懂什么,可不是谁都能守在这的。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要吃饭了。” 宝娟怕会惹起注意,只好作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走过拐角后躲了起来,暗中观察着小唐子的动静。 等了许久,直到她的腿都有些发酸,正想着是不是这药出了问题时,小唐子那有了动静。只见对方捂着肚子,神色痛苦,片刻后抱着恭桶跑到角落里方便去了。 宝娟趁着这个机会,轻手轻脚地走到库房前,将门打开一个缝,溜了进去。小库房里空荡荡的,只在地上堆着一些杂物,正纳闷呢,一抬头就看到有一只鸟正盯着她,吓了她一跳。 拍着胸口压了压惊,细细看去,却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娘娘生产当日的那只神鸟,她当时在殿外亲眼看见这只鸟飞了出来。难道,祥瑞是假的? 想到这些,宝娟连忙退了出去,见小唐子还没回来,赶紧回到正殿。还没喘匀气,就被突然出现的流筝又吓了一跳。 流筝狐疑得看着她,“宝娟,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宝鹊故作镇定地说道:“还不是唐公公,见是我过去送饭,有些不信任我,盘问了几句,这才回来的晚了。” 流筝闻言笑了,“小唐子还算警醒,你也别怪他,他也是怕出事娘娘怪罪。行了,娘娘要午睡了,你去歇着吧,午后再来伺候吧。” 宝娟笑着道谢,回了住处,等流筝进了正殿才匆匆出了永和宫。 此时该在午睡的安陵容正捏着一枚棋子,对着下了一半的棋盘苦思冥想。流筝走了进来,上前低声道:“娘娘,宝娟往景仁宫去了。” 安陵容:“小唐子没事吧?” 流筝笑着回道:“小唐子没事,吃了几口都没咽下去,过了一会就吐了。不过也是苦了他了,在那待了这么多日,身上都臭了。” 安陵容点点头,也笑了,“让他去好好洗漱一番。你出去准备吧,戏要开始了。不用让人来殿内伺候了,本宫要睡会。”流筝躬身应下,转身出去了。 安陵容:“小七,辛苦你了。” 小七:“小七办事,宿主放心!我会帮你看着后殿的情况的。” 安陵容回到床上躺下,安心入睡了,浑然不管外面因她而起的风波。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也睡了很久,直到被锦书叫醒,“娘娘,醒醒,娘娘,醒醒。奴婢扶您起来吧,皇上和皇后娘娘过来了,在正殿等着您呢。” 安陵容扶着额头愣了片刻,神志还有些不清醒,嗯了一声,就任由锦书给她更衣。 见锦书想要把她的头发挽起,她拦了一下,“不必了,出去吧。” 第62章 欺君之罪 安陵容款款行至正殿,有些不解地看着上位坐着的两人,行了一礼,浅笑着问安,“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驾到,未曾迎驾,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胤禛抬头见安陵容身着淡紫色花鸟旗装,一头秀发披散着,不做丝毫点缀。素着一张脸,肌肤如羊脂白玉一般光滑无瑕,一颦一笑又尽是柔情。 抬手指了指一边的坐凳,“你身子还虚,坐着回话吧。” 安陵容声音轻柔婉转,“臣妾多谢皇上。”在宜修不善地眼神中,坐到了一边。 宜修目光转冷,眉心轻挑,“昭妃,今日有人来报本宫,说你伪造祥瑞,欺君罔上,你可认罪?” 安陵容潋滟的眼眸眨了眨,迷茫地看向胤禛,“皇上明鉴,当日祥瑞发生时,臣妾刚刚生产完,连寝殿都没出,还是事后听宫人们描述才知道的,臣妾又怎么能伪造呢?” 宜修看她一副狐媚样子,语气里多了几分咄咄逼人,“若是你事先安排的呢,你在殿内生产,可你身边的人不全在殿内,只要在生产后安排人把训练好的鸟放进殿内就可以了。至于彩云,本宫已经问过钦天监的人,这样的景象并非没有出现过,也可能是巧合。” 安陵容闻言笑了,“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哪有这样的本事?如果那鸟一不小心伤了皇上、伤了两个孩子,臣妾岂不是得不偿失?就像皇上之前说的,臣妾只要平安生下两个孩子,就是有功之人,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至于彩云……臣妾也没有测天象的本事啊。” 宜修端坐在上首,挑眉道:“此事虽险,若是成了,利益也是不可估量的。本宫也是担心昭妃你错了主意。” “更何况既然有人来报本宫,本宫就不得不查,查出来若是个误会,对昭妃你也没什么影响。” 安陵容嗤笑,“是啊,若查出来是真的,臣妾就是万劫不复。若是误会,对臣妾便没什么影响,左右都是臣妾一人的得失,影响不到您,也影响不到前朝和后宫,皇后娘娘想的还真周全。” “只是,娘娘有没有想过,即便真是误会,今日的事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人开始怀疑。毕竟连皇后娘娘您都不相信这祥瑞的真实性呢。 宜修转头就看到胤禛正不悦地盯着自己,眼神冰冷,让人心头一颤。 “昭妃大胆,胆敢污蔑本宫。明明是你的宫人检举你伪造祥瑞,本宫不过是按例调查。苏培盛和剪秋已经带人去后殿搜查,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安陵容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不知是何人检举臣妾,臣妾还真想见见这人。” 宜修:“是你的贴身宫女,宝娟。本宫也想知道,若非是发现你真的犯了欺君之罪,她又何必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来诬告你呢?” 安陵容闻言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胤禛,“皇上,臣妾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承诺和利益,让宝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胤禛目光锐利,看向殿外跪着的人,威严外露,沉默不语。 这时,苏培盛和剪秋押着小唐子走了进来,宜修看着剪秋的脸色,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苏培盛:“皇上,奴才带人去后殿的小库房查看过了,里面确实有一只神鸟。” 宜修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苏培盛又说道:“不过是一只纯金打造的神鸟,被供奉在殿内,看殿内布置,应不是这一两个时辰可以完成的。这个小太监一直守在殿外。” 胤禛蹙紧的眉头松了下,看向安陵容,“这是怎么回事?”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皇上,臣妾当日听闻了祥瑞之事,觉得定是皇上的福泽庇护着咱们的孩子,便想将神鸟供奉起来,时时祭拜,以求皇上龙体安康,孩子们平安长大。” “于是命人将永和宫内空置的佛堂搬到了后殿,又从私库里取了些东西布置了一番,毕竟是供奉神鸟,也不好太简单了。” “至于小唐子,也是臣妾命他守在后殿的。只是觉得如今永和宫几十号人,怕有人冲撞了。” 宜修神色复杂的看向安陵容,已经明白了这是对方设的局,用宝娟引自己入局。是她太着急了,昭妃的龙凤胎和祥瑞之兆让她有了危机感,想着有宝娟顶罪,这事成了可以让昭妃元气大伤,说不定连带两个孩子都会被厌弃,不成也只是折一个宫女,却不想昭妃一开始就是冲着宝娟和自己来的。 她方才如此急切的把罪名扣在昭妃身上,只怕皇上已经怀疑自己了。 强撑着脸上的笑意,“看来这事是个误会了,昭妃啊,这原是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自己身边的宫女都误会了。” 安陵容起身跪了下去,“皇上,宝娟污蔑臣妾欺君,引导众人质疑祥瑞,居心何在?此事绝不会是她一人所为,臣妾求皇上查清背后之人。” 宝娟听到这话,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亲眼看见里面有一只真鸟,奴婢没有说谎,皇后娘娘,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说谎。一定是……一定是被昭妃藏在了别处,一定是这样的。” 安陵容起身转向宝娟,“若是搜宫,动静必不会小,只怕明日满宫里都会知道此事,宝娟,这罪名你可担得起?” 宝娟抬头看了看皇后,一个头磕在地上,咬牙道:“奴婢恳求皇上、皇后娘娘搜宫。” 安陵容也对着胤禛福了一礼,“既然宝娟不死心,那臣妾同意搜宫,只是若搜不出来,臣妾请您严惩宝娟及背后之人。皇后娘娘,您以为如何?” 宜修听着对方话里的挑衅,也起身福了一礼,“皇上,臣妾以为搜宫对昭妃和祥瑞来说,是好事,搜宫之后才能证明昭妃的清白。若昭妃真的欺君,即便她放走了真鸟,宫内也会有鸟笼之类的东西,不如搜搜,皇上也可放心。” 第63章 皇后吃瘪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皇后既然这么相信她,那就搜吧。若搜不出来,严惩。”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宜修的心却揪了起来,她也不确定这个严惩里面有没有自己。不管有没有,怕是她都惹恼了胤禛,只求能找到些证据吧。 苏培盛带着人开始搜宫,从正殿搜到了东西侧殿,连后殿都没有放过,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 一炷香的功夫,苏培盛回来禀告,“回皇上,并未发现鸟笼一类的东西。” 宜修语气不善地问道:“什么都没有吗?” 苏培盛躬身回道:“回娘娘,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东西。” 安陵容闻言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陛下替万民查验祥瑞一事,今日之后天下再无怀疑,祥瑞降世,彰显陛下圣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众人也纷纷跪下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朗声大笑,亲自扶起安陵容,“爱妃最知朕心。都起来吧。” 宜修也把心放下了一半,“皇上,臣妾听信宝娟谗言,误会了昭妃,是臣妾的错。祥瑞一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不得不重视,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视线落在宜修身上,“宝娟以奴告主,污蔑昭妃,诋毁祥瑞,确实该死,那她背后之人呢?” 宜修被他的视线扫过,背后一阵冷汗,“皇上,臣妾从未指使过宝娟,臣妾是被她蒙骗的。臣妾不知她是因何要诬告昭妃,即便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考虑家人的性命啊。” 宝娟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只觉得无比后悔。如果没有被皇后收买,一心一意地跟着昭妃娘娘,此时她已经是体面的贴身宫女。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更是没了活路。 想到乌拉那拉氏的势力,又想到一家人的性命,宝娟心一横,“皇上,无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记恨昭妃,恨她这么久了才让奴婢做一个贴身宫女,而流筝平日里只做做糕点,却能做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平日里给奴婢的赏钱也不如别人多。奴婢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求皇上恕罪。” 胤禛心里明镜一般,也不愿再听她胡说八道,直接开口定罪:“宝娟拖下去杖毙,拖去宫道上打,让各宫宫人都去看看,再有污蔑之人,就是这个下场。皇后失察,罚俸半年。” “今日闹了这么久,朕也累了,皇后退下吧。” 宜修咬牙站了起来,“是,臣妾告退。” 胤禛拉起安陵容的手,进了寝殿,陪她坐在榻上,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容儿今日很懂事,顾全了大局,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会给你补偿的。” “阿哥和公主生产当日,是你母亲陪伴左右,这样大的喜事,也该让你母亲同贺,便晋你母亲为三品郡夫人吧。” 安陵容作势起身行礼,被胤禛按下,“你才生产完,不要再跪了,也叫你母亲不必来谢恩了。” 安陵容也不再坚持,嫣然浅笑,“臣妾替母亲多谢皇上。皇上,臣妾还有一言,请皇上听完不要生臣妾的气。” 胤禛:“你只管说,朕不会生气。” 安陵容双手环住胤禛,略带了些撒娇的语气,“皇上,您能不能别怪罪皇后,撤了对皇后的惩罚。臣妾相信皇后娘娘有她的私心,也相信皇后娘娘有失察之罪,但臣妾不相信她会因一己私心危害社稷。祥瑞之事重大,定是宝娟欺骗了皇后。” “请皇上看在国母尊贵的份上,也在看太后的面子上,不要怪罪皇后。” 胤禛轻抚着她的秀发,“怎么刚才在殿上不说这些,你为皇后求情,她该感激你。” 安陵容:“皇上当时正在气头上,臣妾担心皇上不同意,那臣妾岂不是很没面子?” 胤禛有些意外她会替宜修求情,“容儿如此大方吗,当真愿意朕这样做?” 安陵容一副小女儿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上别笑话臣妾,臣妾今日在殿上好一通威风,怕是要得罪了皇后娘娘,这不赶紧卖个好给皇后娘娘嘛。再说,太后对臣妾很好,若皇后受罚,太后也会为此烦心的。臣妾想为皇上分忧,对太后尽孝。” 胤禛低头看着她,声音温柔,又带了些心疼,“容儿,你是这宫里真正替朕分忧之人,今日也只委屈了你一人。朕会让太后知道你的心意的。朕也向你保证,若再有人伤害你,伤害我们的孩子,不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安陵容:“皇上这样说,臣妾哪还有什么委屈了。” 胤禛陪她坐了许久才离开,流筝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您为什么要替皇后求情啊,她这么害您,奴婢只觉得惩罚的不够呢。” 安陵容伸手拍了下她的额头,“胡说什么呢,胆子愈发大了。” 流筝揉着额头傻笑,“这不是只有娘娘和姐姐在吗,不然奴婢才不会说呢。” 安陵容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皇上不过罚了皇后半年的月俸,皇后难道还会缺这个钱不成?我替她求情,让她免罚,这对皇后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 “但落在皇上和太后的眼里,就是体贴大度,先替皇上维护了祥瑞的真实性,又替皇后辩解求情,太后会记我这个人情的。” 流筝恍然大悟,围着安陵容好听的话说个不停,逗得两人笑了起来。 “流筝,去把正殿的人都叫进来吧,本宫有事要说。” 等人齐了,安陵容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人,“小唐子这些日子辛苦了,办事也得力,升为首领太监吧,以后和小福子一起负责永和宫的事。至于内殿,等琳琅回来,还是永和宫的掌事姑姑,锦书、流筝为一等宫女,宝鹊升为二等宫女。 又看向宝鹊,“如今神鸟落羽,你这名字也该避讳些,本宫给你赐名忘忧如何?忘忧是围棋的别称,与流筝和锦书的名字是一样的,意头也好。” 宝鹊闻言欢喜地谢恩:“奴婢多谢娘娘赐名,奴婢喜欢这名字!” 安陵容:“喜欢就好。都起来各自去忙吧,宝娟的事你们也看见了,本宫希望你们以她为鉴,不要重蹈她的覆辙。” “是,奴婢谨遵教诲。” 第64章 二后离心 处理了宝娟的事,安陵容觉得永和宫的空气都好了许多。这事功劳最大的就是小七,她特意让流筝多做了两盘糕点放在了系统库房里。 流筝见她每次都把糕点吃光,还有些担心她的身材,这些日子都在研究有没有吃完不会发胖的糕点。 宝娟一事,她早有布局。趁着刚生产完众人都盯着她和孩子,小福子和小唐子连夜布置了后殿的小库房。 这事只有小福子、小唐子、锦书和流筝四人知道,不过四人也只知道她暗中供奉了神鸟。 至于宝娟看到的,则是小七设下的幻象。所以,这事无论怎么查,都是宝娟诬告自己。 而宝娟为什么明明进了小库房,还要说里面有真鸟,或许四人也会有疑惑,答案却只有死了的宝娟知道了。 太后从御前那听说了当日的事,气的摔了茶盏,短短几日,宜修两次出手,两次失败,还都被胤禛发现了。 宜修的行为,消耗的是胤禛对纯元的承诺,也是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纵容。这样下去,早晚这些情感都会被宜修消耗殆尽,到那时,多年的筹谋就是一场空。 太后将人叫到寿康宫,态度强硬地命令宜修不许再对嫔妃和皇嗣下手。 “皇帝对你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你如今不但对嫔妃和皇嗣下手,连事关社稷的大事也敢插手,再这样下去,哀家也保不住你了。” 宜修态度倒是十分恭敬,只是说出的话却不然,“皇额娘说笑了,皇上最重孝道,有皇额娘在,自然能保儿臣的后位稳固。” 太后言辞间尽是怒意,“皇帝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天下,是皇位!他先是皇帝,才是哀家的儿子,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宜修,哀家警告你,就此收手,不然哀家不介意找个人来帮你掌宫权。” 宜修不以为意,“皇额娘,您说过,皇后只能是乌拉那拉氏的。难道您舍得这后位给了旁人?” 太后扯出一抹笑,一语中的,“乌拉那拉氏年轻一辈确实没有能坐稳后位的,但是位居妃位、贵妃,代掌宫权,却也不是没有人能做到,你说呢,皇后?” 宜修看向太后,不敢信对方竟真动了这个心思,定了定心神,退了一步,福身道:“皇额娘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日后定会做好六宫表率。” 太后见宜修听进话了,语气松动了些,“你是个聪明人,哀家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好了,退下吧,哀家也累了。” “是,儿臣告退。” 安陵容摆弄着胤禛送来的暖玉棋子,触手温润,便是冬日里也不会有凉意。配套的棋盒是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的,上面的盒盖是鎏金的,看着奢华精美。 “小唐子呢,让他去养心殿请皇上今日来用晚膳。” 话音落下,从殿外走进来的却是小福子,“回娘娘,小唐子去内务府了,不如奴才去请皇上吧。” 安陵容将棋子扔回棋盒,淡淡开口:“也罢,那你就去吧。” 小福子应声出去,心里颇有些得意,一甩袖子,往养心殿去了。 “锦书,我这几日都没见小唐子进来伺候过。” 锦书斟酌了一番,委婉说道:“娘娘信任小唐子,怕是小福子有些吃醋了。” 安陵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往日里好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这么一点事也值得他俩折腾,由着他们去吧。” 锦书:“娘娘不管管小福子吗?如今永和宫的小太监们都快分成两派了。” 安陵容:“说到底还是小唐子如今不能服众,本宫若是出言制止小福子,眼下倒是能变得一团和气,可之后呢?小福子会觉得我偏心旁人,底下的人也会觉得我更看重小唐子,反而要弄出大动静来。” “不如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这皇宫里的太监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两个都是聪明人,不会闹太久的。” “再不济,等本宫出了月子,皇后和华妃虎视眈眈,有了外患,自然又会拧成一股绳。” 锦书觉得这话新鲜,从前从没听过,“娘娘,是因为没了宝娟这个目标,他们觉得没了外面的威胁,所以把目光放在了永和宫内?” 安陵容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流筝心思单纯,往后这永和宫还需要你和琳琅去管理,永和宫内的事你要了然于胸,却不必事事插手,其中的分寸你要自己去掌握。” 锦书应下,打算休息时再去消化这些道理。 锦书:“娘娘,还有一事,富察常在疯了,卫太医也去查看过,确定无疑。” 安陵容顿了顿,语气淡然,“留个人盯着点她身边的动静。” 想到前些日子卫临来报的消息,对于这个结果也就不意外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紫禁城真是会吃人,她也是个可怜人,希望来世她能有个疼爱她的父母,不要再进这紫禁城了。” 锦书在一旁劝慰道:“娘娘,夫人疼爱您,皇上宠爱您,日后还有阿哥和公主陪着您。娘娘貌美心善,紫禁城也会厚爱娘娘几分的。” 安陵容失笑,她可不是心善之人,她的心早在前世入宫后不久就变成黑的了。死在她手上的人,她自己也数不清了,甚至连安比槐的死,都是她亲手安排的,又利用到了极致。 “阿哥和公主呢?” 锦书:“乳母正在给阿哥和公主喂奶呢,晚些时候就抱过来给娘娘请安。娘娘每天都要看两位小主子许多遍,连贴身之物也是亲自查过才放心,慈母之心连奴婢见了都动容。” 安陵容:“你今日是怎么了,嘴像是抹了蜜一样,比流筝还会奉承了。” 锦书认真地说道:“奴婢可是真心的,才不像流筝一般油嘴滑舌呢。” 流筝端着一盘点心进来时,就听到了这句话。 流筝⊙_⊙:啊???? “娘娘,奴婢怕您没吃饱,又给您做了糕点,一进门就听到姐姐说我坏话,您要是不为奴婢做主,奴婢就自己全吃了!” 安陵容有些心虚,“你吃吧,都给你了,好流筝,今天你要吃什么都依你。” 流筝:(⊙o⊙)! 第65章 双胎满月 转眼到了阿哥和公主满月的日子。因着是大清朝的第一对龙凤胎,又有祥瑞降世,当日遍请宗室重臣,满月宴办的极为盛大。 安陵容还在坐双月子,满月宴都是御前的人去办的。龙凤胎一事,她已经出尽了风头,是已也没有勉强自己去出席。 有芳若和竹清跟着,胤禛也派人照看着阿哥和公主,她是放心的。 阿哥和公主都被裹在红色的襁褓里,粉嫩可爱,吃饱了也不哭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围着的人。 一场宴席下来,胤禛有些醉意,苏培盛搀扶着他进了永和宫。 安陵容从宫人手里接过帕子,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脸。 “皇上怎么喝的这样醉?” 胤禛懒懒地斜倚在榻上,醉眸微醺,眼睑耷拉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随意。 “朕高兴,容儿,朕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朕已经下旨为六阿哥和公主赐名,六阿哥赐名弘璐,公主赐名静姝。” 停下手上的动作,梨涡浅浅,“臣妾替弘璐和静姝谢过皇上。” 胤禛勾着唇,静静地看着她,“昭昭,你可知朕为何将你的封号定为昭?” “臣妾不知,请皇上赐教。” 胤禛眼神渐深,伸手拉过人,两个人一起倒在床榻上,“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安陵容的心跳漏了一拍,面色微怔,喃喃地重复着。 “昭昭,朕会对你好的,会对咱们的孩子好的。” 安陵容指腹磋磨着手里的帕子,秋水明眸倒映着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昭昭也会对皇上好的。” 等他睡下,安陵容将视线移开,眼里的深情和爱意尽散,只剩下一片平静。 第二日,锦书将满月宴收到的贺礼单子递到了安陵容手上。 “把东西都收起来吧,放到库房里。”参加宴会的人多,送来的贺礼更多,单子写了厚厚的六本才堪堪记录完。 送进宫里的东西要经过一道道的检查,但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因此她不打算给孩子用。 扫到余莺儿送来的贺礼,洋洋洒洒写了几页,一眼望去都是金玉之器。想到前些日子连胤禛都惊动了安陵容倒是不意外了。 “把柔贵人的贺礼送到芳若和竹清那,选着合适的给弘璐和静姝拿去玩吧。” 纸张的末尾,一行小字,若是不仔细看就要被漏掉了,是浣碧准备的两套衣裳。 “何答应的贺礼是两身衣裳?” 锦书回忆了一下,“是,珍珠说是何答应亲手做的,奴婢看了一下,布料柔软,针脚紧密,也是用心了的。” 安陵容手里翻动着册子,淡淡道:“知道了,一起收进库房吧。” 浣碧送的这份贺礼或许有一丝真心,但她相信更多的是想用一份“用心”的礼物来博关注。 这枚棋子还没到用的时候,她没必要费心思去搭理。 随手把册子放在床榻上,捏了捏眉间,“一起收起来吧,本宫就不看了,左右都是给孩子们的。” 话音才落,屋外的通传声响起,余莺儿和敬嫔竟是一起来的。 “嫔妾见过昭妃娘娘。” 身边的宫女有眼色地上前将人扶住,安陵容直了直身子,“快坐下,咱们之间不必拘礼,这些日子不见敬姐姐和柔妹妹,真真是无聊。” 余莺儿扬起笑容,“咱们可不是来给姐姐解闷的,姐姐封妃,我们还未曾贺过,今日是来给姐姐送贺礼的。” 敬嫔也在一旁附和着,“如今你这永和宫可是最热闹的了,两个孩子日日在你身边,这以后还缺人陪你说话不成?眼瞧着是没有比妹妹更有福气的人了。” 安陵容轻笑出声,嗔道:“贺礼是没见到,像是专门过来打趣我的。” “流筝这几日又研究了许多新花样,既来了,咱们一起尝尝。” 敬嫔:“流筝的手艺向来是好的,连太后都夸过,今日咱们是有口福了。” 余莺儿见她还没问过贺礼,连忙出声:“姐姐,说好了是来送贺礼的,我可是用心准备了许久的。说起来,都是这三个孩子弄的,皇上把我拘在钟粹宫养胎,若不是太医说胎象平稳,嫔妾还出不来呢。姐姐你又刚生产完,皇上心疼你,不让咱们姐妹来打扰你。同在这宫里,竟见不上面了。” 敬嫔和她都被这话逗笑了,她抬手点了点余莺儿的额头,打趣道:“你那贺礼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从皇上那搬来的,拿了皇上的东西还敢埋怨皇上,也就是你胆子大,仗着皇上宠你。” 敬嫔看着嬉笑玩笑的两人,颇有些感慨,果然呐,这日子还是不能一个人关上门过。 “瞧着你们两个这样,连我都觉得这日子好过了些。” 安陵容知道她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常年夹在皇后和华妃中间,想要两不相靠两不得罪就已经很难了。 出言安慰道:“姐姐还年轻,以后更是好日子呢。” 余莺儿坐在一边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却也跟着说道:“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的,眼下快让我看看阿哥和公主才是要紧的。” 安陵容:“锦书,去抱弘璐和静姝过来,他们收了敬娘娘和柔娘娘那么重的礼,可是要亲自过来谢过的。” 看着躺在一块笑着啃手的两个奶娃娃,她似乎发现了这对龙凤胎有意思的地方。只要是两个娃娃待在一块,就不哭不闹,对着谁都笑得明媚。若是分开照顾,那哭声可是一个比一个响。 敬嫔见了两个乖巧的孩子,爱的不行,抱了许久才不舍地交到乳母手上。 安陵容笑道:“姐姐若是喜欢这两个孩子,以后就多来永和宫。不过多来几次,姐姐就知道他们哭起来有多闹人了。” 敬嫔拍了拍她的手,有些羡慕地说道:“这宫里啊,最难得的就是这份热闹了。等你出了月子,我会多来的,皇上也说了,宫务之事让你尽快上手。这些年我虽然做的不多,但也有些经验可说于你听,妹妹是心细的,想来宫务是难不住你的。” 安陵容:“有劳姐姐了,陵容先谢过了。” 第66章 册封妃位 安陵容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容貌,褪去了些许青涩,眉眼间媚态勾人。服用过小七给的药丸,身上比之前还白皙了些,肌肤紧致嫩滑,身量纤纤。 锦书捧着妃位吉服站在身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安陵容起身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一身绛色缎绣八团云蝠花卉纹吉服,头上是累金丝的头面,手上的一对玉镯是胤禛亲自挑的,衬得她手腕白皙纤细。 流筝呆呆地看着她,呢喃道:“娘娘可真好看啊。” 锦书也浅笑出声:“娘娘,吉时到了,苏公公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嗯,走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嫔安氏,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宠愈加而愈慎,誉益显而益恭。今妊娠有功,衍承宗稷,着晋为正三品妃位,赐号‘昭’,钦此。” “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奴才恭喜娘娘,皇上已经在景仁宫等您了,奴才带您过去。” 安陵容微微颔首,“有劳苏公公了,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公公不必推辞,就当是请公公沾沾喜气。”身后的宫人上前递了一个荷包过去,连跟着他的几个小太监也都得了不少的赏钱。 苏培盛躬身笑着接过,“奴才谢过娘娘。” 在景仁宫听过皇后的训话,安陵容并没有直接去宴席上,而是跟着胤禛去了寿康宫。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一阵恍惚,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妻来拜见她这个皇额娘。 “起来吧,今日是昭妃的好日子,怎么来了哀家这。” 胤禛亲自扶着安陵容一起起身,笑着看了一眼太后,“昭妃孝顺,想要给皇额娘请安后再去宴席上。” 安陵容站在一边,柔顺地开口:“臣妾听过皇后娘娘的训话,便想着来给太后请安。臣妾有孕期间,多亏太后娘娘照拂,又让竹清在臣妾身边帮衬着,今日是臣妾第一次出永和宫,自然是要来给您请安谢恩。” 太后闻言,心中的不悦才散去,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你有这份心,哀家很欣慰。如今你已位列妃位,又有协理之权,要侍奉好皇上,辅佐好皇后,为底下的嫔妃做个表率。” 安陵容恭顺地行了一礼,“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好了,哀家这没事,你们去宴席上吧,她们还等着呢。” 等宴席结束,两人携手回了永和宫,略坐了片刻,安陵容起身去沐浴更衣。 她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双眼微闭,任由水珠从肌肤上滑落。一头浓墨色长发瀑布般散在身后,抬手轻轻拨弄一下,淡淡的发香悠悠传来。 片刻后,她从水中站了起来,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脸颊上带了点点水滴,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 宫人上前为她穿上鹅黄色薄衫,轻纱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曲线。 胤禛坐在榻上,看着谪仙般的女子一步步走来,不同于白天的雍容华贵,颇有些弱柳扶风的空灵之感,细细看去,又尽是诱惑。胤禛没有说话,气息却已乱了。 “昭昭见过皇上。” 胤禛伸手落在她的腰侧,察觉到一丝瑟缩,更强势地将人揽过,“躲什么?” 安陵容勾唇浅笑,媚眼如丝,手指在胤禛的腰间轻轻滑动。 胤禛眼神一沉,起身将人打横抱起,往床榻上去。 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这一夜,胤禛叫了两次水才沉沉睡下。 翌日,安陵容难得早起,服侍胤禛穿戴好朝服。 “怎么不再多睡会,起的这么早。” “今日是去景仁宫请安的日子,臣妾许久未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自然要早些过去了。” 胤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懂规矩的,朕很喜欢你这点。早朝结束后,朕过来陪你用早膳。” 到景仁宫时,殿内已经坐着敬嫔几人了,见她进来,纷纷起身问安,“见过昭妃娘娘。” “都起来吧。”如今,她已经是仅次于皇后,和华妃并尊的妃位了,身居高位,备受宠爱,育有子女,又手握宫权。 不得不说,权利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如今坐在椅子上的人,举手投足皆是贵不可言。谁能想到不久前她还只是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心思敏感自卑。 “华妃娘娘到——” 安陵容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随后浅尝一口。华妃一进来,就看到她这副懒懒的样子,目光微沉,在她对面坐下。 “昭妃可是许久不来景仁宫请安了,今日一见本宫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回望去,淡定开口,“臣妾生产完要坐双月子,没办法来景仁宫请安,自然也许久不见华妃姐姐了。” 华妃眼神不善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皇后娘娘到——” 众人行礼过后,宜修的目光也落在了安陵容的身上,“昭妃也过来了,看来是身子调养好了,日后也要好好侍奉皇上。”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定会侍奉好皇上的。” 宜修坐在上首,下面第一排左右坐着华妃和安陵容,俨然有了三足鼎立的意味。 下面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也是各怀心思,平静的表面下,早已开始云谲波诡。 安陵容端坐在一边,面前一片和善,抚摸着耳边的金镶宝耳坠,扫视着殿内的众人。 请安结束后,她和敬嫔一同出了景仁宫,见对方似乎有话说的,出言问道:“姐姐可是有话想对陵容说?” 敬嫔叹了口气,“妹妹平日里不是冲动的性子,怎么今日和华妃这样不对付?虽说你和她都是妃位,但她的手段向来是狠辣的。” 安陵容:“姐姐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和她并尊,又分了她的协理之权,怕是她早就把我视为眼中钉了,皇后那也未必肯与我和善。我若是和从前一样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她们下手会更痛快。” 敬嫔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自己倒是委曲求全,这些年来受的苦楚又何曾少过一分。 “罢了,是我杞人忧天了,妹妹如今有皇上宠着,自然可以肆意些。” 安陵容笑道:“是了,若是如今还要忍气吞声,这两年的筹谋和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敬嫔:“妹妹是个有想法的,我就不再多言了,快些回去吧,皇上不是还要去永和宫用早膳吗。” 安陵容:“好,姐姐得闲了就来永和宫坐坐。” 二人在宫道上分开,安陵容带着人回永和宫后先进了小厨房,让流筝打下手,亲自做了一份梅花糕。 第67章 安母离宫 锦书捧着一份单子站在殿内读给她听,里面包括了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贵重摆件、珍奇贡品,这些都是给林氏准备的。 她已经坐满了双月子,林氏也到了出宫的日子。 “嗯,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本宫记得库房里还有个百年老参,你也添到里面吧。” 胤禛走进来时,就听到主仆两人正在准备礼单,不禁问道:“爱妃这是在准备什么呢?” 安陵容起身福了一礼,才笑着说道:“母亲明日就要离宫,臣妾这是给母亲准备的。” 胤禛这才想起来侧殿的林氏,平日他过来时,林氏都在侧殿,是以他都忘了这事。 “嗯,朕记得给了你一份名单,让你和你母亲商量过继的事,可定下了。” 她从一旁的桌上拿起册子,声音轻柔:“初选了两个孩子,母亲已经让人去松阳老家将人接过来了,想着相处一番再定下。” 原本安陵容是更看好越哥儿的,因着母亲惦记着那个由四叔抚养的煜哥儿,她派人查探了一番就都接进京了。左右是养在母亲身边,总要选个合母亲心意的,至于旁的,都不重要了。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也好,你是个心细的,这事回头你自己定下就是了。” 安陵容挥手让宫人摆膳,“皇上早朝辛苦,臣妾陪您先用膳吧,都是些小事,皇上龙体要紧。” 早膳虽不及晚膳品类丰盛,但也将将摆满了一桌,放在胤禛面前的是一盘卖相不错的梅花糕。 抬手夹了一块,刚要咬下去,就见对面的人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了,爱妃想吃这梅花糕?” 安陵容抿嘴笑笑,锦书在一旁福身答道:“回皇上,今日的梅花糕是娘娘亲手做的。” 胤禛有些惊讶,他可没从见过对方亲自下厨,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一口,浅尝后说道:“爱妃手艺不错,以后这样的事让宫人们去做就好了,免得不小心伤了你。” 安陵容:“看来是臣妾的手艺不合皇上心意。” 胤禛:“你有你的好处,不必纠结于厨艺。对了,你母亲明日离宫,朕想起来内务府新打了一柄玉如意,赏给你母亲吧。” 安陵容轻笑出声:“皇上是用这玉如意来贿赂臣妾吗,让臣妾不要再进小厨房?” 胤禛嘴角也溢出一抹浅淡的弧度,“爱妃不仅心细如发,还聪慧过人。” 一顿早膳用完,胤禛就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不一会,小夏子就捧着玉如意送到了永和宫。 林氏跪下谢恩,然后恭敬地接过。 回到殿内,才略带了些激动,“容儿,这可是御赐之物,母亲回去要供奉起来的。到底是你得宠,不然母亲今生连进紫禁城的资格都没有。” 安陵容笑意吟吟,“母亲,好生收起来就是了,哪里用得上供奉?仔细说起来,给母亲准备的东西都是御赐的,难不成样样都供奉起来?” 林氏也笑道:“总要让人知道咱们安府感念皇上的恩德。这一出宫,咱们母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容儿,你是谨慎的性子,母亲本不该担心,却还是忍不住要唠叨你几句。” “皇上虽宠爱你,但母亲看着这宫里还有其他受宠的人,你切不可争风吃醋,好好护着两个小外孙长大。母亲会照顾好自己,你莫要惦记着。” 安陵容轻柔的嗓音带了些颤音,“女儿记下了。” 林氏又说道:“过继一事,母亲会好好考量的。” 安陵容像小时候一样,缩进了林氏的怀里,“母亲,好好照顾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再见面的。” 最后一晚,安陵容睡在了林氏身边。第二天一早,林氏就在她不舍地目光下出宫了。 安陵容站在宫道上,久久没有离开。锦书察觉到她的情绪,上前说道:“娘娘,卫太医递来消息,碎玉轩这些日子一直悄悄请温实初过去调养身子呢,今日又到日子了。” 轻咳一声,扶着锦书的手转身离开,“既然知道了,就把消息散出去吧,温太医这么闲,咱们得给他找点事做。让卫临把人拖住,让他晚些去碎玉轩。” “是,奴婢明白了。” 晚间,她正逗弄着两个孩子,锦书快步上前低声禀告:“娘娘,皇上过来了。” 安陵容起身迎了出去,对着胤禛袅袅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来的正是时候,两个小家伙醒着呢。” 胤禛闻言笑了笑,“他们倒是精神,朕去看看。” 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安陵容就吩咐人把孩子们抱下去了。 “你母亲今日离开,你多半是有些难过的,朕就想着过来陪陪你。” 随即,将人揽入怀中,“不曾想已经有这两个孩子安慰你了。” 安陵容勾唇浅笑,“孩子们还小,哪里能安慰什么呢,幸好皇上今日过来了,不然臣妾只怕要一个人偷偷流泪了。” 胤禛闻言朗声大笑,“原以为有了孩子你就沉稳了,还是这样的孩子模样。” 安陵容倾身向前,伸手在胤禛的胸口打转,“皇上不喜欢臣妾这样吗?” 眸中染上两分情欲,将人搂的更紧了,“喜欢,不过朕最喜欢昭昭床榻上的样子,胜过这世间所有的景色。” 正欲更进一步,却听到苏培盛在门外禀告,“皇上,华妃娘娘请您。” 胤禛面色一沉,语气里尽是不悦,“何事?” 苏培盛硬着头皮回道:“华妃娘娘请您去碎玉轩,有宫人看到碎玉轩进了外男。” 安陵容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皇上,您别动怒,许是有什么误会,臣妾陪您一起去看看?” 见对方没有拒绝,她起身让宫人进来服侍二人更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碎玉轩去。 第68章 信物玉壶 安陵容跟着胤禛到碎玉轩时,宜修也正好赶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宜修对着胤禛行了一礼,而后才道:“昭妃起来吧。皇上,华妃身边的宫女来报臣妾,说碎玉轩出事了,臣妾就赶了过来。” 胤禛微微颔首,沉声道:“嗯,一起进去吧。” 进到殿内就见华妃正坐在上位,地上跪着甄嬛和温实初,浣碧和方淳意也站在一边,见三人进来,皆行礼问安。 胤禛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冷声道:“华妃,这是怎么回事?” 华妃剜了甄嬛一眼,才恨恨道:“方才有宫人报翊坤宫,说见到一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碎玉轩,臣妾觉得兹事体大,便派人围了碎玉轩。” “搜查发现那男子竟是太医温实初,臣妾的人赶到时,碎玉轩偏殿只有莞常在和温实初两人。臣妾怕冤枉了莞常在,便命周宁海去太医院查了记档,查到今日虽是温实初值夜,但并未记录给碎玉轩莞常在请平安脉一事。” 宜修也适时出声:“按规矩,太医院应该不止一名太医值夜。莞常在,本宫记得曾下旨不许温实初给你看诊,你这是阳奉阴违,暗中寻了温实初?” 华妃冷笑道:“怕是不止有阳奉阴违,还有暗度陈仓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甄嬛,你该当何罪!” 甄嬛抬头看向胤禛,眼里尽是无辜,摇着头说道:“皇上,臣妾是清白的,臣妾只是命温太医为臣妾请平安脉。” 华妃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道:“既是请平安脉,为何非要是温实初,他又为何不在记档上写明?” 甄嬛咬着唇,楚楚可怜,“温太医曾经为臣妾请平安脉,诊出臣妾身上有用麝香的痕迹,又因之前小产伤了身子,于子嗣上不易。” “臣妾是想请温太医为臣妾开个方子,调理身体。至于记档,皇后娘娘曾下旨不许温实初为臣妾看诊,想来是温太医不愿让皇后娘娘怪罪,这才没有在记档上写明。” 温实初错愕地看着她,那股陌生感又涌上心头,明明是嬛儿叮嘱他莫要被他人知晓,怎么此时要这样说? 安陵容瞧见温实初的脸色,柔声道:“皇上,臣妾瞧着温太医对这番话很是惊讶,不如问问温太医。听听他怎么说?” 胤禛点了点头,“温实初,你来说,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实初有些慌张,看了看甄嬛,到底是认下了,“回皇上,确如莞常在所说。” 一旁的甄嬛松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一丝对温实初的愧疚。可是她没办法,若她出事,甄府满门都将被牵连,她只能牺牲温实初。 华妃闻言看向甄嬛,“莞常在,本宫再问你,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你为何偏偏要请温实初,他又为何冒着丢职丧命的风险来为你看诊?违背皇后的旨意,罪名可不小。” 对于华妃的表现,安陵容着实有些惊讶,华妃什么时候头脑这么清楚了?宜修挑了挑眉,显然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跪在下面的甄嬛却没心思想这些,裙摆下的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臣妾的身子从前一直是温太医负责照看,自然是更相信他,至于温太医,想必是医者仁心。” 华妃挑眉笑道:“莞常在还真是一张利嘴啊!皇上,臣妾听闻,昔日甄远道对温实初的父亲有救命之恩,想必两家交好,莞常在与温实初早就相识了。如今莞常在对这些只字不提,怕不是做贼心虚,早已和温实初有了私情?” 甄嬛急忙辩解,“臣妾并不知道救命之恩这回事,与温太医也绝无私情,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是清白的。” 胤禛抬眸看向华妃,甄府与温府的事,他尚且不知,此事又事发突然,华妃是如何知道的?是她自己事先去查了甄府,还是年羹尧把消息递到她面前的?不论是哪一种,华妃的手都已经伸到了前朝,和前朝勾结着。 压下心中的不悦,冷声道:“苏培盛,派人出宫去查,查他们二人有没有私情!” 甄嬛彻底慌了,正要出声阻止,就听到安陵容在一旁说道:“皇上,已经很晚了,想必出宫去查一时也查不出什么,不如先问问别人,咱们这殿里不就有个知情的,你说呢,何答应?”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浣碧,浣碧心中一个激灵,这话就是将她架在了火上烤。说实话,她出卖了甄嬛,甄府再无她一席之地。说假话,明日苏培盛带人出宫查到了什么,她就是欺君之罪。 枉她觉得昭妃是个好人,对她不错,原来也是个黑心肠的。 甄府与温府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两家又时常走动,根本经不住查。 不敢再犹豫,心一横,跪下咬牙道:“回皇上,华妃娘娘所言是真的,老……甄大人对温太医的父亲有救命之恩,两家是世交,时常走动。” 宜修一副惋惜的样子,“莞常在,皇上面前,你怎能撒谎?” 华妃嘲讽地看向甄嬛,笑道:“莞常在这张嘴里还真是没有实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何答应,莞常在和温实初可有私情?” 浣碧回头看了看甄嬛,沉默不语。 胤禛怒道:“从实招来,若有隐瞒,朕治你欺君之罪!” 浣碧颤着声音,“皇上,莞常在与温太医确实早就相识,但是并无私情。入宫前,温太医曾送家传玉壶,以表心意,但莞常在拒绝了。” 虽然她亲眼所见甄嬛有许多越界之举,但为了甄府,她不得不保下甄嬛。 胤禛起身走到甄嬛面前,一个巴掌打了过去,“为何说谎?” 甄嬛丝毫不敢犹豫,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皇上,臣妾怕说出与温太医相识,会被误会。臣妾与他绝无私情!臣妾自入宫后,便将一切都给了皇上,臣妾绝不会做背叛您的事,求您相信臣妾。” 胤禛看着她,在长久的沉默后,冷冷开口:“莞常在,禁足碎玉轩。温实初,撤去太医院一切职位,杖责三十。” “今日之事皇后和华妃都辛苦了,各自回宫去吧。” 说完,带着安陵容回了永和宫。只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再没有别的心思了。 第69章 淳儿心思 方淳意带着雨儿回了正殿,待殿内只剩下二人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手边的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 “甄嬛!本小主忍着委屈跟她住在这碎玉轩,结果呢,好处没得到什么,三天两头的受她牵连!本小主没见过像她这么蠢的,请个太医都能闹出被捉奸的动静来” 轻抚着她的她的背,雨儿劝解道:“小主,您别为了她动气,为了这么个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小主眼瞧着莞常在是不行了,不如我们换棵大树?” 方淳意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只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却未必肯信我,如今这一套怕是不管用了。” “小主,只要皇上信您是单纯良善之人不就行了,至于旁的都不重要,不过是小主的踏脚石罢了,等小主生下皇子,封嫔封妃,自然是用不着她们了。” “况且,如今的招数未必不管用。奴婢瞧着昭妃和莞常在一样是个好骗的,柔贵人不过是个宫女出身,投靠了昭妃,不也成了贵人,怀了孩子吗?” 思索了片刻,方淳意心情平静了些,“你说的有道理,永和宫有那对龙凤胎在,皇上去的次数就不会少,若是搬进了永和宫,咱们的机会可更大了。” 雨儿笑道:“可不是吗,奴婢听说女人生产后身材都会走样,有小主在那,皇上怕是一眼都不愿再看昭妃了。” 方淳意被这话逗笑了,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雨儿,去准备玫瑰鲜奶,本小主要沐浴。” 翌日,主仆二人在库房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块金锁出来,“小主,这金锁可是夫人送您的,送给昭妃也太可惜了,昭妃一个小门户出身,咱们用准备这么重的礼吗?” 把玩着手里的金锁,方淳意淡淡道:“这金锁若真能帮本宫成事,那就不算可惜。等本小主成了宠妃,要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有。没看见柔贵人得的赏赐都是成箱的吗?” 雨儿笑道:“是奴婢眼光短浅了,昭妃见了这金锁,定会相信小主的诚意。” 小心将金锁放进锦盒中,“走吧,咱们去给昭妃娘娘请安去。” 永和宫内,听着宫人的禀报,安陵容挑了挑眉,“方淳意……呵,去请淳常在进来吧。” 人还没进来,方淳意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昭妃姐姐,淳儿来给你请安了。” 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殿内的陈设,“淳儿见过昭妃姐姐,姐姐这里可真好看啊,淳儿还没从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 安陵容勾唇浅笑,“坐吧。流筝,给淳常在上些糕点。” 捏着甜腻的嗓音,“多谢姐姐,淳儿最喜欢甜甜的糕点了。” 安陵容心中好笑,面上不显,“若是喜欢,一会儿就带些回去。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方淳意从雨儿的手上拿过锦盒,轻轻打开放在她的面前,“姐姐你看,这是入宫前我母亲送我的金锁,今日特带过来送给姐姐。” 安陵容伸手接过,打量了一下小巧的金锁,笑了笑,“这金锁还真是……特别。” 方淳意也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姐姐喜欢便好。说起来,还是姐姐这待着舒服,不像淳儿的碎玉轩,莞常在不是生病就是禁足的,何答应又寡言无趣,平日里都没人陪淳儿说话。” “若是能和姐姐一起住,淳儿不知会多高兴呢。” 她还以为这人心思能有多深呢,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一个金锁,两句话,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是吗,本宫怎么听说莞常在从前还会分宠爱给你呢?” 方淳意脸色一僵,随即又笑道:“姐姐误会了,哪里是莞常在分宠给我,那是皇上和莞常在闹别扭,去淳儿那歇了两晚。” “淳儿只想每日吃好吃的,和姐姐们聊聊天,才不想侍寝呢。连皇上都说,淳儿还是个孩子呢。” 安陵容闻言嗤笑,“是啊,还是个孩子呢。” 话音才落,忘忧从殿外走进来,福身笑道:“娘娘,柔贵人过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再上些酸梅汤和爽口的糕点来。” 余莺儿款款行至殿内,微微福了福身,就被一旁的锦书扶了起来,“贵人快坐下,娘娘等您许久了。” 方淳意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淳儿见过柔贵人。” 余莺儿置若罔闻,嫣然含笑,“出门时夏公公带人过来送了些东西,这不就耽搁了,我的梅花糕可做好了?我可是从昨日就想着了。” 像是才看到方淳意一般,“淳常在也在啊,起来吧,怎么过来永和宫了,倒是稀客啊。” 还不等对方答话,又自顾自走到安陵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金锁,嘲讽道:“姐姐,哪来的小金锁,莫不是内务府的人送过来的,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敢这么糊弄姐姐,嫔妾这就去禀了皇上把他们都打一顿。前些日子,嫔妾不是给姐姐送了几个大金锁吗,若是不够,嫔妾再送两个过来。” 看够了热闹,安陵容这才出声道:“这小,咳,小巧的锁是淳常在带过来的,你先前让人送过来的金锁已经收进阿哥和公主的私库了。 “淳常在,这锁既是你母亲送的,本宫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快收好,不然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孩子呢。” 方淳意一张小脸白了又白,羞愤地拿回金锁,眼里蓄起了泪水,“姐姐不喜欢,淳儿就拿回去了。” 安陵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沉声道:“淳常在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我这永和宫受了委屈。柔贵人心思单纯,心直口快,你莫要同她计较。” 方淳意攥紧帕子,咬牙道:“淳儿不会和柔贵人计较,昭妃姐姐既然和柔贵人有约,淳儿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安陵容微微颔首,柔声道:“既如此,我就不送你了。锦书,去给淳常在包一份点心。淳常在,这点心算我替柔贵人给你赔个不是,回头我给皇上说一声,让皇上好好说说柔贵人。” 第70章 何淳迁宫 等人离开,余莺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以为什么东西都能进永和宫吗,丁点的金锁,也值得炫耀。” 安陵容垂眸浅笑,“想进永和宫的可不止是金锁。” 余莺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难不成她还想进永和宫?” 见她笑着默认,又冷笑道:“真是痴心妄想!算盘都打到姐姐面前了,我方才真是对她太客气了。” “不如嫔妾去禀了皇上,让她死了这条心,省得她日后还打这个主意。” 安陵容朝她浅浅笑开,“她在我这没讨到好处,自然会去别处寻。晚上皇上若来,提一嘴就是了。” 当晚,安陵容不过提了一句,胤禛便应下了,“永和宫住着你和两个孩子,已经算不上宽敞了,不必再住其他人。柔贵人有着身孕,先让她自己住着吧,免得谁冲撞了她。此事朕会让人和皇后说一声,容儿不必担心。” 安陵容不仅感叹得宠的好处可真不少,思及此处,柔声道:“臣妾多谢皇上。” 翌日一早,在景仁宫请安时,宜修就传了旨意,“莞常在禁足,皇上并未言明期限,于淳常在和何答应也是不便。本宫今日做主,给你们换个地方吧。淳常在迁去储秀宫,何答应迁去咸福宫。” “原是想让她们去昭妃和柔贵人处,年轻人之间也好相处,但是皇上体恤昭妃有孩子,柔贵人有身孕,特许永和宫和钟粹宫不再进人,只好让敬嫔和欣常在你们两个多照顾些了。” 二人起身应下,敬嫔又笑道:“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一人住着无聊,有何答应陪着也是好的。” 安陵容敛眸带笑,果不其然,方淳意选了皇后。她有点期待甄嬛知道迁宫消息后的反应了,若是没有禁足,她怕是忍不住要去看看热闹。 甄嬛是听到外面搬东西动静才知道二人搬出了碎玉轩,心中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原想着淳儿和浣碧虽算不上得宠,但一月里皇上也会去一两次。只要皇上进碎玉轩的门,她就一定会想到办法让皇上心疼自己,解了禁足。 可是现在这碎玉轩只有她,她突然很害怕,害怕胤禛忘了她,然后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她一遍遍地想,皇上让淳儿和浣碧迁宫是什么意思。她又想到了沈眉庄,眉姐姐被禁足在圆明园已经四个月了,却无人问津。 她缩在床上,抱着头默默流泪,心里一边怨皇上的不信任,只是一点小事却如此对她,一边又期待着,期待皇上哪日想起她,放她出去。 矛盾的想法折磨着她,也让她对皇上的感情越发复杂。 碎玉轩正殿,方淳意看着忙碌的宫人,心里的怨怼并不比甄嬛少,不过不是对胤禛,而是对安陵容。 雨儿上前低声劝慰:“小主别灰心,储秀宫也是个好地方,而且咱们如今是皇后娘娘的人了。” 方淳意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碎玉轩虽小,但我住的是正殿。储秀宫是比这里好,可给我安排的却是最小的西侧殿。” 雨儿闻言笑了笑,“小主,咱们过去了虽然住在侧殿,但储秀宫没有主位,欣常在又是个不得宠的,奴婢相信用不了多久小主就能搬到正殿,成为储秀宫的主位。” 方淳意的脸色好了些,“你说的有道理,只要本小主得宠,住在哪皇上都会来找我的。走吧,去储秀宫。” 另一边浣碧心情就好许多,碎玉轩又小又偏,刚入宫时她就不喜欢。后来承宠了,还是住在碎玉轩,时常看甄嬛的脸色。明明她才是甄嬛的亲妹妹,可是却要日日看甄嬛和方淳意姐妹情深。 她还要谢谢皇后,把她迁去了咸福宫。咸福宫宽敞也更雅致,敬嫔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从没为难过她。日后处好关系,她也算是有个依靠。 收拾东西时,从妆匣里取一个金簪,这是她手里最贵重的一个,带着它去了咸福宫正殿。 “嫔妾给敬嫔娘娘请安。” 敬嫔闻声脸上带了笑意,“起来吧,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心中稍安,浣碧莞尔答道:“多谢娘娘关心,珍珠正带人收拾呢,嫔妾东西不多,倒也不费时间。嫔妾初到咸福宫,便先来给娘娘请安。” 敬嫔垂眸,“本宫没那么多规矩,你也不必太拘谨。只是如今你我同住一宫,有些话还是先说在前头的好,平日里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像莞常在一样做什么出格的事,那么不论你是得宠也好,受冷落也罢,咸福宫都不会亏待了你。” 浣碧松了一口气,“娘娘放心,嫔妾定会安分守己。”说着,拿出那枚金簪,“这金簪虽简单了些,却是嫔妾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收下。” 敬嫔打量了一下,却是一枚样式不算特别的簪子,示意如意收下,又将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玉镯是皇上从前赏的,本宫瞧着倒也配你,便算作本宫给你的见面礼吧。” 浣碧上前接过,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嫔妾多谢娘娘赏赐。” “好了,回去歇着吧,今日想必也累了。平日里也不用过来请安了,本宫这不讲究这些。” “是,嫔妾告退。” 当晚,胤禛想着迁宫的事,就想起了方淳意和浣碧的脸,犹豫了一下,翻了方淳意的牌子。 浣碧也算小有姿色,但到底是方淳意更年轻些,才满十七的小丫头,懂得不多,胆子却大,让胤禛有些新鲜。 “皇上,你都许久不来看淳儿了,淳儿都瘦了。” 胤禛闻言看向她,笑着说道:“是吗,朕看着和上次见你时一样。”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满是单纯,“穿着衣裳皇上自然看不出了,臣妾是昨晚脱了衣裳沐浴时发现的。” 胤禛被勾起了几分兴致,“是吗,既然这样,朕便像你一样看看。” 方淳意似乎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揪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皇上真坏,故意说这些来羞臣妾。” 胤禛朗声笑了起来,牵着人进了寝殿。 对面侧殿的欣常在枯坐在榻上,听着屋外的动静,神色黯然。 第71章 刘畚回京 清晨,紫禁城难得出了一回暖阳,阳光穿过稀疏的树枝,照映着地上的冰雪。 殿内燃着炭火,即便她只穿着寝衣也不觉得冷,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锦书为自己上妆。 看着镜子里模糊的样子,有一瞬间恍惚,又想起了前世那个没有炭火的冬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娘娘可是冷了,奴婢给您披个衣服。” 回过神来,安陵容垂眸淡淡道:“没事,只是觉得冬天这么冷,若是没有炭火可怎么好?” 锦书闻言笑道:“哪能没有炭火呢,天气一冷,内务府就送了最好的炭过来,因着今年多了阿哥和公主,皇上特意命人比着份例又多送了三成,如今库房都快要放不下了。娘娘莫要担心,奴婢一定不让您和小主子们受着一点寒气。” 安陵容也笑了,“好,有你在,本宫也不用操心这些琐事。柔贵人那可还好,如今她的肚子也八个月了,太医怎么说的?” “回娘娘,这些日子贵人一直按照卫太医的嘱咐卧床休养,昨日太医来报,说胎象已经稳当些了。” 眼瞧着还有两个月就生产了,这又有人坐不住了。前些日子请安回去的路上,抬轿辇的太监脚滑,若不是余莺儿体质好,琳琅又机灵,扑上去给她做了肉垫,这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胤禛派人查了几日都没什么结果,只能将那几个太监都打了板子出气。 “琳琅身上的伤痊愈了吗?” 锦书一边梳着头,一边说道:“奴婢去看过了,都好的差不多了。她收了您送去的药,说等柔贵人生产后再回来谢恩。柔贵人感激她救了腹中的孩子,也对她多有照顾。” “你今日抽空再去看看她,就说本宫嘉奖她护卫有功,赏她三个月的月例,这枚金簪也一块赏给她。也告诉钟粹宫的宫人们,只要柔贵人平安生产,本宫重重有赏。” 锦书:“是,请安回来奴婢就去钟粹宫。” 说完,锦书挥退了殿内的宫人,低声道:“娘娘,刘畚已经被咱们的人押送回京了。” 沈眉庄出事以后,年家、沈家和甄家都在寻他,可他偏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安陵容按照前世的记忆命人去寻,果然找到了人。 又要押着人,又要躲开沈家和年家的人,一路躲躲藏藏,实在是不容易。幸好胤禛再没有提起过沈眉庄,甄嬛自己也被禁足,这几家找的没有先前那么用心了,终于赶在年关前把人带回来了。 “关在别院里,告诉他老实待着就能活命,外面想杀他的人可不少。” 锦书应下,“是,娘娘放心,他如今连房间的门都不敢出,总觉得人人都要杀他。” 安陵容提醒道:“小心些,让咱们的人时刻警醒着,别着了他的道。” “是,奴婢遵旨。” 想到沈眉庄,安陵容询问道:“园子那边呢,可有人对她的饮食动手?” 锦书正了正色,“娘娘,一共发现两拨人动手,都是华妃那边的人,咱们的人本想拦下,但是有人抢先了一步,咱们的人确认沈答应无事,就没有出手。” 透过镜子看向锦书,“你是说有人在护着沈眉庄?” “是,但是一直查不出是谁的人。” 沉思了片刻,冷声道:“敬嫔呢,可有对沈眉庄出手?” “回娘娘,没有发现敬嫔的人出手。” 安陵容起身让锦书为自己更衣,“传信给咱们的人,今日起没有本宫的命令什么都不许做,只盯着不出手。” 锦书应道:“是,娘娘可是担心敬嫔害沈答应?” 安陵容:“沈眉庄出身高贵,又得皇上信重,当日之事一看便知是有人陷害,只是没有证据罢了。敬嫔若是给沈眉庄下毒,再出手救她,日后不论是沈眉庄还是沈家,都会记下这个人情的。我欲与敬嫔交好,后宫人人皆道她是个良善的,可本宫总要自己查过才放心。” 锦书:“沈答应和敬嫔同住咸福宫,本就有些情分,若再得了救命之恩,日后只怕就是敬嫔的人了。只是眼下看着敬嫔并不打算结沈答应这个善缘了。” 安陵容沉思着,“许是因为沈眉庄被留在了圆明园吧,不同于宫里,在园子里被忘了就再难回来了。” 锦书将衣服上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问道:“娘娘,咱们可要救下沈答应,有沈家相助,娘娘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安陵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这身绣仙鹤纹的蓝色氅衣很是喜欢,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兴致,“沈家是将门,明着得了这样的人情,不但帮不到本宫,反而会让皇上疑心。把人好好给本宫看着,这人情得先留给莞常在。” 锦书疑惑道:“娘娘,莞常在被禁足,皇上连期限都没说,皇后又把淳常在和何答应都迁了出去。宫里的人都猜测莞常在和沈答应一样,出不来了。” 安陵容笑道:“锦书,沈答应也就罢了,可不要小瞧了莞常在。走吧,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景仁宫内,宜修受过众人的请安,便将视线落在了安陵容的身上,“昭妃,你和柔贵人交好,她的胎怎么样了?” 安陵容神色微动,语气带了些担忧:“皇后娘娘,柔贵人的胎象还不稳当,太医日日熏艾,又开了保胎药,这才勉强保住,生产之前怕是都要卧床休养了。” 宜修嘴角紧绷,“那便让她好好修养,先不用过来请安了。昭妃既然有协理之权,柔贵人这一胎本宫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本宫。” 安陵容起身应下,“是,臣妾遵旨。” 宜修满意地点头,又看向华妃和敬嫔,“华妃、敬嫔,年关将至,除夕家宴就交给你们二人准备吧,你们都有经验,想必不会出错。” 华妃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弄着耳边的珠串,“除夕家宴臣妾已经负责过多次了,就不用皇后和敬嫔费心了。” 敬嫔垂眸不语,宜修脸色一沉,冷冷道:“华妃既然有此心,那就交给你吧,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如今朝廷战事未平,银钱吃紧,皇上已经下旨,今年年节的赏钱减半。后宫省下来的再少,于前朝也是一点心意。” 众人神色各异,却也只能起身应下,“臣妾遵旨。” 宜修看着华妃脸色不悦,挑了挑眉,笑道:“好了,都散了吧。” 第72章 华妃谋财 镶珠绣花锦鞋踩在青石砖上,安陵容和敬嫔并肩走在景仁宫外的宫道上。 敬嫔浅笑出声:“娘娘协理六宫不久,着手去办宫宴怕是会有些慌乱,柔贵人的肚子更为重要。” 安陵容闻言转头看向敬嫔,“姐姐不用安慰我,宫权就这么多,皇后想要,华妃也想要,到咱们两个手上的就更少了,我心中早有准备。” 敬嫔:“你能想的明白就好,柔贵人的胎还是不稳当吗,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她?” 安陵容摇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有卫太医在,柔贵人这一胎已经无虞,方才殿中人多,我是担心有人会对她下手才那样说的。姐姐既然无事,我们一起去看看她也好。” 二人刚走进钟粹宫正殿,就见余莺儿在扔杯子发脾气,“这么些日子了,什么都查不出来,一群废物!” 安陵容拉着敬嫔退了一步,琳琅见状出声提醒:“小主,昭妃娘娘和敬嫔娘娘过来了。” 余莺儿身子一僵,回了神,扶着宫人的手起身,“两位姐姐莫怪,嫔妾并非有意冒犯。” 安陵容含笑看了她一眼,“这是怎么了,卫太医不是让你莫动怒吗?” 敬嫔也拍着胸口道:“是啊,什么事让妹妹动这么大气?” 余莺儿见二人没有怪罪,松了一口气,语气带了些委屈,“我宫里小太监来报,说害我的人还没查到,只打了几个抬轿辇的。姐姐,你说我怎么能不气呢?那人害我日日卧床休养,她却逍遥法外了。” 宫人小心翼翼地奉上茶盏点心,然后全都退下了。 安陵容接过茶盏,慢腾腾地说道:“生产之前,你都胎像不稳,要卧床休养,钟粹宫里的宫人,你要管好他们的嘴。” 余莺儿脸色一僵,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姐姐,卫太医说我已无大碍,可以下床走动了,为何姐姐还要我卧床?” 安陵容端着茶盏解释道:“自然是为了让她们觉得你这胎艰难,放松警惕。皇后已经下旨,由我负责你和龙胎的安危。若是龙胎有恙,你失了孩子,我也要被问责,说不定还能让咱们反目成仇,一箭三雕。你且看着吧,此刻想对你动手的人不会少的。” 余莺儿咽了下口水,“姐姐可别吓我啊。” 敬嫔在一旁附和道:“陵容此言不虚,妹妹还是小心为上,左右不过是两个月,待生下孩子,便一切都好了。” 余莺儿叹了口气,“嫔妾全听两位姐姐的,反正也躺了很久了,不差这两个月了。” 回到永和宫,安陵容让锦书送了五百两银票给余莺儿。 “宫中年节赏钱减半,柔贵人那平日的赏赐虽多,但却没什么银钱赏赐。锦书,这五百两你亲自送到钟粹宫。” “永和宫宫人的赏钱不必减半,按照定例再加两成,为咱们办事的人也按照这个标准发放。另外,琳琅的那份莫要忘了。” “若有不够的,从我私库里出。” 锦书福身应道:“是,奴婢替大家谢过娘娘。” 锦书转身退下,安陵容便坐在榻上与自己对弈。永和宫内没有会棋艺的,身边虽有胤禛和敬嫔精通,却不能时时陪她对弈,因而她便常爱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时间长了,她就发现了和自己对弈的好处。只有足够了解自己,落子时才能不露破绽。 翊坤宫内,曹贵人笑着恭贺道:“恭喜娘娘,除夕家宴还是由您负责,这宫权也在您的手上。” 华妃倚靠在檀香木雕刻着孔雀纹的贵妃椅上,视线落在她身上,神色有些不耐烦,“行了,这话还用你说。本宫听闻温宜这几日又病了,同样是皇嗣,昭妃借着那两个孩子得了皇上多少宠爱,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养的。” 曹贵人面色苍白,解释道:“温宜年幼体弱,乳母照顾不周才有些风寒之症。嫔妾人微言轻,温宜又怎能和昭妃的孩子相比。” 华妃狠狠剜了她一眼,“不中用的东西,出去吧。” 曹贵人退下后,颂芝上前劝慰道:“娘娘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皇上该心疼了。” 华妃叹了口气,无奈道:“皇后今日说的你也听到了,今年年节的赏赐减半。每逢年节本宫就要大兴赏赐,足足加上一倍都不够,更别提减半了。” 颂芝听着也面色发愁,“是啊,今年不同往年,府里派人传信,大将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大将军在京中过年,咱们要赏的银子就更多了。” 华妃:“要宫里的人听话信服,威信是一回事,皇上的恩宠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就是银子要赏下去,人家才肯实实在在的为你办事。” (作者:对比一下只会画饼的老板,我愿意嫁给华妃,哪怕是妾t_t) 颂芝:“娘娘,不如等大将军回京,您向大将军开口?” 华妃蹙眉道:“这些年哥哥在外面明里暗里地接济了本宫不少,不然只靠那点月例,十天都不够用的,只是也不能一味地向娘家伸手啊。” 颂芝想到前几日听到的消息,笑道:“娘娘想赚些体己钱不难,奴婢听宫里的人说,如今想拜见大将军求官的人多的不得了,只是投靠无门罢了。若是娘娘能替他们说上两句话,那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孝敬娘娘。” 华妃挑了挑眉,“有这样的好事?” 颂芝:“皇上开考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这些人毛遂自荐也是为了前程。若是真有好的,让大将军举荐给皇上,那也是娘娘的一份功劳啊。” 华妃点了点头,笑道:“皇上不许后宫妄议朝政,可本宫给哥哥传句话还是没问题的,至于用与不用就看哥哥的了。” “娘娘英明。”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小心些,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 第73章 年家气焰 养心殿内,胤禛听着张廷玉的禀报,字字句句皆是年羹尧嚣张跋扈之举。 “皇上,年羹尧进京途中命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昀跪道迎送。到京时车马显赫,王府以下跪接,年羹尧安然坐在马上,看也不看。回京这几日,年府迎来送往十分热闹。 胤禛心中怒不可遏,但也深知此时不是清算年羹尧的好时机,战场上还需要他。 压下情绪,眸光微闪,淡淡道:“他在京中有些故旧也是寻常,如今得胜归来,衣锦还乡,难免得意过头,朕会提醒他。” “有皇上此言,微臣便放心了。” 张廷玉离开后,胤禛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直到苏培盛上前低声禀告:“皇上,华妃娘娘差人送了羹汤过来,请您今晚去翊坤宫用膳。” 胤禛沉吟道:“朕今晚去翊坤宫,不必翻牌子了。” 这个年节,华妃应当是最得意的人了,皇上宠着她,一半的时间都翻了翊坤宫的牌子。年大将军回京,多得皇上赏赐,连带着宫里的人也都奉承着华妃,连皇后都避其锋芒。华妃流水的银子赏下去,下边的人办事更用心了。 夜色如墨,月华如练,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除夕家宴上,华妃一身绛色缎绣团纹华服,裙摆轻曳,如同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头面上满是点翠镶宝珠,端坐在椅子上,风头无两。 安陵容坐在她的对面,一袭素雅的淡蓝色宫装,发髻上点缀着几支珠钗,清新脱俗。 倒不是她有意要立这样的形象,而是每到年节年羹尧回京,华妃总是最得意最受瞩目的,她再怎么打扮,今晚也只是华妃的陪衬罢了,不止她,后宫的嫔妃甚至皇后也是。 安陵容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与身旁的敬嫔轻声交谈。拗不过余莺儿,是以今日她也出席了,只不过脸上被安陵容刻意多扑了一层粉,看着憔悴虚弱了许多。 宴会开始,乐声悠扬,舞姬们翩翩起舞,宗亲贵族纷纷向胤禛敬酒。往年最不羁的十七爷这一回颇守规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胤禛的冷落让他改了性子。 胤禛坐在高位之上,目光不时地在嫔妃之间徘徊,最终视线落在华妃身上,“今日这身衣裳很配你。” 宜修勾了勾唇角,“华妃这身衣裳看着不像是内务府的手艺,似乎是用金线织的,当真是华贵明艳。” 华妃看了看宜修的宫装,语气略带了些嘲讽,“内务府的手艺一成不变,臣妾嫌普通,便寻了宫外的老师傅做的,几十人连日赶工,才绣成这么一件。特意在今日穿上,贺新春之喜。” 宜修看着胤禛逐渐沉下去的脸色,问道:“这衣裳只怕是不便宜吧,华妃的月例可还够用?” 华妃身子向后倚靠,淡淡道:“不劳烦皇后娘娘费心,臣妾的开销是大了些,但月例都是按照规矩取用的,差的钱臣妾自会补上。” 宜修挑了挑眉,悠悠道:“臣妾看昭妃穿得如此简单,觉得有个好家世真是不一样。若人人都像华妃一样有个好家世,宫中所用银钱倒是可以省下不少了。” 安陵容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给皇后记了一笔,挑拨离间也就算了,还要嘲讽一下她的家世,想低调都不行,生怕她被忽略了。 扯出一抹笑来,柔声道:“皇后娘娘误会了,内务府可没短了臣妾的穿用,不过是臣妾宫里的两个孩子看见金灿灿的东西就要伸手去拿,臣妾又怕这些东西会伤了阿哥公主,这才换了身简单的。” 胤禛闻言关切道:“弘璐和静姝喜欢,朕明日让人送一些适合他们玩的金器过去。说起来今日还没见过两个孩子,可还听话?” 安陵容:“臣妾替两个孩子谢过皇上。两个孩子只要待在一块就听话的很,明日臣妾带着两个孩子去给皇上请安。” 胤禛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华妃,“朕今日还去你宫里,你特意准备的衣裳,朕不能浪费你的心意。” 华妃原本见胤禛的心思被昭妃用两个孩子引走还有些不悦,听见这话脸色才好了,欣喜应下。 另一边的敦亲王带着醉意,看向胤禛,朗声道:“皇兄,华妃娘娘侍奉皇兄多年,又勤勉于宫务,兄长战功赫赫,依臣弟看唯有这样的华服才堪堪配上。” 一旁的福晋掐着他的腿,掐的都青紫了也没拦住他这张嘴,只好出言为他解释:“皇上恕罪,王爷有些醉了,此刻已然神志不清了。” 胤禛嘴角勾起,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敦亲王,“今日是家宴,他高兴,多喝了几杯,愿意说就说了。况且说的也不算错,华妃,确实要华服相配。” 福晋谢恩后坐下,一口气却不敢松下来,担忧地看向一旁的敦亲王。 宴席过了大半,胤禛看向殿内摆放的梅花,神情一阵恍惚,“这红梅甚好,可是倚梅园的?” 华妃抿唇笑道:“正是,臣妾觉得这红梅热烈、耀眼,很适合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沉默了一整晚的果郡王举起酒杯,“皇兄,臣弟以为这殿内精心摆放的红梅却不如倚梅园内自然盛放的红梅好看。” 余莺儿闻言翻了个白眼,扶着肚子起身,微微福身道:“皇上,臣妾对果郡王所言有些不认同,臣妾在遇到皇上之前,曾在倚梅园侍弄花草。果郡王所说的自然盛放的红梅,同殿内的红梅一样,也是宫人们精心照顾的结果。哪里说的上哪个更好呢?” 华妃虽不喜余莺儿,却也不想有人贬低她布置的宫殿,附和道:“臣妾以为柔贵人说的不错,这殿内的红梅不过是从倚梅园剪下,摆放在瓶内,怎么一样的红梅还分出个高低了?” 果郡王一噎,“皇兄,是臣弟失言了,只是今天路过倚梅园,被美景吸引,这才有感而发。” 胤禛的兴致此时已经散去大半,“柔贵人,你坐下,小心你的肚子。不过说起来,朕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身上确有梅花香气。”说着又隐晦地看了一眼安陵容,似有回味无穷。 这时苏培盛匆匆走来,附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胤禛视线淡淡地扫过果郡王,“老十七,既然你说倚梅园景色宜人,你我兄弟二人便一同去看看吧。” 宜修秀眉微蹙,劝道:“皇上,雪夜路滑,不如明日再去?” 胤禛起身,大步离开,“不必再劝,也不必让人跟着,就我和老十七两人足矣。” 第74章 甄嬛解禁 胤禛和果郡王的离开,如同一阵风掠过平静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原本热闹非凡的家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宜修有些焦急,“苏培盛,你带着人去倚梅园,远远地跟着皇上,莫要让皇上有什么意外。” 苏培盛躬身应下,带着人往倚梅园去。 华妃也有些不耐,言辞间尽是对果郡王的不满,“外面还下着雪,果郡王也真是的,这个时候提什么倚梅园。” 胤禛离席,她们却不能就此离开,只能耐着性子饮酒等待。 片刻后,一名小太监匆匆赶来,对着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皇上在倚梅园赏梅,偶遇了莞常在,现下已经去了碎玉轩。特命奴才前来告知皇后娘娘,莞常在禁足已解,宴席这里请皇后娘娘做主就是。” 宜修皱眉,“莞常在,她不是在碎玉轩禁足吗,为何会出现在倚梅园?” 华妃听到甄嬛截了自己的宠爱,怒意难平,“莞常在竟敢抗旨,还在这个时候跑到倚梅园勾引皇上,狐媚子!” 原本除夕之夜胤禛答应去她那,是给了翊坤宫莫大的荣耀,明日以后自己在宫里的地位和威信会更高。甄嬛一个被禁足的常在,竟然敢截她的宠爱! 果郡王从殿外走进来,温声道:“皇上圣心如此,小王以为倒也算不得什么。” 华妃冷笑一声,“果郡王提起倚梅园,引皇上前去,然后就碰到了莞常在,还真是巧啊。” 丽贵人语带嘲讽:“娘娘您忘了,果郡王的通房流朱从前可是莞常在的宫女,说不定是给果郡王吹了枕头风呢!” 果郡王皱眉看向华妃和丽贵人,这话说的实在是没规矩,但她们是皇兄的宠妃,自己再得罪人也落不下好处。 “华妃娘娘说笑了。”只一句,就坐回到位置上不再搭话。 宜修暗叹了一声不争气,虽然也讨厌甄嬛,不过想着能杀杀华妃的威风,于她也算不得太坏的结果。 “好了,十七弟,华妃和丽贵人吃了酒,你莫要同她们计较。本宫累了,先回景仁宫了,你们自便吧。” 宜修带着人离开后,安陵容也觉得乏累,正欲叫上敬嫔和柔贵人一起离开,就听到一阵惊呼声。 转头看过去,余莺儿面露痛苦,死死抓着桌角,“昭妃娘娘,我的肚子好痛。” 安陵容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见裙下湿了一片,连忙出声:“柔贵人要生了!来人,把柔贵人抬到侧殿去,小福子,快去宣太医。” 华妃慌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颂芝,柔贵人生产,去碎玉轩请皇上过来坐镇。”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却并未阻拦,“琳琅,你亲自带人去钟粹宫,请余夫人过来,再带稳婆和生产所用的东西过来,速去速回,不能出任何问题。” “是,奴婢这就去。” 安陵容:“华妃娘娘,我进殿内照看柔贵人,殿外就交给您了,还请您再命人告知皇后娘娘。” 华妃:“这些事不用你教本宫。” 安陵容也不理会她的态度,只护着余莺儿进偏殿。 余莺儿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倾注于此。 看着床榻上痛呼不止的人,安陵容上前握着她的手,“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了。” 余莺儿一双泪眼看向她,“姐姐,我好疼,我也好怕。” 安陵容用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细汗,安慰道:“别怕,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皇上一会就到,还有你额娘。” 不多时,余夫人和稳婆就匆匆赶到了,余氏见状就要哭出来,被安陵容一个眼神止住。 稳婆上前查看,“娘娘,柔贵人这胎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还是要让太医看一下。” 安陵容:“太医呢!卫临呢!” 卫临带着药箱进入寝殿,将手帕放在余莺儿手腕处,搭脉片刻,“回娘娘,柔贵人服用了寒凉之物,这才导致早产。幸而这胎保养的不错,可以生产,微臣这就去开药。” 安陵容沉声道:“给本宫用最好的药。皇上呢,皇上来了吗?” 锦书上前道:“娘娘,皇上已经在正殿了。” 安陵容:“余夫人,还请你陪在柔贵人身边,我去回了皇上。” 行至正殿时,见宗亲贵族都已离开,只有各宫嫔妃同皇上、皇后在,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胤禛:“起来吧,柔贵人怎么样了?” 甄嬛并未同其他人一样坐在位置上,而是站在胤禛身旁,出言道:“皇上宽心,柔贵人定然是无碍的。” 安陵容看都不看她,沉声道:“皇上,太医说柔贵人服用了寒凉之物,这才导致早产。太医和稳婆正在偏殿助柔贵人生产。” 甄嬛脸色一僵,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边。 胤禛:“苏培盛,去查柔贵人的饮食。” “昭妃,你安心守着柔贵人,其他事朕会派人查清。告诉太医,柔贵人和孩子不得有任何闪失。” 安陵容福了一礼,转而回了偏殿。 “用力,柔贵人,再用力一些!”稳婆的声音在寝殿内回荡,带着几分焦急与鼓励。 安陵容上前代替余氏坐在余莺儿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妹妹,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本宫相信你可以的。” 余莺儿听着安陵容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入宫多年,深知这宫中的冷暖人情,能得一人赏识庇护,是她的幸运。只是此刻已然没有力气多说什么,只能按照稳婆所说的去做。 “药来了,快喂柔贵人喝下。” 一碗汤药下去,余莺儿恢复了一些力气,又开始拼命用力。 余氏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上前轻轻握住余莺儿的另一只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第75章 余氏产女 正殿,苏培盛押着一个宫女进来,躬身道:“皇上,奴才查了今日柔贵人所用之物,查到其中一道羹汤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放了附子。” 胤禛脸色阴沉如水,“何人所为?” 苏培盛回道:“回皇上,奴才查到那羹汤做好后是由这个宫女小翠送至柔贵人处,期间曾打开查看过。在小翠的住处,也找到了剩下的附子粉末。” 小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闻言头磕在地上,“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害柔贵人。奴婢是被人冤枉的。” “若不说实话,就拖到慎刑司去审!”胤禛怒喝道。 小翠颤抖着身体,低声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害人。” 胤禛:“拖下去,给朕审,朕就在这等着!” 苏培盛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拖着小翠下去,苏培盛也跟着去了慎刑司。 宜修视线扫过华妃,淡淡道:“今日家宴都是华妃负责的,妹妹也太不当心了,竟出了这么大纰漏。” 华妃起身对着胤禛福了一礼,“皇上,臣妾管理不当,让人钻了空子,还请皇上恕罪。臣妾会派人再去查,一定抓到背后之人。”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宜修。 胤禛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好了,此事与你无关,查找真凶自然有御前的人去做。起来吧。” 宜修闻言关切道:“皇上,柔贵人怕是还要些时辰才能生产,您不如先去休息,也让其他姐妹回去歇着。” 胤禛看了看殿内陪坐的众人,平静道:“你们都各自回去吧,今日是除夕,不必枯坐在这。” “皇上,臣妾陪您回去休息吧。”甄嬛抢在华妃前面开口,被华妃狠狠剜了一眼。 胤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必,朕今晚睡在养心殿等消息,你先回去吧,朕有时间再去看你。” 华妃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她得不到的,甄嬛那个贱人更是想都别想。 等出了正殿,华妃面色冷了下来,“莞常在,本事不大,心倒是挺大的,禁足都能跑到倚梅园勾引皇上。柔贵人正在生产,你不回去给皇嗣祈福,满眼都是你今晚能不能侍寝,还真是急不可耐啊。甄远道养了个好女儿啊。” 甄嬛垂眸淡淡道:“娘娘所说的罪名嫔妾可担不起,皇上今夜本就去了碎玉轩,嫔妾有此一问倒也不算出格。至于禁足一事,不论如何,皇上并未怪罪,也解了嫔妾的禁足。华妃娘娘此言莫不是对皇上的旨意不满?” 华妃坐在轿辇上冷眼俯视她:“好一张利嘴,只是莞常在似乎忘了,本宫是妃位,我为尊,你为卑。你口口声声污蔑本宫,该当何罪?” 甄嬛咬牙跪下,“嫔妾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娘娘莫要怪罪。如今柔贵人正要生产,皇上为此担心,想必娘娘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惹皇上烦心。” 华妃淡声道:“还不用你一个常在教本宫做事。莞常在以下犯上,念在今日是除夕,本宫只就罚你抄写佛经百遍为皇嗣祈福吧。本宫听闻莞常在擅诗书,想必这些难不倒你,抄完之前莞常在的绿头牌不用挂上了。” 甄嬛皱眉低声应下,看着华妃坐在轿辇上远去,而身边无一人为她求情,心中苦涩不已。 偏殿内,汤药用了一碗又一碗,孩子还是生不出来。 安陵容神色微变,忍不住说道:“卫太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有其他方法催产?” 卫临思索了片刻,“娘娘,医书记载,可以针灸法催产,只是微臣为男子,无法进产房为贵人施针。” 安陵容起身扫视殿内的稳婆和嬷嬷,“你们可有会针灸之术的?” 见众人皆摇头,无奈道:“卫太医,你说该如何做,本宫来为柔贵人施针。” 卫临闻言大惊,“娘娘,穴位一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不可儿戏,若出了问题,只怕皇上怪罪。” 安陵容直接打断他的话,“本宫曾学过些医术,开方医人是不能了,但穴位却还是认得的。锦书,去将此事禀告皇上,请皇上拿个主意。 “卫太医,准备针灸所用之物,一旦皇上同意,立刻开始。” 余莺儿挣扎着说道:“锦书,告诉皇上,我相信昭妃姐姐,一切后果我自己担着。” 锦书应下跑了出去,将殿内二人的对话原原本本的重复给胤禛。 胤禛眼露惊诧,“你是昭妃的陪嫁,可知昭妃是否真的会医术?” 锦书垂眸答话:“回皇上,娘娘未入宫时,曾学医术打发时间,虽不精通,但穴位辨认是可以做到的。” 胤禛沉吟片刻,“你去告诉昭妃,朕准她为柔贵人施针。” 得了胤禛的旨意,安陵容取出银针,对着屏风外的卫临说道:“卫太医,可以开始了。” “娘娘,刺足三阴交二穴。” “再刺太冲二穴。” “啊!” 稳婆上前语气里带着惊讶,“娘娘,可以了,看到婴儿的头了。” 一番动作下来,安陵容身上全是冷汗,“快帮柔贵人生产,平安生产后,本宫有重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寝殿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余莺儿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因为这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寄托与希望。只要生下孩子,今日之后,她就能在宫里有立足之地。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中,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了。 “恭喜娘娘,恭喜柔贵人,是个小公主!”稳婆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与激动,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公主抱到昭妃的面前。 安陵容终于松了一口气,“快去给皇上报喜!” 她轻轻接过小公主,眼里满是温柔与慈爱,虽然生产用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个小家伙一点都不虚弱,哭声大的很,总算没有白费这么多心思。 而余莺儿,在经历了这一夜的痛苦与挣扎后,终于露出了疲惫而满足的笑,而后沉沉睡去。 胤禛赶到时,小公主已经收拾妥当了,看着皱巴巴的小人,笑道:“爱妃辛苦了,这一夜多亏有你。” 安陵容神色柔和,“皇上,臣妾的辛苦不如柔贵人十中之一。” 胤禛拉过她的手,“公主诞生于除夕之夜,实是给朕最好的礼物。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先后为朕诞下皇嗣,待明日柔贵人醒来,朕再好好赏赐你们。” 第76章 查凶遇阻 余莺儿醒来已经是第二日,见她的额娘和安陵容都守在殿内,心下一软,拉过安陵容的手,“姐姐,昨夜我能平安生产,全靠你为我费心。你救了我们母女的命,救命之恩,妹妹记下了,以后我的命就是姐姐的。” 安陵容回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呢,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如今你也为人母了,凡事要为公主考虑些,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以你我的情谊,我又怎能冷眼旁观不管你呢?” 余氏也在一旁行了一个大礼,“民妇多谢昭妃娘娘救命之恩。” 安陵容连忙将人扶起来,“夫人快起来,我视莺儿为妹妹,在宫里互为依靠,不可受夫人如此大礼。” 余莺儿闻言笑着对余氏说道:“额娘,快坐下吧,姐姐说得对,咱们这样反倒生分了。” 安陵容也坐下了,柔声道:“皇上已经下旨,准你享嫔位待遇,居钟粹宫正殿,亲自抚养公主。虽未晋位,但也只差一个名分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给你这个恩典的。” 余莺儿笑意更甚,“如此,也不枉我受了这么多苦生下这个孩子。虽是个公主,但我以后也有了指望。” 安陵容也含了笑意,“以后静姝就有玩伴了,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感情也会更好。敬嫔方才也来过了,因着还有宫务,见你睡着就先回去了。” 余莺儿:“姐姐,害我之人可查到了?” 安陵容眸色微深,摇了摇头,“那个宫女受尽了刑罚,还是咬死自己什么都没做,苏公公带人查了一夜,也没有什么新线索。背后之人还真是费尽心思要害你。” 余莺儿双手紧紧握住,甚至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和痛苦,“到底是谁如此狠毒,若非昨日有姐姐在,我就一尸两命了。那样的痛,我此生都忘不了。” 安陵容低声劝慰:“事情总有查清的那一天,日后你要小心防备着,切不可大意了。” 从钟粹宫出来已经是正午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刺眼的光让她闭了闭眼,锦书将伞挪动了下,才让她的眼睛舒服了些。 “锦书,派人暗中盯着端妃。” 锦书疑惑道:“娘娘怀疑此事是端妃做的?宫宴是华妃娘娘负责,端妃真的能把手伸进宫宴吗?” 安陵容眼睫微动,“不论是皇后还是华妃,咱们都一直防备着,我是怕万一背后之人是我们从未防备着的,会出大问题的。是不是她暂且不说,多一份小心总是好的。” “这些日子事多,底下的人你要打点好,该敲打的也不用手软。” 锦书低声应下:“是,奴婢遵旨。” 碎玉轩,甄嬛正抄写佛经,不时停下活动手腕。昨夜她只睡了两三个时辰,便起来开始抄写。 只想着快些抄完,敬事房就可以把她的绿头牌重新挂上去。 为了这次解禁复宠,她花了很多心思,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幸运的是一切顺利,皇上心里总归是有她的,并没有怀疑什么。 托着下颚思索了片刻,低头时就发现手里的毛笔滴了一滴墨下去,污了已经快要抄好的纸张。 郁闷地将纸张团成一团,扔到一边,心中对华妃的恨意更多了。 年羹尧跋扈,在宫外居功自傲,华妃也不遑多让,犯下的作孽不在少数。若是真要除掉年家,也未必不可能,关键还是在于皇上的态度。 槿汐推开殿门,端了一份汤水进来,“小主,皇上命夏公公亲自送了汤水过来。” 甄嬛打开看了一下清雅的眉眼含笑,“皇上有心了,还记得我喜欢燕窝。” 槿汐在一旁附和着,“皇上对小主的心意是不一样的,知道小主受了委屈,特意来安慰小主呢。” 甄嬛轻咬唇,随后笑道:“皇上知道我委屈,我便不委屈了。槿汐,扶我去用燕窝吧,用过了好赶快抄写佛经,皇上还等着我呢。” 胤禛也不知道随手一指的燕窝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只在当晚翻了华妃的牌子。他有意让甄嬛和华妃对上,只因宫里再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甄远道那边已经将搜集年羹尧罪证当作最重要的事了,甄嬛和他父亲比差了一些,他要推一把。 华妃得了胤禛的宠幸,只以为对方并不在意甄嬛,毕竟她前脚处罚了甄嬛,胤禛第二日就翻了她的牌子。 当甄嬛将抄好的佛经送到翊坤宫时,华妃随手挑了两本扔到了炭盆中,“莞常在,你莫不是在糊弄本宫,这两本字迹潦草,一看就是你拿来敷衍本宫的。” 甄嬛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华妃娘娘,所有佛经都是嫔妾用心抄写的。” 华妃笑得明媚,语气里却是挑衅之意,“这两本佛经本宫就是不满意,回去再抄四本来,若还有字迹潦草的,就不止双倍这么简单了。” “莞常在,让你抄写佛经也是为你好,给你机会为皇嗣祈福,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心怀怨怼,本宫可不会轻饶了你。” 甄嬛强忍着委屈,福身应道:“是,嫔妾遵旨。” 这佛经一抄就是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华妃那松了口,甄嬛以为她可以开始侍寝了,敬事房却来人说她的绿头牌受损要新做一块,需等些日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华妃故意的。可她也不能去敬事房闹一场,证明自己的绿头牌没问题,只能把气咽到肚子里忍下。 槿汐见她为此烦心,上前劝道:“小主,您虽然不能被翻牌子,但是可以去寻皇上啊,若皇上同您一起回了碎玉轩,可不就不用翻牌子了。” 甄嬛犹豫了一下,“槿汐,替我更衣,我们去御书房见皇上。” 甄嬛特意换了一身极素雅的浅绿色宫装,头上两支珠花做点缀,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槿汐去了御书房。 胤禛听到禀报笑了,让苏培盛去将人请进来。见对方打扮得十分简单,在殿内盈盈一拜,就猜到了她的目的,也不点破,只让她研墨等她开口。 甄嬛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许久不见皇上,皇上似乎有些瘦了,朝事再忙还是要保重龙体。” 胤禛抬眸笑道:“可觉得委屈了?” 甄嬛闻言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皇上,您知道了?” 胤禛将人拉到身前,“你的事,朕怎会不知?只是眼下还要重用年羹尧,华妃便动不得。” “你父亲忠心,在朝堂上屡次弹劾年羹尧,华妃都怪在了你身上,朕又对你多有宠爱,因此她对你多有为难。朕都知道。” “莞莞,再多忍耐些日子,朕也在忍耐。” 甄嬛抿了抿唇,“皇上,朝堂之事怎么说给臣妾听?”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这宫里只有你最懂朕,也只有和你才能说上几句。为朕研墨吧,处理完折子,朕同你一起回碎玉轩。” (宝子们,不要相信男人。相信男人,倒霉一辈子。) 第77章 瘟疫肆虐 甄嬛如愿侍寝,只是她这一番折腾下来,余莺儿月子都坐完了。 许是因着年轻,她恢复的不错,小公主满月宴第二日就将绿头牌挂了上去。 胤禛喜欢孩子,时常去看望公主,自然也会留宿钟粹宫。 老人里除了华妃颇得些宠爱,其他人的住处胤禛倒不怎么去了,平日里总去年轻嫔妃宫里。 这三个孩子的降生,让他觉得从前宫中子嗣不丰是嫔妃已经不年轻了,过了生育的好时候了。 安陵容才生下两个孩子,短时间都不适合再有孕,自然也不想让其他人生下孩子,犹豫了一下,在给胤禛的吃食里放了避孕丹的粉末。 这是她封嫔时小七给的奖励,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察觉,时效也只有一年。 至于一年以后要不要给胤禛下绝育丹,她还要再考虑考虑。 亲眼看着胤禛服下后,安陵容放心了,平日里对胤禛的宠爱也更上心了,时常邀胤禛入永和宫。 胤禛私心里觉得安陵容是个有福之人,宫中发生的好事多与她有关,若不是宫中还有皇后在,倒是真想让各宫嫔妃每日去永和宫坐坐。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转眼已至三月。 永和宫内,安陵容坐在榻上翻着内务府呈上来的账本,如今她掌管着司衣、司茶二库,这是余莺儿平安生产后胤禛给她的赏赐。虽不如司膳房这样油水大的地方,但这是她第一次掌宫权,能从华妃手中分到这两个地方,她已经很满足。 “娘娘,柔贵人来了。” 通传的宫女刚下去,就听到门外宫人的请安声,随后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安陵容让琳琅把手边的账本拿下去,抬眸就见余莺儿着一身淡粉宫装走进来,阳光透过帘子映进来,为她打上了一层柔光。 安陵容露出一抹温婉的笑,“你的气色看着好了许多,这样的颜色正衬你。”又转头吩咐了一句,“给柔贵人上份桃花酪。” 余莺儿福身请安,起身后坐在榻上满眼餍足,“嫔妾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可是每每到了娘娘这,都忍不住多吃些。” 安陵容活了两辈子,如今看着她,只觉得是多养了一个孩子,眼底多了一分怜爱,“不过是些点心,若是喜欢,便多带些回去。” 两人说话间,琳琅将桃花酪送了上来,余莺儿见着她,多了两分亲近之意,“我身边少了你,总有些不习惯。若不是姐姐看重你,不舍得将你给我,我真想今日就带你回钟粹宫。” 琳琅福身应道:“小主抬举奴婢了,能在娘娘和小主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还要多谢小主的赏赐呢。” 安陵容将桃花酪往她面前又推了推,笑道:“吃了我的点心,还要带走我的人,你也太会欺负人了。琳琅是我用惯了的,谁来要我都是不给的。” 余莺儿接过桃花酪,捧着碗,小口吃着,“唉,既带不走人,那我便多吃些吧。今年这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三月,这雨就下个不停。” 安陵容闻言一惊,心里生出一股忧虑来,前世入宫不久京城就发生了瘟疫,她怎么险些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记得当时治瘟疫的方子是温实初研究出来的,可如今温实初被贬为庶人,她也不愿让温实初被起复,平白助长了甄嬛的势力。 在脑中拼命回忆,那药方单子她只看了一次,依稀记得所用药材,却怎么想不起具体用量。 药方这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猛然间想起小七给她的那本医书,里面或许会有些收获,这几日无事可以翻看一下。实在不行也只能把大概的药方交给卫临看看他能不能研究出来。 古籍记载,冬行春令,春必瘟病,夏必干旱。去年冬天京城似乎并无异常,但愿是她想多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发展。 次月,京城周边发生瘟疫,灾民大肆外逃,局势混乱。 胤禛看着手里的折子,“……伤亡日以千计,百姓惊恐流亡,十室九空,京城亦现瘟疫。” 胤禛摔了奏折,起身怒斥,“那些官员是干什么的,瘟疫都到京城了才上报,一群尸位素餐的蛀虫硕鼠!” “苏培盛,立刻通知皇后,宫中严加防备,尤其是阿哥和公主处。” 宜修命人严查这几日出入的宫人,发现了几名有症状的宫人,一时之间宫内人心惶惶。 安陵容收到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卫临,将事先准备好的治疗瘟疫的方子拿了出来。 “卫太医,宫中已有宫人染上瘟疫,皇上也已下旨命太医院研究个治疗瘟疫的方子出来,此事可有头绪了?” 卫临闻言皱起了眉,“回娘娘,此事发生的突然,太医院的太医现下都在查找医书古籍,可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微臣虽得娘娘赏识,可资历尚浅,院正只让我处理其他病症,并未让我参与此事。” 安陵容将方子递了过去,“这是我未入宫时意外得到的方子,据说治疗瘟疫有奇效,只是未曾试验过。你且拿去,试验过若有效,便算是你大功一件。” 卫临双手接过,“娘娘既有此方,为何不亲自交给皇上,于您也是有益。” 安陵容淡声道:“龙凤胎一事,本宫已经出尽了风头,若再立下这赫赫之功,便是众矢之的了。你是本宫的人,你立下功劳,站的更高,于我才是助益。” 卫临将方子妥帖地放在一边,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微臣此生誓死效忠娘娘,以报娘娘提携之恩。” “卫太医请起,你的心思本宫已然知晓。”随即正色道:“只是还有一事要提醒卫太医,这方子事关重大,切记小心保管。谁研究出来的不重要,谁递了上去就是谁的功劳,你可明白?” 卫临心思缜密,只一句提醒就明白了安陵容的意思,“娘娘放心,微臣今日便告假回家,闭门研究,若事成,定亲自交给皇上。” 安陵容点了点头,又提点道:“防疫之事,太医院经验更多,本宫就不再多言了。这是我命人制作的面衣,你带上吧,离宫前命人送些艾草过来,还有方子上的药材,悄悄备几份送过来,你知道分寸。” “是,微臣这就去办。” 第78章 陵容封宫 卫临离开后,安陵容命人去禀了胤禛,为保皇嗣安全,即日起永和宫、钟粹宫封宫。又让人送了面衣和艾草到钟粹宫,将防疫要点一一告知。 胤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两宫之外安排人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同时命内务府将所需物品按照两个月的份例准备好,送到了这两处。 安陵容将弘璐和静姝身边的乳母、宫人都仔细查过,确认没有染疫的症状才放心。 “锦书,今日起永和宫所用之物都要用热水烫过才能用。每日早晚将各处熏艾,角落也不可放过。” “若有人高烧、咳嗽立刻送出去隔离,用过的物品全部烧毁。所有宫人三人一组,互相监督,如有隐瞒,本宫严惩不贷。” 锦书:“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翊坤宫,华妃视线落在跪在下面的曹贵人身上,皱了皱眉头。 丽贵人暼了地上的人一眼,阴阳道:“看着昭妃封宫,你也想封宫,既如此你倒不如禀了皇上搬去与她同住,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要你。” 又看向华妃,“娘娘,曹贵人已有温宜公主在身边,便是没有宠爱也不算全无依靠。可嫔妾自从被降位就失了圣宠,若是封宫不出,只怕皇上再也想不起嫔妾了。这瘟疫一起,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若是有个一年半载的可怎么好?” “再者说了,咱们都封宫不出,谁为娘娘效力,难不成让娘娘一人去冒险吗!” 曹贵人头磕在地上,试探着开口:“娘娘,温宜还小,又体弱多病,臣妾也是担心公主。或者请娘娘为嫔妾寻个其他的宫殿?” 华妃冷哼一声,厉声质问:“宫中有瘟疫,皇上还在为此烦心,夜夜难眠,你倒是金贵了,学着昭妃躲懒去了?” “温宜体弱,说到底是你这个生母照顾不周,柔贵人早产生下的孩子如今也比温宜强上许多,你若是不会养,明日就送到丽贵人那吧!” 曹贵人顿时面色惨白,哭求道:“娘娘,温宜就是嫔妾的命啊,求娘娘可怜嫔妾,不要拆散我们母女!” 丽贵人坐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淡淡道:“曹贵人这是什么意思,娘娘心善,这样做也是为你和公主好。” “瞧你说的,好像娘娘故意为难你一样。你也不想想,没有娘娘,你哪里有那个命生下公主。我都替娘娘寒心呐。” 曹贵人还要再辩解,却直接被华妃打断,“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吵!” 丽贵人见状也起身跪了下去,低着头闭口不言。 华妃见她们这副模样,没有心情再多说,直接吩咐道:“都回去吧,曹贵人既然担心照顾不好公主,那就送到丽贵人那,由丽贵人照顾,皇上那本宫会派人去说。” “都在一个宫里,不过是侧殿挪到正殿,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做给谁看!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去哭闹惹皇上心烦,本宫绝不饶你。” 曹贵人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唯恐再连累了温宜。回到启祥宫便抱着温宜不撒手,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却还是想不到解决之法。 身边的宫人匆匆走进来,低声道:“小主,丽贵人派人来接公主了。” 曹贵人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终究是我没用,护不住温宜。” 心中清楚抵抗不得,也不想让丽贵人迁怒温宜,她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安排乳母和宫人收拾东西随行,亲自抱着温宜去了正殿。 此时丽贵人正懒懒地坐在榻上,她上前福了一礼,“姐姐,我将公主送过来了。还望姐姐看在你我一同为娘娘效力的份上,善待公主。” 其实她比丽贵人年长几岁,只是对方曾是嫔位,这声姐姐便是她的示好。 丽贵人扫了一眼身边的宫人,便有人上前接过公主,随后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孩子,自然视温宜为亲生,她跟着我以后日子也会好过些。” 曹贵人不舍地将温宜交到宫人手上,丽贵人见状翻了个白眼,说道:“好了,如今宫中也不安生,你早些回去吧,若无事这几日不必过来了。” 曹贵人闻言一愣,“温宜体弱爱哭闹,我可以过来帮……” 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才是对温宜好呢,如今宫中已有人染病,人多难免有危险,封宫不行你就少走动吧。来人,送客。” 曹贵人行尸走肉般出了殿门,扭动脖子回头看了一眼,仿佛濒死的饿狼在盯着一块肥肉。 另一边,华妃亲自去了太医院,盯着江城江慎两兄弟研究药方,自己也整日在医书里翻个不停。 几日下来,人都消瘦了不少,却还是不肯离开,“本宫就看不得皇上着急,再去搬些医书来,本宫就不信找不到解决之法。” 直到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翊坤宫,坐在正殿的雕花椅上依然忧心忡忡。 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步子比往日多了些慌乱,“娘娘,咱们宫里发现了一个染病的。” 华妃一惊,厉声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排查过吗!” 周宁海直接跪了下去,“娘娘,那个宫女近日没有出过宫,所以未能查出来。她是碰过先前染病宫人的东西,才被传染的。” 华妃气的摔了茶盏,怒道:“还不快把人扔出去,把她的东西都烧了!和她接触过的人,单独关在一个屋子里不许出来。” 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颂芝:“娘娘,曹贵人来了。” 华妃疑惑道:“她来做什么,又是为了温宜?” 颂芝:“曹贵人说是来为娘娘分忧的。” 华妃:“让她进来吧。” 第79章 沈氏染病 华妃不耐烦地看着站在下面的人,“曹贵人,你今日过来是为本宫分什么忧?本宫可没功夫听你说些没用的。” 曹贵人缓缓道:“娘娘,嫔妾听闻翊坤宫有宫人染病,若旁人碰了她的东西,想来也不能幸免。娘娘何不利用此事,除掉碍眼之人?” 华妃来了些兴趣,“碍眼之人?” 曹贵人垂眸讨好道:“娘娘,那宫女所用之物虽进不去其他宫里,但圆明园还有一个被遗忘的沈答应呢。” “她犯下如此重罪,送去一套差些的茶具或是摆件给她,也不算辱没。如今刘畚还未找到,这事始终是悬着的,不如趁机除了她。” 华妃秀眉轻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片刻,“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是心思都在温宜身上。如今温宜由丽贵人照顾,你就专心为本宫出谋划策吧。若你得力,本宫会保温宜前程的。” 来之前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依旧忍不住泄了两分情绪,在被人察觉之前,低下头福身应道:“多谢娘娘,嫔妾自当尽心尽力。” 华妃笑着夸了一句:“你今日做的不错,本宫会命人给温宜送些补品过去。你先回去吧。” 不用她多吩咐,周宁海在一旁听完曹贵人的话就已经命人去盘点那宫女用过的东西,“娘娘,奴才命人去查过了,有一套茶具,虽素净了些,但有九成新。” 华妃捻过一枚果子放入口中,咽下后才不咸不淡地说道:“看看还有什么可用的,送到莞常在那。一个常在,蹦哒了这么久,本宫就成全她,让她去陪她的好姐妹。” 周宁海谄媚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紫禁城近日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如同一只无形的魔爪,悄然无声地伸向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人人自危,往日热闹非凡的景象,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一连半个月,华妃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在太医院,库房里的医书被她翻了个遍,还是没什么进展。 胤禛自打出现疫情,就再没有进过后宫。他命人调集钱粮,召集医者,在爆发瘟疫的村子里划分疫区,发放防疫物资,举行驱疫仪式,沿街熏艾。 局势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治瘟疫的方子一日不研究出来,这就始终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一旦瘟疫扩散,局势失控,百姓暴乱,那京城危矣。 对于华妃每日去太医院的事,他早有耳闻,心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事多,他也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后宫之事。 苏培盛快步走进殿内,神色慌张,“皇上,碎玉轩派人来报,莞常在染上疫病了。” 胤禛面色铁青,“将碎玉轩隔离起来,派太医为莞常在医治,其余的事让皇后去处理。” 碎玉轩内,甄嬛躺在床榻上,面色憔悴,双目无光,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着。随着体温升高,嘴里开始说梦话。衣服下原本光滑的肌肤已经长满了红疹。 槿汐带着面衣轻轻推开殿门,手里捧着一碗药。行至床榻边,端起药碗一点点喂甄嬛喝下。 才喝下小半碗,甄嬛就开始吐个不停,没办法只能作罢,槿汐拿起一旁的帕子沾上水为她擦拭着。 看着昏迷不醒的甄嬛,槿汐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是甄嬛的命不好,还是她的命不好。甄嬛的陪嫁丫鬟一个成了答应,一个在果郡王府做通房,只能由她冒这个险,贴身照顾甄嬛。 但愿甄嬛能平安度过,这样她的冒险或许还值得。 视线落在旁边的药碗上,皱了皱眉,治疫病的方子根本没有研究出来,这药也不过是心理作用。 而昏迷中的甄嬛,恍若身处一片混沌之中,动不得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事物。 和沈眉庄相比,甄嬛可以算得上幸运了,虽然染病,但身旁有槿汐和太医。 身在圆明园的沈眉庄是染病第三日才被发现的,降位禁足后她一直郁郁寡欢,不许人打扰。还是因为采月先晕倒了,众人才发现不对。 园子里的宫人听闻此事都避之不及,更别提贴身照顾了,采星便一个人照顾着她们两个。 缺衣少食不说,太医和药材更是没有。园子里还住着四阿哥,再不得宠也好过一个被禁足的答应,自然是以四阿哥为主。 连日高烧不退,采星也只能用湿帕子不停帮她降温,作用微乎其微。只能祈求于送信给宫里的人能快些到,好让皇上派太医过来。 翊坤宫,华妃听着周宁海的禀告,“内务府命人给圆明园送了些面衣,奴才在给沈答应的面衣中加了一份特质的。” “那面衣的双层布料中多了一块布料,是从染病宫女衣服上裁下来的。现下那面衣已经被烧毁了,任谁去查也是死无对证的。” 华妃脸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笑意,“这事你办的不错,自去领赏吧。” 周宁海笑着应下,又道:“娘娘,圆明园派人来送信,想请太医去为沈答应诊治。奴才已经派人拦下了,如今太医院正忙着研究药方,哪有人手去圆明园?” 华妃勾唇道:“不用拦了,回头被皇上和皇后知道了,反而要怀疑咱们。太医手里没有方子,去了也没什么用。” 周宁海躬身道:“是,娘娘英明,奴才这就吩咐人送他去御前面圣。” 人到了御前,正赶上胤禛和朝臣议事,等结束天都擦黑了。胤禛听过思索了片刻,便命太医院着人去给沈眉庄诊治,若能痊愈就将人挪回存菊堂。 到底是重臣之女,沈自山又不像年羹尧那样拥兵自重,不能过于苛责。 胤禛:“派人去一趟太医院,问问治疫病的方子可有头绪,十日之内若再无救治之法,章弥这个院正就不用再当了!” 太医院指派了一名太医,连夜出发去圆明园。其余人都神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又埋头去研究方子。 这疫病来的突然,又没有先例可寻,十天,除非真的是神仙显灵,这方子能从天上掉下来。 江城走到华妃身边,忐忑地说道:“娘娘,您已经在太医院十多日了,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若您累倒了,微臣等百死难赎,还请娘娘保重贵体!” 华妃揉了揉额头,“行了,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有数,如果真有这份心那就赶紧把方子给本宫研究出来!十日之内若是研究不出来,莫说皇上如何怪罪,本宫就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江城江慎对视一眼,躬身道:“微臣遵命。” 第80章 华妃晕倒 “华妃娘娘,华妃娘娘!快来人,华妃娘娘晕倒了!” 江城连忙上前查看,发现是长时间的劳累与紧张,让华妃的身体不堪重负,这才晕倒了。 宫人小心翼翼地将华妃抬到轿辇上,送回了翊坤宫。 消息传到宫中,顿时引起了一片慌乱。 胤禛得知消息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政务,亲自前往翊坤宫探望。他走进华妃的寝宫,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感动。 上前坐在床榻边,轻轻地握住华妃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与脉搏,仿佛又看到了王府里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女子。 那个时候,年羹尧还是他的得力干将,也是朝中为数不多支持他的武将。华妃娇气可爱,满眼都是他。只是不知何时,就都变了。 胤禛沉着脸色质问一边的宫人和太医:“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华妃怎么会晕倒?” 颂芝上前福身回道:“回皇上,娘娘见您为疫情忧心,想为您分忧,便每日亲自前往太医院,翻阅古籍,寻找药方。” “太医院藏书丰富,娘娘她一页页地翻阅,一字字地斟酌,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娘娘是过于疲累才晕倒的。” 胤禛回头看向华妃,见华妃微微睁开了眼睛,关切地问道:“爱妃,你怎么样了?” 华妃看到胤禛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臣妾无碍,只是有些累了。皇上不必担心。臣妾无能,没能帮皇上找到药方。” 闻言他轻轻地抚摸着华妃的脸庞,说道:“你好好歇着,这事你不必忧心,朕会命太医院去做,你的身体更为重要。爱妃,你对朕的心意,朕很感动。” 华妃眼眶有些湿润,“皇上,您也要保重龙体,臣妾看您这些日子消瘦了好多。” 胤禛为她掖好被子,“好,朕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这些日子事多,等事情了结,朕会好好陪你。” 待胤禛离开,华妃的眼神轻飘飘地看向颂芝,“你方才说得很好,赏。” 颂芝笑道:“奴婢谢娘娘的赏赐,娘娘为皇上劳累至此,您的情谊奴婢自然要让皇上知道。” 午后,内务府的人捧着一排排的赏赐送进了翊坤宫。动静之大,让各宫都知道了。 十日之期转眼就要到了,太医院举众人之力才得出一张可以稍稍缓解染病者痛苦的方子。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却还是不能交差。章弥已然做好了要被贬官的准备了。 宫外卫府,卫临看着床榻上已经退烧的人,隔着帕子搭脉片刻,长出了一口气。这人,算是好了。 快步走到书桌前,从怀里掏出药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字一句地誊抄下来。 嘴角紧绷,却还是难掩激动之色,这张方子意味着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想。 这一张纸,他足足抄了一炷香的功夫,抄好后将安陵容给他的那张烧掉了。 妥帖地放回胸口,又换上官服,进宫往养心殿去。见苏培盛正守在门口,面色发愁,他上前微微躬身,“苏公公,微臣有事求见皇上。” 苏培盛打量了他一眼,客气地说道:“卫太医?您怎么到养心殿来了,皇上正忙着呢。若有什么事,我替您上报给皇上。” 卫临眼眸微动,温声道:“苏公公,我研究出了一张方子,今日刚试过,医治疫病有奇效。此事十万火急,还请苏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苏培盛闻言一惊,语气里带了两分恭敬,“呦,这可是大事,咱家这就去禀告皇上,请卫太医稍候片刻。” 转身一路小跑进养心殿,面带喜色,行礼道:“皇上,太医院卫临在养心殿外求见,卫太医说他研究出了医治疫病的方子。” 胤禛将手里的折子一扔,直了直身子,惊讶的问道:“当真?让他进来!” 卫临跟着苏培盛匆匆走进来,跪下行了一礼,郑重道:“微臣太医院卫临参见皇上。” “起来吧,你说你研究出了医治疫病的方子,此话可当真?” 卫临将方子取出,双手奉上,“皇上,药方在此,微臣不敢撒谎。” 苏培盛接过方子,递到胤禛面前。胤禛扫了一眼,问道:“太医院诸多太医研究了十数日都没有进展,你是如何做到的?朕记得你告假了。” 卫临头伏在地上,解释道:“不敢瞒皇上,微臣资历尚浅,却也想为朝廷分忧,便告假回家专心研究方子。” “家中有一老仆,微臣孩童时他就侍奉在侧,感情颇深。此次他不幸染病,危在旦夕,微臣用药便大胆了一些,不想却有奇效。” “今日是他染病第七日,已经退烧了,身上红疹也都消了。这才匆匆进宫上报皇上。” 卫临所说皆是实情,这些事根本禁不住查,他没必要撒谎。至于那老仆,确实在府上多年,又不幸染病,不过是提点了一句,他一家老小便求了过来。 选择用他试药,也是卫临仔细考虑过的,时间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他早就得了方子待价而沽。 胤禛果然没有怀疑,带了两分笑意,“苏培盛,传旨,命太医院速速试验此方,若有效立刻开始救治灾民。” “卫临,朕记得昭妃的双生胎就是你最先诊出来的,此药方若真的可以治好疫病,朕重赏你!” 卫临俯身一拜,恭敬道:“微臣谢皇上。若能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分忧,微臣便无憾。” 旨意传到太医院,章弥眼睛一亮。欺君可是死罪,没有十足的把握,卫临怎么敢直接将方子递到御前,看来他的官位是保住了。 上前拍了拍卫临的肩膀,眼中闪过赏识之意,“不错,年轻有为啊。这方子如果有用,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卫临拱了拱手,“若能立下摽末之功,也是院正平日教导的好处,卫临不敢居功。” 章弥心中更加满意,盘算着,此事若能成,家中小女还未娶亲…… “来人,按照药方抓药,先用染病的宫人试验。” 第81章 卫临立功 太医院按照药方为五名宫人诊治,服用的第三日,症状就有所减轻,到第五日时,便可起身行走了,第七日五名宫人都已痊愈。 胤禛听后大喜,命人将所需药材采购了一大批,又派专门的人员煮好分发给染病的宫人和百姓。甄嬛和沈眉庄处也都分别派了太医过去,负责为二人医治。 胤禛:“太医院卫临治疗瘟疫有功,升为正六品右院判,赏金百两,赐金如意一柄,以示嘉奖。” 卫临接旨时,人正在太医院,众人纷纷上前拱手恭贺,私底下则是各有计较。两年时间一路晋升至院判,除了其医术高超外,应该还有人给他铺路。 卫临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拱手道谢,便称要去给永和宫昭妃娘娘请平安脉,从人群中离开了。 而其他人站在原地,倒觉得昭妃娘娘真是个大方的,跟着她的人各个都晋封得赏了。 碎玉轩,甄嬛退烧后人便清醒了过来,看着身上还没消退的红疹,有些惊愕,“槿汐,我这是怎么了,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红疹?” 槿汐神色一僵,安慰道:“小主染上了疫病,高烧了几日,身上也……苦于没有治疗的办法,奴婢只能日日用清水为您擦拭。” “不过现下太医院研究出了医治的方子,小主已经大好了。这红疹想必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小主若担心,奴婢去太医院取些对症的药膏来。” 甄嬛陷入一阵沉默,“槿汐,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染上疫病,怕不是有人陷害?” 槿汐俯身低声道:“小主病倒那日,奴婢就命人将碎玉轩仔细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妥的东西。” “不过,就在小主病倒后第三日,圆明园派人来报,沈答应也同您一样身染疫病。皇上派了太医前去医治,下旨等沈答应痊愈后接回存菊堂。” 甄嬛稍加思索,“宫里这么多嫔妃,只有我和眉姐姐染上疫病,若说没人陷害我是不信的。” “眉姐姐已经降位,又被禁足,除了当初陷害她的人,还有谁会再对她下手?槿汐,命人给眉姐姐传信,让她仔细查查身边可有异样。” “皇上能下旨让眉姐姐回宫,想来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这倒是一件好事。你再派人给沈家和我父亲传信,等瘟疫好转,再加派人手去找刘畚。” 槿汐见她始终不提自己的辛苦,略有些失望,面上却丝毫不显,“是,奴婢这就去传信。” 甄嬛叫住正要转身出去的槿汐,“槿汐,回来时去一趟太医院,找个医术精湛的太医,让他为我开些去红疹的药膏吧。” “是,奴婢记下了。” 另一边,沈眉庄的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且不说身上的红疹能不能消退,病虽好了却留下了咳疾。 太医诊治后只能开些清肺止咳的药,但也是治标不治本的。这不像风寒引起的咳疾,几副药下去就好了,很明显她这是疫病的后遗症,多半是要终身难愈了。 事实如此,话却不能说的这样直白,一句“好生保养,或可好转”,不出错就是了。 太医出了殿门才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年轻以后就没有恩宠了。 沈眉庄听到太医的话,眼中一丝波动也无,她对皇上的心早就死了,这副身子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更别提日后的恩宠了。 微微偏头看向采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这已经没事了,你去歇歇吧。” 采星:“奴婢不累,小主才刚好,奴婢要守着您。” 沈眉庄拗不过她,想到当时晕倒在她面前的采月,询问道:“采月呢,她怎么了,可痊愈了?” 采星身体僵硬,磕磕巴巴地回道:“采月她,她也快好了,小主别,别担心。” 沈眉庄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追问道:“采星,你别骗我,采月到底怎么样了?” 采星跪了下去,带了些哭腔:“小主,采月她怕是不能伺候您了,太医奉旨给您诊治,可采月却无人问津。等京城的药方传过来,给她喂下,人虽醒了,但因着多日高烧不退,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沈眉庄挣扎着坐起来,着急地吩咐着:“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她。” 采星抱着她的腿,继续哭道:“小主万万不可,您才痊愈,若是去了再被传染,奴婢怎么和夫人交待啊!” 沈眉庄将人拨开,“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说完就起身往采月的住处去。 采星见劝不动,为她戴上面衣,又拿了件披风给她穿上,跟着一起去看采月。 沈眉庄推开门,就见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房间里有股说不清的味道,似乎是药味掺杂着什么。 采月正躺在床榻上,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人就瘦的脱了相,身上的被子似乎不是盖在她身上,而是压在她身上似的。 沈眉庄捂着嘴哭了起来,情绪激动之下又开始咳嗽。怕吵到采月,连忙转身跑了出去。扶着外面的宫墙,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痛哭不止。 采星站在身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默默流着泪。过了一会,一抹眼泪,上前扶住沈眉庄,劝道:“小主,采月已经这样了,您更要保重身体。” 沈眉庄扶着她的手,往寝殿里走去,“采星,我要想个办法,送采月出宫回济州。” 采星闻言连忙说道:“小主,皇上已经准您回宫了,等回宫求了皇上,一定可以送采月回府。” 沈眉庄一愣,又继续往回走,“我知道了,此事容我再想想。” 采月的事若能有别的办法,她绝不愿意去求胤禛。让她对辜负自己的人去摇尾乞怜,比杀了她更难受。 可是如今不求他还能怎么办,若是和皇后染上关系,只怕日后便逃脱不得宫斗的命运。 太后……她只见过太后几面,不知为何太后对她寄予厚望,选秀时是,后来送簪子也是。 除此之外,就只有陵容了…… 第82章 公主改名 安陵容正在听卫临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做的很好,做了院判,日后更要谨慎些。” 卫临跪下行了一礼,“微臣多谢娘娘赏识提拔,若无娘娘,卫临绝无今日之荣光。微臣日后定以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安陵容轻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卫临顿了顿,迟疑地说道:“微臣不知,还请娘娘赐教。” 安陵容眸光微闪,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宫初入宫时,曾听莞常在赞过温太医,现在已经是庶人温实初了,赞他医术高超,宅心仁厚。” “可本宫对他并不感兴趣,良善之人在这宫里很难活下去,反而选择了跟着他学习医术的你,是因为本宫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能力更有野心的人。” “本宫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也欣赏你这样不遗余力往上爬的人。这张方子只是对你忠心于我的奖励,你还可以走的更高。” 卫临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应下,“微臣誓死效忠娘娘。” “好了,起来吧。” 流筝从殿外走了进来,欠了欠身子,“娘娘,皇上命人送了些东西来,有布料、首饰、阿哥公主的玩具,奴婢已经收进库房了。” 安陵容微微颔首,“流筝,你带卫太医去给六阿哥和公主看看。卫太医,有劳你将他们身边的人和所用物品检查一遍,你查过我才能放心。” 卫临躬身道:“是,微臣这就去。” 安陵容起身在梳妆镜前坐下,视线停在铜镜上,淡淡道:“锦书,为本宫梳妆更衣,本宫去给皇上请安。” 梳妆后,一身藕荷色苏绣如意纹宫装,衬得她娇嫩又不失清新。 “娘娘,卫太医过来给您回话了。” “让他进来吧。” 卫临行礼后,禀告:“回娘娘,阿哥和公主的身体都十分健康,身边之人和所用之物并无异常。” 安陵容敛眉温声道:“有劳卫太医了,流筝,好生送卫太医出去吧。” “微臣告退。” 安陵容的心彻底放下了。封宫当日,她就取出了两粒健体丹,碾成粉末冲水喂两个孩子喝下。 健体丹只是她也没用过,不清楚功效到底怎么样,所以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这些日子,两个孩子一直跟她生活在正殿,不放在身边她不放心。幸好,这场疫病没有影响到他们。 养心殿门口,苏培盛见着她来了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奴才见过昭妃娘娘。” “苏公公免礼,本宫来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可有时间?” “皇上此刻正得闲,娘娘稍候,奴才为您通传一声。” 片刻后,苏培盛出来恭敬地请她进去,安陵容轻轻颔首,款款走了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起身走了下来,将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多日不见,你一切可好?” 安陵容微微抬头看向他,声音温柔,“臣妾一切都好,只是皇上一定很辛苦,臣妾瞧您都瘦了,眼下也是青黑。这样重要的时候,臣妾不能陪伴左右,今日是特来请罪的。” 胤禛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爱妃何罪之有,卫临方才过来禀报,说弘璐和静姝身体康健,体质比之前还好了许多,这是你的功劳。你替朕护好咱们的孩子,便是在帮朕。” 安陵容浅笑道:“哪里是臣妾的功劳,分明是他们的皇阿玛在外面守着他们,庇护他们。臣妾派人去问过了,三公主也一切都好。” 胤禛闻言叹了口气,沉声道:“说起孩子,朕便烦心。这三个孩子被你和柔贵人养的很好,可是曹贵人的温宜却是又病了。” 安陵容微微一怔,担忧地询问:“怎么病了,太医可看过,有没有大碍?” 胤禛:“昨日早起时乳母发现她发了高烧,又吃不下药去,太医守在旁边两天了,今日才好转。” “你一直在永和宫,还不知道,温宜现下养在丽贵人处。当时华妃派人来禀报,说担心温宜因被照顾不周而染病,就将她挪去了正殿。朕那会儿事多烦心,便由着她们了。” “丽贵人前几日还请求朕给温宜公主改名,说“温宜”与“瘟疫”相近,这才让公主时常生病。乱糟糟的,没一件省心的。” 安陵容抿了抿唇,劝解道:“皇上,这些事说到底还是后宫之事,您不要过于烦心。曹贵人和丽贵人向来交好,公主由谁抚养臣妾不敢妄议。” “只是名字一事,臣妾却有些想法。臣妾曾偶然听说皇后娘娘的闺名也有一个“宜”字,公主再用此字确实不妥,不如为公主换个字。”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这样说来,温宜的名字确实不妥,还是爱妃心细。” 安陵容有些害羞地说道:“皇上,臣妾也有私心,柔贵人的公主还未赐名。公主诞生于除夕之夜,也是有福气的,不如皇上亲赐一个。” 胤禛笑了起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与柔贵人竟这样要好,事事为她考虑周全。” 安陵容垂眸,“臣妾家中没有姐妹,闺阁之时也无密友,入宫后倒是与……沈答应相交颇多,却未能交心。柔贵人虽有些小性子,但待臣妾却是一片真心,臣妾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姐妹。” 胤禛沉默片刻,温声道:“既如此,朕便给三公主一份殊荣,赐名温荣。” 安陵容起身替温荣谢恩:“臣妾替柔贵人和温荣谢过皇上。皇上,既然您为温荣赐了名字,不如也给温宜公主赐个名字吧,于公主而言也是好事。” 胤禛稍加思索,“也好,那就赐名温康吧。容儿心善,有慈母之心。若非怕你太过劳累,朕有时真想把几个孩子都交给你照顾。” 安陵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皇上尽会打趣臣妾。皇上,臣妾听说华妃娘娘为寻药方劳累晕倒,身子没有大碍吧?”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并无大碍,休养了几日已经全好了。” 安陵容赞道:“华妃娘娘对皇上的心意宫中少有人能比,臣妾拜服。” 第83章 供奉神鸟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容儿,今日你不来,朕也要宣你的,朕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安陵容眨了眨眼,疑惑道:“不知是何事?臣妾定当知无不言。” 胤禛沉吟片刻,“瘟疫一事,京城周边死伤惨重,其他地方更是。虽然研究出了方子,瘟疫已经得到控制,但民心不稳。若是有心之人以此生事,只怕会扰乱京城安危。” “是以,朕有意尊神鸟为国鸟,塑金身,以便万民供奉。” 见胤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安陵容柔声道:“有神鸟保佑,百姓时时祭拜,恐慌之情自然就得到了缓解,也不会因此闹事。皇上,臣妾说的可对?”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容儿心思细腻,所言极是。” 安陵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能有今天的一切,小七帮了她许多。她一直苦恼于不知怎么回报小七,若能促成此事,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再者,神鸟一事发生在两个孩子降生之际,他日自有弘璐的好处。 思及此处,安陵容浅笑道:“皇上,臣妾以为此事可成。神鸟是被皇上吸引降落凡间,世代供奉神鸟,也是铭记皇上的功德。实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胤禛闻言有些惊讶,“朕竟不知容儿有如此见解。” 安陵容垂眸,“臣妾不过一介女流,哪里懂什么。不过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稍稍有些见解罢了。” 胤禛心下一片熨帖,“容儿谦虚了。此事前朝和后宫要互相配合,既是由你宫中起的,就交给你负责吧。朕会让内务府指派人去协助你,有不懂的也可以去问皇后和华妃。” 安陵容起身福了一礼,“臣妾遵旨。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不对,应该是当初那一场戏没白演,竟然有这样好的效果。 “小七,皇上要尊你为神鸟,塑金身,世代供奉。我想着神鸟是你随意幻化而成,虽不能供奉你的本体,但终归是对你的心意,便替你应下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宿主,我来啦!我愿意我愿意!?w?我还是第一次被人供奉呢,真有点期待。至于本体一事,宿主不用担心,我所幻化的一切皆是我本体的一部分。” “当真吗,那我便放心了,等金身落成之日,我带你去看。” “宿主,需不需要我在落成当日现身,给你表演一个豪华版幻术,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 “小七,这个就不用了,你再出现,皇上就要相信这个世上真有神仙了,好像你确实是神仙。咳,我怕皇上禁不住诱惑,日后做出寻仙求药之事。” “好吧,那我还是悄悄看好了,我可不想给这个大猪蹄子吃我的丹药。不过宿主,小七不是神仙啦,小七只是系统。(? ???w??? ?)” “大……大猪蹄子?莫不是指皇上?” “完蛋了,说漏嘴了。宿主,我还有事,先下了,不对,先撤了!” 安陵容眼中闪过茫然,第一次觉得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小七。看来要多和他交流,这样才能了解他的世界。 神鸟落成一事虽说交给了安陵容,但其实自有内务府的人按照流程去办,她不过是从旁监督罢了。 内务府的人很快就把一应情况都递了上来,安陵容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无不妥。 看着下面谄媚堆笑的人。安陵容淡淡道:“黄总管办事周全,本宫看着没什么错漏。神鸟金身已经快要做好了,落成一事不能有任何闪失,黄总管要看顾好。” 黄规全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能做到内务府总管的位子,除了有华妃做靠山,更多的是他那份眼力见。 昭妃虽不如华妃有家室可仗,但谁让人家命好呢,不仅才貌双绝,还生了一对可引祥瑞的龙凤胎。就算不能凭借宠爱晋升,再过几年,也能凭借孩子再进一步。 如今宫中高位嫔妃只有昭妃和齐嫔有皇子,齐嫔向来不得宠,是以内务府对这位昭妃的态度可算得上十分恭敬了。 黄规全伏低了身子,“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亲自盯着,保证出不了任何闪失。” 安陵容这才带上了些许笑意,示意琳琅将人扶起来,“黄总管放心,本宫是赏罚分明之人,有错必罚,有功定赏。今日的事办的不错,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黄总管将人打点好了,后面也得尽心。” 琳琅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他手上,不用颠就知道里面的银钱少不了,笑容更加逢迎讨好。 “奴才多谢娘娘赏赐,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等琳琅将人送出去,流筝忍不住出声问道:“娘娘,黄规全是华妃的人,咱们这钱花出去了他也未必肯听话,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安陵容抬手捻起一枚棋子,不紧不慢地落子,垂眸道:“黄规全其人,最为贪财,又背靠华妃。收服他不容易,但是让他为本宫做两件事却也不难。” “此事是皇上亲口吩咐的,他不敢出差错。银钱使下去,是为了让他们更尽心。神鸟于本宫有大恩,务必尽善尽美。” “你今日带人去将后殿收拾出来,将神鸟金身请进后殿。” 流筝立刻低头应下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边,黄规全离开了永和宫径直去了翊坤宫,双手将银袋子奉上,“娘娘,这是昭妃赏赐的,命奴才务必办好神鸟落成一事。” 华妃暼了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昭妃倒是大方,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吧。” 黄规全讨好地笑道:“娘娘,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收了银子便特来奉上,一切都听娘娘的吩咐。” 华妃勾唇,“本宫能看得上她的银钱不成?神鸟一事是皇上亲口吩咐的,又事关朝政,你们用心去办。至于昭妃,以后自有收拾她的机会。” 第84章 安府过继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神鸟一事就办妥了。金身落成当日,百姓竞相前往拜见,以求驱散病邪,保佑家人康健。 胤禛则带着后宫众妃嫔前往坤宁宫祭拜,就连寿康宫都摆上了一座神鸟像。 小七新奇地看着他们拜了又拜,只觉得统生值了,把这一幕录下来,够她吹嘘好久的。 办完这件事,安陵容心里松了一口气。司茶和司衣二库都放了她的人进去,手里的宫务已经尽数掌握,如今算是在这宫里平稳地站住了。 闲来无事,研究起了丹青。她不打算精通成为画师,只随意画画。寻摸了一圈,把视线落在了弘璐和静姝身上,两个孩子已经学会了翻身,也长出了小牙。 她想,若能将两个孩子的每一次成长都画下来,也是一种乐趣吧。 锦书将宽大的案台收拾出来,摆上笔墨纸砚,在砚台里倒入清水,捏着墨条开始研墨。 安陵容行至案台边,看着在一旁翻身玩耍的弘璐和静姝,略一思忖,提笔开始勾勒轮廓。 时间一点点流过,殿内只有婴儿咿呀之声和画笔在宣纸上摩擦的声音。 小半个时辰,安陵容放下笔,从锦书手上接过锦扇,轻轻扇动,墨迹很快干去。 画卷上俨然是两个玩闹的孩童,栩栩如生。满意的打量了片刻,吩咐道:“锦书,将这幅画裱起来收好,以后凡是弘璐和静姝的画都这样收好。” 锦书笑着欠了欠身子,“奴婢遵旨,娘娘还会作画,奴婢都不知道呢。” 安陵容怔愣了一下,“不过是会些粗浅的笔法,哪里算得上作画呢,若是被人听到了,定会笑咱们主仆没见识。” 锦书笑着应下,将画收了起来。转身就见流筝拿着一封信匆匆走进来,“流筝,怎么慌慌张张的?” 流筝定了定身形,“是夫人给娘娘的信,前些日子封宫一直没有夫人的消息,这才有些慌张。” 安陵容上前接过信件,“确实许久没有收到母亲的信了,不知家中一切可好。” 信足足写了四五页纸,安陵容细细看过。林氏先是报了平安,疫病才一发生,便按照她先前送出去的信上所说,囤了些粮食艾草,于家中闭门不出。又说自己的身体这两年好了很多,愈发强健,让她莫要担心。 信件后半部分则是说的过继一事。越哥儿和煜哥儿养在林氏身边,越哥儿机灵可爱,时常侍奉在侧,逗她开心。煜哥儿虽沉默寡言,但是对她也甚是恭敬,平日请安规矩从不缺席。 疫病发生初期,林氏虽然收到了女儿的信,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慌张害怕。一旁来请安的越哥儿和煜哥儿都是孩子,被这气氛影响,有些不安地看向她。 林氏只得忍下心中的慌乱,安抚两个孩子,“煜哥儿越哥儿莫怕,我定会护住你们的,先让萧姨娘带你们回去。” 两个孩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林氏便开始安排家中的事务,一切妥帖之后,才独自坐在椅子上叹气。 既担心家中会有人染病,也担心宫中的女儿和外孙们出意外。抬头却见窗外两个孩子正悄悄往屋子里看,正是煜哥儿和越哥儿。 “煜哥儿,越哥儿?不是让你们回去了吗,怎么在窗外?快进来,别着凉了。”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进来。越哥儿乖巧地说道:“婶母,我和哥哥担心你,所以才回来的。婶母别怕,我们会保护婶母的。” 煜哥儿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也跟着点头,“我们保护婶母。” 林氏心下一片感动,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此后二人便日日守在她身边,倒是驱散了她的慌张和担心。 疫病一事得到控制后,林氏便将二人叫到了身旁,语气温和:“族里将你们送到京城,目的你们应该是知道的。一起相处了这些日子,婶母觉得你们都是心性纯良的好孩子。是以,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想法,可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孩子?” “若你们愿意,婶母便去求了皇上,将你们都留下。若是不愿意,也可收你们做义子,叫我一声母亲,日后回到家中,也不会有人怪罪你们。”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迷茫和不安,林氏见状又安抚道:“别怕,婶母不会生气,你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婶母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煜哥儿最先想定,跪下磕头道:“我愿意留下,做您的孩子。” 越哥儿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哥哥,小声说道:“婶母对我很好,可是我想我娘,我想回家。” 林氏将煜哥儿扶了起来,笑道:“好,那以后煜哥儿就留在我身边。越哥儿也别怕,我会告诉族里,认你做义子,不会有人怪你的。” 越哥儿闻言也笑了起来,“那我以后还能来找母亲和哥哥吗?” 林氏摸了摸他的头,“自然可以,你若想我和煜哥儿了,就给母亲传信,母亲派人去接你,你的房间也给你留着。” 随即期待的看向煜哥儿,煜哥儿抿了抿嘴,手攥紧了衣角,有些害羞地开口:“母亲。” 林氏将人拉到身前,“明日我会写信给昭妃娘娘,将此事告诉她。再将族谱上你的名字记到我名下,你便是孩子了。” 安陵容看过信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很认同母亲的做法和选择。 “流筝,你去一趟养心殿,若皇上今日不忙就请皇上过来用晚膳。” 流筝应下转身出去了,锦书上前笑问道:“看娘娘这么高兴,可是夫人那有了好消息?” 安陵容声音清浅:“母亲来信,说已经选好了过继之人,是煜哥儿。第一次商议时,母亲就对煜哥儿颇为心疼,到底还是选了煜哥儿。” 锦书:“奴婢记得夫人曾说在松阳时就曾给煜哥儿送过东西,仔细想想也是一种缘分呢。” 安陵容浅笑道:“是啊,那就煜哥儿吧。母亲还想认越哥儿为义子,这样也好,日后在族里也有亲近之人了。” 胤禛过来时,她正在榻上逗两个孩子玩。两个孩子都和她一样,白白嫩嫩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她笑个不停。 安陵容一身月白色团花纹长裙,不施粉黛,发髻上只斜插了两支玉钗。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每转一下,两个孩子就跟着笑一下。 胤禛觉得眼前的景象仿佛在梦中见过,竟不愿打扰,站在门口静静看着。 安陵容察觉到胤禛进来,起身微微福身,笑吟吟地开口:“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怎么不进来?” 胤禛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温声道:“看你在哄他们玩,觉着有意思,多瞧了一会儿。弘璐和静姝可调皮?” 第85章 承宠日常 安陵容勾唇,“弘璐和静姝还小,不过近日开始长牙了,看到什么都想咬,乳母和身边的嬷嬷都不敢错开眼。” 胤禛被逗笑,接过安陵容手里的拨浪鼓,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 等乳母将孩子们抱下去,安陵容递了一个帕子过去,“皇上擦擦手吧。” 胤禛:“容儿今日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安陵容将一本册子放在胤禛面前的桌上,娇声道:“臣妾今日收到母亲的信,选定了一个孩子过继,今日特给皇上过目。” 胤禛拿起来扫了两眼,“好,此事你定就可以,朕回头便让人去传旨。” 安陵容欠了欠身,“臣妾多谢皇上。皇上,小厨房准备好了晚膳,臣妾陪皇上去用膳吧。” 胤禛:“嗯,朕看看你这小厨房又弄了什么花样。” 用过晚膳,安陵容拉着胤禛到院子里散步,“皇上,臣妾打算将院子里的树换成桃树,明年这个时候桃花纷飞,臣妾便在树下为您起舞。” “在那里再加一个秋千,孩子们大些了就可以在树下荡秋千。再种些花,既能观赏,也可制成糕点,岂不美哉?” 胤禛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眼前的小院,心中似有热流涌过。 “朕在王府时,曾醉心于田园,就和你此时一样,亲自规划了院子里的一切。” “皇阿玛闲时过去,朕便摘些亲手种的菜和花,让福晋做成点心给皇阿玛品尝。那样畅意闲适的时光,朕永远忘不了,却再也回不去了。” 安陵容拉住胤禛的手,柔声道:“皇上有慈爱的阿玛和贤惠的妻子,又有悠然自得、随遇而安的境界,臣妾听了都十分羡慕。” 胤禛朗声笑了,“朕虽短暂脱离朝堂,却也只是个俗人,又如何能做隐士呢?” 安陵容直直地看着他,浅笑道:“臣妾记得白居易的诗中曾说,偶得幽闲境,遂忘尘俗心。始知真隐者,不必在山林。臣妾以为,这两句诗所写的正是皇上您。”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朕初次见你时,只觉得你仪态万方,相处久了才知道容儿才华出众,直至今日,还可以给朕许多惊喜。” 安陵容害羞地抿了抿唇,“臣妾才疏学浅,是皇上谬赞了。” 胤禛看着她面憨红晕,媚眼如丝的样子,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娇。没有说话,胤禛拉着她走进殿内。 昏暗的烛火晕散在寝殿内,影影绰绰照出两道拥在一起的人影。青帐之内,衣衫散落。 她目光迷离,光洁白皙的下巴轻仰,双手无力地搭在对方肩膀上,予取予求。 四月的风吹过枝头,御花园里的桃花在枝头悄然绽放,屋内亦是满室春意。 次日一早,胤禛穿戴好朝服,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眼里露出笑意,轻声吩咐着:“苏培盛,你一会亲自去景仁宫,就说昭妃身子不适,朕免了她的请安。” 又看向一旁的琳琅,“不要叫醒她,让昭妃好好休息,朕忙完来陪她用午膳。” 琳琅笑着应下,恭敬地福身送胤禛离开了永和宫。她挥手让宫人们都退到殿外守着,不再打扰安陵容休息。 景仁宫内,众人听着苏培盛的话,神色各异。若说得宠,新人都有那么一阵,但昭妃已经入宫两年,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再这样得宠可就不一样了。 宜修脸色也不好看,华妃是如何恃宠生娇的她体会最深,再来一个“华妃”,这皇后做的未免也太憋屈了。 被她念叨的华妃则是最先沉不住气的,咬牙道:“昭妃还真是得宠啊,请安都不用来了。” 才因皇后求情而被解了禁足的齐嫔在一旁阴阳道:“华妃娘娘多得圣宠,如今竟也要吃别人的醋了?” 华妃斜了她一眼,“齐嫔是禁足久不出来,便忘了规矩吗?本宫可不介意找人帮你重新学学。” 齐嫔悻悻地闭了嘴,用帕子遮住了嘴角,掩饰尴尬。 宜修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护甲,“既是皇上的意思,那就让昭妃好好歇着吧。她年纪小,又得圣宠,偶尔一次,本宫不会怪罪。” 余莺儿此时正坐在殿内,原本听着华妃和齐嫔的话只觉得酸气,皇后一开口,她不禁觉得姐姐说的真对,宫里最该防备的就是皇后了。一句话挑拨了殿里的众人,还想敲打华妃。 丽贵人暼见余莺儿神色的变化,勾唇道:“姐妹们坐在这聊天,也没说昭妃什么。你向来和昭妃交好,柔贵人这副神情可是要为昭妃不平啊?” 柔贵人看都不看她,笑得明媚:“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皇后娘娘也没有怪罪,臣妾有什么不平的?只不过是想着温荣才有些出神罢了。” “丽姐姐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毕竟姐姐还没有孩子。臣妾听闻温康公主这两日身子又有不适,唉,到底是姐姐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呐。” 华妃定定地看着她,“柔贵人,你和昭妃再交好也不是她,没有协理之权,公主的事何时轮到你置喙?” 曹贵人垂下眼眸,藏住一闪而过的情绪,端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余莺儿清楚她虽然位份不高,但有孩子和宠爱在,没犯什么错自然不用让人折辱了去。 柔柔出声:“华妃娘娘可是错怪嫔妾了,不过是同为人母,为曹贵人心疼公主罢了。皇上给公主赐名康,不也是希望公主身体健康吗?” 提到温康改名一事,宜修脸色也不好看,若是没有华妃的手笔,内务府当初怎么敢给一个贵人的公主取“宜”? 如今丽贵人和曹贵人起了嫌疑,想来是那个蠢的只顾着作贱对方,忘了这一岔了。这才让昭妃捡了个便宜,在皇上面前讨了个好。 “柔贵人也是好意,华妃你又何必苛责她呢?丽贵人,皇上同意将公主放在你跟前,是信任你,怎的公主反倒是更多病痛了,你也要注意些。” 丽贵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见华妃未出声,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 余莺儿冷眼看她们早已忘了昭妃姐姐的事,心中嗤笑。 宜修正欲结束今日的请安,就见甄嬛有些虚弱的坐在最后面。 第86章 风波起 宜修关切出声:“莞常在也来了,你身子可好些了?本宫瞧着你还有些虚弱。” 甄嬛一愣,连忙起身回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有太医精心照顾,臣妾已经好多了,今日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宜修端着得体的笑,“本宫给你准备了些补品和布料,你一会带回去,好好补补身子,打扮起来。你还年轻,要尽快怀上龙胎,绵延子嗣。” 甄嬛有些惊讶却还是笑着欠了欠身子,“多谢娘娘赏赐,臣妾定尽心侍奉皇上。” 宜修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敬嫔,“沈答应明日就要回宫了,虽然犯了错,但是才病愈,也不能苛待她。敬嫔,你是咸福宫主位,多照顾着吧。” 敬嫔好脾气的笑笑,“是,臣妾遵旨。沈答应回来了,莞常在可就高兴了。” 甄嬛也抿唇笑道:“嫔妾先替沈答应谢过敬嫔娘娘。” 华妃闻言皱了皱眉,当时以为沈眉庄定会丧命,才没有继续下手。谁知道她运气竟这么好,虽然体弱又留下咳疾,但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第二日,沈眉庄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回了存菊堂,胤禛并没有解了她的禁足,是以只有敬嫔见了她一面。 永和宫内,安陵容和敬嫔相对而坐,一个白玉棋盘铺在檀木桌上,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 敬嫔眸光波动,“我方才去看了沈答应,身子快赶上端妃了,两句话就要咳上一次,她在宫里的日子算是望到头了。” 安陵容沉默了片刻,垂眸道:“她在园子里时,我往膳房那使了银子,想着能护住她一些,到底还是没护住。” 敬嫔语气轻柔,安慰道:“眼瞧着你们是疏远了,未曾想你还惦记着她。” “不过你也不必自责,她出事时,你这永和宫正在封宫呢,这样的事又哪里是你能算的准的?你如今就算是对得起从前的那点情谊了,宫里嘛,各有各的命。” 安陵容一副无害的样子,声音清浅:“既然搬回了咸福宫,还要姐姐再费心照看些,也不必做别的,别让人害了她就是。” 敬嫔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心软的,放心的。” 另一边,华妃冷着脸,殿内的其他人便是大气都不敢出。 “折腾了这么久,甄嬛和沈眉庄一个都没除掉,要你们有什么用。除夕夜的事,本宫给甄嬛记着呢,你们若是连一个常在都解决不了,便不用登翊坤宫的门了。” 丽贵人和曹贵人跪在地上,“嫔妾无能,娘娘息怒。” 颂芝双手交叠,站在华妃身后,垂着眼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到华妃怒气冲冲地将丽贵人和曹贵人都赶了出去,她才上前了一步,低声道:“娘娘,沈答应已经不足为虑了,至于莞常在,奴婢以为倒是可以从宫外下手。” 华妃声音中的怒意淡了些,“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颂芝福了福身子,“先前给咱们翊坤宫送银子的赵之垣,经年大将军的举荐,听说如今已经在工部任职了。若是他知道了娘娘的烦心事,定会为娘娘分忧的。” 华妃略一思索,“甄远道?” 颂芝笑道:“娘娘英明,甄远道若是倒了,不会有人再弹劾大将军,莞常在也就没了靠山。即便甄远道不倒,也可以震慑莞常在,让她不敢和娘娘作对。” 华妃脸色缓了缓,身子向后倚靠,抬手捏起一块果子,“这事你去办吧,赵之垣如果真能为本宫解决这个烦恼,本宫自会为他在哥哥面前说些好话。” 颂芝欠了欠身子,匆匆退出去给人送口信。 请安结束后,甄嬛留了下来。宜修笑眼看着她接过赏赐又行礼谢恩,才柔声道:“莞常在,皇上看重你,本宫也对你寄予厚望。你既痊愈了,也要争气些,莫要辜负皇上和本宫的期望。” 甄嬛弯了弯唇,“臣妾遵旨,定不辜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期望。” 出了景仁宫,槿汐在一旁轻声询问:“小主可是要投靠皇后?” 甄嬛视线落在槿汐身后的宫人拿着的托盘上,眼神闪了闪,“我与华妃早已势同水火,华妃势大,现下唯有和皇后联合才能有反抗之力。权宜之计罢了,哪里又真能投靠呢?” 槿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小主,沈答应失宠禁足,何答应又和您离了心,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人帮衬着您啊。” 甄嬛神色一冷,露出两分讽意,“我听说浣碧时常去给敬嫔请安,就连永和宫都去请安了两次,何曾记得我这个昔日的主子。” 槿汐闻言一愣,浣碧身在咸福宫,平日去给敬嫔请安是应当应分的。敬嫔与昭妃交好,浣碧去请安也情有可原,一个宫女上位的答应可不就是要事事恭敬小心吗? 听着身边人口里的“浣碧”和“主子”,心知这位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浣碧留了,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那小主可是要考虑一下其他人?淳常在向来与您交好,如今也得了圣宠。” 甄嬛眉头微蹙,“淳儿天真烂漫,哪里能帮我去和华妃斗。”思索了一下,淡淡道:“槿汐,留意一下曹贵人的动向。” 槿汐犹豫着开口:“小主,曹贵人自潜邸时就是华妃的人了,也因此才能生下公主。扳倒了华妃,她也就没有依靠了。若是办不好,只怕还会被华妃抓到把柄。” 甄嬛笑得意味深长,颇为自信的说道:“从前或许很难,但现在却是个好机会。我听说华妃做主将曹贵人的公主送到了丽贵人处,在丽贵人那乳母照顾不周,使公主受了风寒,更别提还有改名一事了。” “端妃娘娘说曹贵人狠毒,是华妃的爪牙。我可不信这样一个人,如今心里会毫无波澜。” 槿汐又劝道:“曹贵人心思深沉,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甄嬛安静了片刻,然后偏头看向槿汐,“我既已看清她的心性,又寻着了她的软肋,自然有把握用得好她。” 槿汐见她主意一定,也不再劝,只垂眸应下,“是,奴婢回去就派人盯着曹贵人的动向。” 第87章 甄父遭贬 午后,甄嬛一席嫩粉色长裙款款行至养心殿门口。 苏培盛远远迎了上去,躬身行了一礼,“小主您可算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甄嬛闻言眉梢透着笑意,对苏培盛点了点头,“苏公公,不知皇上召我来养心殿是有何事?” 苏培盛陪笑道:“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小主您进去就知道了。” 甄嬛微微颔首,“槿汐,你在殿外等我。”随即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苏培盛和槿汐一起退到了一边,苏培盛低声询问:“你最近怎么样,莞常在身边就剩下你了吧?” 槿汐无奈地回道:“我还好,就是我们小主,身边亲近之人都不在身边,又才病愈,时常郁郁寡欢。” 苏培盛叹了一口气,“唉,原本是想帮你,才把你送到莞常在宫里的。” 槿汐闻言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如今也是没法子,我既到了碎玉轩,自然是要忠心莞常在的。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二人沉默着,不再说话。 甄嬛走进殿内,柔柔地福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抬手将一本折子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甄嬛愣了一下,垂眸道:“臣妾不敢参政。” 胤禛直直地看向她,“没事,朕特准你看。” 甄嬛闻言接了过来,打开折子速速看了一遍,脸色一白,捏着折子的手逐渐收紧,“皇上,赵之垣弹劾臣妾父亲?” 胤禛垂眸淡淡道:“赵之垣弹劾你父亲违背圣意,不敬功臣。” 甄嬛不着痕迹地看了胤禛一眼,见对方神色并无异样,恳切道:“皇上,赵之垣所说的不敬功臣,无非是指臣妾父亲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跪迎年大将军。” 胤禛冷笑一声,“众人都以为朕宠信年羹尧,不敬他便是违背朕意。” 甄嬛闻言松了一口气,“皇上看重年大将军,是因为他为国有功。可是他功劳再大,也是臣子。官员跪拜之礼,上可对皇上,下可对亲王,断无跪迎臣子之礼。” 胤禛抬头看向他:“你也觉得朕太过宠信年羹尧?” 甄嬛顿了顿,“臣妾不敢。臣妾以为,即便皇上宠信年大将军,他也不该居功自傲,藐视百官。况且赵之垣是工部官员,为何对礼仪之事指手画脚,处处为年羹尧歌功颂德?” 胤禛眸光微闪,沉声道“居功自傲,朕再思量一下,你先退下吧。” 次日早朝,胤禛训斥了甄远道,将他贬为了从五品都察院御史,一时之间年羹尧更是炙手可热。 翊坤宫内,丽贵人和曹贵人坐在一边,和华妃一起听着周宁海的禀报。 曹贵人看了看华妃的神色,率先出声:“莞常在的父亲才弹劾了您的兄长,就被贬了,还是连降两级,可见皇上是动了大气。” 丽贵人也不甘落后地附和道:“可不是嘛,莞常在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他父亲更是不知所谓,这下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和您争。” 华妃勾唇,眸子里满是得意,“赵之垣还算是个会做事的,本宫和哥哥不过是稍稍授意,他就上书弹劾。” 丽贵人笑道:“莞常在在新人里容貌不算最好的,家世也比不上富察常在和沈答应,宠爱更是不如昭妃。容忍她蹦哒了这么久,也该让她尝尝娘娘的手段了。” 华妃拿起手边的茶盏,语带嘲讽,“她也算不上新人了,那点新鲜感怕是早就没了。” 曹贵人:“娘娘,富察常在和沈答应都不中用了,不如趁机对莞常在?” 华妃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才不急不慢地说道:“皇后不是才给莞常在送了许多东西吗,内务府那边就不用再送了,免得浪费了。” 周宁海在一旁躬身堆笑道:“是,奴才这就去知会内务府。” 永和宫,安陵容斜倚在榻上,看弘璐和静姝趴在旁边咿咿呀呀地玩闹。 锦书在一旁轻声道:“娘娘,莞常在的父亲弹劾了年大将军,被皇上降罪,连降了两级。奴婢刚从内务府回来,听到黄总管克扣了碎玉轩的东西。” 安陵容正了正身子,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刘畚的藏身之处可以让甄家的人发现了,等甄家的人带走他,就让咱们看着他的人出京,短时间内都不许回来。” 锦书笑着回应:“是,奴婢今日就传信出去。” 安陵容微微颔首,又问道:“曹贵人那可有什么动静吗?” 锦书稍加思索,“娘娘,曹贵人那没什么特别的事,不是在自己宫里,就是在翊坤宫。前两日去了御花园,偶遇了莞常在,只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开了。” 安陵容心下了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显得漫不经心,“这几日盯紧了启祥宫和碎玉轩,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本宫。” 锦书应下,又不解地问道:“娘娘,曹贵人会放着华妃不用,去投靠莞常在吗?莞常在只是一个常在啊。两个人从前不是还因着公主的事针锋相对吗?” 安陵容点了点她的额头,“投靠自然是不会,她也担不起华妃的怒火,不过悄悄合作一次却还是有可能的,毕竟两个人都有所图谋。” “曹贵人的弱点就是温康,只要能夺回温康,便是和皇后合作,本宫相信她也做得出来。” 锦书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许是昏了头,奴婢竟觉得曹贵人有些可怜。” 安陵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轻柔说道:“慈母之心,让她盲了双眼。无权无势又无宠爱的人,在这宫里仅仅是想护住自己的孩子都要拼上性命,哪里不可怜呢。若有人抢了本宫的孩子,本宫也是要这样的。” 锦书连忙出声道:“娘娘,是奴婢不好,胡说惹娘娘多思了。娘娘容貌冠绝后宫,宠爱是宫里独一份的,又生下了阿哥和公主,有谁能抢走您的孩子呢。” 安陵容笑出了声,“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想了这么多奉承的话,看来是进宫以后和流筝学会了。好了,去传信吧,这宫里要热闹了。” 锦书松了一口气,笑着应下,匆匆走了出去。 第88章 红疹 夜晚,甄嬛坐在寝殿内,一手托着下巴,愁眉不展。 槿汐进到寝殿,神色担忧地看向她,出声问道:“小主,这燕窝都要凉了,您怎么都没动?” 甄嬛叹了口气,淡淡道:“我没胃口,撤下去吧。” 槿汐想到白天的消息,斟酌着开口:“小主,您可是在为甄大人的事不痛快?” 甄嬛垂眸,说话间不免带了些怨怼,“我不痛快又有什么用,都是皇上的旨意。槿汐,我只是没想到皇上竟宠信年羹尧到这个地步。” 槿汐顿了顿,柔声劝道:“小主,即便是为此事烦心,也要当心身子啊。您的病才好,若是再病倒了可怎么好,不如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甄嬛心里觉得同槿汐说不到一块去,也没了心思,“不必了,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不过是身子才好,虚弱了些。伺候我沐浴吧,祛红疹的药可还有?” 槿汐上前扶着甄嬛起身,“小主放心,奴婢今日又去太医院取了药回来。小主身上的红疹已经散了大半了,这盒药用完小主的肌肤就能光滑如初了。” 甄嬛脱下寝衣,对着镜子看了看,眉头轻蹙,“但愿吧,若再不好,只怕红疹的事就瞒不住了。” 槿汐一边服侍甄嬛沐浴,一边劝慰道:“小主安心,奴婢使了银钱,叮嘱太医保密,定不会有人知道的。” “小主,奴婢今日去咸福宫将您给沈答应准备的东西送了过去。听咸福宫的宫女说,沈答应咳疾始终不见好,身子也虚弱的厉害。” 甄嬛愣了片刻,才恨恨道:“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害的我和眉姐姐这般。眉姐姐这样,即便日后能够洗清冤屈,又有什么宠爱可言了?” “槿汐,再去寻个医术好的太医,去给眉姐姐看看。” 槿汐想了一下,“小主,卫临卫太医医术高超,这次的疫病方子也是他早就出来的,只是卫太医事多,寻常人请不动他。奴婢听说,卫太医是昭妃娘娘提拔的,不如您请昭妃娘娘帮忙?” 甄嬛神色复杂,良久后才淡淡道:“昭妃与眉姐姐也曾交好,若她愿意帮这个忙,又哪用得着我去说?不过是不愿意帮忙罢了。” “明日你再请个别的太医过去吧。” 次日,槿汐带着太医去了咸福宫,对着门口的宫女客气地说道:“我是碎玉轩莞常在身边的,今日奉我们小主的命令带太医来给沈答应看诊,有劳姑娘通报一声。” 宫女也微微颔首,“你来的不巧,我们娘娘正在存菊堂内和沈答应说话,里面也有太医为沈答应看诊,就不用莞常在操心了。” 槿汐脸色一僵,讷讷道:“既如此,我这就回去禀了小主。”转头看过去,太医也皱着眉,一脸的不悦,槿汐只好又塞了包银子过去,赔了个笑,“太医,今日辛苦你了,这是我们小主请您喝茶的。” 太医接过荷包,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 存菊堂内,敬嫔看着沈眉庄毫无气色的脸,温声道:“卫太医医术高超,让他给你看看吧。” 卫临上前搭手诊脉,片刻后恭敬地回了话,“小主的咳疾是因疫病未能得到及时处理导致的,微臣给您开个方子,能缓解许多,只是却不好根治。” 沈眉庄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来,“多谢卫太医。” 卫临留下了一张方子,让宫人去太医院抓药,这才退了出去。 沈眉庄倚坐在床榻上,“嫔妾多谢敬嫔娘娘,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让您费心了。” 敬嫔叹了口气,出声道:“卫太医命皇上的旨意总理疫病之事,平日里忙得很,又不常在宫里,哪里是我请来的,他是奉昭妃的旨意过来给你看诊的。” 沈眉庄怔愣住,缓缓开口:“陵容?” 敬嫔又道:“正是。你还在园子里时,她就使了银子,让膳房里的人照顾你,怕别人害了你。她势单力薄,娘家并无助力,即便她相信你的清白,也没办法帮你去寻那个太医,只能这样多帮着你了。” 沈眉庄垂下眼眸,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我当时只以为被所有人给遗忘了,却不想陵容她还在想着我。” “当初她也提醒过我小心,都被我当作了耳旁风。怪我,不信任她,事事不与她说,竟渐渐疏远了。” 敬嫔握了握她的手,“陵容是个谨慎的性子,对你却也心软。我知你与莞常在交好,她与莞常在又不睦,便难免有了亲疏。不过,当初种种也不怪她,到底是莞常在先截了她的宠爱。” 沈眉庄想着刚入宫时的点滴,“不怪她,她对我和嬛儿仁至义尽了。虽与嬛儿没有那么亲近,但是嬛儿禁足时她还是贴心地送去了很多日用。对我更是如此。” 敬嫔露出笑意,安慰道:“我说这些,也是不想她的一片好心你都不知,浪费了这样珍贵的情谊。这日子还长着呢,日后总有回报她的时候。你先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 几日后的早晨,甄嬛看着镜子里几乎消尽了的红疹,莞尔一笑。 槿汐:“小主你看,这红疹已经快要好全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奴婢用粉给小主遮上,皇上就不会发现了。 甄嬛笑着说道:“这事你做的不错,赏。伺候我更衣吧,该去景仁宫请安了。” 甄嬛跟着众人请了安,正坐在后面思索着今晚该如何请皇上过来,就听到前面丽贵人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臣妾昨日身子不爽利,就让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回来。谁知道竟在太医院听说莞常在拢共取了三四盒祛红疹的药膏了。臣妾想着,这事总要让皇后娘娘知道才是,不然哪日侍寝时吓到了皇上可就是罪过了。” 宜修闻言有些惊讶,轻挑眉头,出声问道:“什么,红疹?莞常在,真有此事吗?” 还不等甄嬛开口,丽贵人就连忙回道:“回皇后,千真万确,臣妾问过给莞常在药膏的太医,太医说莞常在还给了他银钱,叮嘱他务必保密。” 第89章 皇后出手 甄嬛侧过头去看身边的槿汐,见对方也是一副错愕的样子,她的眼睫都颤了颤。 若是验身,身上零星的几处红疹定然是瞒不住那些老嬷嬷们的。皇上知道以后,即便以后她身上没有了,也难免会心存芥蒂。 若是咬死不认,槿汐去太医院一事也是藏不住的,一查就能查到。 疫病……红疹…… 甄嬛眼底划过一抹坚定,强装着镇定出声:“皇后娘娘,臣妾确实让人去找太医要了祛红疹的药膏,不过并非是臣妾要用,而是给存菊堂的沈答应。” 安陵容闻言回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莞常在,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甄嬛咬了咬唇,“昭妃娘娘,嫔妾说的是实话,嫔妾曾让宫人为沈答应送过东西,里面就有这药膏。” 宜修拧紧了眉头,“沈答应?本宫确实听太医说沈答应因疫病留下了一些病症,原来是这样。你与她情同姐妹,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 丽贵人皮笑肉不笑,“莞常在能言善辩,谁知是不是推到了沈答应身上,毕竟沈答应也不在这。依臣妾看,不如请宫中嬷嬷过来为莞常在验身,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甄嬛心里微微一沉,“皇后娘娘,丽贵人随口一句,就要毁了臣妾的清白。今日验身,即便证明臣妾是清白的,可宫中的人日后会怎么想臣妾。” 说着抬起一只手臂,将衣袖拉了上去,露出光滑的小臂,“若真如丽贵人所言,臣妾身上有红疹,又如何敢现于众人面前?” 华妃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丽贵人方才说了,太医给了你三四盒了,若是这样还不能消去一些那也太吓人了。手臂上没有不代表别处没有,身上若能寻到些许痕迹,就证明丽贵人所言不虚。” 华妃算定了她身上红疹并未全消,若是好了,怎么可能前几日还去太医院取药膏。 甄嬛一双含水的眸子看向宜修,“皇后娘娘,只为了一点可能存在的痕迹,就要毁了臣妾的名声,臣妾实在不愿。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安陵容看向宜修,浅笑出声:“皇后娘娘,臣妾以为此事也不难,事发突然,想必药膏的盒子还没来得及扔。莞常在既然不愿验身,那就搜宫吧,碎玉轩和存菊堂都不大,搜宫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华妃也跟着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以为昭妃说的有道理。” 甄嬛头伏在地上,恳切道:“皇后娘娘,搜宫和验身又有什么分别,臣妾请皇后娘娘相信臣妾的清白。” 甄嬛从丽贵人开口的那一刻就知道,此事只要查,她就会暴露。因此必须要咬死她没有用过,然后赌一把,赌皇后会不会为了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而帮她一次。 如今父亲被贬,眉姐姐的身子已经不可能再承宠了,浣碧也背叛了她,她不能失去皇上的宠爱和皇上的心,她不敢赌。 她伏在地上,半晌也没起,殿内的安静压得她喘不上来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 就在她以为皇后要放弃她时,上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莞常在本就是才病愈,身子还虚着,先起来吧。华妃,昭妃,莞常在说得也有道理,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本宫会私下派人给莞常在验身,若真有不妥,便让敬事房撤下她的绿头牌。” 华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皇后娘娘可别偏袒了莞常在,不如去请皇上来吧。” 宜修脸色一沉,不容置疑地说道:“本宫是六宫之主,后宫之事本宫说了便算,华妃若是有异议,请安之后大可以去养心殿面见皇上。今日就到这吧,莞常在留下,其他人都各自散了吧。” 华妃脸色也不好看,不等皇后有动作就扶着颂芝的手起身离开了。安陵容见状不再多说什么,欠了欠身也转身向外走去。其他人见两个高位嫔妃都走了,也纷纷起身告退。 甄嬛跪坐在下面,松了一口气,深深拜了下去,“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沉吟片刻,“是谢本宫相信了你,还是谢本宫保全了你?” 甄嬛跪拜的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子,“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保全了臣妾,今日之恩,臣妾定会报答。” 宜修闻言嘴角带笑,抬手让她起来,“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聪明人。” 跪在下面的甄嬛心里笑不出来,只能强扯出一抹笑意,今日这一遭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走出景仁宫,她的步子愈发沉重,直到再也迈不开步子,声音里带着疲惫:“槿汐,浣碧背叛了我,流朱被困在王府,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碎玉轩中我也只信你一人。” 槿汐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转身跪下,“奴婢在宫中多年,深知背主之人绝无出路,奴婢自入碎玉轩便忠心于小主,从无二心。今日之事,绝非奴婢所为,但却因奴婢行事不够周全而起,小主要打要罚,奴婢都愿受着。” 甄嬛沉默了很久,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槿汐,我好累,累的走不动了。”说完便软软地晕了过去。 “莞常在大病初愈,又心绪不宁,情绪紧张才致晕倒。微臣开个方子,为莞常在调理一下就无大碍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模糊的声音传来,甄嬛只觉得头疼欲裂,挣扎着睁开眼睛,就见胤禛正坐在床榻边关切地看着她。 甄嬛有些恍惚,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衣袖,手却被他轻轻握住,“莞莞,你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甄嬛闻言,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情绪席卷而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起身扑进他的怀里。 “四郎,你终于来了。” 胤禛的身子一僵,又缓缓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朕来了,你受委屈了。” 甄嬛退出他的怀抱,伸手拉起衣袖,一双泪眼看着他,“四郎,我是清白的。” 胤禛垂眸看着她的手臂,顿了顿,“朕知道了,不会有人用此事为难你了。你身体还很虚,朕让太医给你调理一番,你也要好好休息。这几日前朝事忙,过几日朕多来陪你。” 半个时辰后,胤禛走出甄嬛的寝殿,抬头看着碎玉轩的牌匾,甩了甩手里的珠串,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第90章 刘畚进宫 “敬嫔姐姐,这事有劳你替我走一趟了。”安陵容落下一枚黑子,抬眸浅笑道。 敬嫔坐在对面也勾起一抹笑,“妹妹所托,我自然是不会推辞的。只是我不明白,沈答应已经是无用之人了,妹妹又何必执着于此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莞常在失去一个提供不了任何助力的朋友吗?” 敬嫔当然不会相信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昔日的情分,所谓情分,其实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哪里值得她费这么大劲呢。 说她是要害人,可偏偏她做的事看起来多是为沈眉庄好的。说她是为了姐妹情谊,可一片真心又哪里需要自己在中间做那些事。 往各处安插人手说的简单,但收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 安陵容垂眸,手上把玩着一枚棋子,“姐姐就当我是有所图谋吧,不过这样也不算是害她。” 至于心里的阴暗面,她又怎么轻易告诉别人呢。 敬嫔回到咸福宫,一进宫门,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存菊堂走去。一路上,宫女和太监纷纷行礼问安,敬嫔也并未多做理会。 存菊堂内原本的布置都被华妃派人撤掉了,只留下了最简单的日用。 见敬嫔匆匆进来,沈眉庄挣扎着起身,却被敬嫔拦下,“和本宫就不用多礼了,今日怎么样,可有好些?” 沈眉庄扯出一抹极淡地笑,“多谢敬嫔娘娘关心,只是我这身子好不好的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浑浑噩噩过一天。” 敬嫔神色中透露出心疼,“都说你像我,看到你这样,我还真是有些难受。” “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问你,你可因疫病留下了红疹,在身上还未消退?” 沈眉庄微微皱起眉头,眼神有些闪躲,不自然地摸了摸手臂,“敬嫔娘娘如何得知的?” 敬嫔一脸焦急地再次开口询问:“莞常在可有给你送祛红疹的药膏?” 沈眉庄秀眉微蹙,双眸之中满是疑惑之色,她朱唇轻启问道,“嬛儿并不知我身上……一事,娘娘为何如此问?” 敬嫔叹了一口气,“今日在景仁宫请安时,丽贵人说莞常在身上起了红疹,从太医院取了几盒药膏。莞常在许是为了宠爱吧,说那药膏送了你,又有皇后在一旁帮着,这才过了这关。” 沈眉庄沉默了片刻,垂眸道:“敬嫔娘娘,自我回宫,您多有照顾,嫔妾感激不尽。” “上次你过来说了陵容的好话,我确实对她多有亏欠。这次又来说嬛儿为了宠爱将事情推到我身上,嫔妾敢问,娘娘究竟是何用意,亦或是受谁所托?” 敬嫔闻言缓缓起身,站在床榻前,一双眼眸毫不躲闪地直视她,声音温和又平静。 “本宫今日确实是受昭妃所托,来告诉你这件事。她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她知道即便莞常在是在撒谎你也会替她圆了这个谎,特意托本宫告诉你莫要在他人面前露馅。” 沈眉庄有些错愕,“陵容她……我还以为是……” “敬嫔娘娘,是我小人之人了,你莫要同我计较。” 敬嫔神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波动,“今日在殿内,莞常在将事情推到你身上的时候,她便出声提醒莞常在慎重说话。她不喜莞常在是事实,但她在众人面前护着你也是事实。本宫言尽于此,沈答应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等沈眉庄开口就转身出去了,直到进了自己的寝殿,才松了一口气。昭妃对沈答应竟然了解到了这种程度,连她会说什么都猜得到。 不论是因为心细如发,还是心思深沉,都不是等闲之辈。想到昭妃对自己的承诺,心中倒是对她多了几分把握。 自那日之后,敬嫔再没有去过存菊堂。沈眉庄细细想着入宫后的点滴,心中愈发不得劲。 甄嬛对这一切一无所有,一门心思扑在了另一件事上,刘畚找到了。 原本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都找了大半年了,可偏偏就是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父亲传信给她,刘畚找到了。 甄嬛只以为是上天眷顾她,在此时将刘畚送进宫来,便可让皇上治罪于华妃,将眉姐姐救出来,她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思及此处,语气里多了些激动,“槿汐,找两个妥帖的人秘密将刘畚带进宫来,不能让华妃的人发现。” 槿汐应声称是,转身离开。 次日,甄嬛带着被捆了的刘畚去了养心殿,命槿汐在殿外守着刘畚,她快步进了殿内。 “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微微皱眉,有些疑惑:“怎么了?” 甄嬛闻言并没开口,而是看了看殿内的伺候的宫人。胤禛会意,“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人都退了下去,甄嬛才叫槿汐将人带进来。她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畚,怒道:“皇上面前,还不抬头吗?” 刘畚急忙抬起头,又匆匆伏了下去,“微臣刘畚给皇上请安。” 胤禛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甄嬛闻言,出声回道:“臣妾始终不相信,沈答应会为了争宠而假孕,所以暗中命人追查刘畚,终于不负辛苦找到了他。茯苓已被杖杀,刘畚为沈答应安胎多时,内中究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胤禛看了甄嬛一眼,神色复杂,随后转头对地上的人说道:“朕不会对你严刑逼供,只是你今日若有半句虚言,朕会让你比死更难受。” 刘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皇上,沈答应确无身孕呐。其实,连小主自己都不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臣为小主开助孕药方时,在药中多加了一味药材,这才造成了有孕的症状,” “臣在为小主诊脉之前,已经奉命,无论如何,都要做成假孕一事。” 胤禛冷眼看着他,“奉命,奉的谁的命?” 刘畚抬眸看向甄嬛,心中犹豫不决。甄嬛见状威胁道:“你今日不说,出了宫门,就能活命了吗?” 刘畚闭上眼睛,身子伏了下去,“华妃,是华妃。” 第91章 眉庄复位 胤禛脸色沉的如死水一般,“你若敢有半句虚言。” 只这轻飘飘的八个字,刘畚就吓破了胆子,头磕在地上,一下比一下用力,“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自知死罪。当初华妃娘娘给了微臣银两,还说圆明园外会有人接应,但微臣出宫后便受到劫杀,一路逃跑却还是被抓,幸得莞常在所救。” 甄嬛见刘畚已经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胤禛的脸色,出声道:“槿汐,将人带下去,好好看管。” 等人都出去,殿内只剩下胤禛和甄嬛二人,胤禛拨弄着手里的珠串,“刘畚所言,会不会有不尽不实之处?” 甄嬛欠了欠身子,“其实当日沈答应一事疑点颇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假孕一事风险极大,沈答应彼时已经是贵人,又有了一点宫权,何必冒险去争一个封号呢?” “如果沈答应真的来了月信,那带血的衣裤为何不交给陪嫁丫鬟去处理,反而交给茯苓?” “还有沈答应寝殿内找到的有助怀孕的方子,皇上恐怕不信,那方子臣妾曾见过。她以为那方子真的有用,想着与臣妾多年的姐妹情谊,要送给臣妾,帮臣妾尽早怀上龙胎。” 胤禛沉吟片刻,“华妃,很好。如此说来,茯苓应该是她安插在沈氏宫里的了,当日一时气急便直接杖杀了,不然或许还能审出什么来,今日也不必如此了。” 甄嬛自然不敢应承这话,只开口给胤禛递了个台阶,“茯苓既然敢冤枉沈答应,就是咬死了不会改口的。只是眼下,皇上预备怎么办?” 胤禛不答话,反而看向她,“你觉得,此事应该如此办?” 甄嬛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斟酌着回话,“事关两位嫔妃,臣妾不敢多言。” 胤禛垂眸,“苏培盛,去传旨,复沈氏贵人之位,封号也如旧。华妃联合太医刘畚谋害嫔妃,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另,将刘畚打入监牢,听候发落。” 甄嬛听到眉姐姐复位,封号也还在,原本还觉得高兴。可听到华妃只是没了封号,连位分都没变,脸色就已经难看起来。再听到最后刘畚也没被发落,顿时神色凝重。 抬眸看向胤禛,眼睛里都是疑惑和不解,这样的处置是何用意? 待苏培盛躬身退出去,胤禛也看向了她,淡淡出声:“莞莞,刘畚一事不会是你有意安排的吧?” 甄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皇上,您是在怀疑臣妾?” 胤禛沉默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 甄嬛顿了顿,而后跪下,语气里带了些委屈:“皇上,臣妾若想陷害华妃,假孕一事发生了这么久,又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发作?更何况,臣妾的秉性您是清楚的,这样的事臣妾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 说完,一滴清泪缓缓流下,却倔强着不肯低头。 片刻后,胤禛终于出声:“罢了,是朕想多了。起来吧,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甄嬛声音也软了一分,“臣妾身子已无大碍了。倒是眉姐姐,因着疫病,身子弱了很多。” 胤禛点了点头,“嗯,朕委屈了眉儿,明日让太医过去,好好给她调理一番。你和眉儿向来交好,没事多去陪陪她吧。” 甄嬛低头应下:“是,臣妾遵旨。” 事情了却,甄嬛扶着槿汐的手往咸福宫去。虽然最终将眉姐姐救了出来,但她却笑不出来,华妃没有受太重的惩罚,自己还被皇上疑心,她只觉得心中苦涩。 进了咸福宫后,甄嬛直奔存菊堂。传旨的太监已经来过了,门口负责看守的嬷嬷们也离开了,是以她终于顺利地见到了沈眉庄。 一进殿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看着床榻上虚弱不已的人,她用帕子捂住了嘴,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眉姐姐,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采星扶着沈眉庄坐了起来,便带着宫人都下去了,留给她们二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沈眉庄苦笑道:“我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可害我如此的人,竟毫发无伤,只被夺了封号。” 甄嬛闻言也尽是不甘,“我费尽心思,可还是不能将她怎样,反而被她们逼得几乎失宠。” 沈眉庄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转而问道:“前几日敬嫔娘娘过来,同我说了当日景仁宫红疹的事。” 甄嬛一愣,随即有些慌乱地说道:“姐姐,我不是有意推到你身上的,只是当时被人逼到了绝处,不得已才会那样说。敬嫔怎么会特意跑来告诉你,难道是昭妃让她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甄嬛急切的想要将此事转移到别人心怀不轨上,她害怕面对昔日姐妹的质问。 沈眉庄神色也有些复杂,半晌才温声道:“我原本也以为是有人想要挑拨你我的关系,敬嫔娘娘坦言的确是陵容让她来的,却是怕有人用我戳穿你的话,因而特来告知。” 甄嬛眉毛紧皱,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强作镇定地开口:“话虽如此,她的目的却未必这样简单,姐姐日后和她相处还是要小心些。” 沈眉庄这几日想的清楚,陵容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不该如此揣度陵容。 “陵容对我一片真心,虽与你有些摩擦,但也不曾真的害你。我们这样说她,实在是有失公平。嬛儿,我知你与她不对付,可当初到底是你先截了她的侍寝,这样的话莫要说了。” “方才我听你的意思,当日红疹一事确如敬嫔娘娘所言了。” 甄嬛垂眸,“姐姐如此说,是在怪嬛儿吗?当时的情况我也是逼不得已,我父亲因年家被贬,浣碧背叛我又迁来了咸福宫,姐姐也被冤枉禁足。我若是因为红疹而失宠,那我们便是再无和华妃抗衡的力量了。” 沈眉庄叹了一口气,“你救我出来,帮我洗刷冤屈,我又能怪你什么呢?不过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罢了。华妃与我有血海深仇,眼下还是不说这些了,报仇更为要紧。” 甄嬛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定要让华妃付出代价的。” 沈眉庄抬眸看她,“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第92章 审问刘畚 胤禛看着甄嬛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吩咐道:“苏培盛,让夏刈去审审刘畚,朕总觉得这事有些太巧了。” 苏培盛应下,“是,皇上您是怀疑莞常在?” 胤禛扫了眼手边弹劾甄远道的折子,冷声道:“她父亲因年家被贬,她也被年妃多番为难,此时带着刘畚过来,心思不言而喻。” “朕相信此事与年妃脱不了干系,但当时沈氏对章弥给她诊脉如此抗拒,假孕一事她未必无辜。而甄氏,她看过药方,又与温实初是旧识,刘畚也这样巧就被她找到了,朕不能不疑心。” 还有一事,胤禛没有说出口,年家的势力不容小觑。甄嬛能在年家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若不是事先知道刘畚的行踪,那甄家的胆子和能力就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了。 苏培盛深知此事非同小可,面上也郑重了几分,躬身退下,亲自去嘱咐夏刈。 至于槿汐的前程,他是想也不敢想了,若莞常在真的像皇上所说,那自己和她染上关系怕是自身难保。 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可不是一句简单的伺候皇上时间长就够的,他的心思手段、权衡利弊的能力,都不是常人可比的。 第二日,刘畚的口供就摆到了胤禛的桌上,胤禛越看脸色越黑。 按照刘畚所说,他早就被人抓到了,安置在一处偏僻的院子,日日有人看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看守的人,他并不知道那些是谁的人。 不过被带进宫的前几天,曾听看守的人说,老爷命他们把人交给大小姐,由上面的人处置。 虽然没有实证,但这份口供已经让胤禛信了八九分。 苏培盛看着他的脸色,问道:“皇上,可要宣莞常在过来?” 胤禛沉声道:“不必,此事朕心中有数,让下面的人嘴严些,朕不想听到宫中有关于此事的任何风声。” “刘畚,赐死。” 苏培盛身子一紧,“是,奴才遵旨。” 永和宫内,安陵容听完锦书的禀报,放下手里的茶盏,“那些人都安排好,不要出纰漏。” 锦书应下后,又询问道:“娘娘,仪贵人那可要送些东西过去?” 安陵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不用,她才怀疑我挑拨关系,我还上赶着送东西过去,只怕要被人笑话了。” “日后仪贵人那边的事,我们不必再管。” 她家娘娘对存菊堂那位多有关注,锦书最是清楚,不论娘娘是何目的,却也实打实地帮了仪贵人。 瞧着如今的情景,她也不免对仪贵人有些怨怼:“娘娘如今已是妃位之首,寻常人巴结还来不及呢,仪贵人不识抬举,娘娘莫要为她伤心。” 是了,年妃被夺了封号,又没了协理之权,如今安陵容已经是此次于皇后的妃位之首了。 闻言笑道:“瞧着你比我还生气,放心吧,我哪里会为了她伤心呢。我知你是个稳妥的,这样的话出了门就不要说了,仪贵人对咱们还有用。” 锦书见她没有放在心上,也笑了笑,“奴婢是不愿娘娘的心意被浪费。娘娘放心,出了门奴婢什么都不说。” 安陵容又想起流筝,笑着嘱咐道:“流筝那丫头只怕比你还生气呢,你一会去劝劝她,生气没什么,别乱说就行。你们两个都是我的陪嫁丫鬟,有些情绪也是正常的,什么反应都没有,旁人反倒要怀疑了。” 另一边,年妃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自从苏培盛传旨后,翊坤宫不知摔碎了多少东西,各处的宫人走路时脚步都放轻了许多,唯恐惹了主子不快,成为出气筒。 丽贵人和曹贵人在殿内如坐针毡,劝慰的话更是一句也不敢说,只低着头坐在那听年妃发泄。 年妃回头看到两个人鹌鹑一般沉默不语,怒道:“哑巴了吗,本宫让你们过来是来看你们这副样子的吗?” 丽贵人率先出声:“娘娘莫要生气,这次都怪莞常在从中作梗,找了刘畚进宫作证。太医去存菊堂看过,仪贵人那身子,侍寝是别想了。” “皇上也只是一时被甄嬛蒙蔽,等大将军哪日再立战功,皇上自然是要复了您的封号和宫权的。” 曹贵人也浅笑出声:“依嫔妾看,莞常在的宠爱也不过尔尔,这几日皇上可一次都没去过。这次不过是因为有刘畚这个证人,皇上不得已才这样。” 年妃的脸色还是沉着,“说这些有什么用,莞常在几次三番的坏本宫的事,若不能给她点颜色,日后还不踩到本宫头上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曹贵人出声道:“娘娘,莞常在您想什么时候收拾还不行,不过是一个常在,关键是皇上怎么想。” “只要皇上不生气,不怪您,那封号和宫权总会回来的。依嫔妾看,此事皇上既然下了旨,就算是没有回旋余地了,唯有让皇上看到您知错了,看到您示弱,方能消气。” 年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难不成让本宫给那个贱人示弱?” 曹贵人笑道:“哪能呢,此事何需旁人知道,只要稍稍向皇上示弱不就是了。” 年妃闻言双眸微眯,“半天了,才说出一句有用的。行了,都退下吧。” 曹贵人出了翊坤宫,对着丽贵人欠了欠身子,“姐姐,我有些闷,想去御花园走走,你可要一起?” 丽贵人扶了扶发髻,“我乏了,你自己去吧。” 曹贵人顺着宫道一路往御花园去,在亭子里遇见了莞常在。二人相视一笑,甄嬛福了一礼,“嫔妾见过曹贵人。” 曹贵人上前将人扶起,“妹妹不必多礼。” 甄嬛扬起一抹笑,“姐姐这是从翊坤宫出来的吧?” 曹贵人会意,柔声道:“妹妹放心,年妃那我已经替你劝住了,暂时不会对你下手,剩下的就看妹妹你的了。” 甄嬛闻言稍稍放下心,欠了欠身子,“多谢姐姐,温康公主的事嫔妾自会尽力。” 第93章 陵容布局 这日,安陵容带着弘璐和静姝来了寿康宫,安陵容先福身请安,乳母们也抱着两个孩子跟着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六阿哥弘璐、二公主静姝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看着两个孩子,脸上对着慈祥的笑,“快起来,抱近些,给哀家看看两个孩子。” 弘璐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见着太后也不哭闹,一笑就露出两个刚长的小牙。 静姝则盯着太后头上金灿灿的发簪,伸出手想要去够。 太后摸摸弘璐的小脸,碰碰静姝的手,笑道:“昭妃,你把这两个孩子养的很好,哀家瞧着他们两个壮实了不少。” 安陵容柔柔地笑着:“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实在也是两个小家伙胃口好。” 太后见静姝伸着手不放,抬手将发髻上的金簪取下放在她手里,又对一旁的竹息道:“哀家记得库房里有个金锁,还有那个鎏金点翠牡丹步摇,都去取来给静姝公主。” 轻点了点静姝的额头,“你倒是个爱财的。” 乳母用手轻轻攥住金簪底端,护着静姝,怕尖锐之处伤着她。 安陵容微微侧过头去,目光快速地扫视了一下身旁乳母的动作,然后又迅速收回视线,转而面带微笑地看向太后,娇声说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就是喜欢金灿灿的东西,看了就想要,害得臣妾都将金簪换成了玉簪。” 说着,她还轻轻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满含宠溺的神情。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你这个母亲,是他们两个的福气。不像温康,哎,隔三岔五的就是身子不舒服。” 安陵容微微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有丽贵人和曹贵人一起照顾着,想必温康公主的身子慢慢就养好了,太后您莫要担心。” 太后问道:“昭妃,你觉得温康交给谁养更好些?” 安陵容一顿,声音轻柔婉转:“太后,公主的事理应由皇后娘娘做主,臣妾不敢多言。” 太后笑着说道:“你如今是妃位之首,又有协理之权,哀家听说司衣司茶二库的事你做的都没有错漏,可愿意多帮皇后处理些宫务?” 安陵容脸上带了些不好意思,“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的信任。” 太后听了这话,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就听到安陵容继续说道:“只是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臣妾初理宫务,忙的焦头烂额,若非皇后娘娘和敬嫔多有帮衬,只怕早就闹出笑话了。” “身边还有这两个家伙,哪日不见臣妾都要哭闹。是以,臣妾有心为皇后分忧,却实在没有心力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两分,“也罢,你既不愿,哀家也不勉强你。如今你是嫔妃中位份最高的,更要以身作则,侍奉皇帝,尊重皇后。”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起身行了一礼,“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之后的半个月里,安陵容时常带着弘璐和静姝去寿康宫请安,两个孩子逗得太后每每开怀。就连胤禛都听说了太后最近的好心情,偶尔得空时也一起过来请安。 渐渐的,后宫嫔妃都知道了胤禛几次陪安陵容给太后请安一事,或惊讶,或嫉妒,唯有宜修可以说是震怒。 按规矩,或许也称不上规矩,只能算是惯例。若无特殊情况,唯有皇后才有资格跟着皇上一同给太后请安。 只是宜修并不得宠,胤禛与她不亲近,也没什么可说的话题。去请安,和太后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更是让人不适。 是以,除了刚登基时一起去了两次,便再也没有了。 如今胤禛更是把这条规矩抛之脑后了,他只想着平日给太后请安只谈正事,没什么温情可言,和安陵容一起时,许是有孩子在,倒多了几分温馨。 太后则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能和胤禛亲近,自然是她乐见其成的事。 即便此刻有人上去提醒,她也只会说一句想太多。 安陵容平日装的好,让太后觉得她性子柔顺,又素来尊敬皇后,宫权尚且没有去争,怎会争这些无关轻重之事。 这条规矩,可能也只有宜修这个极看重自己正室地位的皇后最在意。 “剪秋,太后是不是也和皇上一样,很喜欢昭妃啊?她年轻、得宠、又能生,若弘晖还在,本宫又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 剪秋为宜修簪发的手一顿,安慰到:“娘娘多虑了,太后还是向着您的,您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旁人是比不了的。” 宜修苦笑着看向镜子里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她也只是为了这些家族的荣耀,不然哪里能让本宫坐这个后位。剪秋,怕是连本宫的亲姑母都不记得弘晖了。” 想到之前太后在寿康宫提起大阿哥,甚至不叫名字,只称其为“那个早逝的孩子”,剪秋也一阵心寒。 “可是娘娘还记得大阿哥,大阿哥也会记得娘娘这个额娘,大阿哥在天有灵,定不想娘娘为他伤心。” 宜修痛苦不已,抚着胸口,“剪秋,本宫时常做梦,梦到弘晖回来了,他又聪明又懂事,皇上很喜欢他,时常夸赞他。梦里没有姐姐,没有昭妃,也没有年妃,皇上还和本宫刚进王府时一样喜爱本宫。” 剪秋听了这话,眼眶发红,心疼道:“娘娘,皇上对您是有情谊的。” 宜修闻言笑了,声音里有些癫狂,“剪秋,去请皇上过来用晚膳,本宫要亲自下厨,给皇上做一份老鸭汤。” 剪秋迟疑着应下,却还是忍不住劝道:“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 宜修就好像听不到一样,亲自将最后一个发簪戴上,对着镜子挑眉笑道:“剪秋,不管本宫做了什么,不论太后有多少不情愿,这后位,都只能是本宫的。” 第94章 身中迷香 胤禛听到景仁宫派人过来请他去用晚膳时,还以为是宜修有什么事要和他商议。 以往每次都是这样,他和宜修坐在一起所谈的话题都是后宫之事。 所以当他走进景仁宫,看到宜修一身水蓝牡丹旗装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甚少见你打扮得如此清丽。” 宜修抬手轻抚过袖口的牡丹,垂眸笑道,“内务府送来的料子,臣妾瞧着不错,就让人制成了宫装。皇上,用膳吧,臣妾亲手做的老鸭汤。” 胤禛微微颔首,“好,许久没喝了,朕倒有些想了。” 用膳时,胤禛一直在等宜修说今日请他过来的目的,但对方迟迟不开口,他也只好专心用膳。 直到胤禛放下手中的银筷,宜修才缓缓道:“记得第一次给您做这道老鸭汤,还是臣妾进王府不久时,您夸臣妾的手艺好,时常到臣妾的院中。” 胤禛有些摸不清她想说什么,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却还是开口附和了两句:“嗯,这些年过去,你的手艺精进了许多。” 宜修抬眸看向他,“皇上您今夜可要留宿吗?” 胤禛皱了皱眉,语气里有些不悦:“养心殿还有折子,朕回养心殿去。”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就要起身离开。 宜修慢慢站起身来,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落寞和悲伤,低声道:“皇上,您已经许久没有留宿景仁宫了。” 见对方动作顿住,缓缓又道:“臣妾前几日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看见了弘璐,让臣妾不禁想到了咱们的弘晖,回来后也时常梦到弘晖那孩子。皇上,您今夜可否留下陪陪臣妾?” 胤禛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一时之间很是错愕,叹了口气,“朕记得弘晖那孩子很懂事。只是,皇后,弘晖已经去了很久了,你又何必沉浸于过去。” “宫里的孩子也多了,日后你可以养一个在身边。” 宜修心中发寒,再多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弘晖,弘晖只会是她的孩子,从她肚子里出生的孩子。 而面上却是一副柔顺的样子,“臣妾明白,只是一时触景生情,心绪有些不平。” 胤禛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走到榻上盘腿坐下,“朕今晚留下就是了。” 剪秋心中一喜,连忙端上新茶。宜修也跟着移步到榻上,“臣妾听闻静姝公主很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想着姐姐留下的东西里有一柄掐丝镶宝石金如意,今日特意找了出来,回头给公主送过去。” 提起静姝,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胤禛笑了笑,“朕让内务府送了些东西过去,太后也赏了她许多,她那的好东西比其他阿哥公主都多。” “昭妃性子谦和温柔,弘璐也是个乖巧的,偏偏她是个小滑头,哄的你们把好东西都送到永和宫去了。” 宜修听了却有些惊讶,不是为了静姝,而是第一次她提起姐姐时,胤禛没有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很快扯出一抹笑,“皇家的公主,本就是尊贵无比,一些身外之物,公主喜欢也算不得什么。皇上慈爱,自然不会亏待了几个孩子。” 胤禛心软一下,想到前几日去永和宫,安陵容提议举办个桃花宴,说道:“天气暖和了,朕瞧着御花园的桃花开的不错,不如办个桃花宴吧,过了年就一直忙着,也许久没有办宴会了。” 宜修微微一怔,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有些意外,很快露出一抹温婉的笑,轻声道:“也好,既然要六宫同乐,那不如再热闹些,臣妾让畅音阁的戏班子也准备着。” 胤禛挥挥手,又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就是。朕瞧着昭妃如今处理宫务也有些章法了,这是你和敬嫔用心教导的好处,这次桃花宴就交给她去办吧。” 宜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昭妃向来是心思细腻的,此事交给她一定会办的妥帖周到。” 说完,见时辰差不多了,宜修示意剪秋将香料燃上,阵阵淡香便萦绕在寝殿内。 胤禛好奇地询问:“往常你宫里从不燃香,今日怎么用上了香料?” 宜修抬手轻抚额头,微微垂下眼眸,温声道:“臣妾近日睡不安生,太医说可以安神香助眠,又在里面添了些梨汁和花香。” 胤禛微微颔首,“闻着倒与寻常安神香不同。”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宜修上前扶起他,柔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不如歇下吧。” 胤禛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觉得她不同于往日,更像还在王府时,心底里莫名起了些许旖旎情愫。 伸手握住她,点了点头,便一同往床榻上去。 一番云雨后,胤禛清醒了很多,起身去沐浴,肃着一张脸,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宜修抬手将寝衣的盘扣扣好,静静地坐在床榻上。自从姐姐去世,胤禛便很少去她的院子,上一次这样亲近,她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一次时间虽不长,却让她心里有些满足。 剪秋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从殿外匆匆走了进来,“娘娘,这坐胎药是奴婢亲自熬的,没有让人看见,您快喝下吧。” 宜修伸手接过,忽略掉有些难闻的气味,一口饮下。 “药渣处理干净,还有香灰,不要让人发现了。” 剪秋低声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处理好了,埋到了后院的树下,又给香炉里换上了前几日收起来的安神香香灰。” 宜修颔首,又喝了一口茶便让剪秋去将药碗收好,自己起身去等着胤禛沐浴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胤禛才穿戴整齐出来了,看着寝殿内候着的宜修,沉声道:“你歇着吧,朕回养心殿了。” 宜修有些失望,轻声问道:“皇上,天色很晚了,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出声打断:“不用了,养心殿还有折子没看,你好生歇着吧。” 撂下话就往殿外走去,出了景仁宫,胤禛阴着脸对苏培盛吩咐道:“查查今日景仁宫燃的香,看看可有异样。” 虽是这样吩咐,但其实他的心里也拿不准,说不清是有人动了手脚,还是他因为宜修的话心软起了情愫。 第95章 桃花宴 永和宫内,锦书低声禀报着胤禛的动向,听到他半夜出了景仁宫,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不论是胤禛还是宜修,她都打心底里的厌恶,能让这两人互相恶心一下,她畅快了不少。 早在疫病封宫时,她就让卫临送来了些药材,闲来无事按照方子制作了一些相思子。 相思子,无色无味,接触后会让人忧思多虑,情欲高涨。 她将其研磨成了粉末,这半个月司衣库送往景仁宫的衣服内层都洒上了相思子,还有皇后专用的坐垫内层,也有些许粉末。 药物作用加上外在的刺激,最重要的是她心底本来就藏着丧子之痛,这些足以让宜修丧失了理智。 这一夜养心殿和景仁宫的烛火都燃了整夜,不过安陵容却是睡了一个好觉。次日一早皇后传旨免了这日的请安,锦书便没有叫醒她,让她睡了个够。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在了房间里。安陵容慵懒地斜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手中捧着一本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剪秋进来时便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涌起一阵不平。皇后娘娘身子不痛快,心里的苦更是无处可说。凭什么昭妃却过的这般逍遥自在? 心中思绪万千,到底是不敢展露出来,只挂上了一抹得体的笑,欠了欠身子,“奴婢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微微抬起潋滟的双眸,“是剪秋啊,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剪秋又一屈膝,温声道:“皇后娘娘命奴婢过来传话,三日后举办桃花宴,宴会一切事宜交由昭妃娘娘安排主持,畅音阁的戏班子也会准备着。” 只见安陵容微微颔首,轻声道:“本宫知晓了。听说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利,可有大碍?” 剪秋垂首道:“有劳昭妃娘娘挂心,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太医去看过,已经好多了。景仁宫诸事繁杂,皇后娘娘身边离不得人,奴婢还赶着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就先告辞了。” 说完,剪秋见她轻声嗯了一声,便福了福身子,转身匆匆离去。 琳琅为她换上一杯热茶,在一旁躬身问道:“娘娘,皇后只给了您三日时间,实在是有些为难您,要不要请敬嫔娘娘过来一起看看?” 安陵容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上面飘着的茶叶,垂眸道:“本宫没有负责过宫宴,她这是存心要我出丑呢。一会你亲自去一趟咸福宫,请敬嫔娘娘过来坐坐。” 琳琅笑着应下,“是,奴婢遵旨。” 半个时辰后,敬嫔踏进永和宫的殿门时,正巧内务府的黄规全过来询问桃花宴的安排。 安陵容一见她,嘴角才扬起一抹笑意,“姐姐可算是来了,我可要愁的吃不下饭了。” 敬嫔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我听琳琅说完就赶紧过来了,你没负责过宫宴,想必是有些慌乱的,没事,我帮你一起。” 等桃花宴上的安排一一确定下来,安陵容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个章程了,黄总管,你们先按照这个去办吧,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内务府。” 黄规全愣了一下,但想到她是第一次负责,刚刚又是一片慌乱,随即笑道:“那奴才明日在内务府候着您,您歇着,奴才告退了。” 琳琅看着安陵容的眼色,将一个鼓鼓的荷包放在对方手上,“有劳黄总管了。” 黄规全将荷包塞进袖口,笑意真诚了两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敬嫔等人出去,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不过是个小宴,你又是头一次去办,便是有些不周全的地方皇上和皇后也不会怪罪你的。” “只是,往日见妹妹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慌乱。” 安陵容垂眸,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柔声道:“让姐姐见笑了,我这几日睡得不好,有些精神不济。这次的事又很急,倒是让我慌了神。此刻都安排好了,才觉得心稍稍定了。” 敬嫔微微蹙眉,烦心地说道:“可宣太医来看过了?怪不得你今日瞧着脸色有些苍白呢。” 安陵容嘴巴微张,抬手轻轻摸了摸脸颊,偏头看向琳琅,“晚膳前请卫太医过来一趟吧。” 另一边,年妃听到黄规全的禀告,嗤笑着说道:“昭妃也是个不中用的,不过是一次小宴,紧张的跟个什么似的。” 丽贵人在下面附和道:“昭妃是小门户出身,再怎么抬举也上不得台面。这宫务过些日子还是得交到娘娘手上。” 年妃扬了扬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黄规全,年妃没有经验,你多上些心,别有什么纰漏。” 黄规全谄媚地应下,“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年妃挥手让他下去,想到昨晚的消息,又有些不悦,“皇上已经很多年不宠幸皇后那个老妇了,怎么昨日……也不知道皇后使了什么手段。” 丽贵人用帕子遮了遮嘴角,“皇后都多大岁数了,承宠一次而已,难不成还想着怀个孩子?” 此话一出,殿内的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次日,安陵容在景仁宫请安后直接去了内务府,盯着宫人们安排桃花宴当日所用的东西。 “这杯子不错,倒是衬当日的桃花宴。” 黄规全在一旁介绍道:“娘娘,这是影青釉里红高足桃花瓷杯,粉嫩可爱,最是适合不过了。” 安陵容浅笑道:“嗯,把当日的碗筷餐具都换成配套的吧。” 随即想到什么,缓缓又道:“当日安排的是桃花酿,本宫听剪秋说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爽利,给皇后娘娘再备份桃花茶吧。” 此后的两天,安陵容日日都去内务府和御膳房,连胤禛都让苏培盛过来给她送了些东西,又叮嘱她不必过于紧张。 终于到了桃花宴这天。永和宫上下忙忙碌碌,安陵容精心打扮后前往宴会场地。 放眼望去,宴席上随处可见盛开的桃花,而这宴会上的饮食所用之物更是别具匠心,茶水点心皆是由桃花精心制成。 那酒杯晶莹剔透,宛如粉色的美玉雕琢而成,盛着美酒时,桃花的香气与酒香相互交融,令人陶醉其中。 第96章 看戏 胤禛目光扫向四周,殿内各处无不显示着安陵容的用心。 “这次的桃花宴,昭妃你办的不错。” 安陵容起身欠了欠身子,“臣妾多谢皇上夸奖。” 宜修勾起唇角,也温声道:“昭妃有心了,本宫只觉得似在仙境。” 安陵容浅笑着福了福身子,“皇上,皇后娘娘,歌舞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先看看歌舞?” 胤禛轻轻点了点头,安陵容便示意殿内的宫人开始表演。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片片娇艳欲滴的桃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房梁之上飘落下来。 乐声响起,七八个身着月白色纱裙的舞姬款款走进,踩着节拍婆娑起舞,玉手挥舞,衣袖翩然而出。 众人皆沉浸在这场歌舞之中,胤禛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乐声骤然转急,舞姬们围成一圈。一名戴着面纱,身着桃粉色舞衣的女子自殿外踩着细碎的脚步匆匆走进,在舞姬长袖的遮掩下站到了中央。 站定的瞬间,长袖落下,女子似桃花花蕊出现在众人面前。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蝴蝶飞舞,纤腰灵动,面纱掀起一角,竟是余莺儿娇嫩的面容。 片刻后,舞乐皆停,余莺儿平稳了呼吸,上前行礼问安:“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特以此舞为今日桃花宴助兴,愿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胤禛朗声笑了起来,“从前只知道昭妃和莞常在舞艺不凡,今日才知道爱妃也是身轻似燕,舞姿轻灵。赏!” 安陵容端着酒杯起身,声音清浅婉转,“臣妾以此酒恭祝皇上龙体安康,恭祝大清盛世繁荣。” 众人闻听此言,见胤禛拿起酒杯,也纷纷起身端过酒杯,唱着祝词。 安陵容抬头饮尽,余光中瞥见宜修犹豫了一下,端起了茶盏,一饮而尽。 这场宴席的目的达到了,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坐下专心品尝着酒水和菜品,将风头都让给了余莺儿。 半晌后,琳琅匆匆走到她旁边,低声耳语:“娘娘,人抓到了,东西用咱们事先准备好的换上去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将人看好。” 宴席到了尾声,胤禛以养心殿有折子为由先行离开了,皇后则带着众人去畅音阁听戏。 年妃前些日子才栽了个跟头,虽然还是出言嘲讽宜修庶出又不得宠,但到底没有上一世那么嚣张的气焰。 安陵容冷眼看着,直到甄嬛再一次出声为皇后解围,才轻笑起来。许是因着这次投靠了皇后,她的言辞恳切,皆是为皇后说话。 台下的戏比台上的还有意思,安陵容看得津津乐道。 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 宜修看向她,挑眉道:“原本宫务没了年妃协理,本宫还担心宫宴繁琐,内务府做不好,没想到昭妃处理起这些事来,也不比年妃差。本宫倒是放心了。” 年妃撇了撇嘴,话里带了些嘲讽:“本宫听说昭妃这几日天天往内务府跑,这幸亏是小宴,若是大宴还不得把永和宫搬到内务府去啊。” 安陵容抿了一口茶,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嫔妾年轻,不比年妃经验丰富,自然是要一点点学。多去两次内务府没什么,这宴会没有错处嫔妾才对得起皇上让嫔妾协理的信任啊。” 年妃气息有些不平,冷哼一声,“那昭妃可千万别出错,别哪天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了。” 安陵容柔柔一笑,将话题又引回到皇后身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爽利,太医看过了嘛,可有大碍?” 年妃就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抢先说道:“是吗,臣妾听说皇上本来都留宿景仁宫了,半夜又离开了,许是皇后被扰了清梦,没休息好吧。” 说完,扬起了嘴角,用帕子轻轻掩了掩。 宫里这么些人,一个月也没几个能侍寝上的,平日里闲着,自然传的话也多。是以,这紫禁城里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其他人比不得年妃,敢在皇后面前放肆,却也都低下头勾起唇角。 宜修的脸色阴沉,看着台上的戏,好似没听到这话一样。桌下的手死死攥着帕子,心中充满着怒气和恨意。 甄嬛打量着场面,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温声道:“皇上政事繁忙,回养心殿歇着也是常有的事,竟也值得年妃娘娘在各宫姐妹前提一嘴。” 齐嫔闻言也赶紧出声:“皇后娘娘,臣妾记得后妃不得打听皇上的行踪,这消息咱们姐妹都不知道,怎么独独年妃知道呢?” 丽贵人坐在后面,看不到年妃的脸色,却也想得到会有多阴沉,使眼色给曹贵人,让她出主意。 曹贵人眉毛微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轻轻出声道:“年妃娘娘协理六宫多年,敬事房的册子自然能够随意翻看查阅。齐嫔娘娘您未曾协理过,想来对这些个流程和规矩怕是不太清楚吧?” 齐嫔听闻此言,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强忍着怒气反驳道:“哼!就算年妃以前有权协理六宫又如何?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剥夺了年妃的协理之权,难道曹贵人这么快就忘记此事了吗?” 说着,她狠狠地瞪了曹贵人一眼。 年妃面上凝结着一层寒霜,冷冷地看向齐嫔,“齐嫔放肆了,本宫就算没有了协理之权,也是妃位。即便没有协理之权,自然也应当为皇上分忧。皇后娘娘,敬事房的册子嫔妾看看不是什么大的罪过吧?” 安陵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里觉得眼下就缺一把瓜子,什么樊梨花,什么穆桂英,哪有这场面好看。 宜修冷笑着看向年妃,“年妃有心为皇上分忧是好事,只是宫中自有规矩,年妃入宫也挺长时间了,可别忘了规矩。” “好了,看戏吧,吵吵闹闹的,本宫都没听清在唱着什么。” 安陵容见没热闹可看了,转而去和小七聊天。 “小七,假孕丹已经碾碎让皇后服下了,什么时候可以诊出喜脉?” 第97章 挑拨离间 安陵容话音才落下,小七的声音就传来了。 小七:“宿主,我来啦~服下假孕丹后会和真正有孕的人一样,一两个月就会有反应。如果没有外力影响,胎象可以保持到八个月,八个月后会自动流产。” “宿主放心,以目前的医术六个月之前绝对查不出任何异样。” 安陵容对系统的药一向是信任的,“好,这算是报我生产时的仇了。剩下的,以后慢慢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安陵容便开始安心的看戏,直到日落时分,众人才散了。 回到永和宫,吃了一盏茶,才吩咐小福子将今日扣的人提上来。片刻后,一个小太监跪在了下面,面上还有些不服。 “为什么要押着我,我做什么了要绑我?” 小福子一脚上去,把他踹倒在地,骂道:“糊涂东西,昭妃娘娘面前,也敢胡说八道,你啊我啊的,仔细拔了你的舌头。” 说完把人拽了起来,让他好好跪在地上。小太监哆嗦了一下,又咽了咽口水,“奴才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端坐在榻上,冷声道:“说吧,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小太监磕了个头,磕磕巴巴地说道:“娘娘,奴才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才什么也没做,求您放了奴才吧。” 小福子上前又是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踢的小太监趴在地上直冒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安陵容轻笑出声,“行了,这个小太监帮了本宫的大忙,赏。小福子,你亲自送他回去,和内务府打声招呼,让他们多照顾些。” 小福子微微抬眸,看了看她的脸色,立时应下了,“是,奴才定会好好送他回去。” 流筝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进来,塞在了小太监的怀里,点了点头,让小福子把人带出去。 等人出去,忘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安陵容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这殿里也没有别人,想说什么就说。” 忘忧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有些惊讶,“娘娘,那个小太监分明什么都没说,您为什么要给他赏赐还要让内务府照顾他?” 安陵容微微勾了下唇角,柔声道:“流筝,你给忘忧说说,我今日为何这样做?” 流筝抬眸看了看安陵容,然后解释道:“既然咱们问不出来,那就盯紧了他,等他的主子去找他。” “小福子将人送回去,还特意叮嘱,明日内务府许多人都会知道,他办事得力,得了娘娘的看重。他身后的人自然会怀疑是不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肯定要去找他确认。” 安陵容抬眼看了一下流筝,笑着问道:“我看流筝的样子,应该也动了手脚吧?” 流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颇有些得意的样子,说道:“娘娘英明,那个小太监哪配拿咱们永和宫的赏银,奴婢在荷包里装的都是殿外捡的石块。回头他背后的人听说了,也只会觉得是他藏了起来,只怕更怀疑他了。” 忘忧闻言恍然大悟,笑着往流筝身边凑,“流筝姐姐真厉害,一下子就明白了,以后可要多教教我。” 安陵容看她们玩闹了一会,才觉得有些累了,任由几人服侍着梳洗完,正要回寝殿歇息,就听到小唐子进来禀报,“娘娘,皇上过来了,已经进院子了。” 安陵容挥挥手让他先下去,皱了皱眉,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着,她则去殿门口迎候。 胤禛见她一身水蓝色寝衣,挂着一抹温婉的笑,站在殿门口,快走了两步,上前拉过她的手。 “晚上天气凉,你怎么在外面站着,手都冷了。” 安陵容双眸含笑,跟着往寝殿里走去,“皇上今夜怎么过来臣妾这了,白天余妹妹的舞跳的那么好,臣妾还以为皇上会去余妹妹那呢。” 胤禛抬眸笑问着:“怎么,爱妃吃醋了?” 安陵容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皇上惯会打趣臣妾的,臣妾何时吃过余妹妹的醋,这不是怕扰了皇上的雅兴吗?” 胤禛不再打趣她,温声解释道:“原是想去看看柔贵人的,晚膳后皇后去了养心殿,夸你宫务处理的不错,这次宴会更是别出心裁,特意提醒朕来看看你。” 果然如此,皇后还真是没安好心,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呢。白天那杯茶真是下手轻了,就该把库房里的毒药都给她下进去,让她喝个够。 安陵容微微垂下双眸,“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明日请安可要好好谢谢娘娘。皇上,您今日也累了吧,臣妾服侍您安置吧。” 酥胸汗帖,细腰春锁。 一番云雨之后,安陵容懒懒地躺在床榻上。胤禛爱不释手地轻抚着她的背,“爱妃媚骨天成,冰肌玉骨,冬天时如暖玉一般,如今天气热了,竟又有温凉之感。” 安陵容眼皮都不抬一下,柔柔道:“皇上宠爱臣妾,永和宫中珍宝如云,这样一直滋养着,肌肤自然比从前更光滑了。” “皇上,臣妾乏了,咱们歇着吧。”说完头靠在胤禛的胸前,闭上了双眼。 胤禛见对方一副累极了的样子,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挂不住面子,又舍不得再说什么。将人往怀里搂的更紧,就这样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胤禛收拾妥当去上朝,出门前对苏培盛吩咐道:“你去将那扇白玉雕芭蕉侍女的屏风送去永和宫,还有前些日子南边进贡的苏绣料子、夜明珠、红翡翠,都一起送过来。” 苏培盛暗暗咋舌,躬身应下,回了养心殿亲自收拾了东西送到了永和宫。 安陵容醒来时,就看到几个宫女捧着各色的赏赐候在外面,只多看了看那几匹苏绣料子,就让人都收起来了。 “锦书,服侍本宫梳洗更衣吧,今日请安可得去好好谢谢皇后娘娘呢。” 第98章 姐妹联手 景仁宫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将整个宫殿映衬得明亮而又庄重。 年妃等人早早就到了,眼神不时地投向门口,只等着看安陵容和余莺儿的好戏。安陵容和余莺儿进殿时,倒被这阵仗惊着了。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安陵容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绣芙蓉裙,身姿袅袅地走进了大殿。 她微微低垂着头,手扶着身旁的锦书,步履轻盈却不失端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轻声说道:“哟,诸位姐妹怎的来得如此早?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紧跟其后的余莺儿一身妃色团蝶百花裙,娇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嫔妾还以为是咱们来迟了呢。” 齐嫔抬手用帕子遮了遮嘴角,却没挡住她眼底的幸灾乐祸,“给皇后娘娘请安,自然要早点来。” 安陵容和余莺儿二人对她的话熟视无睹,走到位置上缓缓坐下。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请安,落座后齐嫔便迫不及待地开口,“昨日柔贵人的一舞可真是让人回味无穷,那身段,那舞步,和昭妃的惊鸿舞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丽贵人嗤笑道:“是吗,那皇上怎么反而去了昭妃的永和宫,柔贵人这舞不是白跳了吗?” 年妃也出声附和道:“怎么能是白跳呢,本宫听说今儿早上苏培盛带着一堆赏赐进了后宫,这赏赐可不就是皇上的意思吗?” 丽贵人捂着帕子笑了起来,“年妃娘娘,这赏赐可没进钟粹宫,进的是昭妃娘娘的永和宫。” 敬嫔见场面不对,轻咳了一声说道:“柔贵人昨晚也得了许多赏赐,自然和昭妃一样,是圣心所在。” 皇后坐在上面端着笑意,“昭妃与柔贵人向来是交好的,怎么会在意这些呢,都是姐妹,就别说这些了。” 安陵容身子往后一倚,看向皇后,浅笑道:“说起这事,臣妾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呢。皇上昨晚特意说了,是皇后娘娘特意去养心殿为臣妾说得好话,劝皇上去的养心殿。” 宜修嘴角的笑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本宫也是看你办这个桃花宴,费了不少心思,辛苦得很。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皇上宠着你,愿意去你那,不然任凭本宫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安陵容闻言笑而不语,想来是皇后手下的人反应快,没让御前的人查到什么,不然就那一晚的事只怕皇上要冷落她许久。 更有意思的是,皇后和年妃今天竟然还合起伙来了,看这一句一句的。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曹贵人和甄嬛,她还不信皇后和年妃能化干戈为玉帛。” 余莺儿甩了甩帕子,不在意地说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心意,臣妾自然是没有异议。再说了,皇上月月都来钟粹宫,臣妾怎么会为了这一点宠爱和昭妃姐姐不愉快,各位姐姐多虑了。” “齐嫔娘娘和丽贵人想来是许久没有侍寝了吧,这才揪着一次侍寝不放。有关心臣妾这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能让皇上翻两位姐姐的牌子。” 余莺儿这一番话,说得二人脸色十分难看,气势灭了不少。 请安结束后,余莺儿告别了安陵容,就往养心殿去,娇着嗓子哭诉今日受得委屈。 “皇上,若不是臣妾和昭妃娘娘关系好,岂不是被挑拨了。臣妾高高兴兴地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结果大家都笑话臣妾。” 胤禛看着面前眸中带泪的美人,抬手为她轻轻拭掉了眼泪,“受一点委屈就掉眼泪,朕看你比温荣还娇气呢。” 余莺儿撇了撇嘴,“皇上,您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都嫌弃臣妾了。” 胤禛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行了,别委屈了,朕今晚就去你宫里,赏赐也给你补上,这样就不会有人笑话你了。” 余莺儿抱着胤禛的胳膊撒娇,“明晚也要去臣妾宫里,不然臣妾就不放开皇上了。” 胤禛被她逗得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鼻子,“行,朕都依你,今晚去,明晚也去。” 余莺儿出了养心殿,扬了扬下巴,想到安陵容的话,清了清嗓子,对着一边的苏培盛客气地说道:“苏公公,有劳你了。” 苏培盛一惊,躬身道:“小主客气了,奴才这就吩咐人把东西给您送到钟粹宫去。” 等人走了,苏培盛摸了摸脑袋,有些拿不准地嘀咕:“今儿个这太阳是打哪升起来的。” 余莺儿像是一只小孔雀一样,又去了永和宫。先去侧殿看了看弘璐和静姝,临走前还把手上的金镯子塞到了静姝的手里。 这才去了正殿,看着榻上笑盈盈的人,欠了欠身子,“姐姐,这桌上的桃花酪是给我留的吧,折腾了半天,我都饿坏了。” 安陵容轻轻嗯了一声,又道:“看你心情这么好,这是收获不少啊。说说吧,皇上都许了你什么?” 余莺儿坐在榻上,吃着桃花酪,一一细数着今日得的赏赐:“鎏金莲花手镯、翡翠雕孔雀摆件、玛瑙茶盏、象牙鹤鹿簪,剩下的我都没记住。” 安陵容将手边的糕点碟子递了过去,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 余莺儿:“皇上还说今晚和明晚都去钟粹宫。明日请安,我可要好好和她们说说,让她们挤兑我,自己不得宠,就眼红来挑拨,哼!” 安陵容微微垂眸,笑道:“皇上宠着你,她们也只能挤兑两句过过嘴瘾了。温荣怎么样了,我这两日都没见过她呢。” 提起温荣,余莺儿就有些头疼,“这孩子最近闹得很,乳母们轮番看着,一点都不敢离人。方才去看了静姝,可真乖巧,我真想把她抱回去和温荣换一下。” 一番话逗得殿内的人都笑了起来,安陵容戳破道:“静姝乖巧,是你又给她什么好东西了吧?” 余莺儿有点惊讶,问道:“姐姐怎么知道?” 安陵容失笑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惯着她吧,现如今一般的东西她都不要,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懂这些的。” 余莺儿挑眉,笑得甜美,“这多好啊,姐姐这是生了个小财神。明日我把温荣带过来,让她好好和静姝学学。” 余莺儿说完这话,就天天带着温荣过来。弘璐和静姝看着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漂亮小人,露着几颗小牙笑个不停。 第99章 中宫有喜 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安陵容只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这日请安,安陵容见宜修一下也没碰手边的茶盏,起身时还有意无意地护着肚子,微微挑了挑眉,扶着锦书的手转身离开景仁宫。 算算日子,离她吃下假孕丹也快两个月了,宜修应该是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走到宫道转弯处扶着锦书的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吩咐道:“去探探景仁宫最近什么情况。” 锦书闻听此言,神色有些为难,“娘娘,景仁宫不好安插人手,咱们的人还没有找到机会。” 安陵容浅笑道:“没事,看看景仁宫这几日和往日比有什么不同就行。” 抬头看着今儿个的太阳,安陵容嘴角上扬得更明显了,“今儿个天好,抱上弘璐和静姝,咱们去给太后请安去。” 一进寿康宫,安陵容就发觉今日太后的神色有些微妙,眉头紧锁,脸上的笑带了几分勉强。 她只装作不知,如往常般和两个孩子一起逗太后开心。在寿康宫待了一个时辰,安陵容才带着弘璐和静姝回永和宫。 离开前,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叮嘱了一句:“昭妃,哀家平日里觉得你是最贴心的,你有弘璐和静姝在身边,只要安分守己,日后自有你的好日子。好好侍奉皇上,更要尊重皇后,你明白吗?” 安陵容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太后放心,臣妾必定牢记妾妃之德。”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哀家听说年妃这些日子又得了皇帝的宠爱,难免会有些张扬,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就和哀家说,哀家为你做主。” 前段日子,年妃一身素衣捧着几本亲手抄写的宫规去了养心殿,一番话说的胤禛心软了又软,当晚就去了翊坤宫。此后连着几日,不是去用膳就是翻年妃的牌子,翊坤宫算是结束了失宠的日子。 安陵容面色从容,嘴角微微带笑,“有太后在,臣妾哪里会受什么委屈。” 半月后的夏至,在宜修的提议下,举办了一场家宴。这场家宴,还是交给了安陵容去办。安陵容知道她的目的,自然不会安排什么其他的惊喜。所以,这一次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宴席过半,宫人布菜时为宜修夹了一筷子鱼肉,宜修只闻了一下,面色有些不适,偏过头用帕子遮住了嘴角。 剪秋连忙上前捧了一盏清水,让她喝下压住了那股不适感。 这边的动静不小,引得胤禛侧目,看着宜修的脸色,微微皱了皱眉,“皇后怎么回事,去宣太医过来看看。” 苏培盛垂首应是,宜修也没有阻拦,只一句“多谢皇上关心”,然后就静静地倚靠在剪秋身上等着太医过来。 宴会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众人都看着宜修的脸色不吱声。 一炷香的功夫,章弥匆匆忙忙地小跑进寝殿,跪下对着上首请安:“微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胤禛挥挥手,淡淡道:“起来吧,去给皇后看看,可有什么大碍。” 章弥上前跪下,将帕子放在宜修手上,搭脉片刻,心中一紧,仔细又探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面带喜色地禀告: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此话犹如一颗惊雷,让殿内的众人都惊了,纷纷看向宜修。 就连胤禛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皇后有喜了?” 章弥伏低了身子,恭敬道:“回皇上,正是,皇后娘娘已有近三月的孕事,胎象很平稳。” 胤禛闻言沉默了,底下的嫔妃和宗亲也是一样的迷茫,都没想到皇后这个年纪还能有孕。一时不知该感慨皇后身体好,还是该感慨皇后这个年纪能承宠是种本事。 安陵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行至殿中央福身道:“臣妾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其他人也醒过神来,不论心中愿不愿意,都起身恭贺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胤禛淡淡挑眉,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好,都起来吧,中宫有孕是喜事,太医院要好生看顾着。”说着,看向宜修,“皇后,怎么有孕三个月了你都没发现,今日起你要好好休息,平安为朕生下一个皇子。” 宜修绽开一笑,“臣妾以为是最近太累了,身子疲软,不曾想竟还有幸能为皇上生育子嗣。臣妾一定保养好身子,给皇上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胤禛此时已经没了继续宴饮的兴致,也懒得理会心思各异的众人,借口醉酒疲惫由苏培盛扶着回了养心殿。 “苏培盛,可查过了,皇后这一胎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培盛微微抬眼,看了眼胤禛不太好看的脸色,“皇上,奴才查过了,彤史上的记录和皇后娘娘的孕期相符,章太医也再三确认,是喜脉无疑。” 胤禛心情很复杂,按说皇后若能诞下嫡子,于前朝于后宫确实都是一件好事,可是那一晚的事在他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虽然苏培盛事后并没有查出那香料有什么不对,但是那一晚的情动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既如此,挑些赏赐送去景仁宫,再去寿康宫和太后说一声吧。” 景仁宫内,宜修看着桌上一排的赏赐,弯了弯唇角,上天终归是眷顾她的,让她再一次有孕。 剪秋挥手带着殿内的宫人们跪下恭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宜修轻笑了下,出声敲打着:“本宫有孕,景仁宫上下都有赏。不过若是有人在此时吃里扒外,和外面的人来害本宫肚子里的皇嗣,就要仔细她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了。” 殿里的人都是跟了宜修多年的,自然清楚这位皇后的手段,后背一紧,齐声称不敢。 剪秋上前为宜修奉了一盏酸梅汤,“娘娘,您尝尝,这是奴婢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 宴席散后,动静最大的就属翊坤宫了。宜修年长她不少,如今竟然能有孕,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颂芝,去给哥哥传信,让他在民间为我寻些医术精湛的太医,本宫就不信这宫里只有我年世兰不能生!” 第100章 母子情深 宜修有孕,最烦心的莫过于齐嫔了。原本她跟着皇后,就是打的皇后无子,日后会扶持三阿哥的算盘。 后来即便安陵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她也没有感受过这么大的威胁。她觉着安陵容的家世低,而且孩子年龄也小,自然没办法和有皇后相助的三阿哥比。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皇后有孕了。若是生下男孩,皇后和她身后的乌拉那拉氏自然要支持中宫嫡子,弘时就彻底没机会了。 小半个月的时间,齐嫔的脸色越发憔悴,每日都要用许多粉才能盖的住,头发也掉了不少。 身边的宫女劝了半天才说动她去御花园转转,这一转就遇到了安陵容。 如今正是盛夏,御花园里百花盛开,齐嫔走进来,就见到了打扮得极为清丽的女子,脸上不施粉黛却更显姿色天然。 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齐嫔屈膝问安:“嫔妾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浅笑嫣然,“不必多礼,今日倒是巧,在这碰到了齐嫔。” 齐嫔甩了甩帕子,“确实巧,御花园风景好,想着过来转转。” 安陵容凑近了两分,朱唇轻启:“姐姐的脸色不太好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是吗,哪有什么烦心事,许是昨晚没睡好吧。”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容有些勉强。 安陵容垂眸轻笑出声,“是我想错了,齐嫔一直跟随皇后,想必是皇后有孕,齐嫔在身旁照顾,有些疲态也是正常的。” “只是齐嫔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本宫听说三阿哥最为孝顺,若是三阿哥见了你这样,怕是要担心的。” 齐嫔捏紧了帕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酸涩,“皇后娘娘哪里需要我照顾呢?” 安陵容亲昵地握住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柔声道:“三阿哥是长子,得皇上信重,想来是姐姐教导有方。姐姐于生养一事有经验,皇后娘娘自然需要你。” “他日皇后娘娘平安生下嫡子,也是姐姐的功劳啊。” 齐嫔神色一变,匆匆行了一礼,“嫔妾宫中还有事,就不陪昭妃娘娘说话了,嫔妾告退。”却没有注意到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水珠。 等到齐嫔慌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安陵容收起了笑容,带着锦书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 锦书:“娘娘,齐嫔会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吗?” 安陵容眸中闪过一丝恶意,“齐嫔蠢笨,心无城府,就算下手也成不了。本宫没打算对皇后的孩子做什么,只是想给这后宫洗洗牌。” “浣碧……不对,是何答应,她最近怎么样?” 锦书稍加思索,“娘娘,何答应自从进了咸福宫就时常去给敬嫔娘娘请安,想要得一份庇护。敬嫔娘娘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只客气地招待她,其他的一概装作不知。” 安陵容抿了抿唇,吩咐道:“告诉浣碧,本宫只给她一次机会。本宫要让年妃看到曹贵人和甄嬛见面,把咱们在翊坤宫的暗桩给她,其他的让她自己想办法,本宫只要结果。” 宜修查出有孕后,就将嫔妃请安改为了五日一次,以便养胎。 再踏入景仁宫时,安陵容就看到齐嫔的脸色更苍白了。 这次她只用了一滴稀释过的噩梦水,虽然会让齐嫔忧思多梦,噩梦不断,不过也只有几日罢了。 “皇后娘娘驾到——” 问安后起身坐回位置上,安陵容抬眸看向宜修,微微挑眉,她的脸色不错,白皙透红,比对面年妃和齐嫔的脸色都好上不少。 这个假孕丹可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只有一颗。 垂首轻轻笑了下,而后夸赞道:“皇后娘娘面色红润,想来是腹中皇嗣康健啊。” 宜修对此事颇为惊喜,原本以为她不再年轻了,即便有孕也会很虚弱,未曾想身子比从前还强健了。 太医每日来请平安脉,皆言胎象强健有力,龙胎无碍。 想到这些,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是啊,太医也说腹中皇嗣康健,想来是祖宗庇护吧。” 有安陵容起了这个话头,下面的大半嫔妃便纷纷恭维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 安陵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盏,确定没什么问题,便小口地喝了起来。 皇后有了身孕,大半的视线落在了景仁宫,剩下的则都盯着永和宫。 安陵容不愿意站在风口浪尖陪她们做戏,便带着弘璐、静姝和温荣在永和宫内过起了安生的小日子。 半个月后,景仁宫传来消息,齐嫔欲对皇后腹中的孩子行不轨之事,太后震怒,三阿哥前去求情,却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到。 齐嫔被禁足在了长春宫,只等皇上和太后商议后再行处置。 安陵容听后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去安排一下,带三阿哥过来见我。” 当晚,弘时罩着一身黑色披风脚步匆匆进了永和宫,安陵容正坐在正殿等他。 “儿臣弘时见过昭娘娘。” 安陵容起身亲自扶他起来,“本宫知道齐嫔出事,你心中难受。今日叫阿哥过来,也是为此事想提醒阿哥一句。” 弘时闻言抬头看向她,“不知昭娘娘想说什么?” 安陵容轻轻抚了抚袖子,缓缓坐下,不急不慢地说道:“本宫想说,三阿哥想不想救你额娘的命?” 一盏茶之后,弘时跌跌撞撞地出了永和宫,跟着小唐子一路往长春宫去。 齐嫔意图谋害皇嗣被禁足,长春宫一个下人都没有了,弘时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正殿。 推开门,就见她正站在一个木凳上,手里是一条白绫。刺眼的白让弘时彻底慌了,上前一把将人抱了下来。 “额娘,额娘,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要儿子了吗?” 齐嫔看着来人,痛哭不止,“弘时,额娘的弘时,都是额娘连累了你。额娘今日以命抵罪,皇上才能不怪罪你啊,你快出去,快出去。” 弘时闻言一愣,不停地摇头,“额娘,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说着,想起方才安陵容说的话,又道:“额娘,你若死了,还有谁来护着儿子?儿子明日就去求皇阿玛,饶您性命。儿子什么都不要,只要额娘活着!” 齐嫔为弘时眼中的坚定震惊,“弘时,你是长子……” 弘时闻言直接出言打断她,“儿子愚笨,亦没有争夺太子位的野心。额娘,不说四弟五弟,六弟有祥瑞庇佑,皇额娘若生下皇子便是嫡子,以后宫中还会有许多孩子降生。” “儿子争不过,也不想争,皇阿玛正值壮年,儿子不愿为以后虚无缥缈之事失去额娘。” 说完便开始不停地对着她磕头,磕的齐嫔心都碎了,上前抱住他。 人人都说她生的儿子愚笨,可她却觉得再没有比弘时更好的孩子了。 “弘时,额娘答应你,好好活着,哪怕再也出不去长春宫,也会好好活着。” 第101章 李氏降位 当晚,弘时出了长春宫,先是回了阿哥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去了养心殿。 苏培盛远远见有人过来,理了理凉帽迎了上去,“呦,三阿哥,这个时辰您怎么过来了?” 弘时一掀下摆,直直地跪在地上,“苏公公,不必打扰皇阿玛,我是来请罪的。” 苏培盛一惊,连忙劝道:“三阿哥,您这是何苦呢,齐嫔娘娘的事皇上自有裁决,怎么也不会连累了您的。” 弘时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唇角微动,却是极苦涩的笑,“苏公公,我知道您心疼我,可那是我的亲额娘,我不能不管她。您就成全我吧。” 说句僭越的话,苏培盛是看着三阿哥长大的。 四阿哥出生就养在园子里,五阿哥顽皮也不在宫里,唯有三阿哥一直在皇上身边。他也是亲眼看着三阿哥一点点长大的。 眼底闪过心疼,躬身道:“三阿哥您折煞奴才了,待明日皇上醒了,奴才就替您禀报。” 说完命人取了一个汤婆子塞在三阿哥的手中,“夜间天凉,三阿哥保重身体。” 弘时拱了拱手,“弘时多谢苏公公。” 苏培盛摇了摇头,心中感慨齐嫔真是昏了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次日寅时,胤禛起身任由宫人为他梳洗更衣。 苏培盛将腰带系好后,低声禀告:“皇上,三阿哥昨晚便过来了,跪在殿外为齐嫔娘娘求情。” 胤禛皱眉,“弘时?怎么现在才禀报?” 苏培盛:“三阿哥不让奴才打扰您休息,他说是来请罪的,在外面跪了一夜,您可要见见?” 胤禛沉吟片刻,“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苏培盛扶着弘时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弘时一见到胤禛就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还有些稚嫩的脸庞落下,头深深地伏下。 “皇阿玛,额娘意图谋害皇嗣,罪不可恕。可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臣。她怕皇额娘生下嫡子,皇阿玛就不疼爱儿臣了。” “这一切皆由儿臣而起,儿臣愿意替额娘领罪,只求皇阿玛饶额娘一条性命。” 胤禛手指摩挲着珠串,脸色阴沉,“弘时,你胆子很大,你知不知道凭着这番话,朕就能废了你。” 弘时的心颤了又颤,但是想到额娘,又想到了昭娘娘的话,一咬牙,又拜了下去。 “皇阿玛,儿臣昨晚去见了额娘,她正拿着一条白绫要自尽赎罪,只为了您不要迁怒儿臣。” “那是儿臣的亲额娘,儿臣怎能看她用自己的命给我搏前程。” “若是为了前程,连自己亲额娘的性命都不顾,儿臣怎能对得起皇阿玛这些年的教导?” “儿臣,求您,饶了额娘,儿臣什么都不要,只要额娘活着。” 胤禛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身影,这个孩子虽算不上聪慧,却是个有孝心的。 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起来吧,朕如你所愿。”说完便去上朝了。 弘时瘫坐在地上,笑了许久,而后抱头痛哭。 * 琳琅捧着一碗血燕走进殿内,“娘娘,血燕好了,您尝尝。” 安陵容接过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养心殿有什么消息吗?” 琳琅:“皇上下旨,齐嫔意图谋害皇嗣,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长春宫。三阿哥已经回了阿哥所。” 安陵容轻轻嗯了一声,“今日不用请安,去将弘璐和静姝抱过来吧。” 安陵容坐在榻上翻看着手里的书,弘璐和静姝在一边爬着玩,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吃完了一盏茶,安陵容手里的书已经看了大半,弘璐和静姝已经玩累了,被乳母抱下去哄睡了。 前些日子内务府按照她的吩咐将院子重新收拾了一遍,此刻日头正好,她起身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忘忧进来禀报,“娘娘,储秀宫欣常在过来了。” 安陵容皱了皱眉头,欣常在今日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示好,可她却并不想应下。 前世安比槐贪污受贿,最后罢官下狱,甚至丢了性命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可是这不代表她对于欣常在这个收集罪证的幕后之人毫无芥蒂。 她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浊气,“请欣常在进来吧,我就在这见她。” 欣常在款款行至内殿,福身行了一礼,“嫔妾储秀宫常在吕氏给昭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掀开眼帘,勾唇浅笑,“欣常在不必多礼。不知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欣常在垂眸,面上恭敬,“娘娘自入宫后盛宠不衰,又诞下龙凤胎,如今已位列妃位,实在是寻常人所不能。” 安陵容失笑,“欣常在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夸赞本宫吗?” 欣常在顿了一下,“嫔妾久居宫中,既无家世依靠,也无圣宠在身,今日过来,是想投靠娘娘,为娘娘效力。” 阳光透过窗子挥洒在安陵容的脸上,欣常在抬眸的瞬间愣住,人人都道昭妃耀如春华,今日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份美貌带来的冲击。 见对方不说话,她也静静地看着对方。 安陵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欣常在的话如此直接,倒是让本宫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轻笑了一声,又问道:“你为何不选择皇后或是年妃呢?我虽有宠爱,有孩子,但是资历浅,也没家世。” 欣常在:“皇后是六宫之主,身后是太后和乌拉那拉氏,如今又怀有身孕,地位稳固。” “年妃背靠战功赫赫的年大将军,家世显赫,貌美得宠。” “可是嫔妾自王府起,从未投靠过任何一方。而在今日选择了娘娘,是因为我看到了柔贵人。” 安陵容微微挑眉,“柔贵人?” 欣常在:“是,柔贵人原本只是一名宫女,意外得了皇上的青眼,又投靠了娘娘,不仅一步步成了贵人,还生下了孩子。” “她有孕到生产,娘娘所做的一切,嫔妾也看到了一些。嫔妾相信您是真心为她好,助她上位。为此,嫔妾愿意将自身的性命和前程压在永和宫上。” 安陵容:“本宫如何相信你?” 欣常在:“娘娘只需给嫔妾机会,嫔妾自会证明。” 安陵容扬唇,“琳琅,给欣常在看坐。” 闲坐了半晌,欣常在才离去。琳琅为安陵容轻捶着腿,问道:“娘娘,您什么都没说,欣常在怎么给您证明?” 安陵容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懒懒道:“她若是连我和谁不对付都看不清,就不用再进永和宫的门了。” 第102章 温康生病 宜修小心地护着肚子,跨过寿康宫的门槛,在宫人们的问安声中施施然地进了内殿。 微微福了福神,“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淡声道:“起来吧,你有着身孕,不必多礼。竹息,赐座。” 宜修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多谢皇额娘。” 太后只上下打量了一遍,就知道她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衣裳的颜色鲜亮了,料子也是金线缂丝的。 宜修从王府时就渐渐失了皇帝的宠爱,谁成想一朝承宠竟然怀上了皇嗣,若非她亲自叫来了章弥询问,也是不信的。 昨日皇帝下朝后过来,话里的意思对那晚的事也有些怀疑。 “你这一胎看着倒是很稳当,哀家见你的脸色比昭妃怀小六时好多了。” 宜修轻轻摸了摸肚子,脸上带了几分柔和,“许是这孩子心疼臣妾,让臣妾什么罪都没遭。胃口好,夜里睡得也踏实。” 也正是如此,宜修更加坚信是弘晖回来了,唯有弘晖会这样心疼她。 太后瞥了一眼宜修,点了点头,“那就好,若是能生下嫡子,你的后位便无可动摇了。” 宜修:“儿臣的后位稳固,也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所期望的。 太后抬手拿过茶盏,抿了一口,“李氏的处置你也知道了吧?” 宜修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强撑着笑意,应了一声。 太后又问道:“哀家知道你看重腹中的孩子,怕是不会满意这个处置吧?” 宜修:“皇额娘,这个孩子对儿臣,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都意义非凡。李氏想对儿臣的孩子下手,我怎能轻易放过她?” 顿了顿,又道:“李氏做这些,无非是为了三阿哥,她的心思皇额娘未必不知。” 太后沉吟片刻,“她的心思我知道,皇帝也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严惩。” “皇帝昨日过来说,三阿哥去养心殿为李氏求情,不要什么前程,只要能留李氏一命。他说这样话,也算是断了自己的前程。” “如此,也算是合你心意了,你就不要再对李氏和三阿哥做什么了。” 宜修微妙地笑了笑,“皇上既有处置了,儿臣与皇上同心同德,自然不会再做什么。” 太后叹了口气,敲打道:“宜修,你腹中的孩子男女还未可知,现在筹谋这些为时过早。” “弘璐那孩子,哀家很喜欢,皇上也很看重,你若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哀家可护不住你。” 宜修扯了扯嘴角,“儿臣是后宫之主,是所有阿哥和公主的嫡母,怎么会对他们有不好的心思呢?皇额娘多虑了。” 太后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又嘱咐了一句:“你是皇后,只要没有错处,就不会有人能取代你。宜修,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宜修顺从地应下,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中思绪万千。 半晌后,出了寿康宫,剪秋扶着宜修走在宫道上,轻声道:“娘娘,太后今日说的话怎么有些……” 宜修闻言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连你都听出来了,本宫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李氏要害本宫的孩子,却只是降位禁足。” “本宫什么都没做,太后就迫不及待地敲打上了。话里话外都是对永和宫的维护和偏心,好似已经忘了谁才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 剪秋安慰道:“娘娘,太后怎么都是更偏向您的,如今不过是被永和宫母子一时哄住了。等咱们阿哥出生,哪里还有别人啊风头,皇上和太后啊,都会宠着您和阿哥的。” 宜修冷哼一声,“太后既然这样说了,本宫现下也不好再对他们动手。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平安地生下孩子,旁的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处理。” 剪秋:“娘娘放心,奴婢定好好护着您。今日府上传来了消息,关心您和皇嗣是否安好。” 宜修微微垂下双眸,“哪里是关心我和孩子,他们关心的是乌拉那拉氏的前途。这么多年了,何时见过他关心我?” 剪秋自觉说错了话,连忙劝道:“娘娘宽心,老爷自然是关心您的。您是乌拉那拉氏最出色的女子,旁人怎么比得上您呢。” 宜修长出了一口气,“罢了,这些本宫都不在意了,只要这个孩子好好的,就够了。” “晚膳时添一道老鸭汤,你亲自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 提起这个,宜修心里也有些打鼓,自那晚开始,胤禛便再没有去过景仁宫。 还是查出她有孕后,胤禛为着她的肚子,过来了两次,也是略坐坐就走了。 想到这些,又说道:“就说本宫从寿康宫回来,身子有些不适。” 剪秋轻声应下,扶着宜修一路回了景仁宫。又去小厨房吩咐了一遍,才往养心殿去。 胤禛听了苏培盛的禀告,到底是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思索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告诉皇后,朕晚膳时过去。” * “皇上驾到——” 宜修一身萝兰紫绣牡丹的宫装,与发髻上的蝴蝶牡丹金头钗相呼应,衬得她尊贵优雅。 脸上带着浅浅地笑意,微微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孕,起来吧。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宜修:“从寿康宫回来是有些不舒服,许是累着了。喝了一碗安胎药,又歇了会,现下已经好多了。” 胤禛抬脚往殿内去,“嗯,好了就行。” 晚膳用到一半,一名宫女匆匆跑到景仁宫外,却被一名小太监拦下,着急道:“公公,我是启祥宫的宫女,温康公主生病,奴婢奉命来请皇上和皇后娘娘。” 看门的太监嗤笑一声,“公主生病该去请太医,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用膳,你有几条命敢进去打扰?” 宫女见任务要完不成,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哭求着。二人的声音越发大,惊动了殿外的小夏子,过来问了一下,转身回殿内报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看了看正在用膳的两个主子,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第103章 木薯粉 苏培盛将启祥宫的情况说出来,胤禛便放下手中的筷子,从一旁接过手帕。 宜修见他的动作,脸色微沉,嘴角向下撇了撇,不满曹贵人她们选的时机不好,扰了她和皇上的晚膳。 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又端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 “皇上,臣妾陪您一起去看看吧。” 胤禛点了点头,带着宜修往启祥宫去。 启祥宫内年妃坐在上首,皱眉看着屋内乱作一团的曹贵人、太医和宫人们,闭了闭眼。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年妃听到通传声,面上才带了担忧之色,对着一旁的太医吩咐道:“取最好的药给温康公主用。” 颂芝也配合地劝道:“娘娘,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坐下喝口茶歇歇吧,晚膳都没用就守在这,奴婢怕您的身子受不了。” 胤禛进来时,看着年妃拙劣的演技,心中发笑,却还是沉着脸色,“年妃,温康是怎么回事,太医怎么说?” 年妃一副才看到他的惊慌样,连忙跪下请安,而后又道:“温康公主呕吐不止,太医正在查看公主今日入口的东西。” 胤禛坐在正座,挥手让殿内的人都起来。 年妃盯着宜修的肚子,苦涩不已。胤禛抬眸的瞬间,没有错过年妃的神色,顿了顿,“苏培盛,给年妃赐座。” 年妃闻言,嘴角带上笑,含情脉脉地看着胤禛。 旁边宜修坐下的动作一滞,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胤禛一起端坐在上位。 这时,太医上前禀告:“禀皇上、皇后娘娘,微臣查看了公主的饮食和衣物,在公主食用的马蹄羹中发现了木薯粉。” 胤禛微微皱眉,“木薯粉,那是什么东西?” 太医:“木薯粉是南洋进贡的特产,磨粉可做点心,只是跟叶有毒,需小心处理。” “木薯粉本是无毒,只是婴儿肠胃娇嫩,吃下木薯粉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长久以往会虚弱而亡。” “而且木薯粉与马蹄粉颜色、形状皆相似,混在一起不易发觉。” 年妃抬手轻抚发髻,借着袖子的遮挡暗暗翻了个白眼。 随即放下手,嘴巴微张,惊讶地说道:“皇上,启祥宫小厨房里都是臣妾命丽贵人仔细挑选的有经验的老人,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定是有人要害公主。” 胤禛抬眸看了年妃一眼,唇角微动,很快被压了下来,阴着脸吩咐道:“苏培盛,去查查近日都有谁去御膳房取过木薯粉。” 苏培盛带着人才出了殿门,遇到了赶来的安陵容,匆匆行了礼,就被安陵容挥手拦下了。 “苏公公去忙吧,本宫去见皇上。”说完,便直直进了正殿。 福下身子,“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听说温康呕吐不止,过来看看公主。” 不等胤禛出声,年妃皱眉质问道:“这里可不是永和宫,昭妃来的如此快,莫不是公主中毒一事和你有关?” 也不知道年妃是不是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怎么演技这么肤浅? “年妃想是忘了,嫔妾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公主病的如此严重,嫔妾自然会知晓。” 宜修:“好了,昭妃说的不错,此事自有宫人报给她。至于温康的事,有皇上和本宫去查,年妃你就不用多虑了。昭妃,你坐下吧。” 安陵容微微欠身坐下,面上并无波澜。她不会自作多情觉得皇后是帮她说话,不过是讽刺年妃罢了。 胤禛不理会她们的心思,又着人去问太医温康的情况。 太医:“回皇上,公主喝不下药,呕吐之症还没有缓解。” 胤禛有些不悦,“你们太医院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想办法!” 安陵容柔声道:“章太医,若是让乳母将药喝下,再转化为乳汁喂给公主,可行得通?”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安陵容和章弥身上。章弥稍加思索,“昭妃娘娘说的办法可以一试。” 胤禛:“着人立刻去办。” 宜修虚护了护肚子,笑道:“昭妃身边养着两个孩子,倒是比旁人有经验些。” 胤禛微微颔首,“昭妃心细,平日对弘璐和静姝更是上心。”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曹贵人和丽贵人,“你们二人没一个中用的,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曹贵人闻言脸色一白,辩解道:“皇上,臣妾是温康生母,最是不忍心看她如此,虽有心照顾公主,却……” 丽贵人:“曹贵人什么意思,如今这是把责任都推给我了。温康公主在你身边时,也没见你把公主养的多康健。” “今日公主是被人所害,究竟是谁的责任还未可知,曹贵人说话可要慎重。” 年妃见二人什么用都没有,只会争论不休,轻声喝道:“公主正病着,皇上还坐在上面,你们两个吵什么!” 胤禛闭目,亦不再说话。 殿内才安静了一会,宫人进来禀报,碎玉轩莞常在过来了。 胤禛睁开双眸,“她来做什么?” 宜修微微挑眉,温声道:“皇上,莞常在许是听说了公主生病一事,过来探望的。她失去过孩子,想来是有些同情曹贵人吧。” 胤禛:“罢了,让她进来吧。” 甄嬛款款而来,秀眉轻蹙,福身道:“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方才遇到了苏公公,听说了公主生病一事,特来探望。” 宜修见胤禛没有说话的意思,开口让她起来。 不多时,苏培盛脚步匆匆地回来,躬身回禀: “皇上,奴才查了近日御膳房的记录,只有钟粹宫的柔贵人于三日前命人去取过木薯粉。” 胤禛看向安陵容,见她面露惊讶,还不等说什么,就听曹贵人在一旁哭诉: “柔贵人,难道是柔贵人做的吗?皇上,温康还那么小,怎么会有人忍心对她下手啊,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冲着臣妾来?” 安陵容起身,看向胤禛,“皇上,柔贵人与曹贵人并无过节,怎么会平白无故对公主下手,还请皇上明察。” 宜修:“皇上,不如传柔贵人过来问问?现下只有她的钟粹宫去取过木薯粉,自然是有嫌疑的。” 胤禛:“苏培盛,传柔贵人过来。” 第104章 反转 余莺儿虽有谋害公主的嫌疑,但罪名未定,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过来。 余莺儿依次请安后,有些茫然地问道:“皇上,不知您传臣妾过来是有何事?” 胤禛并未开口,而是一旁的宜修解释道:“温康公主所用的马蹄羹被人动了手脚,将马蹄粉换成了木薯粉。木薯粉,婴儿食用后,严重者可丧命。” “苏培盛去查了御膳房的记录,近日只有你派人取了木薯粉。” 余莺儿缓缓跪下,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皇上,您是怀疑臣妾吗,臣妾有何理由要害温康?臣妾与曹贵人,与温康皆无过节啊!” 曹贵人的脸上还留有泪痕,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了两分。 “我也想问问柔贵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温康?” 甄嬛上前为曹贵人递了一张帕子,而后温声道:“皇上,今日之事臣妾本不该多嘴,只是见曹贵人为公主伤心至此,不由得想到了臣妾那个小产的孩子。” 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胤禛心底不耐。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甄嬛欠了欠身子,道:“柔贵人虽然同曹贵人和温康公主并无仇怨,但是却与丽贵人有些过节。” 宜修指尖微动,这一出戏,她私心里是想栽赃给安陵容的。只是永和宫的宫人不好收买,安陵容和曹贵人丽贵人也没什么大的过节。 一个生下了龙凤胎的妃位,冒险针对一个贵人所出的公主,实在是说不过去。 还是甄嬛点出了丽贵人和柔贵人的过节,这才给了她们新的思路。 宜修事先便知晓了,今日种种,是甄嬛与曹琴默联手设的局。 这栽赃手段粗浅了些,柔贵人的嫌疑不难洗清,而她们要的就是这份粗浅。 皇上心思缜密,即便有所谓的证据,也定然能看出这事是有人设局,用来陷害柔贵人。 而陷害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先指出谋害一事的年妃。曹贵人和丽贵人多年来也一直是她的马前卒,更为此事添了几分可信度。 此事事成,年妃定要被怀疑的,曹贵人也可借机夺回温康。且有了曹贵人背叛年妃的把柄,日后曹贵人明面上是年妃的人,实际上却是为她所用。若用好了这枚棋子,定可以在合适的时候给年妃致命一击。 除了这些好处,在她的心底还有一丝痛快,则是因为温康,也是曾经被年妃用来挑衅,犯了她名讳的温宜。 虽不是温康所愿,但谁让她命不好呢,生母受制于年妃。受这一番苦,便算那孩子给她这位嫡母的赔罪吧。 宜修端坐在上方思绪万千,下面跪着的柔贵人则是愤恨地看向甄嬛。 “莞常在,你当众陷害是何居心!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换了温康的马蹄羹?” 说着,转头看向胤禛,“皇上,莞常在仅仅有孕两个月,就能心疼曹贵人和温康到这种地步。” “臣妾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了温荣,爱子之心,旁人不能体会,皇上却是知道的。臣妾怎么会因着从前的一点小事去伤害无辜的温康呢?” “甚至还是用如此愚蠢的方式!” 安陵容闻言也附和道:“是啊皇上,柔贵人便是有害人之心也不用做的如此明显吧,此事实在是蹊跷。” 年妃冷哼一声,“木薯粉不常用,各宫都没有取过的记录,怎么偏偏就你取了?说不定是你想到了这套说辞,故意如此呢?” 柔贵人:“皇上,说起木薯粉,臣妾也可自证清白。” “臣妾让人去取木薯粉,是想做珍珠丸子的,可是这两日昭妃娘娘身边的流筝给臣妾做了荷花糯米粥和荷花龙井山药糕,臣妾觉得新奇,连吃了几日。” “那珍珠丸子还没来得及做,木薯粉也都收在了小厨房。臣妾取了多少,御膳房亦有记录,皇上可派人去查验。” 话说到这里,胤禛已经相信了柔贵人的清白。 “柔贵人,先起来吧。苏培盛,你去钟粹宫的小厨房看看。” 宜修对余莺儿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从前以为她轻狂无知,今日才知她的口才和机灵劲比甄嬛也是不输的。 年妃见状紧蹙眉头,神色似乎有些慌张,引得胤禛频频侧目。 安陵容在此时建议道:“皇上,苏公公去钟粹宫查验也要些时候,臣妾以为既是公主的饮食出了问题,那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一定是有了背主之人。” 胤禛点了点头,“吵了半天,朕倒是忘了,来人,将启祥宫的宫人都带下去,给朕挨个查,若查到背主的,朕绝不轻饶。” 胤禛的命令一出,就连丽贵人和曹贵人身边的宫人都被带了出去。 余莺儿泪眼盈盈地站在安陵容身旁,看着很是可怜。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等了不久,苏培盛走了进来,身后两个小太监拖着一个宫女,正是温康身边贴身伺候的晚屏。 曹贵人面上有些慌乱,手死死捏住了帕子,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柔贵人。 苏培盛喝道:“皇上面前,还不快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晚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是年妃逼迫我家贵人这样做的,都是为了栽赃给柔贵人。” “皇上饶命,奴婢自公主出生就在启祥宫伺候,若非年妃用奴婢全家的性命逼迫,奴婢万不敢这样做啊!” 曹贵人死死地盯着她,手微微发抖。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是让晚屏咬死柔贵人的啊。她虽然有意设计年妃,却也不敢在明面上惹恼年妃。 “晚屏,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是年妃指使你的?” 还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年妃一掀衣摆,跪在胤禛面前,“皇上,臣妾从未让人做过这些,是那贱婢诬陷臣妾!” 胤禛拨弄着手里的珠串,一言不发。 宜修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也觉得这陷害安排的太直接了,一时有些看不清甄嬛她们两个想要做什么。 第105章 再反转 胤禛沉声道:“年妃,朕问你,你有没有指使曹贵人用公主陷害柔贵人?” 年妃微垂双眸,掩下眼底的一丝失望,“臣妾没有做过,也不屑于用一个孩子来陷害别人。” 胤禛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小夏子又带了一个人进来,“皇上,曹贵人身边的音袖说她知道是谁害了公主。” 曹贵人猛然一惊,回头去看小夏子身后的人,她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环。 胤禛自然没有错过曹贵人的反应,淡淡道:“音袖,你来说,到底是谁,害了公主?” 音袖抬头看向曹贵人,神色凝重而悲切,“回皇上,是曹贵人,是曹贵人命人把温康公主马蹄羹中的马蹄粉换成了木薯粉,并且陷害柔贵人。” “还用晚屏的母亲相要挟,若是柔贵人洗脱了嫌疑,就让她咬出年妃,将此事推到年妃娘娘身上。” “奴婢是曹贵人身边的大宫女,从潜邸时就跟着小主,是以,曹贵人谋划这些时,奴婢就在身边。” 苏培盛也适时低声禀告:“皇上,去钟粹宫查验的人回来了,钟粹宫木薯粉的重量与记录相符,并没有少。” 胤禛:“你跟着曹贵人这么久,那为何今日要告发她?” 音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奴婢心疼公主,公主自出生以后,就身体不好,时常生病。奴婢跟在贵人身边,每每都守着公主。” “小主如今因着公主养在丽贵人处,记恨丽贵人,记恨年妃。以后怕是还要做这种事,奴婢今日背主,只想让公主再无伤病。” 胤禛冷着脸看着曹贵人,“曹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曹贵人跪倒在地,甚至不敢去看胤禛和年妃的脸色,只低着头辩解:“皇上,臣妾不知道音袖受了谁的指使竟然来污蔑臣妾,臣妾是冤枉的啊!温康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舍得让她吃一点苦头呢?” 音袖闻言冷笑出声:“皇上,贵人既然觉得冤枉,那奴婢斗胆请皇上保晚屏母亲性命,再审晚屏。” 一旁跪着得晚屏心一颤,眼带期望的看着上面端坐着的人。 胤禛:“晚屏,若你说出真相,朕自会许你家人平安。” 晚屏激动地磕了三个头,道:“奴婢多谢皇上。皇上,此事与年妃娘娘无关,是曹贵人命奴婢诬陷娘娘的。” 说着,又转身对着年妃磕头请罪:“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陷害您的,是曹贵人用奴婢母亲的命要挟奴婢,求您饶恕奴婢。” 年妃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和震惊,压着上前将人踢倒的冲动,质问着曹贵人:“本宫护佑你们母女多年,你竟然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本宫?当初你难产,若非本宫拿出陪嫁中的灵芝,你们母女早就一尸两命了。” “本宫将温康交给丽贵人时便说过,是想让温康搬到启祥宫正殿生活,同在一宫,你想看便看,你今日所为,还配做一个母亲吗!” 曹贵人看着年妃,四肢已然是冰凉,心底里透出一股难言的绝望。 跟在年妃身后多年,她比其他人更清楚年妃的依仗有多稳固,有多不可动摇。 瘫坐在地上,曹贵人无助地看着胤禛,却换不了他半分的怜悯。 “曹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对亲生孩子下手,你枉为人母!朕不敢想,你还害过多少人!” 曹贵人怔愣了片刻,直起身子,对着胤禛磕了一个头,“臣妾有罪,只求皇上看在臣妾从潜邸时就侍奉在侧,不要迁怒温康。” 胤禛冷声道:“朕自然不会迁怒温康,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她的悲哀。” “贵人曹氏,谋害皇嗣,陷害嫔妃,罪不可恕,即日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曹贵人匍匐到胤禛脚边,抓着他的腿,苦苦哀求:“皇上,求您让臣妾再见温康一面吧,皇上,求您了!” 胤禛抬脚将人踹倒,“苏培盛,把人拖下去。” 甄嬛看着被拖出去很远还在哭求的曹贵人,腿有些发软,强撑着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年妃,柔贵人,你们两个受委屈了,各赏珍珠十斛,妆花两盒,七彩琉璃盏一对。” “温康先交由昭妃照顾,待朕思量好再定夺。” 几人齐齐福身应下。胤禛带着众人离开,安陵容则进了寝殿去看温康。 “章太医,温康怎么样了?” 太医:“回昭妃娘娘,公主按照您的方法喝下药,已经好些了,方才睡下。” 安陵容轻轻摸了下温康的脸蛋,睡梦中的孩子咂吧了一下嘴,睡得安稳。 “琳琅,带公主回永和宫吧,先住在东侧殿,包的严实点,别让公主受风。” * 翊坤宫内,年妃心情不错,叉起一块贡瓜,轻咬了一口,只觉甘露沁心。 颂芝:“娘娘,曹贵人那儿可要?” 年妃懒懒地倚靠在软垫上,“现在动手太显眼了,过些日子让她染疾病逝吧。她敢联合甄嬛,背叛本宫,传信给府上的人,本宫不想再听到关于曹氏一族的消息。” 颂芝欠身应下,上前为年妃捏着腿,轻声道:“是,曹氏一个破落户,竟也敢背叛娘娘。” 年妃将手里的银叉放下,“只可惜这次太仓促了,没能把甄嬛也拽下来,本宫绝不会放过她。” “那个何答应,虽说是她将消息告诉本宫的,但她也不过是想利用本宫罢了,也是个不安分的,寻个机会一块收拾了。” 颂芝:“娘娘放心,一个常在,一个答应,如今又恩宠渐衰,娘娘想收拾她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年妃:“景仁宫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她若生下嫡子,日后不是要踩在本宫头上了。” 颂芝:“按照娘娘的吩咐,人已经安排好了,那药是宫外得来的,绝不会让人发现。” 年妃想到今日那个宫女,吩咐道:“将音袖送出宫,本宫答应她的不会食言,把她哥哥的名字递到赵之垣那吧。” 第106章 再查 胤禛坐在养心殿的书案前,垂首沉思,良久,才抚掌道:“苏培盛,去查查,除了御膳房,还有哪些个地方能弄来木薯粉,再有,查查曹贵人可有同伙。” 今日之事他发落了曹贵人,并不代表事情已经结束了。木薯粉从何而来,还没有查清,他断断不能放心。 从前虽不喜曹氏,但念着对方算是个好母亲,他也愿意宽容一二,对于曹氏和年妃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没想到,二人一朝翻脸,她竟能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还是如此阴毒的手段。 次日,胤禛听完苏培盛的禀告,黑着脸摔了手边的茶盏。 幸而当时没有追查下去,不然就要坏了他的计划了。 如果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他也不会容忍莞常在到现在。 原本想着等事情了了,给她个贵人位份,也不算亏了她。 “苏培盛,去传旨,莞常在甄氏德行有亏,褫夺封号,罚俸三个月。” 苏培盛躬身退出养心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册子,犹豫了一下,转而吩咐小夏子去传旨。 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封号一没了,莞常在怕是也不行了。槿汐既然不愿意离开碎玉轩,那他们二人便不能再有什么牵扯了。 * 甄嬛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夏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降这样的旨意,可是有什么误会?不知可否让我见皇上一面。” 小夏子躬身道:“小主,这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皇上今日政务繁忙,没有空见您。奴才还有别的事,就先告退了。” 甄嬛借着槿汐的力道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幸亏槿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踉跄着走进殿内,甄嬛便泄了力气。 “槿汐,皇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槿汐也很是不解,“小主,木薯粉一事咱们做的很干净,按理说不会有别人发现,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甄嬛蜷缩在床榻上,头抵着膝盖,双手掩面,“音袖为什么会背叛曹氏,是谁做的,年妃还是昭妃?钟粹宫里安排的人怎么会失踪?槿汐,我们太大意了,低估了背后之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槿汐低声安慰着,“小主,如果真是皇上查到了什么,那皇上并未点破,心里便是偏心您的了。此事罚过,也就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 甄嬛微微抬头,怔怔道:“褫夺封号是比降位更严重的事,皇上这样做,难道不是恼了我吗?” “以后,槿汐,我和皇上,还有以后吗?” 槿汐:“小主,尊贵如年妃,不也失了封号吗,只要皇上不怪您了,封号日后还会回来的。” 甄嬛:“槿汐,为何入宫以后,我便事事不如意?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降位、罚俸、失去封号,就连皇上的宠爱也险些……” 槿汐暗暗叹了口气,“小主,当务之急是要打起精神,笼络住皇上的心,有了皇上的宠爱,您便什么都有了。” “您今日也累了,奴婢扶您躺下睡会吧,养足了精神才能去见皇上啊。” 服侍甄嬛睡下,槿汐才走到殿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垂下眼帘,思索着什么。 * 锦书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茶轻轻放在欣常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向安陵容施了一礼后,便带着一众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娘娘这里的茶真真是极好的,只闻一下便觉得清香宜人。” 安陵容唇角带笑,柔声道:“若喜欢,日后可以常来本宫这喝茶。” 听了这话,欣常在心中大喜,脸上的笑容也不加掩饰。起身盈盈福身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厚爱,嫔妾日后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安陵容抬抬手,示意欣常在起身,缓声道:“起来吧,咱们姐妹之间无需如此多礼。常在机敏过人,这次的事办的很好,皇上已经下旨,夺了甄嬛的封号。” 欣常在微微颔首,恭敬地应道:“嫔妾不过是不愿皇上被甄嬛蒙蔽,把甄嬛掩盖的东西摆在了明面上,此乃甄嬛咎由自取,实在是怨不得旁人。” 安陵容掩唇轻笑,一时之间倒觉得有些讽刺。压下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是啊,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怜了那孩子。” “坐下吧,尝尝本宫这里的茶。” 欣常在颔首应下,缓缓坐下,先是抬手拿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这才略微迟疑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些许为难之色,轻声开口说道:“娘娘,嫔妾今日实是有事相求。” 安陵容:“哦?欣常在所求何事?” 欣常在:“嫔妾与淳常在同住储秀宫,原以为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可是自她搬进来,嫔妾便再没有承宠过。” “皇上每次过来,她都过来装傻卖痴,作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回回勾的皇上去她那。” 安陵容闻言一顿,这主意应该是出自景仁宫了,上一世宜修就是这样吩咐祺嫔这样夺取宠爱的。 说起来这欣常在也是倒霉,位份低,又没有投靠皇后和年妃,偏偏还有些宠爱,就被宜修盯上了。 “这宫里少有人发现淳常在的本性,你倒是心细。过些日子,本宫会想办法让淳常在搬出储秀宫。” “只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欣常在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一个常在,便是投靠了昭妃,封嫔也是遥不可及的事。解决了淳常在,日后也还会有别人。 “娘娘,还请您指点一二。” 安陵容浅笑道:“哪里算得上指点,戴着面具的人最害怕的便是面具被摘下。一旦有了弱点,自然就不难攻破了。” “至于宠爱,陵容以为常在心思细腻,又是个难得的直爽性子,皇上与你相处想必也是自在的。” 欣常在一点即透,很快便明白了,“嫔妾明白了。” 安陵容想到什么,又道:“温康养在永和宫也不是长久之计,过些日子本宫会建议皇上将温康交给敬嫔抚养。你若无事,可多去陪陪敬嫔,她也是个心软良善之人。” 第107章 抚养温康 “娘娘,今年的螺子黛内务府只送来一盒,奴婢问过了内务府的人说,咱们宫一盒,永和宫一盒,剩下的都被景仁宫的剪秋取走了。” 颂芝神色不忿,双手捧着一盒螺子黛站在殿内,语气里尽是对景仁宫的不满。 从前这样珍贵的东西,除了太后那,向来是翊坤宫与景仁宫平分,甚至她们翊坤宫得的更多。 皇后不过是怀了一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呢,景仁宫就这样嚣张,莫说年妃,就是翊坤宫的宫人们都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皇后那个老妇,平日里装成一副勤俭的模样,不过是怀了个孩子敢和本宫争起来了!那药下了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颂芝:“娘娘,送去景仁宫的盆栽,花盆都被咱们动了手脚,在底下加了一个夹层,这两个月间一直把药放在里面,可是不知为何皇后并无不适。” 年妃拧紧了眉头,不满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并无不适?要么是药出了问题,要么是人出了问题,把人和药都换了再去试,难不成她还能怀个百毒不侵的孩子?” 颂芝:“娘娘容禀,自打皇后怀孕以后,景仁宫便看管的越发严了,这次的钉子还是早就埋下的,再想换人,只怕……” 年妃冷笑一声,笑意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那就把银子使下去,软的若不成就用硬的,皇后还能调教出满宫的剪秋?” 颂芝福身应下,又道:“娘娘,曹氏今早病逝了。” 年妃捏起帕子遮了遮唇角,“宫外的人呢?” 颂芝:“都处理好了,保证一个不留。” 年妃慢悠悠地靠在软垫上,“本宫留下她的女儿,已经是对她的恩典了。” 颂芝附和道:“娘娘心善。” * 养心殿内,苏培盛脚步轻轻的进来禀告:“皇上,昭妃娘娘过来给您请安,现下正在殿外候着。” 胤禛从折子中抬起头来,“让他进来吧。” 安陵容一袭淡紫色苏绣百花裙,身姿婀娜轻盈,步步生莲间更显风姿绰约、明媚动人。行至殿内,盈盈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勾起一抹浅笑,温声道:“起来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安陵容缓缓起身,接过身后流筝手上的食盒,放在榻上的小桌上,将里面的糕点和羹汤一一取出。 “这几日天气越发热了,臣妾想着皇上定是吃不下什么,便让流筝做了这道冰雪冷元子。这是用黄豆粉和蜂蜜制成的小团子,浸入冰水中,清甜爽口。” “还有这绿豆酥和紫苏饮子,也都是清凉开胃的,皇上用些尝尝?” 胤禛笑着接过,尝了几口,觉得身上真是舒爽了不少,“不错,现下吃最是合适不过了。朕这两日正想叫你过来,天气热了,今年还是去园子里避暑吧。” “如今皇后有孕六个月了,身子重,一应事务交由你负责吧,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皇后和敬嫔。” 安陵容:…… “是,臣妾遵旨。臣妾今日过来,还有一事想和皇上商量。” 胤禛抬眸问道:“何事?” “温康公主如今已经养好了身子,臣妾想着还是应该给公主寻个好去处才是,臣妾那有两个皮猴子已经力不从心了。” 胤禛闻言微微颔首,“朕这两日也在琢磨这事,宫中没有孩子的嫔妃甚多,前几日端妃还过来请安,言辞中也是对温康的喜爱。朕哪里会不懂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再思量一下。” 何止是养心殿,这两个月端妃去了永和宫几次,话里话外皆是有意抚养温康,想要同她合作,只不过都被安陵容不疼不痒地挡了回去。 端妃心思深沉比她更甚,能在年妃手下隐忍多年,暗中挑拨甄嬛与年妃的关系,借甄嬛的手除掉年妃。这样的人,若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她绝不会与之合作。 “皇上,端妃姐姐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为温康操劳,只怕身子更……”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朕也是这样想的。” 安陵容缓缓又道:“说起来,温康比弘璐和静姝还大了一岁,可是看着倒像是三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 “臣妾照顾温康这两个月,也有些感情,私心里不愿意她同端妃姐姐一般困在延庆殿里同汤药相伴。臣妾此言冒犯端妃,还请皇上恕罪。” 这话让胤禛想起了年妃和端妃的陈年往事,温康的生母本就是背叛了年妃的,若再送到端妃处,只怕这孩子所受挫磨也不会少。 胤禛摆了摆手,“你这话是真心为温康着想,朕怎么会怪你。如此说来,端妃确实不合适。年妃那朕并未考虑,高位嫔妃中就只有敬嫔了。” 安陵容轻笑道:“臣妾所想和皇上不谋而合。这些日子敬嫔多在永和宫帮臣妾照顾几个孩子,臣妾亲眼所见她对温康的用心,实在很难不为之动容。” “且敬嫔娘娘心地仁慈善良,从不与人交恶,公主由她抚养,也是个好归宿。” 胤禛甩了甩手里的珠串,想到敬嫔不能有孕的事,沉吟片刻,“如此也好,朕这些年亏欠了她,有温康陪着,于她也是好事。朕晚些时候便下旨,让敬嫔抚养安康。” 安陵容起身福礼,“臣妾替安康多谢皇上。” 胤禛伸手,安陵容柔柔地将手轻搭在上面,顺势起身坐下。 “皇上,这次去圆明园避暑的人选要怎么安排?” 胤禛稍加思索,“有孩子的几个,你、敬嫔、柔贵人,自然是要去的。皇后、年妃,再加上甄常在,先这样定下吧。” “太后那,你亲自去问问。” 安陵容轻声应下,“臣妾晚些时候带着弘璐和静姝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宜修有着身孕,这个孩子事关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不用想也知道太后一定会同去圆明园,安陵容也乐得做这样轻快的事。 第108章 沈家玉牌 当日,安陵容带着弘璐和静姝从寿康宫出来,就见锦书候在门口 。 “娘娘,方才苏公公去咸福宫传旨,将温康公主记在敬嫔娘娘名下,由敬嫔娘娘抚养。如今敬嫔娘娘正在永和宫等您呢。” 安陵容略一点头,淡淡道:“回去吧,别让敬嫔等太久了。” 才一进永和宫正殿,就见敬嫔笑意盈盈地从榻上起身,“嫔妾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先是让乳母们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又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 “姐姐今日怎么同陵容这样客气了?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 敬嫔起身,同她一起坐下,“妹妹对我有大恩,我自是要感谢你的。” 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姐姐言重了,我也是心疼温康那孩子。我与姐姐交好,深知姐姐人品,只要把温康交到姐姐手中我才放心。” 敬嫔也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当日我初到永和宫拜见时,妹妹许我一个孩子,我虽相信你的本事,但宫中的孩子金贵,我以为要等上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愿了。妹妹一诺千金,我也不会违背当日承诺,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与妹妹同甘共苦。” 听到敬嫔这样说,安陵容心中也是满意极了。当日听到敬嫔所求,她就觉得这合作划算的很。一个孩子就能换来一宫主位的忠心,她再愿意不过了,反正又不是一定要自己亲生的孩子。 “说起来,这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皇后和年妃相争,倒是给了咱们机会。” “这次何答应做的不错,日后姐姐可稍稍庇护。只是她与甄嬛主仆多年,姐姐不可尽信,还是要有所防备。” 敬嫔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明白,这事交给我吧。” 安陵容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不急不徐地说道:“姐姐觉得欣常在此人如何?” 敬嫔微微垂眸,稍加思索,“欣常在从潜邸时就伺候皇上了,说起来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倒是从没见过她与谁交好,也不曾与谁交恶。性子嘛也爽快,旁的就不清楚了。妹妹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她来?” 安陵容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她来永和宫拜见,直言要投靠本宫,倒是弄的本宫哭笑不得。” 敬嫔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她这性子,倒是不藏着掖着。皇后城府深,年妃又跋扈,实在不是可以投靠之人。你虽年轻,行事却很稳当,生下龙凤胎后恩宠更甚,她这样做也不难理解。” 安陵容浅笑道:“姐姐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方才我去养心殿,皇上提起去圆明园避暑一事,点了皇后、年妃、你我、柔贵人和甄常在六人伴驾同行,我便和皇上再说一声,也带上欣常在。” 敬嫔:“也好。不过这甄常在是怎么回事,皇上突然去了她的封号,原以为是她做了什么惹怒皇上,可圆明园一行又点名带上她,实在是让你捉摸不透。” 安陵容一顿,“姐姐,温康的事其实是她和曹氏一起策划的,当日曹氏知道自己难逃罪责,应该是为公主考虑,并没有再说别的。莞字是皇上亲赐的,突然夺了这封号,定是皇上发现了什么。至于圆明园一行,许是皇上有别的考虑吧。” 敬嫔皱起眉头,眼底透露出几分怒意:“原以为她不得已投靠皇后,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没想到竟然对孩子下手,当真是小瞧她了。妹妹放心,我既知道了,就不会再让她对我的温康下手。” 安陵容:“如此就好。姐姐,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带温康回去吧,乳母仆人一大堆,收拾起来也不是容易事。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姐姐尽管差人过来。” 敬嫔闻言也不客气,起身欠了欠身子,“也好,那我就先带温康回去了,等过两日收拾妥当了,再带她来永和宫给妹妹请安。” 这边才送走了敬嫔,安陵容正要去小睡一会,就见小唐子进来禀告:”娘娘,仪贵人在殿外求见。” 这已经不是沈眉庄第一次过来了,只不过前两次都被她找借口拒绝了。 “请仪贵人进来吧。” 说起来这是安陵容隔了这么久第一次见沈眉庄,虽然听旁人说了她如今的状况,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惊讶。 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发髻上只零星点缀了两个珠花,素雅的打扮使她的脸色更显苍白。从殿外进来这几步,便忍不住有些咳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匆匆抬手用帕子遮住唇角轻咳了起来。 片刻后,才缓缓福身行了一礼,“嫔妾见过昭妃娘娘。嫔妾身子不适,还请娘娘见谅。” 垂眸沉默了片刻,安陵容才轻声道:“许久不见仪贵人,不曾想你身子已经成了这样。” 沈眉庄勾出一抹笑,看起来却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蒙娘娘照顾,派卫太医为我诊治,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这两日感染风寒,才有些虚弱。” 安陵容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既然身子虚弱,仪贵人怎么不好好休养,反而跑到永和宫来了?” 沈眉庄:“从前一直听你唤我姐姐,这样客气的说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陵容,我知你气我不信你,事事瞒着你,明知嬛儿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却没有劝阻她,是我对不住你,愧对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敬嫔已经和我说过了,我禁足后,你派人暗中护我的安全,又请卫太医为我治病,可我却以小人之心揣度你的好意。想想也是,你如今地位宠爱比年妃更盛,又能图我什么呢?” 安陵容抬手扶额,心中疲惫不已,不愿听她再说下去,“我待你始终是一样的真心,从未图你什么,只是一片真心却没有被珍惜。此事我也怪不得你什么,这是你的选择。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沈眉庄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原本想说的话却有些不好开口了。 “原就是我欠你的,今日过来除了向你道谢,还有一事相求。” 怕被安陵容拒绝,她连忙又道:“我的陪嫁丫鬟采月,身子快要不行了,我想送她出宫回济州,如今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你了。” 说着从身上取下一块玉牌,“这玉牌是我及笄时父亲所赠,你拿着它,日后宫中不论局势如何,我沈家都会支持你,听你吩咐。” 安陵容接过玉牌,打量了一遍,“此事沈大人可愿意?” 沈眉庄见她没有立刻拒绝,松了一口气,“此事入宫前我已和父亲达成一致,前些日子又以暗信确认过,我已是无用之人,沈家愿意将前程托付给你。你若不信,可派亲信去沈家。” 安陵容握住手中的玉牌,“我和你做这个交易。那你自己呢,可还想要什么?” 沈眉庄垂眸,“你我两不相欠,其他的事,我自己去做。” 第109章 出发圆明园 七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圆明园去。有了之前的经验,安陵容一早便让人多做了几层软垫,铺在马车里,躺在上面舒服了很多。 临出发前,弘璐和静姝哭闹不已,她没法子,便将两个孩子也安排在了自己的马车上,原本宽敞的马车瞬间显得拥挤了。 胤禛听苏培盛说了这事,没有说话,沉思了片刻,才吩咐了苏培盛几句。 “娘娘,今年宫殿的安排与去年的大致相同,皇上在九州清宴,太后在上下天光、皇后在桃花坞,您还是在莲花馆,年妃在清凉殿,敬嫔在杏花馆,柔贵人在碧桐书院,甄常在在翠照轩。” 上一世甄嬛和沈眉庄同住涵远斋,住在翠照轩的是如今被打入冷宫,染病身亡的曹氏。 “本宫记得定宫殿时把甄常在安排在了涵远斋,换宫殿是谁的意思?” “回娘娘,是皇上的意思。”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这可就有意思了,也不知道胤禛选这处宫殿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可真好奇甄嬛知道后的反应。 走了大半日,一行人才到圆明园,而安陵容已经被弘璐和静姝折磨得快要疯了。两个孩子都快到会说话的时候了,在车里的小榻上咿咿呀呀地爬来爬去,不管安陵容做什么都要跟着捣乱。 这两个孩子若非是自己亲生的,她一定中途就换一辆马车,给自己一个清静。 心里想着到了圆明园一定要把这幅场景画下来,日后挂在两个弘璐和静姝的书房,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这个亲额娘遭了多大的罪。 一旁的琳琅一声都不敢出,实在是摸不准自己主子脸色变来变去的是在想什么。 莲花馆内一如去年雅致而不失贵重,整个莲花馆有大小五个正殿,安陵容命人将她旁边的一处宫殿收拾出来,让弘璐和静姝住了进去。 “琳琅,告诉黄规全,送往各宫的一应物品,给本宫检查仔细了,若是出什么差错,本宫饶不了他。” 这两个月,宫务虽还是皇后主理,但大部分都交到了安陵容手中,黄规全倒是不像从前一样出了永和宫就进翊坤宫了,但也谈不上忠心于她。 这个位置,她还是要换一个自己的人坐上去。如今内务府除了黄规全这个主管,还有姜、王两位副主管。姜忠敏一早就是皇后的人了,这是她前世跟着皇后时就知道的了。 考察了这几个月,她倒是觉得姓王的那个副总管是个可用的,原本他的资历和能力不比另外两人差,只因当初得罪了年妃,才一直待在副总管的位置上。 虽说与姜忠敏同是副总管,但手里并没有什么权力,不过是空有一个名头罢了。 这样的人她才好收服,用着也放心。 算算日子,年羹尧也快要得胜了,她还得赶在宜修的肚子八个月前把宫权给交出去,不然宜修那个想孩子想疯了的人还不得怪在自己头上。 这口大锅只有年世兰或者甄嬛背得动。 将手里的事都安排好,安陵容卸掉了发髻,换上了寝衣睡下了,这一路一点都没躺下,现下她已经累得动不了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酉时才醒,睁开眼时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床边的小榻上有些烛光。这场景让她有些发晕,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思。 听到床榻上的动静,胤禛转头温声道:“醒了?” 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坐起身,拉开床上的纱帐,“皇上?您怎么在这,也不叫醒臣妾?” 胤禛放下手里的书,语气里带了些笑意:“看你睡得香,就没舍得叫你。今日舟车劳顿,又有弘璐和静姝在旁边闹你,累坏了吧?” 安陵容扶着一旁琳琅的手起身,刚睡醒还穿着一身寝衣的她,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皇上也知道他们闹腾一路的事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捣乱,气的臣妾头疼。” 胤禛轻笑出声,伸手将人拉到身边,“许是第一次做马车的缘故吧。你的马车有些小,坐你们三个实在是有些挤,朕已经让内务府的人重新给你做一辆宽敞舒服的马车,等回京时,昭昭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在一旁捧着茶盏小口喝着的安陵容,听到昭昭两个字,身子一紧。无他,胤禛向来只在床榻之事时才这样叫她。 今日坐了大半日的马车,若是再让她侍寝,只怕明日她就要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想到这些,安陵容一时有些沉默,思索着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的腰逃过一劫。 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胤禛有些疑惑,“怎么,你不喜欢?” 安陵容意有所指地说道:“马车,臣妾自然是喜欢的,这样回去时臣妾的腰就不用这样酸痛了。”后半句话,安陵容加重了两分语气。 胤禛哪里不懂她的意思,被这副样子逗得笑了起来,随即打趣道:“既然喜欢,昭昭可要好好感谢朕啊。” 说完就拉着人重新回到了床榻,安陵容此时只觉得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装睡了,何苦下来折腾这一趟呢。 再多的想法,面对这位皇上,安陵容也不敢不用心伺候着。 床榻之上,安陵容的身子微微后仰,倒在松软的被子上。胤禛欺身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胤禛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人,江南女子那柔顺婉约、欲说还休的风情顷刻间摇曳而出,桃花眸微微泛红,眉眼间尽是艳色。 动作间,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阵阵破碎的声音,伴着鼓点传来,过了一会儿又变得高昂。 殿外的宫人们虽见惯了这场面,却也忍不住脸红,各个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扰了谁的雅兴。 直到里面传来胤禛叫水的声音,这才打开殿门进去伺候主子梳洗。 安陵容无力地瘫在床榻上,喘着粗气,双腿还有些发抖,歇了许久,才在琳琅的搀扶下往隔间去。 再回到床上时,胤禛将人揽进了怀里。八月正是炎热的时候,怀里抱着她,便如同抱着一块柔软的凉玉,爱不释手。 次日一早,胤禛神清气爽地在宫人们的服侍下穿戴好,临走前吩咐苏培盛将库房里上好的白玉和翡翠送过来,又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这才笑盈盈地往九洲清宴去了。 第110章 重掌宫权 安陵容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了,只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命人端了早膳上来。一碗清粥下肚,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想到昨晚的事,安陵容叫来了小七,“小七,我用过的丹药可以再让它失效嘛?” 几乎是瞬间,小七就给出了回答:“宿主,我来啦!不行哦,丹药在你身上产生的效果无法消除,除非宿主死亡。” 死亡?那倒是舍不得的,她活成这样可不容易,想到才刚刚开始的酷暑,安陵容叹了口气。 一旁的流筝听到一怔,怎么娘娘喝了一碗粥就开始叹气了,难不成是今天做的不好吃,还是娘娘吃腻了自己做的菜? 一时间,殿内的两个人都一副发愁的模样。 过了半晌,流筝才想起来要和她说的正事,上前低声道:“娘娘,翊坤宫又下手了,这次换了种药,奴婢给卫太医看过,说是比上一次的药力更强。” 安陵容皱了皱眉,“还和之前一样,让咱们的人把药换了,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稍加思索,又道:“把那药拿过来给本宫。” 午后,安陵容吩咐乳母将睡醒的弘璐和静姝抱到正殿,又派人去请敬嫔、柔贵人和欣常在过来说话,一起跟来的还有温荣、温康两位公主。 她想着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也是个玩伴,且欣常在才投靠自己不久,总要让她和敬嫔,特别是柔贵人相处一下,了解一下彼此的脾性,免得日后有什么误会。 “小厨房新做了酥山,最是清凉解暑,便想着请你们过来尝尝。” 几人落座后,宫人们便捧着几份酥山上来。这些酥山被放置在精美的琉璃碗中,远远望去,宛若一座座小巧玲珑的雪山,散发着丝丝凉意。 “这酥是用上好的牛乳精心提炼的,再将其一层一层地淋在容器内,每一层都要恰到好处,最后放在冰窖中半日,取出来时,形状如同雪山,入口即化,香甜凉爽。” “上面点缀的水果也是南边进贡的,只当尝个新鲜。” 三人被她说的很是心动,拿起一边的小匙品尝着。 敬嫔:“当真是别出心裁,一口下去身上都凉快了。” 余莺儿:“甜而不腻,若是再淋上一点蜜汁,就甜到心尖了。” 欣常在也跟着附和:“赶明也让我宫里的小厨房学着做做,不然这么热的天,即便到了园子里也是难熬。” 几人说说笑笑,还有四个孩子在一边咿咿呀呀地玩着,只怕圆明园再没有比这更热闹的地方了。 傍晚胤禛再过来时,主动提起了酥山,“听说你这做了酥山,白日里热闹的很,敬嫔几人都过来了。” 安陵容招手让流筝再去做上一份,然后才笑着回道:“臣妾这不是想着与姐妹们同乐吗,也可让几个孩子聚在一块玩耍。臣妾命流筝给您做一份尝尝,皇上若是喜欢,下次宫宴时臣妾就加一道酥山进去。” 胤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待二人用过晚膳,胤禛坐在小榻上看着手里的游记,这是安陵容特意命人寻来的,内容翔实生动。 安陵容见对方看得入迷,便在一旁研究起棋谱来。胤禛放下手里的书时,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胤禛看着她自己和自己对弈的过程,眼底闪过一丝涟漪,在她落下一枚黑子后,胤禛抬手拾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安陵容这才恍然抬眸,“皇上,您的书看完了?” 胤禛笑眼看向她,“嗯,朕瞧你自己与自己对弈倒是有些意思,一时手痒便替你执了白子,容儿可要与朕手谈一局?” 安陵容眸子里透着光芒,“皇上,臣妾不过是闲来无事自己研究着玩的,若是下的不好,皇上可别笑话臣妾。” 胤禛:“自然不会,你只管使出全部力气,也叫朕知道知道你的实力。” 安陵容执黑棋先落下一子,胤禛执白棋紧随其后。二人你来我往,越下胤禛越是惊讶,乍看之下对方的棋艺并无波澜,但在细节的处理上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每一步棋都是小心的布局,且对他的布局极为敏感。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人也没有分出胜负。胤禛将手里的珠串放下,笑道:“容儿谦虚了,便是再下半个时辰,朕也没有把握赢你。” 安陵容微微垂眸浅笑,“皇上谬赞了,时候不早了,不如下次继续?” 胤禛点点头,“也好。” 许是这一局棋让胤禛有些疲惫,床榻之上只将她揽到怀里,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倒是让她睡了一个好觉。 几日后,一封来自西北的折子,送到了胤禛的书房。胤禛草草看了一遍,这是年羹尧的请安折子,先是说明近日战场取得几场小胜,皆有所获,又言家中众人皆挂念年妃,惟愿皇上善待年妃。 一番话看似诚恳,实则句句都是为年妃谋求前程,年家居功自傲已让他忍无可忍。 “苏培盛,传旨,年妃侍奉有功,复封号华,赐协理后宫之权。” 苏培盛正要躬身退下去传旨,就听见胤禛又道:“慢着,先去传甄常在到九州清宴伴驾,旨意晚些再去传。” 甄嬛得皇上召见,自然喜不自胜。这些日子,她一直心中忐忑,不知道皇上到底知道了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夺了她的封号,奈何皇上一直没有翻她的牌子,她见不到人,也打探不出对方的心意。 甄嬛在养心殿足足待了半日才回自己的住处,回去不久,皇上就连下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复了年妃的封号,赐协理六宫之权,第二道旨意则是晋甄嬛为贵人。 一时之间六宫议论纷纷,却不知内情。宜修也在晚间请了胤禛过去,不过旨意已下,无论帝后二人说了什么,也是改不了的。 原本安陵容是想效仿甄嬛前世的做法,为敬嫔和柔贵人请旨晋封,可细想了想之后的局面,又暂时按耐住了。 次日,安陵容便派人去禀了胤禛和宜修,以身体抱恙,又要照顾两个孩子为由,暂时将宫务交了出去。胤禛没说什么就同意了,心中更赞安陵容的谨慎和心细,而宜修更是不会有什么异议。 就这样,安陵容又开始了她“养病”的日子,全然不管景仁宫和翊坤宫将要起来的风波。 第111章 华妃出手 安陵容暂时将宫权交出去后,这宫里隐隐有皇后与华妃平分秋色的局面。 她命人不再去管花房那边手脚,任由年妃将药送进了景仁宫。 而宜修,原本就有太后和家族在背后撑着她,这些年才敢对嫔妃和皇嗣下毒手。 如今怀着身孕,还是胤禛的嫡子,更是多了一层保障。她自认为只要下手干净些,便没有人奈何得了她。 安陵容传来卫临,让他给自己开了一副养身的方子,只不过最后那一碗碗药都被倒进了莲花馆的花盆里。 她便日日在莲花馆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和小七打赌那两位谁会先出手。 安陵容哪里会没有自保的手段,只是皇后的肚子最多能坚持两个月,到时不论这锅由谁背,她都免不了要受些怀疑。 如今三阿哥已经被李氏连累,眼看着宫里得宠的阿哥只有安陵容的弘璐了,自然也就她的嫌疑最大。 若非宜修在她生产之日下手,险些害得她没有稳婆可用,她也不会现在就用这一招来戳宜修的肺管子。 不过既然用了,她也不会后悔。眼下便是个好机会,只让众人都以为她是畏惧华妃而闭门不出,反而将她摘了出去。 这日,安陵容抬手瞧着腕上精致的玉镯,爱不释手。这是她从小七手里赢来的,只因宜修率先对华妃动手了。 平日里安陵容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却还是为这玉镯而惊叹,触手温润,难得的是它那寻常玉器所没有的光泽。 “宿主,这玉镯可不是只有好看这么肤浅的优点。” 安陵容闻言一顿,“难不成还有什么稀罕之处?” “那是自然,从我这出去的东西,岂有俗品?这玉镯有造梦的功能,你带着它便能控制他人的梦境。” 安陵容抬起手又仔细端详起来,“这玉镯竟有如此大的本事,那我岂不是想让别人做什么梦都可以?” 小七轻咳一声,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仔细听就能发现里面有几分心虚的意思。 “那倒也没有那么厉害……” “嗯?” “咳,就是这玉镯有些限制,一个月只能用一次,且不能连续用在同一个人身上。”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原来如此,怪不得小七是这副样子。 轻笑了一声,“那也不错,小七,你可真厉害,我还从没看过这样的镯子呢。” 闻言,小七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扭动了两下身子。 安陵容只装作没有感知到它的情绪,笑着将桌上的两碟糕点放在了系统库房的桌上。 然后又思索着这第一个梦该用在谁的身上。 再说起另一边宜修和华妃二人的争斗。安陵容撤了花房的人,第二日那盆有问题的花就被送进了景仁宫。 那花盆底部安置了一个极小的暗层,暗层上下各有几个小孔,将药粉放在里面,每次给花浇水,水和土就会一起顺着小孔流进暗层。 久而久之,一部分药粉和土壤融为一体,一部分药粉从下面的小孔撒出去,便四散在空气中。 这主意是极为阴毒隐秘的,原是华妃娘家的嫂子对付妾室用的,若非是担心华妃下手不知轻重被查出来,她也不会将这样的法子告诉小妹。 可惜华妃这次的运气不好,花才进景仁宫第二日,就被一名宫人失手碰倒了,这才让剪秋发现花盆的不寻常之处。 华妃听闻此事后迅速将人手撤了回来,虽然没被抓到什么把柄,却也让宜修察觉到了是谁的手笔。 第二日,内务府送来景仁宫的布料就出了问题,被太医查出上面有不利于婴儿发育的熏香。 宜修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太医全都被宣去了景仁宫,连太后都惊动了,圆明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生怕牵连到自身。 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实证,不过华妃如今协理六宫,宫务皆由她负责,自然也有她的责任。 宜修肚子里的孩子,胤禛如今也是期待更多一点,所以当太后要问责华妃时,他也只犹豫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说是问责,但没有实证,年家又有年羹尧这个大将军在外领兵打仗,太后思虑再三只罚了华妃抄写佛经为皇嗣祈福,同时将华妃手里的宫权收了一部分到自己手上。 对此事胤禛虽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拦着,他固然可以把宫权交给安陵容或是敬嫔,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宫里最盼着这个孩子的,除了宜修就是太后了。 华妃咬牙接下了太后的旨意,心中对宜修的恨意更深,她如何看不出这是对方故意栽赃到自己身上的。 若是不能除掉宜修肚子里的孩子,等她生下嫡子,宫权哪里还有自己半分的。 “颂芝,让底下的人去试试能不能收买皇后生产用的稳婆,还有他们的家人,皇后当初不也是这样对付昭妃的吗!” 颂芝轻声应下,也不敢出言再劝,只看了看一旁的佛经,“娘娘,你先去歇着吧,抄写佛经的事交给奴婢。” 颂芝从小在华妃身边伺候,这事原本就是做惯了的,从前在府上时,老爷夫人让小姐抄写的东西都是她代替对方写的。 二人的字迹有八九分像,便是从前的二少爷,如今的年大将军也分辨不出。 华妃抿了抿唇,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出这一口气。 向来只有她冤枉别人,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如今宫权又被太后分走了一部分,她想做什么就更不容易了。 “周宁海,给府里的人传信,让他们收买几个乌拉那拉府的人,本宫就不信也和宫里一样围成铁桶。” “再让人查查乌拉那拉府可有什么错处或把柄,若是查到了,一并交给赵之垣,让他找人去弹劾。” 第112章 祖宗托梦 很快,安陵容就想好了第一个梦境要用在谁的身上。 当晚,太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宜修生下了一个孩子,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宜修为此发疯般的对宫里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下手,皇帝震怒,赐死了宜修,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也就此衰败下去。 太后想要阻拦,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梦里就连已故的康熙帝也跑来质问她,为什么纵容宜修在宫里作乱,还生下一个怪物使皇室蒙羞。 太后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就见竹息正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竹息,我这是怎么了?” 竹息上前轻抚着她的背,帮她平稳下呼吸。 “太后,您是不是梦魇了,奴婢见您不停挥着手,嘴里不停的喊着什么,怎么叫也叫不醒您。” “奴婢命人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看看吧。” 太后直起身子,靠在床榻边的软枕上,呐呐道:“哀家,做了一个梦。” “竹息,去传章弥过来给哀家看看吧。” 章弥匆匆赶到时,太后已经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衣裳移步到了窗边的小榻上。 章弥请安后,便上前跪在太后身侧,将手帕放在太后手上,为她搭脉。 “太后,您的身子并无大碍,许是近日忧思过度,才致梦魇,微臣给您开一副安神的方子,您喝下后便可缓解。” 太后点了点头,现下她的身子已经没有不适了,倒也不太担心,反而是宜修的肚子,让她隐隐有不安之感。 “章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医术高超,哀家要你透个实情,皇后腹中的孩子如今可知是男是女? 章弥身子一僵,身后顿时出了冷汗,垂首不语。 “章太医这是何意?难不成皇后的胎儿有什么问题?” 章弥抬起手腕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禀太后,皇后娘娘的胎像并无异常,只是微臣医术不佳,尚且看不出皇后腹中的是阿哥还是公主。” 章弥的医术,太后又怎么不知,这是她用了几十年的太医。 “竹息,让她们都下去吧。” 等竹息带着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太后才冷着语气问道:“章弥,你给哀家说实话,什么叫看不出来,是不是那孩子有什么不妥!” 章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太后娘娘,微臣没有说谎,皇后娘娘脉象平稳,胎像稳固,可微臣试过几次,有时像是男孩的脉象,有时又像是女孩的脉象,微臣医术不佳,实在是判断不出啊。” 太后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会不会和昭妃一样,皇后这一胎怀的是个龙凤胎。” 章弥:“回太后,并无此种可能,微臣确定皇后娘娘腹中只有一位皇嗣的脉象。” 太后闻言一惊,身子瘫软下来,只能靠一旁的小桌支撑着身子。 难不成,那个梦竟是真的?是祖宗不愿宜修生下这个怪胎致使皇室蒙羞,才给自己托梦的。 “章弥,从即日起,皇后的胎只由你一人负责,若是发现皇后腹中胎儿有任何不对,立刻来报哀家。还有你方才说的话,给哀家烂在肚子里,不许对任何人讲,哪怕是皇帝!” 章弥:“微臣遵旨。” 出了上下天光,章弥脑子才清明了几分,回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心里思量地却是章府的未来。 回到太医院,看着正在案牍前奋笔疾书的卫临,之前按下去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知道了皇家这么多隐秘之事,若是贸然请辞,即便皇上和太后同意,只怕也会让他意外病逝。 他年岁已经大了,死了也没关系,可章府的未来和府中的妻儿又该如何在这京城生活啊。 这些日子,他也琢磨出味来了,卫临应当是昭妃的人,原本因着这一点,他是歇了心思的,昭妃再得宠也只是嫔妃,又怎么比得上正宫皇后和太后来的稳妥? 现下再看着,倒是全然不同了。看太后这反应,皇后这一胎自己判断的没错,应该是有内情的。 昭妃,有皇子,若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值得搏一把。 想到这些,他抬步走到对方的案牍前,“卫太医,这是在忙什么?” 卫临闻言从书案中抬起头来,见是院正,匆匆起身行了一礼,“见过院正,属下正在给昭妃娘娘开方子。” 章弥点了点头,也不去看他究竟开了什么方子,又道:“卫太医今日下值后可以有时间,去我府上坐坐如何?” 卫临心下了然,拱手应下。 章弥的心思倒是和昭妃娘娘猜测的分毫不差,低头笑笑继续去开方子,下值前又去了一趟莲花馆,将今日的事和安陵容说了。 安陵容能猜到章弥的心思也不奇怪,上一世他就是知道了太多,告老还乡不久就病逝了。 上一世他看中的人是温实初,只不过温实初心里装着甄嬛,又怎么会答应呢? 卫临是个有野心的,她只提点了一句,卫临就权衡出了利弊,做好了选择。 章弥虽是皇后和太后的人,但在京中几十年,人脉关系很是复杂。若是得他全力相助,再有自己做靠山,院正一职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章弥是个聪明人,得了这个贤婿,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事。 安陵容再一次感叹卫临的好处,若是温实初只怕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胆子不小,可眼里只有情爱。 可惜她现在在前朝并无助力,不然也可以像甄嬛和沈眉庄一样,在钦天监动动手脚,给皇后上上眼药。 “锦书,给母亲送封信,让她给煜哥儿找两个先生,好好教导他,再从我的私库里取些银两一起送出宫去。” 虽说那孩子还小,但仔细培养着,未来参加科举,多少也是份助力,最起码要在京城能护住母亲。 母亲担心会给她带来麻烦,向来不与达官贵人交往,只闭门过日子。 这样自然是有好处的,只是她还需要一个人在宫外替她打点着,倒也不用拉拢谁,却也要与各府官眷有些来往。 这事她还要仔细思量着,弘璐还小,倒也不着急,慢慢筹谋就是了。 当晚,卫临在章府做客,见到了章弥的小女儿——章绮薇。 一身朱殷绣百花旗装,腰间挂着白玉缠枝莲佩,发髻上一只金累丝蝴蝶步摇,端庄大方,笑容明媚。 章绮薇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了今日宴席的用意,见对方真如父亲所说,是一个品貌端正之人,心中松了口气。 第113章 卫临定亲 轻移莲步,款款行至殿内,章绮薇缓缓行了一礼,娇声道:“女儿见过父亲,这是女儿给您炖的汤。” 说罢,她小心地接过丫鬟手里的羹汤,将其放在桌上。 章弥凝视着眼前的女儿,眼中闪烁着骄傲和满意的光芒,无论是样貌品行,还是琴棋书画,丝毫没有可挑剔之处。 章弥微微颔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放下吧。”说完,对着一边的卫临介绍道:“这位便是老夫的小女儿,名叫绮薇,平日最是乖巧懂事。” 卫临闻言,赶忙起身拱了拱手,声音温和清朗:“在下卫临,见过姑娘。” 章绮薇亦微微欠了欠身子,美眸流转,眉眼带笑,“绮薇见过卫太医。久闻卫太医医术高明,连今年那场时疫的方子也是出自您手,实在令人倾佩。” 卫临谦逊地笑了笑:“姑娘过奖了,此乃在下份内之事,实在不敢当姑娘如此赞誉。” 章绮薇垂眸浅笑,随后又向章弥欠了欠身子,“父亲既有客人,那女儿告退了。” 章弥心里很清楚,两个人初次见面,凡事都应该适可而止,把握好分寸,于是他微微颔首后就示意女儿先退下了。 宴席上,章弥打探清楚了卫临家中的情况。 卫临的父亲早些年担任过八品官,虽说官职不高,但好歹也算是踏入官场之人。而他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 此外,卫临家中有些产业,在京中生活条件也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如今已经返回老家安享晚年去了。 这样一来,如果日后女儿嫁过去,就无需每日侍奉公婆,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事,而且日子想必也会过得比较宽松自在。 想到这里,章弥不禁对他更满意了几分,言辞间与他更亲近了些,对于宫中之事也提点了几句。离开时,又亲自送卫临出府。 次日,章弥早早地唤来了夫人和女儿,将卫临家中情况一一说明。 随即,看向端庄明媚的小女儿,轻声问道:“薇儿,为父觉得这卫临是个可托付之人,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我有心为你定下这桩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听到父亲如此直截了当的话,章绮薇顿时羞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母亲。 章夫人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老爷,绮薇是咱们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容貌品行皆是出众,平日里官宦之家你都看不上,怎么竟看上这小子。” “即便他前程再好,也越不过老爷,何不让女儿高嫁?” 章弥皱眉瞪了她一眼,“无知妇人,你懂什么!我如今为太医院之首,算是得皇上皇后信重,自然也知道不少皇室秘辛。” “太医院向来是福祸相倚的,我若寻个官宦人家,岂不是让皇上疑心?” “这也是为何几个儿女的婚事,或选书香之家,或选商贾之家,却独独不选官宦之家。” “而卫临他是昭妃一手提拔的,又得皇上信重,立下大功,我辞官后不出五年,院正之位定是他的。” 章绮薇听懂了父亲的意思,却被最后一句话惊住,“父亲,您要辞官?” 章夫人此刻也反应过来,“老爷,这好端端的,您怎么突然要辞官,可是发生了什么?” 章弥叹了口气,从前他不愿妻女知道自己的事,是怕知道的太多会被自己所连累。 如今却不得不将自己的事透露了两分,“过些时日,宫中恐有变动,若能全身而退,那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有卫临在,昭妃那也会在皇上面前求情,保下咱们一家老小。” “在此之前,还需将薇儿与卫临的婚事定下。” 章绮薇闻言大惊失色,一旁的章夫人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丈夫的事女儿全然不知,她却知晓一二,谁能想到竟然有走到绝路的一天。 “老爷,可还有什么办法,总要保全老爷的性命啊!” 章绮薇也哽咽了声音,轻声道:“父亲如此,女儿又怎么安心嫁人,置您的生死于不顾?” 章弥见妻女如此,心中更是酸涩不已,“我选了这条路,不论结果如何,都是我的命,当务之急是保全你和薇儿。” “卫临那小子,从前我就有过将绮薇许配的想法,如今却成了最好的选择了。薇儿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我瞧他的样子,对薇儿是有意的。” 章绮薇缓缓跪下,俯身拜了下去,“父亲为女儿筹谋至此,女儿拜谢父亲,定不负父亲期望,护住章府众人平安。” 章夫人上前将女儿扶起,章弥也是老泪纵横。 想定了此事,章弥再入宫当值时,便递了话头给卫临。 卫临自是十分识趣地表达了对章绮薇的倾慕之情,直言已经派人去请他的双亲入京,不日便亲自上门求娶章绮薇。 章弥满意地应下,算着日子,婚事或许可以在出变故之前定下。 安陵容收到了卫临传来的消息,命他要多向章弥请教医术。从前,是她小瞧了这个章弥。 虽说宜修的胎在八个月小产之前,会渐渐的有些迹象,可章弥能在六个多月时,凭借蛛丝马迹和太后的反应,发现这胎有不对的地方,着实令人惊讶。 至于卫临的亲事,安陵容不打算在明面上掺和太多,以免惹皇上怀疑,只赏些东西下去就是了。 过了两日,安陵容传卫临过来为她请平安脉,待卫临诊完脉准备离开时,锦书和流筝各捧了一个锦盒进来。 分别将两个锦盒打开,一个锦盒里装着一柄白玉镶福寿吉庆如意,另一个锦盒里装着一对金累丝镶红宝石双鸾点翠手镯。 “听闻你与章太医之女的亲事已经说定,过几日便要去章府提亲,这两样东西是本宫赏给你的,拿去当做聘礼吧。” 卫临放着手里的药箱,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多谢娘娘赏赐。” 安陵容轻笑道:“卫太医请起,你平日照顾本宫和阿哥公主都很用心,本宫自然不能亏待你,只愿你与章家姑娘琴瑟和鸣。” 第114章 鹬蚌相争 提亲当日,章夫人身着华服,缓缓走到聘礼前,目光一一扫过精美的绸缎、珠宝和古玩字画,最后视线落在了昭妃赐下的聘礼,心中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踏实了不少。 果真如老爷所说,这卫临受昭妃娘娘器重。 再看向卫临时,不禁点了点头。 尽管这门亲事两家人都十分满意,却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低调行事,只交换了庚帖,立下文定,便只等成亲之日了。 而安陵容赏赐下来的东西更在章弥的特意嘱咐下,只告知了两家长辈和这对未婚夫妻,并未大肆张扬。 * 清凉殿内,颂芝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各捧着一件华服。 “娘娘,这都是大将军特意为您寻来,又专程派人送到园子里的。娘娘可要选一件试试?”颂芝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华妃端坐在椅子上,玉手轻轻划过柔软的布料,心中微微一动,哥哥每回得了什么稀罕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派人送到她这,唯恐委屈了她。 这两身华服皆是用上等的云锦织金料子制成,一件绣着如意定胜纹,庄重华贵;另一件则绣着栩栩如生的团花蝴蝶纹,色彩绚丽,美如云霞。 华妃略作思考,朱唇轻启:“就选那件团花蝴蝶纹的吧,另一件好好收起来,过些日子再穿,哥哥的心意总不能浪费。” 颂芝上前仔细地伺候华妃穿衣,“娘娘未出阁时,大将军就最疼爱娘娘了,如今更是每到一处都搜罗奇珍异宝、锦锻华服送进宫来。”颂芝一边熟练地为华妃整理着衣襟袖口,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华妃闻言勾起唇角,“哥哥待我,自是不必多说。” “前些日子交代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乌拉那拉府可安排人进去了?” 颂芝:“娘娘放心,不仅安排了人进府,还收买了府上的几个老人。乌拉那拉府下个月回京时会给皇后送上补品和珍宝,到时咱们的人会伺机动手。” 华妃扶了扶头上的发髻,懒懒道:“不光是宫外,宫内也要做些准备,如今太后已经分走了一部分宫权,下手本来就不容易,若再等皇后生下嫡子,这后宫就真成乌拉那拉氏的了。” “昭妃的病还没好吗?她倒是聪明,躲到莲花馆里不出来,连带着敬嫔几人也是如此,咱们再下手倒是不好找替罪羊了。” 颂芝转了转眼珠,嘴角扬起一抹笑,“娘娘,不是还有甄贵人吗?” 华妃轻哼一声,冷冷道:“倒是忘了甄嬛那个贱人,她既然这么爱蹦跶,那就让她做这个的替罪羊吧。本宫倒要看看,届时皇后和她还能不能合作的下去。” “本宫记得她当初给钟粹宫下毒时用的是什么药罐盖子?你去查查,依样做一份,寻个机会送进景仁宫。” 颂芝稍加思索,笑着回道:“奴婢听说,那法子是将药罐盖子泡在毒药中,煮药时汤药在里面沸腾翻滚,药盖上的毒药就会进入到汤药中。” “只是后来没有找到实证,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华妃扶着她的手起身,步履轻盈地往榻上去,“除了她还能有谁,给别人下毒,再栽赃给对方,到时就算柔贵人毒发疯掉了,旁人也只会以为她是受不了被惩戒才疯了的。” “说起来,这宫里疯了的嫔妃不少,又有几个是自己疯的,富察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颂芝拧了拧眉,“甄贵人还真是恶毒,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给皇上看,实际上不守规矩又手段毒辣,让她做这个替罪羊也不算冤枉了她。” “娘娘放心,这事奴婢亲自盯着他们去做,定然会比那甄贵人做的更万无一失。” 华妃想到什么,缓缓又道:“安排个妥帖的人去做,一旦事发就让他咬住甄嬛,然后如同小印子一样中毒身亡,年家会许他一家老小的荣华富贵。” “便是没有证据,一条人命赔进去了,话也真了几分。” 颂芝福了福身,轻声道:“是,奴婢明白了。这宫里想用自己的命换前程的人可是不少呢。” * 随着胎儿月份越来越大,宜修的心里也越发不安,今日去上下天光给太后请安,更是让她觉得怪异。 寻常去请安,太后总会叮嘱她几句,可是今日太后频频看向自己的肚子,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宜修护住自己的肚子,匆匆说了几句,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剪秋,去请太医过来,本宫心慌的厉害。入夜后你去上下天光走一趟,寻那个宫女,看看近日太后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剪秋将安胎药端了上来,服侍宜修喝下,才开口问道:“娘娘,您是担心太后对您腹中的皇嗣不利?”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只是觉得今日太后不太一样,但愿是本宫多想了。” 剪秋正色,屈了屈膝,出去指派了一名小太监去请太医。 而章弥听闻是皇后召见,苦笑着应下,便匆匆赶去。 “娘娘,您腹中的龙胎并无不妥,只是您多思多虑,心绪不平,才有不适之症,需静心好好休养。” 宜修松了口气,端着嗓音道:“嗯,太医如此说,本宫就安心了。今日有劳章太医了,剪秋,送章太医出去吧。” 入夜后,本该安然入睡的宜修却神思清明,毫无睡意,倚靠在榻边的软枕上等着剪秋回来。 等了半晌,剪秋才悄悄进了宜修的寝殿,福身行了一礼,“娘娘,您怎么还没歇下,太医不是嘱咐您好好休养吗?” 宜修摆了摆手,“本宫睡不着,你先说说吧,可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剪秋:“娘娘,这几日太后传召了一回章太医,又见了在内务府任职的乌雅氏族人,其余便只有皇上去过。” 宜修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出声:“太后和乌雅氏一直支持本宫,难不成还能对本宫的孩子做什么?” 第115章 未雨绸缪 宜修虽是这样说,心里却也有些不确定。 当日太后可是亲口所说,可选族中适龄女子进宫,以妃位或贵妃位理六宫事。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太后突然有这样的反应,如今她怀着身孕,是爱新觉罗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血脉,只等孩子出生,后位就稳如泰山。 这不是太后一直想要看到的吗? 宜修百思不得其解,“剪秋,给府上传信,就说本宫和皇嗣安好,挂念他的身子,探探阿玛的口风。” 剪秋轻声应下,劝道:“娘娘,天色晚了,奴婢侍奉您歇下吧,便是你不困,腹中的小主子也困了。” 宜修轻揉了揉额角,“罢了,明日再说吧,先扶本宫到床上去吧。” 宜修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思绪飘忽。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太后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还是说有异心的不是乌拉那拉氏,而是下面的乌雅氏? 不知从何时起,太后这个姑母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偏袒自己了。 嫁给胤禛几十载,她为两族做了那么多事,若是这个时候乌雅氏想要抛弃自己,扶持他人上位,那就不能怪她心狠了。 这一夜,宜修几乎没有入睡。 次日起身时,脸色愈发苍白,剪秋端着一碗安胎药递到她面前时,竟忍不住发呕,慌乱之间打翻了那碗药。 “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去宣太医!” 剪秋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嘴角,扶着宜修再次躺下,“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您先休息一下。” 剪秋被她这两日的异样吓得不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成了这样。 章弥一把年纪了,一路小跑着进了桃花坞,站在殿门口缓了片刻才踏了进去。 跪在旁边诊脉一番,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龙胎没事。 “皇后娘娘,您这是没休息好,身子有些虚弱。只要按时服下安胎药,多休息,过两日便可恢复。” 宜修闻言放下心来,只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休息。现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太医了。 剪秋见状客气地将章弥送了出去,又吩咐听荷再熬一碗安胎药送进殿内,这才匆匆回到宜修身边伺候着。 一盏茶的功夫,听荷就端着一碗安胎药进来了,“剪秋姑姑,安胎药熬好了。” 剪秋嗯了一声,接过安胎药,“娘娘,药熬好了,您把药喝了再睡吧。” 宜修缓缓睁开了双眼,扶着一旁听荷的手坐了起来,任由剪秋一点一点地喂自己喝下安胎药。 “剪秋,本宫的嘴里好苦,去取些蜜饯吧。” 剪秋连忙起身,去寝殿外取了一碟蜜饯。宜修伸手捏了一枚放入口中,才觉得好了很多。 “派人去九州清晏,若皇上闲着,请他过来一趟吧,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晨起时晕倒了。” 剪秋派人去请胤禛的同时,也没忘了昨日宜修的吩咐,写了封信给府上的老爷,让人今日就送出宫去。 与此同时,太后那也收到了消息。 “太后,皇后身边的宫人去请皇上了,说是皇后身子不适,晨起时晕倒了。” 太后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垂下眼帘,“竹息,若是皇后的肚子出什么问题,她会不会陷入疯癫?” 竹息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依奴婢看,皇后只怕会受不了。皇后有多看重这一胎,太后您是看在眼里的。” 太后神色凝重,回忆着什么,轻声道:“当年弘晖薨逝,她便疯了似的害死纯元和二阿哥,若不是咱们察觉到什么,替她周全着,皇帝又怎么会查不出来。” “如果这一胎有什么不测,只怕就要对三阿哥和六阿哥下手了。” 竹息也跟着皱了皱眉,却还是出言宽慰她:“太后,许是您多虑了,皇后这一胎一直养的不错,而且她总要顾忌着皇上,不敢做的太过分。” 太后闭了闭眼,那日的梦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实在是让她心中难安。 若是宜修的孩子出了意外,她定是要拦着对方不要做出什么出格行为,不能将两族多年来的筹谋毁在宜修的手上。 “竹息,去给族里的人传信,命他们在族中寻两个适龄女子,先预备着。记得要暗中去做,不要让宜修那边的人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的族人,都因为宜修的这一胎心思活络了不少,此事让他们去做这样的事只怕不会尽心,甚至会告诉宜修去卖个好。 而乌雅氏则掌握在她的手中,暗中培养两个人还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若是无事,到时候赐婚给宗亲,也于族中有利。若是宜修那真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总要有人保全两族的荣耀。 想到这些,心里到底是有些难受,吩咐道:“罢了,皇后也不容易,既然她身子不适,就送些补品过去吧。” 竹息心底里还是想看到太后和皇后如从前那般毫无芥蒂的相处,听了这话,亲自去挑了几样贵重的补品送到了桃花坞。 恰巧皇上也在,她按着规矩行了一礼,将补品放下,又说了些关心的话,只让二人都知道,太后挂念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宜修白着一张脸,勉强勾出一抹笑意,“多谢皇额娘关心,有劳竹息姑姑转告皇额娘,本宫和皇嗣一切安好,让她莫要挂念,过两日身子好了,本宫就去给太后请安。” 胤禛闻言也点了点头,“晚些时候,朕去给皇额娘请安。” 竹息福了福身,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第116章 渔翁得利 卧床休养了两天,宜修的气色才好了一点,只是时常觉得身子疲软无力。 她也收到了费扬古的回信,不长的一封信字字句句都是要她为了家族好好保养龙胎,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希望都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了。 若是平时,这样的信她只扫一眼就会让剪秋处理掉,今日看完却多了些安心。 撑着身下的软枕,宜修长出一口浊气,至少乌拉那拉氏一族暂时没什么动静。 而乌雅氏不过是乌拉那拉氏的包衣奴才,只要她平安生下皇嗣,太后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乌雅氏也不会跟着她胡来。 想定了这些,宜修吩咐道:“剪秋,从今日起,不论发生什么,本宫不许听见一丁点关于本宫胎象不稳的言论。” “传旨六宫,明日让她们到桃花坞来请安。” 剪秋欠着身子应下,“娘娘,不论是您的乌拉那拉氏还是太后的乌雅氏一直都是支持您的,您如今怀着龙胎,不要想太多。” 宜修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扶本宫躺下睡会吧。明日起安神药停了吧,本宫这两日有些嗜睡,睡得身子都软了。” 剪秋:“是,娘娘,可要宣章太医过来看看?” 宜修揉了揉额角,“不必了,等章弥来请平安脉时再说吧。频繁请太医,又要使六宫非议。” “是,奴婢遵旨。” * 安陵容接到请安的旨意时,轻笑了一声,对着来人道:“本宫知晓了,明日定会去桃花坞给皇后请安。” 等人走了,锦书上前询问:“娘娘,可要请卫太医过来再给您开一剂方子?”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摇头道:“不用,左右不过是皇后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她胎像稳固,明日就当是去看戏了。” “日日待在这莲花馆里也有些腻了,明日请安结束,咱们在园子里逛逛。” 锦书笑着上前为她轻轻按摩着手腕和小臂,“娘娘这一装病,皇上倒是来得少了,奴婢听说,这两日华妃颇得宠爱呢。” 安陵容微微垂眸,笑容清浅,“华妃侍奉皇上多年,盛宠不衰,自有她的好处。” “本宫记得,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一件青烟绣莲花的衣裳,明日就穿那件吧。” 次日一早,安陵容起身时神思还有些不清明,躲懒了这些日子,突然要早起,实在是吃不消。 坐在铜镜前,闭着眼睛,任由锦书和忘忧给她梳妆打扮着。 再睁开眼睛时,看着镜子里清雅脱俗的面容,眸中闪过满意之色。 “你们两个的手艺越发好了,赏。” 说罢,二人先是谢了恩,锦书又道:“娘娘,小厨房做了些糕点和牛乳茶,您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安陵容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吃了两块糕点,又喝了半盏茶,才出发去桃花坞。 走进殿内时,除了皇后和华妃,其他几人都到了,安陵容走到第一排右侧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华妃就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带了两分得意,在左侧的位置坐下。 “许久不见昭妃了,还以为今日请安你不会来了呢,看来是身子大好了。” 安陵容也不生气,只淡淡笑着,“不过是因着暑热难耐,身子不适,几副药下去,现下倒是好多了。” 还不等华妃再说什么,就听殿内传来唱礼声:“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身时,安陵容才看到皇后今日的打扮,一身鎏金牡丹凤凰缂丝长裙,庄重典雅,贵气逼人。 脸上精致的妆容让她的气色看起来比前些日子还好上几分。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着园子里的荷花开的正好,不如办个小宴,姐妹们也可一起放松一下。” “这几个月辛苦了华妃和昭妃,替本宫处理了不少宫务,如今本宫胎像已稳,你们也可以松快些。” 安陵容嘴角带着笑意,柔声道:“臣妾近日身子不适,宫务也没做什么,倒是辛苦了华妃。” 华妃扶了扶发髻,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协理后宫多年,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若人人都像昭妃一样躲懒,宫里岂不是乱套了。” 安陵容垂下眼帘不说话,伸手拿起一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身后的余莺儿正要开口,被安陵容伸手按下。 口舌之争向来是没什么用的,眼下这时候更没必要。 “既然昭妃身子才好,那这事就交给华妃去办吧。” 话音刚落,宜修就觉得腹中一阵疼痛,捂着肚子,身上冷汗直流。 一旁的剪秋连忙上前扶着她,“娘娘,您怎么了?” 想着今日宜修的吩咐,一时也不敢吩咐人去请太医。 宜修咬唇缓了片刻,疼痛感还是丝毫不减,颤着声音道:“剪秋,去请太医,本宫的肚子好痛。” 殿内的几人也都有些慌乱,方才还好好的一个人,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 一时之间上前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能坐在那关切地望着宜修。 安陵容:“剪秋,先扶皇后去殿内吧,再派人去请皇上过来。” 说罢,看向华妃,见对方装作担心的样子,眼里却泄漏出一丝喜意。 安陵容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华妃偏头看过来,抬手捏着帕子掩饰了一下。 出声吩咐道:“颂芝,你帮着去请皇上过来,诸位姐妹就守在这等太医过来吧。” 安陵容闻言端坐在位置上,垂首静静等待着。 她无意帮华妃对付皇后,方才出声提醒,只是不想让皇后这么快抓住华妃的把柄。 对她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让华妃和皇后互相争斗,彼此消磨对方的实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至于甄嬛,不过是顺手打击。眼下的甄嬛远远不如上一世的熹妃,最大的差别莫过于胤禛的态度了。 因此,皇后和华妃,无论是谁,她都不希望有人过早出局。 两世的仇加在一起,当然要一点点夺走她们的一切,慢慢报仇才行。 章弥是最先赶到的,额角的细汗和喘着的粗气都显示着他这一路的焦急。 匆匆对着殿内的几人行了一礼,就被宫人拉着进了内殿。 过了不久,胤禛也赶了过来,众人起身问安后,胤禛看向安陵容问道: “昭妃,皇后为何突然腹痛,今日请安发生了什么?” 安陵容秀眉轻蹙,温声道:“皇上,今日请安并未发生什么不妥的事,皇后娘娘才吩咐要办场宴会,突然之间就变了神色,捂着肚子疼痛难忍。” “太医方才已经进去为皇后娘娘诊治,皇上不如坐下稍等片刻。” 第117章 以命设局 胤禛端坐在上首,闭着双眸,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余莺儿有些喘不上来气。 伸手碰了碰前面的安陵容,却传来一片温凉之感,低头看去,对方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太医还未出来,殿外又传来唱礼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太后顾不上看她们,只匆匆吩咐了一声让人起来,便抬步往内殿去。 内殿,章弥一边写方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见太后进来连忙起身,还不等跪下,就被太后出声拦住。 “章太医不必多礼,皇后怎么样了,腹中胎儿可无恙?” 章弥躬身道:“回太后,皇后近日忧思多虑,又碰了寒凉之物,这才动了胎气,现下已有小产的征兆。” “微臣开一剂方子,给娘娘服下后还需卧床休养,不然恐有滑胎之险。” 这个时候,他丝毫不敢把话讲得委婉,直接将最坏的结果摆了出来。 “章太医,你给哀家说实话,你有几分把握能保住皇后这一胎?” 章弥顿了顿,斟酌道:“太后恕罪,微臣拼尽一身医术,或许有三成把握。” 太后闻言身子一晃,剪秋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的人,鼻子酸得想要落泪。 太后:“此事先不要告诉皇后,免得让她更难过。章太医,哀家命你务必保住皇后的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皇后这一胎不得有任何闪失。” 章弥躬身应下,转身又继续去写方子,垂首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此胎怪异之处颇多,他不得不做些准备了。 太后看了看宜修,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你们好好照顾皇后吧。” 胤禛见太后出来时面容凝重,皱了皱眉,“皇额娘,皇后如何了?” 太后视线扫过底下的嫔妃,淡淡道:“太医说皇后是沾染了寒凉之物,才致胎像不稳,章太医在为皇后诊治,哀家也已命竹息带人去查。” 胤禛摩挲珠串的手一顿,“寒凉之物?既然如此,那就交给皇额娘的人去查吧,若是查到了,朕必严惩。” “朕去看看皇后,这就交给皇额娘了。” 太后微微颔首,代替胤禛坐在上位,手里盘着佛珠,闭上眼睛等竹息的消息。 片刻后,胤禛走了出来,“皇额娘,这里有您坐镇,朕就先回去处理政务了。” 太后双眸微睁,嗯了一声,“皇帝去忙吧,这里交给哀家。” 半晌,众人坐的已经有些腰酸,竹息才拿着一个药罐走了进来。 “禀太后,奴婢已经查明,正是这药罐出了问题,药罐用雪里青浸泡过,煮药时就渗入其中,致皇后胎像不稳。” 太后视线扫过甄嬛,缓缓问道:“负责煮药的宫女呢,可交代了什么?” 竹息挥了挥手,听荷就被带了上来。 “回太后,负责煮药的宫女是听荷,她什么都没有招认,只说不知为何药罐会出问题。” 太后直直地看向听歌,冷声问道:“听荷,药罐是由你保管的?” 听荷跪在地上,不动声色地看了甄嬛一眼,“回太后,是奴婢保管的。” 甄嬛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慌,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强装着镇定。 太后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些小动作,又道:“煮药期间你可有离开过?” 听荷:“回太后,奴婢煮药期间,从未离开过。” 太后微微挑眉,冷冷笑道:“药罐由你保管,煮药期间你也从未离开过,那这雪里青也是你下的了?” 听荷头伏在地上,辩解道:“太后,药罐虽由奴婢保管,但平时也只放在小库房内,旁人并非没有可以动手的机会,还请太后明察!” 太后:“你倒是冷静,条理清晰,辩解起来毫不慌乱,是打定了主意哀家查不出来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说了实话,此事并非奴婢所为!奴婢伺候皇后娘娘多年,绝不会背叛娘娘。” 安陵容端坐着,余光扫了一眼华妃的神情,眼下倒是撑得住,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 若非她早就发现了华妃的意图,只怕此刻也会动摇。 太后不愧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安陵容走神的这一会功夫,就抓住了听荷的漏洞。 “若再不招认,你就去慎刑司醒醒神吧!” 听荷犹豫了一下,身后的小太监作势就要将她拖出去,她挣扎着喊道:“甄贵人,您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去慎刑司,奴婢不想死!”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甄嬛身上,而甄嬛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怒喝道:“放肆,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让你做过这种事!” 说罢,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妥,上前跪下,“太后,臣妾一直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从无不敬,怎么会给皇后下药呢?” 听荷挣扎地更为用力,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太后,甄贵人给奴婢下了毒,求太后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 甄嬛闻言头伏在地上,恳切道:“太后,臣妾的药罐也曾被人下药,手法一般无二,当时宫中众人都知晓。臣妾怎么会傻到用这样人尽皆知的法子去害庇护臣妾的人?臣妾求太后明鉴!” 话音才落,一旁的听荷已经捂住了肚子,嘴张开的瞬间鲜血涌出,模糊不清地重复着“甄贵人”三个字。 安陵容用帕子遮住口鼻,一旁的余莺儿已经偏过头忍不住干呕。 甄嬛彻底慌了,对着殿外喊道:“太医!快宣太医!快救她!太后,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太后此刻却冷静了下来,这事如果真是甄贵人做的,那她的胆子、手段绝非常人可比,她若真是这样,此前也不会几乎被打入冷宫。 而且甄嬛当日被华妃为难,如果不是宜修出手相助,她早已失宠,这事她听竹息和她说过。 安陵容只觉得华妃这一招够狠,即便此刻众人心里会有着怀疑,但听荷已死,甄嬛也很难自证清白。 见太后一言不发,角落里的槿汐有了些许猜测,咬牙狠心上前:“太后,此事绝非甄贵人所为,奴婢愿替小主证明清白。” 第118章 最后一击 华妃闻言看向槿汐,嗤笑道:“你替她证明,本宫还真是好奇,你打算如何证明啊?” 槿汐一时语塞,“只要能证明甄贵人的清白,奴婢悉听太后和各位娘娘处置。” 甄嬛眼眶微红,伏身垂眸的瞬间,眼泪压在地上,“太后,臣妾绝无谋害皇后与皇嗣之心。若无皇后,臣妾早就被人陷害,宠爱尽失了。” “臣妾身边如今只有槿汐一人,臣妾只求太后放过槿汐吧。” 安陵容微微挑眉,再一次感叹甄嬛口齿之伶俐,几句话就将问题的焦点转移到了槿汐身上。 似乎她一直都是这样,一片好心地说出伤人之话。沈眉庄被冤枉假孕时,她求情的话便已默认对方是故意假孕争宠了。 如今也是,虽然是在帮槿汐说话,可明明问题的关键是太后会不会相信她,会不会放过她,被她一说就变成了要不要放过崔槿汐。 槿汐跪在殿中央,内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陡然升起。 太后沉吟片刻,“既然这奴婢愿意替你,便去慎刑司走一遭吧,慎刑司的嬷嬷们最擅长挖出真话,定会给哀家一个真相。” “至于甄贵人你,就先禁足翠照轩吧,剩下的事哀家会让人继续去查。若不是你做的,也不会冤枉了你。” 槿汐被拖下去时,脸色苍白,颤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甄嬛身子伏在地上哽咽了片刻,“臣妾谢太后。”话落,便有宫人上前扶起她,搀着往殿外走去。 太后观察着甄嬛被拖下去时,在座几人脸上的微妙情绪,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色彩。 “此事真相到底如何,哀家一定会查清楚,如果有谁想清楚了,想要主动自首,哀家或许还可以从轻发落。” “你们,好自为之。” “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太后主仆二人,竹息上前为太后奉了一盏茶, “太后,您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太后接过只抿了一口就放在一边,“竹息,命人查查那药,看看太医院可有记录,宫外也派人去打听一下,哪能买到这药。” “雪里青无色无味,比红花好用,却也更难得,寻常人可买不到这东西。” 竹息欠了欠身子,应道:“是,奴婢这就派人去查。太后,您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太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哀家也不知道,这招太过冒险,反而让人一时拿不准了。” “皇后这一胎若是个皇子,便是正经的满军旗中宫嫡子,今日那几位不论是谁都无法再动摇皇后的地位分毫。” “可这一胎如果保不住,那有皇子的昭妃,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华妃,年轻能生育的柔贵人、甄贵人和欣常在,便都有了机会。” “甚至是不能生育的敬嫔,谁又能保证她没有什么算计呢?” 竹息越听神色越凝重,“如此说来,皇后的处境实在是不容乐观。” 太后紧了紧手里的佛珠,“是皇后大意了,从前被纯元压着,后来又被华妃压着,现如今宫里又有昭妃、柔贵人、甄贵人、淳常在这样的后起之秀,只这两年,有孕的嫔妃就不在少数。” “她一个无子无宠的皇后如何能不着急,因而一朝有孕,便头脑发热失了分寸。现在只能祈求祖宗保佑,保佑她平安生下孩子。” 竹息安慰道:“太后宽心,皇后是个聪明人,您提点一番,皇后定能想明白的。” 太后叹了口气,扶着竹息的手抬步往殿外走去,“竹息,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不知从何时起,皇后与哀家已经有了隔阂。” 藏在太后心底,还有一个最隐秘的念头,便是那个让她时刻悬着心的噩梦。 今日她看着宜修苍白的面容,心中竟忍不住暗暗祈祷,祈祷祖宗显灵,如果那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就让她这样流掉吧。 无子的皇后,总好过不祥的皇后。 心里对未知的恐惧和那一丝侥幸心理轮番地折磨着她,让她对宜修的情感越发复杂。 * 安陵容抬头看向窗外,雨声哗啦不停,磅礴的水雾笼罩着整个圆明园。鸟叫和虫鸣也淹没在雨声下。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皇后一直在桃花坞中闭门不出,太医更是一日两次地往桃花坞去。 听卫临说,章弥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保皇后的胎到八个月。只要过了八个月,胎儿即便早产,也能有存活的机会。 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锦书微微蹙着眉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卫太医方才让人传来消息,章弥章太医中风了,如今人已经瘫痪在床,口不能言。” 安陵容手一松,捏在指尖的棋子滑落到棋盘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皇后这一胎已经七个多月了,有些症状已经开始显现,章弥每日为皇后请平安脉,定是发现了什么。 “章太医中风可是人为的?” 锦书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是章太医自己配的药,剂量十足,怕是很难再痊愈了。” 安陵容垂眸,“让咱们的人暗中护着些章府吧。” 说罢,抬手碰了碰腕间的玉镯,过了今日便是正好一个月了,下一个噩梦轮到胤禛了。 宜修,你害了那么多人的孩子,若有一日,知道是你的姑母和夫君默许他人害你小产,让你失去此生最后一个“孩子”,你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呢? 当晚,胤禛就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到宜修生下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在这样的刺激下,宜修疯癫地害死了他所有的孩子。 这之后,不论他选秀进宫多少嫔妃,都再没有一个孩子降生。 朝臣宗亲逐渐有了别的心思,他的几个兄弟也纷纷起势。 他的皇阿玛,已经驾崩了的康熙帝,怒斥是他毁了大清朝的江山,直言后悔将皇位传给他。 胤禛惊呼了一声“皇阿玛”,便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却始终没办法平息内心的恐惧。 苏培盛扶了扶凉帽便一路小跑到床榻前,“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奴才去宣太医?”说完又端了一盏茶给胤禛。 胤禛接过茶盏大口饮尽,那股心悸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苏培盛,去宣章弥过来,立刻!” 苏培盛有些为难地说道:“皇上,您忘了,章太医中风瘫痪在家,昨日已经由其子上书替父辞官了。” 第119章 母子同梦 胤禛闻言也想起来了,章弥中风瘫痪,口不能言,他派了两位太医去章府为他诊治,却都束手无策。 此刻他忍不住怀疑,章弥的中风是意外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罢了,去宣个当值的太医过来吧。” 太医过来也没有诊出什么不妥,只看了一剂安神汤。 午后,胤禛思量了一番去了上下天光给太后请安。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外头正热,皇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说罢,命人端了一盏解暑的汤水给他。 胤禛接过喝了两口便放在一边,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都下去,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皇帝母子二人。 太后见宫人出去后,胤禛只低着头一言不发,面色也变得凝重。 半晌,胤禛斟酌着开口:“皇额娘,儿子昨夜做了一个梦。” 只一句话,太后的心就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握紧了佛珠,没有知觉般的转动着。 “梦到皇后这一胎有异……” 话落,佛珠的线突然断开,珠子散落了一地,在地上弹跳着,声响打乱了胤禛的思绪。 抬眸看向太后,神色变了变,“皇额娘的反应,似乎也有所怀疑?” 太后骤然回过神,看着他暗沉而淡漠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将那个噩梦说出口。 “皇帝,宜修她是你的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大清朝唯一的嫡出。” 胤禛幽暗的眼底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似有深意的说道:“儿臣知道,只要她不做出有违祖制宫规之举,朕不会因为旁的事牵连皇后。” “儿臣也想提醒皇额娘,您也是大清朝的太后,是朕的亲额娘。” 太后闻言,也叹息一声,眸中闪过一抹痛色。 “孩子还未出生,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出生后真的有什么,皇额娘,为了江山社稷,朕也保不住她的后位。” 他话里透出的警告与漠然让太后浑身一僵,终究是拗不过他,低声道: “一个月前的昨日,哀家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宜修生下一个……”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太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她也为此得了癔症,哀家甚至梦到了先皇。” “事后,哀家就宣了章弥过来,按他说说,皇后腹中只有一个胎儿,但是男是女确无法得知。” 章弥的那句“脉象有时像是男孩,有时像是女孩”的话被她咽下了,这话说出口,宜修这一胎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而此刻,她的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胤禛眸中有复杂光芒微微一闪,“在皇额娘的梦里,皇后癔症后做了什么?” 太后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在胤禛和宜修之间到底是做了选择,“她伤了宫中的几个孩子。” 此话一说,胤禛心中便已认定,他和太后做的梦是一样的,而这绝非是巧合。 早在祥瑞一事后,他就已经认定自己是上天和祖宗选定之人,今日则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梦是皇阿玛对他的警醒。 沉吟片刻,胤禛看向太后,“皇额娘,儿臣做的梦和您的梦是一样的。您以为,这个梦是否可信?” 太后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轻轻颤了颤睫毛,“这样的事实在是闻所未闻,哀家以为……” 抬眸的瞬间,看到对面人越发拧紧的眉头,继续说道:“哀家以为还是应该谨慎行事。” “不如请太医院太医为皇后诊脉,若真有不妥,再做打算。” 胤禛微微点了点头,“儿臣以为皇额娘所说有理,只是这事一旦泄露出去,便不是小事。人言可畏,到时后位只怕会不稳。” 太后应了一声,“太医的事哀家来安排,今日就去给皇后诊脉,若有不对,哀家会去九州清晏与皇帝商议。” 胤禛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不再耽误时间,“既然如此,那儿臣先去处理政务了。” * 桃花坞,皇后这日醒来后便察觉到身上的不适比前几日更严重了,肚子紧绷着,莫名有些拉扯感。 剪秋端着安胎药进来,扶着她从床榻上坐起来,“娘娘,安胎药好了。” 整整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宜修才将安胎药喝完,“剪秋,太医今日怎么还没来?” 剪秋:“奴婢这就去看看,奴婢先扶您躺下歇着。” 匆匆走出寝殿,不一会就带着一位脸生的太医打扮的人进来。 “微臣太医院太医商九安参加皇后娘娘。”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平日不都是章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吗,今日怎么换了人?” 商太医躬身道:“回皇后,章太医昨日突然中风瘫痪,口不能言,现下已经递了辞呈。微臣奉太后之命,特来负责皇后娘娘及腹中胎儿。” 宜修一惊,“什么?章太医中风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商太医:“太后娘娘怕惊了您的胎,这才没有派人到皇后宫中,此事皇上也是知道并且同意了的。” 宜修闻言不再说什么,即便太后有什么想法,胤禛也不会伤害他们的孩子。 “既然如此,有劳商太医为本宫请平安脉吧,今日晨起,本宫就觉得有些不适。” 商太医躬身应下,上前跪下细细诊脉,片刻后,压下心里的慌张,道:“皇后娘娘胎像有些不稳,还请您继续每日熏艾,微臣会给您再加一味保胎的药材。” 宜修虽然只是略通医术,却也知道自己这一胎如今有多危险,见他第一次为自己请平安脉就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希望。 “商太医,若你能帮本宫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本宫定不好会亏待了你。” 商太医后退两步,行了一个大礼,“微臣谢皇后娘娘,定全力护您和龙胎安然无事。” 宜修满意地笑了笑,示意剪秋递上了一个分量不轻的银袋。 然而,半个时辰后,这个银袋就出现在了太后的面前。 第120章 南柯一梦 太后端坐在雕花檀木榻上,她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庞此刻却如死水般沉寂,毫无波澜。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头透出一丝忧虑,“皇后的胎,当真有怪异之处?” 商太医跪在地上,抿紧嘴唇,在心里斟酌着言辞,片刻后缓缓道:“微臣在为皇后诊脉之时,并未把出喜脉,而皇后娘娘的腹部隆起之状又与寻常有孕之人无异,因此,微臣斗胆断定,皇后娘娘此胎恐怕却有问题。” 太后凝视他许久,神色愈发令人捉摸不透,时间也仿佛凝固一般,整个宫殿内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良久,太后才长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这份让人窒息的寂静,她微微抬手,示意商太医起身,轻声道: “罢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且随我一同去见皇上,将此事如实禀报于他。” * 九州清晏,胤禛听完商太医的禀告,双手紧握成拳,早已青筋毕露。 双眸沉沉地看着商太医,寒意四溢,“此事关乎重大,除了朕和太后之外,便只有你一人知晓,倘若你胆敢说出去半个字,朕不会轻饶了你。” 商太医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异常坚定,“请皇上放心,微臣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绝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分毫。” 胤禛挥了挥手,语气略微缓和一些,“起来吧,你先退下。” 待到商太医躬身退出大殿之后,整个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此刻仅剩下太后和胤禛这对母子二人。 太后轻垂双睫,唇角紧绷,眉头微蹙,迟疑道:“皇帝,对于皇后以及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你究竟作何打算呢?” 胤禛神色几番变化,缓缓开口道:“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下,必须尽早除掉。至于皇后,她此番也是遭罪不少,朕会善待她的。” 顿了顿,胤禛接着说道:“皇额娘您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替儿子操劳打理后宫诸多事务,着实辛苦了。待皇后身体调理好之后,这些事情还是交到她手中吧。” 太后闻言松了口气,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皇帝这样说,就是要保全皇后的意思了。 “皇帝这样说,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缓缓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欣慰。 只见胤禛微微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思片刻后,忽而又说道:“皇额娘,皇后的这个孩子如何……除掉,还要您多费心。” 太后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此刻却渐渐显露出深深的疲倦之色,强打起精神,挤出一抹笑回应道: “皇帝放心吧,哀家会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用伤到宜修,又能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胤禛:“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话是这样说,太后也没想好法子,如今宜修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一个不好就会一尸两命。 事已至此,只能回到上下天光再从长计议,细细斟酌。 太后行至殿门口,推开门,正要扶着竹息的手离开。 就见苏培盛躬身行了一礼便往殿内去,“皇上,费扬古大人送了东西进宫,是给皇后娘娘的。”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太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那双历经岁月沧桑却依旧明亮锐利的眼睛,远远地与站在殿内的胤禛对视在了一起。 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一眼交汇,无需言语交流,母子二人瞬间便心领神会,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几大箱奇珍异宝送进桃花坞,剪秋精心挑拣了几样送到了宜修面前。 “皇后娘娘,老爷特地送了东西进宫,说是给您安胎用的。奴婢从中挑了几样呈上来,您瞧瞧喜不喜欢?要是合您心意,奴婢就给您摆在寝殿里。” 宜修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托盘之上。 只见托盘中摆放着几件精致华贵的玉摆件,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尤其是中间那尊白玉摆件,更是洁白无瑕,宛如羊脂般温润莹洁。 剪秋见她的视线落在那尊白玉摆件上,笑道:“娘娘,奴婢听说玉石能安胎保平安,这羊脂白玉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对您和腹中的小主子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宜修闻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喃喃道:“但愿它真能保佑我顺利生下皇嗣吧。终究是阿玛的一片心意,那就都留下吧。” 身上的不适让宜修总是愁眉不展,而这样的坏情绪又让她这一胎更为难受,如此往复,已经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剪秋只知道不能让娘娘这样下去,每天绞尽脑汁地逗她开心。 见她此刻心情不似往日那般心烦意乱,又说道: “娘娘,内务府送了万寿菊过来,竟是并蒂菊,奴婢以为这是极好的意头,便作主留下了,娘娘可要看看?” 宜修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并蒂同心,白首不离,确实是好意头,拿进来给本宫看看。” 万寿菊在民间有“臭芙蓉”的别称,皆因其闻起来有臭味,是以,内务府向来是用香料来掩盖其味道。 此乃惯例,宜修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便让人摆在了寝殿内的小窗前。 “甄嬛那怎么样了?”宜修倚靠在床榻上,轻抚着肚子淡淡道。 “回娘娘,还在禁足中,皇上也并未过问。因着太后那边一直没有查出什么,所以 暂时没有降罪于她。” 似乎是担心宜修为此动怒,剪秋的声音放轻了几分。 “想来太后和本宫想的一样,此事未必就是甄嬛所为。不过她也并非全然无辜,让内务府只许按照答应的份例给她。” 剪秋闻言松了一口气,“娘娘放心,内务府一早就削减了翠照轩的一应待遇,如今怕是咱们宫里的宫人也过的比甄贵人好些。” 宜修面色冷若冰霜,沉声道:“等本宫生下皇子,自然有的是时间和这宫里的人好好算账。” 然而这终究只是她的幻想了。当晚,宜修便被一阵腹痛唤醒。 那腹痛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她的腹中肆意地撕扯着,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这种痛苦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连发出半点声音都变得异常艰难。 殿内守夜的宫女似乎睡的有些沉,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宜修紧咬双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宜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缓了许久,才勉强发出声来:“来人,快来人……” 颤抖而沙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和急切。 第121章 自食恶果 守夜的宫女惊恐地望着宜修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一路跑出寝殿,“太医,快去请太医!” 尖锐的呼喊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在宫殿里回荡开来。 殿内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宫人们纷纷被惊醒,一个个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爬起来。 剪秋和江福海最先回过神来,剪秋仓促地穿好衣服,便急匆匆地往宜修的寝殿去,正好碰上了同样慌张的江福海。 “快派人去请太医!”剪秋焦急地吩咐道,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 “另外让人去请皇上和太后过来,我去殿内守着娘娘!”说完,不等江福海回应,她便一头冲进了寝殿。 一进殿门,剪秋就看到宜修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剩下的一点力气只够她偶尔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剪秋心中一酸,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安慰道:“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去请皇上和太后了,太医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您再坚持一下。” 说罢,转头看向一边的小宫女,“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娘娘生产要用的东西,命稳婆过来候着!” * 这晚,胤禛翻的是安陵容的牌子。这几日受那个梦的影响,他有些食不知味。 安陵容猜到了这一点,晚膳让小厨房做了几道江南菜肴,厨子还是当初胤禛特意让人去江南寻来的,厨艺精湛自不必说。 胤禛看着满桌的江南菜肴,不禁眼前一亮。吃着鲜香可口,他比平日还多用了些。 晚膳后二人在湖边的亭子里吹着风,安陵容命锦书取了她的琴,随手按弄了两下试音,便开始弹奏起来。 伴随着琴声,轻柔婉转的嗓音缓缓响起: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熟悉的歌声让他心头一震,眼底有些莫名的情绪。 胤禛几日来烦躁不安的心绪,在这美妙的歌声与琴音中平静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始终定格在眼前的人身上。 过了好一会,二人才回到寝殿,胤禛仍沉浸在方才亭子里的美景中。 “朕竟不知你的歌声也如此美妙,也唯有这样的天籁之声才配得上你的一手好琴艺。” 安陵容笑颜清浅,宛若春日里初绽的桃花般清丽动人。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遮住眸底那不易察觉的一丝嘲讽,柔声道:“皇上谬赞了,不过是雕虫小技,皇上喜欢,听了高兴,臣妾就满足了。” 胤禛轻轻牵起她的手,感受着那抹细腻嫩滑的肌肤传来的触感,感慨道:“与昭昭在一起时,朕总是觉得十分放松,就好像是已经相识相伴了多年,或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命中注定吧。” 安陵容闻言,身子向他凑近了两分,笑容愈发明媚,而她的声音却柔和甜美,与已逝的纯元皇后已有七八分相似。 “想来,昭昭与皇上定是前世今生的缘分,与皇上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昭昭都很欢喜。” 安陵容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爱意和眷恋。 胤禛眼神逐渐迷离,望着眼前的人,心头一阵火热,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又一点点划过她的唇,眸光流转,幽深至极。 安陵容薄唇微张,轻轻含住她的手指,潋滟的桃花眸勾的胤禛呼吸滚烫而又急促。 俯下身去,细碎的声音点燃了整个寝殿,火热的气息席卷着二人,缱绻缠绵,难舍难分。 兴致正浓时,门外传来苏培盛略带焦急的声音,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声音阴沉,“何事?” 苏培盛哪里不知自己打断了什么,只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只能壮着胆子大声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腹痛难忍,传了太医,似乎是要生产了。” 胤禛宛如被一头凉水兜头浇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太后会在乌拉那拉氏送进宫的礼品中动手脚,但按照太后的意思,是想慢慢来,以防伤到宜修。怎么这么快就发作了,难道是下了猛药? 安陵容缓缓起身,取过床边的寝衣穿好,又服侍胤禛穿上寝衣。 “皇上,皇后娘娘和皇嗣要紧,臣妾陪您先去桃花坞吧。” 胤禛想到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又瞧了瞧眼前柔顺体贴的女人,声音放软了两分,“你好好歇着吧,免得血光吓到你,朕自己去皇后那看看,明日再来陪你。” 安陵容听话地点了点头,“那臣妾替皇上更衣。” 小半个时辰,胤禛才出了莲花馆的门,“苏培盛,传旨六宫,让她们都在自己宫里待着,不必去桃花坞守着。” 说罢,踏上御辇往桃花坞去。 寝殿内,烛光摇曳,安陵容一身嫩鹅黄寝衣坐在软榻上,接过锦书手里的茶盏,小口抿了两口,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许久不唱歌了,嗓子还有些不适应。 锦书轻声道:“娘娘,皇上下了旨意,让各宫不必前往桃花坞,只需留在各自宫里歇息即可。” 安陵容轻轻应了一声,“听苏培盛那话,皇后恐怕是要早产了。如此深夜,过去了少不得要守整晚。” 她自然知道皇后今晚会生下一个什么东西,小七和她描述完,她便有些吓到了。胤禛若是亲眼所见,只怕再不会留宿皇后宫中了。 至于这道旨意,安陵容心里跟明镜似的,八成是胤禛害怕宜修真的如梦中那般生下什么怪胎。 届时,若六宫皆在,只怕这皇后之位非废不可了。 然而,这些内情,锦书自然无从知晓,只感叹了一句,“皇上这般安排,想来是心疼几位娘娘小主,不愿让大家太过辛苦。” 安陵容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回到床榻上安然入睡。 第122章 杀 胤禛到桃花坞时,发现太后早已端坐在那里守了多时。 上前几步,行礼道:“儿臣见过皇额娘,皇后怎么样了?” 太后看胤禛一副气定神闲地样子,言语之间竟然丝毫没有提及皇后腹中的孩子,心中已然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 太后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面露惋惜地说道:“太医诊断皇后因为动了胎气而导致早产,只是腹中的胎儿还不足八个月,恐怕是……” “此刻太医和稳婆都在寝殿内助皇后分娩呢。” 胤禛微微颔首,随后偏头对着身后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去告诉太医,若有什么意外情况,先保皇后安全。” 殿内众人皆以为,胤禛是念及与皇后多年夫妻情分,才会如此关心皇后的安危。 然而,只有太后心头一震,知道胤禛这番话其实是给商九安下了一道密旨,倘若龙胎有异,便要秘密将其处死,只保皇后平安即可。 此时的寝殿内,宜修已经被强行灌下了一碗催产药,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 身下的剧痛让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甚至想就这样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稳婆看着才开了一点的宫口,急的额头直冒汗。 “娘娘,不能喊啊,要留着力气生产,这样下去会力竭的!” “娘娘,深呼吸,深呼吸……” “用力,用力啊娘娘!” 稳婆双手用力按压着她的肚子,以便婴儿顺利生产。 宜修瞪着双眼,宛如案板上的鱼,巨大的疼痛感让她浑身失去了知觉,躺在床榻上无声地流着泪。 宜修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口中喃喃道:“孩子,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弘晖……等等额娘……” 商九安见状一咬牙,命人将第二碗药端给皇后服下。 这是他为今日做的最后一重准备,服下后可使皇后短暂地恢复力气,可是生产后会留下下红之症,难以痊愈。 这一回,连带着他的性命全都赌在今晚了。 宜修服下药后,身下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按照稳婆说的一次次用力。 殿外的母子听着一声声凄厉地哀嚎皱紧了眉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太后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却坚持着不肯回去休息。 竹息上前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太后倚靠着,脸色才好了一些。 与此同时,宜修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坠腹感再次袭来,她的身体仿佛要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就在这时,稳婆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娘娘,再用力一些,孩子快要出来了!” 宜修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被柔则夺走福晋之位,弘晖早逝那个雨夜里她苦苦的哀求,丧子后跪在柔则面前言不由衷的恭喜,胤禛多年的忽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要平安地生下他。 “啊——额——啊——哈——啊!”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滑出,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前,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看看那个孩子。 而稳婆此刻已经被手里的东西吓得脸色惨白,殿内的众人看过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不要叫喊出声。 商九安更是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早有准备皇后会生下一个死胎,却没想到生下的不是死胎,而是一个怪物…… 上面像是一个孩子的身子可是没有头,四肢很短,两腿之间更是印证了这分明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稳婆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宫女已经吓晕了过去。 就连剪秋,也连连退后了数步,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稳婆扯过一旁的锦被,想将那团东西紧紧包裹着,却因为手一直发抖迟迟无法包好。 商九安闭了闭眼,咬牙上前替代稳婆将那团东西包好,起身往殿外去。 胤禛和太后听到寝殿内宜修的哀嚎声渐渐变弱,直至消失,焦急万分。 直到看着商九安抱着一个包裹出来,焦急的心情又变成了忐忑和害怕。 太后见商太医的脸色苍白,皱着眉问道:“怎么样,皇后和孩子可平安?” 商九安跪在地上,将包裹举过头顶,却迟迟不敢开口。 太后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么样了,还不快说!” 商九安颤着嗓音,“回……回太后,皇后娘娘晕了过去,皇后娘娘生下的……不是一个孩子。” 胤禛和太后闻听此言皆大惊失色,太后看着他手里的包裹,怒道:“怎么可能不是孩子!” 说罢,快步上前去看包裹里的东西,商九安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太后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 幸好身后的竹息反应快,扶住了她,胤禛也上前一起将太后扶坐在榻上。 随即转身,向着那个包裹走去,不论如何,他总要知道宜修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 “皇帝,不要!”太后见状,顾不得自己因惊吓还颤抖着的身子,出声阻拦。 胤禛的身子顿了顿,伸手掀开了那个包裹,饶是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变了脸色,抬手将那团东西打翻。 “来人,将这个怪胎给朕拿出去,立刻烧毁!苏培盛,你亲自盯着,务必烧的一干二净!” 苏培盛连忙应下,将那东西随手一团,提着匆匆走了出去。 胤禛后退两步,扶着榻上的小桌缓缓坐下,闭了闭眼,想要去拿桌上的茶盏却失手摔在了地上。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宫人们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胤禛缓了缓神,长出一口浊气,沉声道:“皇额娘,您先回去啦,这里有儿臣来处理。竹息,送太后回去休息。” 太后:“皇帝,宜修她……” 胤禛打断太后的话,安抚道:“皇额娘放心,朕,不会问罪皇后。” 太后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走出了内殿。 然而到了门口,太后和竹息踏出殿门,身后的宫人们却被拦了下来,太后只回头看了一眼,抬步离开。 胤禛视线扫过跪了一地的人,也转身离开,行至殿门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吩咐道:“除皇后身边的剪秋,其余人,杀。” 第123章 宜修崩溃 宜修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睁开双眼就看到剪秋正守在自己床前。 “剪秋……”宜修刚一开口,便被自己那异常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剪秋听到声音,连忙去端了一杯清水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宜修,喂她慢慢喝下。 宜修就着她的手啜饮着,整整喝了两杯水,才觉得喉咙的干痛得到些许缓解。 此时,她最为关心的就是她的孩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剪秋,本宫的孩子呢,快抱来让本宫看看。” 剪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噙满泪水,饱含着无尽的悲伤和痛楚,直直地望向宜修。 宜修见状,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两分急切,“本宫在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本宫的孩子在哪!” 剪秋两行清泪滑下,先是轻轻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宜修听后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着问道:“你的嗓子,莫非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吗?” 剪秋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点了点头。这之后便如同被抽去灵魂,再也没有了动作。 毕竟,对于突然变成哑巴这件事,她还没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更没有学会如何用肢体表达自己的想法。 见状,宜修心中愈发焦急,紧紧抓住剪秋的手,追问道:“皇上呢?太后呢?其他人呢!为什么偌大的桃花坞竟变得如此冷静,难道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吗?” 话已出口,宜修才猛地意识到剪秋已然无法开口回应自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换了个问题问道:“本宫的孩子,可是被太后给抱走了?” 面对宜修满怀希冀的目光,剪秋无力地摇了摇头。 宜修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仍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难道是皇上抱走的吗?” 剪秋又摇了摇头。 此时,宜修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霎那间变得没有丝毫血色,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起来。 她用近乎绝望的眼神凝视着剪秋,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本宫的孩子还……可还活着吗?” 话音未落,只见两行清泪已顺着剪秋的脸颊潸然而下。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每一下都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宜修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 宜修整个人如遭雷击,一下子瘫坐在床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崩溃到几近晕倒。 片刻后,又宛若一只暴走的野兽,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其他人呢?统统给本宫叫进来!让他们都进来!” “本宫是大清朝的皇后,怎么能这样对本宫!皇上呢?对了,皇上,剪秋,快去请皇上过来,本宫要见皇上!” * 而胤禛此刻已经在回紫禁城的路上了。 当晚桃花坞的宫人和太医,除了剪秋都被处死,血流了一地,整个宫殿都像是被血洗过的一般。 唯一幸存下来的剪秋也被灌下了哑药,即便如此,还要以她全家的性命相威胁,宜修若是知晓当晚的事,便让她们全家去陪葬。 胤禛并没有打算将宜修禁足在圆明园,只是想着她刚失了孩子,醒来后情绪多半不稳定,又要坐月子,留在圆明园是最稳妥的选择。 等一个月后再回京,想必她已经接受了丧子的事实。 安陵容此刻正坐在胤禛命内务府特意定做的马车上,从外面看只比她之前的马车更大了。 一进到里面就会发现这辆马车已经远超妃制规格,里面的空间肉眼可见的宽敞了许多,便是带着弘璐和静姝也不会拥挤。 安陵容的目光移至马车里的小桌,只见上面摆放着各种冰过的珍稀贡果和极为精致的点心,话本子、棋盘、甚至连琴都备好了。 马车的角落里,两个纳凉风轮正缓缓地转动着,轻柔的凉风使马车保持着宜人的舒爽,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两个孩子着凉。 锦书坐在一边,为她倒了一盏茶,低声问道:“娘娘,皇上这次回宫没有带皇后和甄贵人,二人还在圆明园中,可要趁机安插咱们的人?” 安陵容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声音清浅:“甄贵人身边如今只有崔槿汐一个人,还落下了病根,正在养伤,倒是可以安排两个人过去,你挑两个稳重的过去吧。” 当日为了证明甄嬛的清白,崔槿汐进了慎刑司,整整七日,未曾改口,太后才下旨放她出来。 人虽出来了,却是被人抬出来的,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一般,满是血污。 彼时甄嬛还在禁足,自然也没办法为她寻一个太医好好诊治。 太医院只派了一个无品级的医士过去,简单包扎了一下,留下了两瓶药就不再管了。 倒是苏培盛,还是不忍心看她就这样殒命,私下里使了银子让人照顾她,留下了一条性命。 只是左手却是废了,再也使不上力气,两条腿也只能慢慢走动,不能疾行,其他小伤更是不必多说。 安陵容不知道崔槿汐有没有后悔过,也没有去想过她身边的人能不能做到这一步,因为她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又想到这两日宫中因皇后而起的风波,顿了顿,“皇后那边先不要做什么,静观其变即可。” 论起对宜修的了解,太后应当是排在首位的,自然也能猜到她疯起来都会做些什么,势必会安排人守在桃花坞。 此刻往皇后身边安排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太后察觉到,那她的野心就会被察觉到。 弘璐还小,眼下并不好时候。 第124章 华妃势大 宜修生产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其中详情。 按照胤禛的旨意,宜修小产失了孩子,自请留在圆明园休养。 皇后回宫前,一切宫务由华妃和昭妃共同主理。 安陵容重新拿回了她的司衣、司茶二库,太后又特意将司膳之事交到了她的手上。 此事引得华妃不满,只是到底是太后的旨意,她也没有在明面上多说什么。 然而安陵容却丝毫没有欣喜之感,司膳房的主事是乌雅氏的族人,这是太后势力最盛的地方。 说是交到她手里,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就像司茶、司衣二库的主事之人皆是她的心腹,虽然前些日子她将宫权交了出去,但只要她依旧深得皇帝宠爱,仍是地位尊贵的昭妃,这二库的人就不会轻易背叛她。 琳琅匆匆从殿外走进来,屈膝行了一礼,温声道:“娘娘,刚刚华妃那边派了人过来传话,请您明日去翊坤宫叙话。” 安陵容闻言,握着书的手顿了顿,抬眸轻声问道,“只单单请本宫一人过去吗?” 琳琅摇了摇头,答道:“奴婢打听了一下,此次华妃不仅请了您过去,还给其他各宫的娘娘和小主们一一传了信儿呢。” 听到这里,安陵容忽地轻笑出声,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她还真是一时半刻也等不了了。” “华妃这是把自己当成下一个后宫之主了,想让各宫嫔妃去给她请安呢。” 琳琅也浅浅勾起一抹笑,“那娘娘可要去看看这个热闹?” 安陵容垂眸继续去看手里的书,淡淡道:“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若是在清凉殿,她或许还会考虑一下。那翊坤宫长年燃着掺了麝香的欢宜香,去一次少不得就要一个多时辰,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 华妃的脾气她还能不知?无非就是要彰显一下皇上对她的宠爱,再敲打一下众人,无趣得紧。 “去圆明园这些日子,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琳琅稍加思索,将这两个月宫中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她听。 旁的也就罢了,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只一件事引起了安陵容的注意,博尔济吉特氏曾去见过端妃一次。 博尔济吉特贵人与她同一批入宫,性子完全不似草原儿女那般热情奔放,倒是颇有些温婉恬静之风。 除了最开始承宠过几次,便再没有得过什么宠爱。 她原本住在钟粹宫,入宫第二年的春天,生了一场大病。 彼时余莺儿已经成了柔答应住进了钟粹宫。 她只说不愿影响了旁人,也想寻个清净的住处,便亲自去求了皇后搬去了春禧殿。 博尔济吉特氏虽不得圣宠,但毕竟出身赫赫有名的科尔沁部,是满蒙交好的象征。 是以,胤禛听说后也并未拒绝,还吩咐内务府不得苛待了她。 前世的时候,博尔济吉特氏入宫第四年便病逝了,到死也没有在这宫里产生一丝水花。 好端端的,怎么和端妃有了联系? 安陵容将手里的书倒扣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她微微蹙眉,问道:“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琳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缓缓说道:“回娘娘,据咱们的人说,博尔济吉特贵人只去过那一次,事后二人便再无联系。” 想到端妃心计之深,安陵容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再无联系,还是咱们的人根本没发现她们之间暗中的联系?” 琳琅怔了怔,瞬间明白了过来,“娘娘,您是说端妃发现了咱们的眼线?” 安陵容微微颔首,“不要小瞧了端妃,能在华妃手下苦熬这么多年而不倒,足见其心智之坚,手段之高,绝非等闲之辈。” 顿了顿,接着吩咐道:“暂且让我们的人按兵不动吧,另外再多派些人手盯住春禧殿的动静。端妃的心思我已然知晓,我想知道的是博尔济吉特氏,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琳琅微微屈膝,恭敬应道:“是,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做,娘娘放心。” 次日,安陵容才用过早膳,就见锦书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娘娘,柔贵人派人来传话,华妃娘娘方才赏了夏答应一丈红。” 安陵容一时也有些愣住,原以为没有了从前的风波,一丈红的事不会再发生,怎么华妃又下了这样的旨意。 压下心中的惊讶,“发生了什么事?” 锦书闻言顿了顿,低声道:“夏答应冲撞了华妃,言语间又提及了年大将军,竟被华妃直接赏了一丈红。” 安陵容心思流转,语气平缓了两分,“华妃倒是聪明了一回,今日这事原就是可大可小的。” “往大了说,是夏答应议论朝政,按宫规嫔妃议论朝政也是重罪。” “往小了说,夏答应也只是说错了话而已。” “至于怎么处罚,全看皇上的心意罢了。只是一丈红这样的刑罚,还是有些过了。” 锦书:“夏答应的身子怕是废了。” 就算皇上有废后的心思,华妃也绝不会是下一个皇后,更何况胤禛眼下分明没有这个意思。 就算没有太后在,胤禛也不会在此时废后。废后是大事,定然要给朝臣一个交代的,总不能将怪胎之事公之于众吧。 “她这是杀鸡儆猴。” “寻个太医去给夏答应看看吧,即便治不好,也让她少些痛苦。至于其他的,就全看皇上的意思吧。”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胤禛并未就此事多说什么,只又派了一名太医给夏冬春诊治,甚至当晚还翻了翊坤宫的牌子。 一时之间,华妃的地位水涨船高,巴结讨好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日,太后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太后请她和华妃去寿康宫。 安陵容换了一身不出挑的水蓝色荷花长裙,便往寿康宫去。 她到后不久,华妃便也到了,太后目光落在华妃的衣裙上,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们去办。” 华妃闻言娇声应道:“太后娘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臣妾就是。”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皇后如今已经出了月子,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日就要回宫。你们二人要安排妥当,莫要出了差错。” 华妃嘴角的笑意一僵,没想到皇后能这么快回宫。 眼见着这段时间皇上一次都没去看过皇后,赏赐也从未送过,她已经猜想皇后是不是短时间内回不来了,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惦记着。 只是她向来对太后孝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嘴角的笑意却淡了两分,“是,臣妾遵旨。” 安陵容垂眸遮住眼底的算计,跟着一同应下。 第125章 谁是凶手 又过了数日,宜修乘着马车回宫。太后并未让六宫嫔妃在殿外恭候,只说第二日请安时再过去即可。 如今天愈发凉了,得了太后的旨意,自然没有人愿意再去委屈自己。 次日,安陵容踩着点进了景仁宫的殿门,果然见华妃的位置还空着,在众人的问安声中,她莲步款款行至殿内。 却在路过甄嬛时,顿了顿,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又抬步走到了第一排稳稳坐下。 早在宜修准备回宫前,安陵容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宜修不仅解了对她的禁足,还要带她一同回宫。 就是不知宜修是真的相信她,还是另有想法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早已到了请安的时辰,华妃却始终不见踪影。宜修也并未像从前一般准时现身,只留众人干坐在殿内等着二人。 景仁宫的宫人上了茶水,又备了点心,可众人却都兴致缺缺,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 迟了一炷香,华妃才姗姗来迟。满头的点翠珠宝,贵气逼人,在众人的跪拜下坐在了安陵容的对面。 片刻后,传来唱礼声:“皇后娘娘驾到——” 直到皇后走进殿内,华妃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敷衍地行了一礼,便从容地起身。 宜修高坐在上首处,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华妃一眼,淡淡道:“华妃昨日也侍奉了皇上不成,今日来的这样晚?” 华妃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窝囊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会突然这样,眸色骤冷,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声音娇媚: “皇后久不回宫中,自然不知臣妾的辛苦。且臣妾方才进殿时,见皇后并未在殿内,想来是昨日舟车劳顿,今日也迟了。” “既如此,臣妾又先于皇后到,便算不得来迟吧。” 宜修冷眼看着她,脸色愈发骇人。 安陵容敏锐地发现,这次回宫,宜修似乎变了许多,再没有往日的淡定和雍容。 见宜修不说话,华妃轻笑出声:“皇后还是先让其他人起来吧,免得今儿个请安回去,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够各宫用的,宫中只怕要传您苛待嫔妃呢。” 宜修扫过底下的众人,安陵容同华妃一样已经起身了,而其余人皆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像仪贵人这样身子不好的额头都出了细汗。 她的嘴角淡扬,勾起一抹怪异的笑,眼神里透着几分戏谑,淡淡道:“本宫一心挂念着华妃,倒是忘了你们,都起来吧。” 等众人坐下,甄嬛上前一步,对着华妃道:“华妃娘娘方才的话,臣妾却有些听不懂了。” “宫中请安自有规矩,时辰也是定好的,且皇后娘娘是主子,难不成要皇后等着才算来迟吗?” 坐在末尾的浣碧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的胆子还真大,华妃都敢打残了夏冬春,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个时候直愣愣地冲上去干什么? 华妃眼睛微微眯起,冷眼看着对方一脸不忿地替皇后说话。 “甄贵人放肆了,本宫与皇后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贵人插嘴?难不成皇后解了你的禁足,日后你便要替她咬人了不成?” 安陵容素手微抬,执起茶盏,淡淡撇去浮沫,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茶盏刚好遮住了她嘴角泄出的几分笑意,看着眼前这比前世热闹太多的局面,她心里只觉得痛快。 疯点好,疯点好啊,不疯这宫里多没意思,她可不想看前世的事依样再发生一遍。 甄嬛听着对方侮辱性十足的嘲讽,皱紧了眉头,“华妃娘娘,您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了,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也是同样的道理。” 华妃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甄贵人这是拿皇上来压本宫吗?今日本宫若是不惩戒你,只怕你记不住尊卑有别四个字。” 还不等她继续开口,皇后淡淡道:“怎么,华妃是要也赏甄贵人一丈红吗?” 华妃敛了笑意,“本宫是奉太后的旨意主理宫务,夏答应妄议朝政,一丈红也不算冤枉了她。” “此事皇上和太后都没有什么意见,怎么皇后娘娘这是觉得臣妾做错了?至于甄贵人,向来是没什么规矩的。” 说着挑了挑眉,看向宜修,“难道皇后忘了当日是因何动了胎气的?”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被一股低气压笼罩。半晌,宜修才缓缓开口:“当日之事,究竟是谁所为,本宫一定会查个清楚。至于甄贵人,没有证据之前,本宫也不会责怪她。” 华妃轻笑出声,“皇后还真是宽容,甄贵人,你可别辜负了皇后的信任呐。” 说罢,扶着颂芝的手起身,“内务府的人还等着臣妾呢,就不陪皇后多说了,臣妾先告辞了。” 微微屈了屈膝,便转身离开了景仁宫。 宜修强撑着又说了几句话,就让众人都散了。只甄嬛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安陵容敬嫔几人离开,她才也转身出去。 “小主,您受委屈了,等回了碎玉轩,奴婢为您煮一盏燕窝吧。” 甄嬛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如今槿汐还在养伤,她身边伺候的是从前的二等宫女佩儿。 佩儿看着她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闭上了嘴,当一个鹌鹑跟在身后。 宜修回到内殿,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摔了个粉碎,剪秋张了张嘴却想起来自己说不出话,便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起残渣。 “绣夏,派人去查,本宫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是华妃、昭妃,还是这宫里的谁!” 绣夏与剪秋一样,是宜修身边最得力的四个大宫女之一。去圆明园避暑时,因着今年留在宫中的嫔妃比往年多,宜修将她也留在了景仁宫。 如今剪秋成了哑巴,绣夏已然是她身边最得用之人。 “奴婢已经让人去查娘娘那些日子用过的东西,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娘娘,您身子才好,莫要动怒。” 第126章 博尔济吉特 转眼间紫禁城就入了冬,寒风卷过长街,倚梅园的红梅又开了。 永和宫烧着地龙,暖和的如春天一般,安陵容一袭浅色薄衫坐在软榻上和自己对弈。 胤禛前些日子让人寻了一箱棋谱送来,里面不少都是珍品,她每日大半的时间都花在研究棋谱上,只觉得时间过的更快了。 永和宫的宫人已经习惯了放轻声音,以防扰了她的思路,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下棋子落下时清脆的声音。 半晌后,安陵容将手中的棋谱放下,轻揉了揉眼角。 锦书见状奉上一盏茶,轻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泡了菊花决明子茶,明目是最好的了。” 安陵容端起来喝了两口,柔声道:“还是你细心些。” 锦书嘴角带了点笑意,又劝道:“娘娘,您这些日子一直看这棋谱,难免伤神,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昨日柔贵人过来还说今年倚梅园的梅花开的很好呢。” 安陵容往窗外看了看,见阳光正好,略一点头,“那便出去走走吧,倚梅园就不去了,本宫瞧那红梅也没什么意思,收拾一下去寿康宫看看太后吧。” 一炷香后,安陵容收拾妥当,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抱着一个汤婆子出了永和宫的门。 “今日天气好,就不坐软轿了,咱们走着去,全当散步了。” 安陵容在寿康宫待了半日,又被太后留了晚膳。 因着太后信佛,膳食也清淡了许多,少用荤腥,往常胤禛和宜修在寿康宫用膳时都用的不多。 反倒是安陵容,有了上一世节食饿晕的经历,在荤素上没那么挑剔,只要没人扰她的胃口,她都要吃饱才停筷。 太后多精明的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自然分辨的出,见她并非勉强,吃的是真满足,心中欢喜,自那以后便时常留她用膳。 等安陵容从寿康宫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锦书看着天色,轻声说道:“娘娘,不如咱们在这等等,奴婢命人去传软轿。”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明媚,“本宫倒觉得,紫禁城的夜晚,别有一番景色,咱们还是走回去,正好席间用多了。” 锦书也不再勉强,笑着应下,只是行走间更仔细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什么冲撞了主子。 路过春禧殿时,二人在转角处正要转弯,就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匆匆进了殿门。 奇怪的是,那宫女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壮了很多,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一点也不像是满人女子,倒像是个男子。 安陵容拉住身边的锦书,示意她不要出去,低声耳语道:“本宫瞧着方才进春禧殿的宫女有些不对劲,我们先等等,看她还会不会出来。” 安陵容有些庆幸今日只带了锦书一人,不然只怕藏都藏不住。 锦书眼中略带了些许担忧,“娘娘,不如奴婢先找宫人送您回去,奴婢守在这。若是您冻坏了可怎么好?” 安陵容稍一思索,低声吩咐:“没事,你回一趟永和宫寻小福子和小唐子过来,本宫在这等你。” 锦书拗不过她,又掏出一个汤婆子放在她怀里,跑着回去找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赶了过来,锦书还拿了两个新的汤婆子给她换上。 安陵容觉得身上暖和了,回头对着三人吩咐道:“小福子,你守在这里,小唐子去后门。若是见到一个高大的宫女打扮的人便跟上去,看看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完,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机应变,就是跟丢了也不能被发现。” 二人齐声应下,安陵容这才带着锦书回了永和宫。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又喝了碗姜汤。 “锦书,你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不要着凉了。不必急着回来伺候,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换旁人进来。” 锦书微微摇了摇头,“奴婢没事,等娘娘睡下了,奴婢再去换身衣服。” 安陵容摸了摸她的手,是温热的,这才点头应允。 等到她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锦书才上前轻声叫醒了她,“娘娘,小福子和小唐子回来了。” 安陵容瞬间清醒了过来,从床榻上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让他们进来回话。” 二人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小福子开口说道:“娘娘,奴才在春禧殿正门外等了半个时辰,见过果然有一宫女打扮的人从里面出来,那人比奴才还高上一些。” “奴才叫上了小唐子,怕被发现,便只远远地跟着她,那人七拐八拐地,走得尽是人少的路,最后进了冷宫。” “奴才们没急着走,又等了一会,就见从冷宫里走出来的人变成了一个侍卫。身形和走路姿势,都和那个宫女一样。” 安陵容没想到真的和她猜测的一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博尔济吉特氏竟这般大胆,敢与侍卫私通,她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后牵连母家吗? 即便是科尔沁部,也断然承受不住天子之怒啊。 随即她又想到前些日子发现的博尔济吉特氏与端妃有联系一事,不知这事端妃知不知情。 安陵容微微蹙眉,看着殿内的三人,沉声道:“今日的事,给本宫烂在肚子里,不许告诉任何人。小福子,你去查查那侍卫是何人,务必详尽,若有不方便的就给宫外传信,让他们帮着一起查。” “只一点,不可被他人察觉到,你可明白?” 小福子躬身应道:“奴才遵旨,娘娘放心。” 安陵容挥了挥手,让他们二人退下,只留下锦书服侍她躺下。 “娘娘,博尔济吉特贵人可是蒙古送过来的,难不成真的敢私通?” 其实安陵容的心里也有这个疑问,“若是私通还好,不过是她个人的生死,皇上就算牵怒科尔沁部也不会出兵。” “本宫担心的是,此二人并非私通,而是有别的谋划。” “你可记得前些日子琳琅说的,博尔济吉特贵人和端妃有联系。别忘了,端妃可是和华妃一样出身将门的。” 锦书闻言一惊,“娘娘,您是说她们……” 安陵容顿了顿,垂眸低声说道:“这只是本宫猜测可能发生的最坏的一种,真相如何,还要看小福子能查到什么。” 第127章 乌拉那拉 安陵容这边还没查到什么,宜修却先发现了让自己小产的东西。 “娘娘,奴婢让太医看过,这些玉摆件的底座皆放了可使女子小产的寒凉之物。” 宜修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面前堆满了了箱子的珍宝,她亲阿玛送进宫的东西,竟然大半都是动过手脚的。 忽然之间,宜修原本有些清明的心绪再次混乱起来。 她不明白为何阿玛送来的东西会掺有这些东西,也不明白为何太后和两个家族突然转变了态度。 “继续查,本宫要知道这些东西是谁放进去的!” 当初她作为棋子以侧福晋的身份入四贝勒府,后来局势明朗,府上就送了她的嫡姐乌拉那拉柔则过来做嫡福晋。 如今这是打算让旧事重演吗?看自己老了,不如昭妃和华妃,就想再送进来一个年轻的。 还真是打了一副好算盘,不过她可不是从前乌拉那拉府上的庶女,任人宰割。 宜修的目光从满箱的珠宝上移开,再次出声道:“去查查府上和乌雅氏族中适龄待嫁的女儿都有哪些,列个名字出来。” 绣夏一一应下,福了一礼便退下了。 剪秋站在角落里,心中酸涩不已,从前这些事主子都是交给她去办的,如今倒成了最没用的废人。 宜修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人,顿了顿,“剪秋,你退下吧,这些日子先不用过来伺候了,本宫会让人教你写字,你要用心去学,尽快把当天发生的事都写出来。” 剪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自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出了殿门,扶住一边的柱子,身体不受控地软了两分。 门口的小宫女见状上前扶住她,“剪秋姑姑,你没事吧,可要为你请个太医过来?” 剪秋摇了摇头,甩开她的手,缓慢地往自己的住处挪动。 皇后主子信任她,这些年待她不薄,她不怕为皇后而死,可她的家人是无辜的啊。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便是皇后也救不了她们一家。 另一边,绣夏虽然一时查不出究竟是谁下的药,但是两族适龄待嫁的女儿却很好查,只一日的功夫,这些人的信息就都摆在了宜修的书案上。 名册上一共七人,宜修只草草看了一遍,就将名册扔在一边,“本宫要她们永远都没有机会进紫禁城。” 绣夏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心神不稳,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道:“娘娘,这些人都是两族精心培养的贵女,咱们这样只怕会被人发现,到时不说族中有何反应,只太后那恐怕就不好交代。” 宜修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们比你想的更在意手里的权势,几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本宫还是皇后,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便是十七个女孩,他们也是舍得的。” 绣夏神色一怔,原本她就不如剪秋三人受主子重用,皆因她无法昧着良心害无辜者的性命。 若是宫中嫔妃也就罢了,这些人手上都不干净,她尚且可以劝说自己。 可那些姑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或许有些心思,但大多都从未害过人。 她无奈应下,出了殿门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做。 挣扎了两日,她命人寻了一些药粉,用后身上会起红疹,不过两三个月便可恢复。 或许这样,既可以绝了太后和族人的打算,又可以不使那些女子丧命。 想定了主意,绣夏便立刻安排了下去。 * 碎玉轩内,甄嬛正在绣一件寝衣,这是她要送给皇上的。 自从解了禁足,她一次也没侍寝过,皇上更是不曾过问过她的事。 吹箫、弹琴、跳舞、祈福这样的事她从前都做过了,如今倒是有些无计可施。 只能在这些细微之处花些心思,期望胤禛能够想起她。 佩儿端着一盏羹汤进门,小心地放在桌上,开口道:“小主,淳常在过来了。” 甄嬛一愣,随即面上挣扎之色闪过。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天真单纯之人,从前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不与之计较。 可是如今投靠了皇后才知晓,这人比自己还早一步成为了皇后的人。 一时间心里别扭得很,只觉得受到了欺骗。 甄嬛回过神来,“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甄姐姐,甄姐姐,淳儿来看你了。” 甄嬛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笑着迎她,而是静静地坐在软塌上,看她捧着一束红梅跑进来。 “淳儿见过甄姐姐。”说完也不用甄嬛叫她起身,便径直站了起来,娇声继续说道:“姐姐快看,淳儿给你折了倚梅园最漂亮的红梅。” 甄嬛将手边的羹汤端了起来,尝了一口,淡淡道:“佩儿,把红梅收下吧,淳常在,你有心了,坐吧。” 方淳意撇了撇嘴,眼里带上了委屈,“姐姐可是不喜欢淳儿了,还是怪淳儿许久不来看你?” 甄嬛捏着勺子,微微蹙眉,“既然你已经攀上了皇后,又何必到我这做出这幅样子呢?淳常在,莫要把别人当作傻子。” 方淳意怔愣住,语气里带了两分哽咽,“所以姐姐是怪我了对吗?可淳儿并非是为了宠爱才去找皇后的啊。” “当初姐姐被欺负,我去找昭妃,想让她帮我们,可她非但不帮,还和柔贵人一起羞辱我。” “我也是没办法才去寻皇后的啊,我只想得到皇上的关注,这样就可以为姐姐求情了。” “可我实在是不擅长争宠,皇上待我也不及旁人,始终帮不上姐姐。圆明园一事更是如此,我甚至没有机会去帮姐姐。” 甄嬛沉默了良久,突然问道:“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 方淳意闻言双眸中蓄满了泪水,直直的看着她,“姐姐,我若真是你口中的心思深沉之人,何不在你恩宠最浓时,在你封贵人时上门?” “难道姐姐真的觉得我们从前的相伴都是假的吗?” 甄嬛听了这话倒觉得有两分道理,自己如今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她上门来又能图什么呢? 看着她尚且稚嫩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家中的玉娆,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些。 “如你所见,我如今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你与我交好并无助益,又何必再登门呢?” 方淳意见状上前握住她的手,哭腔里又带了两分撒娇的味道,“淳儿只想陪着姐姐,就和从前一样,即便以后再无恩宠,有姐姐在,淳儿就不怕。” 甄嬛也不知是孤单太久,还是真的被这话打动,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握住了她的手。 第128章 太后震怒 这日,安陵容如往常一样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走到殿门口,宫人还没来得及进去通传,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的摔碎的声响。 随后传来太后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淡定从容,站在门外都感受到了她的怒火。 “哀家看她真是疯了,竟然对同族下手,整整七个人,若不是心月谨慎,发现了不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好女儿都被她毁了!” 安陵容的脚步一顿,向后退了两步,对着一旁面带尴尬的宫人说道:“本宫的手帕似乎是丢在来时的路上了,有劳姑姑等本宫一会,晚些再通传吧。” 宫人松了一口气,带了两分笑意,“娘娘尽管去寻,奴婢在这候着您。” 一盏茶后,安陵容再次踏入寿康宫,殿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宫人恭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安陵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正常的请安,和太后闲聊,太后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哀家听说,这几日请安皇后和华妃时常有矛盾,可有此事?” 安陵容浅笑出声:“不过是对宫务有些不同的意见,偶有摩擦,哪里说得上是矛盾呢?” “皇后娘娘和华妃都是宽容之人,太后您放心。”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脾气秉性温和,凡事要多劝着她们。后宫和睦,皇帝才能安心处理朝政。” 安陵容垂眸应下,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安陵容一直思索着今日听到的话,看来应是皇后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女儿们做了什么,却被人家发现了。 皇后是极谨慎的人,凡事出手,很少有被发现的时候。 安陵容此时倒是对这个心月有了两分兴趣。 午后,安陵容便收到消息,太后宣了宜修去寿康宫,二人说了什么她无从得知,只知道宜修出门时脸色难看的厉害。 原以为太后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会对宜修宽容一段日子,没想到在家族利益面前,这对姑侄俩的感情如此的不堪一击。 宫中不久后恐怕就要进新人了,她还是要早做些安排。 想到这些,叫来了琳琅和锦书,一一吩咐下去,她才回到贵妃椅上躲懒。 晚膳后,胤禛翻了永和宫的牌子,二人携手走进内殿。 胤禛拉着她坐下,“朕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和容儿商量。咱们的弘璐和静姝,也快要周岁了,朕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 安陵容端着一抹浅笑,柔声道:“皇上疼爱两个孩子的心情臣妾能理解,不过皇后娘娘才失了孩子,臣妾担心会惹皇后伤心。” 胤禛沉微微皱眉,“咱们的孩子怎么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比得上的。” 若不是担心皇后生产那日的事被发现,影响皇家颜面,他压根不愿意将那个坏东西称为孩子。 安陵容微微垂眸,仿佛没听到这话一样,又劝道:“弘璐和静姝还小,臣妾也是担心他们压不住这么大的福气,不如只办场家宴吧。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是极好的。” 胤禛沉吟一声,微微颔首,“嗯,那便按你的意思办吧,左右日后机会多的是。” 安陵容笑着点了点头,“臣妾替两个孩子谢过皇上了。” 胤禛摆了摆手,“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些,你如今也管着宫务,这事便由你亲自去办吧。虽只是个家宴,也不能马虎了。” 安陵容轻声应下,又转而提起两个孩子的趣事,看到胤禛脸上浮现一丝倦意,她才服侍人睡下。 次日,便开始着手两个孩子的周岁宴。 这样的事她如今已经是做惯了的,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又着人留意了各宫的情况,她可不想如温康周岁宴一样,有人趁机邀宠。 趁着这次的机会,安陵容提拔了内务府那个姓王的副总管。 那人也是个有手段的,借着安陵容的势,立时就翻过身来,压下了另一个副总管江忠敏。 安陵容很满意这人,她需要的就是这种有野心有手段的。 只等他再积累些威势,便可以寻个错处将黄规全换下来了。 而宜修那边,却没想到她不过势微了这两个月,内务府便已是华妃和昭妃的天下了,二人势均力敌,倒是把她这个皇后踢出局了。 “昭妃,本宫还真是小瞧她了,不声不响地拿了宫权。如今本宫的孩子才没了,她就大肆办起了周岁宴,本宫岂能容她!” “安陵容,本宫的孩子没了,你也别想得意下去,本宫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尝尝丧子之痛!” 身后的绣夏一脸愁容,紧蹙着眉头。 对族内女子下手,即便被发现了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若是谋害皇子公主,这皇后之位只怕真要易主了。 “绣夏!” 这一声吓了她一跳,愣了一下立刻上前,“奴婢在。” “想办法收买昭妃身边的人,还有内务府的人,本宫要让那两个孽障死在周岁宴上。” 绣夏震惊地抬头看向她,忍不住劝道:“娘娘,永和宫一向小心,此事若是被发现,只怕皇上和太后都会震怒,到时……” 宜修抬手打断她的话,“这些事不用你担心,本宫自有安排,你只需安排好人即可。” 绣夏挣扎了片刻,垂首应下。出了门,盘算了一下手上可用的人,咬了咬牙,调用了两个埋得最深的暗线。 如今劝不动皇后,就只能尽全力将此事办妥当。 第129章 华贵妃 “阿……阿玛。” 安陵容摸了摸弘璐的头,“弘璐真乖。” 一旁的静姝也不甘落后,抱着一个金锁,“阿玛阿玛”的喊个不停。 安陵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静姝这个小鬼头,不论做什么,只要有奖励,她都是学的最快的。 前几日,安陵容将启智丹加在了她们的羹汤中,喂他们服下,倒是还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不过安陵容却松了一口气,她很害怕两个孩子展现出不符合年龄的聪慧,反而惹来祸端。 琳琅走了进来,屈膝行了一礼,“娘娘,皇上今日去了翊坤宫。” 她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让乳母进来照顾阿哥和公主入睡吧。” * 翊坤宫内,华妃看着胤禛走进殿内,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胤禛上前,笑着伸手拉起她,“朕要看完手头的折子才能过来,算不算晚啊?” 华妃娇笑出声:“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臣妾会一直等着您的。” 顿了顿,又道:“皇上看了一天的折子,累了吧,喝盏茶吧。” 说完拿起一边小桌上的茶盏奉了上去。 胤禛尝了一口,“你今儿个并不知道我要来,怎么还备着这茶?” 华妃眼眸流转,眉间含情,“臣妾时时盼着皇上过来,便一直备着。” 胤禛的笑意真切了两分,“有你的这份心,即便朕不来,也会想着你的。” 华妃见他兴致不错,笑着问道:“皇上今儿个心情不错,可是前朝有什么好消息吗?” 胤禛:“是西南的战事。”话音一落,华妃便微微挑了挑眉。 胤禛又道:“你哥哥和侄儿给朕立下大功,朕打算嘉奖你哥哥一等公世职。你父年遐龄本就是一等功,朕在额外加太傅衔给他。” “至于你哥哥从前的一等男世职,就由他的次子年富承袭。再给你母亲正二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华妃跪下行了一礼,“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胤禛笑着看向她,又道:“这些便罢了,你在妃位已经许多年了,朕打算也晋一晋你的位份。” 华妃惊喜地抬眸,眼中欣喜已经快要溢出。 胤禛看着也高兴,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次日请安时,华妃很是张扬了一番,俨然一副皇贵妃的架势,言谈间对皇后也颇为不敬。 只是如今的皇后可不是上一世的皇后,经历了这许多事,早已不像上一世那般沉得住气。 二人唇枪舌战,底下的人自然不敢多言。安陵容知道今日对话必定会传到胤禛耳中,也不插话,坐在那安心喝茶。 回到永和宫,锦书便上前禀告:“娘娘,王公公过来了,说有事禀告娘娘。” 安陵容微微颔首,“让他进来吧。” “奴才给昭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笑着开口:“起来吧,王公公不必客气,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王公公起身后身子依然压得很低,“奴才今日过来,是有事禀告,今日御前的人过来,命人准备一套皇贵妃制服,明日送到翊坤宫去。”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可是苏培盛或小夏子去的?” 王公公抬了抬眼眸,“怪就怪在这,按说晋封皇贵妃这样的大事,应该是苏公公和夏公公去。可是此番前去的却是一个面生的公公,且只取制服,并未传下晋封旨意。” “奴才觉得,此事或许另有深意,特来禀告娘娘。” 安陵容扬起一抹笑,心下满意更甚,“王公公好心思,司衣库那边不是还有两个皇后的人吗,这样领赏的好事就交给他们去做吧。” 王公公垂眸掩下笑意,“是,奴才遵旨。” 这之后翊坤宫发生了什么,华妃又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安陵容不得而知,却看见了三日后晋封贵妃旨意下来时,她明显阴沉的脸色。 原本晋封华贵妃,宜修是很不情愿的,可这几日折腾下来,再封贵妃,她倒有了几分看热闹的乐趣。 “华贵妃,恭喜你啊,以后也算是众妃之首了,可要给她们做个表率啊。” 话说的好听,可是刻意在“贵妃”二字上加重了声音,反而多了嘲讽之意。 华贵妃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却还是撑着冷笑道:“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都是皇上对臣妾的宠爱,对年家的恩赏。” 宜修也轻笑出声:“是啊,今日之后,后宫姐妹都要羡慕华贵妃有一个好家世了。” 说罢,看向安陵容,“昭妃,六阿哥和二公主的周岁宴可安排妥当了?” 安陵容柔声道:“回皇后娘娘,都安排妥当了,不过是个家宴,也不费事。” 宜修微微点头,笑道:“原本你与华妃同在妃位,一同协理后宫。如今华妃成了华贵妃,往后再做什么,除了要告知本宫,也要让华贵妃知道啊。” 安陵容转身看向华贵妃,见她挑眉看着自己,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只装作看不见,微微屈了屈膝,“那是自然的,臣妾遵旨。” 华贵妃翻了个白眼,她最看不上安陵容的就是她的脾气,如同棉花一般,不轻不重的。 转头看向皇后,扯出一抹挑衅的笑意,“皇后娘娘放心,臣妾自当处理好宫务,不会让皇后操心的。臣妾听说皇后小产后身子便不好,以后可以好好休息了,宫务就不麻烦皇后了。” 宜修脸上的笑一僵,很快又恢复成一丝不苟的笑面,“华贵妃的好意,本宫怕是受用不了了,本宫是后宫之主,后宫诸事皆要过问,哪日出了问题,皇上可不会去问责贵妃。” 另一边,胤禛听小太监描述请安时的情景,只听到一半就挥手让人退下了。 想到方才昨日隆科多所言,沉吟片刻,“苏培盛,传旨,升甄远道为佥都御史,另,传他入宫觐见。” 第130章 大封六宫 转眼数日,到了弘璐和静姝周岁宴的日子。弘璐一身宝蓝色暗紫纹云团锦衣,静姝则是一身粉色万福裙,二人都戴着一顶虎头帽,露出来的小脸白嫩可爱。 今日安陵容这个生母也是主角,因而也难得打扮得格外华贵,一身朱红缕金祥云纹云锦长裙,外披一件狐裘大氅,明艳逼人。 这场宴席宗亲勋贵都来齐了,更为难得的是太后也过来了,这还是安陵容亲自去求的。 胤禛原本想陪着安陵容和两个孩子一起出席,却被安陵容拦下了,只说太后挂念两个孩子,让她带着孩子们同太后一起进殿,胤禛也只好作罢。 太后见她这般识大体,这种场面上维护着皇后的颜面,也乐得给她面子。 满脸笑容地拉起安陵容的手,“好孩子,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 宴会开始前,先安排了抓周。安陵容做主将两个孩子抓周的东西放在了一起,红色的软垫上摆了一大圈。 胤禛抬手取下了身上一直佩戴着的玉佩,放在了上面。众人见状都一怔,眉眼中有些惊讶,宜修更是险些没控制住脸色。 太后见状命人取了一柄金如意放在上面,其他地位高些的嫔妃和宗亲也纷纷放上了自己准备的东西,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胤禛抱着弘璐,安陵容抱着静姝,将两个孩子放在中间。一时间,二个小家伙皆被这软垫上的稀罕东西迷住了,静姝更是不错眼的盯着。 等了片刻,在安陵容满是鼓励与期待的注视下,两个孩子缓缓地朝着那些奇珍异宝爬去。他们一边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一边努力地向前挪动着身子。 弘璐看了看胤禛放下的玉佩,伸出小胖手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接着,他兴高采烈地举起玉佩,小手高高地扬着,冲着胤禛奶声奶气地喊道:“阿玛,阿玛!” 这是胤禛第一次听到弘璐叫阿玛,眸中闪过惊喜,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做出要抱他的姿态。 却见弘璐并没有像胤禛所期望的那样张开双手,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玉佩放在了胤禛摊开的手上。 太后也笑了,慈爱地说道:“瞧瞧这孩子,这是聪明得很,知道这是他皇阿玛的东西呢。” 胤禛素来冷硬的心也软了软,轻轻地接过了玉佩。 弘璐扬起一抹笑,随后转身又爬去拿玉佩旁边的书,抱着书看着围了一圈的人,仿佛在展示自己新得的宝贝。 众人见状,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胤禛也朗声笑了起来,将弘璐抱入怀中,同时将那块珍贵的玉佩也一起给了他。 一旁的静姝瞧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的哥哥,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小的人用尽了力气也抱不动金如意,便干脆坐在了旁边,,娇俏出声:“阿玛!阿玛!” 大家先是一愣,就都被她逗的笑了起来,敬嫔温声开口:“咱们的小公主呀,平日可是最喜欢这些金灿灿的物件了,不过今日确舍得将这金如意献给皇上,小小年纪就如此孝顺,真是难得啊。”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唯有安陵容眼尾抽动了一下,心里决定回去多给敬嫔送些谢礼。 胤禛心情大好,满眼笑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六阿哥聪慧,静姝公主孝顺,都是好孩子,赏珍宝十箱。” 说罢,抬手摸了摸静姝白嫩的小脸。 安陵容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柔声道:“臣妾在此替阿哥和公主谢过皇上。” 静姝就好像听懂了一样,也学着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谢阿玛!” 就连向来不喜安陵容的华贵妃,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抓周过后便是宴席,宴席之上,一饮一食,一歌一舞,皆是安陵容精心安排。 两个孩子被乳母抱着,喂了些羹汤。 宜修的目光直直盯着,见两个孩子都喝光了,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胤禛的注意力则都在安陵容的身上,沉吟道:“今日是阿哥和公主的周岁宴,朕本想大办,但又觉得就这样一家人聚聚也很好。宫中许久都没有大封了,便借着这件喜事让你们都高兴高兴吧,也算是给阿哥和公主积福了。” “晋昭妃为昭贵妃,敬嫔为敬妃,柔贵人为柔嫔,丽贵人为丽嫔,淳常在、欣常在为贵人,何答应为常在。甄贵人赐号玉,博尔济吉特贵人赐号恪。” “至于华贵妃,前几日才晋封贵妃,就把江南进贡的宝石盆栽和红珊瑚赏给你吧。” 言罢,殿内嫔妃的脸色比内务府准备的歌舞还好看。 安陵容和几个得到封赏的嫔妃自然是高兴的,皇后和华贵妃面上都只是强撑着笑意,恪贵人一脸的平静,仿佛和她无关。 而甄嬛则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原本名为甄玉嬛,是她嫌弃“玉”字太土,便求着父亲去掉了,谁知竟成了她的封号。 安陵容率先起身行礼谢恩,其余众人也纷纷跟着一起,就连华贵妃都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起身。 “臣妾等多谢皇上隆恩。” 胤禛不管旁人心里怎么想,他只觉得这事办得极好,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饮罢,胤禛眸中闪过一丝期待,“昭贵妃,朕今晚去你宫里。” 安陵容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又恰到好处地垂下眼眸,轻声道:“是,臣妾谢皇上。” 而宜修一直等到了宴席散去,众人离开,都没看到两个孩子有任何的不适,不悦地看向一旁的绣夏。 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不能多问什么。回到景仁宫,立刻发作道:“本宫不是让你给那羹汤动手脚吗,为什么他们会安然无恙!” 绣夏直直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奴婢确实下了毒,只是宴席开始前,永和宫的流筝过来将昭贵妃和阿哥公主的膳食都换了,奴婢这才没有得手。” 第131章 太后中毒 宜修闻言,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半晌才出声道:“那就继续去下毒,本宫就不信她能每日都防得住!” 绣夏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理智的宜修。 她也是今日才明白,剪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或许并不无辜。 “娘娘三思,眼下动手实在是风险太大,不如从长计议。” 宜修看着绣夏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最终长叹一口气,“绣夏,你出去吧,让江福海进来吧。” 绣夏愣住,抬首去看她,“娘娘,奴婢……” 宜修打断她的话,怒喝:“出去!” 绣夏神色微动,到底是躬身行了一礼,“是,奴婢遵旨。” 走出内殿后,绣夏让江福海进去伺候,自己则落寞地站在殿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江福海才出来,面上也是犹豫为难之色,看到门口的绣夏,敛了两分神色,安慰道: “娘娘还是信任你的,你不要多想。” 绣夏摇了摇头,低声道:“是我不中用,做事情瞻前顾后,惹娘娘不快了。” 江福海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做奴才的,哪有资格想那么多,主子让做什么还能拒绝不成。你现在这样,未必就是坏事。” 绣夏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将怀里的一个纸条取了出来,递给江福海。 “这是我手里埋的最深的两个暗线,娘娘吩咐你的事,想来也不容易,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江福海看了几秒,还是接了过来,略躬了躬身子,“多谢绣夏姑娘,此事由我去办,你放心吧。” 绣夏看了看天色,“你快去吧,我在这守着,晚些时候太医就要过来了。” 若说宜修为何会如此烦躁疯狂,除了小产失去孩子,还有就是她的身子,自那以后就留下了下红之症。 太医诊治了几个月,也丝毫没有得到改善。 宫里的太医并没有擅长治疗此病的,母家那边额娘早逝,她也不好传信给阿玛说这些。 前几日更是查出来她的阿玛可能是害她小产之人,她又怎么放心? 如果一直治不好,她便再没有可能和胤禛同房,那有孕更是痴人说梦了。 * 永和宫内,安陵容换上一身淡鹅黄的寝衣,坐在软榻上,笑盈盈地看着胤禛。 “皇上,臣妾资历尚浅,就这样轻易做了贵妃,心中惶恐不已,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 胤禛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抬眸道:“爱妃多虑了,你是皇子和公主的生母,自然尊贵。朕给你这份荣耀,你便安心接着,旁人岂敢多说什么。” 说罢,不禁轻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旁人若知道可以晋升,升了妃位就想着贵妃,得了贵妃又要做皇贵妃,甚至觊觎皇后之位,野心何其大?到了你这,怎么如此小心?” 安陵容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当才浅声说道:“臣妾深知人心复杂,是怕恩宠太过,惹人妒忌。臣妾无心贪恋权势,只担心会因自己害了两个孩子。”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低,几近细不可闻。 若不是此刻二人离得近,胤禛也难以听清她最后一句话。 胤禛看着她娇美的面容上露出的担忧不安,微微皱眉,沉声道:“有朕在,你安心。朕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弘璐和静姝,同样,也不允许有人去害容儿。” 安陵容似乎被他的话安抚了下来,眨了眨眼,潋滟的桃花眸中满是信任和依恋之情。 “是臣妾一时糊涂,胡思乱想了。有皇上护着臣妾和孩子们,定然会平平安安的。” 胤禛看着她只因自己寥寥数语便全心全意信任的样子,心口软了又软,语气也难得的温柔。 “皇后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尤其是这次小产后,更是三天两头地请太医。至于华贵妃嘛,她那个性子急躁易怒,有些时候做起事来难免欠缺考虑,失了分寸。” 说到此处,胤禛顿了顿,然后伸手轻轻地握住安陵容柔若无骨的小手,继续道: “所以啊,以后宫中诸多繁杂琐事,你要多费心些,这个家你要给朕管起来。” 安陵容面上一派柔顺,心底里却忍不住吐槽。 说什么宠爱信任,还不是甄嬛和沈眉庄不中用了,现在想用她来制衡华贵妃。 说得这般好听,哪一日她真的揽过了所有的事,帝王的多疑便要落在她身上了。 稍有不慎,等着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噩梦。 安陵容垂眸,微微扬起一抹笑颜,“臣妾何德何能,哪里能担得起如此重担,不过皇上信任臣妾,臣妾自当竭尽全力,试着做做,尽心尽力辅佐好皇后和华贵妃姐姐。” 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咱们安置了吧。” 安陵容脸颊有点红,动作却很大胆,轻拉着他的腰带,往床榻上去。 为他脱衣时,更是四处点火,撩拨的胤禛如饿狼般,侵略性十足,片刻后带着人倒在榻上。 “昭昭,再为朕生一个孩子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细碎的呻吟。 一盏茶的时间,二人便收拾妥帖躺在床榻上,胤禛回味着方才的滋味,脸上带着笑意,握住了她的手。 还不等他们再温存一下,门外便传来苏培盛焦急地声音:“皇上,不好了,太后晕倒了!” 胤禛闻言和安陵容对视一眼,二人皆被这消息惊得清醒了起来。安陵容叫来了宫人,伺候他们更衣。 不多时,就都坐上了软轿,一起往寿康宫去。 寿康宫内,太医院有些资历的太医都在殿内候着,从一边经过时,卫临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安陵容垂下眼眸,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陪着胤禛到了太后的床榻前。 “竹息,太后这是怎么了?” 竹息上前微微福身,“回皇上,太后今日用了晚膳,便有些不舒服,奴婢命人去传了太医过来。” “谁知太医还未到,太后就晕了过去。太医方才说太后这是中毒之症,眼下还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太医们正在检查太后所用膳食。” 第132章 贵妃奖励 过了好一阵子,只见卫临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进来,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躬身道: “禀皇上,经过太医院查验,太后中的毒是曼陀罗,此毒甚是厉害,其毒性之烈丝毫不亚于砒霜,而且这两种毒药皆是世间罕见的无解之毒。” 说到此处,卫临停顿了片刻,又道: “那毒下在菜中,幸而太后只浅尝一口,又及时催吐,这才没有让更多的毒性进入体内。” “微臣已经施针为太后压下毒性,太后性命暂时无虞。只是还有毒素在体内,毒素不除,太后还是没办法醒过来。” 胤禛越听下去眉头皱得越紧,猛地一拍扶手,沉声喝道:“那还不快给太后去除毒素!” 跪在下方的卫临,头深深地伏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已,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皇上,曼陀罗为无解之毒,至今尚未有人研制出解药啊。” 此言一出,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向着在场众人倾泄而去,怒道:“没有解药就研制解药,倘若太后出什么问题,朕定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一时之间,原本站立在大殿内的太医们纷纷面色惨白,齐齐跪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颅,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但此刻除了不断叩头求饶之外,竟不知该如何说出一句能够平息皇帝怒火的话语。 站在一旁的安陵容见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声音却比平日里更多了两分冷意,“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抓紧研究解毒之法!” 殿内一众太医皆如释重负,齐齐起身退下,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听到这话,殿内的一众太医们如蒙大赦,赶忙从地上爬起,匆匆忙忙地向门外退去。 直到其余人都退出殿内,只剩下胤禛、安陵容和躺在床榻上的太后。 胤禛看着床榻上呼吸轻微的生母,眸中闪过一丝脆弱,低声道:“容儿,会是何人敢对太后下毒?” 安陵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皇上,您明日还要上朝,不如回养心殿休息吧。臣妾已经命人协助竹息和苏培盛一同查找凶手,到时还要皇上费心呢。” “太后这里有臣妾在,臣妾会亲自守着太后的,皇上放心。” 胤禛抬眸看向她,心中一股暖流涌动,“若是旁人,朕也不会放心,太后这儿就辛苦爱妃了,朕先回养心殿,明日再过来。” 安陵容微微屈膝,“臣妾恭送皇上。” 胤禛离开后,安陵容坐在床榻边,脑海中传来小七的声音: “恭喜宿主,晋升贵妃,贵妃大礼包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很不一样哦,宿主记得查看哦~ “恭喜获得大礼包:超能感知,宿主会获得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包括听觉、嗅觉、视觉等,宿主可以自行探索。辟毒丹*1、银票五万两、百科全书*1。” “宿主,丹药、银票和书已经存放在系统库房,宿主可以自行取用。” 话音落下,安陵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更轻盈了,和外界的感知也更清晰。 静下心来,她可以感受到炭炉处传来的暖风,听到寝殿外宫人走动的声音。 安陵容思索了一下,将那本百科全书拿了出来,翻开发现只有前三页上有字。第一页是刺绣技法,第二页是香料配方,第三页则是针灸法的介绍,不过不知为何第三页只有两行字。 “小七,这本书只有这三页吗?” “宿主,这本书包括了对世间万物的介绍,甚至有远超于当前世界的先进技术,但能看到什么,和宿主的能力有关。目前只有三页,怎么看到更多的内容,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安陵容闻言一噎,原本觉得自己涉猎广泛,也算得上是多才多艺,在系统这竟然只有两页字多一点? 仔细看下去,内容虽少,却都是她只听说过的精妙之作。此时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安陵容便又将书放回了库房。 “那这辟毒丹不会是为了太后准备的吧?” “正是啊宿主,你把这个给太后服下,救命之恩,以后皇帝和太后不都要感谢你了吗?” 安陵容垂眸盘算了片刻,问道:“小七,这辟毒丹服用半粒会怎么样?” “辟毒丹是系统精品,半粒自然也有用,不过只能使身体不受毒性伤害。若是服用整粒,就像宿主,你的血肉都受辟毒丹的滋养,比什么灵芝雪莲更有营养。” 安陵容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小七,若把我的血喂给太后,那她的毒能解吗?” 小七探查了一番,道:“这个太后中毒不深,服用你的血倒是也能解一些毒性,不过不能完全去除,醒了以后也会缠绵病榻的。” 安陵容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越到后面她晋升越困难,且辟毒丹也不是每次都有的。 这次的事是冲着弘璐和静姝来的,若不是她运气好,发现了一丝端倪,两个孩子会怎么样不敢想象。 是以,辟毒丹要留给两个孩子,哪怕一人只有半粒,再加上从前服用的健体丹,也可护他们平安无事。 至于太后,纵容宜修害了那么多嫔妃和皇嗣的性命,甚至她自己手上也不干净。 如今宜修的毒被她吃了,也算是天道轮回了。 用自己的血救太后一命,已经是她为了局势大发善心了。 不过虽然要救,也不能现在救,该吃的苦该受的罪,一样都不能少,这样恩情才够大,她可不想烂好心。 这时,她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谈话声,抬手摘了护甲放在一边,拿起小桌上的帕子,为太后擦拭着额头的细汗。 竹息走进殿内时,就见安陵容正亲自照顾太后,心中欣慰,快步上前,“娘娘,让奴婢来的,这样的事怎么好劳动您呢。” 安陵容浅笑着说道:“太后待我那样好,如今她老人家中毒,我自是要侍奉在侧,哪里能假手于人。” 竹息微微点了点头,“娘娘的孝心,奴婢日后定告诉太后。” 安陵容敛眸笑笑,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继续照顾太后。 第133章 嫔妃侍疾 次日早朝结束后,胤禛再次踏入寿康宫的大门,就见六宫嫔妃站满了正殿。 胤禛在众人行礼问安声中缓缓踏入寝殿,瞧见宜修正端坐在太后床榻边,而安陵容则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低垂着眼帘。 见到胤禛进来,二人赶忙起身问安。 胤禛微微抬手示意她们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注意到她还穿着昨日衣裙,不禁心中一动,温声道:“昭贵妃,你已经守了一整夜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当心自己的身体。” 听到胤禛这番关心的话,宜修瞬间神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初,脸上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皇上说得极是,臣妾昨日服用了安神汤药,寿康宫的宫人也不曾来报,真是辛苦昭贵妃一人守着这了。如今本宫和六宫嫔妃皆在,你就放心回去吧。” 安陵容屈膝敛眸,柔声道:“侍奉太后是臣妾份内之事,哪里谈得上辛苦?倒是皇上,眼下青黑,想必是担忧的不能安眠。” 胤禛的目光犹如寒芒一般,在皇后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将视线转向安陵容,轻声道:“朕没事。弘璐和静姝还在永和宫,你先回去吧。” “方才进来时,朕看六宫嫔妃皆在,她们守在外面也无用,让她们都回去吧。回头你安排一下,让她们轮流侍疾即可。” 安陵容不再坚持,昨夜守了一夜,竹息也在殿内,她不好放松,着实是累得很。 “是,臣妾遵旨。” 她缓缓起身,正准备离开之际,忍不住抬眸向皇后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对方脸色阴沉,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一出寝殿,安陵容就被众人围了上来,华贵妃皱眉,急不可耐地问道:“里面怎么样了,罢了,你也说不出什么,本宫自己进去看吧。” 说着,她就抬脚欲往殿内走去。 安陵容微微挪动脚步,挡住她的去路,“华贵妃,且慢。皇上有旨,命各宫嫔妃回宫等候,并即日起会依次安排姐妹们轮流侍疾。” 见对方还不肯放弃,又缓缓说道:“本宫知道诸位姐妹都担心太后,只是皇上已下旨意,此刻又因太后的病情心情欠佳,若有人就这么抗旨进去,惹怒了皇上,后果可不是我们谁担得起的。” 说罢,也不管华贵妃是什么神情,扶着锦书的手径自出了寿康宫。 华贵妃犹豫再三,终是愤愤地一甩袖子,满心不甘地离开了。 其余众人见两个高位嫔妃都走了,自知再留在此处也是无益,于是相互对视几眼后,也都纷纷转过身去,各自回宫了。 安陵容一回永和宫,直奔侧殿,去看两个孩子。 “都下去吧,本宫陪他们玩会儿。” 殿内的乳母嬷嬷都退了出去,便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 安陵容取出昨日系统送的辟毒丹,一分为二,加在水中,哄着弘璐和静姝喝下。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知道额娘在保护他们,安静地喝下,虽然不如平日的羹汤好喝,也只撇了撇嘴,没有哭闹。 安陵容摸了摸他们二人的脑袋,褪去外衫,抱着他们躺到了床榻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未时了。她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慌忙起身寻两个孩子。 锦书听到动静,连忙上前,“娘娘别急,阿哥和公主都好好的,乳母正喂他们吃东西呢。” “奴婢方才进来时,见阿哥和公主已经醒了,坐在您身边啃手,想着应是饿了,便做主让母乳抱下去喂奶了。” 安陵容闻言松了口气,“嗯,他们两个倒是乖巧。太后那边怎么样了?” 锦书为她换上一身月白色旗装,又取过帕子为她净面,这才轻声回禀:“卫太医派人传信过来,此毒不好解,今日太后又发了高热,太医院无一人敢回家。” “娘娘走后,皇上又传了旨意,皇后身子虚弱,命其回宫休养,不必再去寿康宫侍疾。” “奴婢按您吩咐的,给各宫嫔妃排了时间,现下是敬妃娘娘在寿康宫。” 安陵容微微颔首,心知这是胤禛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开始防备宜修了。 就是不知道太后醒来,知道自己的亲侄女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又能护她到什么地步了。 如今宫中安陵容和华贵妃势大,太后即便受尽苦头,为了家族,也不会让胤禛废后。 而安陵容要的就是不废后,皇后有名无实,她才安全,才能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人都处理好了吗?” “回娘娘,处理好了,人已经在井底了,景仁宫担心事发要灭口,是江福海动的手,已经没有人知道那宫女被咱们收买过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淡淡道:“传膳吧。” 正如安陵容猜测的那样,胤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此事一出,他明面上让竹息和苏培盛带着内务府去查,暗地里则命夏刈查探。 虽然没有拿到供词,但他已经确定此事是皇后所为。 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想要送新人入宫的事,他早就知晓,只是太后没有提出来,他也就装作不知。 只是他没想到,皇后会因为这事对太后下手,如此心狠手辣又不孝之人,合该处以极刑。 眼下没有动手,一是顾忌前朝局势,二是想等太后醒来再定夺。 “苏培盛,命人去拿江福海和绣夏入慎行司,不必拷问,只让他们服苦役。记得留着他们的性命,不许任何人和他们说话。” 苏培盛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躬身应下。 而此刻最摸不清方向的就是宜修了,明明她是让人去给昭贵妃的两个孩子下毒,怎么最后中毒的成了太后。 江福海和绣夏一被带走,她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偏偏皇上只带走了二人,并未审问,也不发作,她甚至没有辩解的机会。 她不知该如何辩解,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要去皇上面前说,她没有害太后,她只是想害六阿哥和公主,不知道为什么毒跑到了太后宫里。 她私心里认定这是昭贵妃干的,可是此事昭贵妃怎么会知晓,又是如何做到的? 一个又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折磨的她头痛不已。 “来人,去请太医,本宫的头好痛。” 第134章 甄嬛家书 碎玉轩,甄嬛提笔匆匆写下一封书信, 写完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信封中,交到小林子手中。 郑重其事地嘱咐道:“速速将此信送到甄府,务必亲手交给我父亲,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有丝毫疏忽。” 小林子躬身应下,双手接过信封,“小主放心,奴才这就去办,定不辱使命。” 说完,他又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甄嬛缓缓起身,行至软榻上坐下,捏紧了手里的汤婆子,垂眸思索。 太后中毒,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个重获圣宠、改变局面的绝佳机会。 如今太医院苦苦研制解药而不得,若是她能献上解药,救下太后性命,便是封嫔封妃也是使得的。 论医术,她相信温实初一定远胜于如今的院判卫临,毕竟温实初从前可是卫临的师傅。 想到这些,甄嬛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下,她的恩宠与前程,全都寄托在温实初一人身上了。 佩儿端了一盏茶进来,小心地放在桌上,跪到一边为甄嬛按着腿。 “小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奴婢可能替您分忧?” 甄嬛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无事,只是担忧太后的身体。对了,槿汐的身体怎么样了?” 佩儿顿了顿,轻声道:“槿汐姑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再过几日就能恢复了。只是,手留下了病根,日后不能再用力了。” 甄嬛闻言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惋惜,“让她好好休息吧,等全好了再过来伺候。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一等宫女,佩儿,别辜负我的信任。” 佩儿连忙跪下,面上一派喜色,“奴婢多谢小主,以后定用心伺候,不辜负小主的信任。” 甄嬛微微伏低身子,将人扶了起来,“起来吧,去取些点心过来,本小主有些饿了。” 佩儿:“是,小主等等,奴婢这就去。” * 安陵容扶着流筝的手走进殿内,见敬妃面带倦意,接过流筝手里的食盒,上前低声道: “姐姐,我带了些点心过来,你去吃些东西歇歇吧,我替你在这看着。” 敬妃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贵妃,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安陵容将食盒放在她手上,“这一夜还长着呢,我听说姐姐晚膳用的也不多,不吃些糕点垫垫还难受了。” “我已经派人把温康接到永和宫了,和弘璐、静姝安排在一块,姐姐放心。” 敬妃点了点头,接过食盒,“到底是陵容你思虑周全,那我便去侧间用些东西,这里有劳妹妹了。” 敬妃提着食盒离开,安陵容缓步上前,坐在床榻边用湿帕子为太后擦拭身体。 一盏茶的时间,敬妃就回来了,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妹妹,你早些回去吧,这里我应付得过来。” 安陵容微微颔首,浅笑着说道:“姐姐若有什么事,尽管让人去永和宫。”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安陵容转身离开。 出了寿康宫,小福子正候在门口,见她出来,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娘娘,玉贵人写给甄府的家书,这份是玉贵人亲笔所写,奴才令人临摹了一份换下来的。” 安陵容拿过略略扫了几眼,轻笑出声,不愧是甄嬛,聪慧也顽强,可惜了。 “派人盯住甄府和温府,若有回信,一样拦下。” * 与此同时,甄远道同夫人用过晚膳后便独自去了书房,取出怀中的信封,拆开细细看去。 片刻后,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燃尽,叹了口气。 甄府与温府原本是世交,一向亲近。自从温实初受甄嬛连累,被贬为庶人后,两家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可惜了温实初那个孩子,医术高明,又心地善良,若是家世前程再好些……罢了,再好也好不过那位。 嬛儿信上所说之事,事关重大。若是成了,她的前程便稳妥了,甄府在官场上也可多一份助力。 看来只好明日派人去请一趟温实初了。 次日一早,温府便闹了起来。 “那甄家的女儿害你到如今的地步,你还去甄府干什么?你父亲欠甄远道的,只这一件事就足够还清了,更别提从前的许多事了!” 温母看着儿子一副为甄家之命是从的窝囊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温实初攥了攥手里的药箱,低声道:“母亲,甄伯父这时候派人来请,定是身子有什么不痛快。儿子身为医者,怎么能不去呢?” “再说,当日之事,也是我心甘情愿,怨不得旁人,母亲莫要再说了,平白污了嬛儿的名声。” 温母没忍住给他后背一巴掌,“嬛儿嬛儿,到底是谁在胡说!” 温实初只当没听到,躬身行了一礼,便匆匆走了出去。 一到甄府,就被人请到了甄远道的书房,拱手道:“见过甄伯父。” 甄远道一脸亲切地扶了扶他的手,温声道:“今日请贤侄过来,实在是老夫有事相求。” 温实初连忙出声:“甄伯父客气了,您吩咐就是,何谈求字呢?折煞侄儿了。” 甄远道点了点头,请人坐下,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是老夫的事,是嬛儿有事相求于你。” “嬛儿,嬛儿怎么了?” 甄远道叹了口气,又道:“嬛儿传出信来,说太后中了曼陀罗之毒,如今太医院却研制不出解药。” “嬛儿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她想拜托你研制解药。若是能研制出解药,由她献于皇上,或许可解困境。” 温实初微微蹙眉,“曼陀罗之毒,向来没有解药,不知嬛儿信中可有提到太后现在的情况?” 甄远道略一思索,“中毒不深,又用银针压制住了毒性,只是人还没醒。” 温实初起身拱手,“侄儿知晓了,这就回府研究一下,若有所得,便派人送到府上。” 甄远道眸中闪过喜意,“那老夫便等着贤侄的好消息了。” 第135章 以血入药 温实初日夜不停地研究曼陀罗的解药,希望能够帮上甄嬛。 太医院内,卫临更是丝毫不敢懈怠,整日埋头在那些瓶瓶罐罐和医书典籍中研究着,以期望有所收获。 “卫太医,昭妃娘娘宣您去永和宫给她请平安脉。” 卫临听到声音猛地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竟已站着一个人,正是永和宫的小唐子。 卫临连忙起身,对着小唐子拱了拱手,“唐公公请稍等,下官这就随您前去。” 说罢,他迅速收拾好案头杂乱摆放的书籍与药材,提起药箱紧跟在小唐子身后往永和宫走去。 卫临踏进永和宫殿内时,就见安陵容正抬笔画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游走如飞,他深知此时不便出声打扰,于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如此过了一会儿,安陵容缓缓抬头看向他,轻声道:“卫太医来了啊。” 卫临闻言放下药箱,跪下行了一礼,“微臣见过昭贵妃娘娘。”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笔,不紧不慢地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吹,而后满意地笑了,“过些日子将这画裱起来。” 小唐子轻声应下,上前将画妥帖地收了起来。 安陵容视线落在卫临身上,“卫太医不必多礼,起来吧。” 随后拿出一封信,递到他的面前,“看看吧。” 卫临打开信封,目光迅速扫过信纸上的文字,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娘娘,这是玉贵人的家书,让温实初为她研制曼陀罗的解药?”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是。卫临,若温实初起复,你在太医院便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本宫今日特意将你叫来,就是想提前给你提个醒。” 卫临面色凝重了两分,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了,定会尽力研制解药。” 安陵容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卫临,你需要一个机会,证明你的医术强过温实初,强过太医院众人,不然即便日后本宫推你坐上更高的位置,终究难以服众。” 卫临闻言,心沉了又沉,沉默片刻后,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微臣定不辱使命,请娘娘放心。” 安陵容浅笑出声:“好了,不用这么严肃,本宫这里没事了,你回太医院去吧。”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卫临退下。卫临又行了一礼,才起身退下。 太后一连昏迷了七日,太医院迟迟未能研制出解药,胤禛给太医院连下了三道旨意,责令他们尽快为太后解毒。 七日中,安陵容不是在寿康宫侍疾,就是在大佛堂祈祷,做足了样子。 又到了安陵容侍疾的日子,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甫一进门便开始尽心侍奉。竹息在一旁看着,也是一脸的欣慰。 “竹息姑姑,这是我为太后求的平安符,还劳烦姑姑查验后放在太后床榻下。” 安陵容从袖口中取出荷包,放在竹息手上。 “贵妃娘娘有心了,有娘娘的这份孝心,太后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娘娘放心,奴婢定会放好的。” 门外,胤禛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随即抬步走了进去。 安陵容见他进来,盈盈福了一礼,“皇上万福。” 胤禛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爱妃辛苦了,朕听说你这几日时常去佛堂拜佛?” 安陵容微微抬眸,似水的眸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柔声道:“太后至今仍昏迷不醒,臣妾心中担忧不已,却也别无他法,只能祈求佛祖保佑,能让太后早日醒来。”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缓声道:“爱妃一片赤诚之心,不枉太后从前对你疼爱有加,宫中嫔妃也只有你有这份孝心了。”说罢,胤禛上前坐在床榻边。 又轻声说道:“容儿,你回去吧,今日朕守着太后。” 安陵容顺从的点了点头,轻声应下,又福了一礼便带人退出了寝殿。 第二日一早,安陵容才用过早膳,就听宫人来报,“娘娘,卫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安陵容接过忘忧手里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请进来吧。” 卫临一进殿内,安陵容便察觉到他眉梢带喜,笑问道:“看卫太医这样子,是解毒之法有了眉目?” 卫临跪下行了一礼,随后双手奉上一张纸,“微臣幸不辱使命,已研制出一个方子,虽不能彻底清除毒素,但能让太后醒来。” 安陵容接过大致扫了一眼,便放在一边,“那本宫就先恭喜卫太医了。本宫今晚会去侍疾,到时你将药熬好送到寿康宫。” 卫临拱手道:“是,微臣遵旨。” 安陵容眉眼弯弯,笑道:“听闻卫太医明年年初就要成亲了,有此功劳,想来皇上会给你们赐婚了。” 卫临抿嘴笑了笑,“借娘娘吉言。” 卫临出了永和宫,小唐子递了一个信封过去,示意打开看看。 卫临一脸疑惑地打开,却见里面也是一张解毒的方子,用药比他更精准了两分。 “这是?” 小唐子笑着解释:“这是昨晚甄府送进宫的,出自温实初之手,娘娘替卫太医拦下了。这信明早会送进碎玉轩,娘娘命奴才转告您,按照两张方子斟酌用药,以太后性命为重。” 卫临沉吟片刻,“娘娘用心良苦,下官记下了,还请唐公公转告。” 当晚,安陵容又去了寿康宫,半个时辰后,卫临端着一盏熬好的药进来。 “微臣见过昭贵妃,这是微臣新研制的药,还请您喂太后服下。” 竹息接过药,却听到安陵容说道:“卫太医,本宫这两日翻看医书,得知以血入药可使药有奇效,不知可当真?” 卫临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有此说法,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便少有人尝试。” 闻言,安陵容取下头上发簪,划破手心,将血滴入药中。 殿内几人皆被惊到,竹息更是出声阻拦:“娘娘,不可!” 安陵容置若罔闻,片刻后收回手,任由锦书替她包扎。 安陵容垂眸轻声道:“太后昏迷不醒,皇上整日忧心,若今日太后能醒来,本宫流些血又有何妨?” “此事不必让皇上和太后知晓,竹息姑姑,伺候太后用药吧。” 第136章 太后解毒 竹息伺候太后将一碗药喝下,又用帕子将她的嘴角擦拭干净,几人便开始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安陵容连忙叫卫临上前为太后查看,卫临诊脉片刻,欣喜回道:“回娘娘,太后体内的毒素已解,很快就能醒来。” 殿内几人面上都带上了喜色,安陵容吩咐道:“来人,快去请皇上过来。”闻言,门口的宫人立刻小跑着出去。 还没等胤禛赶到,太后已经悠悠转醒,“哀家这是怎么了,昭贵妃怎么也在这?” 安陵容柔声道:“太后睡了很久,臣妾在这等您醒来呢,臣妾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 说罢,和竹息一起将她扶起来喂了一杯水,又吩咐锦书去取白粥过来。 半碗白粥下肚,太后的脸色恢复了许多,脸上也带了笑意。 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胤禛快步走进来,不理会众人的请安,上前询问道:“皇额娘,您怎么样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太后扯出一抹笑,“哀家好多了,皇帝莫要担心。” 一句话说得胤禛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出来。 安陵容轻摆了摆手,带着卫临和宫人们到寝殿外等候,给母子二人留出了空间。 胤禛和太后闲聊了片刻,对于下毒之人却闭口不谈,只说等她身体好了再行处置。 太后敏锐地察觉到此事应有蹊跷,按耐住性子,不再追问,只继续聊着家常。 二人聊了半晌,胤禛温声道:“皇额娘,今日天色已晚,您好好休息,儿子明日再来看您。”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看他走了出去。 寝殿外,竹息见胤禛出来,屈膝行了一礼,便匆匆进殿内伺候着。 胤禛视线落在卫临身上,“这解毒的药方是你研制的?” 卫临躬身道:“正是微臣。” 胤禛甩了甩手里的珠串,笑道:“很好,此事你立了大功,医术也不错,如今太医院院正一直空着,你先暂代吧。” “其余的,朕倒是还没想好,你可有什么想求的?” 卫临闻言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说道:“微臣谢皇上赏赐,为太后解毒是微臣份内之事,不敢求赏。”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安陵容勾起一抹浅笑,“皇上既有恩典,卫太医又何必推辞,你救了太后,不仅皇上要赏你,本宫也要赏你呢。” 卫临见状不再推辞,“皇上,微臣即将成婚,微臣与未过门的妻子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若能得皇上赐婚,微臣感激涕零!” 胤禛听后来了兴致,“哦?是哪家的千金,说出来,朕为你们赐婚。” 卫临抿唇笑道:“是前太医院院正章弥章太医的幼女。” 胤禛有些惊讶,卫临虽是个太医,但年纪轻轻离院正也只是一步之遥。 若想娶个高门贵女或许不容易,但官宦世家的女儿却还是使得的。 如今却要娶中风辞官的章弥家的女儿,这样看来倒确实像是两情相悦。 胤禛大手一挥,“朕准了,明日便为你们二人赐婚!” 安陵容见此也跟着给了赏赐,“那本宫便赐章家的女儿一身嫁衣吧,再赐珠宝一箱,算作添妆,奖你救太后之功。” 卫临俯身一拜,“微臣多谢皇上,多谢昭贵妃。” 胤禛此刻是真高兴,牵起安陵容的手就想和她一起回永和宫,却听对方“嘶”了一声。 低头看去,就见对方手上正包着帕子,上面有点点血痕。方才手藏在袖子中,他这才没发现。 胤禛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手怎么伤着了?” 安陵容微微垂眸,脸上挂着一抹不自然的笑意,“没事,臣妾一不小心划伤的,过两日就好了。皇上不问,臣妾都忘了。” 胤禛目光盯着她,温声道:“容儿不擅长撒谎,还不快说?” 安陵容咬唇不语,看向他的双眸似有恳求之意。 胤禛更是好奇,转头看向卫临,“卫临,你来说,可知道贵妃为何受伤?若撒谎,便是欺君。” 卫临抬头看了看安陵容,装作为难的样子,片刻后回禀道:“回皇上,有医书记载,以人血入药,药性更佳。昭贵妃担心太后,便划破掌心,以自己的血入药。” 胤禛闻言一惊,抬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微微蹙眉,“爱妃,这样的事情为何要瞒着朕?” 安陵容微微行了一礼,“陛下容禀,此法毕竟少见,且太后常年礼佛,说起来也有不妥之处。臣妾担心皇上和太后知道了,会为此烦心,故而隐瞒。” 胤禛心头一软,“容儿一片孝心,朕和太后又怎么会怪你?这些日子你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太后痊愈你也有功劳,容儿有什么想要的,朕都答应你。” 安陵容看向卫临,示意他下去。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安陵容白皙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桃花般的红晕,柔声道: “皇上以后多去永和宫几次,臣妾便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胤禛闻言轻笑出声,拉着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往殿外走去,“朕今晚便去永和宫,以后也常去,定不会让容儿空房冷落。” * 次日一早,甄嬛收到了甄远道送来的书信,里面正是一张药方,见状忍不住眉眼带笑,在心里一遍遍演示该如何对胤禛说。 她让佩儿取了一件浅橙织锦对襟毛领坎肩换上,装扮好后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温婉可人,满意的笑了。 当她正要出发去养心殿献上药方时,就见小林子匆匆走了进来。 “小主,昭贵妃派人来传消息,太后娘娘已经醒了,让各宫小主不必再去寿康宫侍疾了。” 甄嬛一惊,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胭脂盒,“怎么回事,是何人为太后解的毒?” 小林子皱着眉答道:“奴才去问过了,是太医院院判卫临卫太医,现下卫太医已经是代院正了。” 甄嬛面上浮现出一丝不甘心,就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以翻身了。 “小林子,你退下吧。” 等人离开,对着佩儿耳语道:“你去打点一下,想办法弄一份卫太医开的药方。” 第137章 攻略太后 甄嬛不禁心生疑惑,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今早才收到父亲送进来的药方,偏偏昨晚卫临也研制出了药方。 若除掉她这边路程上用的时间,二人几乎是同时研制出的, 这怎么可能? 佩儿使了不少一些银子,好不容易才让煮药的小太监帮她誊抄了一份。 佩儿拿着药方回去交到了甄嬛手上:“小主,这便是卫太医研制的药方。” 甄嬛将两张药方对比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内容大部分都一样,只有几味药不同。 甄嬛越想越觉得此事透着古怪,里面定然有文章。只可惜她对医术一窍不通,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她纠结了半日,最终还是选择了稳妥行事。毕竟近来皇上对她态度冷淡,已经许久未曾召幸。 如果这个时候再生什么事端,那二人就很难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想到此处,甄嬛吩咐道:“佩儿,去请一位资历深些的太医过来。” 说罢,佩儿不敢耽误,立刻转身匆匆离去,而甄嬛则是将两张药方誊抄了一份。 太医过来的时候,甄嬛并未直接说出她的目的,而是请太医诊脉,又给了赏银。这才斟酌着开口: “太医,我这有两张方子,还请您帮我看看。” 太医恭敬地应下,“小主言重了。” 话音落下,接过两张方子看了片刻,不禁皱了皱眉,“小主,这不是卫太医研制的解药方子吗?” 甄嬛抿唇浅笑,“太医见笑了。我听闻卫太医研制出解药,心生好奇,便私底下派人去寻来药方,不成想却得了两份不同的药方。” “今日请太医过来,就是想让您看看,哪份更精妙些?” 太医闻言又低头仔细看了两遍,将其中一份药方奉上。 “小主,这张药方用药精准,更为妥当。另一张药方看着虽与它并无太多不同,但其中的两味药材服用后会让人有咳血之症。” 甄嬛不动声色地收回药方,“多谢太医为我解惑,今日有劳您了。”说罢,示意佩儿送人出去。 等人出去,甄嬛脸色愈发难看,将药方重重地拍在桌上。 怎么可能,卫临的药方竟然比温实初的药方更好? 按照她的猜想,若是卫临抄了温实初的药方,即便有所改动,也定然不能改的更好。 甄嬛将两份药方放在妆匣最下面,心有不甘,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而安陵容听到琳琅说碎玉轩请了太医,也只轻笑了一下,便抛之脑后。 “娘娘,药膳做好了。”流筝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安陵容微微点了点头,淡声道:“走吧,去寿康宫。” 安陵容一踏进寿康宫的殿门,竹息就恭敬地迎了上来,“奴婢见过昭贵妃。娘娘,您可过来了,太后方才还念叨您呢。” 安陵容笑盈盈将人扶了起来,声音清浅:“我也惦记着太后呢,这不就过来陪太后用膳了。” 说罢,抬步缓缓行至殿内,见太后如她所想的那样缠绵病榻,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走上前时,面上只剩一片乖巧柔顺,“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太后苍白的脸庞挂着一抹笑意,“好孩子,快过来给哀家瞧瞧。” 安陵容走到床榻边正要跪下,便被太后拦住,“坐这,这又没有旁人,不必多礼。” 安陵容顺从地坐下,却在太后拉过她的手时缩了一下。 太后抬眸慈爱地看了她一眼,“竹息都和哀家说了,哀家中毒,你吓坏了吧,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 闻言,安陵容起身后退了两步,跪下说道:“臣妾有罪,明知太后常年礼佛,还做出这样的事。” 太后示意竹息快将她扶起来, 微微蹙眉,不赞同地说道:“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哀家怎么会怪你?你一心为哀家,哀家岂会不知你的心思?” 安陵容这才复又上前坐下,松了一口气,浅笑道:“太后不怪我就好,也是臣妾一时慌乱,只想让太后快些醒来。说起来,臣妾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凶险的事,幸好太后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太后想到竹息查出的线索,眸中闪过一丝晦暗,轻声道:“是啊,哀家也没想到,在这宫里多年,竟还是被算计至此。” 安陵容垂下眼眸,默默听着却不说话。 太后笑着问出声:“哀家看你似乎一点也不好奇是谁害了哀家?” 安陵容端过小桌上的茶盏,面上一丝破绽也没有,“皇上命人查了多日,想必已有结果。既然皇上没有告诉臣妾,定是不便让臣妾知道。” “臣妾不如旁人聪慧,只能时刻牢记谨言慎行四个字。” 这话说的聪明,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只这四个字,你便胜过宫中所有嫔妃了。” 安陵容笑着将流筝手里的食盒接了过来,一一取出菜肴,放在小桌上。 “臣妾命小厨房做了一些养身的药膳,又做了改良,味道更适口一些,臣妾伺候您用些可好?” 这几道菜虽是药膳,却做的色相极佳,看着让人多了点胃口。 竹息见太后并未拒绝,取出一根银针,“贵妃娘娘莫要多想,如今太后入口的东西都要奴婢验过的。” 安陵容起身让出位置,柔声道:“正该如此,太后千金贵体,所食所用皆要小心。” 验过并无问题,安陵容伺候太后用了些,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见她似有倦意,才起身告退。 竹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扶着太后躺下,轻声说道:“奴婢瞧着,贵妃是个孝顺的,对您处处用心。” 太后若有所思,片刻后叹了口气,“竹息,你说贵妃是真的心思纯净还是装出来的?短短两三年,坐到贵妃的位置,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竹息温声劝着:“贵妃无非是想寻求太后庇护罢了。虽是贵妃,又育有皇嗣,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双十之年,难免心中不安。” 太后微微颔首,轻轻应了一声,“她对哀家有这份孝心,哀家护着几分又有何不可?总好过那些狼心狗肺之辈!” 第138章 宜修禁足 竹息上前伸出手为她顺着气息,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皇后她是失了孩子悲伤过度,这才一时糊涂,只要太后您多加教导就好了,您可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太后面色冷峻,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氛。 见此情景,竹息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劝道:“ 太后,到底还要顾全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两族啊。” 太后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吩咐道:“传话给族里,让他们好好教导心月。皇后之位虽然要留给宜修,但却不能全指望她去。” 竹息愣了一下,须臾立即福身应下,“奴婢遵旨。” 竹息心思敏锐,又跟随太后多年,知晓太后这是被皇后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 她今日虽然为了族里替皇后说话,但却是不情愿的,心底里更是有些埋怨皇后。 这么些年,再大的事太后也替皇后撑着,使其稳坐后位。 皇上何等聪明,皇后做的事,他未必全然不知,不过是顾忌着太后这个生母和纯元这个发妻罢了。 这次的事太后如果不开口求情,即便眼下不废后,几年之内后位也定有变动。 心思流转之间,殿外传来通传声。 “皇上驾到——” 就见胤禛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跪下行了一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微微扬起嘴角,“皇帝起来吧。” 胤禛起身后,立刻有宫人搬了凳子过来,他稳稳坐下。 “皇额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微微颔首,“好多了,方才陵容那孩子还过来给哀家送了药膳。” 胤禛眸中也带了笑意,语气平和了不少,“容儿孝顺,没有辜负您对她的疼爱。” 说罢,又想到什么,面色沉了两分,“皇额娘,今日景仁宫派人到养心殿,想要见儿子,被儿子回绝了。” 太后闻言嘴角一僵,心中是百般的不愿,但是想到竹息的话和乌雅氏的荣耀,终究是垂眸轻声开口: “可有证据证明是宜修所为?” 胤禛轻轻转动手腕上的珠串,冷声道:“替她办事的江福海和绣夏正在慎行司服苦役,若是审问,定然是有口供的。” 太后松了一口气,声音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哀家相信此事定然不是宜修所为,只怕是底下的人动了歪心思。” “后位稳固则后宫安稳,后宫安稳于你的朝堂也是好事。” 胤禛一直押着人不动,就是在等太后求情,给他一个台阶。 他对宜修自然是没有感情的,只是如果没有宜修,世兰就是妃位之首,年家就过于尊贵了。 容儿虽也是贵妃,但家世资历远不及世兰,定是压不住她的,旁人更是不必说。 “皇额娘的意思是此事不再追究?可您险些……儿子实在是不放心。” 太后轻笑了一下,“从前是没有防备,哀家在这宫里几十年,不会让人有第二次动手机会。皇帝不用担心哀家,以大局为重吧。” “哀家中毒,皇后有失察之罪,就禁足三个月吧。至于那两个奴才,皇帝处置了吧。” 胤禛转动珠串的手一顿,“多谢皇额娘替儿子着想,此事便按照您的意思办吧。”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眼胤禛的脸色,缓缓道:“皇帝,如今宫中只有三阿哥和六阿哥,到底是少了些。” 胤禛轻挑眉头,心中有了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 “近来朝政繁忙,过些日子儿子会多进后宫的。” 太后勉强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地开口:“哀家这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倘若皇帝后膝下只有这几个孩子,日后哀家有何颜面下去见先帝。” 胤禛指节轻叩桌面,细细思索着利弊,半晌后,出声询问:“皇额娘以为儿子该如何做?” 太后闻言便知晓今日之事已成了一半,笑着说道:“哀家记得陵容这一批嫔妃刚入宫时,宫中喜事频出。若不是那场意外,宫中又会多几个孩子。” 说着顿了顿,又道:“选秀已经过了三年,哀家想着,不如年后再办一场选秀,充盈后宫。” 胤禛自然是想多些子嗣的,只是前朝连年战事不休,选秀又颇费银钱。想着,便也说了出来。 太后轻嗯了一声,沉吟道:“这也好办,若皇帝不想兴师动众,就办一场小选吧,只在京城贵女中挑选。” 想到这个儿子颇为钟情江南女子的风情,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地方所有不错的,也可以让他们献上来。” 胤禛心中满意,面上也带了笑意,“皇额娘思虑周全,那就这样办吧。皇后禁足,此事就交给昭贵妃、华贵妃去办吧,敬妃从旁协理。” 这些细节,太后自然不会多加干涉,不论是谁去做这件事,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让乌雅氏的女儿落选。 敲定此事,胤禛便没有多留,借口前朝有事离开了。 当日,旨意传了下去,在后宫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胤禛每月进后宫不过七八次,许多人几个月都见不上他一次,更别说承宠了。 明年进了新人,只怕于恩宠上就更不容易了。 因而旨意传下来后,各宫都是蠢蠢欲动,羹汤点心往养心殿送的更勤了。 胤禛想了想,当晚还是去了永和宫,一来选秀之事要提点安陵容两句,二来安陵容侍奉太后向来尽心尽力,再有就是也想那两个孩子了。 如此,旁人更是一阵唏嘘,这有了孩子就是占着便宜,皇上顾着孩子也会多去两次。 而安陵容接到旨意以后就陷入了纠结,胤禛身上避孕丹的功效已经快要消失了,若再给他用绝育丹,那后宫便不会有皇子出生和弘璐相争。 可是如此也会让她和弘璐多些关注,想害他们的倒还好,安陵容更怕的是日后胤禛的猜忌。 犹豫了半日,她还是决定看看再说,反正库房里的毒药也不少,大不了除掉挡路之人就是了。 至于胤禛的到来,她心中无甚波澜,只照常应付着,毕竟永和宫向来不缺宠爱。 第139章 秽乱后宫 和选秀的消息一比,宜修被禁足的消息就少了些关注。 自从她今年有孕,调整了请安次数开始,再到卧床养胎,小产留在圆明园,以及近日的禁足,皇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后宫的威信也越来越弱。 因而这次禁足,只有少数人暗地里议论了几句,更多的关注都落在了选秀上。 因着这次只是小选,半个月的时间,户部就将适龄女子的花名册送到了翊坤宫和永和宫。 名册上的女子,都已经通过了家世审查和身体检查,她们只需要初选出容貌出众的女子即可。 胤禛知晓按照年世兰的醋劲,怕是要把那些容貌最出色的都筛掉,因此他把初选的事交到了安陵容和敬妃手上,让年世兰负责其余事项。 安陵容将秀女的画像一一展开,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叫乌雅心月的女子的画像上。 与太后同出一族,只不过是察哈喇那一支的庶女,容貌明艳,颇有丽嫔的风范。 安陵容多看了几眼她的信息,乌雅氏不知为何只这一个女子参选,不过也定然是会入选的了。 又翻看了几个画卷,筛掉了一个体形略高的,只从恪贵人那便可看出胤禛不喜欢过高的女子。 筛选了多日,通过的人还剩下七八十个,安陵容不再多做什么,只将名册递了上去,等着殿选的日子。 选秀历来是麻烦的,只安陵容这一处,就忙活了大半个月,等到终于能好好歇歇时,已经是腊月了。 这日,锦书从殿外走了进来,“娘娘,柔嫔娘娘来了。” 安陵容闻言轻轻颔首,让锦书把人请进来。 余莺儿一进殿内,就见她一袭月白色长裙半躺在软榻上,毯子罩在身上,活脱脱一只冬日里躲懒的猫儿。 忍不住轻笑着开口:“难得见姐姐这样悠闲。” 安陵容掀开毯子坐了起来,将桌上的点心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微微叹了口气,“是啊,难得悠闲。过几日又要筹备除夕家宴了,还有的忙呢。” 余莺儿捻起一块糕点,浅尝了一口,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吃完了一整块,又抿了口茶,才餍足地抬眸,笑道: “姐姐这里若是事多,我便把弘璐和静姝带去我那,温荣也有伴儿了。” 安陵容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放在妹妹那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怕妹妹嫌他们闹腾呢。弘璐和静姝正是学说话的年纪,可比温荣吵多了。” 余莺儿语气轻快:“这些日子皇上忙于朝政,少去我那,我正觉得闷呢。” “锦书,弘璐和静姝醒着吗?若是醒着,抱过来给我瞧瞧,我今日特意给他们两个带了礼物了。” 等余莺儿用完膳离开,已经是酉时了。安陵容喝了一盏牛乳茶,就见锦书上前,低声说道:“娘娘,那人又进春禧殿了。” 安陵容闻言皱了皱眉,冷声吩咐:“你带着人亲自去一趟春禧殿,就说本宫有事宣她过来,把人给本宫带回来。动静小一点,别让人知道了。” 一炷香的时间,锦书便带着恪贵人回来了。 从前没有仔细看过,恪贵人一袭绿衣,烛火映着她白皙的脸庞,眉眼间除了蒙古女儿的飒爽,又多了几分温柔。 利落地行了一礼,“嫔妾博尔济吉特氏见过昭贵妃,贵妃万福。” 安陵容盯着她的领口,沉默了半晌,直到底下的人有些颤抖,她才平静地开口:“起来吧,久不见恪贵人,你的身子可好了?” 恪贵人起身的动作一顿,轻声道:“多谢贵妃关心,嫔妾这病是娘胎里带的,只能慢慢养着了。” 安陵容拾起旁边的茶盏,轻轻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本宫明日让卫太医去给你看看吧,他医术高超,说不定有办法。” 恪贵人心中半是忐忑,半是不耐,直直地福了一个常礼,“不劳贵妃娘娘费心了,不知贵妃今日宣我过来所为何事?” 安陵容轻笑出声,“本宫负责选秀一事,蒙军旗有两名秀女过了初选,不日就要进京。本宫想着恪贵人是蒙军旗出身,定是了解你们部落间的习俗,便叫你过来问问。” 恪贵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子软了下来,语气却还是一丝变化也没有。 “若蒙皇恩,同嫔妾一般入选,便是这紫禁城的嫔妃,从前的事又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呢?” 安陵容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嘴上句句皆是妥协与无奈,可做的事却并未妥协。 不像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口口声声的不愿妥协,只一两个困难就会向命运低头。 微微抬眸,柔声道:“从前的事能忘记,那从前的人呢?这次小选本是意外,倘若没有这场小选,她们是会嫁给一同长大的少年还是草原上的勇士?” 恪贵人闻言微微色变,沉默片刻,复又撑起一抹笑意。 “贵妃说笑了,这紫禁城只有皇上的嫔妃,嫔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若没有旁的事,嫔妾告退了。” 说罢,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却被锦书和小福子挡住了去路。 见此,恪贵人转身冷声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安陵容面上带了几分慵懒之意,撑着脑袋靠在软枕上,看向恪贵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恪贵人,本宫若是什么准备都没有,会直接将你叫来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清楚吗,非要本宫说破了不成?” 恪贵人面色惨白,犹豫了片刻,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问道:“娘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安陵容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平静地开口:“本宫亲眼所见,不过为着皇室的颜面并未揭发你,却不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恪贵人,秽乱后宫是何等罪名?” 第140章 胤禛带绿 恪贵人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半晌后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沙哑着嗓音说道: “嫔妾愿意以死保全皇室颜面,只求贵妃放过他,他是为了臣妾才会如此。” 安陵容听着她的恳求,半分波动也没有,淡声道:“说吧,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虚言,审你的就不是本宫,而是皇上了。” 恪贵人面上闪过挣扎之色,“娘娘这话是不打算揭发嫔妾吗?” 安陵容垂眸轻笑,原以为这人做出如此胆大的事,会是个心思缜密的,没想到比淳贵人还天真几分。 “本宫做何决定,要看你是否坦诚。此刻永和宫的宫人正在看着他,他的命能不能留下,也要看你做何选择。” 等了许久,直到安陵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想要让人将她带下去时,她才缓缓开口: “我与他自小相识,经常一起在草原上骑马,查苏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哪里有兔子洞,知道哪的牧草根是甜的。” “我的箭术不输寻常男子,那是他亲手教我的。“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别人都怕他,我也怕他,所以他便学着对我笑。” “母亲离世后,我时常做噩梦,族里的老人说狼牙可以辟邪,他就去猎了狼群里的头狼,把狼牙做成吊坠送给我。” “我及笈那年,他射了一只秋雁送给我,他说等他立下战功,就去求父王把我嫁给他,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我想嫁给他,私下里求了父王很多次,终于父王松口了,可是朝廷却下旨选秀。” “选秀那年,妹妹才15岁,父王别无选择,为了部落只能让我入宫选秀。” “我不愿意,便想寻死。是查苏拦住了我,他说他陪我一起进京,他会一辈子守着我。” “我们在草原上拜了天地,蓝天、白云、草原、群山为我们见证。” “贵妃,我自知死罪,鸩酒、白绫我都认,只求您放过他吧,是我毁了他,是我害了他!” 安陵容听完这些,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蠢,为了所谓的情爱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蠢事。 “你起来吧。” 恪贵人扶着有些发抖的腿站了起来,方才心里的侥幸已经散尽,双眸间仅剩绝望。 不知道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查苏一面。 他若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会如何? “恪贵人,你是皇上的嫔妃,是这紫禁城的恪贵人,从今日起不许再见他。把想说的话写下来,本宫会让人交给他,这是你们的最后一封信。” 恪贵人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问道:“娘娘不去揭发嫔妾吗?” 安陵容垂眸,“本宫没有证据,也未曾亲眼见到。若再有下次,本宫会直接请皇上过去。” 恪贵人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娘娘放过我是要我为你做什么?” 安陵容眉眼一抬,“不需要你做什么,好好待在你的春禧殿,别再生事就行了。” 说罢,想到当日延庆殿的动静,又问道:“这事除了本宫,还有别人知道吗?” 恪贵人摇了摇头,“此事没有别人知晓,娘娘为何这样问,可是还有什么破绽?” 安陵容轻轻蹙眉,“本宫听闻端妃曾派人去你宫里,难道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恪贵人闻言恍然,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以为我是贪恋恩宠之人,想要同我合作。她说可以助我得宠,而我得宠后要替她说话,让她能够抚养温康公主。” 安陵容点了点头,不再同她多说,只吩咐了一句:“锦书会为你备好笔墨,你去写信吧,本宫只当你今日没来过。” 恪贵人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正色道:“嫔妾多谢娘娘。”说罢,起身离开。 安陵容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不再多想,倚在软枕上休息。 半晌后,锦书捧着一封信进来,安陵容接过后小心地打开,却听到系统内小七的提醒声:“宿主,检测到信纸有毒,是蒙古特有的毒药,辟毒丹已为您消去毒素。” 安陵容动作一顿,目光流转,不禁笑出声来,怎么,天真的竟是自己不成? 打开信纸看了看,发现上面全是她不认识的蒙古字,心中顿时有些郁闷。 “宿主,小七可以帮你翻译哦。” 安陵容眸中闪过喜色,“怎么,小七你还认识蒙古字?” 脑海中传来一道有些得意的声音,“那是自然,这世上的字没有我不认识,包括西洋人的文字。” “那我能学这些文字吗,蒙古字、西洋字。” 小七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连忙出声应下,“自然可以,只是学习文字所费时间颇多,宿主你可以吗?” 安陵容笑道:“我困在这深宫,就只剩下时间了。” 说定了此事,小七便开始为她翻译信上所写的内容,恪贵人写了今日发生的事,又将自己对他的情谊写在信尾,直言若查苏出了意外,她绝不独活。 安陵容将信纸塞了回去,命锦书将信送出去。 对付这样两情相悦的苦命鸳鸯,压根不用这些东西,只要拿住了一个人的性命,另外那个人自然是唯命是从。 这步棋,若是用好了,事后会有大用处。 至于什么情爱,她没有拥有过,也不懂,只这两个字,就让人觉得愚蠢至极。 见锦书还未回来,她看向了走进殿内的琳琅,冷声吩咐着: “琳琅,告诉卫临,本宫不想再看到端妃还有力气出门,让他斟酌着用药。” 琳琅面色不变,微微福身应下,便伺候安陵容去沐浴了。 当晚,查苏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踱步,猜测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平时他去春禧殿从未有意外,只今日,才进去不久,就有宫人通传说昭贵妃请恪贵人去永和宫说话。 自那时起,他的心就慌个不停,握着短刀的手紧了又紧。 过了许久,传来一阵敲门声,打开却见到了今晚去传话的那个宫女,眸光一冷。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锦书丝毫没有被他吓到,拿出信封,平静地说道:“我是永和宫的锦书,奉我家娘娘的命令给你送信,此信乃恪贵人亲笔所写。” 查苏听完立刻将信接了过去,取出信纸闻了闻。闻到熟悉的味道,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人看过信就知道了,我家娘娘命我转告大人,若是还想恪贵人活命,就不要再去见她。” 说罢,不等他反应,便转身离开。 第141章 成亲前奏 春禧殿消停了下来,安陵容便开始筹备除夕家宴。 过了年就要殿选,到时又是一批新人入宫。 于是她禀了胤禛在除夕家宴上让各宫嫔妃表演些才艺,若是入了胤禛的眼,说不得就能得宠一段日子。 胤禛自然没有意见,其他人更是乐意至极,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嫔妃。 今年皇后在禁足,太后在养病,高位便只剩下安陵容和年世兰。 年世兰自恃身份,不打算表演什么,只命人从她的私库拨银子在当日家宴加一道蟹酿橙。 安陵容也无意和她们争这一日两日的宠爱,只弹了首《阳春白雪》,倒也应景。 余莺儿一袭景泰蓝金丝长裙配紫绲浅金坎肩,不同于往日的娇俏,更多了几分明媚,唱了一首昆曲,得了胤禛不少的赏赐。 甄嬛倒是花了心思,薄纱遮面,跳了一支红梅舞,引得胤禛心动不已。 若不是瞧见她摘下面纱后的喜悦,安陵容还以为她知道了替身一事。 如今看来,这手笔应是宜修的主意了,就是不知日后甄嬛知晓其中缘由,会是怎样的心情了。 这个年最得意的莫过于甄嬛了。 * 琳琅捧着一袭红色的精致嫁衣给安陵容展示着,云锦描金勾勒出鸳鸯石榴的图案,边缘尽绣五彩花草祥纹,华贵异常。 安陵容纤细的手指从上面轻轻划过,柔声道:“明日你出宫一趟,亲自送到章府。告诉章家小姐,不必入宫谢恩,只等她成亲后,本宫再宣她进宫。” 琳琅微微福身应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娘娘,太后今日也赏了东西给章卫两府呢。如今卫大人在京城炙手可热,这都是娘娘提拔他的好处。” 安陵容抬眸看了她一眼,“本宫提拔他到今日,但是他能不能坐稳院正的位置,全看他自己。” 而卫临此刻正被同僚们缠着,不能脱身。 “卫院正,如今您是升官娶妻,春风得意,这杯酒可不能不喝啊。” 卫临理了理袖子,温声道:“卫某只是暂代院正一职,诸位还如从前一般叫我卫兄即可。” “眼下只是暂代,等过些日子,不就是名正言顺的院正了吗?” “是啊,到底是卫兄有本事,得了昭贵妃的看重,又娶了章府的千金,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啊。” “是啊是啊,前途无量!” 卫临微微蹙眉,“王兄莫要这样说,我等领的是朝廷的俸禄,自是要为宫里的主子们尽心。卫某得皇上和贵妃赏识,不过是因为侥幸研制出解药而已。” “卫兄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今日我们私下小聚,卫兄又何必这样累呢,放松些才好呢。” 卫临默默不语,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过了一阵子,起身拱手道:“卫某明日还要当值,就不陪各位久坐了,过些日子卫某成亲,还请各位赏光。” 费了好一番口舌,卫临才从众人中脱身,只是才推门出去,就撞上了一名女子。 “抱歉,在下一时没有看到姑娘,唐突了。” 那女子一身桃红色绣蝶锦衣,抬眸间媚眼如丝,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娇着嗓子说道:“公子,怎么这就要走了?敏儿听说了公子的事迹,特意前来,怎么酒席未散公子就要走了?” 卫临后退了两步,拱手道:“在下明日还要当值,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姑娘,请。”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却见敏儿身子一软,就要倒在他身上,卫临一侧身,冷眼看着她倒在地上。 轻轻拂了拂衣袖,缓缓说道:“姑娘还真是不小心,卫某告辞了。” 敏儿倒在地上,浑身酸痛,不敢置信地看着离去那人的背影。 屋子里的人也被卫临这波操作惊呆了,怎么能有人如此不解风情? 几人起身快步走出去,将敏儿扶了起来,“姑娘,莫要见怪,他那人不解风情,无趣的很。” 敏儿被众人搀扶着起身的瞬间,看向了人群后面的王临川,二人对视一眼便匆匆错开视线。 卫临出了酒楼,沉声吩咐身后的小厮:“去查查那女子什么来路,今晚的事去传扬一番。” 几日后,章绮薇参加春日小宴时便听到有人议论此事。 “听说啊,那卫家的,可是个木头一样的人,不知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该是多无趣。” “再得皇上和贵妃看重也不过是个太医,章绮薇平日里傲得跟什么似的,竟嫁了这么个人,真是可笑。” “可不是吗,得了些赏赐便真以为自己是官夫人了呢。” “她哪算什么官夫人啊,哪日那姓卫的一个不对,连带着她章绮薇也得滚出京城。” “她哪有姐姐的福气啊,听说姐姐的未婚夫婿可是得了年大将军的保举呢,日后定然前程无量。” 章绮薇看着亭子里叽叽喳喳的几人,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低声吩咐道:“让府里的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往正席上去。 虽然抱着和那几个女子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章绮薇眼下得了贵妃的赏赐也是实实在在的。宴席之上,吹捧的人奉承的人也不少。 回府后,章母正在院子里等她,见她进来,笑道:“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宫里的嫁妆也送了过来,当真是气派。” 章绮薇解下披风,走到章母身边,微微福身,“母亲。” 章母拉着人坐下,“这里只有咱们母女,坐下就是。薇儿,今日宴席怎么样,玩的可尽兴,女儿家成了亲便少有机会出去玩乐了。” 章绮薇垂眸,浅笑着说道:“母亲,女儿今日听说了一件事,正要说与母亲听呢。” 章绮薇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章母,章母听后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薇儿,你莫要听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胡说。”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女子寻夫婿便是头等大事。” “那些面面俱到的风流公子最是要不得,就要找那只对你一人好的男子。我原本还有些不满意那小子,如今看他这样,倒是刮目相看。” 第142章 再见端倪 傍晚,敬事房的人捧着刻有各宫嫔妃的绿头牌躬身走进了养心殿。 “皇上,该翻牌子了。” 听到谄媚的声音传来,胤禛抬头,视线落在绿头牌上。 自打过完年,除了永和宫和翊坤宫,便属碎玉轩的牌子翻的次数最多。 胤禛稍加思索,又在甄嬛的牌子上点了点,便让人退下了。 “奴才这就让玉贵人准备着。” 旨意传到碎玉轩,甄嬛眉眼都带上了笑意,给小太监发了赏银才转身回到内殿。 “佩儿,给我换那件浅青绿绣花的衣裳来,再去取我的萧来。” 佩儿脆声应下,笑着去找衣裳。 才准备妥当,就见淳贵人小跑进殿内,扑到甄嬛怀里,哽咽着说道: “姐姐,淳儿又梦魇了,淳儿害怕。” 甄嬛动作一顿,抬手顺了顺她的背,“淳儿莫怕,可让太医瞧过了?” 淳儿从她的怀里出来,摇了摇头,“太医总是给淳儿开些难喝的药,我才不要喝。” 说话间,殿外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甄嬛神色一僵,拉着方淳意的手放了下来,对着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胤禛看着她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方淳意,笑着问道:“怎么哭成这样,难不成是你的玉姐姐欺负你了?” 甄嬛微微蹙眉,“玉姐姐”、“欺负她”,怎的这话听着有些别扭。 强扯出一抹笑,柔声道:“臣妾哪里舍得欺负她,是淳儿梦魇了有些害怕,这才哭着来找臣妾。” 方淳意眨着明亮的眼眸,扬起一抹甜美的笑,“臣妾梦魇,不敢一个人睡,这才跑来碎玉轩的,没想到皇上也来啦。” 说着往胤禛身边凑近了些,“皇上一进来,臣妾就不害怕了,这就是世人说的龙气吗?” 胤禛被他天真而又大胆的话逗笑,“粉色娇嫩,正适合你这样的年纪,明日让内务府多给你做几身。” 甄嬛见胤禛已经忽略了自己,心底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只能强撑着脸上的笑意,听他们二人说着话。 “淳儿最喜欢粉色了,皇上待淳儿真好。”说罢,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香囊,递到胤禛面前。 缓缓说道:“淳儿听说玉姐姐给皇上做了一身寝衣,淳儿也想为皇上做些什么,只可惜淳儿太笨了,学了几个月,只做出这一件像样的香囊。” “这是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送人香囊,皇上不要嫌弃淳儿。” 甄嬛闻言更觉得有些怪异,却也不愿相信方淳意是故意要来她这抢人,率先伸手接过香囊,笑道: “淳儿真是有心了,针脚处虽粗了些,却也是一片心意。皇上不如收下,即便不带在身上淳儿也是高兴的。” 胤禛轻嗯了一声,拿过香囊,“既是你的心意,朕又怎会拒绝?” 甄嬛转头看向方淳意,轻拍了拍她的手,宠溺地说道:“好了,皇上收下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天色已经很晚了。” 方淳意瞬间做出一副不安的样子,轻声问道:“淳儿不可以留在碎玉轩吗,反正淳儿之前就住在这里,今日有皇上在,淳儿也可以睡个好觉。” 还不等甄嬛开口拒绝,便听到胤禛的声音:“你既害怕,朕去陪你便是了。” 甄嬛震惊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喃喃道:“皇上,您今日翻的是臣妾的牌子。” 方淳意在一旁娇俏出声:“当真吗,姐姐不会生淳儿的气吧?”说罢,一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看向甄嬛。 胤禛轻笑道:“你玉姐姐心胸宽阔又心疼你怎么会生气呢,是吧嬛儿?” 垂下眼帘,甄嬛一副顺从的样子,“淳儿年纪小,臣妾自然不会计较。” 淳儿再次扑进她的怀里,“姐姐真好,淳儿多谢姐姐。” 直到二人的身影远去,甄嬛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佩儿上前,心疼地说道:“小主,淳贵人怎么这样,您不要难过,皇上是被她勾引的。” 甄嬛轻声喝住了她,“够了,不要再说了,淳儿不会是这样的人。”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也不知道这番话有没有说服自己。 佩儿福身应下,“小主,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次日一早,因着这些日子不用请安,甄嬛醒来时已是辰时,起身收拾妥当,小林子便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小主,淳贵人又来了。” 甄嬛微微抬眸,低声吩咐了一句,才神色平静地说道:“请她进来吧。” 很快便见到方淳意又是一身粉衣,仿佛花蝴蝶一样匆匆进来,声音一如既往地甜腻: “姐姐可终于醒了,淳儿等了你许久了。” 说罢,从身后宫人手里取过食盒,又道:“淳儿给你带了栗子糕和牛乳茶,姐姐快尝尝。” 甄嬛跟着她的动作坐下,尝了两口才慢慢说道:“淳儿,你的梦魇总要让太医看过姐姐才放心,我已经让佩儿去请太医过来了。” 方淳意一张圆润的脸庞皱在了一起,语气里带了几分痛苦:“姐姐,一定要让太医看吗,淳儿不想喝药。” 甄嬛安慰道:“未必就要喝药,到底如何总要让太医看过才知道。” 一盏茶的时间,小林子带着一个有些眼生的太医走了进来。 甄嬛柔声道:“不知这是哪位太医,怎么从未见过?” 小林子躬身回话:“回小主,这是马太医,因医术颇佳,最擅妇科而被选入太医院的。” 马太医上前一步跪下行礼,“微臣太医院太医马暮见过玉贵人、淳贵人。” 甄嬛略一抬手,示意人起来,“那就有劳马太医你替淳贵人看看,她的梦魇之症可严重。” 马太医应了一声,上前跪下为方淳意请脉,片刻后躬身道:“淳贵人的梦魇还不算严重,用药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减轻。” 甄嬛闻言神色松动了一下,“那便请太医开药吧。” 说罢看向愁眉苦脸的方淳意,笑道:“以后姐姐亲自盯着你吃药,你可不许耍赖。” 方淳意轻哼了一声,“我给姐姐送点心,姐姐却要看着我吃药,淳儿生气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甄嬛笑着摇了摇头,就见走到门口的人又返了回来,娇声道:“明日过来时,姐姐若给我准备好吃的,我便原谅姐姐啦。” 不等甄嬛回应,就小跑了出去。直到出了碎玉轩的门,才停了下来,脸上也再没有方才的天真单纯。 “让马太医把治梦魇的药换成坐胎药,家里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他送进宫,本小主一定要怀上龙胎!” 第143章 卫临成亲 卫临将方淳意的消息递到永和宫后,安陵容捏了捏眉尖,对此事有些不耐烦。无他,欣贵人动手太慢了。 恰巧此时,内殿里传来弘璐和静姝的笑声,她动作微顿,许久后叹了口气。 安陵容眸中闪过一丝波动,挑了挑眉梢,吩咐道:“这些日子盯着点各宫的动静,尤其是淳贵人那儿。” 琳琅心下了然,福身应下。 三月十五,内务府送来了今年的春裙。宫外,卫临也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 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的,又有太后和安陵容这个贵妃的添妆,自然郑重。 章绮薇天没亮就被叫醒了,府上早早就已经忙开了。 丫鬟上前扶着她起床,章绮薇的眼角还带了些许倦意。 “母亲可派人过来了?” “夫人半个时辰前便派人过来了,吩咐奴婢此时叫醒您。” 宫里赐下的嫁衣挂在殿内,箱箱聘礼则摆在院子里,听说卫家父母见太后和贵妃都赐下了添妆,在聘礼上又加了两成。 章绮薇正愣神的功夫,章母亲自来了她的院子。虽点了烛灯,屋子里却还是很昏暗。 章母的眸子里有些湿意,轻拍着她的手,当年拼了性命生出来的小女儿,转眼间,都要出嫁了。 章母嘴角带着浅笑,轻声同她说着话,最后,递给她一张长长的单子。 是章府给她的嫁妆。 章母出身官宦之家,当初的嫁妆自然不少,四个地段最好的店铺章母都给了她,章府也拨了四个给她。 除了寻常的嫁妆,还有一小箱的银钱,大额的银票和赏人用的碎银子都为她准备齐全了。 长长的单子,章绮薇看得仔细,看了一刻钟有余,章母叮嘱道:“将这单子收好,日后嫁去了卫府,这就是你的底气,要好好保护自己。” 章绮薇心中酸涩不已,长姐出嫁的单子她是看过的,比她要少上两三成,她知晓章母定是在最大限度内,给了她最好的。 她轻呼出了一口气,弯着眸子,伏在章母怀中,声音温温柔柔,“日后女儿不在母亲身边,还望母亲多多保重。” “卫临同我说过,等过两年,宫里头把咱们章府忘了,他就设法替父亲医治。” 楚氏鼻子一酸,抚着她的青丝,一字一句道:“卫临对你虽好,可这亲事终究是委屈你了。幸好他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日后我儿也可少些委屈。” 章绮薇眸中湿润,嘴唇也微微颤抖,“母亲,女儿不委屈,父母养我一场,若我的亲事能为章府添些助益,女儿便很高兴了。” 章母闻言声音几乎无法自持,强压下的酸涩不断往上涌。 半晌,才长呼一口气,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的薇儿日后定要高高兴兴的。母亲去前院看着,先让她们为你更衣梳妆吧。” 章绮薇送她到院子外,才回到屋子里沐浴更衣。 坐到铜镜前,她轻抿粉唇,看着身上大红的嫁衣,似有些许紧张。 愣了许久,她想到很多事,父亲为了家族的牺牲,为自己的筹谋,还有卫临,那个即将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最终,轻呼一口气,让身后的丫鬟婆子为自己收拾。 一个面带喜意的婆子站在她身后,手中持着一把红木梳子。 铜镜有些模糊,章绮薇从铜镜中看着自己,施了粉黛后的面颊似是红霞,细眉被精心描绘过,挑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粉唇抿在胭脂红纸上,瞬间染上诱人的颜色。 桃花眸顾盼间都透着一股清冷,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身后,她感觉到身后那个婆子拿着红木梳子,梳齿从发丝间滑下,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而沉重,耳畔传来婆子喜气的声音:“—梳梳到尾。” 她轻颤着眼睫,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浅笑。 天色大亮,往日的亲友过来为她添妆,章绮薇一一谢过,让人妥帖地收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儿,屋外传来些动静。 “姑爷来了,快给小姐把盖头盖上。” 眼前被一片红色遮住,她端坐在床榻上,双手交叠在膝上。 外面先是传来一阵热闹声,慢慢又安静下来,知晓是他来了,章绮薇心里的紧张突然就消散了。 丫鬟上前扶着她站了起来,又将红色绸缎放在她的手上,二人隔着一个红绸子,慢慢地往外走。 “绮薇,别怕。”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惹得她心头一颤,嘴角带上一抹清浅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 章弥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衣服,同夫人一起坐在上位,虽然动弹不得,口不能言,但是看着女儿会在下面拜别自己,还是张了张嘴,又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她。 拜别父母后,章绮薇便被扶着坐上了花轿,这一路似乎走了许久,才到卫府。 站在堂上,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一番折腾,直到坐到了床榻上,她才觉得疲惫少了几分。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卫临缓步上前,轻轻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 抬眸间,眉眼间不同于往日的艳丽,让卫临呼吸一滞。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夸了起来,好听的话便似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地蹦了出来。 热闹看完了,众人才散去。卫临坐在她身边,向来冷静的脸上也染了些许红晕。 “辛苦你了,我让人备了点心和牛乳茶,你吃些垫垫肚子,等我回来陪你用膳。” 章绮薇微微侧过脸,轻声道:“这不合规矩。” 卫临顿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日后,你就是卫府的主母,规矩你来定。” 见对方眸中带了笑意,卫临也轻笑出声,“我先去前院应酬,你在这里等我,想做什么便吩咐丫鬟去做。” 末了,又添了一句,“我会早些回来的。” 第144章 宜修回归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喧嚣声渐渐消散,天色也越来越暗。 章绮薇卸了发冠,净了面,又用了两块糕点,便静坐着等卫临回来。 半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章绮薇回神,理了理衣袖,轻轻抬眸,就见门被打开,卫临穿着大红喜服走了进来。 平日温和的面容上带了些许欣喜,他应是喝了不少酒,眼神不再清明,而是染上了迷离。 卫临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又握住她的手,“绮薇,你真好看,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章绮薇的心头一软,红着脸回握住他的手。 “能嫁给你,我也很欢喜。” 话音落下,身旁的人却陷入了沉默,章绮薇等了半天,有些不解,“怎么了,是我说错了吗?” 卫临摇了摇头,“绮薇,有些话我该早些告诉你,这场亲事,我一开始图的章府的忍耐,我也用了很多手段,比如酒楼的那一次。” 章绮薇闻言眼睫轻颤,抿了抿唇,情绪纷杂,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失望。 片刻后,声音再度想起: “我要告诉你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要告诉你,第一次见面之后,我便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娶你为妻,终老一生。” “此生,我卫临只有你一个妻子。” 章绮薇偏过头去看他,袖中的手指紧了又紧,心中忽然一动,笑了出来。 “好。” 红烛燃烧,在床幔上打着暖暖的光,旖旎又暧昧。 成婚第七日,章绮薇奉旨入宫拜见昭贵妃。 永和宫内,安陵容看着底下规矩行礼的女子,眸中闪过惊艳,容貌、才情、礼仪都甚是出众,便是入宫也是得宠的。 卫临倒真是好福气。 “起来吧,本宫这没那么多规矩,卫夫人不必多礼,坐着说话。” 章绮薇站起身,顺着宫人的指引坐在下首的,笑着说道:“蒙娘娘赏赐嫁衣,绮薇早就想进宫来给娘娘谢恩了。” 安陵容也扬眉笑了笑,“本宫想你成亲事忙,便同卫太医说过了,成亲后再来请安就是了。快尝尝本宫这儿的茶可还合口。” 宫人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茶,章绮薇笑着接过,轻掀盖子闻了闻,才低头抿了一口,抬眸赞道: “娘娘这里的茶,当真是极品。” 安陵容也抿了一口,声音清浅:“既喜欢,走的时候便带上些。” 章绮薇受宠若惊,放下茶盏,恭敬地说道:“臣妇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二人聊了好一阵,安陵容才命宫人送她出宫,走的时候又带了不少赏赐。 等人离开,流筝上前轻声问道:“娘娘似乎对这卫夫人颇有好感?” 安陵容眸子里的笑意微深,“瞧着是个聪明的,谈不上喜欢。选秀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流筝跪在一边,为她揉着腿,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娘娘,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听说华贵妃为了这次小选,自己出了不少银子呢。” 安陵容淡淡地应了声,只觉得这华贵妃当真是矛盾至极。 “华贵妃既有这份心思,便由着她吧,和这些身外之物比起来,她更在意皇上的宠爱。” 流筝想到什么,又道:“娘娘,皇上今日解了皇后的禁足,只是陪同皇上殿选的人却还是您和华贵妃。” 安陵容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轻讽,“皇后只怕要气坏了。” “可不是吗,皇后才解了禁足,就去了养心殿,只是待了许久,也不见有旨意传出来。” 话音才落,就见小唐子快步走了进来,“娘娘,皇后派人传话,明日各宫嫔妃到景仁宫请安。” 安陵容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小唐子躬身退了出去。 流筝一边揉着腿,一边开口道:“娘娘,奴婢看皇后这架势,似乎半点也不受禁足的影响啊。” 安陵容身子向后倚靠在软枕上,听着流筝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皇后到底是皇后,这承受能力还真不是让人能比的。” “本宫记得上次选秀皇后也不在场,呵,咱们这位皇上,是真不把皇后当回事啊。” “如今我和华贵妃要代替她去殿选,只怕明日景仁宫少不了手段了。” 流筝动作一顿,“如今皇后没了太后这个依仗,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做什么吗?” 安陵容一声冷笑,“咱们这位皇后,可比你想的还要疯,除了皇上,这宫里哪个人她不敢动手?” “不过就算皇后要做什么,也有华贵妃在前面挡着呢。” 流筝轻笑着说道:“依着华贵妃的脾气,明日只怕比皇后还要嚣张呢。”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安陵容便收拾妥当了。 垫了两块糕点,长叹了一口气,这突然恢复了请安还真有些不适应。 安陵容坐着软轿到景仁宫时,正巧遇上了余莺儿。 二人说说笑笑间一同进了景仁宫。 进到殿内,发现此刻除了华贵妃和甄嬛,其余人都到了。 见到安陵容进门,几人齐齐起身行礼。安陵容稳稳坐到了右侧首位,出声让众人免礼。 许是因为人还没齐,等了许久,宜修都没有露面。 三人中率先到的还是华贵妃,看着空荡荡的主位嘲讽道:“怎么,皇后是禁足惫懒惯了,此事还没起身吗?若是如此,咱们便都散了吧,免得扰了皇后清梦。” 此话一出,众人无一为皇后说话。片刻后,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抬眸看去,便见宜修扶着一个脸生的宫女走了出来。 虽有浓妆掩盖,却还是不难看出她的老态。可见这么些日子困在景仁宫,宜修是如何的郁闷。 众人起身行礼,安陵容和华贵妃都只微微屈了屈膝。 宜修行至中间坐下,视线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番,才出声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 等众人坐下,宜修再度开口,“本宫前些日子病着,便没有叫你们来请安,现下身子好了,请安自然也要恢复了。” 对面的华贵妃嗤笑一声,“原来皇后这些日子是病了啊,臣妾还以为是出不了这景仁宫呢。想来是臣妾想错了,若不是病了,皇后怎么会看起来真的憔悴呢?” 众人皆知这话是宜修给自己寻的借口,却不想华贵妃能这般扫她的面子。 宜修闻言,心中一股怒气升起,面上也带了两分冷意。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甄嬛匆匆地走进了殿内。 第145章 选秀殿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臣妾请安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宜修闭了闭眼,暂且压下心中的怒火,“玉贵人因何来迟?” 还不等甄嬛开口,一旁的年世兰便嗤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啊,得了几回宠幸就不把大病初愈的皇后放在眼里了呗。” “大病初愈”四个字被她咬的格外重,惹得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也跟着开口:“玉贵人学了那么多次规矩,还没学会吗?” 甄嬛咬了咬唇,“臣妾今日来迟,实非臣妾所愿,还请皇后恕罪。” 不等安陵容发难,年世兰率先开口:“实非你所愿,本宫倒是想听听,是怎么个实非所愿?” 甄嬛微微蹙眉,辩解道:“今日臣妾乘小轿出门,半路轿夫脚滑摔倒,臣妾这才来迟。” 宜修眉眼一抬,“行了,既不是有意的,便算了,你起来吧。” 年世兰用帕子遮了遮嘴角,沉声道:“皇上宠着你,特许你用嫔位才能坐的轿辇,玉贵人这话是说今日之事不怪你,反而怪皇上吗?” 安陵容听后直呼年世兰好口才,一句话就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扯到了一起。 宜修声音也冷了下来,“玉贵人可不像华贵妃一样经常迟到,何必这样揪着不放?” 安陵容嘴角一勾,柔声道:“皇后也别太生气,从前华贵妃迟到时,您可是很生气的,可是今日对玉贵人却是半点苛责也没有,她自然有些不平。” “且玉贵人的规矩,说起来还是华贵妃同您一起教的呢,这玉贵人的规矩若是没学好,华贵妃说不得还要被人说没有用心教呢。” 说罢,看向华贵妃,缓缓又道:“姐姐也别动怒,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她都觉得请安迟到是小事,姐姐又何必如此呢?” 一番话说得宜修变了脸色,怒道:“昭贵妃,你在胡说什么!” 见状,年世兰也不看戏了,“皇后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昭贵妃也没说错什么。唉,皇后到底是偏向玉贵人的。” 说罢,二人商量好似的叹了口气。 甄嬛撑着跪的有些发抖的腿,俯首道:“今日之事,皆是臣妾一人之错,臣妾愿意领罚。” 宜修沉默了片刻,妥协开口:“玉贵人罚俸半月,小惩大戒吧。” 甄嬛领了罚,退回到了她的位置上。 宜修平息了一下情绪,复又问道:“昭贵妃、华贵妃,选秀一事你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安陵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初选的秀女一切正常,皇后娘娘放心就是。” 年世兰拂了拂袖口,也懒散的回道:“皇后放心,臣妾也不是第一次安排选秀之事了。” 说罢,瞥了眼皇后的脸色,嘴角微微扬起,“皇后娘娘没见过殿选的场面,就不必操心了,有臣妾在,殿选不会出问题。” 宜修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点燃,“那华贵妃便用心去办吧,本宫便只等着你带着新人过来拜见了。行了,本宫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安陵容出了景仁宫的门,正巧碰上了华贵妃,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要上自己的软轿。 “别以为帮本宫说两句话本宫就会感谢你。” 安陵容一愣,轻笑出声:“我不是帮你说话,只是看不惯甄嬛罢了。若没别的事,妹妹先走了。” 年世兰轻哼一声,转身也上了软轿。 转眼间,到了选秀的日子,安陵容和年世兰皆身着华丽的吉服,坐在胤禛的左右两侧。 秀女六人一组,听着指引太监的口令跪下行礼,起身后等司礼太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 “布政司都事王逸阳之女王诗朵,年十八。” “撂牌子,赐花。” “光禄寺署正郭佑礼之女郭青青,年十七。” “撂牌子,赐花。” “鸿胪寺满州鸣赞巴颜果新之女巴颜霍珠,年十七。” “撂牌子,赐花。” …… 连着两组的秀女,胤禛一个都没留,安陵容这才明白选秀前太后宣她过去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轻叹一口气,抬眸时就见年世兰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思绪流转间,第三组秀女便站在了三人的面前。安陵容视线落在最中间的那人身上,若是没猜错,这便是乌雅家的女儿了。 “太常寺少卿周敬轩之女周婉苏,年十八。” “撂牌子,赐花。” “苏州知州陈维州之女陈欣妍,年十七。” “撂牌子,赐花。” “内务府六品兰翎长乌雅瀚阳之女乌雅心月,年十八。” “臣女内务府六品兰翎长乌雅瀚阳之女乌雅心月见过皇上、皇上万福,见过昭贵妃、华贵妃。” 胤禛听到“乌雅氏”三个字,摩挲着珠串的手一顿,“可读过什么书?” 年世兰盯着乌雅心月姣好的面容,神色微变,与太后同族又生得一副狐媚样子,看来定是要入选了,一时间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底下传来乌雅心月温柔的声音,“臣女读过《女则》与《女训》,四书五经略有涉猎。” 安陵容偏头看向胤禛,轻声道:“这秀女颇通诗书,臣妾瞧着倒是不错。” 胤禛点了点头,一旁的司礼太监见状唱到:“乌雅心月,留牌子,赐香囊。” “杭州知州陆思林之女陆清仪,年十七。” “臣女杭州知州陆思林之女陆清仪拜见皇上、昭贵妃、华贵妃。” 胤禛有些兴致缺缺,见对方一袭绿衣,气质不俗的样子,顿了顿,开口问道:“都会些什么?” “回皇上,臣女擅琴,略通诗画。” 胤禛闻言看向安陵容,笑道:“嗯,宫中论琴,无人能出贵妃其右,不知这秀女的琴艺有贵妃几分风采。” 安陵容神色不变,笑道:“这位妹妹若有幸入宫,日后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胤禛微微颔首,“那便留下她吧,日后入宫也多个人陪你说话。” 安陵容垂眸,柔声道:“都听皇上的。” 片刻后,底下再次传来声音:“陆清仪,留牌子,赐香囊。” 第146章 新人位份 年世兰嘴角勉强勾起一点弧度,意味不明地说道:“昭贵妃还真是好眼光,选的秀女个个出挑。” 胤禛平生最在意自己的名声,又怎么让别人觉得他好美色呢,当下嘴角微微紧绷,似有不悦之色。 安陵容见状看向胤禛,声音清浅:“容貌倒是其次,臣妾只觉得这些秀女才情出众,想必日后进了宫也不会生事。” 胤禛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错,秀女初选一事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年世兰,“今日殿选的布置庄重大气,你也费心了。” 话音落下,下一组秀女也已站到了众人面前。 “光禄寺卿林修远之女林雅颂,年十八。” “臣女光禄寺卿林修远之女林雅颂拜见皇上,皇上万福,拜见昭贵妃、华贵妃。” 胤禛只淡淡扫了一眼,“瞧着是个有规矩的,留下吧。” 此话一出,安陵容便察觉到底下的人身子一滞。原本这么远的距离,上面的人是看不清的,她能看清还要得益于系统的强大。 安陵容目光扫过跪着的人,容貌算不得出色,眉眼弯弯,搭配上不甚华丽的衣裙,倒有些温婉恬淡的气质。 大抵是方才年世兰的话扫了胤禛的兴致,除了随意点的林雅颂,后面连着两三组的秀女竟无一人入选。 安陵容示意流筝奉了一盏雪梨花茶到御前,“皇上,久坐易疲劳,喝盏茶缓缓神吧。” 胤禛眸底神色微淡,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虽未说什么,却端起茶盏连喝了几口。 胤禛放下茶盏,底下的唱礼声才继续响起:“国子监典簿王时序之女王舒意,年十七。” 王舒意生了一张极为标致的鹅蛋脸,双眸深邃明亮,顾盼之间,尽显灵动之姿。 一身过时的素衣打扮,领口处绣了朵朵红梅,倒是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国子监典簿不过是从八品官职,又在京城这样挥金如土的地界,想来是有些拮据的。 “臣女国子监典簿王时序之女王舒意拜见皇上、昭贵妃、华贵妃。”声音清脆甜美,倒是惹得胤禛抬眸细看了两眼。 挥了挥手,底下的人立刻会意,“留牌子,赐香囊。” “宣抚使韦初安之女韦若瑶,年十六。” “撂牌子,赐花。” …… 半日过去,胤禛有些不耐烦,蹙紧了眉头,只在其余秀女中,点了通些诗书,性情温和的国子监祭酒之女沈曼莹。 选秀结束后,便是定新人的位份和住处,原本这事也该是皇后去做,偏偏胤禛像是没有皇后这个人一样,让安陵容同年世兰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再递到他这儿来。 翊坤宫内,安陵容用帕子遮了遮口鼻,垂眸掩下眼底的凉意。 年世兰捧着一个册子,一边吃着贡瓜,一边看着。 安陵容见状也不急,端起手边的茶盏细细品了起来。 说起来还是年家财大气粗,这茶比起御前的也是不差的。 半晌后,年世兰才缓缓出声:“颂芝,把新人的名册给昭贵妃看看。” 颂芝捧着名册过来,安陵容却并没有急着接过来,又抿了一口茶,稳稳地放在一边,才伸手拿过名册。 满洲正黄旗乌雅心月——贵人; 汉军镶黄旗林雅颂——贵人; 汉军镶红旗沈曼莹——常在; 汉军镶蓝旗陆清仪——常在; 汉军旗王舒意——答应。 位份上但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乌雅心月虽只是六品官的庶女,但却是新人中唯一一个满军旗,又与太后同出一族,贵人的位份也担得起。 汉军旗中林雅颂家世最高,但容貌不显,占了贵人的位置也不会多嚣张。 其余三人,常在和答应就没什么分别了。 思及此处,安陵容点了点头,眉眼弯了弯,露出一抹浅笑,“位份上,我并无异议,只是住处该如何安排华贵妃可有章程了。” 如今宫中宫殿没什么空着的了,这种费心力的活儿能推出去她自然不愿意自己做。 年世兰眉梢轻挑,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躲懒。” 安陵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温声道:“我听闻从前选秀新人的住处便是华贵妃安排的,如今皇后不理公务,这样的大事自然该华贵妃拿主意。” 年世兰眉眼处显出两分自得,“本宫协理后宫多年,什么大事小情没有处理过。若是指着你们,皇上不知要操多少心。” 说罢,缓缓又道:“延禧宫住着富察氏和夏氏,便把齐答应也挪过去吧,省得再多占一处宫殿了。” “乌雅氏(贵人)和王氏(答应)便安排在长春宫吧,林氏(贵人)去钟粹宫,沈氏(常在)和陆氏(常在)去雨花阁吧。” 安陵容柔声道:“如此便算是定下了,那就有劳华贵妃将名册递到养心殿吧。这些日子姐姐辛苦,这功劳我就不白占了。” 说罢,起身行了个常礼,也不在意年世兰的回礼,带着锦书出了翊坤宫。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初春的天气还带着凉意,她深吸了一口气,瞬间觉得眸底都清明些。 锦书扶着她走在宫道上,低声道:“娘娘,翊坤宫的香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安陵容视线落在锦书身上,浅笑道:“有什么不对劲的,说出来听听。” 锦书回忆了一下,斟酌着说道:“那熏香所用香料皆是名贵之物,可奴婢却闻出了麝香的味道。” 安陵容眸光闪了闪,笑得轻柔,“你这制香的手艺,算是出师了,如今也不枉你苦学了这几年。” 复又说道:“翊坤宫燃着的是御赐的欢宜香,里面麝香的份量却是最重的,此事你心里知晓就好,不要说出去。你会制香的事,你别同其他人提起。” 锦书闻听此言,只觉得后背瞬间激起一阵冷汗,垂眸轻应了一声。 皇上那么宠爱华贵妃,竟然会赐下这样的熏香,怪不得华贵妃多年无所出呢。 回到永和宫,安陵容先去看过了两个孩子,才进了自己的正殿。 卸下钗环首饰,又换上了寝衣,才淡声吩咐道:“锦书,传消息给查苏,让他查一下这次入选的五个秀女,看看可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锦书躬身应下,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咱们不是让宫外的人查过了吗,怎么还让查苏去查?” “奴婢担心他未必肯用心替咱们办事。” 安陵容指节轻叩桌面,“为了恪贵人的安危,他会替本宫办事的,只是如你所说,未必会用心。” “所以本宫眼下只让他做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回头再给他点甜头。时间长了,为了那点子甜头,便是咱们不安排他做什么,他也会求着要替本宫卖命的。” “奴婢明白了,等入夜了,便去给他传信。” 第147章 淳儿有孕 次日,年世兰将整理好的新人名册送到了养心殿,胤禛翻看了一下,沉吟道:“朕答应过柔嫔钟粹宫不放人,让林贵人去太极殿和丽嫔同住吧。” 年世兰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此一来,新人便都住在了西六宫,这是不是有些……” 胤禛将册子随意放在桌上,突然打断她,“无妨,就这么定吧,另外乌雅贵人赐号兰,其他的就不必动了。” 年世兰起身微微屈膝,“是,臣妾这就让内务府的人依旨去办。” 说罢,又娇声问道:“皇上已经几日没来翊坤宫了,今日可要到翊坤宫用晚膳?” 胤禛抬眸看向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也好,那你便等着朕过去吧。” 年世兰面色微动,声音带笑含媚,“臣妾等着皇上过来。” 另一边,安陵容端坐在檀木椅上,面上的笑意不变,却直直地看向下方的欣贵人,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转瞬即逝。 “你是说淳贵人有了身孕,可能确定?” 而欣贵人的神色也并不好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安陵容的脸色,蹙眉道:“嫔妾亲眼所见,她的反应和有孕一模一样,应是不会出错的。” “没想到她竟有这个本事,不声不响的有了身孕。” 安陵容敛了敛眉,半晌后,沉声道:“本宫知晓了,会让人去仔细查查。她若有了身孕,你就不要同她起冲突,本宫会找个由头给她换个住处。” 欣贵人屈膝跪下,“嫔妾无用,那淳贵人平日装作一副天真模样,嫔妾试了几次都没能让她卸下伪装,如今竟劳烦贵妃。” 安陵容示意锦书扶她起来,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温声道:“罢了,也怪不得你。如今淳贵人都有孕了,你也要抓紧了,不然过几日新人入宫,就更难了。” 欣贵人声音里多了一丝野心,“是,臣妾会尽力去做的。” 安陵容抬手捏了捏眉尖,“淳贵人的事本宫会安排的,你先退下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安陵容沉默了许久,方淳意有孕算不得什么,她烦心的是太医院。 原本以为有卫临在,她已经掌控一半的太医院,却不想还差得远呢。莫说旁人了,如今一个贵人都能瞒过她了。 “锦书,让流筝做些蟹粉酥,明日去景仁宫请安时带着。午后让卫临过来一趟,给本宫请个平安脉。” 锦书一一应下,走到她的身后,动作轻柔地替她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娘娘宽心,如今咱们已经准备的很周全了。” 安陵容闭着眼,任由她服侍着,淡声道:“锦书,在这紫禁城,一点失误和懈怠都可能让人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不想去赌。” 前世甄嬛得意时,宜修和年世兰都要避其锋芒,可结果呢,身边人不也一个个离开了吗? 她输了,甄嬛也算不上赢。 而她这一次,要赢得漂漂亮亮,不是要赢过甄嬛,而是要赢过这吃人的紫禁城。 午后,卫临到永和宫为她请平安脉。 “娘娘似乎心绪不平,只喝些清火的茶水即可,不必用药。” 安陵容收回手腕,平静地说道:“淳贵人或许有了身孕。” 卫临眼底露出几分惊讶,微微皱眉,“微臣昨日才查过储秀宫的脉案,并无异常,此事容微臣回去再探查一下。” 安陵容摇了摇头,“这事你不用多管了,本宫自有安排,当务之急是你要尽快在太医院培植自己的势力。你只管放手去做,缺什么去找锦书要。” 卫临垂眸应下,“微臣明白,请娘娘放心。” 想到什么,安陵容又缓缓问道:“端妃那边怎么样了?” 卫临低下头,“娘娘放心,那药极为隐蔽,为了保险,微臣每次用量极少,端妃最多到年底便会……” 安陵容眸子里的神色淡了淡,“你办事,本宫还是放心的,退下吧。” 第二日请安时,安陵容示意流筝将蟹粉酥摆到众人面前,偏头看向宜修,“皇后娘娘,臣妾宫里新做了蟹粉酥,同御膳房的做法不大一样,臣妾尝着新鲜,便带过来给姐妹们尝尝。” 宜修虽有些疑惑,但也清楚她定然不会在这蟹粉酥上动手脚,便笑着说道:“昭贵妃有心了,既如此,大家便尝尝吧。” 对面的年世兰听到这话原本神色颇为不屑,不过这糕点实在是香气诱人,犹豫了一下也拾起一块,只一口,眸子便亮了亮。 底下的众人自然没有不给面子的,纷纷尝了起来,不同于年世兰的傲娇,都对这蟹粉酥赞不绝口。 “呕——” 吃得正起劲,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扫兴的作呕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方淳意身上。 年世兰将最后一点蟹粉酥放回了碟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冷声道:“呦,淳贵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扫什么兴?” 宜修面色却很是难看,压下心底的怀疑,强扯出一抹笑,“淳贵人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来人,快去请太医。” 方淳意想要出声阻拦,不想一阵恶心又翻涌起来,掩住唇角干呕了一声。 此时,殿内的众人便都有了猜测,一时之间神色各异。 安陵容也带了两分担忧,关切道:“流筝,你也跟着一块去请太医。” 不到一刻钟,卫临便匆匆赶来,跪下行了一礼,便被宜修叫起来去给方淳意诊脉。 卫临细细探查了一番,才收回手,才带了两分笑意地说道:“恭喜小主,您这是有喜了。” 宜修身子一滞,问道:“哦?是吗,那淳贵人的胎像如何?” 卫临微微转身,对着宜修道:“回皇后,淳小主有孕不到两月,胎像还不稳,不过按脉象来看,小主应是服用过安胎药了,因而并无大碍。” 此话一出,宜修的神色更冷了些,年世兰也意味深长地说道:“原以为淳贵人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没想到暗地里安胎药都喝上了,却还是瞒着有孕的事不说。” 第148章 林氏雅颂 方淳意扶着雨儿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上首几人福了一礼,柔声道:“臣妾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被吓坏了,原本想着今日便禀告皇后娘娘的。” 安陵容偏头看过去,轻笑一声,“嫔妃有孕向来是喜事,更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淳贵人怕什么?” 敬妃也跟着附和道:“唉,淳贵人糊涂啊,你瞒着消息,若是龙胎有什么闪失,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见几个高位嫔妃言语中都有指责之意,方淳意暗恨安陵容搅了自己的计划。 原本她是想等到三个月,胎像稳固时再说出来,谁知竟被安陵容的蟹粉酥腻的露了马脚。 说罢,瞥见身侧的甄嬛,眸中瞬间蓄满泪水,哽咽着说道:“臣妾与玉姐姐交好,知晓她意外失去孩子有多痛苦,臣妾只是害怕。” 甄嬛身子一怔,原本有些意外和失落的心绪被压下,“皇后娘娘,臣妾觉得淳贵人应不是有意隐瞒,还请娘娘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不要过多责怪。” 宜修还沉浸在淳贵人的背叛中,年世兰自然是不会出声让甄嬛做这个好人的。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淳贵人的抽噎声。 半晌,安陵容笑着开口:“行了,淳贵人起来吧,龙胎重要。大家也是担心你不小心失了孩子,哪就像玉贵人说的有责难这一说了。” 方淳意谢恩后扶着雨儿的手站起身,安陵容缓缓又道:“本宫见玉贵人对淳贵人多有维护,你们两人想来是交好的。那淳贵人不如便搬回碎玉轩吧,那儿清净,正适合淳贵人养胎。皇后和华贵妃以为如何?” 年世兰看着安陵容一副良善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这主意倒是不错,淳贵人和玉贵人也是高兴的吧?” 宜修终于回过神,淡淡道:“如此也好,那淳贵人就搬去碎玉轩正殿吧,本宫做主特准你生产前享嫔位待遇,日后生下皇嗣,自有更重的赏赐。” 方淳意原本有些不愿,但听皇后让她居正殿,眸光流转,盈盈福身谢恩。 安陵容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会管她是正殿还是侧殿。 略坐坐,又说了两句话,宜修便让众人散去了。 唯有方淳意,站在景仁宫殿内不动,只等其他人离开,她才上前复又跪下,道:“臣妾效忠皇后娘娘,绝无二心,此事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娘娘恕罪。” 这话是真是假,二人心里都清楚。 不过宜修方才却想明白了一事,如今她身患下红之症,于恩宠上怕是无缘了。 宫中三阿哥蠢笨,四阿哥自出生起便不得喜欢,五阿哥更是顽劣不堪,六阿哥则有安陵容这个得宠的生母,日后都很难为自己所用。 倘若淳贵人这一胎能生下一个皇子,便由自己来抚养,至于淳贵人这个生母可比安陵容好处理多了。 如今乌雅氏的女儿不日就要入宫,太后那儿是指望不上了,有个皇子在膝下她才能稳坐皇后宝座。 思及此处,宜修语气软了两分,“起来吧,动不动就跪,小心腹中的龙胎。我知道你是个单纯的,放心吧,本宫会护着你好好生下这个孩子的。” 方淳意眸中闪过惊喜,俯身再拜,“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庇护。” * 三日后,安陵容收到了查苏送来的消息,里面写清了他查到的五位即将入宫的新人的所有消息,家世背景、族内关系、闺中密友、爱好品行皆有备注。 安陵容用了一刻钟才将这些信件看完,上面的内容和她派人查到的大致相同,可见查苏是用心了的。 她靠在檀木椅上,一手搭在椅柄上,指尖微动,“派人去春禧殿问问可有什么想要的,若没什么紧要的,便都满足她。” 其他人的消息都是寻常事,比如乌雅心月曾经识破宜修的阴谋,救下同族的几个女孩,得了太后的赏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林雅颂,她父亲是从三品光禄寺卿,是这批秀女中家世最好的。 按照这两次收集来的消息,她分明是个想要攀高枝的主儿,幼时甚至放出话去,不与家世低的人交往。 可选秀当日,得知自己入选时,她分明看到对方对方的反应有惊讶、有意外,独独没有欣喜。 还有比入宫更高的高枝吗?这让她颇为不解。 想到这些,她叫来琳琅,吩咐道:“本宫要知道林贵人的品性如何,你去寻她的教引姑姑,给些银子,让她将其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琳琅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即应下,转身去办。 而另一边,入选的新人已经开始了为期一月的学习。 原本内务府并没有安排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年世兰搬出了三年前安陵容等人入宫初次请安时,甄嬛和沈眉庄的错处。 借此,既将新人入宫的时间延后,又踩了甄嬛和沈眉庄的脸面。 这样有理有据的事,让众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说到底,除了胤禛,也没人盼着新人入宫。 光禄寺卿林府,林母脸色微变,看着愈发沉默的女儿,语气再不如往日温柔: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整日闷闷不乐的,难不成入选了还不高兴?若是让教引姑姑发现了,回去说上两句,你日后还有什么恩宠可言!” 林雅颂卧在软榻上,倚着窗边,看外面的春雨,对林母的话充耳不闻。 林母瞧着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更是气恼。平日里处处争强好胜,立志要嫁入高门的女儿怎么发了一次烧就变成了这样? 若不是大夫再三保证她女儿的身子没有异常,她真怀疑这人是脑子被烧坏了。 听到女儿入选的消息,她乐的一晚上没睡着。收到册封贵人的旨意,她连府外的乞丐都给了赏钱。 她做梦也没想到女儿竟还有入宫为嫔为妃的命,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容貌只是中上,琴棋书画都只是会些皮毛,怎么就被天子看上了呢。 第149章 新人入宫 林雅颂接过丫鬟奉上来的碧螺春,抿了一口,才抬起眸中,“母亲,教引姑姑教导女儿要稳重知礼,女儿这样才是为了家里好。” 林母没想到她竟会用教引姑姑来压人,顿时一噎,片刻后缓了缓脸色,道:“你有幸入宫,要知道为家里谋划。你父亲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不曾高升,如今可就全靠你。” 林雅颂神色更淡了几分,语气微凉,“靠我?我又不是皇上,靠我有什么用?” 林母蹙紧了眉头,站起身来,“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雅颂抬眸,轻笑道:“怎么了,我不懂,这不是在请教你吗?” 林母顾忌着她贵人的身份,强忍住怒火,没有上前拧她的胳膊,“自然是要争宠,尽早生下个皇子。” 说着,音量低了几分,又道:“你瞧那昭贵妃,县丞之女,凭借着宠爱和一对龙凤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如今安府连个正经的男丁都没有,可求着与之结交的人多了去了。” 林雅颂闻言不愿再与她多说,敷衍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着吧,我明日还要早起学规矩呢。” 林氏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再三叮嘱,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林雅颂直起身子,挥退了下人,长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意外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准确的说她过来前已经是尸体了。 她装病了几日,苟在房间里,和身边的丫鬟打探消息,这才发现她不是穿越到了某个朝代,而是穿越到了一部电视剧中。 这个电视剧在她的世界爆火了二十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就连她这个没看过的人也刷到过很多相关的视频。 不过她这具身体在电视剧中应该是从未出现过的,她正想着该如何摆脱这个让人窒息的家庭,宫里就传旨说要选秀。 那一晚,她对着铜镜分析了很久,怎么看这张脸也不是会入选的,这才放下心来。 选秀当天,还特意只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裳。 若是个大美女这样打扮,那是清新脱俗,换成了她,就是平平无奇了。 可是不知为何,胤禛那个老男人真让他入选了,她严重怀疑这人是年纪大眼睛花了。 入选就算了,竟还给了她贵人的位份,她记得女主甄嬛入宫时才是个常在啊! 直到教引姑姑入府,她的天塌了,她发现现在的走向好像和电视剧不太一样。 原本的大赢家甄嬛,现在应该是莞嫔的,变成了玉贵人。沈眉庄是不受宠的仪贵人,本该默默无闻的安陵容成了昭贵妃! 前三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保命要紧。反正她现在是贵人了,过些日子就要进宫,也没必要再对着林母演戏,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进了宫就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她的毕业典礼,高考完意外选了工科,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要博士毕业的,竟然狗血的穿越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 四月二十,五名新人自神武门入宫。宜修传下旨意,命她们好生休息,三日后去景仁宫请安。 流程倒是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安陵容让琳琅从库房取了些布匹首饰,按照位份送到各宫去,也没表现出对谁的看重。 一个时辰的时间,琳琅才带着各宫的消息回来了。 “翊坤宫是依例送的赏赐,景仁宫倒是给兰贵人的多添了两成,陆常在也颇得各宫小主看重。” 琳琅上前给安陵容添了一盏茶,缓缓又道:“再有便是王答应那,王答应与兰贵人同住长春宫,今日早早的便去了兰贵人那请安,各宫送赏赐,她似乎很是眼馋,奴婢离开前,见她带着不少东西回了自己的住处。” “不过回去了也没消停,又跑去沈常在那请安去了。” 安陵容喝了一口茶,抬眸浅浅笑道:“沈常在的父亲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而王答应的父亲是从八品国子监典簿,自然要早早过去表表心意。” “不过是个为了家族利益的可怜人儿,同这宫里的大多人数一样。” 三日后,景仁宫。 安陵容和往常的打扮并无不同,踏进景仁宫正殿时,新人都到齐了,正站在殿中央候着。 见她进来,殿内众人纷纷跪下行礼问安,“嫔妾见过昭贵妃。” 安陵容缓步行至右侧上首坐下,柔声道:“都起来吧。” 宜修和年世兰都还没到,安陵容也没有为难人的心思,只端坐在上首。 才抿了一口茶,就见末尾的王答应上前一步,恭维道:“嫔妾未进宫时,便听闻贵妃娘娘美貌,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安陵容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知为何觉得这人不聪明的样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放下茶盏,笑道:“这是哪位妹妹,嘴倒是甜。” 王答应面带喜色,复又行了一礼,“嫔妾是长春宫答应王氏。” 安陵容点了点头,“起来吧。” 不多时,宜修和年世兰也都到了,按照流程新人便开始给皇后和高位嫔妃请安。 五个新人里容貌最盛的便是乌雅氏的兰贵人,站在最前面,让宜修的脸色险些挂不住。 听说兰贵人入宫当日,就去拜见了太后,在寿康宫用了晚膳,待了很久才回去。 而宜修已经许久没有踏进过寿康宫的门了,自太后中毒后,宜修去过几次,太后都没见她。 宜修缓了缓,端出一抹笑,“既然入了宫,以后就是姐妹,要好好侍奉皇上,争取早日诞下皇嗣。” “是,嫔妾等谨遵教诲。” 下首的年世兰看着兰贵人的容貌,暗暗翻了个白眼,笑道:“兰贵人的容貌还真是不凡,又和皇后是这样亲近的关系,想来皇后定是极为喜欢的吧。” 宜修嘴角不自觉的绷紧,很快又反应过来,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入了宫便都是姐妹,本宫自然会一视同仁,华贵妃说笑了。” “看着这些年轻的嫔妃,本宫就想起了华贵妃刚进王府时,也是这般的年轻貌美。” 年世兰眸光微闪,再开口时带了一丝不易察的意味不明:“臣妾刚入王府时,皇后娘娘就已经侍奉皇上多年了,自然觉得臣妾年轻。” 说着,又笑了笑,“只是皇后娘娘此番小产后,实在是憔悴了许多,臣妾的母家送了许多养颜的补品,臣妾回头让人给皇后送些来。” 第150章 新人侍寝 宜修听着年世兰的挑衅,言辞间提及那个让她崩溃到绝望的孩子,眉头狠狠一皱。 每个夜晚,她都能梦到弘晖,小小的一个人儿哭着说再也不能来找她了,直叫她心碎。 而她作为额娘,甚至查不出究竟是谁害了她的孩子。 宜修气得身子有些轻颤,眼底一片冰凉,似刻下了不可泯灭的恨意,咬紧了牙齿:“华贵妃慎言!” 年世兰毫无惧意,冷眼看着愤怒的宜修,幽幽道:“臣妾不过一句戏言,也是为了皇后好,皇后怎么反而生气了?” 安陵容瞥了一眼宜修紧攥着念珠的手,不紧不慢地开口:“皇后和华贵妃说笑两句也就罢了,可别吓着几位妹妹了,以为咱们姐妹多不和睦呢。” 站在殿中央的林雅颂大着胆子抬眸看了看说话的安陵容,见对方面上一丝情绪也无,只淡淡地看着这场闹剧,心生好奇。 怎么她看起来不像入宫不久的安陵容,更像是在养心殿和胤禛对峙的鹂妃? 眼见着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林雅颂不再多想,只当作是权势和恩宠养人吧。 宜修和年世兰止了声,屋内瞬间沉寂下来。半晌,宜修重新端起一抹笑来,“太后身子不爽利,今日已经传过旨意,不必去拜见了。” 缓缓又道:“今日起,你们就能侍寝了,都回去好好准备着吧。” 下面的五人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散去,松了一口气,复又行了一礼。 回了永和宫,安陵容连口茶水还未来得及喝,就看见小唐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安陵容接过锦书奉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才看向他,“何事?” 小唐子:“娘娘,三阿哥今早悄悄去了延禧宫见齐李答应。” 安陵容轻抬了抬眉梢,李答应换去了延禧宫,倒是便宜了三阿哥。 延禧宫住着一个疯了的富察氏,一个被打残了的夏冬春,还有一个禁足的李氏,根本没人关注,倒是比在长春宫时方便了许多。 当初李氏的事情虽牵连了三阿哥,但到底没有明旨断了三阿哥即位的可能。 安陵容动作一顿,放下茶盏,秀眉微蹙,“让底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另外,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内务府不要为难延禧宫里的人。” “是,奴才遵旨。” 天威难测,圣心如渊,只当结一个善缘吧。 午后,安陵容小憩才醒,正斜斜倚靠在软榻上,眼眸半阖,面上还有些困意。 锦书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动作放轻了两分,将茶盏搁在小桌上。 见安陵容玉手抵着额间,眉尖似有蹙起之意,行至她的身侧,为她轻轻按着头。 轻声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吗?” “无事,许是今日睡得有些久了。”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 锦书不语,敛下眉眼,继续替她轻揉着头部的穴位。 直到她双眉舒展开了,才停下手来,“娘娘,用盏茶醒醒神吧。” 安陵容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才觉得清醒了些。 小唐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娘娘,陆常在过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安陵容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此时新人都该准备着侍寝一事,好端端地跑这么远来永和宫做什么。 锦书低声问道:“娘娘可要见见,若是不愿见,奴婢去回了陆常在。” 安陵容回过神来,“无妨,请陆常在进来吧。” 不一会儿,陆常在缓步走了进来。安陵容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一身淡黄色长裙,浓郁乌黑的长发只用几只素钗点缀,腰间却挂着一枚不凡的羊脂白玉佩。 陆常在走到她面前,弯腰行礼,温婉笑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今日冒然拜访,还望贵妃娘娘莫要见怪。” 安陵容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柔声道:“坐下说话吧,锦书,给陆常在上茶。 陆常在福身谢过,款款坐在对面的椅上。 安陵容吩咐完,又出声问道:“陆常在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陆常在笑着接过锦书递来的茶,点头示意了一下。复又看向安陵容,道:“殿选当日,听闻贵妃娘娘善琴,便想着过来拜见,日后也好向娘娘讨教一二。” 安陵容意识到她话里的示好,眸色一闪,一手搭在身边的小桌上,支着下颚,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不过是练着解闷的,哪里谈得上讨教。说起来,今日是新人侍寝的第一日,陆常在待在本宫这只怕是见不到皇上了。” 陆常在面上笑意不减,道:“侍寝是大事,拜见贵妃娘娘自然也是大事。” 说着示意身边的宫女将一个锦盒呈到安陵容的面前,锦书上前将锦盒打开,就见里面赫然是一对红珊瑚云蝠灵芝纹如意。 珊瑚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一对红珊瑚的如意却是不常见的。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会被这点子东西吸引。 “陆常在这是何意?” 陆常在指尖微动,“这是嫔妾偶然得之,虽算不得名贵,但胜在新奇,又是成双的好意头,便带来送给娘娘的小阿哥和小公主。” 沉默了片刻,安陵容笑着开口:“锦书,收下吧,陆常在一片好心,本宫又怎能不领情。” 缓缓又道:“以后若得闲了,可以常来永和宫坐坐。” 陆常在暗自松了口气,“是,嫔妾日后定会常来。嫔妾今日便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当晚,胤禛先翻了兰贵人的牌子,不只是当真喜欢,还是其中掺杂着别的意思,连召幸了她三日,才又翻了林贵人几人的牌子。 直到六月初,新人都侍寝了个遍,便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除了兰贵人每月都能得两次宠幸,倒也没有什么太得宠的新人了。 第1章 陵容重生 “入宫后,华妃那样凶悍,皇后城府又深,连宫女都敢欺负我。我很怕,我每晚都做梦,梦见我变成跟我娘一样,瞎了眼睛,受人欺凌,生不如死。” “曾经,我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好。你拥有那么多东西,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还有皇上的宠爱。而我,却因出身低微,备受世人冷眼,还要因为你的得宠,受到华妃的羞辱。” “你不要怨恨我,说我狠毒,其实,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做了人家的垫脚石,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活一回。” “这条命,这口气,我从来由不得自己,今日,终于可以由自己做回主了。” “鹂妃娘娘殁了。” 临死前的一切历历在目,安陵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望向窗外,江南烟雨蒙蒙,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再睁开眼,她已经不是被困在延禧宫、日日被掌嘴的鹂妃娘娘了。 如今是她梦醒的第三日,安陵容不知自己是因何回到了十六岁,但是既能重来一次,死过的人还会怕什么呢? “姐姐,上一世原是我先对不住你的,报应不爽,让我也尝到了丧子之痛。那狐尾百合里的香料,是我亲手调配,用了多年,只为留住皇上的一丝宠爱,我又怎会闻不出?我的孩子,我们母子的命,全当是还了我害你小产一事。如此,再不相欠了。” 安陵容敛去脑中思绪,掀开被子起身,坐在镜子前,眉清目秀,身姿纤弱,一双妙目如小鹿般大而温柔,楚楚动人。 不同于华妃的明艳耀目、沈眉庄的端庄大气,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怦然心动的怜惜。 “宿主,新人礼包已经准备好了,请注意查收。” 蓦然听到脑海中的声音,安陵容还有些不适应,却也不会如刚听到那般慌乱无措,几度以为自己疯魔了。 三天前,安陵容刚刚发现重生一事,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系统来自于后世,意外寄生于她体内,只说可以帮助她在那吃人的后宫中活下去。 安陵容已经通过选秀的初选,可以得到一个新手礼包;若通过殿选,根据皇上所定位分再获得不同的礼包;日后进宫,每升一级,都可获得一个礼包。若她未能通过殿选或日后殒命,系统会自行离开。 “恭喜获得新人礼包:洗髓丹*1,养颜丹*1,健体丹*1,医术技能*1,引蝶技能*1,银票五千两。” “宿主,丹药与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 系统介绍完,安陵容便发现她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略有些狭小的库房,大小甚至不如她如今的房间。 库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两层的小柜子,第一层打开后里面赫然摆着三个小盒子,上面写着所装丹药的名字;第二层是一叠银票和几本书。 她意识一动,银票就出现在了手上。前世做到了妃位,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三百两,更何况现在的安陵容是一个县丞不受宠的女儿。 思虑一番,安陵容放回银票,拿出了洗髓丹和养颜丹吃下。 以色侍人、菀菀类卿是甄嬛瞧不上的手段。可在后宫挣扎近十年,安陵容早已明白,所谓情爱本就如风中的一捧沙,真心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若能得到无上荣宠,像谁又有什么重要的。 重来一世,再度入宫,她若不能成为这天下权势最盛的女子,岂不是白活? 服下丹药半日后,安陵容的身上便浮出层层黑泥,她的院里没有婢女,只能自己烧水洗澡。 几番折腾,等她再站在镜子前时,已近黄昏。 镜中之人肤白若脂玉,双瞳秋水,面若芙蓉,朱唇贝齿,当真是我见犹怜。 安陵容能在选秀中脱颖而出,又在后宫承宠多年,本就是出众的样貌。 在丹药的帮助下,此刻似乎江南春雨下的一朵棠梨花,犹有露珠清光,让人移不开眼。 “这系统给的药,当真是好东西。” 见到了丹药的效果,安陵容决定将健体丹给她娘服下,说不定能让母亲的眼睛也好些。 前世困在深宫,安陵容最惦记的就是娘亲。 安比槐宠妾灭妻,苛待她们母女多年,她一朝得宠,安比槐便自诩国丈,贪污受贿。 连累她不得服下那极伤身的药,几乎要了她的命。安比槐被问斩不久后,娘亲也殒了命。 此番既已打定主意要走到最高处,就不能再留他拖后腿。 身为朝廷官员,一无政绩,二无民心,找机会让他为朝廷捐躯,总好过被问斩,让自己成为罪臣之女。 想定后,安陵容又开始研究今天新获得的技能。 系统曾介绍过,技能包中有琴、棋、书、画、歌、舞、骑、射、医、毒等十几种,每次都是随机获取。 医术虽是系统随机给她的,却是目前最适合她的技能。 在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太医院的太医都各为其主,想要收服可靠之人,也非一日之功。 有了医术,自己就能防身,以免那些脏东西伤了身子。 系统中的技能分为两种,一种是引蝶这样的简单技能,另一种是琴棋书画这样可以不断精进的技能。 这些可以精进的技能,每次直接获得的都只是初级状态,若要精通,需根据系统提供的书籍自行研究。 正因如此,安陵容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给娘亲治疗眼睛这条路,医术学成尚需时日,可她不日就要启程去京城,因此只能用健体丹。 今日获得技能后,安陵容的脑海中就多了医术方面的知识。 从柜子里拿出书籍,开始翻阅,各项病症从症状到药方,书中记载的极为详尽。 “容儿,睡下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陵容知道是林氏过来了,也没有把书收起来,意念一动,从库房拿出健体丹,起身去给林氏开门。 安陵容:“娘,天都暗了,您怎么过来了?” “娘不放心你,这几日你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爱出去,容儿,你是不是不愿意进宫?” 安陵容:“娘,这话往后不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捅出去,可是大罪。” “女儿没事的,您不要担心。” 说着又拿起药丸,“前些日子女儿得了一个药方,说是于眼疾有益,女儿这几日一直在查看医书,依书中所说,这药对您的眼睛确有好处,正想着明日给您送去呢。” 林氏闻言落下泪来,紧紧抱住身边的安陵容,“都怪娘没用,连累你过得不如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还要为了我的眼睛操心。” 看着鬓角已有花白的娘亲如此,安陵容也止不住地流泪,想起林氏的眼睛,又忙拿起手帕给林氏擦着,“娘,不怪你,您眼睛不好,不要哭,女儿日后定会争气,给您争一个舒心安稳的日子。” 林氏见女儿如此一心为着自己,心里对安比槐的怨怼又添几分。不忍让女儿失望,她接过药丸吃下。 第2章 处理家事 林氏吃下药丸只是不愿浪费女儿的一片心意,她患眼疾多年,早已不抱希望。 没想到第二日醒来时,不止眼睛清亮了,身上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林氏将多年的积蓄都收拾好,装在一个老旧的匣子里,一并送到了安陵容这里。 林氏不得宠,自从隔壁院王氏那个贱人入府,连掌家权都被抢走了,这些年全靠着和萧姨娘一起绣些绣品过活。 匣子里装着的五十两银子和两只银簪是林氏全部的积蓄了。 这是林氏的心意,安陵容并没有拒绝,坐在桌前默写出几张香料方子。 前世在宫中为了争宠,在皇后的提点下,搜罗了大量的古书来研究香料,颇有成果。 如今母亲眼睛刚好些,绣品铺子怕是不合适,思来想去,香料铺子可行些。 午后安陵容在萧姨娘的陪伴下带着香料方子和银票出了府,两人先是去了西街牙人馆。 安陵容和林氏身边都没有人伺候,平日是萧姨娘照顾林氏,进宫之前总要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好她才放心。 “容儿,这是西街最大的牙人馆,想来会有合你心意的。这三十两是我平日里攒下的,你都拿着。” 萧姨娘听闻安陵容有买丫鬟的想法,私底下就去和林氏商量过,容儿颜色更胜从前,雪肤花貌般的人儿,日后定有大造化,身边有两个知根底的人,才能照顾好容儿。 萧姨娘的命是当年林氏救下来的,她入府本就是想留在林氏做个丫鬟以报救命之恩,却被安比槐酒后强占了去。 虽得了姨娘的名分,可经此一事已看透安比槐的为人,从不对他有什么指望,只想照顾林氏,两个人在这府里做伴。 安陵容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和林氏一样,唯恐委屈了安陵容。 安陵容:“姨娘,今日出府,一则是为了买几个可靠的丫鬟,二则是陵容想寻个铺面开香料铺子。我知您是心疼我,不过我从爹那得了些银两,您的银两留着用,陵容心领了。” 萧姨娘:“老爷……他怎么会舍得?” 安陵容:“是我想了别的法子,再加上如今我过了初选,爹他总要顾忌着,此事我怕娘会担心,还望姨娘帮我遮掩着些。” 萧姨娘:“自然,容儿能有如此手段,日后去了京城,夫人也可以放心了。” 安陵容在人牙馆逛了小半个时辰,选了四个丫鬟,给林氏和萧姨娘各选了一个,留下一对姐妹在她身边伺候。 而店铺却不似丫鬟一样好找,一行人在几个店铺转到了傍晚才将将定下。安陵容将铺子记在了母亲名下,把一应事物安排妥当,交给了萧姨娘打理。 安陵容给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赐了名字,姐姐稳重,赐名锦书,妹妹机灵,赐名流筝。 距离殿选还有些日子,除了学习规矩,安陵容还安排二人学些东西傍身。 这日陵容正看着铺子的账本,锦书进来禀告,“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王氏的表哥已经住进来福客栈了,流筝在门房那盯着呢,不会出差错。” 安陵容:“好,我爹现在何处?” “老爷早间便出门了,奴婢使了银子,那小厮的妹妹得了重病,知道该如何做。” 安陵容:“那本小姐就只等着看好戏了。” 天刚擦黑,隔壁院就闹开了,流筝轻快的脚步透露出几分兴奋,“小姐,事成了!老爷动了大气,一边大骂一边拿着鞭子抽人呢。” 安陵容:“这事我们筹谋多日,终于事成。你们两个做的不错,各赏一月例钱。如今我爹他正在气头上,我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高兴也只藏在心里便是。” 流筝知道小姐是在提点自己,忙收敛了几分。 翌日,府内传来消息,王氏身染重疾,暴毙而亡,她的表哥早已不知被安比槐扔到了何处。经此一事,安比槐想起了糟糠之妻的好,派人送去了掌家钥匙。 前世,安陵容进宫多年,王氏和他表哥的事才被安比槐发现,却不是捉奸在床。 安比槐求子心切,多番寻良医,却被告知年轻时不知节制,损了身子,已无生育的可能。本不是什么光彩事,府中只有他一人知晓。 谁知王氏竟查出怀有身孕,安比槐极怒之下,动了私刑,才拷问出实情。 王氏与她表哥乃是青梅竹马,二人早有私情,每次安比槐外出前,王氏的表哥都等在来福客栈,安比槐离府,他便入府私会佳人,甚至王氏克扣的后院份例也都补贴给了表哥一家。 这些都是她上一世做了主位,派心腹回母亲身边才探查到的。 理清了家中的事,安陵容也到了启程去京城的日子。此次她没有让萧姨娘陪同,一来店铺还要人打理,二来有萧姨娘陪在母亲身边她才放心。 离府前一日,安陵容去见了安比槐。 安比槐看向下首规矩行礼的女儿,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昔日那个怯生生望着自己的女儿竟已这般出色了,端庄大方,比前些日子所见上级家的千金更有一番气度。 安陵容:“陵容见过爹爹,女儿明早就要启程去京城,今日特来拜别爹爹,惟愿爹爹诸事顺遂。” 安比槐,爹爹,这是陵容最后一次见你了,你我父女情谊前世已断,今生 不续。 “你来了。进京后小心行事,不要连累家里。若得圣恩,你亦知该如何做。” 安陵容:“女儿明白。” “退下吧。” 见过安比槐,安陵容去了林氏的院子,此时萧姨娘也在,两人正在整理陵容进京的行囊。 安陵容将香料铺子的一应契书都交到了林氏手中,又拿出五百两也给了林氏。 倒不是安陵容不想给更多,林氏虽久不掌家,府中的情况也是有数的,再多就不好解释了。 林氏:“容儿,家中的事你不必忧心,娘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些银两你自己带着,京城价贵,我儿留着傍身。” 安陵容:“娘,女儿若入选得以进宫,就不会缺银钱了。若落选回家,也有娘养着。您过得好,女儿才能安心进京。” 林氏泪眼婆娑地收下银票,紧紧地抱着安陵容。 萧姨娘被二人感染也带了几分泪意,顾忌着林氏的眼睛连忙劝道:“夫人,不哭了,仔细眼睛。容儿,我已知会了娘家哥哥,明日由他夫妻二人陪你入京,路上也好照顾你。” 安陵容:“多谢姨娘,日后府中诸事,还望姨娘多帮衬着娘。娘,您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便是入了宫,若女儿有幸怀上龙胎,我们母女也可以再见面。” 林氏:“娘不求其他,只求容儿此生平安,你入宫后千万小心。” 安陵容一一应下,陪着母亲说话了许久才不舍地离开。 第3章 进京选秀 六月初一,安陵容启程入京。 这次是走水路入京,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安陵容一路上看着医书倒也不觉着无聊。等到了八月底入京时,系统给的医书她已经看了大半。 一行人住到了客栈里,锦书和流筝伺候安陵容梳洗后,就被安陵容催促着回房休息了,只说明日再来她这伺候就行。 如今安陵容手中并不缺银钱,不愿意委屈自己人,直接定了三间上房,萧姨娘家的舅舅舅母一间,锦书和流筝一间,她独住一间。饭菜都是让客栈送的最好的。 想着许久未出现的系统,陵容思索着开口,“系统,你在吗?” “我在,宿主,你不用叫我系统,叫我小七就可以~” 安陵容:“小七,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做宿主?” 小七没想到安陵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却不似之前轻快。 小七:“因为我见过你的一生,我知道你的自卑和敏感,也知道你的执着和不甘。我不愿意你重来一次还是那样辛苦,我想看你百事从欢,一生无忧。” 安陵容心中震撼,抬起头时,眼睛湿润。 她以为系统是有所图才选择自己,所以想在选秀之前试探一番。 安陵容没想到系统如此了解自己。 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能看到她恶毒以外的东西。 小七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从商城中拿出两套衣服放在库房中,“这两套衣服送给宿主,愿你心想事成。” 安陵容收拾好心情,从库房中拿出两套衣服细细打量。 左边的是一袭静雅的月青色疏绣旗装,以青荷碧波点缀,清新脱俗,给人清凉之感; 右边的是一袭月白色蜀锦旗装,袖口和衣摆处以梅花点缀,如霜雪中傲立,别有一番风情。 稍加思索,安陵容就收起了右边的衣服。虽然打定主意要利用皇上对纯元皇后的情谊,但过犹不及。 前世她的嗓音在皇后的调教下,和纯元皇后已有六七分相似,现在用了洗髓丹,嗓音更胜从前,怕是有八九分相似了。 且形似又怎么比得上神似呢? 翌日,安陵容拜托舅舅舅母在京城选一处合适的院子买下,自己则带着锦书和流筝去了聚珍阁,听闻这里的首饰香料都是京城最时兴的。 在京中转了半日,收获颇丰。 院子选了宣武门外街上的一处,这里多住着文人清流,院子不大,却给人明朗之感。打扫一番,几人就住了进去。 安陵容将房契给了萧舅母,请她转交给林氏。这样日后母亲若来了京城,也有落脚之处。 选秀定在了九月十五,在京城逛了两日,剩下的日子安陵容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内研究医书和香料方子。 安陵容找来锦书、流筝和萧舅母,将记忆里的医术和书中记载的方法结合,给三人诊脉,开了些调理身体的方子。 又请了济生堂有名的大夫入府给三人诊脉,所述情况与陵容说的并无不同。这让安陵容对自己的医术有了些自信。 九月十五 天还未亮,安陵容就在锦书和流筝的服侍下起身。 身着月青色旗装,头面是前些日子在聚珍阁选的玲珑碧玉簪,旁边以珠花点缀,一对垂珠耳环并不张扬,手上的琉璃映月镯更显肤白如脂。 收拾妥当,安陵容带着锦书和流筝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安陵容微闭双目,回忆前世选秀的场景。 待马车停下时,安陵容扶了扶发髻,由锦书和流筝扶着下车,这次她并没有来迟,抬眼望去,秀女聚在一起,当真是一片花团锦簇。 “汉军旗、满军旗都排好了,两人一队都站好了。” “容奴才再提醒各位小姐一次……” 安陵容按着姑姑的指引跟着一众秀女进了门,她不愿再和夏冬春起冲突,带着锦书、流筝寻了个角落说话。 瞧着沈眉庄和甄嬛一脸欣喜地拉着手聊天,夏冬春如众星捧月般炫耀着自己的苏绣衣裳,熟悉的面孔让安陵容心里的一丝紧张烟消云散。一切,和上一世并没有什么不同。 “传安陵容、易冰清、江如琳、戴莹、刘莲子、戚思琴,六人觐见。” 金銮殿前,一如既往的沉重压抑。 “撂牌子,赐花” 听到身边的人落选,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身形。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安陵容提衣缓缓跪下,柔声开口,“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轻柔的声音一出,胤禛就微微僵住,太后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抬起头来。”胤禛甩了甩手中的珠串,随即出声。 安陵容微微抬头,视线却始终低垂。 下首的女子秀丽脱俗,身着淡雅,微风拂过,若有若无的清香飘散开来,一只蝴蝶翩翩飘落在珠花上。 “规矩不错,想来是家里悉心教导过的。”太后看了眼胤禛的反应,开口赞了一句安陵容。 安陵容:“臣女此生能有幸进宫见到皇上太后一面,已是最大的福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后闻言才有了几分满意,这女子家世低微,规矩不错,日后若得了宠爱也威胁不到皇后,故而愿意卖皇上一个好,“皇帝,哀家看这秀女不错。” 胤禛:“皇额娘既这样说了,就留下她吧。” 太监立刻唱到,“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这之后的几组秀女胤禛一个也没点,太后忍不住以皇嗣提醒,胤禛这才随手点了夏冬春。 “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七。” 沈眉庄:“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祥康金安。” 胤禛听到是沈自山的女儿,倒是多看了两眼。沈自山是武将,虽不及年羹尧得用,但也有他的好处,不会居功自傲。 胤禛:“可曾读过什么书?” 沈眉庄:“臣女愚钝,看过女则与女训。” 胤禛:“这两本书都是讲究女德的,不错。读过四书吗?” 沈眉庄:“臣女不曾读过。” 太后对沈眉庄很满意,后宫女子伺候皇上、绵延子嗣、辅佐皇后才是重要的,又不是考状元,读那么些四书五经,只会平白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担心胤禛错了主意,太后开口为沈眉庄说话,“女儿家多以针线女红为主,你能识字就很好了。” 胤禛虽有些失望,但见沈眉庄举止不俗,再加上同是将门出身,倒是可以用来制衡华妃,开口将人留下了。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唱礼后,太后见旁边的秀女迟迟未动,只盯着沈眉庄看,皱了皱眉。 今日入选的多是懂事知礼,对比之下,心中有些不喜。 皇上在烈日之下也多了几分不耐烦,身边的苏培盛见此忙示意再唱一遍。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旁边的太监又唱了一遍,甄嬛才跪下,“臣女甄嬛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胤禛:“甄嬛,哪个嬛字?” 甄嬛:“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太后是宫女出身,知道的诗词虽不多,但也记得这诗似乎不是这样念的。况且,这诗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诗词。 胤禛听到这诗,也有些惊讶,这秀女倒是不同于一般闺秀,有些……情趣。 胤禛半夸半讽道,“诗书倒是很通,甄远道教女有方,只是不知你是否担得起这个名字。抬起头来。” 若说安陵容的声音让二人惊讶,那甄嬛的容貌就是让人震惊了。 太后心中的不喜更甚,这秀女聪慧,却无甚规矩,家世不低,容貌……还与纯元相似,入了宫,怕是不会消停了。 思及此处,太后忍不住出声,“秀女姓甄,犯了皇帝名讳。” 甄嬛:“禀太后,当年臣女父亲为官,圣祖康熙看见父亲名字说姓甄好,听着像忠贞之士,以此作为勉励。” 胤禛:“先帝的意思朕明白,儿臣倒想起一件事,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甄氏出美人,甄宓就是汉末的三大美人之一。” 一番话下来,太后更不愿甄嬛入选,抬眼示意竹息。 立时就有小太监走下去泼了一盏茶,甄嬛纹丝不动,竹息又将猫扔在她脚边,她的规矩也不曾错,反倒是身后的秀女惊慌不已。 见此,太后也只得说一句“还算端庄”。 胤禛:“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让你玉减香消。” 甄嬛得了香囊,身后的孙妙青却被皇上下旨永不许再选秀。 第4章 六品常在 安陵容跟着引路姑姑出了殿选宫殿,望着四方的宫墙四方的天,“紫禁城,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安陵容一出宫门,就瞧见锦书和流筝等在门口,不住地往宫门处张望。 流筝:“小姐,您可算出来了。” “小姐,您中选了?”锦书比流筝心细些,瞧着安陵容面上似有喜色,大着胆子问道。 安陵容唇角轻牵,微微点头。 两个丫鬟再止不住兴奋之意,“恭喜小姐,心愿得偿!” 安陵容:“好了,这里人多,不便多说,我们回家,和舅舅舅母一起庆祝。” 这边选秀结束,后宫诸人就得知了殿选时的情况。 华妃气的砸了茶盏,颂芝因着伺候她时间长,才敢在这时候说几句话。 颂芝:“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皇上知道了该心疼了。那些秀女如何能与娘娘相比,给您提鞋都不够的。” 华妃:“颂芝,你说新人进了宫,皇上会不会被那些狐媚子勾走,会不会不喜欢本宫了。” 颂芝:“娘娘,这满宫里再没有比您更得皇上宠爱的了,她们不过是庸脂俗粉,听闻还有秀女在殿选时吟诵淫词滥调呢。” 华妃在颂芝劝解之下才平息了怒火。 华妃:“仔细查查这个狐媚子是哪家的。” 是夜,养心殿。 胤禛倚靠在榻上,捧着记名秀女的排单回味,“嬛嬛一袅楚宫腰”。 苏培盛躬着身子进来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嗻。” 宜修面带笑意,微蹲请安,“臣妾见过皇上,此番前来是贺皇上又得佳人。” 胤禛:“起来吧,皇后何出此言?” 宜修缓缓起身,一举一动无不得体,面上一丝破绽也没有,“宫中已经传开了,今日选秀,皇上龙颜大悦。” 皇上闻言摸了摸秀女的排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只是泛泛之辈中,总算有一两个质素尚可的。” 宜修:“岂止尚可,听说沈自山的女儿很有当年敬嫔的风范;安氏出身虽不高,却得了皇额娘的青眼;而甄氏却长得活脱脱就……”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明了。 胤禛:“只是眉眼处有几分相像罢了。” 宜修:“有几分相似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胤禛:“皇后这会儿来,是为了秀女位份的事吧?” 宜修:“皇上圣明,臣妾拟订了位份,先去见过了皇额娘,您看看可还有什么变动?” 宜修从剪秋手里接过册子,递到皇上面前。 满军正白旗富察氏——贵人(延禧宫) 蒙军镶红旗博尔济吉特氏——贵人(钟粹宫) 汉军镶黄旗沈氏——贵人(咸福宫);汉军正蓝旗甄氏——答应(碎玉轩);汉军旗安氏——答应(延禧宫);汉军旗方佳氏——常在(碎玉轩);汉军旗夏氏——常在(延禧宫)。 宜修:“满蒙汉各一位贵人,以彰显皇上爱重之心一视同仁。” 胤禛看到位份就知道是殿选时甄嬛的做派使太后不满了,人既已入宫,也没必要因为一个秀女惹太后再生气。 思索片刻,一甩手中的珠串,“甄氏,朕还想赐一封号,就封为莞答应吧。” 又想到安陵容,姿色毫不逊于甄嬛,声音和纯元更是一般无二,就连太后也是满意的,开口道,“安氏封常在,赐居永和宫。” 胤禛:“甄氏的宫殿……” 宜修:“臣妾本来想着让甄氏居承乾宫,离养心殿又近,只是华妃妹妹……” 胤禛心想承乾宫倒也不至于,只是碎玉轩远了点。 但是想想年世兰骄纵的性子,便知是听闻了殿选时的事醋了,胤禛也不愿为了新人冷落宠爱多年的爱妃,“罢了,既如此就让甄氏去碎玉轩吧。” “夏氏瞧着是个性子浅薄的,位份上压一压吧,就给个答应的位份吧。” 宜修:“是,臣妾明日便将新入宫嫔妃的名册给内务府。。” 待宜修退下,胤禛叫来了苏培盛,“去翊坤宫。” 九月二十 安陵容正翻阅手中的书,她虽识字,读书却少,如今有时间,多看些书总是好的。 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安陵容起身让锦书整理衣裳,流筝推门进来禀告,“小姐,宫里来人了。” 宣旨太监见安陵容过来,便开始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着封正六品常在,赐居永和宫东偏殿,于九月二十五进内,钦此。” 安陵容:“谢皇上隆恩。” “诸位请起。安常在,这位是宫中教导礼仪的兰幽姑姑。” 安陵容起身,行了个礼,“兰幽姑姑安好。” 兰幽:“奴婢怎担得起小主行礼。”随即向安陵容行大礼,“奴婢兰幽参见安常在,小主吉祥。” 安陵容连忙上前扶起兰幽,“姑姑入宫多年,如今又对陵容有教导之谊,不必行此大礼。” 兰幽:“小主客气了。” 锦书按照安陵容事先的吩咐,将准备好的银票塞在公公手里,“公公辛苦了,外面天还热着,我们小主请您吃茶。” 宣旨太监摸了摸银票的厚度,心中暗叹安常在出手大方,“小主好生客气。咱家还得去下家呢,就先告辞了。” 待宣旨太监出去,流筝上前又将一叠银票放在兰幽手中。 收买人心原是甄嬛最擅长做的,重来一次,她自然也要取其精华。 安陵容:“姑姑一路辛苦,今日请先入内休息,明日再请您教陵容规矩。” 兰幽自是无有不应。 房内。 小七比安陵容更先知道她的位份,看到她比前世位份高了一级,在安陵容不知道的地方高兴了许久才平复心情。 小七:“宿主,恭喜你成为常在,这是本次系统赠送的礼包,请注意查收。” “辟毒丹*1,助孕丹*1,保胎丹*1,麝香一包,琴艺技能*1,银票七千两。” “宿主,丹药、香料和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 安陵容从库房中拿出丹药一一查看,辟毒丹——服用后可辟百毒;助孕丹——房事后服用可增加怀孕几率;保胎丹——怀孕后服用可使胎相稳固。 安陵容早已见识过系统丹药的效果,对这次的丹药更是满意。遂服下辟毒丹,又将另外两个放回库房。 这次的技能是琴艺,收到礼包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就多了琴艺的指法和技巧,库房增加的书只有一本琴谱。 她清楚若要精通整本琴谱,怕是要几年,所以打算只选几个去苦练。 午后,安陵容便让流筝去城中琴铺买了最好的琴。 后面的几日,安陵容就带着锦书和流筝跟随兰幽姑姑学习宫中的规矩,余下的时间都用来练琴,将将在入宫前弹顺了一曲平沙落雁。 第5章 再入紫禁城 教引姑姑的职责除了教秀女规矩,还有替主子们考察。这还是前世安陵容入宫后跟在宜修身边才知道的。 在教引姑姑入府当日,她就吩咐下去要注意言行,这段时间连流筝这个最活泼的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错了什么连累她。 因此,兰幽姑姑传到宫里的消息便是安陵容知礼懂规矩,并没有什么错处。 这一次安陵容和夏冬春没有起冲突,华妃也还是让教引姑姑不必用心教。 而去甄府的芳若却传回了许多大逆不道之言,诸如甄嬛的侍女议论皇后是庶出,甄嬛看不上以色侍人之事。 芳若是御前的人,胤禛派她去甄府,本就是想让这个替身更像一些。 只是这几次甄嬛说出的话却都和纯元大相径庭,胤禛甚至觉得这张脸不该在甄嬛身上,纯元在自己的面前可是极守规矩的。 最后到底是舍不得这张脸,胤禛将芳若传回来的消息压下了。 九月二十五。 这日,天刚蒙蒙亮,安陵容便在锦书的伺候下起身,换了一袭杏黄晕月花纹旗装,衣摆处精绣几朵芙蓉花,与头上的白玉簪子交相映衬,娇颜无瑕,更增沉静柔顺之感。 安陵容向舅舅舅母道了别,便带着锦书、流筝出了门,马车缓缓向紫禁城驶去,亦如她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安陵容挑开侧边的帘布,瞧见旁边也停下一辆马车。 缓了缓便下了马车,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沈眉庄。 安陵容有些意外,却不打算主动交好,动作顿了顿,想着退回去让她先走一步。 不想对方也看到了她,扬起一抹得体的笑,“不知是哪位妹妹,我是贵人沈氏,家父济州协领。” 安陵容无奈,只得下了马车,柔声道:“妹妹是常在安氏,家父是松阳县丞。此番一同进宫,倒是和沈姐姐有缘。” 沈眉庄:“原来妹妹是江南女子,怪不得容貌不凡。” 安陵容微微低头勾起一抹浅笑,“姐姐谬赞了。” 沈眉庄:“妹妹若不介意,我们一同走吧。” 安陵容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应下。 安陵容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上一世她是看不惯自己的,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又心思不正。 两个人之间细算起来,也说不上是谁欠谁的。 是以,这一次她至多会利用一二,却不打算再交好了。 二人一同行至坤宁门,便由各自的引路太监带着往各自的宫殿去。 永和宫内,太监宫女已候在院内,一见安陵容便齐身跪下行礼,“给小主请安。” 安陵容:“起来吧。” “谢小主。” 引路太监:“安常在,这就是永和宫了,皇上赐您居东偏殿。永和宫是从前太后为德妃时居住的宫殿,气派着呢。” 安陵容:“多谢公公。” 锦书将事先准备好的银票递到引路太监的手里,“公公,我们小主请您喝茶。” 引路太监:“多谢常在赏赐,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小福子:“奴才永和宫首领太监小福子参见安常在,今儿个一早,奴才们就把东偏殿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小主您看看,可还满意?” 安陵容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进了东偏殿,和从前的延禧宫相比,永和宫更典雅大气。 殿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迈步入内,一面硬木镶点翠花鸟纹插屏屏风,再往里走就是寝间,几上是一套素雅的白瓷雕花茶盏,后方布了一张红木架子床。 安陵容坐在内殿的椅子上,笑道:“有劳诸位了,本小主很满意。” 琳琅:“奴婢永和宫掌事宫女琳琅参见安常在,愿常在吉祥。小主,永和宫共有宫女三人,奴婢身后的是宝娟、宝鹊;太监三人,小福子后面的是小唐子、小宁子,都是专门伺候小主的。永和宫尚无主位娘娘,西侧殿也还空着。” 几人一起行大礼,“安常在万福金安。” 安陵容:“今后你们便是永和宫的人了,若是忠心办事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但若有人有二心,我也绝不会轻饶。。” “奴才\/奴婢定忠心不二。” 安陵容:“流筝,看赏。都各自去忙吧。” 安陵容带着锦书和流筝进了寝殿坐下,“外面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人,你们两个这些时日仔细盯着,里面怕是有别人的眼线,尤其是那个宝娟,我瞧着是个有心思的。” 二人见安陵容一脸正色,便知此事的严重性,“奴婢们明白,小主放心。” 锦书和流筝跟着安陵容学了这些时日,行事已经颇具章法。 安陵容研究香料方子时,锦书时常跟在身边学习。而流筝是个贪吃的丫头,在松阳时跟着府里的厨娘学了很多江南的菜色,入京后又在研究京中受欢迎的菜色。 按照惯例,入宫前三日是没有什么安排的,由各位小主自行休整,高位娘娘们也会送些赏赐,第四日才会去请安。 景仁宫内。 绘春捧着从内务府领来的蜜橘走进内殿,“娘娘看了一上午的书了,吃点新进贡的蜜橘吧。” 宜修:“新进宫的嫔妃都安顿好了吧?” 绘春:“是,都已经到各自宫里歇息了。” 宜修闻言一笑,“本宫难得有这么清闲,让华妃独自操劳了。” 见主子提及华妃,绘春脸上浮现出一丝郁闷,“说到华妃奴婢就生气,娘娘看这蜜橘,本来有上好的柚子,偏偏被华妃宫里的颂芝给挑走了,还道皇上午后要去她们宫里用膳,自然要挑最好的奉上。上回也是,苏州织造新进贡的缎子也是让她们宫里先挑走的。” 剪秋跟在宜修身边时间比绘春时间长,年龄也虚长几岁,自然更能沉得住气,拿起一个蜜橘剥好给宜修。 宜修伸手接过,随口道:“这些小事,让一让她又有何妨?外面庭院里的牡丹有些歪了,叫花匠好好培培土,明年春天还要开花的。” 见绘春还要抱怨,剪秋紧忙开口拦住,“娘娘母仪天下,会跟她一般计较吗?” 宜修:“好了,不必再说了。给新人的赏赐要备好,明日一早依着规矩赏下去吧,安常在和莞答应那加上两分。” 剪秋:“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安排好。” 翌日。 小福子:“启禀小主,皇后身边的剪秋姑姑给您送东西来了,请您三日后卯时到景仁宫觐见。其余几位娘娘和小主也都派人送了东西。” 安陵容行至外间,看着各宫送来的赏赐就知道,不同于上一次的默默无闻,如今她已经入了别人的眼了。 不过她并不怕,前世一无所有尚且筹谋到妃位,今生,自然可以谋求更多。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承宠,才有机会怀上龙胎。 第6章 甄嬛禁足 九月二十七。 安陵容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打扮,她如今只是常在,坐不得轿子,所以早早就带着锦书出门往景仁宫去。 等到了景仁宫,正殿门口已经站着几人了。 安陵容见沈眉庄和甄嬛站在一起,自然没有上前的心思,不成想沈眉庄主动带着甄嬛走了过来,安陵容对着沈眉庄行礼,随后装作不知般看向甄嬛。 沈眉庄:“安妹妹,不必多礼。这是碎玉轩的莞答应,和我们同一日入宫的。嬛儿,这便是我同你说的永和宫的安常在。” 甄嬛福身行礼,“见过安常在。” 安陵容心中新奇,竟还有甄嬛给自己行礼的一天,“莞答应不必多礼。” 甄嬛的心里也不平静,听闻安常在只是县丞之女,却比自己的位份还高。 沈眉庄不知这些,只满眼柔和地看向安陵容,“安妹妹,你今日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 安陵容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浅笑道:“我带的衣裳首饰不多,皇后娘娘心善,想来不会怪罪我。” 沈眉庄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家世一般,手里也没有太多衣裳,故而体贴的转移了话题。 甄嬛盯着她的衣裳,却有些别的想法,眼前的人穿着比自己还不起眼,却未必真如她说的一般囊中羞涩,只怕也是个心思细腻的。 等甄嬛思绪回笼,见二人已经相谈甚欢,几句之间就变成了姐姐妹妹,心中有一丝怪异,闭口不言。 片刻后,剪秋出来请众人入内等候。 步入殿内时,甄嬛借着和沈眉庄聊天,拉着沈眉庄走到了最前面,想要与安陵容拉开距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与对方做不成姐妹,相处起来莫名有些怪异。 安陵容见状也不多言,依着规矩站在了第三排,和淳常在一起在满蒙两位贵人之后。 看来是她的出现刺激到甄嬛了。 位份不如人,多年的好姐妹也和别人亲近起来了,这对于一个十六七的少女来说,都不是小事。 不一会儿,就见夏冬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进殿内。 安陵容心中发笑,不知夏家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位“单纯”的女儿。 今日皇上又不在,这样引人注意有什么用,只不过是让人当成出头鸟收拾罢了。 不多时,景仁宫的太监高声唱礼:“皇后娘娘驾到——” 安陵容微微抬头向上方看去,景仁宫的掌事宫女剪秋扶着宜修徐徐走出,端坐在宝座上。 宜修头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降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和前世一般无二。 安陵容跟着众人一道跪下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宜修脸上挂着亲切的笑意,柔声道,“平身吧。妹妹们今天来得这样早,在宫里的生活都习惯吗?” 来请安的新人齐声道,“承蒙皇后关怀,一切都好。” 宜修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慵懒的嗓音,“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华妃一袭华丽繁复的黛粉宫装从众人中穿过,万缕青丝梳成缕鹿髻以点翠点缀。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 只觉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当真可说一句“满蒙八旗,不如华妃娘娘凤仪万千”。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越过众人,行至最前方,微微俯身,“给皇后请安。” 华妃行事如此嚣张,宜修脸上的笑却不见一丝破绽,似乎司空见惯,“妹妹平身吧。” 齐妃向来是宜修的马前卒,华妃刚一坐下,她便忙不迭地开口,“华妃妹妹来得这么晚,是否对皇后娘娘不敬啊?” 华妃面带骄矜,“皇上昨晚上看奏折看晚了,本宫陪得就晚了点,今儿早上皇上偏不让本宫起得早,所以就迟了。皇后娘娘不生气吧?” 宜修面色一僵,随即也笑道,“皇上连日忙于朝政难免会疏忽妹妹,所以要格外疼妹妹一些。今日既与诸位妹妹相见,往后咱们也多几个做伴之人了。” 安陵容听宜修如此说,立刻明白这是要用新人吸引华妃的注意,宜修果然还是那个心思深沉又狠辣的老妖婆。 小七听见安陵容的心声默默点了一个赞,皇后,老兰陵王了。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了新人身上,夏冬春却还像呆子一样去和前面的安陵容说话,“这华妃这样声势浩大的,是做给谁看啊?” 安陵容暗暗翻了个白眼,是当这一屋子的人都聋了吗,还是不敢信这样的人也能入选,只能拽了拽夏冬春的袖子让她安静些。 江福海得到宜修的示意,朗声开口:“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安陵容等人依着规矩向宜修行大礼,礼毕,又向华妃等人行大礼。 华妃受了礼,却不开口让众人起来,转而和身边的颂芝说起了今年的翡翠,暗讽宜修年纪大,宜修又以东珠强调中宫地位,二人有来有往。 稳重如沈眉庄,身子都有些打晃。 安陵容因为服用了洗髓丹,体质得到改善,身子纹丝不动,规矩挑不出一点错处。 最后还是宜修做了好人,开口让众人起来。 华妃眉眼带着一丝冷意,“有一位夏答应听说很能干。” 夏冬春闻言站了出来,福身行了一个宫人礼,让殿内众人忍俊不禁。见众人笑了,夏冬春只以为自己得了娘娘们的青眼。 华妃还记着夏冬春在宫中声称她送的东西再好也不如皇后,“夏答应很会打扮,这身料子很贵吧?” 夏冬春一脸得意,向着宜修表忠心,“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今日觐见臣妾特意穿上。” 华妃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没眼色的人,蠢笨到她都懒得再多说,“倒知道知恩图报,是个有心的人。” 转而又道,“沈贵人和莞答应又是哪两位?” 沈眉庄:“嫔妾咸福宫贵人沈眉庄,参见华妃娘娘。” 甄嬛:“嫔妾碎玉轩莞答应甄嬛,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见二人姿色不凡,心中顿生不喜,“沈贵人好雅清,莞答应虽然穿得简单了点,但是难掩姿色。皇上真的是慧眼识珠,个个都这么出众。” 丽嫔见华妃面色不虞,回头去看曹贵人,二人耳语一番,丽嫔才开口:“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臣妾有一事不懂,这沈贵人站在众人前面尚可说一句满蒙汉一家亲,怎么甄氏一个答应也能站在满蒙两位贵人前面了?” 华妃闻言也发现了不对,“莞答应这规矩是怎么学的,如此不知尊卑,依臣妾看,合该送出宫去让甄家好好教教。” 秀女送返归家,便是不死,也是一生不得嫁人。 甄嬛见状急忙跪下请罪:“臣妾初次拜见皇后及各位娘娘,有些紧张,一时不察才站错了位置。求娘娘恕罪,臣妾绝非故意。” 沈眉庄也紧跟着跪下,“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与莞答应并非故意,求娘娘恕罪。” 宜修:“沈贵人与其他两位同是,倒也无伤大雅。莞答应有错,却不至于送出宫去,华妃妹妹罚的有些重了。” 华妃:“臣妾奉皇上的旨意协理六宫,莞答应如此僭越,臣妾不敢不罚,不过皇后娘娘这样说了,那就只罚莞答应禁足三个月吧。” 宜修:“三个月未免有些重了,莞答应才入宫,还未承宠,这样……不妥。” 华妃轻蔑一笑,“皇后娘娘,莞答应才学完宫规,就如此放肆,若不惩戒,日后还不和咱们坐到一起去了。” “臣妾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有错不罚,岂不是愧对皇上的信任。不过皇后娘娘既然为她求情,就改为禁足两个月吧。” 宜修闻言皱了皱眉,“既然华妃坚持,那就这样吧。” “太后忙于礼佛,免了各位妹妹的请安。妹妹们绿头牌已经挂上去了,回去好生准备吧。”说完,不管神色各异的众人,转身离去,其他人也都纷纷告退。 第7章 陵容侍寝 请安结束后,安陵容看了看携手同行的甄嬛和沈眉庄,轻笑一声,带着人回了永和宫。 这一场敲打下来,连夏冬春都蔫了,带着人匆匆回了延禧宫。 回去的路上甄嬛面色惨白,沈眉庄安慰了她一番才各自离去。 甄嬛想到今日的事,神情复杂。若非是安陵容与眉姐姐亲近,自己又怎会情急之下出错? 她倒是躲起来,丝毫没被为难,一时间,心中有些不平。 永和宫内。 流筝瞧着自家小主闲适地躺在榻上看书,忍不住提醒道:“小主,今日新人就可以侍寝了,您可要做些安排?” 安陵容放下书,“满蒙汉三位贵人呢,这第一晚怎么也轮不到我,又何必上赶着去做招人恨的?” 流筝见此,知道自家小主心中已有成算,不再劝说,只奉上一杯茶。安陵容抿了一口就见锦书进来,将茶放下,“如何?” 锦书福了福身,垂眸道:“莞答应受了惊吓,回宫的路上又碰上一个投井的宫女,奴婢回来时碎玉轩已经去请了太医。” 安陵容和二人分开后,自己带着琳琅回了永和宫,让锦书盯着碎玉轩的动静,“我知道了。去取我的琴来。流筝,叫琳琅进来见我。” 琳琅:“奴婢见过小主。午膳已经备好了。不知小主叫奴婢有何吩咐?” 安陵容抬手在琴弦上拨弄着,“姑姑做事周全,不知之前是在哪里当差的?” 琳琅跪下道:“不敢瞒娘娘,奴婢之前是在太妃身边伺候的,年前皇上下旨有子女的太妃们可以随子女出宫。按规制,除掌事宫女和两名贴身侍女,其余宫人都发回内务府重新安排,奴婢使了银子,才到永和宫伺候。” 安陵容起身扶起琳琅,“你既有心挣一份前途,我定不会让你白使了银子。我相信你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做。” 琳琅知道主子这是给自己机会,又一福身,“奴婢明白,日后定会忠心小主,绝不有二心。” 安陵容:“你在宫中多年,帮我留意着太医院吧,看看可能探出都是谁的人。” 琳琅:“是。” 与此同时。 甄嬛今日先是经历禁足的事,又亲眼瞧见井里的尸体,是真的受了惊吓,回到碎玉轩让人去请了温实初过来。 甄嬛今日便要开始禁足,后面想要请太医怕会更难些,只能先让温实初开些安神的方子。 碎玉轩东偏殿。 雨儿给自家小主揉着腿,“今日辛苦小主了,跪了那么久,奴婢给您揉揉。” 方佳淳意:“原想着甄嬛容貌不错,又有封号,即便位份低些,也是能得圣宠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雨儿:“可不是嘛,如今她禁足在这碎玉轩,小主出入都不方便了,不如我们禀了皇后娘娘给您换一个地方。” 方佳淳意抬手挥掉桌子上的茶盏,恨恨地道:“她才一禁足我就去找皇后换宫殿,还有谁会信我毫无心机手段。去拿些银子给看守的嬷嬷,让她看着甄嬛少出殿门,别来碍我的眼!” 雨儿:“是,小主莫气坏了身子,奴婢这就去。” 当晚,胤禛翻牌子时,宜修过来说了请安时甄嬛冒犯满蒙两位贵人被华妃禁足一事。 胤禛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抬手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之后两天,胤禛又宠幸了富察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 富察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都只侍寝了一次就再没有被翻过牌子,几日里都是沈眉庄侍寝。 这日午后,安陵容换了一身白底绣八团仙桃旗装,去了繁复的头饰,选了一支金镶珠石松竹灵寿簪,又以如意纹流苏点缀,云鬓娇颜,纯洁素雅。 安陵容让锦书取了琴,放在永和宫的院子里。 这些时日,自己勤于练琴,除了寻常的曲子,弹奏得最多的就是平沙落雁。 安陵容坐在院子的银杏树下,抬手抚琴,抹挑勾剔,一曲平沙落雁悠悠传出,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 永和宫外的宫道上,胤禛的轿辇停下,他坐在上面静静地听着,良久出声,“是谁在弹琴?” 苏培盛抬头看了看,回道,“皇上,旁边是永和宫,里面只住着安常在。” 胤禛似乎也想起了选秀时那道青绿色的身影,起身走进永和宫,就见银杏树下的女子,清雅至极,弹奏的曲子旷而弥真,让人眼前一亮。 一曲毕,安陵容才见到胤禛,面带惊讶,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未曾迎驾。” 胤禛上前扶起安陵容,“朕竟不知爱妃有如此琴艺,又有如此心胸。” 安陵容低眸温婉笑着,“回皇上,臣妾幼年曾拜一位先生为师,先生之志在游历天下,臣妾虽身在江南,却听师父说过许多风景。” 言至此处,微微抬头,盈盈杏眼望着胤禛,“臣妾有幸入京参加殿选,一路上见到幼年先生所述景色,心境不同从前,一时手痒才想再弹奏一遍。雕虫小技,让皇上见笑了。” 胤禛面上的笑意更浓,身旁的苏培盛见此就知道宫中怕是要多一位得宠的主子了。 胤禛:“爱妃琴艺不凡,只是这琴差了些。苏培盛,去取太古遗音送来永和宫,赏给文常在。” 安陵容也没想到一曲平沙落雁就让她得了封号,跪下谢恩,“臣妾谢过皇上。” 胤禛见安陵容不是骄纵惹事的性子,心里更满意了,“起来吧,朕养心殿还有折子,晚上再让人来接你。” 安陵容面上羞涩,规矩却不出错,送胤禛出了永和宫。 今日这一曲本就是为了胤禛准备的,即便他错过了,安陵容也会再在别的时候弹奏。 胤禛爱才女,寻常曲子他未必在意,这平沙落雁是安陵容一早就想好的。 不多时,御前的小夏子就将太古遗音琴送至永和宫,“小主,除了这琴,皇上还赏您珍珠十斛,锦缎十匹,流光溢彩琉璃盏一对,翡翠玉镯一对,宫花两盒。另外,凤鸾春恩车今晚会来接小主,届时请您准备着。” 安陵容抬手轻抚琴身,扬起一抹笑意,“真是好琴,有劳公公了,替我谢过皇上。” 随即示意锦书将银票递到小夏子手中。 琳琅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小夏子,领着永和宫的宫人们跪下行礼,“恭喜小主。” 安陵容知道这是整个永和宫的喜事,也乐得在此时收买人心,“你们伺候得力,本小主自不能亏待,永和宫上下各赏一月月例。只是出了永和宫,莫忘了守好规矩。” “谢小主赏。” 夜色渐浓,凤鸾春恩车的银铃在空旷的宫道上清脆的回响,各宫的主子反应各异。 安陵容穿着一身青绿缎金线刺绣宫装,乌发如墨,鬓间的玉簪珠钗亦显灵动。在宫人们的簇拥下上了凤鸾春恩车,香车美人,皎月繁花。 妃嫔第一次侍寝都是先在偏殿沐浴,再由宫人们抬进养心殿。 安陵容在养心殿的床榻上等了片刻,就见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拨开她面前的锦被,她抬眸看过去。 美人玉脂无瑕,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安陵容的肌肤上滑过,不施粉黛,亦是容色脱俗。 一双小鹿般的眼眸大着胆子望过来,惹人怜爱。 胤禛:“爱妃绝色,我见犹怜。” 一夜旖旎,胤禛却有些食髓知味。 后宫美人三千,明媚如华妃,沉静如沈贵人,很少有这般合自己心意的。 翌日一早,胤禛在苏培盛等人的服侍下起身,“文常在安氏,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晋为文贵人。不必叫醒文贵人,免了她今日的请安。” 苏培盛俯身称是,心中惊讶不已,这位小主,两日之内先是得赐封号,又晋位贵人,还是新人里的头一位呢,回头要和手底下的人知会一声好生伺候着。 第8章 挑选太医 胤禛离开养心殿不久,锦书和琳琅进来叫醒了安陵容。 虽然胤禛免了她今日的请安,但第一次承宠就不去请安,不说皇后和华妃如何为难,太后那儿也会以为她恃宠而骄,得不偿失。 安陵容在二人的服侍下起身梳妆,芳若端着一碟点心进来,“奴婢见过文贵人,时间来得及,您吃些点心吧。” 芳若是御前的人,深得皇上信重,安陵容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多谢姑姑了。” 安陵容到景仁宫时,人差不多全了,她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坐下不久,屋外传来唱礼,“华妃娘娘驾到——” 安陵容跟着众人一道行礼,华妃经过安陵容时冷哼一声,走过去坐下,懒懒地让众人起身。 “皇后娘娘驾到——” 还未来得及的坐下,宜修缓缓走了出来,众人又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宜修的视线扫过下方众人,在安陵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让人起来,“文贵人昨夜第一次承宠,皇上体谅你辛苦,特意免了你的请安,怎么不好好歇歇?” 宜修话里话外都是胤禛宠爱安陵容,安陵容明白这是要挑起六宫对她的不满,装作不知,走到殿内正中间跪下,“请皇后娘娘再受臣妾大礼。” 礼成后温婉一笑,“多谢娘娘关心,侍奉皇上皇后,是妾妃之德,臣妾身子无碍,不想耽误给您请安。” 安陵容晋位又得封号的事一早就传到各宫了,华妃已经恨得牙痒痒,现在见她如此,更觉得矫揉做作。 华妃:“文贵人好手段,一首曲子勾得皇上宠幸了你,又是赐封号,又是晋位的,本宫竟不知你也是个有本事的。” 华妃的刁难在意料之中,如今才刚承宠,安陵容没打算和她对上,“嫔妾惶恐,一切都是皇上圣心独裁,娘娘此言,嫔妾实在不敢当。” 丽嫔见状出言,“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曲子,不会也和莞答应一样,拿些淫词滥调迷惑皇上吧?” 安陵容:“嫔妾不敢妄自揣度皇上心意,只是皇上被不入流的东西所迷惑,这话丽嫔娘娘敢说,嫔妾可不敢应。请皇后娘娘明鉴。” 丽嫔指着安陵容,气急败坏,“本宫何时这样说了,牙尖嘴利的东西!” 宜修自觉看了好戏,一副和事佬的做派,“好了,丽嫔你说话要注意些。文贵人既得了圣宠,日后便是姐妹,日后你们好好相处。” 丽嫔听宜修话中偏袒安陵容,心里很不痛快。 安陵容:“臣妾遵旨。” 丽嫔也不情愿地行礼,“臣妾遵旨” 宜修:“好了,今日就到这吧,都散了吧。” 华妃不管宜修还没离开,就扶着颂芝的手走到安陵容身边,面上带着冷意,“文贵人好口才。” 等到华妃离开,沈眉庄过来拉住了安陵容的手,“妹妹可还好吗?” 安陵容多了顿,也握住沈眉庄的手,“姐姐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她如今正得宠,华妃有所顾忌,不会做太过分的事。若是一朝失宠,才真的要小心了。 沈眉庄见安陵容不像是逞强才放心,带着安陵容一起向外走。甄嬛正禁足,不能过来请安,倒是让沈眉庄和安陵容亲近了几分。 沈眉庄:“还没来得及恭喜妹妹承宠和晋位之喜。” 安陵容想到此时的沈眉庄还没有对皇上失望,心中是爱慕皇上的,心中有些复杂,“多谢姐姐。” 沈眉庄强压住心里的一丝酸涩,莞尔一笑,转而同她说起了别的。 永和宫。 琳琅扶着安陵容坐下,又上了一杯茶,才轻声说起这两日查的事。 “小主,太医院那边奴婢打听的差不多了,章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得皇上太后信重;江诚江慎两位太医是华妃娘娘提拔的,翊坤宫也多是这两位太医照料;王太医在太医院多年,资历颇深,各宫主位娘娘时常宣其请平安脉;温太医虽年轻,但听说医术不错,刘太医是今年从济州调任过来的,两人经常去各宫给小主们请平安脉;卫太医和李太医资历尚浅,并不得重用。” 安陵容深知太医院有一个自己人有多重要,王太医资历深,怕是很难为自己这个小小贵人所用,“去请卫太医过来吧,再叫流筝进来。” 琳琅听到主子点了卫临,有些惊讶,却不多言,转身出去让人去请卫太医。 流筝端着一碟桂花糕进来,“小主,这是奴婢今早做的桂花糕,您尝尝可还合胃口?” 安陵容拿起一块尝过,“甜而不腻,清凉可口。流筝的手艺越发好了。” 流筝闻言比得了赏赐还高兴,却也没忘了正事,“小主喜欢就好!小主,您昨日被凤鸾春恩车接走后,宝娟偷偷出去了,奴婢瞧着她进了景仁宫,约莫一刻钟才出来。” 安陵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眼里一片冷意。宝娟,前世自己对她深信不疑,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景仁宫派来的。 安陵容:“我知道了,盯着她,不要打草惊蛇。” 吃完一盏茶,琳琅进来禀告,卫太医已经到了。 卫临:“微臣太医院卫临,给文贵人请安。” 安陵容看着面前的人,心里也没有把握收服他。他的师父只忠心碎玉轩,那他呢,甘心一直做温实初的跟班吗? 思绪万千,面上一派柔和,“卫太医不必多礼,我今日叫你来只是想请平安脉。” 卫临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医术是不必说的,只是宫里的太医不都是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 若无银钱人脉开路,到老也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低品级太医。 他寻了温实初做师父也是想借着他给自己谋一份前程,如今眼前就有一位宫里的新宠,若是可投效之人…… 卫临依着规矩跪在安陵容下首请脉,良久才开口,“小主身子强健,假以时日,定能怀上皇嗣。” 安陵容:“那就借卫太医吉言了,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流筝上前扶起卫临,递了一叠银票放在卫临手上。 卫临:“原是微臣份内之事,怎么能受娘娘如此厚赏。” 安陵容知道卫临是聪明人,也不绕弯子,“我知卫太医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不愿看明珠蒙尘,日后还有麻烦卫太医的地方呢。” 卫临听懂了安陵容的话,不再推辞,收下银票才告退。 第9章 系统升级 “宿主,恭喜你又又又获得了礼包~” 听到许久没有出现的声音,安陵容心里的不安缓解了两分。 安陵容:“小七,这次是什么奖励?” “恭喜获得礼包:香体丸*1,噩梦水*1,无痛生产丸*1,舞蹈技能*1,银票七千两。” “宿主,丹药和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 安陵容将丹药拿出来一一看过:香体丸——服用后身体散发出清淡香气;噩梦水——触碰之后夜夜噩梦,时效三十日;无痛生产丸——服用后生产时可缓解疼痛,终身有效。 安陵容服下香体丸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转而又去看这次得到的技能。 安陵容本想若是书画或是棋艺,还可以把“才女”的身份坐实,自己两世都不曾学过这些,自然对“才女”有些向往。 不过若是舞蹈,自己也能把它的好处发挥到极致。 安陵容想着系统给自己的诸多好处,斟酌着开口,“小七,你能吃我这里的东西吗,若是能吃,我叫人给你备些。” 小七的电子眼睛立刻变成了星星状,“这不太好吧,宿主你放在库房的桌子上就可以啦~” 安陵容听到它的语气带着兴奋,就知道它应该是喜欢的,“好。” 晚膳时安陵容让流筝多做了一份桂花糕,收进系统放在库房桌子上。等安陵容用完晚膳,又把空了的碟子拿回来。 想着新学会的技能,安陵容命锦书找出了先前带进宫的布料,打算自己做一件怜白盘金绣红纱裙。 琳琅匆匆走进来禀告:“恭喜小主,养心殿派人传话,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圣驾已经快到永和宫了。” 安陵容也没想到胤禛今晚会过来,愣了片刻,扶着琳琅的手起身去候驾。 胤禛仪驾进永和宫时,安陵容已经候在院中。 月色穿过院内栽种的银杏,漏下斑驳的光影,安陵容一身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垂眸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眸色微动,后宫妃嫔多喜爱艳丽华贵之风,便是新入宫的也都偏爱粉嫩衣衫,少有这般清新脱俗的,也是安陵容肤白,衬得起这样的素雅之色。 胤禛上前扶起安陵容,拉着她往内殿去,“怎么等在外面,天凉了,小心得了风寒。” 安陵容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害羞,“臣妾听闻皇上要来,心中欢喜,不觉得冷。” 这话胤禛很是受用,轻笑着道,“朕会多来看你的,不会辜负爱妃的心意。” 床榻之上,一阵淡淡的梅香传来,胤禛凑近了些,香气似有若无,勾人得紧。 胤禛:“容儿,你真是上天赐我的宝贝!。”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此后一连五日,胤禛都翻了安陵容的牌子。每每去请安,安陵容都免不得要听宜修的挑拨之言和华妃等人的酸言酸语。 这日请安后回宫,锦书拿着一个包着的帕子进来,“小主,奴婢今日在内务府送来的菊花里发现了一小包麝香。”锦书跟着安陵容学习香料有些日子了,辨出麝香并不难。 安陵容打开帕子,盯着里面的麝香,眸中冷色隐现,“这是有人坐不住了,麝香放在这,你出去吧,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发现了麝香一事。” 待锦书离开,安陵容把麝香收进库房。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思索是谁对永和宫下手。 这宫里能用得动内务府的人并不多。 华妃善妒,但麝香这样的法子,她怕是想不出来,毕竟她宫里可是日日夜夜燃着欢宜香。 只怕是宜修的手笔,前世她不也是这样对自己和瓜尔佳氏的吗? 不过,这倒让安陵容想起一事,碎玉轩的树下也埋着一包麝香,怎么这一次甄嬛竟没能发现? 安陵容不知道的是,甄嬛如今被嬷嬷们限制,连殿门都出不去,哪里能发现院子里埋了麝香呢? 午后,养心殿派人过来传旨,皇上会来永和宫用晚膳。 安陵容让小厨房加了一道烧鹿筋,又让流筝备下了桂花糕和琉璃茶果子。 吩咐完小厨房的事,安陵容就回到寝殿做那件红纱裙,安陵容的绣工早已胜过绣坊,飘逸的纱裙也快要完成了。 安陵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命锦书将裙子收起来。 又拿出胤禛前些日子送来的太古遗音,拨弄着试了试音,随手弹奏了一曲江南小调。 胤禛到永和宫时,随行的太监还没来得及唱礼,便听到了永和宫里传来的琴声。胤禛抬手止住了唱礼,带着苏培盛进了永和宫。 安陵容弹到一半,抬眸见胤禛进来,脸上绽放出笑容,“臣妾给皇上请安,怎的皇上来了他们也不通报一声?” 胤禛:“起来吧,听到琴声,不愿打扰你,在弹什么曲子呢?” 安陵容走上前,“是臣妾家乡不知名的小调,闲来无事,随手一弹,让皇上见笑了。晚膳已经备好了,皇上尝尝?” 胤禛:“好,朕用过晚膳,再听容儿的琴声。” 安陵容从前在宫里十年,十分了解胤禛的口味。 一顿饭,胤禛用得很舒心,只觉得这永和宫处处合他的心意。 胤禛:“两广总督前些日子进贡了一件宝物,叫辟寒犀,以金盘置于殿内,可有暖气袭人。朕明日让人送来,容儿便不会受寒冬所扰。” 安陵容接过锦书手里的茶递给胤禛,“皇上,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妾怎么能用呢,还是放在养心殿吧。” 胤禛接过茶盏,又拉住安陵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无妨,放在你宫里,朕多来就是了。” 安陵容:“皇上这样说,臣妾可不舍得再推辞了。” 胤禛:“朕最爱看你害羞的样子,甚美!” 安陵容低头笑了笑,用手指拨弄胤禛手上的珠串。胤禛见她一副孩子模样,不由得多了两分怜爱之心,“怎么了,容儿怎么像是不高兴了?” 安陵容将头靠在胤禛肩膀上,柔声道:“皇上,您陪了臣妾这么多天,其他姐妹都见不到皇上了,臣妾不愿意六宫不和。” 胤禛:“容儿舍得将朕推到别处吗?” 安陵容:“自然不舍得,可是臣妾是皇上的嫔妃,妾妃之德不敢忘。” 胤禛伸手揽过人,“若后宫中人都如容儿这般懂事,朕也不必烦忧了。今夜,朕好好陪容儿。” 第10章 初学宫务 自那日之后,胤禛开始雨露均沾,但永和宫一个月总能占上三四日。 太后也从御前那儿听说了此事,很是满意安陵容的识大体,让人赏了一支白玉芙蓉步摇。 新人里面除了安陵容,得宠的就是沈眉庄了。 咸福宫 采月扶着沈眉庄看内务府送来的菊花,“小主喜欢菊花,皇上就赏了这么多,真是有心。” 沈眉庄听了心里欢喜,却还记得规矩,“秋天除了赏菊花,还能赏什么?是你想多了。” 采月:“真的,除了文贵人,就属小主最得宠了,召幸得多,赏赐也多,新人入宫都一个多月了,几位答应那皇上都没去过,其他人也都是淡淡的。” 沈眉庄闻言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做什么?” “皇上驾到——” 沈眉庄连忙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胤禛进来时,就见院子里主仆俩正笑着,“你们主仆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起来吧。”说着看向院子里的菊花,“朕昨日路过花房,看见花开得精神,就送过来给你瞧瞧。” 沈眉庄欢喜更甚,“臣妾很喜欢,多谢皇上。” 身后的采月见状忍不住替沈眉庄开口,“回皇上的话,我们小主特别喜欢菊花,所以特别感念皇上。” 胤禛看着沈眉庄今日穿的衣裳,“是了,你衣裳上也绣些菊花,为什么喜欢菊花?” 沈眉庄笑着回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臣妾喜欢它的气节。” 胤禛有点惊讶,想着选秀时她似乎是说只读过女则和女训,微微皱了皱眉,“你读过的书不少。” 沈眉庄:“臣妾卖弄了,请皇上恕罪。” 胤禛顿了顿,拉过沈眉庄,夸赞道:“朕喜欢你读书,读书能知礼。菊花有气节,可是朕更喜欢菊花独立秋风,不与百花争艳,耐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住长远。” 沈眉庄:“臣妾受教了。” 胤禛:“你既喜欢,朕让内务府再挑好的菊花来给你瞧。” 胤禛拍了拍沈眉庄的胳膊,步入正题:“朕今日过来,是有个打算想告诉你,朕想让你学着点管家的事,琐碎的,麻烦的,都留着心,多学学。” 沈眉庄自然知道学习管家背后的意义,但是自己资历浅,位份也不高,思考了一下还是为难地开口:“可是,臣妾不懂这些。” 胤禛装作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推脱之意,“不懂才要学呀。你聪明,识大体,朕知道,也喜欢,所以嘱咐你。管这宫里的事,就像管着一个家,一点一滴留着心,便会管了。” 沈眉庄听了这话,只觉得与胤禛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再也想不了其他的,“是,臣妾愿意试试。” 永和宫。 安陵容的红纱裙已经绣完了,正在寝殿里练舞。 流筝进来时见小主在跳舞,便没有打扰,只站在远处候着。 直到安陵容停下,流筝才走上前,先是替她擦了擦额前的汗,才开口,“小主,皇上给沈贵人的住处改名存菊堂,还让沈贵人学着管家的事。” 安陵容前世是跟了宜修才知道,胤禛不满年世兰打残了夏冬春,杀了福子,又看重沈眉庄的家世和才学,想抬举她来制衡华妃的。 这一世,虽然没有夏冬春的事,但年世兰的嚣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是这些话,不能和锦书说,“好,我知道了,服侍我更衣吧。” 翌日请安,沈眉庄来迟,年世兰借题发挥,以她不敬中宫为由,罚了她和咸福宫主位敬嫔各一月的份例。 安陵容回宫后让琳琅给沈眉庄送了些银票,她知道以沈眉庄的家世,是不缺这些银票,但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这银票送的更显珍贵。 沈眉庄此人若是利用好了,日后未必不会有大作用。 当天,华妃传了富察贵人去翊坤宫,说是教她研墨,硬是让她在翊坤宫研了一个时辰的墨。 随后又派颂芝来传旨,让安陵容抄写经书,为西北将士祈福。 也只有博尔济吉特贵人,圣眷不浓,倒是没被为难。 而胤禛却赏了华妃一壶东珠,嘉奖她协理六宫,办事周到。 流筝为安陵容不平,安陵容只是笑笑,坐在书桌前,一遍遍地抄写经书。 华妃为难新人,胤禛自然清楚,他非但不斥责,还赏了皇后可用的东珠,如此反常,只能是前朝出了问题。 算算时间,应该是西北局势不稳,年羹尧要出征了。 安陵容不愿在这个时候受华妃磋磨,让卫临开了一味药,借身子不适躲在了永和宫中。 没有了安陵容,这后宫的恩宠就是华妃和沈眉庄五五分了,年世兰势大,但沈眉庄有胤禛在背后抬举,两个人倒也算是能打个平手。 这日夜晚,安陵容晚膳后多用了一盏茶,有些失眠,坐在床边看书。 窗外传来些许声响,安陵容扶着琳琅的手走到廊下,见到小福子缩在角落里打摆子,看到安陵容出来,也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有些不清醒了。 琳琅匆匆上前查看,“娘娘,小福子高烧了,这额头都有些烫人了。” 宝鹊拿着一个披风给安陵容披上,安陵容皱了皱眉,“宝鹊,本小主没事,你拿上银子,悄悄去一趟太医院,请个太医给小福子看看。” 在宫里,一般的奴才生病是没有资格请太医,在主子面前稍稍得脸的也免不得要给太医塞些银子才能请得动。 宝鹊见主子开恩,福身行了一礼便取了银子小跑着去太医院。 “琳琅,去叫两个人过来,把他抬回住处,等太医过来给他看看。让小宁子明日不用做别的了,就照看着他吧。” 琳琅遵着吩咐带人把小福子抬了进去,回来后笑着说道:“小主心善,是奴婢们的福气,若换了旁人,只怕要靠自己挺过去了。” 安陵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你们在我身边伺候,我又怎么会看着你们生病不管。” 等太医过来后,安陵容也问了一句。太医见主子过问,看诊时才上了几分心。 安陵容见状放下心来,“琳琅,宝鹊,你们日后若是碰到了什么难处,便来和我说,你们既在我宫里,忠心于我,我就会护着你们。” “这两日让小福子歇着吧,不用过来伺候了,养好了再来吧。” 二人连忙跪下谢恩,安陵容这才回寝殿睡下。 第二日,安陵容让锦书给永和宫的宫人多发了一月的月例。 小福子躺在床上,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抱着月例,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第11章 惊鸿一舞 安陵容装病只是为了避祸,不过五六日,就“病好了”。 甄嬛被禁足了两个月,终于到了解禁的日子。 整整两个月,连院子都去不了。 现在的宫殿还不是前世的主殿,而是最小的西配殿。 每日在狭小的空间内困着,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还没来得及体会解禁后的自由,甄嬛就发现这宫里已经和两个月前大不相同。 安常在摇身一变成了文贵人,还是新人里最受宠的; 眉姐姐虽未晋位,却已经开始学习宫务了; 富察贵人、博尔济吉特贵人都得了圣宠,连夏冬春都是正经的小主了。 细数下来,这宫里除了淳常在是年纪小的原因,就只有自己没有侍寝过了。 这段时间的憋闷困顿,宫里翻天覆地的变化,都让她有些恍惚,不知该何去何从。 白日里头昏沉沉的,晚间又不得安眠,一番折腾下来,但是真的病倒了。 胤禛听闻莞答应才解了禁足,又病倒了,一时也无奈了,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去了永和宫。 碎玉轩西偏殿。 方佳淳意人还没进殿内,声音却先传了进来,“莞姐姐,莞姐姐,淳儿来看你了。” 走到寝殿,方佳淳意瞧着甄嬛毫无血色的脸,唇角有一丝抖动,很快又扯出甜甜的笑,“莞姐姐,淳儿终于见到你了,你可好些了吗” 甄嬛挣扎着坐起来,勉强福了福身子,“嫔妾见过淳常在。刚吃了药,已经好些了。” 方佳淳意:“莞姐姐不必多礼,这些日子你一直被禁足,连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憋死我了。” 雨儿在她身后适时出声:“可不是嘛,这些日子碎玉轩的门口一直有人守着,小主出入都不方便,可难受坏了。如今好了,小主有陪着说话的人,也可以随意走动了。” 甄嬛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但看着面前这两张稚嫩青涩的脸庞,实在不像是出言讽刺,便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甄嬛:“倒是我连累淳儿了,等我病好了,就日日备着牛乳茶给淳儿。” 方佳淳意:“莞姐姐待淳儿真好” 转眼到了除夕夜宴,宜修以甄嬛还在病中为由没有让她参加夜宴,安陵容和沈眉庄约着一同去了宴席,两人位份一样,座位也是挨着的。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听到唱礼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胤禛:“起来吧,今儿是家宴,不必拘束。” 安陵容等人才谢恩坐下,就听果郡王说道:“皇兄每回都说不必拘束,可是按照规矩来啊,还是拘束。” 胤禛:“这话也就十七弟会说,他最怕拘束。今儿不逃席,不迟到,已经是很难得了。” 胤禛喜欢在这样的场合演兄弟情深,底下的人也都配合地笑着。 允礼就势向胤禛敬酒,宜修也站起身说着祝词,众人跟着称万岁。 胤禛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转头去看华妃,关切地问道,“华妃,你也干了吗?” 胤禛当着六宫和宗亲的面抬举她,华妃喜不自胜,“当然干啦。” 宜修笑容僵硬了一瞬,看向胤禛,“皇上今日格外高兴啊。” 胤禛没有去看宜修,只笑着看向华妃,“午后西北来了捷报,说年羹尧平定了罗卜藏丹津之乱,尽获其人畜部众。好一个年羹尧!好一个年大将军!” 华妃满眼笑意,带着几分娇俏,“恭喜皇上,皇上万安了。” 胤禛:“你哥哥,很好。” 华妃闻言喜色更盛,“哥哥在前朝替皇上效力,臣妾在后宫为皇上尽心,那都是当然的。” 安陵容知道今天是华妃的好日子,无意争宠,只坐在下面欣赏歌舞。 可偏偏有人不愿让她如此消停,曹贵人得了年世兰的示意,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口,“皇上,今日是除夕家宴,又逢西北大捷,如此大喜之日,臣妾以为该好好庆祝一下。” 胤禛今日高兴,也没有拂了她面子,“你说说,该如何庆祝?” 曹贵人:“不如让众姐妹都表演个才艺,也算是姐妹们对皇上的一份心意。” 胤禛:“好,就依你所言。” 曹贵人命身边宫女去准备了一个箱子,放入了写着众人名字的纸条。 向皇上示意后,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纸条,“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又是姐妹中最擅书法的,臣妾斗胆,便由您给姐妹们做个表率如何?” 宜修:“那本宫便写一幅字吧。” 说着脱下护甲,身边的宫人已经备好了纸墨笔砚,宜修略加思索,提笔写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八个字。 宫人将宜修的字展示给殿内众人,连胤禛也赞叹不已,“笔酣墨饱,皇后的字,甚好。” 随即曹贵人又抽出一个纸条,“沈贵人,不知沈妹妹要表演什么才艺?” 沈眉庄是名门闺秀,这样的场面是不怵的,对着皇上行了一礼,“臣妾略通琴艺,今日献丑了。” 一曲《阳春》,清新流畅,轻松明快。 曲毕,皇上甩了甩手中的珠串,“好,宫中若论琴艺,你与明贵人难分伯仲,沈贵人,赏。” 接着,富察贵人弹奏一曲古筝,博尔济吉特贵人则拿出了草原特色的马头琴,也都得了皇上的赏赐。 今日家宴的酒是属国进贡的,安陵容尝着顺口,正想着私底下向皇上讨一些来,就瞧见曹贵人对着她笑了一下,安陵容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看来,今日是冲着她来的了。 曹还是:“皇上,臣妾这次抽到的是文贵人。臣妾听闻安妹妹琴艺不凡,只是今日沈妹妹已经弹了琴,不知安妹妹可有别的才艺吗?” 丽嫔也跟着附和,“臣妾听闻江南女子身量纤纤,最擅舞蹈,不如妹妹让我们见识一下?左右今日是家宴,便当是博皇上一笑了。” 安陵容本也准备了舞蹈,只等除夕家宴后引皇上去永和宫一观。 不想今日年世兰几人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让她出丑,毕竟自己从未说过会舞蹈。 不过也好,既有机会,当然要夺了甄嬛的机缘,为自己助力。 安陵容起身望向胤禛,“皇上,臣妾不知今日的安排,事先未做准备,可否容臣妾下去换身合适的衣裳?” 胤禛一摆手让苏培盛带着安陵容去了侧殿。 不多时,流筝就带来了安陵容早已准备好的怜白盘金绣红纱裙,安陵容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 安陵容走进殿内时,胤禛的目光便被吸引,再也移不开,其他人也都是一片惊艳之色。 面若桃花,皓齿明眸,长发如瀑,玉颈如瓷,一袭红纱裙,飘逸灵动,宛若白雪红梅中的仙子,尽显倾城之姿。 宜修一见安陵容的装扮,就知道华妃今日是给他人做嫁衣了。而华妃在下面已经快要把帕子捏烂了。 得到安陵容的示意,南府乐师们开始弹奏。 乐声一起,皇上似有所触动。 皇后也面带惊讶,怎么竟是惊鸿舞? 安陵容那日拿到系统给的书,就见其中有惊鸿舞。 细细看下去,却和前世甄嬛的惊鸿舞不同,这书中记录的竟是唐朝梅妃的惊鸿舞。 前世听皇后说过,纯元的惊鸿舞是乌拉那拉一族费劲心力寻来的孤本,原本残缺不全,几位大家研究多年,才还原八分。 甄嬛的惊鸿舞是民间所传,只有三分像罢了,也难怪敦亲王那样说。 想来,让皇上念念不忘的,更多是那张脸罢了。 安陵容水袖轻甩,翩翩起舞,纤足轻点,随之旋转。 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 琴声高扬中,殿外竟有几只蝴蝶飞来,落在安陵容的水袖上。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众人沉浸时,一舞已悄然落幕。 第12章 盛宠备孕 见胤禛面露惊艳,宜修挑了挑眉率先开口,“文贵人这一舞,真是恍若天人啊,连蝴蝶都为其倾倒。” 安陵容微微福身,“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愧不敢当。” 见到与记忆中相似的惊鸿舞,听着熟悉的声音,胤禛有些恍惚。唯有那张绝色面容提醒着他眼前人非彼时人,这是他的文贵人,是上天对他的又一次恩赐。 连下面的敦亲王也说不出上一世的“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胤禛:“容儿,坐到朕身边来。朕只以为你琴艺了得,竟不知爱妃还可一舞倾城。” 安陵容款款上前,坐在胤禛身边的坐凳上,“臣妾雕虫小技,只为博皇上一笑。” 胤禛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赏文贵人蜀锦三匹,缎地彩绣舞衣一件,银鎏金镶宝石花卉发簪一件,赐号“寒梅仙子”。” 他又拉住想要起身谢恩的安陵容,“朕今晚去你宫里。” 下面的华妃见此心中怒火更甚,“狐媚东西!” 第二日,安陵容送走了皇上,小福子上前禀报,“小主,昨夜皇上没去御花园,奴才就没拦着其他人。奴才亲眼瞧着碎玉轩的莞答应在树上挂了什么,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见果郡王来了,将树上的东西取了去。” 前世浣碧成为果郡王府侧福晋时,安陵容早就不在人世了。此刻倒是有些弄不清楚甄嬛和果郡王的关系了。想不通的事,安陵容便先放着了。左右两个人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想有些联系也是不容易的。 碎玉轩。 甄嬛在槿汐的侍奉下喝了药,靠在床榻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就见浣碧匆匆走了进来,“小主,奴婢听说昨日夜宴文贵人跳了惊鸿舞,皇上还赏了寒梅仙子的封号。” 甄嬛不自觉皱起眉头,惊鸿舞是母亲为自己寻的舞蹈大家所教授,她特意询问过,这舞蹈失传已久,会的人并不多,怎么偏偏文贵人也会…… 自除夕家宴后,安陵容便是这宫中真正的盛宠了。 安陵容隔几日就能搞出一个新花样,永和宫内随处可见精心挑选的红梅,从吃食到侍寝,无不贴心。就连诗词,都能和皇上谈论一二。 胤禛一个月来后宫的时间拢共就那么几天,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安陵容处,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送进永和宫。 宜修瞧着有人压制住华妃的恩宠,对此喜闻乐见。 安陵容得宠,下面的人自然水涨船高,再加上她出手大方,对宫人从不苛待,眼见着也是越发的忠心。 二月十五。 这日安陵容正和沈眉庄在殿内绣着花样子,沈眉庄瞧了瞧旁边人的绣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罢了罢了,我这绣工是远不如你,就不绣了丢人了。” 安陵容见沈眉庄这副样子,笑着说道:“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你若不喜欢,就吃些点心吧,我宫里的流筝做点心乃是一绝。” 沈眉庄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轻轻咬下一口,眼中闪过惊讶,竟比自己宫里的还好吃些。 沈眉庄原本对安陵容的得宠也是有些吃味的,可偏偏对方是这样一副好性子,“陵容,这宫里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无论做什么都做的最好。” 安陵容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茶盏放在对方面前,才开口道:“我出身低微,拥有的东西很少,万事只能靠自己。若可以,我也不愿这般辛苦的。” 沈眉庄听她说完,想到安陵容的家世,心里涌起一阵心疼,“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不如出去走走吧,免得伤了眼睛。” 安陵容:“听闻沈姐姐和莞常在是自幼的交情,如今又一直病着,不如我们去看看她吧。” 沈眉庄:“也好。” 碎玉轩。 浣碧走进殿内,“小主,文贵人和沈贵人过来了。” 甄嬛听到“文贵人”,有一丝惊讶,自己和她并无交集。 甄嬛:“快请进来。” 甄嬛从榻上下来,见二人携手而来,心中空落落的。自己病了这些日子,眉姐姐虽多番照顾着,可是平日倒是和永和宫走动的更多。 甄嬛:“给文贵人请安。姐姐也过来了。” 安陵容上前扶住她,“莞答应不必多礼,我今日是和姐姐一起过来讨杯茶喝。” 沈眉庄上前一手拉过一个,“好了,你们两个再客气下去,茶都凉了。” 三人在桌前坐下,浣碧端着茶盏过来上茶,到安陵容面前时,悄悄抬头看了眼她,心思有些活络。 文贵人出身不高,只不过是样貌好了些,得了圣宠,连长姐都要给她行礼。自己说起来也是甄府的小姐,容貌又有几分像长姐,自然也不是不差的。若是…… 安陵容注意到浣碧的眼神,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想法,只笑笑装作不知。 从前或许还会在意浣碧的看法,不过前世做了那么久的延禧宫主位,如今又是有宠爱的贵人,心思自然开阔了许多。 只是,从前自己一心在甄嬛身上,不曾留意过,这浣碧和甄嬛怎么眉眼之间如此相似,再加上浣碧那不同于普通宫女的打扮,让这份相似更多了几分。 看来要让宫外的人好好查查甄远道一家了。 安陵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只是最普通的茶叶,在永和宫就连锦书几人也喝得上。看来碎玉轩的日子并不好过。 安陵容:“来莞答应这里,总不好空着手,我让流筝拿了些日常用得上的东西,莞答应莫要嫌弃。” 甄嬛听出了安陵容的好意,却莫名的多了些尴尬,向来是别人接受她施舍,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甄嬛:“多谢文贵人,浣碧,快收下。” 沈眉庄看到两人亲近,心中欢喜,开口道:“原来就我一个白喝了嬛儿的茶,嬛儿可莫要恼我。” 甄嬛也笑着打趣她,“岂敢哪,姐姐便是天天来喝也使得,只怕姐姐嫌弃我这碎玉轩没有好茶呢。” 玩笑过后,安陵容担忧地看向甄嬛,“莞答应的病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可好些了?” 甄嬛:“有劳文贵人关心,嫔妾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安陵容:“既如此,莞答应也要尽快承宠啊,我瞧着这内务府是有些懈怠了,你这宫里连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伺候的人也就这两个。” 沈眉庄闻言扫视一圈,这才发现嬛儿殿内的装饰当真是过于简单了,除了些花花草草半点贵重的装饰也没有。 沈眉庄:“是啊,按照答应的份例也不该如此啊,我定要禀了皇后娘娘好好惩治内务府的那帮狗奴才。” 甄嬛想到背叛自己的康碌海和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内心早已翻涌起阵阵酸楚,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如今只是个答应,又不得宠,内务府自然不会尽心伺候。至于宫人,忠心才是最重要的,留着那些有异心的人也无用。倒是不必麻烦皇后娘娘了,我本也不在意这些的。” 傍晚,养心殿派人来传消息,胤禛晚上要来永和宫用膳。 安陵容吩咐人将她酿的雪花酒备上,又点了几道皇上爱吃的菜。 晚膳时,皇上将杯中的雪花酒一饮而尽,“这酒不错,口感清凉,味道淳厚,又多了一味梅花香,容儿真是心思巧妙。” 安陵容又将酒满上,“皇上喜欢,那臣妾明日让人给沈贵人和莞答应送些去,想必她们也会喜欢。” 皇上放下筷子,疑惑的问道:“可是碎玉轩的莞答应?她的病好了?” 安陵容接过锦书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今日看着已经好多了。” 皇上沉吟片刻,“嗯。前些日子,听着你在弹江南小调,再给朕弹一遍吧。” 翌日清晨,安陵容服侍皇上更衣,送人出了永和宫,从库房内拿出助孕丹服下。 第13章 甄嬛侍寝 安陵容早已盘算过了,如今她一枝独秀,后宫里的这些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再有孕,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最能能替安陵容分担后宫视线的人,就是甄嬛了,且如今看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圣宠的。 翌日,卫临传来消息,胤禛派章弥去了碎玉轩。此后不过几日,甄嬛的绿头牌就被送到了胤禛的面前。 甄嬛得知将要侍寝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前几日章弥来诊脉时便透漏过,是文贵人在皇上面前提起来的。 她原本是不愿卷入后宫纷争的,可入宫以来,华妃等人的刁难,内务府的怠慢,身边宫人的背叛,都让她很烦恼。 她如今已经是这宫里位份最低的了,就连隔壁比自己小了几岁的淳儿,也是常在位份。若不侍寝,只怕日后更要任人欺凌。 而一旦侍寝,自己就要和后宫其他女子一样,去争宠,勾心斗角。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如今侍寝,不是因为皇上对自己有什么,而是因为安陵容,是她可怜自己位份低,又受苛待,才在皇上面前提了自己。 她自小就处处拔尖,有着不同于普通女子的才情,也有着不同于别人的骄傲。 槿汐看着自家小主苦恼的样子,走上前说道:“小主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可是身子不舒服?” 甄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纠结着开口:“槿汐,皇上会喜欢我吗?” 槿汐:“小主姿容出众,皇上会喜欢您的。” 甄嬛:“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我不愿日后坐愁红颜老,只想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槿汐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的人怕是疯了,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怕是连莞答应的母家也要被牵连。 自古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如今莞答应只是皇上位份最低的妾侍,不以色侍上,还敢说什么一心人,这不是对皇后不敬吗! 只是槿汐却不好质疑主子的话,只能劝解道:“小主,皇上是天子,又怎么能是一心人呢?不过若能得皇上用心相待,便也不辜负小主的心意。” 甄嬛觉得这话有道理,打定主意要让皇上待自己不同,要与皇上两情相悦。 到了侍寝的时候,甄嬛坐着凤鸾春恩车去了养心殿,只是今日不知是不是思虑太过,她觉得头有些晕。 养心殿内,甄嬛沐浴后被两个小太监抬到胤禛的榻上,躺在榻上,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很是慌乱,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抬起头看到胤禛正看着自己,努力扯出一抹笑,却不知这笑容有多勉强。 胤禛:“你很怕朕吗,怎么一直在发抖?难得没人教你侍寝的规矩吗?” 甄嬛:“臣妾不怕皇上,只是有些惶恐,姑姑教导过臣妾该如何侍奉皇上,却从未教导臣妾该如何侍奉夫君。” 胤禛:“夫君?” 甄嬛努力保持着镇定,柔声道:“于皇上而言,臣妾只是普通嫔妃,可臣妾却视皇上为夫君。今晚是臣妾的新婚之夜。” 胤禛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和记忆里的身影逐渐重合了,“菀菀。” 甄嬛心中一喜,莞莞……皇上心中是有自己的,他也默认了今晚是他们二人的新婚之夜。 床榻之上,情浓之时,胤禛不错眼地看着她,这张脸……自己终于又见到了,哪怕只有四五分相似,却也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到了关键时刻,甄嬛还是抖个不停,胤禛这时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有些扫兴。 胤禛:“你既紧张,就先回去吧,改日朕再召你。” 甄嬛瞬间如坠冰窟,躺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胤禛,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浓情蜜意的二人怎么变成了这样,自己真的是太害怕了吗? 甄嬛被人送回去的时候,听着轿子外小太监抱怨的话,强忍着没有落下的泪终于还是划过了脸颊。 自己被这样送了回来,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翌日,景仁宫。 安陵容来请安时,殿内除了宜修和华妃,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这是甄嬛病好后第一次请安,昨夜侍寝又被完璧归赵,众人都等着看好戏呢,心思自然不在安陵容身上,安陵容行过礼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华妃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两个位份最高的人一到,殿内的人纷纷起身行礼。众人落座后,甄嬛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宜修端的是一副菩萨面孔,好似很为她难过,“莞答应,你病刚一好皇上就宣你侍寝,可见皇上心里一直是惦记你的,昨晚的事只是个意外,别放在心上,日后好生侍奉皇上就是了。” 华妃扶了扶发髻,脸上绽放出笑意,“本宫伺候皇上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完璧归赵呢,莞答应可真是有本事。” 丽嫔见华妃出声刁难,也不甘落后,捏着帕子道:“可不是吗,莞答应宫规学不好也就罢了,怎么侍奉皇上也学不会?” 齐妃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见状也忍不住说上两句,“莞答应可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张好颜色,亏得娘娘如此抬举你。” 甄嬛的手死死攥着桌角,强撑着开口:“臣妾年纪小,第一次侍奉皇上难免有些紧张,日后定会好好侍奉皇上的。” 丽嫔:“本宫记得,文贵人还比你小上一岁呢吧,怎么文贵人侍寝完得了封赏,莞答应就被原路送回去了呢?” 安陵容见丽嫔拉扯自己,也不好再坐着看戏,笑着回道:“丽嫔娘娘说笑了,莞答应想来是身子还未好全,又有些紧张,皇上体恤,才送她回去休息的。” 宜修:“文贵人说的有道理,莞答应回去好好养身子,日后总还有侍寝的时候。” “内务府才送了一床万字被给本宫,一会儿你带回去吧,天气还有些凉,小心别再病了。今日就到这吧,都散了吧。” 第14章 玉台金盏 安陵容出了景仁宫,就见沈眉庄追着甄嬛安慰去了。流筝有些不忿:“小主才帮莞答应解了围,她连句谢谢都没有。” 安陵容拍了拍流筝的手,带了些安抚,“好了,我也不是为了她一句谢谢,怎么如今这脾气越发大了。” 流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安陵容却很喜欢自己的这两个丫头。 虽然身世坎坷,只有姐妹俩相依为命,但是她们却从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还有着至真至纯的性子。 日后总要给她们寻一个好去处的,也算全了这一场主仆情谊。 回到永和宫后,流筝在殿内伺候着,不多时,锦书带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进来,“小主,人带来了。” 余莺儿:“奴婢倚梅园宫女余莺儿见过文贵人。” 安陵容此时正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闻言抬眼,“抬起头来。” 余莺儿抬起头,看到女子正倚在榻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如墨的长发飘散开来,她只觉得这位主子真是和天仙一样。 安陵容也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楚楚可怜,还真是有几分颜色。 安陵容:“容貌倒是不错,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叫你来?” 余莺儿:“奴婢不知。”余莺儿是真的不知道,今日管事来叫她时,她正在搬花草,听到是后宫贵人召见,迷迷糊糊地跟着过来了。 安陵容把手里的书压下,又示意锦书将人扶起来,“可会什么才艺?” 余莺儿:“奴婢会唱昆曲。” 安陵容:“那你可愿在这宫里给自己挣一个出路?” 余莺儿听出安陵容话里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奴婢当然愿意,求小主为奴婢指条明路,奴婢定忠心小主,绝无二心。” 流筝和锦书捧着备好的两个托盘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两件衣裳,都是娇嫩的颜色,另一个托盘上是几件好看却不违规制的首饰,还有一个小瓶罐,里面是内务府送来的养颜粉。 安陵容:“你且先回去等着,时候到了会有人去告诉你怎么做。这些东西也带回去吧,好生打扮着。” 做完这些,安陵容就让人都下去了,自己倚在榻上看手里的书。 小七:“宿主,你已经找了甄嬛做靶子,怎么又要把余莺儿也送上去?” 安陵容冷不丁听到系统说话,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前,才开口,“你还真是会吓人。” 小七见状也有点不好意思,心虚地说道:“人家没看懂你的操作嘛,这才急着问你的~” 安陵容:“这一世有了许多变化,皇上和甄嬛如今也没什么情谊,她一个没侍寝的答应,再受宠又能有多大的造化。上一世是我的主意送走了余莺儿,就当是还她的了。” 小七:“宿主,你不要小瞧了甄嬛,她的气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安陵容听了这话倒是深以为然,“你放心,我不会小瞧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挡了我的路。” 小七想到什么,又说道:“宿主,甄嬛不像是个胆子小的,怎么会侍寝的时候出状况?” 安陵容顿了顿,再开口却带了几分冷意:“是我给她下的药。” “玉台金盏的味道闻多了就会让人心慌,浑身发抖。这样名贵的花,前世我并未见过,所以不慎中招。” “那花是我侍寝那日,内务府特意送来的。” “我虽不知当初是谁做的,不过这个法子倒是好用的紧,甄嬛可以得宠,但不能特殊。” 小七沉默了几瞬,“宿主,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安陵容:“是啊,不开心,想到上一世的种种,还是有些遗憾。小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明明这次甄嬛没有伤害我,我还是对她下手了。” 小七:“不会的,宫里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宿主,你要小心,不过你服了辟毒丹,一般东西对你也没用了。” 安陵容轻轻应了一声,缓缓又道:“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害我了,我还要把挡我路的人一一除去。” 下午,安陵容让流筝做了一份桃花山药糕送到养心殿去。 养心殿内,苏培盛提着盒子从殿外走进来,俯身道:“皇上,文贵人派人送了糕点过来,说是小厨房新研究的桃花山药糕,请您尝尝鲜。” 胤禛:“端上来吧。” 苏培盛一端出来,一股桃花香气扑鼻而来,碟子里的糕点精致秀气,宛若朵朵桃花绽放,即便是在御前见惯了好东西的苏培盛,也在心里感叹文贵人真是用心。 苏培盛:“文贵人还真是有心,前些日子是梅花酪、杏仁酥,今儿又送来了桃花山药糕。” 皇上瞧着眼前的糕点,也觉得有些饿了,拿起糕点尝了一块,味道倒是合他的心意。待手边的几本奏章看完,碟子里的糕点已经空了。 是夜,胤禛又翻了安陵容的牌子。 碎玉轩。 槿汐:“小主,皇上今夜又去了永和宫。” 甄嬛也不再是平日冷静的模样了,“槿汐,我该怎么办,皇上怕是厌烦我了,自那晚之后,再也没有翻过我的牌子了。” 槿汐:“小主,咱们还是要想别的法子让皇上想起您,只要您成功侍寝,那晚的事自然就过去了。” 甄嬛听闻此言后,微微颔首,轻垂双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她秀眉微蹙,似是在心中权衡着什么重要之事。须臾之后,只见她朱唇轻启,柔声吩咐道:“槿汐,去将我的琴取来。” 随后坐在殿内拨弄起琴弦来,“槿汐,我记得你和苏培盛有几分交情?”说这话时,甄嬛并未抬头。 槿汐神色带了两分不自然,“是,奴婢和苏培盛是同乡,刚入宫时承蒙他照拂,几次对奴婢施以援手。” 甄嬛停下手中拨弦的动作,握住槿汐的手,“槿汐,此次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可否替我去寻一下苏培盛?” 槿汐身子一顿,“奴婢尽力一试。” 第15章 甄嬛争宠 翌日。 虽然答应了自家主子,可槿汐心里是不愿去的。苏培盛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若是人情欠的多了,她就不好再拒绝了。 如今自己去找他帮忙,免不得又要欠下人情。他在皇上面前得脸不假,可那也是个阉人啊,这满皇宫的宫女有几个愿意和阉人做对食的。 等槿汐再回到碎玉轩时,面上带着苦色,甄嬛知道她的委屈,却也只能装作看不到。 甄嬛:“如何?” 槿汐:“苏培盛答应奴婢会和皇上提的。” 甄嬛将一枚银簪放在槿汐手里,“辛苦你了,今日你便下去歇着吧,让浣碧在我身边伺候就行了。” 午后,苏培盛端着一盏茶放在了胤禛的手边,“皇上,您喝盏茶歇歇吧。” 胤禛看着手里的折子,抽出两分心神,“有什么事吗?” 苏培盛腰弯得更低,“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莞答应刚刚派人过来,说做了两道糕点,请您过去尝尝。” 胤禛转头看了眼苏培盛,“嗯,朕知道了。今晚还去永和宫。” 今日永和宫文贵人侍寝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甄嬛坐在榻上扶着额头,“槿汐,苏培盛和皇上提过了吗?” 槿汐也有些头疼,“小主,苏培盛派人过来,说他已经和皇上提过了,只是皇上答应了文贵人今日去永和宫听琴。” 甄嬛:“从前,我是不愿和她们争宠的。可是如今,我在皇上那的印象只怕已经不好了,若是不能尽快承宠,只怕就不能翻身了。” “皇上既想听琴,槿汐,去取我的琴来。” 用过晚膳后,安陵容在锦书和流筝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只等着胤禛过来。 琳琅进来禀告,“小主,皇上在过来时遇到了莞答应,不知怎么的,跟着她去了碎玉轩。” 安陵容起身解了衣服上的盘扣,锦书连忙上前帮着脱下了外衣。 安陵容:“皇上不来,咱们就早些歇着吧,明日请安还有一出大戏等着我呢。” 流筝和琳琅也上前伺候安陵容梳洗,流筝有些不忿,“小主,您平日里对莞答应不错,如果不是您,她也没有侍寝的机会,她不感谢您就罢了,还截了您的侍寝。” 安陵容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她筹谋了这么久,胤禛也不会因为一晚上的宠爱就冷落自己。 只是现在各宫都看着自己呢,若是连点脾气都没有,怕是日后谁都想截永和宫的恩宠了。 碎玉轩处,甄嬛带着胤禛进了偏殿。 隔壁的淳常在见皇上去了甄嬛处,小算盘又打了起来。 再有几个月她就满十四了,自然可以侍寝了,看来还是要多去几次西配殿。 西配殿内。 胤禛:“不是说准备了曲子要弹给朕听吗?” 甄嬛笑着答了话,坐在对面弹了一首《凤求凰》。 原是想着改变一下自己在皇上心里胆小的印象,也可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心意。 只是胤禛已经听过了安陵容和沈眉庄的琴,单论琴艺,甄嬛并不输二人,却没什么新意,不如安陵容梧桐树下抚琴的雅致,亦不如沈眉庄夜宴中弹奏的大气。 不过看着这张脸,胤禛也愿意给她些面子,晚上留在了碎玉轩,甄嬛终于成功侍寝了。 翌日一早,小夏子就来了永和宫,带着各色的赏赐。 请安时,众人早早的就来了,都是要看安陵容和甄嬛的笑话。 安陵容和往常一样,打扮得并不出挑,坐在那任众人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人都到齐了。请安过后,甄嬛又到殿中央,给宜修行了一个大礼。 丽嫔率先发难,“本宫听说昨日皇上翻了文贵人的牌子,怎么侍寝的人成了莞答应?” 甄嬛神色有些尴尬,安陵容倒是一副平和的样子,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甄嬛正了正色,侧过身,对着安陵容行了一礼,“文贵人,嫔妾并非有意截宠,还望文贵人莫要同妹妹生气。”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神色莫测,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 “是不是有意,在座的心里都清楚,你又何必再说这话?” 齐妃瞧着这场面,心里乐得不行,嘴上也不饶人,“文贵人这簪子还真是好看,是皇上新赏的吧?莞答应,皇上有没有赏你什么,怎么也不戴上给大家看看?” 甄嬛还维持着行礼的动作,“齐妃娘娘说笑了,嫔妾所有,皆为陛下所赐,自然和文贵人一样,同沐陛下恩泽。” 丽嫔:“莞答应还真是巧舌如簧,怪不得昨夜能劝得动皇上去你那儿呢。” 沈眉庄再也没办法这样沉默下去,“陵容妹妹,嬛儿她不是这样的人,你莫要生气。” 安陵容回头看着沈眉庄,片刻后,叹了口气,“皇上去哪,又哪里是我等能决定的呢?莞答应既承宠了,就好好伺候皇上吧。” 华妃:“文贵人倒是大方,就是不知道莞答应日后能不能这么大方,分一点宠爱给文贵人了。” 丽嫔:“文贵人既然大方了,干脆就好人做到底,把赏赐也分莞答应一些。文贵人向来得宠,不缺赏赐,莞答应可是连侍了寝都没得到赏赐呢。” 甄嬛的心被这些话刺痛,她只是承宠了一次,为什么就要承受这样的屈辱? 她虽对不住安陵容,可到底是皇上做的决定。这宫里不都是这样吗? 宜修看够了热闹,出言帮甄嬛解了围,这才让她能从这样窒息的环境里逃出去。 请安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在场的谁都清楚,文贵人和莞答应是有了嫌隙了。 当日,沈眉庄安慰完甄嬛,就匆匆去了永和宫。 沈眉庄:“容儿,昨日的事,我替嬛儿向你道歉,她也并非是有意的。” 这话两人心里都清楚是假的,如果不是故意,又怎么能让皇上转而去了碎玉轩呢。 安陵容不愿意同她多说什么,只随意扯出一抹笑,道:“一晚上的恩宠而已,我确实不在意,不过若我如此大度的忍了,日后岂不是有更多人效仿了?” 沈眉庄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推己及人,换了她,也是很难不生气的。 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勉强,“罢了,终究这事是嬛儿的错,我不该强迫你原谅她。” 回了存菊堂,又让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安陵容把玩着今日收到的东西,说起来自己也不算亏。 吃了助孕丹,自己这些日子本来也不该侍寝的。 经历了这一事,后宫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甄嬛身上,自己又得了皇上的怜惜和诸多赏赐。若是后面的事能顺利办成,她就是赚了的。 第16章 柔答应 请安过后,景仁宫的事就传到了皇上耳中,小夏子学得活灵活现。胤禛听后,心里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计较。 宫里的女人向来是这样争宠不休,昨日自己看着那张脸,到底是心软了,去了碎玉轩。 他清楚这其实是让安陵容难堪了,只是他是皇帝,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安陵容受了委屈,今日又被人奚落,想着她的好处,此后几日,胤禛去看了安陵容两次,又送了许多赏赐,只是翻的牌子都是甄嬛的。 直到太后派人请了胤禛去寿康宫,说了会儿话,出来时胤禛命人撤了丽嫔的绿头牌。 消息传到永和宫时,锦书几人都以为是太后不喜皇上专宠妃嫔,可安陵容知道,哪里是不喜皇上专宠妃嫔,分明是不喜皇上专宠和纯元相似的甄嬛。 皇上对纯元的痴迷程度,安陵容从前在皇后身边就有所耳闻,而太后更是亲眼所见。 若甄嬛只有这一张脸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个聪明的,单单选秀那日就可见不凡。虽是汉军旗,可父亲官职不低。 这样的人得了过盛的恩宠,太后怎么能安心。除了十四爷,太后最在意的就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了。 不然只是连宠几日,太后又何必上赶着惹皇上不快。 这宫里容貌出色的女人多了去了,谁没有专宠过,不说华妃和丽嫔,就是安陵容前些日子也是有过的。 安陵容想得明白,却不好和身边的人说。 安陵容:“锦书,去叫余莺儿准备着吧。”说罢,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御花园。 胤禛从寿康宫出来,心里烦躁,带着人去了御花园。才一进去,瞧着前面聚了几个人。 丽嫔:“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丽嫔听闻皇上撤下了她的绿头牌,就知道是恼她在太后面前说甄嬛的坏话。 她虽讨厌甄嬛,也不会闹到太后面前。不过华妃这样吩咐了,她又怎么能拒绝得了。 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左右是两头不得好。 殿里伺候的绿柳见她心情不好,便提议来御花园转转。谁知才进来,就碰上个宫女冲撞,脏了她的衣服,又一脸的狐媚样,让她想到了甄嬛那个贱人。 余莺儿:“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余莺儿身量纤纤,跪在地上微微抬头,娇媚的脸上带着惧怕之意,浓密黑长的睫毛轻颤着几滴泪,欲落未落,楚楚动人,叫人怜爱。 胤禛走近时,丽嫔身边的康碌海已经给了余莺儿一个巴掌,正要抬手再打时,胳膊被人从后面制住。 康碌海:“谁?我是奉娘娘的命,谁敢拦我!” 苏培盛抬脚踢在康碌海膝盖处,让人跪下,才道:“大胆,皇上在此,还敢放肆!” 丽嫔见皇上突然来了,顾不得眼前的宫女,连忙跪下请安,却不见皇上让她起来。 胤禛看着跪在前面的宫女,脸上的巴掌印让娇媚的女子多了几分凌虐之美,对比着刚刚在旁边张牙舞爪的丽嫔,更加乖顺柔和。 胤禛:“她犯了什么错,你当众打她的脸?” 丽嫔心里恨死了这个不长眼的宫女,面上却露出几分无辜,“皇上,她冲撞臣妾,还弄脏了臣妾的衣裳,臣妾气不过才罚了她的。” 胤禛不再看丽嫔,转着手里的珠串。 在皇上身边伺候的苏培盛知道皇上这是生了丽嫔的气了,这位主子怕是要失宠了。 胤禛:“宫女也是八旗出身,你动辄打骂,还如此羞辱,如何配得上一宫主位。丽嫔失仪,降为贵人,禁足一月。” 说罢,看向跪着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余莺儿听见丽嫔降位,面上也并无得意,只低头回话,“奴婢倚梅园宫女余莺儿见过皇上。” 胤禛:“倚梅园,倒是个好地方。怪不得,已经四月了,朕过来时还闻到了淡淡梅香。可识字?” 余莺儿:“奴婢未进宫时家里曾请女师傅教导,略识得几个字。入宫后在倚梅园侍奉花草,虽身份卑微,却也欣赏梅花的傲雪凌寒的气节,故而寻了些诗读。” 胤禛本是随口一问,见她欣赏梅花,生出来几分兴趣,“旁人多是因为读了诗书,为它的气节所吸引,才去赏梅,你倒反过来了。可有什么喜欢的诗词?” 余莺儿微微抬了下头,眉眼依旧低垂着,“奴婢最喜崔道融的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胤禛转动珠串的手停下,有些惊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念起这首诗了。 胤禛:“这诗,很好。”说完看了看余莺儿,转身离开。 苏培盛自然清楚皇上的心意,将余莺儿扶起,客气地请人一同离开。 丽贵人跪在地上,见皇上和那个宫女一同离开,气的撕扯着手里的帕子,“贱人,贱人!” 永和宫内。 锦书走到安陵容身边,扶着安陵容从榻上坐起来,才福身回禀:“小主,成了。丽嫔降位贵人,余姑娘被带去了养心殿。” 安陵容:“这事办的不错,自己去取一个月的月钱当赏赐了。启祥宫那里断干净了,不要让人发现。” 当晚,胤禛召了倚梅园宫女余莺儿侍寝。余莺儿不像后宫妃嫔在床上也要守着规矩,又柔顺可人,勾的皇上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强势。 看着娇媚的美人一举一动皆是讨好,皇上不知怎的想起了她白日里被人掌嘴跪在地上的可怜模样,动作间多了几分粗鲁。 翌日,众人在景仁宫请安时,苏培盛带着余莺儿进来宣了旨意,这宫里便再也没有倚梅园宫女余莺儿,只有柔答应余莺儿了。 安陵容坐的位置不前也不后,她扫了一圈殿里的人。 皇后、齐妃等人并不当回事,不过是个宫女,觉得皇上一时新鲜罢了。 华妃因着丽贵人倒是有些不满,但是自恃身份,也没有说什么。 甄嬛看着殿中央给皇后行礼的柔答应,脸上浮现一丝落寞。 前两日她还是专宠,今日,这宫里就多了一位新宠。 不过是一个宫女,一夜侍寝,就和自己一样是有封号的答应了。 她本就渴求一心人,原以为皇上给不了她一心,也是用心的。思及此处,心里更苦涩。 沈贵人也回头看到了落寞的甄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做安慰。 安陵容微微转头,看到最后的淳常在,手死死攥着帕子。 方淳意……果然没那么简单。 安陵容用帕子挡了挡唇角的笑意,看来有人比自己还会演戏啊。 坐在最后面的夏冬春是最气愤的了,她自入宫,就只侍寝了那么两次,皇上就再也没有翻过她的牌子,如今一个宫女都比自己高半级了。 原本她仗着皇后是有些张狂的,可是让华妃罚了两次,皇上又不待见她,她倒是消停了不少。 皇后受了礼,赏给余莺儿一个玛瑙手串,又赏了几匹布料,就让人回去坐着了。 请安结束,安陵容往永和宫去,余莺儿追了过来,“听皇上说,文贵人姐姐宫里的茶点很好吃,不知嫔妾可有这个荣幸?” 安陵容:“妹妹既然感兴趣,便去永和宫尝尝吧。” 进了永和宫殿内,安陵容没让宫人们进来,此时殿内只有她们二人,余莺儿走到安陵容面前跪下。 余莺儿:“嫔妾多谢文贵人为嫔妾筹谋,日后定以您马首是瞻。” 安陵容起身将人扶起来,“你有今日,虽有我的筹谋,但到底是你自己争气。不必想太多,只好好伺候皇上就是了。” 余莺儿:“您如此说,我也清楚您对我的大恩。” 安陵容让身边的人教过余莺儿规矩和诗词,现下人倒是不似前世那般轻浮张扬了,但一进了永和宫,眉眼间的喜悦和得意又显露出来了。 安陵容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比淳常在还多些小女孩的性子,有些什么都写在了脸上,装也装不了太久。 锦书端着桃花山药糕进来,又上了两杯雨前龙井。 安陵容:“这是前些日子我宫里的小厨房新研究的,你尝尝可还吃的惯。” 第17章 落水伤心 这之后的两个月,后宫便属甄嬛和余莺儿最得宠了,两人算是平分秋色。 只是皇上也不曾冷落了永和宫,虽然去的次数不多,但时常有赏赐送去。 沈眉庄学习宫务也有些日子了,华妃圣宠不似从前,就每天想着法子磋磨她。 安陵容回忆着,也不确定华妃什么时候会对沈眉庄动手,只能让人多盯着些。 这日傍晚,安陵容用过晚膳,带着流筝在院子里散步。 小福子匆匆走到安陵容身边,低声道:“小主,沈贵人落水了,我们的人找了个由头拖住了周宁海,却不想翊坤宫又派了旁的人,我们人手不够,未能救下沈贵人。” 安陵容知道这怪不得他们,如今自己只是贵人,能用的人并不多。 虽不缺银钱,但这样重要的事安陵容断不会交给用银钱收买的人。一个不慎,就可能让人把罪名推到自己身上,反而坑害了自己。 她没有证据就派人跟着沈眉庄,任谁看下手的都更像是自己。 安陵容:“沈贵人可救上来了?” 小福子:“小主放心,人已经救上来了,太医已经去存菊堂了。” 安陵容:“去存菊堂,我总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沈眉庄都还不能死。 安陵容带着人到存菊堂时,太医正在给沈眉庄诊脉。 殿内,冯若昭正守在沈眉庄身边。 安陵容:“嫔妾参见敬嫔娘娘。嫔妾听闻沈姐姐落水便赶过来了,沈姐姐怎么样了?” 敬嫔连忙让人起来,“太医正在里面诊脉呢,还不知道情况。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竟落水了。” 才说了几句,皇上和甄嬛一起走了进来,殿里的人纷纷跪下请安。皇上叫人起来,在椅子上坐下,让太医回话。 太医:“回皇上的话,沈贵人已无大碍,只是呛水,受了惊吓,还未能醒转过来。待沈贵人醒来,喝下驱寒的药,保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安陵容微微福身,“皇上,臣妾进去看看沈姐姐。” 皇上知道平日里二人走的近些,这个时候容儿想必是担心的,挥挥手就让人进去了。 安陵容才进去,甄嬛正要开口也进去看看沈眉庄,就听到唱礼,华妃到了,只能先作罢。 而且甄嬛心中对华妃起了怀疑,更不能留她一人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 安陵容走到床边,见沈眉庄还没醒,为她掖了掖被子,又抬手为沈眉庄把脉。 华妃势大,太医说的话安陵容总要自己验过才信。 仔细探查后,安陵容收回手。太医说的倒是没错,并无大碍,只不过却少说了一句,湖水冰冷,寒气入体,短时间怕是不易有孕。 采星端着一碗药走进寝殿,安陵容接过药,凑近闻了闻,药没问题。 安陵容:“先放着凉一下吧。沈贵人身边唯有你和采月是可信任之人,如今她伤了身子,你们二人平日里更要小心伺候,这样的事再不要发生了。” 采星知道文贵人与自家小主交好,这番话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也是提醒,跪下回道:“奴婢遵旨,日后定会小心伺候,再不让小主受伤了。” 安陵容让人起来,转头就见沈眉庄醒了过来,眸中带上了担忧之色,和采星一起扶人坐起来。 安陵容:“沈姐姐可吓死我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太医就在殿外候着,我让人进来给你看看。” 沈眉庄惊魂未定,一阵后怕,紧紧抓着安陵容的手,隐隐带着哭腔,“容儿,有人要害我,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安陵容将人抱住,轻拍着背,安抚道:“别怕,我陪着你呢,皇上正在寝殿外,定能为你查出凶手的。” 沈眉庄:“华妃,一定是华妃!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想我去死!” 安陵容:“沈姐姐可是看到了什么,又或是有什么证据?” 沈眉庄回忆了一下,“没有,我只看到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推了我。” 安陵容握了握沈眉庄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们没有证据,华妃位高权重,皇上即便信了我们的话,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反而让华妃更恨你。” 沈眉庄两行泪落下,又是害怕又是伤心,语气里还带着恨意,“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她,让她白害我一场吗?” 安陵容拿起帕子为沈眉庄拭去脸上的泪水,坚定的说道:“自然不会,只是华妃既出手了,定然是安排好了的,我们无权无势,该怎么查?不如以退为进,借着皇上的怜惜握住宫权,才能和华妃抗衡。”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刚刚太医说你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要好好休养。” 沈眉庄怔怔地盯着墙面发呆,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寝殿外,胤禛等年世兰行完礼,开口问道:“外头夜深了,你怎么过来了?” 年世兰面上带着关心,只是眼见着没有几分真,“臣妾听说沈贵人落水,忙赶了过来,沈贵人可好些了?” 胤禛并未开口,旁边的敬嫔上前一步回道:“刚刚太医回禀,说已无大碍,好好养着就行了。” 华妃:“可怜哪,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人竟受这样的罪。” 胤禛了解年世兰的性格,听了这话,头都没抬。 敬嫔:“娘娘尽管宽心,太医说了,沈贵人醒了就无碍了。” 华妃看皇上面色不佳,抽出帕子又福了福身子,“皇上,宫中侍卫巡查不严以致沈贵人溺水不能及时发现,是臣妾协理六宫无方,还望皇上降罪。” 皇上抬眸瞧着年世兰,还是开口给了她一个台阶,“侍卫夜巡自有班次,若真降罪于你,皇后乃六宫之主,也难逃罪责。” 华妃跟随皇上多年,清楚皇上是不会怪罪自己了,扫了眼跪着的采月和小施,作势要处理了二人。 皇上甩了甩手中的珠串,说了一句“不中用啊”,是在怪罪两个宫女,还是有别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安陵容行至寝殿外时也听到了这一句,动作顿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安陵容:“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华妃娘娘。皇上,姐姐方才醒了,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这是两人在寝殿内商量的结果,此时见了华妃,沈眉庄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的。 甄嬛见华妃如此作态,只恨不得撕了她那张虚伪的脸,又听皇上话中之意不会责罚华妃,按耐住想进去看看沈眉庄的心思,出声阻止华妃惩治宫女。 华妃向来是不饶人的,甄嬛也是能言善辩,二人你来我往一番,到底是甄嬛占了上风。 华妃一甩帕子,“放肆,皇上和本宫都在此,如何定夺也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答应置喙!” 胤禛不愿继续听二人纠缠,今日之事也不会再有其他结果,起身看了看殿里的几人,牵着安陵容的手走了出去。 胤禛没有乘坐御辇,拉着安陵容的手走在前面,宫人们只远远地跟着。 胤禛:“容儿如此聪明,已经猜到了今日之事了吧。” 安陵容回握住胤禛的手,往他的身边靠了靠,“臣妾知道皇上已经很辛苦了,不愿再让皇上烦心的,沈贵人那里,臣妾已经劝住了。” 皇上望着前方的路,良久才开口:“容儿懂朕。” 存菊堂内,沈眉庄听采星采月回禀完今日寝殿外的情形,就已明白安陵容说的是对的,自己没有证据,皇上又有意包庇,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此刻,除了对华妃的恨,还有了一些对皇上的失望。 华妃回了翊坤宫,砸了许多东西才消气,“颂芝,传信出去,让底下的人好好查查甄远道,一旦发现什么,立刻让哥哥弹劾他!” 第18章 陵容有孕 胤禛和安陵容回到永和宫时,锦书端了一碟子桃花山药糕上来。 胤禛此刻心情好了很多,愿意给安陵容面子,伸手拿起一块,“容儿宫里的糕点比起御膳房也是不差的。” 安陵容笑着和胤禛打趣了两句,也拿起一块,只是才闻到些味道,胃里就一阵翻涌,拿起帕子偏头呕了一声。 胤禛见安陵容脸色有些苍白,连忙让苏培盛去请太医,又一脸关切地拉起安陵容的手。 安陵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本也打算这两日让卫临来诊脉的,没想到今日起了反应。 苏培盛带着卫临进来时,皇上面露疑惑,“看着有些眼生,你叫什么名字?” 卫临忙不迭放下手里的箱子,跪下请安回话:“微臣太医院太医卫临给皇上请安,今日是微臣在太医院值夜。” 安陵容适时开口替卫临说话:“皇上,卫太医倒是替臣妾请过两回平安脉,开的药方也不似其他太医开的那般苦,想来是个不错的。” 胤禛难得见安陵容一副小孩子模样,只笑了笑,抬手让人起来请脉。 卫临跪在地上替安陵容把脉,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卫临心里大喜,知道自己今日是走运了。 卫临跪着退后一步,俯身行礼,“恭喜皇上,恭喜小主,小主有喜了,已经两月有余了。” 皇上面上一片欣喜,还带着些不敢置信,“真的吗?容儿有了朕的孩子?” 安陵容也表现出很是惊喜的样子。 卫临:“回皇上,小主身体康健,脉象强劲有力,胎象极佳。” 皇上闻言大喜,大手一挥,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了永和宫,又赏了底下的人半年的月钱。 卫临也被皇上指派给永和宫,负责照顾安陵容和胎儿。 待众人都下去,二人相拥在一起,皇上轻拍着安陵容的背,温柔地说道:“容儿,朕很开心,等你生下孩子,无论男女,朕都晋你为嫔位,让你坐这永和宫的主位!” 得到了皇上的承诺,安陵容把头靠在皇上的肩上,柔柔出声:“臣妾不求其他,只想为皇上生下一个孩儿,然后就这样一直守着皇上。” 殿内一片静好,皇上的心难得地软了几分。 翌日,在景仁宫请安时,苏培盛过来宣旨,安陵容有孕,皇上赏她享嫔位待遇。 皇后早在昨晚就知道了安陵容有孕的消息,一夜不得好眠,今日在众妃面前,倒是装作真心欢喜的样子。 至于其他人,有嫉妒的,有落寞的,安陵容都只做不知,面色如常地谢恩。 请安后,各宫的贺礼也都送到了永和宫,安陵容和锦书将里面掺了脏东西的都挑了出来,单独放在库房的角落里。 太后听说了安陵容有孕,派人请了她过去。这还是安陵容第一次去寿康宫请安。 太后常年礼佛,不喜热闹,早已免了各宫的请安,位份低些的倒是很难见太后一面。 安陵容换了身素雅的衣裳去了寿康宫。 安陵容:“臣妾永和宫贵人安陵容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对安陵容有些印象,长相在宫里算是一等一的,性子柔顺,但家世不显。平日里算是很得宠的,但也未曾听闻对皇后有什么不敬之处。 如今又怀上了皇嗣,这样的人太后才放心放在宫里,因此面上倒是十分和蔼可亲。 太后:“起来吧,赐座,你如今还怀着皇嗣呢,身子金贵。” 太后身边的竹息上前扶起安陵容,安陵容搭上竹息的手起身,对着竹息友善地笑了笑,又接过宫女手里的茶,为太后奉上。 安陵容:“臣妾承蒙皇上和太后垂爱,得以入宫侍奉,已经是此生之幸。如今能来给太后请安,在太后身边尽孝,更是不胜欣喜。” 太后接过茶盏,拉着她坐下,满意之色更甚。 太后:“你能有这份心,很好。听说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龙胎怎么样?” 安陵容一一答过,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见太后有了两分倦意,才带着诸多赏赐起身告退。 永和宫。 安陵容从寿康宫回来感觉身子疲乏就睡了,醒来时寝殿内有些昏暗,她也不清楚是什么时辰了。 锦书见安陵容醒了,为她端了一杯水,“小主,您睡了好一会儿了,喝口水润润嗓吧。柔答应过来了,见您睡着一直等在外面呢。” 安陵容喝了口水才清醒了一些,“柔答应?扶我起身吧。” 安陵容出来时,余莺儿正低头绣些什么,走近了才看清是只小老虎。 安陵容:“余妹妹久等了,怎么绣起了小老虎?” 余莺儿一见安陵容,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扶着她坐下,甜美的嗓音带着几分喜悦,“姐姐有孕,我想着早些过来恭贺的,听闻姐姐从寿康宫出来就赶了过来,倒是忘了姐姐如今有了身子容易疲累。” 又拿起刚刚在绣的小老虎,“妹妹不曾有孕,不懂这些,姐姐莫要怪我,这小老虎快要绣好了,当做给姐姐的赔罪。” 安陵容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这是余莺儿绣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没想到竟是给自己的。 安陵容的话里多了几分真心:“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妹妹了。” “锦书,去取我的手串来。” 安陵容将一串玛瑙手串戴在余莺儿手上,把她原本戴着的换了下来。 安陵容:“你这手串不是玛瑙的,而是红麝香的,带久了会伤身子。” “都知道这手串贵重,你也时常带着,若贸然摘下来,只怕会让人怀疑,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招数。” “我便让人寻了这真正的玛瑙手串,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余莺儿愣愣地开口:“可这是……当众赏给我的,怎么会是红麝香手串?” 安陵容:“这手串你带回去,日后找信得过的人去宫外好好查查就清楚了。只是,一切你心里有数就好,不必让旁人知晓。” 余莺儿起身行了一礼,“我自然是信姐姐的,这手串也不必再验,交给姐姐处置吧。多谢姐姐告知真相。” 安陵容将人扶起来,笑着打趣:“怎么又跪下了,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余莺儿闻言也笑了,犹豫了一下说道:“姐姐,我能做皇上的嫔妃,不用再伺候人,已经很满足了。若是你不愿让我有孕,我可以……” 安陵容:“说什么呢,我让你去皇上身边,自然也是希望在这宫中能有个助力,若你能怀上孩子,我自会护着你生下来。” 余莺儿:“是我想岔了。姐姐,我也会护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二人相视一笑,不论未来如何,此刻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如今满宫里都在盯着安陵容的这一胎,她事事谨慎,身边的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日子过得很快,安陵容肚子里的龙胎已经五个月了。 余莺儿知道,自己全靠安陵容才做了这紫禁城的嫔妃,她眼界不高,但也不是个蠢笨的。 这两个月在安陵容的帮助下,争宠的花样层出不穷,已经隐隐压过了甄嬛一头。 甄嬛到底有一张得上天厚爱的脸蛋,也是圣宠不断。 其他人也不愿空房冷落,都各显神通,这宫里比从前还热闹几分。 沈眉庄听了安陵容的话,病好了以后只字不提有人要害她的事,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这一番动作倒是让皇上有些改观,倒是实打实的给了她一小部分宫权,让她试着做做。 华妃既要和新人争宠,又要分心对付沈眉庄。至于永和宫,她是讨厌安陵容的,讨厌她入宫不久就能怀上皇上的孩子,但是她向来不屑于对孩子下手。平日里虽有些刁难,倒也不曾真的去伤害安陵容腹中的胎儿。 第19章 安比槐下线 日子过得飞快,安陵容的肚子已经满了五个月,这日卫临按例来请平安脉,诊脉之后却发现一丝不同寻常。 安陵容:“卫太医,可是龙胎有什么异样?” 卫临又一次把脉,确定后才慎重地开口:“小主,您腹中怀有双生胎。” 安陵容闻言也是一惊,双生胎向来是祥瑞的征兆,上一世她羡慕极了甄嬛,如今这样的好事竟也轮到自己了。 安陵容:“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卫太医先为我保密。” 卫临自安陵容有孕就已全心全意地投靠,平日里接触的虽不多,却也知道明贵人是颇有手段城府之人,对她的话无有不从。 卫临:“是,微臣定会为小主守住秘密。” 趁着锦书去送卫临,安陵容将系统库房里的保胎丹取出服下。 怀双生胎的肚子例来是更大的,如今刚满五个月,许是因着安陵容身材纤细,倒是还不怎么明显。 但是若想长久的隐瞒,也是不大可能。而且生产时不论是稳婆还是奶娘都需要双份,太医院也要根据她身体情况早早准备好需要的药。 所以自己要早做打算了。 等锦书送完人再进来,安陵容将人叫到身边,几句耳语,锦书便领命下去了,换了琳琅进殿内伺候。 安陵容有孕以后,身边的人做事愈发有章法。 平日里流筝多守在小厨房,从膳食到药物,全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锦书心细,就在安陵容身边伺候。 琳琅稳重,安陵容就把和各宫人情走动的事交给了她,做了永和宫的掌事宫女。 宝鹊也是个忠心的,平日里只做些侍弄花草的活,实际上暗中盯着宝娟,把她的异常举动都如数汇报。 小福子则带人负责院子里的事。 安陵容活了两世,深知人心难测也易变,平日里时常照顾着下面的人。 宫里伺候的人虽都是八旗子弟,但都是包衣奴才,家世算不得好。进了宫也都只盼着过得好些,若还有家人就帮衬着。 能好好在主子身边得用,谁又愿意冒着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风险去害自己的主子呢? 所以安陵容在年初就让小福子的兄弟在外头给自己置办了一份产业,是一家规模不错的酒楼。 他们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感情不一般,有小福子在自己身边,也不怕他的兄弟有二心。 这几个可靠的宫人,凡是还有家人在宫外的,安陵容都时常关照。如今永和宫内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忠心。 安陵容抚摸着肚子,想着卫临刚刚的话。 双生胎,这是她前世可望而不可及之事。如今上天垂怜,拼了性命,她也要护住这两个孩子。 几日后,景仁宫。 剪秋:“娘娘,宫外的人传来消息,往前线运粮草的队伍护送不力,弄丢了粮草,文贵人的父亲也在队伍里,人已经死了。” 皇后梳头的手一顿,随即笑出了声,“父女情深,文贵人知道了这消息怕是要伤心欲绝了。” 剪秋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道:“奴婢这就安排人把消息告诉文贵人,父女一场,总要哭一哭以尽哀思的。她把永和宫守得如铁桶一般又有何用,连上天都在帮娘娘呢。” 皇后闻言挑了挑眉,又慢条斯理地梳起了头发。 几日后,安陵容正在寝殿内给腹中的孩子绣衣服,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安陵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小宁子跑了进来。 小宁子:“小主,不好了,奴婢听到消息,说您的父亲护送粮草不力,被处死了!” 安陵容手里的针线掉落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 小宁子:“小主……” 小宁子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安陵容便痛苦地捂住肚子,“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锦书扶住安陵容,急忙冲外面喊到:“太医,快去请太医!” 皇上走进永和宫时,就见里面一片兵荒马乱,而安陵容已经晕了过去。 皇上顾不得其他,上前抱起安陵容往寝殿去,小心地将人放在床榻上。 瞧着怀里的人脸色一片苍白,不省人事,皇上此刻只剩怒意。殿内的人跪在下面,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些。 皇上指了指离得最近的锦书,“你是文贵人的陪嫁丫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书:“皇上,刚刚小宁子冲进殿内,说小主的父亲护送粮草不力,被处死了。小主焦急万分,才晕了过去!” 皇上:“放肆!敢惊扰龙胎!人在何处?” 小宁子被人押着上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只是担心小主父亲才急着上报的,奴才不知会冲撞龙胎,皇上饶命啊!” 皇上一言不发,盯着小宁子,心里清楚这是专门冲着龙胎而来的毒计。 这时,卫临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皇上出声制止,他闻言急忙上前给文贵人看诊。 看诊的功夫,殿外通传,皇后娘娘过来了。 宜修一进内殿就见地上跪着一片,皇上坐在上面,眸中的冷意让人害怕。 行礼过后,宜修一脸关切地开口:“皇上,臣妾听闻文贵人受惊,便赶了过来,不知人怎么样了?” 宜修并未开口,一旁的苏培盛打量着开口,“娘娘,文贵人受惊晕倒,太医刚刚进去,还在给文贵人看诊。” 宜修瞥了一眼跪着的宫人们,“文贵人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如此不当心,若文贵人腹中龙胎有什么事,就都打发去慎刑司吧!” 底下跪着的人看着皇上阴沉的脸色和昏迷不醒的小主,都不敢出声喊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皇上手上拨弄着珠串,心中担忧不已。 自即位以来,便有流言说他得位不正,如今宫中子嗣不丰,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容儿这一胎向来安好,他一直都是期待着的,期待能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如今这样,莫不是上天真的在惩罚他…… 第20章 陵容封嫔 卫临在众人的注视下为安陵容把了脉,片刻后面带喜色地跪行到皇上面前跪下,“恭喜皇上,微臣刚刚为文贵人把脉,发现贵人腹中怀有双生胎!” 胤禛:“此话当真吗,文贵人的腹中是双生胎?” 卫临:“微臣不敢欺瞒陛下,确是双生胎。” 宜修在一旁听到这消息,脸色有些僵硬,片刻后又端出标志性的笑,“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再请几位太医一同查验吧。” 胤禛:“也好,苏培盛,去太医院请章弥和江城江慎过来。” 随即又看向卫临,“文贵人的龙胎可还稳当?” 卫临想到文贵人此前的吩咐,开口道:“皇上,微臣正要禀告,文贵人受了冲撞,动了胎气,又急火攻心才致晕倒。微臣已经为贵人施针,现下龙胎无虞,但是贵人要静养,万不可再动胎气。” 胤禛看着还在昏睡的安陵容,带了几分喜色。他自即位以来,就只有一个公主平安生下,如今膝下三子一女,实在是子嗣不丰。若是容儿能为自己诞下双生胎,那便是大清朝第一对双生胎。 不多时,三位太医匆匆赶来,行过礼后依次上前为文贵人把脉。待几人都把过脉,在一起商量了几句,才由章弥上前回禀:“回皇上,文贵人腹中确实是双生胎,只是受了惊吓,胎气略有不稳,需要好好调整些日子。” 胤禛闻言大喜,“哈哈,好,赏,通通有赏!”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谢恩,宜修眼角带了些冷意,笑容也多了丝苦涩,见胤禛转头看向自己,迅速换了一个得体的笑。 胤禛:“皇后,朕把文嫔这一胎交给你了,宫中子嗣艰难,朕不希望这次有任何闪失。” 宜修笑容一僵,“文嫔?皇上,虽说有孕是大喜,只是孩子尚未出生,不如……” 胤禛挥手打断她的话,“不必多说,朕意已决,皇后照顾好龙胎才是最要紧的。” 宜修见胤禛眼神不善,又听出对方话里的敲打,只能应下,微微福身道:“是,臣妾遵旨。” 胤禛又看向跪在一边的卫临,“你不错,文嫔这一胎朕既交给了你,后面也由你来负责,待皇嗣平安出生,朕自有重赏。” 卫临:“微臣谢皇上,微臣定护好文嫔娘娘腹中龙胎。” 胤禛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就察觉到床榻上的人有了轻微的动作,转身轻拉住安陵容的手,“容儿,容儿。” 安陵容睫毛颤动,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茫然地望着胤禛,“皇上?您怎么过来了?”随即又想到什么,白着双唇问道:“皇上,臣妾的父亲出事了是吗?” 胤禛眸中闪过不忍,握紧了她的手,“容儿,你有身孕,要小心身子。你父亲,已经去了。” 安陵容的泪水涌上双眸,似乎不敢相信这事,低下头隐忍地哭出了声,又挣扎着跪在床榻上。 胤禛见她跪着,以为她是要替她的父亲求情。后宫女子多是为了家族荣耀而活,他向来清楚,此刻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些许失望。 胤禛:“你有什么话,说吧。” 安陵容:“皇上,臣妾听小宁子说,父亲弄丢了粮草,此事是重罪,父亲去了,臣妾身为子女,代父亲向皇上请罪。” 话说完,头伏在床榻上,又开口道:“臣妾请皇上降罪。” 胤禛闻言有些惊讶,扶起眼前的人,忍不住试探道:“你有着身孕,若为你父亲求情,朕可以看在皇嗣的份上,免了他的罪。” 安陵容脸上挂着泪水,痛苦不已,眸中却很坚定,“臣妾先是皇上的妃嫔,才是父亲的女儿,何况父亲他犯了国法。” “入宫前,母亲多番叮嘱,要专心侍奉皇上,切不可为家中之事徇私。是以,臣妾虽痛心,却也不敢祈求您免除父亲的罪。” 胤禛抬手擦去安陵容脸上的泪水,“你母亲把你教导得很好。别再哭了,你才动了胎气,要好好休养,小心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安陵容:“两个孩子?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胤禛拍了拍安陵容的手,高兴地说道:“容儿,太医刚刚诊过脉,你腹中怀有双生胎,朕已晋你为嫔位,你要为朕生下两个健康的孩子。” “至于你父亲,身亡一事不假。但因罪被杀却是谣传,朕已命人查清,护送粮草的队伍被劫,众人四散而逃,唯有你父亲带着一个家丁誓死抵抗。” “朝廷的人赶到时,你父亲已被匪徒杀害,家丁只剩一口气,还死死护着两车粮草。” “容儿,你父亲一介文官,为护粮草身亡,是个忠勇之人,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殿内的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宜修。 宜修捏着帕子的手更用力,下面的人只探查到粮草丢失,安比槐身死,却没有弄清楚具体情况,实在是不中用。 不仅没有弄掉安陵容的孩子,还让她父亲成了有功之人。 安陵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多疑,自己若是想不开,去给安比槐求情,只怕此刻封嫔一事就不会再被提起了。 安陵容:“皇上,这是真的吗?臣妾听小宁子说完,还以为父亲犯了重罪。” 胤禛想到安陵容腹中的双生胎,幸好容儿身强体健,这才保龙胎无碍。 前朝的消息他一个奴才怎么会知道,只怕是这奴才人在永和宫,心却在别处。 胤禛:“苏培盛,把人带下去给朕好好审清楚,一个奴才,怎么会知道前朝之事,务必把身后之人给朕查出来!” 苏培盛:“是,奴才遵旨。” 小宁子被人拖了下去,嘴里不住地喊着饶命。 胤禛看着还在默默流泪的爱妃,不再犹豫地道:“苏培盛,拟旨,安比槐护卫粮草有功,赠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封安比槐之妻林氏为正四品诰命,赏京城五进院子一座,皇庄一座,黄金百两。” 宜修闻言十分震惊,这一应赏赐分明是把安家上下都安排妥当了,届时林氏入京,就算是在京城定下了。 七品官虽算不得什么,但她也不能放任不管。 宜修:“皇上,安比槐只是正七品官员,他的夫人却被封为正四品诰命,这不合规矩吧,华妃的母亲也不过正三品诰命。” 胤禛:“林氏教女有方,这诰命她当得起。朕的旨意已下,皇后不必多言。” 安陵容再拜,“臣妾谢皇上。” 待众人都下去,胤禛搂住她,“容儿,朕会命人好好修缮永和宫的正殿,等你胎像稳固了,再举行册封典礼,到时搬进正殿,做名正言顺的文嫔。” 安陵容柔顺的靠在胤禛身上,“皇上,您对臣妾这样好,臣妾无以为报,定会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 胤禛:“朕赐给你母亲一座京城的宅子,过些日子就派人去接你母亲进京。等你腹中的孩子八个月了,你母亲就可以进宫来陪你了。” “你家中只你一个女儿,日后就从家族里过继一个孩子,你母亲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原来胤禛宠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这样体贴,事事周全。若是上一世,她一定会心动,会无法自拔地爱上胤禛,可是她的心早就已经死在了这紫禁城中。 安陵容哽咽着出声:“皇上,臣妾何德何能,让您这样对我。” 父亲的加封,母亲的诰命,自己的嫔位,又拔掉了一个钉子,如此也不枉费自己这一番谋划。 早在入宫之前,安陵容就收买了安比槐身边的小厮。那个小厮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得了重病,但是安比槐对自己女儿都不舍得花钱,更别说一个小厮了,安陵容知道后给了他一笔银子。 他为了自己,为了老母亲,和安陵容合谋。他在关键时刻给安比槐一个忠君的好名声,安陵容给他一份好前途,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只剩了一口气。 还拉上了小七和卫临,给自己做了个胎相不稳的假象。 小七:“恭喜宿主晋位!哇,宿主升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奖励准备好咯,请查收~” “恭喜获得礼包:美体丹*1,避孕丹*1,食谱*1,丹青技能*1,银票三万两。” “丹药和银票已经放入系统库房,宿主可以自行取用。” 美体丹——服用后身体会在一段时间内逐渐变成完美的样子,并且自带冬暖夏凉特效;避孕丹——服用后有避孕效果,维持时间一年,且对身体没有副作用;食谱——记载了历朝历代菜品的做法。 安陵容将美体丹服下,如今天渐渐热了,有了这个丹药,自己也能少受些苦。又从食谱中抄录了两个如今宫中没有的菜式,交给了流筝,让她按照上面的内容研究着。 第21章 富察有孕 翊坤宫 华妃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摔下去,“文嫔,她也配!才入宫多久就成了一宫主位,如今连她的母亲都得了四品诰命,皇上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颂芝:“娘娘息怒,文嫔那样的出身,哪配和您相比,不过是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华妃闻言狠狠瞪了一眼颂芝,“你是在说本宫不能生吗!” 颂芝急忙跪下,开始打自己的巴掌,“娘娘息怒,是奴婢说错话了,娘娘息怒。” 周宁海上前说着好话:“依奴才看,文嫔一个小门户出身,得了抬举也不配给娘娘提鞋的。” “娘娘是最得皇上圣心的,满宫里谁不羡慕您。生下皇子是早晚的事,咱们翊坤宫的孩子才是皇上最喜欢的孩子呢。到时候奴才们就要尊称您一声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了。” 华妃见颂芝脸都肿了,气消了大半,“就你嘴甜。行了,都起来吧。去叫江城江慎过来,让他们给本宫开些坐胎药。” 翌日景仁宫请安。 宜修:“文嫔有福气,怀上双生胎,只是如今胎气不稳,在宫里休息。你们也要加把劲,争取为皇上早日开枝散叶。” 众人:“是,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富察贵人拿起手边的茶盏,还没喝,就呕了一声,众人的视线也都聚集到她的身上。 宜修:“富察贵人,你是怎么了,可是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身子不舒服?” 富察氏身后的婢女行了一礼,“回禀皇后娘娘,小主不是吃坏了东西,是有喜了。” 富察贵人笑着嗔道:“不许浑说。” 宜修挑了挑眉,开口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是喜事啊,要给皇上道贺了。” 华妃闻言回头去看富察氏,神情有些落寞,“当真有了?找太医瞧过了吗?” 富察贵人很是得意,自己侍寝次数并不多,却能怀上皇嗣,自然是也是有福气的。 富察贵人:“多谢娘娘关心,两位太医都来瞧过了,已经一月有余了。” 坐在后面的莞答应心里有些着急,面上还是一副平和的样子:“恭喜姐姐了。” 富察贵人头也不回,又拿起茶盏拨了拨,“多谢妹妹了,我和妹妹同一批入宫,想来若不是妹妹不懂规矩被禁足,此刻也已经有身孕了吧。” 甄嬛脸色有些不好,却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是啊,还是姐姐福气好,皇上只去了那么几次就怀上了,妹妹真是羡慕啊。”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甄嬛话中的嘲讽之意,偏偏富察氏听不出来,颇为得意地说道:“这好福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本宫这一胎说不准还是个阿哥呢。” 齐妃向来和富察贵人交好,此时听了这话不免想到了三阿哥。 弘时虽是长子,可自己家世不显,还是罪臣之女,给不了他任何助益。 而富察氏是满族大姓,族中之人颇为得力,若富察氏诞下皇子,日后还有弘时什么事了。 想到这些的还有上首的宜修,富察氏的出身比自己也是不差的,若得了皇子,那后宫之中还有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了吗? 一阵烦闷,不愿再听她们扯皮,“好了,今日就到这吧,富察贵人,你可要好好保重龙胎,争取诞下皇子,皇上一定高兴。” 碎玉轩。 甄嬛自从请安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槿汐早上一直跟在她身边,心里清楚主子是为何事烦心,走上前轻摇扇子,开口问道:“小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甄嬛见是槿汐,犹豫着开口:“槿汐,文嫔有了身孕,如今富察贵人也有了身孕,为何我却……” 槿汐劝解道:“小主宽心,您还年轻,又得皇上宠爱,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甄嬛转过头去,“唉,如今我虽得宠,位份却一直未升,还只是答应。即便有孕,生下皇嗣,也是不能自己抚养的。” 槿汐:“小主,当前最要紧的是抓住皇上的心,只要皇上一直宠着您,晋位不就是迟早的事吗?” “即便当下不能晋位,等您怀有身孕,皇上也一定会晋您的位份。若是生下皇子,贵人的位份自然是稳了的,到时就可以求皇上让您抚养自己的孩子。” “您看曹贵人,不就是求了皇上才得以抚养温宜公主的吗?” 甄嬛思索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槿汐,让小厨房做一份糕点送到养心殿去。我自己去院子里走走。” 甄嬛走到院子里,见佩儿正蹲在树下,过去问道:“佩儿,你在看什么?” 佩儿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自家主子,连忙行礼,答道:“小主,奴婢在看蚂蚁,这蚂蚁不知为何要绕着树走。” 甄嬛低头去看,发现一排排的蚂蚁都绕开树根走,直觉这树下有些不对,喊来了小允子把树根挖开。 小允子果然在树根挖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上面还散发着异香。甄嬛用帕子挡住了口鼻,“去请温太医过来吧。” 温实初听闻是嬛妹妹找他,连忙拿些药箱去碎玉轩。 卫临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这个师傅空有一身医术,感情一事怎么这么拎不清,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碎玉轩 甄嬛:“你们都出去吧,流朱在殿内伺候就行了。”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温实初上前查看那块东西,片刻后才惊讶地开口:“嬛儿,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甄嬛听到他的称呼有些不喜,面上不显,“实初哥哥,这是从我院里的海棠树下挖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温实初:“这里面放了十足的麝香,长时间下去会导致女子不孕。” 甄嬛此刻被吓出了一身的汗,若不是今日意外发现了这东西,长久下去,自己的身子怕是要废了。 听说原先住在这里的芳贵人就是意外小产,怎么也查不出原因,最后疯了被送进冷宫。 甄嬛:“实初哥哥,劳烦你帮我看看我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温实初拿出帕子放在甄嬛手腕处,搭手把脉,片刻后开口:“小主体内有用麝香的迹象,所以才会迟迟未能有孕,我给小主开一副药,调养半年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 甄嬛震惊道:“半年?” 温实初:“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甄嬛:“好,那就有劳实初哥哥了,务必要让我的身体恢复如初。” 甄嬛这里的动静这样大,东偏殿的淳常在自然也听到了,带着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甄嬛不愿闹得人尽皆知,担心背后之人发现她已经处理了麝香,再动别的脑筋。 私心里又觉得淳儿只是个孩子,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淳常在自然看出了她的敷衍,也只装作不知,私底下让身边的人去探查。 雨儿:“小主,奴婢在莞答应处和太医院都使了银子,才打探出个大概,莞答应带人在树下挖出一包东西,交给了温太医,那东西似乎是麝香。” 淳常在也清楚麝香的厉害,震惊不已:“麝香,院子里怎么会挖出麝香来,甄嬛又是如何得知院子里有麝香的?” 雨儿:“个中细节奴婢没有打探出来,好像是因为什么蚂蚁。” 淳常在恨恨地说道:“什么蚂蚁,八成就是甄嬛自己埋下去的,之前她自己不能侍寝,也要防着我得宠有孕。如今才一得宠就把东西送走了,还真是够狠。” 雨儿有些疑惑:“那莞答应是如何得来的麝香呢?” 淳常在扫了她一眼,“还能是从何处,她那西配殿从一开始就是温实初在照料,连第二个太医都没请过,如今又把麝香给了他,这不是明摆着的。” “传信给家里,让父亲查查温实初和甄家有什么关系,再让家里也为我打点一个可信的太医。” 养心殿。 苏培盛走了进来,弯着腰禀报:“皇上,小宁子在慎刑司受了刑,已经招了。” 胤禛:“带上来,朕要亲自听听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谋害皇嗣。” 小宁子被人拖了上来,只见他的两条腿都被打折了,浑身没一块好地方,趴在地上,“皇上,皇上饶命,奴才知罪了。” 胤禛:“说,是谁告诉你前朝的消息,又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小宁子:“皇上,是,是华妃娘娘指使我的,消息,消息也是娘娘派人送过来的,让我找机会告诉文嫔,让她伤心落胎。” 胤禛大手一拍桌子,“放肆!” 小宁子:“奴才不敢撒谎,皇上饶命。是翊坤宫的青莲来找奴才的,给了奴才五十两银子,还答应奴才事成还有五十两。奴才全都说了。” 胤禛:“苏培盛,去翊坤宫把那个宫女带过来,还有华妃,也让她给朕过来。” 苏培盛应声出去。 翊坤宫的看门太监好远就瞧见苏培盛过来了,让人去禀报华妃后,连忙迎了上去,“苏公公,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苏培盛:“带我去见华妃娘娘吧。”说完又回头让底下的人去带青莲。 苏培盛一进翊坤宫殿内,规矩地请了安,见华妃客气地让他起来,心里也有些无奈。华妃对他一向是不错的,从来没有瞧不起过他这等阉人。怎么偏偏这么糊涂,对皇嗣下手。 苏培盛:“娘娘,皇上请您去趟养心殿。” 华妃瞧着苏培盛面色算不上好,也有些疑惑,“苏公公,皇上找本宫有什么事?” 苏培盛:“事关皇嗣,奴才不敢多说,还请您快快随我过去吧,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第22章 陵容求情 华妃到养心殿时,青莲已经在地上跪着了,旁边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在旁边。 华妃扶着颂芝走到殿中央,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么这个时辰召见臣妾,可是有什么事?” 胤禛:“起来吧,苏培盛,你来说。” 苏培盛:“是,禀皇上、娘娘,小宁子传假消息惊了文嫔娘娘的胎,此事事关龙胎,又牵扯前朝,慎刑司严刑拷打,审出了结果。” “小宁子说是奉了娘娘您的命令,给他消息和银子的正是您宫里的青莲。” 华妃闻言看向小宁子和青莲,怒道:“本宫何时让你们这样做了,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仔细你的脑袋!” 华妃又转身对着胤禛跪下辩解道:“皇上,臣妾没有做过,是这贱婢污蔑臣妾。” 胤禛定定看着她,眼神冰冷,“此事和西北军粮有关,你哥哥就在西北,你知道这消息,不难。” 华妃怔怔地看着上方的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是因为被冤枉,还是因为心爱之人的怀疑。 颂芝见自家主子一言不发,头磕在地上,替她辩解:“皇上明鉴,奴婢是娘娘的陪嫁丫鬟,跟随娘娘多年,这样容易被发现的事,娘娘若想做,怎么会交给青莲呢?” 胤禛移开视线,看向青莲,“说,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的,敢有半句谎话,立刻处死。” 青莲摸了摸袖口的玉佩,目光透出坚定,朝着胤禛磕了一个头,“皇上,奴婢受华妃指使收买小宁子,去害文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自知死罪难逃,只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们。” 随即向着身后的柱子冲去,一头撞了上去。 青莲的血溅了一地,华妃被吓了一跳,跪坐在地上,若不是颂芝把她扶住,怕是会更狼狈。 华妃万万没想到,这个贱婢会用自己的命来设计自己,青莲一死,自己就百口莫辩了。 胤禛:“苏培盛,拖下去。华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华妃:“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认,求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 胤禛:“你先禁足翊坤宫吧,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华妃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禛,泪眼盈盈。皇上他怎么会怀疑自己呢,他一定是被贱人蒙蔽了双眼,青莲那个贱婢! 苏培盛走上前扶起华妃,正要送人回翊坤宫,就见自己的徒弟小夏子进到殿内禀告。 小夏子:“皇上,文嫔娘娘求见。” 胤禛皱了皱眉,容儿胎相不稳,正该卧床养胎,怎么过来养心殿了。但是既然来了,自己也不好不见,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安陵容面色苍白,由锦书和流筝二人搀扶着进来,将将行了一礼。 胤禛:“你不好好在宫里休息,怎么过来了?” 华妃听着胤禛语气里的关心,有些恍惚,皇上从前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如今…… 安陵容:“皇上,臣妾听闻小宁子吐了口,想着来看看是谁要害臣妾,没想到竟然咬出了华妃。” 胤禛沉默了片刻,“指认华妃的婢女撞柱自杀了,朕已让华妃禁足,会查出真相的。” 安陵容跪下回道:“皇上,臣妾今日前来,是想求皇上不要再查下去了,臣妾相信此事不是华妃所为。”胤禛和华妃闻言都有些惊讶。 胤禛:“你先起来,赐座。” “不是华妃所为,你何出此言?” 安陵容:“皇上,若真是华妃所为,事发后怎么会留着青莲这个隐患,等着她指认自己。” “再者,臣妾怀有身孕,才明白了做母亲的心情。让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实在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了。华妃也曾失去过自己的孩子,最能明白这其中的痛苦,臣妾相信华妃不会对臣妾的孩子下手。” “青莲已死,真相如何都无法查清,不如就到此为止,只当是给臣妾的孩子祈福了。” 华妃抬手拂去眼角的泪水,自己从没害过这宫里的任何孩子。不仅是因为她不屑于对孩子下手,更因为他们都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 胤禛也想起了世兰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到底是心存愧疚,让人将华妃扶了起来,“你回去吧。” 华妃走后,胤禛牵着安陵容的手去了后殿,两人一起坐在榻上。 胤禛:“不是说要静养吗,还这样折腾自己。” 安陵容:“臣妾无事,孩子们也无事。只是华妃一事,没有和皇上提前商量,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 “臣妾不懂前朝之事,只知道年大将军正在替皇上打仗,兄妹情深,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出了事,想必会分心的。” 胤禛:“难为你想得这么多,此时确实不能太苛责华妃。” 安陵容:“臣妾想不了太多,一心只想着皇上,臣妾这里少些事端,皇上就可以少费心思在后宫。” 胤禛难得笑得有些温柔,“你的心意朕知道,回头让人给你送些好东西过去。” 安陵容见胤禛心情好了,也多了几分小性子,“难不成臣妾是为了那些赏赐不成?” 胤禛:“朕给你东西你还不乐意,有了身孕脾气也变得大了。”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安陵容就坐着胤禛准备的软轿回了永和宫。 流筝:“娘娘,您为什么要为华妃求情啊?明明是她害了你,何况若是她倒了,您也可以少些威胁。” 安陵容笑着打量眼前一排排的赏赐,懒懒地开口:“她倒不了,有年羹尧一日,华妃就会盛宠不衰。既然怎么样都会不了了之,不如由本宫开口,还得了好处。” “而且,指使小宁子的,也不是华妃。” 安陵容一离开养心殿,苏培盛就进来询问:“皇上,小宁子如何处置?” 胤禛看着手里的奏折,闻言头也不抬,冷冷开口:“杖杀,夷三族。” 是夜,胤禛的仪仗到翊坤宫时,没有让人通传。走进内殿,就见华妃正一个人坐在华贵的宝椅上,看上去很是落寞。 胤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华妃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就见皇上正站在门口,笑着望向自己。 华妃:“皇上?您怎么会过来,臣妾还以为……” 胤禛走上前拉起华妃的手,“以为朕厌弃了你,不会再来了?” “你宫里的人以死坐实你的罪名,朕不能什么都不做,幸好文嫔求情,此事也就不必再追究了。” 华妃神色有些不自然,“臣妾没做过,不过文嫔的情,臣妾记下了。” 胤禛笑了笑,拉着人往床榻上去,“行了,你不是这样好脾气的人,别为难她就是了。朕还是喜欢你张扬的样子。” 华妃神色动容,语气也软了下来,床榻之上,倾身向前凑去。 第23章 太后 安陵容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才又出来走动,这些日子不用请安,也没人打扰,安陵容带着自己宫里的人研究些糕点,弹弹琴,看看书,倒是难得的自在。 请安第一日,安陵容打扮得十分素净,脸上涂了粉显得格外苍白,坐在位置上,用手轻抚着肚子。 众人看着安陵容这个样子,都以为她胎相还是不稳。 宜修:“文嫔,你的气色怎么看着这么不好,可是受惊还没保养好?” 安陵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意有些勉强,“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好多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紧,这几日休息的不太好。” 华妃碍着皇上的面子,没有多说什么。 齐妃:“妹妹这胎皇上可看重着呢,还是好好保养吧,是吧恬贵人?” 富察氏有孕,胤禛知道了也很高兴,但是有双生胎在前,这一回高兴两日也就罢了。 富察氏是满族大姓,胤禛赏了安陵容,不能不赏她,于是赐下了一个封号“恬”,又让内务府送了不少赏赐过去。 恬贵人:“齐妃姐姐这话可别对着我说,妹妹的身子好着呢,自然会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嗣。” 安陵容:“是啊,恬妹妹出身高贵,若是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福气可不是本宫能比的。” 恬贵人听安陵容这样说,只觉得她是怕了自己了。想来也是的,她不过是个小门户,生下的皇嗣自然不如自己的孩子高贵。思及此处,面上更是得意。 齐妃本就是图个口舌之快,听完安陵容说的,也悻悻地不再开口。 宜修:“好了,只要生下皇嗣,就都是大清的有功之人,你们二人要好好养胎。今日就到这,都散了吧。” 安陵容从景仁宫出来,就坐上了轿辇往寿康宫去。她有孕后就时常去给太后请安,前些日子在宫里养胎去不了,如今出来走动了,自然要去太后面前表表孝心。 寿康宫。 安陵容见竹息出来,笑着上前欠了欠身子,“竹息姑姑,太后可闲着吗?本宫来给太后请安,若是太后得闲,还请您通传一声。” 竹息上前扶起安陵容,笑道:“太后刚用了早膳,奴婢去给您通传一声。” 不多时,竹息又出来了,“娘娘,太后请您进去呢。” 安陵容带着锦书随竹息进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笑着请罪:“臣妾参见太后,这些日子没能来给太后请安,今日特来请罪。” 太后让人把她扶起来,“你有身子,又胎相不稳,不必经常过来,好好养胎才是要紧的。” 安陵容坐在一边,“臣妾已经好多了,只不过这几日没睡好,才看着有些疲惫。到太后这坐一坐,心静了,晚上定会好梦的。” 太后听到她讨好的话,也笑了,“若真这么有用,你多来就是了。哀家也想时常看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华妃的事,哀家听说了,你做的很好。日后在皇上身边,也要这样识大体,莫要做些争风吃醋的事。” 安陵容顺从地回答:“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对眼前的人很是满意,“你当日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能接受失去自己的孩子。” 安陵容低头摸了摸肚子,心中好笑,自己说那话时,就是为了传入太后耳中。这对母子不甚亲近,不就是心中都有一个疙瘩吗,自己无意掺和其中,不过是为了多得几分太后的善意罢了。 安陵容:“臣妾如今有了身孕,便明白了母子之间不可割舍的感情,若是保不住这孩子,臣妾只怕是要没了半条命。” 太后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召了竹清进来,“皇宫里的孩子不易活,哀家知道你的担心,让竹清去你身边吧。她是经验老道之人,哀家怀皇上和……的时候就是她在身边伺候的,你怀着双生胎,要仔细些。”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起来对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臣妾谢太后,臣妾定会护好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太后:“行了,大着肚子,不要老是跪来跪去的。好好的,哀家对你是含了指望的。” 安陵容离开寿康宫不久,宜修就过来给太后请安了。 竹息:“太后,皇后过来给您请安了,您可要见见?” 太后:“你当哀家不知道她过来是干什么的吗?若不是为着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哀家真不愿再见她。” 竹息:“如今宫里两位小主都有了身孕,一位怀着双生胎,一位母家不凡,皇后是有些着急了。” 太后:“她是无可动摇的皇后,后宫的孩子都要尊她为皇额娘,她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让皇帝断子绝孙她才满意吗,还是她能让她那早逝的孩子活过来!” 竹息上前为太后顺了顺气,“太后您当心身子,这些道理您慢慢教给皇后就是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能狠心下来,“罢了,让她进来吧。” 宜修走到殿内,福身行了一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起来吧,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宜修:“儿臣挂念皇额娘的身体,自然要来您身边尽孝。”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的身子不打紧。你若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 宜修脸上的笑一僵,“什么事都瞒不过皇额娘。自从弘晖去了,儿臣也伤了身子,太医说很难有孕了,如今恬贵人和文嫔都有了身孕,文嫔更是怀有双生胎。” “儿臣想着,若是这两个孩子中有男孩……” 太后打断她的话,“恬贵人出身过高,由你抚养,日后也不会任你摆布;文嫔家世不显,即便得宠,身后也没有支撑,日后自然是以你为尊。” “你的这些心思,哀家知道。只是她才在皇上面前说过,让孩子离开母亲,是这世上最残忍之事,你就要哀家开口把她的孩子给你,这不是存心要让皇上觉得哀家是不顾母子之情的人吗!” 宜修跪在地上,抚着胸口,怔怔道:“皇额娘,儿臣只是想有个孩子在身边啊。” 太后盯着眼前的人,神色严峻,“此事你不必再提,你若真想有个孩子傍身,四阿哥生母早逝,记在你名下也能有个人照顾他,哀家瞧着那孩子是个聪慧的。” 宜修脸色有些不好,语气也不如刚才恭敬,“四阿哥是皇上厌弃了的,儿臣抚养他又能有什么用!” 太后失望地看向宜修,“你既不愿,那便罢了。只是文嫔这一胎,你不用再想。” 宜修心中也带了几分怒气,知道太后不会成全她,也不再多说,“既如此,儿臣就不打扰皇额娘休息了,儿臣告退。” 太后见人出去,愁云满面地对着竹息说道:“你看看她如今的样子,哪还有一国之母的样子。皇帝多疑,又不和哀家亲近,若是让他觉得哀家不在意母子之情,心中不平,更会为难老十四。文嫔都明白的道理,她竟一点都不为哀家考虑。” 此时,宜修出了寿康宫的门,一个小宫女在剪秋路过时,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的手里。 第24章 二后嫌隙 宜修回了景仁宫,剪秋让殿内的人都退下,随后将那个小宫女塞给她的纸条呈给宜修。 宜修打开纸条,越看下去脸色越差,最后直接抬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剪秋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娘娘息怒。” 宜修:“太后对本宫不满,本宫并不在意,为着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这后位也不会给别人。” “可是剪秋,她竟然这样说弘晖!若不是她和觉罗氏,柔则怎么会有机会勾引皇上!柔则穿的那件吉服,是妃位吉服,是她封德妃的吉服!” “本宫的福晋之位被柔则夺去,本宫的弘晖因柔则而早逝,就连染冬也被柔则身边的人推入河中溺亡,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宫忍了这么多年!她竟如此对我的弘晖!” 剪秋捡起纸条匆匆扫过,“太后怎么能如此说大阿哥,皇上不理解您的痛苦也就罢了,太后可是您的姑姑啊,这些年您为了两族的荣耀受了多少委屈。” 宜修:“剪秋,本宫的头好痛。太医,快传太医。” 当晚,各宫都知道了皇后头疾发作,除了有孕嫔妃,其余人等都开始轮番侍疾,而寿康宫也只以为是太后拒绝了宜修的要求才让她如此。 永和宫。 余莺儿正在抱怨侍疾有多辛苦,从一进来就开始说个不停。安陵容很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样子,连带着自己都多了几分生气,伸手递了杯茶过去,“好了,喝杯茶歇歇嘴,可别侍疾没累坏,在我这说话累坏了。” 余莺儿连忙笑着接过去,“还是娘娘有福气,怀着龙胎,不用做这样辛苦的事。” 安陵容:“这样的话出了殿门可莫要说了。” 余莺儿甜甜应道:“嫔妾知道,这样私密的话,只有在您的永和宫才会说,出了殿门,就是在嫔妾自己宫里也不会说的。” 安陵容:“你得宠了这些日子,咱们也该想想办法让皇上给你晋一晋位分了。日后若有了孩子,才能养在自己身边。” 余莺儿:“这宫里只有娘娘真心对我,我自然全凭娘娘安排。” 坐了许久,余莺儿才离开永和宫。安陵容便带着锦书去了存菊堂,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养胎”,永和宫一直闭门谢客,也许久不见沈眉庄了。 安陵容:“沈姐姐,许久不来存菊堂,这存菊堂似乎又富丽了些,看来姐姐深得圣宠啊。” 沈眉庄听见声音连忙起身迎她,“你大着肚子,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说一声我去永和宫就是了。” 安陵容拦住对方想要行礼的动作,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沈姐姐如今同我好生分,可是怪我这些日子不曾见你?” 沈眉庄也不再坚持,拉着人坐在榻上,语气里带着些讨好,“是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如今是嫔位,我行礼也是应当的,怎么快要做额娘的人了,脾气也大了?” 安陵容:“沈姐姐同莞答应可不会这么客气,怎么见了我就要守宫规了?” 沈眉庄被这话逗笑了,“好了好了,以后私底下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说完看向安陵容的肚子,有些羡慕,“你这肚子快六个月了吧,休养的怎么样了,我瞧你气色还有些不好。” 安陵容:“是啊,快六个月了,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只不过这几日没睡好,沈姐姐别担心。” 沈眉庄:“那就好,如今满宫里都盯着你的肚子呢,你可要小心些。” 安陵容:“前几日太后指了身边的竹清来照顾我这一胎,身边几个丫头也都是谨慎的,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眉庄轻轻碰了碰她的肚子,“容儿,我真是羡慕你,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福气。前些日子,还让太医院的刘太医给我开了一味坐胎药。” 其实那是一个助孕的方子,只是此事到底是不能广而告之,上次和嬛儿说了,她也不太赞成,还特意叮嘱不要让旁人知道。 安陵容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多管闲事,只隐晦提醒了一句,“是药三分毒,你可要多找几个太医看看,莫要伤了身子。” 沈眉庄见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在关心自己,有点愧疚,纠结着想要开口告诉她,就见采星带着甄嬛走了进来。 沈眉庄:“嬛儿,你怎么过来了,倒是巧了,容儿也在呢。” 甄嬛听到“容儿”,心中有些不喜,“是吗,原想着和姐姐一起去御花园转转呢,没想到文嫔也在。嫔妾见过文嫔娘娘。” 安陵容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起身告辞,“起来吧。沈姐姐,既然莞答应相邀,那你们就快去吧,我出来有一会儿,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沈眉庄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甄嬛上前一步回道:“恭送文嫔娘娘。” 沈眉庄见状也只能送安陵容,“容儿,那你回去小心些。” 回去的路上,锦书有些不满,“娘娘,莞答应似乎不愿意让您同行。” 安陵容打趣道:“连你都看出来了,她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不过也无妨,随她们吧。” 锦书:“从前她不得宠,受人冷待时,您还给她送了许多东西,她怎么这样对您?真是不识好歹。” 安陵容望着长长的宫道,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段求而不得的情谊,“有些人注定做不了朋友,何必在意呢。” 安陵容回到永和宫,就见竹清在小厨房盯着,转身走了过去,“姑姑,有什么事让她们去做就行了,您怎么自己在这盯着。” 竹清行了一礼才回道:“奴婢是来伺候您的,自然都是做得的,小厨房是关键地方,盯着些以防有人下手。” 安陵容:“多谢姑姑为我费心,我就不再推辞了。等孩子出生,本宫定会重谢姑姑。” 竹清:“娘娘言重了。” 安陵容带着锦书回了寝殿,吩咐道:“天气热了,竹清的住处送些冰过去,平日里怎么做你有分寸,再去库房挑两样不打眼的东西一起送过去。” 锦书:“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三日后,安陵容在景仁宫完成了她的晋封典礼,典礼所用都是御赐,无不精致。皇上和太后都赏了不少东西,皇后也命人送了一个精致的摆件。自此,安陵容成为了永和宫名副其实的主位娘娘。 第25章 柔常在 这日午膳,安陵容看着桌上从前没见过的两样菜式,又转头瞧了瞧流筝脸上藏不住的得意,十分配合地各尝了一口。 不愧是系统给的东西,这食谱加上宫中最好的食材,又有流筝这些日子的研究,真真是比御膳房送来的好吃太多了。 安陵容:“流筝的手艺愈发长进了,这菜很合本宫的口味,明日再做一次,请皇上也来尝一尝。” 流筝见主子喜欢,比得了赏赐还高兴,“是,娘娘喜欢,奴婢就天天给您做。” 安陵容:“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如今我有身子,用不了太多冰,内务府送来的冰你们都拿些放在住处,别中暑了。每人都再加两个月的月钱,赏你们这些日子的尽心伺候。另外,从我的私库里出钱,让小厨房日日做些解暑的汤水,永和宫里人人有份。” 殿内伺候的几人都满脸欣喜地跪下谢恩,心里只觉得再没有比永和宫更好的差事了,宫里不得宠的小主夏日都用不上什么冰,还是娘娘大方。 翌日午间,皇上陪着安陵容用过午膳,二人坐在榻上闲话。 胤禛:“你宫里的菜式倒是和御膳房的不一样,味道也很好,可是容儿自己研究的?” 安陵容:“是臣妾在古书上抄录来的食谱,给了流筝,这丫头就爱研究这些,费了好些功夫才做出来的。臣妾昨日尝了觉得不错,这才请皇上一用。” “皇上再尝尝这茶,是您前些日子赏的雪顶含翠。” 胤禛接过尝了一口,“你宫里的人很忠心,时常研究这些新花样讨你欢心,可见容儿御下有方。朕听闻你还命人日日做解暑的汤水给宫人们发放?” 安陵容:“他们平日里得力,臣妾赏不了他们别的什么,不过是一些汤水,也免得他们中暑。” 胤禛想到她的出身和前些日子的遭遇,怕她多想伤身,开口道:“朕也不好白吃你的东西,就赏他们各一个月月钱吧,让他们好好伺候你。” 琳琅带着殿内伺候的人跪下谢恩,两日里得了三个月的月钱,就是华妃宫里的人也没有这个待遇啊,众人都是实打实的高兴。 安陵容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胤禛瞧着身边的人笑靥如花的模样,似乎也被感染了,“还没赏你呢,就这么高兴了?朕让内务府打了一套象牙扇,你有孕不能用太多冰,用这些东西正好。” “旁的东西倒也罢了,再让内务府给你送半年的月俸,或用或赏,都随你。” 安陵容:“皇上怜惜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赏了臣妾,又赏了宫人们,看来这菜是不错的。晚膳时,臣妾就让人给太后也送些尝尝,想必太后也会喜欢。” 胤禛有些意外,“你倒是有孝心,还想着皇额娘。” 安陵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臣妾得太后庇护,让竹清来永和宫伺候一段时间,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尽孝心了。” 胤禛:“竹清?那是皇额娘身边的老人了,皇额娘是真心疼爱你的。” 安陵容:“是啊,太后娘娘爱屋及乌,心疼皇上,自然也心疼臣妾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胤禛对这话很受用,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里的笑意不是作假的。门外守着的竹清也将这些话听得清楚,将话传回了寿康宫,这之后伺候也更尽心。 锦书瞧着时机捧着东西走进殿内,对着皇上和自家娘娘行了一礼后禀告:“娘娘,柔答应又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您可要看看?” 安陵容:“快拿过来给我看看。”说着打开锦书手里的小箱子,拿出一个绣的很精致的小老虎。 胤禛看着也有新奇,“柔答应怎么会送这些东西过来,瞧着这布料好像是朕前些日子赏给她的蜀锦。” 安陵容将小老虎递到胤禛手上,回道:“臣妾有孕后,柔妹妹就时常过来陪臣妾聊天,还总是绣些小兔子、小狮子的给孩子们,皇上赏她的那些好料子都用在这上了,臣妾说了多少次了她也不听。” 胤禛:“她和你一样,是率真之人。” 安陵容:“是啊,柔妹妹承宠不久,您赏赐的东西自己都不舍得用,倒是都送到臣妾这了。” 胤禛听出了安陵容是在为余莺儿说好话,甚至是讨些好处,也不生气。这宫里向来是捧高踩低,容儿势单力薄,有人和她交好是好事,胤禛也乐得给她面子。 胤禛:“你为她说了这么多好话,她平日里伺候的也不错,朕就给你这个面子。” “苏培盛,去传旨吧,柔答应晋位常在,再送两匹浮光锦过去,让内务府给她做两身新衣裳。” 安陵容起身福了福身,“臣妾替柔妹妹谢皇上恩典。” 胤禛:“快起来吧,小心累着自己。” 安陵容陪着他小憩了一会,胤禛就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 安陵容:“流筝,带些你新做的糕点,我们去钟粹宫看看柔常在。” 安陵容走到钟粹宫门口,就见小印子在门口守着,老远一瞧见安陵容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小印子:“奴才给文嫔娘娘请安。” 安陵容盯着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过来了。” 小印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娘娘,这盯着自己的眼神可真吓人。 余莺儿听到安陵容过来,带着人出来迎接,“姐姐过来怎么不进去,累着你可怎么好?” 安陵容笑笑,“哪就这么娇气了?” 二人行至殿内,余莺儿扶着安陵容坐下,随即退后了几步,跪下行了个大礼,“嫔妾多谢娘娘。” 安陵容:“赶紧起来,总是跪来跪去的,我扶你都累了。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过来,是流筝新研究的,快尝尝。” 余莺儿被身边的宫女扶起来,顺势坐到了安陵容对面,“那我不和姐姐客气了,流筝的手艺可是连皇上都夸过的。” 安陵容见对方吃得香,也来了胃口,跟着吃了两块才放下。又让流筝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了余莺儿。 余莺儿接过打开,里面装着一层碎银子,上面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余莺儿有些惊讶,“姐姐,这是……” 安陵容:“你如今晋位常在,要给宫人们赏钱,又要打点各处,肯定是需要银钱的,这是我给你晋位的贺礼,你我姐妹,我就不和你说些客套话了。” 余莺儿合上盒子,双手抱在怀里,“姐姐,你的心意我知道,我的心意你也知道的。” 安陵容:“那就不必多说了。” 第26章 甄嬛中毒 想到门口的小印子,安陵容思虑再三,还是出言提醒,“妹妹,你宫里的小印子怎么样?” 余莺儿:“他是我封答应时内务府送来的,倒也算得用,他做了什么事,劳动姐姐提起他?” 安陵容:“他或许是华妃和丽贵人的人,你小心些,要有些防备心。” 余莺儿皱起了眉,饶是她再肤浅,也知道丽贵人对她不会有什么善意。 这些日子她得宠,丽贵人并没有为难她,但那日御花园的事,可是实打实的得罪了人。 余莺儿:“华妃和丽贵人?这我倒是不知。” 安陵容仔细解释起来:“小印子原是在莞答应身边伺候的,莞答应入宫后先是禁足,后来又病倒了,他便跟着康碌海去了丽贵人处伺候,想来是丽贵人降位后,他回了内务府重新分配,送到了你这。” 余莺儿:“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怕是有心人安排的。多谢姐姐提醒,我记下了。” 安陵容知道余莺儿不是个蠢笨的,见她听懂了,也不再多说,又转而提起了别的。二人闲聊了好一会儿,安陵容才回了永和宫。 碎玉轩。 甄嬛此时正坐在廊上看流朱喂鱼,鱼养在缸里,谈不上自由,就和自己一样。 流朱见甄嬛有些闷闷不乐,故意说些好听的讨她开心,“内务府现在都是挑最好的东西咱们了,皇上疼小主谁都看得出来,只等小主调养好身子怀上皇嗣了。” 甄嬛:“可是皇上还是不曾晋我的位份,如今连余莺儿都比我位份高了。” 还有一半的话她藏在心里没说,余莺儿家世不如自己,承宠时间比自己还晚,平日里二人的恩宠都是差不多的,皇上给她晋了位份也没有想起自己吗? 流朱:“皇上对小主和对她自然是不同的,奴婢瞧着皇上和小主相处时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小主还愁没有晋位的时候吗。” 甄嬛:“是这个理,我想岔了。” 浣碧这时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出来,“小主,药熬好了。” 甄嬛接过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最近的药似乎酸得很。” 浣碧:“许是温大人开的新药方吧。” 甄嬛听了不再多说,一口将药喝完,觉得有了些困意,随口道:“才起来没多久,现下又犯困了。” 浣碧闻言打趣道:“小主这两日特别爱睡,刚起来不久就又犯困了。” 甄嬛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浣碧,“扶我进去睡会儿吧。”才起身,想到了什么,“浣碧,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贪睡的?” 浣碧回忆了一下,“三五日前小主就容易困倦,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五六个时辰都在睡着。前天皇上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小主你还睡着。” 说着这话,浣碧也觉出了不对,自己在小主身边这么久,还从未见小主如此贪睡。 甄嬛:“你也觉出不对了,是吗?” 浣碧连忙说道:“小主,你先别睡,我去请温大人来看看。” 甄嬛拉住人,提醒了一句:“哎,别惊动了人。就说请温大人来把平安脉。” 碎玉轩离太医院最远,温实初原本要走很久才能到,为了不让嬛儿着急,他每次都是小跑着过去。 卫临看着自家师傅的背影,摇了摇头,默默感叹,幸好自己跟的主子得宠,离得也近,师父去一次碎玉轩的时间够自己去永和宫两三次的了。 温实初给甄嬛把完脉,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小主得罪了,请小主忍着点痛。” 甄嬛感觉到刺痛,忍不住出声。 温实初见状解释道:“此穴名为合谷穴,若是小主只是寻常贪睡的话,此针下去便无事;若是因为药物的缘故,此针便会变色。” 说完,将针拿出来,便见到银针的颜色发生了变化。 温实初:“果然是有人在我的药里面动了手脚,小主请看,这针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青色。”说着,起身凑近给甄嬛看。 浣碧站在身后想提醒一句,但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又把嘴闭上了。 她有时候很不懂长姐的想法,温大人的心意她们都是知道的,却还走得这样近,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她们所有人加上甄家满门都要完了。 若只是想要看清银针,温大人递上去就好了嘛,再不济还有自己在。若是华妃娘娘,有太医这样靠近,嘶,不能想不能想,太血腥了。 浣碧的这些想法,甄嬛都不知道,只一心在这药上,“是什么,毒药?” 温实初:“那倒不是,有人在我的药里面,加重了本来分量较轻的药。用药的人很是谨慎,加的药很少,所以即便微臣每日给小主请脉,也很难发现。” “可是即便如此,若按此药量长期地服用下去,小主刚开始会神思倦怠,常瞌睡,不出半年,便会神智失常,形同痴呆。” 甄嬛心中后怕,若不是自己谨慎,就着了旁人的道了,只是不知是谁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 甄嬛:“果然看得起我,竟用这么高明的手段来对付我,原先的麝香加上这药,我的身子可无碍?” 温实初:“幸亏小主发现的早,药量用的还不多,好好调养下去就无碍。只是,这人分明是想置小主于死地啊,这手段太过阴毒。” 二人对视一眼,甄嬛开口:“后宫争宠,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防不胜防。若不是温大人,嬛儿恐怕到死也如在梦中。” 浣碧两眼一黑,只觉得要晕死过去,嬛儿……小主在皇上面前都没有这么亲密吧。 温实初却是满心的怜爱,“都是微臣疏忽渎职,才让小主受罪。微臣以后一定要格外小心,从抓药到熬制,直到小主服下,微臣都会亲力亲为,不让他人插手。” 浣碧os:我才要格外小心,免得我母亲还没进甄家祠堂,甄家就没了。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浣碧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回头去看是佩儿几人来送糕点,心又提了起来。 幸好甄嬛也不是太没分寸的人,“防范虽要紧,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个下毒害我的人给找出来。” “药都是按照方子抓了送来,在我宫里熬的,能把药下进我宫里的,毕竟是我身边的人。” 温实初:“前段日子小主的宫中刚来了几个宫女和太监,而小主的药也是他们来了以后才出的岔子。” 浣碧os:这你也知道??? 甄嬛:“看来还是要在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身上多留心。” 温实初看着眼前的人,问道:“小主,你想怎么做?” 甄嬛:“那就请温大人,与嬛儿同演一出戏,装作若无其事,免得打草惊蛇。” 甄嬛见有宫女进来,故意大声说道:“那就有劳温大人了,大人说我没事,我就放心了。” 温实初也配合地提高了音量:“近日春困贪睡是寻常事,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甄嬛:“多谢温大人。” 第27章 捉人捉赃 碎玉轩这两日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甄嬛带着几个心腹将整个西偏殿都快翻过来了。 淳常在对此很是不满,明明自己的位份更高,碎玉轩没有主位,甄嬛若要查什么也要知会一声,如今倒好像她已经是这碎玉轩的主位了。 淳常在:“雨儿,药熬好了吗?” 雨儿端着一碗药进来,小心地递给淳常在,“小主,已经好了,您趁热喝。这已经是最后一副了,太医说您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可以侍寝了。” 淳常在接过后吹了吹,随后一饮而尽,“拜甄嬛所赐,我吃了这么多苦药,如今也该我得宠了。” 甄嬛这里还在查药的问题,这药熬了一次又一次,都是浣碧和流朱亲自去看着的,还是让人动了手脚。 小允子上前将药罐抱在怀里查看,甄嬛同几人说完了话也注意到小允子的动作,出声询问:“你在看什么?” 小允子:“奴才想,若不是有人亲自动手下药的话,那就只能在这些家伙事上动手脚了。” 甄嬛听了觉得有道理,几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了颜色有些不同的药罐盖子。这些东西都是花穗保管的,自然也锁定了花穗的嫌疑。 只是这一世花穗并没有在余莺儿身边伺候过,甄嬛也只查出来是内务府送过来的人。 安陵容听着底下的人汇报,大差不差地猜到了事情的进展,让人去给余莺儿送了信儿。 甄嬛也如上一世一般审问起了花穗,花穗年纪不大,一番吓唬就都说了。 花穗:“小主,是柔常在身边的小印子来找奴婢的,他说若是不听他的,他的主子会把奴婢全家都杀了,那药也是他给奴婢的。” 甄嬛:“柔常在,我与她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 花穗:“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按吩咐做事的。” 流朱在一旁气愤地说道:“你是碎玉轩的人,却反过来来害小主,你还好意思说是按吩咐做事,你听的是谁的吩咐!” 甄嬛:“说吧,那药是怎么给你的?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有半分欺瞒,绝不饶你。” 花穗:“奴婢按照吩咐在墙角挖了一个小洞,那边有什么吩咐,递了什么东西进来,便有人在墙角塞了纸条,奴婢去拿就是了。这法子也是小印子告诉奴婢的。” 甄嬛:“那柔常在什么时候会递纸条、递药进来。?” 花穗有些犹豫,若是全说了,自己也活不成了。流朱见状出声:“小允子,掰开她的嘴,把炭灌进去。” 花穗:“我说,我说。小印子每隔一天,把药放在小洞里,奴婢去取就行了。” 甄嬛思索了一下,“每隔一天,那不就是今晚?拿药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暗语?” 花穗:“一更时分,听着宫墙外有两声布谷鸟叫就是了,奴婢再学两声应他。” 甄嬛吩咐众人都下去准备,今晚抓人抓赃。 甄嬛:“今日的事得让眉姐姐知道。” 流朱:“是得让沈贵人知道,也好一起出个主意。” 浣碧见状在一旁说道:“那文嫔娘娘呢,她与沈贵人交好,若是有个主位娘娘帮小主,把握也大些。” 甄嬛有些怪异地看了浣碧一眼,“我还以为你会看不惯她呢,她同眉姐姐交好,谁知有几分真心,况且她与柔常在也是交好的,没有她,余莺儿哪来的常在位份?” 浣碧看出小主的不喜,连忙闭口不再说话。 是夜,甄嬛和沈眉庄带着自己的人把碎玉轩死死围住,只等小印子出现。 眼瞅着时间要到了,淳常在带人走了出来,“莞姐姐,沈姐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样大的阵仗?” 甄嬛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淳儿也在碎玉轩中,一时之间也不好解释太多,拉过人在廊下一同等着。 淳常在这两日也听到了些风声,只是不知道她在查什么,见状也耐着性子等在这里。 不多时,众人听见墙外面传来两声布谷鸟叫,槿汐也跟着学了两声,就见墙角的洞口有了动作,槿汐几人正要趁他伸进来的时候把人抓住,就听到墙外面又传来声音,“抓住他,我倒要看看他在这做什么呢!” 甄嬛几人都懵了,小允子在屋顶上也不知道该不该下去,就听到墙外的人喊到:“墙上还有一个,快上去抓住。” 小允子虽有些功夫在身上,但到底不如宫中侍卫身手好,几下就被抓住了。 甄嬛见状连忙带人出去,就见余莺儿正带着一群人站在外面,旁边还跪着被捆了的小印子和小允子。 甄嬛上前行了一礼:“嫔妾给柔常在请安,不知柔常在这是何意?” 余莺儿并不理她,对着身后的沈眉庄行礼,又和淳常在各行了一个平礼,这才回头说道:“莞答应起来吧,本小主没什么意思,今日是来抓背主之人的。至于事情如何,也不必向你交代,自会去禀了皇后娘娘。” “剪秋姑姑,人抓到了,劳烦姑姑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 甄嬛这才瞧见站在后面的剪秋,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计划,此刻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带着沈眉庄和方淳意一起去了景仁宫。 淳常在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最好关键的时候再把水搅浑,却不想事情越闹越大,柔常在掺和了进来,连皇后也知道了。 她看了看甄嬛,又看了看余莺儿,打定了主意装傻充愣,只跟在后面,绝不能主动出头。 又转头看了看满脸关切的沈贵人,实在是不解,自己就在这碎玉轩,卷进来是运气不好,也是无奈。 她一个贵人,何苦这样护着甄嬛,自己怎么就没瞧出甄嬛对她有什么好,还不如文嫔时常送些东西呢。 第28章 再次禁足 一到景仁宫,就见皇后正坐在上方,似乎等候多时了。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宜修抬手让众人起来,随后开口问道:“柔常在,怎么样了,人可抓到了?沈贵人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余莺儿率先开口:“回皇后娘娘,人已经捉到了,正在殿外候着,果然是居心不良,和外人串通。” 沈眉庄虽不知余莺儿在说什么,也不敢不回话:“回皇后娘娘,臣妾今日去碎玉轩,听闻莞答应宫里出了内鬼,这才留下来一同等着看是谁要害莞答应,淳常在也同臣妾一样。” 宜修有些惊讶,“怎么,碎玉轩也出事了,为什么没人来报本宫?” 甄嬛此刻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不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臣妾发现自己的药被人动了手脚,查出了宫女花穗与钟粹宫的小印子勾结,意欲谋害臣妾,臣妾怕打草惊蛇,这才没有禀告。” 余莺儿不认同地开口:“莞答应,宫中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该第一时间禀告皇后娘娘,你自己贸然查案也就罢了,怎么太医院的人也装作不知吗,还配合莞答应演上戏了?” 宜修:“莞答应,是哪位太医为你诊脉的?” 甄嬛知道自己若认下了,这罪名说大了打入冷宫也不为过,“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并非不敬中宫。温太医为臣妾把脉发现异常,却查不出是如何下的手。臣妾身边的人试了很多次,都不知道这药是怎么下进去的,臣妾也是偶然发现熬药的罐子有问题,这才查出了花穗。” “原想着既然抓住了一个,那不如等抓住了她的同伙再一起送到娘娘这,请您为臣妾做主。” 余莺儿在一旁听着,觉得这甄嬛的嘴比说书的还厉害,想着安陵容的叮嘱,也不再和她纠缠,最重要的是洗清自己。 宜修对于甄嬛是十分不喜的,她这张脸,她这样的做派,都让人不喜。 宜修:“你伺候皇上也有些日子了,这些规矩本不该再错,今日本宫就小惩为戒吧,事情弄清楚以后你去景仁宫的院子里跪半个时辰吧。” 甄嬛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禁足,半个时辰,又是在皇后宫里,虽然难堪,但也好过闹大了。 甄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宜修继续说道:“至于温实初,罚俸半年,以后就不要再去你宫里看诊了,太医院有的是太医,你且换一个吧。” 刚刚的庆幸散去,甄嬛此刻只觉得难受,没有了温实初这样好用的人,以后在宫里只怕更难了。 甄嬛:“是,臣妾遵旨,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心里畅快了不少,看着和姐姐一样长相的宠妃,跪在自己面前,领了自己的罚,还要跪拜着感谢自己,再没有比这更让自己高兴的事了。 想到这些,宜修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好了,柔常在,你说说吧。” 余莺儿也不明白皇后怎么对着自己就笑了,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皇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时常瞌睡,就请了太医院的章太医查看,发现是中毒,就悄悄报给了您,这几日剪秋姑姑一直帮着查探,这才查出是小印子下的手。” “今晚他偷溜出去,臣妾就带人跟着,幸好您提前安排了侍卫,这才人赃俱获,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章太医也候在门外了。” 宜修:“请章太医进来看看。” 章弥走进殿内,拿些侍卫搜出来的一包粉末查看了一番,回禀道:“回禀皇后娘娘,这正是柔常在所中之毒。” 宜修:“你再看看莞答应是否也是中了这毒。” 章弥上前为甄嬛把脉,片刻后又跪到皇后面前:“回禀皇后娘娘,莞答应也是中了此毒,只是剂量极小,并无大碍,断了这药休养即可。” 宜修:“这可真是怪了,同样是中了这毒,一人剂量大,另一人却剂量极小。小印子,如实招来,是何人命你这样做的?” 小印子原就不是一个忠心的,此刻更是弄不清状况了,怎么柔常在也中毒了,难道是主子派其他人下的手,那这样不都让自己顶罪了吗? 刚刚柔常在说早就禀了皇后一直盯着自己,再想推到她身上就没人信了,一咬牙,说道:“是莞答应,奴才从前在莞答应处伺候,她嫉妒柔常在晋位,让奴才给柔常在下药,为了撇清嫌疑,还给自己下了极小的药量。” 甄嬛气愤地说道:“胡说!我何时让你做过这样的事?” 沈眉庄见状也出言帮甄嬛辩解:“皇后娘娘,莞答应不是这样的人,她若自己设局,又何必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捉花穗呢?” 宜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好了,本宫知道。小印子,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不从实招来,就去尝尝慎刑司的手段吧。” 小印子见自己的话这么快被戳穿,也不再挣扎,“皇后娘娘饶命,是……”话还没说完,腹中一阵翻涌,吐出一口血,便倒地不醒。 众人被他吓到了,章弥连忙上前查看,“禀皇后娘娘,人已经死了,是中毒。” 宜修一把拍在宝座的扶手上,面色不虞,“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宫的面前下毒。剪秋,传本宫旨意,命慎刑司严查花穗。绘春,去将此事禀了皇上。” 又看向殿内的几人,“柔常在,此事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回去吧。沈贵人、淳常在,你们也是,都各自回去吧。” “莞答应,小印子死前只说了是你的指使,真相如何本宫自会查清,不会冤枉了你。你去殿外跪半个时辰,然后就回宫禁足吧,碎玉轩一干人等,都不许出去,等候慎刑司的审问。” 甄嬛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小印子死在她面前已经让她受了冲击,只能寄希望于皇后查清事实。 对了,还有皇上,此事绘春已经去禀报给皇上,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第29章 端妃出场 翌日请安结束,余莺儿就跟着安陵容回了永和宫,昨夜的事超出了她们的计划,如果不是怕惊了安陵容,她昨夜一出景仁宫就想去了。 到了永和宫,锦书给她们二人上了茶,就带着宫人们都下去了。 余莺儿:“姐姐,小印子还没来得及说出幕后主使就当场暴毙了,这是怎么回事?” 安陵容也很惊讶,这手段实在是高,下手也狠,晚个片刻,可就露馅了。 安陵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是华妃还是这宫里有她没有注意到的人? 安陵容:“解药可吃了?别伤着身子,我自有办法洗清你的嫌隙,你非要给自己下什么毒?” 余莺儿:“这样才保险嘛,我问了卫太医,我底子好,不打紧,解药吃下去就好了。” 安陵容拍了拍她的手,有些责怪,“下次不许这样了。” 余莺儿眨着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知道了姐姐,你说这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安陵容也盘算起来:“不是皇后,难道是华妃?有这样的本事,还有谁呢?” 此刻甄嬛想的,也是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要害自己。如果是余莺儿,那为什么兜这么大这个圈子,还搭上了自己,就为了在皇后面前治自己一个不敬中宫的罪名。 丽贵人?小印子曾经伺候过她,身后有华妃,只是丽贵人瞧着不像是个心思深沉的。 甄嬛跪在景仁宫的地砖上,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宫里是个会吃人的地方,不知道谁会突然出来咬你一口。皇后会让自己禁足多久,又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半个时辰并不长,结束后,甄嬛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碎玉轩走,好不容易走了回去,就见到宫门口又出现了那几个嬷嬷。 西配殿只有一个眼生的宫女候在那,甄嬛察觉到不对,询问道:“我宫里的人呢,她们都去哪了?” 白青:“奴婢白青,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小主的。小主身边的人被带去慎刑司问话了,不过您放心,皇后娘娘说了,只是问话,不会用刑的。” 甄嬛这才松了一口气,“好,这几日辛苦你了,去给我倒杯茶吧。” 宜修命人查了几日,胤禛也派人问了几次,碎玉轩的宫人们被审了两日,花穗将慎刑司的刑罚都挨过了一遍,还是没什么进展。 最后只能将宫人们放了,花穗杖杀,甄嬛也解了禁足。这件事甄嬛虽有错处,小印子死前也指认了她,但到底没什么实证,罚俸了事了。 倒是余莺儿,得了胤禛的许多赏赐,宜修也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 甄嬛解了禁足,憋了这些日子,心里也不痛快,就带着槿汐到御花园散心。 入宫以来,诸事不顺,不是禁足就是罚俸,中毒伤了身子。又折了温实初,唉…… 槿汐:“小主,天有些热,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歇歇吧。” 甄嬛也正有此意,带人槿汐过去就见亭子里已经有人了,是位没见过的妃嫔。瞧着似乎身子不大好,脸色很苍白,倚靠在宫女身上。 甄嬛:“不知是哪位姐姐,答应甄氏见过姐姐。” 齐月宾抬头望过去,尽管已经知道了她和先皇后的容貌相似,却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吉祥:“我家主子是延庆殿的端妃娘娘。” 甄嬛又行了一礼:“嫔妾参见端妃娘娘。” 齐月宾这才出声,“起来吧,妹妹不必多礼,我身子不好,就不起来了。” “我久居不出,今日能遇上妹妹也是有缘。” 甄嬛见对方虽是妃位,却十分客气,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嫔妾也是才出来散散心,只是入宫有些日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娘娘呢。” 吉祥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还不是华妃,不然我们娘娘怎么会……” 齐月宾:“我听闻妹妹前些日子中了毒,身子可好些了?可别像我似的,亏空了底子,再好的药也医不好了。” 甄嬛听出了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娘娘这话似乎别有深意,难道害我的人也是华妃?可她实在不像是心思如此深沉之人。” 齐月宾咳了几声,努力给自己顺着气,“妹妹可别忘了华妃身边的人。” 甄嬛:“曹贵人?” 齐月宾:“华妃若是猛虎,曹琴默就是猛虎上的爪牙,曹贵人是比华妃更难缠的人。你自己小心些,我也只是不愿这宫里再有一个同我一般的人。” 甄嬛:“嫔妾多谢娘娘提醒。” 甄嬛回到碎玉轩,又请了沈眉庄过来,商议一番,决定兵行险招,让这人自己跳出来。 永和宫。 锦书扶着安陵容在殿内一圈一圈地走着,如今月份大了,太医嘱咐闲时可以多走动。 锦书:“娘娘,今日莞答应解了禁足去御花园散步,遇上了端妃娘娘,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回去了。” 安陵容顿时觉得一切都通了,端妃,自己忽略的人是端妃。 曹琴默和华妃或许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布这个局,只是这样好的局为什么不放在两个有孕的妃嫔身上,也不放在有了宫权的沈贵人身上,却去害一个答应。 如果是端妃,就说得通了,她伺候皇上的时间长,自然知道纯元皇后的事,也知道皇上用情有多深。 她恨华妃,却无反抗之力,更别提报仇了,所以只有她会把希望寄托在甄嬛身上,让甄嬛恨华妃,替自己和华妃斗。 想到上一世的事,安陵容大概猜到了甄嬛想做什么,决定帮她一把。这宫里还是要乱起来才好,乱起来自己才更安全。 翌日请安,安陵容坐到了丽贵人旁边,故作亲热地聊了几句。正好景仁宫的宫人过来奉茶,安陵容接过茶盏,将噩梦水借着衣袖的遮挡放了两滴进去。 随即装作手抖,将茶盏里的水洒在了丽贵人的身上。这个用量安陵容把握的很好,只放了两滴,又被水稀释,虽然还是会噩梦连连,但只会让她精神不济,不至于吓疯。 丽贵人被还有些烫的茶水洒了一身,惊叫着站了起来,“啊,文嫔,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内的人听到动静都转了过来,纷纷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也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扶着锦书的手起来解释:“丽贵人没事吧,皇后娘娘,臣妾刚刚似乎是胎动了,这才被吓到了,没拿稳茶盏弄湿了丽贵人的衣裳。” 华妃:“文嫔这是借着龙胎在景仁宫放肆吗?” 余莺儿见状想要为安陵容辩解,抬头看到她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又按耐住坐下了。 安陵容:“华妃娘娘,嫔妾真是被吓到了,怎么会故意冒犯其他姐妹呢?” 敬嫔见安陵容这样,也忍不住出声:“文妹妹身子重,想来是一时没拿稳,丽贵人又何必和她计较呢。” 宜修弄并不在意安陵容是不是装的,端着一个和善的笑说道:“文嫔年纪小,又是初次有孕,有些慌张也是正常的。本宫前些日子得了些好料子,颜色也艳丽,更好适合丽贵人,一会带回去再做两身新的。” 丽贵人:“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安陵容也跟着又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臣妾日后一定小心行事。” 出了景仁宫,安陵容拦下敬嫔,微微福身,却被敬嫔上前扶住。 敬嫔:“你我同在嫔位,我怎么能受妹妹的礼。” 安陵容露出一抹无害的笑,“我是来谢姐姐刚刚替我解围的,且姐姐资历比陵容深,自然受得起妹妹这一礼。” 敬嫔:“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是看你大着肚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安陵容:“不论如何,总是要谢姐姐的。姐姐可是要回宫,不如我们同路?” 敬嫔:“好啊。” 第30章 宫中闹鬼 这几日,宫里人心惶惶,无他,这紫禁城闹鬼了。 最开始是莞答应处,宫人守夜时听见有人在哭,走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接着沈贵人处在夜间看到有鬼影在窗外闪过。 这之后宫里各处都有流言,皇后让人压了很多次,还是没能完全压下去。 宜修把各宫妃嫔都召来了景仁宫,商讨该如何应对宫中的情况。 宜修才一坐下就见丽贵人的脸色很苍白,关切地问道:“丽贵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丽贵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讷讷地回话:“臣妾无事,就是没睡好。” 甄嬛虽坐在最后面,却也看到了丽贵人的样子,心里越发确认是她害了自己,才会如此心虚,害怕鬼神。 甄嬛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哆嗦着出声:“皇后娘娘,丽贵人不会是被鬼吓到了吧?” 华妃转头暼了一眼甄嬛,嘲讽道:“莞答应放肆了,在景仁宫说这些没边际的话,怪不得宫人们人心惶惶。” 甄嬛却好像魔怔了一般,坚持着自己的说辞,“娘娘您有所不知,真的有鬼,臣妾曾听到一个小太监的哭声,一直说自己是被害死的。” 欣常在:“被害死的小太监?莫不是小印子?” 夏冬春虽张扬,胆子却小,闻言有些害怕:“那他是回来找谁的?” 甄嬛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顺着接道:“谁害了他,他就回来找谁吧。” 说完看向丽贵人,果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丽贵人也是冤枉得很,她不过是没睡好,神情恍惚,根本没听清其他人在说什么。 安陵容只坐在那看戏,她可不下场,一会还有的闹呢,免得累着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宜修自然也看得出来甄嬛的小心思,这局到底是浅显了些,自己若一查到底她可兜不住。 宜修:“宫中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若是害怕就各自回去抄些经书,只一点,约束好各宫宫人,莫要以讹传讹。” 众人:“是,臣妾遵旨。” 宜修:“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华妃带着丽贵人和曹贵人最先走了出去,坐上轿撵回头见甄嬛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嘲讽:“莞答应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别回去又吓病了。” 甄嬛:“娘娘不要不信,宫中这么多人见过,定是有些依据的。” 话音才落,一阵阴风吹过,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锦书:“小主,奴婢带了披风。”安陵容由着锦书为自己系上披风,坐上了轿辇。 丽贵人此刻被风一吹,才精神了起来,对着轿辇上的华妃劝道:“娘娘,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华妃也点点头,让人摆驾回宫。 丽贵人被降位后就没有了轿辇,和曹贵人一起跟在后面走着。正要回头和曹贵人说话,就见远处一个人影闪过,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甄嬛:“一定是那鬼又出现了!” 此时众妃都在景仁宫的门口,身后带着宫女太监,站在一起乌泱泱的一堆人。听到丽贵人的叫声,也都向四周看去,人群中愈发慌乱,不断有宫女和太监的惊吓声。 “慌什么,本宫不信这宫里还真有鬼了。” 华妃坐在轿辇上,强压住内心的慌乱,对着周围的人出声。 丽贵人本就精神不济,周围人一乱,环境变得嘈杂,她更是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安陵容见丽贵人晕倒,刚刚压制住的场面又要乱起来,也不再置身事外,冷静出声:“你们还不快扶住丽贵人!锦书,你去请皇后娘娘过来主持大局。” 随即起身凑近华妃,顾不得行礼,“娘娘,嫔妾不信鬼神之说,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请娘娘让侍卫搜查附近。” 华妃闻言也反应过来了,忍住没有去刺安陵容两句,转头向周宁海吩咐道:“周宁海,让侍卫搜查附近所有地方,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宫里装神弄鬼!” 甄嬛闻言面色一僵,眼神不善地看向安陵容,为什么这人总是挡她的路,她为自己报仇又碍着这人什么事了。 冰凉的手握住了旁边的沈眉庄,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担忧。现在只能祈祷小允子有些功夫能躲开侍卫巡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皇后就带着人出来了,众人行过礼后,华妃上前将事情交代了一番。 宜修:“既然侍卫已经去搜查了,想必很快就会结论。剪秋,让人扶丽贵人去偏殿,再请太医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江福海,去请皇上过来。其他人随本宫回景仁宫等消息吧。” 众人:“是。” 宜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安陵容,“文嫔可有受到惊吓?一会让太医也给你看看吧。” 安陵容抿着笑,姿态从容,柔声开口:“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无碍。” 安陵容随着人群又进了景仁宫,才坐下就有宫女过来奉茶。 刚刚在外面站了许久,虽是夏季,但吹了风也有些凉,安陵容接过茶盏正要喝下,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竹香,安陵容细闻了闻就分辨出这茶里被加了淡竹叶。 这种草药气微,味淡,加入茶水中不易察觉,一盏茶就可以使有孕者滑胎。 安陵容只在入宫前学习草药时见过一次,若非用了洗髓丹,五感灵敏,也很难认出加了它的茶水。 在景仁宫门口时安陵容见对方突然关心自己,就觉得反常,果然她还是不死心,即便有皇上和太后双重施压,也不会放任自己平安生产。 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若自己小产,这淡竹叶又很难被诊出,她大可以推脱是受惊所致,谁会想到皇后敢在自己宫里给嫔妃下药呢,她也有的是机会和时间销毁证据。 不愧是皇后,有手段,胆子也大。 她不动声色将茶送到嘴边,借着衣袖遮挡并未碰到茶盏,随后就又放回桌上不再动。 宜修余光扫到安陵容喝茶的时候,嘴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不过很快就敛了笑意。 宜修:“今日你们都受惊了,喝些茶水定定神,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第31章 牵连沈氏 众人在景仁宫没等多久,胤禛就过来了,面色严峻,帝王的威严尽显,就连皇后也不敢在这种情况多说什么,只按照华妃和锦书先前禀报的话又说了一遍。 胤禛向来是不喜这些鬼神之说的,他也不信这世上真有鬼神,听过宜修的话眼神冰冷,目光扫过下首的众人。 胤禛:“文嫔所说正是朕所想,朕也不信鬼神之说。苏培盛,派人严查,敢在皇宫里装神弄鬼,朕定不轻饶。” 甄嬛的手不自觉地握住桌角,心中泛起阵阵悔意,此事是她大意了,若是今日事发,只怕自己前途尽毁,还要连累家中。 沈眉庄此刻也是一样的后悔,担心皇上会因此怪罪嬛儿。 她该告诉容儿一声的,若容儿事先知情,定不会提出让侍卫搜查,还会帮着周全。如今她只盼着时间慢些,让小允子多些应对的时间。 不过事与愿违,很快苏培盛就带着一身白衣的小允子走进殿内。 苏培盛:“禀皇上、皇后,侍卫将附近宫殿和御花园搜查了遍,发现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太监,侍卫说这太监有些功夫在身上,躲到了房顶,寻常人去搜未必会发现。” 胤禛:“你是哪个宫里的,受何人指使。” 小允子被帝王审视,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却还不肯松口出卖甄嬛,只咬着牙不说话。 宜修已经认出来小允子,却装作不识,不悦地开口:“皇上问话胆敢不答,本宫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小允子闭上眼睛,头磕在地上,“奴才是碎玉轩的小允子。” 胤禛看向甄嬛,见对方脸色发白,强撑着坐在那,心中有所猜测,却还是问道:“何人指使你在宫中装神弄鬼?” 小允子:“无人指使。” 华妃闻言嘲讽道:“无人指使,那你在宫中装神弄鬼吓晕了丽贵人,差点惊了文嫔的胎,使宫中人心惶惶,是活腻了吗!” “这罪名下去,你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你可要想清楚了。” 小允子想到弟弟,面露不忍,心中挣扎不已,一边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一边是有救命之恩的主子,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胤禛却不会给他太多挣扎的时间,“苏培盛,去查查他有什么家人,一起送到慎刑司,朕不信他不开口。” 小允子:“皇上饶命,此事和奴才的家人无关,求皇上饶过奴才的家人。此事……此事是莞答应指使奴才去做的。” 众人向甄嬛看去,她连忙上前跪下,面上尽是无辜,直直地看向胤禛。 甄嬛:“皇上,臣妾并非故意让人装神弄鬼,只是给臣妾下毒之前尚未查出,臣妾心中难安,这才让小允子放出小印子是替他人顶罪而死的风声。” 甄嬛俯身一拜,“臣妾所愿只是查出真相,绝非祸乱后宫,求皇上明查。” “小印子曾在丽贵人处伺候,今日众位姐妹都无事,只有丽贵人晕倒,安知不是心虚才惊惧晕倒?” 宜修见胤禛迟迟不开口,痛心疾首地看向甄嬛,说道:“糊涂啊,当日之事皇上与本宫都派人查过,与丽贵人并无关联。你若对处决不满,大可来找本宫,或是去求皇上,何必做这样糊涂的事,你可知这是何罪!” 华妃十分上道地接过话茬,“是啊,莞答应因一己私欲,致使宫中人心涣散,更让丽贵人受惊晕倒,该当何罪!” “至于你所说的心虚,更是无稽之谈,丽贵人不过是胆子小些,小允子这打扮,白天见了都免不得被吓到,更何况是夜间。” 胤禛还未开口,太医便进来禀告丽贵人的病情。 太医:“皇上,微臣已为贵人把过脉,贵人近日难以安眠,又受惊吓,这才晕倒。微臣已经施针,一柱香的时间贵人就可醒来。” 胤禛:“文嫔有身孕,你为她看看可有惊着龙胎。” 太医按胤禛的旨意上前为安陵容把脉,细细探查过,才对着上方回道:“禀皇上,文嫔娘娘受了些惊吓,但胎气还算稳固,只静养几日便可。” 胤禛看向安陵容,见她面色还算红润,笑中也似有安抚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胤禛:“文嫔,你有身孕,就不要在这苦等着了,朕让苏培盛送你回永和宫。今日你做得不错,遇事不乱,倒是有一宫主位的样子了。待事情处理完,朕去看你。” 安陵容起身向皇上、皇后行了一礼,“臣妾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今日是华妃娘娘命侍卫搜查的,皇后娘娘稳住了人心,臣妾不敢居功。” 胤禛闻言看向华妃,想着远在西北的年羹尧,还是给了华妃面子,“你今日也很好,协理六宫之权朕没给错你,南边进贡了些稀罕玩意儿,明日朕让内务府给你送过去。” 华妃满眼爱慕之情,笑得愈发甜蜜,起身福身,“臣妾不过是为皇上尽心罢了,多谢皇上赏赐。” 安陵容见这份仇恨转移了出去,也不再耽搁,行了一礼就由苏培盛带着出了景仁宫。 而此时景仁宫内,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甄嬛身上。 沈眉庄起身和甄嬛跪在了一起,开口为甄嬛求情:“皇上,皇后娘娘,莞答应只是害怕再被人下毒,这才一时糊涂,她并非是有意的,求皇上宽宥她这一次吧。” 华妃不给她继续求情的机会,暼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问:“沈贵人不仅没有受惊,还在这给莞答应求情,难道你早知莞答应所作所为?” 殿内因她的话安静了一瞬。 沈眉庄:“臣妾……” 甄嬛当机立断,决定撇清沈眉庄,有她为自己求情,自己总还有机会,若两个人都倒了,就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只是她才开口,就被皇上喝止:“你闭嘴,让她自己说。” 沈眉庄也不再犹豫,两个人分担皇上的怒火总好过嬛儿一人承担,俯身请罪:“臣妾事先知情,碍于姐妹情谊,并没阻拦,请皇上降罪。” 胤禛:“朕给你协理六宫的权利,你竟用来做这种事,真是好一个沈贵人!” 第32章 莞官女子 今夜的事对华妃来说是意外之喜,甄嬛是一定会受罚的了,沈贵人就算不降位,协理之权也不会再给她了。 想到这里,面上忍不住带上几分幸灾乐祸,给了曹贵人一个眼神,曹贵人立刻心领神会。 曹贵人:“皇上,莞答应口口声声是害怕再被害,不得已才这样做,可是她所做之事是实实在在伤到了丽贵人和文嫔,若是文嫔娘娘胆子小些,只怕龙胎也要被伤到了。” “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处理得当,明日后宫流言不知要怎样传鬼神之说呢。” 曹琴默和安陵容一样,都是谨小慎微、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安陵容放心离开,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有些话不必自己说,华妃出面是再好不过的,即便华妃没有点破关键,曹琴默也会帮华妃说出来。 曹琴默这话说完,胤禛的脸色果然变得更差了。正要发落了二人,就见小夏子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安陵容此时也收到了消息,有些惊讶,“端妃去了景仁宫?” 锦书:“是,咱们的人就守在附近,亲眼所见。” 安陵容没想到端妃这么快就入局了,还这般直接。不过想到甄嬛,她大概就能理解了。端妃看中了甄嬛的脸,想以此来扳倒华妃,今日的事不是小事,降位甚至打入冷宫都是可能的。 若甄嬛这枚棋子废了,端妃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宫里的老人如果有可用的,端妃也不用等到今天。 新人里面博尔济吉特氏和富察氏出身太高,绝不会为她所用。自己已是有孕的嫔位,自然不会和华妃斗个你死我活。柔常在、夏答应和淳常在看着都是心思单纯之人,不堪大用。 安陵容:“让咱们的人回来吧,不用再看着了。” 景仁宫内,端妃进来以后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却还是礼数周全地行了礼,随即便跪下给莞答应求情。 端妃:“皇上,臣妾方才带着吉祥在御花园散心,听闻景仁宫这里出了事,这才赶了过来,忍不住为莞答应说句话。” 胤禛神色莫名,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你说吧。” 端妃:“臣妾前几日曾偶遇莞答应,见她为中毒一事惶恐不安,实在是心疼。莞答应如此年轻,碰到这样的事难免会害怕,一时错了主意才做出这样的事,还请皇上宽宥她吧。” 胤禛:“你与她向来没有交集,只见过一次就肯过来为她求情吗?” 端妃低头苦笑,声音带了几分脆弱,“臣妾已经伤了身子,再不能伺候皇上,不愿宫中还有姐妹如臣妾一般不能常伴皇上左右。” 胤禛转头看了看满脸怒气的华妃,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斟酌了一番,开口道:“莞答应指使宫人装神弄鬼,降位官女子,罚俸半年。沈贵人知情不报,包庇他人,去协理六宫之权,罚俸半年。小允子,杖毙。” 随后又看向端妃,神色莫名,“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宫里静养吧。” “后宫诸事,日后仍由皇后主理,华妃从旁协理。” 华妃听到皇上对甄嬛的处置,心情平静了许多。只是不知端妃和甄嬛是何时走到一起的,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心软了。 华妃:“皇上丽贵人无端受惊,实在是可怜,不如给她一份赏赐吧。” 胤禛:“丽贵人痊愈之前,享嫔位待遇。” 说完便起身离开,去了永和宫。宜修看着胤禛的背影,心中有些落寞。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看向殿内的几人。 宜修:“莞官女子,沈贵人,你们二人要好自为之,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好了,都散了吧。” 话才说完,华妃就起身向外走去。 华妃坐在轿辇上,对下面跟着的颂芝说道:“告诉内务府,端妃的份例再削减一半。她还有力气出来多管闲事,是本宫手软了。” 颂芝:“是,奴婢明日亲自去内务府。” 曹贵人跟在身边,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华妃见她一副畏缩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刚刚你说得不错,本宫听闻温宜这两日有些不舒服,回头让人送些补品过去。” 曹贵人一心都在女儿温宜身上,得了这样的赏赐脸上的欢喜带了几分真心,“嫔妾多谢娘娘。” 永和宫内,胤禛并未让宫人通报,走进殿内,就见安陵容卸掉了钗环,不施粉黛,只着一身淡紫色如意寝衣,坐在榻上摆弄着一个棋盘。 胤禛站在那里看了许久,不愿破坏这片宁静,直到安陵容抬头看过来,这才抬脚走了过去。 安陵容:“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扶起安陵容,摸了摸她耳边柔顺的长发,道:“还是你这安静,朕一进来就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 安陵容拉起胤禛的手,放在肚子里上,笑道:“那等孩子们出生,皇上可不是要嫌吵再不过来了?” 胤禛被她这副作怪样子逗笑,转身陪她坐在榻上,“妮子调皮,生出的孩子定也是活泼好动的。” 安陵容低头看向肚子,面上尽是柔和,“有皇上在,有这两个孩子,臣妾此生再无所求,只愿余生守着皇上和两个孩子平安度日了。” 胤禛:“容儿心性豁达,又不贪求荣华富贵,是这宫里难得的纯洁之人。” 安陵容闻言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胤禛:“你不问问朕是如何处置甄氏和沈氏的吗?” 安陵容:“都是宫中姐妹,皇上不说,明日臣妾也会知道,又何必提起来再惹皇上烦心呢?只是沈贵人向来对臣妾不错,此事若是臣妾可以事先探知,拦住她们,皇上就不必忧心了。” 胤禛:“她心里只有甄氏,愧对朕的抬举,也愧对你的看重。朕已下旨,甄氏降位官女子,沈氏去协理六宫之权,各罚了半年俸禄。” 安陵容:“皇上罚过,她们定是知错再不敢犯了,皇上就不要再生气了,龙体为重。” 说着又让人上了一盏紫苏饮,“皇上尝尝臣妾宫里的紫苏饮,夏日里最是消暑了。” 胤禛:“也好,说来天气逐渐热了,宫中两位嫔妃有孕,再过些日子就去圆明园避暑吧。” 安陵容:“臣妾也可以去嘛?” 胤禛笑着回道:“朕怎么舍得留你一人在紫禁城?” 安陵容脸颊染上一丝红晕,媚眼如丝,“皇上惯会打趣臣妾的,锦书,快把这紫苏饮拿下去,怕不是里面掺了酒,让皇上醉了。” 胤禛今晚的烦闷一扫而空,“哈哈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爱妃,我们就寝吧。” 第33章 行宫避暑 翌日清晨,胤禛在宫人服侍下穿好朝服,看了看床上还在熟睡的安陵容,嘱咐道:“不必叫醒文嫔了,让她多睡会。” 胤禛离开了一柱香的功夫,安陵容就醒了。今日不是请安的日子,她便没有起身,懒懒地躺在床上。 思索着昨夜的事,她忍不住有些好奇,甄嬛会想出什么办法来争宠晋位呢? 安陵容绝不相信甄嬛会就此失宠,无名于宫中。前世都离宫了,还能以妃位回宫,更别提如今了。 也不知甄嬛为何有这样的运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重得圣宠。 即便如今她已是一宫主位,又怀有龙胎,也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轻视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也是她前世能无子无家世走到妃位的原因。 安陵容躺了许久才在宫人的服侍下起身,用了早膳,坐在榻上随意翻看着书。抬头的时候见竹清捧着糕点进来,扯出一抹笑,“姑姑,这些事让那几个丫头去做就是了,您不必事事亲为的。” 竹清:“自从来了娘娘这里,每日做的活越发少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要怪罪奴婢伺候的不尽心了。” 安陵容:“姑姑什么都不做,只住在这永和宫,我这心里就安定了许多,怎么能说伺候的不尽心呢?” 竹清听了这话,更是恭敬,“娘娘抬举奴婢了。” 安陵容:“今日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午后姑姑陪我去看看太后吧。昨日皇上赞了紫苏饮,咱们也带去给太后尝尝。” 竹息:“是,娘娘如此孝心,太后知道了一定高兴。” 安陵容垂眸笑了笑,挥手让人下去了。 这次去圆明园避暑,沈眉庄和甄嬛只怕是去不了了,如此一来,她就太过显眼了。若是请得动太后,自然是最好的庇护,即便请不动,也要让对方多几分在意。 也幸好自己有孕后时常去给太后请安,今日这一行才不算突兀。 午后,安陵容就带着竹清和流筝去了寿康宫,才一到,就被竹息迎了进去。 安陵容有孕后肚子大了,身上也丰腴了些,只一张脸还是巴掌大,许是因着如今即将为人母,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面上又刻意带了恰到好处的笑,太后看着倒觉得有些稳重端庄的意思了。 安陵容:“臣妾给太后请安。” 礼还没行完,太后就示意竹息赶紧扶人起来,“哀家说了多少次了,你如今大着肚子,不用行这样的大礼,快坐下吧。” 安陵容顺势起身,却没有急着坐下,亲自将带来的紫苏饮取出来,按着规矩奉了上去。 安陵容:“臣妾身边的宫女研究了些避暑的茶水,皇上昨日去时尝了很合口,臣妾就想着带过来给您尝尝。” 太后接过茶盏,尝了尝,只觉得入口十分清爽,当真是避暑的好东西。 太后:“难为你想着哀家,这东西尝着新鲜,倒是很适合夏日里用。” 安陵容这才扶着流筝的手坐下,言谈间带了几分喜色,“太后若喜欢,臣妾就让人把方子留下,晚些时候再送一份给皇后娘娘,如此也算是臣妾的一片心意了。” 若说太后最爱听什么,只怕也就是这一句了。 太后:“你的这份心,最是难得。哀家也不好白喝了你的茶水,一会走的时候把哀家给你准备的东西带上,你如今是一宫主位,不必打扮的这样素净。” 安陵容就势想要起身谢恩,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额娘又赏了文嫔什么好东西?” 胤禛笑着走进来,“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安陵容也起身给胤禛行礼,胤禛起身后将安陵容拉起来。 太后看着眼前的两人,明白胤禛是对她上了心的,不过也不以为然。上位者的宠爱是当不得真的,不说别的,只看年世兰就知道了。 就算再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儿子是天生的帝王,比他的父皇更有野心,也更绝情。 安陵容:“皇上,太后又赏了臣妾东西,臣妾正要谢恩呢。” 胤禛:“太后疼爱你,你好好收着便是。” 安陵容:“太后如此疼爱臣妾,臣妾只想日日来给太后请安,让肚子里的孩子们也知道太后的慈爱。” 胤禛满眼疼惜地看向安陵容,自己最是清楚容儿的懂事了。自入宫以来,她从未有过争风吃醋之事,总能明白到自己的为难,为自己考虑。 有孕之后,更是一心照顾龙胎,孝顺太后,对皇后也恭敬有加。 懂事到大家都忘了,她才失去至亲之人,若非自己瞧见容儿偷偷落泪,只怕也以为她已经无事了。 小七如果听到胤禛的心声,只怕要被笑死,那明明是宿主故意演给你看的!安比槐那个老匹夫,死有余辜!!! 太后扫过胤禛的神色,笑着开口:“你送来的紫苏饮,哀家很喜欢,你的孝心哀家也知道。哀家老了,再好看的首饰也用不上,给了你你就好好戴上。人总要往前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安陵容似是恍惚了片刻,郑重地回道:“是,臣妾明白了。” 胤禛:“如今天也热了,朕方才和皇后商议过了,五日后就启程去圆明园避暑,皇额娘以为如何?” 太后:“这些事你和皇后决定就是了,只是哀家身子不好,就不折腾了,就在宫中吧。” 胤禛微微皱眉,关切得说道:“暑热难耐,于您的身子也不好,皇额娘还是一同去圆明园避暑吧。” 见太后推辞之意并不多,安陵容抚着肚子笑着开口:“去圆明园怎么也要月余,太后您若不去,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便要许久见不到您了,只怕在肚子里也要闹呢。” 太后:“偏你会说,拿皇嗣来劝哀家,哀家倒是拒绝不得了。” 胤禛见太后不再拒绝,眼尾带上了些许欣喜。 胤禛看向安陵容,“到底是太后疼爱你。” 安陵容:“太后疼爱陛下,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宠爱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了。” 太后闻言看向安陵容,心中只觉得这文嫔不愧是新人中最得宠的嫔妃,心细如发。这话说的甚合她心意,她和她身边的人不好说,由文嫔说出来,却很好。 太后顺着安陵容的话,“皇帝是哀家第一个孩子,当年初有孕时,哀家也同你一般,惶恐不安,日日小心谨慎,唯恐着人算计。” “昔日哀家得祖宗庇护,平安生下皇帝。如今你腹中有双生胎,是大清的有功之人,自然也会得祖宗庇护的。” 胤禛幼时不在太后身边,后来虽然回了永和宫,母子之间却不甚亲近,记忆中很少听到太后说起这些,孺慕之情让他冷硬的心软了又软。 胤禛:“皇额娘的辛苦,儿子明白,愿以天下养,报皇额娘生养之恩。” 安陵容坐在一旁看着母子间的温情,默默不语。不管其中有几分真情,总归对她是有好处的。 第34章 入莲花馆 翌日请安时,六宫嫔妃都知道了圆明园避暑一事,纷纷眼带期望地看向宜修。 每年避暑都只会带几位嫔妃,若是能前往,便多了些伴驾的机会。 在座的新人更是心急,平日本就恩宠不多,位份低微,若是月余见不到皇上,只怕就要被遗忘到天边去了。 宜修扫视了一圈,心中发笑,管她得宠与否,如今不都要坐在下面翘首以盼。而自己作为正宫娘娘,大清国母,始终都会站在皇上身边。 宜修:“想必各位妹妹已经知道了避暑一事,同行之人昨日皇上同本宫已经商量过了。” “华妃不必说了,齐妃、文嫔、恬贵人和曹贵人都有孩子,自然是要去的。” “再加上敬嫔、柔常在也就是了。” 被点了同行的自然是喜不自胜,其他人心里再不痛快倒也不敢表现出来。 宜修:“这一行,能跟着去的嫔妃不多,你们也不必失望,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众人:“是。” 出了景仁宫,随行的嫔妃就都回去让人收拾行囊了。 安陵容身边的人得力,倒也不用她费什么心思,只坐在小窗前思索。 同行的名单和从前出入很大。宫中两位嫔妃有孕,沈眉庄和甄嬛刚刚受罚,这两日都是华妃和余莺儿侍寝。 不必安陵容开口,余莺儿也在同行的名单上。 至于沈眉庄,说到底还是她不信任自己罢了,从装鬼到助孕,都未曾透露分毫。 就如同前世一般,虽然和甄嬛有同住的情谊,但不知为何自己对沈眉庄更有亲近之意。入宫后多次去往存菊堂,只不过十次有八次都是跑空的。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利用起来就可以毫无愧疚之心。 锦书:“娘娘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看着不大高兴?” 安陵容抬眸看向锦书,眼前人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担忧,这一切似乎也在提醒着自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安陵容:“无事,夏日多愁思。去为我取一盏酸梅汤吧,几日不喝,倒有些馋了。” 锦书见状才放下心来,“是,奴婢这就去。” 出发去圆明园的前一日,琳琅进来禀告,“娘娘,奴婢听内务府的人说,皇上加了沈贵人和莞官女子一同去圆明园,皇后加了夏答应。” 安陵容放下手中的燕窝,接过手帕轻拭嘴角,随意问道:“还真是热闹。可知道是为何?” 琳琅:“午后沈贵人和莞官女子一同去了养心殿,不知和皇上说了什么,再出来时就多了这道旨意。” 不愧是甄嬛,即便降位了也拦不住她。不过想到她的能言善辩,安陵容倒也不觉得惊讶。 安陵容:“无妨,此事与我们无关,不必管了。” 流筝打量了一眼安陵容的脸色,有些不忿,“娘娘,您对沈贵人也算用心,可她眼里却只有莞官女子。” 安陵容:“她和莞官女子相识得早,关系也更亲近些。我虽与她有往来,但也不是事事相告,自然不能要求她这样。” “流筝,我知你是为我不平,只是这话往后莫要再提了,旁人听了只觉得我们永和宫小气得紧。” 琳琅和锦书在一旁见主子并未怪罪流筝,还开起了玩笑,这才松了一口气。流筝入宫后也日渐稳重,只是私底下却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锦书:“咱们娘娘向来与人为善,自然会有真心相待之人。” 琳琅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奴婢瞧着,皇上就是真心待娘娘好的人呢。” 安陵容闻言笑了,几人只以为她是听了这话心中欢喜,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翌日,胤禛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圆明园去。 出发前,太后派人检查了安陵容的马车,竹清和锦书也带人细细查过,并无不妥。 安陵容的马车在居中的位置,马车铺满了皇上特意命人准备的软垫,靠在上面舒服了不少。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大半日才到圆明园,安陵容下了马车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软了。 不过片刻,小夏子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小夏子:“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皇上挂心您的身子,特命奴才带您去莲花馆休息。” 安陵容有些意外,“莲花馆?” 小夏子:“是啊,这是皇上亲自给您选的地方,景色极美,四围山环水绕,最适合您养胎了。” 安陵容:“皇上有心了,替我谢过皇上。不知皇上太后和其他姐妹都住在何处?” 小夏子:“皇上在九州清晏,太后在上下天光,皇后在桃花坞,华妃在清凉殿,齐妃在竹子院,敬嫔在杏花馆,恬贵人在绾春轩,曹贵人在翠照轩,柔常在在碧桐书院,沈贵人和莞官女子因着是临行前才定下的,暂居涵远斋了。” 安陵容示意锦书将一个荷包放在小夏子手中,柔声道:“多谢夏公公为我带路,这点子心意全当请公公喝茶了。” 小夏子接过后悄悄掂了掂,脸上笑容更甚,“娘娘您客气了。” 安陵容不再开口,对住所有些期待。 不过,余莺儿倒是真的得宠,竟住进了碧桐书院,这可是前世甄嬛的住处。如此,也不枉费自己为她筹谋了。 莲花馆四面环水,进出皆由木桥通过,正北溪上有一座亭桥,名为鸣玉溪。莲花馆五间正殿,只有她一人居住,皇上便安排了最华贵的一处。 殿内处处是贵重摆件,前世没有的纳凉风轮也足足摆了四五个。 宫女捧着冰过的贡果奉上,“娘娘,皇上命人送来了冰过的贡果,请您品尝,又嘱咐您莫要贪吃,小心龙胎。” 安陵容笑着收下,让人都下去,只留了锦书和流筝在殿内伺候。 流筝:“皇上真是宠爱娘娘,这殿外是极佳的景色,殿内华贵精致,连吃食都是皇上亲赏的,可见皇上爱重。” 安陵容轻抚过一旁的红玉屏风,懒懒地开口:“流筝,平日里素雅清冷惯了,如今我瞧着这满屋华贵金玉,倒觉得甚是好看,怪不得人人都爱富贵呢。” 流筝一边扶着安陵容坐下,一边欢喜地说道:“娘娘本就是尊贵之人,等来日生下双生胎,多富贵的东西咱们永和宫也会有的。” 锦书在身后为安陵容摇着锦扇,“若娘娘喜欢,等回宫了,奴婢便把永和宫也布置得这样华丽。” 安陵容:“好。如今我们根基不稳,处处小心谨慎,待站稳了脚跟,自然是想怎么样都行的。流筝,备些糕点吧,我饿了。这贡果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第35章 安母入京 傍晚时分,胤禛来了莲花馆,二人携手坐在亭子里,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莲香。 胤禛抬手轻抚安陵容的肚子,“容儿的肚子又大了些,这几日孩子们可有闹你?” 安陵容轻摇着竹扇,柔声道:“孩子们乖巧得很,白日里才动动,晚上倒是不打扰臣妾休息。” 胤禛:“咱们的孩子最是贴心,不忍你太过辛苦。容儿,今日底下的人来报,你母亲已经平安进京了,朕派人送了些赏赐过去,等回了紫禁城,就让她入宫去见你。” 安陵容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有些激动,“臣妾多谢皇上,臣妾离家后便时常惦记着母亲,如今可以在京城相聚,臣妾心中欢喜得紧。” 胤禛也被这欢喜感染,又想到前几日她为自己和太后说话,抬手将人轻拉入怀中。 胤禛:“容儿是至纯至孝之人,日后孩子们出生,养在你身边,朕也放心了。至于你母亲,朕会派人好好照顾,你可以安心了。” 安陵容回抱住胤禛,轻声道:“有皇上在,臣妾便可安心。” 这日之后,安陵容除了去桃花坞和上下天光请安,便不再出门。这圆明园的景色她上一世见过多次了,如今就只守在莲花馆养胎。 而其他人就没有她这份清净了。 众人中本属华妃和柔常在得宠,可在请安时,沈眉庄禀了皇后自己有孕一月有余,又得了皇上的看重。 恬贵人也仗着有孕,三天两头的去请皇上。 甄嬛一袭绿衣在园中吹箫,得了皇上的宠爱,只是还不曾复位。想来以甄嬛的手段,是迟早的事了。 如今宫中有孕的嫔妃多了,胤禛倒是日日心情愉悦,去后宫的次数便多了,太后对此也很满意。 余莺儿听了安陵容的话,不像上一世那般张扬,在皇后和太后面前守着规矩,自然也没有引得太后不满。 这日,安陵容拿了些纸墨在床边的小桌上默写了张方子,才写好,卫临就被锦书请了进来。 安陵容:“你来得正好,本宫从前得了张助孕的方子,方才按照印象默写了一份,你瞧瞧,可能用?” 卫临俯身上前接过方子,仔细地看了一遍,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回娘娘,这方子是极好的,便是院正手里也没有这样的方子,身子康健之人在承宠后服下,三五次便可有孕。” 安陵容:“既如此,你就送去给柔常在吧,只说是你祖传的方子,本宫也点了头的,让她安心用着。” 卫临有些惊讶,却清楚这是文嫔在给自己谋好处,也不推辞,只跪下行了一礼。聪明人相处,有些话自是不必说透的。 几日后,琳琅神色有些怪异地走到安陵容身边,低声禀告:“娘娘,奴婢方才在园中假山处见到了莞官女子和四阿哥在一处交谈。” 安陵容心中了然,面上不显,“四阿哥?” 琳琅解释道:“是,四阿哥不得圣心,自出生便养在圆明园。皇上向来不喜嫔妃与之接触,就连皇后也不曾过问四阿哥,如今莞官女子这样……” 安陵容:“你将消息透露给宝娟,她自然会让她的主子知道,此事我们不必插手了。” 琳琅:“是,奴婢这就去办。” 安陵容把玩着手上的玉镯,有些头疼。对于四阿哥,她从前了解的并不多,却也知道那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攀上甄嬛。 前世她去世得早,没有看到是哪位皇子登上皇位的。不过以甄嬛的心机手段,想必定然不会是三阿哥。 那到底是四阿哥还是六阿哥呢…… 纠结片刻,她就不再想了。左右不论是谁,挡了她的路都要除掉的。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更为重要。 安陵容:“锦书,伺候母亲的人选好了吗?” 锦书:“回娘娘,选好了,都是妥帖稳重之人,其中一位是去年出宫的嬷嬷,从前是伺候先太嫔的,奴婢派人查了她们的底细,并无不妥。” 锦书办事,她还是放心的,“那就尽快送到府上吧,母亲初入京城,诸事都不清楚,让她们好生伺候,免得母亲忧心。她们的月例从本宫私库里出。” 锦书:“是,娘娘放心,奴婢会让咱们的人时常去府上看望夫人,若有伺候得不得力的,定不会轻饶。” 安陵容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放在锦书手中,“母亲心软,这些事你多看着些。” 自家主子向来是大方的,锦书也不推辞,规规矩矩地谢恩收下了。 她们姐妹受主子恩德才得以有如今的好日子。 主子早就言明,等到了出宫的岁数,会给她们都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她想好了,要一辈子留在主子身边伺候。却希望妹妹能出宫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平安一生。 所以平日里的赏赐和月例大多都收了起来,想给流筝攒一份傍身钱。 安陵容:“给沈贵人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锦书:“都准备好了,晚些时候奴婢带着太医去涵远斋,定不会出差错的。您就别想这么多了,太医让您好好休息呢。” 安陵容由锦书扶着进了寝殿,室内一片幽静,不多时她就进入了梦乡。 锦书带着太医和贺礼到涵远斋时,沈眉庄和甄嬛正坐在一处聊天。 锦书:“奴婢给沈贵人、莞官女子请安。奴婢奉文嫔娘娘的旨意,给您送来贺礼,贺您有孕之喜。这位是太医院的江太医,东西已由江太医查过了,请您放心。” 甄嬛闻言嘴角一僵,降位有些日子了,“官女子”三个字她却还是听不惯。 还有皇上,明明已经不怪她了,也重新宠幸她了,却迟迟没有复了她的位份。 如今和眉姐姐住在一处,侍寝多有不便,眉姐姐又查出有孕,皇上这两日过来总陪在眉姐姐身边,一次也没召她侍寝。 沈眉庄:“起来吧,替我谢过容儿。我如今才刚有孕,诸事繁多,她肚子也越发大了,等过些日子我再去看她。” 锦书:“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见锦书出去了,甄嬛拉着沈眉庄说道:“文嫔娘娘怎么和姐姐这样见外,还带了太医过来。” 沈眉庄微愣,很快又笑着开口:“容儿向来是这样谨慎的性子,事关孩子她更是如此,再说有太医查验过,用着也就放心。” 甄嬛听了神色有些落寞,低下头扯了扯手里的帕子,不再说话。 沈眉庄:“怎么突然闷闷不乐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甄嬛闷闷地开口:“同一批入宫的文嫔、恬贵人都有了身孕,如今姐姐也有了,倒是我这儿,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位份也……” 沈眉庄向来知道甄嬛要强的性子,如今位份是宫中嫔妃里最低的,心里只怕是不好受。 沈眉庄:“今晚皇上过来用膳,你也一起吧。” 甄嬛急忙开口:“姐姐,妹妹并非是为了和你争宠,只是一时郁闷,和姐姐说说罢了。” 沈眉庄将甄嬛的手握住,面带诚恳,“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我多年姐妹,如今你郁郁不得志,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左右我有了身孕,不能侍寝,是你,总好过是旁人。” 甄嬛:“姐姐,多谢你。” 第36章 仪贵人 晚上,胤禛惦记着沈眉庄的肚子,又去了涵远斋。一进内殿就见甄嬛也在,二人坐在窗下,一人抚琴,一人吹箫。 胤禛站在门口,把玩着手里的珠串,静静看着殿内的场景。 一曲毕,胤禛抬脚走了进去,二人才慌忙起身行礼。 胤禛甩了甩手让人起来,坐在榻上,“你们两个倒是悠闲,眉儿的肚子可还好?” 沈眉庄:“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有嬛儿陪着,心情都好了些。” 胤禛闻言看向甄嬛,又笑着对沈眉庄说道:“你有了身孕,朕该赏你,眉儿端庄谦逊,就赐封号仪吧。等你生下皇子,朕再晋你的位份。” 沈眉庄起身跪下谢恩,“臣妾多谢皇上。” 见胤禛让人起来,甄嬛上前扶起沈眉庄,“恭喜姐姐,以后就是有封号的贵人了。” 胤禛见甄嬛似乎意有所指,盯着她不说话。 沈眉庄笑着解围:“皇上给了臣妾恩典,不如也给嬛儿一份恩典,今晚去陪陪嬛儿。” 胤禛起身向偏殿去,“你既如此大方,朕也不好拒绝你了。” 甄嬛咬了咬唇,对着沈眉庄轻轻点了点头,追着皇上出去了。 采月见人都出去了,上前扶着自家小主坐在榻上,“小主,您怎么把皇上推给莞官女子,奴婢瞧着,皇上是过来陪您的呀。” 沈眉庄望向门口的方向,声音闷闷的,“左右我有身孕,也不能伺候皇上。嬛儿刚刚降位,比我更需要皇上的宠爱。我与嬛儿,不必计较这么多。” 采月闻言也不再多说,将备好的糕点送到主子跟前,“小主尝尝这糕点的,小厨房新做的,您晚膳用的就不多,别饿着肚子里的小皇子。” 沈眉庄摸了摸肚子,强打起精神吃了块糕点,一个人沐浴后躺在床榻上,不知什么时辰了才昏昏睡去。 翌日一早,甄嬛就来了正殿,陪着沈眉庄用了早膳。 甄嬛:“姐姐,昨日皇上提起过两日要给温宜公主办周岁宴,姐姐可想好要送些什么了?” 沈眉庄想了想,“我入宫时带了一颗百年老参,滋补身子最好不过,便赠予公主吧。” 甄嬛笑容带了些苦涩,缓缓道:“我如今倒是没什么能送给公主的,想着周岁宴上献一支舞,也是我对那孩子的心意了。” 沈眉庄却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道:“嬛儿,我素来清楚你的性子,是断断不愿做这些歌舞娱人的事情,怎么如今却……” 甄嬛闻言有些难堪,“我自是千百个不愿,可是如今我实在是位份卑微,这宫里又向来是拜高踩低的,姐姐不知我的日子实在难过,竟还不如从前在碎玉轩禁足的日子。” “皇上虽宠爱我,可也宠爱他人,每每被人刁难陷害,总要皇上信我、愿意听我分辩才行。经历了这许多事,我才明白,在这宫里皇上的心意是最重要的。” “除夕家宴时,文嫔不也是借着一支惊鸿舞成了这宫里最受宠的女人吗?” 沈眉庄虽然不能全然理解,但也不忍心看多年的姐妹如此,“罢了,你既已想定,我也就不再劝你了。可有什么是我能帮上你的?” 甄嬛又带上了几分娇俏,笑容甜美,“姐姐的琴,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若有姐姐的琴声做伴,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沈眉庄:“这不难,今日无事,我陪嬛儿练练吧。” 安陵容对于涵远斋的一切并不清楚,倒是睡了一个好觉。晨起时听闻沈眉庄被赐封号一事,有些惊讶,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看来是前些日子装鬼一事影响了她在皇上心里的印象,这一次只给了“仪”字作为封号,可远远比不上从前的“惠”字。 仪,若沈眉庄是个聪明人,此时就该谨慎低调。 锦书站在后面,为安陵容轻按着头,带了些担忧,“娘娘,您可别再如此多思多虑了,天大的事也越不过您和孩子们,赶明见了夫人,奴婢可要给您告状了。” 安陵容:“你这丫头,真真像个管家婆。本宫怕了你了,为本宫梳妆吧,我们去亭子里坐坐。” 锦书满意地笑了,平日里多稳重的人,此刻却多了几分孩子模样。 安陵容见状忍不住说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多笑笑才好看。” 锦书有些害羞,“奴婢见宫中管事的嬷嬷都是这样严肃的。娘娘的位份越来越高,咱们永和宫的人也多了,奴婢要替您看着。若是不板着脸,怕压不住下面的人,她们偷懒不好好伺候。” 安陵容心中一暖,回头轻拍了拍锦书的手,“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有本宫一日,这永和宫就没人敢对你不服。” “你还年轻,也该像流筝她们一样活泼些。” “你们两个是我从松阳带过来的,我就是你们的靠山,日后不论是想出宫嫁人,留在宫中做掌事姑姑,亦或是在宫中谋一份前程,我都会成全你们的。” 锦书听到最后一句,立时跪下,“娘娘,奴婢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想妹妹日后能出宫嫁人,奴婢要一辈子留在娘娘身边的。” 安陵容笑得柔和,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锦书,余莺儿我尚且愿意相信她,给她一份前程,更何况是你们呢?” 锦书:“娘娘,奴婢是真心的。自入宫以后,奴婢亲眼见着您是如何费心筹谋才到如今的地位。奴婢有自知之明,我们姐妹二人没有这样的容貌,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愿忠心于娘娘,平安一生。” 安陵容:“你既如此想,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忠心。” 流筝小跑进殿内,见姐姐和主子正拉着手,深情地看着彼此,脚步缓缓停下,甚是不解。 流筝:“娘娘?姐姐?你们这是……互诉衷肠?” 二人被流筝的反应逗笑,安陵容抬手点了点流筝的额头,笑着走出内殿,往亭子里去。 锦书也笑着跟了上去,只剩流筝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流筝:“娘娘,奴婢还没说呢,皇后身边的人传来消息,两日后要给温宜公主办周岁宴。” 第37章 果嬛初遇 莲花馆的凉亭建在了水上,比放了冰的内殿还舒爽些。安陵容一坐下便觉得心情都好了许多,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才看向一边的流筝。 安陵容:“如今宫中就温宜一个公主,皇上想来是十分重视的。去库房寻一块金锁吧,记得先拿去给竹清姑姑和卫太医看看。” 流筝领了旨意,又匆匆地离开了。 两日后,温宜公主的满月宴在九州清晏举办,除了太后,这次随行的嫔妃和宗亲都被邀请了过来。 安陵容已经是一宫主位,坐的位置也靠前了一些。因着皇上还未到,便和旁边的敬嫔闲谈了几句。 敬嫔:“妹妹真是好福气,怀着龙胎,就连气色瞧着也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安陵容垂眸笑笑,“想来是这圆明园凉爽,孩子在肚子里也消停了不少,这几日倒是睡得好,气色看着就好了。” 现如今安陵容怀着孩子,又圣眷颇浓,敬嫔自然是想要交好的,因此说话也格外注意。 敬嫔:“到底是这孩子懂事,不舍得妹妹辛苦。” 一边的齐妃说起话来就没有这么好听了,“本宫记得妹妹前两月还不得安眠,如今到了圆明园就好了,想必是妹妹的莲花馆住着更舒服。” 安陵容看向上首的皇后和华妃,轻笑道:“齐妃姐姐这话,妹妹却不认同,诸位姐妹的住处都是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安排的,自然都是一样的,何来妹妹的莲花馆更舒服呢?本宫瞧着恬贵人和仪贵人的气色也更好了。” 齐妃面色一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随即讨好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安排的自然都是好的,文嫔可别曲解了本宫的意思。” 安陵容:“原来是嫔妾误会了,齐妃姐姐莫怪啊。” 皇后在心里默默吐槽齐妃的无用,明明是和华妃一样的妃位,平日里处处被华妃压一头也就算了,连和文嫔对上都讨不到好处,若不是有个三阿哥,唉。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宗亲们可都到了?” 宜修扫视了一圈,“皇上,十七弟还没到。” 胤禛哈哈一笑,略带纵容地说道:“这个老十七不知道又见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肯挪步。这个时候还不来,罢了,不必等他了。” 齐妃看向身后的沈眉庄,“呦,仪贵人这个发簪可真精致啊。” 宜修:“太后知道仪贵人有孕,特地让人送去涵远斋的。那簪首上的合和二仙是多子多福,如意双全之意。” 华妃身子倚靠在椅子上,淡淡开口:“这支簪子贵在是太后怀十四爷的时候戴过的。” 曹贵人:“由此可见,太后是多盼着仪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好想知道到底是多俊的一个阿哥呢。” 沈眉庄莞尔一笑,“哪里一定是阿哥呢,我倒盼着是个公主,和温宜一样的可爱呢。” 胤禛面上不显,安陵容暗自摇了摇头。皇上最介意的莫过于十四爷了,太后此举是为了十四爷,到底是连累了沈眉庄。 胤禛看向安陵容,随即吩咐道:“给文嫔换些酸梅汤,还有恬贵人和仪贵人。” 安陵容三人起身微微福身,“臣妾多谢皇上。” 胤禛笑着看三人坐下,又转向华妃,“你最怕热,殿里的冰可还够用?” 华妃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满心欢喜地看向胤禛,“内务府办事尽心,臣妾殿内的冰够用。” 安陵容瞧着胤禛把高位妃嫔都关心了个遍,似乎是忘了坐在最后面的甄嬛,借着喝酸梅汤回头看去,果然是一副落寞伤心的样子。 还不等她回过头来,就见甄嬛起身从旁边的小门出去了。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出,还是自己替她打得掩护呢。 安陵容招过一旁的流筝,低声吩咐了几句,流筝就压低身子悄悄出去了。 安陵容细细回忆着,上一次还发生了什么事呢? 哦,少了端妃,这次她替甄嬛求情,皇上虽未说些什么,却没带她来圆明园。 再有就是甄嬛的惊鸿舞了,只是这一世自己早已跳过,她还会再跳吗。 殿内歌舞升平,安陵容将这些抛之脑后,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表演。 胤禛和宗亲们喝过酒,有些微醺,转头瞥见专注于歌舞的安陵容,倒觉得有些恍惚。 平日里并不常穿吉服,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见容儿穿吉服,嗯……明艳不可方物。 而甄嬛出了九州清晏,带着流朱在宫道上散心,“流朱,我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流朱:“小主放心,都准备好了,浣碧在侧殿看着呢,小主您回去的时候就可以换上了。” 甄嬛看到前面的湖水,心中一动,若就这样回去换了衣裳献舞,倒显得有些刻意。 转身拉起流朱快步走到湖边,“歇会吧,我脚都走酸了。” 随即将手里的扇子交给流朱,自己俯身褪去了鞋袜,坐在湖边玩水。 流朱只以为自家小主还是从前的孩子心性,回头看了看左右,见附近没人,便扶着甄嬛玩水。 甄嬛低身去够湖水,往流朱身上泼了些水珠,正低头要装作不经意往自己身上泼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男子的笑声,吓得她浑身一抖,竟往水里栽去。 流朱见小主要落水,连忙伸手去拉人,将将扶住人,自己一个泄力栽了进去。 甄嬛见流朱落水,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呼喊着救命。 允礼带着阿稷从假山上下来,“阿稷,快救人。” 甄嬛防备地看向眼前的男子,见远处有宫女太监往这里来了,才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背后出声吓人?” 允礼喝了酒,也不曾想会弄成这样。本想逗一逗美人,却害她的丫鬟落了水。瞧对方并未穿吉服,于是抱拳微微俯身:“不知是哪位小主,小王并非有意吓人,只是见小主天真可爱,这才笑出了声。” 甄嬛听对方自称王爷,又出现在这里,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行礼:“嫔妾莞官女子见过王爷。” 允礼有些惊讶,如此美人,眉眼间似乎还有纯元嫂嫂的影子,竟只是个官女子,莫非此人还未得皇兄宠幸吗? 思及此处,允礼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激动,隐晦地打探着:“今日皇兄在九州清晏设宴,你不曾参加吗?” 甄嬛看着湖中阿稷已经抓住了流朱,正向岸上游来,抽出两分心神回应着:“嫔妾是从宴席上过来的。王爷,皇上正在宴席上等您,宫人们马上过来了,不如请您先行离开,免得惹人误会。” 允礼闻言有些失望,视线扫过,瞧见了美人的玉足,“李后主曾有言,缥色玉柔擎,来称赞佳人的皮肤白皙,所言果然不虚。可是我看不如用缥色语纤纤,更见玉足的雪白纤细之妙。” 第38章 甄嬛献舞 这两句诗实在是露骨,即便是不通诗书之人,也听得懂是何意。 甄嬛脸色带了几分愠怒,“王爷请自重。” 允礼见宫人们已经走近,阿稷也拉着流朱上来了,不再纠缠下去,“人已经救上来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甄嬛闻言也收敛了愠色,福了福身,“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日后定会报答。” 转身去看流朱,“流朱,醒醒,流朱!” 赶来的宫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奴婢\/奴才见过莞官女子。” 甄嬛:“流朱为救我落水,去请太医过来,再去九州清晏侧殿叫我的侍女浣碧过来。” 甄嬛位份虽低,宫人们倒也不敢怠慢,她们年年在圆明园伺候,清楚能跟着来园子里的,不是有宠爱就是有靠山的。几人将流朱扶到一旁宫人的住处。 甄嬛是偷溜出来的,不敢再多耽误,独自往九州清晏去。在半路遇到了赶来的浣碧,得知并未被发现,二人又急匆匆地回去。 回到九州清晏后,甄嬛并未回宴席上,而是去侧殿换上了舞衣。 主殿内,苏培盛听完下面人的回禀,来到胤禛身边,低声禀告着。 胤禛闻言只笑了笑,“莞官女子既然早有准备,朕也不好拂了她的心意。” 宜修:“不知是何事让皇上开怀?” 胤禛看向宜修,“莞官女子准备了舞蹈,要在今日为温宜庆生。” 沈眉庄起身上前,“皇上,臣妾愿意弹奏一曲,为您助兴。” 胤禛:“嗯,也好,去吧。” 不多时,甄嬛身着一身浅绿色长袖舞衣款款而来,盛夏时节,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沈眉庄坐在一侧,得到甄嬛的示意后,抬手抚琴,轻快的曲子悠悠传出。 甄嬛随着琴声挥舞长袖,行云流水。忽然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 只是能如胤禛一般静心欣赏舞蹈的人却不多,除了华妃等人,最恨的莫不过曹贵人了。 她日日在华妃面前谨小慎微,又费心在皇上面前讨好,才让温宜得了几分看重。 眼看着后宫又要多几位皇嗣,她本想着温宜的周岁宴办得隆重些,日后也会让人看重两分,却不想主角倒是成了她甄嬛。 连公主的周岁宴都要拿来争宠,一个官女子也要踩在她们母女头上吗! 舞至高潮,一道笛音从殿外传来,与琴声相和。甄嬛舞步一顿,又翩翩起舞。 一舞毕,甄嬛和沈眉庄站在殿中央,相视一笑,一同期待的看向皇上。 胤禛:“皎洁如月,长袖似璧;玲珑其音,瑶光其貌。嬛儿一舞,可谓倾城,便晋为答应吧。” 随即又看向沈眉庄,“眉儿的琴也极妙,与这舞,相得益彰。前些日子才赐了你封号,如今便将长相思赐给你吧。” “至于允礼,你来迟了这么久,这就算你赔罪了。” 允礼:“能为皇兄尽心便是臣弟之幸了。” 曹贵人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住,她的温宜才是今天的主角,自己这个公主生母都没能得到晋封和赏赐,甄嬛和沈眉庄凭什么! 安陵容瞧着曹贵人越发不自然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宴会结束时,胤禛牵着甄嬛去了涵远斋,只留下身后心思各异的众人。 安陵容带着人回了莲花馆,一晚上折腾下来身子累的慌,懒懒地靠在床榻上,听流筝回禀今晚的事。 一些从前的怀疑似乎都对上了,那前世甄嬛的孩子会不会是果郡王的…… 安陵容:“找人把消息透露给曹贵人和恬贵人。” 流筝:“娘娘,为什么要给恬贵人,此事应该让皇后和华妃知道吧?” 安陵容从身后摸起一缕发丝,用手一遍遍地轻抚过,“此事事关重大,咱们不能牵扯进去。皇后城府深,若是贸然把消息传过去,难免不会被发现。” “恬贵人却是个心思浅的,又和齐妃交好,她们知道的,皇后自然也会知道。” 流筝像个小机灵鬼一样凑上前,“依奴婢看,娘娘才聪明呢,什么都知道。” 安陵容被她的搞怪样子逗笑了,“属你最会说了,赏。” 与此同时,流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甄嬛跟着皇上一起回的涵远斋,她不想皇上知道今日流朱落水一事,自然抽不出时间再过问。 第二日流朱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小宫女,正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小宫女听到声响,睁眼看向床上的人,“你醒了?太医为你看过了,有些寒气入体,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流朱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哪里,我们小主呢?” 小宫女:“我是园子里侍弄花草的,这是我的住处,你落水后就近送到了这。” “莞答应今夜侍寝,自然是在涵远斋了。” 流朱:“莞答应,我们小主是答应了?” 小宫女:“是啊,莞官女子在公主周岁宴上献舞,被皇上晋位答应了。” 流朱心里高兴得紧,小主自入宫后便处处不如意,如今总算是顺遂一回了。 又歇了片刻,自己起来换了身干净衣裳,急忙往涵远斋赶。 涵远斋偏殿里甄嬛正跪在地上伺候胤禛更衣,东西一丝一毫也不敢出差错。 规规矩矩地送走了胤禛,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回到床榻上。 想着昨晚皇上的温柔和意乱情迷时如从前一般的“莞莞”,又羞红了脸。 这段时日她经历了许多波折,但她知道皇上对自己是有情谊的。皇上是天下的皇上,唯有在这寝殿之内才是自己的夫君。 从前不争是她不屑于争,如今就算是为了皇上,为了能站在他身边,也要和这满宫的人争一争。 正想着,就见浣碧从殿外进来,“小主,流朱回来了。” 甄嬛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了昨晚的事,“流朱回来了,那就让她去好好歇着吧,这两日不用来伺候了。我有些累了,要再躺会。” 浣碧面色如常告退离开,心里却多了丝不平。 浣碧去御膳房拿了些膳食,一份是给甄嬛的,另一份亲自送去了流朱的住处。 流朱一见浣碧,连忙从床榻上坐起来,“浣碧,小主呢,小主怎么样了?” 浣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在床榻上,“小主昨夜侍寝乏累,又睡下了。让你好生歇着,这两日不用去伺候了。流朱,昨夜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好好的落水了?” 流朱浣碧都是从小甄嬛身边伺候的,两人之前也没什么可瞒的,就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浣碧:“原来如此。小主既说了要你好好歇着,你这两日就别去前头了,有我在小主身边,你放心吧。” 流朱身上实在是有些不适,也就没有推辞。 第39章 甄嬛受辱 流朱歇了两日又回到甄嬛身边伺候,那两日之中,甄嬛也去瞧过她,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的话。 流朱自然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浣碧却不以为意。小主若真是心疼流朱,就该送些补品赏赐。 还有落水一事,流朱是被阿稷救上来的,女子名节为大,小主是可以为流朱求一份恩典出宫嫁人的。 她听曹贵人身边的曼儿说,那个阿稷不是简单的家丁,他家里是正经的官宦人家,他是家中独子。 果郡王幼年深得先帝爷宠爱,这阿稷是先帝和舒太妃为他选的伴读。 当今圣上登基以后,舒太妃出宫,果郡王变得低调起来,这阿稷自然也是一样的。 流朱如果能得这样的亲事,也是她的造化了,总好过在宫里为奴为婢。 只是这样的话,她却不能说出口。 或许,她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几日后,苏培盛到涵远斋传旨,请甄嬛去九州清晏伴驾。 甄嬛满心欢喜地跟着去了,进了殿内却发现皇后、华妃、曹贵人、恬贵人都到了。 心中疑惑不已,却还是依着规矩依次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见过两位姐姐。不知皇上宣臣妾过来是有何事?” 胤禛面色看不出喜怒,不咸不淡道:“曹贵人,你来说。” 曹琴默在华妃的示意下起身,“莞妹妹,前些日子温宜周岁宴时,有宫人见到你带着身边的流朱在湖边玩水,偶遇了……果郡王,举止亲密,流朱不慎落水,还是果郡王救的她呢。不知可有此事?” 宜修见甄嬛脸色发白,心中有了猜测,“莞答应,本宫派人去查过,当日有不少人见到了。后宫诸位姐妹皆是皇上的嫔妃,果郡王是外男,这事不容小觑,你仔细解释清楚吧。” 当日事发时,甄嬛也担心会被人发现利用,所以才劝走了果郡王。宫人们赶到时,果郡王已经离开了。怎么会被人发现?是真的被宫人看到了,还是有些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甄嬛强压住心底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开口:“那日,臣妾本想去湖边采两支荷花用作伴舞,流朱担心臣妾,便替臣妾去摘花,不想却落了水。” “幸好果郡王路过,让人救了上来,这才没有让流朱丧命。说起来臣妾该谢谢果郡王,流朱自幼陪在臣妾身边,若她因臣妾丧命,臣妾余生都会难安。” 华妃瞪了她一眼,出声刁难:“莞答应真是好口才,只是当日到底如何,也不是你说怎么就怎样的。不如将莞答应的侍女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再让人去询问果郡王,若是和莞答应所述相同,那倒有几分真了。” 恬贵人也跟着附和道:“臣妾以为华妃娘娘所言极是,事关后妃清誉,总要查清楚才是。当日莞答应献舞,果郡王还以笛声伴奏,想来是有些交情的。” 甄嬛看了眼皇上,泪眼盈盈地跪下,“皇上,流朱是为了臣妾才落水的,如今身子还没好全,若再进慎刑司,只怕人就废了。” 随即俯身一拜,“臣妾求您看在她忠心为主的份上,饶过她吧。当日果郡王虽在,可救人的是他身边的小厮,果郡王同臣妾和流朱并无接触。请皇上明察!” 胤禛沉吟片刻,“苏培盛,派人去果郡王府问话,把那个落水的宫女也带过来。” 苏培盛躬身应下,退了出去。 甄嬛跪在地上,胤禛伸手拿过一盏茶,默默喝了起来。其他人见他没有开口让甄嬛起来,也都装作没有看见,各自尝起了九州清晏的茶。 甄嬛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等苏培盛带着人回来时,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挪动分毫。 苏培盛:“皇上,人带到了。另外,果郡王那,奴才亲自去问过了,果郡王说那日偶然路过,见有人落水,便让身边的小厮将人救了上来。” “后来到宴席附近,听到了殿内乐曲清新脱俗,只以为是宫中舞姬献舞,这才以笛声伴奏,并不知是后宫嫔妃。” 皇后和华妃几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幸灾乐祸,甄嬛的心情也很复杂,任谁被比作舞姬,也不会高兴。可到底,是撇清了二人的关系。 流朱也跟着跪了过去,沉默着不敢说话,生怕说错话惹怒皇上,再牵连了小主。 宜修见状出声询问:“流朱,温宜公主周岁宴发生了什么?” 流朱此刻不敢乱说,只能谨慎小心,“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当日陪小主去湖边,不慎落水,是果郡王身边的小厮救了奴婢。” 甄嬛听完松了一口气,幸好流朱机灵,只说了落水一事,并未提及其他。 担心皇后几人再出言为难,不给她们机会,又盈盈一拜,“皇上,臣妾是您的嫔妃,怎么会和果郡王在众目睽睽下举止亲密,这是连累家族的死罪,臣妾不会糊涂至此呀。” 胤禛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副说辞,还是沉着脸不说话。 一旁的华妃正要开口,却被从殿外进来的沈眉庄打断了。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臣妾在涵远斋听闻莞答应和流朱被带走,还与果郡王有关,放心不下,这才匆匆赶来。” “皇上,莞答应对您的心意您是知道的,此事事关女子清誉,即便是未出阁的女子也不敢与外男多接触,更何况是皇家妃嫔呢?” “莞答应冰雪聪明,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胤禛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赐了座让她坐下。 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甄嬛,自入宫以来,她便频频生事,原以为是个知情识趣的,却不想只会惹麻烦,浪费了一张好面孔。 还有允礼,一直以来自己对他都是极好的,不要求他为自己排忧解难,只需安分守己就好,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胤禛:“允礼既然对流朱有救命之恩,朕就做主,把流朱赏给允礼做个通房丫鬟吧,今日就出宫去果郡王府吧。” “至于莞答应,虽是清白的,但到底举止不妥,即日起由皇后和华妃教导规矩,好好学学如何做个嫔妃,如何侍奉君上。” 说完不再看殿内的众人,“都出去吧。” 甄嬛跌坐在地上,讷讷出声:“皇上……” 沈眉庄:“皇上,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有些重了,莞答应她……” 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打断:“朕看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没有降她的位份,只让皇后华妃教导。你再求情,就让她去冷宫待着吧。”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再出声。 殿内的几人都清楚,皇上这是在用流朱来提点果郡王。至于甄嬛,皇后和华妃都很满意这个处罚。 一个答应,本来就是低贱的存在了,位份降不降的,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教导规矩却不同,宫里只有宫女才会被教导规矩,若是学不好,罚跪挨板子都是常有的,皇上这是允许她们对甄嬛行惩戒之举了。 若非是真的动怒了,皇上是万万不会下这样的旨意的。 华妃:“想必今日皇后娘娘也累了,那就由臣妾先教导一番吧。” 宜修:“也好,有劳妹妹了。” 甄嬛眼看着流朱被苏培盛带走,向园子外的方向去。来不及做些什么,就拖着一双没了知觉的腿跟着华妃回了清凉殿。 华妃懒懒地靠在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甄嬛,身上都舒爽了几分。 华妃:“皇上说你举止不妥,那你就从最基础的请安学起吧,让颂芝给你示范一遍,你好好学,什么时候挑不出错了,什么时候停吧。” 甄嬛强忍着泪水,心里的屈辱感已经快要把她压垮。她就这样一遍遍地跪下请安,从华妃小憩再到华妃用完膳,直到天擦黑了,才被送出了清凉殿。 一个人扶着宫墙,踉跄地向前走。 华妃,今日之辱,我一定会还回来的。 第40章 浣碧上位 一连半个月,甄嬛都在桃花坞和清凉殿学规矩。 每每去华妃处,她都是一瘸一拐地出来,有时连手都是肿的,跪着抄写女则,穿着舞姬的衣裙一遍遍地跳那日的长袖舞,今日只因为她捶腿时力道大了些,竟被华妃甩了一耳光。 每一天她都在屈辱中度过,如果不是怕连累家人,她真想一死了之。 与此相比,在皇后宫里的日子倒是好了很多。皇后只让她顶替了剪秋,在身边伺候,也不曾责罚过什么。 甚至,今日甄嬛带着脸上的伤去桃花坞学规矩时,还得了一罐药膏。 宜修:“啧啧,多么出众的一张脸,成了这样,本宫真是于心不忍。只是莞答应,当日之事不论如何,你到底是伤了皇上的颜面,如果不是皇上大度,只怕还会影响与果郡王的兄弟之情。” “此事可大可小,皇上顾念着往日情分,小惩大诫,你不可心生怨怼。” 甄嬛顺从地跪下行了一礼,“臣妾不敢,得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教导,是臣妾的福气。” 宜修看着如同羔羊一般温顺的甄嬛,扯出一抹笑,“好了,你也学了有一段日子了,想必皇上的气也消了,本宫晚些时候会去替你求求情,明日就不必再学了。” “这膏药是消肿止痛的,你回去敷在脸上。这只金簪是内务府新送来的,你也一并带回去吧,算是本宫赏你这些日子伺候得当。” “回去好好打扮打扮,你还年轻,又这样貌美,自然能重得圣宠。” 甄嬛头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笑得明媚,挥手让人出去了,并没有看到甄嬛眼底的幽暗。 甄嬛回到涵远斋时,沈眉庄一如既往地等在门口,见到她脸上的伤,焦急询问:“嬛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的?” 甄嬛眼神宛若一潭死水,“华妃,是华妃。姐姐,我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我好恨!” 沈眉庄打量了一圈周围,带着人进了殿内,又让宫人们都下去了。 看着好姐妹这副样子,心里也对胤禛多了几分怨气,“嬛儿,如今我们势不如人,只能忍了。不过,你不是不谨慎的人,当日之事怎么会被那么多人知道?” 甄嬛这些日子乏的很,又没有胃口,整日浑浑噩噩,根本没精力去细想。 今日经沈眉庄一提,倒是想起来了,当日之事只有他们四人知道,便是为了自身性命,也不会告诉他人。 甄嬛:“眉姐姐,多半是我身边有了别人的眼线,而且还是我亲近之人。” 沈眉庄盘算了一番,低声道:“果郡王和他的小厮都是外男,即便是说也不会和后宫中人说。那便只有流朱了,八成是她说给了亲近之人。” 甄嬛:“一旦事发,皇上盛怒之下,流朱极有可能性命难保,她不会和皇后华妃的人说。那只能是她说给了自己信任的人……” 甄嬛心里有了猜测,只是浣碧身份特殊,此事关系着甄府满门,她不能告诉沈眉庄。 甄嬛:“眉姐姐,此事我心中有数了。” 浣碧此刻的心情也不大好,这些日子看着长姐受尽屈辱,她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只是想到她的娘亲,又咬着牙坚持。 对于流朱,她心里的那一点点歉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个宫女,能成为果郡王的通房丫鬟,已经是高攀了。日后若是得宠或是生下子嗣,侍妾甚至侧福晋都是有可能的。 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更坚定了自己的路。她一定会比流朱更尊贵的,她一定会让娘亲进甄府祠堂。 入夜后,甄嬛坐在镜子前,看着脸上的伤,有些纠结。 皇后先前下了旨意,不许温实初来给她看诊,别人送来的药她总是有几分担心。一旦有些差池,自己的前程就毁了。 想了想,她还是收起了药膏,打算明日寻些冰敷一下。 正想着,就见浣碧走了进来。她说不清此时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竟然背叛自己。 甄嬛:“你先下去吧,让槿汐进来伺候吧。” 浣碧闻言愣了一下,咬着唇,不甘心地退下了。 难道是长姐发现了什么吗,不论如何,要快点了。 回到住处,从衣柜里取出最下面的衣裳,是一件碧色长裙,料子款式都是最时兴的。她轻轻抚摸了一遍,怕被发现,便将衣裳放在了从前流朱的衣柜里。 崔槿汐捧着一个精美的匣子走到甄嬛身边,“小主,皇上让夏公公亲自送过来的,说晚上会过来看您。” 甄嬛坐在镜子前,将一对金镶珠翠耳环戴上,才淡淡道:“知道了,好生收着吧。把我那件雪青中衣备好,今晚穿那件吧。” 槿汐知道自家小主心里不痛快,也不多言,应声退下。 晚间胤禛过来时,涵远斋的灯火昏暗,走进殿内,美人在窗下闲坐,听到声响后回头浅笑,胤禛恍惚觉得似是旧人归来。 胤禛:“菀菀……” 甄嬛见胤禛着迷的模样,心里的不痛快消散了几分,起身柔柔地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胤禛伸手揽过人,“菀菀,叫朕四郎。” 甄嬛愣了片刻,迟疑着开口:“四郎……” 胤禛满意地笑了,轻抚着她的脸,问道:“今日殿内怎么这么暗?” 甄嬛微低了点头,声音带了两分委屈,“莞莞伤了脸,怕四郎看了嫌弃。” 胤禛:“莞莞绝色佳人,朕怎么会嫌弃?” 甄嬛见对方似乎没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又试探道:“莞莞怕会留下痕迹,到时……” 胤禛的兴致被打断,独自坐到了床榻上,“华妃是有些过了,她向来是这样的性子,你不必同她计较。日后谨言慎行,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 甄嬛站在一旁,心中苦涩,不知为何,她有时觉得皇上离她很近,二人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有时又觉得皇上离她很远,好似从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就好像此刻,她的委屈,皇上视而不见,却愿意为华妃开脱。 心绪不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胤禛的话,只能应下,“是,臣妾遵旨。” 胤禛见她在使性子,也没了心情再待下去,“你歇着吧,朕回去看折子,改日再来看你。” 不等甄嬛再说什么,就大步离开。 走出偏殿时,就见一个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女子在院子里候着。 浣碧:“奴婢给皇上请安。” 胤禛:“朕记得你是莞答应的陪嫁丫鬟,叫什么名字?” 浣碧笑得甜美,“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叫浣碧,是小主的陪嫁丫鬟。” 胤禛看着她的眉眼,带了些笑意,“浣碧,嗯,这碧色也很衬你。你眉眼倒是和莞答应很像。” 浣碧:“奴婢多谢皇上夸奖,许是奴婢和小主一起长大的缘故吧。” 说完大着胆子抬眸看了一眼胤禛,“我们小主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还请皇上莫要怪罪,奴婢伺候您用些茶水吧。” 胤禛伸手给她,浣碧识趣地将手轻搭上,跟着胤禛回了九州清晏。 苏培盛回头看了眼涵远斋的偏殿,叹了口气,带着人赶紧跟了上去。 第41章 何官女子 浣碧如愿侍了寝,人是从涵远斋出去的,甄嬛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果然是她背叛了我,还没来得及处置她,就攀上了皇上,这背后若是没人帮她才怪了。” 同时收到消息的还有安陵容,流筝的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俏皮一笑,“娘娘,一切顺利,浣碧已经被皇上带走了。” 锦书在一旁轻摇着竹扇,“娘娘算无遗策,劝的皇上今夜去了莞答应处,又算准了她的性子会惹皇上不悦,这才给了浣碧一个机会。” 安陵容早就知道浣碧和曹贵人的事,便派人提点了浣碧几句。 华妃和曹贵人不会让她承宠的,只有利用华妃与甄嬛的争斗,趁机上位,才能有一丝机会。 浣碧也是个机灵的,稍一点拨,就将事情办成了。 她不知道前世浣碧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既然现在她有这个心思,自己不如成全了她。 从前宝娟总以为自己是极讨厌浣碧的,因为她的那张嘴,因为她眼里的鄙夷。 其实她并不讨厌浣碧,不然前世甄嬛落魄时,自己早就将人处理了。 她是一宫的主位娘娘,处理一个废妃或许不容易,但对付一个废妃身边的宫女,还不是易如反掌。 安陵容:“哪里是我算无遗策,是浣碧有福气,有一双和莞答应相似的眉眼。” 安陵容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绣活,“月份大了,身子也越发容易累了,锦书,扶我去歇息吧。” 莲花馆内一夜好梦,涵远斋的甄嬛却枯坐到了天明。 先后折了温实初,小允子,流朱和浣碧,如今身边可用之人只剩下一个崔槿汐。想到明日请安还要忍受众人的嘲讽,更是让她心绪难平。 寅时,浣碧伺候胤禛穿戴好朝服,规矩地跪在一旁。 胤禛:“你规矩学的不错,伺候的也好,册为官女子吧,先住在涵远斋,等回京后再让皇后给你安排住处吧。” 浣碧敛眸,欢喜地谢恩,“奴婢谢皇上隆恩。” 胤禛:“既是官女子了,就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说完,不再看地上的人,大步离开。 小夏子机灵的上前扶着浣碧起来,“小主,这是内务府指派过来的宫女,名叫珍珠,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珍珠算不上美貌,但圆润的脸庞看着甚是讨喜,“奴婢见过小主,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浣碧:“都起来吧,有劳夏公公了。” 九州清晏离皇后的桃花坞并不远,浣碧梳洗完又用了膳,这才带着珍珠动身去请安。 宜修看着下面请安的浣碧,笑容温和,“起来吧,何官女子,以后就是正经的小主了,要和大家和睦相处。涵远斋的西偏殿还空着,你先住进去吧。你是莞答应身边出来的人,也好互相照应着。” 齐妃瞥见甄嬛的脸色,讥讽道:“何官女子可要好好伺候皇上,若是得宠,说不得就和莞答应平起平坐了呢,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呀。” 浣碧早已想到会受众人嘲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着回道:“嫔妾多谢齐妃娘娘抬举,嫔妾出身低微,自是不能和莞答应相比的。” 恬贵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附和:“出身低微也是正经小主了,比莞答应只差了一级。说起来还是莞答应大方,自己宠爱不多,也要分给身边的宫女一份。” 齐妃:“也不知是真大方呢,还是送其他人来讨好皇上。” 这一番嘲讽下来,众人看向甄嬛的目光都带了些幸灾乐祸。 唯有沈眉庄,嫌恶地看向浣碧,背主之人,又费尽心机爬上龙床,她是打心底里看不上的。 浣碧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只当没有看见,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甄嬛本就一夜未眠,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夫君睡在了一起,还要经历他人的讥讽,她只觉得头脑发晕,胃里止不住的恶心。 强压住不适,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浣碧能得皇上宠幸,是她的造化,我自是为她高兴的。这手镯是我入宫前父亲所赠,今日送给你,算是全了昔日的情分。” 浣碧上前接下,神色复杂,“多谢莞答应。” 安陵容坐在那敛眸深思,甄嬛还真是聪明,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一个手镯告诉众人浣碧是丫鬟出身,不堪与之相比,又让浣碧不得不记住甄府对她的情分。 请安结束后,浣碧跟着甄嬛和沈眉庄回了涵远斋。沈眉庄不愿听浣碧狡辩,率先进了自己的主殿。 浣碧见甄嬛回了寝殿后就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咬了咬唇,上前跪下,“长姐,你别怪我,我是有苦衷的。” 甄嬛深吸了一口气,嘶声道:“你还记得我是你长姐?浣碧,我自问待你不薄,从小你的吃穿用度都胜过流朱许多,我也答应过父亲,会为你寻一桩好亲事,你为何要背叛我?” 浣碧怔怔地看着她,苦笑着说道:“待我不薄?长姐,可我本来就该是甄府的二小姐!父亲却要我做你的丫鬟,你学习琴棋书画时,我只能在一旁端茶倒水的伺候你!这也就罢了,可我娘,她死了这么多年,连个牌位都没有啊!” “长姐,你知道吗,父亲曾经说过,我娘是他此生挚爱,可结果呢,他是如何对我和我娘的?” 甄嬛听着浣碧的话,只觉得心痛得不行,父亲的挚爱是那个女人,那母亲呢,母亲为她操持家事,生儿育女,又算什么? “浣碧,这一切并非是父亲和我造成的,你娘是罪臣之女,若是被发现,父亲、你、我,整个甄府,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浣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姐,正因为我顾忌着甄府的安危,才要去做皇上的女人,我要靠自己让我娘入甄府祠堂。” “长姐,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我只要我娘能有个名分。” 甄嬛沉默了片刻,问道:“是谁,是谁让你背叛我的?” 浣碧没有犹豫,“是曹贵人,她说只要我将温宜公主周岁宴当日发生的事告诉她,她便设法让我承宠。” “她还说此事事发,长姐你只要将事情解释清楚便可洗清嫌疑,流朱说不得可以得份恩典,我也可以成为皇上的女人,一举三得。” 下意识的,她隐瞒了安陵容的存在。曹贵人言而无信,若非文嫔提点,自己可能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而且,长姐日后未必肯再信她,她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甄嬛见她所说不似作假,当下便信了大半。因为浣碧的背叛,她受尽屈辱,心中不是不恨,只是如今自己独木难支,浣碧在自己身边总好过华妃和曹琴默效力。 “浣碧,你事后便不要再和曹琴默来往了,她心思深沉,一旦探听到甄府的事,那你我和父亲都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见浣碧出声应下,她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你先在西偏殿安心住下吧,我那还有些新的布料,回头让人给你送去,日后再缺什么,尽管来找我。” 浣碧:“多谢长姐为我费心。” 第42章 松子出场 这之后的日子里,浣碧算不上得宠。 涵远斋人多,皇上十日总能去上两日,只不过多是陪在沈眉庄处,偶尔也会被她推到甄嬛那。倒是浣碧,只又侍寝了一次。 几日后,皇后邀请各宫嫔妃到桃花坞赏花。安陵容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计划,也吩咐人做了一番安排。 赏花当日,安陵容到的晚了些,寻了敬嫔在一旁说话。敬嫔久在后宫,当然也不是什么小白兔,只是她算准了今日之事与敬嫔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锦书和流筝一前一后护着她,一有不对,二人都做好了当人肉靠垫的准备。 余莺儿早就来了,眼看着几句话的功夫又要和夏冬春起了冲突,安陵容让宝鹊过去将人请了过来。 这二人都不是省心的,余莺儿有她提点着,平日里也能装上一装,夏冬春却是把这宫里的人得罪了个遍,自己又不得宠,只能牢牢地靠着皇后这棵大树。 今日不论皇后做何谋划,都少不了夏冬春这个马前卒,这时候跟她起冲突实在是不明智。 余莺儿过来时,脸上还带着些怒色,见了安陵容才收敛了些,“嫔妾见过敬嫔娘娘、文嫔娘娘。” 敬嫔:“起来吧,柔常在今日打扮得真是好看,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 余莺儿性子单纯,被夸了两句倒是有些得意,再没有刚才的怒色,“娘娘谬赞了,嫔妾哪里比得上娘娘们。” 安陵容:“皇后娘娘邀咱们来赏花,是娘娘的恩德,不可在此时生事。左右你已经是有封号的常在了,比她高出一大截,何必同她起争执?” 余莺儿听明白了这话,她夏冬春家世再好,如今也只是一个答应,见了自己是要规规矩矩行礼的。 余莺儿:“娘娘教训的是,是嫔妾想岔了,嫔妾才不和她一般见识呢。” 敬嫔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有了些想法。 三人闲聊着,另一边又热闹了起来。 恬贵人有孕后得了皇上的赏赐,别的倒也罢了,里面有一味香料,是独赏她的。原本这宫里只有华妃得过这样的待遇,如今又多了一个恬贵人。 偏偏她又是个爱显摆的,不仅宫里燃着,香囊里也放着,不说别人,华妃是最看不过的,听说这些日子翊坤宫连欢宜香都用的少了,还让皇上关心了一番。 这不,瞧着众人都恭维在她身边,恬贵人又拿出了自己的香囊炫耀。 心里洋洋自得,宫中有孕的嫔妃虽多,但只有她自己是满军旗出身。日后皇子出生,也只有她儿子是纯正的满军旗血统。这天下是满人的天下,其中的深意可想而知。 恬贵人:“这香味是宫里的独一份,不只我爱闻,皇上也喜欢呢。” 齐妃在一旁言不由衷地恭维着,“你有了皇嗣,皇上自然看重你,别说是香料了,再名贵的东西也都是舍得的。” 华妃从桃花坞外走进来,神情颇有些嘲弄,“是啊,皇上看重皇嗣,为了皇嗣自然是什么都舍得。” 众人先是向华妃行了礼,又将目光对准了华妃和恬贵人,似乎都等着这一出好戏。 恬贵人听出了华妃的意思,无非是说她得这些赏赐都是因着腹中的胎儿。 恬贵人:“到底是嫔妾运气好,才侍奉了皇上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借着龙胎,才得了这赏赐。” “不像华妃娘娘,独得盛宠,不用借着龙胎也能得着这般的赏赐。” 华妃眼中满是冷意,死死地盯着恬贵人。若非是她腹中有龙胎,今日六宫又都在,她早就让人撕了她的嘴。 华妃:“恬贵人,那你可要好好护着你的肚子,别哪天孩子没了,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赏赐了。” 恬贵人:“你,你竟然诅咒我的孩子!” 华妃冷笑出声:“放肆,本宫是妃位,有协理六宫之权。你一个贵人也敢在本宫面前你啊我啊的,这规矩是谁教你的!” 恬贵人再不满再不愿,也不得不向华妃服软,毕竟这位份可差着许多呢。 恬贵人咬着牙开口:“嫔妾失言,请娘娘恕罪。” 华妃没搭理她,扫视了一圈院中的人,今日这一举动,是在敲打恬贵人,也是在敲打安陵容和沈眉庄。 安陵容只守着规矩,在一旁默默不语,让人觉着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倒是沈眉庄,因着之前落水的事,对华妃恨得不行,直直地站在那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 华妃还要再敲打下去,殿内传来唱礼:“皇后娘娘驾到——”她也只好先作罢。 皇后一向是老好人的角色,几句话间就安抚了恬贵人。 齐妃见状又在一旁撺掇着,“恬妹妹,不如你把这香料拿出来给我们闻闻,让本宫也见识一下这御赐的香料是什么样的。” 恬贵人闻言一脸得意,从腰间扯下香囊,拿在手中轻轻扇了扇风,让香味更浓些。 安陵容一见这动作,就拉着身边的敬嫔和柔常在悄悄地后退了两步。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一团黑影冲向了恬贵人的肚子,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恬贵人被冲撞倒地,众人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就四散而逃。 眼见着那黑影又冲着恬贵人的肚子去了,甄嬛却从身后扑到了前面,为恬贵人挡了这一下。 还没等宫人们反应过来,夏冬春好像是为了救甄嬛一样,也飞扑了出去,死死压在了甄嬛身上。 几位小主叠罗汉一样压在一起,整个桃花坞乱作一团。余莺儿呆呆地看着,似乎是回到了小时候,额娘带她去集市时的场景。 此刻院里的宫人们也都反应过来了,上前将冲撞人的黑影围了起来,这才看清是皇后宫里的猫,名叫松子。 安陵容三人站的靠后,又有锦书和流筝死死护着,倒也没什么大碍。 敬嫔反应过来后转头看向了安陵容,心中诸多疑问,可此时桃花坞内已乱作一锅粥,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她也只能压下了。 第43章 集体小产 恬贵人扶着肚子痛呼不止,齐妃看着地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血,恬贵人出血了。” 宫人们将恬贵人抬进侧殿时,众人都清楚恬贵人这一胎八成是保不住了,可是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一口气还没松下,就听到槿汐惊呼出声:“小主,您怎么流血了,太医,快去请太医。” 才抬走一个恬贵人,再看到甄嬛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不知该说她命好还是不好。 不多时,皇上、太后和太医们都过来了,太后先去侧殿看了恬贵人和莞答应,看着一盆盆刺眼的血水,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浣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守在甄嬛身边。 胤禛坐在榻上,让太医给安陵容和沈眉庄诊脉,不论恬贵人这一胎能否保住,剩下的两个都不能再出事了。 今日这样的场面,来的都是经验老道的太医,章弥先上前给安陵容诊脉,片刻后松了口气,转身回禀:“回皇上,文嫔娘娘腹中的龙胎无碍。” 胤禛放心地点了点头,章弥又去给沈眉庄把脉。 沈眉庄不知为何,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章弥,心里有些发慌,“皇上,一向是刘太医为臣妾安胎,不如请刘太医为臣妾看看吧。” 华妃:“章太医是太医院院正,医术有目共睹。皇上还在这等着呢,不过是诊脉而已,仪贵人又何必非要找什么刘太医。” 皇后也满脸的关切之色,“是啊,章太医的医术是信得过的,仪贵人不必担心。” 沈眉庄看着皇上有些不悦的脸色,不敢再继续说些什么,伸出手给章弥。 章弥诊脉的功夫,太后也出来了,坐在榻上和众人一起等着沈眉庄的结果。 章弥这一次诊脉的时间比刚刚长了很多,连太后都皱起了眉。 沈眉庄再也忍不住了,出声询问:“章太医,可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吗?” 章弥收回手,转身对着皇上和太后磕了两个头,才颤抖着回道:“回皇上,太后,仪贵人……仪贵人并未怀孕。” 满殿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眉庄的身上,她不可置信地起身,迎着皇上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辩解道: “皇上,这不可能,当日是刘太医亲自给臣妾诊的脉,而且臣妾的月事已有两月没来,又有孕吐反应,怎么会没有怀孕呢?” 又恳求地看向太后,“太后,臣妾没有说谎,求您让刘太医过来再为臣妾诊一次脉吧!” 章弥见对方质疑自己的医术,也不再沉默,“皇上,太后,微臣的诊断绝无错误,仪贵人月信推迟是服药后受药物影响的,至于孕吐则是因为那药方中有一味瓜蒂。瓜蒂为催吐之药,若取微量入药,就会有孕吐之相。” 殿内一片寂静,这时江城和江慎从寝殿里出来,“回皇上,恬贵人这一胎保不住了,若不尽快落胎,只怕恬贵人也有性命之忧。莞答应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今日受了冲撞,皇嗣不保,也急需落胎。” 胤禛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帝王的威严压的众人喘不过来气,“你们,先去给沈贵人诊脉。” 安陵容闻言抬头看了眼胤禛,沈贵人,这三个字就足以说明他已经信了太医所言。 江城不敢耽误,上前诊脉,片刻后颤着声音回道:“回皇上,仪贵人并未有孕。” 胤禛挥手小桌上精美的茶具被摔了一地,原本站着的嫔妃纷纷跪下,就连皇后也不敢抬头去看暴怒下的胤禛。 江城:“皇上,前些日子,仪贵人曾向微臣讨要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月信常常不调,不易有孕。臣觉得不妥,并未给小主方子。” 太后在一旁看着,那沈贵人的头上还戴着她赐的金簪,暗自摇了摇头,这步棋算是白瞎了。 太后:“皇帝,不要动怒,孩子总会有的,当心你的身子。” 又看向跪了一地的嫔妃,叹了口气,“仪贵人,此事事关皇嗣,到底如何,还不快说。” 沈眉庄茫然失措,懵懵的跪坐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刘太医明明说过臣妾已有身孕,皇上,太后,臣妾真的没有说谎!” 华妃目光闪烁,细看之下却有掩藏不住的得意,“皇上,太后娘娘说的有理,此事事关重大,臣妾以为不如派人搜宫。” 胤禛:“苏培盛,你亲自带人去,务必仔细搜查。” 苏培盛躬身应下,领命出去,殿内又陷入一片死寂。胤禛扫视了一圈,看向太医,“你们,去照顾恬贵人和莞答应吧,其余人都起来。” 随即转头盯着沈眉庄,神色阴沉,“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此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沈眉庄两行清泪滑下脸颊,将助孕药方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沈眉庄:“皇上,臣妾只是想为皇上诞下皇嗣,绝无假孕争宠之心啊。” 曹贵人:“皇上,仪贵人亲口承认服用助孕药方,如此胆大,谁知道假孕药方有没有用过。” “此事虽然冒险,利益却也诱人啊。仪贵人有孕后得了封号,又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诸多赏赐。日后再做一出小产的戏,陷害给他人,说不定还想凭着皇上的怜惜,做一宫主位呢。若非皇上圣明,此事未必不成啊。” 胤禛沉默着,心里却觉得累得很,再棘手的前朝之事也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而后宫,却没有一个安分的,一日之间,失去了三个孩子,这样的心痛让他第一次对六宫粉黛失去了兴趣。 想到未出世的孩子,他看向了安陵容,却见到对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精致的面庞上秀眉轻蹙。 一柱香的功夫,苏培盛就带着东西回来了,“皇上,奴才在仪贵人的床榻下搜到了一条带血的衣裤,还在梳妆桌的匣子里搜到了一张药方。宫女茯苓说这是仪贵人命她藏起来的。另外,奴才派人去太医院查过,刘太医今日不当值,府上也不见人影。” 胤禛怒不可遏,很想放声斥骂沈氏,可是终究也只是失望地看着她:“沈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华妃:“竟然用假孕这样的手段争宠,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这是欺君之罪,仪贵人你担得起吗,你们沈家担得起吗?” 沈眉庄也第一次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曾经与她恩爱非常的君王,扯了扯嘴角,“皇上,臣妾没有做过,是有人要害臣妾,您为什么不信臣妾啊?” 胤禛心头一梗,“朕曾经相信过你,却不想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朕很失望。” 哀莫大于心死,此刻她已无力再辩,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嘲讽地笑着。 胤禛被那抹笑刺到了,抬手扯下她头上的金簪,狠狠摔在地上,“你也配用这簪子!” 齐妃见皇上盛怒,又看了看安陵容的肚子,一咬牙,上前道:“皇上,文嫔和仪贵人一向交好,此事……” 胤禛冷冷剜了齐妃一眼,片刻后开口:“贵人沈氏,假孕争宠,言行无状,着降为答应,褫夺封号,幽禁北远斋,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茯苓,杖杀。刘畚,给朕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答应,禁足半年,为逝去的皇嗣祈福。” “齐妃,你若无事,就不要出来,待在这里宫里好好想想怎么教育孩子。” “皇后,松子是你宫里养的,一个畜牲害了两个皇嗣,你也难辞其咎。你身体不好,宫务就交给华妃和敬嫔处理吧。” “苏培盛,把那个畜牲抓到,查清楚有无异样!” 胤禛一下子发落了半个屋子的人,这下不止齐妃不能接受了,皇后也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样的处置,对她来说,无异于诛心之举。 安陵容沉默地站在原地,轻声叹息,今日总算是过去了,虽然有些意外,但终究结果对自己是好的。 她没有害富察氏的孩子,只是冷眼旁观罢了。这宫里容不下善良,她也不是天真孩童。 富察氏若有一个男孩,莫说自己了,就是皇后也在这宫里没什么存在感了。 甄嬛的事她虽有猜测,却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轻易的就没了,没了舒痕胶,这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吗…… 最意外的莫过于沈眉庄一事了,不过她从前还是小瞧了华妃,事发突然,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好一切,年家,不可小觑。 如今自己手头宽裕,也该培养着自己的眼线了。 别的,她也顾不上了。沈眉庄事事瞒着自己,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再去提醒对方? 第44章 余氏有孕 翌日,太后下旨训诫宜修,又处死了松子。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太后在保全宜修。 当朝国母失了宫权,又无子女,宠爱更是早就没有了,这后位怎么都是坐不稳的。 不过是如今宫中没有出身满军旗的高位嫔妃罢了,所以她疯了似的要打掉恬贵人的皇嗣也不难理解。 大清朝从未有过汉军旗的皇后,所以即便华妃家世显赫,又独得盛宠,宜修也稳坐后位。 今日太后出手,不论轻重,胤禛都不能再对皇后有什么实质性的惩戒了,总是要给自己生母和乌拉那拉氏面子。 想必用不了多久,太后就会为她求情,复了她的宫权。 此事过后,宫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安陵容也难得的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太医给余莺儿请平安脉时,诊出她已有月余的身孕,这个消息抚平了胤禛的那点子难过。 许是因为刚在桃花坞失去了两个孩子,胤禛更多了几分谨慎小心。先是下旨晋了余莺儿贵人的位份,又特许她和安陵容安心养胎,回京之前不必去皇后处请安了。 皇后的反应如何,安陵容不得而知,她如今的心思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 得知余莺儿有孕时,她是真心高兴的。 上一世和富察氏同住延禧宫,富察氏对自己处处为难;甄嬛与自己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而沈眉庄也是从未信任过她。 所以,纵使她知道什么,也不曾想过要护住她们的孩子。 至于余莺儿,一开始她只是利用罢了,慢慢的,两个人倒多了些真心出来。 余莺儿再过来找她闲聊时,她便把琳琅借给了余莺儿。 琳琅虽不及锦书和流筝跟着她时间长,但也是个忠心的,又在宫中多年,经验老道,有她在余莺儿身边,这一胎多少会稳当些。 为什么是借?一则,钟粹宫是有掌事宫女的,琳琅过去了只能降位做个普通宫女,这对她不公平,日后难免生怨;二则,琳琅得用又忠心,安陵容也是舍不得送走的。 上一世,明明是皇后的猫伤了富察氏的孩子,可她却恨上了有孕的甄嬛,这背后皇后是下了功夫的。 如今她和甄嬛的孩子都没了,虽然皇上和太后的旨意坐实了宜修的错处,但那到底是皇后,又受了罚,富察氏未必会做什么。 而余莺儿却是实打实有了身孕,又晋了柔贵人,和恬贵人是平起平坐,甚至因着身孕,更贵重了几分。 宫里想动些手脚的,也不止恬贵人。只不过是碍着皇上如今看重皇嗣罢了,日子长了,皇上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还是要早做防备。 浣碧此刻虽不如余莺儿般舒心,却也是得偿所愿了。 甄嬛自那日醒来,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就一直郁郁寡欢。 浣碧便如往日做宫女时那样在她身边照顾着,皇上几次去看甄嬛,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胤禛每每被甄嬛如死水般的状态扫兴后,都去浣碧的西侧殿歇着。 槿汐看着萎靡不振的甄嬛和圣宠渐浓的浣碧,心中不甘,只能时常劝慰着。 “小主,皇上今夜又去了西侧殿。这样下去,何官女子晋位是早晚的事了。” 甄嬛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我才失去了一个孩子,皇上就这样宠幸我身边的人,又哪里有把我放在心上?可怜我的孩儿,不过一个月就离开了我。我怎么有心思在此时浓妆艳抹的去争宠。” 槿汐上前为她擦掉了眼泪,不忍地说道:“可是小主总要为自己考虑,还有沈答应,她被降位禁足,奴婢听说如今内务府每日只送一碟素菜和一个馒头过去,都指望着小主你呢。” 甄嬛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槿汐,“眉姐姐,她怎么会?” 槿汐看甄嬛的神色,就知道当日她说的时候,对方并未听进去,“沈答应当日被查出假孕,又有宫女作证,皇上下旨褫夺封号,降位答应,禁足北远斋了。” 甄嬛挣扎着坐起来,“假孕,怎么可能?”说完,想到了沈眉庄曾提起过的助孕方子,又沉默了。 “槿汐,你去拿些银子打点一下,不要让眉姐姐的日子太难过。” 槿汐面露窘然,尴尬地说道:“小主,如今我们的银钱也不多了,皇上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一次赏赐,不过都是些摆件首饰。” 甄嬛有些愕然,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为银钱发愁,如今算是被逼到绝境了,“我明白了,先去打点吧。槿汐,明日再请皇上过来吧。” 再躺回床上时,甄嬛只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身上和心里都是千疮百孔。 另一边,流朱那日被送进了果郡王府做通房,临走时连和甄嬛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入府后更是没了甄嬛的消息。 果郡王收到旨意时,也颇为郁闷,皇兄此举除了提点,也有羞辱之意。 当日救流朱时,阿稷和流朱已有肌肤之亲,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通房,看来皇兄是真的生气了。 旨意如此,他有再多不满,也得把人收下,却不曾碰过。 是已,流朱进府后,虽然身份只是个通房,但到底是果郡王身边第一个女人,又是皇上送来的,府上的人说不上讨好,但也不曾苛待过。 对于流朱来说,这是她不曾有过的好日子,但她却无心享受,心里始终惦记着自家小主。 这日,她守在书房门口,等了半天,才见到了出来的果郡王。 流朱:“见过王爷,王爷,小主她怎么样了?” 允礼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流朱,你既入府,本王便不会苛待你。只是你要记住,你是王府的人,不再是莞答应的人了。你与她联系,就是王府与她联系,于你于她于王府,都不是好事。” 流朱:“可是……” 允礼面色微沉,打断了她的话,“莞答应很好,你若不想连累她,就好好待在府里。别忘了她当日为何被罚。” 流朱心底的愧疚袭涌而来,行了一礼:“是,妾身告退。” 第45章 年家生事 甄嬛派人去请胤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园子各处。 安陵容收到消息的时候,倒是有些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甄嬛失了孩子,可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了,如今她和余莺儿都有了身孕,也不能侍寝,其他人是甄嬛还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甄嬛刚刚失了孩子,还在月子中,即便皇上去了也没什么。 她的肚子已经快要八个月了,听胤禛的意思,再过几日就要回宫了,母亲也就能进宫陪产了,这日子还真是有盼头。 安陵容笑着抚摸着肚子,“流筝,去做一份点心,本宫有些饿了。” 流筝才领了旨意出去,锦书就紧跟着进来了,“娘娘,敬嫔娘娘过来了。” 安陵容神情微微愣了一下,她想到了敬嫔可能会来找她,但一连过了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她都已经放弃了,却不想她又过来了。 “请进来吧。” 安陵容扶着肚子站了起来,看到敬嫔走进来,笑着迎了上去,“我正闲得无聊呢,姐姐就过来寻我说话了。” 二人行了一个平礼,才各自坐下。 敬嫔:“听闻妹妹这里的点心茶水连皇上和太后都赞过,我也来讨一点。” 安陵容闻言笑道:“姐姐想吃,随时过来就是了。锦书,快去取些点心来,还有紫苏饮。” 锦书在安陵容的示意下,带着宫人们到殿外去候着了。 “想必姐姐今日来,还有话想对陵容说吧。” 敬嫔没想到安陵容这么直接,也不再耽搁,“妹妹快人快语,我就直接说了,赏花当日妹妹似乎早就知道会有意外?” 安陵容低眸浅笑,“不瞒姐姐,我从小就对香味敏感,恬贵人身上的味道寻常人只觉得是香气扑鼻,对我来说,却有些刺鼻。” “那些猫啊狗啊的,鼻子比人敏感百倍,又怎么会闻不到呢。皇后娘娘宫里养猫,妹妹早就知道,是以平日请安从不熏香。” “姐姐,我想保住我的孩子,便只能小心谨慎。” 敬嫔闻言颇有些感同身受之意,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她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何况文嫔怀有身孕,还是双生胎,这满宫的人都盯着她呢。 思及此处,叹了口气,“妹妹,是我想多了,你别怪我。我几次与妹妹接触,也见你处处为柔贵人筹谋君心,不愿相信你是这样的人,这才有此一问。” 安陵容不在意地笑笑,“姐姐的担心我又怎会不明白?宫中人心难测,谁又想身边之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呢?姐姐只管放心,我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也不会随意害人。” “稚子无辜,我的底线就是孩子,我不会让别人害我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去害别人的孩子。” 话已说开,其他的自是不必多言,二人相视一笑。 片刻后,流筝带着茶水点心进来,“娘娘,夏公公刚刚过来,说皇上今日不陪您用晚膳了,明日再来看您。” 安陵容:“不打紧,正好姐姐在这,有人陪我用晚膳。皇上是去了莞答应那吧?” 敬嫔:“听说莞答应去请了皇上,她才失了孩子,也情有可原。” 流筝:“似乎不是,夏公公说皇上是因为前朝的事正烦心呢。” 安陵容接过茶盏拨了拨,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既是前朝的事,那就不是咱们能过问的了。” 敬嫔也点点头道:“嗯,妹妹只管照看好你腹中的孩子就是了。说起来也有八个月了吧,身子可还吃得消?” 安陵容:“还好,两个孩子倒是不闹腾,只是行动有些不便。太医日日都过来诊脉呢。” 敬嫔有些羡慕的看向安陵容的肚子,“妹妹的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定然能生下两个健康的孩子。” 二人闲谈着,又一起用了晚膳,敬嫔才离开莲花馆。 锦书和流筝扶着安陵容在院子里散步,她的肚子越发大了,太医叮嘱每日都要走上一会,生产时才能更顺利,这两个丫头便一日不落的陪着她走一会。 流筝:“娘娘,听说今日皇上大动肝火,是为了年大将军的事。” 安陵容:“论起嚣张跋扈,年羹尧胜过华妃百倍。皇上虽生气,但年羹尧平定西陲有功,不仅不能罚,还要赏呢。” 流筝和锦书对视一眼,大着胆子说道:“那皇上这些日子的心情岂不是不会很好?”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又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胆子愈发大了,皇上的心思也敢揣度了?” 流筝嘿嘿一笑,“奴婢也只敢在娘娘面前胡说几句了。” 安陵容:“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这几日咱们就不去皇上面前转悠了,自然会有别人去做解语花。” 锦书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娘娘就只等着回宫和夫人见面吧,奴婢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夫人身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夫人一切都好,很适应京城的生活呢。” 安陵容:“这都是你们办事尽心的功劳,等我生下孩子,咱们永和宫的人,人人都有重赏。” 流筝:“娘娘大方,咱们永和宫的宫人已经快是这宫里赏赐最多的了。” 涵远斋,甄嬛卸掉头上的珠钗,看着镜子里的人,落下两行清泪。 为了自己,为了眉姐姐,她不得不在失去孩子不足一月的情况下去谋求圣宠。脸上的伤才刚好,又因小产血色全无,苍白的可怕,只能浓妆掩盖。 自己的脆弱伤心,在皇上眼里只有扫兴。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对于皇上而言,更是没有丝毫感情。他或许伤心过,但只有极短的时间吧,毕竟他还有健康的还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即便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皇上还是没来。是不是自己从未走进过皇上的心里,可那些美好的回忆又算什么呢? 槿汐接过她手里的珠钗,安慰道:“小主别伤心,皇上定是被政务缠身,才没时间过来的。” 甄嬛讽刺地笑了,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胤禛,“年大将军平定西陲,不日就要凯旋,皇上自然是要忙着陪华妃了。” 槿汐担心地看着她,“小主……” 甄嬛用手帕擦掉口脂,“我没事,槿汐,浣碧今天来过吗?” 槿汐:“何官女子今日来过一次,听到您在睡觉,她就回去了。” 甄嬛:“她还真是有耐心,伺候我更衣吧,我累了。” 第46章 回紫禁城 三日后,胤禛下旨回宫。各宫先前就收到了消息,早早都收拾妥帖了。 安陵容出门前,小夏子亲自过来了,“奴才给文嫔娘娘请安,娘娘,奴才奉皇上旨意,接您去御辇。” 安陵容被这话惊到了,“御辇?我只是嫔位,怎么能和皇上同乘御辇呢,这把皇后娘娘置于何地了?” 小夏子解释道:“娘娘放心,此事太后和皇后都是知道的。方才奴才奉命带人去检查您的马车,发现马车有些异样,皇上不放心,让您与他同乘。” “太后的意思也是一样的,还命太医在御辇后随行。” 安陵容得到消息,示意流筝塞了一个荷包过去,“既如此就有劳夏公公了。” 看来胤禛比自己想的更在意这一胎,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动手的是哪一位了。 小夏子过来前,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马车被人动了手脚,于是便安排人去查。先前花了大把的银子下去培养人手,就是从园子里先开始的。 一来,园子里平日并没有什么正经主子,得的赏赐也就少了,正是她收买人心的好地方;二来,这有她要盯着的人——四阿哥。 刚来时,她们就将四阿哥和甄嬛接触的事借宝娟的手递到了皇后面前,可是迟迟没有反应。 她不信是皇后没有发作,只可能是到皇上那被压下来了。 她原本以为是皇上宠爱甄嬛,才没有发作。但看着最近发生的事,安陵容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或许,是她小瞧了四阿哥,也低估了帝王之心。 因而,圆明园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她才能放心离开。 安陵容跟着小夏子来到最前面的御辇,“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嗯,上来吧,当心身子。” 安陵容犹豫着开口:“皇上,臣妾先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再过来找您可好?” 胤禛笑着伸手给她:“不必了,太后猜到了你会如此,让你回宫后休息好了再去请安。容儿,你和孩子重要,上来吧。” 安陵容这才将手轻轻搭上去,上了马车。御辇比她自己的马车要大了一倍不止,里面一应俱全。 因为这次带上了她这个有身孕的,胤禛又着人加了一个小型的软榻,软榻和地上都铺满了厚厚的垫子,车内角落里放了纳凉风轮。 胤禛坐在一边的小桌上看奏折,安陵容就倚在榻上看书。 马车走了许久,安陵容看的眼睛有些发酸,将书放在手边,托着下巴看向胤禛。 他已经不年轻了,帝王的威严让他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淡漠和疏离。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眼神专注而深邃。 其实他不是自己理想的夫君,多疑善变,心思深沉,但是两世的经验,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就像,为了江山稳固,他能容忍年羹尧嚣张多年。 胤禛回过头摸了摸安陵容的肚子,笑道:“看着朕做什么?” 安陵容撒娇似的拉住对方的手指,“臣妾觉得,皇上处理政务时,和平常很不一样。皇上,您累吗?” 胤禛挪动身子,坐到榻上,揽过人,“才看了几份折子,算不上累。容儿觉得无聊了?” 安陵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臣妾是问您肩负着天下的责任,累不累?臣妾自入宫以来,没见过您休息一天。既要处理政务,又要平衡后宫,臣妾有些心疼您。” 胤禛低头看向安陵容,入眼是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仿佛透露了些许的担心。 “朕没有白疼你,容儿知道心疼人了。容儿,可愿为朕分忧?” 安陵容坐了起来,眼神亮了几分,“若是能让皇上轻松些,臣妾自然是愿意的。” 胤禛:“等你平安生产,朕想让你学着处理宫务。皇后身子不好,宫务多半在华妃手中,敬嫔性子软,虽有协理之权,但也管不上什么。” “而你不同,你有孩子,有朕的宠爱、太后的看重,处理宫务也是让人信服的。” 安陵容手指微缩,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试探,语气里带着小心,“皇上,不怕您笑话,臣妾是小门户出身,母亲虽教了些看账理事,但也管不了宫里这么大的摊子。”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必担心,朕会让敬嫔教你,她是个沉稳淡泊的性子,不会为难你。你的出身是低了些,但也不必妄自菲薄,有朕在,没人敢小瞧你去。” 安陵容一副受到鼓励的神情,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皇上既然相信臣妾,臣妾会尽力一试的。若是做不好,再躲回到皇上身后就是了。” 胤禛朗声笑了起来,安陵容也跟着笑了,眉眼弯弯。 不同于御辇的气氛和谐,后面的马车就没这么愉快了。 皇后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文嫔还真是命好啊。” 剪秋在一旁气愤地说道:“文嫔一个嫔位,也配和皇上同乘,娘娘,可要咱们出手给文嫔一点教训?” 宜修皱眉拒绝:“不可,马车的事已经让皇上和太后起疑,若非我们的人撤的快,就被查到了。再加上赏花当日之事,皇上只怕是防备着本宫了。此时再动手,不能一击而中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剪秋见主子神色有些痛苦,连忙劝慰道:“娘娘是正宫皇后,凭她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娘娘去。” 宜修扶着额头,靠在小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华妃的脾气比皇后要暴躁得多,在马车上还摔了一地的碎片。 “皇上把安陵容那个贱人护得跟什么似的,不就是怀了孩子吗,御辇也给她坐!皇后默不作声也就算了,竟然连太后也同意了。” 颂芝将地上的碎片一个个捡起来,怕会伤到主子,“娘娘息怒,皇上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失了几个孩子,这才看重她两分,不然凭文嫔哪坐得上御辇?说到底,皇上和太后看重的无非是龙胎,哪里是文嫔呢?” 华妃:“孩子孩子,为什么人人都能有,就本宫不能!” 颂芝:“娘娘,太后的马车离咱们不远,您息怒,别让太后知道了。太医不是也说您身体康健,怀孕只是时间问题吗?” 华妃语气带了些不耐烦,“那些太医回回都是这些说辞!” 颂芝:“娘娘,奴婢听说大将军就快回京了,到时候什么文嫔莞答应的,都成不了气候了。” 华妃:“但愿皇上看在哥哥劳苦功高的份上吧。” 回宫这一路,顾忌着有孕和小产的嫔妃,走的很慢,等到紫禁城的时候,安陵容浑身酸痛,命人去太医院请了卫临看过,才放心歇下。 第47章 母女相见 回到永和宫第二日,胤禛派人去接了林氏进宫陪产。 安陵容一知道消息,就忙着让人布置偏殿,“锦书,皇上前些日子赏了一个屏风,你让人添到偏殿去吧。” 锦书扶着安陵容在院子里看着宫人们进进出出地忙活,闻言笑着应声:“是,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偏殿布置妥帖周全,让夫人住的舒服。” “许久不见母亲了,锦书,我是真高兴。”安陵容嘴角蔓延出一抹甜笑,抬头看着阳光,觉得心里也和这天气一样明媚。 “皇上说了,夫人这次进宫,可以一直陪您到生产后做完月子,算算有两三个月呢。” 安陵容:“晚些时候让流筝送一份清炖板鸭去养心殿,算是我给皇上的谢礼了。” “朕给了你一份合心意的恩典,你就这样敷衍朕吗?”胤禛的声音从永和宫门口传来,安陵容回头就看到人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二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笑眼看着对方。 “皇上偷听臣妾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这清炖板鸭皇上是吃不到了。” 胤禛过来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那朕只能留在你这蹭饭了,不知道永和宫有没有朕的一双碗筷。” “自然是有的,日日都给皇上备着,只等着皇上过来吃呢。” 说笑间,胤禛带着人回了寝殿,坐在了榻上,“这两日身子可还好吗,可有累着?” 安陵容摩挲着胤禛腰间的玉佩,“臣妾不累,就是身子有些重,不过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母亲了,臣妾就心中欢喜。” 胤禛见对方像个孩子一样,手指绕着玉佩上的须穗打转,扯下玉佩,放在对方手里。 “朕今日过来,还有一事要同你商量。先前让人在你族中寻了几个孩童,一应情况都在这,回头你和你母亲商量一下,选一个过继过来吧。” 安陵容闻言惊讶的抬头,“皇上,这样的小事,怎么能劳您费心呢?” 胤禛:“你是朕的爱妃,又怀着朕的孩子,又怎么会是小事呢?” “这玉佩你留着玩吧,朕前朝还有事,晚上再来陪你用膳。” 安陵容正要起身,又被胤禛按住,“好生歇着吧。” 翌日一早,林氏就进宫了,本该先去拜见皇后,但宜修派人过来传旨免了拜见,是以,直接就进了永和宫。 安陵容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才见到母亲的身影。许是安比槐去世后母亲的日子过的还不错,远远看着比她入宫前年轻了许多。身着诰命吉服,俨然有了几分高门夫人的气派。 安陵容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扶着肚子,向母亲的方向走去。 林氏的激动也并不比她少,看着女儿如今大着肚子,快要为人母了,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林氏记着入宫前苏嬷嬷的叮嘱,走到女儿面前,跪下行了一礼。 安陵容的身子蹲不下去,只好让身边的锦书把人扶起来,“母亲这是做什么,不必行此大礼。” 林氏坚持行完礼,才在锦书的搀扶下起身,“如今你已是娘娘了,我自是要守着规矩的,省得给你添麻烦。” 安陵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拉过林氏的手,往正殿里去,“母亲,这永和宫里都是自己人,日后不必如此了,没人会为难我的。皇上也给了恩典,许您多住些日子,在永和宫内不必拘束。” 林氏闻言笑道:“皇上对你好,母亲就放心了。” 二人到殿内的榻上坐下,林氏摸了摸女儿的肚子,有些担心,“已经八个月了吧,宫里来人说你的肚子是双生胎。母亲派人打听过,双生胎多半是要早产的,稳婆可找好了?” 安陵容:“母亲放心,稳婆都是皇上和太后安排的,我让锦书她们也寻了一个,都在后殿住着呢。” “如今母亲也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林氏听了这话,心头一软,“容儿,母亲只盼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安陵容:“女儿明白。母亲一路奔波累了吧,我已经让锦书和流筝她们把偏殿收拾妥当了,母亲先歇歇。宝鹊是我身边得力的,就让她伺候母亲吧。若有什么缺的,让宝鹊去安排就好。” 宝鹊上前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夫人。奴婢先扶您去偏殿歇息吧。” 林氏:“好,你也歇歇,当心自己的身子,不用担心我。” 因着林氏住进了偏殿,胤禛便没有过来,只让人送了许多赏赐,宜修也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 有林氏在身边,安陵容这几日很是舒心,寻了一个午后和林氏商量了一下过继的事。 安陵容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母亲看看,都是族里的孩子,听说能过继过来,都乐意的很。” 林氏接过后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大部分都有些印象,“你如今得宠,又有身孕,连我都受皇恩得了诰命,他们自然是愿意过继一个孩子日后继承家业的。” 安陵容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如过继个年龄小的,母亲照顾着也好培养感情。有女儿在,母亲不必担心其他,这孩子只要能在您身边有个依靠就好,若是个孝顺的,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林氏叹了口气,“容儿,母亲总担心连累了你。不然就算了吧,有你萧姨娘陪着,母亲的日子也是舒心的。” 安陵容摇了摇林氏的手臂,撒娇道:“母亲,女儿没事的,再说这也是皇上的恩典。” “我看旁支的越哥儿就不错,才七岁,他上面还有个哥哥,过继后也不担心父母会孤单。” 林氏也看好这个孩子,越哥儿的母亲是个商户女,出身不高,却通情达理。 正要开口答应,却看见册子最后的名字,有些惊讶。 安陵容察觉到母亲的异样,询问道:“母亲,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林氏犹豫了一下,将名字指给女儿看,安嘉煜。 安陵容看了下这孩子的情况,皱着眉思索,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母亲,煜哥儿父母早逝,一直由四叔抚养,听说性子孤僻,不是个好相处的。况且年龄也有些大了,十二三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怕是很难把您当亲生母亲对待。” 林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虽有些不忍,但到底是作罢了,“唉,得封诰命后,我曾见过这孩子一次,穿着一身旧衣裳,瘦瘦的,站在人群最后面,可怜得紧。我便让人送了些吃食衣裳过去,那孩子也一言不发。” “既然你觉得不妥,就作罢吧,若是养不好,反倒辜负皇上和你的心意了。” 安陵容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就算是定下了。 第48章 甄嬛复宠 甄嬛自从回宫,就暗中派人去找了温实初,请他帮忙调养身体。 她小产以后,胤禛就没怎么去过碎玉轩了。前两日好不容易把人请了过来,恰巧淳常在也在,看着刚满十七的少女褪去了些许稚嫩,胤禛来了兴致,当晚翻了淳常在的牌子。 甄嬛心里有些发酸,但想着淳儿年幼单纯,又一向与她亲近,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淳常在侍寝第二日,就去寻了甄嬛,撒娇似的说着前一晚的事,听得甄嬛不知该如何反应。 到底是个孩子,还不懂男女之事,无奈之下,甄嬛便如同姐姐一般教她。 送走了淳常在,甄嬛坐在小窗前发呆,如今碎玉轩除了她还住着淳儿和浣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恐怕浣碧的位份也会在她之上了。 “槿汐,你问问苏公公,皇上今日可得空,若得空,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吧。” 槿汐动作一顿,很快又反应过来,应了下来。 甄嬛:“我知你不愿麻烦苏公公,但如今碎玉轩有淳儿和浣碧,碎玉轩外又有那么多嫔妃,眉姐姐还在圆明园,我也是没法子了。” 槿汐:“奴婢明白小主的苦衷,这就去找苏公公问问。” 提起沈眉庄,甄嬛又是一阵烦闷。假孕一事之后,胤禛便不许其他人再提起沈眉庄,她自己也没有见到胤禛几次,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回宫时,胤禛更是提都没提沈眉庄,自然也没人会安排她回来,至今还在圆明园禁足。 虽然传信给沈家让他们去找刘畚了,但是这不亚于大海捞针,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也不知道眉姐姐在圆明园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让宫人怠慢。 傍晚时,胤禛如甄嬛预想般来了碎玉轩。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起来吧,许久不来看你,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甄嬛脸上带了一丝脆弱,“有劳皇上关心,臣妾身子已经好了,只是久不见四郎,这才让人去请。” 胤禛见对方比之前识趣了许多,也乐得给她面子,“前朝事忙,又不愿见你如此伤心,你既这样说了,朕多来看你便是。” 用过晚膳,甄嬛换上了一身淡粉舞衣,寝殿内翩翩起舞,正是她幼时所学的惊鸿舞。 一颦一笑,清纯可人。 舞毕,她缓步上前,对着胤禛莞尔一笑,“臣妾献丑了。” 胤禛神色中略带了些惊喜,“莞莞,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甄嬛闻言松了一口气,“臣妾听闻文嫔娘娘于除夕家宴献了一曲惊鸿舞,恍若天人,担心有文嫔珠玉在前,臣妾的舞入不得皇上的眼,便在寝殿跳给皇上一人看。” 胤禛倚靠在床榻上,笑道:“文嫔与你,各有千秋,爱妃不必妄自菲薄。” “这舞衣甚美,衬得爱妃娇嫩可人。” 说着,将人一把拉过,带着她倒在床榻上。手指轻轻抚过,身下人轻轻颤动,让胤禛有些爱不释手。 不多时,后宫中人便知道了莞答应一夜复宠的消息,不仅如此,还晋封了常在。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甄嬛真正做到了独宠,胤禛去后宫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在甄嬛处。 就连御书房,也恩准甄嬛可以自由进出。 听到消息时,安陵容正和母亲坐在一起说话,对于甄嬛的得宠,她并不意外,甚至乐见其成。 左右她不用去请安,平日里也不出永和宫,外面的事与她关系不大。 只日日和母亲一起,看她给未出世的孩子们绣些小衣裳。 自从吃了安陵容给的丹药,她的眼睛看东西时愈发清楚,如今已经能做些精细的绣活了。 “母亲,我今日派人去老家打探越哥儿家的情况了,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去回了皇上,将越哥儿过继到你名下。” 林氏放下手里的绣活,不认同地开口:“你如今快要生产了,怎么还操心这些?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一切等你生产后再说吧。” 安陵容:“人派出去,收到消息却还要等些日子呢,不过是吩咐一声,哪就累着了,母亲不必担心。” 昨晚入睡前,安陵容让小七查过了,自己这一胎要下个月才能生产。不过京城到松阳县路上时间并不短,所以只能把这些事提前安排好。 过继不是小事,自己总要查清楚才能放心把人放在母亲身边。 “锦书,皇上今日还是在碎玉轩吗?” 锦书:“娘娘,听说今日年大将军进宫了,皇上正在和年大将军一起用膳,华妃娘娘也在。” “您若想见皇上,奴婢晚些时候去请。” 安陵容:“不必了,这两日都不用去请皇上了。虽然离生产还有些日子,但生产要用的东西你安排好,仔细看着,莫要出了差错。” 锦书:“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吗,用奴婢去请卫太医吗?” 见林氏也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没有,只是听说双生胎多会早产,心中有些不安,提前准备着总是好的。” 林氏:“妇人的直觉多半是准的。” 锦书:“娘娘和夫人放心,生产用的东西奴婢都亲自收着呢,每日都检查两遍才放心,定不会出差错的。” 养心殿内,胤禛阴沉着脸,想到方才用膳时年羹尧的种种行为,他就恨不得直接将人处置了。 “年羹尧出宫了吗?” 苏培盛躬身回道:“回皇上,年大将军正和华妃娘娘说话呢,想来快要出宫了。” “苏培盛,你亲自去带莞常在过来。” 待苏培盛出去,胤禛坐在那盯着桌上甄远道的折子,久久没有出声。 当日,甄嬛在御书房待了一下午才离开。 虽然晚上胤禛翻了华妃的牌子,但这落在众人眼中便成了他宠爱甄嬛,只是因着年羹尧才去翊坤宫的。 一时之间,华妃和甄嬛又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在前朝,甄远道连上三道奏折,弹劾年羹尧僭越,不敬君上。 胤禛虽训斥了甄远道,但依旧宠爱甄嬛,倒让前朝后宫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 这日,安陵容用过晚膳,倚靠在榻上听锦书给她读书。 锦书和流筝原本就识得些字,到了安陵容身边,耳濡目染,更是学了许多东西。 读些简单的诗书,也是不在话下的。 流筝端着新煮的牛乳茶进来,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在一边。 安陵容出声止住了锦书的读书声,又询问道:“流筝,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副样子?” 流筝:“娘娘,宝鹊去御膳房取牛乳,回来时听说今日皇上去了华妃处,不知怎的,竟宣了莞常在去翊坤宫弹琴助兴。”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皇上宠爱莞常在,奴婢猜想,这应是华妃的意思吧?” 安陵容低眸沉思,片刻后开口:“不论是谁的意思,既然派人去宣旨了,就代表皇上已经默许了。” 锦书和流筝对视了一眼,又都低下头去。这些日子,华妃和莞常在是怎么针锋相对的,她们都有所耳闻。今日之后,只怕更是水火不容了。 第49章 浣碧争宠 这日,流筝捧着一个锦盒走进殿内,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手里也都捧着东西。 “娘娘,皇上又让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安陵容打量了一番,想来都是些进贡的珍品,随便一样都不是平日里能看到的。 “把那两颗夜明珠摆在偏殿吧,其他的都收起来吧。” 流筝挥手让身后的宫人们下去,又将手里的锦盒凑近了些,“娘娘,奴婢瞧着这些珠钗都华贵异常,正配娘娘的美貌,不如奴婢为您换上试试?” 安陵容闻言伸手拿起一个银鎏金镶宝石花卉发簪,仔细看了看,“这样好看的发簪,本宫也喜欢,却有些过于奢华了。前朝战事多,皇上力行节俭,咱们总要做出样子来。” 流筝:“奴婢受教了,这就把东西都收进库房。” “娘娘,方才夏公公送赏赐过来,和奴婢提起了碎玉轩的事。听说这两回皇上去碎玉轩,淳常在在莞常在那,不知怎么回事,最后都是淳常在侍寝。” “华妃娘娘认定了莞常在是借淳常在争宠,想要把着皇上不放,又叫了她去翊坤宫学规矩呢。” 安陵容倒觉得有些新奇,“你和小夏子什么时候关系这样好了?” 流筝傻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夏公公人有意思,知道的事又多,奴婢就和他多聊了两句。不过娘娘放心,奴婢心里有数,不会乱说话,平日里都是听夏公公说的。” 安陵容:“我自是信你的,只是小夏子到底是御前的人,你和他还是不要有太多来往,若是被人知道了,恐会借题发挥。” “我知道你是想多替我打探些消息,但在我这,你的安危比这些消息更重要。” 流筝有些感动的看向安陵容,“奴婢明白了,多谢娘娘。” 安陵容:“你这傻孩子,谢什么,快去吧,替本宫把这些宝贝都收好了。” 待流筝走后,安陵容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丫头,心思单纯,认准了人就一门心思的对人好。在她身边也就算了,日后出宫嫁人了,可怎么是好。 锦书和流筝擦肩而过,走进殿内就见自家主子忧心忡忡的,“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奴婢看您怎么满脸的担心?” 安陵容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才出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流筝心思单纯了些,担心她受伤。锦书,你平日里多看着她些,别让她和小夏子走的太近,这丫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和小夏子走的近了,帮本宫打探消息呢。” 锦书皱了皱眉头,回头向门口的方向望去,“是,奴婢会看着她的。” 随即正过身子,低声道:“娘娘,圆明园那边有消息了,先前安插进四阿哥院子里的人,按照您说的,得了四阿哥看重,提拔到身边伺候了。” “沈答应那边,也安排了人,只是不敢妄动,就在外围伺候呢。”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茶盏,想了想,“让四阿哥那边的人不用多做什么,若没有大事,不要传消息过来。至于沈答应,想办法在膳房安排个人吧,盯着些饮食就行了。” “打点需要的银子,你自己去取,不必和我说了。” 锦书:“是,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边,甄嬛回到碎玉轩,便不停地揉着手腕,槿汐去太医院取了一小罐红花油,给她涂在手上又轻轻按着。 “辛苦小主了,抄了这么多的书,华妃也是的,竟这样磋磨您。” 甄嬛脸色发白,眼里却是一片冷意,“华妃善妒,看着碎玉轩恩宠渐浓,她自是坐不住了。” 槿汐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小主,现在咱们是孤掌难鸣,您不如先不要在皇上面前提沈答应了。” 甄嬛:“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是眉姐姐一人在圆明园,我总是放心不下。华妃可未必这样好心,会放过眉姐姐。” “只是我没想到皇上对眉姐姐的气竟这样大,过了这么久了,那日我就提了一句,皇上就变了脸色,连着两晚都去了淳儿那。” 槿汐斟酌着说道:“小主,依奴婢看,皇上还是在意您的,不然何苦日日来碎玉轩呢。只不过是心里还有气,这才去了淳常在那。不如您服个软,给皇上一个台阶,想来皇上与您就和好如初了。” “沈家和小主的母家一直在宫外寻人呢,这事总归会有查清的一天。小主不如先抓住皇上的恩宠,这样华妃才不敢妄动,沈答应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甄嬛:“你说的有道理,此事是我心急了。槿汐,晚些时候你再去请皇上过来吧。” 槿汐见对方听劝了,连忙应下,转身出去往养心殿去。 浣碧站在偏殿门口,看着槿汐匆匆忙忙的出去,若有所思,“珍珠,你说槿汐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去请皇上了。” 珍珠探身看了看,“奴婢听说莞常在又被华妃娘娘罚了,槿汐姑姑定是去请皇上了。” “小主,淳常在前两日日日守在莞常在那,连得了两日的恩宠呢,不如咱们也去莞答应那等着?” 想到自己爬床的目的,浣碧闻言没有犹豫,“珍珠,去取那身新做的衣裳来,这几日都没给莞常在请安呢,咱们换了衣裳去给她请安。” 浣碧一身青缎掐花旗装,带着珍珠进了甄嬛的殿内,“嫔妾给莞常在请安。” 甄嬛有些疑惑,“起来吧,你怎么过来了?” 浣碧起身上前给甄嬛奉了一盏茶,“前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没来给姐姐请安,今日好了就想着过来和姐姐说说话。” 如今浣碧是官女子,甄嬛是常在,浣碧叫一声姐姐也不算失了规矩。 甄嬛:“你既才好,就回去好好歇着吧。” 浣碧见对方不接那盏茶,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却还是扯出一抹笑,“姐姐,我一个人无聊,还不如在姐姐这说说话呢。” 这时,甄嬛已经明白了浣碧的心思,这是看淳常在在她这得了好处,也巴巴地过来等着了。 只是对方一副厚脸皮的做派,自己也不能把人撵出去,一时间二人就这样僵住了。 过了一会,浣碧见珍珠给自己使眼色,起身又将那盏茶端了起来,“姐姐,你可是还怪我当日侍奉了皇上?若真是如此,妹妹奚听姐姐处置,只求姐姐不要这样冷待我。”说着,声音都带了些哭腔,看着好不可怜。 甄嬛被她这一番操作搞得有些头晕,不知道她这又是要干什么,“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我能怪你什么,你若无事,就退下吧。” “怎么了这是,你们还吵起来了?”胤禛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甄嬛和浣碧连忙起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浣碧抢先一步开口:“回皇上,没什么事,臣妾一人无聊,想来找姐姐说说话,许是姐姐今日心情欠佳,这才让臣妾出去的。皇上既然来了,臣妾就不打扰您和姐姐了。” 说完,一双媚眼可怜兮兮地望向胤禛,妥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长姐,你别怪我,你如何得宠,也不会帮我把我娘的牌位放进甄府,我只能靠我自己。 甄嬛被她的惺惺作态恶心到了,眼神不善地看向浣碧,“妹妹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有些烦闷,这才让妹妹先回去,却不想妹妹竟如此误会我。” 胤禛看着跪着的两人,宛如唱大戏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真真是好看极了。 不知怎的,也起了捉弄人的心思,“既然你烦闷着,那朕就不在这了,你好好歇着。” 甄嬛面色一僵,正要解释,浣碧抢先开口:“皇上,臣妾那备好了茶水,不如皇上去坐坐?” 胤禛沉吟片刻,“嗯,也好,走吧。”说完带着人去了对面,丝毫不管还在地上跪着的甄嬛。 第50章 主仆争吵 待人离开,甄嬛勉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槿汐连忙上前扶住。 “小主,您别生气,您的身子才调理好,可不能动怒。” 甄嬛神色有些痛苦,不解地问道:“槿汐,浣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与她一同长大,自认待她不薄,她背叛我爬了皇上的龙床,我不与她计较,可如今呢,她竟跑到我的地方来争宠!” 槿汐扶着人在榻上坐下,跪在一边为甄嬛揉着膝盖,“小主,何官女子许是一时错了主意,皇上这些日子一次也没翻过她的牌子,她是有些着急了吧。” “您与何官女子多年的情分,不如明日请她过来,把话说开。如今沈答应失宠,淳常在又心思单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小主不如拉拢何官女子。” 甄嬛语气带了些愤怒,“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是槿汐,我没办法不怨她,我拿她当亲妹妹一样,她却转头要抢我的夫君。” 槿汐听到“夫君”二字,心中一阵恐惧,回头去看殿门口,见没人在那,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着甄嬛的怒容,也不敢再纠正什么,只能继续劝道:“小主,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又有华妃虎视眈眈,不如忍了何官女子,日后您地位稳固了再做处置。” 甄嬛想了想,心里明白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咬牙同意。 “明日请安后,你去请她过来吧。” 第二日,浣碧跟着槿汐踏进殿内,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长姐,你今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甄嬛强压住心底的怒火,扯出一抹笑,“浣碧,你既叫我一声长姐,我便要问问你,你昨日为何要在皇上面前胡说?” 浣碧听着对方质问的口吻,也多了几分不耐,“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胡说了,不是长姐昨日让我出去的吗,我只是说了实话。” 甄嬛闻言声音里也多了些冷意,“浣碧,你到底想要怎样?我自问待你不薄,而你呢,先是和曹贵人合谋背叛我,害我受辱,又爬上龙床与我共侍一夫,如今更是跑到我宫里来争宠,你就是这样对我这个长姐的吗?” 浣碧:“待我不薄!待我不薄!这话你说了多少次了,可你真的待我不薄吗,甄府真的待我不薄吗?” “你所说的待我不薄,就是让我少跪你两次,赏我两身你看不上的料子罢了!” 甄嬛张了张嘴,片刻后才出声:“浣碧,你是这样想我的,是吗?入宫前我并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可我依然待你比流朱好,入宫后我虽有心照顾你,可自己亦是如履薄冰……” 甄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浣碧打断了,“浣碧浣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名字,呼奴唤婢,我不过是你身边低贱的奴婢!你、父亲,你们何曾把我当做亲人?” “可我依然舍不得,舍不得你,舍不得父亲。” “甄嬛,我说过了我不是有意害你,我只是想要皇上的宠爱,我要让我母亲的牌位进家祠,仅此而已。” 甄嬛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浣……可这并非是我导致的,你又何必来针对我。眉姐姐如今还在圆明园禁足,华妃又虎视眈眈,我不能没有皇上的宠爱。” “你母亲进家祠不是一日之功,等到日后地位稳固,我自会帮你想办法的。” 浣碧直直地看着她,冷笑出声:“沈眉庄家世显赫,如今也不过是禁足,你却急着为她求情。而我,我是你的亲妹妹,我的苦楚你早就知道,却只叫我等。我母亲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你想再让她等多久呢?” “你一句会帮我想办法,就想让我把恩宠让给你?” 甄嬛:“父亲若知道,也不会同意你为了你母亲与我反目成仇的。” 浣碧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父亲,我曾经无比渴望他的爱,可是到头来他的心里只有你这个女儿。” “知道我得宠后,他曾派人给我传信,让我安分守己,帮你在宫中立足,不要与你争宠。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没有这个父亲了。” “你日后也不必拿他来绑架我,我不会害甄府,却也不会为了他听命于你。” 甄嬛无奈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浣碧:“我不想怎么样,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姐姐若无其他事,妹妹就先告退了。” 说完,看也不看她,就转身出去了。 槿汐见浣碧回了自己的偏殿,快步走了进来,“小主,怎么样?” 甄嬛摇了摇头,“浣碧心中积怨已久,很难为我所用。” 此时甄嬛没想到,这一番对话,会让自己险些失了恩宠。 这之后的日子里,每次胤禛翻了甄嬛的牌子,浣碧就早早去甄嬛处候着。无论甄嬛怎么说,也无动于衷。 胤禛过来后,她便如从前做宫女时一样奉茶,若再多问两句,就又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因着浣碧在,甄嬛也不能同胤禛撒娇说些体己话,只搅和得人兴致全无。 偏偏胤禛似乎很喜欢浣碧这一套,大半的日子都宠幸了浣碧。 华妃原本还恼怒甄嬛得宠,听说了碎玉轩的事,笑得好不开心。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日日盯着碎玉轩的动静。 甄嬛的胸口如同有石头压着一样,却又无动于衷,那日她同浣碧的争吵不能让外人知道,平日里浣碧又做足了功夫,让她不好发作,只能关上门生闷气。 终于,胤禛在又一次宠幸浣碧之后,下旨晋了她的位份,晋为何答应。 甄嬛再也忍不住了,带着槿汐去了御书房。后宫不得干政,是以她虽得了可以自由进出御书房的旨意,也很少主动过来。 现如今被浣碧恶心人的操作逼急了,顾不得其他,只想重新得到胤禛的宠爱。 御书房内,甄嬛站在一旁为胤禛研墨,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 胤禛将手里的奏折摔在桌上,脸色不悦。 甄嬛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胤禛身后,为他按着肩膀,“皇上看奏折累了吧,臣妾为您解解乏。”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莞莞,朕问你,若是你想除掉一个嚣张跋扈之人,会如何做?” 甄嬛猜到了他说的是年羹尧,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臣妾会放任他,让他自得,让他嚣张,直到他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斩草除根。” 话说出口,甄嬛也被点醒了,是了,自己糊涂了。对付浣碧又何必与她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擂台呢,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胤禛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所想,意味深长地笑道:“莞莞聪明过人,实乃朕的军师。” 第51章 蜀锦玉鞋 甄嬛想明白了该如何应对浣碧,心情好了很多,坐在镜子前将珠钗一个个的戴好。 槿汐满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小主,夏公公过来给您送东西了,请您出去一看。” 槿汐平日里最是沉稳,能让她如此沉不住气,一定是顶好的东西。起身和槿汐一起出去,就见殿外候着四五个宫人。 “夏公公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小夏子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甄嬛面前,“小主,这是皇上特意赐予小主的。” “鞋底的菜玉属蓝田玉的名种,触手温润,但穿着绝不凉脚心。鞋里面全是镂空的,里面装着各种香料,皇上说了,那叫步步生香。” “这鞋尖上缀着的是合浦明珠,虽然不能和咱们的东珠比尊贵,但是圆润硕大,光华灿烂。最难得的是这鞋面,是用织金镂花的蜀锦做成。” 甄嬛原本觉得这鞋并不是自己所喜爱的风格,但听着这奢华的介绍,神色多了些自得,咬着唇浅笑。 槿汐打量着小主的表情,也附和道:“别的也就罢了,倒是这蜀锦难得,尤其是这织金镂花的蜀锦,听说蜀中绣娘要十人绣三个月,方能得一匹,一寸之价可比十斗金。” “平时连见都很难见一面,更别说做成鞋面了。皇上当真是宠爱小主呢。” 甄嬛上前轻轻抚摸着鞋面,眸底深处全是柔情,“皇上有心了,替我谢过皇上。” “皇上驾到——” 甄嬛上前两步,行礼问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胤禛将人扶起,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声音温柔:“想着你,便过来了。怎么样,这鞋可还喜欢?” 甄嬛笑了笑,“臣妾喜欢,只是这鞋贵重异常,臣妾心里有些忐忑。” 胤禛:“朕给你的,你收着便是。” 二人进了殿内,甄嬛将鞋换上,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了两圈。 想到什么,甄嬛温声道:“皇上,您怎么知道臣妾双足的尺寸,臣妾似乎并未跟您说过。” 胤禛盘坐在榻上,摩挲着手里的珠串,“朕与莞莞共枕而眠多日,怎会不晓得这个?” 甄嬛微微蹙眉,故作害羞,“皇上,您尽会取笑臣妾。”说着,上前坐在胤禛身侧,“皇上,您对莞莞这样好,莞莞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回报皇上。” 胤禛顿了顿,眸色晦暗,“莞莞,你在朕身边,就是最好的回报。” “今晚,朕来陪你,你再穿着玉鞋给朕看看。” 话音才落,槿汐走了进来,为难地开口:“皇上,小主,何答应过来请安了。” 甄嬛脸色一僵,想到自己的谋划,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胤禛坐在榻上,盯着甄嬛的表情,若有所思。到底还年轻,脸上藏不住事,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自己的期待。 浣碧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裳,打扮得极为素雅,端着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臣妾见过皇上,见过莞常在。” 俯身行礼时,看到了甄嬛脚上精美的鞋子,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姐姐这鞋真是好看,想来定是皇上新赏赐的。” “只是姐姐的衣裳素雅了些,倒是与这鞋有些不配。妹妹那还有皇上前些日子赏的布料,华贵明艳,一会就让珍珠送过来,姐姐做成新衣,正好配这鞋子。” 甄嬛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冷硬,“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又找补了一句:“皇上赏给你的,我怎好夺爱?再者,艳丽的衣裳我向来是不爱穿的,你在我身边时间最久,怎么也忘了吗?” 听到甄嬛提起自己的出身,浣碧也不恼,“是妹妹的不是,我也是好心,姐姐莫怪我。” 甄嬛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由感叹浣碧心性深沉了许多,越发难对付了,心里有些郁闷。 胤禛在一旁看够了争宠的戏份,微微颔首,看向浣碧,“原以为你是个骄纵的性子,没想到竟是识大体的好脾气。” 浣碧神色微动,笑道:“臣妾出身低微,又父母早逝,哪里会有骄纵的性子呢?” 甄嬛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不赞同地看向浣碧。胤禛却没有多想,只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既请了安,就回去吧,朕明日去看你。” 浣碧笑意盈盈地看向胤禛,“是,臣妾告退,皇上可别忘了。” 甄嬛脸上有些挂不住,强压下心底的情绪,“皇上……” 胤禛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陪朕一起回养心殿。” 甄嬛脸色缓了缓,“是,臣妾遵旨。” 另一边,华妃也听闻了皇上赏给甄嬛蜀锦玉鞋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甄远道前些日子才弹劾哥哥奢靡享乐,今日甄嬛就穿上了蜀锦玉鞋,还真是会打自家人的脸面。” 颂芝在一旁帮腔道:“可不是吗,奴婢看,就是那甄远道家中清贫,羡慕咱们年府得皇上看重。不过是蜀锦而已,皇上赏了咱们年府多少好东西呢,也就是莞常在出身不高,才这般没见识,爱的跟什么似的。” 华妃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了几分,“本宫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匹蜀锦,赏给你了。把本宫的衣裳都换成浮光锦的料子。” “今日的事传信给哥哥,让他找个御史去弹劾甄远道吧,不然这甄府的日子也太好过了些。” 颂芝:“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给府上传信。” 华妃:“这几日甄嬛过得也太舒坦了些。本宫记得哥哥进宫时还带了两件墨狐皮,你去找出来让周宁海送到内务府做件大氅,回头做好了送去给太后。” “太后礼佛,记得用西番莲花纹的妆缎做里子。” 颂芝:“是,奴婢会让人打点好,保证做得细致,不辜负了娘娘对太后的一片孝心。” 华妃闻言只笑笑,半躺在软榻上闭目小厮。一旁的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将人吵醒,只静静地立在一旁摇扇。 内务府的奴才最是拜高踩低,华妃得宠,又使了银子,不过几日的功夫,大氅就做好了。 华妃便带着人去了寿康宫。说起来她也是真心想要孝顺太后的,不论是独宠亦或是什么别的,太后从不曾苛责过她。每回去了,还都会收到些赏赐。 这墨狐皮是哥哥亲手猎来的,送给太后便是年家的心意。哥哥性子急,日后有什么事,太后看在平日的情分上,说不得就会帮着求个情。 为着这个,华妃也从不吝啬对寿康宫的孝敬。 至于打压一下嫔妃,告个状什么的,都是顺手的事。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太后看着很喜欢这件墨狐皮的大氅,将头上的金钗送给了华妃。 太后虽没惩戒甄嬛,但心里想来也是不喜甄嬛的。她只觉得这一步走的是极好的。 第52章 甄家往事 甄嬛和华妃斗得昏天黑地,连累甄家也受了不少苦。 甄远道弹劾年羹尧数次,没想到会有被弹劾的一天。 当听到连皇后和太后都没有几匹的蜀锦,被女儿穿在脚上时,甄远道有一瞬间的慌乱,同时又暗自高兴女儿在宫里得宠。 好在这鞋是皇上所赐,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几位御史对上也没有落了下风。 下朝以后,甄远道坐在马车里,脸色发沉,越发觉得年羹尧僭越。今日之事表面上看是他弹劾自己和女儿,但是细细想来,更多的是冲着皇上去的。 听闻年羹尧最宠爱胞妹,嬛儿在宫中得宠,华妃自然就要受冷落了。 年羹尧今日之举,一则是为着前些日子的弹劾敲打自己,二则是警告嬛儿莫要不自量力与华妃争宠,三则是在向皇上表达他的不满,他年羹尧战功赫赫,皇上却冷落他的妹妹,宠爱他人,他心中不满。 一介武夫,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是我等臣子之耻啊。思及此处,甄远道立时让下面的人全力寻找年羹尧的罪证。 相较于甄远道,甄母就没这么乐观了。这些日子她在官眷贵妇圈中备受冷落,除了和甄远道一同弹劾年羹尧的几户人家还有走动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际了。 就连女儿玉娆往日的闺中密友也不同她来往了,这几日整天闷闷不乐的。 这便就罢了,最让她难受的还是浣碧成了皇上的嫔妃。浣碧是老爷和何绵绵的私生女,这事她早就知道了。 当年老爷和何绵绵相爱,但老夫人嫌弃何绵绵出身低,迟迟不肯点头这桩亲事。 后来何府犯事被抄家流放,老夫人为了避嫌,很快就来自家府上提亲。 母亲原是有些不愿的,年轻时的她虽算不上仙姿玉貌,但也是颜色极好的,掌家理事不在话下,又颇通琴棋歌舞,因而才一及笄,说亲的人就一茬一茬的上门了。 母亲每次看着她,眼里都是化不开的骄傲和喜爱。 彼时的甄远道不过是六品官,实在是不能入母亲的眼。 可偏偏她在和甄远道第一次见面时,就心动了。一身书生打扮,温润如玉,比她哥哥还要好看。母亲拗不过她,到底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成亲后,甄远道待她很好,她入府第二年便有了身孕。那时老夫人想要以她身子重,不便侍奉为由,给甄远道纳妾。她虽难过,却也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妇人不能善妒,她不能拒绝。 没想到这事被甄远道一口否决了,她欣喜万分,就连母亲也改了往日的态度,觉得这人是个不错的。 一直到嬛儿八岁时,甄远道带回了一个女孩,说是身世可怜,想把人留在嬛儿身边做个丫鬟,那女孩七岁。 她虽同意了,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个疑影,便派人去查。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养着一个外室,是青梅竹马的何绵绵。因着是罪臣之女,才不能将人娶进门。 那时,她只觉得天崩地裂,激动之下晕了过去,醒来才知道身上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为着两个孩子,她只能忍下,装作不知。 好在何绵绵已经病逝了,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只当是个丫鬟好了。 她给那个女孩赐了名字,叫浣碧,呼奴唤婢。 作为一个丫鬟来说,甄府这些年并没有亏待浣碧。可是作为甄远道的女儿,嬛儿和浣碧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只是平日的待遇,更是才情和容貌。 所以,嬛儿进宫时要带着浣碧,她并没有阻拦。 却不想,一步错步步错,竟让浣碧成为了嫔妃,仅仅比嬛儿低了一级。嬛儿在宫中并不好过,只从位份的变化上就可以看出,甚至一度成了官女子。 浣碧的背叛,让她后悔不已。连带着对甄远道,也没了好脸色。总归甄远道更宠爱甄嬛,平日里写给浣碧的书信,皆是劝其事事以甄嬛为先。 丝毫没有想过,这会不会给甄府带来更大的灾难。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御书房内,胤禛看着方才在殿上弹劾甄远道的名单,沉吟片刻,“苏培盛,今日去翊坤宫用午膳。” 胤禛到翊坤宫时,华妃已经候在殿外了,一身淡青色绣竹旗装比平日素雅清冷了许多。 “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起来吧。你今日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倒是很少看你这样。” 华妃:“前些日子哥哥进宫时和臣妾说,西北一战朝廷所费金银颇多,臣妾想着平日若能节俭些,对前朝也是有些帮助的。” 随即,声音带了些娇媚,“皇上,可是不喜臣妾这样穿?” 胤禛笑而不语,拉着人进了殿内,在摆满膳食的桌前坐下,才道:“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但也不能亏了你。” “苏培盛,去将那套点翠镶珠宝头面取来,赐予华妃。” 华妃眉眼含笑,“臣妾多谢皇上。” 胤禛:“朕听说你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夸你孝顺。” 华妃:“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孝顺太后,皇上也可安心朝事。” 胤禛:“前朝有你哥哥,后宫有你,朕很放心。” 华妃闻言松了一口气,当日皇上赐宴,哥哥举止嚣张,她很担心皇上会因此对哥哥、对年家不满。想来皇上应该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皇上,臣妾伺候您用膳吧,这是让小厨房特意做的八宝鸭,您尝尝。”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胤禛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驳了她的面子。 “朕养心殿还有事,你歇着吧,今晚朕来陪你。” “皇上可不许诓骗臣妾,不然臣妾可要不高兴了。” “放心吧,朕何时骗过你?” 胤禛回了养心殿,处理完手头的折子,盯着桌上的茶盏,思索了片刻。 “苏培盛,让人去宣莞常在过来。” 甄嬛势弱,想让她和华妃有抗衡之力,还需要自己给她一些助力。虽然麻烦了些,不过如今宫中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用的了。 第53章 麝香害人 甄嬛和华妃的动静,安陵容知道的一清二楚。自打从圆明园回来,她就又开始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胎生活。 虽然有母亲陪在身边,余莺儿也时常过来和她说话,但还是很无聊。 所以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新的消遣,听八卦! 这还全要仰仗小七这个系统,小七见她整日在永和宫,无聊的都快发霉了,便动用系统的力量,收集皇宫的消息,再汇总给她,供她消遣。 余莺儿过来时,她刚刚看完新的八卦,意犹未尽的关上了系统面板。 “你有孕不到两个月,按理说需要静养,不必时常过来的。” 余莺儿先是福身行了一礼,才甜甜地回道:“嫔妾想着姐姐如今不便出门,一定很无聊,左右我也不用去景仁宫请安,来陪姐姐也好打发时间了。” “敢情你来我这是消遣时间的,快过来坐下吧。” 余莺儿笑着应下,缓步上前坐在一旁。 安陵容在对方靠近时,不自觉皱了下眉,试探着开口:“你今日熏了什么香,味道很特别,从前似乎没见你用过。” 余莺儿眼尾带了些娇媚,“这是我特意让人从宫外带进来的,说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熏香,昨日皇上闻了也说喜欢呢。” “我回去让人给姐姐送一些过来。如今有了身孕不能侍寝,自然要想些法子让皇上挂念着了,不然都被碎玉轩那几个不安分的勾去了。” 安陵容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叹了口气,“这香是谁给你的?” “是钟粹宫负责洒扫的宫女,现下已经调到我身边伺候了。” 安陵容用帕子遮住了口鼻,“锦书,你带柔贵人去洗漱一番,再换身衣服来。” 余莺儿一脸迷茫,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对方的动作,猜想着可能是这香味让她有些不适,没说什么,跟着锦书去了偏殿更衣。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余莺儿收拾妥当回来时,见卫临已经在殿内候着了,不解地问道:“怎么卫太医也过来了,姐姐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不是我,锦书,把柔贵人换下来的衣裳给卫太医看看。” 一番探查后,卫临对着两位主子汇报:“回文嫔娘娘、柔贵人,这衣裳熏的香料中加了麝香,有孕之人用过后,不出两个月定会小产。” 余莺儿震惊的站起身来,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冲动将桌上的茶盏摔了下去。 安陵容没怎么样,倒是一旁的锦书和流筝被吓到了,连忙上前护着她,又叫来宫人收拾地上的残渣。 余莺儿也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无措地站在一边,“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香料……” 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跪了下去,“姐姐,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 “锦书,扶柔贵人起来。这地上都是碎片,你跪下做什么,当心伤着自己。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不然也不用请太医过来了,直接把你请出去就是了。” 说完看向卫临,“卫太医,有劳你给柔贵人看一看,这香可有伤到她。” 余莺儿这才定了定心神,又起身坐了回去。 “回娘娘,柔贵人的身子并无大碍,想来是才用这香料不久。” 余莺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是了,这香是我前日才得的。” 安陵容让人将卫临好生送出去,这才看向对面惊魂未定的女人,“你也太不小心了,什么人送来的东西都敢用,也不说让太医给你看看。琳琅呢,也没有劝说你吗?” 一旁跟着的琳琅闻言赶紧跪下请罪,却被余莺儿拉住了。 “姐姐,你别怪琳琅,我原本想着最该注意的是饮食,便让她帮我盯着所有入口的东西。没想到这起子贱人竟然对我用的香料下手。” 说着,有些心虚的看向安陵容,“也是嫔妾被有孕一事冲昏了头脑,这些日子处处如意,有些忘形,疏于防范了。” 安陵容:“背后之人正是看透了你这个性子。不过她们既然下手了,也定是做好了准备,第一次拿给你的香料想必是没问题的。即便你请太医来看,也查不出什么。反正已经在你身边安插了人,香料也是她给你的,用的时候换成加了麝香的就是。” “你时常来永和宫,我又即将临盆,说不定闻的次数多了也会出问题呢。若是运气好,这就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余莺儿死死抓着桌角,才让自己没有愤怒地起身摔东西。 “还真是好手段,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佳儿那个贱人,枉我如此信任她,我这就去禀了皇上,剥了那贱人的皮。” 安陵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声音清浅,“好了,一个宫女而已,动这么大气小心伤着自己。你这样做了,固然能出一口气,但是难免让皇上觉得你心思狠毒,损了你的宠爱。” “再说幕后之人还没查出,你惩治一个宫女有什么用?” 余莺儿丧气的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撒娇道:“那姐姐你说怎么办,不用刑那贱人怎么会供出幕后之人。” 安陵容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手,沉吟道:“你回去把那些香料都送到永和宫来,就说本宫很喜欢这个味道,随后让那个宫女再去宫外买些回来。我会让人跟着她,看看能不能揪出幕后之人。” “至于拷问和惩戒之事,自然要交给皇上。你得宠又有身孕,回头把人带到养心殿,再好好和皇上说说,受了这样大的惊吓,皇上看在皇嗣的份上也会去查的。” “有咱们的人和皇上一起查,这人有天大的本事,也能找出蛛丝马迹的。” 稍一点拨,余莺儿的小聪明就回来了,转了转眼珠,“嫔妾明白了,查背后之人的事就有劳姐姐了,皇上就交给嫔妾吧。” 安陵容:“行了,那就这样办吧,你回去表现的自然些,别被看出来了。流筝,去取些酸梅汤来,给柔贵人喝了压压惊。” 余莺儿感激地看向她,“今日如果不是姐姐及时发现,只怕我要害了姐姐和我的孩子了。” 余莺儿喝了一盏酸梅汤,又坐了许久,才带着人回了钟粹宫。 想到安陵容的叮嘱,她忍住怒火和恨意,扯出一抹笑看向正在寝殿内打扫的宫女,“佳儿,你过来。” 佳儿一副机灵的样子,快步上前,“小主有什么吩咐?” 余莺儿:“方才去永和宫,文嫔娘娘闻了本小主的熏香,很是喜欢。你一会把剩下的香料都送到永和宫去,再拿我的令牌,出宫去给本小主买些香料回来,要一模一样的。听明白了吗?” 佳儿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惊喜地回道:“是,奴婢遵旨,这就去给文嫔娘娘送香料。” 余莺儿:“快些去吧,记得赶在宫门落钥前回来。这事办好了,本小主少不了你的赏赐。” 佳儿满脸喜气地跪下谢恩,然后带着香料出了钟粹宫,没有看到身后余莺儿死死地盯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第54章 幕后主使 佳儿将香料交到锦书手上,拿些赏钱去了宫外,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跟着她。 小唐子跟着人一路到了家香料铺子,看着佳儿跟着掌柜上了二楼,装作顾客走进了店内。 等到再出来时,佳儿就直接回宫了。小唐子记下香料铺子的名字,先回去报给了安陵容,又安排人去调查这家铺子。 第二日,钟粹宫的人就去养心殿请了胤禛过去。余莺儿还是有些本事的,一见到胤禛便哭的梨花带雨,将害怕、愧疚、不安都演了出来。 “皇上,有人要害臣妾和腹中的孩子,求您为臣妾做主啊。” 胤禛将人扶住,安抚了一番才询问道:“发生了什么,慢慢说,朕会为你做主的。” 余莺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胤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臣妾今日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就宣了卫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却不想竟诊出有用麝香的痕迹。” 说着,让人将香料送到胤禛面前,继续说道:“卫太医将臣妾近日所用之物一一检查,才发现是这香料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放了十足的麝香。” 胤禛沉下了脸,看向跪在殿内的卫临,冷冷出声:“你来说。” 卫临:“回皇上,就如柔贵人所说,这香料中放了麝香,若每日使用,两月之内必定小产。小主应是这两日用的太多,才提前有了反应” 胤禛:“柔贵人腹中的孩子可有事?” 卫临:“所幸小主用的时日不长,虽有些不适,但龙胎无恙。只是小主受了惊吓,微臣会再开些安胎药,让小主服下。” 胤禛闻言心中稍定,转头看向余莺儿,“这香料朕有些印象,你是从哪得来的?” 余莺儿哽咽道:“这香料是臣妾身边的佳儿献上来的,臣妾觉得味道很特别,便用了。” “皇上,臣妾从未苛待过佳儿,她这样做定是有人指使。到底是谁要害臣妾,对臣妾下手就算了,怎么连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 “昨日去永和宫,文嫔姐姐也说这味道好闻,臣妾还送了许多过去。幸好发现的及时,方才让人去问,文嫔姐姐还没用过。不然连累了文嫔姐姐,臣妾真是难赎罪孽了。” 胤禛想到先前失去的几个孩子,闭了闭眼,“苏培盛,把这个宫女押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给朕问出真相来!” 又看向一边惹人怜爱的余莺儿,“你放心,这事朕会为你做主的,不会让人害了你去。” 余莺儿柔弱地靠在胤禛的怀里,“臣妾相信皇上,有皇上在,臣妾就什么都不怕。” “今日之事臣妾也有错,一时不察,险些害了几个孩子,还请皇上责罚。” 胤禛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背后之人心思歹毒,你是受害者,何错之有?不要自责了,好生照顾自己才是要紧的。” “听说玉能安胎,回头朕让人给你送些玉器过来。还有什么喜欢的,一并说出来,朕让人给你送过来。” 余莺儿满目柔情地看着胤禛,怯怯地开口:“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想要皇上多陪陪臣妾。” 胤禛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两分,笑道:“朕有空就过来陪你。” 在钟粹宫陪了余莺儿许久,胤禛才离开。一出钟粹宫,便肃着一张脸看向苏培盛,“可去永和宫问过了,文嫔确定无碍?” 苏培盛躬身回道:“回皇上,奴才带着太医一同去的,太医诊过脉说文嫔娘娘并没有用过麝香的痕迹,一切无碍。” 胤禛:“让芳若去永和宫吧,再调些可靠的人手一起去,生产之前就守在文嫔身边,务必保证她和孩子的安全。” 苏培盛:“是,奴才这就去办。” 午后,内务府的两批人带着众多赏赐分别进了永和宫和钟粹宫,除了许多珍贵的玉器,还有各色的绸缎,珠宝首饰。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慎刑司就将佳儿的口供递到了皇上面前,胤禛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眼神中透露出杀意。 与此同时,安陵容也收到了宫外传来的消息,那间香料铺子是恬贵人的生母,富察夫人的产业。 安陵容将发髻上的珠钗一一取下,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扯出一抹笑来。 富察佩筠,自己蠢做了别人的枪,还要连累家中,这下她倒要看看富察氏会不会保这个蠢货。 不过,她也没忘了皇后,这事若说没有皇后的手笔,她是万万不信的。 自从她有孕之后,皇后三番五次的对永和宫下手,若是不把这些还回去,她这口气还真出不去。 当晚,养心殿传出旨意,恬贵人富察氏褫夺封号降为常在,同时问罪其父,连降三品。 恬贵人,现在是富察常在了,出身富察家,虽不是李荣保那一支,但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比的。若非如此,查出与嫔妃合谋意图谋害皇嗣,这罪名就该抄家灭族了。 安陵容尝了一口碗里的燕窝便放下了,“天天吃都有些腻了。锦书,让人去给富察常在吹吹风,可不能让她就这么忍了啊。对了,还有齐妃,也别少了她的。” “让下面的人嘴严些,不要被母亲知道了,免得她跟着担心。” 锦书将桌上的燕窝收了起来,应声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的。方才夏公公过来,说皇上今夜来永和宫,娘娘可要准备着?” 安陵容:“伺候本宫去沐浴吧。对了,那个宫女呢?” 锦书看了看安陵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皇上下旨俱五刑,将尸体送到了富察氏的母家。奴婢怕会惊着您,这才没有禀告。” 安陵容动作一顿,俱五刑,是把人砍头、刖、割手、挖眼、割耳,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大卸八块”,对富察氏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嗯,知道了,沐浴吧。” 胤禛走进殿内时,她正倚靠在软榻上翻看着手里的书。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淡紫色云锦寝衣,一头顺滑的长发随意铺散在身后,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投下淡淡的阴影。八个多月的身孕并没有损了她的容貌,反而为她增添了母性的柔和。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她抬起眼眸,就看到胤禛正站在门口一眼不眨的望着自己。 随即扬起一抹笑来,“皇上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叫臣妾?” 说完就要起身,胤禛上前拦住她要行礼的动作,带着人往寝殿的床上去。 “朕看你沉浸在书中,就没舍得叫你。这两日身子可有不舒服?” 安陵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轻轻搭在胤禛臂弯处,“臣妾身子并无大碍,卫太医说胎儿发育的很好,可能不到足月就会生产了。” 胤禛眼尾带上了期待,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朕明日就让太医院准备着,定会让咱们的孩子平安出生。” 想到险些害了孩子的富察氏,胤禛声音里多了些冷意,“慎刑司查出富察氏意图谋害皇嗣,朕已经将她降为常在,问罪母家。” 安陵容:“富察常在应是失了孩子,这才一时想错了,皇上惩戒之后,富察氏定不敢再兴风作浪了。不过倒是可怜了柔贵人,为此事不安,今日还特意来向臣妾道歉。唉,原是她的一片好心。” 胤禛闻言笑道:“你们倒是关系好,如今又都有孕,朕看是比寻常姐妹还亲近些。放心,朕自会安抚她。容儿这次也是无妄之灾,朕已下旨赏赐你皇庄商铺五座,做你的私房。” 安陵容低头浅笑,“那臣妾可真是要好好谢谢皇上了,原本还担心私产不丰,怕是养不起肚子里这两张嘴呢。” 胤禛:“哈哈,有朕在,容儿就是再为朕生上几个孩子,也是养的起的。” 安陵容害羞地扭过头,身子却是靠在了胤禛身上,一时之间,殿内倒是多了些温情。 第55章 余氏摔倒 安陵容让人收买了富察氏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撺掇了几次都没动静,安陵容无奈地让人收手了。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富察氏这个蠢货,说她胆子小吧,她敢同时谋害两个有孕嫔妃,说她胆子大吧,失败了一次就再也不敢出手了。 “锦书,你去钟粹宫和柔贵人说一声,让她近日警醒些,不要掉以轻心。” 罢了,若是富察氏就此收手,她也可以让她多活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再和她算账。 眼看着就要到生产的日子了,她尽量让自己保持愉悦的心情。 前世那次小产的经历让她心里多了一个阴影,虽然服用了保胎丸,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流筝,去让人请母亲过来,就说我想同母亲说说话。” 幸好还有母亲在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一起聊聊天,她也能放松一下。 接连几天,安陵容都和林氏待在一起,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松阳县老家时的日子,只不过更舒心自在了。 就在她以为可以安心养胎到生产那一天时,钟粹宫又出事了,柔贵人动了胎气,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了过去。 安陵容此时的情况不适合来回折腾,便派小福子去钟粹宫守着,随机应变。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收到了消息。 余莺儿在宫道上碰到了齐妃和富察常在,三人不知为何起了口角,争执之下富察常在动手推了余莺儿。 虽然余莺儿带的两个宫女及时做了她的肉垫,但还是动了胎气,腹痛不止,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 “柔贵人的胎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小福子还在钟粹宫守着,回来传消息的是小唐子,深吸一口气让呼吸平稳下来,立刻回道:“回娘娘,柔贵人受了惊吓,这些日子贵人接连两次受惊,太医说必须要卧床休息。” 安陵容闻言皱紧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弄成这样?” 小唐子:“皇上已经命人查问了几个宫女,说是三位主子在宫道上遇见了,原本打算各自离开的,结果齐妃娘娘不知为何提到了富察常在小产一事,三人几句话就起了摩擦。富察常在冲动之下推了柔贵人,贵人一时不察便摔倒了。” “福公公还在钟粹宫候着,晚些时候问过琳琅就回来。” 听完了整件事,她便让小唐子下去了,自己坐在那沉思。心中涌起一股愧疚,原本想着刺激齐妃和富察常在,让她们再次出手,好抓住把柄一击而中。 却不想二人什么手段都不用,直接上手推人,此番是她对不住余莺儿。若是因此失了孩子,她也心中难安。 大意了。 不过,富察常在实在太冲动了些,她虽城府不深,也不至于这样啊。便是为了家族,也该隐蔽些。 她让人在富察氏身边吹了那么久的风,她都无动于衷。怎么偏偏齐妃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富察氏失了理智? 实在是有些蹊跷了,处处透露着不合理。 “锦书,立刻去把我们收买的那个宫女处理掉,务必不留痕迹。再让卫临这两日寻个机会去给富察常在和齐妃请平安脉,看看可有不妥。” “流筝,把永和宫死死守住,请芳若姑姑看着后殿的稳婆们,再请竹清姑姑守在小厨房,母亲身边也多加两个宫人伺候。你和锦书便在我身边伺候,不许其他宫人进正殿半步。” “还有宝娟,让宝鹊和小唐子盯住她,若有什么不对的,直接把人绑了。” 她还不敢确定这件事有没有皇后或者其他人的手笔,只能严阵以待。 这一番动静吓到了侧殿的林氏,匆匆忙忙地赶来正殿,看到女儿无事,才放心地坐下。 “我看宫人们都一副严肃的样子,还以为是你这出了事呢。” 安陵容安抚道:“母亲别担心,女儿无事,是柔贵人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女儿担心有人趁乱使坏,这才吩咐人严守宫门。” 林氏听完神色紧张起来,“容儿,柔贵人的孩子没事吧?” 因着余莺儿时常过来,和林氏也接触过很多次,所以对于这个嘴甜样貌好的姑娘,林氏是很有好感的。 “母亲别担心,太医都在钟粹宫候着呢,她没事,只是需要静养。” 安陵容又和母亲说了许久的话,才将人舒服,放心地回了侧殿。 直到傍晚,小福子才赶了回来,安陵容没有急着问话,让他下去用过饭再来回话。 等到人进来时,安陵容正扶着锦书的手在寝殿内一圈圈地走着。 “奴才见过娘娘,钟粹宫的事,奴才已经打探清楚了,特来回话。” 安陵容喘匀了气,坐在小榻上喝了口茶水,“你慢慢说,说仔细些。” 小福子:“是,奴才赶到钟粹宫时,皇上也到了。为了查清楚今日发生的事,就把三位主子身边的宫女都看押起来了,是已奴才没有和琳琅说上话,只听了个大概就先命小唐子回来禀告了。” “方才琳琅回了钟粹宫,奴才去细细问过了。今日齐妃一直提柔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和富察常在小产的孩子,似乎暗指柔贵人克了富察常在的孩子。” “富察常在本就情绪不稳,听了这话更是出言不逊。柔贵人也动了气,便出言训斥,还下旨罚跪。有齐妃在一旁煽风点火,富察常在激动之下直接推了柔贵人。” 安陵容:“琳琅还有说什么吗?” 小福子思索了一下,补充道:“柔贵人让琳琅转告娘娘,她一切无碍,只是当时吓到了。” 安陵容:“皇上可有说如何处置齐妃和富察常在?” 小福子:“回娘娘,皇上还没有处置,只让人禁足了。” 安陵容:“看来皇上还要思虑一下。今日就这样吧,告诉咱们的人都仔细些,本宫生产之前不许出任何意外。” 翌日一早,景仁宫请安时,苏培盛去传了旨意:常在富察氏降为答应,禁足半年;齐妃降为齐嫔,禁足三个月。 富察佩筠算是废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富察家会做何反应了。她真的很好奇,富察氏这样的大家族是怎么养出如此不堪用的女儿。 余莺儿那边,原本过些日子就该恢复去景仁宫请安了,这下好了,请安一时半会是用不上了,只怕还要被皇上派人看着卧床休息。 第56章 陵容生产 转眼到了十一月,风乍起,枯叶落了一地,夜晚更是透出了初冬的凉意。 这几日她身上越发重了,因着是双生胎,又比寻常妇人的肚子大了些,除了太医要求的走动,她已经不怎么折腾自己了。 衣食住行都需要旁人伺候着,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每天她都在想什么时候能把这两个孩子生出来,早点摆脱这样的日子。 平日里她也不许胤禛过来永和宫,直言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胤禛来了两次都只隔着床榻的纱帘远远看了看,后面便听了她的话,不再过来。 终于到了小七说的那天,一大早安陵容就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墙顶发呆。直到肚子叫了,她才在锦书和流筝的搀扶下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开始用膳。 林氏早早就和她说过要注意的事情,生产当日是要好好吃些东西的,不然中途没了力气就危险了。 幸好流筝厨艺不错,做的早膳精致可口,她挑着也用了不少。 午后,安陵容感觉肚子一阵剧痛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锦书连忙扶住她。 “娘娘,您怎么样,可是要生了?” 她握紧锦书的手,等到那阵疼痛缓过去,才虚弱地开口:“锦书,扶我去床上,我可能快要生了。流筝,去叫卫太医和稳婆们过来,再去请我母亲和芳若竹清两位姑姑过来守着,皇上、太后和皇后那让小福子安排人去办,其他人按照我之前安排的去做。” 流筝听完立刻跑出去安排,锦书搀扶着她一点点往床上去。 等躺到床上时,她已经没了大半的力气,“锦书,去给我倒杯水来。” 趁着锦书去倒水的功夫,她把系统库房里的无痛生产丸取出来一口吃下。 片刻后,安陵容感觉肚子的疼痛缓解了许多,这才借着力起来喝了一杯水。 林氏是最先过来的,动作再没有往日的端庄,慌慌张张地快步走了进来。 “容儿,他们已经去请太医了,你怎么样了,还有力气吗?”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母亲,女儿还好,撑得住。母亲,你在殿里守着我吧,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一番话说的林氏眼泪险些掉下来,握住她的手,“好,好,母亲就在这守着你。” 渐渐的,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卫临匆匆赶了过来,连忙上前查看,“娘娘,您的胎养的极好,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陵容看着殿内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不对,“锦书,稳婆呢,怎么还没过来?” 锦书也反应过来了,稳婆就在后殿,按理说应该是最先到的,怎么卫太医到了她们还没出现,“娘娘,奴婢这就去看看,您别担心。” 说完又对着林氏行了一礼,“夫人,娘娘这有劳您费心照看,奴婢去去就回。” 得到肯定的回答,锦书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锦书带着两个姑姑和一个稳婆一起过来了,几人一靠近安陵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皱着眉,看向几人,似乎没看到什么伤口。深知现在不是查问这些的时候,只能忍着心里的不适,“有劳各位了。” 虽然无痛生产丸已经开始生效,疼痛感消失了大半,但是腹部的紧绷感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稳婆上前查看了一番,“娘娘这是要生了,快去准备热水。” “娘娘切勿乱用力,宫口还未全开,没到用力的时候呢。” 竹清端了一碗汤面上前,“娘娘,吃点东西,一会才有力气。” 安陵容吃了几口汤面,身上有了力气,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三道声音,这宫里三位正经主子都来了,后面还跟着华妃敬嫔等人。 只有余莺儿,被皇上派来的姑姑看着,说什么也不让她去永和宫。 “放肆,本小主是贵人,你也敢拦我。” 姑姑直接跪了下去,“小主,这是皇上的意思,文嫔娘娘那还要些时候才能生产,人多容易乱,您才动了胎气,不能过去啊。” 琳琅见局面僵持着,上前劝道:“小主,皇上是为您着想,便是文嫔娘娘在这,也不会同意您过去的。您若是动了胎气,只怕娘娘也不能安心生产了。” 余莺儿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到底是妥协了,“算了,说不过你们两个。琳琅,你去永和宫守着吧,姐姐那人手不够的话你也好帮衬着,若是有了消息,一定要快些回来禀告。” 琳琅松了口气,“是,小主,奴婢这就去。” 永和宫内,胤禛坐在榻上,神色如常,眼角眉梢却带了些紧张。 宜修扶着太后到寝殿远远看了一下,便也回正殿等消息。 胤禛:“苏培盛,去太医院让所有当值太医都来永和宫候着。” 太后:“皇帝放心,稳婆不是说文嫔这一胎养的不错吗,哀家看着一定能平安生下皇子。” 宜修和华妃在一旁附和着,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娘娘,深呼吸,用力,用力……” 安陵容拉着林氏的手,按照稳婆的指令不断地调整着呼吸。服用了小七给的药丸,现下已经没有什么疼痛感了,所以还算有力气。 不到半个时辰,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稳婆查看了一番,高兴地说道:“皇子,第一个是小皇子!” 竹清上前接过孩子,简单擦拭一下,用锦被包裹好。 寝殿门口候着的宫女听了这话立刻转身出去禀报,“恭喜皇上,第一个孩子是个小皇子!” 寝殿外的众人一听到婴儿的哭声,心就都悬着呢。知道是个皇子,胤禛十分激动,太后的脸上也是喜色,身后的嫔妃们不论心里作何感想,面上都是挑不出错的。 胤禛:“好,好!文嫔怎么样?” 宫女:“娘娘还有力气,稳婆正在帮娘娘继续生产。竹清姑姑去给小皇子清洗了。” 寝殿内,安陵容的头发已经被汗浸湿,喘着粗气。 “娘娘别卸力,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再加把劲,就快了就快了。” 安陵容咬着牙坚持,仰头用气时,看到林氏满脸的心疼,眼角还带着泪水,她也有些酸涩。 死死握住林氏的手,想着前世的一切。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她一定要走到最后。 一炷香后,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起,第二个孩子终于诞生了。 第57章 龙凤呈祥 竹清和芳若分别抱着两个婴儿走出寝殿,面上一片喜气,“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文嫔娘娘生下了龙凤胎,龙凤呈祥,此乃吉兆啊!” 胤禛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转头看向太后,“皇额娘……” 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好似回到了胤禛封亲王时,也是这样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跑到永和宫,除了一声“皇额娘”,再也说不出别的。 太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地说道:“胤禛,定是你皇阿玛在保佑你,让文嫔送了一对龙凤呈祥过来。” 胤禛闻言鼻子一酸,被他强行压住,点了点头,“是,一定是的。快抱过来,让朕看看阿哥和公主。” 胤禛不顾让人震惊的神色,伸手将阿哥抱了过来。满人有抱孙不抱子的习俗,而胤禛此刻全都抛之脑后了。 太后看在眼里,也没有出声阻止,反而是将公主也抱了过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胤禛心里的苦楚,若是这对孙儿能让胤禛稍稍缓解这份苦楚,她也不介意给这两个孩子体面和尊贵。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殿外宫人们的惊呼声。 随即眼前的一幕让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见一只浑身火焰色羽毛,鹦鹉大小的鸟类飞了进来,盘旋片刻,落下两片羽毛在两个婴儿的包裹中。 而后又立在胤禛的肩膀上,皇后见状想要出声让人驱赶,才只说了“来人”二字,就被胤禛的眼神止住。 那火红的鸟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用头蹭了蹭胤禛,这才起身飞了出去。 胤禛抱着怀里的六阿哥追到殿门口,早已不见它的踪影。而方才还蔚蓝的天空中,竟出现一朵五彩云朵,久久不散。 胤禛低头看了看,见羽毛还在,这不是在做梦,放声大笑。 转身对着太后说道:“皇额娘,彩云悬空,神鸟落羽,这是百年未有之大吉啊。” 太后压下心中的震撼,很快反应过来,不论这是怎么回事,都是有利于朝廷社稷的好事。 “是啊,哀家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那神鸟与皇帝亲近,又为两个孩子留下羽毛,想来是你勤政爱民,得上天庇护,才有此神迹。” 殿内的嫔妃也纷纷跪下,“臣妾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只觉得窝在心中几十年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 “文嫔安氏,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宠愈加而愈慎,誉益显而益恭。今妊娠有功,衍承宗稷,着晋为正三品妃位,赐封号‘昭’,册封礼待皇嗣满月后择吉日备典。另赐协理六宫之权。” “命礼部将今日吉兆及龙凤胎之事昭告天下。” “永和宫上下人等皆赏半年月例,太医卫临升正七品御医,日后只负责照看永和宫。” 永和宫内的人都喜气洋洋地跪下谢恩,其中卫临的眼睛已经发光了,他就知道跟着娘娘肯定前途大好,这么快就升职了~~ 宜修脸色难看,却也清楚此时再做什么已经无济于事了。而一旁的华妃也没有好到哪去,她没想到安陵容会有和她并尊的一天。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宜修只好勉强出声:“昭妃妹妹有功,这样的赏赐再好不过了。” 这时锦书笑着走了出来,“皇上,娘娘已经收拾妥当了。” 胤禛将怀里的孩子递到芳若手中,抬脚往寝殿里走去。 安陵容闭目躺在床上,生产让她的脸色显现着病态般的苍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白瓷,黑玉一样的秀发铺散在枕上。在圣洁的白与极致的黑对比下,显得格外的脆弱和柔软。 听到脚步声,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双眼,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臣妾见过皇上。” 胤禛此刻心中满是怜爱,上前坐在床边,为她把鬓边的碎发拂去,又握住她的手,“容儿,辛苦了。你为朕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你知道吗,方才彩云悬空,神鸟落羽,朕和殿内众人亲眼所见。这是列祖列宗对孩子们的祝福。” 安陵容先是惊讶的愣住,片刻后抬起满是爱意的双眸看着胤禛,“皇上,这定是因为您受祖宗庇佑,受臣民爱戴,上天赐下吉兆给您,连咱们的孩子也被您的福泽庇佑。” 胤禛很满意她的回答,事实上他也是这样认为的,“皇额娘也这么说,不过这份龙凤呈祥是你带给朕的。容儿,朕已经下旨晋你为昭妃。等你调理好身体,就可以协理六宫。” 安陵容有些不知所措,回握住胤禛的手,“臣妾何德何能,让您如此宠爱臣妾。” 胤禛肯定地看向她,眼神中带了些鼓励,“容儿,你值得。你是大清的有功之人,此事太后和皇后也都赞同。朕会给你更多,你好好接着便是。” 安陵容闻言笑道:“是,臣妾都听皇上的。” 锦书在一旁得到安陵容的眼神后,上前禀告,“皇上,娘娘,今日生产之前永和宫后殿出了状况,两位姑姑为了不影响娘娘生产,便压下了。” 胤禛闻言有些不悦:“出了什么状况?” 锦书:“两位姑姑接到娘娘要生产的消息,便命人检查生产要用的东西,又派人搜身几位稳婆。” “永和宫共四个稳婆,其中一个今日吃坏了东西,剩下的三个里面不想竟有一位稳婆身上藏有红花粉,竹清姑姑命人将她绑了,她挣扎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剪刀,还弄伤了一个稳婆。若不是小福子眼疾手快,拉过了另外一个稳婆,小主今日只怕是没有稳婆可用了。” 胤禛:“你去把那三个稳婆都交给苏培盛。容儿,此事非同小可,朕会派人去处理,你不必费心,好好修养。” 安陵容顺从地笑道:“是,臣妾相信皇上会给容儿和孩子们公道的。” 胤禛笑着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把被子掖好,这才出去。 除了太后身子乏累离开了,其他人都还在殿内候着。见胤禛出来时脸色不悦,还以为是安陵容说了什么惹胤禛不快,有人眼里露出幸灾乐祸。 第58章 稳婆生事 宜修看着胤禛的脸色,语气带着关心,“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胤禛看了看宜修,又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昭妃的稳婆身上藏了红花,朕记得除了朕和太后安排的,内务府也送了两个过来。” 宜修瞥了一眼华妃,有些为难地开口:“皇上,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养病,宫务之事都交给了华妃和敬嫔。” 说着,福身请罪,“皇上恕罪,昭妃生产所用稳婆臣妾未曾过问,是臣妾失职。” 华妃和敬嫔见宜修明着请罪,实际上是把罪责推到了她们二人身上,齐齐跪下。 华妃:“臣妾失职,此事是由内务府去办的,稳婆都是按照规矩选的,臣妾绝没有害昭妃之心。” 敬嫔:“皇上,稳婆一事内务府并未报给臣妾,臣妾并不知情,请皇上恕臣妾失职之罪。” 胤禛手里盘着珠串,并不看地上跪着的人,片刻后,闭了闭眼,沉吟道:“先起来吧,朕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论是谁做的,朕绝不轻饶。” “皇后,你身子好的也差不多了,宫务尽快负责起来吧,华妃昭妃和敬嫔一起协助你。” “另外,阿哥和公主的乳母让人再查一遍,若有任何闪失,这宫务你们就不用再碰了。” 眼神暗含警告,盯着殿里的人,“朕把话放在这了,若有人胆敢对阿哥和公主下手,别怪朕不念旧情。” “臣妾等遵旨。” 胤禛:“等了半日,你们也累了,都回去吧。” 华妃:“皇上,不如去翊坤宫歇歇吧,臣妾让人备了燕窝。” 胤禛起身向殿外走去,“朕养心殿还有折子。” 寝殿内,安陵容闭上眼睛休息,实则是在脑海里和小七交流。 今日的各种神奇景象,都是小七的功劳。那只神鸟正是小七幻化出来的,飞出永和宫后又变成了彩云。 “小七,今日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啦~没想到这个小幻术可以帮上你,本统还有点激动。~( ̄▽ ̄~)~” “我在系统库房里放了几样流筝做的拿手菜,你别忘了吃。” “真的嘛!我超爱~最近一直被宿主投喂,我都胖了。(?˙ー˙?)” “系统也会胖吗?” “额……会的宿主,你变得强大了,我也会跟着升级,说不定以后你可以见到我真正的实体。” “真的嘛,那我很期待。” “对了宿主,你的妃位大礼包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查看了,超级丰厚哦,给宝宝们的见面礼也在里面啦。(?>?<?)” “恭喜获得大礼包:假孕丹*1,绝育丹*1,易胖丹*1,启智丹*2,养颜丹*2,健体丹*2,棋艺技能*1,银票五万两。丹药和银票已存放至系统库房,可自行取用。恭喜宿主进入养娃阶段~” 安陵容打开库房的柜子,就见到里面满满的全是丹药。她没想到小七这么大方,启智丹、养颜丹、健体丹都是两份,很明显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 她打算慢慢给孩子们用这些丹药,现在只需要用健体丹就够了,过几个月碾成粉末跟着汤水一起服用。等几年再用启智丹和养颜丹吧,孩子太小了这么多丹药也吃不下…… 不过剩下的丹药怎么攻击性这么强,是因为她现在的对手更多了吗…… 另一边,甄嬛正听佩儿说今日永和宫发生的事。 她本想去永和宫看看的,只是皇后派人过来传旨,人多易乱,贵人及以上的嫔妃去即可。 听到安陵容不仅生下龙凤胎,还天降祥瑞,被封为昭妃,心情有些复杂。 “文…昭妃还真是有福气,让人羡慕呢。行了,你退下吧。” 甄嬛环望着四周,虽是常在位份,可是这寝殿比她在府上的房间还小上一些。 她何时才能再有孕呢,如果是能生下皇子,以皇上和她的情谊,也能成为一宫主位甚至是妃位吧。 想到前几日母亲送进来的信件,让她不要纵容浣碧。母亲的担心她明白,浣碧的事就是悬在甄家头上的一把刀,只有成为皇上的宠妃,他日若事发,才可保住甄家。 说到底还是浣碧没有守住本心,贪恋嫔妃的荣宠。如果她没有背叛自己,过几年给她寻个好亲事,有自己庇护她,日子自然是舒舒服服的。 正想着,浣碧带着宫女走了进来,“嫔妾见过莞常在。” 甄嬛思绪万千,看向浣碧的眼神也颇为复杂,“你来了,是有什么事?” “嫔妾听说昭妃娘娘生产了,想着从前在碎玉轩禁足时,昭妃多有照顾,便过来和姐姐商议一下该送些什么。” 甄嬛冷笑出声:“你倒是记着她的好,只是她向来和我不对付,如今又是得宠的妃位,我送什么她也看不上吧。那我又何必白费心思?” 浣碧一时语塞,尴尬地站在那,只觉得长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是,嫔妾知道了。” 见甄嬛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她自觉无趣,又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小主,莞常在怎么这样对您,那样子连敷衍都算不上了。” 浣碧笑笑不说话,拍了拍珍珠的手,带着人回了寝殿。 “珍珠,我记得皇上之前赏了几匹布料,十分柔软,还在库房里吗?” 珍珠想了一下,“在呢,小主不是说过段日子天气冷了,就送去内务府做两身新衣服吗?” “去取来,选两个合适的颜色,咱们做两身衣裳给阿哥和公主。” “小主,那布料可是很难得呢,您当真舍得吗?” “舍得,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只能做两件新衣裳了。至于布料,说不定哪日皇上高兴了,还会再赏更好的。” 珍珠闻言也笑了,“是,奴婢这就去取。” 浣碧最后选了一匹粉色的布料和一匹蓝色的布料,主仆二人就开始做衣裳。 与此同时,余莺儿也让人将库房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堆满了整个寝殿,带着几个宫女选贺礼。 “小主,这个玉如意怎么样,是个好意头呢。” “不行不行,这东西一点新意都没有,只怕送的人会很多。” “小主,这有对长命锁,送给小孩子正好。” “嗯,还不错,就是小了点,送去内务府,让他们做个大金锁。” “小主您看,这玉项圈也很好看,配小公主正好呢。” “我见温宜公主也有个玉项圈,咱们的小公主怎么能和她的一样呢。去内务府打两个新的来,要最好的。珍珠你亲自去,好好打点一下,让他们用心做,做好了有赏。” “是,奴婢这就去。” 余莺儿看着殿内一箱箱的珍奇珠宝,心情都好了许多,多亏了陵容姐姐,她才有这样的好日子。 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她做一辈子宫女也攒不出来的。 晚上用膳时,她开心的多用了一碗汤,胤禛坐在对面被这氛围感染,也多用了些。 听说是因为把库房的东西铺了满地才这么高兴,胤禛第二日又让人送了一箱珍宝过来。 第59章 母女日常 生产完睡了两日,她的身体才恢复些。 看着生产后的肚子,她无比庆幸有系统的美体丹,不然只怕是要失宠了。 虽然胤禛说会给她更多的宠爱,但是这一定是建立在她保持现在的美貌这个基础上的。 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 哪有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以色侍人,然后色衰爱弛。 年纪大了,如果没有个孩子傍身,就只能凭着几分从前的情谊得些体面。两者都没有的,慢慢就连名字也没有了。 这几日,她清楚的感觉到身材在一点点恢复,肚子上的纹路每日都会少些,肉也会更紧致。 按照太医的说法,她生下双生胎,需要做个双月子,但她感觉最多一个月,她的身材就能恢复如初。 剩下的一个月,就当是休息吧。出了永和宫的门,就又是无休止的算计和争斗了。 “娘娘,夫人过来了。” “快请母亲进来。” 忘了还有个好处,就是母亲可以多留在宫里一个月了,这是胤禛那日走时吩咐的。 对于安陵容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赏赐了。林氏这一次出宫,短时间内母女二人就很难见面了,因此她格外珍惜林氏在身边的日子。 “容儿,我亲手做了两道家乡菜,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一旁的宫人将饭菜摆在小榻上,林氏和锦书搀扶着安陵容过去坐下,又在身后给她放了两个软枕。 如今她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安陵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好吃,母亲的手艺更好了,回头要让流筝和您学学,这样等您离宫我也能吃到家里的菜。” 林氏看着她,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女儿明明也是个孩子,一转眼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没有家世,也没有助力,该是多难才走到如今的地位。 生产那日稳婆的事,她是知道的,心里怕极了。可女儿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娴熟地吩咐人去查清楚。这娴熟背后的经历,她不敢去想,一想眼泪就止不住。 人人都道她生了个好女儿,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妃位,皇上对女儿是千般好,万般宠。可她却看到了这荣宠背后,女儿的辛苦和危险。 “你既爱吃,我就天天给你做。” 安陵容一副不赞同地说道:“怎么能让母亲天天劳累,永和宫这么多宫人呢,母亲只管陪着女儿好好享受就是了。” 林氏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哪里就累了,能让你多吃几口,早点调理好身子,母亲就高兴了。” “容儿,母亲不求你有多少尊贵宠爱,也不用你为家族带来什么荣耀,只想你快快乐乐地生活。如今皇上宠爱你,又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母亲很放心。” 安陵容正要开口,听到脑海里小七的提醒,转了话音,“母亲,女儿明白。皇上待女儿很好,处处护着女儿,女儿是真心爱慕皇上的。” 说着,带了些女儿家的害羞,笑着看向林氏,“女儿只想好好侍奉皇上,把孩子们抚养长大,便没有别的想法了。家族的事就是前朝的事,不是女儿该考虑的,女儿不会为此烦心。” 胤禛站在门口,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原本看林氏在里面,想要转身离开,就没有让人通传,未曾想听到了这些。 不知是因为林氏对容儿的一片慈母之心,还是因为容儿对自己纯粹的爱,他的心里竟觉得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再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笑着听屋里的人又说起了江南的菜系,他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苏培盛,让人去一趟江南,给朕找最好的厨子带回来。送到御膳房,赐给永和宫用。” 苏培盛不禁感叹里面这位主子的得宠,寻常的赏赐算不得什么,再稀奇的宝贝库房里也多的很。唯有皇上的心,天下就这么一个,对谁多用了一点,前程都是不可限量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离开前看了看永和宫的牌匾,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当初不该让槿汐去碎玉轩。 是夜,胤禛正在处理手边的奏折,因着祥瑞一事,奏折里多是溢美之词,他只看看就放在一边。昏暗的烛火让他的眼睛有些酸涩,捏了捏眉间额头,试图缓解一下不适。 抬眸间见到苏培盛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他便猜到大概又是哪里出问题了。 “皇上,那个伤人的稳婆,自尽了。” 胤禛眸色晦暗,嘴角紧绷,“什么都没查出来人就没了,一群废物!” 随即敛下眼眸,细细思索着,背后之人有这样的手段和势力,这宫里也没有几个能做到。 “苏培盛,宣夏乂。另外,让芳若去照顾六阿哥,竹清去照顾二公主,一应待遇按照养心殿的规格给。明日早朝后去给太后请安。” 苏培盛躬身出去,让人去宣了夏乂,他亲自去了一趟永和宫。 “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芳若和竹清那奴才已经去传过旨意了。” 安陵容心里毫无波澜,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替本宫谢过皇上,有芳若和竹清在,本宫就放心了。只是,竹清是太后身边的……” 苏培盛:“娘娘放心,太后那明日皇上会亲自去说。” 安陵容:“皇上费心了,请苏公公转告皇上,待本宫身子好了再去给皇上和太后谢恩。” 等苏培盛离开,安陵容又低头研究下了一半的棋盘,从前不曾学过,如今入了门才知道这东西竟这么有意思。 “锦书,明日去库房里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围棋。” 锦书在一旁应下,又忍不住问道:“娘娘,稳婆自尽的事皇上没提,您要不要问问,事关娘娘和两位小主子,怎么能就这么轻轻揭过?” 安陵容闻言放下手里的棋子,“锦书,你觉得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奴婢听说那是宫中审讯、关押、受刑的地方,里面的嬷嬷擅长审讯,且手段狠辣,寻常人进去最多不过两日就没命了。” 安陵容笑着看向她,“这样的地方能让人钻了空子自尽,你说背后之人会是谁呢?” 锦书被点拨了两句就明白了,“奴婢知道了,寻常人肯定是没办法把手伸进慎刑司的,那一定是位高权重的,如今宫中除了皇上和太后,就只有皇后、华妃、敬嫔,端妃虽势弱,但在宫中多年,未必没有这个手段。只是,会是谁呢?” “锦书,一件事如果查不出幕后之人,就去想想谁是受益者,往往能从中得益的就是幕后之人。” 锦书思索了一下,“若娘娘出事,那两位小主子就有可能被她们抚养,这样看几人都有嫌疑,皇后和华妃似乎嫌疑更大呢。” “可娘娘平安生产,受益人……就只有皇后了!华妃和敬嫔因此事险些失了协理之权,而皇后娘娘却拿回了宫权。” 安陵容随手将一个玉镯取下放在锦书手里,“分析的很好,赏。不过其他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多盯着些吧。还有宝娟,留了她够久了,也该处理掉了。” “是,奴婢遵旨。” 第60章 清理门户 翌日,胤禛早朝结束,就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母子两人谈了很久,胤禛才离开寿康宫。 太后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儿子太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竹息,把咱们的人撤回来一些吧,剩下的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竹息应了一声便低下了头,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稳婆一事确实是皇后所为,只是宜修低估了永和宫的手段和戒备心,也没想到那两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福气。 平常也就罢了,有了祥瑞一说,胤禛便不可能轻放。明面上只有慎刑司在查,暗地里御前的人也出手了。宜修没有办法,求到了太后这里。 纵使她再生气,却也不得不帮宜修扫清尾巴,不让皇帝的人查出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胤禛得知稳婆自尽的消息,就让人不必再查了,直接来寿康宫和她摊牌,这倒让她措手不及。 胤禛面上一片尊敬,话里话外却都是对乌拉那拉氏的警告,态度十分强硬。 “皇额娘,乌拉那拉氏一族的罪证都在儿子的桌子上放着呢。儿子为着您,为着纯元,不愿赶尽杀绝,也请您转告她,转告她们,没有下一次了。” 她虽不愿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如此绝情,但打心底里并不怪胤禛。这样亘古未有的祥瑞,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它足以帮胤禛扫清朝野内外一切关于他继位不好的言论。 龙凤胎诞生时的祥瑞刚被昭告天下,朝里两位老臣就递了辞呈。按照胤禛的手段,不出一年,就能把那些人清理干净。他又怎么可能允许有人趁乱使坏。 要她说,宜修也是个拎不清的,这个时候就该和安陵容交好,孩子虽养在永和宫,但日后过继到她的名下,那两个孩子就是嫡出,安陵容又岂会拒绝。 一个没有家世助力的妃子,再得宠又怎么越得过她这位满族大姓出身的皇后。 她第一次有些后悔让宜修做这个皇后,不是因为宜修谋害性命,而是因为她目光短浅,注定没办法给乌拉那拉氏带来荣耀。 永和宫内,安陵容正倚靠在床榻上,两个乳母抱着孩子们站在她身边,其余宫人都站在殿内。为首的是芳若和竹清,后面是锦书和流筝,小福子带着其他人站在四人身后。 “本宫平安生产,各位功不可没。皇上虽赏了半年的月例,但你们既是永和宫的人,本宫也要有所表示。前几日本宫身子虚,如今恢复了些,便要对各位论功行赏。” “当日生产的稳婆和芳若、竹清两位姑姑,各赏一年的月例,其余人等各赏半年的月例。” “今日起,芳若和竹清便是永和宫的人,负责照顾阿哥和公主的起居饮食,你们不可不敬。” “生产当日稳婆一事想必你们也知道,那人虽自尽了,家人却还在,皇上方才下旨,流放宁古塔了。这事说给你们听,便当个警醒,好好伺候自有你们的好处,若是吃里扒外,那这就是下场。”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奴才\/奴婢等谢娘娘赏赐,定忠心耿耿,绝不背主。” 安陵容见效果达到了,也带了些笑意,“好了,都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芳若和竹清先留下。” 等人都离开,安陵容看着面前的两人,言语中带了几分亲近,“两位姑姑原是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如今却去了阿哥公主身边伺候,委屈你们了。” 二人对视一眼,芳若福身笑道:“娘娘说笑了,能伺候阿哥公主是我等的福气,何谈委屈呢?” 安陵容点点头,声音温柔:“本宫知道两位从前都是深受皇上和太后重用的,永和宫虽比不上养心殿和寿康宫,但本宫也不会薄待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只是日后记得凡事要以阿哥和公主的安危为先。” “奴婢等谨记在心。” 安陵容:“嗯,退下吧。” 锦书守在门外,见芳若和竹清出来,对二人微微福身,进了殿内。 安陵容:“如今阿哥和公主就在侧殿,宝娟不能再留了。去吧,让她进来见我。” 宝娟跟着锦书进来时,心里十分忐忑,自从进了永和宫,她并未受过重用,今日叫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安陵容看着宝娟,心情同样复杂,前世陪伴自己最久的人,也是埋的最深的钉子。 “宝娟,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什么?” 宝娟微微抬眸,咽了下口水,谨慎开口:“娘娘,奴婢不知。” 宝娟被对方直直盯着,直到她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安陵容却突然扬起了一抹浅笑。 “宝娟,本宫观察了你一些日子,觉得你是个忠心又能干的。如今琳琅在钟粹宫,母亲和两个孩子身边又调去了几个人,本宫身边只有锦书和流筝两个,本宫打算让你同她们二人一样贴身伺候,你可愿意?” 宝娟愣了一下,欢喜地磕头谢恩,“奴婢多谢娘娘赏识,一定忠心伺候娘娘。” 安陵容:“起来吧,剩下的你去找流筝让她告诉你。好好做,别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锦书看着宝娟满脸喜气地出去,上前为安陵容轻轻捶腿,“娘娘,她会上钩吗?” 安陵容兴味地勾起唇角,“只要利益够大,她会的。对了,东西放好了吗?” 锦书:“东西已经放在后殿的小库房里了,小唐子守在那呢。” 安陵容:“接下来就看你们两个的了。” 锦书:“娘娘放心,奴婢们排演过许多遍了,一定不会出问题。” 另一边,流筝亲热地拉着宝娟的胳膊,为她介绍需要做的事。 “娘娘脾气是最好的了,你只要负责好娘娘平日所用的衣裳就可以了,很简单的。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和锦书就行。” 宝娟一脸无辜单纯的样子,讨好着流筝,“流筝姐姐真厉害,娘娘平日里最信任姐姐了,我若是能有姐姐一半聪明就好了。” 流筝语气透露着些许得意,“我从娘娘未入宫时就在身边伺候了,娘娘自然是最信任我的。你放心跟着我,有我在,永和宫没人敢欺负你。” 宝娟带着人回了自己的住处,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玉镯,这还是之前皇后娘娘赏给她的呢,忍着心疼递到流筝手上。 “流筝姐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镯,原是一对,今日送给姐姐一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流筝举起手镯,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这才满意地戴在手上,“你拿我当姐姐,我自然也要真心待你。那我便提点你几句吧,娘娘喜欢吃桃花酥,茶要雨前龙井,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提她的身世。” “对了,最近不要去后殿,离那远远的,好好在正殿伺候就是了。” 宝娟在心里记下,又开始不要钱似的说着讨好的话,二人一时之间倒真像是亲姐妹一样亲密。 第61章 陵容设局 夜深人静,宝娟轻轻起身,抱着衣服走到屋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借着月色穿好衣服,往后殿的方向去。 她在后殿转了两圈,发现只有小库房的门口有小唐子守着,在地上铺了被褥,就睡在那。宝娟看了一下,想要进去,只能明天再想办法,让小唐子离开片刻。 宝娟自觉想了一个好办法,又悄悄溜回房间睡下。 第二天,她打着到内务府取布料的旗号,去景仁宫找到绘春,要了一包泻药。 回到永和宫,等了几天都找不到机会,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流筝提着一个食盒找到她。 “宝娟,你去把这饭给小唐子送过去,我要赶紧去给夫人做糕点呢。送过去了就赶紧回来,别乱转悠,听见没?” 宝娟连声应下,保证不会乱走,流筝才放心地离开。 宝娟取出怀里的泻药,尽数加到了小唐子的饭菜里。一边加还一边念叨,“小唐子,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人办事,只是一点泻药,要不了你的命。” 把菜又原样摆好,她这才拿些食盒往后殿去,看到小唐子还守在门口,宝娟更坚定这里面一定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想到绘春答应她的好处,她只觉得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了。 随即笑意盈盈地走到小唐子面前,声音故意带了两分甜腻,“唐公公,我来给你送饭啦。” 小唐子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询问道:“平日里不都是流筝过来送饭吗,今天怎么是你过来?” 宝鹊把食盒的盖子打开,递到小唐子面前,“流筝姐姐正忙着给夫人做糕点呢,这才让我送过来的。你看,这不就是流筝姐姐的亲手做的吗?” 脸上又带了些笑意,“娘娘已经升我为贴身宫女了,不然流筝姐姐怎么放心让我过来呢?” 小唐子闻言眼里的戒备少了些,伸手接过食盒,“那真是要恭喜你啊,娘娘大方,你做了娘娘的贴身宫女,日后可少不了你的赏钱。” 宝娟上前帮着把饭菜放在廊上的长椅处,奉承道:“那也比不上唐公公你得娘娘信重啊,依我看,这永和宫里娘娘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日后唐公公定是前程不可限量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我呀。” 小唐子颇有些得意,眼里多了几分认可,“你倒是聪明,看的明白,娘娘交给我的事都是永和宫头等重要的事。娘娘晋了妃位,永和宫可以有两个首领太监,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是永和宫第二个首领太监。” 宝娟眼睛里闪过暗光,诱导着他说出更多,“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说呢,怎么这几日不见唐公公,原来你一直守在这。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看你都憔悴了许多。” 小唐子有些尴尬,揪起衣服闻了一下,讪讪道:“快了快了,过两日就好了,这不是不能离开后殿,吃喝拉撒都在这,也顾不上这些了。” 宝娟听到时间不多了,心里有些着急,“是吗,那挺好的,说起来,娘娘怎么也不派个人和你一起守着,不然我留下吧,唐公公你去梳洗一下。” 小唐子闻言皱起了眉,不赞同地看向她,“你懂什么,可不是谁都能守在这的。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我要吃饭了。” 宝娟怕会惹起注意,只好作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走过拐角后躲了起来,暗中观察着小唐子的动静。 等了许久,直到她的腿都有些发酸,正想着是不是这药出了问题时,小唐子那有了动静。只见对方捂着肚子,神色痛苦,片刻后抱着恭桶跑到角落里方便去了。 宝娟趁着这个机会,轻手轻脚地走到库房前,将门打开一个缝,溜了进去。小库房里空荡荡的,只在地上堆着一些杂物,正纳闷呢,一抬头就看到有一只鸟正盯着她,吓了她一跳。 拍着胸口压了压惊,细细看去,却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娘娘生产当日的那只神鸟,她当时在殿外亲眼看见这只鸟飞了出来。难道,祥瑞是假的? 想到这些,宝娟连忙退了出去,见小唐子还没回来,赶紧回到正殿。还没喘匀气,就被突然出现的流筝又吓了一跳。 流筝狐疑得看着她,“宝娟,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宝鹊故作镇定地说道:“还不是唐公公,见是我过去送饭,有些不信任我,盘问了几句,这才回来的晚了。” 流筝闻言笑了,“小唐子还算警醒,你也别怪他,他也是怕出事娘娘怪罪。行了,娘娘要午睡了,你去歇着吧,午后再来伺候吧。” 宝娟笑着道谢,回了住处,等流筝进了正殿才匆匆出了永和宫。 此时该在午睡的安陵容正捏着一枚棋子,对着下了一半的棋盘苦思冥想。流筝走了进来,上前低声道:“娘娘,宝娟往景仁宫去了。” 安陵容:“小唐子没事吧?” 流筝笑着回道:“小唐子没事,吃了几口都没咽下去,过了一会就吐了。不过也是苦了他了,在那待了这么多日,身上都臭了。” 安陵容点点头,也笑了,“让他去好好洗漱一番。你出去准备吧,戏要开始了。不用让人来殿内伺候了,本宫要睡会。”流筝躬身应下,转身出去了。 安陵容:“小七,辛苦你了。” 小七:“小七办事,宿主放心!我会帮你看着后殿的情况的。” 安陵容回到床上躺下,安心入睡了,浑然不管外面因她而起的风波。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也睡了很久,直到被锦书叫醒,“娘娘,醒醒,娘娘,醒醒。奴婢扶您起来吧,皇上和皇后娘娘过来了,在正殿等着您呢。” 安陵容扶着额头愣了片刻,神志还有些不清醒,嗯了一声,就任由锦书给她更衣。 见锦书想要把她的头发挽起,她拦了一下,“不必了,出去吧。” 第62章 欺君之罪 安陵容款款行至正殿,有些不解地看着上位坐着的两人,行了一礼,浅笑着问安,“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驾到,未曾迎驾,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胤禛抬头见安陵容身着淡紫色花鸟旗装,一头秀发披散着,不做丝毫点缀。素着一张脸,肌肤如羊脂白玉一般光滑无瑕,一颦一笑又尽是柔情。 抬手指了指一边的坐凳,“你身子还虚,坐着回话吧。” 安陵容声音轻柔婉转,“臣妾多谢皇上。”在宜修不善地眼神中,坐到了一边。 宜修目光转冷,眉心轻挑,“昭妃,今日有人来报本宫,说你伪造祥瑞,欺君罔上,你可认罪?” 安陵容潋滟的眼眸眨了眨,迷茫地看向胤禛,“皇上明鉴,当日祥瑞发生时,臣妾刚刚生产完,连寝殿都没出,还是事后听宫人们描述才知道的,臣妾又怎么能伪造呢?” 宜修看她一副狐媚样子,语气里多了几分咄咄逼人,“若是你事先安排的呢,你在殿内生产,可你身边的人不全在殿内,只要在生产后安排人把训练好的鸟放进殿内就可以了。至于彩云,本宫已经问过钦天监的人,这样的景象并非没有出现过,也可能是巧合。” 安陵容闻言笑了,“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哪有这样的本事?如果那鸟一不小心伤了皇上、伤了两个孩子,臣妾岂不是得不偿失?就像皇上之前说的,臣妾只要平安生下两个孩子,就是有功之人,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至于彩云……臣妾也没有测天象的本事啊。” 宜修端坐在上首,挑眉道:“此事虽险,若是成了,利益也是不可估量的。本宫也是担心昭妃你错了主意。” “更何况既然有人来报本宫,本宫就不得不查,查出来若是个误会,对昭妃你也没什么影响。” 安陵容嗤笑,“是啊,若查出来是真的,臣妾就是万劫不复。若是误会,对臣妾便没什么影响,左右都是臣妾一人的得失,影响不到您,也影响不到前朝和后宫,皇后娘娘想的还真周全。” “只是,娘娘有没有想过,即便真是误会,今日的事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人开始怀疑。毕竟连皇后娘娘您都不相信这祥瑞的真实性呢。 宜修转头就看到胤禛正不悦地盯着自己,眼神冰冷,让人心头一颤。 “昭妃大胆,胆敢污蔑本宫。明明是你的宫人检举你伪造祥瑞,本宫不过是按例调查。苏培盛和剪秋已经带人去后殿搜查,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安陵容冷笑一声,“皇后娘娘,不知是何人检举臣妾,臣妾还真想见见这人。” 宜修:“是你的贴身宫女,宝娟。本宫也想知道,若非是发现你真的犯了欺君之罪,她又何必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来诬告你呢?” 安陵容闻言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胤禛,“皇上,臣妾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承诺和利益,让宝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胤禛目光锐利,看向殿外跪着的人,威严外露,沉默不语。 这时,苏培盛和剪秋押着小唐子走了进来,宜修看着剪秋的脸色,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苏培盛:“皇上,奴才带人去后殿的小库房查看过了,里面确实有一只神鸟。” 宜修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苏培盛又说道:“不过是一只纯金打造的神鸟,被供奉在殿内,看殿内布置,应不是这一两个时辰可以完成的。这个小太监一直守在殿外。” 胤禛蹙紧的眉头松了下,看向安陵容,“这是怎么回事?”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皇上,臣妾当日听闻了祥瑞之事,觉得定是皇上的福泽庇护着咱们的孩子,便想将神鸟供奉起来,时时祭拜,以求皇上龙体安康,孩子们平安长大。” “于是命人将永和宫内空置的佛堂搬到了后殿,又从私库里取了些东西布置了一番,毕竟是供奉神鸟,也不好太简单了。” “至于小唐子,也是臣妾命他守在后殿的。只是觉得如今永和宫几十号人,怕有人冲撞了。” 宜修神色复杂的看向安陵容,已经明白了这是对方设的局,用宝娟引自己入局。是她太着急了,昭妃的龙凤胎和祥瑞之兆让她有了危机感,想着有宝娟顶罪,这事成了可以让昭妃元气大伤,说不定连带两个孩子都会被厌弃,不成也只是折一个宫女,却不想昭妃一开始就是冲着宝娟和自己来的。 她方才如此急切的把罪名扣在昭妃身上,只怕皇上已经怀疑自己了。 强撑着脸上的笑意,“看来这事是个误会了,昭妃啊,这原是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自己身边的宫女都误会了。” 安陵容起身跪了下去,“皇上,宝娟污蔑臣妾欺君,引导众人质疑祥瑞,居心何在?此事绝不会是她一人所为,臣妾求皇上查清背后之人。” 宝娟听到这话,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亲眼看见里面有一只真鸟,奴婢没有说谎,皇后娘娘,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说谎。一定是……一定是被昭妃藏在了别处,一定是这样的。” 安陵容起身转向宝娟,“若是搜宫,动静必不会小,只怕明日满宫里都会知道此事,宝娟,这罪名你可担得起?” 宝娟抬头看了看皇后,一个头磕在地上,咬牙道:“奴婢恳求皇上、皇后娘娘搜宫。” 安陵容也对着胤禛福了一礼,“既然宝娟不死心,那臣妾同意搜宫,只是若搜不出来,臣妾请您严惩宝娟及背后之人。皇后娘娘,您以为如何?” 宜修听着对方话里的挑衅,也起身福了一礼,“皇上,臣妾以为搜宫对昭妃和祥瑞来说,是好事,搜宫之后才能证明昭妃的清白。若昭妃真的欺君,即便她放走了真鸟,宫内也会有鸟笼之类的东西,不如搜搜,皇上也可放心。” 第63章 皇后吃瘪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皇后既然这么相信她,那就搜吧。若搜不出来,严惩。”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宜修的心却揪了起来,她也不确定这个严惩里面有没有自己。不管有没有,怕是她都惹恼了胤禛,只求能找到些证据吧。 苏培盛带着人开始搜宫,从正殿搜到了东西侧殿,连后殿都没有放过,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 一炷香的功夫,苏培盛回来禀告,“回皇上,并未发现鸟笼一类的东西。” 宜修语气不善地问道:“什么都没有吗?” 苏培盛躬身回道:“回娘娘,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东西。” 安陵容闻言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陛下替万民查验祥瑞一事,今日之后天下再无怀疑,祥瑞降世,彰显陛下圣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众人也纷纷跪下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朗声大笑,亲自扶起安陵容,“爱妃最知朕心。都起来吧。” 宜修也把心放下了一半,“皇上,臣妾听信宝娟谗言,误会了昭妃,是臣妾的错。祥瑞一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不得不重视,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视线落在宜修身上,“宝娟以奴告主,污蔑昭妃,诋毁祥瑞,确实该死,那她背后之人呢?” 宜修被他的视线扫过,背后一阵冷汗,“皇上,臣妾从未指使过宝娟,臣妾是被她蒙骗的。臣妾不知她是因何要诬告昭妃,即便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考虑家人的性命啊。” 宝娟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只觉得无比后悔。如果没有被皇后收买,一心一意地跟着昭妃娘娘,此时她已经是体面的贴身宫女。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更是没了活路。 想到乌拉那拉氏的势力,又想到一家人的性命,宝娟心一横,“皇上,无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记恨昭妃,恨她这么久了才让奴婢做一个贴身宫女,而流筝平日里只做做糕点,却能做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平日里给奴婢的赏钱也不如别人多。奴婢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求皇上恕罪。” 胤禛心里明镜一般,也不愿再听她胡说八道,直接开口定罪:“宝娟拖下去杖毙,拖去宫道上打,让各宫宫人都去看看,再有污蔑之人,就是这个下场。皇后失察,罚俸半年。” “今日闹了这么久,朕也累了,皇后退下吧。” 宜修咬牙站了起来,“是,臣妾告退。” 胤禛拉起安陵容的手,进了寝殿,陪她坐在榻上,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容儿今日很懂事,顾全了大局,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会给你补偿的。” “阿哥和公主生产当日,是你母亲陪伴左右,这样大的喜事,也该让你母亲同贺,便晋你母亲为三品郡夫人吧。” 安陵容作势起身行礼,被胤禛按下,“你才生产完,不要再跪了,也叫你母亲不必来谢恩了。” 安陵容也不再坚持,嫣然浅笑,“臣妾替母亲多谢皇上。皇上,臣妾还有一言,请皇上听完不要生臣妾的气。” 胤禛:“你只管说,朕不会生气。” 安陵容双手环住胤禛,略带了些撒娇的语气,“皇上,您能不能别怪罪皇后,撤了对皇后的惩罚。臣妾相信皇后娘娘有她的私心,也相信皇后娘娘有失察之罪,但臣妾不相信她会因一己私心危害社稷。祥瑞之事重大,定是宝娟欺骗了皇后。” “请皇上看在国母尊贵的份上,也在看太后的面子上,不要怪罪皇后。” 胤禛轻抚着她的秀发,“怎么刚才在殿上不说这些,你为皇后求情,她该感激你。” 安陵容:“皇上当时正在气头上,臣妾担心皇上不同意,那臣妾岂不是很没面子?” 胤禛有些意外她会替宜修求情,“容儿如此大方吗,当真愿意朕这样做?” 安陵容一副小女儿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上别笑话臣妾,臣妾今日在殿上好一通威风,怕是要得罪了皇后娘娘,这不赶紧卖个好给皇后娘娘嘛。再说,太后对臣妾很好,若皇后受罚,太后也会为此烦心的。臣妾想为皇上分忧,对太后尽孝。” 胤禛低头看着她,声音温柔,又带了些心疼,“容儿,你是这宫里真正替朕分忧之人,今日也只委屈了你一人。朕会让太后知道你的心意的。朕也向你保证,若再有人伤害你,伤害我们的孩子,不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安陵容:“皇上这样说,臣妾哪还有什么委屈了。” 胤禛陪她坐了许久才离开,流筝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您为什么要替皇后求情啊,她这么害您,奴婢只觉得惩罚的不够呢。” 安陵容伸手拍了下她的额头,“胡说什么呢,胆子愈发大了。” 流筝揉着额头傻笑,“这不是只有娘娘和姐姐在吗,不然奴婢才不会说呢。” 安陵容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皇上不过罚了皇后半年的月俸,皇后难道还会缺这个钱不成?我替她求情,让她免罚,这对皇后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 “但落在皇上和太后的眼里,就是体贴大度,先替皇上维护了祥瑞的真实性,又替皇后辩解求情,太后会记我这个人情的。” 流筝恍然大悟,围着安陵容好听的话说个不停,逗得两人笑了起来。 “流筝,去把正殿的人都叫进来吧,本宫有事要说。” 等人齐了,安陵容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人,“小唐子这些日子辛苦了,办事也得力,升为首领太监吧,以后和小福子一起负责永和宫的事。至于内殿,等琳琅回来,还是永和宫的掌事姑姑,锦书、流筝为一等宫女,宝鹊升为二等宫女。 又看向宝鹊,“如今神鸟落羽,你这名字也该避讳些,本宫给你赐名忘忧如何?忘忧是围棋的别称,与流筝和锦书的名字是一样的,意头也好。” 宝鹊闻言欢喜地谢恩:“奴婢多谢娘娘赐名,奴婢喜欢这名字!” 安陵容:“喜欢就好。都起来各自去忙吧,宝娟的事你们也看见了,本宫希望你们以她为鉴,不要重蹈她的覆辙。” “是,奴婢谨遵教诲。” 第64章 二后离心 处理了宝娟的事,安陵容觉得永和宫的空气都好了许多。这事功劳最大的就是小七,她特意让流筝多做了两盘糕点放在了系统库房里。 流筝见她每次都把糕点吃光,还有些担心她的身材,这些日子都在研究有没有吃完不会发胖的糕点。 宝娟一事,她早有布局。趁着刚生产完众人都盯着她和孩子,小福子和小唐子连夜布置了后殿的小库房。 这事只有小福子、小唐子、锦书和流筝四人知道,不过四人也只知道她暗中供奉了神鸟。 至于宝娟看到的,则是小七设下的幻象。所以,这事无论怎么查,都是宝娟诬告自己。 而宝娟为什么明明进了小库房,还要说里面有真鸟,或许四人也会有疑惑,答案却只有死了的宝娟知道了。 太后从御前那听说了当日的事,气的摔了茶盏,短短几日,宜修两次出手,两次失败,还都被胤禛发现了。 宜修的行为,消耗的是胤禛对纯元的承诺,也是胤禛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纵容。这样下去,早晚这些情感都会被宜修消耗殆尽,到那时,多年的筹谋就是一场空。 太后将人叫到寿康宫,态度强硬地命令宜修不许再对嫔妃和皇嗣下手。 “皇帝对你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你如今不但对嫔妃和皇嗣下手,连事关社稷的大事也敢插手,再这样下去,哀家也保不住你了。” 宜修态度倒是十分恭敬,只是说出的话却不然,“皇额娘说笑了,皇上最重孝道,有皇额娘在,自然能保儿臣的后位稳固。” 太后言辞间尽是怒意,“皇帝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天下,是皇位!他先是皇帝,才是哀家的儿子,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宜修,哀家警告你,就此收手,不然哀家不介意找个人来帮你掌宫权。” 宜修不以为意,“皇额娘,您说过,皇后只能是乌拉那拉氏的。难道您舍得这后位给了旁人?” 太后扯出一抹笑,一语中的,“乌拉那拉氏年轻一辈确实没有能坐稳后位的,但是位居妃位、贵妃,代掌宫权,却也不是没有人能做到,你说呢,皇后?” 宜修看向太后,不敢信对方竟真动了这个心思,定了定心神,退了一步,福身道:“皇额娘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日后定会做好六宫表率。” 太后见宜修听进话了,语气松动了些,“你是个聪明人,哀家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好了,退下吧,哀家也累了。” “是,儿臣告退。” 安陵容摆弄着胤禛送来的暖玉棋子,触手温润,便是冬日里也不会有凉意。配套的棋盒是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的,上面的盒盖是鎏金的,看着奢华精美。 “小唐子呢,让他去养心殿请皇上今日来用晚膳。” 话音落下,从殿外走进来的却是小福子,“回娘娘,小唐子去内务府了,不如奴才去请皇上吧。” 安陵容将棋子扔回棋盒,淡淡开口:“也罢,那你就去吧。” 小福子应声出去,心里颇有些得意,一甩袖子,往养心殿去了。 “锦书,我这几日都没见小唐子进来伺候过。” 锦书斟酌了一番,委婉说道:“娘娘信任小唐子,怕是小福子有些吃醋了。” 安陵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往日里好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这么一点事也值得他俩折腾,由着他们去吧。” 锦书:“娘娘不管管小福子吗?如今永和宫的小太监们都快分成两派了。” 安陵容:“说到底还是小唐子如今不能服众,本宫若是出言制止小福子,眼下倒是能变得一团和气,可之后呢?小福子会觉得我偏心旁人,底下的人也会觉得我更看重小唐子,反而要弄出大动静来。” “不如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这皇宫里的太监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两个都是聪明人,不会闹太久的。” “再不济,等本宫出了月子,皇后和华妃虎视眈眈,有了外患,自然又会拧成一股绳。” 锦书觉得这话新鲜,从前从没听过,“娘娘,是因为没了宝娟这个目标,他们觉得没了外面的威胁,所以把目光放在了永和宫内?” 安陵容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流筝心思单纯,往后这永和宫还需要你和琳琅去管理,永和宫内的事你要了然于胸,却不必事事插手,其中的分寸你要自己去掌握。” 锦书应下,打算休息时再去消化这些道理。 锦书:“娘娘,还有一事,富察常在疯了,卫太医也去查看过,确定无疑。” 安陵容顿了顿,语气淡然,“留个人盯着点她身边的动静。” 想到前些日子卫临来报的消息,对于这个结果也就不意外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紫禁城真是会吃人,她也是个可怜人,希望来世她能有个疼爱她的父母,不要再进这紫禁城了。” 锦书在一旁劝慰道:“娘娘,夫人疼爱您,皇上宠爱您,日后还有阿哥和公主陪着您。娘娘貌美心善,紫禁城也会厚爱娘娘几分的。” 安陵容失笑,她可不是心善之人,她的心早在前世入宫后不久就变成黑的了。死在她手上的人,她自己也数不清了,甚至连安比槐的死,都是她亲手安排的,又利用到了极致。 “阿哥和公主呢?” 锦书:“乳母正在给阿哥和公主喂奶呢,晚些时候就抱过来给娘娘请安。娘娘每天都要看两位小主子许多遍,连贴身之物也是亲自查过才放心,慈母之心连奴婢见了都动容。” 安陵容:“你今日是怎么了,嘴像是抹了蜜一样,比流筝还会奉承了。” 锦书认真地说道:“奴婢可是真心的,才不像流筝一般油嘴滑舌呢。” 流筝端着一盘点心进来时,就听到了这句话。 流筝⊙_⊙:啊???? “娘娘,奴婢怕您没吃饱,又给您做了糕点,一进门就听到姐姐说我坏话,您要是不为奴婢做主,奴婢就自己全吃了!” 安陵容有些心虚,“你吃吧,都给你了,好流筝,今天你要吃什么都依你。” 流筝:(⊙o⊙)! 第65章 双胎满月 转眼到了阿哥和公主满月的日子。因着是大清朝的第一对龙凤胎,又有祥瑞降世,当日遍请宗室重臣,满月宴办的极为盛大。 安陵容还在坐双月子,满月宴都是御前的人去办的。龙凤胎一事,她已经出尽了风头,是已也没有勉强自己去出席。 有芳若和竹清跟着,胤禛也派人照看着阿哥和公主,她是放心的。 阿哥和公主都被裹在红色的襁褓里,粉嫩可爱,吃饱了也不哭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围着的人。 一场宴席下来,胤禛有些醉意,苏培盛搀扶着他进了永和宫。 安陵容从宫人手里接过帕子,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脸。 “皇上怎么喝的这样醉?” 胤禛懒懒地斜倚在榻上,醉眸微醺,眼睑耷拉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随意。 “朕高兴,容儿,朕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朕已经下旨为六阿哥和公主赐名,六阿哥赐名弘璐,公主赐名静姝。” 停下手上的动作,梨涡浅浅,“臣妾替弘璐和静姝谢过皇上。” 胤禛勾着唇,静静地看着她,“昭昭,你可知朕为何将你的封号定为昭?” “臣妾不知,请皇上赐教。” 胤禛眼神渐深,伸手拉过人,两个人一起倒在床榻上,“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安陵容的心跳漏了一拍,面色微怔,喃喃地重复着。 “昭昭,朕会对你好的,会对咱们的孩子好的。” 安陵容指腹磋磨着手里的帕子,秋水明眸倒映着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昭昭也会对皇上好的。” 等他睡下,安陵容将视线移开,眼里的深情和爱意尽散,只剩下一片平静。 第二日,锦书将满月宴收到的贺礼单子递到了安陵容手上。 “把东西都收起来吧,放到库房里。”参加宴会的人多,送来的贺礼更多,单子写了厚厚的六本才堪堪记录完。 送进宫里的东西要经过一道道的检查,但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因此她不打算给孩子用。 扫到余莺儿送来的贺礼,洋洋洒洒写了几页,一眼望去都是金玉之器。想到前些日子连胤禛都惊动了安陵容倒是不意外了。 “把柔贵人的贺礼送到芳若和竹清那,选着合适的给弘璐和静姝拿去玩吧。” 纸张的末尾,一行小字,若是不仔细看就要被漏掉了,是浣碧准备的两套衣裳。 “何答应的贺礼是两身衣裳?” 锦书回忆了一下,“是,珍珠说是何答应亲手做的,奴婢看了一下,布料柔软,针脚紧密,也是用心了的。” 安陵容手里翻动着册子,淡淡道:“知道了,一起收进库房吧。” 浣碧送的这份贺礼或许有一丝真心,但她相信更多的是想用一份“用心”的礼物来博关注。 这枚棋子还没到用的时候,她没必要费心思去搭理。 随手把册子放在床榻上,捏了捏眉间,“一起收起来吧,本宫就不看了,左右都是给孩子们的。” 话音才落,屋外的通传声响起,余莺儿和敬嫔竟是一起来的。 “嫔妾见过昭妃娘娘。” 身边的宫女有眼色地上前将人扶住,安陵容直了直身子,“快坐下,咱们之间不必拘礼,这些日子不见敬姐姐和柔妹妹,真真是无聊。” 余莺儿扬起笑容,“咱们可不是来给姐姐解闷的,姐姐封妃,我们还未曾贺过,今日是来给姐姐送贺礼的。” 敬嫔也在一旁附和着,“如今你这永和宫可是最热闹的了,两个孩子日日在你身边,这以后还缺人陪你说话不成?眼瞧着是没有比妹妹更有福气的人了。” 安陵容轻笑出声,嗔道:“贺礼是没见到,像是专门过来打趣我的。” “流筝这几日又研究了许多新花样,既来了,咱们一起尝尝。” 敬嫔:“流筝的手艺向来是好的,连太后都夸过,今日咱们是有口福了。” 余莺儿见她还没问过贺礼,连忙出声:“姐姐,说好了是来送贺礼的,我可是用心准备了许久的。说起来,都是这三个孩子弄的,皇上把我拘在钟粹宫养胎,若不是太医说胎象平稳,嫔妾还出不来呢。姐姐你又刚生产完,皇上心疼你,不让咱们姐妹来打扰你。同在这宫里,竟见不上面了。” 敬嫔和她都被这话逗笑了,她抬手点了点余莺儿的额头,打趣道:“你那贺礼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从皇上那搬来的,拿了皇上的东西还敢埋怨皇上,也就是你胆子大,仗着皇上宠你。” 敬嫔看着嬉笑玩笑的两人,颇有些感慨,果然呐,这日子还是不能一个人关上门过。 “瞧着你们两个这样,连我都觉得这日子好过了些。” 安陵容知道她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常年夹在皇后和华妃中间,想要两不相靠两不得罪就已经很难了。 出言安慰道:“姐姐还年轻,以后更是好日子呢。” 余莺儿坐在一边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却也跟着说道:“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的,眼下快让我看看阿哥和公主才是要紧的。” 安陵容:“锦书,去抱弘璐和静姝过来,他们收了敬娘娘和柔娘娘那么重的礼,可是要亲自过来谢过的。” 看着躺在一块笑着啃手的两个奶娃娃,她似乎发现了这对龙凤胎有意思的地方。只要是两个娃娃待在一块,就不哭不闹,对着谁都笑得明媚。若是分开照顾,那哭声可是一个比一个响。 敬嫔见了两个乖巧的孩子,爱的不行,抱了许久才不舍地交到乳母手上。 安陵容笑道:“姐姐若是喜欢这两个孩子,以后就多来永和宫。不过多来几次,姐姐就知道他们哭起来有多闹人了。” 敬嫔拍了拍她的手,有些羡慕地说道:“这宫里啊,最难得的就是这份热闹了。等你出了月子,我会多来的,皇上也说了,宫务之事让你尽快上手。这些年我虽然做的不多,但也有些经验可说于你听,妹妹是心细的,想来宫务是难不住你的。” 安陵容:“有劳姐姐了,陵容先谢过了。” 第66章 册封妃位 安陵容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容貌,褪去了些许青涩,眉眼间媚态勾人。服用过小七给的药丸,身上比之前还白皙了些,肌肤紧致嫩滑,身量纤纤。 锦书捧着妃位吉服站在身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安陵容起身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一身绛色缎绣八团云蝠花卉纹吉服,头上是累金丝的头面,手上的一对玉镯是胤禛亲自挑的,衬得她手腕白皙纤细。 流筝呆呆地看着她,呢喃道:“娘娘可真好看啊。” 锦书也浅笑出声:“娘娘,吉时到了,苏公公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嗯,走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嫔安氏,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宠愈加而愈慎,誉益显而益恭。今妊娠有功,衍承宗稷,着晋为正三品妃位,赐号‘昭’,钦此。” “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奴才恭喜娘娘,皇上已经在景仁宫等您了,奴才带您过去。” 安陵容微微颔首,“有劳苏公公了,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公公不必推辞,就当是请公公沾沾喜气。”身后的宫人上前递了一个荷包过去,连跟着他的几个小太监也都得了不少的赏钱。 苏培盛躬身笑着接过,“奴才谢过娘娘。” 在景仁宫听过皇后的训话,安陵容并没有直接去宴席上,而是跟着胤禛去了寿康宫。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一阵恍惚,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妻来拜见她这个皇额娘。 “起来吧,今日是昭妃的好日子,怎么来了哀家这。” 胤禛亲自扶着安陵容一起起身,笑着看了一眼太后,“昭妃孝顺,想要给皇额娘请安后再去宴席上。” 安陵容站在一边,柔顺地开口:“臣妾听过皇后娘娘的训话,便想着来给太后请安。臣妾有孕期间,多亏太后娘娘照拂,又让竹清在臣妾身边帮衬着,今日是臣妾第一次出永和宫,自然是要来给您请安谢恩。” 太后闻言,心中的不悦才散去,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你有这份心,哀家很欣慰。如今你已位列妃位,又有协理之权,要侍奉好皇上,辅佐好皇后,为底下的嫔妃做个表率。” 安陵容恭顺地行了一礼,“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好了,哀家这没事,你们去宴席上吧,她们还等着呢。” 等宴席结束,两人携手回了永和宫,略坐了片刻,安陵容起身去沐浴更衣。 她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双眼微闭,任由水珠从肌肤上滑落。一头浓墨色长发瀑布般散在身后,抬手轻轻拨弄一下,淡淡的发香悠悠传来。 片刻后,她从水中站了起来,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脸颊上带了点点水滴,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 宫人上前为她穿上鹅黄色薄衫,轻纱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曲线。 胤禛坐在榻上,看着谪仙般的女子一步步走来,不同于白天的雍容华贵,颇有些弱柳扶风的空灵之感,细细看去,又尽是诱惑。胤禛没有说话,气息却已乱了。 “昭昭见过皇上。” 胤禛伸手落在她的腰侧,察觉到一丝瑟缩,更强势地将人揽过,“躲什么?” 安陵容勾唇浅笑,媚眼如丝,手指在胤禛的腰间轻轻滑动。 胤禛眼神一沉,起身将人打横抱起,往床榻上去。 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这一夜,胤禛叫了两次水才沉沉睡下。 翌日,安陵容难得早起,服侍胤禛穿戴好朝服。 “怎么不再多睡会,起的这么早。” “今日是去景仁宫请安的日子,臣妾许久未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自然要早些过去了。” 胤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个懂规矩的,朕很喜欢你这点。早朝结束后,朕过来陪你用早膳。” 到景仁宫时,殿内已经坐着敬嫔几人了,见她进来,纷纷起身问安,“见过昭妃娘娘。” “都起来吧。”如今,她已经是仅次于皇后,和华妃并尊的妃位了,身居高位,备受宠爱,育有子女,又手握宫权。 不得不说,权利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如今坐在椅子上的人,举手投足皆是贵不可言。谁能想到不久前她还只是一个八品小官的女儿,心思敏感自卑。 “华妃娘娘到——” 安陵容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随后浅尝一口。华妃一进来,就看到她这副懒懒的样子,目光微沉,在她对面坐下。 “昭妃可是许久不来景仁宫请安了,今日一见本宫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回望去,淡定开口,“臣妾生产完要坐双月子,没办法来景仁宫请安,自然也许久不见华妃姐姐了。” 华妃眼神不善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皇后娘娘到——” 众人行礼过后,宜修的目光也落在了安陵容的身上,“昭妃也过来了,看来是身子调养好了,日后也要好好侍奉皇上。”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定会侍奉好皇上的。” 宜修坐在上首,下面第一排左右坐着华妃和安陵容,俨然有了三足鼎立的意味。 下面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也是各怀心思,平静的表面下,早已开始云谲波诡。 安陵容端坐在一边,面前一片和善,抚摸着耳边的金镶宝耳坠,扫视着殿内的众人。 请安结束后,她和敬嫔一同出了景仁宫,见对方似乎有话说的,出言问道:“姐姐可是有话想对陵容说?” 敬嫔叹了口气,“妹妹平日里不是冲动的性子,怎么今日和华妃这样不对付?虽说你和她都是妃位,但她的手段向来是狠辣的。” 安陵容:“姐姐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和她并尊,又分了她的协理之权,怕是她早就把我视为眼中钉了,皇后那也未必肯与我和善。我若是和从前一样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她们下手会更痛快。” 敬嫔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自己倒是委曲求全,这些年来受的苦楚又何曾少过一分。 “罢了,是我杞人忧天了,妹妹如今有皇上宠着,自然可以肆意些。” 安陵容笑道:“是了,若是如今还要忍气吞声,这两年的筹谋和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敬嫔:“妹妹是个有想法的,我就不再多言了,快些回去吧,皇上不是还要去永和宫用早膳吗。” 安陵容:“好,姐姐得闲了就来永和宫坐坐。” 二人在宫道上分开,安陵容带着人回永和宫后先进了小厨房,让流筝打下手,亲自做了一份梅花糕。 第67章 安母离宫 锦书捧着一份单子站在殿内读给她听,里面包括了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贵重摆件、珍奇贡品,这些都是给林氏准备的。 她已经坐满了双月子,林氏也到了出宫的日子。 “嗯,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本宫记得库房里还有个百年老参,你也添到里面吧。” 胤禛走进来时,就听到主仆两人正在准备礼单,不禁问道:“爱妃这是在准备什么呢?” 安陵容起身福了一礼,才笑着说道:“母亲明日就要离宫,臣妾这是给母亲准备的。” 胤禛这才想起来侧殿的林氏,平日他过来时,林氏都在侧殿,是以他都忘了这事。 “嗯,朕记得给了你一份名单,让你和你母亲商量过继的事,可定下了。” 她从一旁的桌上拿起册子,声音轻柔:“初选了两个孩子,母亲已经让人去松阳老家将人接过来了,想着相处一番再定下。” 原本安陵容是更看好越哥儿的,因着母亲惦记着那个由四叔抚养的煜哥儿,她派人查探了一番就都接进京了。左右是养在母亲身边,总要选个合母亲心意的,至于旁的,都不重要了。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也好,你是个心细的,这事回头你自己定下就是了。” 安陵容挥手让宫人摆膳,“皇上早朝辛苦,臣妾陪您先用膳吧,都是些小事,皇上龙体要紧。” 早膳虽不及晚膳品类丰盛,但也将将摆满了一桌,放在胤禛面前的是一盘卖相不错的梅花糕。 抬手夹了一块,刚要咬下去,就见对面的人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了,爱妃想吃这梅花糕?” 安陵容抿嘴笑笑,锦书在一旁福身答道:“回皇上,今日的梅花糕是娘娘亲手做的。” 胤禛有些惊讶,他可没从见过对方亲自下厨,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一口,浅尝后说道:“爱妃手艺不错,以后这样的事让宫人们去做就好了,免得不小心伤了你。” 安陵容:“看来是臣妾的手艺不合皇上心意。” 胤禛:“你有你的好处,不必纠结于厨艺。对了,你母亲明日离宫,朕想起来内务府新打了一柄玉如意,赏给你母亲吧。” 安陵容轻笑出声:“皇上是用这玉如意来贿赂臣妾吗,让臣妾不要再进小厨房?” 胤禛嘴角也溢出一抹浅淡的弧度,“爱妃不仅心细如发,还聪慧过人。” 一顿早膳用完,胤禛就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不一会,小夏子就捧着玉如意送到了永和宫。 林氏跪下谢恩,然后恭敬地接过。 回到殿内,才略带了些激动,“容儿,这可是御赐之物,母亲回去要供奉起来的。到底是你得宠,不然母亲今生连进紫禁城的资格都没有。” 安陵容笑意吟吟,“母亲,好生收起来就是了,哪里用得上供奉?仔细说起来,给母亲准备的东西都是御赐的,难不成样样都供奉起来?” 林氏也笑道:“总要让人知道咱们安府感念皇上的恩德。这一出宫,咱们母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容儿,你是谨慎的性子,母亲本不该担心,却还是忍不住要唠叨你几句。” “皇上虽宠爱你,但母亲看着这宫里还有其他受宠的人,你切不可争风吃醋,好好护着两个小外孙长大。母亲会照顾好自己,你莫要惦记着。” 安陵容轻柔的嗓音带了些颤音,“女儿记下了。” 林氏又说道:“过继一事,母亲会好好考量的。” 安陵容像小时候一样,缩进了林氏的怀里,“母亲,好好照顾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再见面的。” 最后一晚,安陵容睡在了林氏身边。第二天一早,林氏就在她不舍地目光下出宫了。 安陵容站在宫道上,久久没有离开。锦书察觉到她的情绪,上前说道:“娘娘,卫太医递来消息,碎玉轩这些日子一直悄悄请温实初过去调养身子呢,今日又到日子了。” 轻咳一声,扶着锦书的手转身离开,“既然知道了,就把消息散出去吧,温太医这么闲,咱们得给他找点事做。让卫临把人拖住,让他晚些去碎玉轩。” “是,奴婢明白了。” 晚间,她正逗弄着两个孩子,锦书快步上前低声禀告:“娘娘,皇上过来了。” 安陵容起身迎了出去,对着胤禛袅袅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来的正是时候,两个小家伙醒着呢。” 胤禛闻言笑了笑,“他们倒是精神,朕去看看。” 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安陵容就吩咐人把孩子们抱下去了。 “你母亲今日离开,你多半是有些难过的,朕就想着过来陪陪你。” 随即,将人揽入怀中,“不曾想已经有这两个孩子安慰你了。” 安陵容勾唇浅笑,“孩子们还小,哪里能安慰什么呢,幸好皇上今日过来了,不然臣妾只怕要一个人偷偷流泪了。” 胤禛闻言朗声大笑,“原以为有了孩子你就沉稳了,还是这样的孩子模样。” 安陵容倾身向前,伸手在胤禛的胸口打转,“皇上不喜欢臣妾这样吗?” 眸中染上两分情欲,将人搂的更紧了,“喜欢,不过朕最喜欢昭昭床榻上的样子,胜过这世间所有的景色。” 正欲更进一步,却听到苏培盛在门外禀告,“皇上,华妃娘娘请您。” 胤禛面色一沉,语气里尽是不悦,“何事?” 苏培盛硬着头皮回道:“华妃娘娘请您去碎玉轩,有宫人看到碎玉轩进了外男。” 安陵容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皇上,您别动怒,许是有什么误会,臣妾陪您一起去看看?” 见对方没有拒绝,她起身让宫人进来服侍二人更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碎玉轩去。 第68章 信物玉壶 安陵容跟着胤禛到碎玉轩时,宜修也正好赶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宜修对着胤禛行了一礼,而后才道:“昭妃起来吧。皇上,华妃身边的宫女来报臣妾,说碎玉轩出事了,臣妾就赶了过来。” 胤禛微微颔首,沉声道:“嗯,一起进去吧。” 进到殿内就见华妃正坐在上位,地上跪着甄嬛和温实初,浣碧和方淳意也站在一边,见三人进来,皆行礼问安。 胤禛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冷声道:“华妃,这是怎么回事?” 华妃剜了甄嬛一眼,才恨恨道:“方才有宫人报翊坤宫,说见到一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碎玉轩,臣妾觉得兹事体大,便派人围了碎玉轩。” “搜查发现那男子竟是太医温实初,臣妾的人赶到时,碎玉轩偏殿只有莞常在和温实初两人。臣妾怕冤枉了莞常在,便命周宁海去太医院查了记档,查到今日虽是温实初值夜,但并未记录给碎玉轩莞常在请平安脉一事。” 宜修也适时出声:“按规矩,太医院应该不止一名太医值夜。莞常在,本宫记得曾下旨不许温实初给你看诊,你这是阳奉阴违,暗中寻了温实初?” 华妃冷笑道:“怕是不止有阳奉阴违,还有暗度陈仓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甄嬛,你该当何罪!” 甄嬛抬头看向胤禛,眼里尽是无辜,摇着头说道:“皇上,臣妾是清白的,臣妾只是命温太医为臣妾请平安脉。” 华妃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道:“既是请平安脉,为何非要是温实初,他又为何不在记档上写明?” 甄嬛咬着唇,楚楚可怜,“温太医曾经为臣妾请平安脉,诊出臣妾身上有用麝香的痕迹,又因之前小产伤了身子,于子嗣上不易。” “臣妾是想请温太医为臣妾开个方子,调理身体。至于记档,皇后娘娘曾下旨不许温实初为臣妾看诊,想来是温太医不愿让皇后娘娘怪罪,这才没有在记档上写明。” 温实初错愕地看着她,那股陌生感又涌上心头,明明是嬛儿叮嘱他莫要被他人知晓,怎么此时要这样说? 安陵容瞧见温实初的脸色,柔声道:“皇上,臣妾瞧着温太医对这番话很是惊讶,不如问问温太医。听听他怎么说?” 胤禛点了点头,“温实初,你来说,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实初有些慌张,看了看甄嬛,到底是认下了,“回皇上,确如莞常在所说。” 一旁的甄嬛松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一丝对温实初的愧疚。可是她没办法,若她出事,甄府满门都将被牵连,她只能牺牲温实初。 华妃闻言看向甄嬛,“莞常在,本宫再问你,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你为何偏偏要请温实初,他又为何冒着丢职丧命的风险来为你看诊?违背皇后的旨意,罪名可不小。” 对于华妃的表现,安陵容着实有些惊讶,华妃什么时候头脑这么清楚了?宜修挑了挑眉,显然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跪在下面的甄嬛却没心思想这些,裙摆下的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臣妾的身子从前一直是温太医负责照看,自然是更相信他,至于温太医,想必是医者仁心。” 华妃挑眉笑道:“莞常在还真是一张利嘴啊!皇上,臣妾听闻,昔日甄远道对温实初的父亲有救命之恩,想必两家交好,莞常在与温实初早就相识了。如今莞常在对这些只字不提,怕不是做贼心虚,早已和温实初有了私情?” 甄嬛急忙辩解,“臣妾并不知道救命之恩这回事,与温太医也绝无私情,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是清白的。” 胤禛抬眸看向华妃,甄府与温府的事,他尚且不知,此事又事发突然,华妃是如何知道的?是她自己事先去查了甄府,还是年羹尧把消息递到她面前的?不论是哪一种,华妃的手都已经伸到了前朝,和前朝勾结着。 压下心中的不悦,冷声道:“苏培盛,派人出宫去查,查他们二人有没有私情!” 甄嬛彻底慌了,正要出声阻止,就听到安陵容在一旁说道:“皇上,已经很晚了,想必出宫去查一时也查不出什么,不如先问问别人,咱们这殿里不就有个知情的,你说呢,何答应?”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浣碧,浣碧心中一个激灵,这话就是将她架在了火上烤。说实话,她出卖了甄嬛,甄府再无她一席之地。说假话,明日苏培盛带人出宫查到了什么,她就是欺君之罪。 枉她觉得昭妃是个好人,对她不错,原来也是个黑心肠的。 甄府与温府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两家又时常走动,根本经不住查。 不敢再犹豫,心一横,跪下咬牙道:“回皇上,华妃娘娘所言是真的,老……甄大人对温太医的父亲有救命之恩,两家是世交,时常走动。” 宜修一副惋惜的样子,“莞常在,皇上面前,你怎能撒谎?” 华妃嘲讽地看向甄嬛,笑道:“莞常在这张嘴里还真是没有实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何答应,莞常在和温实初可有私情?” 浣碧回头看了看甄嬛,沉默不语。 胤禛怒道:“从实招来,若有隐瞒,朕治你欺君之罪!” 浣碧颤着声音,“皇上,莞常在与温太医确实早就相识,但是并无私情。入宫前,温太医曾送家传玉壶,以表心意,但莞常在拒绝了。” 虽然她亲眼所见甄嬛有许多越界之举,但为了甄府,她不得不保下甄嬛。 胤禛起身走到甄嬛面前,一个巴掌打了过去,“为何说谎?” 甄嬛丝毫不敢犹豫,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皇上,臣妾怕说出与温太医相识,会被误会。臣妾与他绝无私情!臣妾自入宫后,便将一切都给了皇上,臣妾绝不会做背叛您的事,求您相信臣妾。” 胤禛看着她,在长久的沉默后,冷冷开口:“莞常在,禁足碎玉轩。温实初,撤去太医院一切职位,杖责三十。” “今日之事皇后和华妃都辛苦了,各自回宫去吧。” 说完,带着安陵容回了永和宫。只是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再没有别的心思了。 第69章 淳儿心思 方淳意带着雨儿回了正殿,待殿内只剩下二人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手边的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 “甄嬛!本小主忍着委屈跟她住在这碎玉轩,结果呢,好处没得到什么,三天两头的受她牵连!本小主没见过像她这么蠢的,请个太医都能闹出被捉奸的动静来” 轻抚着她的她的背,雨儿劝解道:“小主,您别为了她动气,为了这么个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小主眼瞧着莞常在是不行了,不如我们换棵大树?” 方淳意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只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却未必肯信我,如今这一套怕是不管用了。” “小主,只要皇上信您是单纯良善之人不就行了,至于旁的都不重要,不过是小主的踏脚石罢了,等小主生下皇子,封嫔封妃,自然是用不着她们了。” “况且,如今的招数未必不管用。奴婢瞧着昭妃和莞常在一样是个好骗的,柔贵人不过是个宫女出身,投靠了昭妃,不也成了贵人,怀了孩子吗?” 思索了片刻,方淳意心情平静了些,“你说的有道理,永和宫有那对龙凤胎在,皇上去的次数就不会少,若是搬进了永和宫,咱们的机会可更大了。” 雨儿笑道:“可不是吗,奴婢听说女人生产后身材都会走样,有小主在那,皇上怕是一眼都不愿再看昭妃了。” 方淳意被这话逗笑了,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雨儿,去准备玫瑰鲜奶,本小主要沐浴。” 翌日,主仆二人在库房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块金锁出来,“小主,这金锁可是夫人送您的,送给昭妃也太可惜了,昭妃一个小门户出身,咱们用准备这么重的礼吗?” 把玩着手里的金锁,方淳意淡淡道:“这金锁若真能帮本宫成事,那就不算可惜。等本小主成了宠妃,要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有。没看见柔贵人得的赏赐都是成箱的吗?” 雨儿笑道:“是奴婢眼光短浅了,昭妃见了这金锁,定会相信小主的诚意。” 小心将金锁放进锦盒中,“走吧,咱们去给昭妃娘娘请安去。” 永和宫内,听着宫人的禀报,安陵容挑了挑眉,“方淳意……呵,去请淳常在进来吧。” 人还没进来,方淳意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昭妃姐姐,淳儿来给你请安了。” 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殿内的陈设,“淳儿见过昭妃姐姐,姐姐这里可真好看啊,淳儿还没从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 安陵容勾唇浅笑,“坐吧。流筝,给淳常在上些糕点。” 捏着甜腻的嗓音,“多谢姐姐,淳儿最喜欢甜甜的糕点了。” 安陵容心中好笑,面上不显,“若是喜欢,一会儿就带些回去。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方淳意从雨儿的手上拿过锦盒,轻轻打开放在她的面前,“姐姐你看,这是入宫前我母亲送我的金锁,今日特带过来送给姐姐。” 安陵容伸手接过,打量了一下小巧的金锁,笑了笑,“这金锁还真是……特别。” 方淳意也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姐姐喜欢便好。说起来,还是姐姐这待着舒服,不像淳儿的碎玉轩,莞常在不是生病就是禁足的,何答应又寡言无趣,平日里都没人陪淳儿说话。” “若是能和姐姐一起住,淳儿不知会多高兴呢。” 她还以为这人心思能有多深呢,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一个金锁,两句话,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是吗,本宫怎么听说莞常在从前还会分宠爱给你呢?” 方淳意脸色一僵,随即又笑道:“姐姐误会了,哪里是莞常在分宠给我,那是皇上和莞常在闹别扭,去淳儿那歇了两晚。” “淳儿只想每日吃好吃的,和姐姐们聊聊天,才不想侍寝呢。连皇上都说,淳儿还是个孩子呢。” 安陵容闻言嗤笑,“是啊,还是个孩子呢。” 话音才落,忘忧从殿外走进来,福身笑道:“娘娘,柔贵人过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再上些酸梅汤和爽口的糕点来。” 余莺儿款款行至殿内,微微福了福身,就被一旁的锦书扶了起来,“贵人快坐下,娘娘等您许久了。” 方淳意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淳儿见过柔贵人。” 余莺儿置若罔闻,嫣然含笑,“出门时夏公公带人过来送了些东西,这不就耽搁了,我的梅花糕可做好了?我可是从昨日就想着了。” 像是才看到方淳意一般,“淳常在也在啊,起来吧,怎么过来永和宫了,倒是稀客啊。” 还不等对方答话,又自顾自走到安陵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金锁,嘲讽道:“姐姐,哪来的小金锁,莫不是内务府的人送过来的,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敢这么糊弄姐姐,嫔妾这就去禀了皇上把他们都打一顿。前些日子,嫔妾不是给姐姐送了几个大金锁吗,若是不够,嫔妾再送两个过来。” 看够了热闹,安陵容这才出声道:“这小,咳,小巧的锁是淳常在带过来的,你先前让人送过来的金锁已经收进阿哥和公主的私库了。 “淳常在,这锁既是你母亲送的,本宫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快收好,不然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孩子呢。” 方淳意一张小脸白了又白,羞愤地拿回金锁,眼里蓄起了泪水,“姐姐不喜欢,淳儿就拿回去了。” 安陵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沉声道:“淳常在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我这永和宫受了委屈。柔贵人心思单纯,心直口快,你莫要同她计较。” 方淳意攥紧帕子,咬牙道:“淳儿不会和柔贵人计较,昭妃姐姐既然和柔贵人有约,淳儿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安陵容微微颔首,柔声道:“既如此,我就不送你了。锦书,去给淳常在包一份点心。淳常在,这点心算我替柔贵人给你赔个不是,回头我给皇上说一声,让皇上好好说说柔贵人。” 第70章 何淳迁宫 等人离开,余莺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以为什么东西都能进永和宫吗,丁点的金锁,也值得炫耀。” 安陵容垂眸浅笑,“想进永和宫的可不止是金锁。” 余莺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难不成她还想进永和宫?” 见她笑着默认,又冷笑道:“真是痴心妄想!算盘都打到姐姐面前了,我方才真是对她太客气了。” “不如嫔妾去禀了皇上,让她死了这条心,省得她日后还打这个主意。” 安陵容朝她浅浅笑开,“她在我这没讨到好处,自然会去别处寻。晚上皇上若来,提一嘴就是了。” 当晚,安陵容不过提了一句,胤禛便应下了,“永和宫住着你和两个孩子,已经算不上宽敞了,不必再住其他人。柔贵人有着身孕,先让她自己住着吧,免得谁冲撞了她。此事朕会让人和皇后说一声,容儿不必担心。” 安陵容不仅感叹得宠的好处可真不少,思及此处,柔声道:“臣妾多谢皇上。” 翌日一早,在景仁宫请安时,宜修就传了旨意,“莞常在禁足,皇上并未言明期限,于淳常在和何答应也是不便。本宫今日做主,给你们换个地方吧。淳常在迁去储秀宫,何答应迁去咸福宫。” “原是想让她们去昭妃和柔贵人处,年轻人之间也好相处,但是皇上体恤昭妃有孩子,柔贵人有身孕,特许永和宫和钟粹宫不再进人,只好让敬嫔和欣常在你们两个多照顾些了。” 二人起身应下,敬嫔又笑道:“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一人住着无聊,有何答应陪着也是好的。” 安陵容敛眸带笑,果不其然,方淳意选了皇后。她有点期待甄嬛知道迁宫消息后的反应了,若是没有禁足,她怕是忍不住要去看看热闹。 甄嬛是听到外面搬东西动静才知道二人搬出了碎玉轩,心中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原想着淳儿和浣碧虽算不上得宠,但一月里皇上也会去一两次。只要皇上进碎玉轩的门,她就一定会想到办法让皇上心疼自己,解了禁足。 可是现在这碎玉轩只有她,她突然很害怕,害怕胤禛忘了她,然后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她一遍遍地想,皇上让淳儿和浣碧迁宫是什么意思。她又想到了沈眉庄,眉姐姐被禁足在圆明园已经四个月了,却无人问津。 她缩在床上,抱着头默默流泪,心里一边怨皇上的不信任,只是一点小事却如此对她,一边又期待着,期待皇上哪日想起她,放她出去。 矛盾的想法折磨着她,也让她对皇上的感情越发复杂。 碎玉轩正殿,方淳意看着忙碌的宫人,心里的怨怼并不比甄嬛少,不过不是对胤禛,而是对安陵容。 雨儿上前低声劝慰:“小主别灰心,储秀宫也是个好地方,而且咱们如今是皇后娘娘的人了。” 方淳意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碎玉轩虽小,但我住的是正殿。储秀宫是比这里好,可给我安排的却是最小的西侧殿。” 雨儿闻言笑了笑,“小主,咱们过去了虽然住在侧殿,但储秀宫没有主位,欣常在又是个不得宠的,奴婢相信用不了多久小主就能搬到正殿,成为储秀宫的主位。” 方淳意的脸色好了些,“你说的有道理,只要本小主得宠,住在哪皇上都会来找我的。走吧,去储秀宫。” 另一边浣碧心情就好许多,碎玉轩又小又偏,刚入宫时她就不喜欢。后来承宠了,还是住在碎玉轩,时常看甄嬛的脸色。明明她才是甄嬛的亲妹妹,可是却要日日看甄嬛和方淳意姐妹情深。 她还要谢谢皇后,把她迁去了咸福宫。咸福宫宽敞也更雅致,敬嫔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从没为难过她。日后处好关系,她也算是有个依靠。 收拾东西时,从妆匣里取一个金簪,这是她手里最贵重的一个,带着它去了咸福宫正殿。 “嫔妾给敬嫔娘娘请安。” 敬嫔闻声脸上带了笑意,“起来吧,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心中稍安,浣碧莞尔答道:“多谢娘娘关心,珍珠正带人收拾呢,嫔妾东西不多,倒也不费时间。嫔妾初到咸福宫,便先来给娘娘请安。” 敬嫔垂眸,“本宫没那么多规矩,你也不必太拘谨。只是如今你我同住一宫,有些话还是先说在前头的好,平日里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像莞常在一样做什么出格的事,那么不论你是得宠也好,受冷落也罢,咸福宫都不会亏待了你。” 浣碧松了一口气,“娘娘放心,嫔妾定会安分守己。”说着,拿出那枚金簪,“这金簪虽简单了些,却是嫔妾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收下。” 敬嫔打量了一下,却是一枚样式不算特别的簪子,示意如意收下,又将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玉镯是皇上从前赏的,本宫瞧着倒也配你,便算作本宫给你的见面礼吧。” 浣碧上前接过,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嫔妾多谢娘娘赏赐。” “好了,回去歇着吧,今日想必也累了。平日里也不用过来请安了,本宫这不讲究这些。” “是,嫔妾告退。” 当晚,胤禛想着迁宫的事,就想起了方淳意和浣碧的脸,犹豫了一下,翻了方淳意的牌子。 浣碧也算小有姿色,但到底是方淳意更年轻些,才满十七的小丫头,懂得不多,胆子却大,让胤禛有些新鲜。 “皇上,你都许久不来看淳儿了,淳儿都瘦了。” 胤禛闻言看向她,笑着说道:“是吗,朕看着和上次见你时一样。”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满是单纯,“穿着衣裳皇上自然看不出了,臣妾是昨晚脱了衣裳沐浴时发现的。” 胤禛被勾起了几分兴致,“是吗,既然这样,朕便像你一样看看。” 方淳意似乎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揪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皇上真坏,故意说这些来羞臣妾。” 胤禛朗声笑了起来,牵着人进了寝殿。 对面侧殿的欣常在枯坐在榻上,听着屋外的动静,神色黯然。 第71章 刘畚回京 清晨,紫禁城难得出了一回暖阳,阳光穿过稀疏的树枝,照映着地上的冰雪。 殿内燃着炭火,即便她只穿着寝衣也不觉得冷,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锦书为自己上妆。 看着镜子里模糊的样子,有一瞬间恍惚,又想起了前世那个没有炭火的冬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娘娘可是冷了,奴婢给您披个衣服。” 回过神来,安陵容垂眸淡淡道:“没事,只是觉得冬天这么冷,若是没有炭火可怎么好?” 锦书闻言笑道:“哪能没有炭火呢,天气一冷,内务府就送了最好的炭过来,因着今年多了阿哥和公主,皇上特意命人比着份例又多送了三成,如今库房都快要放不下了。娘娘莫要担心,奴婢一定不让您和小主子们受着一点寒气。” 安陵容也笑了,“好,有你在,本宫也不用操心这些琐事。柔贵人那可还好,如今她的肚子也八个月了,太医怎么说的?” “回娘娘,这些日子贵人一直按照卫太医的嘱咐卧床休养,昨日太医来报,说胎象已经稳当些了。” 眼瞧着还有两个月就生产了,这又有人坐不住了。前些日子请安回去的路上,抬轿辇的太监脚滑,若不是余莺儿体质好,琳琅又机灵,扑上去给她做了肉垫,这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胤禛派人查了几日都没什么结果,只能将那几个太监都打了板子出气。 “琳琅身上的伤痊愈了吗?” 锦书一边梳着头,一边说道:“奴婢去看过了,都好的差不多了。她收了您送去的药,说等柔贵人生产后再回来谢恩。柔贵人感激她救了腹中的孩子,也对她多有照顾。” “你今日抽空再去看看她,就说本宫嘉奖她护卫有功,赏她三个月的月例,这枚金簪也一块赏给她。也告诉钟粹宫的宫人们,只要柔贵人平安生产,本宫重重有赏。” 锦书:“是,请安回来奴婢就去钟粹宫。” 说完,锦书挥退了殿内的宫人,低声道:“娘娘,刘畚已经被咱们的人押送回京了。” 沈眉庄出事以后,年家、沈家和甄家都在寻他,可他偏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安陵容按照前世的记忆命人去寻,果然找到了人。 又要押着人,又要躲开沈家和年家的人,一路躲躲藏藏,实在是不容易。幸好胤禛再没有提起过沈眉庄,甄嬛自己也被禁足,这几家找的没有先前那么用心了,终于赶在年关前把人带回来了。 “关在别院里,告诉他老实待着就能活命,外面想杀他的人可不少。” 锦书应下,“是,娘娘放心,他如今连房间的门都不敢出,总觉得人人都要杀他。” 安陵容提醒道:“小心些,让咱们的人时刻警醒着,别着了他的道。” “是,奴婢遵旨。” 想到沈眉庄,安陵容询问道:“园子那边呢,可有人对她的饮食动手?” 锦书正了正色,“娘娘,一共发现两拨人动手,都是华妃那边的人,咱们的人本想拦下,但是有人抢先了一步,咱们的人确认沈答应无事,就没有出手。” 透过镜子看向锦书,“你是说有人在护着沈眉庄?” “是,但是一直查不出是谁的人。” 沉思了片刻,冷声道:“敬嫔呢,可有对沈眉庄出手?” “回娘娘,没有发现敬嫔的人出手。” 安陵容起身让锦书为自己更衣,“传信给咱们的人,今日起没有本宫的命令什么都不许做,只盯着不出手。” 锦书应道:“是,娘娘可是担心敬嫔害沈答应?” 安陵容:“沈眉庄出身高贵,又得皇上信重,当日之事一看便知是有人陷害,只是没有证据罢了。敬嫔若是给沈眉庄下毒,再出手救她,日后不论是沈眉庄还是沈家,都会记下这个人情的。我欲与敬嫔交好,后宫人人皆道她是个良善的,可本宫总要自己查过才放心。” 锦书:“沈答应和敬嫔同住咸福宫,本就有些情分,若再得了救命之恩,日后只怕就是敬嫔的人了。只是眼下看着敬嫔并不打算结沈答应这个善缘了。” 安陵容沉思着,“许是因为沈眉庄被留在了圆明园吧,不同于宫里,在园子里被忘了就再难回来了。” 锦书将衣服上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问道:“娘娘,咱们可要救下沈答应,有沈家相助,娘娘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安陵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这身绣仙鹤纹的蓝色氅衣很是喜欢,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兴致,“沈家是将门,明着得了这样的人情,不但帮不到本宫,反而会让皇上疑心。把人好好给本宫看着,这人情得先留给莞常在。” 锦书疑惑道:“娘娘,莞常在被禁足,皇上连期限都没说,皇后又把淳常在和何答应都迁了出去。宫里的人都猜测莞常在和沈答应一样,出不来了。” 安陵容笑道:“锦书,沈答应也就罢了,可不要小瞧了莞常在。走吧,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景仁宫内,宜修受过众人的请安,便将视线落在了安陵容的身上,“昭妃,你和柔贵人交好,她的胎怎么样了?” 安陵容神色微动,语气带了些担忧:“皇后娘娘,柔贵人的胎象还不稳当,太医日日熏艾,又开了保胎药,这才勉强保住,生产之前怕是都要卧床休养了。” 宜修嘴角紧绷,“那便让她好好修养,先不用过来请安了。昭妃既然有协理之权,柔贵人这一胎本宫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本宫。” 安陵容起身应下,“是,臣妾遵旨。” 宜修满意地点头,又看向华妃和敬嫔,“华妃、敬嫔,年关将至,除夕家宴就交给你们二人准备吧,你们都有经验,想必不会出错。” 华妃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弄着耳边的珠串,“除夕家宴臣妾已经负责过多次了,就不用皇后和敬嫔费心了。” 敬嫔垂眸不语,宜修脸色一沉,冷冷道:“华妃既然有此心,那就交给你吧,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如今朝廷战事未平,银钱吃紧,皇上已经下旨,今年年节的赏钱减半。后宫省下来的再少,于前朝也是一点心意。” 众人神色各异,却也只能起身应下,“臣妾遵旨。” 宜修看着华妃脸色不悦,挑了挑眉,笑道:“好了,都散了吧。” 第72章 华妃谋财 镶珠绣花锦鞋踩在青石砖上,安陵容和敬嫔并肩走在景仁宫外的宫道上。 敬嫔浅笑出声:“娘娘协理六宫不久,着手去办宫宴怕是会有些慌乱,柔贵人的肚子更为重要。” 安陵容闻言转头看向敬嫔,“姐姐不用安慰我,宫权就这么多,皇后想要,华妃也想要,到咱们两个手上的就更少了,我心中早有准备。” 敬嫔:“你能想的明白就好,柔贵人的胎还是不稳当吗,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她?” 安陵容摇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有卫太医在,柔贵人这一胎已经无虞,方才殿中人多,我是担心有人会对她下手才那样说的。姐姐既然无事,我们一起去看看她也好。” 二人刚走进钟粹宫正殿,就见余莺儿在扔杯子发脾气,“这么些日子了,什么都查不出来,一群废物!” 安陵容拉着敬嫔退了一步,琳琅见状出声提醒:“小主,昭妃娘娘和敬嫔娘娘过来了。” 余莺儿身子一僵,回了神,扶着宫人的手起身,“两位姐姐莫怪,嫔妾并非有意冒犯。” 安陵容含笑看了她一眼,“这是怎么了,卫太医不是让你莫动怒吗?” 敬嫔也拍着胸口道:“是啊,什么事让妹妹动这么大气?” 余莺儿见二人没有怪罪,松了一口气,语气带了些委屈,“我宫里小太监来报,说害我的人还没查到,只打了几个抬轿辇的。姐姐,你说我怎么能不气呢?那人害我日日卧床休养,她却逍遥法外了。” 宫人小心翼翼地奉上茶盏点心,然后全都退下了。 安陵容接过茶盏,慢腾腾地说道:“生产之前,你都胎像不稳,要卧床休养,钟粹宫里的宫人,你要管好他们的嘴。” 余莺儿脸色一僵,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姐姐,卫太医说我已无大碍,可以下床走动了,为何姐姐还要我卧床?” 安陵容端着茶盏解释道:“自然是为了让她们觉得你这胎艰难,放松警惕。皇后已经下旨,由我负责你和龙胎的安危。若是龙胎有恙,你失了孩子,我也要被问责,说不定还能让咱们反目成仇,一箭三雕。你且看着吧,此刻想对你动手的人不会少的。” 余莺儿咽了下口水,“姐姐可别吓我啊。” 敬嫔在一旁附和道:“陵容此言不虚,妹妹还是小心为上,左右不过是两个月,待生下孩子,便一切都好了。” 余莺儿叹了口气,“嫔妾全听两位姐姐的,反正也躺了很久了,不差这两个月了。” 回到永和宫,安陵容让锦书送了五百两银票给余莺儿。 “宫中年节赏钱减半,柔贵人那平日的赏赐虽多,但却没什么银钱赏赐。锦书,这五百两你亲自送到钟粹宫。” “永和宫宫人的赏钱不必减半,按照定例再加两成,为咱们办事的人也按照这个标准发放。另外,琳琅的那份莫要忘了。” “若有不够的,从我私库里出。” 锦书福身应道:“是,奴婢替大家谢过娘娘。” 锦书转身退下,安陵容便坐在榻上与自己对弈。永和宫内没有会棋艺的,身边虽有胤禛和敬嫔精通,却不能时时陪她对弈,因而她便常爱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 时间长了,她就发现了和自己对弈的好处。只有足够了解自己,落子时才能不露破绽。 翊坤宫内,曹贵人笑着恭贺道:“恭喜娘娘,除夕家宴还是由您负责,这宫权也在您的手上。” 华妃倚靠在檀香木雕刻着孔雀纹的贵妃椅上,视线落在她身上,神色有些不耐烦,“行了,这话还用你说。本宫听闻温宜这几日又病了,同样是皇嗣,昭妃借着那两个孩子得了皇上多少宠爱,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养的。” 曹贵人面色苍白,解释道:“温宜年幼体弱,乳母照顾不周才有些风寒之症。嫔妾人微言轻,温宜又怎能和昭妃的孩子相比。” 华妃狠狠剜了她一眼,“不中用的东西,出去吧。” 曹贵人退下后,颂芝上前劝慰道:“娘娘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皇上该心疼了。” 华妃叹了口气,无奈道:“皇后今日说的你也听到了,今年年节的赏赐减半。每逢年节本宫就要大兴赏赐,足足加上一倍都不够,更别提减半了。” 颂芝听着也面色发愁,“是啊,今年不同往年,府里派人传信,大将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大将军在京中过年,咱们要赏的银子就更多了。” 华妃:“要宫里的人听话信服,威信是一回事,皇上的恩宠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就是银子要赏下去,人家才肯实实在在的为你办事。” (作者:对比一下只会画饼的老板,我愿意嫁给华妃,哪怕是妾t_t) 颂芝:“娘娘,不如等大将军回京,您向大将军开口?” 华妃蹙眉道:“这些年哥哥在外面明里暗里地接济了本宫不少,不然只靠那点月例,十天都不够用的,只是也不能一味地向娘家伸手啊。” 颂芝想到前几日听到的消息,笑道:“娘娘想赚些体己钱不难,奴婢听宫里的人说,如今想拜见大将军求官的人多的不得了,只是投靠无门罢了。若是娘娘能替他们说上两句话,那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孝敬娘娘。” 华妃挑了挑眉,“有这样的好事?” 颂芝:“皇上开考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这些人毛遂自荐也是为了前程。若是真有好的,让大将军举荐给皇上,那也是娘娘的一份功劳啊。” 华妃点了点头,笑道:“皇上不许后宫妄议朝政,可本宫给哥哥传句话还是没问题的,至于用与不用就看哥哥的了。” “娘娘英明。”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小心些,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 第73章 年家气焰 养心殿内,胤禛听着张廷玉的禀报,字字句句皆是年羹尧嚣张跋扈之举。 “皇上,年羹尧进京途中命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昀跪道迎送。到京时车马显赫,王府以下跪接,年羹尧安然坐在马上,看也不看。回京这几日,年府迎来送往十分热闹。 胤禛心中怒不可遏,但也深知此时不是清算年羹尧的好时机,战场上还需要他。 压下情绪,眸光微闪,淡淡道:“他在京中有些故旧也是寻常,如今得胜归来,衣锦还乡,难免得意过头,朕会提醒他。” “有皇上此言,微臣便放心了。” 张廷玉离开后,胤禛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直到苏培盛上前低声禀告:“皇上,华妃娘娘差人送了羹汤过来,请您今晚去翊坤宫用膳。” 胤禛沉吟道:“朕今晚去翊坤宫,不必翻牌子了。” 这个年节,华妃应当是最得意的人了,皇上宠着她,一半的时间都翻了翊坤宫的牌子。年大将军回京,多得皇上赏赐,连带着宫里的人也都奉承着华妃,连皇后都避其锋芒。华妃流水的银子赏下去,下边的人办事更用心了。 夜色如墨,月华如练,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除夕家宴上,华妃一身绛色缎绣团纹华服,裙摆轻曳,如同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头面上满是点翠镶宝珠,端坐在椅子上,风头无两。 安陵容坐在她的对面,一袭素雅的淡蓝色宫装,发髻上点缀着几支珠钗,清新脱俗。 倒不是她有意要立这样的形象,而是每到年节年羹尧回京,华妃总是最得意最受瞩目的,她再怎么打扮,今晚也只是华妃的陪衬罢了,不止她,后宫的嫔妃甚至皇后也是。 安陵容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与身旁的敬嫔轻声交谈。拗不过余莺儿,是以今日她也出席了,只不过脸上被安陵容刻意多扑了一层粉,看着憔悴虚弱了许多。 宴会开始,乐声悠扬,舞姬们翩翩起舞,宗亲贵族纷纷向胤禛敬酒。往年最不羁的十七爷这一回颇守规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胤禛的冷落让他改了性子。 胤禛坐在高位之上,目光不时地在嫔妃之间徘徊,最终视线落在华妃身上,“今日这身衣裳很配你。” 宜修勾了勾唇角,“华妃这身衣裳看着不像是内务府的手艺,似乎是用金线织的,当真是华贵明艳。” 华妃看了看宜修的宫装,语气略带了些嘲讽,“内务府的手艺一成不变,臣妾嫌普通,便寻了宫外的老师傅做的,几十人连日赶工,才绣成这么一件。特意在今日穿上,贺新春之喜。” 宜修看着胤禛逐渐沉下去的脸色,问道:“这衣裳只怕是不便宜吧,华妃的月例可还够用?” 华妃身子向后倚靠,淡淡道:“不劳烦皇后娘娘费心,臣妾的开销是大了些,但月例都是按照规矩取用的,差的钱臣妾自会补上。” 宜修挑了挑眉,悠悠道:“臣妾看昭妃穿得如此简单,觉得有个好家世真是不一样。若人人都像华妃一样有个好家世,宫中所用银钱倒是可以省下不少了。” 安陵容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给皇后记了一笔,挑拨离间也就算了,还要嘲讽一下她的家世,想低调都不行,生怕她被忽略了。 扯出一抹笑来,柔声道:“皇后娘娘误会了,内务府可没短了臣妾的穿用,不过是臣妾宫里的两个孩子看见金灿灿的东西就要伸手去拿,臣妾又怕这些东西会伤了阿哥公主,这才换了身简单的。” 胤禛闻言关切道:“弘璐和静姝喜欢,朕明日让人送一些适合他们玩的金器过去。说起来今日还没见过两个孩子,可还听话?” 安陵容:“臣妾替两个孩子谢过皇上。两个孩子只要待在一块就听话的很,明日臣妾带着两个孩子去给皇上请安。” 胤禛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华妃,“朕今日还去你宫里,你特意准备的衣裳,朕不能浪费你的心意。” 华妃原本见胤禛的心思被昭妃用两个孩子引走还有些不悦,听见这话脸色才好了,欣喜应下。 另一边的敦亲王带着醉意,看向胤禛,朗声道:“皇兄,华妃娘娘侍奉皇兄多年,又勤勉于宫务,兄长战功赫赫,依臣弟看唯有这样的华服才堪堪配上。” 一旁的福晋掐着他的腿,掐的都青紫了也没拦住他这张嘴,只好出言为他解释:“皇上恕罪,王爷有些醉了,此刻已然神志不清了。” 胤禛嘴角勾起,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敦亲王,“今日是家宴,他高兴,多喝了几杯,愿意说就说了。况且说的也不算错,华妃,确实要华服相配。” 福晋谢恩后坐下,一口气却不敢松下来,担忧地看向一旁的敦亲王。 宴席过了大半,胤禛看向殿内摆放的梅花,神情一阵恍惚,“这红梅甚好,可是倚梅园的?” 华妃抿唇笑道:“正是,臣妾觉得这红梅热烈、耀眼,很适合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沉默了一整晚的果郡王举起酒杯,“皇兄,臣弟以为这殿内精心摆放的红梅却不如倚梅园内自然盛放的红梅好看。” 余莺儿闻言翻了个白眼,扶着肚子起身,微微福身道:“皇上,臣妾对果郡王所言有些不认同,臣妾在遇到皇上之前,曾在倚梅园侍弄花草。果郡王所说的自然盛放的红梅,同殿内的红梅一样,也是宫人们精心照顾的结果。哪里说的上哪个更好呢?” 华妃虽不喜余莺儿,却也不想有人贬低她布置的宫殿,附和道:“臣妾以为柔贵人说的不错,这殿内的红梅不过是从倚梅园剪下,摆放在瓶内,怎么一样的红梅还分出个高低了?” 果郡王一噎,“皇兄,是臣弟失言了,只是今天路过倚梅园,被美景吸引,这才有感而发。” 胤禛的兴致此时已经散去大半,“柔贵人,你坐下,小心你的肚子。不过说起来,朕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身上确有梅花香气。”说着又隐晦地看了一眼安陵容,似有回味无穷。 这时苏培盛匆匆走来,附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胤禛视线淡淡地扫过果郡王,“老十七,既然你说倚梅园景色宜人,你我兄弟二人便一同去看看吧。” 宜修秀眉微蹙,劝道:“皇上,雪夜路滑,不如明日再去?” 胤禛起身,大步离开,“不必再劝,也不必让人跟着,就我和老十七两人足矣。” 第74章 甄嬛解禁 胤禛和果郡王的离开,如同一阵风掠过平静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原本热闹非凡的家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宜修有些焦急,“苏培盛,你带着人去倚梅园,远远地跟着皇上,莫要让皇上有什么意外。” 苏培盛躬身应下,带着人往倚梅园去。 华妃也有些不耐,言辞间尽是对果郡王的不满,“外面还下着雪,果郡王也真是的,这个时候提什么倚梅园。” 胤禛离席,她们却不能就此离开,只能耐着性子饮酒等待。 片刻后,一名小太监匆匆赶来,对着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皇上在倚梅园赏梅,偶遇了莞常在,现下已经去了碎玉轩。特命奴才前来告知皇后娘娘,莞常在禁足已解,宴席这里请皇后娘娘做主就是。” 宜修皱眉,“莞常在,她不是在碎玉轩禁足吗,为何会出现在倚梅园?” 华妃听到甄嬛截了自己的宠爱,怒意难平,“莞常在竟敢抗旨,还在这个时候跑到倚梅园勾引皇上,狐媚子!” 原本除夕之夜胤禛答应去她那,是给了翊坤宫莫大的荣耀,明日以后自己在宫里的地位和威信会更高。甄嬛一个被禁足的常在,竟然敢截她的宠爱! 果郡王从殿外走进来,温声道:“皇上圣心如此,小王以为倒也算不得什么。” 华妃冷笑一声,“果郡王提起倚梅园,引皇上前去,然后就碰到了莞常在,还真是巧啊。” 丽贵人语带嘲讽:“娘娘您忘了,果郡王的通房流朱从前可是莞常在的宫女,说不定是给果郡王吹了枕头风呢!” 果郡王皱眉看向华妃和丽贵人,这话说的实在是没规矩,但她们是皇兄的宠妃,自己再得罪人也落不下好处。 “华妃娘娘说笑了。”只一句,就坐回到位置上不再搭话。 宜修暗叹了一声不争气,虽然也讨厌甄嬛,不过想着能杀杀华妃的威风,于她也算不得太坏的结果。 “好了,十七弟,华妃和丽贵人吃了酒,你莫要同她们计较。本宫累了,先回景仁宫了,你们自便吧。” 宜修带着人离开后,安陵容也觉得乏累,正欲叫上敬嫔和柔贵人一起离开,就听到一阵惊呼声。 转头看过去,余莺儿面露痛苦,死死抓着桌角,“昭妃娘娘,我的肚子好痛。” 安陵容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见裙下湿了一片,连忙出声:“柔贵人要生了!来人,把柔贵人抬到侧殿去,小福子,快去宣太医。” 华妃慌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颂芝,柔贵人生产,去碎玉轩请皇上过来坐镇。”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却并未阻拦,“琳琅,你亲自带人去钟粹宫,请余夫人过来,再带稳婆和生产所用的东西过来,速去速回,不能出任何问题。” “是,奴婢这就去。” 安陵容:“华妃娘娘,我进殿内照看柔贵人,殿外就交给您了,还请您再命人告知皇后娘娘。” 华妃:“这些事不用你教本宫。” 安陵容也不理会她的态度,只护着余莺儿进偏殿。 余莺儿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倾注于此。 看着床榻上痛呼不止的人,安陵容上前握着她的手,“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了。” 余莺儿一双泪眼看向她,“姐姐,我好疼,我也好怕。” 安陵容用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细汗,安慰道:“别怕,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皇上一会就到,还有你额娘。” 不多时,余夫人和稳婆就匆匆赶到了,余氏见状就要哭出来,被安陵容一个眼神止住。 稳婆上前查看,“娘娘,柔贵人这胎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还是要让太医看一下。” 安陵容:“太医呢!卫临呢!” 卫临带着药箱进入寝殿,将手帕放在余莺儿手腕处,搭脉片刻,“回娘娘,柔贵人服用了寒凉之物,这才导致早产。幸而这胎保养的不错,可以生产,微臣这就去开药。” 安陵容沉声道:“给本宫用最好的药。皇上呢,皇上来了吗?” 锦书上前道:“娘娘,皇上已经在正殿了。” 安陵容:“余夫人,还请你陪在柔贵人身边,我去回了皇上。” 行至正殿时,见宗亲贵族都已离开,只有各宫嫔妃同皇上、皇后在,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胤禛:“起来吧,柔贵人怎么样了?” 甄嬛并未同其他人一样坐在位置上,而是站在胤禛身旁,出言道:“皇上宽心,柔贵人定然是无碍的。” 安陵容看都不看她,沉声道:“皇上,太医说柔贵人服用了寒凉之物,这才导致早产。太医和稳婆正在偏殿助柔贵人生产。” 甄嬛脸色一僵,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边。 胤禛:“苏培盛,去查柔贵人的饮食。” “昭妃,你安心守着柔贵人,其他事朕会派人查清。告诉太医,柔贵人和孩子不得有任何闪失。” 安陵容福了一礼,转而回了偏殿。 “用力,柔贵人,再用力一些!”稳婆的声音在寝殿内回荡,带着几分焦急与鼓励。 安陵容上前代替余氏坐在余莺儿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妹妹,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本宫相信你可以的。” 余莺儿听着安陵容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入宫多年,深知这宫中的冷暖人情,能得一人赏识庇护,是她的幸运。只是此刻已然没有力气多说什么,只能按照稳婆所说的去做。 “药来了,快喂柔贵人喝下。” 一碗汤药下去,余莺儿恢复了一些力气,又开始拼命用力。 余氏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上前轻轻握住余莺儿的另一只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第75章 余氏产女 正殿,苏培盛押着一个宫女进来,躬身道:“皇上,奴才查了今日柔贵人所用之物,查到其中一道羹汤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放了附子。” 胤禛脸色阴沉如水,“何人所为?” 苏培盛回道:“回皇上,奴才查到那羹汤做好后是由这个宫女小翠送至柔贵人处,期间曾打开查看过。在小翠的住处,也找到了剩下的附子粉末。” 小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闻言头磕在地上,“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害柔贵人。奴婢是被人冤枉的。” “若不说实话,就拖到慎刑司去审!”胤禛怒喝道。 小翠颤抖着身体,低声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害人。” 胤禛:“拖下去,给朕审,朕就在这等着!” 苏培盛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拖着小翠下去,苏培盛也跟着去了慎刑司。 宜修视线扫过华妃,淡淡道:“今日家宴都是华妃负责的,妹妹也太不当心了,竟出了这么大纰漏。” 华妃起身对着胤禛福了一礼,“皇上,臣妾管理不当,让人钻了空子,还请皇上恕罪。臣妾会派人再去查,一定抓到背后之人。”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宜修。 胤禛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好了,此事与你无关,查找真凶自然有御前的人去做。起来吧。” 宜修闻言关切道:“皇上,柔贵人怕是还要些时辰才能生产,您不如先去休息,也让其他姐妹回去歇着。” 胤禛看了看殿内陪坐的众人,平静道:“你们都各自回去吧,今日是除夕,不必枯坐在这。” “皇上,臣妾陪您回去休息吧。”甄嬛抢在华妃前面开口,被华妃狠狠剜了一眼。 胤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必,朕今晚睡在养心殿等消息,你先回去吧,朕有时间再去看你。” 华妃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她得不到的,甄嬛那个贱人更是想都别想。 等出了正殿,华妃面色冷了下来,“莞常在,本事不大,心倒是挺大的,禁足都能跑到倚梅园勾引皇上。柔贵人正在生产,你不回去给皇嗣祈福,满眼都是你今晚能不能侍寝,还真是急不可耐啊。甄远道养了个好女儿啊。” 甄嬛垂眸淡淡道:“娘娘所说的罪名嫔妾可担不起,皇上今夜本就去了碎玉轩,嫔妾有此一问倒也不算出格。至于禁足一事,不论如何,皇上并未怪罪,也解了嫔妾的禁足。华妃娘娘此言莫不是对皇上的旨意不满?” 华妃坐在轿辇上冷眼俯视她:“好一张利嘴,只是莞常在似乎忘了,本宫是妃位,我为尊,你为卑。你口口声声污蔑本宫,该当何罪?” 甄嬛咬牙跪下,“嫔妾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娘娘莫要怪罪。如今柔贵人正要生产,皇上为此担心,想必娘娘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惹皇上烦心。” 华妃淡声道:“还不用你一个常在教本宫做事。莞常在以下犯上,念在今日是除夕,本宫只就罚你抄写佛经百遍为皇嗣祈福吧。本宫听闻莞常在擅诗书,想必这些难不倒你,抄完之前莞常在的绿头牌不用挂上了。” 甄嬛皱眉低声应下,看着华妃坐在轿辇上远去,而身边无一人为她求情,心中苦涩不已。 偏殿内,汤药用了一碗又一碗,孩子还是生不出来。 安陵容神色微变,忍不住说道:“卫太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有其他方法催产?” 卫临思索了片刻,“娘娘,医书记载,可以针灸法催产,只是微臣为男子,无法进产房为贵人施针。” 安陵容起身扫视殿内的稳婆和嬷嬷,“你们可有会针灸之术的?” 见众人皆摇头,无奈道:“卫太医,你说该如何做,本宫来为柔贵人施针。” 卫临闻言大惊,“娘娘,穴位一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不可儿戏,若出了问题,只怕皇上怪罪。” 安陵容直接打断他的话,“本宫曾学过些医术,开方医人是不能了,但穴位却还是认得的。锦书,去将此事禀告皇上,请皇上拿个主意。 “卫太医,准备针灸所用之物,一旦皇上同意,立刻开始。” 余莺儿挣扎着说道:“锦书,告诉皇上,我相信昭妃姐姐,一切后果我自己担着。” 锦书应下跑了出去,将殿内二人的对话原原本本的重复给胤禛。 胤禛眼露惊诧,“你是昭妃的陪嫁,可知昭妃是否真的会医术?” 锦书垂眸答话:“回皇上,娘娘未入宫时,曾学医术打发时间,虽不精通,但穴位辨认是可以做到的。” 胤禛沉吟片刻,“你去告诉昭妃,朕准她为柔贵人施针。” 得了胤禛的旨意,安陵容取出银针,对着屏风外的卫临说道:“卫太医,可以开始了。” “娘娘,刺足三阴交二穴。” “再刺太冲二穴。” “啊!” 稳婆上前语气里带着惊讶,“娘娘,可以了,看到婴儿的头了。” 一番动作下来,安陵容身上全是冷汗,“快帮柔贵人生产,平安生产后,本宫有重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寝殿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余莺儿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因为这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寄托与希望。只要生下孩子,今日之后,她就能在宫里有立足之地。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中,一个新的生命降临了。 “恭喜娘娘,恭喜柔贵人,是个小公主!”稳婆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与激动,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公主抱到昭妃的面前。 安陵容终于松了一口气,“快去给皇上报喜!” 她轻轻接过小公主,眼里满是温柔与慈爱,虽然生产用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个小家伙一点都不虚弱,哭声大的很,总算没有白费这么多心思。 而余莺儿,在经历了这一夜的痛苦与挣扎后,终于露出了疲惫而满足的笑,而后沉沉睡去。 胤禛赶到时,小公主已经收拾妥当了,看着皱巴巴的小人,笑道:“爱妃辛苦了,这一夜多亏有你。” 安陵容神色柔和,“皇上,臣妾的辛苦不如柔贵人十中之一。” 胤禛拉过她的手,“公主诞生于除夕之夜,实是给朕最好的礼物。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先后为朕诞下皇嗣,待明日柔贵人醒来,朕再好好赏赐你们。” 第76章 查凶遇阻 余莺儿醒来已经是第二日,见她的额娘和安陵容都守在殿内,心下一软,拉过安陵容的手,“姐姐,昨夜我能平安生产,全靠你为我费心。你救了我们母女的命,救命之恩,妹妹记下了,以后我的命就是姐姐的。” 安陵容回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呢,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如今你也为人母了,凡事要为公主考虑些,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以你我的情谊,我又怎能冷眼旁观不管你呢?” 余氏也在一旁行了一个大礼,“民妇多谢昭妃娘娘救命之恩。” 安陵容连忙将人扶起来,“夫人快起来,我视莺儿为妹妹,在宫里互为依靠,不可受夫人如此大礼。” 余莺儿闻言笑着对余氏说道:“额娘,快坐下吧,姐姐说得对,咱们这样反倒生分了。” 安陵容也坐下了,柔声道:“皇上已经下旨,准你享嫔位待遇,居钟粹宫正殿,亲自抚养公主。虽未晋位,但也只差一个名分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给你这个恩典的。” 余莺儿笑意更甚,“如此,也不枉我受了这么多苦生下这个孩子。虽是个公主,但我以后也有了指望。” 安陵容也含了笑意,“以后静姝就有玩伴了,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感情也会更好。敬嫔方才也来过了,因着还有宫务,见你睡着就先回去了。” 余莺儿:“姐姐,害我之人可查到了?” 安陵容眸色微深,摇了摇头,“那个宫女受尽了刑罚,还是咬死自己什么都没做,苏公公带人查了一夜,也没有什么新线索。背后之人还真是费尽心思要害你。” 余莺儿双手紧紧握住,甚至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和痛苦,“到底是谁如此狠毒,若非昨日有姐姐在,我就一尸两命了。那样的痛,我此生都忘不了。” 安陵容低声劝慰:“事情总有查清的那一天,日后你要小心防备着,切不可大意了。” 从钟粹宫出来已经是正午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刺眼的光让她闭了闭眼,锦书将伞挪动了下,才让她的眼睛舒服了些。 “锦书,派人暗中盯着端妃。” 锦书疑惑道:“娘娘怀疑此事是端妃做的?宫宴是华妃娘娘负责,端妃真的能把手伸进宫宴吗?” 安陵容眼睫微动,“不论是皇后还是华妃,咱们都一直防备着,我是怕万一背后之人是我们从未防备着的,会出大问题的。是不是她暂且不说,多一份小心总是好的。” “这些日子事多,底下的人你要打点好,该敲打的也不用手软。” 锦书低声应下:“是,奴婢遵旨。” 碎玉轩,甄嬛正抄写佛经,不时停下活动手腕。昨夜她只睡了两三个时辰,便起来开始抄写。 只想着快些抄完,敬事房就可以把她的绿头牌重新挂上去。 为了这次解禁复宠,她花了很多心思,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幸运的是一切顺利,皇上心里总归是有她的,并没有怀疑什么。 托着下颚思索了片刻,低头时就发现手里的毛笔滴了一滴墨下去,污了已经快要抄好的纸张。 郁闷地将纸张团成一团,扔到一边,心中对华妃的恨意更多了。 年羹尧跋扈,在宫外居功自傲,华妃也不遑多让,犯下的作孽不在少数。若是真要除掉年家,也未必不可能,关键还是在于皇上的态度。 槿汐推开殿门,端了一份汤水进来,“小主,皇上命夏公公亲自送了汤水过来。” 甄嬛打开看了一下清雅的眉眼含笑,“皇上有心了,还记得我喜欢燕窝。” 槿汐在一旁附和着,“皇上对小主的心意是不一样的,知道小主受了委屈,特意来安慰小主呢。” 甄嬛轻咬唇,随后笑道:“皇上知道我委屈,我便不委屈了。槿汐,扶我去用燕窝吧,用过了好赶快抄写佛经,皇上还等着我呢。” 胤禛也不知道随手一指的燕窝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只在当晚翻了华妃的牌子。他有意让甄嬛和华妃对上,只因宫里再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甄远道那边已经将搜集年羹尧罪证当作最重要的事了,甄嬛和他父亲比差了一些,他要推一把。 华妃得了胤禛的宠幸,只以为对方并不在意甄嬛,毕竟她前脚处罚了甄嬛,胤禛第二日就翻了她的牌子。 当甄嬛将抄好的佛经送到翊坤宫时,华妃随手挑了两本扔到了炭盆中,“莞常在,你莫不是在糊弄本宫,这两本字迹潦草,一看就是你拿来敷衍本宫的。” 甄嬛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华妃娘娘,所有佛经都是嫔妾用心抄写的。” 华妃笑得明媚,语气里却是挑衅之意,“这两本佛经本宫就是不满意,回去再抄四本来,若还有字迹潦草的,就不止双倍这么简单了。” “莞常在,让你抄写佛经也是为你好,给你机会为皇嗣祈福,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心怀怨怼,本宫可不会轻饶了你。” 甄嬛强忍着委屈,福身应道:“是,嫔妾遵旨。” 这佛经一抄就是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华妃那松了口,甄嬛以为她可以开始侍寝了,敬事房却来人说她的绿头牌受损要新做一块,需等些日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华妃故意的。可她也不能去敬事房闹一场,证明自己的绿头牌没问题,只能把气咽到肚子里忍下。 槿汐见她为此烦心,上前劝道:“小主,您虽然不能被翻牌子,但是可以去寻皇上啊,若皇上同您一起回了碎玉轩,可不就不用翻牌子了。” 甄嬛犹豫了一下,“槿汐,替我更衣,我们去御书房见皇上。” 甄嬛特意换了一身极素雅的浅绿色宫装,头上两支珠花做点缀,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槿汐去了御书房。 胤禛听到禀报笑了,让苏培盛去将人请进来。见对方打扮得十分简单,在殿内盈盈一拜,就猜到了她的目的,也不点破,只让她研墨等她开口。 甄嬛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许久不见皇上,皇上似乎有些瘦了,朝事再忙还是要保重龙体。” 胤禛抬眸笑道:“可觉得委屈了?” 甄嬛闻言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皇上,您知道了?” 胤禛将人拉到身前,“你的事,朕怎会不知?只是眼下还要重用年羹尧,华妃便动不得。” “你父亲忠心,在朝堂上屡次弹劾年羹尧,华妃都怪在了你身上,朕又对你多有宠爱,因此她对你多有为难。朕都知道。” “莞莞,再多忍耐些日子,朕也在忍耐。” 甄嬛抿了抿唇,“皇上,朝堂之事怎么说给臣妾听?”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这宫里只有你最懂朕,也只有和你才能说上几句。为朕研墨吧,处理完折子,朕同你一起回碎玉轩。” (宝子们,不要相信男人。相信男人,倒霉一辈子。) 第77章 瘟疫肆虐 甄嬛如愿侍寝,只是她这一番折腾下来,余莺儿月子都坐完了。 许是因着年轻,她恢复的不错,小公主满月宴第二日就将绿头牌挂了上去。 胤禛喜欢孩子,时常去看望公主,自然也会留宿钟粹宫。 老人里除了华妃颇得些宠爱,其他人的住处胤禛倒不怎么去了,平日里总去年轻嫔妃宫里。 这三个孩子的降生,让他觉得从前宫中子嗣不丰是嫔妃已经不年轻了,过了生育的好时候了。 安陵容才生下两个孩子,短时间都不适合再有孕,自然也不想让其他人生下孩子,犹豫了一下,在给胤禛的吃食里放了避孕丹的粉末。 这是她封嫔时小七给的奖励,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察觉,时效也只有一年。 至于一年以后要不要给胤禛下绝育丹,她还要再考虑考虑。 亲眼看着胤禛服下后,安陵容放心了,平日里对胤禛的宠爱也更上心了,时常邀胤禛入永和宫。 胤禛私心里觉得安陵容是个有福之人,宫中发生的好事多与她有关,若不是宫中还有皇后在,倒是真想让各宫嫔妃每日去永和宫坐坐。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转眼已至三月。 永和宫内,安陵容坐在榻上翻着内务府呈上来的账本,如今她掌管着司衣、司茶二库,这是余莺儿平安生产后胤禛给她的赏赐。虽不如司膳房这样油水大的地方,但这是她第一次掌宫权,能从华妃手中分到这两个地方,她已经很满足。 “娘娘,柔贵人来了。” 通传的宫女刚下去,就听到门外宫人的请安声,随后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安陵容让琳琅把手边的账本拿下去,抬眸就见余莺儿着一身淡粉宫装走进来,阳光透过帘子映进来,为她打上了一层柔光。 安陵容露出一抹温婉的笑,“你的气色看着好了许多,这样的颜色正衬你。”又转头吩咐了一句,“给柔贵人上份桃花酪。” 余莺儿福身请安,起身后坐在榻上满眼餍足,“嫔妾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可是每每到了娘娘这,都忍不住多吃些。” 安陵容活了两辈子,如今看着她,只觉得是多养了一个孩子,眼底多了一分怜爱,“不过是些点心,若是喜欢,便多带些回去。” 两人说话间,琳琅将桃花酪送了上来,余莺儿见着她,多了两分亲近之意,“我身边少了你,总有些不习惯。若不是姐姐看重你,不舍得将你给我,我真想今日就带你回钟粹宫。” 琳琅福身应道:“小主抬举奴婢了,能在娘娘和小主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还要多谢小主的赏赐呢。” 安陵容将桃花酪往她面前又推了推,笑道:“吃了我的点心,还要带走我的人,你也太会欺负人了。琳琅是我用惯了的,谁来要我都是不给的。” 余莺儿接过桃花酪,捧着碗,小口吃着,“唉,既带不走人,那我便多吃些吧。今年这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三月,这雨就下个不停。” 安陵容闻言一惊,心里生出一股忧虑来,前世入宫不久京城就发生了瘟疫,她怎么险些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记得当时治瘟疫的方子是温实初研究出来的,可如今温实初被贬为庶人,她也不愿让温实初被起复,平白助长了甄嬛的势力。 在脑中拼命回忆,那药方单子她只看了一次,依稀记得所用药材,却怎么想不起具体用量。 药方这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猛然间想起小七给她的那本医书,里面或许会有些收获,这几日无事可以翻看一下。实在不行也只能把大概的药方交给卫临看看他能不能研究出来。 古籍记载,冬行春令,春必瘟病,夏必干旱。去年冬天京城似乎并无异常,但愿是她想多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发展。 次月,京城周边发生瘟疫,灾民大肆外逃,局势混乱。 胤禛看着手里的折子,“……伤亡日以千计,百姓惊恐流亡,十室九空,京城亦现瘟疫。” 胤禛摔了奏折,起身怒斥,“那些官员是干什么的,瘟疫都到京城了才上报,一群尸位素餐的蛀虫硕鼠!” “苏培盛,立刻通知皇后,宫中严加防备,尤其是阿哥和公主处。” 宜修命人严查这几日出入的宫人,发现了几名有症状的宫人,一时之间宫内人心惶惶。 安陵容收到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卫临,将事先准备好的治疗瘟疫的方子拿了出来。 “卫太医,宫中已有宫人染上瘟疫,皇上也已下旨命太医院研究个治疗瘟疫的方子出来,此事可有头绪了?” 卫临闻言皱起了眉,“回娘娘,此事发生的突然,太医院的太医现下都在查找医书古籍,可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微臣虽得娘娘赏识,可资历尚浅,院正只让我处理其他病症,并未让我参与此事。” 安陵容将方子递了过去,“这是我未入宫时意外得到的方子,据说治疗瘟疫有奇效,只是未曾试验过。你且拿去,试验过若有效,便算是你大功一件。” 卫临双手接过,“娘娘既有此方,为何不亲自交给皇上,于您也是有益。” 安陵容淡声道:“龙凤胎一事,本宫已经出尽了风头,若再立下这赫赫之功,便是众矢之的了。你是本宫的人,你立下功劳,站的更高,于我才是助益。” 卫临将方子妥帖地放在一边,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微臣此生誓死效忠娘娘,以报娘娘提携之恩。” “卫太医请起,你的心思本宫已然知晓。”随即正色道:“只是还有一事要提醒卫太医,这方子事关重大,切记小心保管。谁研究出来的不重要,谁递了上去就是谁的功劳,你可明白?” 卫临心思缜密,只一句提醒就明白了安陵容的意思,“娘娘放心,微臣今日便告假回家,闭门研究,若事成,定亲自交给皇上。” 安陵容点了点头,又提点道:“防疫之事,太医院经验更多,本宫就不再多言了。这是我命人制作的面衣,你带上吧,离宫前命人送些艾草过来,还有方子上的药材,悄悄备几份送过来,你知道分寸。” “是,微臣这就去办。” 第78章 陵容封宫 卫临离开后,安陵容命人去禀了胤禛,为保皇嗣安全,即日起永和宫、钟粹宫封宫。又让人送了面衣和艾草到钟粹宫,将防疫要点一一告知。 胤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两宫之外安排人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同时命内务府将所需物品按照两个月的份例准备好,送到了这两处。 安陵容将弘璐和静姝身边的乳母、宫人都仔细查过,确认没有染疫的症状才放心。 “锦书,今日起永和宫所用之物都要用热水烫过才能用。每日早晚将各处熏艾,角落也不可放过。” “若有人高烧、咳嗽立刻送出去隔离,用过的物品全部烧毁。所有宫人三人一组,互相监督,如有隐瞒,本宫严惩不贷。” 锦书:“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翊坤宫,华妃视线落在跪在下面的曹贵人身上,皱了皱眉头。 丽贵人暼了地上的人一眼,阴阳道:“看着昭妃封宫,你也想封宫,既如此你倒不如禀了皇上搬去与她同住,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要你。” 又看向华妃,“娘娘,曹贵人已有温宜公主在身边,便是没有宠爱也不算全无依靠。可嫔妾自从被降位就失了圣宠,若是封宫不出,只怕皇上再也想不起嫔妾了。这瘟疫一起,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若是有个一年半载的可怎么好?” “再者说了,咱们都封宫不出,谁为娘娘效力,难不成让娘娘一人去冒险吗!” 曹贵人头磕在地上,试探着开口:“娘娘,温宜还小,又体弱多病,臣妾也是担心公主。或者请娘娘为嫔妾寻个其他的宫殿?” 华妃冷哼一声,厉声质问:“宫中有瘟疫,皇上还在为此烦心,夜夜难眠,你倒是金贵了,学着昭妃躲懒去了?” “温宜体弱,说到底是你这个生母照顾不周,柔贵人早产生下的孩子如今也比温宜强上许多,你若是不会养,明日就送到丽贵人那吧!” 曹贵人顿时面色惨白,哭求道:“娘娘,温宜就是嫔妾的命啊,求娘娘可怜嫔妾,不要拆散我们母女!” 丽贵人坐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淡淡道:“曹贵人这是什么意思,娘娘心善,这样做也是为你和公主好。” “瞧你说的,好像娘娘故意为难你一样。你也不想想,没有娘娘,你哪里有那个命生下公主。我都替娘娘寒心呐。” 曹贵人还要再辩解,却直接被华妃打断,“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吵!” 丽贵人见状也起身跪了下去,低着头闭口不言。 华妃见她们这副模样,没有心情再多说,直接吩咐道:“都回去吧,曹贵人既然担心照顾不好公主,那就送到丽贵人那,由丽贵人照顾,皇上那本宫会派人去说。” “都在一个宫里,不过是侧殿挪到正殿,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做给谁看!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去哭闹惹皇上心烦,本宫绝不饶你。” 曹贵人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唯恐再连累了温宜。回到启祥宫便抱着温宜不撒手,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却还是想不到解决之法。 身边的宫人匆匆走进来,低声道:“小主,丽贵人派人来接公主了。” 曹贵人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终究是我没用,护不住温宜。” 心中清楚抵抗不得,也不想让丽贵人迁怒温宜,她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安排乳母和宫人收拾东西随行,亲自抱着温宜去了正殿。 此时丽贵人正懒懒地坐在榻上,她上前福了一礼,“姐姐,我将公主送过来了。还望姐姐看在你我一同为娘娘效力的份上,善待公主。” 其实她比丽贵人年长几岁,只是对方曾是嫔位,这声姐姐便是她的示好。 丽贵人扫了一眼身边的宫人,便有人上前接过公主,随后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孩子,自然视温宜为亲生,她跟着我以后日子也会好过些。” 曹贵人不舍地将温宜交到宫人手上,丽贵人见状翻了个白眼,说道:“好了,如今宫中也不安生,你早些回去吧,若无事这几日不必过来了。” 曹贵人闻言一愣,“温宜体弱爱哭闹,我可以过来帮……” 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才是对温宜好呢,如今宫中已有人染病,人多难免有危险,封宫不行你就少走动吧。来人,送客。” 曹贵人行尸走肉般出了殿门,扭动脖子回头看了一眼,仿佛濒死的饿狼在盯着一块肥肉。 另一边,华妃亲自去了太医院,盯着江城江慎两兄弟研究药方,自己也整日在医书里翻个不停。 几日下来,人都消瘦了不少,却还是不肯离开,“本宫就看不得皇上着急,再去搬些医书来,本宫就不信找不到解决之法。” 直到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翊坤宫,坐在正殿的雕花椅上依然忧心忡忡。 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步子比往日多了些慌乱,“娘娘,咱们宫里发现了一个染病的。” 华妃一惊,厉声说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排查过吗!” 周宁海直接跪了下去,“娘娘,那个宫女近日没有出过宫,所以未能查出来。她是碰过先前染病宫人的东西,才被传染的。” 华妃气的摔了茶盏,怒道:“还不快把人扔出去,把她的东西都烧了!和她接触过的人,单独关在一个屋子里不许出来。” 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颂芝:“娘娘,曹贵人来了。” 华妃疑惑道:“她来做什么,又是为了温宜?” 颂芝:“曹贵人说是来为娘娘分忧的。” 华妃:“让她进来吧。” 第79章 沈氏染病 华妃不耐烦地看着站在下面的人,“曹贵人,你今日过来是为本宫分什么忧?本宫可没功夫听你说些没用的。” 曹贵人缓缓道:“娘娘,嫔妾听闻翊坤宫有宫人染病,若旁人碰了她的东西,想来也不能幸免。娘娘何不利用此事,除掉碍眼之人?” 华妃来了些兴趣,“碍眼之人?” 曹贵人垂眸讨好道:“娘娘,那宫女所用之物虽进不去其他宫里,但圆明园还有一个被遗忘的沈答应呢。” “她犯下如此重罪,送去一套差些的茶具或是摆件给她,也不算辱没。如今刘畚还未找到,这事始终是悬着的,不如趁机除了她。” 华妃秀眉轻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片刻,“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是心思都在温宜身上。如今温宜由丽贵人照顾,你就专心为本宫出谋划策吧。若你得力,本宫会保温宜前程的。” 来之前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依旧忍不住泄了两分情绪,在被人察觉之前,低下头福身应道:“多谢娘娘,嫔妾自当尽心尽力。” 华妃笑着夸了一句:“你今日做的不错,本宫会命人给温宜送些补品过去。你先回去吧。” 不用她多吩咐,周宁海在一旁听完曹贵人的话就已经命人去盘点那宫女用过的东西,“娘娘,奴才命人去查过了,有一套茶具,虽素净了些,但有九成新。” 华妃捻过一枚果子放入口中,咽下后才不咸不淡地说道:“看看还有什么可用的,送到莞常在那。一个常在,蹦哒了这么久,本宫就成全她,让她去陪她的好姐妹。” 周宁海谄媚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紫禁城近日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如同一只无形的魔爪,悄然无声地伸向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人人自危,往日热闹非凡的景象,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一连半个月,华妃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在太医院,库房里的医书被她翻了个遍,还是没什么进展。 胤禛自打出现疫情,就再没有进过后宫。他命人调集钱粮,召集医者,在爆发瘟疫的村子里划分疫区,发放防疫物资,举行驱疫仪式,沿街熏艾。 局势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治瘟疫的方子一日不研究出来,这就始终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一旦瘟疫扩散,局势失控,百姓暴乱,那京城危矣。 对于华妃每日去太医院的事,他早有耳闻,心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事多,他也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后宫之事。 苏培盛快步走进殿内,神色慌张,“皇上,碎玉轩派人来报,莞常在染上疫病了。” 胤禛面色铁青,“将碎玉轩隔离起来,派太医为莞常在医治,其余的事让皇后去处理。” 碎玉轩内,甄嬛躺在床榻上,面色憔悴,双目无光,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着。随着体温升高,嘴里开始说梦话。衣服下原本光滑的肌肤已经长满了红疹。 槿汐带着面衣轻轻推开殿门,手里捧着一碗药。行至床榻边,端起药碗一点点喂甄嬛喝下。 才喝下小半碗,甄嬛就开始吐个不停,没办法只能作罢,槿汐拿起一旁的帕子沾上水为她擦拭着。 看着昏迷不醒的甄嬛,槿汐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是甄嬛的命不好,还是她的命不好。甄嬛的陪嫁丫鬟一个成了答应,一个在果郡王府做通房,只能由她冒这个险,贴身照顾甄嬛。 但愿甄嬛能平安度过,这样她的冒险或许还值得。 视线落在旁边的药碗上,皱了皱眉,治疫病的方子根本没有研究出来,这药也不过是心理作用。 而昏迷中的甄嬛,恍若身处一片混沌之中,动不得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事物。 和沈眉庄相比,甄嬛可以算得上幸运了,虽然染病,但身旁有槿汐和太医。 身在圆明园的沈眉庄是染病第三日才被发现的,降位禁足后她一直郁郁寡欢,不许人打扰。还是因为采月先晕倒了,众人才发现不对。 园子里的宫人听闻此事都避之不及,更别提贴身照顾了,采星便一个人照顾着她们两个。 缺衣少食不说,太医和药材更是没有。园子里还住着四阿哥,再不得宠也好过一个被禁足的答应,自然是以四阿哥为主。 连日高烧不退,采星也只能用湿帕子不停帮她降温,作用微乎其微。只能祈求于送信给宫里的人能快些到,好让皇上派太医过来。 翊坤宫,华妃听着周宁海的禀告,“内务府命人给圆明园送了些面衣,奴才在给沈答应的面衣中加了一份特质的。” “那面衣的双层布料中多了一块布料,是从染病宫女衣服上裁下来的。现下那面衣已经被烧毁了,任谁去查也是死无对证的。” 华妃脸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笑意,“这事你办的不错,自去领赏吧。” 周宁海笑着应下,又道:“娘娘,圆明园派人来送信,想请太医去为沈答应诊治。奴才已经派人拦下了,如今太医院正忙着研究药方,哪有人手去圆明园?” 华妃勾唇道:“不用拦了,回头被皇上和皇后知道了,反而要怀疑咱们。太医手里没有方子,去了也没什么用。” 周宁海躬身道:“是,娘娘英明,奴才这就吩咐人送他去御前面圣。” 人到了御前,正赶上胤禛和朝臣议事,等结束天都擦黑了。胤禛听过思索了片刻,便命太医院着人去给沈眉庄诊治,若能痊愈就将人挪回存菊堂。 到底是重臣之女,沈自山又不像年羹尧那样拥兵自重,不能过于苛责。 胤禛:“派人去一趟太医院,问问治疫病的方子可有头绪,十日之内若再无救治之法,章弥这个院正就不用再当了!” 太医院指派了一名太医,连夜出发去圆明园。其余人都神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又埋头去研究方子。 这疫病来的突然,又没有先例可寻,十天,除非真的是神仙显灵,这方子能从天上掉下来。 江城走到华妃身边,忐忑地说道:“娘娘,您已经在太医院十多日了,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若您累倒了,微臣等百死难赎,还请娘娘保重贵体!” 华妃揉了揉额头,“行了,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有数,如果真有这份心那就赶紧把方子给本宫研究出来!十日之内若是研究不出来,莫说皇上如何怪罪,本宫就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江城江慎对视一眼,躬身道:“微臣遵命。” 第80章 华妃晕倒 “华妃娘娘,华妃娘娘!快来人,华妃娘娘晕倒了!” 江城连忙上前查看,发现是长时间的劳累与紧张,让华妃的身体不堪重负,这才晕倒了。 宫人小心翼翼地将华妃抬到轿辇上,送回了翊坤宫。 消息传到宫中,顿时引起了一片慌乱。 胤禛得知消息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政务,亲自前往翊坤宫探望。他走进华妃的寝宫,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感动。 上前坐在床榻边,轻轻地握住华妃的手,感受着她的体温与脉搏,仿佛又看到了王府里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女子。 那个时候,年羹尧还是他的得力干将,也是朝中为数不多支持他的武将。华妃娇气可爱,满眼都是他。只是不知何时,就都变了。 胤禛沉着脸色质问一边的宫人和太医:“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华妃怎么会晕倒?” 颂芝上前福身回道:“回皇上,娘娘见您为疫情忧心,想为您分忧,便每日亲自前往太医院,翻阅古籍,寻找药方。” “太医院藏书丰富,娘娘她一页页地翻阅,一字字地斟酌,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娘娘是过于疲累才晕倒的。” 胤禛回头看向华妃,见华妃微微睁开了眼睛,关切地问道:“爱妃,你怎么样了?” 华妃看到胤禛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臣妾无碍,只是有些累了。皇上不必担心。臣妾无能,没能帮皇上找到药方。” 闻言他轻轻地抚摸着华妃的脸庞,说道:“你好好歇着,这事你不必忧心,朕会命太医院去做,你的身体更为重要。爱妃,你对朕的心意,朕很感动。” 华妃眼眶有些湿润,“皇上,您也要保重龙体,臣妾看您这些日子消瘦了好多。” 胤禛为她掖好被子,“好,朕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这些日子事多,等事情了结,朕会好好陪你。” 待胤禛离开,华妃的眼神轻飘飘地看向颂芝,“你方才说得很好,赏。” 颂芝笑道:“奴婢谢娘娘的赏赐,娘娘为皇上劳累至此,您的情谊奴婢自然要让皇上知道。” 午后,内务府的人捧着一排排的赏赐送进了翊坤宫。动静之大,让各宫都知道了。 十日之期转眼就要到了,太医院举众人之力才得出一张可以稍稍缓解染病者痛苦的方子。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却还是不能交差。章弥已然做好了要被贬官的准备了。 宫外卫府,卫临看着床榻上已经退烧的人,隔着帕子搭脉片刻,长出了一口气。这人,算是好了。 快步走到书桌前,从怀里掏出药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字一句地誊抄下来。 嘴角紧绷,却还是难掩激动之色,这张方子意味着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想。 这一张纸,他足足抄了一炷香的功夫,抄好后将安陵容给他的那张烧掉了。 妥帖地放回胸口,又换上官服,进宫往养心殿去。见苏培盛正守在门口,面色发愁,他上前微微躬身,“苏公公,微臣有事求见皇上。” 苏培盛打量了他一眼,客气地说道:“卫太医?您怎么到养心殿来了,皇上正忙着呢。若有什么事,我替您上报给皇上。” 卫临眼眸微动,温声道:“苏公公,我研究出了一张方子,今日刚试过,医治疫病有奇效。此事十万火急,还请苏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苏培盛闻言一惊,语气里带了两分恭敬,“呦,这可是大事,咱家这就去禀告皇上,请卫太医稍候片刻。” 转身一路小跑进养心殿,面带喜色,行礼道:“皇上,太医院卫临在养心殿外求见,卫太医说他研究出了医治疫病的方子。” 胤禛将手里的折子一扔,直了直身子,惊讶的问道:“当真?让他进来!” 卫临跟着苏培盛匆匆走进来,跪下行了一礼,郑重道:“微臣太医院卫临参见皇上。” “起来吧,你说你研究出了医治疫病的方子,此话可当真?” 卫临将方子取出,双手奉上,“皇上,药方在此,微臣不敢撒谎。” 苏培盛接过方子,递到胤禛面前。胤禛扫了一眼,问道:“太医院诸多太医研究了十数日都没有进展,你是如何做到的?朕记得你告假了。” 卫临头伏在地上,解释道:“不敢瞒皇上,微臣资历尚浅,却也想为朝廷分忧,便告假回家专心研究方子。” “家中有一老仆,微臣孩童时他就侍奉在侧,感情颇深。此次他不幸染病,危在旦夕,微臣用药便大胆了一些,不想却有奇效。” “今日是他染病第七日,已经退烧了,身上红疹也都消了。这才匆匆进宫上报皇上。” 卫临所说皆是实情,这些事根本禁不住查,他没必要撒谎。至于那老仆,确实在府上多年,又不幸染病,不过是提点了一句,他一家老小便求了过来。 选择用他试药,也是卫临仔细考虑过的,时间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他早就得了方子待价而沽。 胤禛果然没有怀疑,带了两分笑意,“苏培盛,传旨,命太医院速速试验此方,若有效立刻开始救治灾民。” “卫临,朕记得昭妃的双生胎就是你最先诊出来的,此药方若真的可以治好疫病,朕重赏你!” 卫临俯身一拜,恭敬道:“微臣谢皇上。若能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分忧,微臣便无憾。” 旨意传到太医院,章弥眼睛一亮。欺君可是死罪,没有十足的把握,卫临怎么敢直接将方子递到御前,看来他的官位是保住了。 上前拍了拍卫临的肩膀,眼中闪过赏识之意,“不错,年轻有为啊。这方子如果有用,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卫临拱了拱手,“若能立下摽末之功,也是院正平日教导的好处,卫临不敢居功。” 章弥心中更加满意,盘算着,此事若能成,家中小女还未娶亲…… “来人,按照药方抓药,先用染病的宫人试验。” 第81章 卫临立功 太医院按照药方为五名宫人诊治,服用的第三日,症状就有所减轻,到第五日时,便可起身行走了,第七日五名宫人都已痊愈。 胤禛听后大喜,命人将所需药材采购了一大批,又派专门的人员煮好分发给染病的宫人和百姓。甄嬛和沈眉庄处也都分别派了太医过去,负责为二人医治。 胤禛:“太医院卫临治疗瘟疫有功,升为正六品右院判,赏金百两,赐金如意一柄,以示嘉奖。” 卫临接旨时,人正在太医院,众人纷纷上前拱手恭贺,私底下则是各有计较。两年时间一路晋升至院判,除了其医术高超外,应该还有人给他铺路。 卫临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拱手道谢,便称要去给永和宫昭妃娘娘请平安脉,从人群中离开了。 而其他人站在原地,倒觉得昭妃娘娘真是个大方的,跟着她的人各个都晋封得赏了。 碎玉轩,甄嬛退烧后人便清醒了过来,看着身上还没消退的红疹,有些惊愕,“槿汐,我这是怎么了,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红疹?” 槿汐神色一僵,安慰道:“小主染上了疫病,高烧了几日,身上也……苦于没有治疗的办法,奴婢只能日日用清水为您擦拭。” “不过现下太医院研究出了医治的方子,小主已经大好了。这红疹想必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小主若担心,奴婢去太医院取些对症的药膏来。” 甄嬛陷入一阵沉默,“槿汐,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染上疫病,怕不是有人陷害?” 槿汐俯身低声道:“小主病倒那日,奴婢就命人将碎玉轩仔细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妥的东西。” “不过,就在小主病倒后第三日,圆明园派人来报,沈答应也同您一样身染疫病。皇上派了太医前去医治,下旨等沈答应痊愈后接回存菊堂。” 甄嬛稍加思索,“宫里这么多嫔妃,只有我和眉姐姐染上疫病,若说没人陷害我是不信的。” “眉姐姐已经降位,又被禁足,除了当初陷害她的人,还有谁会再对她下手?槿汐,命人给眉姐姐传信,让她仔细查查身边可有异样。” “皇上能下旨让眉姐姐回宫,想来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这倒是一件好事。你再派人给沈家和我父亲传信,等瘟疫好转,再加派人手去找刘畚。” 槿汐见她始终不提自己的辛苦,略有些失望,面上却丝毫不显,“是,奴婢这就去传信。” 甄嬛叫住正要转身出去的槿汐,“槿汐,回来时去一趟太医院,找个医术精湛的太医,让他为我开些去红疹的药膏吧。” “是,奴婢记下了。” 另一边,沈眉庄的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且不说身上的红疹能不能消退,病虽好了却留下了咳疾。 太医诊治后只能开些清肺止咳的药,但也是治标不治本的。这不像风寒引起的咳疾,几副药下去就好了,很明显她这是疫病的后遗症,多半是要终身难愈了。 事实如此,话却不能说的这样直白,一句“好生保养,或可好转”,不出错就是了。 太医出了殿门才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年轻以后就没有恩宠了。 沈眉庄听到太医的话,眼中一丝波动也无,她对皇上的心早就死了,这副身子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更别提日后的恩宠了。 微微偏头看向采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这已经没事了,你去歇歇吧。” 采星:“奴婢不累,小主才刚好,奴婢要守着您。” 沈眉庄拗不过她,想到当时晕倒在她面前的采月,询问道:“采月呢,她怎么了,可痊愈了?” 采星身体僵硬,磕磕巴巴地回道:“采月她,她也快好了,小主别,别担心。” 沈眉庄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追问道:“采星,你别骗我,采月到底怎么样了?” 采星跪了下去,带了些哭腔:“小主,采月她怕是不能伺候您了,太医奉旨给您诊治,可采月却无人问津。等京城的药方传过来,给她喂下,人虽醒了,但因着多日高烧不退,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沈眉庄挣扎着坐起来,着急地吩咐着:“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她。” 采星抱着她的腿,继续哭道:“小主万万不可,您才痊愈,若是去了再被传染,奴婢怎么和夫人交待啊!” 沈眉庄将人拨开,“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说完就起身往采月的住处去。 采星见劝不动,为她戴上面衣,又拿了件披风给她穿上,跟着一起去看采月。 沈眉庄推开门,就见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房间里有股说不清的味道,似乎是药味掺杂着什么。 采月正躺在床榻上,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人就瘦的脱了相,身上的被子似乎不是盖在她身上,而是压在她身上似的。 沈眉庄捂着嘴哭了起来,情绪激动之下又开始咳嗽。怕吵到采月,连忙转身跑了出去。扶着外面的宫墙,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痛哭不止。 采星站在身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默默流着泪。过了一会,一抹眼泪,上前扶住沈眉庄,劝道:“小主,采月已经这样了,您更要保重身体。” 沈眉庄扶着她的手,往寝殿里走去,“采星,我要想个办法,送采月出宫回济州。” 采星闻言连忙说道:“小主,皇上已经准您回宫了,等回宫求了皇上,一定可以送采月回府。” 沈眉庄一愣,又继续往回走,“我知道了,此事容我再想想。” 采月的事若能有别的办法,她绝不愿意去求胤禛。让她对辜负自己的人去摇尾乞怜,比杀了她更难受。 可是如今不求他还能怎么办,若是和皇后染上关系,只怕日后便逃脱不得宫斗的命运。 太后……她只见过太后几面,不知为何太后对她寄予厚望,选秀时是,后来送簪子也是。 除此之外,就只有陵容了…… 第82章 公主改名 安陵容正在听卫临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做的很好,做了院判,日后更要谨慎些。” 卫临跪下行了一礼,“微臣多谢娘娘赏识提拔,若无娘娘,卫临绝无今日之荣光。微臣日后定以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安陵容轻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卫临顿了顿,迟疑地说道:“微臣不知,还请娘娘赐教。” 安陵容眸光微闪,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宫初入宫时,曾听莞常在赞过温太医,现在已经是庶人温实初了,赞他医术高超,宅心仁厚。” “可本宫对他并不感兴趣,良善之人在这宫里很难活下去,反而选择了跟着他学习医术的你,是因为本宫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能力更有野心的人。” “本宫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也欣赏你这样不遗余力往上爬的人。这张方子只是对你忠心于我的奖励,你还可以走的更高。” 卫临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应下,“微臣誓死效忠娘娘。” “好了,起来吧。” 流筝从殿外走了进来,欠了欠身子,“娘娘,皇上命人送了些东西来,有布料、首饰、阿哥公主的玩具,奴婢已经收进库房了。” 安陵容微微颔首,“流筝,你带卫太医去给六阿哥和公主看看。卫太医,有劳你将他们身边的人和所用物品检查一遍,你查过我才能放心。” 卫临躬身道:“是,微臣这就去。” 安陵容起身在梳妆镜前坐下,视线停在铜镜上,淡淡道:“锦书,为本宫梳妆更衣,本宫去给皇上请安。” 梳妆后,一身藕荷色苏绣如意纹宫装,衬得她娇嫩又不失清新。 “娘娘,卫太医过来给您回话了。” “让他进来吧。” 卫临行礼后,禀告:“回娘娘,阿哥和公主的身体都十分健康,身边之人和所用之物并无异常。” 安陵容敛眉温声道:“有劳卫太医了,流筝,好生送卫太医出去吧。” “微臣告退。” 安陵容的心彻底放下了。封宫当日,她就取出了两粒健体丹,碾成粉末冲水喂两个孩子喝下。 健体丹只是她也没用过,不清楚功效到底怎么样,所以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这些日子,两个孩子一直跟她生活在正殿,不放在身边她不放心。幸好,这场疫病没有影响到他们。 养心殿门口,苏培盛见着她来了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奴才见过昭妃娘娘。” “苏公公免礼,本宫来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可有时间?” “皇上此刻正得闲,娘娘稍候,奴才为您通传一声。” 片刻后,苏培盛出来恭敬地请她进去,安陵容轻轻颔首,款款走了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起身走了下来,将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多日不见,你一切可好?” 安陵容微微抬头看向他,声音温柔,“臣妾一切都好,只是皇上一定很辛苦,臣妾瞧您都瘦了,眼下也是青黑。这样重要的时候,臣妾不能陪伴左右,今日是特来请罪的。” 胤禛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爱妃何罪之有,卫临方才过来禀报,说弘璐和静姝身体康健,体质比之前还好了许多,这是你的功劳。你替朕护好咱们的孩子,便是在帮朕。” 安陵容浅笑道:“哪里是臣妾的功劳,分明是他们的皇阿玛在外面守着他们,庇护他们。臣妾派人去问过了,三公主也一切都好。” 胤禛闻言叹了口气,沉声道:“说起孩子,朕便烦心。这三个孩子被你和柔贵人养的很好,可是曹贵人的温宜却是又病了。” 安陵容微微一怔,担忧地询问:“怎么病了,太医可看过,有没有大碍?” 胤禛:“昨日早起时乳母发现她发了高烧,又吃不下药去,太医守在旁边两天了,今日才好转。” “你一直在永和宫,还不知道,温宜现下养在丽贵人处。当时华妃派人来禀报,说担心温宜因被照顾不周而染病,就将她挪去了正殿。朕那会儿事多烦心,便由着她们了。” “丽贵人前几日还请求朕给温宜公主改名,说“温宜”与“瘟疫”相近,这才让公主时常生病。乱糟糟的,没一件省心的。” 安陵容抿了抿唇,劝解道:“皇上,这些事说到底还是后宫之事,您不要过于烦心。曹贵人和丽贵人向来交好,公主由谁抚养臣妾不敢妄议。” “只是名字一事,臣妾却有些想法。臣妾曾偶然听说皇后娘娘的闺名也有一个“宜”字,公主再用此字确实不妥,不如为公主换个字。”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这样说来,温宜的名字确实不妥,还是爱妃心细。” 安陵容有些害羞地说道:“皇上,臣妾也有私心,柔贵人的公主还未赐名。公主诞生于除夕之夜,也是有福气的,不如皇上亲赐一个。” 胤禛笑了起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与柔贵人竟这样要好,事事为她考虑周全。” 安陵容垂眸,“臣妾家中没有姐妹,闺阁之时也无密友,入宫后倒是与……沈答应相交颇多,却未能交心。柔贵人虽有些小性子,但待臣妾却是一片真心,臣妾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姐妹。” 胤禛沉默片刻,温声道:“既如此,朕便给三公主一份殊荣,赐名温荣。” 安陵容起身替温荣谢恩:“臣妾替柔贵人和温荣谢过皇上。皇上,既然您为温荣赐了名字,不如也给温宜公主赐个名字吧,于公主而言也是好事。” 胤禛稍加思索,“也好,那就赐名温康吧。容儿心善,有慈母之心。若非怕你太过劳累,朕有时真想把几个孩子都交给你照顾。” 安陵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皇上尽会打趣臣妾。皇上,臣妾听说华妃娘娘为寻药方劳累晕倒,身子没有大碍吧?”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并无大碍,休养了几日已经全好了。” 安陵容赞道:“华妃娘娘对皇上的心意宫中少有人能比,臣妾拜服。” 第83章 供奉神鸟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容儿,今日你不来,朕也要宣你的,朕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安陵容眨了眨眼,疑惑道:“不知是何事?臣妾定当知无不言。” 胤禛沉吟片刻,“瘟疫一事,京城周边死伤惨重,其他地方更是。虽然研究出了方子,瘟疫已经得到控制,但民心不稳。若是有心之人以此生事,只怕会扰乱京城安危。” “是以,朕有意尊神鸟为国鸟,塑金身,以便万民供奉。” 见胤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安陵容柔声道:“有神鸟保佑,百姓时时祭拜,恐慌之情自然就得到了缓解,也不会因此闹事。皇上,臣妾说的可对?”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容儿心思细腻,所言极是。” 安陵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能有今天的一切,小七帮了她许多。她一直苦恼于不知怎么回报小七,若能促成此事,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再者,神鸟一事发生在两个孩子降生之际,他日自有弘璐的好处。 思及此处,安陵容浅笑道:“皇上,臣妾以为此事可成。神鸟是被皇上吸引降落凡间,世代供奉神鸟,也是铭记皇上的功德。实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胤禛闻言有些惊讶,“朕竟不知容儿有如此见解。” 安陵容垂眸,“臣妾不过一介女流,哪里懂什么。不过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稍稍有些见解罢了。” 胤禛心下一片熨帖,“容儿谦虚了。此事前朝和后宫要互相配合,既是由你宫中起的,就交给你负责吧。朕会让内务府指派人去协助你,有不懂的也可以去问皇后和华妃。” 安陵容起身福了一礼,“臣妾遵旨。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不对,应该是当初那一场戏没白演,竟然有这样好的效果。 “小七,皇上要尊你为神鸟,塑金身,世代供奉。我想着神鸟是你随意幻化而成,虽不能供奉你的本体,但终归是对你的心意,便替你应下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宿主,我来啦!我愿意我愿意!?w?我还是第一次被人供奉呢,真有点期待。至于本体一事,宿主不用担心,我所幻化的一切皆是我本体的一部分。” “当真吗,那我便放心了,等金身落成之日,我带你去看。” “宿主,需不需要我在落成当日现身,给你表演一个豪华版幻术,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 “小七,这个就不用了,你再出现,皇上就要相信这个世上真有神仙了,好像你确实是神仙。咳,我怕皇上禁不住诱惑,日后做出寻仙求药之事。” “好吧,那我还是悄悄看好了,我可不想给这个大猪蹄子吃我的丹药。不过宿主,小七不是神仙啦,小七只是系统。(? ???w??? ?)” “大……大猪蹄子?莫不是指皇上?” “完蛋了,说漏嘴了。宿主,我还有事,先下了,不对,先撤了!” 安陵容眼中闪过茫然,第一次觉得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小七。看来要多和他交流,这样才能了解他的世界。 神鸟落成一事虽说交给了安陵容,但其实自有内务府的人按照流程去办,她不过是从旁监督罢了。 内务府的人很快就把一应情况都递了上来,安陵容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无不妥。 看着下面谄媚堆笑的人。安陵容淡淡道:“黄总管办事周全,本宫看着没什么错漏。神鸟金身已经快要做好了,落成一事不能有任何闪失,黄总管要看顾好。” 黄规全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能做到内务府总管的位子,除了有华妃做靠山,更多的是他那份眼力见。 昭妃虽不如华妃有家室可仗,但谁让人家命好呢,不仅才貌双绝,还生了一对可引祥瑞的龙凤胎。就算不能凭借宠爱晋升,再过几年,也能凭借孩子再进一步。 如今宫中高位嫔妃只有昭妃和齐嫔有皇子,齐嫔向来不得宠,是以内务府对这位昭妃的态度可算得上十分恭敬了。 黄规全伏低了身子,“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亲自盯着,保证出不了任何闪失。” 安陵容这才带上了些许笑意,示意琳琅将人扶起来,“黄总管放心,本宫是赏罚分明之人,有错必罚,有功定赏。今日的事办的不错,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黄总管将人打点好了,后面也得尽心。” 琳琅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他手上,不用颠就知道里面的银钱少不了,笑容更加逢迎讨好。 “奴才多谢娘娘赏赐,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等琳琅将人送出去,流筝忍不住出声问道:“娘娘,黄规全是华妃的人,咱们这钱花出去了他也未必肯听话,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安陵容抬手捻起一枚棋子,不紧不慢地落子,垂眸道:“黄规全其人,最为贪财,又背靠华妃。收服他不容易,但是让他为本宫做两件事却也不难。” “此事是皇上亲口吩咐的,他不敢出差错。银钱使下去,是为了让他们更尽心。神鸟于本宫有大恩,务必尽善尽美。” “你今日带人去将后殿收拾出来,将神鸟金身请进后殿。” 流筝立刻低头应下来,“是,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边,黄规全离开了永和宫径直去了翊坤宫,双手将银袋子奉上,“娘娘,这是昭妃赏赐的,命奴才务必办好神鸟落成一事。” 华妃暼了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昭妃倒是大方,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吧。” 黄规全讨好地笑道:“娘娘,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收了银子便特来奉上,一切都听娘娘的吩咐。” 华妃勾唇,“本宫能看得上她的银钱不成?神鸟一事是皇上亲口吩咐的,又事关朝政,你们用心去办。至于昭妃,以后自有收拾她的机会。” 第84章 安府过继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神鸟一事就办妥了。金身落成当日,百姓竞相前往拜见,以求驱散病邪,保佑家人康健。 胤禛则带着后宫众妃嫔前往坤宁宫祭拜,就连寿康宫都摆上了一座神鸟像。 小七新奇地看着他们拜了又拜,只觉得统生值了,把这一幕录下来,够她吹嘘好久的。 办完这件事,安陵容心里松了一口气。司茶和司衣二库都放了她的人进去,手里的宫务已经尽数掌握,如今算是在这宫里平稳地站住了。 闲来无事,研究起了丹青。她不打算精通成为画师,只随意画画。寻摸了一圈,把视线落在了弘璐和静姝身上,两个孩子已经学会了翻身,也长出了小牙。 她想,若能将两个孩子的每一次成长都画下来,也是一种乐趣吧。 锦书将宽大的案台收拾出来,摆上笔墨纸砚,在砚台里倒入清水,捏着墨条开始研墨。 安陵容行至案台边,看着在一旁翻身玩耍的弘璐和静姝,略一思忖,提笔开始勾勒轮廓。 时间一点点流过,殿内只有婴儿咿呀之声和画笔在宣纸上摩擦的声音。 小半个时辰,安陵容放下笔,从锦书手上接过锦扇,轻轻扇动,墨迹很快干去。 画卷上俨然是两个玩闹的孩童,栩栩如生。满意的打量了片刻,吩咐道:“锦书,将这幅画裱起来收好,以后凡是弘璐和静姝的画都这样收好。” 锦书笑着欠了欠身子,“奴婢遵旨,娘娘还会作画,奴婢都不知道呢。” 安陵容怔愣了一下,“不过是会些粗浅的笔法,哪里算得上作画呢,若是被人听到了,定会笑咱们主仆没见识。” 锦书笑着应下,将画收了起来。转身就见流筝拿着一封信匆匆走进来,“流筝,怎么慌慌张张的?” 流筝定了定身形,“是夫人给娘娘的信,前些日子封宫一直没有夫人的消息,这才有些慌张。” 安陵容上前接过信件,“确实许久没有收到母亲的信了,不知家中一切可好。” 信足足写了四五页纸,安陵容细细看过。林氏先是报了平安,疫病才一发生,便按照她先前送出去的信上所说,囤了些粮食艾草,于家中闭门不出。又说自己的身体这两年好了很多,愈发强健,让她莫要担心。 信件后半部分则是说的过继一事。越哥儿和煜哥儿养在林氏身边,越哥儿机灵可爱,时常侍奉在侧,逗她开心。煜哥儿虽沉默寡言,但是对她也甚是恭敬,平日请安规矩从不缺席。 疫病发生初期,林氏虽然收到了女儿的信,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慌张害怕。一旁来请安的越哥儿和煜哥儿都是孩子,被这气氛影响,有些不安地看向她。 林氏只得忍下心中的慌乱,安抚两个孩子,“煜哥儿越哥儿莫怕,我定会护住你们的,先让萧姨娘带你们回去。” 两个孩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林氏便开始安排家中的事务,一切妥帖之后,才独自坐在椅子上叹气。 既担心家中会有人染病,也担心宫中的女儿和外孙们出意外。抬头却见窗外两个孩子正悄悄往屋子里看,正是煜哥儿和越哥儿。 “煜哥儿,越哥儿?不是让你们回去了吗,怎么在窗外?快进来,别着凉了。”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进来。越哥儿乖巧地说道:“婶母,我和哥哥担心你,所以才回来的。婶母别怕,我们会保护婶母的。” 煜哥儿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也跟着点头,“我们保护婶母。” 林氏心下一片感动,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此后二人便日日守在她身边,倒是驱散了她的慌张和担心。 疫病一事得到控制后,林氏便将二人叫到了身旁,语气温和:“族里将你们送到京城,目的你们应该是知道的。一起相处了这些日子,婶母觉得你们都是心性纯良的好孩子。是以,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想法,可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孩子?” “若你们愿意,婶母便去求了皇上,将你们都留下。若是不愿意,也可收你们做义子,叫我一声母亲,日后回到家中,也不会有人怪罪你们。”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迷茫和不安,林氏见状又安抚道:“别怕,婶母不会生气,你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婶母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煜哥儿最先想定,跪下磕头道:“我愿意留下,做您的孩子。” 越哥儿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哥哥,小声说道:“婶母对我很好,可是我想我娘,我想回家。” 林氏将煜哥儿扶了起来,笑道:“好,那以后煜哥儿就留在我身边。越哥儿也别怕,我会告诉族里,认你做义子,不会有人怪你的。” 越哥儿闻言也笑了起来,“那我以后还能来找母亲和哥哥吗?” 林氏摸了摸他的头,“自然可以,你若想我和煜哥儿了,就给母亲传信,母亲派人去接你,你的房间也给你留着。” 随即期待的看向煜哥儿,煜哥儿抿了抿嘴,手攥紧了衣角,有些害羞地开口:“母亲。” 林氏将人拉到身前,“明日我会写信给昭妃娘娘,将此事告诉她。再将族谱上你的名字记到我名下,你便是孩子了。” 安陵容看过信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很认同母亲的做法和选择。 “流筝,你去一趟养心殿,若皇上今日不忙就请皇上过来用晚膳。” 流筝应下转身出去了,锦书上前笑问道:“看娘娘这么高兴,可是夫人那有了好消息?” 安陵容声音清浅:“母亲来信,说已经选好了过继之人,是煜哥儿。第一次商议时,母亲就对煜哥儿颇为心疼,到底还是选了煜哥儿。” 锦书:“奴婢记得夫人曾说在松阳时就曾给煜哥儿送过东西,仔细想想也是一种缘分呢。” 安陵容浅笑道:“是啊,那就煜哥儿吧。母亲还想认越哥儿为义子,这样也好,日后在族里也有亲近之人了。” 胤禛过来时,她正在榻上逗两个孩子玩。两个孩子都和她一样,白白嫩嫩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她笑个不停。 安陵容一身月白色团花纹长裙,不施粉黛,发髻上只斜插了两支玉钗。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每转一下,两个孩子就跟着笑一下。 胤禛觉得眼前的景象仿佛在梦中见过,竟不愿打扰,站在门口静静看着。 安陵容察觉到胤禛进来,起身微微福身,笑吟吟地开口:“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怎么不进来?” 胤禛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温声道:“看你在哄他们玩,觉着有意思,多瞧了一会儿。弘璐和静姝可调皮?” 第85章 承宠日常 安陵容勾唇,“弘璐和静姝还小,不过近日开始长牙了,看到什么都想咬,乳母和身边的嬷嬷都不敢错开眼。” 胤禛被逗笑,接过安陵容手里的拨浪鼓,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 等乳母将孩子们抱下去,安陵容递了一个帕子过去,“皇上擦擦手吧。” 胤禛:“容儿今日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安陵容将一本册子放在胤禛面前的桌上,娇声道:“臣妾今日收到母亲的信,选定了一个孩子过继,今日特给皇上过目。” 胤禛拿起来扫了两眼,“好,此事你定就可以,朕回头便让人去传旨。” 安陵容欠了欠身,“臣妾多谢皇上。皇上,小厨房准备好了晚膳,臣妾陪皇上去用膳吧。” 胤禛:“嗯,朕看看你这小厨房又弄了什么花样。” 用过晚膳,安陵容拉着胤禛到院子里散步,“皇上,臣妾打算将院子里的树换成桃树,明年这个时候桃花纷飞,臣妾便在树下为您起舞。” “在那里再加一个秋千,孩子们大些了就可以在树下荡秋千。再种些花,既能观赏,也可制成糕点,岂不美哉?” 胤禛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眼前的小院,心中似有热流涌过。 “朕在王府时,曾醉心于田园,就和你此时一样,亲自规划了院子里的一切。” “皇阿玛闲时过去,朕便摘些亲手种的菜和花,让福晋做成点心给皇阿玛品尝。那样畅意闲适的时光,朕永远忘不了,却再也回不去了。” 安陵容拉住胤禛的手,柔声道:“皇上有慈爱的阿玛和贤惠的妻子,又有悠然自得、随遇而安的境界,臣妾听了都十分羡慕。” 胤禛朗声笑了,“朕虽短暂脱离朝堂,却也只是个俗人,又如何能做隐士呢?” 安陵容直直地看着他,浅笑道:“臣妾记得白居易的诗中曾说,偶得幽闲境,遂忘尘俗心。始知真隐者,不必在山林。臣妾以为,这两句诗所写的正是皇上您。”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朕初次见你时,只觉得你仪态万方,相处久了才知道容儿才华出众,直至今日,还可以给朕许多惊喜。” 安陵容害羞地抿了抿唇,“臣妾才疏学浅,是皇上谬赞了。” 胤禛看着她面憨红晕,媚眼如丝的样子,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娇。没有说话,胤禛拉着她走进殿内。 昏暗的烛火晕散在寝殿内,影影绰绰照出两道拥在一起的人影。青帐之内,衣衫散落。 她目光迷离,光洁白皙的下巴轻仰,双手无力地搭在对方肩膀上,予取予求。 四月的风吹过枝头,御花园里的桃花在枝头悄然绽放,屋内亦是满室春意。 次日一早,胤禛穿戴好朝服,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眼里露出笑意,轻声吩咐着:“苏培盛,你一会亲自去景仁宫,就说昭妃身子不适,朕免了她的请安。” 又看向一旁的琳琅,“不要叫醒她,让昭妃好好休息,朕忙完来陪她用午膳。” 琳琅笑着应下,恭敬地福身送胤禛离开了永和宫。她挥手让宫人们都退到殿外守着,不再打扰安陵容休息。 景仁宫内,众人听着苏培盛的话,神色各异。若说得宠,新人都有那么一阵,但昭妃已经入宫两年,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再这样得宠可就不一样了。 宜修脸色也不好看,华妃是如何恃宠生娇的她体会最深,再来一个“华妃”,这皇后做的未免也太憋屈了。 被她念叨的华妃则是最先沉不住气的,咬牙道:“昭妃还真是得宠啊,请安都不用来了。” 才因皇后求情而被解了禁足的齐嫔在一旁阴阳道:“华妃娘娘多得圣宠,如今竟也要吃别人的醋了?” 华妃斜了她一眼,“齐嫔是禁足久不出来,便忘了规矩吗?本宫可不介意找人帮你重新学学。” 齐嫔悻悻地闭了嘴,用帕子遮住了嘴角,掩饰尴尬。 宜修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护甲,“既是皇上的意思,那就让昭妃好好歇着吧。她年纪小,又得圣宠,偶尔一次,本宫不会怪罪。” 余莺儿此时正坐在殿内,原本听着华妃和齐嫔的话只觉得酸气,皇后一开口,她不禁觉得姐姐说的真对,宫里最该防备的就是皇后了。一句话挑拨了殿里的众人,还想敲打华妃。 丽贵人暼见余莺儿神色的变化,勾唇道:“姐妹们坐在这聊天,也没说昭妃什么。你向来和昭妃交好,柔贵人这副神情可是要为昭妃不平啊?” 柔贵人看都不看她,笑得明媚:“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皇后娘娘也没有怪罪,臣妾有什么不平的?只不过是想着温荣才有些出神罢了。” “丽姐姐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毕竟姐姐还没有孩子。臣妾听闻温康公主这两日身子又有不适,唉,到底是姐姐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呐。” 华妃定定地看着她,“柔贵人,你和昭妃再交好也不是她,没有协理之权,公主的事何时轮到你置喙?” 曹贵人垂下眼眸,藏住一闪而过的情绪,端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余莺儿清楚她虽然位份不高,但有孩子和宠爱在,没犯什么错自然不用让人折辱了去。 柔柔出声:“华妃娘娘可是错怪嫔妾了,不过是同为人母,为曹贵人心疼公主罢了。皇上给公主赐名康,不也是希望公主身体健康吗?” 提到温康改名一事,宜修脸色也不好看,若是没有华妃的手笔,内务府当初怎么敢给一个贵人的公主取“宜”? 如今丽贵人和曹贵人起了嫌疑,想来是那个蠢的只顾着作贱对方,忘了这一岔了。这才让昭妃捡了个便宜,在皇上面前讨了个好。 “柔贵人也是好意,华妃你又何必苛责她呢?丽贵人,皇上同意将公主放在你跟前,是信任你,怎的公主反倒是更多病痛了,你也要注意些。” 丽贵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见华妃未出声,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 余莺儿冷眼看她们早已忘了昭妃姐姐的事,心中嗤笑。 宜修正欲结束今日的请安,就见甄嬛有些虚弱的坐在最后面。 第86章 风波起 宜修关切出声:“莞常在也来了,你身子可好些了?本宫瞧着你还有些虚弱。” 甄嬛一愣,连忙起身回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有太医精心照顾,臣妾已经好多了,今日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宜修端着得体的笑,“本宫给你准备了些补品和布料,你一会带回去,好好补补身子,打扮起来。你还年轻,要尽快怀上龙胎,绵延子嗣。” 甄嬛有些惊讶却还是笑着欠了欠身子,“多谢娘娘赏赐,臣妾定尽心侍奉皇上。” 宜修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敬嫔,“沈答应明日就要回宫了,虽然犯了错,但是才病愈,也不能苛待她。敬嫔,你是咸福宫主位,多照顾着吧。” 敬嫔好脾气的笑笑,“是,臣妾遵旨。沈答应回来了,莞常在可就高兴了。” 甄嬛也抿唇笑道:“嫔妾先替沈答应谢过敬嫔娘娘。” 华妃闻言皱了皱眉,当时以为沈眉庄定会丧命,才没有继续下手。谁知道她运气竟这么好,虽然体弱又留下咳疾,但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第二日,沈眉庄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回了存菊堂,胤禛并没有解了她的禁足,是以只有敬嫔见了她一面。 永和宫内,安陵容和敬嫔相对而坐,一个白玉棋盘铺在檀木桌上,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 敬嫔眸光波动,“我方才去看了沈答应,身子快赶上端妃了,两句话就要咳上一次,她在宫里的日子算是望到头了。” 安陵容沉默了片刻,垂眸道:“她在园子里时,我往膳房那使了银子,想着能护住她一些,到底还是没护住。” 敬嫔语气轻柔,安慰道:“眼瞧着你们是疏远了,未曾想你还惦记着她。” “不过你也不必自责,她出事时,你这永和宫正在封宫呢,这样的事又哪里是你能算的准的?你如今就算是对得起从前的那点情谊了,宫里嘛,各有各的命。” 安陵容一副无害的样子,声音清浅:“既然搬回了咸福宫,还要姐姐再费心照看些,也不必做别的,别让人害了她就是。” 敬嫔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心软的,放心的。” 另一边,华妃冷着脸,殿内的其他人便是大气都不敢出。 “折腾了这么久,甄嬛和沈眉庄一个都没除掉,要你们有什么用。除夕夜的事,本宫给甄嬛记着呢,你们若是连一个常在都解决不了,便不用登翊坤宫的门了。” 丽贵人和曹贵人跪在地上,“嫔妾无能,娘娘息怒。” 颂芝双手交叠,站在华妃身后,垂着眼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等到华妃怒气冲冲地将丽贵人和曹贵人都赶了出去,她才上前了一步,低声道:“娘娘,沈答应已经不足为虑了,至于莞常在,奴婢以为倒是可以从宫外下手。” 华妃声音中的怒意淡了些,“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颂芝福了福身子,“先前给咱们翊坤宫送银子的赵之垣,经年大将军的举荐,听说如今已经在工部任职了。若是他知道了娘娘的烦心事,定会为娘娘分忧的。” 华妃略一思索,“甄远道?” 颂芝笑道:“娘娘英明,甄远道若是倒了,不会有人再弹劾大将军,莞常在也就没了靠山。即便甄远道不倒,也可以震慑莞常在,让她不敢和娘娘作对。” 华妃脸色缓了缓,身子向后倚靠,抬手捏起一块果子,“这事你去办吧,赵之垣如果真能为本宫解决这个烦恼,本宫自会为他在哥哥面前说些好话。” 颂芝欠了欠身子,匆匆退出去给人送口信。 请安结束后,甄嬛留了下来。宜修笑眼看着她接过赏赐又行礼谢恩,才柔声道:“莞常在,皇上看重你,本宫也对你寄予厚望。你既痊愈了,也要争气些,莫要辜负皇上和本宫的期望。” 甄嬛弯了弯唇,“臣妾遵旨,定不辜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期望。” 出了景仁宫,槿汐在一旁轻声询问:“小主可是要投靠皇后?” 甄嬛视线落在槿汐身后的宫人拿着的托盘上,眼神闪了闪,“我与华妃早已势同水火,华妃势大,现下唯有和皇后联合才能有反抗之力。权宜之计罢了,哪里又真能投靠呢?” 槿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小主,沈答应失宠禁足,何答应又和您离了心,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人帮衬着您啊。” 甄嬛神色一冷,露出两分讽意,“我听说浣碧时常去给敬嫔请安,就连永和宫都去请安了两次,何曾记得我这个昔日的主子。” 槿汐闻言一愣,浣碧身在咸福宫,平日去给敬嫔请安是应当应分的。敬嫔与昭妃交好,浣碧去请安也情有可原,一个宫女上位的答应可不就是要事事恭敬小心吗? 听着身边人口里的“浣碧”和“主子”,心知这位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浣碧留了,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那小主可是要考虑一下其他人?淳常在向来与您交好,如今也得了圣宠。” 甄嬛眉头微蹙,“淳儿天真烂漫,哪里能帮我去和华妃斗。”思索了一下,淡淡道:“槿汐,留意一下曹贵人的动向。” 槿汐犹豫着开口:“小主,曹贵人自潜邸时就是华妃的人了,也因此才能生下公主。扳倒了华妃,她也就没有依靠了。若是办不好,只怕还会被华妃抓到把柄。” 甄嬛笑得意味深长,颇为自信的说道:“从前或许很难,但现在却是个好机会。我听说华妃做主将曹贵人的公主送到了丽贵人处,在丽贵人那乳母照顾不周,使公主受了风寒,更别提还有改名一事了。” “端妃娘娘说曹贵人狠毒,是华妃的爪牙。我可不信这样一个人,如今心里会毫无波澜。” 槿汐又劝道:“曹贵人心思深沉,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甄嬛安静了片刻,然后偏头看向槿汐,“我既已看清她的心性,又寻着了她的软肋,自然有把握用得好她。” 槿汐见她主意一定,也不再劝,只垂眸应下,“是,奴婢回去就派人盯着曹贵人的动向。” 第87章 甄父遭贬 午后,甄嬛一席嫩粉色长裙款款行至养心殿门口。 苏培盛远远迎了上去,躬身行了一礼,“小主您可算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甄嬛闻言眉梢透着笑意,对苏培盛点了点头,“苏公公,不知皇上召我来养心殿是有何事?” 苏培盛陪笑道:“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小主您进去就知道了。” 甄嬛微微颔首,“槿汐,你在殿外等我。”随即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苏培盛和槿汐一起退到了一边,苏培盛低声询问:“你最近怎么样,莞常在身边就剩下你了吧?” 槿汐无奈地回道:“我还好,就是我们小主,身边亲近之人都不在身边,又才病愈,时常郁郁寡欢。” 苏培盛叹了一口气,“唉,原本是想帮你,才把你送到莞常在宫里的。” 槿汐闻言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如今也是没法子,我既到了碎玉轩,自然是要忠心莞常在的。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二人沉默着,不再说话。 甄嬛走进殿内,柔柔地福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抬手将一本折子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甄嬛愣了一下,垂眸道:“臣妾不敢参政。” 胤禛直直地看向她,“没事,朕特准你看。” 甄嬛闻言接了过来,打开折子速速看了一遍,脸色一白,捏着折子的手逐渐收紧,“皇上,赵之垣弹劾臣妾父亲?” 胤禛垂眸淡淡道:“赵之垣弹劾你父亲违背圣意,不敬功臣。” 甄嬛不着痕迹地看了胤禛一眼,见对方神色并无异样,恳切道:“皇上,赵之垣所说的不敬功臣,无非是指臣妾父亲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跪迎年大将军。” 胤禛冷笑一声,“众人都以为朕宠信年羹尧,不敬他便是违背朕意。” 甄嬛闻言松了一口气,“皇上看重年大将军,是因为他为国有功。可是他功劳再大,也是臣子。官员跪拜之礼,上可对皇上,下可对亲王,断无跪迎臣子之礼。” 胤禛抬头看向他:“你也觉得朕太过宠信年羹尧?” 甄嬛顿了顿,“臣妾不敢。臣妾以为,即便皇上宠信年大将军,他也不该居功自傲,藐视百官。况且赵之垣是工部官员,为何对礼仪之事指手画脚,处处为年羹尧歌功颂德?” 胤禛眸光微闪,沉声道“居功自傲,朕再思量一下,你先退下吧。” 次日早朝,胤禛训斥了甄远道,将他贬为了从五品都察院御史,一时之间年羹尧更是炙手可热。 翊坤宫内,丽贵人和曹贵人坐在一边,和华妃一起听着周宁海的禀报。 曹贵人看了看华妃的神色,率先出声:“莞常在的父亲才弹劾了您的兄长,就被贬了,还是连降两级,可见皇上是动了大气。” 丽贵人也不甘落后地附和道:“可不是嘛,莞常在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他父亲更是不知所谓,这下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和您争。” 华妃勾唇,眸子里满是得意,“赵之垣还算是个会做事的,本宫和哥哥不过是稍稍授意,他就上书弹劾。” 丽贵人笑道:“莞常在在新人里容貌不算最好的,家世也比不上富察常在和沈答应,宠爱更是不如昭妃。容忍她蹦哒了这么久,也该让她尝尝娘娘的手段了。” 华妃拿起手边的茶盏,语带嘲讽,“她也算不上新人了,那点新鲜感怕是早就没了。” 曹贵人:“娘娘,富察常在和沈答应都不中用了,不如趁机对莞常在?” 华妃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才不急不慢地说道:“皇后不是才给莞常在送了许多东西吗,内务府那边就不用再送了,免得浪费了。” 周宁海在一旁躬身堆笑道:“是,奴才这就去知会内务府。” 永和宫,安陵容斜倚在榻上,看弘璐和静姝趴在旁边咿咿呀呀地玩闹。 锦书在一旁轻声道:“娘娘,莞常在的父亲弹劾了年大将军,被皇上降罪,连降了两级。奴婢刚从内务府回来,听到黄总管克扣了碎玉轩的东西。” 安陵容正了正身子,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刘畚的藏身之处可以让甄家的人发现了,等甄家的人带走他,就让咱们看着他的人出京,短时间内都不许回来。” 锦书笑着回应:“是,奴婢今日就传信出去。” 安陵容微微颔首,又问道:“曹贵人那可有什么动静吗?” 锦书稍加思索,“娘娘,曹贵人那没什么特别的事,不是在自己宫里,就是在翊坤宫。前两日去了御花园,偶遇了莞常在,只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开了。” 安陵容心下了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显得漫不经心,“这几日盯紧了启祥宫和碎玉轩,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本宫。” 锦书应下,又不解地问道:“娘娘,曹贵人会放着华妃不用,去投靠莞常在吗?莞常在只是一个常在啊。两个人从前不是还因着公主的事针锋相对吗?” 安陵容点了点她的额头,“投靠自然是不会,她也担不起华妃的怒火,不过悄悄合作一次却还是有可能的,毕竟两个人都有所图谋。” “曹贵人的弱点就是温康,只要能夺回温康,便是和皇后合作,本宫相信她也做得出来。” 锦书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许是昏了头,奴婢竟觉得曹贵人有些可怜。” 安陵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轻柔说道:“慈母之心,让她盲了双眼。无权无势又无宠爱的人,在这宫里仅仅是想护住自己的孩子都要拼上性命,哪里不可怜呢。若有人抢了本宫的孩子,本宫也是要这样的。” 锦书连忙出声道:“娘娘,是奴婢不好,胡说惹娘娘多思了。娘娘容貌冠绝后宫,宠爱是宫里独一份的,又生下了阿哥和公主,有谁能抢走您的孩子呢。” 安陵容笑出了声,“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想了这么多奉承的话,看来是进宫以后和流筝学会了。好了,去传信吧,这宫里要热闹了。” 锦书松了一口气,笑着应下,匆匆走了出去。 第88章 红疹 夜晚,甄嬛坐在寝殿内,一手托着下巴,愁眉不展。 槿汐进到寝殿,神色担忧地看向她,出声问道:“小主,这燕窝都要凉了,您怎么都没动?” 甄嬛叹了口气,淡淡道:“我没胃口,撤下去吧。” 槿汐想到白天的消息,斟酌着开口:“小主,您可是在为甄大人的事不痛快?” 甄嬛垂眸,说话间不免带了些怨怼,“我不痛快又有什么用,都是皇上的旨意。槿汐,我只是没想到皇上竟宠信年羹尧到这个地步。” 槿汐顿了顿,柔声劝道:“小主,即便是为此事烦心,也要当心身子啊。您的病才好,若是再病倒了可怎么好,不如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甄嬛心里觉得同槿汐说不到一块去,也没了心思,“不必了,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不过是身子才好,虚弱了些。伺候我沐浴吧,祛红疹的药可还有?” 槿汐上前扶着甄嬛起身,“小主放心,奴婢今日又去太医院取了药回来。小主身上的红疹已经散了大半了,这盒药用完小主的肌肤就能光滑如初了。” 甄嬛脱下寝衣,对着镜子看了看,眉头轻蹙,“但愿吧,若再不好,只怕红疹的事就瞒不住了。” 槿汐一边服侍甄嬛沐浴,一边劝慰道:“小主安心,奴婢使了银钱,叮嘱太医保密,定不会有人知道的。” “小主,奴婢今日去咸福宫将您给沈答应准备的东西送了过去。听咸福宫的宫女说,沈答应咳疾始终不见好,身子也虚弱的厉害。” 甄嬛愣了片刻,才恨恨道:“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害的我和眉姐姐这般。眉姐姐这样,即便日后能够洗清冤屈,又有什么宠爱可言了?” “槿汐,再去寻个医术好的太医,去给眉姐姐看看。” 槿汐想了一下,“小主,卫临卫太医医术高超,这次的疫病方子也是他早就出来的,只是卫太医事多,寻常人请不动他。奴婢听说,卫太医是昭妃娘娘提拔的,不如您请昭妃娘娘帮忙?” 甄嬛神色复杂,良久后才淡淡道:“昭妃与眉姐姐也曾交好,若她愿意帮这个忙,又哪用得着我去说?不过是不愿意帮忙罢了。” “明日你再请个别的太医过去吧。” 次日,槿汐带着太医去了咸福宫,对着门口的宫女客气地说道:“我是碎玉轩莞常在身边的,今日奉我们小主的命令带太医来给沈答应看诊,有劳姑娘通报一声。” 宫女也微微颔首,“你来的不巧,我们娘娘正在存菊堂内和沈答应说话,里面也有太医为沈答应看诊,就不用莞常在操心了。” 槿汐脸色一僵,讷讷道:“既如此,我这就回去禀了小主。”转头看过去,太医也皱着眉,一脸的不悦,槿汐只好又塞了包银子过去,赔了个笑,“太医,今日辛苦你了,这是我们小主请您喝茶的。” 太医接过荷包,微微躬身,转身离开了。 存菊堂内,敬嫔看着沈眉庄毫无气色的脸,温声道:“卫太医医术高超,让他给你看看吧。” 卫临上前搭手诊脉,片刻后恭敬地回了话,“小主的咳疾是因疫病未能得到及时处理导致的,微臣给您开个方子,能缓解许多,只是却不好根治。” 沈眉庄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来,“多谢卫太医。” 卫临留下了一张方子,让宫人去太医院抓药,这才退了出去。 沈眉庄倚坐在床榻上,“嫔妾多谢敬嫔娘娘,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让您费心了。” 敬嫔叹了口气,出声道:“卫太医命皇上的旨意总理疫病之事,平日里忙得很,又不常在宫里,哪里是我请来的,他是奉昭妃的旨意过来给你看诊的。” 沈眉庄怔愣住,缓缓开口:“陵容?” 敬嫔又道:“正是。你还在园子里时,她就使了银子,让膳房里的人照顾你,怕别人害了你。她势单力薄,娘家并无助力,即便她相信你的清白,也没办法帮你去寻那个太医,只能这样多帮着你了。” 沈眉庄垂下眼眸,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我当时只以为被所有人给遗忘了,却不想陵容她还在想着我。” “当初她也提醒过我小心,都被我当作了耳旁风。怪我,不信任她,事事不与她说,竟渐渐疏远了。” 敬嫔握了握她的手,“陵容是个谨慎的性子,对你却也心软。我知你与莞常在交好,她与莞常在又不睦,便难免有了亲疏。不过,当初种种也不怪她,到底是莞常在先截了她的宠爱。” 沈眉庄想着刚入宫时的点滴,“不怪她,她对我和嬛儿仁至义尽了。虽与嬛儿没有那么亲近,但是嬛儿禁足时她还是贴心地送去了很多日用。对我更是如此。” 敬嫔露出笑意,安慰道:“我说这些,也是不想她的一片好心你都不知,浪费了这样珍贵的情谊。这日子还长着呢,日后总有回报她的时候。你先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 几日后的早晨,甄嬛看着镜子里几乎消尽了的红疹,莞尔一笑。 槿汐:“小主你看,这红疹已经快要好全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奴婢用粉给小主遮上,皇上就不会发现了。 甄嬛笑着说道:“这事你做的不错,赏。伺候我更衣吧,该去景仁宫请安了。” 甄嬛跟着众人请了安,正坐在后面思索着今晚该如何请皇上过来,就听到前面丽贵人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臣妾昨日身子不爽利,就让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回来。谁知道竟在太医院听说莞常在拢共取了三四盒祛红疹的药膏了。臣妾想着,这事总要让皇后娘娘知道才是,不然哪日侍寝时吓到了皇上可就是罪过了。” 宜修闻言有些惊讶,轻挑眉头,出声问道:“什么,红疹?莞常在,真有此事吗?” 还不等甄嬛开口,丽贵人就连忙回道:“回皇后,千真万确,臣妾问过给莞常在药膏的太医,太医说莞常在还给了他银钱,叮嘱他务必保密。” 第89章 皇后出手 甄嬛侧过头去看身边的槿汐,见对方也是一副错愕的样子,她的眼睫都颤了颤。 若是验身,身上零星的几处红疹定然是瞒不住那些老嬷嬷们的。皇上知道以后,即便以后她身上没有了,也难免会心存芥蒂。 若是咬死不认,槿汐去太医院一事也是藏不住的,一查就能查到。 疫病……红疹…… 甄嬛眼底划过一抹坚定,强装着镇定出声:“皇后娘娘,臣妾确实让人去找太医要了祛红疹的药膏,不过并非是臣妾要用,而是给存菊堂的沈答应。” 安陵容闻言回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莞常在,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甄嬛咬了咬唇,“昭妃娘娘,嫔妾说的是实话,嫔妾曾让宫人为沈答应送过东西,里面就有这药膏。” 宜修拧紧了眉头,“沈答应?本宫确实听太医说沈答应因疫病留下了一些病症,原来是这样。你与她情同姐妹,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 丽贵人皮笑肉不笑,“莞常在能言善辩,谁知是不是推到了沈答应身上,毕竟沈答应也不在这。依臣妾看,不如请宫中嬷嬷过来为莞常在验身,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甄嬛心里微微一沉,“皇后娘娘,丽贵人随口一句,就要毁了臣妾的清白。今日验身,即便证明臣妾是清白的,可宫中的人日后会怎么想臣妾。” 说着抬起一只手臂,将衣袖拉了上去,露出光滑的小臂,“若真如丽贵人所言,臣妾身上有红疹,又如何敢现于众人面前?” 华妃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丽贵人方才说了,太医给了你三四盒了,若是这样还不能消去一些那也太吓人了。手臂上没有不代表别处没有,身上若能寻到些许痕迹,就证明丽贵人所言不虚。” 华妃算定了她身上红疹并未全消,若是好了,怎么可能前几日还去太医院取药膏。 甄嬛一双含水的眸子看向宜修,“皇后娘娘,只为了一点可能存在的痕迹,就要毁了臣妾的名声,臣妾实在不愿。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安陵容看向宜修,浅笑出声:“皇后娘娘,臣妾以为此事也不难,事发突然,想必药膏的盒子还没来得及扔。莞常在既然不愿验身,那就搜宫吧,碎玉轩和存菊堂都不大,搜宫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华妃也跟着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以为昭妃说的有道理。” 甄嬛头伏在地上,恳切道:“皇后娘娘,搜宫和验身又有什么分别,臣妾请皇后娘娘相信臣妾的清白。” 甄嬛从丽贵人开口的那一刻就知道,此事只要查,她就会暴露。因此必须要咬死她没有用过,然后赌一把,赌皇后会不会为了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而帮她一次。 如今父亲被贬,眉姐姐的身子已经不可能再承宠了,浣碧也背叛了她,她不能失去皇上的宠爱和皇上的心,她不敢赌。 她伏在地上,半晌也没起,殿内的安静压得她喘不上来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 就在她以为皇后要放弃她时,上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莞常在本就是才病愈,身子还虚着,先起来吧。华妃,昭妃,莞常在说得也有道理,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本宫会私下派人给莞常在验身,若真有不妥,便让敬事房撤下她的绿头牌。” 华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皇后娘娘可别偏袒了莞常在,不如去请皇上来吧。” 宜修脸色一沉,不容置疑地说道:“本宫是六宫之主,后宫之事本宫说了便算,华妃若是有异议,请安之后大可以去养心殿面见皇上。今日就到这吧,莞常在留下,其他人都各自散了吧。” 华妃脸色也不好看,不等皇后有动作就扶着颂芝的手起身离开了。安陵容见状不再多说什么,欠了欠身也转身向外走去。其他人见两个高位嫔妃都走了,也纷纷起身告退。 甄嬛跪坐在下面,松了一口气,深深拜了下去,“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沉吟片刻,“是谢本宫相信了你,还是谢本宫保全了你?” 甄嬛跪拜的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子,“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保全了臣妾,今日之恩,臣妾定会报答。” 宜修闻言嘴角带笑,抬手让她起来,“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聪明人。” 跪在下面的甄嬛心里笑不出来,只能强扯出一抹笑意,今日这一遭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走出景仁宫,她的步子愈发沉重,直到再也迈不开步子,声音里带着疲惫:“槿汐,浣碧背叛了我,流朱被困在王府,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碎玉轩中我也只信你一人。” 槿汐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快步向前走了两步,转身跪下,“奴婢在宫中多年,深知背主之人绝无出路,奴婢自入碎玉轩便忠心于小主,从无二心。今日之事,绝非奴婢所为,但却因奴婢行事不够周全而起,小主要打要罚,奴婢都愿受着。” 甄嬛沉默了很久,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槿汐,我好累,累的走不动了。”说完便软软地晕了过去。 “莞常在大病初愈,又心绪不宁,情绪紧张才致晕倒。微臣开个方子,为莞常在调理一下就无大碍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模糊的声音传来,甄嬛只觉得头疼欲裂,挣扎着睁开眼睛,就见胤禛正坐在床榻边关切地看着她。 甄嬛有些恍惚,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衣袖,手却被他轻轻握住,“莞莞,你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甄嬛闻言,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情绪席卷而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起身扑进他的怀里。 “四郎,你终于来了。” 胤禛的身子一僵,又缓缓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朕来了,你受委屈了。” 甄嬛退出他的怀抱,伸手拉起衣袖,一双泪眼看着他,“四郎,我是清白的。” 胤禛垂眸看着她的手臂,顿了顿,“朕知道了,不会有人用此事为难你了。你身体还很虚,朕让太医给你调理一番,你也要好好休息。这几日前朝事忙,过几日朕多来陪你。” 半个时辰后,胤禛走出甄嬛的寝殿,抬头看着碎玉轩的牌匾,甩了甩手里的珠串,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第90章 刘畚进宫 “敬嫔姐姐,这事有劳你替我走一趟了。”安陵容落下一枚黑子,抬眸浅笑道。 敬嫔坐在对面也勾起一抹笑,“妹妹所托,我自然是不会推辞的。只是我不明白,沈答应已经是无用之人了,妹妹又何必执着于此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莞常在失去一个提供不了任何助力的朋友吗?” 敬嫔当然不会相信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昔日的情分,所谓情分,其实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哪里值得她费这么大劲呢。 说她是要害人,可偏偏她做的事看起来多是为沈眉庄好的。说她是为了姐妹情谊,可一片真心又哪里需要自己在中间做那些事。 往各处安插人手说的简单,但收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 安陵容垂眸,手上把玩着一枚棋子,“姐姐就当我是有所图谋吧,不过这样也不算是害她。” 至于心里的阴暗面,她又怎么轻易告诉别人呢。 敬嫔回到咸福宫,一进宫门,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存菊堂走去。一路上,宫女和太监纷纷行礼问安,敬嫔也并未多做理会。 存菊堂内原本的布置都被华妃派人撤掉了,只留下了最简单的日用。 见敬嫔匆匆进来,沈眉庄挣扎着起身,却被敬嫔拦下,“和本宫就不用多礼了,今日怎么样,可有好些?” 沈眉庄扯出一抹极淡地笑,“多谢敬嫔娘娘关心,只是我这身子好不好的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浑浑噩噩过一天。” 敬嫔神色中透露出心疼,“都说你像我,看到你这样,我还真是有些难受。” “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问你,你可因疫病留下了红疹,在身上还未消退?” 沈眉庄微微皱起眉头,眼神有些闪躲,不自然地摸了摸手臂,“敬嫔娘娘如何得知的?” 敬嫔一脸焦急地再次开口询问:“莞常在可有给你送祛红疹的药膏?” 沈眉庄秀眉微蹙,双眸之中满是疑惑之色,她朱唇轻启问道,“嬛儿并不知我身上……一事,娘娘为何如此问?” 敬嫔叹了一口气,“今日在景仁宫请安时,丽贵人说莞常在身上起了红疹,从太医院取了几盒药膏。莞常在许是为了宠爱吧,说那药膏送了你,又有皇后在一旁帮着,这才过了这关。” 沈眉庄沉默了片刻,垂眸道:“敬嫔娘娘,自我回宫,您多有照顾,嫔妾感激不尽。” “上次你过来说了陵容的好话,我确实对她多有亏欠。这次又来说嬛儿为了宠爱将事情推到我身上,嫔妾敢问,娘娘究竟是何用意,亦或是受谁所托?” 敬嫔闻言缓缓起身,站在床榻前,一双眼眸毫不躲闪地直视她,声音温和又平静。 “本宫今日确实是受昭妃所托,来告诉你这件事。她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她知道即便莞常在是在撒谎你也会替她圆了这个谎,特意托本宫告诉你莫要在他人面前露馅。” 沈眉庄有些错愕,“陵容她……我还以为是……” “敬嫔娘娘,是我小人之人了,你莫要同我计较。” 敬嫔神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波动,“今日在殿内,莞常在将事情推到你身上的时候,她便出声提醒莞常在慎重说话。她不喜莞常在是事实,但她在众人面前护着你也是事实。本宫言尽于此,沈答应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等沈眉庄开口就转身出去了,直到进了自己的寝殿,才松了一口气。昭妃对沈答应竟然了解到了这种程度,连她会说什么都猜得到。 不论是因为心细如发,还是心思深沉,都不是等闲之辈。想到昭妃对自己的承诺,心中倒是对她多了几分把握。 自那日之后,敬嫔再没有去过存菊堂。沈眉庄细细想着入宫后的点滴,心中愈发不得劲。 甄嬛对这一切一无所有,一门心思扑在了另一件事上,刘畚找到了。 原本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都找了大半年了,可偏偏就是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父亲传信给她,刘畚找到了。 甄嬛只以为是上天眷顾她,在此时将刘畚送进宫来,便可让皇上治罪于华妃,将眉姐姐救出来,她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思及此处,语气里多了些激动,“槿汐,找两个妥帖的人秘密将刘畚带进宫来,不能让华妃的人发现。” 槿汐应声称是,转身离开。 次日,甄嬛带着被捆了的刘畚去了养心殿,命槿汐在殿外守着刘畚,她快步进了殿内。 “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微微皱眉,有些疑惑:“怎么了?” 甄嬛闻言并没开口,而是看了看殿内的伺候的宫人。胤禛会意,“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人都退了下去,甄嬛才叫槿汐将人带进来。她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畚,怒道:“皇上面前,还不抬头吗?” 刘畚急忙抬起头,又匆匆伏了下去,“微臣刘畚给皇上请安。” 胤禛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甄嬛闻言,出声回道:“臣妾始终不相信,沈答应会为了争宠而假孕,所以暗中命人追查刘畚,终于不负辛苦找到了他。茯苓已被杖杀,刘畚为沈答应安胎多时,内中究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胤禛看了甄嬛一眼,神色复杂,随后转头对地上的人说道:“朕不会对你严刑逼供,只是你今日若有半句虚言,朕会让你比死更难受。” 刘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皇上,沈答应确无身孕呐。其实,连小主自己都不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臣为小主开助孕药方时,在药中多加了一味药材,这才造成了有孕的症状,” “臣在为小主诊脉之前,已经奉命,无论如何,都要做成假孕一事。” 胤禛冷眼看着他,“奉命,奉的谁的命?” 刘畚抬眸看向甄嬛,心中犹豫不决。甄嬛见状威胁道:“你今日不说,出了宫门,就能活命了吗?” 刘畚闭上眼睛,身子伏了下去,“华妃,是华妃。” 第91章 眉庄复位 胤禛脸色沉的如死水一般,“你若敢有半句虚言。” 只这轻飘飘的八个字,刘畚就吓破了胆子,头磕在地上,一下比一下用力,“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自知死罪。当初华妃娘娘给了微臣银两,还说圆明园外会有人接应,但微臣出宫后便受到劫杀,一路逃跑却还是被抓,幸得莞常在所救。” 甄嬛见刘畚已经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胤禛的脸色,出声道:“槿汐,将人带下去,好好看管。” 等人都出去,殿内只剩下胤禛和甄嬛二人,胤禛拨弄着手里的珠串,“刘畚所言,会不会有不尽不实之处?” 甄嬛欠了欠身子,“其实当日沈答应一事疑点颇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假孕一事风险极大,沈答应彼时已经是贵人,又有了一点宫权,何必冒险去争一个封号呢?” “如果沈答应真的来了月信,那带血的衣裤为何不交给陪嫁丫鬟去处理,反而交给茯苓?” “还有沈答应寝殿内找到的有助怀孕的方子,皇上恐怕不信,那方子臣妾曾见过。她以为那方子真的有用,想着与臣妾多年的姐妹情谊,要送给臣妾,帮臣妾尽早怀上龙胎。” 胤禛沉吟片刻,“华妃,很好。如此说来,茯苓应该是她安插在沈氏宫里的了,当日一时气急便直接杖杀了,不然或许还能审出什么来,今日也不必如此了。” 甄嬛自然不敢应承这话,只开口给胤禛递了个台阶,“茯苓既然敢冤枉沈答应,就是咬死了不会改口的。只是眼下,皇上预备怎么办?” 胤禛不答话,反而看向她,“你觉得,此事应该如此办?” 甄嬛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斟酌着回话,“事关两位嫔妃,臣妾不敢多言。” 胤禛垂眸,“苏培盛,去传旨,复沈氏贵人之位,封号也如旧。华妃联合太医刘畚谋害嫔妃,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另,将刘畚打入监牢,听候发落。” 甄嬛听到眉姐姐复位,封号也还在,原本还觉得高兴。可听到华妃只是没了封号,连位分都没变,脸色就已经难看起来。再听到最后刘畚也没被发落,顿时神色凝重。 抬眸看向胤禛,眼睛里都是疑惑和不解,这样的处置是何用意? 待苏培盛躬身退出去,胤禛也看向了她,淡淡出声:“莞莞,刘畚一事不会是你有意安排的吧?” 甄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皇上,您是在怀疑臣妾?” 胤禛沉默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她。 甄嬛顿了顿,而后跪下,语气里带了些委屈:“皇上,臣妾若想陷害华妃,假孕一事发生了这么久,又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发作?更何况,臣妾的秉性您是清楚的,这样的事臣妾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 说完,一滴清泪缓缓流下,却倔强着不肯低头。 片刻后,胤禛终于出声:“罢了,是朕想多了。起来吧,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甄嬛声音也软了一分,“臣妾身子已无大碍了。倒是眉姐姐,因着疫病,身子弱了很多。” 胤禛点了点头,“嗯,朕委屈了眉儿,明日让太医过去,好好给她调理一番。你和眉儿向来交好,没事多去陪陪她吧。” 甄嬛低头应下:“是,臣妾遵旨。” 事情了却,甄嬛扶着槿汐的手往咸福宫去。虽然最终将眉姐姐救了出来,但她却笑不出来,华妃没有受太重的惩罚,自己还被皇上疑心,她只觉得心中苦涩。 进了咸福宫后,甄嬛直奔存菊堂。传旨的太监已经来过了,门口负责看守的嬷嬷们也离开了,是以她终于顺利地见到了沈眉庄。 一进殿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看着床榻上虚弱不已的人,她用帕子捂住了嘴,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眉姐姐,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采星扶着沈眉庄坐了起来,便带着宫人都下去了,留给她们二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沈眉庄苦笑道:“我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可害我如此的人,竟毫发无伤,只被夺了封号。” 甄嬛闻言也尽是不甘,“我费尽心思,可还是不能将她怎样,反而被她们逼得几乎失宠。” 沈眉庄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转而问道:“前几日敬嫔娘娘过来,同我说了当日景仁宫红疹的事。” 甄嬛一愣,随即有些慌乱地说道:“姐姐,我不是有意推到你身上的,只是当时被人逼到了绝处,不得已才会那样说。敬嫔怎么会特意跑来告诉你,难道是昭妃让她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甄嬛急切的想要将此事转移到别人心怀不轨上,她害怕面对昔日姐妹的质问。 沈眉庄神色也有些复杂,半晌才温声道:“我原本也以为是有人想要挑拨你我的关系,敬嫔娘娘坦言的确是陵容让她来的,却是怕有人用我戳穿你的话,因而特来告知。” 甄嬛眉毛紧皱,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强作镇定地开口:“话虽如此,她的目的却未必这样简单,姐姐日后和她相处还是要小心些。” 沈眉庄这几日想的清楚,陵容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不该如此揣度陵容。 “陵容对我一片真心,虽与你有些摩擦,但也不曾真的害你。我们这样说她,实在是有失公平。嬛儿,我知你与她不对付,可当初到底是你先截了她的侍寝,这样的话莫要说了。” “方才我听你的意思,当日红疹一事确如敬嫔娘娘所言了。” 甄嬛垂眸,“姐姐如此说,是在怪嬛儿吗?当时的情况我也是逼不得已,我父亲因年家被贬,浣碧背叛我又迁来了咸福宫,姐姐也被冤枉禁足。我若是因为红疹而失宠,那我们便是再无和华妃抗衡的力量了。” 沈眉庄叹了一口气,“你救我出来,帮我洗刷冤屈,我又能怪你什么呢?不过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罢了。华妃与我有血海深仇,眼下还是不说这些了,报仇更为要紧。” 甄嬛放下心来,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定要让华妃付出代价的。” 沈眉庄抬眸看她,“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第92章 审问刘畚 胤禛看着甄嬛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才吩咐道:“苏培盛,让夏刈去审审刘畚,朕总觉得这事有些太巧了。” 苏培盛应下,“是,皇上您是怀疑莞常在?” 胤禛扫了眼手边弹劾甄远道的折子,冷声道:“她父亲因年家被贬,她也被年妃多番为难,此时带着刘畚过来,心思不言而喻。” “朕相信此事与年妃脱不了干系,但当时沈氏对章弥给她诊脉如此抗拒,假孕一事她未必无辜。而甄氏,她看过药方,又与温实初是旧识,刘畚也这样巧就被她找到了,朕不能不疑心。” 还有一事,胤禛没有说出口,年家的势力不容小觑。甄嬛能在年家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若不是事先知道刘畚的行踪,那甄家的胆子和能力就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了。 苏培盛深知此事非同小可,面上也郑重了几分,躬身退下,亲自去嘱咐夏刈。 至于槿汐的前程,他是想也不敢想了,若莞常在真的像皇上所说,那自己和她染上关系怕是自身难保。 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可不是一句简单的伺候皇上时间长就够的,他的心思手段、权衡利弊的能力,都不是常人可比的。 第二日,刘畚的口供就摆到了胤禛的桌上,胤禛越看脸色越黑。 按照刘畚所说,他早就被人抓到了,安置在一处偏僻的院子,日日有人看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看守的人,他并不知道那些是谁的人。 不过被带进宫的前几天,曾听看守的人说,老爷命他们把人交给大小姐,由上面的人处置。 虽然没有实证,但这份口供已经让胤禛信了八九分。 苏培盛看着他的脸色,问道:“皇上,可要宣莞常在过来?” 胤禛沉声道:“不必,此事朕心中有数,让下面的人嘴严些,朕不想听到宫中有关于此事的任何风声。” “刘畚,赐死。” 苏培盛身子一紧,“是,奴才遵旨。” 永和宫内,安陵容听完锦书的禀报,放下手里的茶盏,“那些人都安排好,不要出纰漏。” 锦书应下后,又询问道:“娘娘,仪贵人那可要送些东西过去?” 安陵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不用,她才怀疑我挑拨关系,我还上赶着送东西过去,只怕要被人笑话了。” “日后仪贵人那边的事,我们不必再管。” 她家娘娘对存菊堂那位多有关注,锦书最是清楚,不论娘娘是何目的,却也实打实地帮了仪贵人。 瞧着如今的情景,她也不免对仪贵人有些怨怼:“娘娘如今已是妃位之首,寻常人巴结还来不及呢,仪贵人不识抬举,娘娘莫要为她伤心。” 是了,年妃被夺了封号,又没了协理之权,如今安陵容已经是此次于皇后的妃位之首了。 闻言笑道:“瞧着你比我还生气,放心吧,我哪里会为了她伤心呢。我知你是个稳妥的,这样的话出了门就不要说了,仪贵人对咱们还有用。” 锦书见她没有放在心上,也笑了笑,“奴婢是不愿娘娘的心意被浪费。娘娘放心,出了门奴婢什么都不说。” 安陵容又想起流筝,笑着嘱咐道:“流筝那丫头只怕比你还生气呢,你一会去劝劝她,生气没什么,别乱说就行。你们两个都是我的陪嫁丫鬟,有些情绪也是正常的,什么反应都没有,旁人反倒要怀疑了。” 另一边,年妃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自从苏培盛传旨后,翊坤宫不知摔碎了多少东西,各处的宫人走路时脚步都放轻了许多,唯恐惹了主子不快,成为出气筒。 丽贵人和曹贵人在殿内如坐针毡,劝慰的话更是一句也不敢说,只低着头坐在那听年妃发泄。 年妃回头看到两个人鹌鹑一般沉默不语,怒道:“哑巴了吗,本宫让你们过来是来看你们这副样子的吗?” 丽贵人率先出声:“娘娘莫要生气,这次都怪莞常在从中作梗,找了刘畚进宫作证。太医去存菊堂看过,仪贵人那身子,侍寝是别想了。” “皇上也只是一时被甄嬛蒙蔽,等大将军哪日再立战功,皇上自然是要复了您的封号和宫权的。” 曹贵人也浅笑出声:“依嫔妾看,莞常在的宠爱也不过尔尔,这几日皇上可一次都没去过。这次不过是因为有刘畚这个证人,皇上不得已才这样。” 年妃的脸色还是沉着,“说这些有什么用,莞常在几次三番的坏本宫的事,若不能给她点颜色,日后还不踩到本宫头上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曹贵人出声道:“娘娘,莞常在您想什么时候收拾还不行,不过是一个常在,关键是皇上怎么想。” “只要皇上不生气,不怪您,那封号和宫权总会回来的。依嫔妾看,此事皇上既然下了旨,就算是没有回旋余地了,唯有让皇上看到您知错了,看到您示弱,方能消气。” 年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难不成让本宫给那个贱人示弱?” 曹贵人笑道:“哪能呢,此事何需旁人知道,只要稍稍向皇上示弱不就是了。” 年妃闻言双眸微眯,“半天了,才说出一句有用的。行了,都退下吧。” 曹贵人出了翊坤宫,对着丽贵人欠了欠身子,“姐姐,我有些闷,想去御花园走走,你可要一起?” 丽贵人扶了扶发髻,“我乏了,你自己去吧。” 曹贵人顺着宫道一路往御花园去,在亭子里遇见了莞常在。二人相视一笑,甄嬛福了一礼,“嫔妾见过曹贵人。” 曹贵人上前将人扶起,“妹妹不必多礼。” 甄嬛扬起一抹笑,“姐姐这是从翊坤宫出来的吧?” 曹贵人会意,柔声道:“妹妹放心,年妃那我已经替你劝住了,暂时不会对你下手,剩下的就看妹妹你的了。” 甄嬛闻言稍稍放下心,欠了欠身子,“多谢姐姐,温康公主的事嫔妾自会尽力。” 第93章 陵容布局 这日,安陵容带着弘璐和静姝来了寿康宫,安陵容先福身请安,乳母们也抱着两个孩子跟着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六阿哥弘璐、二公主静姝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看着两个孩子,脸上对着慈祥的笑,“快起来,抱近些,给哀家看看两个孩子。” 弘璐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见着太后也不哭闹,一笑就露出两个刚长的小牙。 静姝则盯着太后头上金灿灿的发簪,伸出手想要去够。 太后摸摸弘璐的小脸,碰碰静姝的手,笑道:“昭妃,你把这两个孩子养的很好,哀家瞧着他们两个壮实了不少。” 安陵容柔柔地笑着:“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实在也是两个小家伙胃口好。” 太后见静姝伸着手不放,抬手将发髻上的金簪取下放在她手里,又对一旁的竹息道:“哀家记得库房里有个金锁,还有那个鎏金点翠牡丹步摇,都去取来给静姝公主。” 轻点了点静姝的额头,“你倒是个爱财的。” 乳母用手轻轻攥住金簪底端,护着静姝,怕尖锐之处伤着她。 安陵容微微侧过头去,目光快速地扫视了一下身旁乳母的动作,然后又迅速收回视线,转而面带微笑地看向太后,娇声说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就是喜欢金灿灿的东西,看了就想要,害得臣妾都将金簪换成了玉簪。” 说着,她还轻轻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满含宠溺的神情。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你这个母亲,是他们两个的福气。不像温康,哎,隔三岔五的就是身子不舒服。” 安陵容微微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有丽贵人和曹贵人一起照顾着,想必温康公主的身子慢慢就养好了,太后您莫要担心。” 太后问道:“昭妃,你觉得温康交给谁养更好些?” 安陵容一顿,声音轻柔婉转:“太后,公主的事理应由皇后娘娘做主,臣妾不敢多言。” 太后笑着说道:“你如今是妃位之首,又有协理之权,哀家听说司衣司茶二库的事你做的都没有错漏,可愿意多帮皇后处理些宫务?” 安陵容脸上带了些不好意思,“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的信任。” 太后听了这话,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就听到安陵容继续说道:“只是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臣妾初理宫务,忙的焦头烂额,若非皇后娘娘和敬嫔多有帮衬,只怕早就闹出笑话了。” “身边还有这两个家伙,哪日不见臣妾都要哭闹。是以,臣妾有心为皇后分忧,却实在没有心力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两分,“也罢,你既不愿,哀家也不勉强你。如今你是嫔妃中位份最高的,更要以身作则,侍奉皇帝,尊重皇后。”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起身行了一礼,“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之后的半个月里,安陵容时常带着弘璐和静姝去寿康宫请安,两个孩子逗得太后每每开怀。就连胤禛都听说了太后最近的好心情,偶尔得空时也一起过来请安。 渐渐的,后宫嫔妃都知道了胤禛几次陪安陵容给太后请安一事,或惊讶,或嫉妒,唯有宜修可以说是震怒。 按规矩,或许也称不上规矩,只能算是惯例。若无特殊情况,唯有皇后才有资格跟着皇上一同给太后请安。 只是宜修并不得宠,胤禛与她不亲近,也没什么可说的话题。去请安,和太后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更是让人不适。 是以,除了刚登基时一起去了两次,便再也没有了。 如今胤禛更是把这条规矩抛之脑后了,他只想着平日给太后请安只谈正事,没什么温情可言,和安陵容一起时,许是有孩子在,倒多了几分温馨。 太后则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能和胤禛亲近,自然是她乐见其成的事。 即便此刻有人上去提醒,她也只会说一句想太多。 安陵容平日装的好,让太后觉得她性子柔顺,又素来尊敬皇后,宫权尚且没有去争,怎会争这些无关轻重之事。 这条规矩,可能也只有宜修这个极看重自己正室地位的皇后最在意。 “剪秋,太后是不是也和皇上一样,很喜欢昭妃啊?她年轻、得宠、又能生,若弘晖还在,本宫又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 剪秋为宜修簪发的手一顿,安慰到:“娘娘多虑了,太后还是向着您的,您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旁人是比不了的。” 宜修苦笑着看向镜子里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她也只是为了这些家族的荣耀,不然哪里能让本宫坐这个后位。剪秋,怕是连本宫的亲姑母都不记得弘晖了。” 想到之前太后在寿康宫提起大阿哥,甚至不叫名字,只称其为“那个早逝的孩子”,剪秋也一阵心寒。 “可是娘娘还记得大阿哥,大阿哥也会记得娘娘这个额娘,大阿哥在天有灵,定不想娘娘为他伤心。” 宜修痛苦不已,抚着胸口,“剪秋,本宫时常做梦,梦到弘晖回来了,他又聪明又懂事,皇上很喜欢他,时常夸赞他。梦里没有姐姐,没有昭妃,也没有年妃,皇上还和本宫刚进王府时一样喜爱本宫。” 剪秋听了这话,眼眶发红,心疼道:“娘娘,皇上对您是有情谊的。” 宜修闻言笑了,声音里有些癫狂,“剪秋,去请皇上过来用晚膳,本宫要亲自下厨,给皇上做一份老鸭汤。” 剪秋迟疑着应下,却还是忍不住劝道:“娘娘,您要保重凤体啊。” 宜修就好像听不到一样,亲自将最后一个发簪戴上,对着镜子挑眉笑道:“剪秋,不管本宫做了什么,不论太后有多少不情愿,这后位,都只能是本宫的。” 第94章 身中迷香 胤禛听到景仁宫派人过来请他去用晚膳时,还以为是宜修有什么事要和他商议。 以往每次都是这样,他和宜修坐在一起所谈的话题都是后宫之事。 所以当他走进景仁宫,看到宜修一身水蓝牡丹旗装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甚少见你打扮得如此清丽。” 宜修抬手轻抚过袖口的牡丹,垂眸笑道,“内务府送来的料子,臣妾瞧着不错,就让人制成了宫装。皇上,用膳吧,臣妾亲手做的老鸭汤。” 胤禛微微颔首,“好,许久没喝了,朕倒有些想了。” 用膳时,胤禛一直在等宜修说今日请他过来的目的,但对方迟迟不开口,他也只好专心用膳。 直到胤禛放下手中的银筷,宜修才缓缓道:“记得第一次给您做这道老鸭汤,还是臣妾进王府不久时,您夸臣妾的手艺好,时常到臣妾的院中。” 胤禛有些摸不清她想说什么,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却还是开口附和了两句:“嗯,这些年过去,你的手艺精进了许多。” 宜修抬眸看向他,“皇上您今夜可要留宿吗?” 胤禛皱了皱眉,语气里有些不悦:“养心殿还有折子,朕回养心殿去。”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就要起身离开。 宜修慢慢站起身来,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落寞和悲伤,低声道:“皇上,您已经许久没有留宿景仁宫了。” 见对方动作顿住,缓缓又道:“臣妾前几日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看见了弘璐,让臣妾不禁想到了咱们的弘晖,回来后也时常梦到弘晖那孩子。皇上,您今夜可否留下陪陪臣妾?” 胤禛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一时之间很是错愕,叹了口气,“朕记得弘晖那孩子很懂事。只是,皇后,弘晖已经去了很久了,你又何必沉浸于过去。” “宫里的孩子也多了,日后你可以养一个在身边。” 宜修心中发寒,再多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弘晖,弘晖只会是她的孩子,从她肚子里出生的孩子。 而面上却是一副柔顺的样子,“臣妾明白,只是一时触景生情,心绪有些不平。” 胤禛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走到榻上盘腿坐下,“朕今晚留下就是了。” 剪秋心中一喜,连忙端上新茶。宜修也跟着移步到榻上,“臣妾听闻静姝公主很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想着姐姐留下的东西里有一柄掐丝镶宝石金如意,今日特意找了出来,回头给公主送过去。” 提起静姝,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胤禛笑了笑,“朕让内务府送了些东西过去,太后也赏了她许多,她那的好东西比其他阿哥公主都多。” “昭妃性子谦和温柔,弘璐也是个乖巧的,偏偏她是个小滑头,哄的你们把好东西都送到永和宫去了。” 宜修听了却有些惊讶,不是为了静姝,而是第一次她提起姐姐时,胤禛没有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很快扯出一抹笑,“皇家的公主,本就是尊贵无比,一些身外之物,公主喜欢也算不得什么。皇上慈爱,自然不会亏待了几个孩子。” 胤禛心软一下,想到前几日去永和宫,安陵容提议举办个桃花宴,说道:“天气暖和了,朕瞧着御花园的桃花开的不错,不如办个桃花宴吧,过了年就一直忙着,也许久没有办宴会了。” 宜修微微一怔,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有些意外,很快露出一抹温婉的笑,轻声道:“也好,既然要六宫同乐,那不如再热闹些,臣妾让畅音阁的戏班子也准备着。” 胤禛挥挥手,又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就是。朕瞧着昭妃如今处理宫务也有些章法了,这是你和敬嫔用心教导的好处,这次桃花宴就交给她去办吧。” 宜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昭妃向来是心思细腻的,此事交给她一定会办的妥帖周到。” 说完,见时辰差不多了,宜修示意剪秋将香料燃上,阵阵淡香便萦绕在寝殿内。 胤禛好奇地询问:“往常你宫里从不燃香,今日怎么用上了香料?” 宜修抬手轻抚额头,微微垂下眼眸,温声道:“臣妾近日睡不安生,太医说可以安神香助眠,又在里面添了些梨汁和花香。” 胤禛微微颔首,“闻着倒与寻常安神香不同。”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宜修上前扶起他,柔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不如歇下吧。” 胤禛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觉得她不同于往日,更像还在王府时,心底里莫名起了些许旖旎情愫。 伸手握住她,点了点头,便一同往床榻上去。 一番云雨后,胤禛清醒了很多,起身去沐浴,肃着一张脸,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宜修抬手将寝衣的盘扣扣好,静静地坐在床榻上。自从姐姐去世,胤禛便很少去她的院子,上一次这样亲近,她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一次时间虽不长,却让她心里有些满足。 剪秋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从殿外匆匆走了进来,“娘娘,这坐胎药是奴婢亲自熬的,没有让人看见,您快喝下吧。” 宜修伸手接过,忽略掉有些难闻的气味,一口饮下。 “药渣处理干净,还有香灰,不要让人发现了。” 剪秋低声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处理好了,埋到了后院的树下,又给香炉里换上了前几日收起来的安神香香灰。” 宜修颔首,又喝了一口茶便让剪秋去将药碗收好,自己起身去等着胤禛沐浴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胤禛才穿戴整齐出来了,看着寝殿内候着的宜修,沉声道:“你歇着吧,朕回养心殿了。” 宜修有些失望,轻声问道:“皇上,天色很晚了,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出声打断:“不用了,养心殿还有折子没看,你好生歇着吧。” 撂下话就往殿外走去,出了景仁宫,胤禛阴着脸对苏培盛吩咐道:“查查今日景仁宫燃的香,看看可有异样。” 虽是这样吩咐,但其实他的心里也拿不准,说不清是有人动了手脚,还是他因为宜修的话心软起了情愫。 第95章 桃花宴 永和宫内,锦书低声禀报着胤禛的动向,听到他半夜出了景仁宫,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不论是胤禛还是宜修,她都打心底里的厌恶,能让这两人互相恶心一下,她畅快了不少。 早在疫病封宫时,她就让卫临送来了些药材,闲来无事按照方子制作了一些相思子。 相思子,无色无味,接触后会让人忧思多虑,情欲高涨。 她将其研磨成了粉末,这半个月司衣库送往景仁宫的衣服内层都洒上了相思子,还有皇后专用的坐垫内层,也有些许粉末。 药物作用加上外在的刺激,最重要的是她心底本来就藏着丧子之痛,这些足以让宜修丧失了理智。 这一夜养心殿和景仁宫的烛火都燃了整夜,不过安陵容却是睡了一个好觉。次日一早皇后传旨免了这日的请安,锦书便没有叫醒她,让她睡了个够。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在了房间里。安陵容慵懒地斜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手中捧着一本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剪秋进来时便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涌起一阵不平。皇后娘娘身子不痛快,心里的苦更是无处可说。凭什么昭妃却过的这般逍遥自在? 心中思绪万千,到底是不敢展露出来,只挂上了一抹得体的笑,欠了欠身子,“奴婢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微微抬起潋滟的双眸,“是剪秋啊,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剪秋又一屈膝,温声道:“皇后娘娘命奴婢过来传话,三日后举办桃花宴,宴会一切事宜交由昭妃娘娘安排主持,畅音阁的戏班子也会准备着。” 只见安陵容微微颔首,轻声道:“本宫知晓了。听说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利,可有大碍?” 剪秋垂首道:“有劳昭妃娘娘挂心,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太医去看过,已经好多了。景仁宫诸事繁杂,皇后娘娘身边离不得人,奴婢还赶着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就先告辞了。” 说完,剪秋见她轻声嗯了一声,便福了福身子,转身匆匆离去。 琳琅为她换上一杯热茶,在一旁躬身问道:“娘娘,皇后只给了您三日时间,实在是有些为难您,要不要请敬嫔娘娘过来一起看看?” 安陵容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上面飘着的茶叶,垂眸道:“本宫没有负责过宫宴,她这是存心要我出丑呢。一会你亲自去一趟咸福宫,请敬嫔娘娘过来坐坐。” 琳琅笑着应下,“是,奴婢遵旨。” 半个时辰后,敬嫔踏进永和宫的殿门时,正巧内务府的黄规全过来询问桃花宴的安排。 安陵容一见她,嘴角才扬起一抹笑意,“姐姐可算是来了,我可要愁的吃不下饭了。” 敬嫔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我听琳琅说完就赶紧过来了,你没负责过宫宴,想必是有些慌乱的,没事,我帮你一起。” 等桃花宴上的安排一一确定下来,安陵容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个章程了,黄总管,你们先按照这个去办吧,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内务府。” 黄规全愣了一下,但想到她是第一次负责,刚刚又是一片慌乱,随即笑道:“那奴才明日在内务府候着您,您歇着,奴才告退了。” 琳琅看着安陵容的眼色,将一个鼓鼓的荷包放在对方手上,“有劳黄总管了。” 黄规全将荷包塞进袖口,笑意真诚了两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敬嫔等人出去,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不过是个小宴,你又是头一次去办,便是有些不周全的地方皇上和皇后也不会怪罪你的。” “只是,往日见妹妹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慌乱。” 安陵容垂眸,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柔声道:“让姐姐见笑了,我这几日睡得不好,有些精神不济。这次的事又很急,倒是让我慌了神。此刻都安排好了,才觉得心稍稍定了。” 敬嫔微微蹙眉,烦心地说道:“可宣太医来看过了?怪不得你今日瞧着脸色有些苍白呢。” 安陵容嘴巴微张,抬手轻轻摸了摸脸颊,偏头看向琳琅,“晚膳前请卫太医过来一趟吧。” 另一边,年妃听到黄规全的禀告,嗤笑着说道:“昭妃也是个不中用的,不过是一次小宴,紧张的跟个什么似的。” 丽贵人在下面附和道:“昭妃是小门户出身,再怎么抬举也上不得台面。这宫务过些日子还是得交到娘娘手上。” 年妃扬了扬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黄规全,年妃没有经验,你多上些心,别有什么纰漏。” 黄规全谄媚地应下,“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年妃挥手让他下去,想到昨晚的消息,又有些不悦,“皇上已经很多年不宠幸皇后那个老妇了,怎么昨日……也不知道皇后使了什么手段。” 丽贵人用帕子遮了遮嘴角,“皇后都多大岁数了,承宠一次而已,难不成还想着怀个孩子?” 此话一出,殿内的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次日,安陵容在景仁宫请安后直接去了内务府,盯着宫人们安排桃花宴当日所用的东西。 “这杯子不错,倒是衬当日的桃花宴。” 黄规全在一旁介绍道:“娘娘,这是影青釉里红高足桃花瓷杯,粉嫩可爱,最是适合不过了。” 安陵容浅笑道:“嗯,把当日的碗筷餐具都换成配套的吧。” 随即想到什么,缓缓又道:“当日安排的是桃花酿,本宫听剪秋说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爽利,给皇后娘娘再备份桃花茶吧。” 此后的两天,安陵容日日都去内务府和御膳房,连胤禛都让苏培盛过来给她送了些东西,又叮嘱她不必过于紧张。 终于到了桃花宴这天。永和宫上下忙忙碌碌,安陵容精心打扮后前往宴会场地。 放眼望去,宴席上随处可见盛开的桃花,而这宴会上的饮食所用之物更是别具匠心,茶水点心皆是由桃花精心制成。 那酒杯晶莹剔透,宛如粉色的美玉雕琢而成,盛着美酒时,桃花的香气与酒香相互交融,令人陶醉其中。 第96章 看戏 胤禛目光扫向四周,殿内各处无不显示着安陵容的用心。 “这次的桃花宴,昭妃你办的不错。” 安陵容起身欠了欠身子,“臣妾多谢皇上夸奖。” 宜修勾起唇角,也温声道:“昭妃有心了,本宫只觉得似在仙境。” 安陵容浅笑着福了福身子,“皇上,皇后娘娘,歌舞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先看看歌舞?” 胤禛轻轻点了点头,安陵容便示意殿内的宫人开始表演。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片片娇艳欲滴的桃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房梁之上飘落下来。 乐声响起,七八个身着月白色纱裙的舞姬款款走进,踩着节拍婆娑起舞,玉手挥舞,衣袖翩然而出。 众人皆沉浸在这场歌舞之中,胤禛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乐声骤然转急,舞姬们围成一圈。一名戴着面纱,身着桃粉色舞衣的女子自殿外踩着细碎的脚步匆匆走进,在舞姬长袖的遮掩下站到了中央。 站定的瞬间,长袖落下,女子似桃花花蕊出现在众人面前。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蝴蝶飞舞,纤腰灵动,面纱掀起一角,竟是余莺儿娇嫩的面容。 片刻后,舞乐皆停,余莺儿平稳了呼吸,上前行礼问安:“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特以此舞为今日桃花宴助兴,愿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胤禛朗声笑了起来,“从前只知道昭妃和莞常在舞艺不凡,今日才知道爱妃也是身轻似燕,舞姿轻灵。赏!” 安陵容端着酒杯起身,声音清浅婉转,“臣妾以此酒恭祝皇上龙体安康,恭祝大清盛世繁荣。” 众人闻听此言,见胤禛拿起酒杯,也纷纷起身端过酒杯,唱着祝词。 安陵容抬头饮尽,余光中瞥见宜修犹豫了一下,端起了茶盏,一饮而尽。 这场宴席的目的达到了,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坐下专心品尝着酒水和菜品,将风头都让给了余莺儿。 半晌后,琳琅匆匆走到她旁边,低声耳语:“娘娘,人抓到了,东西用咱们事先准备好的换上去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将人看好。” 宴席到了尾声,胤禛以养心殿有折子为由先行离开了,皇后则带着众人去畅音阁听戏。 年妃前些日子才栽了个跟头,虽然还是出言嘲讽宜修庶出又不得宠,但到底没有上一世那么嚣张的气焰。 安陵容冷眼看着,直到甄嬛再一次出声为皇后解围,才轻笑起来。许是因着这次投靠了皇后,她的言辞恳切,皆是为皇后说话。 台下的戏比台上的还有意思,安陵容看得津津乐道。 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 宜修看向她,挑眉道:“原本宫务没了年妃协理,本宫还担心宫宴繁琐,内务府做不好,没想到昭妃处理起这些事来,也不比年妃差。本宫倒是放心了。” 年妃撇了撇嘴,话里带了些嘲讽:“本宫听说昭妃这几日天天往内务府跑,这幸亏是小宴,若是大宴还不得把永和宫搬到内务府去啊。” 安陵容抿了一口茶,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嫔妾年轻,不比年妃经验丰富,自然是要一点点学。多去两次内务府没什么,这宴会没有错处嫔妾才对得起皇上让嫔妾协理的信任啊。” 年妃气息有些不平,冷哼一声,“那昭妃可千万别出错,别哪天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了。” 安陵容柔柔一笑,将话题又引回到皇后身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爽利,太医看过了嘛,可有大碍?” 年妃就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抢先说道:“是吗,臣妾听说皇上本来都留宿景仁宫了,半夜又离开了,许是皇后被扰了清梦,没休息好吧。” 说完,扬起了嘴角,用帕子轻轻掩了掩。 宫里这么些人,一个月也没几个能侍寝上的,平日里闲着,自然传的话也多。是以,这紫禁城里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其他人比不得年妃,敢在皇后面前放肆,却也都低下头勾起唇角。 宜修的脸色阴沉,看着台上的戏,好似没听到这话一样。桌下的手死死攥着帕子,心中充满着怒气和恨意。 甄嬛打量着场面,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温声道:“皇上政事繁忙,回养心殿歇着也是常有的事,竟也值得年妃娘娘在各宫姐妹前提一嘴。” 齐嫔闻言也赶紧出声:“皇后娘娘,臣妾记得后妃不得打听皇上的行踪,这消息咱们姐妹都不知道,怎么独独年妃知道呢?” 丽贵人坐在后面,看不到年妃的脸色,却也想得到会有多阴沉,使眼色给曹贵人,让她出主意。 曹贵人眉毛微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轻轻出声道:“年妃娘娘协理六宫多年,敬事房的册子自然能够随意翻看查阅。齐嫔娘娘您未曾协理过,想来对这些个流程和规矩怕是不太清楚吧?” 齐嫔听闻此言,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强忍着怒气反驳道:“哼!就算年妃以前有权协理六宫又如何?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剥夺了年妃的协理之权,难道曹贵人这么快就忘记此事了吗?” 说着,她狠狠地瞪了曹贵人一眼。 年妃面上凝结着一层寒霜,冷冷地看向齐嫔,“齐嫔放肆了,本宫就算没有了协理之权,也是妃位。即便没有协理之权,自然也应当为皇上分忧。皇后娘娘,敬事房的册子嫔妾看看不是什么大的罪过吧?” 安陵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里觉得眼下就缺一把瓜子,什么樊梨花,什么穆桂英,哪有这场面好看。 宜修冷笑着看向年妃,“年妃有心为皇上分忧是好事,只是宫中自有规矩,年妃入宫也挺长时间了,可别忘了规矩。” “好了,看戏吧,吵吵闹闹的,本宫都没听清在唱着什么。” 安陵容见没热闹可看了,转而去和小七聊天。 “小七,假孕丹已经碾碎让皇后服下了,什么时候可以诊出喜脉?” 第97章 挑拨离间 安陵容话音才落下,小七的声音就传来了。 小七:“宿主,我来啦~服下假孕丹后会和真正有孕的人一样,一两个月就会有反应。如果没有外力影响,胎象可以保持到八个月,八个月后会自动流产。” “宿主放心,以目前的医术六个月之前绝对查不出任何异样。” 安陵容对系统的药一向是信任的,“好,这算是报我生产时的仇了。剩下的,以后慢慢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安陵容便开始安心的看戏,直到日落时分,众人才散了。 回到永和宫,吃了一盏茶,才吩咐小福子将今日扣的人提上来。片刻后,一个小太监跪在了下面,面上还有些不服。 “为什么要押着我,我做什么了要绑我?” 小福子一脚上去,把他踹倒在地,骂道:“糊涂东西,昭妃娘娘面前,也敢胡说八道,你啊我啊的,仔细拔了你的舌头。” 说完把人拽了起来,让他好好跪在地上。小太监哆嗦了一下,又咽了咽口水,“奴才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端坐在榻上,冷声道:“说吧,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小太监磕了个头,磕磕巴巴地说道:“娘娘,奴才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才什么也没做,求您放了奴才吧。” 小福子上前又是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踢的小太监趴在地上直冒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安陵容轻笑出声,“行了,这个小太监帮了本宫的大忙,赏。小福子,你亲自送他回去,和内务府打声招呼,让他们多照顾些。” 小福子微微抬眸,看了看她的脸色,立时应下了,“是,奴才定会好好送他回去。” 流筝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进来,塞在了小太监的怀里,点了点头,让小福子把人带出去。 等人出去,忘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安陵容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这殿里也没有别人,想说什么就说。” 忘忧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有些惊讶,“娘娘,那个小太监分明什么都没说,您为什么要给他赏赐还要让内务府照顾他?” 安陵容微微勾了下唇角,柔声道:“流筝,你给忘忧说说,我今日为何这样做?” 流筝抬眸看了看安陵容,然后解释道:“既然咱们问不出来,那就盯紧了他,等他的主子去找他。” “小福子将人送回去,还特意叮嘱,明日内务府许多人都会知道,他办事得力,得了娘娘的看重。他身后的人自然会怀疑是不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肯定要去找他确认。” 安陵容抬眼看了一下流筝,笑着问道:“我看流筝的样子,应该也动了手脚吧?” 流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颇有些得意的样子,说道:“娘娘英明,那个小太监哪配拿咱们永和宫的赏银,奴婢在荷包里装的都是殿外捡的石块。回头他背后的人听说了,也只会觉得是他藏了起来,只怕更怀疑他了。” 忘忧闻言恍然大悟,笑着往流筝身边凑,“流筝姐姐真厉害,一下子就明白了,以后可要多教教我。” 安陵容看她们玩闹了一会,才觉得有些累了,任由几人服侍着梳洗完,正要回寝殿歇息,就听到小唐子进来禀报,“娘娘,皇上过来了,已经进院子了。” 安陵容挥挥手让他先下去,皱了皱眉,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着,她则去殿门口迎候。 胤禛见她一身水蓝色寝衣,挂着一抹温婉的笑,站在殿门口,快走了两步,上前拉过她的手。 “晚上天气凉,你怎么在外面站着,手都冷了。” 安陵容双眸含笑,跟着往寝殿里走去,“皇上今夜怎么过来臣妾这了,白天余妹妹的舞跳的那么好,臣妾还以为皇上会去余妹妹那呢。” 胤禛抬眸笑问着:“怎么,爱妃吃醋了?” 安陵容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皇上惯会打趣臣妾的,臣妾何时吃过余妹妹的醋,这不是怕扰了皇上的雅兴吗?” 胤禛不再打趣她,温声解释道:“原是想去看看柔贵人的,晚膳后皇后去了养心殿,夸你宫务处理的不错,这次宴会更是别出心裁,特意提醒朕来看看你。” 果然如此,皇后还真是没安好心,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呢。白天那杯茶真是下手轻了,就该把库房里的毒药都给她下进去,让她喝个够。 安陵容微微垂下双眸,“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明日请安可要好好谢谢娘娘。皇上,您今日也累了吧,臣妾服侍您安置吧。” 酥胸汗帖,细腰春锁。 一番云雨之后,安陵容懒懒地躺在床榻上。胤禛爱不释手地轻抚着她的背,“爱妃媚骨天成,冰肌玉骨,冬天时如暖玉一般,如今天气热了,竟又有温凉之感。” 安陵容眼皮都不抬一下,柔柔道:“皇上宠爱臣妾,永和宫中珍宝如云,这样一直滋养着,肌肤自然比从前更光滑了。” “皇上,臣妾乏了,咱们歇着吧。”说完头靠在胤禛的胸前,闭上了双眼。 胤禛见对方一副累极了的样子,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挂不住面子,又舍不得再说什么。将人往怀里搂的更紧,就这样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胤禛收拾妥当去上朝,出门前对苏培盛吩咐道:“你去将那扇白玉雕芭蕉侍女的屏风送去永和宫,还有前些日子南边进贡的苏绣料子、夜明珠、红翡翠,都一起送过来。” 苏培盛暗暗咋舌,躬身应下,回了养心殿亲自收拾了东西送到了永和宫。 安陵容醒来时,就看到几个宫女捧着各色的赏赐候在外面,只多看了看那几匹苏绣料子,就让人都收起来了。 “锦书,服侍本宫梳洗更衣吧,今日请安可得去好好谢谢皇后娘娘呢。” 第98章 姐妹联手 景仁宫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将整个宫殿映衬得明亮而又庄重。 年妃等人早早就到了,眼神不时地投向门口,只等着看安陵容和余莺儿的好戏。安陵容和余莺儿进殿时,倒被这阵仗惊着了。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安陵容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绣芙蓉裙,身姿袅袅地走进了大殿。 她微微低垂着头,手扶着身旁的锦书,步履轻盈却不失端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轻声说道:“哟,诸位姐妹怎的来得如此早?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紧跟其后的余莺儿一身妃色团蝶百花裙,娇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嫔妾还以为是咱们来迟了呢。” 齐嫔抬手用帕子遮了遮嘴角,却没挡住她眼底的幸灾乐祸,“给皇后娘娘请安,自然要早点来。” 安陵容和余莺儿二人对她的话熟视无睹,走到位置上缓缓坐下。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请安,落座后齐嫔便迫不及待地开口,“昨日柔贵人的一舞可真是让人回味无穷,那身段,那舞步,和昭妃的惊鸿舞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丽贵人嗤笑道:“是吗,那皇上怎么反而去了昭妃的永和宫,柔贵人这舞不是白跳了吗?” 年妃也出声附和道:“怎么能是白跳呢,本宫听说今儿早上苏培盛带着一堆赏赐进了后宫,这赏赐可不就是皇上的意思吗?” 丽贵人捂着帕子笑了起来,“年妃娘娘,这赏赐可没进钟粹宫,进的是昭妃娘娘的永和宫。” 敬嫔见场面不对,轻咳了一声说道:“柔贵人昨晚也得了许多赏赐,自然和昭妃一样,是圣心所在。” 皇后坐在上面端着笑意,“昭妃与柔贵人向来是交好的,怎么会在意这些呢,都是姐妹,就别说这些了。” 安陵容身子往后一倚,看向皇后,浅笑道:“说起这事,臣妾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呢。皇上昨晚特意说了,是皇后娘娘特意去养心殿为臣妾说得好话,劝皇上去的养心殿。” 宜修嘴角的笑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本宫也是看你办这个桃花宴,费了不少心思,辛苦得很。不过归根结底,还是皇上宠着你,愿意去你那,不然任凭本宫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安陵容闻言笑而不语,想来是皇后手下的人反应快,没让御前的人查到什么,不然就那一晚的事只怕皇上要冷落她许久。 更有意思的是,皇后和年妃今天竟然还合起伙来了,看这一句一句的。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曹贵人和甄嬛,她还不信皇后和年妃能化干戈为玉帛。” 余莺儿甩了甩帕子,不在意地说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心意,臣妾自然是没有异议。再说了,皇上月月都来钟粹宫,臣妾怎么会为了这一点宠爱和昭妃姐姐不愉快,各位姐姐多虑了。” “齐嫔娘娘和丽贵人想来是许久没有侍寝了吧,这才揪着一次侍寝不放。有关心臣妾这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能让皇上翻两位姐姐的牌子。” 余莺儿这一番话,说得二人脸色十分难看,气势灭了不少。 请安结束后,余莺儿告别了安陵容,就往养心殿去,娇着嗓子哭诉今日受得委屈。 “皇上,若不是臣妾和昭妃娘娘关系好,岂不是被挑拨了。臣妾高高兴兴地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结果大家都笑话臣妾。” 胤禛看着面前眸中带泪的美人,抬手为她轻轻拭掉了眼泪,“受一点委屈就掉眼泪,朕看你比温荣还娇气呢。” 余莺儿撇了撇嘴,“皇上,您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都嫌弃臣妾了。” 胤禛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行了,别委屈了,朕今晚就去你宫里,赏赐也给你补上,这样就不会有人笑话你了。” 余莺儿抱着胤禛的胳膊撒娇,“明晚也要去臣妾宫里,不然臣妾就不放开皇上了。” 胤禛被她逗得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鼻子,“行,朕都依你,今晚去,明晚也去。” 余莺儿出了养心殿,扬了扬下巴,想到安陵容的话,清了清嗓子,对着一边的苏培盛客气地说道:“苏公公,有劳你了。” 苏培盛一惊,躬身道:“小主客气了,奴才这就吩咐人把东西给您送到钟粹宫去。” 等人走了,苏培盛摸了摸脑袋,有些拿不准地嘀咕:“今儿个这太阳是打哪升起来的。” 余莺儿像是一只小孔雀一样,又去了永和宫。先去侧殿看了看弘璐和静姝,临走前还把手上的金镯子塞到了静姝的手里。 这才去了正殿,看着榻上笑盈盈的人,欠了欠身子,“姐姐,这桌上的桃花酪是给我留的吧,折腾了半天,我都饿坏了。” 安陵容轻轻嗯了一声,又道:“看你心情这么好,这是收获不少啊。说说吧,皇上都许了你什么?” 余莺儿坐在榻上,吃着桃花酪,一一细数着今日得的赏赐:“鎏金莲花手镯、翡翠雕孔雀摆件、玛瑙茶盏、象牙鹤鹿簪,剩下的我都没记住。” 安陵容将手边的糕点碟子递了过去,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 余莺儿:“皇上还说今晚和明晚都去钟粹宫。明日请安,我可要好好和她们说说,让她们挤兑我,自己不得宠,就眼红来挑拨,哼!” 安陵容微微垂眸,笑道:“皇上宠着你,她们也只能挤兑两句过过嘴瘾了。温荣怎么样了,我这两日都没见过她呢。” 提起温荣,余莺儿就有些头疼,“这孩子最近闹得很,乳母们轮番看着,一点都不敢离人。方才去看了静姝,可真乖巧,我真想把她抱回去和温荣换一下。” 一番话逗得殿内的人都笑了起来,安陵容戳破道:“静姝乖巧,是你又给她什么好东西了吧?” 余莺儿有点惊讶,问道:“姐姐怎么知道?” 安陵容失笑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惯着她吧,现如今一般的东西她都不要,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懂这些的。” 余莺儿挑眉,笑得甜美,“这多好啊,姐姐这是生了个小财神。明日我把温荣带过来,让她好好和静姝学学。” 余莺儿说完这话,就天天带着温荣过来。弘璐和静姝看着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漂亮小人,露着几颗小牙笑个不停。 第99章 中宫有喜 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安陵容只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这日请安,安陵容见宜修一下也没碰手边的茶盏,起身时还有意无意地护着肚子,微微挑了挑眉,扶着锦书的手转身离开景仁宫。 算算日子,离她吃下假孕丹也快两个月了,宜修应该是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走到宫道转弯处扶着锦书的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吩咐道:“去探探景仁宫最近什么情况。” 锦书闻听此言,神色有些为难,“娘娘,景仁宫不好安插人手,咱们的人还没有找到机会。” 安陵容浅笑道:“没事,看看景仁宫这几日和往日比有什么不同就行。” 抬头看着今儿个的太阳,安陵容嘴角上扬得更明显了,“今儿个天好,抱上弘璐和静姝,咱们去给太后请安去。” 一进寿康宫,安陵容就发觉今日太后的神色有些微妙,眉头紧锁,脸上的笑带了几分勉强。 她只装作不知,如往常般和两个孩子一起逗太后开心。在寿康宫待了一个时辰,安陵容才带着弘璐和静姝回永和宫。 离开前,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叮嘱了一句:“昭妃,哀家平日里觉得你是最贴心的,你有弘璐和静姝在身边,只要安分守己,日后自有你的好日子。好好侍奉皇上,更要尊重皇后,你明白吗?” 安陵容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太后放心,臣妾必定牢记妾妃之德。”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哀家听说年妃这些日子又得了皇帝的宠爱,难免会有些张扬,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就和哀家说,哀家为你做主。” 前段日子,年妃一身素衣捧着几本亲手抄写的宫规去了养心殿,一番话说的胤禛心软了又软,当晚就去了翊坤宫。此后连着几日,不是去用膳就是翻年妃的牌子,翊坤宫算是结束了失宠的日子。 安陵容面色从容,嘴角微微带笑,“有太后在,臣妾哪里会受什么委屈。” 半月后的夏至,在宜修的提议下,举办了一场家宴。这场家宴,还是交给了安陵容去办。安陵容知道她的目的,自然不会安排什么其他的惊喜。所以,这一次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宴席过半,宫人布菜时为宜修夹了一筷子鱼肉,宜修只闻了一下,面色有些不适,偏过头用帕子遮住了嘴角。 剪秋连忙上前捧了一盏清水,让她喝下压住了那股不适感。 这边的动静不小,引得胤禛侧目,看着宜修的脸色,微微皱了皱眉,“皇后怎么回事,去宣太医过来看看。” 苏培盛垂首应是,宜修也没有阻拦,只一句“多谢皇上关心”,然后就静静地倚靠在剪秋身上等着太医过来。 宴会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众人都看着宜修的脸色不吱声。 一炷香的功夫,章弥匆匆忙忙地小跑进寝殿,跪下对着上首请安:“微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胤禛挥挥手,淡淡道:“起来吧,去给皇后看看,可有什么大碍。” 章弥上前跪下,将帕子放在宜修手上,搭脉片刻,心中一紧,仔细又探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面带喜色地禀告: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此话犹如一颗惊雷,让殿内的众人都惊了,纷纷看向宜修。 就连胤禛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皇后有喜了?” 章弥伏低了身子,恭敬道:“回皇上,正是,皇后娘娘已有近三月的孕事,胎象很平稳。” 胤禛闻言沉默了,底下的嫔妃和宗亲也是一样的迷茫,都没想到皇后这个年纪还能有孕。一时不知该感慨皇后身体好,还是该感慨皇后这个年纪能承宠是种本事。 安陵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行至殿中央福身道:“臣妾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其他人也醒过神来,不论心中愿不愿意,都起身恭贺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胤禛淡淡挑眉,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好,都起来吧,中宫有孕是喜事,太医院要好生看顾着。”说着,看向宜修,“皇后,怎么有孕三个月了你都没发现,今日起你要好好休息,平安为朕生下一个皇子。” 宜修绽开一笑,“臣妾以为是最近太累了,身子疲软,不曾想竟还有幸能为皇上生育子嗣。臣妾一定保养好身子,给皇上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胤禛此时已经没了继续宴饮的兴致,也懒得理会心思各异的众人,借口醉酒疲惫由苏培盛扶着回了养心殿。 “苏培盛,可查过了,皇后这一胎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培盛微微抬眼,看了眼胤禛不太好看的脸色,“皇上,奴才查过了,彤史上的记录和皇后娘娘的孕期相符,章太医也再三确认,是喜脉无疑。” 胤禛心情很复杂,按说皇后若能诞下嫡子,于前朝于后宫确实都是一件好事,可是那一晚的事在他心里始终是个疙瘩。 虽然苏培盛事后并没有查出那香料有什么不对,但是那一晚的情动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既如此,挑些赏赐送去景仁宫,再去寿康宫和太后说一声吧。” 景仁宫内,宜修看着桌上一排的赏赐,弯了弯唇角,上天终归是眷顾她的,让她再一次有孕。 剪秋挥手带着殿内的宫人们跪下恭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宜修轻笑了下,出声敲打着:“本宫有孕,景仁宫上下都有赏。不过若是有人在此时吃里扒外,和外面的人来害本宫肚子里的皇嗣,就要仔细她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了。” 殿里的人都是跟了宜修多年的,自然清楚这位皇后的手段,后背一紧,齐声称不敢。 剪秋上前为宜修奉了一盏酸梅汤,“娘娘,您尝尝,这是奴婢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 宴席散后,动静最大的就属翊坤宫了。宜修年长她不少,如今竟然能有孕,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颂芝,去给哥哥传信,让他在民间为我寻些医术精湛的太医,本宫就不信这宫里只有我年世兰不能生!” 第100章 母子情深 宜修有孕,最烦心的莫过于齐嫔了。原本她跟着皇后,就是打的皇后无子,日后会扶持三阿哥的算盘。 后来即便安陵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她也没有感受过这么大的威胁。她觉着安陵容的家世低,而且孩子年龄也小,自然没办法和有皇后相助的三阿哥比。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皇后有孕了。若是生下男孩,皇后和她身后的乌拉那拉氏自然要支持中宫嫡子,弘时就彻底没机会了。 小半个月的时间,齐嫔的脸色越发憔悴,每日都要用许多粉才能盖的住,头发也掉了不少。 身边的宫女劝了半天才说动她去御花园转转,这一转就遇到了安陵容。 如今正是盛夏,御花园里百花盛开,齐嫔走进来,就见到了打扮得极为清丽的女子,脸上不施粉黛却更显姿色天然。 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齐嫔屈膝问安:“嫔妾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浅笑嫣然,“不必多礼,今日倒是巧,在这碰到了齐嫔。” 齐嫔甩了甩帕子,“确实巧,御花园风景好,想着过来转转。” 安陵容凑近了两分,朱唇轻启:“姐姐的脸色不太好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是吗,哪有什么烦心事,许是昨晚没睡好吧。”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容有些勉强。 安陵容垂眸轻笑出声,“是我想错了,齐嫔一直跟随皇后,想必是皇后有孕,齐嫔在身旁照顾,有些疲态也是正常的。” “只是齐嫔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本宫听说三阿哥最为孝顺,若是三阿哥见了你这样,怕是要担心的。” 齐嫔捏紧了帕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酸涩,“皇后娘娘哪里需要我照顾呢?” 安陵容亲昵地握住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柔声道:“三阿哥是长子,得皇上信重,想来是姐姐教导有方。姐姐于生养一事有经验,皇后娘娘自然需要你。” “他日皇后娘娘平安生下嫡子,也是姐姐的功劳啊。” 齐嫔神色一变,匆匆行了一礼,“嫔妾宫中还有事,就不陪昭妃娘娘说话了,嫔妾告退。”却没有注意到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水珠。 等到齐嫔慌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安陵容收起了笑容,带着锦书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 锦书:“娘娘,齐嫔会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吗?” 安陵容眸中闪过一丝恶意,“齐嫔蠢笨,心无城府,就算下手也成不了。本宫没打算对皇后的孩子做什么,只是想给这后宫洗洗牌。” “浣碧……不对,是何答应,她最近怎么样?” 锦书稍加思索,“娘娘,何答应自从进了咸福宫就时常去给敬嫔娘娘请安,想要得一份庇护。敬嫔娘娘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只客气地招待她,其他的一概装作不知。” 安陵容抿了抿唇,吩咐道:“告诉浣碧,本宫只给她一次机会。本宫要让年妃看到曹贵人和甄嬛见面,把咱们在翊坤宫的暗桩给她,其他的让她自己想办法,本宫只要结果。” 宜修查出有孕后,就将嫔妃请安改为了五日一次,以便养胎。 再踏入景仁宫时,安陵容就看到齐嫔的脸色更苍白了。 这次她只用了一滴稀释过的噩梦水,虽然会让齐嫔忧思多梦,噩梦不断,不过也只有几日罢了。 “皇后娘娘驾到——” 问安后起身坐回位置上,安陵容抬眸看向宜修,微微挑眉,她的脸色不错,白皙透红,比对面年妃和齐嫔的脸色都好上不少。 这个假孕丹可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只有一颗。 垂首轻轻笑了下,而后夸赞道:“皇后娘娘面色红润,想来是腹中皇嗣康健啊。” 宜修对此事颇为惊喜,原本以为她不再年轻了,即便有孕也会很虚弱,未曾想身子比从前还强健了。 太医每日来请平安脉,皆言胎象强健有力,龙胎无碍。 想到这些,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是啊,太医也说腹中皇嗣康健,想来是祖宗庇护吧。” 有安陵容起了这个话头,下面的大半嫔妃便纷纷恭维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 安陵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盏,确定没什么问题,便小口地喝了起来。 皇后有了身孕,大半的视线落在了景仁宫,剩下的则都盯着永和宫。 安陵容不愿意站在风口浪尖陪她们做戏,便带着弘璐、静姝和温荣在永和宫内过起了安生的小日子。 半个月后,景仁宫传来消息,齐嫔欲对皇后腹中的孩子行不轨之事,太后震怒,三阿哥前去求情,却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到。 齐嫔被禁足在了长春宫,只等皇上和太后商议后再行处置。 安陵容听后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去安排一下,带三阿哥过来见我。” 当晚,弘时罩着一身黑色披风脚步匆匆进了永和宫,安陵容正坐在正殿等他。 “儿臣弘时见过昭娘娘。” 安陵容起身亲自扶他起来,“本宫知道齐嫔出事,你心中难受。今日叫阿哥过来,也是为此事想提醒阿哥一句。” 弘时闻言抬头看向她,“不知昭娘娘想说什么?” 安陵容轻轻抚了抚袖子,缓缓坐下,不急不慢地说道:“本宫想说,三阿哥想不想救你额娘的命?” 一盏茶之后,弘时跌跌撞撞地出了永和宫,跟着小唐子一路往长春宫去。 齐嫔意图谋害皇嗣被禁足,长春宫一个下人都没有了,弘时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正殿。 推开门,就见她正站在一个木凳上,手里是一条白绫。刺眼的白让弘时彻底慌了,上前一把将人抱了下来。 “额娘,额娘,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要儿子了吗?” 齐嫔看着来人,痛哭不止,“弘时,额娘的弘时,都是额娘连累了你。额娘今日以命抵罪,皇上才能不怪罪你啊,你快出去,快出去。” 弘时闻言一愣,不停地摇头,“额娘,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说着,想起方才安陵容说的话,又道:“额娘,你若死了,还有谁来护着儿子?儿子明日就去求皇阿玛,饶您性命。儿子什么都不要,只要额娘活着!” 齐嫔为弘时眼中的坚定震惊,“弘时,你是长子……” 弘时闻言直接出言打断她,“儿子愚笨,亦没有争夺太子位的野心。额娘,不说四弟五弟,六弟有祥瑞庇佑,皇额娘若生下皇子便是嫡子,以后宫中还会有许多孩子降生。” “儿子争不过,也不想争,皇阿玛正值壮年,儿子不愿为以后虚无缥缈之事失去额娘。” 说完便开始不停地对着她磕头,磕的齐嫔心都碎了,上前抱住他。 人人都说她生的儿子愚笨,可她却觉得再没有比弘时更好的孩子了。 “弘时,额娘答应你,好好活着,哪怕再也出不去长春宫,也会好好活着。” 第101章 李氏降位 当晚,弘时出了长春宫,先是回了阿哥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去了养心殿。 苏培盛远远见有人过来,理了理凉帽迎了上去,“呦,三阿哥,这个时辰您怎么过来了?” 弘时一掀下摆,直直地跪在地上,“苏公公,不必打扰皇阿玛,我是来请罪的。” 苏培盛一惊,连忙劝道:“三阿哥,您这是何苦呢,齐嫔娘娘的事皇上自有裁决,怎么也不会连累了您的。” 弘时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唇角微动,却是极苦涩的笑,“苏公公,我知道您心疼我,可那是我的亲额娘,我不能不管她。您就成全我吧。” 说句僭越的话,苏培盛是看着三阿哥长大的。 四阿哥出生就养在园子里,五阿哥顽皮也不在宫里,唯有三阿哥一直在皇上身边。他也是亲眼看着三阿哥一点点长大的。 眼底闪过心疼,躬身道:“三阿哥您折煞奴才了,待明日皇上醒了,奴才就替您禀报。” 说完命人取了一个汤婆子塞在三阿哥的手中,“夜间天凉,三阿哥保重身体。” 弘时拱了拱手,“弘时多谢苏公公。” 苏培盛摇了摇头,心中感慨齐嫔真是昏了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次日寅时,胤禛起身任由宫人为他梳洗更衣。 苏培盛将腰带系好后,低声禀告:“皇上,三阿哥昨晚便过来了,跪在殿外为齐嫔娘娘求情。” 胤禛皱眉,“弘时?怎么现在才禀报?” 苏培盛:“三阿哥不让奴才打扰您休息,他说是来请罪的,在外面跪了一夜,您可要见见?” 胤禛沉吟片刻,“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苏培盛扶着弘时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弘时一见到胤禛就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还有些稚嫩的脸庞落下,头深深地伏下。 “皇阿玛,额娘意图谋害皇嗣,罪不可恕。可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儿臣。她怕皇额娘生下嫡子,皇阿玛就不疼爱儿臣了。” “这一切皆由儿臣而起,儿臣愿意替额娘领罪,只求皇阿玛饶额娘一条性命。” 胤禛手指摩挲着珠串,脸色阴沉,“弘时,你胆子很大,你知不知道凭着这番话,朕就能废了你。” 弘时的心颤了又颤,但是想到额娘,又想到了昭娘娘的话,一咬牙,又拜了下去。 “皇阿玛,儿臣昨晚去见了额娘,她正拿着一条白绫要自尽赎罪,只为了您不要迁怒儿臣。” “那是儿臣的亲额娘,儿臣怎能看她用自己的命给我搏前程。” “若是为了前程,连自己亲额娘的性命都不顾,儿臣怎能对得起皇阿玛这些年的教导?” “儿臣,求您,饶了额娘,儿臣什么都不要,只要额娘活着。” 胤禛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身影,这个孩子虽算不上聪慧,却是个有孝心的。 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起来吧,朕如你所愿。”说完便去上朝了。 弘时瘫坐在地上,笑了许久,而后抱头痛哭。 * 琳琅捧着一碗血燕走进殿内,“娘娘,血燕好了,您尝尝。” 安陵容接过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养心殿有什么消息吗?” 琳琅:“皇上下旨,齐嫔意图谋害皇嗣,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长春宫。三阿哥已经回了阿哥所。” 安陵容轻轻嗯了一声,“今日不用请安,去将弘璐和静姝抱过来吧。” 安陵容坐在榻上翻看着手里的书,弘璐和静姝在一边爬着玩,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吃完了一盏茶,安陵容手里的书已经看了大半,弘璐和静姝已经玩累了,被乳母抱下去哄睡了。 前些日子内务府按照她的吩咐将院子重新收拾了一遍,此刻日头正好,她起身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忘忧进来禀报,“娘娘,储秀宫欣常在过来了。” 安陵容皱了皱眉头,欣常在今日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示好,可她却并不想应下。 前世安比槐贪污受贿,最后罢官下狱,甚至丢了性命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可是这不代表她对于欣常在这个收集罪证的幕后之人毫无芥蒂。 她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浊气,“请欣常在进来吧,我就在这见她。” 欣常在款款行至内殿,福身行了一礼,“嫔妾储秀宫常在吕氏给昭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掀开眼帘,勾唇浅笑,“欣常在不必多礼。不知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欣常在垂眸,面上恭敬,“娘娘自入宫后盛宠不衰,又诞下龙凤胎,如今已位列妃位,实在是寻常人所不能。” 安陵容失笑,“欣常在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夸赞本宫吗?” 欣常在顿了一下,“嫔妾久居宫中,既无家世依靠,也无圣宠在身,今日过来,是想投靠娘娘,为娘娘效力。” 阳光透过窗子挥洒在安陵容的脸上,欣常在抬眸的瞬间愣住,人人都道昭妃耀如春华,今日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份美貌带来的冲击。 见对方不说话,她也静静地看着对方。 安陵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欣常在的话如此直接,倒是让本宫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轻笑了一声,又问道:“你为何不选择皇后或是年妃呢?我虽有宠爱,有孩子,但是资历浅,也没家世。” 欣常在:“皇后是六宫之主,身后是太后和乌拉那拉氏,如今又怀有身孕,地位稳固。” “年妃背靠战功赫赫的年大将军,家世显赫,貌美得宠。” “可是嫔妾自王府起,从未投靠过任何一方。而在今日选择了娘娘,是因为我看到了柔贵人。” 安陵容微微挑眉,“柔贵人?” 欣常在:“是,柔贵人原本只是一名宫女,意外得了皇上的青眼,又投靠了娘娘,不仅一步步成了贵人,还生下了孩子。” “她有孕到生产,娘娘所做的一切,嫔妾也看到了一些。嫔妾相信您是真心为她好,助她上位。为此,嫔妾愿意将自身的性命和前程压在永和宫上。” 安陵容:“本宫如何相信你?” 欣常在:“娘娘只需给嫔妾机会,嫔妾自会证明。” 安陵容扬唇,“琳琅,给欣常在看坐。” 闲坐了半晌,欣常在才离去。琳琅为安陵容轻捶着腿,问道:“娘娘,您什么都没说,欣常在怎么给您证明?” 安陵容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懒懒道:“她若是连我和谁不对付都看不清,就不用再进永和宫的门了。” 第102章 温康生病 宜修小心地护着肚子,跨过寿康宫的门槛,在宫人们的问安声中施施然地进了内殿。 微微福了福神,“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淡声道:“起来吧,你有着身孕,不必多礼。竹息,赐座。” 宜修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多谢皇额娘。” 太后只上下打量了一遍,就知道她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衣裳的颜色鲜亮了,料子也是金线缂丝的。 宜修从王府时就渐渐失了皇帝的宠爱,谁成想一朝承宠竟然怀上了皇嗣,若非她亲自叫来了章弥询问,也是不信的。 昨日皇帝下朝后过来,话里的意思对那晚的事也有些怀疑。 “你这一胎看着倒是很稳当,哀家见你的脸色比昭妃怀小六时好多了。” 宜修轻轻摸了摸肚子,脸上带了几分柔和,“许是这孩子心疼臣妾,让臣妾什么罪都没遭。胃口好,夜里睡得也踏实。” 也正是如此,宜修更加坚信是弘晖回来了,唯有弘晖会这样心疼她。 太后瞥了一眼宜修,点了点头,“那就好,若是能生下嫡子,你的后位便无可动摇了。” 宜修:“儿臣的后位稳固,也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所期望的。 太后抬手拿过茶盏,抿了一口,“李氏的处置你也知道了吧?” 宜修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强撑着笑意,应了一声。 太后又问道:“哀家知道你看重腹中的孩子,怕是不会满意这个处置吧?” 宜修:“皇额娘,这个孩子对儿臣,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都意义非凡。李氏想对儿臣的孩子下手,我怎能轻易放过她?” 顿了顿,又道:“李氏做这些,无非是为了三阿哥,她的心思皇额娘未必不知。” 太后沉吟片刻,“她的心思我知道,皇帝也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严惩。” “皇帝昨日过来说,三阿哥去养心殿为李氏求情,不要什么前程,只要能留李氏一命。他说这样话,也算是断了自己的前程。” “如此,也算是合你心意了,你就不要再对李氏和三阿哥做什么了。” 宜修微妙地笑了笑,“皇上既有处置了,儿臣与皇上同心同德,自然不会再做什么。” 太后叹了口气,敲打道:“宜修,你腹中的孩子男女还未可知,现在筹谋这些为时过早。” “弘璐那孩子,哀家很喜欢,皇上也很看重,你若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哀家可护不住你。” 宜修扯了扯嘴角,“儿臣是后宫之主,是所有阿哥和公主的嫡母,怎么会对他们有不好的心思呢?皇额娘多虑了。” 太后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又嘱咐了一句:“你是皇后,只要没有错处,就不会有人能取代你。宜修,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宜修顺从地应下,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中思绪万千。 半晌后,出了寿康宫,剪秋扶着宜修走在宫道上,轻声道:“娘娘,太后今日说的话怎么有些……” 宜修闻言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连你都听出来了,本宫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李氏要害本宫的孩子,却只是降位禁足。” “本宫什么都没做,太后就迫不及待地敲打上了。话里话外都是对永和宫的维护和偏心,好似已经忘了谁才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 剪秋安慰道:“娘娘,太后怎么都是更偏向您的,如今不过是被永和宫母子一时哄住了。等咱们阿哥出生,哪里还有别人啊风头,皇上和太后啊,都会宠着您和阿哥的。” 宜修冷哼一声,“太后既然这样说了,本宫现下也不好再对他们动手。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平安地生下孩子,旁的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处理。” 剪秋:“娘娘放心,奴婢定好好护着您。今日府上传来了消息,关心您和皇嗣是否安好。” 宜修微微垂下双眸,“哪里是关心我和孩子,他们关心的是乌拉那拉氏的前途。这么多年了,何时见过他关心我?” 剪秋自觉说错了话,连忙劝道:“娘娘宽心,老爷自然是关心您的。您是乌拉那拉氏最出色的女子,旁人怎么比得上您呢。” 宜修长出了一口气,“罢了,这些本宫都不在意了,只要这个孩子好好的,就够了。” “晚膳时添一道老鸭汤,你亲自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 提起这个,宜修心里也有些打鼓,自那晚开始,胤禛便再没有去过景仁宫。 还是查出她有孕后,胤禛为着她的肚子,过来了两次,也是略坐坐就走了。 想到这些,又说道:“就说本宫从寿康宫回来,身子有些不适。” 剪秋轻声应下,扶着宜修一路回了景仁宫。又去小厨房吩咐了一遍,才往养心殿去。 胤禛听了苏培盛的禀告,到底是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思索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告诉皇后,朕晚膳时过去。” * “皇上驾到——” 宜修一身萝兰紫绣牡丹的宫装,与发髻上的蝴蝶牡丹金头钗相呼应,衬得她尊贵优雅。 脸上带着浅浅地笑意,微微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孕,起来吧。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宜修:“从寿康宫回来是有些不舒服,许是累着了。喝了一碗安胎药,又歇了会,现下已经好多了。” 胤禛抬脚往殿内去,“嗯,好了就行。” 晚膳用到一半,一名宫女匆匆跑到景仁宫外,却被一名小太监拦下,着急道:“公公,我是启祥宫的宫女,温康公主生病,奴婢奉命来请皇上和皇后娘娘。” 看门的太监嗤笑一声,“公主生病该去请太医,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用膳,你有几条命敢进去打扰?” 宫女见任务要完不成,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哭求着。二人的声音越发大,惊动了殿外的小夏子,过来问了一下,转身回殿内报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看了看正在用膳的两个主子,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第103章 木薯粉 苏培盛将启祥宫的情况说出来,胤禛便放下手中的筷子,从一旁接过手帕。 宜修见他的动作,脸色微沉,嘴角向下撇了撇,不满曹贵人她们选的时机不好,扰了她和皇上的晚膳。 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又端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 “皇上,臣妾陪您一起去看看吧。” 胤禛点了点头,带着宜修往启祥宫去。 启祥宫内年妃坐在上首,皱眉看着屋内乱作一团的曹贵人、太医和宫人们,闭了闭眼。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年妃听到通传声,面上才带了担忧之色,对着一旁的太医吩咐道:“取最好的药给温康公主用。” 颂芝也配合地劝道:“娘娘,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坐下喝口茶歇歇吧,晚膳都没用就守在这,奴婢怕您的身子受不了。” 胤禛进来时,看着年妃拙劣的演技,心中发笑,却还是沉着脸色,“年妃,温康是怎么回事,太医怎么说?” 年妃一副才看到他的惊慌样,连忙跪下请安,而后又道:“温康公主呕吐不止,太医正在查看公主今日入口的东西。” 胤禛坐在正座,挥手让殿内的人都起来。 年妃盯着宜修的肚子,苦涩不已。胤禛抬眸的瞬间,没有错过年妃的神色,顿了顿,“苏培盛,给年妃赐座。” 年妃闻言,嘴角带上笑,含情脉脉地看着胤禛。 旁边宜修坐下的动作一滞,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胤禛一起端坐在上位。 这时,太医上前禀告:“禀皇上、皇后娘娘,微臣查看了公主的饮食和衣物,在公主食用的马蹄羹中发现了木薯粉。” 胤禛微微皱眉,“木薯粉,那是什么东西?” 太医:“木薯粉是南洋进贡的特产,磨粉可做点心,只是跟叶有毒,需小心处理。” “木薯粉本是无毒,只是婴儿肠胃娇嫩,吃下木薯粉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长久以往会虚弱而亡。” “而且木薯粉与马蹄粉颜色、形状皆相似,混在一起不易发觉。” 年妃抬手轻抚发髻,借着袖子的遮挡暗暗翻了个白眼。 随即放下手,嘴巴微张,惊讶地说道:“皇上,启祥宫小厨房里都是臣妾命丽贵人仔细挑选的有经验的老人,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定是有人要害公主。” 胤禛抬眸看了年妃一眼,唇角微动,很快被压了下来,阴着脸吩咐道:“苏培盛,去查查近日都有谁去御膳房取过木薯粉。” 苏培盛带着人才出了殿门,遇到了赶来的安陵容,匆匆行了礼,就被安陵容挥手拦下了。 “苏公公去忙吧,本宫去见皇上。”说完,便直直进了正殿。 福下身子,“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听说温康呕吐不止,过来看看公主。” 不等胤禛出声,年妃皱眉质问道:“这里可不是永和宫,昭妃来的如此快,莫不是公主中毒一事和你有关?” 也不知道年妃是不是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怎么演技这么肤浅? “年妃想是忘了,嫔妾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公主病的如此严重,嫔妾自然会知晓。” 宜修:“好了,昭妃说的不错,此事自有宫人报给她。至于温康的事,有皇上和本宫去查,年妃你就不用多虑了。昭妃,你坐下吧。” 安陵容微微欠身坐下,面上并无波澜。她不会自作多情觉得皇后是帮她说话,不过是讽刺年妃罢了。 胤禛不理会她们的心思,又着人去问太医温康的情况。 太医:“回皇上,公主喝不下药,呕吐之症还没有缓解。” 胤禛有些不悦,“你们太医院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想办法!” 安陵容柔声道:“章太医,若是让乳母将药喝下,再转化为乳汁喂给公主,可行得通?”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安陵容和章弥身上。章弥稍加思索,“昭妃娘娘说的办法可以一试。” 胤禛:“着人立刻去办。” 宜修虚护了护肚子,笑道:“昭妃身边养着两个孩子,倒是比旁人有经验些。” 胤禛微微颔首,“昭妃心细,平日对弘璐和静姝更是上心。”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曹贵人和丽贵人,“你们二人没一个中用的,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曹贵人闻言脸色一白,辩解道:“皇上,臣妾是温康生母,最是不忍心看她如此,虽有心照顾公主,却……” 丽贵人:“曹贵人什么意思,如今这是把责任都推给我了。温康公主在你身边时,也没见你把公主养的多康健。” “今日公主是被人所害,究竟是谁的责任还未可知,曹贵人说话可要慎重。” 年妃见二人什么用都没有,只会争论不休,轻声喝道:“公主正病着,皇上还坐在上面,你们两个吵什么!” 胤禛闭目,亦不再说话。 殿内才安静了一会,宫人进来禀报,碎玉轩莞常在过来了。 胤禛睁开双眸,“她来做什么?” 宜修微微挑眉,温声道:“皇上,莞常在许是听说了公主生病一事,过来探望的。她失去过孩子,想来是有些同情曹贵人吧。” 胤禛:“罢了,让她进来吧。” 甄嬛款款而来,秀眉轻蹙,福身道:“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方才遇到了苏公公,听说了公主生病一事,特来探望。” 宜修见胤禛没有说话的意思,开口让她起来。 不多时,苏培盛脚步匆匆地回来,躬身回禀: “皇上,奴才查了近日御膳房的记录,只有钟粹宫的柔贵人于三日前命人去取过木薯粉。” 胤禛看向安陵容,见她面露惊讶,还不等说什么,就听曹贵人在一旁哭诉: “柔贵人,难道是柔贵人做的吗?皇上,温康还那么小,怎么会有人忍心对她下手啊,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冲着臣妾来?” 安陵容起身,看向胤禛,“皇上,柔贵人与曹贵人并无过节,怎么会平白无故对公主下手,还请皇上明察。” 宜修:“皇上,不如传柔贵人过来问问?现下只有她的钟粹宫去取过木薯粉,自然是有嫌疑的。” 胤禛:“苏培盛,传柔贵人过来。” 第104章 反转 余莺儿虽有谋害公主的嫌疑,但罪名未定,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过来。 余莺儿依次请安后,有些茫然地问道:“皇上,不知您传臣妾过来是有何事?” 胤禛并未开口,而是一旁的宜修解释道:“温康公主所用的马蹄羹被人动了手脚,将马蹄粉换成了木薯粉。木薯粉,婴儿食用后,严重者可丧命。” “苏培盛去查了御膳房的记录,近日只有你派人取了木薯粉。” 余莺儿缓缓跪下,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皇上,您是怀疑臣妾吗,臣妾有何理由要害温康?臣妾与曹贵人,与温康皆无过节啊!” 曹贵人的脸上还留有泪痕,一开口声音便哽咽了两分。 “我也想问问柔贵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温康?” 甄嬛上前为曹贵人递了一张帕子,而后温声道:“皇上,今日之事臣妾本不该多嘴,只是见曹贵人为公主伤心至此,不由得想到了臣妾那个小产的孩子。” 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胤禛心底不耐。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甄嬛欠了欠身子,道:“柔贵人虽然同曹贵人和温康公主并无仇怨,但是却与丽贵人有些过节。” 宜修指尖微动,这一出戏,她私心里是想栽赃给安陵容的。只是永和宫的宫人不好收买,安陵容和曹贵人丽贵人也没什么大的过节。 一个生下了龙凤胎的妃位,冒险针对一个贵人所出的公主,实在是说不过去。 还是甄嬛点出了丽贵人和柔贵人的过节,这才给了她们新的思路。 宜修事先便知晓了,今日种种,是甄嬛与曹琴默联手设的局。 这栽赃手段粗浅了些,柔贵人的嫌疑不难洗清,而她们要的就是这份粗浅。 皇上心思缜密,即便有所谓的证据,也定然能看出这事是有人设局,用来陷害柔贵人。 而陷害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先指出谋害一事的年妃。曹贵人和丽贵人多年来也一直是她的马前卒,更为此事添了几分可信度。 此事事成,年妃定要被怀疑的,曹贵人也可借机夺回温康。且有了曹贵人背叛年妃的把柄,日后曹贵人明面上是年妃的人,实际上却是为她所用。若用好了这枚棋子,定可以在合适的时候给年妃致命一击。 除了这些好处,在她的心底还有一丝痛快,则是因为温康,也是曾经被年妃用来挑衅,犯了她名讳的温宜。 虽不是温康所愿,但谁让她命不好呢,生母受制于年妃。受这一番苦,便算那孩子给她这位嫡母的赔罪吧。 宜修端坐在上方思绪万千,下面跪着的柔贵人则是愤恨地看向甄嬛。 “莞常在,你当众陷害是何居心!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换了温康的马蹄羹?” 说着,转头看向胤禛,“皇上,莞常在仅仅有孕两个月,就能心疼曹贵人和温康到这种地步。” “臣妾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了温荣,爱子之心,旁人不能体会,皇上却是知道的。臣妾怎么会因着从前的一点小事去伤害无辜的温康呢?” “甚至还是用如此愚蠢的方式!” 安陵容闻言也附和道:“是啊皇上,柔贵人便是有害人之心也不用做的如此明显吧,此事实在是蹊跷。” 年妃冷哼一声,“木薯粉不常用,各宫都没有取过的记录,怎么偏偏就你取了?说不定是你想到了这套说辞,故意如此呢?” 柔贵人:“皇上,说起木薯粉,臣妾也可自证清白。” “臣妾让人去取木薯粉,是想做珍珠丸子的,可是这两日昭妃娘娘身边的流筝给臣妾做了荷花糯米粥和荷花龙井山药糕,臣妾觉得新奇,连吃了几日。” “那珍珠丸子还没来得及做,木薯粉也都收在了小厨房。臣妾取了多少,御膳房亦有记录,皇上可派人去查验。” 话说到这里,胤禛已经相信了柔贵人的清白。 “柔贵人,先起来吧。苏培盛,你去钟粹宫的小厨房看看。” 宜修对余莺儿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从前以为她轻狂无知,今日才知她的口才和机灵劲比甄嬛也是不输的。 年妃见状紧蹙眉头,神色似乎有些慌张,引得胤禛频频侧目。 安陵容在此时建议道:“皇上,苏公公去钟粹宫查验也要些时候,臣妾以为既是公主的饮食出了问题,那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一定是有了背主之人。” 胤禛点了点头,“吵了半天,朕倒是忘了,来人,将启祥宫的宫人都带下去,给朕挨个查,若查到背主的,朕绝不轻饶。” 胤禛的命令一出,就连丽贵人和曹贵人身边的宫人都被带了出去。 余莺儿泪眼盈盈地站在安陵容身旁,看着很是可怜。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等了不久,苏培盛走了进来,身后两个小太监拖着一个宫女,正是温康身边贴身伺候的晚屏。 曹贵人面上有些慌乱,手死死捏住了帕子,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柔贵人。 苏培盛喝道:“皇上面前,还不快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晚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是年妃逼迫我家贵人这样做的,都是为了栽赃给柔贵人。” “皇上饶命,奴婢自公主出生就在启祥宫伺候,若非年妃用奴婢全家的性命逼迫,奴婢万不敢这样做啊!” 曹贵人死死地盯着她,手微微发抖。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是让晚屏咬死柔贵人的啊。她虽然有意设计年妃,却也不敢在明面上惹恼年妃。 “晚屏,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是年妃指使你的?” 还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年妃一掀衣摆,跪在胤禛面前,“皇上,臣妾从未让人做过这些,是那贱婢诬陷臣妾!” 胤禛拨弄着手里的珠串,一言不发。 宜修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也觉得这陷害安排的太直接了,一时有些看不清甄嬛她们两个想要做什么。 第105章 再反转 胤禛沉声道:“年妃,朕问你,你有没有指使曹贵人用公主陷害柔贵人?” 年妃微垂双眸,掩下眼底的一丝失望,“臣妾没有做过,也不屑于用一个孩子来陷害别人。” 胤禛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小夏子又带了一个人进来,“皇上,曹贵人身边的音袖说她知道是谁害了公主。” 曹贵人猛然一惊,回头去看小夏子身后的人,她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环。 胤禛自然没有错过曹贵人的反应,淡淡道:“音袖,你来说,到底是谁,害了公主?” 音袖抬头看向曹贵人,神色凝重而悲切,“回皇上,是曹贵人,是曹贵人命人把温康公主马蹄羹中的马蹄粉换成了木薯粉,并且陷害柔贵人。” “还用晚屏的母亲相要挟,若是柔贵人洗脱了嫌疑,就让她咬出年妃,将此事推到年妃娘娘身上。” “奴婢是曹贵人身边的大宫女,从潜邸时就跟着小主,是以,曹贵人谋划这些时,奴婢就在身边。” 苏培盛也适时低声禀告:“皇上,去钟粹宫查验的人回来了,钟粹宫木薯粉的重量与记录相符,并没有少。” 胤禛:“你跟着曹贵人这么久,那为何今日要告发她?” 音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奴婢心疼公主,公主自出生以后,就身体不好,时常生病。奴婢跟在贵人身边,每每都守着公主。” “小主如今因着公主养在丽贵人处,记恨丽贵人,记恨年妃。以后怕是还要做这种事,奴婢今日背主,只想让公主再无伤病。” 胤禛冷着脸看着曹贵人,“曹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曹贵人跪倒在地,甚至不敢去看胤禛和年妃的脸色,只低着头辩解:“皇上,臣妾不知道音袖受了谁的指使竟然来污蔑臣妾,臣妾是冤枉的啊!温康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舍得让她吃一点苦头呢?” 音袖闻言冷笑出声:“皇上,贵人既然觉得冤枉,那奴婢斗胆请皇上保晚屏母亲性命,再审晚屏。” 一旁跪着得晚屏心一颤,眼带期望的看着上面端坐着的人。 胤禛:“晚屏,若你说出真相,朕自会许你家人平安。” 晚屏激动地磕了三个头,道:“奴婢多谢皇上。皇上,此事与年妃娘娘无关,是曹贵人命奴婢诬陷娘娘的。” 说着,又转身对着年妃磕头请罪:“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陷害您的,是曹贵人用奴婢母亲的命要挟奴婢,求您饶恕奴婢。” 年妃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和震惊,压着上前将人踢倒的冲动,质问着曹贵人:“本宫护佑你们母女多年,你竟然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本宫?当初你难产,若非本宫拿出陪嫁中的灵芝,你们母女早就一尸两命了。” “本宫将温康交给丽贵人时便说过,是想让温康搬到启祥宫正殿生活,同在一宫,你想看便看,你今日所为,还配做一个母亲吗!” 曹贵人看着年妃,四肢已然是冰凉,心底里透出一股难言的绝望。 跟在年妃身后多年,她比其他人更清楚年妃的依仗有多稳固,有多不可动摇。 瘫坐在地上,曹贵人无助地看着胤禛,却换不了他半分的怜悯。 “曹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对亲生孩子下手,你枉为人母!朕不敢想,你还害过多少人!” 曹贵人怔愣了片刻,直起身子,对着胤禛磕了一个头,“臣妾有罪,只求皇上看在臣妾从潜邸时就侍奉在侧,不要迁怒温康。” 胤禛冷声道:“朕自然不会迁怒温康,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她的悲哀。” “贵人曹氏,谋害皇嗣,陷害嫔妃,罪不可恕,即日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曹贵人匍匐到胤禛脚边,抓着他的腿,苦苦哀求:“皇上,求您让臣妾再见温康一面吧,皇上,求您了!” 胤禛抬脚将人踹倒,“苏培盛,把人拖下去。” 甄嬛看着被拖出去很远还在哭求的曹贵人,腿有些发软,强撑着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年妃,柔贵人,你们两个受委屈了,各赏珍珠十斛,妆花两盒,七彩琉璃盏一对。” “温康先交由昭妃照顾,待朕思量好再定夺。” 几人齐齐福身应下。胤禛带着众人离开,安陵容则进了寝殿去看温康。 “章太医,温康怎么样了?” 太医:“回昭妃娘娘,公主按照您的方法喝下药,已经好些了,方才睡下。” 安陵容轻轻摸了下温康的脸蛋,睡梦中的孩子咂吧了一下嘴,睡得安稳。 “琳琅,带公主回永和宫吧,先住在东侧殿,包的严实点,别让公主受风。” * 翊坤宫内,年妃心情不错,叉起一块贡瓜,轻咬了一口,只觉甘露沁心。 颂芝:“娘娘,曹贵人那儿可要?” 年妃懒懒地倚靠在软垫上,“现在动手太显眼了,过些日子让她染疾病逝吧。她敢联合甄嬛,背叛本宫,传信给府上的人,本宫不想再听到关于曹氏一族的消息。” 颂芝欠身应下,上前为年妃捏着腿,轻声道:“是,曹氏一个破落户,竟也敢背叛娘娘。” 年妃将手里的银叉放下,“只可惜这次太仓促了,没能把甄嬛也拽下来,本宫绝不会放过她。” “那个何答应,虽说是她将消息告诉本宫的,但她也不过是想利用本宫罢了,也是个不安分的,寻个机会一块收拾了。” 颂芝:“娘娘放心,一个常在,一个答应,如今又恩宠渐衰,娘娘想收拾她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年妃:“景仁宫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如今最重要的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她若生下嫡子,日后不是要踩在本宫头上了。” 颂芝:“按照娘娘的吩咐,人已经安排好了,那药是宫外得来的,绝不会让人发现。” 年妃想到今日那个宫女,吩咐道:“将音袖送出宫,本宫答应她的不会食言,把她哥哥的名字递到赵之垣那吧。” 第106章 再查 胤禛坐在养心殿的书案前,垂首沉思,良久,才抚掌道:“苏培盛,去查查,除了御膳房,还有哪些个地方能弄来木薯粉,再有,查查曹贵人可有同伙。” 今日之事他发落了曹贵人,并不代表事情已经结束了。木薯粉从何而来,还没有查清,他断断不能放心。 从前虽不喜曹氏,但念着对方算是个好母亲,他也愿意宽容一二,对于曹氏和年妃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没想到,二人一朝翻脸,她竟能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还是如此阴毒的手段。 次日,胤禛听完苏培盛的禀告,黑着脸摔了手边的茶盏。 幸而当时没有追查下去,不然就要坏了他的计划了。 如果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他也不会容忍莞常在到现在。 原本想着等事情了了,给她个贵人位份,也不算亏了她。 “苏培盛,去传旨,莞常在甄氏德行有亏,褫夺封号,罚俸三个月。” 苏培盛躬身退出养心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册子,犹豫了一下,转而吩咐小夏子去传旨。 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封号一没了,莞常在怕是也不行了。槿汐既然不愿意离开碎玉轩,那他们二人便不能再有什么牵扯了。 * 甄嬛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夏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降这样的旨意,可是有什么误会?不知可否让我见皇上一面。” 小夏子躬身道:“小主,这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皇上今日政务繁忙,没有空见您。奴才还有别的事,就先告退了。” 甄嬛借着槿汐的力道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幸亏槿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踉跄着走进殿内,甄嬛便泄了力气。 “槿汐,皇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槿汐也很是不解,“小主,木薯粉一事咱们做的很干净,按理说不会有别人发现,难不成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甄嬛蜷缩在床榻上,头抵着膝盖,双手掩面,“音袖为什么会背叛曹氏,是谁做的,年妃还是昭妃?钟粹宫里安排的人怎么会失踪?槿汐,我们太大意了,低估了背后之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槿汐低声安慰着,“小主,如果真是皇上查到了什么,那皇上并未点破,心里便是偏心您的了。此事罚过,也就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 甄嬛微微抬头,怔怔道:“褫夺封号是比降位更严重的事,皇上这样做,难道不是恼了我吗?” “以后,槿汐,我和皇上,还有以后吗?” 槿汐:“小主,尊贵如年妃,不也失了封号吗,只要皇上不怪您了,封号日后还会回来的。” 甄嬛:“槿汐,为何入宫以后,我便事事不如意?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降位、罚俸、失去封号,就连皇上的宠爱也险些……” 槿汐暗暗叹了口气,“小主,当务之急是要打起精神,笼络住皇上的心,有了皇上的宠爱,您便什么都有了。” “您今日也累了,奴婢扶您躺下睡会吧,养足了精神才能去见皇上啊。” 服侍甄嬛睡下,槿汐才走到殿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垂下眼帘,思索着什么。 * 锦书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茶轻轻放在欣常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向安陵容施了一礼后,便带着一众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娘娘这里的茶真真是极好的,只闻一下便觉得清香宜人。” 安陵容唇角带笑,柔声道:“若喜欢,日后可以常来本宫这喝茶。” 听了这话,欣常在心中大喜,脸上的笑容也不加掩饰。起身盈盈福身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厚爱,嫔妾日后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安陵容抬抬手,示意欣常在起身,缓声道:“起来吧,咱们姐妹之间无需如此多礼。常在机敏过人,这次的事办的很好,皇上已经下旨,夺了甄嬛的封号。” 欣常在微微颔首,恭敬地应道:“嫔妾不过是不愿皇上被甄嬛蒙蔽,把甄嬛掩盖的东西摆在了明面上,此乃甄嬛咎由自取,实在是怨不得旁人。” 安陵容掩唇轻笑,一时之间倒觉得有些讽刺。压下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是啊,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怜了那孩子。” “坐下吧,尝尝本宫这里的茶。” 欣常在颔首应下,缓缓坐下,先是抬手拿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这才略微迟疑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些许为难之色,轻声开口说道:“娘娘,嫔妾今日实是有事相求。” 安陵容:“哦?欣常在所求何事?” 欣常在:“嫔妾与淳常在同住储秀宫,原以为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可是自她搬进来,嫔妾便再没有承宠过。” “皇上每次过来,她都过来装傻卖痴,作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回回勾的皇上去她那。” 安陵容闻言一顿,这主意应该是出自景仁宫了,上一世宜修就是这样吩咐祺嫔这样夺取宠爱的。 说起来这欣常在也是倒霉,位份低,又没有投靠皇后和年妃,偏偏还有些宠爱,就被宜修盯上了。 “这宫里少有人发现淳常在的本性,你倒是心细。过些日子,本宫会想办法让淳常在搬出储秀宫。” “只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欣常在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一个常在,便是投靠了昭妃,封嫔也是遥不可及的事。解决了淳常在,日后也还会有别人。 “娘娘,还请您指点一二。” 安陵容浅笑道:“哪里算得上指点,戴着面具的人最害怕的便是面具被摘下。一旦有了弱点,自然就不难攻破了。” “至于宠爱,陵容以为常在心思细腻,又是个难得的直爽性子,皇上与你相处想必也是自在的。” 欣常在一点即透,很快便明白了,“嫔妾明白了。” 安陵容想到什么,又道:“温康养在永和宫也不是长久之计,过些日子本宫会建议皇上将温康交给敬嫔抚养。你若无事,可多去陪陪敬嫔,她也是个心软良善之人。” 第107章 抚养温康 “娘娘,今年的螺子黛内务府只送来一盒,奴婢问过了内务府的人说,咱们宫一盒,永和宫一盒,剩下的都被景仁宫的剪秋取走了。” 颂芝神色不忿,双手捧着一盒螺子黛站在殿内,语气里尽是对景仁宫的不满。 从前这样珍贵的东西,除了太后那,向来是翊坤宫与景仁宫平分,甚至她们翊坤宫得的更多。 皇后不过是怀了一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呢,景仁宫就这样嚣张,莫说年妃,就是翊坤宫的宫人们都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皇后那个老妇,平日里装成一副勤俭的模样,不过是怀了个孩子敢和本宫争起来了!那药下了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颂芝:“娘娘,送去景仁宫的盆栽,花盆都被咱们动了手脚,在底下加了一个夹层,这两个月间一直把药放在里面,可是不知为何皇后并无不适。” 年妃拧紧了眉头,不满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并无不适?要么是药出了问题,要么是人出了问题,把人和药都换了再去试,难不成她还能怀个百毒不侵的孩子?” 颂芝:“娘娘容禀,自打皇后怀孕以后,景仁宫便看管的越发严了,这次的钉子还是早就埋下的,再想换人,只怕……” 年妃冷笑一声,笑意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那就把银子使下去,软的若不成就用硬的,皇后还能调教出满宫的剪秋?” 颂芝福身应下,又道:“娘娘,曹氏今早病逝了。” 年妃捏起帕子遮了遮唇角,“宫外的人呢?” 颂芝:“都处理好了,保证一个不留。” 年妃慢悠悠地靠在软垫上,“本宫留下她的女儿,已经是对她的恩典了。” 颂芝附和道:“娘娘心善。” * 养心殿内,苏培盛脚步轻轻的进来禀告:“皇上,昭妃娘娘过来给您请安,现下正在殿外候着。” 胤禛从折子中抬起头来,“让他进来吧。” 安陵容一袭淡紫色苏绣百花裙,身姿婀娜轻盈,步步生莲间更显风姿绰约、明媚动人。行至殿内,盈盈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勾起一抹浅笑,温声道:“起来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安陵容缓缓起身,接过身后流筝手上的食盒,放在榻上的小桌上,将里面的糕点和羹汤一一取出。 “这几日天气越发热了,臣妾想着皇上定是吃不下什么,便让流筝做了这道冰雪冷元子。这是用黄豆粉和蜂蜜制成的小团子,浸入冰水中,清甜爽口。” “还有这绿豆酥和紫苏饮子,也都是清凉开胃的,皇上用些尝尝?” 胤禛笑着接过,尝了几口,觉得身上真是舒爽了不少,“不错,现下吃最是合适不过了。朕这两日正想叫你过来,天气热了,今年还是去园子里避暑吧。” “如今皇后有孕六个月了,身子重,一应事务交由你负责吧,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皇后和敬嫔。” 安陵容:…… “是,臣妾遵旨。臣妾今日过来,还有一事想和皇上商量。” 胤禛抬眸问道:“何事?” “温康公主如今已经养好了身子,臣妾想着还是应该给公主寻个好去处才是,臣妾那有两个皮猴子已经力不从心了。” 胤禛闻言微微颔首,“朕这两日也在琢磨这事,宫中没有孩子的嫔妃甚多,前几日端妃还过来请安,言辞中也是对温康的喜爱。朕哪里会不懂她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再思量一下。” 何止是养心殿,这两个月端妃去了永和宫几次,话里话外皆是有意抚养温康,想要同她合作,只不过都被安陵容不疼不痒地挡了回去。 端妃心思深沉比她更甚,能在年妃手下隐忍多年,暗中挑拨甄嬛与年妃的关系,借甄嬛的手除掉年妃。这样的人,若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她绝不会与之合作。 “皇上,端妃姐姐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为温康操劳,只怕身子更……”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朕也是这样想的。” 安陵容缓缓又道:“说起来,温康比弘璐和静姝还大了一岁,可是看着倒像是三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 “臣妾照顾温康这两个月,也有些感情,私心里不愿意她同端妃姐姐一般困在延庆殿里同汤药相伴。臣妾此言冒犯端妃,还请皇上恕罪。” 这话让胤禛想起了年妃和端妃的陈年往事,温康的生母本就是背叛了年妃的,若再送到端妃处,只怕这孩子所受挫磨也不会少。 胤禛摆了摆手,“你这话是真心为温康着想,朕怎么会怪你。如此说来,端妃确实不合适。年妃那朕并未考虑,高位嫔妃中就只有敬嫔了。” 安陵容轻笑道:“臣妾所想和皇上不谋而合。这些日子敬嫔多在永和宫帮臣妾照顾几个孩子,臣妾亲眼所见她对温康的用心,实在很难不为之动容。” “且敬嫔娘娘心地仁慈善良,从不与人交恶,公主由她抚养,也是个好归宿。” 胤禛甩了甩手里的珠串,想到敬嫔不能有孕的事,沉吟片刻,“如此也好,朕这些年亏欠了她,有温康陪着,于她也是好事。朕晚些时候便下旨,让敬嫔抚养安康。” 安陵容起身福礼,“臣妾替安康多谢皇上。” 胤禛伸手,安陵容柔柔地将手轻搭在上面,顺势起身坐下。 “皇上,这次去圆明园避暑的人选要怎么安排?” 胤禛稍加思索,“有孩子的几个,你、敬嫔、柔贵人,自然是要去的。皇后、年妃,再加上甄常在,先这样定下吧。” “太后那,你亲自去问问。” 安陵容轻声应下,“臣妾晚些时候带着弘璐和静姝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宜修有着身孕,这个孩子事关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不用想也知道太后一定会同去圆明园,安陵容也乐得做这样轻快的事。 第108章 沈家玉牌 当日,安陵容带着弘璐和静姝从寿康宫出来,就见锦书候在门口 。 “娘娘,方才苏公公去咸福宫传旨,将温康公主记在敬嫔娘娘名下,由敬嫔娘娘抚养。如今敬嫔娘娘正在永和宫等您呢。” 安陵容略一点头,淡淡道:“回去吧,别让敬嫔等太久了。” 才一进永和宫正殿,就见敬嫔笑意盈盈地从榻上起身,“嫔妾见过昭妃娘娘。” 安陵容先是让乳母们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又上前亲自将人扶起来。、 “姐姐今日怎么同陵容这样客气了?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 敬嫔起身,同她一起坐下,“妹妹对我有大恩,我自是要感谢你的。” 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姐姐言重了,我也是心疼温康那孩子。我与姐姐交好,深知姐姐人品,只要把温康交到姐姐手中我才放心。” 敬嫔也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当日我初到永和宫拜见时,妹妹许我一个孩子,我虽相信你的本事,但宫中的孩子金贵,我以为要等上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愿了。妹妹一诺千金,我也不会违背当日承诺,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与妹妹同甘共苦。” 听到敬嫔这样说,安陵容心中也是满意极了。当日听到敬嫔所求,她就觉得这合作划算的很。一个孩子就能换来一宫主位的忠心,她再愿意不过了,反正又不是一定要自己亲生的孩子。 “说起来,这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皇后和年妃相争,倒是给了咱们机会。” “这次何答应做的不错,日后姐姐可稍稍庇护。只是她与甄嬛主仆多年,姐姐不可尽信,还是要有所防备。” 敬嫔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明白,这事交给我吧。” 安陵容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不急不徐地说道:“姐姐觉得欣常在此人如何?” 敬嫔微微垂眸,稍加思索,“欣常在从潜邸时就伺候皇上了,说起来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倒是从没见过她与谁交好,也不曾与谁交恶。性子嘛也爽快,旁的就不清楚了。妹妹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她来?” 安陵容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她来永和宫拜见,直言要投靠本宫,倒是弄的本宫哭笑不得。” 敬嫔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她这性子,倒是不藏着掖着。皇后城府深,年妃又跋扈,实在不是可以投靠之人。你虽年轻,行事却很稳当,生下龙凤胎后恩宠更甚,她这样做也不难理解。” 安陵容浅笑道:“姐姐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方才我去养心殿,皇上提起去圆明园避暑一事,点了皇后、年妃、你我、柔贵人和甄常在六人伴驾同行,我便和皇上再说一声,也带上欣常在。” 敬嫔:“也好。不过这甄常在是怎么回事,皇上突然去了她的封号,原以为是她做了什么惹怒皇上,可圆明园一行又点名带上她,实在是让你捉摸不透。” 安陵容一顿,“姐姐,温康的事其实是她和曹氏一起策划的,当日曹氏知道自己难逃罪责,应该是为公主考虑,并没有再说别的。莞字是皇上亲赐的,突然夺了这封号,定是皇上发现了什么。至于圆明园一行,许是皇上有别的考虑吧。” 敬嫔皱起眉头,眼底透露出几分怒意:“原以为她不得已投靠皇后,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没想到竟然对孩子下手,当真是小瞧她了。妹妹放心,我既知道了,就不会再让她对我的温康下手。” 安陵容:“如此就好。姐姐,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带温康回去吧,乳母仆人一大堆,收拾起来也不是容易事。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姐姐尽管差人过来。” 敬嫔闻言也不客气,起身欠了欠身子,“也好,那我就先带温康回去了,等过两日收拾妥当了,再带她来永和宫给妹妹请安。” 这边才送走了敬嫔,安陵容正要去小睡一会,就见小唐子进来禀告:”娘娘,仪贵人在殿外求见。” 这已经不是沈眉庄第一次过来了,只不过前两次都被她找借口拒绝了。 “请仪贵人进来吧。” 说起来这是安陵容隔了这么久第一次见沈眉庄,虽然听旁人说了她如今的状况,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惊讶。 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发髻上只零星点缀了两个珠花,素雅的打扮使她的脸色更显苍白。从殿外进来这几步,便忍不住有些咳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匆匆抬手用帕子遮住唇角轻咳了起来。 片刻后,才缓缓福身行了一礼,“嫔妾见过昭妃娘娘。嫔妾身子不适,还请娘娘见谅。” 垂眸沉默了片刻,安陵容才轻声道:“许久不见仪贵人,不曾想你身子已经成了这样。” 沈眉庄勾出一抹笑,看起来却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蒙娘娘照顾,派卫太医为我诊治,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这两日感染风寒,才有些虚弱。” 安陵容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既然身子虚弱,仪贵人怎么不好好休养,反而跑到永和宫来了?” 沈眉庄:“从前一直听你唤我姐姐,这样客气的说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陵容,我知你气我不信你,事事瞒着你,明知嬛儿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却没有劝阻她,是我对不住你,愧对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敬嫔已经和我说过了,我禁足后,你派人暗中护我的安全,又请卫太医为我治病,可我却以小人之心揣度你的好意。想想也是,你如今地位宠爱比年妃更盛,又能图我什么呢?” 安陵容抬手扶额,心中疲惫不已,不愿听她再说下去,“我待你始终是一样的真心,从未图你什么,只是一片真心却没有被珍惜。此事我也怪不得你什么,这是你的选择。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沈眉庄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原本想说的话却有些不好开口了。 “原就是我欠你的,今日过来除了向你道谢,还有一事相求。” 怕被安陵容拒绝,她连忙又道:“我的陪嫁丫鬟采月,身子快要不行了,我想送她出宫回济州,如今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你了。” 说着从身上取下一块玉牌,“这玉牌是我及笄时父亲所赠,你拿着它,日后宫中不论局势如何,我沈家都会支持你,听你吩咐。” 安陵容接过玉牌,打量了一遍,“此事沈大人可愿意?” 沈眉庄见她没有立刻拒绝,松了一口气,“此事入宫前我已和父亲达成一致,前些日子又以暗信确认过,我已是无用之人,沈家愿意将前程托付给你。你若不信,可派亲信去沈家。” 安陵容握住手中的玉牌,“我和你做这个交易。那你自己呢,可还想要什么?” 沈眉庄垂眸,“你我两不相欠,其他的事,我自己去做。” 第109章 出发圆明园 七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圆明园去。有了之前的经验,安陵容一早便让人多做了几层软垫,铺在马车里,躺在上面舒服了很多。 临出发前,弘璐和静姝哭闹不已,她没法子,便将两个孩子也安排在了自己的马车上,原本宽敞的马车瞬间显得拥挤了。 胤禛听苏培盛说了这事,没有说话,沉思了片刻,才吩咐了苏培盛几句。 “娘娘,今年宫殿的安排与去年的大致相同,皇上在九州清宴,太后在上下天光、皇后在桃花坞,您还是在莲花馆,年妃在清凉殿,敬嫔在杏花馆,柔贵人在碧桐书院,甄常在在翠照轩。” 上一世甄嬛和沈眉庄同住涵远斋,住在翠照轩的是如今被打入冷宫,染病身亡的曹氏。 “本宫记得定宫殿时把甄常在安排在了涵远斋,换宫殿是谁的意思?” “回娘娘,是皇上的意思。”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这可就有意思了,也不知道胤禛选这处宫殿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可真好奇甄嬛知道后的反应。 走了大半日,一行人才到圆明园,而安陵容已经被弘璐和静姝折磨得快要疯了。两个孩子都快到会说话的时候了,在车里的小榻上咿咿呀呀地爬来爬去,不管安陵容做什么都要跟着捣乱。 这两个孩子若非是自己亲生的,她一定中途就换一辆马车,给自己一个清静。 心里想着到了圆明园一定要把这幅场景画下来,日后挂在两个弘璐和静姝的书房,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这个亲额娘遭了多大的罪。 一旁的琳琅一声都不敢出,实在是摸不准自己主子脸色变来变去的是在想什么。 莲花馆内一如去年雅致而不失贵重,整个莲花馆有大小五个正殿,安陵容命人将她旁边的一处宫殿收拾出来,让弘璐和静姝住了进去。 “琳琅,告诉黄规全,送往各宫的一应物品,给本宫检查仔细了,若是出什么差错,本宫饶不了他。” 这两个月,宫务虽还是皇后主理,但大部分都交到了安陵容手中,黄规全倒是不像从前一样出了永和宫就进翊坤宫了,但也谈不上忠心于她。 这个位置,她还是要换一个自己的人坐上去。如今内务府除了黄规全这个主管,还有姜、王两位副主管。姜忠敏一早就是皇后的人了,这是她前世跟着皇后时就知道的了。 考察了这几个月,她倒是觉得姓王的那个副总管是个可用的,原本他的资历和能力不比另外两人差,只因当初得罪了年妃,才一直待在副总管的位置上。 虽说与姜忠敏同是副总管,但手里并没有什么权力,不过是空有一个名头罢了。 这样的人她才好收服,用着也放心。 算算日子,年羹尧也快要得胜了,她还得赶在宜修的肚子八个月前把宫权给交出去,不然宜修那个想孩子想疯了的人还不得怪在自己头上。 这口大锅只有年世兰或者甄嬛背得动。 将手里的事都安排好,安陵容卸掉了发髻,换上了寝衣睡下了,这一路一点都没躺下,现下她已经累得动不了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酉时才醒,睁开眼时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床边的小榻上有些烛光。这场景让她有些发晕,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思。 听到床榻上的动静,胤禛转头温声道:“醒了?” 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坐起身,拉开床上的纱帐,“皇上?您怎么在这,也不叫醒臣妾?” 胤禛放下手里的书,语气里带了些笑意:“看你睡得香,就没舍得叫你。今日舟车劳顿,又有弘璐和静姝在旁边闹你,累坏了吧?” 安陵容扶着一旁琳琅的手起身,刚睡醒还穿着一身寝衣的她,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皇上也知道他们闹腾一路的事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捣乱,气的臣妾头疼。” 胤禛轻笑出声,伸手将人拉到身边,“许是第一次做马车的缘故吧。你的马车有些小,坐你们三个实在是有些挤,朕已经让内务府的人重新给你做一辆宽敞舒服的马车,等回京时,昭昭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在一旁捧着茶盏小口喝着的安陵容,听到昭昭两个字,身子一紧。无他,胤禛向来只在床榻之事时才这样叫她。 今日坐了大半日的马车,若是再让她侍寝,只怕明日她就要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想到这些,安陵容一时有些沉默,思索着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的腰逃过一劫。 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胤禛有些疑惑,“怎么,你不喜欢?” 安陵容意有所指地说道:“马车,臣妾自然是喜欢的,这样回去时臣妾的腰就不用这样酸痛了。”后半句话,安陵容加重了两分语气。 胤禛哪里不懂她的意思,被这副样子逗得笑了起来,随即打趣道:“既然喜欢,昭昭可要好好感谢朕啊。” 说完就拉着人重新回到了床榻,安陵容此时只觉得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装睡了,何苦下来折腾这一趟呢。 再多的想法,面对这位皇上,安陵容也不敢不用心伺候着。 床榻之上,安陵容的身子微微后仰,倒在松软的被子上。胤禛欺身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腰,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胤禛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人,江南女子那柔顺婉约、欲说还休的风情顷刻间摇曳而出,桃花眸微微泛红,眉眼间尽是艳色。 动作间,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阵阵破碎的声音,伴着鼓点传来,过了一会儿又变得高昂。 殿外的宫人们虽见惯了这场面,却也忍不住脸红,各个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扰了谁的雅兴。 直到里面传来胤禛叫水的声音,这才打开殿门进去伺候主子梳洗。 安陵容无力地瘫在床榻上,喘着粗气,双腿还有些发抖,歇了许久,才在琳琅的搀扶下往隔间去。 再回到床上时,胤禛将人揽进了怀里。八月正是炎热的时候,怀里抱着她,便如同抱着一块柔软的凉玉,爱不释手。 次日一早,胤禛神清气爽地在宫人们的服侍下穿戴好,临走前吩咐苏培盛将库房里上好的白玉和翡翠送过来,又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这才笑盈盈地往九洲清宴去了。 第110章 重掌宫权 安陵容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了,只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命人端了早膳上来。一碗清粥下肚,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想到昨晚的事,安陵容叫来了小七,“小七,我用过的丹药可以再让它失效嘛?” 几乎是瞬间,小七就给出了回答:“宿主,我来啦!不行哦,丹药在你身上产生的效果无法消除,除非宿主死亡。” 死亡?那倒是舍不得的,她活成这样可不容易,想到才刚刚开始的酷暑,安陵容叹了口气。 一旁的流筝听到一怔,怎么娘娘喝了一碗粥就开始叹气了,难不成是今天做的不好吃,还是娘娘吃腻了自己做的菜? 一时间,殿内的两个人都一副发愁的模样。 过了半晌,流筝才想起来要和她说的正事,上前低声道:“娘娘,翊坤宫又下手了,这次换了种药,奴婢给卫太医看过,说是比上一次的药力更强。” 安陵容皱了皱眉,“还和之前一样,让咱们的人把药换了,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稍加思索,又道:“把那药拿过来给本宫。” 午后,安陵容吩咐乳母将睡醒的弘璐和静姝抱到正殿,又派人去请敬嫔、柔贵人和欣常在过来说话,一起跟来的还有温荣、温康两位公主。 她想着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也是个玩伴,且欣常在才投靠自己不久,总要让她和敬嫔,特别是柔贵人相处一下,了解一下彼此的脾性,免得日后有什么误会。 “小厨房新做了酥山,最是清凉解暑,便想着请你们过来尝尝。” 几人落座后,宫人们便捧着几份酥山上来。这些酥山被放置在精美的琉璃碗中,远远望去,宛若一座座小巧玲珑的雪山,散发着丝丝凉意。 “这酥是用上好的牛乳精心提炼的,再将其一层一层地淋在容器内,每一层都要恰到好处,最后放在冰窖中半日,取出来时,形状如同雪山,入口即化,香甜凉爽。” “上面点缀的水果也是南边进贡的,只当尝个新鲜。” 三人被她说的很是心动,拿起一边的小匙品尝着。 敬嫔:“当真是别出心裁,一口下去身上都凉快了。” 余莺儿:“甜而不腻,若是再淋上一点蜜汁,就甜到心尖了。” 欣常在也跟着附和:“赶明也让我宫里的小厨房学着做做,不然这么热的天,即便到了园子里也是难熬。” 几人说说笑笑,还有四个孩子在一边咿咿呀呀地玩着,只怕圆明园再没有比这更热闹的地方了。 傍晚胤禛再过来时,主动提起了酥山,“听说你这做了酥山,白日里热闹的很,敬嫔几人都过来了。” 安陵容招手让流筝再去做上一份,然后才笑着回道:“臣妾这不是想着与姐妹们同乐吗,也可让几个孩子聚在一块玩耍。臣妾命流筝给您做一份尝尝,皇上若是喜欢,下次宫宴时臣妾就加一道酥山进去。” 胤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待二人用过晚膳,胤禛坐在小榻上看着手里的游记,这是安陵容特意命人寻来的,内容翔实生动。 安陵容见对方看得入迷,便在一旁研究起棋谱来。胤禛放下手里的书时,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胤禛看着她自己和自己对弈的过程,眼底闪过一丝涟漪,在她落下一枚黑子后,胤禛抬手拾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安陵容这才恍然抬眸,“皇上,您的书看完了?” 胤禛笑眼看向她,“嗯,朕瞧你自己与自己对弈倒是有些意思,一时手痒便替你执了白子,容儿可要与朕手谈一局?” 安陵容眸子里透着光芒,“皇上,臣妾不过是闲来无事自己研究着玩的,若是下的不好,皇上可别笑话臣妾。” 胤禛:“自然不会,你只管使出全部力气,也叫朕知道知道你的实力。” 安陵容执黑棋先落下一子,胤禛执白棋紧随其后。二人你来我往,越下胤禛越是惊讶,乍看之下对方的棋艺并无波澜,但在细节的处理上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每一步棋都是小心的布局,且对他的布局极为敏感。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人也没有分出胜负。胤禛将手里的珠串放下,笑道:“容儿谦虚了,便是再下半个时辰,朕也没有把握赢你。” 安陵容微微垂眸浅笑,“皇上谬赞了,时候不早了,不如下次继续?” 胤禛点点头,“也好。” 许是这一局棋让胤禛有些疲惫,床榻之上只将她揽到怀里,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倒是让她睡了一个好觉。 几日后,一封来自西北的折子,送到了胤禛的书房。胤禛草草看了一遍,这是年羹尧的请安折子,先是说明近日战场取得几场小胜,皆有所获,又言家中众人皆挂念年妃,惟愿皇上善待年妃。 一番话看似诚恳,实则句句都是为年妃谋求前程,年家居功自傲已让他忍无可忍。 “苏培盛,传旨,年妃侍奉有功,复封号华,赐协理后宫之权。” 苏培盛正要躬身退下去传旨,就听见胤禛又道:“慢着,先去传甄常在到九州清宴伴驾,旨意晚些再去传。” 甄嬛得皇上召见,自然喜不自胜。这些日子,她一直心中忐忑,不知道皇上到底知道了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夺了她的封号,奈何皇上一直没有翻她的牌子,她见不到人,也打探不出对方的心意。 甄嬛在养心殿足足待了半日才回自己的住处,回去不久,皇上就连下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复了年妃的封号,赐协理六宫之权,第二道旨意则是晋甄嬛为贵人。 一时之间六宫议论纷纷,却不知内情。宜修也在晚间请了胤禛过去,不过旨意已下,无论帝后二人说了什么,也是改不了的。 原本安陵容是想效仿甄嬛前世的做法,为敬嫔和柔贵人请旨晋封,可细想了想之后的局面,又暂时按耐住了。 次日,安陵容便派人去禀了胤禛和宜修,以身体抱恙,又要照顾两个孩子为由,暂时将宫务交了出去。胤禛没说什么就同意了,心中更赞安陵容的谨慎和心细,而宜修更是不会有什么异议。 就这样,安陵容又开始了她“养病”的日子,全然不管景仁宫和翊坤宫将要起来的风波。 第111章 华妃出手 安陵容暂时将宫权交出去后,这宫里隐隐有皇后与华妃平分秋色的局面。 她命人不再去管花房那边手脚,任由年妃将药送进了景仁宫。 而宜修,原本就有太后和家族在背后撑着她,这些年才敢对嫔妃和皇嗣下毒手。 如今怀着身孕,还是胤禛的嫡子,更是多了一层保障。她自认为只要下手干净些,便没有人奈何得了她。 安陵容传来卫临,让他给自己开了一副养身的方子,只不过最后那一碗碗药都被倒进了莲花馆的花盆里。 她便日日在莲花馆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和小七打赌那两位谁会先出手。 安陵容哪里会没有自保的手段,只是皇后的肚子最多能坚持两个月,到时不论这锅由谁背,她都免不了要受些怀疑。 如今三阿哥已经被李氏连累,眼看着宫里得宠的阿哥只有安陵容的弘璐了,自然也就她的嫌疑最大。 若非宜修在她生产之日下手,险些害得她没有稳婆可用,她也不会现在就用这一招来戳宜修的肺管子。 不过既然用了,她也不会后悔。眼下便是个好机会,只让众人都以为她是畏惧华妃而闭门不出,反而将她摘了出去。 这日,安陵容抬手瞧着腕上精致的玉镯,爱不释手。这是她从小七手里赢来的,只因宜修率先对华妃动手了。 平日里安陵容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却还是为这玉镯而惊叹,触手温润,难得的是它那寻常玉器所没有的光泽。 “宿主,这玉镯可不是只有好看这么肤浅的优点。” 安陵容闻言一顿,“难不成还有什么稀罕之处?” “那是自然,从我这出去的东西,岂有俗品?这玉镯有造梦的功能,你带着它便能控制他人的梦境。” 安陵容抬起手又仔细端详起来,“这玉镯竟有如此大的本事,那我岂不是想让别人做什么梦都可以?” 小七轻咳一声,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仔细听就能发现里面有几分心虚的意思。 “那倒也没有那么厉害……” “嗯?” “咳,就是这玉镯有些限制,一个月只能用一次,且不能连续用在同一个人身上。”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原来如此,怪不得小七是这副样子。 轻笑了一声,“那也不错,小七,你可真厉害,我还从没看过这样的镯子呢。” 闻言,小七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扭动了两下身子。 安陵容只装作没有感知到它的情绪,笑着将桌上的两碟糕点放在了系统库房的桌上。 然后又思索着这第一个梦该用在谁的身上。 再说起另一边宜修和华妃二人的争斗。安陵容撤了花房的人,第二日那盆有问题的花就被送进了景仁宫。 那花盆底部安置了一个极小的暗层,暗层上下各有几个小孔,将药粉放在里面,每次给花浇水,水和土就会一起顺着小孔流进暗层。 久而久之,一部分药粉和土壤融为一体,一部分药粉从下面的小孔撒出去,便四散在空气中。 这主意是极为阴毒隐秘的,原是华妃娘家的嫂子对付妾室用的,若非是担心华妃下手不知轻重被查出来,她也不会将这样的法子告诉小妹。 可惜华妃这次的运气不好,花才进景仁宫第二日,就被一名宫人失手碰倒了,这才让剪秋发现花盆的不寻常之处。 华妃听闻此事后迅速将人手撤了回来,虽然没被抓到什么把柄,却也让宜修察觉到了是谁的手笔。 第二日,内务府送来景仁宫的布料就出了问题,被太医查出上面有不利于婴儿发育的熏香。 宜修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太医全都被宣去了景仁宫,连太后都惊动了,圆明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生怕牵连到自身。 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实证,不过华妃如今协理六宫,宫务皆由她负责,自然也有她的责任。 宜修肚子里的孩子,胤禛如今也是期待更多一点,所以当太后要问责华妃时,他也只犹豫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说是问责,但没有实证,年家又有年羹尧这个大将军在外领兵打仗,太后思虑再三只罚了华妃抄写佛经为皇嗣祈福,同时将华妃手里的宫权收了一部分到自己手上。 对此事胤禛虽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拦着,他固然可以把宫权交给安陵容或是敬嫔,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宫里最盼着这个孩子的,除了宜修就是太后了。 华妃咬牙接下了太后的旨意,心中对宜修的恨意更深,她如何看不出这是对方故意栽赃到自己身上的。 若是不能除掉宜修肚子里的孩子,等她生下嫡子,宫权哪里还有自己半分的。 “颂芝,让底下的人去试试能不能收买皇后生产用的稳婆,还有他们的家人,皇后当初不也是这样对付昭妃的吗!” 颂芝轻声应下,也不敢出言再劝,只看了看一旁的佛经,“娘娘,你先去歇着吧,抄写佛经的事交给奴婢。” 颂芝从小在华妃身边伺候,这事原本就是做惯了的,从前在府上时,老爷夫人让小姐抄写的东西都是她代替对方写的。 二人的字迹有八九分像,便是从前的二少爷,如今的年大将军也分辨不出。 华妃抿了抿唇,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出这一口气。 向来只有她冤枉别人,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如今宫权又被太后分走了一部分,她想做什么就更不容易了。 “周宁海,给府里的人传信,让他们收买几个乌拉那拉府的人,本宫就不信也和宫里一样围成铁桶。” “再让人查查乌拉那拉府可有什么错处或把柄,若是查到了,一并交给赵之垣,让他找人去弹劾。” 第112章 祖宗托梦 很快,安陵容就想好了第一个梦境要用在谁的身上。 当晚,太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宜修生下了一个孩子,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宜修为此发疯般的对宫里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下手,皇帝震怒,赐死了宜修,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也就此衰败下去。 太后想要阻拦,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梦里就连已故的康熙帝也跑来质问她,为什么纵容宜修在宫里作乱,还生下一个怪物使皇室蒙羞。 太后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就见竹息正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竹息,我这是怎么了?” 竹息上前轻抚着她的背,帮她平稳下呼吸。 “太后,您是不是梦魇了,奴婢见您不停挥着手,嘴里不停的喊着什么,怎么叫也叫不醒您。” “奴婢命人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看看吧。” 太后直起身子,靠在床榻边的软枕上,呐呐道:“哀家,做了一个梦。” “竹息,去传章弥过来给哀家看看吧。” 章弥匆匆赶到时,太后已经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衣裳移步到了窗边的小榻上。 章弥请安后,便上前跪在太后身侧,将手帕放在太后手上,为她搭脉。 “太后,您的身子并无大碍,许是近日忧思过度,才致梦魇,微臣给您开一副安神的方子,您喝下后便可缓解。” 太后点了点头,现下她的身子已经没有不适了,倒也不太担心,反而是宜修的肚子,让她隐隐有不安之感。 “章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医术高超,哀家要你透个实情,皇后腹中的孩子如今可知是男是女? 章弥身子一僵,身后顿时出了冷汗,垂首不语。 “章太医这是何意?难不成皇后的胎儿有什么问题?” 章弥抬起手腕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禀太后,皇后娘娘的胎像并无异常,只是微臣医术不佳,尚且看不出皇后腹中的是阿哥还是公主。” 章弥的医术,太后又怎么不知,这是她用了几十年的太医。 “竹息,让她们都下去吧。” 等竹息带着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太后才冷着语气问道:“章弥,你给哀家说实话,什么叫看不出来,是不是那孩子有什么不妥!” 章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太后娘娘,微臣没有说谎,皇后娘娘脉象平稳,胎像稳固,可微臣试过几次,有时像是男孩的脉象,有时又像是女孩的脉象,微臣医术不佳,实在是判断不出啊。” 太后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会不会和昭妃一样,皇后这一胎怀的是个龙凤胎。” 章弥:“回太后,并无此种可能,微臣确定皇后娘娘腹中只有一位皇嗣的脉象。” 太后闻言一惊,身子瘫软下来,只能靠一旁的小桌支撑着身子。 难不成,那个梦竟是真的?是祖宗不愿宜修生下这个怪胎致使皇室蒙羞,才给自己托梦的。 “章弥,从即日起,皇后的胎只由你一人负责,若是发现皇后腹中胎儿有任何不对,立刻来报哀家。还有你方才说的话,给哀家烂在肚子里,不许对任何人讲,哪怕是皇帝!” 章弥:“微臣遵旨。” 出了上下天光,章弥脑子才清明了几分,回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心里思量地却是章府的未来。 回到太医院,看着正在案牍前奋笔疾书的卫临,之前按下去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知道了皇家这么多隐秘之事,若是贸然请辞,即便皇上和太后同意,只怕也会让他意外病逝。 他年岁已经大了,死了也没关系,可章府的未来和府中的妻儿又该如何在这京城生活啊。 这些日子,他也琢磨出味来了,卫临应当是昭妃的人,原本因着这一点,他是歇了心思的,昭妃再得宠也只是嫔妃,又怎么比得上正宫皇后和太后来的稳妥? 现下再看着,倒是全然不同了。看太后这反应,皇后这一胎自己判断的没错,应该是有内情的。 昭妃,有皇子,若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值得搏一把。 想到这些,他抬步走到对方的案牍前,“卫太医,这是在忙什么?” 卫临闻言从书案中抬起头来,见是院正,匆匆起身行了一礼,“见过院正,属下正在给昭妃娘娘开方子。” 章弥点了点头,也不去看他究竟开了什么方子,又道:“卫太医今日下值后可以有时间,去我府上坐坐如何?” 卫临心下了然,拱手应下。 章弥的心思倒是和昭妃娘娘猜测的分毫不差,低头笑笑继续去开方子,下值前又去了一趟莲花馆,将今日的事和安陵容说了。 安陵容能猜到章弥的心思也不奇怪,上一世他就是知道了太多,告老还乡不久就病逝了。 上一世他看中的人是温实初,只不过温实初心里装着甄嬛,又怎么会答应呢? 卫临是个有野心的,她只提点了一句,卫临就权衡出了利弊,做好了选择。 章弥虽是皇后和太后的人,但在京中几十年,人脉关系很是复杂。若是得他全力相助,再有自己做靠山,院正一职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章弥是个聪明人,得了这个贤婿,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事。 安陵容再一次感叹卫临的好处,若是温实初只怕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胆子不小,可眼里只有情爱。 可惜她现在在前朝并无助力,不然也可以像甄嬛和沈眉庄一样,在钦天监动动手脚,给皇后上上眼药。 “锦书,给母亲送封信,让她给煜哥儿找两个先生,好好教导他,再从我的私库里取些银两一起送出宫去。” 虽说那孩子还小,但仔细培养着,未来参加科举,多少也是份助力,最起码要在京城能护住母亲。 母亲担心会给她带来麻烦,向来不与达官贵人交往,只闭门过日子。 这样自然是有好处的,只是她还需要一个人在宫外替她打点着,倒也不用拉拢谁,却也要与各府官眷有些来往。 这事她还要仔细思量着,弘璐还小,倒也不着急,慢慢筹谋就是了。 当晚,卫临在章府做客,见到了章弥的小女儿——章绮薇。 一身朱殷绣百花旗装,腰间挂着白玉缠枝莲佩,发髻上一只金累丝蝴蝶步摇,端庄大方,笑容明媚。 章绮薇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了今日宴席的用意,见对方真如父亲所说,是一个品貌端正之人,心中松了口气。 第113章 卫临定亲 轻移莲步,款款行至殿内,章绮薇缓缓行了一礼,娇声道:“女儿见过父亲,这是女儿给您炖的汤。” 说罢,她小心地接过丫鬟手里的羹汤,将其放在桌上。 章弥凝视着眼前的女儿,眼中闪烁着骄傲和满意的光芒,无论是样貌品行,还是琴棋书画,丝毫没有可挑剔之处。 章弥微微颔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放下吧。”说完,对着一边的卫临介绍道:“这位便是老夫的小女儿,名叫绮薇,平日最是乖巧懂事。” 卫临闻言,赶忙起身拱了拱手,声音温和清朗:“在下卫临,见过姑娘。” 章绮薇亦微微欠了欠身子,美眸流转,眉眼带笑,“绮薇见过卫太医。久闻卫太医医术高明,连今年那场时疫的方子也是出自您手,实在令人倾佩。” 卫临谦逊地笑了笑:“姑娘过奖了,此乃在下份内之事,实在不敢当姑娘如此赞誉。” 章绮薇垂眸浅笑,随后又向章弥欠了欠身子,“父亲既有客人,那女儿告退了。” 章弥心里很清楚,两个人初次见面,凡事都应该适可而止,把握好分寸,于是他微微颔首后就示意女儿先退下了。 宴席上,章弥打探清楚了卫临家中的情况。 卫临的父亲早些年担任过八品官,虽说官职不高,但好歹也算是踏入官场之人。而他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 此外,卫临家中有些产业,在京中生活条件也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如今已经返回老家安享晚年去了。 这样一来,如果日后女儿嫁过去,就无需每日侍奉公婆,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事,而且日子想必也会过得比较宽松自在。 想到这里,章弥不禁对他更满意了几分,言辞间与他更亲近了些,对于宫中之事也提点了几句。离开时,又亲自送卫临出府。 次日,章弥早早地唤来了夫人和女儿,将卫临家中情况一一说明。 随即,看向端庄明媚的小女儿,轻声问道:“薇儿,为父觉得这卫临是个可托付之人,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我有心为你定下这桩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听到父亲如此直截了当的话,章绮薇顿时羞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母亲。 章夫人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老爷,绮薇是咱们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容貌品行皆是出众,平日里官宦之家你都看不上,怎么竟看上这小子。” “即便他前程再好,也越不过老爷,何不让女儿高嫁?” 章弥皱眉瞪了她一眼,“无知妇人,你懂什么!我如今为太医院之首,算是得皇上皇后信重,自然也知道不少皇室秘辛。” “太医院向来是福祸相倚的,我若寻个官宦人家,岂不是让皇上疑心?” “这也是为何几个儿女的婚事,或选书香之家,或选商贾之家,却独独不选官宦之家。” “而卫临他是昭妃一手提拔的,又得皇上信重,立下大功,我辞官后不出五年,院正之位定是他的。” 章绮薇听懂了父亲的意思,却被最后一句话惊住,“父亲,您要辞官?” 章夫人此刻也反应过来,“老爷,这好端端的,您怎么突然要辞官,可是发生了什么?” 章弥叹了口气,从前他不愿妻女知道自己的事,是怕知道的太多会被自己所连累。 如今却不得不将自己的事透露了两分,“过些时日,宫中恐有变动,若能全身而退,那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有卫临在,昭妃那也会在皇上面前求情,保下咱们一家老小。” “在此之前,还需将薇儿与卫临的婚事定下。” 章绮薇闻言大惊失色,一旁的章夫人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丈夫的事女儿全然不知,她却知晓一二,谁能想到竟然有走到绝路的一天。 “老爷,可还有什么办法,总要保全老爷的性命啊!” 章绮薇也哽咽了声音,轻声道:“父亲如此,女儿又怎么安心嫁人,置您的生死于不顾?” 章弥见妻女如此,心中更是酸涩不已,“我选了这条路,不论结果如何,都是我的命,当务之急是保全你和薇儿。” “卫临那小子,从前我就有过将绮薇许配的想法,如今却成了最好的选择了。薇儿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我瞧他的样子,对薇儿是有意的。” 章绮薇缓缓跪下,俯身拜了下去,“父亲为女儿筹谋至此,女儿拜谢父亲,定不负父亲期望,护住章府众人平安。” 章夫人上前将女儿扶起,章弥也是老泪纵横。 想定了此事,章弥再入宫当值时,便递了话头给卫临。 卫临自是十分识趣地表达了对章绮薇的倾慕之情,直言已经派人去请他的双亲入京,不日便亲自上门求娶章绮薇。 章弥满意地应下,算着日子,婚事或许可以在出变故之前定下。 安陵容收到了卫临传来的消息,命他要多向章弥请教医术。从前,是她小瞧了这个章弥。 虽说宜修的胎在八个月小产之前,会渐渐的有些迹象,可章弥能在六个多月时,凭借蛛丝马迹和太后的反应,发现这胎有不对的地方,着实令人惊讶。 至于卫临的亲事,安陵容不打算在明面上掺和太多,以免惹皇上怀疑,只赏些东西下去就是了。 过了两日,安陵容传卫临过来为她请平安脉,待卫临诊完脉准备离开时,锦书和流筝各捧了一个锦盒进来。 分别将两个锦盒打开,一个锦盒里装着一柄白玉镶福寿吉庆如意,另一个锦盒里装着一对金累丝镶红宝石双鸾点翠手镯。 “听闻你与章太医之女的亲事已经说定,过几日便要去章府提亲,这两样东西是本宫赏给你的,拿去当做聘礼吧。” 卫临放着手里的药箱,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多谢娘娘赏赐。” 安陵容轻笑道:“卫太医请起,你平日照顾本宫和阿哥公主都很用心,本宫自然不能亏待你,只愿你与章家姑娘琴瑟和鸣。” 第114章 鹬蚌相争 提亲当日,章夫人身着华服,缓缓走到聘礼前,目光一一扫过精美的绸缎、珠宝和古玩字画,最后视线落在了昭妃赐下的聘礼,心中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踏实了不少。 果真如老爷所说,这卫临受昭妃娘娘器重。 再看向卫临时,不禁点了点头。 尽管这门亲事两家人都十分满意,却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低调行事,只交换了庚帖,立下文定,便只等成亲之日了。 而安陵容赏赐下来的东西更在章弥的特意嘱咐下,只告知了两家长辈和这对未婚夫妻,并未大肆张扬。 * 清凉殿内,颂芝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各捧着一件华服。 “娘娘,这都是大将军特意为您寻来,又专程派人送到园子里的。娘娘可要选一件试试?”颂芝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华妃端坐在椅子上,玉手轻轻划过柔软的布料,心中微微一动,哥哥每回得了什么稀罕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派人送到她这,唯恐委屈了她。 这两身华服皆是用上等的云锦织金料子制成,一件绣着如意定胜纹,庄重华贵;另一件则绣着栩栩如生的团花蝴蝶纹,色彩绚丽,美如云霞。 华妃略作思考,朱唇轻启:“就选那件团花蝴蝶纹的吧,另一件好好收起来,过些日子再穿,哥哥的心意总不能浪费。” 颂芝上前仔细地伺候华妃穿衣,“娘娘未出阁时,大将军就最疼爱娘娘了,如今更是每到一处都搜罗奇珍异宝、锦锻华服送进宫来。”颂芝一边熟练地为华妃整理着衣襟袖口,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华妃闻言勾起唇角,“哥哥待我,自是不必多说。” “前些日子交代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乌拉那拉府可安排人进去了?” 颂芝:“娘娘放心,不仅安排了人进府,还收买了府上的几个老人。乌拉那拉府下个月回京时会给皇后送上补品和珍宝,到时咱们的人会伺机动手。” 华妃扶了扶头上的发髻,懒懒道:“不光是宫外,宫内也要做些准备,如今太后已经分走了一部分宫权,下手本来就不容易,若再等皇后生下嫡子,这后宫就真成乌拉那拉氏的了。” “昭妃的病还没好吗?她倒是聪明,躲到莲花馆里不出来,连带着敬嫔几人也是如此,咱们再下手倒是不好找替罪羊了。” 颂芝转了转眼珠,嘴角扬起一抹笑,“娘娘,不是还有甄贵人吗?” 华妃轻哼一声,冷冷道:“倒是忘了甄嬛那个贱人,她既然这么爱蹦跶,那就让她做这个的替罪羊吧。本宫倒要看看,届时皇后和她还能不能合作的下去。” “本宫记得她当初给钟粹宫下毒时用的是什么药罐盖子?你去查查,依样做一份,寻个机会送进景仁宫。” 颂芝稍加思索,笑着回道:“奴婢听说,那法子是将药罐盖子泡在毒药中,煮药时汤药在里面沸腾翻滚,药盖上的毒药就会进入到汤药中。” “只是后来没有找到实证,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华妃扶着她的手起身,步履轻盈地往榻上去,“除了她还能有谁,给别人下毒,再栽赃给对方,到时就算柔贵人毒发疯掉了,旁人也只会以为她是受不了被惩戒才疯了的。” “说起来,这宫里疯了的嫔妃不少,又有几个是自己疯的,富察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颂芝拧了拧眉,“甄贵人还真是恶毒,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给皇上看,实际上不守规矩又手段毒辣,让她做这个替罪羊也不算冤枉了她。” “娘娘放心,这事奴婢亲自盯着他们去做,定然会比那甄贵人做的更万无一失。” 华妃想到什么,缓缓又道:“安排个妥帖的人去做,一旦事发就让他咬住甄嬛,然后如同小印子一样中毒身亡,年家会许他一家老小的荣华富贵。” “便是没有证据,一条人命赔进去了,话也真了几分。” 颂芝福了福身,轻声道:“是,奴婢明白了。这宫里想用自己的命换前程的人可是不少呢。” * 随着胎儿月份越来越大,宜修的心里也越发不安,今日去上下天光给太后请安,更是让她觉得怪异。 寻常去请安,太后总会叮嘱她几句,可是今日太后频频看向自己的肚子,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宜修护住自己的肚子,匆匆说了几句,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剪秋,去请太医过来,本宫心慌的厉害。入夜后你去上下天光走一趟,寻那个宫女,看看近日太后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剪秋将安胎药端了上来,服侍宜修喝下,才开口问道:“娘娘,您是担心太后对您腹中的皇嗣不利?”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只是觉得今日太后不太一样,但愿是本宫多想了。” 剪秋正色,屈了屈膝,出去指派了一名小太监去请太医。 而章弥听闻是皇后召见,苦笑着应下,便匆匆赶去。 “娘娘,您腹中的龙胎并无不妥,只是您多思多虑,心绪不平,才有不适之症,需静心好好休养。” 宜修松了口气,端着嗓音道:“嗯,太医如此说,本宫就安心了。今日有劳章太医了,剪秋,送章太医出去吧。” 入夜后,本该安然入睡的宜修却神思清明,毫无睡意,倚靠在榻边的软枕上等着剪秋回来。 等了半晌,剪秋才悄悄进了宜修的寝殿,福身行了一礼,“娘娘,您怎么还没歇下,太医不是嘱咐您好好休养吗?” 宜修摆了摆手,“本宫睡不着,你先说说吧,可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剪秋:“娘娘,这几日太后传召了一回章太医,又见了在内务府任职的乌雅氏族人,其余便只有皇上去过。” 宜修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出声:“太后和乌雅氏一直支持本宫,难不成还能对本宫的孩子做什么?” 第115章 未雨绸缪 宜修虽是这样说,心里却也有些不确定。 当日太后可是亲口所说,可选族中适龄女子进宫,以妃位或贵妃位理六宫事。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太后突然有这样的反应,如今她怀着身孕,是爱新觉罗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血脉,只等孩子出生,后位就稳如泰山。 这不是太后一直想要看到的吗? 宜修百思不得其解,“剪秋,给府上传信,就说本宫和皇嗣安好,挂念他的身子,探探阿玛的口风。” 剪秋轻声应下,劝道:“娘娘,天色晚了,奴婢侍奉您歇下吧,便是你不困,腹中的小主子也困了。” 宜修轻揉了揉额角,“罢了,明日再说吧,先扶本宫到床上去吧。” 宜修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思绪飘忽。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太后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还是说有异心的不是乌拉那拉氏,而是下面的乌雅氏? 不知从何时起,太后这个姑母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偏袒自己了。 嫁给胤禛几十载,她为两族做了那么多事,若是这个时候乌雅氏想要抛弃自己,扶持他人上位,那就不能怪她心狠了。 这一夜,宜修几乎没有入睡。 次日起身时,脸色愈发苍白,剪秋端着一碗安胎药递到她面前时,竟忍不住发呕,慌乱之间打翻了那碗药。 “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去宣太医!” 剪秋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嘴角,扶着宜修再次躺下,“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您先休息一下。” 剪秋被她这两日的异样吓得不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成了这样。 章弥一把年纪了,一路小跑着进了桃花坞,站在殿门口缓了片刻才踏了进去。 跪在旁边诊脉一番,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龙胎没事。 “皇后娘娘,您这是没休息好,身子有些虚弱。只要按时服下安胎药,多休息,过两日便可恢复。” 宜修闻言放下心来,只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休息。现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太医了。 剪秋见状客气地将章弥送了出去,又吩咐听荷再熬一碗安胎药送进殿内,这才匆匆回到宜修身边伺候着。 一盏茶的功夫,听荷就端着一碗安胎药进来了,“剪秋姑姑,安胎药熬好了。” 剪秋嗯了一声,接过安胎药,“娘娘,药熬好了,您把药喝了再睡吧。” 宜修缓缓睁开了双眼,扶着一旁听荷的手坐了起来,任由剪秋一点一点地喂自己喝下安胎药。 “剪秋,本宫的嘴里好苦,去取些蜜饯吧。” 剪秋连忙起身,去寝殿外取了一碟蜜饯。宜修伸手捏了一枚放入口中,才觉得好了很多。 “派人去九州清晏,若皇上闲着,请他过来一趟吧,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晨起时晕倒了。” 剪秋派人去请胤禛的同时,也没忘了昨日宜修的吩咐,写了封信给府上的老爷,让人今日就送出宫去。 与此同时,太后那也收到了消息。 “太后,皇后身边的宫人去请皇上了,说是皇后身子不适,晨起时晕倒了。” 太后转动佛珠的手一顿,垂下眼帘,“竹息,若是皇后的肚子出什么问题,她会不会陷入疯癫?” 竹息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依奴婢看,皇后只怕会受不了。皇后有多看重这一胎,太后您是看在眼里的。” 太后神色凝重,回忆着什么,轻声道:“当年弘晖薨逝,她便疯了似的害死纯元和二阿哥,若不是咱们察觉到什么,替她周全着,皇帝又怎么会查不出来。” “如果这一胎有什么不测,只怕就要对三阿哥和六阿哥下手了。” 竹息也跟着皱了皱眉,却还是出言宽慰她:“太后,许是您多虑了,皇后这一胎一直养的不错,而且她总要顾忌着皇上,不敢做的太过分。” 太后闭了闭眼,那日的梦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实在是让她心中难安。 若是宜修的孩子出了意外,她定是要拦着对方不要做出什么出格行为,不能将两族多年来的筹谋毁在宜修的手上。 “竹息,去给族里的人传信,命他们在族中寻两个适龄女子,先预备着。记得要暗中去做,不要让宜修那边的人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的族人,都因为宜修的这一胎心思活络了不少,此事让他们去做这样的事只怕不会尽心,甚至会告诉宜修去卖个好。 而乌雅氏则掌握在她的手中,暗中培养两个人还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若是无事,到时候赐婚给宗亲,也于族中有利。若是宜修那真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总要有人保全两族的荣耀。 想到这些,心里到底是有些难受,吩咐道:“罢了,皇后也不容易,既然她身子不适,就送些补品过去吧。” 竹息心底里还是想看到太后和皇后如从前那般毫无芥蒂的相处,听了这话,亲自去挑了几样贵重的补品送到了桃花坞。 恰巧皇上也在,她按着规矩行了一礼,将补品放下,又说了些关心的话,只让二人都知道,太后挂念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宜修白着一张脸,勉强勾出一抹笑意,“多谢皇额娘关心,有劳竹息姑姑转告皇额娘,本宫和皇嗣一切安好,让她莫要挂念,过两日身子好了,本宫就去给太后请安。” 胤禛闻言也点了点头,“晚些时候,朕去给皇额娘请安。” 竹息福了福身,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第116章 渔翁得利 卧床休养了两天,宜修的气色才好了一点,只是时常觉得身子疲软无力。 她也收到了费扬古的回信,不长的一封信字字句句都是要她为了家族好好保养龙胎,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希望都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了。 若是平时,这样的信她只扫一眼就会让剪秋处理掉,今日看完却多了些安心。 撑着身下的软枕,宜修长出一口浊气,至少乌拉那拉氏一族暂时没什么动静。 而乌雅氏不过是乌拉那拉氏的包衣奴才,只要她平安生下皇嗣,太后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乌雅氏也不会跟着她胡来。 想定了这些,宜修吩咐道:“剪秋,从今日起,不论发生什么,本宫不许听见一丁点关于本宫胎象不稳的言论。” “传旨六宫,明日让她们到桃花坞来请安。” 剪秋欠着身子应下,“娘娘,不论是您的乌拉那拉氏还是太后的乌雅氏一直都是支持您的,您如今怀着龙胎,不要想太多。” 宜修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扶本宫躺下睡会吧。明日起安神药停了吧,本宫这两日有些嗜睡,睡得身子都软了。” 剪秋:“是,娘娘,可要宣章太医过来看看?” 宜修揉了揉额角,“不必了,等章弥来请平安脉时再说吧。频繁请太医,又要使六宫非议。” “是,奴婢遵旨。” * 安陵容接到请安的旨意时,轻笑了一声,对着来人道:“本宫知晓了,明日定会去桃花坞给皇后请安。” 等人走了,锦书上前询问:“娘娘,可要请卫太医过来再给您开一剂方子?”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摇头道:“不用,左右不过是皇后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她胎像稳固,明日就当是去看戏了。” “日日待在这莲花馆里也有些腻了,明日请安结束,咱们在园子里逛逛。” 锦书笑着上前为她轻轻按摩着手腕和小臂,“娘娘这一装病,皇上倒是来得少了,奴婢听说,这两日华妃颇得宠爱呢。” 安陵容微微垂眸,笑容清浅,“华妃侍奉皇上多年,盛宠不衰,自有她的好处。” “本宫记得,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一件青烟绣莲花的衣裳,明日就穿那件吧。” 次日一早,安陵容起身时神思还有些不清明,躲懒了这些日子,突然要早起,实在是吃不消。 坐在铜镜前,闭着眼睛,任由锦书和忘忧给她梳妆打扮着。 再睁开眼睛时,看着镜子里清雅脱俗的面容,眸中闪过满意之色。 “你们两个的手艺越发好了,赏。” 说罢,二人先是谢了恩,锦书又道:“娘娘,小厨房做了些糕点和牛乳茶,您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安陵容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吃了两块糕点,又喝了半盏茶,才出发去桃花坞。 走进殿内时,除了皇后和华妃,其他几人都到了,安陵容走到第一排右侧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华妃就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带了两分得意,在左侧的位置坐下。 “许久不见昭妃了,还以为今日请安你不会来了呢,看来是身子大好了。” 安陵容也不生气,只淡淡笑着,“不过是因着暑热难耐,身子不适,几副药下去,现下倒是好多了。” 还不等华妃再说什么,就听殿内传来唱礼声:“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身时,安陵容才看到皇后今日的打扮,一身鎏金牡丹凤凰缂丝长裙,庄重典雅,贵气逼人。 脸上精致的妆容让她的气色看起来比前些日子还好上几分。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着园子里的荷花开的正好,不如办个小宴,姐妹们也可一起放松一下。” “这几个月辛苦了华妃和昭妃,替本宫处理了不少宫务,如今本宫胎像已稳,你们也可以松快些。” 安陵容嘴角带着笑意,柔声道:“臣妾近日身子不适,宫务也没做什么,倒是辛苦了华妃。” 华妃扶了扶发髻,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协理后宫多年,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若人人都像昭妃一样躲懒,宫里岂不是乱套了。” 安陵容垂下眼帘不说话,伸手拿起一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身后的余莺儿正要开口,被安陵容伸手按下。 口舌之争向来是没什么用的,眼下这时候更没必要。 “既然昭妃身子才好,那这事就交给华妃去办吧。” 话音刚落,宜修就觉得腹中一阵疼痛,捂着肚子,身上冷汗直流。 一旁的剪秋连忙上前扶着她,“娘娘,您怎么了?” 想着今日宜修的吩咐,一时也不敢吩咐人去请太医。 宜修咬唇缓了片刻,疼痛感还是丝毫不减,颤着声音道:“剪秋,去请太医,本宫的肚子好痛。” 殿内的几人也都有些慌乱,方才还好好的一个人,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 一时之间上前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能坐在那关切地望着宜修。 安陵容:“剪秋,先扶皇后去殿内吧,再派人去请皇上过来。” 说罢,看向华妃,见对方装作担心的样子,眼里却泄漏出一丝喜意。 安陵容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华妃偏头看过来,抬手捏着帕子掩饰了一下。 出声吩咐道:“颂芝,你帮着去请皇上过来,诸位姐妹就守在这等太医过来吧。” 安陵容闻言端坐在位置上,垂首静静等待着。 她无意帮华妃对付皇后,方才出声提醒,只是不想让皇后这么快抓住华妃的把柄。 对她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让华妃和皇后互相争斗,彼此消磨对方的实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至于甄嬛,不过是顺手打击。眼下的甄嬛远远不如上一世的熹妃,最大的差别莫过于胤禛的态度了。 因此,皇后和华妃,无论是谁,她都不希望有人过早出局。 两世的仇加在一起,当然要一点点夺走她们的一切,慢慢报仇才行。 章弥是最先赶到的,额角的细汗和喘着的粗气都显示着他这一路的焦急。 匆匆对着殿内的几人行了一礼,就被宫人拉着进了内殿。 过了不久,胤禛也赶了过来,众人起身问安后,胤禛看向安陵容问道: “昭妃,皇后为何突然腹痛,今日请安发生了什么?” 安陵容秀眉轻蹙,温声道:“皇上,今日请安并未发生什么不妥的事,皇后娘娘才吩咐要办场宴会,突然之间就变了神色,捂着肚子疼痛难忍。” “太医方才已经进去为皇后娘娘诊治,皇上不如坐下稍等片刻。” 第117章 以命设局 胤禛端坐在上首,闭着双眸,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余莺儿有些喘不上来气。 伸手碰了碰前面的安陵容,却传来一片温凉之感,低头看去,对方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太医还未出来,殿外又传来唱礼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太后顾不上看她们,只匆匆吩咐了一声让人起来,便抬步往内殿去。 内殿,章弥一边写方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见太后进来连忙起身,还不等跪下,就被太后出声拦住。 “章太医不必多礼,皇后怎么样了,腹中胎儿可无恙?” 章弥躬身道:“回太后,皇后近日忧思多虑,又碰了寒凉之物,这才动了胎气,现下已有小产的征兆。” “微臣开一剂方子,给娘娘服下后还需卧床休养,不然恐有滑胎之险。” 这个时候,他丝毫不敢把话讲得委婉,直接将最坏的结果摆了出来。 “章太医,你给哀家说实话,你有几分把握能保住皇后这一胎?” 章弥顿了顿,斟酌道:“太后恕罪,微臣拼尽一身医术,或许有三成把握。” 太后闻言身子一晃,剪秋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的人,鼻子酸得想要落泪。 太后:“此事先不要告诉皇后,免得让她更难过。章太医,哀家命你务必保住皇后的胎,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皇后这一胎不得有任何闪失。” 章弥躬身应下,转身又继续去写方子,垂首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此胎怪异之处颇多,他不得不做些准备了。 太后看了看宜修,轻轻叹了口气,吩咐道:“你们好好照顾皇后吧。” 胤禛见太后出来时面容凝重,皱了皱眉,“皇额娘,皇后如何了?” 太后视线扫过底下的嫔妃,淡淡道:“太医说皇后是沾染了寒凉之物,才致胎像不稳,章太医在为皇后诊治,哀家也已命竹息带人去查。” 胤禛摩挲珠串的手一顿,“寒凉之物?既然如此,那就交给皇额娘的人去查吧,若是查到了,朕必严惩。” “朕去看看皇后,这就交给皇额娘了。” 太后微微颔首,代替胤禛坐在上位,手里盘着佛珠,闭上眼睛等竹息的消息。 片刻后,胤禛走了出来,“皇额娘,这里有您坐镇,朕就先回去处理政务了。” 太后双眸微睁,嗯了一声,“皇帝去忙吧,这里交给哀家。” 半晌,众人坐的已经有些腰酸,竹息才拿着一个药罐走了进来。 “禀太后,奴婢已经查明,正是这药罐出了问题,药罐用雪里青浸泡过,煮药时就渗入其中,致皇后胎像不稳。” 太后视线扫过甄嬛,缓缓问道:“负责煮药的宫女呢,可交代了什么?” 竹息挥了挥手,听荷就被带了上来。 “回太后,负责煮药的宫女是听荷,她什么都没有招认,只说不知为何药罐会出问题。” 太后直直地看向听歌,冷声问道:“听荷,药罐是由你保管的?” 听荷跪在地上,不动声色地看了甄嬛一眼,“回太后,是奴婢保管的。” 甄嬛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慌,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强装着镇定。 太后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些小动作,又道:“煮药期间你可有离开过?” 听荷:“回太后,奴婢煮药期间,从未离开过。” 太后微微挑眉,冷冷笑道:“药罐由你保管,煮药期间你也从未离开过,那这雪里青也是你下的了?” 听荷头伏在地上,辩解道:“太后,药罐虽由奴婢保管,但平时也只放在小库房内,旁人并非没有可以动手的机会,还请太后明察!” 太后:“你倒是冷静,条理清晰,辩解起来毫不慌乱,是打定了主意哀家查不出来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说了实话,此事并非奴婢所为!奴婢伺候皇后娘娘多年,绝不会背叛娘娘。” 安陵容端坐着,余光扫了一眼华妃的神情,眼下倒是撑得住,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 若非她早就发现了华妃的意图,只怕此刻也会动摇。 太后不愧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安陵容走神的这一会功夫,就抓住了听荷的漏洞。 “若再不招认,你就去慎刑司醒醒神吧!” 听荷犹豫了一下,身后的小太监作势就要将她拖出去,她挣扎着喊道:“甄贵人,您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去慎刑司,奴婢不想死!”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甄嬛身上,而甄嬛更是惊讶的站了起来,怒喝道:“放肆,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让你做过这种事!” 说罢,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妥,上前跪下,“太后,臣妾一直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从无不敬,怎么会给皇后下药呢?” 听荷挣扎地更为用力,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太后,甄贵人给奴婢下了毒,求太后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 甄嬛闻言头伏在地上,恳切道:“太后,臣妾的药罐也曾被人下药,手法一般无二,当时宫中众人都知晓。臣妾怎么会傻到用这样人尽皆知的法子去害庇护臣妾的人?臣妾求太后明鉴!” 话音才落,一旁的听荷已经捂住了肚子,嘴张开的瞬间鲜血涌出,模糊不清地重复着“甄贵人”三个字。 安陵容用帕子遮住口鼻,一旁的余莺儿已经偏过头忍不住干呕。 甄嬛彻底慌了,对着殿外喊道:“太医!快宣太医!快救她!太后,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太后此刻却冷静了下来,这事如果真是甄贵人做的,那她的胆子、手段绝非常人可比,她若真是这样,此前也不会几乎被打入冷宫。 而且甄嬛当日被华妃为难,如果不是宜修出手相助,她早已失宠,这事她听竹息和她说过。 安陵容只觉得华妃这一招够狠,即便此刻众人心里会有着怀疑,但听荷已死,甄嬛也很难自证清白。 见太后一言不发,角落里的槿汐有了些许猜测,咬牙狠心上前:“太后,此事绝非甄贵人所为,奴婢愿替小主证明清白。” 第118章 最后一击 华妃闻言看向槿汐,嗤笑道:“你替她证明,本宫还真是好奇,你打算如何证明啊?” 槿汐一时语塞,“只要能证明甄贵人的清白,奴婢悉听太后和各位娘娘处置。” 甄嬛眼眶微红,伏身垂眸的瞬间,眼泪压在地上,“太后,臣妾绝无谋害皇后与皇嗣之心。若无皇后,臣妾早就被人陷害,宠爱尽失了。” “臣妾身边如今只有槿汐一人,臣妾只求太后放过槿汐吧。” 安陵容微微挑眉,再一次感叹甄嬛口齿之伶俐,几句话就将问题的焦点转移到了槿汐身上。 似乎她一直都是这样,一片好心地说出伤人之话。沈眉庄被冤枉假孕时,她求情的话便已默认对方是故意假孕争宠了。 如今也是,虽然是在帮槿汐说话,可明明问题的关键是太后会不会相信她,会不会放过她,被她一说就变成了要不要放过崔槿汐。 槿汐跪在殿中央,内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陡然升起。 太后沉吟片刻,“既然这奴婢愿意替你,便去慎刑司走一遭吧,慎刑司的嬷嬷们最擅长挖出真话,定会给哀家一个真相。” “至于甄贵人你,就先禁足翠照轩吧,剩下的事哀家会让人继续去查。若不是你做的,也不会冤枉了你。” 槿汐被拖下去时,脸色苍白,颤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甄嬛身子伏在地上哽咽了片刻,“臣妾谢太后。”话落,便有宫人上前扶起她,搀着往殿外走去。 太后观察着甄嬛被拖下去时,在座几人脸上的微妙情绪,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色彩。 “此事真相到底如何,哀家一定会查清楚,如果有谁想清楚了,想要主动自首,哀家或许还可以从轻发落。” “你们,好自为之。” “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太后主仆二人,竹息上前为太后奉了一盏茶, “太后,您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太后接过只抿了一口就放在一边,“竹息,命人查查那药,看看太医院可有记录,宫外也派人去打听一下,哪能买到这药。” “雪里青无色无味,比红花好用,却也更难得,寻常人可买不到这东西。” 竹息欠了欠身子,应道:“是,奴婢这就派人去查。太后,您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太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哀家也不知道,这招太过冒险,反而让人一时拿不准了。” “皇后这一胎若是个皇子,便是正经的满军旗中宫嫡子,今日那几位不论是谁都无法再动摇皇后的地位分毫。” “可这一胎如果保不住,那有皇子的昭妃,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华妃,年轻能生育的柔贵人、甄贵人和欣常在,便都有了机会。” “甚至是不能生育的敬嫔,谁又能保证她没有什么算计呢?” 竹息越听神色越凝重,“如此说来,皇后的处境实在是不容乐观。” 太后紧了紧手里的佛珠,“是皇后大意了,从前被纯元压着,后来又被华妃压着,现如今宫里又有昭妃、柔贵人、甄贵人、淳常在这样的后起之秀,只这两年,有孕的嫔妃就不在少数。” “她一个无子无宠的皇后如何能不着急,因而一朝有孕,便头脑发热失了分寸。现在只能祈求祖宗保佑,保佑她平安生下孩子。” 竹息安慰道:“太后宽心,皇后是个聪明人,您提点一番,皇后定能想明白的。” 太后叹了口气,扶着竹息的手抬步往殿外走去,“竹息,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不知从何时起,皇后与哀家已经有了隔阂。” 藏在太后心底,还有一个最隐秘的念头,便是那个让她时刻悬着心的噩梦。 今日她看着宜修苍白的面容,心中竟忍不住暗暗祈祷,祈祷祖宗显灵,如果那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就让她这样流掉吧。 无子的皇后,总好过不祥的皇后。 心里对未知的恐惧和那一丝侥幸心理轮番地折磨着她,让她对宜修的情感越发复杂。 * 安陵容抬头看向窗外,雨声哗啦不停,磅礴的水雾笼罩着整个圆明园。鸟叫和虫鸣也淹没在雨声下。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皇后一直在桃花坞中闭门不出,太医更是一日两次地往桃花坞去。 听卫临说,章弥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保皇后的胎到八个月。只要过了八个月,胎儿即便早产,也能有存活的机会。 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锦书微微蹙着眉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卫太医方才让人传来消息,章弥章太医中风了,如今人已经瘫痪在床,口不能言。” 安陵容手一松,捏在指尖的棋子滑落到棋盘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皇后这一胎已经七个多月了,有些症状已经开始显现,章弥每日为皇后请平安脉,定是发现了什么。 “章太医中风可是人为的?” 锦书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是章太医自己配的药,剂量十足,怕是很难再痊愈了。” 安陵容垂眸,“让咱们的人暗中护着些章府吧。” 说罢,抬手碰了碰腕间的玉镯,过了今日便是正好一个月了,下一个噩梦轮到胤禛了。 宜修,你害了那么多人的孩子,若有一日,知道是你的姑母和夫君默许他人害你小产,让你失去此生最后一个“孩子”,你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呢? 当晚,胤禛就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到宜修生下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在这样的刺激下,宜修疯癫地害死了他所有的孩子。 这之后,不论他选秀进宫多少嫔妃,都再没有一个孩子降生。 朝臣宗亲逐渐有了别的心思,他的几个兄弟也纷纷起势。 他的皇阿玛,已经驾崩了的康熙帝,怒斥是他毁了大清朝的江山,直言后悔将皇位传给他。 胤禛惊呼了一声“皇阿玛”,便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却始终没办法平息内心的恐惧。 苏培盛扶了扶凉帽便一路小跑到床榻前,“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奴才去宣太医?”说完又端了一盏茶给胤禛。 胤禛接过茶盏大口饮尽,那股心悸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苏培盛,去宣章弥过来,立刻!” 苏培盛有些为难地说道:“皇上,您忘了,章太医中风瘫痪在家,昨日已经由其子上书替父辞官了。” 第119章 母子同梦 胤禛闻言也想起来了,章弥中风瘫痪,口不能言,他派了两位太医去章府为他诊治,却都束手无策。 此刻他忍不住怀疑,章弥的中风是意外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罢了,去宣个当值的太医过来吧。” 太医过来也没有诊出什么不妥,只看了一剂安神汤。 午后,胤禛思量了一番去了上下天光给太后请安。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外头正热,皇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说罢,命人端了一盏解暑的汤水给他。 胤禛接过喝了两口便放在一边,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都下去,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皇帝母子二人。 太后见宫人出去后,胤禛只低着头一言不发,面色也变得凝重。 半晌,胤禛斟酌着开口:“皇额娘,儿子昨夜做了一个梦。” 只一句话,太后的心就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握紧了佛珠,没有知觉般的转动着。 “梦到皇后这一胎有异……” 话落,佛珠的线突然断开,珠子散落了一地,在地上弹跳着,声响打乱了胤禛的思绪。 抬眸看向太后,神色变了变,“皇额娘的反应,似乎也有所怀疑?” 太后骤然回过神,看着他暗沉而淡漠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将那个噩梦说出口。 “皇帝,宜修她是你的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大清朝唯一的嫡出。” 胤禛幽暗的眼底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似有深意的说道:“儿臣知道,只要她不做出有违祖制宫规之举,朕不会因为旁的事牵连皇后。” “儿臣也想提醒皇额娘,您也是大清朝的太后,是朕的亲额娘。” 太后闻言,也叹息一声,眸中闪过一抹痛色。 “孩子还未出生,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出生后真的有什么,皇额娘,为了江山社稷,朕也保不住她的后位。” 他话里透出的警告与漠然让太后浑身一僵,终究是拗不过他,低声道: “一个月前的昨日,哀家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宜修生下一个……”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太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她也为此得了癔症,哀家甚至梦到了先皇。” “事后,哀家就宣了章弥过来,按他说说,皇后腹中只有一个胎儿,但是男是女确无法得知。” 章弥的那句“脉象有时像是男孩,有时像是女孩”的话被她咽下了,这话说出口,宜修这一胎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而此刻,她的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胤禛眸中有复杂光芒微微一闪,“在皇额娘的梦里,皇后癔症后做了什么?” 太后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在胤禛和宜修之间到底是做了选择,“她伤了宫中的几个孩子。” 此话一说,胤禛心中便已认定,他和太后做的梦是一样的,而这绝非是巧合。 早在祥瑞一事后,他就已经认定自己是上天和祖宗选定之人,今日则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梦是皇阿玛对他的警醒。 沉吟片刻,胤禛看向太后,“皇额娘,儿臣做的梦和您的梦是一样的。您以为,这个梦是否可信?” 太后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轻轻颤了颤睫毛,“这样的事实在是闻所未闻,哀家以为……” 抬眸的瞬间,看到对面人越发拧紧的眉头,继续说道:“哀家以为还是应该谨慎行事。” “不如请太医院太医为皇后诊脉,若真有不妥,再做打算。” 胤禛微微点了点头,“儿臣以为皇额娘所说有理,只是这事一旦泄露出去,便不是小事。人言可畏,到时后位只怕会不稳。” 太后应了一声,“太医的事哀家来安排,今日就去给皇后诊脉,若有不对,哀家会去九州清晏与皇帝商议。” 胤禛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不再耽误时间,“既然如此,那儿臣先去处理政务了。” * 桃花坞,皇后这日醒来后便察觉到身上的不适比前几日更严重了,肚子紧绷着,莫名有些拉扯感。 剪秋端着安胎药进来,扶着她从床榻上坐起来,“娘娘,安胎药好了。” 整整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宜修才将安胎药喝完,“剪秋,太医今日怎么还没来?” 剪秋:“奴婢这就去看看,奴婢先扶您躺下歇着。” 匆匆走出寝殿,不一会就带着一位脸生的太医打扮的人进来。 “微臣太医院太医商九安参加皇后娘娘。”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平日不都是章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吗,今日怎么换了人?” 商太医躬身道:“回皇后,章太医昨日突然中风瘫痪,口不能言,现下已经递了辞呈。微臣奉太后之命,特来负责皇后娘娘及腹中胎儿。” 宜修一惊,“什么?章太医中风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商太医:“太后娘娘怕惊了您的胎,这才没有派人到皇后宫中,此事皇上也是知道并且同意了的。” 宜修闻言不再说什么,即便太后有什么想法,胤禛也不会伤害他们的孩子。 “既然如此,有劳商太医为本宫请平安脉吧,今日晨起,本宫就觉得有些不适。” 商太医躬身应下,上前跪下细细诊脉,片刻后,压下心里的慌张,道:“皇后娘娘胎像有些不稳,还请您继续每日熏艾,微臣会给您再加一味保胎的药材。” 宜修虽然只是略通医术,却也知道自己这一胎如今有多危险,见他第一次为自己请平安脉就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希望。 “商太医,若你能帮本宫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本宫定不好会亏待了你。” 商太医后退两步,行了一个大礼,“微臣谢皇后娘娘,定全力护您和龙胎安然无事。” 宜修满意地笑了笑,示意剪秋递上了一个分量不轻的银袋。 然而,半个时辰后,这个银袋就出现在了太后的面前。 第120章 南柯一梦 太后端坐在雕花檀木榻上,她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庞此刻却如死水般沉寂,毫无波澜。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头透出一丝忧虑,“皇后的胎,当真有怪异之处?” 商太医跪在地上,抿紧嘴唇,在心里斟酌着言辞,片刻后缓缓道:“微臣在为皇后诊脉之时,并未把出喜脉,而皇后娘娘的腹部隆起之状又与寻常有孕之人无异,因此,微臣斗胆断定,皇后娘娘此胎恐怕却有问题。” 太后凝视他许久,神色愈发令人捉摸不透,时间也仿佛凝固一般,整个宫殿内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良久,太后才长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这份让人窒息的寂静,她微微抬手,示意商太医起身,轻声道: “罢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且随我一同去见皇上,将此事如实禀报于他。” * 九州清晏,胤禛听完商太医的禀告,双手紧握成拳,早已青筋毕露。 双眸沉沉地看着商太医,寒意四溢,“此事关乎重大,除了朕和太后之外,便只有你一人知晓,倘若你胆敢说出去半个字,朕不会轻饶了你。” 商太医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异常坚定,“请皇上放心,微臣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绝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分毫。” 胤禛挥了挥手,语气略微缓和一些,“起来吧,你先退下。” 待到商太医躬身退出大殿之后,整个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此刻仅剩下太后和胤禛这对母子二人。 太后轻垂双睫,唇角紧绷,眉头微蹙,迟疑道:“皇帝,对于皇后以及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你究竟作何打算呢?” 胤禛神色几番变化,缓缓开口道:“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下,必须尽早除掉。至于皇后,她此番也是遭罪不少,朕会善待她的。” 顿了顿,胤禛接着说道:“皇额娘您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替儿子操劳打理后宫诸多事务,着实辛苦了。待皇后身体调理好之后,这些事情还是交到她手中吧。” 太后闻言松了口气,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皇帝这样说,就是要保全皇后的意思了。 “皇帝这样说,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缓缓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欣慰。 只见胤禛微微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思片刻后,忽而又说道:“皇额娘,皇后的这个孩子如何……除掉,还要您多费心。” 太后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此刻却渐渐显露出深深的疲倦之色,强打起精神,挤出一抹笑回应道: “皇帝放心吧,哀家会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用伤到宜修,又能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胤禛:“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话是这样说,太后也没想好法子,如今宜修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一个不好就会一尸两命。 事已至此,只能回到上下天光再从长计议,细细斟酌。 太后行至殿门口,推开门,正要扶着竹息的手离开。 就见苏培盛躬身行了一礼便往殿内去,“皇上,费扬古大人送了东西进宫,是给皇后娘娘的。”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太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那双历经岁月沧桑却依旧明亮锐利的眼睛,远远地与站在殿内的胤禛对视在了一起。 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一眼交汇,无需言语交流,母子二人瞬间便心领神会,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几大箱奇珍异宝送进桃花坞,剪秋精心挑拣了几样送到了宜修面前。 “皇后娘娘,老爷特地送了东西进宫,说是给您安胎用的。奴婢从中挑了几样呈上来,您瞧瞧喜不喜欢?要是合您心意,奴婢就给您摆在寝殿里。” 宜修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托盘之上。 只见托盘中摆放着几件精致华贵的玉摆件,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尤其是中间那尊白玉摆件,更是洁白无瑕,宛如羊脂般温润莹洁。 剪秋见她的视线落在那尊白玉摆件上,笑道:“娘娘,奴婢听说玉石能安胎保平安,这羊脂白玉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对您和腹中的小主子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宜修闻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喃喃道:“但愿它真能保佑我顺利生下皇嗣吧。终究是阿玛的一片心意,那就都留下吧。” 身上的不适让宜修总是愁眉不展,而这样的坏情绪又让她这一胎更为难受,如此往复,已经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剪秋只知道不能让娘娘这样下去,每天绞尽脑汁地逗她开心。 见她此刻心情不似往日那般心烦意乱,又说道: “娘娘,内务府送了万寿菊过来,竟是并蒂菊,奴婢以为这是极好的意头,便作主留下了,娘娘可要看看?” 宜修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并蒂同心,白首不离,确实是好意头,拿进来给本宫看看。” 万寿菊在民间有“臭芙蓉”的别称,皆因其闻起来有臭味,是以,内务府向来是用香料来掩盖其味道。 此乃惯例,宜修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便让人摆在了寝殿内的小窗前。 “甄嬛那怎么样了?”宜修倚靠在床榻上,轻抚着肚子淡淡道。 “回娘娘,还在禁足中,皇上也并未过问。因着太后那边一直没有查出什么,所以 暂时没有降罪于她。” 似乎是担心宜修为此动怒,剪秋的声音放轻了几分。 “想来太后和本宫想的一样,此事未必就是甄嬛所为。不过她也并非全然无辜,让内务府只许按照答应的份例给她。” 剪秋闻言松了一口气,“娘娘放心,内务府一早就削减了翠照轩的一应待遇,如今怕是咱们宫里的宫人也过的比甄贵人好些。” 宜修面色冷若冰霜,沉声道:“等本宫生下皇子,自然有的是时间和这宫里的人好好算账。” 然而这终究只是她的幻想了。当晚,宜修便被一阵腹痛唤醒。 那腹痛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她的腹中肆意地撕扯着,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这种痛苦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连发出半点声音都变得异常艰难。 殿内守夜的宫女似乎睡的有些沉,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宜修紧咬双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宜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缓了许久,才勉强发出声来:“来人,快来人……” 颤抖而沙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和急切。 第121章 自食恶果 守夜的宫女惊恐地望着宜修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一路跑出寝殿,“太医,快去请太医!” 尖锐的呼喊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在宫殿里回荡开来。 殿内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宫人们纷纷被惊醒,一个个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爬起来。 剪秋和江福海最先回过神来,剪秋仓促地穿好衣服,便急匆匆地往宜修的寝殿去,正好碰上了同样慌张的江福海。 “快派人去请太医!”剪秋焦急地吩咐道,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 “另外让人去请皇上和太后过来,我去殿内守着娘娘!”说完,不等江福海回应,她便一头冲进了寝殿。 一进殿门,剪秋就看到宜修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剩下的一点力气只够她偶尔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剪秋心中一酸,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安慰道:“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去请皇上和太后了,太医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您再坚持一下。” 说罢,转头看向一边的小宫女,“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娘娘生产要用的东西,命稳婆过来候着!” * 这晚,胤禛翻的是安陵容的牌子。这几日受那个梦的影响,他有些食不知味。 安陵容猜到了这一点,晚膳让小厨房做了几道江南菜肴,厨子还是当初胤禛特意让人去江南寻来的,厨艺精湛自不必说。 胤禛看着满桌的江南菜肴,不禁眼前一亮。吃着鲜香可口,他比平日还多用了些。 晚膳后二人在湖边的亭子里吹着风,安陵容命锦书取了她的琴,随手按弄了两下试音,便开始弹奏起来。 伴随着琴声,轻柔婉转的嗓音缓缓响起: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熟悉的歌声让他心头一震,眼底有些莫名的情绪。 胤禛几日来烦躁不安的心绪,在这美妙的歌声与琴音中平静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始终定格在眼前的人身上。 过了好一会,二人才回到寝殿,胤禛仍沉浸在方才亭子里的美景中。 “朕竟不知你的歌声也如此美妙,也唯有这样的天籁之声才配得上你的一手好琴艺。” 安陵容笑颜清浅,宛若春日里初绽的桃花般清丽动人。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遮住眸底那不易察觉的一丝嘲讽,柔声道:“皇上谬赞了,不过是雕虫小技,皇上喜欢,听了高兴,臣妾就满足了。” 胤禛轻轻牵起她的手,感受着那抹细腻嫩滑的肌肤传来的触感,感慨道:“与昭昭在一起时,朕总是觉得十分放松,就好像是已经相识相伴了多年,或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命中注定吧。” 安陵容闻言,身子向他凑近了两分,笑容愈发明媚,而她的声音却柔和甜美,与已逝的纯元皇后已有七八分相似。 “想来,昭昭与皇上定是前世今生的缘分,与皇上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昭昭都很欢喜。” 安陵容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爱意和眷恋。 胤禛眼神逐渐迷离,望着眼前的人,心头一阵火热,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又一点点划过她的唇,眸光流转,幽深至极。 安陵容薄唇微张,轻轻含住她的手指,潋滟的桃花眸勾的胤禛呼吸滚烫而又急促。 俯下身去,细碎的声音点燃了整个寝殿,火热的气息席卷着二人,缱绻缠绵,难舍难分。 兴致正浓时,门外传来苏培盛略带焦急的声音,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声音阴沉,“何事?” 苏培盛哪里不知自己打断了什么,只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只能壮着胆子大声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腹痛难忍,传了太医,似乎是要生产了。” 胤禛宛如被一头凉水兜头浇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太后会在乌拉那拉氏送进宫的礼品中动手脚,但按照太后的意思,是想慢慢来,以防伤到宜修。怎么这么快就发作了,难道是下了猛药? 安陵容缓缓起身,取过床边的寝衣穿好,又服侍胤禛穿上寝衣。 “皇上,皇后娘娘和皇嗣要紧,臣妾陪您先去桃花坞吧。” 胤禛想到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又瞧了瞧眼前柔顺体贴的女人,声音放软了两分,“你好好歇着吧,免得血光吓到你,朕自己去皇后那看看,明日再来陪你。” 安陵容听话地点了点头,“那臣妾替皇上更衣。” 小半个时辰,胤禛才出了莲花馆的门,“苏培盛,传旨六宫,让她们都在自己宫里待着,不必去桃花坞守着。” 说罢,踏上御辇往桃花坞去。 寝殿内,烛光摇曳,安陵容一身嫩鹅黄寝衣坐在软榻上,接过锦书手里的茶盏,小口抿了两口,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许久不唱歌了,嗓子还有些不适应。 锦书轻声道:“娘娘,皇上下了旨意,让各宫不必前往桃花坞,只需留在各自宫里歇息即可。” 安陵容轻轻应了一声,“听苏培盛那话,皇后恐怕是要早产了。如此深夜,过去了少不得要守整晚。” 她自然知道皇后今晚会生下一个什么东西,小七和她描述完,她便有些吓到了。胤禛若是亲眼所见,只怕再不会留宿皇后宫中了。 至于这道旨意,安陵容心里跟明镜似的,八成是胤禛害怕宜修真的如梦中那般生下什么怪胎。 届时,若六宫皆在,只怕这皇后之位非废不可了。 然而,这些内情,锦书自然无从知晓,只感叹了一句,“皇上这般安排,想来是心疼几位娘娘小主,不愿让大家太过辛苦。” 安陵容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回到床榻上安然入睡。 第122章 杀 胤禛到桃花坞时,发现太后早已端坐在那里守了多时。 上前几步,行礼道:“儿臣见过皇额娘,皇后怎么样了?” 太后看胤禛一副气定神闲地样子,言语之间竟然丝毫没有提及皇后腹中的孩子,心中已然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 太后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面露惋惜地说道:“太医诊断皇后因为动了胎气而导致早产,只是腹中的胎儿还不足八个月,恐怕是……” “此刻太医和稳婆都在寝殿内助皇后分娩呢。” 胤禛微微颔首,随后偏头对着身后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去告诉太医,若有什么意外情况,先保皇后安全。” 殿内众人皆以为,胤禛是念及与皇后多年夫妻情分,才会如此关心皇后的安危。 然而,只有太后心头一震,知道胤禛这番话其实是给商九安下了一道密旨,倘若龙胎有异,便要秘密将其处死,只保皇后平安即可。 此时的寝殿内,宜修已经被强行灌下了一碗催产药,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 身下的剧痛让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甚至想就这样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稳婆看着才开了一点的宫口,急的额头直冒汗。 “娘娘,不能喊啊,要留着力气生产,这样下去会力竭的!” “娘娘,深呼吸,深呼吸……” “用力,用力啊娘娘!” 稳婆双手用力按压着她的肚子,以便婴儿顺利生产。 宜修瞪着双眼,宛如案板上的鱼,巨大的疼痛感让她浑身失去了知觉,躺在床榻上无声地流着泪。 宜修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口中喃喃道:“孩子,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弘晖……等等额娘……” 商九安见状一咬牙,命人将第二碗药端给皇后服下。 这是他为今日做的最后一重准备,服下后可使皇后短暂地恢复力气,可是生产后会留下下红之症,难以痊愈。 这一回,连带着他的性命全都赌在今晚了。 宜修服下药后,身下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按照稳婆说的一次次用力。 殿外的母子听着一声声凄厉地哀嚎皱紧了眉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太后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却坚持着不肯回去休息。 竹息上前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太后倚靠着,脸色才好了一些。 与此同时,宜修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坠腹感再次袭来,她的身体仿佛要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就在这时,稳婆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娘娘,再用力一些,孩子快要出来了!” 宜修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被柔则夺走福晋之位,弘晖早逝那个雨夜里她苦苦的哀求,丧子后跪在柔则面前言不由衷的恭喜,胤禛多年的忽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要平安地生下他。 “啊——额——啊——哈——啊!”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滑出,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前,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看看那个孩子。 而稳婆此刻已经被手里的东西吓得脸色惨白,殿内的众人看过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不要叫喊出声。 商九安更是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早有准备皇后会生下一个死胎,却没想到生下的不是死胎,而是一个怪物…… 上面像是一个孩子的身子可是没有头,四肢很短,两腿之间更是印证了这分明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稳婆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宫女已经吓晕了过去。 就连剪秋,也连连退后了数步,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稳婆扯过一旁的锦被,想将那团东西紧紧包裹着,却因为手一直发抖迟迟无法包好。 商九安闭了闭眼,咬牙上前替代稳婆将那团东西包好,起身往殿外去。 胤禛和太后听到寝殿内宜修的哀嚎声渐渐变弱,直至消失,焦急万分。 直到看着商九安抱着一个包裹出来,焦急的心情又变成了忐忑和害怕。 太后见商太医的脸色苍白,皱着眉问道:“怎么样,皇后和孩子可平安?” 商九安跪在地上,将包裹举过头顶,却迟迟不敢开口。 太后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么样了,还不快说!” 商九安颤着嗓音,“回……回太后,皇后娘娘晕了过去,皇后娘娘生下的……不是一个孩子。” 胤禛和太后闻听此言皆大惊失色,太后看着他手里的包裹,怒道:“怎么可能不是孩子!” 说罢,快步上前去看包裹里的东西,商九安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太后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 幸好身后的竹息反应快,扶住了她,胤禛也上前一起将太后扶坐在榻上。 随即转身,向着那个包裹走去,不论如何,他总要知道宜修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 “皇帝,不要!”太后见状,顾不得自己因惊吓还颤抖着的身子,出声阻拦。 胤禛的身子顿了顿,伸手掀开了那个包裹,饶是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变了脸色,抬手将那团东西打翻。 “来人,将这个怪胎给朕拿出去,立刻烧毁!苏培盛,你亲自盯着,务必烧的一干二净!” 苏培盛连忙应下,将那东西随手一团,提着匆匆走了出去。 胤禛后退两步,扶着榻上的小桌缓缓坐下,闭了闭眼,想要去拿桌上的茶盏却失手摔在了地上。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宫人们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胤禛缓了缓神,长出一口浊气,沉声道:“皇额娘,您先回去啦,这里有儿臣来处理。竹息,送太后回去休息。” 太后:“皇帝,宜修她……” 胤禛打断太后的话,安抚道:“皇额娘放心,朕,不会问罪皇后。” 太后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走出了内殿。 然而到了门口,太后和竹息踏出殿门,身后的宫人们却被拦了下来,太后只回头看了一眼,抬步离开。 胤禛视线扫过跪了一地的人,也转身离开,行至殿门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吩咐道:“除皇后身边的剪秋,其余人,杀。” 第123章 宜修崩溃 宜修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睁开双眼就看到剪秋正守在自己床前。 “剪秋……”宜修刚一开口,便被自己那异常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剪秋听到声音,连忙去端了一杯清水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宜修,喂她慢慢喝下。 宜修就着她的手啜饮着,整整喝了两杯水,才觉得喉咙的干痛得到些许缓解。 此时,她最为关心的就是她的孩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剪秋,本宫的孩子呢,快抱来让本宫看看。” 剪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噙满泪水,饱含着无尽的悲伤和痛楚,直直地望向宜修。 宜修见状,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两分急切,“本宫在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本宫的孩子在哪!” 剪秋两行清泪滑下,先是轻轻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宜修听后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着问道:“你的嗓子,莫非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吗?” 剪秋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点了点头。这之后便如同被抽去灵魂,再也没有了动作。 毕竟,对于突然变成哑巴这件事,她还没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更没有学会如何用肢体表达自己的想法。 见状,宜修心中愈发焦急,紧紧抓住剪秋的手,追问道:“皇上呢?太后呢?其他人呢!为什么偌大的桃花坞竟变得如此冷静,难道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吗?” 话已出口,宜修才猛地意识到剪秋已然无法开口回应自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换了个问题问道:“本宫的孩子,可是被太后给抱走了?” 面对宜修满怀希冀的目光,剪秋无力地摇了摇头。 宜修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仍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难道是皇上抱走的吗?” 剪秋又摇了摇头。 此时,宜修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霎那间变得没有丝毫血色,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起来。 她用近乎绝望的眼神凝视着剪秋,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本宫的孩子还……可还活着吗?” 话音未落,只见两行清泪已顺着剪秋的脸颊潸然而下。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每一下都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宜修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 宜修整个人如遭雷击,一下子瘫坐在床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崩溃到几近晕倒。 片刻后,又宛若一只暴走的野兽,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其他人呢?统统给本宫叫进来!让他们都进来!” “本宫是大清朝的皇后,怎么能这样对本宫!皇上呢?对了,皇上,剪秋,快去请皇上过来,本宫要见皇上!” * 而胤禛此刻已经在回紫禁城的路上了。 当晚桃花坞的宫人和太医,除了剪秋都被处死,血流了一地,整个宫殿都像是被血洗过的一般。 唯一幸存下来的剪秋也被灌下了哑药,即便如此,还要以她全家的性命相威胁,宜修若是知晓当晚的事,便让她们全家去陪葬。 胤禛并没有打算将宜修禁足在圆明园,只是想着她刚失了孩子,醒来后情绪多半不稳定,又要坐月子,留在圆明园是最稳妥的选择。 等一个月后再回京,想必她已经接受了丧子的事实。 安陵容此刻正坐在胤禛命内务府特意定做的马车上,从外面看只比她之前的马车更大了。 一进到里面就会发现这辆马车已经远超妃制规格,里面的空间肉眼可见的宽敞了许多,便是带着弘璐和静姝也不会拥挤。 安陵容的目光移至马车里的小桌,只见上面摆放着各种冰过的珍稀贡果和极为精致的点心,话本子、棋盘、甚至连琴都备好了。 马车的角落里,两个纳凉风轮正缓缓地转动着,轻柔的凉风使马车保持着宜人的舒爽,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两个孩子着凉。 锦书坐在一边,为她倒了一盏茶,低声问道:“娘娘,皇上这次回宫没有带皇后和甄贵人,二人还在圆明园中,可要趁机安插咱们的人?” 安陵容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声音清浅:“甄贵人身边如今只有崔槿汐一个人,还落下了病根,正在养伤,倒是可以安排两个人过去,你挑两个稳重的过去吧。” 当日为了证明甄嬛的清白,崔槿汐进了慎刑司,整整七日,未曾改口,太后才下旨放她出来。 人虽出来了,却是被人抬出来的,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一般,满是血污。 彼时甄嬛还在禁足,自然也没办法为她寻一个太医好好诊治。 太医院只派了一个无品级的医士过去,简单包扎了一下,留下了两瓶药就不再管了。 倒是苏培盛,还是不忍心看她就这样殒命,私下里使了银子让人照顾她,留下了一条性命。 只是左手却是废了,再也使不上力气,两条腿也只能慢慢走动,不能疾行,其他小伤更是不必多说。 安陵容不知道崔槿汐有没有后悔过,也没有去想过她身边的人能不能做到这一步,因为她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又想到这两日宫中因皇后而起的风波,顿了顿,“皇后那边先不要做什么,静观其变即可。” 论起对宜修的了解,太后应当是排在首位的,自然也能猜到她疯起来都会做些什么,势必会安排人守在桃花坞。 此刻往皇后身边安排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太后察觉到,那她的野心就会被察觉到。 弘璐还小,眼下并不好时候。 第124章 华妃势大 宜修生产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其中详情。 按照胤禛的旨意,宜修小产失了孩子,自请留在圆明园休养。 皇后回宫前,一切宫务由华妃和昭妃共同主理。 安陵容重新拿回了她的司衣、司茶二库,太后又特意将司膳之事交到了她的手上。 此事引得华妃不满,只是到底是太后的旨意,她也没有在明面上多说什么。 然而安陵容却丝毫没有欣喜之感,司膳房的主事是乌雅氏的族人,这是太后势力最盛的地方。 说是交到她手里,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就像司茶、司衣二库的主事之人皆是她的心腹,虽然前些日子她将宫权交了出去,但只要她依旧深得皇帝宠爱,仍是地位尊贵的昭妃,这二库的人就不会轻易背叛她。 琳琅匆匆从殿外走进来,屈膝行了一礼,温声道:“娘娘,刚刚华妃那边派了人过来传话,请您明日去翊坤宫叙话。” 安陵容闻言,握着书的手顿了顿,抬眸轻声问道,“只单单请本宫一人过去吗?” 琳琅摇了摇头,答道:“奴婢打听了一下,此次华妃不仅请了您过去,还给其他各宫的娘娘和小主们一一传了信儿呢。” 听到这里,安陵容忽地轻笑出声,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她还真是一时半刻也等不了了。” “华妃这是把自己当成下一个后宫之主了,想让各宫嫔妃去给她请安呢。” 琳琅也浅浅勾起一抹笑,“那娘娘可要去看看这个热闹?” 安陵容垂眸继续去看手里的书,淡淡道:“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若是在清凉殿,她或许还会考虑一下。那翊坤宫长年燃着掺了麝香的欢宜香,去一次少不得就要一个多时辰,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 华妃的脾气她还能不知?无非就是要彰显一下皇上对她的宠爱,再敲打一下众人,无趣得紧。 “去圆明园这些日子,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琳琅稍加思索,将这两个月宫中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她听。 旁的也就罢了,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只一件事引起了安陵容的注意,博尔济吉特氏曾去见过端妃一次。 博尔济吉特贵人与她同一批入宫,性子完全不似草原儿女那般热情奔放,倒是颇有些温婉恬静之风。 除了最开始承宠过几次,便再没有得过什么宠爱。 她原本住在钟粹宫,入宫第二年的春天,生了一场大病。 彼时余莺儿已经成了柔答应住进了钟粹宫。 她只说不愿影响了旁人,也想寻个清净的住处,便亲自去求了皇后搬去了春禧殿。 博尔济吉特氏虽不得圣宠,但毕竟出身赫赫有名的科尔沁部,是满蒙交好的象征。 是以,胤禛听说后也并未拒绝,还吩咐内务府不得苛待了她。 前世的时候,博尔济吉特氏入宫第四年便病逝了,到死也没有在这宫里产生一丝水花。 好端端的,怎么和端妃有了联系? 安陵容将手里的书倒扣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她微微蹙眉,问道:“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琳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缓缓说道:“回娘娘,据咱们的人说,博尔济吉特贵人只去过那一次,事后二人便再无联系。” 想到端妃心计之深,安陵容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再无联系,还是咱们的人根本没发现她们之间暗中的联系?” 琳琅怔了怔,瞬间明白了过来,“娘娘,您是说端妃发现了咱们的眼线?” 安陵容微微颔首,“不要小瞧了端妃,能在华妃手下苦熬这么多年而不倒,足见其心智之坚,手段之高,绝非等闲之辈。” 顿了顿,接着吩咐道:“暂且让我们的人按兵不动吧,另外再多派些人手盯住春禧殿的动静。端妃的心思我已然知晓,我想知道的是博尔济吉特氏,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琳琅微微屈膝,恭敬应道:“是,奴婢这就安排人去做,娘娘放心。” 次日,安陵容才用过早膳,就见锦书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娘娘,柔贵人派人来传话,华妃娘娘方才赏了夏答应一丈红。” 安陵容一时也有些愣住,原以为没有了从前的风波,一丈红的事不会再发生,怎么华妃又下了这样的旨意。 压下心中的惊讶,“发生了什么事?” 锦书闻言顿了顿,低声道:“夏答应冲撞了华妃,言语间又提及了年大将军,竟被华妃直接赏了一丈红。” 安陵容心思流转,语气平缓了两分,“华妃倒是聪明了一回,今日这事原就是可大可小的。” “往大了说,是夏答应议论朝政,按宫规嫔妃议论朝政也是重罪。” “往小了说,夏答应也只是说错了话而已。” “至于怎么处罚,全看皇上的心意罢了。只是一丈红这样的刑罚,还是有些过了。” 锦书:“夏答应的身子怕是废了。” 就算皇上有废后的心思,华妃也绝不会是下一个皇后,更何况胤禛眼下分明没有这个意思。 就算没有太后在,胤禛也不会在此时废后。废后是大事,定然要给朝臣一个交代的,总不能将怪胎之事公之于众吧。 “她这是杀鸡儆猴。” “寻个太医去给夏答应看看吧,即便治不好,也让她少些痛苦。至于其他的,就全看皇上的意思吧。”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胤禛并未就此事多说什么,只又派了一名太医给夏冬春诊治,甚至当晚还翻了翊坤宫的牌子。 一时之间,华妃的地位水涨船高,巴结讨好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日,太后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太后请她和华妃去寿康宫。 安陵容换了一身不出挑的水蓝色荷花长裙,便往寿康宫去。 她到后不久,华妃便也到了,太后目光落在华妃的衣裙上,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们去办。” 华妃闻言娇声应道:“太后娘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臣妾就是。”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皇后如今已经出了月子,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日就要回宫。你们二人要安排妥当,莫要出了差错。” 华妃嘴角的笑意一僵,没想到皇后能这么快回宫。 眼见着这段时间皇上一次都没去看过皇后,赏赐也从未送过,她已经猜想皇后是不是短时间内回不来了,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惦记着。 只是她向来对太后孝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嘴角的笑意却淡了两分,“是,臣妾遵旨。” 安陵容垂眸遮住眼底的算计,跟着一同应下。 第125章 谁是凶手 又过了数日,宜修乘着马车回宫。太后并未让六宫嫔妃在殿外恭候,只说第二日请安时再过去即可。 如今天愈发凉了,得了太后的旨意,自然没有人愿意再去委屈自己。 次日,安陵容踩着点进了景仁宫的殿门,果然见华妃的位置还空着,在众人的问安声中,她莲步款款行至殿内。 却在路过甄嬛时,顿了顿,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又抬步走到了第一排稳稳坐下。 早在宜修准备回宫前,安陵容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宜修不仅解了对她的禁足,还要带她一同回宫。 就是不知宜修是真的相信她,还是另有想法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早已到了请安的时辰,华妃却始终不见踪影。宜修也并未像从前一般准时现身,只留众人干坐在殿内等着二人。 景仁宫的宫人上了茶水,又备了点心,可众人却都兴致缺缺,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 迟了一炷香,华妃才姗姗来迟。满头的点翠珠宝,贵气逼人,在众人的跪拜下坐在了安陵容的对面。 片刻后,传来唱礼声:“皇后娘娘驾到——” 直到皇后走进殿内,华妃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敷衍地行了一礼,便从容地起身。 宜修高坐在上首处,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华妃一眼,淡淡道:“华妃昨日也侍奉了皇上不成,今日来的这样晚?” 华妃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窝囊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会突然这样,眸色骤冷,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声音娇媚: “皇后久不回宫中,自然不知臣妾的辛苦。且臣妾方才进殿时,见皇后并未在殿内,想来是昨日舟车劳顿,今日也迟了。” “既如此,臣妾又先于皇后到,便算不得来迟吧。” 宜修冷眼看着她,脸色愈发骇人。 安陵容敏锐地发现,这次回宫,宜修似乎变了许多,再没有往日的淡定和雍容。 见宜修不说话,华妃轻笑出声:“皇后还是先让其他人起来吧,免得今儿个请安回去,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够各宫用的,宫中只怕要传您苛待嫔妃呢。” 宜修扫过底下的众人,安陵容同华妃一样已经起身了,而其余人皆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像仪贵人这样身子不好的额头都出了细汗。 她的嘴角淡扬,勾起一抹怪异的笑,眼神里透着几分戏谑,淡淡道:“本宫一心挂念着华妃,倒是忘了你们,都起来吧。” 等众人坐下,甄嬛上前一步,对着华妃道:“华妃娘娘方才的话,臣妾却有些听不懂了。” “宫中请安自有规矩,时辰也是定好的,且皇后娘娘是主子,难不成要皇后等着才算来迟吗?” 坐在末尾的浣碧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的胆子还真大,华妃都敢打残了夏冬春,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个时候直愣愣地冲上去干什么? 华妃眼睛微微眯起,冷眼看着对方一脸不忿地替皇后说话。 “甄贵人放肆了,本宫与皇后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贵人插嘴?难不成皇后解了你的禁足,日后你便要替她咬人了不成?” 安陵容素手微抬,执起茶盏,淡淡撇去浮沫,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茶盏刚好遮住了她嘴角泄出的几分笑意,看着眼前这比前世热闹太多的局面,她心里只觉得痛快。 疯点好,疯点好啊,不疯这宫里多没意思,她可不想看前世的事依样再发生一遍。 甄嬛听着对方侮辱性十足的嘲讽,皱紧了眉头,“华妃娘娘,您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了,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也是同样的道理。” 华妃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甄贵人这是拿皇上来压本宫吗?今日本宫若是不惩戒你,只怕你记不住尊卑有别四个字。” 还不等她继续开口,皇后淡淡道:“怎么,华妃是要也赏甄贵人一丈红吗?” 华妃敛了笑意,“本宫是奉太后的旨意主理宫务,夏答应妄议朝政,一丈红也不算冤枉了她。” “此事皇上和太后都没有什么意见,怎么皇后娘娘这是觉得臣妾做错了?至于甄贵人,向来是没什么规矩的。” 说着挑了挑眉,看向宜修,“难道皇后忘了当日是因何动了胎气的?”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被一股低气压笼罩。半晌,宜修才缓缓开口:“当日之事,究竟是谁所为,本宫一定会查个清楚。至于甄贵人,没有证据之前,本宫也不会责怪她。” 华妃轻笑出声,“皇后还真是宽容,甄贵人,你可别辜负了皇后的信任呐。” 说罢,扶着颂芝的手起身,“内务府的人还等着臣妾呢,就不陪皇后多说了,臣妾先告辞了。” 微微屈了屈膝,便转身离开了景仁宫。 宜修强撑着又说了几句话,就让众人都散了。只甄嬛一人,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安陵容敬嫔几人离开,她才也转身出去。 “小主,您受委屈了,等回了碎玉轩,奴婢为您煮一盏燕窝吧。” 甄嬛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如今槿汐还在养伤,她身边伺候的是从前的二等宫女佩儿。 佩儿看着她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闭上了嘴,当一个鹌鹑跟在身后。 宜修回到内殿,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摔了个粉碎,剪秋张了张嘴却想起来自己说不出话,便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起残渣。 “绣夏,派人去查,本宫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是华妃、昭妃,还是这宫里的谁!” 绣夏与剪秋一样,是宜修身边最得力的四个大宫女之一。去圆明园避暑时,因着今年留在宫中的嫔妃比往年多,宜修将她也留在了景仁宫。 如今剪秋成了哑巴,绣夏已然是她身边最得用之人。 “奴婢已经让人去查娘娘那些日子用过的东西,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娘娘,您身子才好,莫要动怒。” 第126章 博尔济吉特 转眼间紫禁城就入了冬,寒风卷过长街,倚梅园的红梅又开了。 永和宫烧着地龙,暖和的如春天一般,安陵容一袭浅色薄衫坐在软榻上和自己对弈。 胤禛前些日子让人寻了一箱棋谱送来,里面不少都是珍品,她每日大半的时间都花在研究棋谱上,只觉得时间过的更快了。 永和宫的宫人已经习惯了放轻声音,以防扰了她的思路,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下棋子落下时清脆的声音。 半晌后,安陵容将手中的棋谱放下,轻揉了揉眼角。 锦书见状奉上一盏茶,轻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泡了菊花决明子茶,明目是最好的了。” 安陵容端起来喝了两口,柔声道:“还是你细心些。” 锦书嘴角带了点笑意,又劝道:“娘娘,您这些日子一直看这棋谱,难免伤神,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昨日柔贵人过来还说今年倚梅园的梅花开的很好呢。” 安陵容往窗外看了看,见阳光正好,略一点头,“那便出去走走吧,倚梅园就不去了,本宫瞧那红梅也没什么意思,收拾一下去寿康宫看看太后吧。” 一炷香后,安陵容收拾妥当,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抱着一个汤婆子出了永和宫的门。 “今日天气好,就不坐软轿了,咱们走着去,全当散步了。” 安陵容在寿康宫待了半日,又被太后留了晚膳。 因着太后信佛,膳食也清淡了许多,少用荤腥,往常胤禛和宜修在寿康宫用膳时都用的不多。 反倒是安陵容,有了上一世节食饿晕的经历,在荤素上没那么挑剔,只要没人扰她的胃口,她都要吃饱才停筷。 太后多精明的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自然分辨的出,见她并非勉强,吃的是真满足,心中欢喜,自那以后便时常留她用膳。 等安陵容从寿康宫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锦书看着天色,轻声说道:“娘娘,不如咱们在这等等,奴婢命人去传软轿。”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明媚,“本宫倒觉得,紫禁城的夜晚,别有一番景色,咱们还是走回去,正好席间用多了。” 锦书也不再勉强,笑着应下,只是行走间更仔细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什么冲撞了主子。 路过春禧殿时,二人在转角处正要转弯,就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匆匆进了殿门。 奇怪的是,那宫女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壮了很多,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一点也不像是满人女子,倒像是个男子。 安陵容拉住身边的锦书,示意她不要出去,低声耳语道:“本宫瞧着方才进春禧殿的宫女有些不对劲,我们先等等,看她还会不会出来。” 安陵容有些庆幸今日只带了锦书一人,不然只怕藏都藏不住。 锦书眼中略带了些许担忧,“娘娘,不如奴婢先找宫人送您回去,奴婢守在这。若是您冻坏了可怎么好?” 安陵容稍一思索,低声吩咐:“没事,你回一趟永和宫寻小福子和小唐子过来,本宫在这等你。” 锦书拗不过她,又掏出一个汤婆子放在她怀里,跑着回去找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赶了过来,锦书还拿了两个新的汤婆子给她换上。 安陵容觉得身上暖和了,回头对着三人吩咐道:“小福子,你守在这里,小唐子去后门。若是见到一个高大的宫女打扮的人便跟上去,看看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完,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机应变,就是跟丢了也不能被发现。” 二人齐声应下,安陵容这才带着锦书回了永和宫。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又喝了碗姜汤。 “锦书,你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不要着凉了。不必急着回来伺候,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换旁人进来。” 锦书微微摇了摇头,“奴婢没事,等娘娘睡下了,奴婢再去换身衣服。” 安陵容摸了摸她的手,是温热的,这才点头应允。 等到她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锦书才上前轻声叫醒了她,“娘娘,小福子和小唐子回来了。” 安陵容瞬间清醒了过来,从床榻上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让他们进来回话。” 二人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小福子开口说道:“娘娘,奴才在春禧殿正门外等了半个时辰,见过果然有一宫女打扮的人从里面出来,那人比奴才还高上一些。” “奴才叫上了小唐子,怕被发现,便只远远地跟着她,那人七拐八拐地,走得尽是人少的路,最后进了冷宫。” “奴才们没急着走,又等了一会,就见从冷宫里走出来的人变成了一个侍卫。身形和走路姿势,都和那个宫女一样。” 安陵容没想到真的和她猜测的一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博尔济吉特氏竟这般大胆,敢与侍卫私通,她难道就不怕被发现后牵连母家吗? 即便是科尔沁部,也断然承受不住天子之怒啊。 随即她又想到前些日子发现的博尔济吉特氏与端妃有联系一事,不知这事端妃知不知情。 安陵容微微蹙眉,看着殿内的三人,沉声道:“今日的事,给本宫烂在肚子里,不许告诉任何人。小福子,你去查查那侍卫是何人,务必详尽,若有不方便的就给宫外传信,让他们帮着一起查。” “只一点,不可被他人察觉到,你可明白?” 小福子躬身应道:“奴才遵旨,娘娘放心。” 安陵容挥了挥手,让他们二人退下,只留下锦书服侍她躺下。 “娘娘,博尔济吉特贵人可是蒙古送过来的,难不成真的敢私通?” 其实安陵容的心里也有这个疑问,“若是私通还好,不过是她个人的生死,皇上就算牵怒科尔沁部也不会出兵。” “本宫担心的是,此二人并非私通,而是有别的谋划。” “你可记得前些日子琳琅说的,博尔济吉特贵人和端妃有联系。别忘了,端妃可是和华妃一样出身将门的。” 锦书闻言一惊,“娘娘,您是说她们……” 安陵容顿了顿,垂眸低声说道:“这只是本宫猜测可能发生的最坏的一种,真相如何,还要看小福子能查到什么。” 第127章 乌拉那拉 安陵容这边还没查到什么,宜修却先发现了让自己小产的东西。 “娘娘,奴婢让太医看过,这些玉摆件的底座皆放了可使女子小产的寒凉之物。” 宜修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面前堆满了了箱子的珍宝,她亲阿玛送进宫的东西,竟然大半都是动过手脚的。 忽然之间,宜修原本有些清明的心绪再次混乱起来。 她不明白为何阿玛送来的东西会掺有这些东西,也不明白为何太后和两个家族突然转变了态度。 “继续查,本宫要知道这些东西是谁放进去的!” 当初她作为棋子以侧福晋的身份入四贝勒府,后来局势明朗,府上就送了她的嫡姐乌拉那拉柔则过来做嫡福晋。 如今这是打算让旧事重演吗?看自己老了,不如昭妃和华妃,就想再送进来一个年轻的。 还真是打了一副好算盘,不过她可不是从前乌拉那拉府上的庶女,任人宰割。 宜修的目光从满箱的珠宝上移开,再次出声道:“去查查府上和乌雅氏族中适龄待嫁的女儿都有哪些,列个名字出来。” 绣夏一一应下,福了一礼便退下了。 剪秋站在角落里,心中酸涩不已,从前这些事主子都是交给她去办的,如今倒成了最没用的废人。 宜修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人,顿了顿,“剪秋,你退下吧,这些日子先不用过来伺候了,本宫会让人教你写字,你要用心去学,尽快把当天发生的事都写出来。” 剪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自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出了殿门,扶住一边的柱子,身体不受控地软了两分。 门口的小宫女见状上前扶住她,“剪秋姑姑,你没事吧,可要为你请个太医过来?” 剪秋摇了摇头,甩开她的手,缓慢地往自己的住处挪动。 皇后主子信任她,这些年待她不薄,她不怕为皇后而死,可她的家人是无辜的啊。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便是皇后也救不了她们一家。 另一边,绣夏虽然一时查不出究竟是谁下的药,但是两族适龄待嫁的女儿却很好查,只一日的功夫,这些人的信息就都摆在了宜修的书案上。 名册上一共七人,宜修只草草看了一遍,就将名册扔在一边,“本宫要她们永远都没有机会进紫禁城。” 绣夏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心神不稳,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道:“娘娘,这些人都是两族精心培养的贵女,咱们这样只怕会被人发现,到时不说族中有何反应,只太后那恐怕就不好交代。” 宜修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们比你想的更在意手里的权势,几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本宫还是皇后,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便是十七个女孩,他们也是舍得的。” 绣夏神色一怔,原本她就不如剪秋三人受主子重用,皆因她无法昧着良心害无辜者的性命。 若是宫中嫔妃也就罢了,这些人手上都不干净,她尚且可以劝说自己。 可那些姑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或许有些心思,但大多都从未害过人。 她无奈应下,出了殿门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做。 挣扎了两日,她命人寻了一些药粉,用后身上会起红疹,不过两三个月便可恢复。 或许这样,既可以绝了太后和族人的打算,又可以不使那些女子丧命。 想定了主意,绣夏便立刻安排了下去。 * 碎玉轩内,甄嬛正在绣一件寝衣,这是她要送给皇上的。 自从解了禁足,她一次也没侍寝过,皇上更是不曾过问过她的事。 吹箫、弹琴、跳舞、祈福这样的事她从前都做过了,如今倒是有些无计可施。 只能在这些细微之处花些心思,期望胤禛能够想起她。 佩儿端着一盏羹汤进门,小心地放在桌上,开口道:“小主,淳常在过来了。” 甄嬛一愣,随即面上挣扎之色闪过。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天真单纯之人,从前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不与之计较。 可是如今投靠了皇后才知晓,这人比自己还早一步成为了皇后的人。 一时间心里别扭得很,只觉得受到了欺骗。 甄嬛回过神来,“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甄姐姐,甄姐姐,淳儿来看你了。” 甄嬛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笑着迎她,而是静静地坐在软塌上,看她捧着一束红梅跑进来。 “淳儿见过甄姐姐。”说完也不用甄嬛叫她起身,便径直站了起来,娇声继续说道:“姐姐快看,淳儿给你折了倚梅园最漂亮的红梅。” 甄嬛将手边的羹汤端了起来,尝了一口,淡淡道:“佩儿,把红梅收下吧,淳常在,你有心了,坐吧。” 方淳意撇了撇嘴,眼里带上了委屈,“姐姐可是不喜欢淳儿了,还是怪淳儿许久不来看你?” 甄嬛捏着勺子,微微蹙眉,“既然你已经攀上了皇后,又何必到我这做出这幅样子呢?淳常在,莫要把别人当作傻子。” 方淳意怔愣住,语气里带了两分哽咽,“所以姐姐是怪我了对吗?可淳儿并非是为了宠爱才去找皇后的啊。” “当初姐姐被欺负,我去找昭妃,想让她帮我们,可她非但不帮,还和柔贵人一起羞辱我。” “我也是没办法才去寻皇后的啊,我只想得到皇上的关注,这样就可以为姐姐求情了。” “可我实在是不擅长争宠,皇上待我也不及旁人,始终帮不上姐姐。圆明园一事更是如此,我甚至没有机会去帮姐姐。” 甄嬛沉默了良久,突然问道:“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 方淳意闻言双眸中蓄满了泪水,直直的看着她,“姐姐,我若真是你口中的心思深沉之人,何不在你恩宠最浓时,在你封贵人时上门?” “难道姐姐真的觉得我们从前的相伴都是假的吗?” 甄嬛听了这话倒觉得有两分道理,自己如今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她上门来又能图什么呢? 看着她尚且稚嫩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家中的玉娆,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软了些。 “如你所见,我如今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你与我交好并无助益,又何必再登门呢?” 方淳意见状上前握住她的手,哭腔里又带了两分撒娇的味道,“淳儿只想陪着姐姐,就和从前一样,即便以后再无恩宠,有姐姐在,淳儿就不怕。” 甄嬛也不知是孤单太久,还是真的被这话打动,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握住了她的手。 第128章 太后震怒 这日,安陵容如往常一样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走到殿门口,宫人还没来得及进去通传,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的摔碎的声响。 随后传来太后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淡定从容,站在门外都感受到了她的怒火。 “哀家看她真是疯了,竟然对同族下手,整整七个人,若不是心月谨慎,发现了不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好女儿都被她毁了!” 安陵容的脚步一顿,向后退了两步,对着一旁面带尴尬的宫人说道:“本宫的手帕似乎是丢在来时的路上了,有劳姑姑等本宫一会,晚些再通传吧。” 宫人松了一口气,带了两分笑意,“娘娘尽管去寻,奴婢在这候着您。” 一盏茶后,安陵容再次踏入寿康宫,殿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宫人恭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安陵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正常的请安,和太后闲聊,太后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哀家听说,这几日请安皇后和华妃时常有矛盾,可有此事?” 安陵容浅笑出声:“不过是对宫务有些不同的意见,偶有摩擦,哪里说得上是矛盾呢?” “皇后娘娘和华妃都是宽容之人,太后您放心。”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脾气秉性温和,凡事要多劝着她们。后宫和睦,皇帝才能安心处理朝政。” 安陵容垂眸应下,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安陵容一直思索着今日听到的话,看来应是皇后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女儿们做了什么,却被人家发现了。 皇后是极谨慎的人,凡事出手,很少有被发现的时候。 安陵容此时倒是对这个心月有了两分兴趣。 午后,安陵容便收到消息,太后宣了宜修去寿康宫,二人说了什么她无从得知,只知道宜修出门时脸色难看的厉害。 原以为太后看在那个“孩子”的份上,会对宜修宽容一段日子,没想到在家族利益面前,这对姑侄俩的感情如此的不堪一击。 宫中不久后恐怕就要进新人了,她还是要早做些安排。 想到这些,叫来了琳琅和锦书,一一吩咐下去,她才回到贵妃椅上躲懒。 晚膳后,胤禛翻了永和宫的牌子,二人携手走进内殿。 胤禛拉着她坐下,“朕今日过来,是有一事要和容儿商量。咱们的弘璐和静姝,也快要周岁了,朕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 安陵容端着一抹浅笑,柔声道:“皇上疼爱两个孩子的心情臣妾能理解,不过皇后娘娘才失了孩子,臣妾担心会惹皇后伤心。” 胤禛沉微微皱眉,“咱们的孩子怎么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比得上的。” 若不是担心皇后生产那日的事被发现,影响皇家颜面,他压根不愿意将那个坏东西称为孩子。 安陵容微微垂眸,仿佛没听到这话一样,又劝道:“弘璐和静姝还小,臣妾也是担心他们压不住这么大的福气,不如只办场家宴吧。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是极好的。” 胤禛沉吟一声,微微颔首,“嗯,那便按你的意思办吧,左右日后机会多的是。” 安陵容笑着点了点头,“臣妾替两个孩子谢过皇上了。” 胤禛摆了摆手,“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些,你如今也管着宫务,这事便由你亲自去办吧。虽只是个家宴,也不能马虎了。” 安陵容轻声应下,又转而提起两个孩子的趣事,看到胤禛脸上浮现一丝倦意,她才服侍人睡下。 次日,便开始着手两个孩子的周岁宴。 这样的事她如今已经是做惯了的,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又着人留意了各宫的情况,她可不想如温康周岁宴一样,有人趁机邀宠。 趁着这次的机会,安陵容提拔了内务府那个姓王的副总管。 那人也是个有手段的,借着安陵容的势,立时就翻过身来,压下了另一个副总管江忠敏。 安陵容很满意这人,她需要的就是这种有野心有手段的。 只等他再积累些威势,便可以寻个错处将黄规全换下来了。 而宜修那边,却没想到她不过势微了这两个月,内务府便已是华妃和昭妃的天下了,二人势均力敌,倒是把她这个皇后踢出局了。 “昭妃,本宫还真是小瞧她了,不声不响地拿了宫权。如今本宫的孩子才没了,她就大肆办起了周岁宴,本宫岂能容她!” “安陵容,本宫的孩子没了,你也别想得意下去,本宫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尝尝丧子之痛!” 身后的绣夏一脸愁容,紧蹙着眉头。 对族内女子下手,即便被发现了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若是谋害皇子公主,这皇后之位只怕真要易主了。 “绣夏!” 这一声吓了她一跳,愣了一下立刻上前,“奴婢在。” “想办法收买昭妃身边的人,还有内务府的人,本宫要让那两个孽障死在周岁宴上。” 绣夏震惊地抬头看向她,忍不住劝道:“娘娘,永和宫一向小心,此事若是被发现,只怕皇上和太后都会震怒,到时……” 宜修抬手打断她的话,“这些事不用你担心,本宫自有安排,你只需安排好人即可。” 绣夏挣扎了片刻,垂首应下。出了门,盘算了一下手上可用的人,咬了咬牙,调用了两个埋得最深的暗线。 如今劝不动皇后,就只能尽全力将此事办妥当。 第129章 华贵妃 “阿……阿玛。” 安陵容摸了摸弘璐的头,“弘璐真乖。” 一旁的静姝也不甘落后,抱着一个金锁,“阿玛阿玛”的喊个不停。 安陵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静姝这个小鬼头,不论做什么,只要有奖励,她都是学的最快的。 前几日,安陵容将启智丹加在了她们的羹汤中,喂他们服下,倒是还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不过安陵容却松了一口气,她很害怕两个孩子展现出不符合年龄的聪慧,反而惹来祸端。 琳琅走了进来,屈膝行了一礼,“娘娘,皇上今日去了翊坤宫。” 她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让乳母进来照顾阿哥和公主入睡吧。” * 翊坤宫内,华妃看着胤禛走进殿内,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胤禛上前,笑着伸手拉起她,“朕要看完手头的折子才能过来,算不算晚啊?” 华妃娇笑出声:“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臣妾会一直等着您的。” 顿了顿,又道:“皇上看了一天的折子,累了吧,喝盏茶吧。” 说完拿起一边小桌上的茶盏奉了上去。 胤禛尝了一口,“你今儿个并不知道我要来,怎么还备着这茶?” 华妃眼眸流转,眉间含情,“臣妾时时盼着皇上过来,便一直备着。” 胤禛的笑意真切了两分,“有你的这份心,即便朕不来,也会想着你的。” 华妃见他兴致不错,笑着问道:“皇上今儿个心情不错,可是前朝有什么好消息吗?” 胤禛:“是西南的战事。”话音一落,华妃便微微挑了挑眉。 胤禛又道:“你哥哥和侄儿给朕立下大功,朕打算嘉奖你哥哥一等公世职。你父年遐龄本就是一等功,朕在额外加太傅衔给他。” “至于你哥哥从前的一等男世职,就由他的次子年富承袭。再给你母亲正二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华妃跪下行了一礼,“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胤禛笑着看向她,又道:“这些便罢了,你在妃位已经许多年了,朕打算也晋一晋你的位份。” 华妃惊喜地抬眸,眼中欣喜已经快要溢出。 胤禛看着也高兴,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次日请安时,华妃很是张扬了一番,俨然一副皇贵妃的架势,言谈间对皇后也颇为不敬。 只是如今的皇后可不是上一世的皇后,经历了这许多事,早已不像上一世那般沉得住气。 二人唇枪舌战,底下的人自然不敢多言。安陵容知道今日对话必定会传到胤禛耳中,也不插话,坐在那安心喝茶。 回到永和宫,锦书便上前禀告:“娘娘,王公公过来了,说有事禀告娘娘。” 安陵容微微颔首,“让他进来吧。” “奴才给昭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笑着开口:“起来吧,王公公不必客气,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王公公起身后身子依然压得很低,“奴才今日过来,是有事禀告,今日御前的人过来,命人准备一套皇贵妃制服,明日送到翊坤宫去。”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可是苏培盛或小夏子去的?” 王公公抬了抬眼眸,“怪就怪在这,按说晋封皇贵妃这样的大事,应该是苏公公和夏公公去。可是此番前去的却是一个面生的公公,且只取制服,并未传下晋封旨意。” “奴才觉得,此事或许另有深意,特来禀告娘娘。” 安陵容扬起一抹笑,心下满意更甚,“王公公好心思,司衣库那边不是还有两个皇后的人吗,这样领赏的好事就交给他们去做吧。” 王公公垂眸掩下笑意,“是,奴才遵旨。” 这之后翊坤宫发生了什么,华妃又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安陵容不得而知,却看见了三日后晋封贵妃旨意下来时,她明显阴沉的脸色。 原本晋封华贵妃,宜修是很不情愿的,可这几日折腾下来,再封贵妃,她倒有了几分看热闹的乐趣。 “华贵妃,恭喜你啊,以后也算是众妃之首了,可要给她们做个表率啊。” 话说的好听,可是刻意在“贵妃”二字上加重了声音,反而多了嘲讽之意。 华贵妃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却还是撑着冷笑道:“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都是皇上对臣妾的宠爱,对年家的恩赏。” 宜修也轻笑出声:“是啊,今日之后,后宫姐妹都要羡慕华贵妃有一个好家世了。” 说罢,看向安陵容,“昭妃,六阿哥和二公主的周岁宴可安排妥当了?” 安陵容柔声道:“回皇后娘娘,都安排妥当了,不过是个家宴,也不费事。” 宜修微微点头,笑道:“原本你与华妃同在妃位,一同协理后宫。如今华妃成了华贵妃,往后再做什么,除了要告知本宫,也要让华贵妃知道啊。” 安陵容转身看向华贵妃,见她挑眉看着自己,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只装作看不见,微微屈了屈膝,“那是自然的,臣妾遵旨。” 华贵妃翻了个白眼,她最看不上安陵容的就是她的脾气,如同棉花一般,不轻不重的。 转头看向皇后,扯出一抹挑衅的笑意,“皇后娘娘放心,臣妾自当处理好宫务,不会让皇后操心的。臣妾听说皇后小产后身子便不好,以后可以好好休息了,宫务就不麻烦皇后了。” 宜修脸上的笑一僵,很快又恢复成一丝不苟的笑面,“华贵妃的好意,本宫怕是受用不了了,本宫是后宫之主,后宫诸事皆要过问,哪日出了问题,皇上可不会去问责贵妃。” 另一边,胤禛听小太监描述请安时的情景,只听到一半就挥手让人退下了。 想到方才昨日隆科多所言,沉吟片刻,“苏培盛,传旨,升甄远道为佥都御史,另,传他入宫觐见。” 第130章 大封六宫 转眼数日,到了弘璐和静姝周岁宴的日子。弘璐一身宝蓝色暗紫纹云团锦衣,静姝则是一身粉色万福裙,二人都戴着一顶虎头帽,露出来的小脸白嫩可爱。 今日安陵容这个生母也是主角,因而也难得打扮得格外华贵,一身朱红缕金祥云纹云锦长裙,外披一件狐裘大氅,明艳逼人。 这场宴席宗亲勋贵都来齐了,更为难得的是太后也过来了,这还是安陵容亲自去求的。 胤禛原本想陪着安陵容和两个孩子一起出席,却被安陵容拦下了,只说太后挂念两个孩子,让她带着孩子们同太后一起进殿,胤禛也只好作罢。 太后见她这般识大体,这种场面上维护着皇后的颜面,也乐得给她面子。 满脸笑容地拉起安陵容的手,“好孩子,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 宴会开始前,先安排了抓周。安陵容做主将两个孩子抓周的东西放在了一起,红色的软垫上摆了一大圈。 胤禛抬手取下了身上一直佩戴着的玉佩,放在了上面。众人见状都一怔,眉眼中有些惊讶,宜修更是险些没控制住脸色。 太后见状命人取了一柄金如意放在上面,其他地位高些的嫔妃和宗亲也纷纷放上了自己准备的东西,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胤禛抱着弘璐,安陵容抱着静姝,将两个孩子放在中间。一时间,二个小家伙皆被这软垫上的稀罕东西迷住了,静姝更是不错眼的盯着。 等了片刻,在安陵容满是鼓励与期待的注视下,两个孩子缓缓地朝着那些奇珍异宝爬去。他们一边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一边努力地向前挪动着身子。 弘璐看了看胤禛放下的玉佩,伸出小胖手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接着,他兴高采烈地举起玉佩,小手高高地扬着,冲着胤禛奶声奶气地喊道:“阿玛,阿玛!” 这是胤禛第一次听到弘璐叫阿玛,眸中闪过惊喜,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做出要抱他的姿态。 却见弘璐并没有像胤禛所期望的那样张开双手,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玉佩放在了胤禛摊开的手上。 太后也笑了,慈爱地说道:“瞧瞧这孩子,这是聪明得很,知道这是他皇阿玛的东西呢。” 胤禛素来冷硬的心也软了软,轻轻地接过了玉佩。 弘璐扬起一抹笑,随后转身又爬去拿玉佩旁边的书,抱着书看着围了一圈的人,仿佛在展示自己新得的宝贝。 众人见状,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胤禛也朗声笑了起来,将弘璐抱入怀中,同时将那块珍贵的玉佩也一起给了他。 一旁的静姝瞧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的哥哥,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小的人用尽了力气也抱不动金如意,便干脆坐在了旁边,,娇俏出声:“阿玛!阿玛!” 大家先是一愣,就都被她逗的笑了起来,敬嫔温声开口:“咱们的小公主呀,平日可是最喜欢这些金灿灿的物件了,不过今日确舍得将这金如意献给皇上,小小年纪就如此孝顺,真是难得啊。”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唯有安陵容眼尾抽动了一下,心里决定回去多给敬嫔送些谢礼。 胤禛心情大好,满眼笑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六阿哥聪慧,静姝公主孝顺,都是好孩子,赏珍宝十箱。” 说罢,抬手摸了摸静姝白嫩的小脸。 安陵容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柔声道:“臣妾在此替阿哥和公主谢过皇上。” 静姝就好像听懂了一样,也学着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谢阿玛!” 就连向来不喜安陵容的华贵妃,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抓周过后便是宴席,宴席之上,一饮一食,一歌一舞,皆是安陵容精心安排。 两个孩子被乳母抱着,喂了些羹汤。 宜修的目光直直盯着,见两个孩子都喝光了,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胤禛的注意力则都在安陵容的身上,沉吟道:“今日是阿哥和公主的周岁宴,朕本想大办,但又觉得就这样一家人聚聚也很好。宫中许久都没有大封了,便借着这件喜事让你们都高兴高兴吧,也算是给阿哥和公主积福了。” “晋昭妃为昭贵妃,敬嫔为敬妃,柔贵人为柔嫔,丽贵人为丽嫔,淳常在、欣常在为贵人,何答应为常在。甄贵人赐号玉,博尔济吉特贵人赐号恪。” “至于华贵妃,前几日才晋封贵妃,就把江南进贡的宝石盆栽和红珊瑚赏给你吧。” 言罢,殿内嫔妃的脸色比内务府准备的歌舞还好看。 安陵容和几个得到封赏的嫔妃自然是高兴的,皇后和华贵妃面上都只是强撑着笑意,恪贵人一脸的平静,仿佛和她无关。 而甄嬛则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原本名为甄玉嬛,是她嫌弃“玉”字太土,便求着父亲去掉了,谁知竟成了她的封号。 安陵容率先起身行礼谢恩,其余众人也纷纷跟着一起,就连华贵妃都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起身。 “臣妾等多谢皇上隆恩。” 胤禛不管旁人心里怎么想,他只觉得这事办得极好,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饮罢,胤禛眸中闪过一丝期待,“昭贵妃,朕今晚去你宫里。” 安陵容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又恰到好处地垂下眼眸,轻声道:“是,臣妾谢皇上。” 而宜修一直等到了宴席散去,众人离开,都没看到两个孩子有任何的不适,不悦地看向一旁的绣夏。 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不能多问什么。回到景仁宫,立刻发作道:“本宫不是让你给那羹汤动手脚吗,为什么他们会安然无恙!” 绣夏直直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奴婢确实下了毒,只是宴席开始前,永和宫的流筝过来将昭贵妃和阿哥公主的膳食都换了,奴婢这才没有得手。” 第131章 太后中毒 宜修闻言,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半晌才出声道:“那就继续去下毒,本宫就不信她能每日都防得住!” 绣夏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理智的宜修。 她也是今日才明白,剪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或许并不无辜。 “娘娘三思,眼下动手实在是风险太大,不如从长计议。” 宜修看着绣夏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最终长叹一口气,“绣夏,你出去吧,让江福海进来吧。” 绣夏愣住,抬首去看她,“娘娘,奴婢……” 宜修打断她的话,怒喝:“出去!” 绣夏神色微动,到底是躬身行了一礼,“是,奴婢遵旨。” 走出内殿后,绣夏让江福海进去伺候,自己则落寞地站在殿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江福海才出来,面上也是犹豫为难之色,看到门口的绣夏,敛了两分神色,安慰道: “娘娘还是信任你的,你不要多想。” 绣夏摇了摇头,低声道:“是我不中用,做事情瞻前顾后,惹娘娘不快了。” 江福海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咱们做奴才的,哪有资格想那么多,主子让做什么还能拒绝不成。你现在这样,未必就是坏事。” 绣夏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将怀里的一个纸条取了出来,递给江福海。 “这是我手里埋的最深的两个暗线,娘娘吩咐你的事,想来也不容易,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江福海看了几秒,还是接了过来,略躬了躬身子,“多谢绣夏姑娘,此事由我去办,你放心吧。” 绣夏看了看天色,“你快去吧,我在这守着,晚些时候太医就要过来了。” 若说宜修为何会如此烦躁疯狂,除了小产失去孩子,还有就是她的身子,自那以后就留下了下红之症。 太医诊治了几个月,也丝毫没有得到改善。 宫里的太医并没有擅长治疗此病的,母家那边额娘早逝,她也不好传信给阿玛说这些。 前几日更是查出来她的阿玛可能是害她小产之人,她又怎么放心? 如果一直治不好,她便再没有可能和胤禛同房,那有孕更是痴人说梦了。 * 永和宫内,安陵容换上一身淡鹅黄的寝衣,坐在软榻上,笑盈盈地看着胤禛。 “皇上,臣妾资历尚浅,就这样轻易做了贵妃,心中惶恐不已,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 胤禛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抬眸道:“爱妃多虑了,你是皇子和公主的生母,自然尊贵。朕给你这份荣耀,你便安心接着,旁人岂敢多说什么。” 说罢,不禁轻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旁人若知道可以晋升,升了妃位就想着贵妃,得了贵妃又要做皇贵妃,甚至觊觎皇后之位,野心何其大?到了你这,怎么如此小心?” 安陵容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当才浅声说道:“臣妾深知人心复杂,是怕恩宠太过,惹人妒忌。臣妾无心贪恋权势,只担心会因自己害了两个孩子。”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低,几近细不可闻。 若不是此刻二人离得近,胤禛也难以听清她最后一句话。 胤禛看着她娇美的面容上露出的担忧不安,微微皱眉,沉声道:“有朕在,你安心。朕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弘璐和静姝,同样,也不允许有人去害容儿。” 安陵容似乎被他的话安抚了下来,眨了眨眼,潋滟的桃花眸中满是信任和依恋之情。 “是臣妾一时糊涂,胡思乱想了。有皇上护着臣妾和孩子们,定然会平平安安的。” 胤禛看着她只因自己寥寥数语便全心全意信任的样子,心口软了又软,语气也难得的温柔。 “皇后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尤其是这次小产后,更是三天两头地请太医。至于华贵妃嘛,她那个性子急躁易怒,有些时候做起事来难免欠缺考虑,失了分寸。” 说到此处,胤禛顿了顿,然后伸手轻轻地握住安陵容柔若无骨的小手,继续道: “所以啊,以后宫中诸多繁杂琐事,你要多费心些,这个家你要给朕管起来。” 安陵容面上一派柔顺,心底里却忍不住吐槽。 说什么宠爱信任,还不是甄嬛和沈眉庄不中用了,现在想用她来制衡华贵妃。 说得这般好听,哪一日她真的揽过了所有的事,帝王的多疑便要落在她身上了。 稍有不慎,等着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噩梦。 安陵容垂眸,微微扬起一抹笑颜,“臣妾何德何能,哪里能担得起如此重担,不过皇上信任臣妾,臣妾自当竭尽全力,试着做做,尽心尽力辅佐好皇后和华贵妃姐姐。” 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咱们安置了吧。” 安陵容脸颊有点红,动作却很大胆,轻拉着他的腰带,往床榻上去。 为他脱衣时,更是四处点火,撩拨的胤禛如饿狼般,侵略性十足,片刻后带着人倒在榻上。 “昭昭,再为朕生一个孩子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细碎的呻吟。 一盏茶的时间,二人便收拾妥帖躺在床榻上,胤禛回味着方才的滋味,脸上带着笑意,握住了她的手。 还不等他们再温存一下,门外便传来苏培盛焦急地声音:“皇上,不好了,太后晕倒了!” 胤禛闻言和安陵容对视一眼,二人皆被这消息惊得清醒了起来。安陵容叫来了宫人,伺候他们更衣。 不多时,就都坐上了软轿,一起往寿康宫去。 寿康宫内,太医院有些资历的太医都在殿内候着,从一边经过时,卫临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安陵容垂下眼眸,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陪着胤禛到了太后的床榻前。 “竹息,太后这是怎么了?” 竹息上前微微福身,“回皇上,太后今日用了晚膳,便有些不舒服,奴婢命人去传了太医过来。” “谁知太医还未到,太后就晕了过去。太医方才说太后这是中毒之症,眼下还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太医们正在检查太后所用膳食。” 第132章 贵妃奖励 过了好一阵子,只见卫临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进来,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躬身道: “禀皇上,经过太医院查验,太后中的毒是曼陀罗,此毒甚是厉害,其毒性之烈丝毫不亚于砒霜,而且这两种毒药皆是世间罕见的无解之毒。” 说到此处,卫临停顿了片刻,又道: “那毒下在菜中,幸而太后只浅尝一口,又及时催吐,这才没有让更多的毒性进入体内。” “微臣已经施针为太后压下毒性,太后性命暂时无虞。只是还有毒素在体内,毒素不除,太后还是没办法醒过来。” 胤禛越听下去眉头皱得越紧,猛地一拍扶手,沉声喝道:“那还不快给太后去除毒素!” 跪在下方的卫临,头深深地伏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已,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皇上,曼陀罗为无解之毒,至今尚未有人研制出解药啊。” 此言一出,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向着在场众人倾泄而去,怒道:“没有解药就研制解药,倘若太后出什么问题,朕定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一时之间,原本站立在大殿内的太医们纷纷面色惨白,齐齐跪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颅,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但此刻除了不断叩头求饶之外,竟不知该如何说出一句能够平息皇帝怒火的话语。 站在一旁的安陵容见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声音却比平日里更多了两分冷意,“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抓紧研究解毒之法!” 殿内一众太医皆如释重负,齐齐起身退下,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听到这话,殿内的一众太医们如蒙大赦,赶忙从地上爬起,匆匆忙忙地向门外退去。 直到其余人都退出殿内,只剩下胤禛、安陵容和躺在床榻上的太后。 胤禛看着床榻上呼吸轻微的生母,眸中闪过一丝脆弱,低声道:“容儿,会是何人敢对太后下毒?” 安陵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皇上,您明日还要上朝,不如回养心殿休息吧。臣妾已经命人协助竹息和苏培盛一同查找凶手,到时还要皇上费心呢。” “太后这里有臣妾在,臣妾会亲自守着太后的,皇上放心。” 胤禛抬眸看向她,心中一股暖流涌动,“若是旁人,朕也不会放心,太后这儿就辛苦爱妃了,朕先回养心殿,明日再过来。” 安陵容微微屈膝,“臣妾恭送皇上。” 胤禛离开后,安陵容坐在床榻边,脑海中传来小七的声音: “恭喜宿主,晋升贵妃,贵妃大礼包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很不一样哦,宿主记得查看哦~ “恭喜获得大礼包:超能感知,宿主会获得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包括听觉、嗅觉、视觉等,宿主可以自行探索。辟毒丹*1、银票五万两、百科全书*1。” “宿主,丹药、银票和书已经存放在系统库房,宿主可以自行取用。” 话音落下,安陵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更轻盈了,和外界的感知也更清晰。 静下心来,她可以感受到炭炉处传来的暖风,听到寝殿外宫人走动的声音。 安陵容思索了一下,将那本百科全书拿了出来,翻开发现只有前三页上有字。第一页是刺绣技法,第二页是香料配方,第三页则是针灸法的介绍,不过不知为何第三页只有两行字。 “小七,这本书只有这三页吗?” “宿主,这本书包括了对世间万物的介绍,甚至有远超于当前世界的先进技术,但能看到什么,和宿主的能力有关。目前只有三页,怎么看到更多的内容,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安陵容闻言一噎,原本觉得自己涉猎广泛,也算得上是多才多艺,在系统这竟然只有两页字多一点? 仔细看下去,内容虽少,却都是她只听说过的精妙之作。此时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安陵容便又将书放回了库房。 “那这辟毒丹不会是为了太后准备的吧?” “正是啊宿主,你把这个给太后服下,救命之恩,以后皇帝和太后不都要感谢你了吗?” 安陵容垂眸盘算了片刻,问道:“小七,这辟毒丹服用半粒会怎么样?” “辟毒丹是系统精品,半粒自然也有用,不过只能使身体不受毒性伤害。若是服用整粒,就像宿主,你的血肉都受辟毒丹的滋养,比什么灵芝雪莲更有营养。” 安陵容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小七,若把我的血喂给太后,那她的毒能解吗?” 小七探查了一番,道:“这个太后中毒不深,服用你的血倒是也能解一些毒性,不过不能完全去除,醒了以后也会缠绵病榻的。” 安陵容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越到后面她晋升越困难,且辟毒丹也不是每次都有的。 这次的事是冲着弘璐和静姝来的,若不是她运气好,发现了一丝端倪,两个孩子会怎么样不敢想象。 是以,辟毒丹要留给两个孩子,哪怕一人只有半粒,再加上从前服用的健体丹,也可护他们平安无事。 至于太后,纵容宜修害了那么多嫔妃和皇嗣的性命,甚至她自己手上也不干净。 如今宜修的毒被她吃了,也算是天道轮回了。 用自己的血救太后一命,已经是她为了局势大发善心了。 不过虽然要救,也不能现在救,该吃的苦该受的罪,一样都不能少,这样恩情才够大,她可不想烂好心。 这时,她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谈话声,抬手摘了护甲放在一边,拿起小桌上的帕子,为太后擦拭着额头的细汗。 竹息走进殿内时,就见安陵容正亲自照顾太后,心中欣慰,快步上前,“娘娘,让奴婢来的,这样的事怎么好劳动您呢。” 安陵容浅笑着说道:“太后待我那样好,如今她老人家中毒,我自是要侍奉在侧,哪里能假手于人。” 竹息微微点了点头,“娘娘的孝心,奴婢日后定告诉太后。” 安陵容敛眸笑笑,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继续照顾太后。 第133章 嫔妃侍疾 次日早朝结束后,胤禛再次踏入寿康宫的大门,就见六宫嫔妃站满了正殿。 胤禛在众人行礼问安声中缓缓踏入寝殿,瞧见宜修正端坐在太后床榻边,而安陵容则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低垂着眼帘。 见到胤禛进来,二人赶忙起身问安。 胤禛微微抬手示意她们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注意到她还穿着昨日衣裙,不禁心中一动,温声道:“昭贵妃,你已经守了一整夜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当心自己的身体。” 听到胤禛这番关心的话,宜修瞬间神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初,脸上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皇上说得极是,臣妾昨日服用了安神汤药,寿康宫的宫人也不曾来报,真是辛苦昭贵妃一人守着这了。如今本宫和六宫嫔妃皆在,你就放心回去吧。” 安陵容屈膝敛眸,柔声道:“侍奉太后是臣妾份内之事,哪里谈得上辛苦?倒是皇上,眼下青黑,想必是担忧的不能安眠。” 胤禛的目光犹如寒芒一般,在皇后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将视线转向安陵容,轻声道:“朕没事。弘璐和静姝还在永和宫,你先回去吧。” “方才进来时,朕看六宫嫔妃皆在,她们守在外面也无用,让她们都回去吧。回头你安排一下,让她们轮流侍疾即可。” 安陵容不再坚持,昨夜守了一夜,竹息也在殿内,她不好放松,着实是累得很。 “是,臣妾遵旨。” 她缓缓起身,正准备离开之际,忍不住抬眸向皇后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对方脸色阴沉,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一出寝殿,安陵容就被众人围了上来,华贵妃皱眉,急不可耐地问道:“里面怎么样了,罢了,你也说不出什么,本宫自己进去看吧。” 说着,她就抬脚欲往殿内走去。 安陵容微微挪动脚步,挡住她的去路,“华贵妃,且慢。皇上有旨,命各宫嫔妃回宫等候,并即日起会依次安排姐妹们轮流侍疾。” 见对方还不肯放弃,又缓缓说道:“本宫知道诸位姐妹都担心太后,只是皇上已下旨意,此刻又因太后的病情心情欠佳,若有人就这么抗旨进去,惹怒了皇上,后果可不是我们谁担得起的。” 说罢,也不管华贵妃是什么神情,扶着锦书的手径自出了寿康宫。 华贵妃犹豫再三,终是愤愤地一甩袖子,满心不甘地离开了。 其余众人见两个高位嫔妃都走了,自知再留在此处也是无益,于是相互对视几眼后,也都纷纷转过身去,各自回宫了。 安陵容一回永和宫,直奔侧殿,去看两个孩子。 “都下去吧,本宫陪他们玩会儿。” 殿内的乳母嬷嬷都退了出去,便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 安陵容取出昨日系统送的辟毒丹,一分为二,加在水中,哄着弘璐和静姝喝下。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知道额娘在保护他们,安静地喝下,虽然不如平日的羹汤好喝,也只撇了撇嘴,没有哭闹。 安陵容摸了摸他们二人的脑袋,褪去外衫,抱着他们躺到了床榻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未时了。她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慌忙起身寻两个孩子。 锦书听到动静,连忙上前,“娘娘别急,阿哥和公主都好好的,乳母正喂他们吃东西呢。” “奴婢方才进来时,见阿哥和公主已经醒了,坐在您身边啃手,想着应是饿了,便做主让母乳抱下去喂奶了。” 安陵容闻言松了口气,“嗯,他们两个倒是乖巧。太后那边怎么样了?” 锦书为她换上一身月白色旗装,又取过帕子为她净面,这才轻声回禀:“卫太医派人传信过来,此毒不好解,今日太后又发了高热,太医院无一人敢回家。” “娘娘走后,皇上又传了旨意,皇后身子虚弱,命其回宫休养,不必再去寿康宫侍疾。” “奴婢按您吩咐的,给各宫嫔妃排了时间,现下是敬妃娘娘在寿康宫。” 安陵容微微颔首,心知这是胤禛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开始防备宜修了。 就是不知道太后醒来,知道自己的亲侄女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又能护她到什么地步了。 如今宫中安陵容和华贵妃势大,太后即便受尽苦头,为了家族,也不会让胤禛废后。 而安陵容要的就是不废后,皇后有名无实,她才安全,才能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人都处理好了吗?” “回娘娘,处理好了,人已经在井底了,景仁宫担心事发要灭口,是江福海动的手,已经没有人知道那宫女被咱们收买过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淡淡道:“传膳吧。” 正如安陵容猜测的那样,胤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此事一出,他明面上让竹息和苏培盛带着内务府去查,暗地里则命夏刈查探。 虽然没有拿到供词,但他已经确定此事是皇后所为。 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想要送新人入宫的事,他早就知晓,只是太后没有提出来,他也就装作不知。 只是他没想到,皇后会因为这事对太后下手,如此心狠手辣又不孝之人,合该处以极刑。 眼下没有动手,一是顾忌前朝局势,二是想等太后醒来再定夺。 “苏培盛,命人去拿江福海和绣夏入慎行司,不必拷问,只让他们服苦役。记得留着他们的性命,不许任何人和他们说话。” 苏培盛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躬身应下。 而此刻最摸不清方向的就是宜修了,明明她是让人去给昭贵妃的两个孩子下毒,怎么最后中毒的成了太后。 江福海和绣夏一被带走,她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偏偏皇上只带走了二人,并未审问,也不发作,她甚至没有辩解的机会。 她不知该如何辩解,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要去皇上面前说,她没有害太后,她只是想害六阿哥和公主,不知道为什么毒跑到了太后宫里。 她私心里认定这是昭贵妃干的,可是此事昭贵妃怎么会知晓,又是如何做到的? 一个又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折磨的她头痛不已。 “来人,去请太医,本宫的头好痛。” 第134章 甄嬛家书 碎玉轩,甄嬛提笔匆匆写下一封书信, 写完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信封中,交到小林子手中。 郑重其事地嘱咐道:“速速将此信送到甄府,务必亲手交给我父亲,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有丝毫疏忽。” 小林子躬身应下,双手接过信封,“小主放心,奴才这就去办,定不辱使命。” 说完,他又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甄嬛缓缓起身,行至软榻上坐下,捏紧了手里的汤婆子,垂眸思索。 太后中毒,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个重获圣宠、改变局面的绝佳机会。 如今太医院苦苦研制解药而不得,若是她能献上解药,救下太后性命,便是封嫔封妃也是使得的。 论医术,她相信温实初一定远胜于如今的院判卫临,毕竟温实初从前可是卫临的师傅。 想到这些,甄嬛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下,她的恩宠与前程,全都寄托在温实初一人身上了。 佩儿端了一盏茶进来,小心地放在桌上,跪到一边为甄嬛按着腿。 “小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奴婢可能替您分忧?” 甄嬛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无事,只是担忧太后的身体。对了,槿汐的身体怎么样了?” 佩儿顿了顿,轻声道:“槿汐姑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再过几日就能恢复了。只是,手留下了病根,日后不能再用力了。” 甄嬛闻言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惋惜,“让她好好休息吧,等全好了再过来伺候。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一等宫女,佩儿,别辜负我的信任。” 佩儿连忙跪下,面上一派喜色,“奴婢多谢小主,以后定用心伺候,不辜负小主的信任。” 甄嬛微微伏低身子,将人扶了起来,“起来吧,去取些点心过来,本小主有些饿了。” 佩儿:“是,小主等等,奴婢这就去。” * 安陵容扶着流筝的手走进殿内,见敬妃面带倦意,接过流筝手里的食盒,上前低声道: “姐姐,我带了些点心过来,你去吃些东西歇歇吧,我替你在这看着。” 敬妃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贵妃,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安陵容将食盒放在她手上,“这一夜还长着呢,我听说姐姐晚膳用的也不多,不吃些糕点垫垫还难受了。” “我已经派人把温康接到永和宫了,和弘璐、静姝安排在一块,姐姐放心。” 敬妃点了点头,接过食盒,“到底是陵容你思虑周全,那我便去侧间用些东西,这里有劳妹妹了。” 敬妃提着食盒离开,安陵容缓步上前,坐在床榻边用湿帕子为太后擦拭身体。 一盏茶的时间,敬妃就回来了,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妹妹,你早些回去吧,这里我应付得过来。” 安陵容微微颔首,浅笑着说道:“姐姐若有什么事,尽管让人去永和宫。”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安陵容转身离开。 出了寿康宫,小福子正候在门口,见她出来,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娘娘,玉贵人写给甄府的家书,这份是玉贵人亲笔所写,奴才令人临摹了一份换下来的。” 安陵容拿过略略扫了几眼,轻笑出声,不愧是甄嬛,聪慧也顽强,可惜了。 “派人盯住甄府和温府,若有回信,一样拦下。” * 与此同时,甄远道同夫人用过晚膳后便独自去了书房,取出怀中的信封,拆开细细看去。 片刻后,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燃尽,叹了口气。 甄府与温府原本是世交,一向亲近。自从温实初受甄嬛连累,被贬为庶人后,两家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可惜了温实初那个孩子,医术高明,又心地善良,若是家世前程再好些……罢了,再好也好不过那位。 嬛儿信上所说之事,事关重大。若是成了,她的前程便稳妥了,甄府在官场上也可多一份助力。 看来只好明日派人去请一趟温实初了。 次日一早,温府便闹了起来。 “那甄家的女儿害你到如今的地步,你还去甄府干什么?你父亲欠甄远道的,只这一件事就足够还清了,更别提从前的许多事了!” 温母看着儿子一副为甄家之命是从的窝囊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温实初攥了攥手里的药箱,低声道:“母亲,甄伯父这时候派人来请,定是身子有什么不痛快。儿子身为医者,怎么能不去呢?” “再说,当日之事,也是我心甘情愿,怨不得旁人,母亲莫要再说了,平白污了嬛儿的名声。” 温母没忍住给他后背一巴掌,“嬛儿嬛儿,到底是谁在胡说!” 温实初只当没听到,躬身行了一礼,便匆匆走了出去。 一到甄府,就被人请到了甄远道的书房,拱手道:“见过甄伯父。” 甄远道一脸亲切地扶了扶他的手,温声道:“今日请贤侄过来,实在是老夫有事相求。” 温实初连忙出声:“甄伯父客气了,您吩咐就是,何谈求字呢?折煞侄儿了。” 甄远道点了点头,请人坐下,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是老夫的事,是嬛儿有事相求于你。” “嬛儿,嬛儿怎么了?” 甄远道叹了口气,又道:“嬛儿传出信来,说太后中了曼陀罗之毒,如今太医院却研制不出解药。” “嬛儿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她想拜托你研制解药。若是能研制出解药,由她献于皇上,或许可解困境。” 温实初微微蹙眉,“曼陀罗之毒,向来没有解药,不知嬛儿信中可有提到太后现在的情况?” 甄远道略一思索,“中毒不深,又用银针压制住了毒性,只是人还没醒。” 温实初起身拱手,“侄儿知晓了,这就回府研究一下,若有所得,便派人送到府上。” 甄远道眸中闪过喜意,“那老夫便等着贤侄的好消息了。” 第135章 以血入药 温实初日夜不停地研究曼陀罗的解药,希望能够帮上甄嬛。 太医院内,卫临更是丝毫不敢懈怠,整日埋头在那些瓶瓶罐罐和医书典籍中研究着,以期望有所收获。 “卫太医,昭妃娘娘宣您去永和宫给她请平安脉。” 卫临听到声音猛地一惊,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竟已站着一个人,正是永和宫的小唐子。 卫临连忙起身,对着小唐子拱了拱手,“唐公公请稍等,下官这就随您前去。” 说罢,他迅速收拾好案头杂乱摆放的书籍与药材,提起药箱紧跟在小唐子身后往永和宫走去。 卫临踏进永和宫殿内时,就见安陵容正抬笔画着什么,笔尖在纸上游走如飞,他深知此时不便出声打扰,于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如此过了一会儿,安陵容缓缓抬头看向他,轻声道:“卫太医来了啊。” 卫临闻言放下药箱,跪下行了一礼,“微臣见过昭贵妃娘娘。”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笔,不紧不慢地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吹,而后满意地笑了,“过些日子将这画裱起来。” 小唐子轻声应下,上前将画妥帖地收了起来。 安陵容视线落在卫临身上,“卫太医不必多礼,起来吧。” 随后拿出一封信,递到他的面前,“看看吧。” 卫临打开信封,目光迅速扫过信纸上的文字,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娘娘,这是玉贵人的家书,让温实初为她研制曼陀罗的解药?” 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是。卫临,若温实初起复,你在太医院便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本宫今日特意将你叫来,就是想提前给你提个醒。” 卫临面色凝重了两分,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了,定会尽力研制解药。” 安陵容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卫临,你需要一个机会,证明你的医术强过温实初,强过太医院众人,不然即便日后本宫推你坐上更高的位置,终究难以服众。” 卫临闻言,心沉了又沉,沉默片刻后,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微臣定不辱使命,请娘娘放心。” 安陵容浅笑出声:“好了,不用这么严肃,本宫这里没事了,你回太医院去吧。”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卫临退下。卫临又行了一礼,才起身退下。 太后一连昏迷了七日,太医院迟迟未能研制出解药,胤禛给太医院连下了三道旨意,责令他们尽快为太后解毒。 七日中,安陵容不是在寿康宫侍疾,就是在大佛堂祈祷,做足了样子。 又到了安陵容侍疾的日子,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甫一进门便开始尽心侍奉。竹息在一旁看着,也是一脸的欣慰。 “竹息姑姑,这是我为太后求的平安符,还劳烦姑姑查验后放在太后床榻下。” 安陵容从袖口中取出荷包,放在竹息手上。 “贵妃娘娘有心了,有娘娘的这份孝心,太后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娘娘放心,奴婢定会放好的。” 门外,胤禛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随即抬步走了进去。 安陵容见他进来,盈盈福了一礼,“皇上万福。” 胤禛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爱妃辛苦了,朕听说你这几日时常去佛堂拜佛?” 安陵容微微抬眸,似水的眸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柔声道:“太后至今仍昏迷不醒,臣妾心中担忧不已,却也别无他法,只能祈求佛祖保佑,能让太后早日醒来。”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缓声道:“爱妃一片赤诚之心,不枉太后从前对你疼爱有加,宫中嫔妃也只有你有这份孝心了。”说罢,胤禛上前坐在床榻边。 又轻声说道:“容儿,你回去吧,今日朕守着太后。” 安陵容顺从的点了点头,轻声应下,又福了一礼便带人退出了寝殿。 第二日一早,安陵容才用过早膳,就听宫人来报,“娘娘,卫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安陵容接过忘忧手里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请进来吧。” 卫临一进殿内,安陵容便察觉到他眉梢带喜,笑问道:“看卫太医这样子,是解毒之法有了眉目?” 卫临跪下行了一礼,随后双手奉上一张纸,“微臣幸不辱使命,已研制出一个方子,虽不能彻底清除毒素,但能让太后醒来。” 安陵容接过大致扫了一眼,便放在一边,“那本宫就先恭喜卫太医了。本宫今晚会去侍疾,到时你将药熬好送到寿康宫。” 卫临拱手道:“是,微臣遵旨。” 安陵容眉眼弯弯,笑道:“听闻卫太医明年年初就要成亲了,有此功劳,想来皇上会给你们赐婚了。” 卫临抿嘴笑了笑,“借娘娘吉言。” 卫临出了永和宫,小唐子递了一个信封过去,示意打开看看。 卫临一脸疑惑地打开,却见里面也是一张解毒的方子,用药比他更精准了两分。 “这是?” 小唐子笑着解释:“这是昨晚甄府送进宫的,出自温实初之手,娘娘替卫太医拦下了。这信明早会送进碎玉轩,娘娘命奴才转告您,按照两张方子斟酌用药,以太后性命为重。” 卫临沉吟片刻,“娘娘用心良苦,下官记下了,还请唐公公转告。” 当晚,安陵容又去了寿康宫,半个时辰后,卫临端着一盏熬好的药进来。 “微臣见过昭贵妃,这是微臣新研制的药,还请您喂太后服下。” 竹息接过药,却听到安陵容说道:“卫太医,本宫这两日翻看医书,得知以血入药可使药有奇效,不知可当真?” 卫临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有此说法,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伤,便少有人尝试。” 闻言,安陵容取下头上发簪,划破手心,将血滴入药中。 殿内几人皆被惊到,竹息更是出声阻拦:“娘娘,不可!” 安陵容置若罔闻,片刻后收回手,任由锦书替她包扎。 安陵容垂眸轻声道:“太后昏迷不醒,皇上整日忧心,若今日太后能醒来,本宫流些血又有何妨?” “此事不必让皇上和太后知晓,竹息姑姑,伺候太后用药吧。” 第136章 太后解毒 竹息伺候太后将一碗药喝下,又用帕子将她的嘴角擦拭干净,几人便开始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安陵容连忙叫卫临上前为太后查看,卫临诊脉片刻,欣喜回道:“回娘娘,太后体内的毒素已解,很快就能醒来。” 殿内几人面上都带上了喜色,安陵容吩咐道:“来人,快去请皇上过来。”闻言,门口的宫人立刻小跑着出去。 还没等胤禛赶到,太后已经悠悠转醒,“哀家这是怎么了,昭贵妃怎么也在这?” 安陵容柔声道:“太后睡了很久,臣妾在这等您醒来呢,臣妾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 说罢,和竹息一起将她扶起来喂了一杯水,又吩咐锦书去取白粥过来。 半碗白粥下肚,太后的脸色恢复了许多,脸上也带了笑意。 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胤禛快步走进来,不理会众人的请安,上前询问道:“皇额娘,您怎么样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太后扯出一抹笑,“哀家好多了,皇帝莫要担心。” 一句话说得胤禛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出来。 安陵容轻摆了摆手,带着卫临和宫人们到寝殿外等候,给母子二人留出了空间。 胤禛和太后闲聊了片刻,对于下毒之人却闭口不谈,只说等她身体好了再行处置。 太后敏锐地察觉到此事应有蹊跷,按耐住性子,不再追问,只继续聊着家常。 二人聊了半晌,胤禛温声道:“皇额娘,今日天色已晚,您好好休息,儿子明日再来看您。”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看他走了出去。 寝殿外,竹息见胤禛出来,屈膝行了一礼,便匆匆进殿内伺候着。 胤禛视线落在卫临身上,“这解毒的药方是你研制的?” 卫临躬身道:“正是微臣。” 胤禛甩了甩手里的珠串,笑道:“很好,此事你立了大功,医术也不错,如今太医院院正一直空着,你先暂代吧。” “其余的,朕倒是还没想好,你可有什么想求的?” 卫临闻言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说道:“微臣谢皇上赏赐,为太后解毒是微臣份内之事,不敢求赏。”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安陵容勾起一抹浅笑,“皇上既有恩典,卫太医又何必推辞,你救了太后,不仅皇上要赏你,本宫也要赏你呢。” 卫临见状不再推辞,“皇上,微臣即将成婚,微臣与未过门的妻子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若能得皇上赐婚,微臣感激涕零!” 胤禛听后来了兴致,“哦?是哪家的千金,说出来,朕为你们赐婚。” 卫临抿唇笑道:“是前太医院院正章弥章太医的幼女。” 胤禛有些惊讶,卫临虽是个太医,但年纪轻轻离院正也只是一步之遥。 若想娶个高门贵女或许不容易,但官宦世家的女儿却还是使得的。 如今却要娶中风辞官的章弥家的女儿,这样看来倒确实像是两情相悦。 胤禛大手一挥,“朕准了,明日便为你们二人赐婚!” 安陵容见此也跟着给了赏赐,“那本宫便赐章家的女儿一身嫁衣吧,再赐珠宝一箱,算作添妆,奖你救太后之功。” 卫临俯身一拜,“微臣多谢皇上,多谢昭贵妃。” 胤禛此刻是真高兴,牵起安陵容的手就想和她一起回永和宫,却听对方“嘶”了一声。 低头看去,就见对方手上正包着帕子,上面有点点血痕。方才手藏在袖子中,他这才没发现。 胤禛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手怎么伤着了?” 安陵容微微垂眸,脸上挂着一抹不自然的笑意,“没事,臣妾一不小心划伤的,过两日就好了。皇上不问,臣妾都忘了。” 胤禛目光盯着她,温声道:“容儿不擅长撒谎,还不快说?” 安陵容咬唇不语,看向他的双眸似有恳求之意。 胤禛更是好奇,转头看向卫临,“卫临,你来说,可知道贵妃为何受伤?若撒谎,便是欺君。” 卫临抬头看了看安陵容,装作为难的样子,片刻后回禀道:“回皇上,有医书记载,以人血入药,药性更佳。昭贵妃担心太后,便划破掌心,以自己的血入药。” 胤禛闻言一惊,抬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微微蹙眉,“爱妃,这样的事情为何要瞒着朕?” 安陵容微微行了一礼,“陛下容禀,此法毕竟少见,且太后常年礼佛,说起来也有不妥之处。臣妾担心皇上和太后知道了,会为此烦心,故而隐瞒。” 胤禛心头一软,“容儿一片孝心,朕和太后又怎么会怪你?这些日子你做的一切朕都看在眼里,太后痊愈你也有功劳,容儿有什么想要的,朕都答应你。” 安陵容看向卫临,示意他下去。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安陵容白皙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桃花般的红晕,柔声道: “皇上以后多去永和宫几次,臣妾便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胤禛闻言轻笑出声,拉着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往殿外走去,“朕今晚便去永和宫,以后也常去,定不会让容儿空房冷落。” * 次日一早,甄嬛收到了甄远道送来的书信,里面正是一张药方,见状忍不住眉眼带笑,在心里一遍遍演示该如何对胤禛说。 她让佩儿取了一件浅橙织锦对襟毛领坎肩换上,装扮好后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温婉可人,满意的笑了。 当她正要出发去养心殿献上药方时,就见小林子匆匆走了进来。 “小主,昭贵妃派人来传消息,太后娘娘已经醒了,让各宫小主不必再去寿康宫侍疾了。” 甄嬛一惊,不小心碰到了手边的胭脂盒,“怎么回事,是何人为太后解的毒?” 小林子皱着眉答道:“奴才去问过了,是太医院院判卫临卫太医,现下卫太医已经是代院正了。” 甄嬛面上浮现出一丝不甘心,就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以翻身了。 “小林子,你退下吧。” 等人离开,对着佩儿耳语道:“你去打点一下,想办法弄一份卫太医开的药方。” 第137章 攻略太后 甄嬛不禁心生疑惑,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今早才收到父亲送进来的药方,偏偏昨晚卫临也研制出了药方。 若除掉她这边路程上用的时间,二人几乎是同时研制出的, 这怎么可能? 佩儿使了不少一些银子,好不容易才让煮药的小太监帮她誊抄了一份。 佩儿拿着药方回去交到了甄嬛手上:“小主,这便是卫太医研制的药方。” 甄嬛将两张药方对比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内容大部分都一样,只有几味药不同。 甄嬛越想越觉得此事透着古怪,里面定然有文章。只可惜她对医术一窍不通,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她纠结了半日,最终还是选择了稳妥行事。毕竟近来皇上对她态度冷淡,已经许久未曾召幸。 如果这个时候再生什么事端,那二人就很难回到原来的状态了。 想到此处,甄嬛吩咐道:“佩儿,去请一位资历深些的太医过来。” 说罢,佩儿不敢耽误,立刻转身匆匆离去,而甄嬛则是将两张药方誊抄了一份。 太医过来的时候,甄嬛并未直接说出她的目的,而是请太医诊脉,又给了赏银。这才斟酌着开口: “太医,我这有两张方子,还请您帮我看看。” 太医恭敬地应下,“小主言重了。” 话音落下,接过两张方子看了片刻,不禁皱了皱眉,“小主,这不是卫太医研制的解药方子吗?” 甄嬛抿唇浅笑,“太医见笑了。我听闻卫太医研制出解药,心生好奇,便私底下派人去寻来药方,不成想却得了两份不同的药方。” “今日请太医过来,就是想让您看看,哪份更精妙些?” 太医闻言又低头仔细看了两遍,将其中一份药方奉上。 “小主,这张药方用药精准,更为妥当。另一张药方看着虽与它并无太多不同,但其中的两味药材服用后会让人有咳血之症。” 甄嬛不动声色地收回药方,“多谢太医为我解惑,今日有劳您了。”说罢,示意佩儿送人出去。 等人出去,甄嬛脸色愈发难看,将药方重重地拍在桌上。 怎么可能,卫临的药方竟然比温实初的药方更好? 按照她的猜想,若是卫临抄了温实初的药方,即便有所改动,也定然不能改的更好。 甄嬛将两份药方放在妆匣最下面,心有不甘,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而安陵容听到琳琅说碎玉轩请了太医,也只轻笑了一下,便抛之脑后。 “娘娘,药膳做好了。”流筝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安陵容微微点了点头,淡声道:“走吧,去寿康宫。” 安陵容一踏进寿康宫的殿门,竹息就恭敬地迎了上来,“奴婢见过昭贵妃。娘娘,您可过来了,太后方才还念叨您呢。” 安陵容笑盈盈将人扶了起来,声音清浅:“我也惦记着太后呢,这不就过来陪太后用膳了。” 说罢,抬步缓缓行至殿内,见太后如她所想的那样缠绵病榻,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走上前时,面上只剩一片乖巧柔顺,“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太后苍白的脸庞挂着一抹笑意,“好孩子,快过来给哀家瞧瞧。” 安陵容走到床榻边正要跪下,便被太后拦住,“坐这,这又没有旁人,不必多礼。” 安陵容顺从地坐下,却在太后拉过她的手时缩了一下。 太后抬眸慈爱地看了她一眼,“竹息都和哀家说了,哀家中毒,你吓坏了吧,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 闻言,安陵容起身后退了两步,跪下说道:“臣妾有罪,明知太后常年礼佛,还做出这样的事。” 太后示意竹息快将她扶起来, 微微蹙眉,不赞同地说道:“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哀家怎么会怪你?你一心为哀家,哀家岂会不知你的心思?” 安陵容这才复又上前坐下,松了一口气,浅笑道:“太后不怪我就好,也是臣妾一时慌乱,只想让太后快些醒来。说起来,臣妾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凶险的事,幸好太后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太后想到竹息查出的线索,眸中闪过一丝晦暗,轻声道:“是啊,哀家也没想到,在这宫里多年,竟还是被算计至此。” 安陵容垂下眼眸,默默听着却不说话。 太后笑着问出声:“哀家看你似乎一点也不好奇是谁害了哀家?” 安陵容端过小桌上的茶盏,面上一丝破绽也没有,“皇上命人查了多日,想必已有结果。既然皇上没有告诉臣妾,定是不便让臣妾知道。” “臣妾不如旁人聪慧,只能时刻牢记谨言慎行四个字。” 这话说的聪明,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只这四个字,你便胜过宫中所有嫔妃了。” 安陵容笑着将流筝手里的食盒接了过来,一一取出菜肴,放在小桌上。 “臣妾命小厨房做了一些养身的药膳,又做了改良,味道更适口一些,臣妾伺候您用些可好?” 这几道菜虽是药膳,却做的色相极佳,看着让人多了点胃口。 竹息见太后并未拒绝,取出一根银针,“贵妃娘娘莫要多想,如今太后入口的东西都要奴婢验过的。” 安陵容起身让出位置,柔声道:“正该如此,太后千金贵体,所食所用皆要小心。” 验过并无问题,安陵容伺候太后用了些,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见她似有倦意,才起身告退。 竹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扶着太后躺下,轻声说道:“奴婢瞧着,贵妃是个孝顺的,对您处处用心。” 太后若有所思,片刻后叹了口气,“竹息,你说贵妃是真的心思纯净还是装出来的?短短两三年,坐到贵妃的位置,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竹息温声劝着:“贵妃无非是想寻求太后庇护罢了。虽是贵妃,又育有皇嗣,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双十之年,难免心中不安。” 太后微微颔首,轻轻应了一声,“她对哀家有这份孝心,哀家护着几分又有何不可?总好过那些狼心狗肺之辈!” 第138章 宜修禁足 竹息上前伸出手为她顺着气息,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皇后她是失了孩子悲伤过度,这才一时糊涂,只要太后您多加教导就好了,您可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太后面色冷峻,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氛。 见此情景,竹息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劝道:“ 太后,到底还要顾全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两族啊。” 太后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吩咐道:“传话给族里,让他们好好教导心月。皇后之位虽然要留给宜修,但却不能全指望她去。” 竹息愣了一下,须臾立即福身应下,“奴婢遵旨。” 竹息心思敏锐,又跟随太后多年,知晓太后这是被皇后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 她今日虽然为了族里替皇后说话,但却是不情愿的,心底里更是有些埋怨皇后。 这么些年,再大的事太后也替皇后撑着,使其稳坐后位。 皇上何等聪明,皇后做的事,他未必全然不知,不过是顾忌着太后这个生母和纯元这个发妻罢了。 这次的事太后如果不开口求情,即便眼下不废后,几年之内后位也定有变动。 心思流转之间,殿外传来通传声。 “皇上驾到——” 就见胤禛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跪下行了一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微微扬起嘴角,“皇帝起来吧。” 胤禛起身后,立刻有宫人搬了凳子过来,他稳稳坐下。 “皇额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微微颔首,“好多了,方才陵容那孩子还过来给哀家送了药膳。” 胤禛眸中也带了笑意,语气平和了不少,“容儿孝顺,没有辜负您对她的疼爱。” 说罢,又想到什么,面色沉了两分,“皇额娘,今日景仁宫派人到养心殿,想要见儿子,被儿子回绝了。” 太后闻言嘴角一僵,心中是百般的不愿,但是想到竹息的话和乌雅氏的荣耀,终究是垂眸轻声开口: “可有证据证明是宜修所为?” 胤禛轻轻转动手腕上的珠串,冷声道:“替她办事的江福海和绣夏正在慎行司服苦役,若是审问,定然是有口供的。” 太后松了一口气,声音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哀家相信此事定然不是宜修所为,只怕是底下的人动了歪心思。” “后位稳固则后宫安稳,后宫安稳于你的朝堂也是好事。” 胤禛一直押着人不动,就是在等太后求情,给他一个台阶。 他对宜修自然是没有感情的,只是如果没有宜修,世兰就是妃位之首,年家就过于尊贵了。 容儿虽也是贵妃,但家世资历远不及世兰,定是压不住她的,旁人更是不必说。 “皇额娘的意思是此事不再追究?可您险些……儿子实在是不放心。” 太后轻笑了一下,“从前是没有防备,哀家在这宫里几十年,不会让人有第二次动手机会。皇帝不用担心哀家,以大局为重吧。” “哀家中毒,皇后有失察之罪,就禁足三个月吧。至于那两个奴才,皇帝处置了吧。” 胤禛转动珠串的手一顿,“多谢皇额娘替儿子着想,此事便按照您的意思办吧。”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眼胤禛的脸色,缓缓道:“皇帝,如今宫中只有三阿哥和六阿哥,到底是少了些。” 胤禛轻挑眉头,心中有了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 “近来朝政繁忙,过些日子儿子会多进后宫的。” 太后勉强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地开口:“哀家这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倘若皇帝后膝下只有这几个孩子,日后哀家有何颜面下去见先帝。” 胤禛指节轻叩桌面,细细思索着利弊,半晌后,出声询问:“皇额娘以为儿子该如何做?” 太后闻言便知晓今日之事已成了一半,笑着说道:“哀家记得陵容这一批嫔妃刚入宫时,宫中喜事频出。若不是那场意外,宫中又会多几个孩子。” 说着顿了顿,又道:“选秀已经过了三年,哀家想着,不如年后再办一场选秀,充盈后宫。” 胤禛自然是想多些子嗣的,只是前朝连年战事不休,选秀又颇费银钱。想着,便也说了出来。 太后轻嗯了一声,沉吟道:“这也好办,若皇帝不想兴师动众,就办一场小选吧,只在京城贵女中挑选。” 想到这个儿子颇为钟情江南女子的风情,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地方所有不错的,也可以让他们献上来。” 胤禛心中满意,面上也带了笑意,“皇额娘思虑周全,那就这样办吧。皇后禁足,此事就交给昭贵妃、华贵妃去办吧,敬妃从旁协理。” 这些细节,太后自然不会多加干涉,不论是谁去做这件事,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让乌雅氏的女儿落选。 敲定此事,胤禛便没有多留,借口前朝有事离开了。 当日,旨意传了下去,在后宫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胤禛每月进后宫不过七八次,许多人几个月都见不上他一次,更别说承宠了。 明年进了新人,只怕于恩宠上就更不容易了。 因而旨意传下来后,各宫都是蠢蠢欲动,羹汤点心往养心殿送的更勤了。 胤禛想了想,当晚还是去了永和宫,一来选秀之事要提点安陵容两句,二来安陵容侍奉太后向来尽心尽力,再有就是也想那两个孩子了。 如此,旁人更是一阵唏嘘,这有了孩子就是占着便宜,皇上顾着孩子也会多去两次。 而安陵容接到旨意以后就陷入了纠结,胤禛身上避孕丹的功效已经快要消失了,若再给他用绝育丹,那后宫便不会有皇子出生和弘璐相争。 可是如此也会让她和弘璐多些关注,想害他们的倒还好,安陵容更怕的是日后胤禛的猜忌。 犹豫了半日,她还是决定看看再说,反正库房里的毒药也不少,大不了除掉挡路之人就是了。 至于胤禛的到来,她心中无甚波澜,只照常应付着,毕竟永和宫向来不缺宠爱。 第139章 秽乱后宫 和选秀的消息一比,宜修被禁足的消息就少了些关注。 自从她今年有孕,调整了请安次数开始,再到卧床养胎,小产留在圆明园,以及近日的禁足,皇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后宫的威信也越来越弱。 因而这次禁足,只有少数人暗地里议论了几句,更多的关注都落在了选秀上。 因着这次只是小选,半个月的时间,户部就将适龄女子的花名册送到了翊坤宫和永和宫。 名册上的女子,都已经通过了家世审查和身体检查,她们只需要初选出容貌出众的女子即可。 胤禛知晓按照年世兰的醋劲,怕是要把那些容貌最出色的都筛掉,因此他把初选的事交到了安陵容和敬妃手上,让年世兰负责其余事项。 安陵容将秀女的画像一一展开,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叫乌雅心月的女子的画像上。 与太后同出一族,只不过是察哈喇那一支的庶女,容貌明艳,颇有丽嫔的风范。 安陵容多看了几眼她的信息,乌雅氏不知为何只这一个女子参选,不过也定然是会入选的了。 又翻看了几个画卷,筛掉了一个体形略高的,只从恪贵人那便可看出胤禛不喜欢过高的女子。 筛选了多日,通过的人还剩下七八十个,安陵容不再多做什么,只将名册递了上去,等着殿选的日子。 选秀历来是麻烦的,只安陵容这一处,就忙活了大半个月,等到终于能好好歇歇时,已经是腊月了。 这日,锦书从殿外走了进来,“娘娘,柔嫔娘娘来了。” 安陵容闻言轻轻颔首,让锦书把人请进来。 余莺儿一进殿内,就见她一袭月白色长裙半躺在软榻上,毯子罩在身上,活脱脱一只冬日里躲懒的猫儿。 忍不住轻笑着开口:“难得见姐姐这样悠闲。” 安陵容掀开毯子坐了起来,将桌上的点心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微微叹了口气,“是啊,难得悠闲。过几日又要筹备除夕家宴了,还有的忙呢。” 余莺儿捻起一块糕点,浅尝了一口,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吃完了一整块,又抿了口茶,才餍足地抬眸,笑道: “姐姐这里若是事多,我便把弘璐和静姝带去我那,温荣也有伴儿了。” 安陵容闻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放在妹妹那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怕妹妹嫌他们闹腾呢。弘璐和静姝正是学说话的年纪,可比温荣吵多了。” 余莺儿语气轻快:“这些日子皇上忙于朝政,少去我那,我正觉得闷呢。” “锦书,弘璐和静姝醒着吗?若是醒着,抱过来给我瞧瞧,我今日特意给他们两个带了礼物了。” 等余莺儿用完膳离开,已经是酉时了。安陵容喝了一盏牛乳茶,就见锦书上前,低声说道:“娘娘,那人又进春禧殿了。” 安陵容闻言皱了皱眉,冷声吩咐:“你带着人亲自去一趟春禧殿,就说本宫有事宣她过来,把人给本宫带回来。动静小一点,别让人知道了。” 一炷香的时间,锦书便带着恪贵人回来了。 从前没有仔细看过,恪贵人一袭绿衣,烛火映着她白皙的脸庞,眉眼间除了蒙古女儿的飒爽,又多了几分温柔。 利落地行了一礼,“嫔妾博尔济吉特氏见过昭贵妃,贵妃万福。” 安陵容盯着她的领口,沉默了半晌,直到底下的人有些颤抖,她才平静地开口:“起来吧,久不见恪贵人,你的身子可好了?” 恪贵人起身的动作一顿,轻声道:“多谢贵妃关心,嫔妾这病是娘胎里带的,只能慢慢养着了。” 安陵容拾起旁边的茶盏,轻轻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本宫明日让卫太医去给你看看吧,他医术高超,说不定有办法。” 恪贵人心中半是忐忑,半是不耐,直直地福了一个常礼,“不劳贵妃娘娘费心了,不知贵妃今日宣我过来所为何事?” 安陵容轻笑出声,“本宫负责选秀一事,蒙军旗有两名秀女过了初选,不日就要进京。本宫想着恪贵人是蒙军旗出身,定是了解你们部落间的习俗,便叫你过来问问。” 恪贵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子软了下来,语气却还是一丝变化也没有。 “若蒙皇恩,同嫔妾一般入选,便是这紫禁城的嫔妃,从前的事又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呢?” 安陵容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嘴上句句皆是妥协与无奈,可做的事却并未妥协。 不像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口口声声的不愿妥协,只一两个困难就会向命运低头。 微微抬眸,柔声道:“从前的事能忘记,那从前的人呢?这次小选本是意外,倘若没有这场小选,她们是会嫁给一同长大的少年还是草原上的勇士?” 恪贵人闻言微微色变,沉默片刻,复又撑起一抹笑意。 “贵妃说笑了,这紫禁城只有皇上的嫔妃,嫔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若没有旁的事,嫔妾告退了。” 说罢,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却被锦书和小福子挡住了去路。 见此,恪贵人转身冷声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安陵容面上带了几分慵懒之意,撑着脑袋靠在软枕上,看向恪贵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恪贵人,本宫若是什么准备都没有,会直接将你叫来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清楚吗,非要本宫说破了不成?” 恪贵人面色惨白,犹豫了片刻,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问道:“娘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安陵容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平静地开口:“本宫亲眼所见,不过为着皇室的颜面并未揭发你,却不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恪贵人,秽乱后宫是何等罪名?” 第140章 胤禛带绿 恪贵人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半晌后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沙哑着嗓音说道: “嫔妾愿意以死保全皇室颜面,只求贵妃放过他,他是为了臣妾才会如此。” 安陵容听着她的恳求,半分波动也没有,淡声道:“说吧,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虚言,审你的就不是本宫,而是皇上了。” 恪贵人面上闪过挣扎之色,“娘娘这话是不打算揭发嫔妾吗?” 安陵容垂眸轻笑,原以为这人做出如此胆大的事,会是个心思缜密的,没想到比淳贵人还天真几分。 “本宫做何决定,要看你是否坦诚。此刻永和宫的宫人正在看着他,他的命能不能留下,也要看你做何选择。” 等了许久,直到安陵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想要让人将她带下去时,她才缓缓开口: “我与他自小相识,经常一起在草原上骑马,查苏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哪里有兔子洞,知道哪的牧草根是甜的。” “我的箭术不输寻常男子,那是他亲手教我的。“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别人都怕他,我也怕他,所以他便学着对我笑。” “母亲离世后,我时常做噩梦,族里的老人说狼牙可以辟邪,他就去猎了狼群里的头狼,把狼牙做成吊坠送给我。” “我及笈那年,他射了一只秋雁送给我,他说等他立下战功,就去求父王把我嫁给他,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我想嫁给他,私下里求了父王很多次,终于父王松口了,可是朝廷却下旨选秀。” “选秀那年,妹妹才15岁,父王别无选择,为了部落只能让我入宫选秀。” “我不愿意,便想寻死。是查苏拦住了我,他说他陪我一起进京,他会一辈子守着我。” “我们在草原上拜了天地,蓝天、白云、草原、群山为我们见证。” “贵妃,我自知死罪,鸩酒、白绫我都认,只求您放过他吧,是我毁了他,是我害了他!” 安陵容听完这些,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蠢,为了所谓的情爱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蠢事。 “你起来吧。” 恪贵人扶着有些发抖的腿站了起来,方才心里的侥幸已经散尽,双眸间仅剩绝望。 不知道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查苏一面。 他若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会如何? “恪贵人,你是皇上的嫔妃,是这紫禁城的恪贵人,从今日起不许再见他。把想说的话写下来,本宫会让人交给他,这是你们的最后一封信。” 恪贵人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问道:“娘娘不去揭发嫔妾吗?” 安陵容垂眸,“本宫没有证据,也未曾亲眼见到。若再有下次,本宫会直接请皇上过去。” 恪贵人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娘娘放过我是要我为你做什么?” 安陵容眉眼一抬,“不需要你做什么,好好待在你的春禧殿,别再生事就行了。” 说罢,想到当日延庆殿的动静,又问道:“这事除了本宫,还有别人知道吗?” 恪贵人摇了摇头,“此事没有别人知晓,娘娘为何这样问,可是还有什么破绽?” 安陵容轻轻蹙眉,“本宫听闻端妃曾派人去你宫里,难道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恪贵人闻言恍然,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以为我是贪恋恩宠之人,想要同我合作。她说可以助我得宠,而我得宠后要替她说话,让她能够抚养温康公主。” 安陵容点了点头,不再同她多说,只吩咐了一句:“锦书会为你备好笔墨,你去写信吧,本宫只当你今日没来过。” 恪贵人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正色道:“嫔妾多谢娘娘。”说罢,起身离开。 安陵容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不再多想,倚在软枕上休息。 半晌后,锦书捧着一封信进来,安陵容接过后小心地打开,却听到系统内小七的提醒声:“宿主,检测到信纸有毒,是蒙古特有的毒药,辟毒丹已为您消去毒素。” 安陵容动作一顿,目光流转,不禁笑出声来,怎么,天真的竟是自己不成? 打开信纸看了看,发现上面全是她不认识的蒙古字,心中顿时有些郁闷。 “宿主,小七可以帮你翻译哦。” 安陵容眸中闪过喜色,“怎么,小七你还认识蒙古字?” 脑海中传来一道有些得意的声音,“那是自然,这世上的字没有我不认识,包括西洋人的文字。” “那我能学这些文字吗,蒙古字、西洋字。” 小七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连忙出声应下,“自然可以,只是学习文字所费时间颇多,宿主你可以吗?” 安陵容笑道:“我困在这深宫,就只剩下时间了。” 说定了此事,小七便开始为她翻译信上所写的内容,恪贵人写了今日发生的事,又将自己对他的情谊写在信尾,直言若查苏出了意外,她绝不独活。 安陵容将信纸塞了回去,命锦书将信送出去。 对付这样两情相悦的苦命鸳鸯,压根不用这些东西,只要拿住了一个人的性命,另外那个人自然是唯命是从。 这步棋,若是用好了,事后会有大用处。 至于什么情爱,她没有拥有过,也不懂,只这两个字,就让人觉得愚蠢至极。 见锦书还未回来,她看向了走进殿内的琳琅,冷声吩咐着: “琳琅,告诉卫临,本宫不想再看到端妃还有力气出门,让他斟酌着用药。” 琳琅面色不变,微微福身应下,便伺候安陵容去沐浴了。 当晚,查苏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踱步,猜测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平时他去春禧殿从未有意外,只今日,才进去不久,就有宫人通传说昭贵妃请恪贵人去永和宫说话。 自那时起,他的心就慌个不停,握着短刀的手紧了又紧。 过了许久,传来一阵敲门声,打开却见到了今晚去传话的那个宫女,眸光一冷。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锦书丝毫没有被他吓到,拿出信封,平静地说道:“我是永和宫的锦书,奉我家娘娘的命令给你送信,此信乃恪贵人亲笔所写。” 查苏听完立刻将信接了过去,取出信纸闻了闻。闻到熟悉的味道,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人看过信就知道了,我家娘娘命我转告大人,若是还想恪贵人活命,就不要再去见她。” 说罢,不等他反应,便转身离开。 第141章 成亲前奏 春禧殿消停了下来,安陵容便开始筹备除夕家宴。 过了年就要殿选,到时又是一批新人入宫。 于是她禀了胤禛在除夕家宴上让各宫嫔妃表演些才艺,若是入了胤禛的眼,说不得就能得宠一段日子。 胤禛自然没有意见,其他人更是乐意至极,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嫔妃。 今年皇后在禁足,太后在养病,高位便只剩下安陵容和年世兰。 年世兰自恃身份,不打算表演什么,只命人从她的私库拨银子在当日家宴加一道蟹酿橙。 安陵容也无意和她们争这一日两日的宠爱,只弹了首《阳春白雪》,倒也应景。 余莺儿一袭景泰蓝金丝长裙配紫绲浅金坎肩,不同于往日的娇俏,更多了几分明媚,唱了一首昆曲,得了胤禛不少的赏赐。 甄嬛倒是花了心思,薄纱遮面,跳了一支红梅舞,引得胤禛心动不已。 若不是瞧见她摘下面纱后的喜悦,安陵容还以为她知道了替身一事。 如今看来,这手笔应是宜修的主意了,就是不知日后甄嬛知晓其中缘由,会是怎样的心情了。 这个年最得意的莫过于甄嬛了。 * 琳琅捧着一袭红色的精致嫁衣给安陵容展示着,云锦描金勾勒出鸳鸯石榴的图案,边缘尽绣五彩花草祥纹,华贵异常。 安陵容纤细的手指从上面轻轻划过,柔声道:“明日你出宫一趟,亲自送到章府。告诉章家小姐,不必入宫谢恩,只等她成亲后,本宫再宣她进宫。” 琳琅微微福身应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娘娘,太后今日也赏了东西给章卫两府呢。如今卫大人在京城炙手可热,这都是娘娘提拔他的好处。” 安陵容抬眸看了她一眼,“本宫提拔他到今日,但是他能不能坐稳院正的位置,全看他自己。” 而卫临此刻正被同僚们缠着,不能脱身。 “卫院正,如今您是升官娶妻,春风得意,这杯酒可不能不喝啊。” 卫临理了理袖子,温声道:“卫某只是暂代院正一职,诸位还如从前一般叫我卫兄即可。” “眼下只是暂代,等过些日子,不就是名正言顺的院正了吗?” “是啊,到底是卫兄有本事,得了昭贵妃的看重,又娶了章府的千金,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啊。” “是啊是啊,前途无量!” 卫临微微蹙眉,“王兄莫要这样说,我等领的是朝廷的俸禄,自是要为宫里的主子们尽心。卫某得皇上和贵妃赏识,不过是因为侥幸研制出解药而已。” “卫兄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今日我们私下小聚,卫兄又何必这样累呢,放松些才好呢。” 卫临默默不语,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过了一阵子,起身拱手道:“卫某明日还要当值,就不陪各位久坐了,过些日子卫某成亲,还请各位赏光。” 费了好一番口舌,卫临才从众人中脱身,只是才推门出去,就撞上了一名女子。 “抱歉,在下一时没有看到姑娘,唐突了。” 那女子一身桃红色绣蝶锦衣,抬眸间媚眼如丝,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娇着嗓子说道:“公子,怎么这就要走了?敏儿听说了公子的事迹,特意前来,怎么酒席未散公子就要走了?” 卫临后退了两步,拱手道:“在下明日还要当值,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姑娘,请。”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却见敏儿身子一软,就要倒在他身上,卫临一侧身,冷眼看着她倒在地上。 轻轻拂了拂衣袖,缓缓说道:“姑娘还真是不小心,卫某告辞了。” 敏儿倒在地上,浑身酸痛,不敢置信地看着离去那人的背影。 屋子里的人也被卫临这波操作惊呆了,怎么能有人如此不解风情? 几人起身快步走出去,将敏儿扶了起来,“姑娘,莫要见怪,他那人不解风情,无趣的很。” 敏儿被众人搀扶着起身的瞬间,看向了人群后面的王临川,二人对视一眼便匆匆错开视线。 卫临出了酒楼,沉声吩咐身后的小厮:“去查查那女子什么来路,今晚的事去传扬一番。” 几日后,章绮薇参加春日小宴时便听到有人议论此事。 “听说啊,那卫家的,可是个木头一样的人,不知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该是多无趣。” “再得皇上和贵妃看重也不过是个太医,章绮薇平日里傲得跟什么似的,竟嫁了这么个人,真是可笑。” “可不是吗,得了些赏赐便真以为自己是官夫人了呢。” “她哪算什么官夫人啊,哪日那姓卫的一个不对,连带着她章绮薇也得滚出京城。” “她哪有姐姐的福气啊,听说姐姐的未婚夫婿可是得了年大将军的保举呢,日后定然前程无量。” 章绮薇看着亭子里叽叽喳喳的几人,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低声吩咐道:“让府里的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往正席上去。 虽然抱着和那几个女子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章绮薇眼下得了贵妃的赏赐也是实实在在的。宴席之上,吹捧的人奉承的人也不少。 回府后,章母正在院子里等她,见她进来,笑道:“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宫里的嫁妆也送了过来,当真是气派。” 章绮薇解下披风,走到章母身边,微微福身,“母亲。” 章母拉着人坐下,“这里只有咱们母女,坐下就是。薇儿,今日宴席怎么样,玩的可尽兴,女儿家成了亲便少有机会出去玩乐了。” 章绮薇垂眸,浅笑着说道:“母亲,女儿今日听说了一件事,正要说与母亲听呢。” 章绮薇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章母,章母听后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薇儿,你莫要听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胡说。”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女子寻夫婿便是头等大事。” “那些面面俱到的风流公子最是要不得,就要找那只对你一人好的男子。我原本还有些不满意那小子,如今看他这样,倒是刮目相看。” 第142章 再见端倪 傍晚,敬事房的人捧着刻有各宫嫔妃的绿头牌躬身走进了养心殿。 “皇上,该翻牌子了。” 听到谄媚的声音传来,胤禛抬头,视线落在绿头牌上。 自打过完年,除了永和宫和翊坤宫,便属碎玉轩的牌子翻的次数最多。 胤禛稍加思索,又在甄嬛的牌子上点了点,便让人退下了。 “奴才这就让玉贵人准备着。” 旨意传到碎玉轩,甄嬛眉眼都带上了笑意,给小太监发了赏银才转身回到内殿。 “佩儿,给我换那件浅青绿绣花的衣裳来,再去取我的萧来。” 佩儿脆声应下,笑着去找衣裳。 才准备妥当,就见淳贵人小跑进殿内,扑到甄嬛怀里,哽咽着说道: “姐姐,淳儿又梦魇了,淳儿害怕。” 甄嬛动作一顿,抬手顺了顺她的背,“淳儿莫怕,可让太医瞧过了?” 淳儿从她的怀里出来,摇了摇头,“太医总是给淳儿开些难喝的药,我才不要喝。” 说话间,殿外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甄嬛神色一僵,拉着方淳意的手放了下来,对着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胤禛看着她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方淳意,笑着问道:“怎么哭成这样,难不成是你的玉姐姐欺负你了?” 甄嬛微微蹙眉,“玉姐姐”、“欺负她”,怎的这话听着有些别扭。 强扯出一抹笑,柔声道:“臣妾哪里舍得欺负她,是淳儿梦魇了有些害怕,这才哭着来找臣妾。” 方淳意眨着明亮的眼眸,扬起一抹甜美的笑,“臣妾梦魇,不敢一个人睡,这才跑来碎玉轩的,没想到皇上也来啦。” 说着往胤禛身边凑近了些,“皇上一进来,臣妾就不害怕了,这就是世人说的龙气吗?” 胤禛被他天真而又大胆的话逗笑,“粉色娇嫩,正适合你这样的年纪,明日让内务府多给你做几身。” 甄嬛见胤禛已经忽略了自己,心底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只能强撑着脸上的笑意,听他们二人说着话。 “淳儿最喜欢粉色了,皇上待淳儿真好。”说罢,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香囊,递到胤禛面前。 缓缓说道:“淳儿听说玉姐姐给皇上做了一身寝衣,淳儿也想为皇上做些什么,只可惜淳儿太笨了,学了几个月,只做出这一件像样的香囊。” “这是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送人香囊,皇上不要嫌弃淳儿。” 甄嬛闻言更觉得有些怪异,却也不愿相信方淳意是故意要来她这抢人,率先伸手接过香囊,笑道: “淳儿真是有心了,针脚处虽粗了些,却也是一片心意。皇上不如收下,即便不带在身上淳儿也是高兴的。” 胤禛轻嗯了一声,拿过香囊,“既是你的心意,朕又怎会拒绝?” 甄嬛转头看向方淳意,轻拍了拍她的手,宠溺地说道:“好了,皇上收下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天色已经很晚了。” 方淳意瞬间做出一副不安的样子,轻声问道:“淳儿不可以留在碎玉轩吗,反正淳儿之前就住在这里,今日有皇上在,淳儿也可以睡个好觉。” 还不等甄嬛开口拒绝,便听到胤禛的声音:“你既害怕,朕去陪你便是了。” 甄嬛震惊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喃喃道:“皇上,您今日翻的是臣妾的牌子。” 方淳意在一旁娇俏出声:“当真吗,姐姐不会生淳儿的气吧?”说罢,一双仿佛能说话的眼睛看向甄嬛。 胤禛轻笑道:“你玉姐姐心胸宽阔又心疼你怎么会生气呢,是吧嬛儿?” 垂下眼帘,甄嬛一副顺从的样子,“淳儿年纪小,臣妾自然不会计较。” 淳儿再次扑进她的怀里,“姐姐真好,淳儿多谢姐姐。” 直到二人的身影远去,甄嬛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佩儿上前,心疼地说道:“小主,淳贵人怎么这样,您不要难过,皇上是被她勾引的。” 甄嬛轻声喝住了她,“够了,不要再说了,淳儿不会是这样的人。”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也不知道这番话有没有说服自己。 佩儿福身应下,“小主,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次日一早,因着这些日子不用请安,甄嬛醒来时已是辰时,起身收拾妥当,小林子便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小主,淳贵人又来了。” 甄嬛微微抬眸,低声吩咐了一句,才神色平静地说道:“请她进来吧。” 很快便见到方淳意又是一身粉衣,仿佛花蝴蝶一样匆匆进来,声音一如既往地甜腻: “姐姐可终于醒了,淳儿等了你许久了。” 说罢,从身后宫人手里取过食盒,又道:“淳儿给你带了栗子糕和牛乳茶,姐姐快尝尝。” 甄嬛跟着她的动作坐下,尝了两口才慢慢说道:“淳儿,你的梦魇总要让太医看过姐姐才放心,我已经让佩儿去请太医过来了。” 方淳意一张圆润的脸庞皱在了一起,语气里带了几分痛苦:“姐姐,一定要让太医看吗,淳儿不想喝药。” 甄嬛安慰道:“未必就要喝药,到底如何总要让太医看过才知道。” 一盏茶的时间,小林子带着一个有些眼生的太医走了进来。 甄嬛柔声道:“不知这是哪位太医,怎么从未见过?” 小林子躬身回话:“回小主,这是马太医,因医术颇佳,最擅妇科而被选入太医院的。” 马太医上前一步跪下行礼,“微臣太医院太医马暮见过玉贵人、淳贵人。” 甄嬛略一抬手,示意人起来,“那就有劳马太医你替淳贵人看看,她的梦魇之症可严重。” 马太医应了一声,上前跪下为方淳意请脉,片刻后躬身道:“淳贵人的梦魇还不算严重,用药调理一段时间就可以减轻。” 甄嬛闻言神色松动了一下,“那便请太医开药吧。” 说罢看向愁眉苦脸的方淳意,笑道:“以后姐姐亲自盯着你吃药,你可不许耍赖。” 方淳意轻哼了一声,“我给姐姐送点心,姐姐却要看着我吃药,淳儿生气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甄嬛笑着摇了摇头,就见走到门口的人又返了回来,娇声道:“明日过来时,姐姐若给我准备好吃的,我便原谅姐姐啦。” 不等甄嬛回应,就小跑了出去。直到出了碎玉轩的门,才停了下来,脸上也再没有方才的天真单纯。 “让马太医把治梦魇的药换成坐胎药,家里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他送进宫,本小主一定要怀上龙胎!” 第143章 卫临成亲 卫临将方淳意的消息递到永和宫后,安陵容捏了捏眉尖,对此事有些不耐烦。无他,欣贵人动手太慢了。 恰巧此时,内殿里传来弘璐和静姝的笑声,她动作微顿,许久后叹了口气。 安陵容眸中闪过一丝波动,挑了挑眉梢,吩咐道:“这些日子盯着点各宫的动静,尤其是淳贵人那儿。” 琳琅心下了然,福身应下。 三月十五,内务府送来了今年的春裙。宫外,卫临也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 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的,又有太后和安陵容这个贵妃的添妆,自然郑重。 章绮薇天没亮就被叫醒了,府上早早就已经忙开了。 丫鬟上前扶着她起床,章绮薇的眼角还带了些许倦意。 “母亲可派人过来了?” “夫人半个时辰前便派人过来了,吩咐奴婢此时叫醒您。” 宫里赐下的嫁衣挂在殿内,箱箱聘礼则摆在院子里,听说卫家父母见太后和贵妃都赐下了添妆,在聘礼上又加了两成。 章绮薇正愣神的功夫,章母亲自来了她的院子。虽点了烛灯,屋子里却还是很昏暗。 章母的眸子里有些湿意,轻拍着她的手,当年拼了性命生出来的小女儿,转眼间,都要出嫁了。 章母嘴角带着浅笑,轻声同她说着话,最后,递给她一张长长的单子。 是章府给她的嫁妆。 章母出身官宦之家,当初的嫁妆自然不少,四个地段最好的店铺章母都给了她,章府也拨了四个给她。 除了寻常的嫁妆,还有一小箱的银钱,大额的银票和赏人用的碎银子都为她准备齐全了。 长长的单子,章绮薇看得仔细,看了一刻钟有余,章母叮嘱道:“将这单子收好,日后嫁去了卫府,这就是你的底气,要好好保护自己。” 章绮薇心中酸涩不已,长姐出嫁的单子她是看过的,比她要少上两三成,她知晓章母定是在最大限度内,给了她最好的。 她轻呼出了一口气,弯着眸子,伏在章母怀中,声音温温柔柔,“日后女儿不在母亲身边,还望母亲多多保重。” “卫临同我说过,等过两年,宫里头把咱们章府忘了,他就设法替父亲医治。” 楚氏鼻子一酸,抚着她的青丝,一字一句道:“卫临对你虽好,可这亲事终究是委屈你了。幸好他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日后我儿也可少些委屈。” 章绮薇眸中湿润,嘴唇也微微颤抖,“母亲,女儿不委屈,父母养我一场,若我的亲事能为章府添些助益,女儿便很高兴了。” 章母闻言声音几乎无法自持,强压下的酸涩不断往上涌。 半晌,才长呼一口气,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的薇儿日后定要高高兴兴的。母亲去前院看着,先让她们为你更衣梳妆吧。” 章绮薇送她到院子外,才回到屋子里沐浴更衣。 坐到铜镜前,她轻抿粉唇,看着身上大红的嫁衣,似有些许紧张。 愣了许久,她想到很多事,父亲为了家族的牺牲,为自己的筹谋,还有卫临,那个即将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最终,轻呼一口气,让身后的丫鬟婆子为自己收拾。 一个面带喜意的婆子站在她身后,手中持着一把红木梳子。 铜镜有些模糊,章绮薇从铜镜中看着自己,施了粉黛后的面颊似是红霞,细眉被精心描绘过,挑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粉唇抿在胭脂红纸上,瞬间染上诱人的颜色。 桃花眸顾盼间都透着一股清冷,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身后,她感觉到身后那个婆子拿着红木梳子,梳齿从发丝间滑下,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而沉重,耳畔传来婆子喜气的声音:“—梳梳到尾。” 她轻颤着眼睫,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浅笑。 天色大亮,往日的亲友过来为她添妆,章绮薇一一谢过,让人妥帖地收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儿,屋外传来些动静。 “姑爷来了,快给小姐把盖头盖上。” 眼前被一片红色遮住,她端坐在床榻上,双手交叠在膝上。 外面先是传来一阵热闹声,慢慢又安静下来,知晓是他来了,章绮薇心里的紧张突然就消散了。 丫鬟上前扶着她站了起来,又将红色绸缎放在她的手上,二人隔着一个红绸子,慢慢地往外走。 “绮薇,别怕。”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惹得她心头一颤,嘴角带上一抹清浅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 章弥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衣服,同夫人一起坐在上位,虽然动弹不得,口不能言,但是看着女儿会在下面拜别自己,还是张了张嘴,又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她。 拜别父母后,章绮薇便被扶着坐上了花轿,这一路似乎走了许久,才到卫府。 站在堂上,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一番折腾,直到坐到了床榻上,她才觉得疲惫少了几分。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卫临缓步上前,轻轻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 抬眸间,眉眼间不同于往日的艳丽,让卫临呼吸一滞。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夸了起来,好听的话便似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地蹦了出来。 热闹看完了,众人才散去。卫临坐在她身边,向来冷静的脸上也染了些许红晕。 “辛苦你了,我让人备了点心和牛乳茶,你吃些垫垫肚子,等我回来陪你用膳。” 章绮薇微微侧过脸,轻声道:“这不合规矩。” 卫临顿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日后,你就是卫府的主母,规矩你来定。” 见对方眸中带了笑意,卫临也轻笑出声,“我先去前院应酬,你在这里等我,想做什么便吩咐丫鬟去做。” 末了,又添了一句,“我会早些回来的。” 第144章 宜修回归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喧嚣声渐渐消散,天色也越来越暗。 章绮薇卸了发冠,净了面,又用了两块糕点,便静坐着等卫临回来。 半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章绮薇回神,理了理衣袖,轻轻抬眸,就见门被打开,卫临穿着大红喜服走了进来。 平日温和的面容上带了些许欣喜,他应是喝了不少酒,眼神不再清明,而是染上了迷离。 卫临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又握住她的手,“绮薇,你真好看,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章绮薇的心头一软,红着脸回握住他的手。 “能嫁给你,我也很欢喜。” 话音落下,身旁的人却陷入了沉默,章绮薇等了半天,有些不解,“怎么了,是我说错了吗?” 卫临摇了摇头,“绮薇,有些话我该早些告诉你,这场亲事,我一开始图的章府的忍耐,我也用了很多手段,比如酒楼的那一次。” 章绮薇闻言眼睫轻颤,抿了抿唇,情绪纷杂,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失望。 片刻后,声音再度想起: “我要告诉你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要告诉你,第一次见面之后,我便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娶你为妻,终老一生。” “此生,我卫临只有你一个妻子。” 章绮薇偏过头去看他,袖中的手指紧了又紧,心中忽然一动,笑了出来。 “好。” 红烛燃烧,在床幔上打着暖暖的光,旖旎又暧昧。 成婚第七日,章绮薇奉旨入宫拜见昭贵妃。 永和宫内,安陵容看着底下规矩行礼的女子,眸中闪过惊艳,容貌、才情、礼仪都甚是出众,便是入宫也是得宠的。 卫临倒真是好福气。 “起来吧,本宫这没那么多规矩,卫夫人不必多礼,坐着说话。” 章绮薇站起身,顺着宫人的指引坐在下首的,笑着说道:“蒙娘娘赏赐嫁衣,绮薇早就想进宫来给娘娘谢恩了。” 安陵容也扬眉笑了笑,“本宫想你成亲事忙,便同卫太医说过了,成亲后再来请安就是了。快尝尝本宫这儿的茶可还合口。” 宫人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茶,章绮薇笑着接过,轻掀盖子闻了闻,才低头抿了一口,抬眸赞道: “娘娘这里的茶,当真是极品。” 安陵容也抿了一口,声音清浅:“既喜欢,走的时候便带上些。” 章绮薇受宠若惊,放下茶盏,恭敬地说道:“臣妇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二人聊了好一阵,安陵容才命宫人送她出宫,走的时候又带了不少赏赐。 等人离开,流筝上前轻声问道:“娘娘似乎对这卫夫人颇有好感?” 安陵容眸子里的笑意微深,“瞧着是个聪明的,谈不上喜欢。选秀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流筝跪在一边,为她揉着腿,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娘娘,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听说华贵妃为了这次小选,自己出了不少银子呢。” 安陵容淡淡地应了声,只觉得这华贵妃当真是矛盾至极。 “华贵妃既有这份心思,便由着她吧,和这些身外之物比起来,她更在意皇上的宠爱。” 流筝想到什么,又道:“娘娘,皇上今日解了皇后的禁足,只是陪同皇上殿选的人却还是您和华贵妃。” 安陵容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轻讽,“皇后只怕要气坏了。” “可不是吗,皇后才解了禁足,就去了养心殿,只是待了许久,也不见有旨意传出来。” 话音才落,就见小唐子快步走了进来,“娘娘,皇后派人传话,明日各宫嫔妃到景仁宫请安。” 安陵容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小唐子躬身退了出去。 流筝一边揉着腿,一边开口道:“娘娘,奴婢看皇后这架势,似乎半点也不受禁足的影响啊。” 安陵容身子向后倚靠在软枕上,听着流筝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皇后到底是皇后,这承受能力还真不是让人能比的。” “本宫记得上次选秀皇后也不在场,呵,咱们这位皇上,是真不把皇后当回事啊。” “如今我和华贵妃要代替她去殿选,只怕明日景仁宫少不了手段了。” 流筝动作一顿,“如今皇后没了太后这个依仗,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做什么吗?” 安陵容一声冷笑,“咱们这位皇后,可比你想的还要疯,除了皇上,这宫里哪个人她不敢动手?” “不过就算皇后要做什么,也有华贵妃在前面挡着呢。” 流筝轻笑着说道:“依着华贵妃的脾气,明日只怕比皇后还要嚣张呢。”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安陵容便收拾妥当了。 垫了两块糕点,长叹了一口气,这突然恢复了请安还真有些不适应。 安陵容坐着软轿到景仁宫时,正巧遇上了余莺儿。 二人说说笑笑间一同进了景仁宫。 进到殿内,发现此刻除了华贵妃和甄嬛,其余人都到了。 见到安陵容进门,几人齐齐起身行礼。安陵容稳稳坐到了右侧首位,出声让众人免礼。 许是因为人还没齐,等了许久,宜修都没有露面。 三人中率先到的还是华贵妃,看着空荡荡的主位嘲讽道:“怎么,皇后是禁足惫懒惯了,此事还没起身吗?若是如此,咱们便都散了吧,免得扰了皇后清梦。” 此话一出,众人无一为皇后说话。片刻后,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抬眸看去,便见宜修扶着一个脸生的宫女走了出来。 虽有浓妆掩盖,却还是不难看出她的老态。可见这么些日子困在景仁宫,宜修是如何的郁闷。 众人起身行礼,安陵容和华贵妃都只微微屈了屈膝。 宜修行至中间坐下,视线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番,才出声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 等众人坐下,宜修再度开口,“本宫前些日子病着,便没有叫你们来请安,现下身子好了,请安自然也要恢复了。” 对面的华贵妃嗤笑一声,“原来皇后这些日子是病了啊,臣妾还以为是出不了这景仁宫呢。想来是臣妾想错了,若不是病了,皇后怎么会看起来真的憔悴呢?” 众人皆知这话是宜修给自己寻的借口,却不想华贵妃能这般扫她的面子。 宜修闻言,心中一股怒气升起,面上也带了两分冷意。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甄嬛匆匆地走进了殿内。 第145章 选秀殿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臣妾请安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宜修闭了闭眼,暂且压下心中的怒火,“玉贵人因何来迟?” 还不等甄嬛开口,一旁的年世兰便嗤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啊,得了几回宠幸就不把大病初愈的皇后放在眼里了呗。” “大病初愈”四个字被她咬的格外重,惹得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也跟着开口:“玉贵人学了那么多次规矩,还没学会吗?” 甄嬛咬了咬唇,“臣妾今日来迟,实非臣妾所愿,还请皇后恕罪。” 不等安陵容发难,年世兰率先开口:“实非你所愿,本宫倒是想听听,是怎么个实非所愿?” 甄嬛微微蹙眉,辩解道:“今日臣妾乘小轿出门,半路轿夫脚滑摔倒,臣妾这才来迟。” 宜修眉眼一抬,“行了,既不是有意的,便算了,你起来吧。” 年世兰用帕子遮了遮嘴角,沉声道:“皇上宠着你,特许你用嫔位才能坐的轿辇,玉贵人这话是说今日之事不怪你,反而怪皇上吗?” 安陵容听后直呼年世兰好口才,一句话就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扯到了一起。 宜修声音也冷了下来,“玉贵人可不像华贵妃一样经常迟到,何必这样揪着不放?” 安陵容嘴角一勾,柔声道:“皇后也别太生气,从前华贵妃迟到时,您可是很生气的,可是今日对玉贵人却是半点苛责也没有,她自然有些不平。” “且玉贵人的规矩,说起来还是华贵妃同您一起教的呢,这玉贵人的规矩若是没学好,华贵妃说不得还要被人说没有用心教呢。” 说罢,看向华贵妃,缓缓又道:“姐姐也别动怒,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她都觉得请安迟到是小事,姐姐又何必如此呢?” 一番话说得宜修变了脸色,怒道:“昭贵妃,你在胡说什么!” 见状,年世兰也不看戏了,“皇后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昭贵妃也没说错什么。唉,皇后到底是偏向玉贵人的。” 说罢,二人商量好似的叹了口气。 甄嬛撑着跪的有些发抖的腿,俯首道:“今日之事,皆是臣妾一人之错,臣妾愿意领罚。” 宜修沉默了片刻,妥协开口:“玉贵人罚俸半月,小惩大戒吧。” 甄嬛领了罚,退回到了她的位置上。 宜修平息了一下情绪,复又问道:“昭贵妃、华贵妃,选秀一事你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安陵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初选的秀女一切正常,皇后娘娘放心就是。” 年世兰拂了拂袖口,也懒散的回道:“皇后放心,臣妾也不是第一次安排选秀之事了。” 说罢,瞥了眼皇后的脸色,嘴角微微扬起,“皇后娘娘没见过殿选的场面,就不必操心了,有臣妾在,殿选不会出问题。” 宜修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点燃,“那华贵妃便用心去办吧,本宫便只等着你带着新人过来拜见了。行了,本宫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安陵容出了景仁宫的门,正巧碰上了华贵妃,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要上自己的软轿。 “别以为帮本宫说两句话本宫就会感谢你。” 安陵容一愣,轻笑出声:“我不是帮你说话,只是看不惯甄嬛罢了。若没别的事,妹妹先走了。” 年世兰轻哼一声,转身也上了软轿。 转眼间,到了选秀的日子,安陵容和年世兰皆身着华丽的吉服,坐在胤禛的左右两侧。 秀女六人一组,听着指引太监的口令跪下行礼,起身后等司礼太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 “布政司都事王逸阳之女王诗朵,年十八。” “撂牌子,赐花。” “光禄寺署正郭佑礼之女郭青青,年十七。” “撂牌子,赐花。” “鸿胪寺满州鸣赞巴颜果新之女巴颜霍珠,年十七。” “撂牌子,赐花。” …… 连着两组的秀女,胤禛一个都没留,安陵容这才明白选秀前太后宣她过去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轻叹一口气,抬眸时就见年世兰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思绪流转间,第三组秀女便站在了三人的面前。安陵容视线落在最中间的那人身上,若是没猜错,这便是乌雅家的女儿了。 “太常寺少卿周敬轩之女周婉苏,年十八。” “撂牌子,赐花。” “苏州知州陈维州之女陈欣妍,年十七。” “撂牌子,赐花。” “内务府六品兰翎长乌雅瀚阳之女乌雅心月,年十八。” “臣女内务府六品兰翎长乌雅瀚阳之女乌雅心月见过皇上、皇上万福,见过昭贵妃、华贵妃。” 胤禛听到“乌雅氏”三个字,摩挲着珠串的手一顿,“可读过什么书?” 年世兰盯着乌雅心月姣好的面容,神色微变,与太后同族又生得一副狐媚样子,看来定是要入选了,一时间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底下传来乌雅心月温柔的声音,“臣女读过《女则》与《女训》,四书五经略有涉猎。” 安陵容偏头看向胤禛,轻声道:“这秀女颇通诗书,臣妾瞧着倒是不错。” 胤禛点了点头,一旁的司礼太监见状唱到:“乌雅心月,留牌子,赐香囊。” “杭州知州陆思林之女陆清仪,年十七。” “臣女杭州知州陆思林之女陆清仪拜见皇上、昭贵妃、华贵妃。” 胤禛有些兴致缺缺,见对方一袭绿衣,气质不俗的样子,顿了顿,开口问道:“都会些什么?” “回皇上,臣女擅琴,略通诗画。” 胤禛闻言看向安陵容,笑道:“嗯,宫中论琴,无人能出贵妃其右,不知这秀女的琴艺有贵妃几分风采。” 安陵容神色不变,笑道:“这位妹妹若有幸入宫,日后倒是可以切磋一二。” 胤禛微微颔首,“那便留下她吧,日后入宫也多个人陪你说话。” 安陵容垂眸,柔声道:“都听皇上的。” 片刻后,底下再次传来声音:“陆清仪,留牌子,赐香囊。” 第146章 新人位份 年世兰嘴角勉强勾起一点弧度,意味不明地说道:“昭贵妃还真是好眼光,选的秀女个个出挑。” 胤禛平生最在意自己的名声,又怎么让别人觉得他好美色呢,当下嘴角微微紧绷,似有不悦之色。 安陵容见状看向胤禛,声音清浅:“容貌倒是其次,臣妾只觉得这些秀女才情出众,想必日后进了宫也不会生事。” 胤禛赞同地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错,秀女初选一事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年世兰,“今日殿选的布置庄重大气,你也费心了。” 话音落下,下一组秀女也已站到了众人面前。 “光禄寺卿林修远之女林雅颂,年十八。” “臣女光禄寺卿林修远之女林雅颂拜见皇上,皇上万福,拜见昭贵妃、华贵妃。” 胤禛只淡淡扫了一眼,“瞧着是个有规矩的,留下吧。” 此话一出,安陵容便察觉到底下的人身子一滞。原本这么远的距离,上面的人是看不清的,她能看清还要得益于系统的强大。 安陵容目光扫过跪着的人,容貌算不得出色,眉眼弯弯,搭配上不甚华丽的衣裙,倒有些温婉恬淡的气质。 大抵是方才年世兰的话扫了胤禛的兴致,除了随意点的林雅颂,后面连着两三组的秀女竟无一人入选。 安陵容示意流筝奉了一盏雪梨花茶到御前,“皇上,久坐易疲劳,喝盏茶缓缓神吧。” 胤禛眸底神色微淡,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虽未说什么,却端起茶盏连喝了几口。 胤禛放下茶盏,底下的唱礼声才继续响起:“国子监典簿王时序之女王舒意,年十七。” 王舒意生了一张极为标致的鹅蛋脸,双眸深邃明亮,顾盼之间,尽显灵动之姿。 一身过时的素衣打扮,领口处绣了朵朵红梅,倒是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国子监典簿不过是从八品官职,又在京城这样挥金如土的地界,想来是有些拮据的。 “臣女国子监典簿王时序之女王舒意拜见皇上、昭贵妃、华贵妃。”声音清脆甜美,倒是惹得胤禛抬眸细看了两眼。 挥了挥手,底下的人立刻会意,“留牌子,赐香囊。” “宣抚使韦初安之女韦若瑶,年十六。” “撂牌子,赐花。” …… 半日过去,胤禛有些不耐烦,蹙紧了眉头,只在其余秀女中,点了通些诗书,性情温和的国子监祭酒之女沈曼莹。 选秀结束后,便是定新人的位份和住处,原本这事也该是皇后去做,偏偏胤禛像是没有皇后这个人一样,让安陵容同年世兰商量出一个章程来,再递到他这儿来。 翊坤宫内,安陵容用帕子遮了遮口鼻,垂眸掩下眼底的凉意。 年世兰捧着一个册子,一边吃着贡瓜,一边看着。 安陵容见状也不急,端起手边的茶盏细细品了起来。 说起来还是年家财大气粗,这茶比起御前的也是不差的。 半晌后,年世兰才缓缓出声:“颂芝,把新人的名册给昭贵妃看看。” 颂芝捧着名册过来,安陵容却并没有急着接过来,又抿了一口茶,稳稳地放在一边,才伸手拿过名册。 满洲正黄旗乌雅心月——贵人; 汉军镶黄旗林雅颂——贵人; 汉军镶红旗沈曼莹——常在; 汉军镶蓝旗陆清仪——常在; 汉军旗王舒意——答应。 位份上但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乌雅心月虽只是六品官的庶女,但却是新人中唯一一个满军旗,又与太后同出一族,贵人的位份也担得起。 汉军旗中林雅颂家世最高,但容貌不显,占了贵人的位置也不会多嚣张。 其余三人,常在和答应就没什么分别了。 思及此处,安陵容点了点头,眉眼弯了弯,露出一抹浅笑,“位份上,我并无异议,只是住处该如何安排华贵妃可有章程了。” 如今宫中宫殿没什么空着的了,这种费心力的活儿能推出去她自然不愿意自己做。 年世兰眉梢轻挑,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躲懒。” 安陵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温声道:“我听闻从前选秀新人的住处便是华贵妃安排的,如今皇后不理公务,这样的大事自然该华贵妃拿主意。” 年世兰眉眼处显出两分自得,“本宫协理后宫多年,什么大事小情没有处理过。若是指着你们,皇上不知要操多少心。” 说罢,缓缓又道:“延禧宫住着富察氏和夏氏,便把齐答应也挪过去吧,省得再多占一处宫殿了。” “乌雅氏(贵人)和王氏(答应)便安排在长春宫吧,林氏(贵人)去钟粹宫,沈氏(常在)和陆氏(常在)去雨花阁吧。” 安陵容柔声道:“如此便算是定下了,那就有劳华贵妃将名册递到养心殿吧。这些日子姐姐辛苦,这功劳我就不白占了。” 说罢,起身行了个常礼,也不在意年世兰的回礼,带着锦书出了翊坤宫。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初春的天气还带着凉意,她深吸了一口气,瞬间觉得眸底都清明些。 锦书扶着她走在宫道上,低声道:“娘娘,翊坤宫的香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安陵容视线落在锦书身上,浅笑道:“有什么不对劲的,说出来听听。” 锦书回忆了一下,斟酌着说道:“那熏香所用香料皆是名贵之物,可奴婢却闻出了麝香的味道。” 安陵容眸光闪了闪,笑得轻柔,“你这制香的手艺,算是出师了,如今也不枉你苦学了这几年。” 复又说道:“翊坤宫燃着的是御赐的欢宜香,里面麝香的份量却是最重的,此事你心里知晓就好,不要说出去。你会制香的事,你别同其他人提起。” 锦书闻听此言,只觉得后背瞬间激起一阵冷汗,垂眸轻应了一声。 皇上那么宠爱华贵妃,竟然会赐下这样的熏香,怪不得华贵妃多年无所出呢。 回到永和宫,安陵容先去看过了两个孩子,才进了自己的正殿。 卸下钗环首饰,又换上了寝衣,才淡声吩咐道:“锦书,传消息给查苏,让他查一下这次入选的五个秀女,看看可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锦书躬身应下,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咱们不是让宫外的人查过了吗,怎么还让查苏去查?” “奴婢担心他未必肯用心替咱们办事。” 安陵容指节轻叩桌面,“为了恪贵人的安危,他会替本宫办事的,只是如你所说,未必会用心。” “所以本宫眼下只让他做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回头再给他点甜头。时间长了,为了那点子甜头,便是咱们不安排他做什么,他也会求着要替本宫卖命的。” “奴婢明白了,等入夜了,便去给他传信。” 第147章 淳儿有孕 次日,年世兰将整理好的新人名册送到了养心殿,胤禛翻看了一下,沉吟道:“朕答应过柔嫔钟粹宫不放人,让林贵人去太极殿和丽嫔同住吧。” 年世兰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此一来,新人便都住在了西六宫,这是不是有些……” 胤禛将册子随意放在桌上,突然打断她,“无妨,就这么定吧,另外乌雅贵人赐号兰,其他的就不必动了。” 年世兰起身微微屈膝,“是,臣妾这就让内务府的人依旨去办。” 说罢,又娇声问道:“皇上已经几日没来翊坤宫了,今日可要到翊坤宫用晚膳?” 胤禛抬眸看向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也好,那你便等着朕过去吧。” 年世兰面色微动,声音带笑含媚,“臣妾等着皇上过来。” 另一边,安陵容端坐在檀木椅上,面上的笑意不变,却直直地看向下方的欣贵人,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转瞬即逝。 “你是说淳贵人有了身孕,可能确定?” 而欣贵人的神色也并不好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安陵容的脸色,蹙眉道:“嫔妾亲眼所见,她的反应和有孕一模一样,应是不会出错的。” “没想到她竟有这个本事,不声不响的有了身孕。” 安陵容敛了敛眉,半晌后,沉声道:“本宫知晓了,会让人去仔细查查。她若有了身孕,你就不要同她起冲突,本宫会找个由头给她换个住处。” 欣贵人屈膝跪下,“嫔妾无用,那淳贵人平日装作一副天真模样,嫔妾试了几次都没能让她卸下伪装,如今竟劳烦贵妃。” 安陵容示意锦书扶她起来,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温声道:“罢了,也怪不得你。如今淳贵人都有孕了,你也要抓紧了,不然过几日新人入宫,就更难了。” 欣贵人声音里多了一丝野心,“是,臣妾会尽力去做的。” 安陵容抬手捏了捏眉尖,“淳贵人的事本宫会安排的,你先退下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安陵容沉默了许久,方淳意有孕算不得什么,她烦心的是太医院。 原本以为有卫临在,她已经掌控一半的太医院,却不想还差得远呢。莫说旁人了,如今一个贵人都能瞒过她了。 “锦书,让流筝做些蟹粉酥,明日去景仁宫请安时带着。午后让卫临过来一趟,给本宫请个平安脉。” 锦书一一应下,走到她的身后,动作轻柔地替她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娘娘宽心,如今咱们已经准备的很周全了。” 安陵容闭着眼,任由她服侍着,淡声道:“锦书,在这紫禁城,一点失误和懈怠都可能让人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不想去赌。” 前世甄嬛得意时,宜修和年世兰都要避其锋芒,可结果呢,身边人不也一个个离开了吗? 她输了,甄嬛也算不上赢。 而她这一次,要赢得漂漂亮亮,不是要赢过甄嬛,而是要赢过这吃人的紫禁城。 午后,卫临到永和宫为她请平安脉。 “娘娘似乎心绪不平,只喝些清火的茶水即可,不必用药。” 安陵容收回手腕,平静地说道:“淳贵人或许有了身孕。” 卫临眼底露出几分惊讶,微微皱眉,“微臣昨日才查过储秀宫的脉案,并无异常,此事容微臣回去再探查一下。” 安陵容摇了摇头,“这事你不用多管了,本宫自有安排,当务之急是你要尽快在太医院培植自己的势力。你只管放手去做,缺什么去找锦书要。” 卫临垂眸应下,“微臣明白,请娘娘放心。” 想到什么,安陵容又缓缓问道:“端妃那边怎么样了?” 卫临低下头,“娘娘放心,那药极为隐蔽,为了保险,微臣每次用量极少,端妃最多到年底便会……” 安陵容眸子里的神色淡了淡,“你办事,本宫还是放心的,退下吧。” 第二日请安时,安陵容示意流筝将蟹粉酥摆到众人面前,偏头看向宜修,“皇后娘娘,臣妾宫里新做了蟹粉酥,同御膳房的做法不大一样,臣妾尝着新鲜,便带过来给姐妹们尝尝。” 宜修虽有些疑惑,但也清楚她定然不会在这蟹粉酥上动手脚,便笑着说道:“昭贵妃有心了,既如此,大家便尝尝吧。” 对面的年世兰听到这话原本神色颇为不屑,不过这糕点实在是香气诱人,犹豫了一下也拾起一块,只一口,眸子便亮了亮。 底下的众人自然没有不给面子的,纷纷尝了起来,不同于年世兰的傲娇,都对这蟹粉酥赞不绝口。 “呕——” 吃得正起劲,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扫兴的作呕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方淳意身上。 年世兰将最后一点蟹粉酥放回了碟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冷声道:“呦,淳贵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扫什么兴?” 宜修面色却很是难看,压下心底的怀疑,强扯出一抹笑,“淳贵人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来人,快去请太医。” 方淳意想要出声阻拦,不想一阵恶心又翻涌起来,掩住唇角干呕了一声。 此时,殿内的众人便都有了猜测,一时之间神色各异。 安陵容也带了两分担忧,关切道:“流筝,你也跟着一块去请太医。” 不到一刻钟,卫临便匆匆赶来,跪下行了一礼,便被宜修叫起来去给方淳意诊脉。 卫临细细探查了一番,才收回手,才带了两分笑意地说道:“恭喜小主,您这是有喜了。” 宜修身子一滞,问道:“哦?是吗,那淳贵人的胎像如何?” 卫临微微转身,对着宜修道:“回皇后,淳小主有孕不到两月,胎像还不稳,不过按脉象来看,小主应是服用过安胎药了,因而并无大碍。” 此话一出,宜修的神色更冷了些,年世兰也意味深长地说道:“原以为淳贵人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没想到暗地里安胎药都喝上了,却还是瞒着有孕的事不说。” 第148章 林氏雅颂 方淳意扶着雨儿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上首几人福了一礼,柔声道:“臣妾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被吓坏了,原本想着今日便禀告皇后娘娘的。” 安陵容偏头看过去,轻笑一声,“嫔妃有孕向来是喜事,更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淳贵人怕什么?” 敬妃也跟着附和道:“唉,淳贵人糊涂啊,你瞒着消息,若是龙胎有什么闪失,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见几个高位嫔妃言语中都有指责之意,方淳意暗恨安陵容搅了自己的计划。 原本她是想等到三个月,胎像稳固时再说出来,谁知竟被安陵容的蟹粉酥腻的露了马脚。 说罢,瞥见身侧的甄嬛,眸中瞬间蓄满泪水,哽咽着说道:“臣妾与玉姐姐交好,知晓她意外失去孩子有多痛苦,臣妾只是害怕。” 甄嬛身子一怔,原本有些意外和失落的心绪被压下,“皇后娘娘,臣妾觉得淳贵人应不是有意隐瞒,还请娘娘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不要过多责怪。” 宜修还沉浸在淳贵人的背叛中,年世兰自然是不会出声让甄嬛做这个好人的。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淳贵人的抽噎声。 半晌,安陵容笑着开口:“行了,淳贵人起来吧,龙胎重要。大家也是担心你不小心失了孩子,哪就像玉贵人说的有责难这一说了。” 方淳意谢恩后扶着雨儿的手站起身,安陵容缓缓又道:“本宫见玉贵人对淳贵人多有维护,你们两人想来是交好的。那淳贵人不如便搬回碎玉轩吧,那儿清净,正适合淳贵人养胎。皇后和华贵妃以为如何?” 年世兰看着安陵容一副良善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这主意倒是不错,淳贵人和玉贵人也是高兴的吧?” 宜修终于回过神,淡淡道:“如此也好,那淳贵人就搬去碎玉轩正殿吧,本宫做主特准你生产前享嫔位待遇,日后生下皇嗣,自有更重的赏赐。” 方淳意原本有些不愿,但听皇后让她居正殿,眸光流转,盈盈福身谢恩。 安陵容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会管她是正殿还是侧殿。 略坐坐,又说了两句话,宜修便让众人散去了。 唯有方淳意,站在景仁宫殿内不动,只等其他人离开,她才上前复又跪下,道:“臣妾效忠皇后娘娘,绝无二心,此事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娘娘恕罪。” 这话是真是假,二人心里都清楚。 不过宜修方才却想明白了一事,如今她身患下红之症,于恩宠上怕是无缘了。 宫中三阿哥蠢笨,四阿哥自出生起便不得喜欢,五阿哥更是顽劣不堪,六阿哥则有安陵容这个得宠的生母,日后都很难为自己所用。 倘若淳贵人这一胎能生下一个皇子,便由自己来抚养,至于淳贵人这个生母可比安陵容好处理多了。 如今乌雅氏的女儿不日就要入宫,太后那儿是指望不上了,有个皇子在膝下她才能稳坐皇后宝座。 思及此处,宜修语气软了两分,“起来吧,动不动就跪,小心腹中的龙胎。我知道你是个单纯的,放心吧,本宫会护着你好好生下这个孩子的。” 方淳意眸中闪过惊喜,俯身再拜,“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庇护。” * 三日后,安陵容收到了查苏送来的消息,里面写清了他查到的五位即将入宫的新人的所有消息,家世背景、族内关系、闺中密友、爱好品行皆有备注。 安陵容用了一刻钟才将这些信件看完,上面的内容和她派人查到的大致相同,可见查苏是用心了的。 她靠在檀木椅上,一手搭在椅柄上,指尖微动,“派人去春禧殿问问可有什么想要的,若没什么紧要的,便都满足她。” 其他人的消息都是寻常事,比如乌雅心月曾经识破宜修的阴谋,救下同族的几个女孩,得了太后的赏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林雅颂,她父亲是从三品光禄寺卿,是这批秀女中家世最好的。 按照这两次收集来的消息,她分明是个想要攀高枝的主儿,幼时甚至放出话去,不与家世低的人交往。 可选秀当日,得知自己入选时,她分明看到对方对方的反应有惊讶、有意外,独独没有欣喜。 还有比入宫更高的高枝吗?这让她颇为不解。 想到这些,她叫来琳琅,吩咐道:“本宫要知道林贵人的品性如何,你去寻她的教引姑姑,给些银子,让她将其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琳琅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即应下,转身去办。 而另一边,入选的新人已经开始了为期一月的学习。 原本内务府并没有安排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年世兰搬出了三年前安陵容等人入宫初次请安时,甄嬛和沈眉庄的错处。 借此,既将新人入宫的时间延后,又踩了甄嬛和沈眉庄的脸面。 这样有理有据的事,让众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说到底,除了胤禛,也没人盼着新人入宫。 光禄寺卿林府,林母脸色微变,看着愈发沉默的女儿,语气再不如往日温柔: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整日闷闷不乐的,难不成入选了还不高兴?若是让教引姑姑发现了,回去说上两句,你日后还有什么恩宠可言!” 林雅颂卧在软榻上,倚着窗边,看外面的春雨,对林母的话充耳不闻。 林母瞧着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更是气恼。平日里处处争强好胜,立志要嫁入高门的女儿怎么发了一次烧就变成了这样? 若不是大夫再三保证她女儿的身子没有异常,她真怀疑这人是脑子被烧坏了。 听到女儿入选的消息,她乐的一晚上没睡着。收到册封贵人的旨意,她连府外的乞丐都给了赏钱。 她做梦也没想到女儿竟还有入宫为嫔为妃的命,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容貌只是中上,琴棋书画都只是会些皮毛,怎么就被天子看上了呢。 第149章 新人入宫 林雅颂接过丫鬟奉上来的碧螺春,抿了一口,才抬起眸中,“母亲,教引姑姑教导女儿要稳重知礼,女儿这样才是为了家里好。” 林母没想到她竟会用教引姑姑来压人,顿时一噎,片刻后缓了缓脸色,道:“你有幸入宫,要知道为家里谋划。你父亲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不曾高升,如今可就全靠你。” 林雅颂神色更淡了几分,语气微凉,“靠我?我又不是皇上,靠我有什么用?” 林母蹙紧了眉头,站起身来,“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雅颂抬眸,轻笑道:“怎么了,我不懂,这不是在请教你吗?” 林母顾忌着她贵人的身份,强忍住怒火,没有上前拧她的胳膊,“自然是要争宠,尽早生下个皇子。” 说着,音量低了几分,又道:“你瞧那昭贵妃,县丞之女,凭借着宠爱和一对龙凤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如今安府连个正经的男丁都没有,可求着与之结交的人多了去了。” 林雅颂闻言不愿再与她多说,敷衍道:“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着吧,我明日还要早起学规矩呢。” 林氏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再三叮嘱,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林雅颂直起身子,挥退了下人,长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意外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准确的说她过来前已经是尸体了。 她装病了几日,苟在房间里,和身边的丫鬟打探消息,这才发现她不是穿越到了某个朝代,而是穿越到了一部电视剧中。 这个电视剧在她的世界爆火了二十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就连她这个没看过的人也刷到过很多相关的视频。 不过她这具身体在电视剧中应该是从未出现过的,她正想着该如何摆脱这个让人窒息的家庭,宫里就传旨说要选秀。 那一晚,她对着铜镜分析了很久,怎么看这张脸也不是会入选的,这才放下心来。 选秀当天,还特意只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裳。 若是个大美女这样打扮,那是清新脱俗,换成了她,就是平平无奇了。 可是不知为何,胤禛那个老男人真让他入选了,她严重怀疑这人是年纪大眼睛花了。 入选就算了,竟还给了她贵人的位份,她记得女主甄嬛入宫时才是个常在啊! 直到教引姑姑入府,她的天塌了,她发现现在的走向好像和电视剧不太一样。 原本的大赢家甄嬛,现在应该是莞嫔的,变成了玉贵人。沈眉庄是不受宠的仪贵人,本该默默无闻的安陵容成了昭贵妃! 前三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保命要紧。反正她现在是贵人了,过些日子就要进宫,也没必要再对着林母演戏,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进了宫就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她的毕业典礼,高考完意外选了工科,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要博士毕业的,竟然狗血的穿越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 四月二十,五名新人自神武门入宫。宜修传下旨意,命她们好生休息,三日后去景仁宫请安。 流程倒是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安陵容让琳琅从库房取了些布匹首饰,按照位份送到各宫去,也没表现出对谁的看重。 一个时辰的时间,琳琅才带着各宫的消息回来了。 “翊坤宫是依例送的赏赐,景仁宫倒是给兰贵人的多添了两成,陆常在也颇得各宫小主看重。” 琳琅上前给安陵容添了一盏茶,缓缓又道:“再有便是王答应那,王答应与兰贵人同住长春宫,今日早早的便去了兰贵人那请安,各宫送赏赐,她似乎很是眼馋,奴婢离开前,见她带着不少东西回了自己的住处。” “不过回去了也没消停,又跑去沈常在那请安去了。” 安陵容喝了一口茶,抬眸浅浅笑道:“沈常在的父亲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而王答应的父亲是从八品国子监典簿,自然要早早过去表表心意。” “不过是个为了家族利益的可怜人儿,同这宫里的大多人数一样。” 三日后,景仁宫。 安陵容和往常的打扮并无不同,踏进景仁宫正殿时,新人都到齐了,正站在殿中央候着。 见她进来,殿内众人纷纷跪下行礼问安,“嫔妾见过昭贵妃。” 安陵容缓步行至右侧上首坐下,柔声道:“都起来吧。” 宜修和年世兰都还没到,安陵容也没有为难人的心思,只端坐在上首。 才抿了一口茶,就见末尾的王答应上前一步,恭维道:“嫔妾未进宫时,便听闻贵妃娘娘美貌,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安陵容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知为何觉得这人不聪明的样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放下茶盏,笑道:“这是哪位妹妹,嘴倒是甜。” 王答应面带喜色,复又行了一礼,“嫔妾是长春宫答应王氏。” 安陵容点了点头,“起来吧。” 不多时,宜修和年世兰也都到了,按照流程新人便开始给皇后和高位嫔妃请安。 五个新人里容貌最盛的便是乌雅氏的兰贵人,站在最前面,让宜修的脸色险些挂不住。 听说兰贵人入宫当日,就去拜见了太后,在寿康宫用了晚膳,待了很久才回去。 而宜修已经许久没有踏进过寿康宫的门了,自太后中毒后,宜修去过几次,太后都没见她。 宜修缓了缓,端出一抹笑,“既然入了宫,以后就是姐妹,要好好侍奉皇上,争取早日诞下皇嗣。” “是,嫔妾等谨遵教诲。” 下首的年世兰看着兰贵人的容貌,暗暗翻了个白眼,笑道:“兰贵人的容貌还真是不凡,又和皇后是这样亲近的关系,想来皇后定是极为喜欢的吧。” 宜修嘴角不自觉的绷紧,很快又反应过来,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入了宫便都是姐妹,本宫自然会一视同仁,华贵妃说笑了。” “看着这些年轻的嫔妃,本宫就想起了华贵妃刚进王府时,也是这般的年轻貌美。” 年世兰眸光微闪,再开口时带了一丝不易察的意味不明:“臣妾刚入王府时,皇后娘娘就已经侍奉皇上多年了,自然觉得臣妾年轻。” 说着,又笑了笑,“只是皇后娘娘此番小产后,实在是憔悴了许多,臣妾的母家送了许多养颜的补品,臣妾回头让人给皇后送些来。” 第150章 新人侍寝 宜修听着年世兰的挑衅,言辞间提及那个让她崩溃到绝望的孩子,眉头狠狠一皱。 每个夜晚,她都能梦到弘晖,小小的一个人儿哭着说再也不能来找她了,直叫她心碎。 而她作为额娘,甚至查不出究竟是谁害了她的孩子。 宜修气得身子有些轻颤,眼底一片冰凉,似刻下了不可泯灭的恨意,咬紧了牙齿:“华贵妃慎言!” 年世兰毫无惧意,冷眼看着愤怒的宜修,幽幽道:“臣妾不过一句戏言,也是为了皇后好,皇后怎么反而生气了?” 安陵容瞥了一眼宜修紧攥着念珠的手,不紧不慢地开口:“皇后和华贵妃说笑两句也就罢了,可别吓着几位妹妹了,以为咱们姐妹多不和睦呢。” 站在殿中央的林雅颂大着胆子抬眸看了看说话的安陵容,见对方面上一丝情绪也无,只淡淡地看着这场闹剧,心生好奇。 怎么她看起来不像入宫不久的安陵容,更像是在养心殿和胤禛对峙的鹂妃? 眼见着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林雅颂不再多想,只当作是权势和恩宠养人吧。 宜修和年世兰止了声,屋内瞬间沉寂下来。半晌,宜修重新端起一抹笑来,“太后身子不爽利,今日已经传过旨意,不必去拜见了。” 缓缓又道:“今日起,你们就能侍寝了,都回去好好准备着吧。” 下面的五人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散去,松了一口气,复又行了一礼。 回了永和宫,安陵容连口茶水还未来得及喝,就看见小唐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安陵容接过锦书奉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才看向他,“何事?” 小唐子:“娘娘,三阿哥今早悄悄去了延禧宫见齐李答应。” 安陵容轻抬了抬眉梢,李答应换去了延禧宫,倒是便宜了三阿哥。 延禧宫住着一个疯了的富察氏,一个被打残了的夏冬春,还有一个禁足的李氏,根本没人关注,倒是比在长春宫时方便了许多。 当初李氏的事情虽牵连了三阿哥,但到底没有明旨断了三阿哥即位的可能。 安陵容动作一顿,放下茶盏,秀眉微蹙,“让底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另外,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内务府不要为难延禧宫里的人。” “是,奴才遵旨。” 天威难测,圣心如渊,只当结一个善缘吧。 午后,安陵容小憩才醒,正斜斜倚靠在软榻上,眼眸半阖,面上还有些困意。 锦书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动作放轻了两分,将茶盏搁在小桌上。 见安陵容玉手抵着额间,眉尖似有蹙起之意,行至她的身侧,为她轻轻按着头。 轻声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吗?” “无事,许是今日睡得有些久了。”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 锦书不语,敛下眉眼,继续替她轻揉着头部的穴位。 直到她双眉舒展开了,才停下手来,“娘娘,用盏茶醒醒神吧。” 安陵容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才觉得清醒了些。 小唐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娘娘,陆常在过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安陵容一愣,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此时新人都该准备着侍寝一事,好端端地跑这么远来永和宫做什么。 锦书低声问道:“娘娘可要见见,若是不愿见,奴婢去回了陆常在。” 安陵容回过神来,“无妨,请陆常在进来吧。” 不一会儿,陆常在缓步走了进来。安陵容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一身淡黄色长裙,浓郁乌黑的长发只用几只素钗点缀,腰间却挂着一枚不凡的羊脂白玉佩。 陆常在走到她面前,弯腰行礼,温婉笑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今日冒然拜访,还望贵妃娘娘莫要见怪。” 安陵容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柔声道:“坐下说话吧,锦书,给陆常在上茶。 陆常在福身谢过,款款坐在对面的椅上。 安陵容吩咐完,又出声问道:“陆常在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陆常在笑着接过锦书递来的茶,点头示意了一下。复又看向安陵容,道:“殿选当日,听闻贵妃娘娘善琴,便想着过来拜见,日后也好向娘娘讨教一二。” 安陵容意识到她话里的示好,眸色一闪,一手搭在身边的小桌上,支着下颚,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不过是练着解闷的,哪里谈得上讨教。说起来,今日是新人侍寝的第一日,陆常在待在本宫这只怕是见不到皇上了。” 陆常在面上笑意不减,道:“侍寝是大事,拜见贵妃娘娘自然也是大事。” 说着示意身边的宫女将一个锦盒呈到安陵容的面前,锦书上前将锦盒打开,就见里面赫然是一对红珊瑚云蝠灵芝纹如意。 珊瑚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一对红珊瑚的如意却是不常见的。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会被这点子东西吸引。 “陆常在这是何意?” 陆常在指尖微动,“这是嫔妾偶然得之,虽算不得名贵,但胜在新奇,又是成双的好意头,便带来送给娘娘的小阿哥和小公主。” 沉默了片刻,安陵容笑着开口:“锦书,收下吧,陆常在一片好心,本宫又怎能不领情。” 缓缓又道:“以后若得闲了,可以常来永和宫坐坐。” 陆常在暗自松了口气,“是,嫔妾日后定会常来。嫔妾今日便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当晚,胤禛先翻了兰贵人的牌子,不只是当真喜欢,还是其中掺杂着别的意思,连召幸了她三日,才又翻了林贵人几人的牌子。 直到六月初,新人都侍寝了个遍,便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除了兰贵人每月都能得两次宠幸,倒也没有什么太得宠的新人了。 第151章 甄嬛有孕 碎玉轩,甄嬛看着对面正欢快地吃着糕点的方淳意,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如今方淳意的胎已满三个月,胎像稳固,虽未封嫔,可各项待遇分明与嫔位无异。 而她自己自从上次小产便再无孕事,她如何能不落寞。 “玉姐姐,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心事吗?”方淳意停下吃东西的手,娇声问道。 甄嬛心底微叹了一口气,以淳儿的心思,又如何能懂自己的郁闷呢? 强扯出一抹笑,柔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天气越发热了,身上有些不痛快罢了。” 说罢,用帕子帮方淳意擦了擦嘴角,“你这胃口,还真是让人羡慕,方才午膳用了那么多,现下又吃了一碟点心,当心撑着。” 方淳意笑笑,道:“让姐姐见笑了,胎象稳固以后,我的胃口比之前还好了,太医说定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话音刚落,方淳意宫里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小主,皇上过来看您了,眼下已经快到碎玉轩门口了。” 方淳意放下手里的点心,从雨儿手里接过帕子,匆匆擦了擦手,“姐姐,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找你。”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甄嬛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侧殿的门,透着窗户的格子,依稀可见二人携手进了正殿。 佩儿将茶水放在她的手边,她却没有饮茶的心思,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头。 佩儿:“小主,您若是不舒服,不如请太医来看看?” 甄嬛看了看热闹的正殿,此时若请太医,难免让人觉得她是为了邀宠。 垂了垂眼帘,“不必了,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吧。” 起身的功夫,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正欲说些什么,便失去了意识。 “小主?小主!来人,小主晕倒了,快去请太医!” 很快,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胤禛,得知是甄嬛晕倒,让方淳意好生歇着,起身往侧殿去。 一刻钟的功夫,太医匆匆赶来,行了一礼便跪在床边开始诊脉。 “恭喜皇上,玉贵人已有孕一月左右,此番是忧思多虑,导致胎像不稳而晕倒。微臣这就给小主开一副安胎的方子。” 胤禛眼中闪过惊喜,“玉贵人何时才能醒过来?” 太医:“贵人小主休息片刻便能醒来。” 胤禛挥了挥手,吩咐他下去开方子,自己则守在甄嬛身边。 正殿内,方淳意听到甄嬛有孕,胤禛守在那里,手死死按在椅柄上,眸中一片阴冷。 为什么她不能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好姐姐,非要和自己争宠,就连有孕也要抢自己的风头。 “雨儿,咱们也去侧殿,去看看我的好姐姐。” 稳步走到侧殿门口,脸上才带了几分焦急之意。 “淳儿见过皇上,臣妾听闻姐姐有孕又晕倒,实在是担心,特来看望姐姐。皇上,姐姐可有大碍?” 胤禛示意她坐下,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太医说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难为你们关系这样好,同住碎玉轩又先后有孕,这真是宫中的大喜事。” 方淳意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淳儿恭喜皇上,臣妾一定努力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嗣!” 不一会儿,床上的甄嬛悠悠转醒,看着床边的胤禛,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皇上怎么过来了,淳儿也在,我这是怎么了?”说罢,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胤禛扶着她的肩膀,温声道:“莫要动,好好休息一下。嬛儿,你有身孕了,我们又有孩子了。” 甄嬛闻言一愣,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眸中俱是惊喜,“皇上,这是真的吗?臣妾不会是在做梦吧。” 胤禛笑道:“是真的,太医说你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此番是忧思多虑才导致龙胎不稳。嬛儿,你为何忧心?” 方淳意见二人已经完全忽视了自己,衣袖中的手死死攥住。 也担忧地问道:“是啊姐姐,今日我便觉得你有些不适,可你却说是暑热难耐,莫不是还有什么心事瞒着淳儿不成?” 甄嬛轻颤了颤眼睫,“臣妾自上次小产后便时常想起那个孩子,想着若是臣妾再小心一点,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们。” “且自那以后,臣妾一直不曾有孕,心中……难免担忧。” 胤禛指腹抚过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的眉眼处,片刻后落在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青丝上,神色暗沉。 甄嬛动作一顿,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指尖微颤。 胤禛轻声道:“没关系,咱们又有孩子了,这次嬛儿一定要平安地为朕生下一个孩子。” 二人对视着,氛围一时多了几分温情。 无人注意到身后的方淳意面目逐渐扭曲,甚至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皇上当真宠爱甄嬛,对她的孩子竟然这样期待。此刻, 他们二人可还记得自己也怀有身孕。不久前,还因为有孕受皇后、华贵妃、昭贵妃的搓磨为难。 思及此处,状作天真道:“皇上,姐姐此刻要多注意,这样对皇嗣才好。不如皇上还去正殿坐坐,让姐姐好好睡一觉。” 胤禛沉吟道:“也好,嬛儿,你先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当日,六宫收到消息,碎玉轩的玉贵人有孕,与淳贵人同享嫔位待遇。 宫中一时之间活跃了起来,景仁宫、翊坤宫,甚至连被安陵容和年世兰联合打压的延庆殿都有了动静。 安陵容靠在芍药暗花绸缎的靠枕上,小口尝着小厨房新做的甜汤,听着宫中接二连三的好消息,眉梢轻挑,这宫里的好消息怎么总是扎堆出现? 再有便是胤禛,避孕丹的功效一过,就让两位嫔妃有孕,还真是“精力旺盛”。 “让卫临注意着点碎玉轩的动静,安胎之事若无皇上旨意,不必插手。”安陵容捏着勺子,不断拨弄着甜汤。 与此同时,前朝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 西南战事大捷,年羹尧及其子立下战功,不日即将班师回朝。 这些年下来,胤禛对于年家的赏赐已经惠及三代,如今已是赏无可赏。 一时之间,宫中又流传起年世兰或将封皇贵妃的说法。 即便是碎玉轩有两位有孕的嫔妃,都很难压过年世兰的风头。 第152章 兰贵人 新入宫的几人这些日子颇受冷落,无他,两个有孕的贵人、一个娘家有战功的贵妃,还有两个有子嗣的宠妃,胤禛左右逢源,一个月都要去看看,剩下留给新人的便不多了。 这日,安陵容才走进太后的寝宫,就见兰贵人正在床榻边伺候着。 脚步一顿,很快反应过来,笑着上前给太后请安,“臣妾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床边的兰贵人见她进来也起身盈盈一拜,“嫔妾见过昭贵妃。” 太后笑着让安陵容起身,道:“起来吧,这又没外人,不必多礼。” 安陵容微微垂眸,脸上温柔的笑浅淡了几分。 片刻后起身往床榻边走去,柔声道:“兰贵人也起来吧,太后既说了没外人,咱们就不用拘着了。” 太后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安陵容,“哀家瞧着,你应该是比心月还小上两岁。” 安陵容褪去护甲,从一旁的小桌上端起药碗,“不过是博太后一笑而已,太后,臣妾服侍您喝药吧。” 说罢,玉指捏着勺柄,搅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盛起一片汤药,送到太后嘴边。 半晌,她伺候太后喝完药,熟练地从宫人手上接过帕子,为太后擦拭着唇角,又取了一块蜜饯喂给太后才施施然停下动作。 兰贵人衣袖下的手捻了捻布料,在宫人准备上前去接安陵容手里的蜜饯碟子时,先一步伸出手接过。 安陵容抬眸与她对视,还真是个聪明人。 “本宫听闻兰贵人时常过来侍奉太后,当真是一片孝心,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永和宫便是。” 兰贵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柔弯度,轻声道:“贵妃娘娘谬赞了,侍奉太后本就是嫔妾的本分,当不得娘娘的夸赞。” 床榻上观察着二人的太后面上都带了几分笑意,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日后要多走动,一同伺候好皇上。” 二人垂首应下,过了一会儿,兰贵人便识趣地起身告退。 直到出了寿康宫的大门,面上完美的笑意才卸了下来。 身旁的宫女悄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低声道:“小主,奴婢瞧着昭贵妃方才是有亲近之意的,若是能傍上她这棵大树,小主行事也会方便些。” 兰贵人垂眸,眼神无端端地更冷了两分,“她不过是随口客气了一句,能在皇后和华贵妃的眼皮子底下生下龙凤胎,又一路坐到贵妃的位置,又怎么会是个没有野心的呢?” 说着,停下脚步,看着了路边的花丛,抬手扯下最大的一朵花,放在鼻子下轻嗅了嗅。 缓缓又道:“既有野心,那日后大家便是敌人,又怎么会真心拉拢我呢,不过是说给太后听的。” 宫女接过她手里的花,“说到底她也只是汉人血统,争不过主子的。” 兰贵人轻笑道:“若论身份,我也不过是个庶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各凭本事罢了。” “再者,昭贵妃是江南女子,你没听父亲说嘛,咱们这位皇上最喜江南女子的柔情小意了。” 话说到这,身旁的宫女不敢再接话,只默默地垂下头去。 而另一边,寿康宫的寝殿内,太后拉过安陵容的手,道:“瞧见哀家宠着兰贵人,你也有些吃味了吧?” 安陵容一顿,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太后看出来了?” 太后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时常在哀家身边陪着,哀家如何不知你的心思,敏感多思,是好事,也容易困住你自己。” 安陵容微微垂眸,指尖微微颤动。 片刻后,耳边传来太后的叹息声,“兰贵人是乌雅氏的孩子,哀家自然会护着几分。而你也是哀家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又素来孝顺,哀家又怎么会不偏心你呢?” 再抬头时,安陵容的脸色好了许多,“臣妾糊涂,太后莫要怪罪臣妾。也不知怎的,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般控制不住自己。” 太后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满意,这宫里的女人,人人皆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只要听得进去劝,就无妨。就像宜修,若是早早听了自己的话,又何至于到今天这样。 安陵容从前能对宜修多有敬重,日后未必不能辅佐心月。 安陵容陪着太后又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开寿康宫,离开前太后对她比往日更亲近了几分,而她也如太后期望的那般,表现出对兰贵人的亲近。 回到永和宫,锦书为安陵容按摩着手腕,轻声道:“娘娘,太后会信您今日说的话吗?” 安陵容不紧不慢地向后靠了靠,微挑起眉梢,“太后信的不是我,她信的是她心里想要的局面。太后希望后位和宫权都掌握在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手中,最好下一个……身上也有这两族的血脉。” “从前的诸多谋划让太后在六宫嫔妃中偏心我两分,但也仅此而已。一旦对上她最看重的东西,我便无足轻重了。” 锦书沉默了半晌,低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娘娘,可要奴婢安排人让兰贵人生不出这个指望?” 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笑着看向她,“我的好锦书,知道你是心疼我,只是如今我们的牌面已经很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自己去做。” 缓缓又道:“一个兰贵人,还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即便日后有了,看不过她的,自然不止有咱们。” “太后,她老了,一个缠绵病榻的太后又怎么能影响到多年以后的储君之位呢?” 第153章 不拘小节 主仆二人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宫人进来禀告:“娘娘,林贵人在殿外求见。” 安陵容眯了眯眼睛,心底泛起丝丝好笑,打趣道:“难不成我瞧着是个好脾气的,一个个的都到这永和宫来。” 锦书轻笑了一声,道:“娘娘地位尊贵,她们自然都上赶着过来拜见您。” “请林贵人进来吧,本宫就在这见她。” 林雅颂按照记忆里的规矩走进殿内,行了一礼,“嫔妾见过昭贵妃。” 安陵容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愣,规矩倒是挑不出错来,就是这步子是不是有些大,这林贵人还真是……不拘小节。 微微抬手,轻柔道:“起来吧,赐坐。” 缓缓又道:“林贵人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啊?” 进宫这些日子,林雅颂越发确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和她知道的《甄嬛传》完全不一样。 而这些变化中,最大的就是眼前的昭贵妃,顺风顺水,几乎是取代甄嬛成为了女主。不,她比甄嬛还要顺利。 忍了许久,还是决定要过来打探一下情况,难不成她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 林雅颂眸光微闪了闪,试探着开口:“嫔妾偶然得了一句话,但缺了后半句,入宫后听闻娘娘博闻强识,今日特来请教您。” 安陵容怔愣住,这是什么新的招式吗,对对子? 轻咳一声,淡淡道:“你且说来听听。” 林雅颂轻声道:“奇变偶不变?” 安陵容眸中闪过疑惑,抬眸看向她。这话每个字她都知道,连起来怎么就不明白是什么呢。 微微蹙眉,轻轻摇了摇头,道:“这话本宫从未听过,更不知是何意。” 林雅颂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莫名的有些失望。 “娘娘莫放在心上,原就是一句谁都看不懂的话,嫔妾也是闲来无事胡乱研究的。” 话音落下,又忍不住犯嘀咕,难不成是什么平行世界? 这个疑惑今日注定是解释不了了,再留下也无事可做,便起身告退。 直到她出了永和宫的大门,安陵容都没有弄清她的目的,转头吩咐道:“派人再去查查林府可有什么异常,还有林贵人身边的人,也不要放过。” 晚膳时,锦书见她胃口不佳,还在想着下午的事,便建议她出来散散心,左右无事,安陵容便也应下了。 刚进六月,晚间吹起风来还是有些凉,锦书在她淡紫色的旗装外加了一件披风。 走了一会儿,她便觉得心绪平静了许多,再开口时带着些许笑意,“说来也好笑,在这宫里谨慎惯了,如今旁人随口说了一句话,竟让本宫琢磨了半日。” 锦书扶着她,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怪娘娘多想,奴婢今日初听此话也觉得怪异,平日对对子,便是遇到不会的,也不至于连听都听不懂。” “仔细想想,那根本不像是一句话。” 安陵容点了点头,声音清浅,缓缓说道:“是啊,不只是那句话,还有她的举动,细看下来并无错处,可是却又处处透着怪异,就像是……才学会不久一样。” 锦书愣了片刻,也回忆了起来,“娘娘这样说,奴婢也想起来了,今日林贵人虽待得时间不长,但茶水倒是喝个干净。” “这事说起来算不得什么,就是和这宫里的娘娘不太一样。” “娘娘,这林贵人不会是林家找来假冒的吧?” 安陵容缓了缓,垂下眸子,道:“林家没有这个胆子,欺君之罪,一旦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 片刻后,叹了口气,“先让人去查查吧,但愿是咱们想多了。” 二人走了一会儿,正要回永和宫,就看到远处一道身影很是眼熟。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远远站在一旁,“本宫看那身影怎么有些眼熟?” 锦书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娘娘,奴婢瞧着那人好像是何常在。” 安陵容又问道:“前面是去哪的路?” 锦书回忆了一下,道:“娘娘,往前再有就是玉贵人和淳贵人的碎玉轩了,此外并没有旁的去处。” 安陵容嗤笑了一声,“她还真是三心二意,摇摆不定,这样的墙头草,本宫还真不敢用。明日将消息递到咸福宫,敬妃会知道怎么做的。” 说罢,带着锦书转身回永和宫。 几日后,宫外的人传来消息,林府和林贵人并无异常,身边的人也都是清白之身,只一个伺候她多年的丫鬟,在她进宫前被她相看了一个人家赏了嫁妆嫁了出去。 一个人平白无故地变了性格,举止间又透着怪异,可偏偏查不出什么,实在是让人费解。 正想着这些,御前的小夏子来了永和宫,躬身拱手道:“娘娘,皇上请您去养心殿,有要事与您说。” 安陵容柔声道:“夏公公稍等,本宫换身衣服就来,忘忧,给夏公公端盏解暑汤来。” 小夏子笑着应下,往廊下阴凉处站了站,一边喝着汤水,一边等安陵容出来。 不多时,他手里的避暑汤喝完了,安陵容也收拾妥当出来了。 等赶到养心殿时,见胤禛神色并无异样,安陵容定了定心神,上前福身道:“臣妾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宣臣妾过来是为何事?” 胤禛挥了下手,让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拉着她往榻上去,沉声道:“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今夏久不下雨,前些日子好不容易下了一场,也只是小雨,如今田地干旱,这场小雨根本无济于事。所以,朕想着离宫替百姓祈福。” “原本朕只想自己去,可今日去见了太后,太后劝朕带皇后一同去祈福,否则只怕天下议论纷纷。容儿以为如何?” 安陵容心下无奈,明明他早就想定的事,何苦又来问自己。况且这事涉及朝政和皇后,若她多说什么,不说太后,便是胤禛也会心生不满。 安陵容柔声道:“此事事关天下百姓,臣妾以为太后所言定有其道理,只是该如何决定乃是皇上圣心独裁,臣妾不敢多言。” 胤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便依太后所言吧。” 说着,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道:“宫务原本就是你和华贵妃去处理的,这次皇后离宫,朕想着让你主理,华贵妃协理,容儿以为如何?” 安陵容盈盈起身,微福了福身子,轻柔道:“皇上和皇后离宫,想必太后会日日挂念,臣妾想多去陪陪太后,且咱们的那两个小家伙也总是念叨着寿康宫呢。” 胤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既有这份孝心,朕也就不勉强你了,宫务就交给华贵妃去处理吧。” 安陵容微垂眼眸,掩下眸底的情绪,轻声应下。 第154章 胤禛出宫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甄嬛双手交叠于身侧,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盈盈福身行礼。 宜修微微颔首,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起来吧,你有身孕,要当心身子,太医说你这胎还不稳当呢。” 甄嬛心底松了一口气,咬了咬唇,柔柔的开口:“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这一胎才一个多月,太医嘱咐臣妾要静养。” 宜修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本宫想了一夜,还是不放心,所以叫你来说说话。” 甄嬛微微垂首,“是。” 宜修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道:“今年不同往年,也不知是伤了什么阴鸷,宫外竟闹起了旱灾,今夏只下了一场小雨。这可是关系到社稷农桑的大事啊。” 甄嬛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正色道:“天灾如此,让皇上和皇后费心了。” 宜修叹了口气,半晌才出声道:“皇上和本宫打算去天坛祈雨,再去甘露寺小住几日祈福。昭贵妃不愿与华贵妃争权,自请去照顾太后,后宫的事会悉数交与华贵妃打理。” 甄嬛眉心一跳,脸色微白,缓声道:“臣妾会安居宫中养胎,无事不会出门。” 宜修微微蹙了蹙眉,又叹了一口气,才道:“那就好,华贵妃的性子你也知道,不论发生什么,能忍就忍着,等本宫回来为你做主。”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有孕在身,她也不敢拿你怎样,想来也就是叫你们过去听听训话,你别放在心上,去坐坐就是了。” “且本宫与皇上来去不过十日,很快就会回宫的。” 甄嬛垂首应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一定会好生保重自己,也请皇后娘娘照顾好自己。” 宜修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略带苦涩地说道:“自上次小产后,太医说本宫的身子已经不适合有孕了。玉贵人,本宫对你这一胎是含了指望的,你要争气些,好好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至于淳贵人,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你也多照顾着吧。” 甄嬛突然觉得她好像听懂了皇后的言外之意,顿了片刻,起身盈盈一拜,“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器重,定会看顾好臣妾和淳贵人腹中的孩子。” “那就好。” 宜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午后,胤禛看完折子,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念珠,动身往碎玉轩去。 先去正殿安抚了一番方淳意,又赏了许多东西,才去了甄嬛的侧殿。 “皇上万福金安。”甄嬛放下手里的安胎药,起身行了一礼。 胤禛走到榻边坐下,温声道:“起来吧,太医不是让你好生歇着,不要轻易挪动吗,还顾着行礼,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好?” 甄嬛心中觉得甜蜜,垂眸笑道:“哪就这么娇气了?” 胤禛看着她的脸色,缓缓又道:“这两日可好?” “总会觉得乏力,腰酸腿痛。不过太医说臣妾未曾生产过,总会特别累些,倒也正常。” 说罢,从佩儿手上接过茶盏,递到胤禛面前,柔声道:“皇上请喝茶。” 胤禛轻嗯了一声,接过茶抿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 沉声道:“这茶是内务府送过来的吗?” 甄嬛闻言一愣,转头看着佩儿。 佩儿则立时跪下,解释道:“回皇上,这茶是奴婢去内务府取来的,内务府的黄总管说小主有孕,喝不了茶,只拿些普通的茶叶就行了。”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甄嬛,又道:“奴婢怕小主知道了会不高兴,影响腹中的皇嗣,从而瞒着小主,还请皇上、小主恕罪。” 甄嬛也适时起身,行了一礼,“皇上,佩儿也是替臣妾和腹中孩子着想,并且故意怠慢皇上,还请皇上饶恕她吧。” 胤禛伸出手,甄嬛微微抬眸,将手放在上面,缓缓起身,坐回了榻上。 胤禛沉下了脸色,甩了甩手里的念珠,冷声道:“黄规全办事如此不得力,这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他也不用再坐了。苏培盛,去传旨吧。” 说罢,看向甄嬛,声音软了两分,道:“你受委屈了,朕一会儿让人再送些好的过来。等朕祈福回来,你的胎像稳妥些了,就给你换一处正殿。若这一胎是个皇子,到时便封你为嫔位。” 甄嬛想要起身谢恩,却被胤禛拦下,“你的身子重要,莫要动弹了。” “是,臣妾多谢皇上。” 胤禛顿了顿,牵住她的手,又道:“朕与皇后要去天坛主持祭祀之礼,宫中的一切都由华贵妃主理。你与她一向不睦,凡事多让着她些,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去永和宫找昭贵妃帮忙。” “容儿心地善良,又通情达理,不会不管你的。” 甄嬛垂下眼眸,掩下眸中的情绪,轻声应下。 胤禛想到什么,叮嘱道:“还有一条最要紧的,为免纷扰,你最好不要去翊坤宫。” 甄嬛柔声道:“臣妾自会小心,皇上放心。” 胤禛闻言放心了一些,脸上又带了几分笑意,“世兰性子要强一些,嘴上又不肯饶人,但品性不坏。” 甄嬛嘴角一僵,方才的甜蜜也散去了几分,昭贵妃良善,华贵妃品性不坏,那从前为难她的是谁呢? 此刻心中竟生出了些许怨气,若是眼前的人没有这么多嫔妃,甚至只有自己一人,又怎么会有这许多风波。 这样想着,也忍不住这样说了出来,“皇上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若是少纳两个嫔妃,便不会有这么多担心了。” 第155章 年氏立威 胤禛沉默了半晌,直到甄嬛犹豫着要起身请罪时,他才开口道:“朕有时也想后宫的人少一些,只是朕是天子,为着子嗣考虑也要充实后宫。” 甄嬛此时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妥,见胤禛给了她台阶,接话道:“是,皇上说的有道理,臣妾一介女流,自然想不了这么多,心里便只有皇上了。” 胤禛脸色稍缓,“你这小小女子,有时却是朕的军师,又岂是寻常女流可以相比的。” * 次日,永和宫内,安陵容轻扬了扬嘴角,柳眉弯眸中皆是风情,“皇上有了新妹妹,可有好些日子没有留宿永和宫了。” 胤禛看着眼前只穿着轻薄衣衫的女子,抬手轻抚她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发丝,眸中亦有情动。 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朕这些日子忙着朝政,哪里有时间留宿后宫,容儿这醋吃到哪去了?” 安陵容伏低了身子,勾了勾他的腰带,撒娇道:“臣妾听闻皇上为了玉贵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内务府的黄规全都撤下来了,臣妾可不就是吃醋了。” 胤禛视线在她的领口处停留了一瞬,眼底的情绪翻涌又不动声色地掩盖住。 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两分低沉,“黄规全不成规矩,不必再用,朕记得有个姓王的副总管你夸过两次,不如将他升为总管,你用着也得力。” 安陵容柔声道:“皇上这样大方,臣妾该好好谢过皇上呢。” 胤禛轻笑出声,将人拉倒在身上,“那你便好好谢谢朕,给朕再生一个聪明的皇子。”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等到胤禛睡下,安陵容起身到寝殿外,锦书正候在那了,手里端着一碗避子药。 她接过后一饮而尽,又连着喝了半杯水,口中的药味才淡了许多。 锦书面露担忧,轻声道:“娘娘,是药三分毒,您又何苦喝这苦药呢?” 安陵容轻摇了摇头,“宫中局势且乱着呢,过两年再说吧。” 说罢,回到床榻上沉沉睡去。 三日后,胤禛带着宜修出发去天坛,安陵容和年世兰领着众人送走了胤禛的仪仗。 年世兰脸上再不像方才那般温柔,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架势,安陵容不等她开口,率先说道:“本宫乏了,就先回去了,诸位姐妹自便吧。” 话音落下,也不去看年世兰的脸色,扶着锦书的手离开。 年世兰原本嚣张的气焰被这一番举动打破,瞧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气愤,挑了几个位份低的好一顿敲打这才放众人回去。 在阳光下站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回到住处,碎玉轩便请了两位太医过去。 约莫一个时辰,方淳意就派人去了翊坤宫,禀了年世兰她动了胎气,太医嘱咐必须卧床休息。 年世兰到底顾忌着皇嗣,虽有不悦,也只讽刺了几句就准了。 不过这倒是把甄嬛的路堵死了,原本她也存着这个心思,奈何方淳意快她一步,让她再不能用这个借口避开年世兰的为难。 而她与方淳意又一向交好,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咬牙咽下。 佩儿瞧着她的脸色,替她打抱不平:“小主,这淳贵人也真是的,这样的事都不和您商量一下,如今让您左右为难。” 甄嬛心中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却不能说出口,只淡淡道:“此时再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了,扶我歇下吧,只怕之后这日子是不会消停了。” 睡了大半日,甄嬛才觉得缓过来一些,倚靠在床榻上,就见佩儿进来禀告。 “小主,仪贵人过来看您了。” 甄嬛闻言愣了一瞬才道:“快请眉姐姐进来。” 沈眉庄走进寝殿,脱去身上的披风,上前坐下。 “我想着你今日定是累了,过来看看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甄嬛笑容苦涩,轻声道:“年氏的性子,又怎么会让我舒舒服服地回来呢。喝了安胎药,现下倒是好些了。” 缓缓又道:“姐姐总不爱出来走动,今日终于愿意出来了。” 沈眉庄对眼前人的心思其实有些复杂,入宫这几年,她有时觉得嬛儿已经变了,或者是她根本不曾了解过对方。 但让沈眉庄就这样不管她,也是做不到的。 最终叹了口气,柔声道:“皇上和皇后不在宫中,年氏独揽大权,一定会为难你。此时若是不出来陪在你身边,我怎么放心得下?” 甄嬛紧了紧手心,和沈眉庄对视一眼,轻声道:“姐姐对年世兰的恨意,嬛儿全都知晓,我心中的恨意也不比姐姐少。只是眼下我们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只能隐忍。” 说着,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缓缓又道:“若我能平安生下一个皇子,复仇便有了希望。” 沈眉庄闻言颤了颤眼睫,心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情绪。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只凭着她自己,拼了性命都未必能撼动年世兰分毫。 “你我的情谊,自是不必多说,我的心意同你是一样的。” 二人才说了几句话,就见小林子匆匆走了进来,“小主,华贵妃派人过来传旨,命各宫嫔妃明日辰时到翊坤宫说话。” 甄嬛浅了浅笑意,皱着眉道:“姐姐瞧瞧,皇上今日才走,这就冲着咱们来了。” 沈眉庄冷声道:“只怕不只是你,这宫里的嫔妃她都要借机敲打一番,那几个新人也不会放过。”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若有什么事,也有个人支应着。” 甄嬛点了点头,半晌,叹了口气。 另一边,这消息到永和宫,甚至没能进正殿,便被门口的小福子不痛不痒地婉拒了。 “今日周公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我们娘娘明日得去寿康宫侍奉太后,这是皇上的意思,咱们也不敢违背不是。” 说着,将一个荷包递到他的手上,“这点子碎银请周公公喝茶,还请您回去禀了华贵妃娘娘。” 周宁海面色变得不怎么好看,顿了顿,收下银子,只客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等安陵容听说此事,也只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满宫里,她最不想去的就是翊坤宫。别说是周宁海了,就是年世兰亲自过来,没有什么非她处理不可的大事,她也绝不会进翊坤宫的大门。 第二日,安陵容起身时已经是辰时了,慢慢悠悠地吃了早膳,才让人伺候她梳妆更衣去寿康宫请安。 至于翊坤宫是什么场景,她自然不会多问,余莺儿和敬妃那儿她都让卫临送了药去,其他人便与她无关了。 安陵容在翊坤宫待了半日,侍奉太后睡下才起身离开。 锦书扶着她坐上软轿,低声道:“娘娘,翊坤宫那边一刻钟前才散了。” 安陵容挑了挑眉,看来这次不需要别人动手,只翊坤宫的熏香这一样,就能让甄嬛这胎保不住了。 第156章 孕期不适 “呕——” 甄嬛才喝了一口白粥就偏头吐了起来,佩儿用手轻轻地给她顺着背,过了一会儿见她听了东西,又端了一杯清水过来。 “小主,喝点水压一压,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这时,沈眉庄匆匆走进寝殿,见她一张脸苍白的没什么血色,倚在佩儿身上,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 沈眉庄整个人都惊住了,用帕子捂住嘴,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成了这副样子?” 一旁跟着干着急的槿汐微微屈膝,道:“仪贵人,我们小主请安回来便不舒服,什么也吃不下,吐个不停。” 槿汐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了,只是现在什么重活也做不了,平日便只管教管教碎玉轩的宫女,在殿内做些轻松的活儿。 底下的小宫女见她不如佩儿得小主重用,慢慢地也起了怠慢的心思。 她还试图去寻苏培盛,想让对方帮她找一个好些的太医,可是不知为何苏培盛一直避着不见她。 她只能归结于对方是看她身子不行了,便看不上她了,一时间也生出些怨怼来。 而沈眉庄自然顾不上回话的是槿汐还是谁,只看着甄嬛的脸色便涌起一股怒火,冷声道:“太医呢,玉贵人难受成这样,太医怎么还没过来,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沈眉庄虽病弱,但身材高挑,身上又有一种当家主母的端庄威严。槿汐闻言立时跪了下去,“仪贵人恕罪,小林子已经去请太医了。” 沈眉庄听到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便上前去看甄嬛。 一盏茶的时间,太医赶了过来,诊脉时眸光微动,顿了顿说道:“玉贵人有孕不足三月,胎像还不稳固,这两日又有些劳累,所以反应大了些,微臣施针为贵人缓解一下。” 沈眉庄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 说罢,从床榻上起来,这才看到槿汐正跪在地上,愣了一下,道:“好了,起来吧,日后好好伺候玉贵人吧。” 太医施完针,沈眉庄又守了甄嬛半个时辰,她才缓过劲来。 “嬛儿,年氏方才又派人传话来,明日各宫嫔妃还要到翊坤宫听训,不然我替你去告个假吧,你的身子再经不起折腾了。” 甄嬛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半晌后轻声道:“姐姐过去也是替我受辱,最后却未必能如愿,况且这才第一日,现在就告假后面可怎么办?” 说着叹了口气,握住了沈眉庄的手,“姐姐,我已经好多了,左右只是坐在那听年氏说话,且忍忍吧,等我坚持不住了再劳烦姐姐替我去一趟。“ 沈眉庄温声道:“我总是拗不过你的,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话的时候,小林子快步走了进来,禀道:“小主,永和宫的琳琅姑姑过来了。” 甄嬛和沈眉庄对视一眼,二人眸中皆是不解,“快请她进来。” 琳琅缓缓走进寝殿,双手交叠于身侧行了个常礼,“奴婢见过仪贵人,见过玉贵人。” 甄嬛略一抬手,扯出一抹笑,道:“琳琅姑姑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贵妃那有什么吩咐?” 琳琅从身后小宫女的手上接过食盒,“我们娘娘听说玉贵人和淳贵人身子不适,想着许是昨日久站的缘故,便让卫太医开了些安胎补神的汤药。” 说着,将药端了出来,上前放在小桌上,复又说道:“这药是奴婢按照方子亲自熬的,小主可以放心用。淳贵人那奴婢方才也送了过去。” 甄嬛视线落在那汤药上一瞬,笑着说道:“有劳你亲自跑一趟了,先放一放吧,过会儿凉了我便服下。替我多谢昭贵妃的好意,佩儿,给琳琅上茶。” 琳琅又微微福了福身子,“奴婢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多谢小主,奴婢告辞了。” 甄嬛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人出了侧殿,才看向槿汐,吩咐道:“去将这药处理了吧,不要让人看到了。” 沈眉庄微微蹙眉,“嬛儿,你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陵容她再怎么样也不会送过来一碗有问题的药。” 甄嬛原本带着笑的嘴角一僵,顿了顿说道:“姐姐别怪我,这个孩子是咱们全部的指望。如今宫里只有她的六阿哥最得皇上喜爱,若是她同从前的齐妃一般犯糊涂,那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沈眉庄心底里不相信陵容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看着甄嬛眼中尽是谨慎和小心,咽下了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另一边,永和宫内,琳琅福身道:“娘娘,奴婢已经将那药熬好送去碎玉轩了,正巧仪贵人也在玉贵人那儿。” 安陵容翻动书页的手一下也没停,轻轻嗯了一声,便继续低头看书。 半晌后,小福子走了进来,躬身道:“娘娘,碎玉轩那边传来了消息,淳贵人请太医看过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喝了,而玉贵人则直接命人倒掉了。” 安陵容闻言抬头笑了一下,倒是和她猜想得差不多。方淳意在太医院有自己的人,未必会直接倒掉,毕竟卫临的医术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而甄嬛,她很聪明,只是有时候这聪明有些不合时宜。 “琳琅,皇上回来之前,这药不要断,你每日亲自送去。另外,去库房选些补品一并送过去。” 她虽有太后做挡箭牌,可到底也是协理后宫的贵妃,若是什么都不做,到时候龙胎出了问题,难免要受牵连。 “小福子,你去趟内务府,让他安排人再送些欢宜香去翊坤宫,他这个总管才上任,也要讨好一下华贵妃,日后这事才好做。” 年世兰,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翊坤宫的熏香燃起来,这可比挨个去防着那些新人有孕方便多了。 想到什么,又吩咐道:“各宫嫔妃去翊坤宫请安的事瞒着点寿康宫,也不必勉强,尽力就好。明日带着弘璐和静姝一起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倘若放在从前,为了不让年世兰察觉到什么,便是涉及皇嗣安危,太后也一定不会出手。可如今新人里面还有一个乌雅氏的女子,她也不确定太后会怎么做,只能先这样拖两日了。 第157章 冲突起 胤禛离宫的第四日,碎玉轩再次传来了消息。 “娘娘,玉贵人那儿身子不适,请了太医过去。仪贵人替她去翊坤宫告假,受了华贵妃和丽嫔好一顿挤兑,末了还被罚抄写经书,这才放过了玉贵人。” 琳琅将手里的紫苏饮放在安陵容手边,轻声说道。 安陵容眸中划过一丝极淡的幽光,“这几日你送过去的药,她都没有喝吗?” 琳琅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带了两份情绪:“每回都是直接倒了,连让太医看看也不曾,实在是辜负了娘娘的好意。” 安陵容端起紫苏饮,小口啜饮了几口,顿时觉得身上舒爽了不少,懒懒地说道:“既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再出什么事,也和本宫无关了。” 缓缓又道:“敬妃和柔嫔那儿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琳琅轻声道:“娘娘放心,卫太医每两日就去一次,对外头说的是温荣公主有些中暑。两位娘娘的补药顿顿不落,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卫太医说她们的身子并无大碍,未受影响。” 安陵容捏着勺子搅弄着手里的汤饮,“如此便好,翊坤宫的熏香有问题,这事只有你和锦书几人知晓,不能透露半个字出去,不然就算本宫不追究,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们。” 琳琅福身应下,“娘娘放心,奴婢们定会小心行事。” 细算算,以甄嬛的身子,最多还能撑几天,到时就算是胤禛回来守在她身边也没用了。 “锦书,去一趟寿康宫,就说弘璐身子有些不舒服,本宫明日再去寿康宫请安。” “另外,让小厨房准备着避暑的汤水,还同往年一样,日日供给咱们宫里伺候的人。” 琳琅面上带了笑意,福身道:“是,奴婢遵旨,奴婢替大家伙儿谢过娘娘。” 安陵容嘴角微微扬起,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又让乳母将弘璐和静姝抱了过来。 如今他们已经能走得很稳了,一进正殿乳母就将他们放下,让他们自己一点点地走到安陵容身边。 安陵容蹲下看着牵手一起走过来的两个孩子,心里软了又软,伸手将他们抱住,陪他们玩了好一会儿。 直到弘璐和静姝有些困了,安陵容才带他们到床榻上,哄着他们睡下。 安陵容在宫人的服侍下净了手,出声问道:“今日是哪位姑姑在阿哥和公主身边伺候?” 乳母垂眸道:“回娘娘,是芳若姑姑。晨起时阿哥有些哭闹,芳若姑姑一直在身边照顾着,奴婢见阿哥午后好些了,这才擅自作主让芳若姑姑回去歇歇的。” 安陵容微微颔首,柔声道:“这都是小事,你不必担心,本宫不会怪你们。弘璐和静姝被照顾的很好,这个月你们的俸禄加一倍。” 乳母连忙跪下谢恩,“奴婢多谢娘娘。” 安陵容示意锦书将人扶了起来,又问道:“弘璐和静姝这两日可有什么变化?” 乳母回忆了一下,“阿哥和公主这几日对宫里的东西比之前更感兴趣了,昨日阿哥盯着奴婢身上的香囊看了许久呢。” “奴婢身上的香囊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香气,奴婢想着应是底下的流苏吸引了阿哥。” “至于旁的倒没什么了,公主倒是新学会了几个词,说话也比之前清晰多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他们若喜欢什么,只要没有危险,都依着他们,你们不必打扰。” 交代完这些,安陵容也回到了床榻上,搂着两个孩子睡下。 晚膳时,寿康宫还派人过来询问弘璐的情况,得知已经好了,太后才放下心。 因而第二日去寿康宫请安时,安陵容带上了这两个孩子。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笑着招了招手,道:“起来,快给哀家看看弘璐可好了。” 太后抱着两个孩子稀罕了一会儿,便让人抱到侧殿去玩了。 “哀家病着,别让他们染了病气。” 安陵容上前接过药碗,轻笑道:“那太后可要好好吃药,等您身子好了,臣妾就把这两个小魔头送到寿康宫来,也好让臣妾清净清净。” 太后被她逗笑,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药,才开口说道:“若你舍得,哀家这病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安陵容又舀起一勺,轻吹了吹,喂太后喝下,柔声道:“太后是没见他们哭闹的时候呢,也不知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嗓门,直哭的臣妾头疼,您若听过了,就知道臣妾方才的话句句真心。” 话音才落,太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琳琅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分慌张的崔槿汐。 安陵容蹙了蹙眉尖,“什么事这样慌张,没见着太后在这吗?” 琳琅福了一礼,“太后,娘娘,玉贵人被华贵妃罚跪,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仪贵人求情也被罚了,槿汐是过来求您帮忙的。” 安陵容闻言一愣,“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罚跪,玉贵人不是有着身孕吗?” 槿汐跪了下去,颤着声音说道:“回娘娘,我们小主这几日身子不适,胎像不稳。昨日告假没去翊坤宫,今日去了就被华贵妃怪罪了说是不敬贵妃,小主争辩了几句,就被罚了。” 安陵容转头看了看太后,见她神色严肃,又道:“身子不适,胎像不稳?本宫日日命人熬安胎的药送到碎玉轩,且前几日并未听说玉贵人被为难,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伺候的不用心?” 太后闻言脸色缓了几分,“胎像不稳为何不报给哀家和昭贵妃,为何吃了安胎药却还是胎像不稳?” 槿汐没想到昭贵妃听闻此事,第一反应不是去营救小主,而是问责于她。 想到还在被罚跪的甄嬛,只能咬牙回道:“回太后,我们小主并未喝昭贵妃送过来的安胎药。” 此话一出,殿内沉默了片刻,安陵容轻声开口:“若信不过本宫,大可以请太医去验,怎么能拿皇嗣开玩笑,玉贵人真是糊涂。” 说罢,起身对着太后微福身子,“太后,臣妾去翊坤宫看看,您不要担心。” 太后点了点头,“这事哀家交给你处理,所有人不听,就说是哀家的旨意。” 第158章 果郡王放肆! 翊坤宫,年世兰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人皆是一副不服气的倔强模样,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怒火。 不过是两个贵人,同她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识抬举顶撞于她,还不肯认罚,口口声声皆是腹中胎儿如何,当她没有怀过孩子吗? 若不趁着这几日治服了她们,日后后宫还会有谁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一群美人出了汗,也照样是呛人。颂芝,去把香炉抬出去,多闻一闻欢宜香去去味儿。” “是。” “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甄嬛越读下去,脸色越是苍白。 端坐在上面的敬妃看着她的脸色,微微皱了皱眉,这样下去玉贵人这一胎多半要保不住了。 想到前几日安陵容同她说的,“若华贵妃为难有孕的嫔妃,姐姐不要出言劝阻,依着华贵妃的性子,越劝,罚得越重,只在可能威胁龙胎安危时劝说一二就是。” 顿了顿,起身对着华贵妃行了一礼,“娘娘,外面烈日甚大,花岗岩石坚硬,玉贵人有孕在身,跪了半个时辰也算罚过了,玉贵人日后定不敢再顶撞娘娘了。” 余莺儿如今位份只在敬妃之下,也不好再沉默下去,“贵妃娘娘,若是玉贵人伤了龙胎,皇上也会动怒的,又何必急于一时教训她呢?” 年世兰眸中闪过不悦,冷声道:“本宫原不想牵连你们,可你们非要替她求情,那就怨不得本宫了,来人,把冰撤了吧,让她们都好好清醒清醒。” “若再有人求情,就下去一同跪着吧。” 知道劝不住,示意如意去请安陵容过来,复又坐了回去。 眼看着甄嬛诵读的声音越来越小,年世兰淡淡出声:“来人,给本宫打,有孕的打不了,就打那个没有身孕的。” 众人皆一惊,没想到年世兰竟还要对沈眉庄动手,沈眉庄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嫔妃啊。不过因着方才敬妃出言劝阻反遭训斥一事,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周宁海将拂尘甩在一起,宛若一条鞭子,直直打在仪贵人身上。 甄嬛和沈眉庄二人抱在一起,谁也没能幸免,一人挨了几鞭子,周宁海这才停手。 “你若再敢偷懒,你的好姐妹就得替你受罚。”年世兰略带威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让甄嬛的心沉了又沉。 虚护了护自己的肚子,颤着声音服软:“贵妃娘娘,臣妾的身子实在不适,还请贵妃娘娘高抬贵手。” 年世兰看着她再无往日的狐媚样子,心底的恶气出了不少,嗤笑道:“你们瞧瞧她,连装病都装得这样假,让本宫想饶过她都没办法啊。” “周宁海,去拿着薄荷艾叶来熏,本宫倒要看看她怎么装病装晕。” 薄荷艾叶一熏,味道呛得人更难受了。敬妃叹了口气,只能默默祈祷安陵容早些过来。 不成想安陵容还没赶到,果郡王却是先来了。他闯进翊坤宫,看也不看坐在上面的华贵妃,抱起快要晕倒的甄嬛就要转身出去。 年世兰皱紧了眉头,怒道:“站住,你要带玉贵人到哪去?你不知道私闯后宫乃是死罪吗!” 敬妃也站起身,不过却是发现带着果郡王赶来的宫女十分脸生,好似从不曾见过她。 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含珠耳语了几句,便安静地站在一边看年世兰和果郡王斗法。 果郡王转过身,道:“死罪与否,皇兄自有定夺。本王擅闯后宫,是因为……” “果郡王放肆了。”安陵容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就见她一袭淡鹅黄的衣服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衬得她比往日更清冷尊贵了许多。 安陵容缓缓走进翊坤宫,看着将玉贵人抱在怀里的果郡王,眸中一暗。 “华贵妃,本宫奉太后旨意,带走玉贵人,华贵妃若有异议,可去寿康宫同太后去说。” 说罢,不给年世兰开口的机会,转头看向果郡王,声音更冷了几分:“果郡王,玉贵人乃是皇上的嫔妃,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将人放下!” 果郡王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晕过去的人,沉声道:本王今日是为了皇兄的皇嗣,昭贵妃不要冤枉了本王。” 安陵容直直地看向他,“华贵妃奉皇上旨意暂领宫权,便是她行事有什么不妥的,这宫里还有太后和本宫在,何时轮到你一个外男插手后宫之事了!” “琳琅,送玉贵人回碎玉轩,再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过去。小福子,请果郡王去凝辉堂,等皇上回来再行定夺。” 年世兰看着安陵容身后的宫人将甄嬛带走,脸色阴沉如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颂芝惊慌的声音。 “血,娘娘,地上有血!”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过去,地上血迹斑斑,心里都有了不好的猜测。 安陵容微微蹙眉,看向年世兰,“皇上回来之前,华贵妃就先不要出翊坤宫了。” “放肆,你我同是贵妃,你有什么资格禁足本宫!”年世兰原本有些害怕的感觉,却被安陵容的话激怒。 “本宫是奉太后旨意,自然有这个资格。华贵妃,若是玉贵人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以为还会是禁足这么简单吗!本宫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和皇上解释吧。” 说罢,带着人出了翊坤宫往碎玉轩去,翊坤宫内的嫔妃也纷纷跟了上去。 安陵容坐在轿辇上,吩咐道:“锦书,派人去给皇上传信,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请皇上定夺。”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众人便赶到了碎玉轩,一进门,就听到甄嬛的痛呼,听得人揪心。 安陵容走进内殿端坐在上位,“诸位姐妹都坐下吧,命太医过来回话。” 片刻后,卫临匆匆走了出来,对着坐在上面的安陵容和敬妃行了一礼,面色凝重地说道:“贵妃娘娘,玉贵人这一胎定是保不住了,贵人小主身上有用麝香的痕迹,微臣只能尽力保玉贵人无虞。” 第159章 甄嬛小产 安陵容自然知晓甄嬛体内的麝香痕迹从何而来,却不能表现出来。 面上端着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卫太医,用最好的药,务必保住玉贵人。琳琅,你亲自去一趟寿康宫,请太后身边的竹息过来,与你一同查麝香一事。” 此话一出,安陵容就注意到人群中的方淳意神色有些慌张,难道甄嬛这么快小产不只是因为翊坤宫的麝香吗? 定了定神,安陵容看向殿内的众人,脸色缓了几分,“诸位妹妹今日都辛苦了,就先回去吧,只留下各宫主位即可。” “是,嫔妾等告退。”得知可以离开,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片刻也不敢耽搁,行了礼便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很快,一屋子的人就只剩下安陵容、敬妃、柔嫔、丽嫔和寝殿内守着的沈眉庄,锦书带着人端了几盏茶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安陵容接过抿了一口,缓缓开口:“丽嫔,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正坐在下面一脸不耐烦的丽嫔闻言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此事华贵妃虽有错处,但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玉贵人出言不逊,对华贵妃不敬,这才略施惩戒。” 正巧沈眉庄从寝殿内走了出来,听到这话,眼中是化不开恨意。 “丽嫔这话是说,玉贵人失了孩子不关华贵妃的事,是玉贵人自己的错了?” 丽嫔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是甄嬛的狗不成,比她对年世兰还忠心,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轻笑道:“仪贵人,你只是一个贵人,见了高位嫔妃不行礼问安,反而质问本宫,是何道理?” 顿了顿,又道:“昭贵妃是问我的意见,我也只是说句公道话,是非对错自有皇上定夺,你这样急哄哄地跑过来质问本宫是什么意思?难怪你与玉贵人交好,都是一样的不分尊卑。” 沈眉庄瞥了她一眼,毫不退缩,站在正中央,冷冷说道:“是非对错,一目了然。公道自在人心,与地位尊卑无关。” 对上安陵容,丽嫔或许还要忍耐,但一个没有宠爱的贵人都要爬到她的头上了,她如何能忍? “放肆!宫中向来尊卑分明,仪贵人这是要置祖宗规矩于何处!贵妃娘娘,仪贵人出言不逊,您也不管吗?” 安陵容放下茶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仪贵人也是为了玉贵人着急,丽嫔你比她年长,资历也更深,何必同她计较。” “仪贵人,宫中自有公道,但尊卑规矩亦不可废,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玉贵人怎么样了,人醒了吗?” 丽嫔一噎,见她打定了主意要袒护沈眉庄,一时之间颇为不忿,坐回去便一言不发。 沈眉庄屈膝行了一礼,“回贵妃娘娘,玉贵人的孩子没有保住,卫太医替她落了胎,如今人还没醒,但性命无碍。” 安陵容点了点头,“你与玉贵人素来交好,这两日就把她交给你照顾吧,本宫已经派人给皇上传了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旨意回来。” 沈眉庄听到前半句话,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可是采月已经平安回了沈府,后半生无忧,沈府也已成了容儿的势力。她和容儿,已经是两不相欠了。 强压住喉间的哽咽,平静地行了一礼,“嫔妾遵旨,多谢贵妃娘娘救玉贵人的性命。” 安陵容略一抬手,算是应下了。 正在这时,琳琅和竹息走了进来,二人问安后,竹息率先开口:“太后已经知道了今日的事,说您安排的很好,碎玉轩这儿您且放心,奴婢定会查清真相的。” 太后是真的很满意安陵容,做事有分寸,没有自己去查麝香一事,而是去请了竹息,那翊坤宫的欢宜香便可以隐瞒下去。 至于玉贵人那没有保住的龙胎,和大局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左右孩子没了,真相如何,其他人也没必要知道了。 安陵容柔声道:“辛苦姑姑走这一趟了,碎玉轩的事就交给您了。琳琅,淳贵人还怀着龙胎,想必今日也受了惊吓,你先带太医过去给她看看,后面的事听竹息姑姑吩咐就是。” 事情都一一吩咐了下去,安陵容就让殿里的几人也都散了,只是离开时敬妃开口要随她去永和宫。 安陵容看她的神色,分明就是有话要说,点头应允,二人便一同回了永和宫。 一进永和宫的内殿,安陵容就直奔软榻,卸了力气倚在软枕上,懒懒地说道:“姐姐不要见怪,我今日实在是累着了,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敬妃闻言轻笑了一下,原本有些严肃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这儿又没外人,妹妹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安陵容缓了一会,才恢复了些许活力,出声问道:“姐姐今日可是发现了什么?我瞧姐姐的神色似乎有话要说。” 敬妃叹了一口气,“今日已经够乱了,只是这事我总觉得怪异,若是不同你说一声,实在放心不下。” 安陵容将紫苏饮推了过去,笑道:“什么事让姐姐这么犹豫,你我之间直说就是。” 挥退了殿里伺候的宫人,斟酌了一下,敬妃轻声说道:“今日果郡王来得突然,我注意到带他过来的是一个十分脸生的宫女,就让身边的人跟着去看看。” 抚了抚胸口,复又说道:“谁知那竟是玉贵人身边负责洒扫的宫女,平日只在院子里伺候,未曾得过重用。怎么玉贵人一出事,她一个粗使宫女就找上了果郡王?” 安陵容闻言也皱了皱眉,“这事倒是很奇怪,果郡王的行踪,连我都不清楚,她一个粗使宫女难不成是运气太好?那果郡王又为何要信一个从未见过的宫女的话,去冒这么大的险?” 敬妃担忧地说道:“正是这个道理,玉贵人和果郡王从前闹出来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怕这两个人做出什么糊涂事来,这才找妹妹拿个主意。” 安陵容沉思了片刻,她基本已经确定前世甄嬛和果郡王有私情,而今生二人的关系亦是比她知道的更密切。 “姐姐放心,这事我会让人去查,若有什么,总要让皇上知道。只是这样的事,总不好从咱们的嘴里说出去,所以还请姐姐暂时保密。” 敬妃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种事咱们是断断不能沾染分毫的。” 第160章 淳儿下手 安陵容等了整整一日,都没有见到胤禛回宫的仪仗,只收到了一道旨意,命她继续处理此事。 安陵容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思索着胤禛的意思。 前世得知甄嬛小产,胤禛可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冷心冷情的帝王落泪。 这一世甄嬛虽失了很多先机,但到底还有那张脸,难道也没什么用了吗? “锦书,琳琅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锦书微微摇头,“暂时没什么进展,琳琅和竹息还在那里继续查呢。” 有竹息在,即便查不到什么,也会找出一个背锅的人,她并不担心。 “让太医院看顾好淳贵人的胎,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锦书轻声应下,“是,卫太医每日都去碎玉轩,娘娘放心。” 安陵容又温声吩咐道:“翊坤宫那边,让内务府不要为难,华贵妃要什么都依着她,只等皇上回来再说。” 锦书:“是,王总管是个聪明人” 说话间的功夫,小唐子走了进来,“娘娘,琳琅传了消息回来,玉贵人已经醒了,悲痛欲绝,吵着要见皇上呢。” 安陵容微微蹙眉,皇上?她小产皇上都没有赶过来,心里只怕是有了什么,她再哭闹又有何用? “走吧,咱们去一趟碎玉轩,去看看玉贵人。” 安陵容换了一身蓝底云锦金丝缠枝芍药纹宫装,发髻也只简单点缀了一下。她踏进碎玉轩侧殿时,沈眉庄正在床榻前哄甄嬛吃药。 “昭贵妃娘娘驾到——” 沈眉庄放下手里的药碗,福身行了一礼,而甄嬛则好像没听到一样,面如死灰地躺在那。 直到安陵容走到了床榻边,她才作势要挣扎着起身,安陵容用帕子掩住嘴角的轻笑,也不拦着她。 “嫔妾见过昭贵妃娘娘。”似水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 安陵容这才皱着眉,担忧地开口:“起来做什么,快躺下,你身子还没好呢。” 说着,又将视线落在沈眉庄身上,“仪贵人,玉贵人的身子怎么样,太医是怎么说的?” 沈眉庄犹豫了一下,轻抿粉唇,轻声道:“嬛儿……玉贵人她小产伤了身子,需好好保养。” 安陵容点了点头,心里知晓她这话只说了一半,卫临传消息说甄嬛近几年都很难有身孕了,若是小心保养,日后还可能有一丝机会。 说实话,她还有些遗憾,其实她更想看甄嬛生下果郡王的孩子,那场面一定热闹。 “玉贵人,你还年轻,好好保养身体,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甄嬛闻言两行清泪落下,偏过头去。 安陵容轻轻叹了口气,“竹息和琳琅正在查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到时候皇上自会严惩那人。” 甄嬛哽咽着质问道:“那华贵妃呢,当日害我小产的分明是华贵妃,难道就因为有人给我用了麝香,华贵妃就免受责难了吗?” 安陵容脸色一冷,但还是好言劝道:“华贵妃自有皇上处置,玉贵人,你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不知是哪个字刺痛了她,她又一次挣扎了坐了起来,“昭贵妃,我失了孩子这样大的事,为什么皇上没有回来,你可有给皇上送信?” 安陵容动作一顿,扶着锦书的手起身,冷冷地看着甄嬛。 一旁的沈眉庄见气氛变得微妙,出言替甄嬛解释:“陵容,嬛儿她只是太过伤心,不是针对你的,你别同她计较。 安陵容听着这偏心到没边的话,只觉得好笑。 抚了抚衣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地说道:“哦?是吗?玉贵人,本宫是贵妃,不是你宫里的宫女任你摆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 “你小产失了孩子,却也不是本宫做的,本宫当初派人给你送的安胎药你一碗也没喝,出了事也不曾求助本宫和太后,身上被人下了麝香却不知,明知华贵妃不喜你,你却还是和她对着来。” “甄嬛,华贵妃固然有错,但你若不是这样固执己见、自命清高,何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本宫从翊坤宫中救你出来,又替你主持公道,你倒质问起本宫了!” 甄嬛脸色苍白,蠕动着嘴唇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这样的,是年世兰的错,是她逼自己罚跪的,是安陵容的错,为什么罚跪的时候她不出来,等到她小产了才出来,还有敬妃,她是妃位,当日若豁出去救自己,年世兰又能拿她怎样? 还有皇上,她没办法不冤皇上,为什么要给年世兰这么大的权利,为什么连安陵容都是贵妃了她才只是一个贵人!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安陵容不理会她说的话,“本宫早已派人给皇上传信,皇上的旨意是让本宫处理此事,玉贵人,本宫劝你消停些,留着力气去对皇上哭吧,至于旁的事,本宫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沈眉庄见状上前一步跪下,“还请贵妃娘娘息怒,玉贵人她是伤心糊涂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并非是冒犯娘娘。” 安陵容懒得理会,眼皮也没抬一下就抬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就见方淳意正站在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出来,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嫔妾见过昭贵妃,贵妃万福。” 安陵容微抬玉手,让她起身,缓了缓情绪,道:“淳贵人,怎么在这站着,当心身子。” 方淳意尴尬地笑了笑,若是换了旁人,她照常撒娇卖萌就混过去了,可是安陵容,这人就好像早识破了她的真面目似的。 “嫔妾听闻娘娘来了碎玉轩,想着过来给您请安,见您正和玉贵人说话,就没进去打扰。“ 安陵容微微颔首,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淳贵人可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肚子,若是做了什么被发现了,说不得还要靠这孩子抱保你一命呢。” 说完,笑着离开了。只留下方淳意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还是雨儿碰了碰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带着人回了正殿。 “雨儿,她知道了,她知道是我做的了。” 第161章 嫁祸浣碧 雨儿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小主别担心,咱们做的谨慎,替咱们做事的小太监更是早就处理掉了,昭贵妃查不出什么的。” 方淳意拍着胸口,轻咬下唇,强迫自己定了定神,“这事还要有人背锅才行,不然早晚要查到咱们这。” 雨儿疑惑道:“小主,难道您要嫁祸给仪贵人?” 方淳意翻了个白眼,“她们两个好的跟什么似的,本小主才没那么蠢,这些日子除了咱们和仪贵人,不是还有人频繁出入碎玉轩吗?” 雨儿恍然大悟,为方淳意奉上了一盏牛乳茶,轻声问道:“小主是说何常在?” 方淳意接过后喝了两口,才放在一边,轻点了点头,道:“正是,她每回来都是晚上,生怕咸福宫发现,可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吗?” 雨儿福身应下,“奴婢这就去办,定办得漂漂亮亮。” 方淳意轻嗯了一声,“小心些,竹息和琳琅也不是吃素的。” 等雨儿出去,方淳意才觉得心里没那么乱了,起身回到床上躺下。 安陵容怀疑她也没有证据,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她还有这个孩子,皇上说了,生下皇子,她就是碎玉轩名正言顺的主位。 想着这些,方淳意安然入睡,再醒来时,雨儿已经回来了。 “小主,您醒了?晚膳已经好了,奴婢扶您去用膳吧。” 方淳意揉了揉额角,声音略带沙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雨儿笑着回道:“小主,一切顺利。何常在一个宫女出身,根本没什么家底,奴婢使了银子下去,又用家人威胁,她身边的小太监立时就倒戈了。” 方淳意眸中闪过不屑,“低贱之人,能做本小主的替罪羊,也算是成全他了。用膳吧。” 方淳意起身走出寝殿,见到今日的菜色微微蹙眉,“怎么没有本小主爱吃的糟鹅?” 雨儿也皱紧了眉头,看向一边的小宫女,冷声道:“怎么回事,我就不在这么一会儿,你连小主的膳食都安排不明白了吗!” 只见那小宫女立刻跪下,道:“小主恕罪,奴婢听说女子怀孕时多吃鱼虾,生下的孩子聪明伶俐,这才擅作主张将糟鹅换成了鱼肉。” 方淳意原本满是怒气的面容缓了缓,她听说昭贵妃的六阿哥就是因为聪明才得皇上看重的,她的孩子自然也不能落后。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鲜美,一点腥气也没有,不像头两个月一闻到鱼腥味就想吐了,里多吃了几口。 一顿饭,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方淳意漱了口,扶着雨儿的手站起身来。 “你这蠢东西还算做了件聪明事,便算功过相抵吧。本小主今日高兴,就赏你跪在这给本小主腹中的龙胎祈福吧。” 说着,看了一眼雨儿,吩咐道:“找人看着她,若是敢动一下,就给本小主掌她的嘴。” 雨儿笑着应下:“小主仁慈,蠢东西,还不赶紧谢谢小主的赏赐。” 跪在地上的宫女垂眸掩住恨意,恭敬地回道:“奴婢多谢小主赏赐。” 方淳意冷笑一声,“什么奴婢,本小主方才不是赏了你新名字吗,蠢东西。” 雨儿连忙附和道:“小主面前说错了话,来人,掌她的嘴,让她记住自己的名字。” 听着身后清脆的耳光声,方淳意满意极了,出门往碎玉轩正殿去。甄嬛失了孩子,自己这个好妹妹总要去安慰一番。 而正殿内剩下的宫人,则安静地收拾着,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自从方淳意有孕,她身边的宫人日子越发难过了,折磨人的方法也层出不穷。 有时仅仅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发出一点声响,她就会让其他宫人一起折磨那人,谁下手最轻,那就是下一个被折磨的人,直到她开心了为止。 * 永和宫内,安陵容哄着两个孩子睡下,才轻手轻脚地起身,锦书上前给她披了一件衣裳。 “娘娘,淳贵人动手了,如娘娘猜测得那样,准备陷害给何常在。” 安陵容坐在软榻上,微微向后将身子陷在软枕上,抬手捏了捏眉尖,舒了两分乏意。 “竹息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锦书轻声回禀着:“回娘娘,竹息发现了线索并未怀疑什么,一路顺着方淳意留下的痕迹查了下去,如今已经在审问何常在身边的宫女了。” 安陵容眸色一闪,“珍珠呢?” 锦书垂首回道:“娘娘放心,淳贵人收买的何常在身边另一个贴身宫女,有琳琅做掩护,竹息姑姑并没有为难珍珠。” 安陵容这才微微颔首,指尖捻了捻帕子,“让珍珠继续跟在浣碧身边,甄嬛和浣碧一定还有别的秘密,告诉她,本宫答应她的不会变,会保她平安富贵,让她好好办事。” 她总觉得甄嬛和浣碧的关系怪怪的,可是派人在宫外查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发现,思来想去,还是要在她们二人身上下功夫。 次日一早,竹息和琳琅就来禀了她,已经查出了害玉贵人的凶手。 安陵容带着人去了碎玉轩,又宣了各宫主位和仪贵人一同前去。 安陵容和敬妃一同坐在上首,见人都全了,就连甄嬛也在寝殿内翘首听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竹息姑姑,你查到了什么,就当着诸位姐妹的面说吧,就当是个见证了。” 竹息微微福身,“回娘娘,当日太医查出玉贵人有用麝香的痕迹,奴婢就带人查了玉贵人平日所用的东西和吃食。” “在玉贵人平日用的软垫中发现了麝香的气味,经太医证实,这软垫是用麝香熏过的,里面的内衬也用红花泡过,玉贵人日日使用,时间长了身子就有了亏空,才会在翊坤宫跪了半个时辰后小产的。” 安陵容视线落在身后的卫临身上,卫临也出声道:“回娘娘,正如竹息所说。” 寝殿内的甄嬛听到这话如遭雷劈,紧紧抓住了被子,眸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她? 第162章 审问浣碧 安陵容轻抿了抿唇,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竹息,却见她依旧是一脸严肃,神色丝毫未变,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 再看向角落的槿汐时,声音微寒,“这软垫是从何处得来的?” 槿汐上前两步跪下,语气里带了几分犹豫,“这软垫,是何常在亲手给我们小主做的。” 槿汐的声音并不小,寝殿内的甄嬛自然也能听见,皱紧了眉头,心底不禁怀疑难道真是浣碧做的? 思索间,就听到安陵容的声音再次传来,“来人,去带何常在过来。竹息,你还查到了什么?” 竹息低着头,“回贵妃,奴婢昨夜查到这软垫出自何常在之手,便去咸福宫查了常在小主身边的人,发现这软垫是小主身边的宫女心儿帮着做的,昨夜便提审了心儿,这是供词。” 说罢,将审出来的供词递到了安陵容的手上,安陵容仔细看了一遍,又给了身边的敬妃。 敬妃看过也面露惊讶,“何常在?她不是玉贵人身边出去的吗,怎么会下如此毒手?” 安陵容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再开口时声音冷淡,“何常在可带过来了?” 琳琅垂首道:“回娘娘,何常在正在殿外候着。” “带进来。” 浣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早起来就发现身边的心儿不见了,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带来了碎玉轩。 此时走进殿内,看着这架势,腿有些发软,强撑着行了一礼:“嫔妾见过昭贵妃娘娘,见过敬妃娘娘。” 安陵容一言不发,屋内的气氛一时冷沉下来,浣碧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弱弱问道:“不知贵妃娘娘召嫔妾过来是为何事?” 安陵容拿起桌上的供词,扔在地上,声音一冷,“你自己看吧。” 浣碧微微蹙眉,膝行两步拾起那张薄薄的纸张,不明白为何今日昭贵妃如此对她。 拾起纸张却发现这上面的字她大多都不认识,一时之间涨红了脸,眸中多了几分羞愧,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安陵容对她的反应有一丝不解,殿内的人也一副看不懂的样子。 半晌,才听到她小声说道:“嫔妾……嫔妾不识字。” 话音落下,殿内响起一声嗤笑,安陵容扫了一眼下面的丽嫔,微叹了一口气。 “琳琅,你给何常在说说吧。” 琳琅上前福了一礼,很快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此刻浣碧再也顾不上什么羞愧,脸色惨白一片,掀开衣摆双膝跪在地上。 “娘娘,嫔妾没有做过,嫔妾怎么会害……玉贵人呢?嫔妾与她到底是多年的情分啊!” 安陵容皱眉问道:“那软垫可是你和心儿做给玉贵人的?” 浣碧讷讷地点了点头,“可是嫔妾没有加那些脏东西啊!” 安陵容又自顾问道:“那你为何避开众人偷偷过来送这软垫?” 浣碧闻听此言,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敬妃,却被敬妃捕捉到,质问道:“怎么,难不成是本宫不让你给玉贵人送东西的?” 浣碧立时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嫔妾……” 浣碧算不上一个聪明人,此刻已经乱了心神,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既怕不明不白地背了这口锅,又怕说错话得罪了敬妃,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庇护伞。 挣扎了半天,抬头看向安陵容,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一丝哽咽,“贵妃娘娘,嫔妾真的没有害玉贵人,嫔妾自小跟在她身边,怎么会害她的孩子呢,那样的罪名臣妾担不起,也不敢做啊。” 坐在下面的丽嫔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那谁说的准呢,说不得就是嫉妒玉贵人呢?至于从小的感情,更是无稽之谈,若真有感情,为何会背主爬床呢?” 沈眉庄咳嗽了两声,强压住喉间的痒意,“何常在,若你没有给嬛儿下药,为何你亲手做的软垫会有那些脏东西,为何你的贴身宫女招供说是你指使的?” 浣碧也想不明白为何心儿会这样说,她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信任的人会背叛她。 “贵妃娘娘,心儿在说谎,是她在污蔑嫔妾,嫔妾没有做过,求娘娘明鉴啊!” 安陵容平淡地说道:“证据呢,何常在,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要拿出证据来。” 角落的珍珠见浣碧不中用,想到安陵容的吩咐,咬牙上前,跪在浣碧身后。 “娘娘,麝香名贵,红花粉同样难得,我们小主位份不高,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呢?” 安陵容瞥了浣碧一眼,淡声道:“你这宫女倒是忠心,总算是替你说到点上了。琳琅,带人去何常在的住处搜查。竹息姑姑,辛苦你也一起走一趟,做个见证,看看可有什么物证。” 二人齐齐应下,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安陵容看了看还没缓过神来的浣碧,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珍珠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何常在的贴身宫女珍珠。” 安陵容微微颔首,“扶你们常在起来吧。” 安陵容端起茶盏又浅尝了两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看来上次胤禛惩治了黄规全之后,又让内务府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搜宫一时半刻没有结果,安陵容便开口对沈眉庄说道:“仪贵人,你进去陪玉贵人吧,她是受害者,正好你也去问问她的意思,看看可还有什么别的异常。” 沈眉庄原本坐在这心里就惦记着嬛儿,听了这话起身行了一礼,便往寝殿去。 快步走到床榻前,拉起甄嬛的手,“嬛儿,方才外面的话你可听到了?” 见甄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真是浣碧?” 甄嬛仔细回忆了一下,皱眉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除了姐姐、淳儿,就只有她来过这儿,每回都是晚上过来,略坐坐就走了。” “她同我说,她是有苦衷的,要我别生她的气,还说给我的孩子做了衣裳。” “我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若真是她做的,那她就真的不是我认识的浣碧了。” 第163章 世兰受罚 等到琳琅二人再回来时,安陵容已经等得快没了耐心。 “娘娘,奴婢奉命搜查何常在住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却在心儿的住处里找到了一些红花粉末。” 安陵容远远看了一眼,“带心儿过来。” 竹息身子一顿,出声道:“娘娘,心儿过不来了,慎刑司对其用刑,心儿没有挺住,人已经没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殿内众人皆有惊讶之色,丽嫔更是用帕子遮住了嘴。 安陵容微微垂眸,“既如此,那就将何常在带回住处禁足吧,等皇上回来再做处置。” 浣碧一听这话,心里清楚这事多半要怪在她的身上了,身子一软,支撑不住地瘫倒在地,掩面啜泣着,嘴里还在叫喊着“冤枉”。 殿里自然没有愿意替她开口求情之人,只看着她被宫人们带走,再没有往日的体面和尊贵。 安陵容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原本她是想观察一段时间,若是个可用的,调教些日子说不定日后还能有点用处。 没想到这人比她想得更三心二意,甄嬛只怀了孩子,还没平安生下来呢,她就急着给自己找下一条出路了。 这样的墙头草有时比敌人还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坏事。 所以安陵容虽猜到了方淳意的打算,却也不打算做什么,只冷眼看着她掉入深渊。 若能爬上来,那是她的本事,也让自己高看她一眼。若是爬不上来,那也是她的命。 这紫禁城,是会吃人的。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起身走到寝殿,看着甄嬛依旧没有血色的脸,这次却聪明得没有耍性子,暗暗感叹浣碧没学到甄嬛十中之一。 “玉贵人,该查的本宫已经查过了,剩下的就只等皇上回来为你主持公道吧,在此之前你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吧。” 甄嬛垂首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嫔妾多谢贵妃娘娘。” 安陵容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眉庄,“这几日你就留在碎玉轩照顾她吧,若有什么缺的,便派人去永和宫。”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 安陵容不再多说,转身出了碎玉轩的门,其他人见安陵容离开,也不再多留,纷纷离开。 * 两日后,胤禛回宫,安陵容带着众嫔妃去宫门口迎接。 “臣妾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宫。” 胤禛略一抬手,“都起来吧。”说罢,看向宜修,“这一路,皇后也辛苦了,带着众嫔妃散了吧。” 自己则带着安陵容回了永和宫,不管身后宜修那能吃人的目光。 一进永和宫,胤禛先去看了两个孩子,略带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两分笑意。 再回到正殿时,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了轻便的常服,和安陵容相对坐在榻上。 “容儿,玉贵人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安陵容按耐住心里的厌烦,面带愧疚地说道:“回皇上,玉贵人每日用的软垫被人掺了红花和麝香,再加上暑热难耐,身子有些虚弱。” “去翊坤宫听训时,和华贵妃起了争执,被罚跪了半个时辰,小产失了孩子。” 说着叹了口气,缓缓又道:“嫔妾原本命卫太医开了安胎的药给玉贵人和淳贵人日日送去,怕被人动手脚特意命琳琅亲自去熬药,没想到玉贵人为了谨慎,并没有喝药,才出了这样的事。” 起身跪了下去,“此事臣妾也有照顾不周之责,还请皇上降罪。” 胤禛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温柔,“这件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朕听说,华贵妃日日都叫嫔妃们去翊坤宫听训?” 安陵容顿了顿,“是,除了臣妾在寿康宫侍疾,淳贵人身子不适告假没去,其他姐妹日日都去。” 胤禛摩挲着手里的珠串,沉默了半晌,“何常在谋害皇嗣,贬为官女子,禁足半年。允礼擅闯后宫,念其为救皇嗣,罚俸半年。华贵妃……” 话音未落,苏培盛躬身走了进来,“皇上,华贵妃在殿外求见皇上。” 安陵容看他面露犹豫,适时劝道:“皇上,不如让华贵妃进来,听听她怎么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胤禛心中对年世兰的怪罪并不深,甄嬛为何身子虚弱他比谁都清楚,此刻见安陵容递来了台阶,顺势就应了下来。 年世来一身素衣,披散着头发,脱簪戴罪,再没有往日的雍容华贵,这几日的担忧让她显得有些憔悴,跪在地上盈盈一拜。 “皇上万福金安。”说罢,看胤禛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臣妾有罪,当日玉贵人言语冲撞臣妾,臣妾本想略施小惩以示告诫,并非有意害玉贵人小产的。” “臣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还望皇上饶恕臣妾无知之罪。” 胤禛抬眸看着她,将手里的珠串摔在桌上,却不慎打翻了杯盏,滚烫的水溅在地上,年世兰的手上也落了几滴,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清脆的破碎声让屋内的气氛更加沉闷压抑了几分。 片刻后,胤禛冷冷出声:“你无知?玉贵人有孕不足三月你不知道吗?她胎像不稳,昭贵妃日日让人送安胎的汤药你不知道吗?” 年世兰哽咽着说道:“臣妾无知,臣妾当日是被气昏了头,想着跪上半个时辰不打紧,又命人熏了艾叶。” “皇上,昭贵妃已经查过了,是有人在玉贵人用的东西里掺了红花和麝香,臣妾并非存心要她小产啊。” 说罢,又想到什么,缓缓说道:“臣妾听闻,那年侧福晋……” 安陵容暗道不好,打岔道:“皇上,华贵妃虽有错,但臣妾以为她应当只是想让玉贵人吃些苦头,若真想害玉贵人的孩子,为何这样大张旗鼓。” 安陵容这话虽有失偏颇,却正是胤禛心中所想,麝香一事,世兰并不知情,她性子倔犟,这些年也打杀了不止一两个人,到底没对孩子下过手。 年世兰不清楚安陵容为何又出言帮她, 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 软了嗓音,任眼泪划过脸颊,恳切道:“皇上,臣妾是不喜欢玉贵人,自她进宫以来,皇上对臣妾就不如从前那般宠爱。玉贵人恃宠而骄,凌辱臣妾,又几次三番与臣妾争宠,臣妾怎么能忍耐!” “臣妾是不满玉贵人处事嚣张,可是臣妾从来没有存心要害她的孩子啊,臣妾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心狠哪皇上。” 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妾室泪眼跪在地上,那些伤人的话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 罢了,他心里虽生气,却没打算严惩,便是为着年家,也要松松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也是有过丧子之痛的人,怎么能忍心加诸于玉贵人身上?就算你是无心之失,可玉贵人小产也有你的责任,你难辞其咎。” “苏培盛,晓喻六宫,废年氏贵妃之位,降为妃位,去协理六宫之权,禁足翊坤宫,非诏不得出。” 第164章 阻拦封嫔 年世兰听着胤禛的话,心沉到了谷底,降位、失宫权这些她都有想过,可是从没想过胤禛会让她禁足。 “非诏不得出”这五个字简直让她的心都在滴血,皇上从前再生她的气,也没有这样决绝地不见她。 “皇上,世兰与您多年的情谊,您怎么能这样对臣妾,臣妾宁愿您让臣妾降位、失去封号宫权,也不愿意您这样对待臣妾。” 胤禛身子一顿,垂下眼眸不去看她。苏培盛上前客气地对年世兰做了个手势,“华妃娘娘,请吧。” 年世兰看着胤禛,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片刻后,起身跟着苏培盛离开,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又失望地离开。 胤禛沉默了许久,“容儿,你是不是觉得朕偏心年世,所以才替她说话。” 安陵容拿起帕子,为胤禛擦拭掉手上的一点水痕,良久才开口道:“臣妾不知道华妃所说的侧福晋一事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用,不如诚信认错来得实在。” “此事虽因华妃而起,却未必只有她一人动了手。”顿了顿,缓缓说道:“皇上恕罪,玉贵人受了这么多苦,臣妾原不该这么说,此刻只有皇上和臣妾二人,这才敢稍稍透露一二。” 胤禛抬眸看向她,面色稍缓,“朕不怪你,你怎么想的,直说便是。” 安陵容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惋惜,“皇上,玉贵人的性子未免太刚强了些,不说臣妾不会放任不管,宫中还有太后坐镇。若她开口,又怎么会是这个结局,可怜她连失了两个孩子,自己也颓废了许多。” 胤禛得知此事,也曾闪现过这个念头。 宫里的孩子金贵,任哪个嫔妃有孕,不是处处小心谨慎。 眼前的容儿,冒险生下温荣的余莺儿,都因胎像不稳而闭门不出、卧床养胎过。 “玉贵人她性子要强,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 安陵容温柔地笑了笑,劝慰道:“玉贵人年纪小,这回受了委屈吃了亏,日后这性子也会改过来的。” 胤禛轻嗯了一声,又道:“容儿,朕想晋玉贵人为嫔位,你以为如何?” 安陵容面上一丝破绽也没有,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柔声道:“皇上的恩典,自然是好的。只是依着臣妾对玉贵人的了解,皇上不如缓缓再同她说这事。” 胤禛不解地看着她,安陵容复又缓缓说道:“玉贵人性子要强您也是知道的,若此刻说了,只怕她要以为您是可怜她失了孩子才给她嫔位,日后每每想到这个嫔位,都会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皇上不如缓一缓,等玉贵人走出来了,没那么伤心了,您再给她这个恩典,她会更高兴。” 胤禛沉思了片刻,“容儿说的有道理,如此也好。” 安陵容垂眸笑了笑,“皇上可要去看看玉贵人,想必她也正念着皇上呢。” 胤禛看着她柔顺温婉的面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朕也许久没见你了,陪你用了膳再去碎玉轩吧。” 安陵容笑着应下,很快就有宫人进来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又有条不紊地开始摆膳。 安陵容陪着胤禛到桌前坐下,“臣妾今日特意备了炙羊肉,皇上尝尝。” 胤禛一顿饭用得顺心,心情也好了两分。而另一边,碎玉轩的甄嬛听闻胤禛回宫的消息,便酝酿了许久,要将这几日的委屈一一诉说,等他治年世兰的罪。 可是左等右等的不见人,却等到了一道让她心寒的旨意。 浣碧降为官女子也就算了,年世兰如此刁难她,又导致她小产,竟然只降位禁足了事,那她和孩子算什么? 还不等她缓过来,就听到消息说胤禛留在永和宫陪安陵容用膳, 心中的苦楚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躺在床榻上默默流泪。 皇上,嬛儿与你三载的感情,就如此不值得你重视吗? 等到胤禛进碎玉轩时,侧殿大门紧闭,胤禛说了半天都没能进去,一时也有些恼火。 正巧方淳意笑意盈盈地出来,“皇上,您回来了,淳儿好想您呀。” 胤禛盯着侧殿的门看了片刻,转身去了方淳意的正殿。 而侧殿内已经快要心软妥协的甄嬛,仿佛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脑中嗡嗡作响。 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胤禛对她的情谊能有几分。 正殿内方淳意拉着胤禛撒娇卖乖,用腹中的孩子哄的胤禛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胤禛每回去看甄嬛,面对的不是冷脸就是质问,有时甚至连门都进不去。 渐渐的,胤禛也觉得她不懂事,性子倔犟,一连半个月都不曾踏进碎玉轩的门。 永和宫,安陵容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些事她前世都见识过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娘娘,华妃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为何要帮她复宠呢?”锦书一边帮她捶着腿,一边轻声问道。 安陵容虚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真以为仅凭这一件事就能扳倒华妃吗,你未免也太小瞧年氏一族了。且玉贵人小产一事,皇上对华妃只怕是愧疚多过责怪。” “与其让旁人卖皇上和华妃这个好,还不如咱们自己来,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还有一点她没说,年家覆灭是必然的,若年世兰一心求死,她要用这条命来重创甄嬛和皇后。 不然年世兰一死,宜修下一个要针对的就是自己了。 “娘娘,林贵人过来了。” 安陵容闻言微微蹙眉,这林贵人隔两日就来永和宫一趟,每回也没什么事,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 “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青衣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安陵容看着她行完礼,顿了顿才问道:“林贵人是自幼长在京都吗?” 第165章 穿越女? 林雅颂闻言一愣,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哪里露馅了吗,可明明连林母都没发现什么。 尴尬地笑了一下,林雅颂出声问道:“娘娘这话是何意,嫔妾自然是长在京都的。” 安陵容沉默了片刻,突然抬眸看向她,轻笑道:“林贵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你这样试探我的态度,不就是想同我合作吗?” 林雅颂抿了抿唇,蹙眉看向殿内的宫人。安陵容略一抬手,锦书就带着宫人们下去了,殿内只剩下安陵容和林雅颂二人。 林雅颂眸光微闪,“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安陵容闻听此言站了起来,衣袖拂过桌面,碰掉了茶盏。 门外传来锦书担忧的声音,安陵容定了定神,淡声道:“无事,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说罢,看向面前的林雅颂,眸中隐隐透出一丝杀意,开口时却十分平静:“林贵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宫中何时有熹妃这一号人了?” 林雅颂从安陵容方才的反应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 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安陵容太过谨慎,她找不到一点破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拼一次。 “娘娘,若您知道这话出自谁口,那我们便是一样的人,来自过去或者未来。我愿意坦诚直言,只求娘娘允我一件事。” 安陵容缓缓坐下,抚了抚裙摆,“你且说来听听。” 林雅颂并没有提及电视剧一类她可能听不懂的话,只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知道很多这里的人不知道的事情。 担心她不相信,还提及了一些前世短视频刷到的片段和经典台词。 “甄嬛的龙凤胎,不是皇上的,是果郡王允礼的!” 见安陵容一直没什么反应,林雅颂说出了甄嬛最大的秘密。 安陵容却还是面不改色,转而问道:“你会什么?” 林雅颂一时愣住了,她会搞研究,做实验,可是这古代人也不懂啊。 想了半天,一脸正色地说道:“我知道历史的走向,我知道大清朝的敌人是谁。” 说完又有些后悔,一个宫斗剧,她说这些做什么,眼前的人是嫔妃不是天子。 安陵容心里终于提起了兴趣,后宫之事无非就是恩宠和子嗣,她如今对付皇后,对付华妃,对付甄嬛,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对于前朝之事,她没有甄嬛的见解,也没有胤禛的眼光,日后想帮弘璐坐上那个位置,坐稳那个位置都不是一件易事。 若是有人能告诉她未来朝堂会发生什么,那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利用这些机会去做很多事。 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柔声道:“林贵人,坐吧,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要求了。” 林雅颂松了一口气,不管安陵容心里怎么想的,这一关算是过了。 都怪她大意了,只以为这宫里的女人也和林母一样好糊弄,刚穿过来时的自信和从容都成了泡沫。 坐在了身后的椅上,林雅颂轻咳了一声,“娘娘,嫔妾想求娘娘帮我,让我再不用承宠,在这宫里不受人欺凌,若有一日,六阿哥继位,还请娘娘让我出宫。” 安陵容皱起眉头,“本宫还以为你想让本宫帮你争宠呢,你是嫔妃,为何不想承宠?” 林雅颂犹豫了一下,问道:“娘娘,我若说了,你可别生气。” 安陵容一顿,轻笑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随便拿出来一句,都够本宫治你死罪了,现在倒知道怕了。” 林雅颂见她这样子,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穿越过来后,一直端着架子,扮演大家闺秀,一点也不敢放松,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现下把秘密说了出来,只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日后在这位贵妃面前不用再端着了吧。 “我这副身体才十八,而皇上都快五十了,在我们那个世界,都快能做我爷爷了,我怎么能说服自己侍寝呢!” “他可以是二十五,也可以是五百岁,但就是不能是五十岁。” 安陵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仔细想想,胤禛已经不年轻了,而眼前的女子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实在是有些不相配。 微微叹了口气,“本宫同你做这个交易,晚些时候会让卫临去太极殿为你诊脉,只说你用了伤身的东西,有了下红之症,想来皇上日后也不会再宠幸你了。” “至于这伤身的东西,翊坤宫正好有,有这份愧疚在,也会对你有所补偿。” 林雅颂听得眼睛一亮,这就是她想要的,不用真的伤了身体,还能让胤禛有所愧疚。 还没高兴够,就听安陵容又说道:“你身边的人可查干净了吗,此事非同小可,被发现了也是欺君之罪。” 林雅颂一时面露为难,她倒是想过像小说女主穿越那样大杀四方,惩治背主恶奴,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看不出谁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安陵容见状已然明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论起心思细腻她也算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了,前世还不是留着宝娟在身边。 “那便让卫临先帮你开些药,做出假象吧。本宫明日会赐你一个嬷嬷,对外只说是照顾你的身子,让她去帮清理一下身边的人吧。” 林雅颂起身行了一礼,“嫔妾多谢娘娘大恩。” 安陵容笑着说道:“别着急谢本宫,等事情解决了,你便每日过来,将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一写下来。” “若是你敢有所隐瞒或是有所欺骗,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林雅颂点头应下,“只要娘娘说到做到,我决不食言。” 第166章 独掌宫权 当日,林雅颂就传了太医,之后几日更是频频召太医去太极殿。 这日,卫临出了太极殿便被苏培盛请到了养心殿,胤禛此时正端坐在案牍前,手里的笔还在折子上划动着。 “微臣参见皇上。” 听到请安的声音,胤禛才微微抬头,“卫太医,朕听说你这几日总去太极殿,林贵人的身子怎么了?” 卫临垂首道:“回皇上,林贵人身上有用过麝香的痕迹,又误用了寒凉之物,因而出现了下红之症。” 胤禛放下手里的笔,微微蹙眉,林氏的容貌虽算不上出色,但家世不低,又胜在性子安静,入宫后他也去过几次。 “怎么回事,这麝香和寒凉之物从何而来?” 卫临微微抬头,“麝香在小主体内并不多,应不是日常接触到的,因而只让小主有些虚弱,可是与下在小主饮食中寒凉之物加在一起,却足以使小主伤了身子。” 胤禛身子向后靠了靠,脸色阴沉了下来,高位的威压散开,冷声道:“为什么没有人来禀朕?” 卫临解释道:“回皇上,此事是林贵人特意去求的昭贵妃娘娘,为她隐瞒一段时间,毕竟事关恩宠……” 宫里的女人把恩宠当成一切,林氏才入宫不久,若是真有了下红之症,便再无恩宠子嗣了,思及此处,胤禛脸色稍缓。 不过想到子嗣,倒让他对林氏身上的麝香有了些许猜测。 “若是在香料中添加麝香,闻上四五日,会不会像林氏一样?” 见胤禛自己想到了这一层,卫临心里一松,道:“回皇上,若是大量燃用,或可有同样的效果。” 胤禛微微颔首,继续问道:“林贵人的身子可还能医好?” 卫临微微俯首,略带为难地说道:“林贵人的身子需要好好养着,或许三五年后会有所好转。” 这话落在胤禛耳中,就是林氏身子已然废了。虽有些遗憾,但身为帝王,落子无悔,为了大局,牺牲一两个人也没办法。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胤禛转头继续去看折子,直到苏培盛过来提醒他该用晚膳了,他才吩咐道:“贵人林氏,温婉端庄,赐封号谦,明日再去传旨吧。” 说罢,又道:“今晚不必翻牌子了,朕去永和宫。” 安陵容收到消息时并不意外,只是前几日林雅颂的话让她有了一点别的想法。 胤禛已经快要五十岁了,按照林雅颂说的,胤禛至多还有十年寿命,可那时弘璐也只不过十一二岁,自己要筹谋还有很多。 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两封信,命小福子明日送出宫,这才让锦书服侍她沐浴更衣。 胤禛走进她的寝殿时,安陵容看着对方已经开始有皱纹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林雅颂的话。 她微微垂首掩住嘴角的抽动,再抬头时又恢复到以往的模样。 “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牵起她的手往床榻上去,带着人一起坐下,温声道:“夜间还有些凉,以后不用在外面等朕。” 安陵容压下心底的情绪,“臣妾也想早点见到皇上,皇上看折子累了吧,臣妾备了安神汤,您喝一点晚上也可安眠。” 胤禛轻应了声,缓缓说道:“容儿有心了。朕今日过来是有一事同你商量,卫临来报,说林贵人身子有了下红之症,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了。” 安陵容顿了顿,起身行了一礼,“请皇上恕臣妾隐瞒之罪,此事臣妾前几日就已经知晓了,同为女子,臣妾明白林贵人的痛苦,这才帮她隐瞒一二。” 胤禛抬手将人拉了起来,“你坐下,朕不是过来问罪的。” 胤禛将人揽在怀里,安抚了一下,“你是这宫里难得的心善之人,总是体谅别人的难处,朕如何不知你的心思?” 安陵容依偎在他怀里,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絮叨,默不作声。 “林氏入宫不久就碰到这样的事,也是无妄之灾,朕打算赐她一个封号,谦。若是个安分的,再过几年,赏她一个嫔位也不是不可。” 安陵容嘴角扯出一抹笑,眸中划过嘲讽之意。 微微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臣妾以为皇上的决定极好。哪个女子碰上这样的事,只怕都会难以接受,日后还望皇上善待林妹妹几分,臣妾也会多照顾她。” 胤禛轻拍了拍她的背,“有你在,朕总是放心的。” 说罢,又道:“皇后身体不好,华妃又不成体统,宫务便由你管着吧,左右这些事也是你做惯了的。” 安陵容抬起头来,潋滟的桃花眸看着他,“臣妾多谢皇上信任,定会处理好后宫诸事,不让皇上烦心。” 胤禛轻笑了两声,抬手碰了碰她额间的碎发。平日里只觉得她姿容不凡,可一到了晚上,眉眼之间的娇柔,一举一动中透出的媚意,都让人心动不已。 “紫禁城的风水养人,朕的昭昭容貌更胜从前。” 安陵容浅笑着不说话,轻咬唇瓣,让她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之美。 次日一早,胤禛连发了两道旨意,林贵人赐封号“谦”,昭贵妃主理后宫之事。 宜修摔了不少摆件也没有平息下心中的怒火,她这个皇后还在,怎么就轮到一个贵妃主理后宫之事了,皇上这是要把她置于何地? 等胤禛下了早朝,宜修就去了养心殿求见他,没想到却被挡了回来。 犹豫了好久,转身去了寿康宫,太后原本也是不想见的,可却耐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到底是乌拉那拉氏的皇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让人请了进来。 “儿臣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挥了挥手让她起来,“哀家知道你今日过来为的是什么。” 宜修径直起身,“皇额娘,儿臣才是大清朝的皇后,儿臣尚在,怎能让昭贵妃掌宫权呢,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儿臣这个皇后吗?” 太后神色微冷,“此事哀家也是点了头的,皇后你身子不好,何必为这些事操劳,安心养好身子吧,你的皇后之位别人抢不走。” 宜修面上带了些怒气,不敢置信地说道:“没有了宫权,儿臣这个皇后又算什么?” 太后神色微顿,平静地说道:“你若是心里还有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便好好帮兰贵人谋些宠爱,只要诞下皇嗣,后宫就还掌握在咱们手里。” 宜修哪里听不懂太后的意思,不论她怎么选,这宫权都与她无关了。 “太后的意思,臣妾明白了。既如此,这宫权臣妾自己去争。至于兰贵人,只要有臣妾这个皇后一天,她便绝不会有出头之日。” 第167章 胤禛心软 闲来无事,安陵容就带着弘璐和静姝去了钟粹宫,三个孩子围在一块玩闹,她就和余莺儿坐在榻上闲聊。 “姐姐,我听说这些日子谦贵人去永和宫可勤快了,姐姐何时同她这样要好了?” 余莺儿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安陵容的面前,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安陵容轻笑一声,接过葡萄咬了一口,汁水在口中四溅。她微微蹙眉,“好酸啊。” 余莺儿一愣,连忙拿了帕子给她,“快吐出来,怎么会酸呢,我明明尝过……” 抬眸的瞬间见安陵容一脸促狭地看着她,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姐姐尽会取笑我,我不同你说了。” 安陵容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的笑意,柔声道:“我是看她比寻常闺阁女子懂得多,同她学学罢了,哪里比得上和妹妹在钟粹宫快活自在。” 说着看了一眼余莺儿倚在软枕上懒散的样子,又道:“她也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依我看,倒是和你一样。” 余莺儿微微抬眸,指尖抚了抚衣袖上的花纹,“姐姐,你再夸下去,我明日就要把她叫过来立立规矩了。” 这话安陵容自然是不信的,余莺儿平日里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是同上一世相比,已经柔顺规矩了不少。 有了温荣以后更是很少与人为难,按她的说法是要替温荣多结善缘,倒有几分慈母之心了。 安陵容笑着又说起别的话题,宫里这么大,若是真不对付,也没必要非将两人绑到一块去。 安陵容回到永和宫时,夜色浓郁,锦书伺候她沐浴后又为她端来一盏安神汤。 她接过啜饮了两口,便放到了一边。 “皇上今日是在养心殿还是去了哪个嫔妃处?” 锦书正在拨弄着房间里的灯烛,闻言轻声说道:“皇上去了碎玉轩,只不过玉贵人还没能走出来,皇上便又去了淳贵人那。” 安陵容点了点头,笑道:“淳贵人倒是运气好,她的胎怎么样了?” 锦书仔细回想了一下,“娘娘,太医院那边只说一切正常,不过奴婢昨日给淳贵人送赏赐时,瞧着她的肚子,总觉得比寻常有孕的女子肚子更大一些。” 安陵容坐直了身子,皱眉问道:“你确定吗?” 锦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娘娘有孕时,奴婢一直在身边伺候着,多少也是知道的,淳贵人的肚子似乎并不比娘娘当初的肚子小。” 难不成方淳意这一胎也是个双生胎?若真是这样,这一胎断不能留了。物以稀为贵,双生胎多了,皇上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让卫临这几日寻个机会去看看。” 锦书轻声应下,扶着安陵容躺下。 卫临很快就将探查到的情况递到了安陵容面前,方淳意的腹中并不是双生胎,肚子比寻常有孕之人的大是因为胎儿发育得比较快。 这对胎儿来说是好事,可是对产妇来说,足以在生产中丧命。 安陵容自然不会觉得这是正常的事,毫无疑问是有人对方淳意下手了。 而幕后之人似乎并不难猜。 安陵容轻揉了揉眉尖,“卫临可有说这一胎是男是女?” 锦书摇了摇头,“卫太医说要过些日子才能确定,到时会派人过来告诉您。” 安陵容端坐在铜镜前,轻轻梳理着乌黑的秀发,突然想到什么,手上动作一停。 “端妃那边怎么样了?” 锦书闻言露出一抹笑来,“娘娘放心,那药端妃一直喝着呢,卫太医医术高超,并未出现什么差错。” 安陵容微微颔首,就听锦书复又说道:“娘娘,翊坤宫今日送了一个锦盒到养心殿,奴婢派人查过了,里面装着的是华妃的亲笔信。” 华妃的动作倒是很快,玉贵人才刚出月子,还没转过弯来,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思及此处,眸光闪了闪,“华妃要做什么都别拦着,暗中配合就是了。” “是,奴婢省的了。” 另一边,沈眉庄也听说了华妃往御前送东西的事,虽不知道是什么,却也不难猜出她的用意。 想到碎玉轩内一蹶不振的甄嬛,皱紧了眉头。她虽存了死志要让年世兰付出代价,但就像甄嬛说的那样,仅靠她一人太难了。 思索了半日,没有让采星跟着,独自去了碎玉轩。她强拉着甄嬛出来,往冷宫处去。 “眉姐姐,你要带我去哪?”甄嬛的身子才恢复了一些,走了这一会儿额头已然有些细汗。 沈眉庄肃着一张脸,“就快到了,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冷宫门口,沈眉庄塞给看门的小太监一块碎银子,就顺利地进去了。 “姐姐,你怎么带我来这了?” 沈眉庄并未多说,只带她看冷宫中疯疯癫癫的女人们。 虽然这次没有丽嫔这个熟人,但是依然给了甄嬛不小的冲击,回去的路上便已明白沈眉庄的良苦用心。 安陵容对于二人的小动作和诸多筹谋并未多在意,她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华妃。 倒是皇后的手段,让她有些松懈的心态又紧张了起来。 除了方淳意那儿,安陵容察觉到宜修对兰贵人的态度也有些怪异,只是底下的人却查不到什么。 * 一连七日,年世兰的书信日日不断,都被送到了养心殿,胤禛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却也没有召见过她。 直到第八日,书信断了。胤禛用完晚膳,终于忍不住问道:“翊坤宫怎么样了?” 苏培盛微微躬身,面带无奈地回道:“皇上,华妃娘娘病倒了。” 胤禛闻言提笔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苏培盛,“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苏培盛叹了一口气,“皇上,昭贵妃娘娘已经派太医去看过了,说是忧思过度,终日不得安眠,身子受不住这才病倒的。” 说罢,悄悄抬眸打量了一下胤禛的脸色,缓缓说道:“奴才听说,华妃娘娘惦记着皇上,又因当日之事自责不已,饮食上也比从前少用了很多。” 胤禛沉默了许久,沉声道:“你倒是肯为她说话。” 苏培盛身子又伏低了两分,“奴才为华妃娘娘说话,也是心疼皇上您。” 胤禛轻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笔, 斟酌良久,道:“陪朕出去走走吧。” 虽说只是走走,可这奔的就是翊坤宫的方向。 看着翊坤宫紧闭的大门,胤禛莫名觉得有些凄凉。素来热闹的地方,此刻一点声响也没有,活脱脱一座冷宫。 胤禛并没有让人通传,只带了苏培盛一人进去。 走进殿内,不见一个宫人,直到进了寝殿,才看到颂芝正服侍华妃用药。 颂芝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很快便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皇上,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年世兰闻言慢慢地抬起头,看到果真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眸中带泪,“皇上……” 第168章 夜见浣碧 这一次没有方淳意的落水亡故,再加上浣碧替她分担胤禛的怒火,此刻胤禛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心疼。 年世兰挣扎着起身,扶着颂芝的手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说罢,也不起身,就这样看着胤禛。 片刻后,胤禛叹了一口气,上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起来吧,朕看你瘦了很多,也憔悴了。” 年世兰顺势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眸道:“臣妾面容憔悴,不堪面圣。” 胤禛温声道:“你以前从不说这些话。”说着,环视了一圈,声音冷了两分,又道:“你宫里的宫人呢,怎么伺候的,如此不用心。” 年世兰微微福身,“皇上,是臣妾命她们不必在殿内伺候的。臣妾是戴罪之身,只当是给玉贵人和她的孩子祈福了。” 这么多年,胤禛从未见过年世兰这副样子,顿时皱紧了眉头,“世兰,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年世兰身子一顿,抬眸看向他,即便尽力掩饰,开口的瞬间还是透出一丝颤音。 “臣妾夜夜都做梦,梦到皇上说再也不要见到臣妾了,梦到皇上不再喜欢臣妾了,臣妾心里害怕。皇上,您怎么罚世兰都好,只求您不要不见世兰。” 胤禛沉默了下来,半晌,出声道:“朕怎么舍得不见你。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也吃了这么多苦,就不要再禁足了。” 年世兰眸中闪过惊喜,“皇上,臣妾就知道您心里是在意臣妾的,不会就这样冷落臣妾的。” 话音落下,便上前环住胤禛的腰身。 次日一早,六宫便都知晓了年世兰复宠一事,不禁对她的得宠程度感到惊讶。甄嬛失了一个孩子都没能让她怎样,不过一个月就又成了受宠的华妃。 颂芝奉了一杯茶过去,恭维道:“恭喜娘娘,依奴婢看,娘娘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再大的怒气,只看到娘娘受了一点苦就全消了。” 年世兰接过茶盏,浅尝了一口,还是她喝惯了的味道,扬起一抹笑意。这内务府主管虽不是她的人了,但还算会做事。 “甄嬛那个贱人怎么样了?” 颂芝笑出声来,到:“奴婢听说,她日日耍性子,不给皇上好脸色,每回皇上都去淳贵人处留宿,这些日子已经不怎么去碎玉轩了。” 年世兰眸色闪了闪,笑意寡淡了些,声音里多了一些凉意:“贱人就是矫情,若不是她整日装腔作势,摆出那副样子惹皇上心疼,皇上怎么会这么久才来翊坤宫。” 说着,想到禁足的浣碧,吩咐道:“还有甄嬛的那个婢女,要害甄嬛也就罢了,竟然连累本宫。去告诉内务府,一个官女子也算不得主子了,一应待遇都按照宫女标准给她。” 颂芝福身应下,轻声道:“娘娘,昭贵妃那儿可要奴婢送些东西过去?” 年世兰闻言顿了顿,心情颇为复杂,一开始她是瞧不上安陵容的,几次接触下来,也只能说是没有甄嬛那么让她讨厌,谈不上别的,可这回到底是欠了对方一个大人情。 “你去库房挑两样好东西送过去吧,这次是本宫欠了她的,日后会还她今日这份恩情的。” 她心底里不得不承认,安陵容这一招虽然憋屈了些,但是皇上却受用得很。 不过要她对安陵容这个贵妃俯首称臣那是绝不可能的,二人的交集也仅仅是一个人情而已。 安陵容看着颂芝送过来的东西,挑了挑眉,笑意浅淡,“告诉华妃,她的话本宫记下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她的,会去翊坤宫的,除此之外本宫和她没有关系。” 颂芝颤了颤眼睫,她只说了一句日后翊坤宫会还这个人情,昭贵妃竟然就猜到了娘娘的心思。 片刻的时间,颂芝露出一抹笑,恭敬地行了一礼才离开。 而此时最难受的,莫过于甄嬛和沈眉庄。即便是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胤禛会这么快原谅华妃。 甄嬛小产才出月子,和胤禛的心结还没解开,他就转头和害自己的人恩爱非常,这让甄嬛如何不伤心。 沈眉庄则是对这位帝王的无情更多了几分认识,昔日的宠爱,未出世的孩子,在他眼里竟都算不得什么。 甄嬛再顾不得什么,想要复仇的心足以支撑她振作起来。 “姐姐,我绝不能看着华妃就这样风光下去,那我的孩子算什么?我要她为我的孩子赎罪,我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沈眉庄握住她的手,眉眼间流露出坚定的信念,“嬛儿,我们都和华妃有些血海深仇,若不能扳倒她,才真是白活一场。” 甄嬛眸色微深,袖子里的手紧紧掐住,“不着急,在这之前,我还要弄清楚一件事。眉姐姐,我需要你帮我。” 沈眉庄不解地看向她,“你说的是什么事?” “眉姐姐,我要去见浣碧一面,我要知道到底是谁给我下了红花和麝香,这样巴不得我一尸两命。” 沈眉庄倒是忘了这件事,她心里也有疑惑,浣碧怎么会对嬛儿有如此深仇。 “好,此事不难,今日我晚些回去,你换上采星同我一起回咸福宫。浣碧虽是禁足,但使些银子还是能见到的。” 二人商量好了,便如往常一般闲聊用膳。天擦黑后,甄嬛换上了采星的衣服,跟着沈眉庄出去。 这事自然是瞒不过甄嬛身边伺候的人,她便交代了佩儿和小林子守在殿外。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安陵容就已经知道了此事,“去将此事告知华妃,怎么做全凭她。” 第169章 夜抓甄嬛 在华妃的授意下,浣碧已经搬到了咸福宫的后殿,里面什么布置都没有,比起体面些的大宫女还不如。 身边的宫人都被内务府的人召了回去,只剩下一个珍珠在身边。 看着桌上清淡的没有一点荤腥的饭菜,浣碧面上带了几分怒色。 “谁允许内务府这样做的,即便成了官女子,我也是皇上的嫔妃,他们敢这样苛待我!” 珍珠眸底闪过一丝讽笑,耐心劝慰着:“小主,这饭菜还是咱们打点之后的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养好身体,以后一定能重新得宠。” 浣碧的动作一顿,转头去看珍珠,脸色缓了下来,“珍珠,幸好还有你,等我重得圣宠,绝不会亏待你的。” 珍珠眉眼微垂,敛下所有的情绪,跪在地上,声音里是如从前一般的欣喜: “奴婢多谢小主,小主放心,有奴婢在一日,定会护着小主不受委屈。” 浣碧将人拉了起来,弯了弯唇角,“好了,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伺候我用膳吧。” 才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浣碧微微蹙眉,这个时候谁会来她这儿? “珍珠,去看看是什么人。” 珍珠轻声应下,转身去门口,打开门发现看守的人都不在,敲门的正是仪贵人。 “小主,是仪贵人过来了。” 浣碧起身迎沈眉庄进来,“嫔妾见过仪贵人。仪贵人怎么过来了,是皇上让你过来看我的吗?” 话音才落,就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从沈眉庄身后走了出来,浣碧心中一惊,向后退了两步,很快反应过来,“长……玉贵人?” 身后的珍珠眉头一挑,低头行了一礼。 甄嬛背着光,阴影打在脸上,冷冷看着眼前愣住的女子,“浣碧,踩着我成为了皇上的嫔妃,如今可还顺心如意?” 浣碧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一紧,下意识看向甄嬛,倔强着开口:“嫔妾一切都好,多谢玉贵人关心。” 甄嬛看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说完,目光投向她身后的珍珠。 珍珠看了一眼浣碧的脸色,见她没有拒绝之意,微微福身,“小主,奴婢去门口守着。” 等她出去,甄嬛抬步走到桌前坐下,沉下声音质问道:“浣碧,我自问待你不薄,尽管你有诸多怨怼,可你我这么多年终究与别人不同。我今日冒险过来,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浣碧闻言一愣,身子晃了晃,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人,辩解道:“我没有害你的孩子,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我做皇上的嫔妃只是为了我娘,我怎么会害你的孩子!我是被别人陷害的!” 甄嬛皱着眉头,“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浣碧这些日子也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处境,昭贵妃和敬妃恼怒她暗中勾结甄嬛,断然不会再相信她了,眼下能救自己出去的只有甄嬛了。 这事说到底受害人是甄嬛,只要甄嬛开口,即便暂时找不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也能让她好过些。 想到这些,跪了下去,起誓道:“如果我有害你腹中的孩子,就叫我不得好死,我所求之事此生都不如愿。” 甄嬛淡淡抬眸看着她,一言不发,良久才开口道:“我暂且相信你一次,若是被我发现你骗我,浣碧,我绝对不会再心软了。” 见浣碧应下,她才出声让对方起来,“过些日子我会向皇上求情,放你出来。在此之前,你好好想想,心儿到底是谁的人,是谁要陷害你。” 顿了顿,缓缓又道:“不然即便我能救你一次,也救不了你下一次。” 浣碧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来人,给本宫把这儿围起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私自来见禁足之人。” 珍珠转身就要进去报信,颂芝眼尖看到她,“把那个宫女拿下。” 屋内的三人慌了神,浣碧环视了一圈,跑到寝殿内,打开窗户,“长姐,从这走。” 慌乱间,浣碧叫了一声长姐,惹得沈眉庄蹙紧了眉头,只是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嬛儿,你先走,我到底是咸福宫的人,她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甄嬛犹豫了一下,在二人的搀扶下从窗户跳了出去,摔在地上。 浣碧来不及看甄嬛伤势如何,连忙关上窗户,和沈眉庄一起往外间去。 二人才走出寝殿,就见华妃带人闯了进来。 浣碧颤了颤眼睫,和沈眉庄一起上前行礼:“嫔妾见过华妃娘娘。” 年世兰冷笑一声,“仪贵人,你好大的胆子,收买宫人来看望禁足之人。” 说罢,不给沈眉庄辩解的机会,命人搜查殿内。 一时间,沈眉庄和浣碧的心都提了起来。沈眉庄和浣碧对视了一眼,福身道:“嫔妾是担心何官女子,这才深夜探访,并没有违背皇上旨意的意思,还请华妃娘娘恕罪。” 年世兰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视了一下,声音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不着急,再等等,说不定还有人同仪贵人一样大胆呢。” 说完便自顾自走到一边坐下,不多时,就见两个嬷嬷押着宫女打扮的甄嬛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们在墙根下捉到了这个宫女,鬼鬼祟祟地,便带了回来。” 说罢,捏着甄嬛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第170章 失望离心 年世兰一看到甄嬛那副倔强、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恼火。 “玉贵人这副打扮是什么意思,贵人做够了想去做宫女了?见着本宫连行礼都不回了吗?” 甄嬛想要甩开两个嬷嬷的手,可是却怎么也甩不开,也不知这两个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着她。 “华妃,皇上已经去了你协理六宫的权力,你有什么资格来管这事。” 年世兰微微眯起眼眸,咬牙道:“甄嬛,你还真是口齿伶俐,不改从前呐,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如你所愿。来人,去请皇上过来。” 沈眉庄看了看有些狼狈的甄嬛,蹙眉道:“娘娘,玉贵人身子才好,不如让她先起来吧。” 年世兰充耳不闻,端起颂芝备好的茶,轻轻抿着,颂芝则站在她身后为她轻摇着竹扇。 去请胤禛的人还没回来,就有宫人进来禀告,“娘娘,敬妃过来了。” 年世兰漫不经心地放下茶盏,“让她进来吧。” 敬妃原本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后让人出来看了一眼,得知是华妃过来抓人,便起身命人给她更衣。 走进后殿时,就见沈眉庄和甄嬛都在殿内,甄嬛还一副宫女的打扮,发髻凌乱,发丝散落了在肩上,狼狈得很。 神色一顿,掩饰般地拿帕子遮了遮嘴角,心中不满。 咸福宫这两个人,没一个消停的,没有恩宠就算了,还一个接一个地生事,心里只有甄嬛。 “这是怎么了,何官女子不是在禁足吗,怎么都跑到这来了?” 年世兰冷笑一声,“敬妃,仪贵人和玉贵人收买宫人,私自来看禁足的何官女子,你这咸福宫的主位也有失察之罪。” 敬妃敛下眸间的波动,“嫔妾是否有错,皇上那儿自有定论,就不劳华妃操心了。” 心下无奈,轻抿了抿唇,“华妃还是先让玉贵人起来吧,她身子才好,皇上看了也要心疼的。” 年世兰反应过来,捏着茶盏的手一顿,轻笑道:“敬妃说的有道理,还不快扶玉贵人起来,免得一会儿有个什么好歹,又要赖上本宫了。” 甄嬛被两个嬷嬷强硬地扶了起来,皱着眉揉了揉胳膊,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青紫了。 更让她难受的是年世兰的话,好似不是年世兰害了她,而是她冤枉了年世兰一样。 抬手摸了摸小腹,眉眼间透露出浓郁的恨意。 沈眉庄见状,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扯了扯,示意她冷静下来。 甄嬛感觉到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一紧,神色有一瞬间的停顿,心下了然,抬头看向因担忧紧蹙眉尖的沈眉庄,微微点了点了。 殿内的气氛顿时弥漫着一丝诡异,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过了许久,胤禛才一脸严肃地踏进咸福宫的大门,看着满屋子的人,神色间尽是不耐烦。 “这么晚了,都聚在这儿做什么呢?”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安,“臣妾参见皇上。” 华妃率先开口:“皇上,臣妾宫里的人看到仪贵人带着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地出了碎玉轩,觉得不对劲就跟了过来,谁知仪贵人不回自己住处,反而来了何官女子这里。” 回头看了一眼甄嬛,复又说道:“臣妾过来一看,仪贵人果然在这,还在外面的墙角找着了宫女打扮的玉贵人。” “臣妾自知无权过问此事,只好请皇上过来了。” 胤禛看向甄嬛,见她一副落魄的模样,倔强地看着自己,闭了闭眼。 半晌,沉声道:“你不是在碎玉轩养身子吗,怎么会到这来?” 甄嬛心里有些失望,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臣妾并非有意违抗皇上的旨意,只是,只是当初臣妾小产的事,臣妾不相信是浣碧做的,要亲口问问她。” 胤禛见她始终揪着这件事不放,困在里面走不出来,微微蹙眉,这件事不能继续查下去,麝香只能是浣碧的手笔。 “你小产的事,都已经查清楚了,当初是太后和昭贵妃的人一起查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该罚的人都已经罚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心里到底是对此事不满,还是对朕的决定不满?” 甄嬛抬头看着他只觉得陌生,突然想起从前恩爱的时候,好像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 “皇上,臣妾只想要一个真相,想要知道是谁害了臣妾的孩子!” “够了!”胤禛狠狠拍了一下身侧的桌子,吓得屋子里的人都跪了下去,只剩下甄嬛固执地站在那儿。 良久,还是没能抵挡住这份威压,跪了下去。 胤禛顿了顿,沉声道:“都起来吧,小产一事已有定论,不必多说。何氏既然在禁足,以后就不要再过来了。” 华妃还要再说什么,抬眸的瞬间看到胤禛的脸色,又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皇上,既然事情解决了,臣妾陪您回去歇着吧,明天早上还要上朝呢。” 胤禛微微颔首,算是应下,“都各自回去吧,敬妃,何氏就交给你了,禁足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入。” 说罢,看了一眼甄嬛,见她毫无波澜,一点低头的意思也没有,带着年世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敬妃叹了口气,“仪贵人、何官女子,你们两个既然是本宫这里的人,就要安分守己,好自为之吧。” 只等敬妃也出去,甄嬛瘫坐在地上,沈眉庄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担忧地说道:“嬛儿,你怎么了,快起来。” 甄嬛呢喃道:“眉姐姐,我绝不能沉寂下去了,皇上不会替我查清真相,我只能靠自己。” 沈眉庄握住她的手,“好,你放心,我会帮你一起查的。” 身后的浣碧垂眸盯着自己的衣摆,心思百转千回,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选错了人,她就很难再替娘亲进甄府祠堂了。 可看着方才的样子,原本的心思又有些动摇。 * 翌日清晨,忘忧早早将她今日要穿的宫装送了进来,安陵容正坐在铜镜前,闭着双眼,任由锦书为她上妆。 梳妆完,锦书附身在她身侧低声道:“娘娘,敬妃娘娘传来消息,昨日华妃带人闹了起来,抓住了仪贵人和玉贵人,请了皇上过去。” “皇上过来后,和玉贵人起了争执,发了一通脾气,跟着华妃回了翊坤宫,不过也并没有降罪她们。” 安陵容睁开双眸,扶着锦书的手站了起来,唇角微弯,柔声道:“这下玉贵人和华妃要不死不休了,和皇上只怕也要离心了。” 想到浣碧,轻笑出声:“浣碧投靠时帮不上什么忙,搅局倒是有一手。” 第171章 浣碧心事 另一边,浣碧已经彻底慌了神,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她越是瞻前顾后。 浣碧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紧咬着唇,不断盘算着。 珍珠走上前去,眸中含着担忧,“小主,昨夜的事,皇上并没有怪罪您,你不要太过担心。” 浣碧叹了一口气,“珍珠,你不懂,皇上昨日分明是一点也不在意我,我如今只能靠着别人出去了。” 珍珠不解地看向她,“小主,奴婢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向玉贵人示好。昭贵妃和敬妃都是有子女的高位嫔妃,而玉贵人就算生下孩子,也不能和这二人相比,您何必冒险去寻玉贵人呢?” 浣碧眉眼间带了几分愁色,想到甄远道寄来的那一封封家书,轻扯了一下嘴角,自嘲地笑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己的指望在甄嬛手上,原以为只要自己得宠,就能让娘亲得到归宿。 可是甄远道顾忌夫人,不肯让娘亲进甄府祠堂,又暗示她此事唯有甄嬛开口,才有机会成事。 她的父亲还真是心疼夫人和女儿,全然不顾自己和娘亲。 如今她已经是进退两难,若是继续投靠昭贵妃和敬妃,那甄府定不会松口。可若是投靠甄嬛,自己在这宫里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依着甄嬛的性子和对皇上的感情,不到绝境,绝不会给自己得宠的机会。 “珍珠,若我投靠玉贵人,你觉得如何?” 珍珠眸光晦暗,“小主糊涂啊,玉贵人接连失了两个孩子,日后还能不能再有孩子都是难说的,且玉贵人于恩宠上也只能算是平平,如今淳贵人都胜她许多呢。” 浣碧起身在殿内走来走去,面上更带了点焦急,“你不懂,我到底是甄府出来的,有些时候不能不顾忌甄府。” 珍珠见她终于提及甄府,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小主,是甄府从前对您很好吗?” 浣碧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 “甄府待我也算平常,只比寻常丫鬟好上几分。” 珍珠长出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等小主日后得了宠爱,封嫔封妃,再给玉贵人和甄府些赏赐也就够了。” 浣碧直觉和她说不清楚,微微蹙眉,“珍珠,你说若是我有了身孕,皇上会不会对我的家人有些赏赐,就如同昭贵妃那样。” 珍珠脸上的笑一滞,很快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那是自然的,奴婢一直没听小主说过,老爷和夫人是在京城吗?若是在,咱们也可以想办法找人出宫照顾一二。” 浣碧抿着唇,微微有些发愣,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情很是复杂,不知该如何说。 珍珠看着浣碧有些失神的模样,以退为进,“小主,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 浣碧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瞧着对方担忧的神色,顿了顿,到底是开了口: “珍珠,你在宫里时间长,帮我一起想想办法吧。” 珍珠福身道:“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为您解忧。” 浣碧缓缓说道:“我娘已经去世了,我爹是京城的一个……小官,为了家里安排的正妻抛弃了我娘,可怜我娘至今都没能进府上的祠堂。” “我如今筹谋这么多,也只是想给我娘挣一个名份。” 珍珠一字一句地记下,思索了一下,道:“小主,这事说到底只是皇上一道旨意的事,便是昭贵妃,只要有心帮您,也不是什么难事。依奴婢看,是您想岔了。” 珍珠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也不管浣碧继续思虑什么,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直到夜晚浣碧睡熟,珍珠才匆匆出去,将消息递到安陵容那儿。 次日一早,安陵容坐在桌前用着早膳,锦书走了进来,示意其他宫人出去,自己上前为她布膳。 片刻后,低声将珍珠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安陵容夹菜的手一顿,京城的小官,那浣碧为什么对甄嬛有这种执念? 只怕这小官就是甄远道自己吧,这才是浣碧受甄嬛偏爱的原因,也是浣碧摇摆不定的原因。 安陵容招手让锦书靠近,低声耳语了几句,挥手让她去办。 七月初,连下了两场大雨,旱情得到了缓解,胤禛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好转了。 前朝解决了一个难题,胤禛去后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在子嗣上自然多了很多期待。 怀有身孕的方淳意,被诊出肚子里多半是个男孩,更是炙手可热,不仅胤禛时常去看她,皇后也是多有照顾。 流水的赏赐,比起安陵容当初怀双生胎时也是不差的。 而得知只有一个男胎后,安陵容反而安心了下来,命人暗中去查方淳意平日所用的一应事物。 如今宫权尽在她手中,做起事来比从前方便了许多。 安陵容上个月寄出宫的两封信也收到了回音,一封是寄到了济州协领府给沈自山,给他推举了一个名叫陈思的千户。 这人是安比槐从前的小厮,为了给母亲治病投靠了安陵容,安比槐护卫粮草身亡,他也受了重伤。 事后胤禛赏了他金银,还给了他一个百长的职位,陈思一心想挣一个前程,进入军营后凭着不要命的冲劲这几年已经做到千户,这也向安陵容证明了他的能力。 沈自山的势力都在军中,借他的手给陈思一个机会是最合适的选择。 安陵容对于和沈家的合作并没有太大的期待,沈家不止沈眉庄一个孩子,各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不会因为她就把宝都压在自己身上。 不过像这样的小事,为了证明合作的意愿,沈自山反而会尽心去办。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沈自山给陈思安排了一个不低的职位。 另一封信则是给陈思的,交待他后面该做的事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172章 华妃协理 两封信的回音都算是好消息,安陵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胤禛进来时,就见安陵容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倚在窗前的软榻上听院子里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个手里拿着书,另一个手里轻捏着茶杯,小口喝着。 “容儿好雅兴,听雨看书品茶,朕看了都羡慕得很。” 安陵容微微抬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福了一礼,“皇上万福金安,外边下着雨,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胤禛拉着人坐下,“今日不忙,过来看看你。” 安陵容端起茶壶,为胤禛倒了一杯茶,亲手奉了过来,柔声道:“皇上午膳用得可合口,臣妾这儿备了点心,您可要尝尝?” 胤禛点了点头,“你宫里的点心向来精致,朕也时常想着。” 安陵容扬起唇角笑了笑,示意流筝将点心端上来。 “皇上若是喜欢,臣妾便时常给您送到养心殿去。” 胤禛轻应了声,拿起点心尝了一块,“朕今日过来,还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安陵容微微抬眸,“不知皇上说的是何事?” 胤禛轻笑着开口:“前些日子这两场雨,缓解了旱情,朕想着办一场家宴,热闹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安陵容心下了然,眸色微动,“臣妾觉得皇上的主意极好,如今旱情得到缓解,也是皇上当初祈福的好处,自然是该热闹一下。” 顿了顿,复又说道:“此事是臣妾的疏忽,不如就交给臣妾来办吧。” 胤禛闻言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如今宫权在你手上,这事自然要由你来费心。” 安陵容看着他的神色,不像是只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暗暗盘算了一下宫里宫外的情况,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打算主动开口。 有些时候,没必要太聪明,太聪明的人相处起来未必就真的轻松,尤其是对于像胤禛这样多疑的人。 半晌,二人闲聊了许久以后,胤禛才提起这个话头。 “前几日,年羹尧递了一道请安折子,直言华妃受罚,年氏一族心中惶恐不安,愿意以其军功爵位,求朕原谅华妃。” 安陵容微微垂下眼眸,笑了笑,“年大将军才立战功,皇上这个时候夺了他的爵位,似乎不妥。” 胤禛微微颔首,“年羹尧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陵容为胤禛又倒了一杯茶,顺势起身,“皇上,臣妾资历尚浅,独理宫务总还有些顾此失彼,眼下家宴一事就是臣妾的疏忽。”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华妃协理六宫多年,若有华妃分担一二,臣妾也可轻松些。” 胤禛握住安陵容的手,眉眼间的满意不加掩饰,温声道:“容儿心思细腻,最得朕心,只是委屈你了。” 安陵容上前坐在她的身侧,柔声道:“臣妾虽是贵妃,却也是替皇上和皇后暂时管着后宫,如今皇上有意让华妃替臣妾分担,臣妾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委屈。” 胤禛长叹了一口气,心中颇多感慨,看着她的面容,将人揽入怀中。 良久,才说道:“不论什么事,容儿都替朕考虑,不让朕为难,明明受了委屈却从不计较。容儿,有你,是朕的幸事。” 安陵容依偎在他的怀里,手攀上他的背,轻声说道:“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就不委屈。况且皇上为了天下,为了朝政,忍下的一定更多,臣妾能为您分担一二,心中欢喜得很。” 胤禛将人抱得更紧,沉默了许久,承诺道:“容儿,等事情结束,朕会给你更多,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安陵容安静得回抱住他,没有说话。 直到二人分开,安陵容坐在对面,掖了掖鬓边的发丝,略带担心地说道:“皇上,臣妾听闻玉贵人还是整日在碎玉轩里不肯见人,若是听说了此事,只怕要伤心了,可要臣妾去劝解一二?” 胤禛闻言一顿,垂下眼帘,沉思了片刻,“玉贵人那一胎是受了委屈,朕想给她补偿可她却一直不肯见朕,想来心里是怨朕的。” 安陵容微微蹙眉,“皇上已经惩治了何官女子和华妃,玉贵人怎么会怨您呢,这事发生以后,您有多伤心臣妾都是看在眼里的。” 胤禛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旁人都如你一般讲理,这宫里哪还会有这么多争斗不休?” “玉贵人再如何,也没有朝政要紧,她如果还是这样不懂事,朕只当白宠她一回了。” 安陵容劝解了两句,就又将话题转到了两个孩子身上,陪着胤禛说了好一会儿话。 胤禛离开后,安陵容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阴云密布,雨淅淅沥沥得越下越大,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二日,华妃协理后宫的旨意就传到了各宫,旁人没什么反应也就罢了,就连碎玉轩都没什么动静,倒是让很多人意外。 而安陵容却是清楚碎玉轩的动静,正计划着复宠一事呢。 这回果郡王再想进宫就难了,甄嬛少了这个最大的助益,既要准备许多东西,又要瞒着所有人,实在是有些吃力,最后还是没办法求到了景仁宫。 宜修看着甄嬛,只觉得眼前的人和死去的纯元真是很像,永远有那么多主意,折腾个不停,就为了留住胤禛全部的心思。 掩下眸底的厌恶和痛恨,宜修扯出一抹端庄的笑容,“你能想明白,走出来,是最好不过的。玉贵人,你还年轻,以后会有孩子的。如今,得到皇上的恩宠才重要。” 甄嬛听到皇后提及孩子,心中一痛,“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只是是臣妾想错了。” 宜修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且放心,本宫会帮你的,虽然如今本宫在宫中的势力不如从前了,但你有所求,本宫说什么也不能不管。” 甄嬛起身跪下,“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冷漠地看着她跪了下去,顿了顿,调整好状态,“起来吧,本宫听皇上说,近日要准备一个家宴,你想复宠,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只是时间不多了,你要抓紧时间准备。” 甄嬛垂首,“是,有皇后娘娘相助,臣妾定然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出了景仁宫,很快就有一个内务府的副总管带着东西进了碎玉轩的侧殿,里面正是甄嬛所需要的。 第173章 意外发生 七月十日未时,雨滴敲在乾清宫的琉璃瓦上,殿内丹陛两侧的烛火亮了起来,鎏金錾花八方亭式食盒次第排开,精心准备的菜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胤禛听着嫔妃和宗亲的奉承,眉眼间透露着笑意,就连果郡王允礼都得了他的笑脸。 要知道,甄嬛小产那日后,胤禛虽没说什么,但平日颇得胤禛信重的果郡王再也没被传召入宫过,其中深意不难猜出。 “皇上,臣妾恭喜皇上,得上天赐福,一解干旱之苦。”宜修端起酒杯对着胤禛说道。 胤禛定定地看了她两眼,没有拂了宜修的面子,也拿起酒杯喝了一杯。 安陵容坐在左侧嫔妃席位中的首位,胤禛放下酒杯就见她正品尝着面前的醋椒鱼羹,鬓边的点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摆动。 “昭贵妃,今日的宴席办得不错,赏金累丝缠枝莲簪一对,翡翠镶金护甲一对、金累丝葫芦耳坠一对、点翠钿子一个。” 安陵容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福礼道:“臣妾多谢皇上赏赐。” 胤禛乐呵呵地让她起来,又看向她身后的华妃,同样温声说道:“华妃,你这几日协理六宫同样辛苦,就赏一扇红木镶玉百鸟屏风吧。” 宜修闻言面上一僵,百鸟朝凤,向来是皇后的象征,皇上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扫视了一下殿内众人的神色,宜修捏紧双手,浅笑出声:“本宫身子不适,宫务倒是辛苦昭贵妃和华妃了,皇上赏了你们,本宫自然也不能落下,就赏你们二人各一柄白玉扁方吧。” 安陵容理了理裙摆,起身福了一礼,柔声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为皇上皇后分忧,是臣妾应尽之分。” 年世兰暗自翻了个白眼,也起身行了一礼,跟着附和了一声。 胤禛似乎更放松了一些,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笑意,“来了,都起来吧。” 话音落下,殿内乐声一变,悠扬的琴声缓缓响起,舞姬脚步轻盈地走进殿内,正中央的女子赫然是甄嬛的面容。 年世兰白眼翻到了天上,这帮人就没点别的花样了吗,回回争宠不是唱曲,就是跳舞,也不嫌腻得慌。 安陵容视线落在年世兰的脸上,抬手用帕子掩住嘴角的轻笑,她还是喜欢这样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人,一点都不需要费心。 看得出来这次甄嬛准备的并不是十分充分,舞蹈只算普通,没有什么新意。 直到快要结束时,袖口飞扬,十数只蝴蝶飞舞而出,裙摆变换为红梅的图案,倒是费了心思的。 胤禛眸色微动,似乎有些许惊喜,身子正了两分。 甄嬛动作缓缓停下,盈盈抬眸看向胤禛,俯身一拜,“臣妾参见皇上,臣妾许久不见圣驾,今日特用此舞以贺旱情缓解之喜。” 胤禛眸中升起一丝笑意,看着甄嬛温顺低眉的样子,心中微软。 “起来吧,你的身子可养好了?” 甄嬛放软了声音,“臣妾身子已经好了,就想着来为皇上庆贺。” 胤禛微叹了一口气,想到之前说的要晋她为嫔位的事情,抿了抿唇。 安陵容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起身浅笑着开口:“皇上,玉贵人此舞别出心裁,当真是好看。只是事先并未报给臣妾,倒是和臣妾的安排撞上了。” 胤禛微微挑眉,“哦?贵妃也安排了表演?” 安陵容点了点头,面上带了些遗憾,“这事虽是臣妾安排的,可却是柔嫔费了不少功夫准备的,只为博皇上一笑。不过今日既然已经有玉贵人献舞了,就让柔嫔下次再跳给皇上看吧。锦书,去请柔嫔回来吧。” 胤禛生出了些许兴趣,摩挲着手里的念珠,笑着开口:“容儿的心思向来是与众不同的,既然已经准备了,就让柔嫔进来吧,朕自然不能浪费你们的心意。” 安陵容脸上笑意盎然,弯腰行了一礼,“是,既如此,玉贵人,你也入座吧。” 甄嬛嘴角的笑意一垮,抬眸看向宜修,见对方一脸冷漠,就猜到了这事对方也是不知道的。 无奈地低下头,“是,多谢贵妃娘娘。” 因着并没有安排她的位置,胤禛的心思又都在安陵容和余莺儿的身上,也没有顾得上她,便只坐在了末尾的一处空座上。 捏着酒杯的手逐渐收紧,甄嬛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半晌,将杯中的酒饮下,只觉得苦涩不已。 佩儿上前为她披上了披风,一袭舞衣坐在这总归是有些不妥。系好披风的带子,大着胆子握住了甄嬛的手,低声劝慰道:“小主,别难过,来日方长。” 甄嬛抬眸对上她坚定的目光,心中微动,缓缓点了点头。 另一边,殿内的乐曲声再不复方才的婉转悠扬,而是变得气势磅礴。 余莺儿一袭素衣缓步上前,乌黑的发丝只用一个玉冠固定,衬得她多了几分英气,眉眼间没了往日的妩媚。 随着乐声,水袖猛然甩开,脚步旋转,水袖又飞起,在空中散开,宛若一朵白梅。 纤腰灵动,回眸浅笑,引得胤禛移不开眼。 半晌,乐声达到高潮,余莺儿定住身形,四名素衣宫女捏着白纱的四角匆匆走进殿内,铺在地上。 余莺儿脚步轻盈行至白纱的一端,以脚为笔,蘸上墨汁,随即在白纱上旋转,挥舞着长袖。 皓腕凝霜雪,步步生梅花。 四名宫女见她身姿微顿,上前用画杆将白纱立起。余莺儿身子向后一仰,长袖落入墨汁中,手腕微微用力,随着鼓点在白纱上轻甩。 众人皆被这从未见过的舞蹈震撼,直直地看着殿中央的余莺儿。 白纱再度立在众人面前时,上面俨然是一幅壮观无比的山水图,余莺儿缓缓上前,以指尖的鲜血轻点白纱,江山社稷图就此诞生。 第174章 意欲封妃 余莺儿缓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朗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看着眼前的景象,激动地站起身来,“好,朕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舞蹈,柔嫔以画作舞,实乃天人之姿。” 末尾的甄嬛死死攥紧了拳头,枉她筹谋多日,甚至求到了皇后跟前,只为了今日的复宠,偏偏又被她们给毁了。 柔嫔这一支舞之后,她方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抛砖引玉。 安陵容率先起身行了一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余人也都跟着起身行礼称万岁。 胤禛朗声笑了起来,片刻后抬手,“都起来吧,昭贵妃,今日这表演你用心了,朕很满意。” 安陵容勾起一抹浅笑,“臣妾不过是安排了一番,这主意是谦贵人出的,而柔嫔,为了这一支舞苦练多日,实在是用心呢。” 这支舞是林雅颂闲聊时和她提到的,她带着二人设计了许久才得以有今日的效果。 甄嬛复宠的心思她已经猜到了,无非就是弹琴跳舞。看腻了的不只是年世兰,还有她。 她这次就是要让甄嬛以后再也没有跳的心思,她倒想看看甄嬛还有什么新的手段。 胤禛闻言有些惊讶,这谦贵人自从伤了身子,他就再也没有翻过对方的牌子,平日也很少见到,却不想谦贵人还有这等奇思妙想。 “嗯,谦贵人倒是让朕刮目相看。”说罢,沉吟片刻,“如今宫中已有三妃,柔嫔伺候时间也不短了,又育有一女,妃位倒也配得上。” 话音才落,宜修皱眉起身,略带焦急地说道:“皇上,这恐怕不妥吧,柔嫔只是宫女出身,嫔位已是一宫主位,封妃是不是有些过于……” 年世兰也跟着起身福了一礼,“皇上,柔嫔这一舞虽然精妙,但是妃位的赏赐的确有些过重了,还请皇上再考虑一下。” 余莺儿抬眸看了一眼安陵容,得到对方的示意,垂眸浅笑,缓缓说道:“皇上,臣妾今日献舞只是为了庆贺,并非是为了赏赐。” 说着,眸中微动,带了几分落寞和受伤,复又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臣妾从前只是个宫女,出身低微,得蒙皇上宠幸才有今日的荣光,哪里还能奢求妃位呢。” 俯身盈盈一拜,“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莫要因为臣妾惹得皇后不快。” 这话听的宜修眉头一皱,暗道不好,正要开口呵斥辩解。 就见胤禛率先开口:“宫中晋升凭恩宠,凭子嗣,凭功劳,何时要靠出身了?柔嫔虽是宫女出身,但服侍多年从未有过错处,朕意已决,皇后不必再说。” “晋柔嫔为柔妃,晋谦贵人为谦嫔。” 说罢,视线落在大殿角落处,再次开口:“晋玉贵人为玉嫔。命内务府择吉日举办册封礼,昭贵妃,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安陵容不给宜修和年世兰再开口的机会,福身应下,“是,臣妾遵旨。” 胤禛此刻也没了继续宴饮的心思,命人将江山社稷图妥善保管,便带着余莺儿回了钟粹宫。 宜修脸色不太好看,但到底甄嬛也得了好处,看着年世兰的神情,勉强有了一丝安慰。 “华妃,如今柔妃已经和你并尊了,你以后要多照顾她啊。” 年世兰冷笑一声,“册封礼还没成,皇后娘娘这就迫不及待地叫上柔妃了,还真是心疼她啊,既如此,方才又何必拦着呢?” 说罢,嘲讽似的挑了挑眉,一抚裙摆转身离开。 宜修冷下脸来,看着一脸柔顺的安陵容,“昭贵妃,你对柔嫔还真的用心,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一直这么同心协力。” 安陵容轻笑出声:“不劳皇后娘娘费心,臣妾与柔嫔自然同心同德。” 次日一早,宜修召各宫嫔妃到景仁宫请安。自从宜修被禁足后,请安就改为了逢五才去,如今这是因为余莺儿和甄嬛几人晋封有些慌乱了。 请安之时,宜修对几人多有提点,话里话外皆有挑拨之意,安陵容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皇后娘娘,臣妾瞧着淳贵人这一胎的肚子比寻常妇人的肚子更大些,不知可让太医看过了?” 敬妃闻言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略带惊讶地开口:“是呀,臣妾看着淳贵人的肚子可不比贵妃娘娘当初的肚子小呀。” 宜修微微蹙眉,有一瞬间的慌乱,“淳贵人的胎有太医看着,自然没有大碍,至于肚子,太医也说过,是胎儿发育太好的缘故。” 说着扬起一抹微笑,“淳贵人,太医说你这一胎多半是个男孩,只要平安生下皇子,本宫就去为你请旨,封你为嫔位。” 方淳意面上欣喜不已,也不再和从前一样总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起身微微俯身:“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平安生下小皇子的。” 宜修点了点头,余光瞥了一眼余莺儿,笑道:“嗯,宫里的皇子向来金贵,若不是四妃之位已满,便是封妃也有可能呢。” 方淳意眸中微动,不动声色地看向余莺儿。 安陵容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皇后娘娘这话臣妾不敢苟同,皇子金贵,公主也同样金贵,依臣妾看,皇上对几位公主的宠爱丝毫不比皇子少呢。” 余莺儿掩嘴笑了笑,“是啊,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臣妾生了公主就要低人一等吗,这话臣妾定要去找皇上说说。” 宜修看着安陵容和余莺儿,脸色不虞,“皇子和公主自然是同样尊贵,本宫不过是为了安慰淳贵人,倒是让昭贵妃和柔嫔抓住不放了。” 安陵容神色自若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臣妾和柔嫔都育有公主,自然是要分辨一二,不然日后公主长大,听到这种荒唐的话,岂不是要弄出乱子?” 宜修攥着念珠的手一紧,“罢了,都散了吧。” 安陵容带着余莺儿回到永和宫后,看着对方眉眼间的轻松之意,笑问道:“你所求的,可都如愿了?” 余莺儿笑意更盛,“有姐姐为我费心,我自然是如愿了。不瞒姐姐说,我还从没想过自己能位列妃位呢。” 安陵容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眼下你还不是妃位,正是要小心的时候,可不要看轻了这宫里的女人。” 第175章 陵容中毒 “贵妃娘娘,七月二十是大吉之日,举办册封礼最合适不过了。”内务府的王总管将册子恭敬地捧到她面前。 安陵容清明的双眸眨了眨,抬手拿过册子,随意翻了翻,慢条斯理道:“嗯,倒是个好日子,只是这十日的时间终究短了点,内务府的准备来得及吗?” 王总管伏低了身子,回禀道:“娘娘放心,内务府正加紧人手赶制吉服呢,定不会误了时间的。” 安陵容轻嗯了一声,把册子放在一边,拾起一枚棋子在手里摩挲着,眼前的棋局是前几日胤禛过来时和她下了一半的。 她安静地看着棋盘,片刻后将手里的棋子落了下去。 “玉贵人封嫔的吉服,样式按照这个改一下。”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锦书上前将一张纸递到王总管面前。王总管仔细看了几眼,用心记下,随后对着锦书点了点头。 锦书微微福了福身子,将纸张收了起来。 “娘娘放心,奴才已经记下了,回去就去办。” 安陵容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声音清浅:“嗯,其他的按照章程办就行了,当心别让人钻了空子。” 见王总管躬身应下,安陵容便轻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锦书再进来时,从食盒里取出一碟点心,轻声道:“娘娘,这是柔嫔娘娘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小厨房新研制的,请您尝尝。” 安陵容微微颔首,捏起一块糕点,正欲放入口中,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和小七核实了一下,才放回到碟中。 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锦书,银针试毒。” 锦书微微一愣,蹙起眉头,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连忙去取银针过来,试了试,银针竟变成了黑色。 “娘娘,这糕点有毒!奴婢去请皇上过来。” “等等。”安陵容出声拦下,又道:“去取我的银针来。” 一刻钟以后,锦书慌张地跑出殿门,呼喊道:“来人,快来人,娘娘中毒了!快去请皇上和太医过来!” 永和宫瞬间乱了起来,还是琳琅端出了掌事姑姑的架子,一一安排下去,这才有了章法。 胤禛匆匆赶来时,安陵容已经昏迷了过去,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唇边泛着淡淡的暗血色。 卫临正跪在床边替她诊脉,神色严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胤禛快步走了过去,脸色微变,声音阴沉,“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昭贵妃怎么会中毒,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锦书上前跪下,“回皇上,娘娘午后用了一块糕点就吐血晕倒了。” 胤禛看了她一眼,面上还是一片阴沉,眉眼幽深,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气场。 卫临此刻已经收回了诊脉的手,侧身对着胤禛行了一礼,道:“回皇上,贵妃娘娘是中毒了,毒就下在糕点里,贵妃眼下昏迷不醒,十分危险。这毒又异常罕见,微臣需要立刻回太医院配置解药。” 胤禛流露出来的威压使在场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朕命你务必尽快把解药研制出来,贵妃不能有丝毫闪失!” 卫临垂首,“是,微臣遵旨。”说罢,便退了出去,匆匆赶回太医院。 胤禛半阖着双眸,沉声道:“有毒的糕点怎么会送进永和宫?” 锦书道:“回皇上,这糕点是柔嫔身边的宫人送过来的,娘娘没有设防,便吃了下去,谁知竟然中毒了。” 一旁的琳琅闻言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锦书,双眸闪烁,很快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胤禛握着桌角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眯了眯眼睛,“你说这糕点是谁送来的?” 锦书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是,是柔嫔。” 胤禛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扫了下去,“放肆!” 殿内的人都跪了下去,半晌,胤禛才冷声道:“苏培盛,去把柔嫔给朕带过来,朕要亲自问她!” 话音落下,胤禛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转身去看昏迷的安陵容,伸手握住了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视线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徘徊。 闭上双眸,叹了一口气,他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有一丝颤抖。他只想象一下,眼前的人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他可能就此失去这个人,心里就忍不住慌乱起来。 胤禛将她的手放到锦被里,又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起身走出寝殿。 胤禛到榻上坐下,屋内的气氛太压抑,宫人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惹恼了他。 余莺儿踏进殿内时,就见平日向来冷静的胤禛阴沉着脸,让她觉得陌生得很。 脚步一顿,余莺儿缓了缓心神,走了进去,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冷着脸一言不发,让余莺儿摸不着头脑。 “不知皇上今日召臣妾过来是有何事,怎么不见贵妃姐姐?” 听到这话,胤禛将桌上的茶盏摔了下去,怒喝道:“你还敢提她!容儿待你如亲姐妹一样,你竟然下毒害她!” 余莺儿一愣,连忙跪下,不解地回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会害贵妃姐姐呢?臣妾一直蒙贵妃姐姐照顾,才有今日,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还请皇上明察。” 说罢,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抬头时目光坚定地看着胤禛。 “容儿吃了你送过来的糕点才中毒的,这事你怎么解释!”胤禛指着她,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余莺儿想着从前安陵容遇到事情时的冷静从容,逼着自己压下心底的一丝慌乱。 “皇上,糕点确实是臣妾命人送过来的,但绝对没有让人下毒。贵妃一直是臣妾的依靠,当年生产时也是贵妃救了臣妾母女的性命,臣妾用这样明显的手段毒害贵妃,百害而无一利,臣妾怎么会愚钝至此!” 胤禛皱着的眉头松了松,语气不似方才那样冷漠,“朕会命御前的人去查这件事。” 余莺儿又行了一礼,“臣妾恳求皇上严查,找出真凶,还臣妾清白。” 胤禛沉吟片刻,道:“你先起来吧,苏培盛,带人去查,不论用什么手段,务必给朕查明真相。” 第176章 指控柔嫔 余莺儿扶着宫人的手站了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抬眸打量了一下胤禛的脸色。 “皇上,臣妾想去看看姐姐,若是皇上不放心,就让锦书跟着臣妾,可好?” 胤禛见她神色坦然,示意锦书跟她一起进去。 一进寝殿,余莺儿就匆匆走到床榻前,见安陵容真的晕了过去,神色凝重,“怎么回事,姐姐真的晕倒了?” 锦书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轻声道:“柔嫔娘娘放心,我们主子自有安排,您且看着就是。” 余莺儿扶了扶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吓死本宫了,方才那阵仗,本宫还以为姐姐真是出了什么事呢。” 锦书浅浅地扬起一抹笑,安抚了余莺儿一番,扶着她走了出去。 余莺儿一出寝殿,面上就换了一副神情,眉眼间满是担忧和不安。 “皇上,今日的糕点是臣妾宫里的小厨房送过来的,臣妾尝着可口,这才想着给姐姐送些,送糕点的是臣妾身边的青儿,此事若要查可从小厨房和青儿查起。” 胤禛略带惊讶地看了看余莺儿,随即轻轻点了点头,“此事苏培盛会去办,你不用操心。” 话音才落,殿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小福子躬身进来禀告:“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华妃娘娘、敬妃娘娘过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胤禛微微蹙眉,沉默了片刻,“让她们进来吧。” 宜修带着二人一同进来,行礼问安后先去寝殿内看了一眼安陵容,见她昏迷着,神色各异。 再出去时,面上丝毫不显。宜修率先开口:“皇上,这是怎么回事,臣妾听闻昭贵妃中毒便匆匆赶来了。” 年世兰瞥了一眼余莺儿,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道:“臣妾怎么听说是柔嫔送来的糕点有毒,昭贵妃吃了以后才昏迷的?” 敬妃见柔嫔面上并无慌乱,胤禛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稍定,温声道:“皇上,柔嫔与昭贵妃向来交好,感情非旁人可比,怎么会害昭贵妃呢?” 年世兰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柔嫔心里怎么想的呢?” 宜修也跟着开口:“柔嫔,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闭上双眼,只觉得聒噪,紧了紧手里的念珠。 余莺儿见胤禛并未开口,平静道:“此事不是臣妾所为,皇上已经命人去查了,真相如何很快就能知晓。” 见宜修和年世兰还要开口,胤禛不耐烦地喝道:“行了,若再吵就都回去!” 几人神色一僵,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半晌,苏培盛才带着两个宫女走进殿内,躬身道:“皇上,奴才奉命查昭贵妃中毒一事,那糕点是宫女天冬做的,负责送过来的是宫女青儿,亲手交到了锦书手上,再无其他人接触过。” 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眸色晦暗如霜,良久,沉声道:“朕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是谁给贵妃下毒的,若有半句谎言,朕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青儿瑟缩了一下,抬头辩解道:“皇上,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拿到糕点后直接送到了永和宫,一下也没有打开,奴婢是被冤枉的。” 说罢,头砸在地上,一下比一下用力,唯恐胤禛不信她的话。 而天冬则镇定得多,俯身一拜,“奴婢所做糕点并无问题,糕点中的毒不是奴婢下的。” 胤禛语气淡淡:“她们的住处可搜查了?” 苏培盛躬身道:“回皇上,奴才亲自带人搜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敬妃视线落在天冬的袖口,眸色微动,出声道:“苏公公,这两个宫女的身上可搜过了?” 苏培盛一愣,抬眸看向胤禛,“皇上,这二人身上什么也没有。” 敬妃微微福身,“皇上,臣妾见天冬袖口的颜色与身上其他地方有些不同,不如请卫太医过来分辨一二。” 闻言,殿内几人的视线都落在天冬身上,天冬的神情也不复方才的平静。 “奴婢的袖口是在小厨房做吃食时浸湿了,这和贵妃中毒有什么关系?” 苏培盛上前押住她,见袖口果然有些潮湿,用力碾了一下,手上便染了一些白色的汁水。 胤禛见状命人去宣召卫临过来,天冬却突然开口:“皇上,不必请卫太医过来了,奴婢袖口上的汁液就是贵妃所中之毒。” 胤禛拧眉道:“何人指使你给贵妃下毒的?” 天冬轻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奴婢是柔嫔娘娘的人,自然是柔嫔指使的奴婢。” 余莺儿皱眉斥道:“胡说,本宫何时让你给贵妃下毒了!本宫与贵妃情同姐妹,害了贵妃有什么好处?” 天冬抬头看着她,道:“自然是因为嫉妒了,柔嫔和奴婢说,很快她就是妃位了,若是除掉了贵妃,那她就是最得宠的,到时再抚养了六阿哥,皇上顾念着几个孩子,也会封她为贵妃的。” 余莺儿气急了,上前踹了天冬一脚,“贱婢,什么话都敢编造,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不能宜修喝止,便跪了下去,“皇上,贵妃信任臣妾,臣妾真要害她何必用这样的蠢办法,还放着忠心的大宫女不用,选天冬这个背主的东西。” “此事臣妾嫌疑最大,臣妾愿自请禁足,若查出真是臣妾所为,臣妾悉听皇上处置。” 胤禛思索了片刻,“苏培盛,将天冬押下去,单独关押,朕会派人严加拷问。” “柔嫔,你起来吧,禁足就不用了,只是这几日先不要过来永和宫了,等朕查清真相再行定夺。” 胤禛如何看不出此事的怪异之处,余莺儿虽然算不上心思深沉,却也不是个蠢笨的,封妃还未结束,她此刻对安陵容出手实在不是好时机。 且二人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愿意相信这份感情的真实性。 宜修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皇上,臣妾是后宫之主,不如将此事交给臣妾吧,臣妾定会查明真相,给昭贵妃一个公道。” 第177章 表露真心 胤禛偏过头望着宜修,声音微寒:“皇后身子不好,这事就不用你操劳了。” 宜修闻言一愣,微张了张唇,缓缓说道:“六阿哥和二公主还小,昭贵妃昏迷不醒,两个孩子也没人照顾,不如臣妾先带他们回景仁宫吧。” 胤禛脸色更冷了,眉眼间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阿哥和公主有乳母照顾,就不必挪动了,皇后自己的孩子尚且照顾不好,又如何能照顾弘璐和静姝。” 宜修垂首掩下眸底的晦暗,紧紧握住手心,没想到胤禛现在已经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了,说出的话如一把刀子直插她的心口。 强扯出一抹笑,道:“是,臣妾遵旨,此事是臣妾考虑不周了。” 胤禛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儿,青儿察觉到视线,深深低着头,面上带着些许紧张,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柔嫔,你以为青儿该如何处置?” 余莺儿摸不清胤禛的意思,微顿了顿,福身道:“此事青儿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不如把她单独关押起来,等查清楚了,若不是她做的再放回钟粹宫也不迟。” 沉默了片刻,胤禛才开口道:“就按你说的办吧,来人,把她带下去,单独关押,不许她见任何人。” 青儿很快就被押了出去,看着余莺儿,眉眼间皆是不敢置信。 “娘娘,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娘娘,救救奴婢啊!” 小夏子上前堵住她的嘴,低声道:“安静些!” 年世兰见此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娇声道:“皇上,苏公公他们查清也需要些时间,不如臣妾陪您先回翊坤宫歇歇吧。” 说着,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又道:“昭贵妃有皇上福泽庇护,定然不会有事的。” 胤禛听完年世兰的话,久久没有开口,再抬头时,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 “你们都回去吧。” 等几人退了出去,胤禛挥退了宫人,独自走进寝殿内。 看着安陵容惨白的面容,再不复往日的美好,狠狠一皱眉,心底微沉,坐到了床边。 低声呢喃道:“容儿,你要好好地醒过来,朕答应过你的还没做到呢。” 似乎是怕她不愿醒来,轻碰了碰她的脸,“弘璐和静姝都不能离开你,朕也不能。”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话更是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了。 半晌,又看了她一眼,才抬步离开。 直到他走出殿门,安陵容的睫毛轻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床顶繁复的花纹,有些恍惚。 “寝殿内有我和琳琅伺候就够了,其他人守在殿外就行。” 安陵容听到锦书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动了动手指。 锦书推开门,带着琳琅走到床榻边。琳琅见安陵容醒了,眸中划过一抹了然。 “娘娘,您没有中毒吗?” 安陵容微微颔首,“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锦书和琳琅对视了一眼,低声禀道:“皇上动了怒,正在审问柔嫔身边的天冬,还让柔嫔在查清真相之前不要再来永和宫,不过柔嫔知道您没事,想来也不会如何。” 说着,声音一顿,又道:“皇后方才要把六阿哥和二公主带到景仁宫照顾,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训斥了皇后。” 安陵容扶着二人的手坐了起来,眼底隐隐有危险之意,“皇后的心思倒是够大的,一个淳贵人的孩子还不够她用的,既然如此,那本宫还就偏不让她有孩子在身边了。” 琳琅倒了一杯水,递到安陵容的面前,她接了过去,喝了几口,怒气平息了几分。 “娘娘,皇后的筹谋咱们已经知晓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想害您的人。” 锦书闻言也点了点头,“是啊,会是谁同咱们有这么大的仇,竟要置您于死地,真是可恶。” 安陵容转了转手里的茶盏,垂眸思索了许久,也拿不准是谁下的手。 “本宫还要昏迷几天,过两日让卫临过来,就说本宫性命垂危,恐怕要不行了。” 琳琅眸中闪过担忧,“娘娘若是性命垂危,皇上定会召集太医院所有太医过来为您诊治,到时恐怕会瞒不住吧。” 安陵容轻笑了一声,给了一个二人最容易理解的答案。 “放心,本宫是真的中毒了。” 此话一出,二人面色一惊,“娘娘!” 安陵容微微抬手,安抚道:“放心,这毒本宫服用了,解药也准备好了,过几日卫太医会拿出来的。” 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锦书道:“那就好,可要吓死奴婢了,只是这毒会不会伤到您的身子啊?” 安陵容拍了拍锦书的手,“放心,卫太医心里有数。这几日永和宫就交给你们了,给本宫盯住各处的动静,一定要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安陵容听到殿外有些声响,停了下来,示意二人去看看,自己则躺了回去。 锦书见状往殿外走去,琳琅扶着安陵容躺好,把床榻上的纱帐放了下来,守在一边。 锦书推开门,发现是一个负责洒扫的宫女,沉下声音:“素兰,你不好好在院子里洒扫,鬼鬼祟祟地跑到这来干什么?” 素兰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才刚过来,就被发现了,神色间有些尴尬。 “锦书姐姐,我,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 锦书冷下脸,“这里用不上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娘娘正昏迷着,不要乱走,若是被皇上看到了,仔细你的小命,” 素兰脸色一白,连忙应下,转身离开殿门,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锦书还死死盯着自己,吓得脚步又快了一些。 锦书抬手把小唐子叫了过来,“看着素兰,还有,这几日别让其他人靠近正殿。” 小唐子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你好好照顾娘娘。” 第178章 审问端妃 安陵容一连昏迷了三日,胤禛每日都要过来坐许久,有时是带着折子过来看一下午,有时则什么都不做,就安静地坐着。 太后也派人过来问了几次,不仅送了许多补药过来,还指了人一起查案。 胤禛坐在床榻边,接过锦书手里的帕子,试了试温度,才转过身,一点点为安陵容擦拭着。 半晌,捏紧帕子,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 就在胤禛沉浸在痛苦之中时,锦书略带激动地开口:“皇上,娘娘的手动了。” 胤禛闻言将视线投向床榻上的人,见她的手真的动了,“快去让卫临过来!” 话音才落,安陵容呕了一口黑血出来,又陷入到昏迷中,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点。 胤禛被眼前的一片血红镇住,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慌乱,“太医呢,还不快去叫太医!” 锦书转身跑了过去,自从安陵容中毒昏迷,卫临白天几乎都在永和宫的西侧殿候着,同时研究解药方子。 不多时,卫临脚步匆匆地进了殿内,直奔床榻边跪下诊脉。 很快,脸色凝重了起来,对着胤禛禀道:“皇上,娘娘体内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若再找不到解药,只怕性命危矣。” 胤禛被这话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去太医院,把所有的太医都给朕叫过来,务必,把昭贵妃治好!” “卫临,朕命令你,立刻想办法解毒!” 卫临垂首应下,取出银针为安陵容施针,暂时压制住毒性,便到外间斟酌用药。 胤禛压制住心中的慌乱和怒意,“苏培盛,去告诉夏刈,今晚之前查不到凶手,朕就把他当凶手治罪!”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后宫便都知道了安陵容性命垂危的事。 除了与她交好的几人为她担心,更多的人都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理,甚至思索着如何从这件事情中得到一些好处。 一处冷清的宫殿,里面的布置比起宫女的住处还不如,床榻上的女人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 “安陵容,你想让我死,我就要你死在我的前面!” 太医院的众人探查过安陵容的脉象,都觉得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这位贵妃只怕是命不久矣,一时之间又担心起自己的性命。 此刻比他们更担心自己性命的就属夏刈了,浑身的本事都使了出来,手底下的人也都散了出去,终于在傍晚前有了进展。 “皇上,奴才查到天冬的父亲收到了一笔银子,并且将银子和他的儿子都送到了乡下老家。” “奴才严刑审问了他和天冬,找到了给他们银子的人,正是端妃身边的宫女,那宫女虽换了打扮,但拷问之下也已招认,是受端妃指使。” 夏刈跪在永和宫的殿内,垂首禀告着查到的一切,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胤禛想过很多人,皇后、华妃甚至柔嫔、玉贵人,但是没想到会是端妃。 “去把那贱妇给朕带过来!” * 另一边,周宁海面带喜色地走进翊坤宫殿内,“娘娘,好消息!” 年世兰倚在软榻上,微微蹙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难不成是永和宫那位不行了?” 周宁海行了一礼,道:“回娘娘,方才收到消息,永和宫的昭贵妃性命垂危,命不久矣了。” 年世兰倒也说不上多高兴,毕竟不久前安陵容帮过她一次,只微微颔首。 周宁海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继续禀道:“娘娘,还有一个消息,皇上的人查到给昭贵妃下毒的是延庆殿的端妃,如今已经被苏公公带走了。” 年世兰坐直了身子,蹙眉看向他,“这消息准吗?” “回娘娘,千真万确。” 年世兰闻言笑了起来,这宫里她最恨的就是齐月宾那个贱人了,若是做实了她毒害安陵容,那再多的情份也保不住她的命了。 很快想到什么,吩咐道:“那个贱人最是狡诈,让咱们的人盯住了延庆殿,给本宫把她的罪名做实。” 颂芝上前提醒道:“娘娘,咱们让内务府克扣延庆殿份例的事要不要遮掩一二,若是她在皇上面前提起……” 年世兰拧眉,道:“这事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本宫还遮掩什么?” 说罢,顿了顿,又不耐烦地挥手,“罢了,这事你去办吧,免得皇上到时一时心软饶了她的性命。” 周宁海和颂芝领了旨意退了出去,年世兰坐在软榻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眸中满是恨意。 齐月宾,你害我小产,至今都不能再怀上孩子,让你苟活到今日,我也算是忍够了,如今你自作孽,那我就送你一程。 * 与此同时,端妃跪在永和宫的地上,虚弱的身体很难支撑她保持这个东西,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身上就布满了细汗。 胤禛看着她的脸,再也没有平日的愧疚和心疼,眉眼间透露出浓浓的厌恶。 “小泉子已经招认,是你身边的贴身宫女收买他,帮你带这毒药进宫,天冬也招认了是你指使她下的毒,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端妃缓缓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苦涩地说道:“皇上,在您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臣妾做的,不是吗?” 胤禛冷冷地看着她,神色没有一丝波澜,“朕,在问你。” 端妃沉默了许久,“是,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是臣妾要害昭贵妃的性命。” 胤禛皱起眉头,觉得地上的人很陌生,全无从前的柔顺,恶毒至极。 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枉朕信任你这么多年,你竟是个毒妇。” 端妃被打的偏过头去,眼前一阵发黑,缓了许久,才抬头望向胤禛,眸中含泪。 “毒妇?皇上,你只心疼昭贵妃性命垂危,你可知臣妾也命不久矣,而害我的人就是她昭贵妃!难道臣妾不应该这么做吗?” 胤禛一言不发,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即将爆发的怒火。 “你说昭贵妃害你,你有什么证据!她与你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害你这个久不出宫门的人!” 端妃闻言反而笑了出来,“皇上,你还真是相信她,臣妾与你多年的情份,竟比不上她分毫。” 胤禛没有耐心再听她说这些没用的话,“你当然比不上她!事到如今,朕劝你不要再挣扎,把解药交出来,朕或许可以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饶你一命。” 第179章 贬为庶人 齐月宾自嘲地笑了一下,眼圈微红,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这么多年错付的真心还是在笑胤禛此刻的深情。 “皇上,臣妾无话可说,也没有解药,臣妾本就是将死之人,何谈留一条性命呢?” 说罢,头伏在地上,缓缓说道:“请皇上降罪。” 胤禛眸子里泛起凉意,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那齐家满门的性命你也都不在意了吗?” 齐月宾惊愕地抬头,强撑着孱弱的身子挺起背来,还未开口便咳了起来。 片刻后,语带焦急:“皇上,齐家一门忠心耿耿,从未有过悖逆之举,您难道要为了一个贵妃而牵连无辜的臣子吗?” 胤禛冷眼看着她,缓缓坐了回去,沉声道:“无辜?齐家教出你这个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女儿,何谈无辜?无辜的是躺在里面的贵妃!” “朕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拿不出解药,黄泉路上陪你的人不会是昭贵妃,只会是你的族人!” 说罢,不再看她,闭上双眸,心中的怒火愈发猛烈。 齐月宾被胤禛的话吓到,瘫坐在地上,吉祥膝行两步上前扶住她。 低声道:“娘娘,家族要紧,断不能为了昭贵妃害了您的母家啊。” 沉默了许久,直到一柱香耗尽,胤禛抬眸,“来人,将吉祥押下去,严刑拷打。” 话音落下,立时就有宫人上前将吉祥拖了下去,齐月宾慌了神,却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她筹谋了那么久,几乎搭上了全部。 然而胤禛并没有给她犹豫的,“传旨,齐氏谋害贵妃,贬为庶人,问罪其母家,召齐……” “皇上,臣妾将解药给您!齐氏一族忠心耿耿,并不知道臣妾所作所为,求皇上不要牵连臣妾母家。” 齐月宾心底的防线终于被击垮,哭着说出了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随后抬手摘下发髻上那支不起眼的银簪,拨动了一下上面的珍珠,从里面的空隙中取出一粒药丸。 “皇上,这是解药,服下后一个时辰毒便会解除。” 胤禛摩挲着手里的念珠,脸色暗沉,余光瞥见她手里的银簪,眼神就更冷了几分。 苏培盛上前将药丸接过来,转身给卫临送去。 胤禛此刻更确信齐月宾是个心思深沉且恶毒至极的女人,这样的腌臢东西,便是他也很少见过,为了毒害容儿,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若昭贵妃有什么意外,朕会让你生不如死。朕实在是不知道,你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毒妇?” 齐月宾脸色依然不好看,却也不像刚刚那样慌乱了,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道:“皇上,你想知道臣妾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吗?” 说着,笑了起来,再开口时莫名多了一丝讽刺,“从臣妾端给年世兰那碗堕胎药开始,从年世兰对臣妾百般为难,甚至灌臣妾喝下红花,而您却不闻不问时开始,臣妾就注定回不去了。” “臣妾隐忍多年,拖着这副孱弱的躯壳,只凭着对年世兰的恨意苟活到今日,原以为总会等到年世兰倒下的那天。” “可这一切都被里面躺着的安陵容毁了!她让卫临给臣妾下了慢性毒药,臣妾发现时已经时日无多了,臣妾如何能不恨她,如何能放过她,让她好好地做这个贵妃!” 胤禛抬手将滚烫的茶盏摔到地上,热水溅在齐月宾的手上,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你口口声声容儿害你,你有什么证据?” 齐月宾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臣妾这副样子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若是不信,皇上也可以问问卫临卫太医。” 正好卫临此刻走进殿内,手里拿着那枚药丸,行礼道:“皇上,微臣查验了这枚解药,虽能解毒,却也会让贵妃日后体弱多病,缠绵病榻。” 齐月宾见胤禛视线投向她,抿了抿唇,“这解药是臣妾重金买来的,对此并不知情。” 胤禛蹙眉道:“卫临,齐氏指控你受贵妃之命给她下毒,可有此事?” 卫临跪在地上,“皇上,微臣绝未做过此事,贵妃也没有给微臣下过这样的命令,且微臣从未沾手过端妃娘娘的药,微臣不知端妃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齐月宾控诉道:“一个贵妃,一个太医院之首,若想害一个不得宠的嫔妃,还用得着亲自沾手臣妾的药吗?” 卫临拱手辩解道:“皇上,端妃娘娘这是凭空臆造来诬陷微臣,微臣有何理由要害端妃呢?如今贵妃昏迷不醒,端妃娘娘作为毒害她的凶手反而指控贵妃害她,实在荒唐。” 胤禛微微抬手,“你起来吧,这事我会让人去查,不会冤枉了你。贵妃的解药,你可有办法?” 卫临心中松了一口气,此事还是要等贵妃醒来才好办。 “微臣会先稳住娘娘的病情,再按照这个解药改良一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胤禛微微颔首,“你去办吧,不论多珍贵的药材都可以,只一点,贵妃必须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卫临行了一礼,带着药箱往寝殿去,为安陵容施针。 胤禛扫了一眼齐月宾,“朕会查明真相,若查出是你诬陷贵妃,朕不会轻饶你,来人,带下去,禁足延庆殿。” 第180章 丧子真相 齐月宾被带下去以后,胤禛坐在榻上沉思了许久,“苏培盛,你去查一下齐氏说的事,不要张扬,查到什么直接来回禀朕。” 苏培盛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胤禛,躬身应下。 他跟着皇上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胤禛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要保全昭贵妃,即便查到是贵妃所为,多半也会掩盖下来,私下处理。 走出殿内,看着被押下去的齐氏,暗暗叹了口气,原以为这位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啊。 不过皇上既然下了命令,他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去查,招了招手,小夏子走了过来,苏培盛耳语吩咐了几句,带着人出了永和宫的门。 * “娘娘,皇上已经下旨,贬齐氏为庶人,禁足延庆殿。” 颂芝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华妃,见她神色没有想象般的激动,心中有了猜测。 “娘娘,咱们查到的事可要告诉皇上?皇上定会降罪于昭贵妃,到时齐氏和昭贵妃鹬蚌相争,咱们正好渔翁得利。” 年世兰犹豫了半天,“把东西都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皇上的人,齐氏诬陷永和宫那位,本宫不信皇上会饶了她。” “至于安陵容,就算是本宫还她当初的人情了,别的,来日方长。” 颂芝轻声应下,就听到年世兰再一次开口:“颂芝,安排一下,本宫要去见齐氏那个贱人,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 年世兰踏进延庆殿时,有一瞬间的怔愣,内务府的人悄悄将这里的布置添了一些,这样的延庆殿让她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王府时齐月宾的住处。 颂芝出声唤她,她才回过神来,闭上眼睛将酸涩之意逼了回去,再抬眸时,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骄傲的华妃。 “颂芝,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去见她。” 颂芝有些担忧,“娘娘,若是有什么意外……” 年世兰打断她的话,“她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能有什么意外。” 说罢,独自进了延庆殿的门,环顾了一圈,在床榻边找到了齐月宾,散着发髻,一身素衣,跪坐在地上。 年世兰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缓缓说道:“齐月宾,害我的时候你可想到会有今日?” 齐月宾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轻笑道:“没想到这个时候来见我的只有你,不过却也是来落井下石的。” 年世兰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对着齐月宾颔首,“落井下石?本宫对这结局可不满意,本宫等着你被赐死的那一天,你放心,到时候本宫一定亲自来送你,看你挣扎到最后一刻。” 齐月宾轻挑了一下眉梢,笑得更大声,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 笑了很久,才在年世兰那好像要吃人的目光中停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年世兰,这些年你变着法的折磨我,让我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出了气,很高兴啊?” “可你知道吗,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你折磨我折磨得越狠,你就越可怜,因为你恨错了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要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好像在年世兰的心里砸出一个巨大窟窿。 “你说什么?那碗药是你端给我的,不是你害我,还能是谁!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年世兰站起身来,再没有刚才的从容,指着齐月宾,恨不得生食其肉。 齐月宾将散下来的发髻别在耳后,又理了理袖口,撑着床榻艰难地站了起来,直视着年世兰。 “我有什么理由害你,福晋入府之前,我也曾是专房之宠,即便当初你得了皇上那么多的宠爱,可他也不曾亏待我。” “我的出身不比你差,你有身孕,可我也还年轻,日后未必没有机会怀上孩子,我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去害你?” 说完,扶着床榻坐了下去,缓了缓气息。她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让她有些吃不消。 “不是你,还会是谁,这么多年,你又为何不说?” 年世兰虽觉得她这话不差,却也没有全然相信,若不是她,她又怎么会忍受自己多年的折磨而不说出真相呢? 就在她觉得齐月宾只是在诓骗自己,打算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答案,让她浑身发寒。 “你说什么?” “害你腹中孩子的,是皇上,是你爱了多年的皇上。” 年世兰快步上前,抓住她的领口,将她抵在床架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与皇上多年感情,皇上一直期待着我为他生下一个皇子,齐月宾,你胡说什么!” 齐月宾闭了闭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在一起,忍着不适开口,给年世兰最后一击。 “那碗药是皇上送过来的,让我端给你,我并不知道那是堕胎药,直到你倒在我面前,我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忌惮年家的势力,忌惮你哥哥这个武将,怕你生下皇子,会让年家生出不臣之心。所以,他不能让你生下那个孩子。” “而我也同样是将门之女,皇上对齐家的忌惮不比年家少,他让我给你端去那碗药,也是想借你的手绝了我怀孕的可能。” “可是即便我后来想明白这些,我还是选择了顺从他,做他的替罪羊,忍受你这么多年折磨,忍受他对我受伤的无动于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他的爱不比你对他的少。” 年世兰松开她的领口,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我失了孩子他有多伤心我是看在眼里的,不会的,是你胡说!” 齐月宾看着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当年的事我都告诉你了,信不信全凭你,年世兰,我今天看着他那样维护安陵容,甚至要为了那个女人牵连我的母家,我就知道他对齐家的忌惮从没有停止。” “可笑,他竟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若是安陵容醒过来知道了,只怕也会如你我一般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吧。” “都不重要了,年世兰,很快,我就要解脱了,可你的痛苦却刚刚开始。” “你也好,安陵容也罢,你们的下场未必会比我好,我在下面等着,看着。” 年世兰僵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试图找出一丝她说谎的痕迹,可惜什么都没有。 年世兰转身往殿外走,脑海中全是方才齐月宾说过的话,迈过门槛时险些摔倒,还是颂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年世兰扶着她的手,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怎么都做不到。 “颂芝,我没事,扶我回去,不要让人看见。” 直到回到翊坤宫,挥退了宫人,殿内只剩下她和颂芝两人,她才哭了出来。 颂芝见状慌了神,“娘娘,您到底怎么了,可是齐庶人做了什么?奴婢这就让人去教训她。” 年世兰拦下她,摇了摇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第181章 陵容解毒 中毒的第五日,卫临拿着解药到胤禛面前,“皇上,这是微臣改良后的解药,贵妃服用后一个时辰内就会醒来,不过对身体的伤害会很小,只要悉心调养两三个月就能无恙。” 胤禛心里的大石稍稍落下,“好,若贵妃能醒过来,朕自有赏赐。” 卫临躬身应下,将解药递给锦书,由她服侍安陵容服下。 解药服下后,胤禛的心神都牵挂在她的身上,手里的折子半天也没看完一本,便放在了一边,走到床榻边坐下,静静地守着。 不多时,芳若和乳母抱着弘璐、静姝走了进来,低声道:“皇上,六阿哥和二公主想念贵妃,哭闹了一日了,奴婢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什么问题,便擅自作主带两位小主子过来给贵妃请个安。” 胤禛点了点头,示意她们把两个孩子抱近些,摸了摸弘璐的头,流露出几分慈父的温情。 “弘璐和静姝长大了,知道惦记额娘了,只是你们的额娘还睡着,要悄悄的,别吵着她。”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被乳母们放在了床榻上。 弘璐和静姝各占一边,躺在安陵容的两侧,攀上她的手腕,惹得胤禛一阵心软。 余光里,胤禛看到安陵容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心猛地一缩,俯身在她面前,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容儿,容儿。” 安陵容睫毛颤了颤,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三个人的面容,轻笑了一声。 “皇上,这是怎么了?” 胤禛眸底闪过惊喜,握住她的手,“容儿,你昏迷了很久,你知道朕有多担心你吗?” 安陵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因着脸色苍白,平添了一丝柔弱之美。 “臣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现在醒过来,觉得已经好多了,让皇上担心,是臣妾的不是。” 胤禛摸了摸她的脸,怜爱地说道:“容儿,你受苦了,你放心,朕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安陵容轻轻点了下头,笑着看向他,眉眼间是溢出来的温柔。 “额娘……”静姝稚嫩的声音打破了二人间微妙的气氛,安陵容偏头摸了摸她的额头。 此时,苏培盛已经带着卫临走进殿内,胤禛示意他上前为安陵容诊脉。 卫临搭脉查探了一下,侧身对胤禛道:“禀皇上,贵妃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胤禛微微颔首,挥退了殿内的宫人,就连弘璐和静姝也被乳母带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胤禛沉吟道:“容儿,朕已经查明,给你下毒的是延庆殿齐氏,朕已经贬她为庶人了。” 安陵容眼底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解,“皇上,端妃……齐庶人怎么会给臣妾下毒,臣妾与她并无恩怨啊?” 胤禛打量着她的神色,没有一丝破绽,心中稍定,缓缓说道:“朕审问过她,齐氏说是因为你指使卫临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她为了报复才会如此。” 安陵容眉尖轻蹙,起身靠在软枕上,“皇上,齐庶人曾位居四妃之一,臣妾与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冒着这么大风险去毒害她,且不说臣妾有没有这样手眼通天的能力,就是卫太医,只怕也不会拿着一家老小的性命去冒险。” 胤禛松了一口气,“朕也是这样想的,容儿不是这样的人,朕已经命人去查了,定会还你清白的。” 安陵容面上带了些许倦意,点了点头,“臣妾相信皇上会还臣妾清白,正好臣妾需要休养,宫务上只怕会有些力不从心,不如请华妃和敬妃代劳吧。” 胤禛指腹轻抚她的脸颊,停留在她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青丝上,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心,盯着她的眸子,温声道:“如此也好,你好好休息,等朕查清真相,你养好身体,朕会好好补偿你。” 安陵容回握住她的手,柔顺地点了点头。 半晌后,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安陵容平静地闭上双眸。 锦书在胤禛离开后走进寝殿,将手里的茶水放在一边,轻声道:“娘娘躺了这些日子,可要奴婢扶您起来动动?” 安陵容沉默了片刻,低沉着的气压稍缓,抬眸朝着锦书微微颔首,锦书连忙上前扶起她,陪着她在殿内走了一会儿。 “柔嫔那边怎么样了?” 锦书扬起一抹笑,“娘娘放心,皇上查清您中毒的真相以后就还了柔嫔的清白,也吩咐内务府册封典礼延到三日后举行,册封的吉服今日就送到钟粹宫了。” 安陵容扶着她的手走到软榻上坐下,垂眸,拿起茶盏轻轻拨弄了一下,抿了一口。 “按照我先前的吩咐去做吧,仔细盯着些,别再出齐氏这样的事。” 锦书轻声应下,“没想到齐庶人竟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奴婢记得卫太医说过那毒是很难发现的。” 安陵容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笑道:“是啊,还真是小瞧她了,延庆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奴婢一直命人看着呢,只有华妃去过一次,出来时颇为慌张。” 说着又想到什么,“奴婢让人去清理延庆殿的痕迹,结果发现华妃先一步动手扫清了,只怕她手里已经有什么证据了,可是并没有递到御前。” 安陵容眸子里的神色有些暗沉,摸了摸手腕的镯子,心里琢磨着年世兰知道了多少事。 “这几日本宫谁都不见,等皇上查清真相之后再说,柔嫔那你亲自去一趟。” 躺了这些日子,身上酸痛得很,安陵容活动了很久才又回到床榻上,翻看着锦书搜罗过来的闲书。 看了小半日,扔到一边,“这装病怎么比真病还累?” 锦书轻笑了声,“娘娘,奴婢记得小唐子会变戏法,不如奴婢让他过来给您解解闷?” “小唐子竟还有这个本事,让他过来吧。” 第182章 和硕公主 “年羹尧不恪守为臣之道,公行不法,全无忌惮,朕若不惩处,何以平息民愤,重振朝纲。凡年羹尧之党徒,若仍念及旧情,负国恩而感私惠,阳奉阴违,发觉之后,均应以逆党之罪,重罪正法。” “将军刚到江苏仪征,便观望不前,并指使旁人为其保留川陕总督之职,皇上怒斥将军迁延观望,刚刚下了旨意,贬将军为杭州城门的看守。” “华妃年氏,久在宫闱,德行有亏,着废除封号,降为答应。” “你知道为什么你小产以后,就再也没有怀上孩子吗?你知不知道那欢宜香里面有大量的麝香?你用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再有孩子。” “若不是皇上的旨意,怎会没有太医告诉你体内有麝香,且不说你多年不孕,就连你当年小产也都是皇上的旨意,端妃那碗安胎药,只不过是替皇上担了虚名而已。你灌了端妃再多的红花,也换不回你的孩子。” “啊——” 年世兰从梦中惊醒时,浑身湿透,轻抚胸口喘着粗气。 颂芝听到声音从地上站了起来,拉开床帐,“娘娘,您怎么了?” 说着,拿起一边的杯子倒了一盏清水,“娘娘,喝口水,缓一缓。” 年世兰就着她的手喝完了一整杯水才堪堪回过神来,梦里的一切都是碎片般的,变换不停,可其中的内容都让她心惊不已。 哥哥居功自傲,惹得皇上不满,甄远道等人借此弹劾,哥哥从川陕总督变成了城门看守最后连性命都没能保住,哥哥那一脉也都被降罪。 墙倒众人推,她也因从前的种种事被降为答应,最后在甄嬛的刺激下自尽身亡。 看着颂芝担忧的样子,她闭上双眼,平息着心里的波澜。 理智告诉她梦境和现实是不一样的,是因为齐月宾的话,她想的太多,才会做出这样的梦。 可是那个梦太真实了,濒死挣扎的感觉让她的心揪在一起。 思索了半天,抓住颂芝的手,吩咐道:“欢宜香还有吗?” 颂芝点了点头,“皇上宠爱娘娘,欢宜香供应不断,自然是有的。” 年世兰听着颂芝的话,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宠爱,齐月宾的话她虽没有全信,但也足以让她清醒过来,这份宠爱到底有几分真呢? “你去取一些欢宜香,秘密送出宫,交给哥哥,让他找大夫看看可有什么不妥。颂芝,这事事关重大,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安排咱们年家的人去办。” 颂芝一愣,不明白娘娘为什么突然要查欢宜香。这欢宜香是皇上赏的,娘娘一直用着,会有什么不妥呢? 不过,对于年世兰她向来是唯命是从的,点头应下,“娘娘放心,奴婢今日就送出宫让人交到年大将军手中。” 年世兰想到哥哥对她的疼爱,又吩咐了一句,“别告诉哥哥这是欢宜香,只说是我偶然得来的。” 若是哥哥知道,皇上给她的香料里有麝香,只怕会闹翻天,到时可能她也拦不住。 年家的一切都在她和哥哥身上,不论这个梦是真是假,她都要提醒哥哥才是。 扶着颂芝的手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给哥哥写信。 颂芝见拦不住她,取来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身上,又换了一壶热茶来,奉到她的面前。 一封信,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五页,唯恐哥哥不重视,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写完信时,天已经大亮了,她正要躺回到床榻上,就见周宁海走了进来,“娘娘,苏公公过来了。” 年世兰动作一顿,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请他去正殿,本宫更衣后就过来。” 等年世兰收拾好以后,又恢复到了平日的状态,走出寝殿,就看到苏培盛恭敬地行了一礼,对她说道:“娘娘,奴才奉皇上的旨意过来告诉您一声,昭贵妃需要静养,宫务由您和敬妃共同主理。” 年世兰扬起一抹笑,“有劳苏公公跑这一趟,颂芝。” 颂芝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他的手上,“苏公公,我们娘娘请您喝茶。” “呦,多谢华妃娘娘,养心殿还有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苏培盛离开以后,颂芝看到她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几日都心神不宁的。” 年世兰扶着额头,微微蹙眉,“本宫无事,去将欢宜香熄了吧,以后皇上不来的时候就不必用了。” 颂芝福身应下,扶着年世兰到床榻上小憩。 * 养心殿内,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刈,“此事当真与昭贵妃无关吗?” 夏刈垂首道:“奴才带人查过了,并未发现昭贵妃下毒的痕迹,齐庶人的药卫太医也没有接手过。” 胤禛目光一凝,敛眉道:“可有查出到底是谁给齐氏下毒的?” 夏刈回禀道:“回皇上,奴才还未查出,延庆殿向来无人问津,除了华妃命内务府扣了一部分份例,并没有发现别的,奴才会继续派人去查。” 胤禛沉吟了片刻,冷声道:“不必查了,你退下吧。” “苏培盛,去传旨,庶人齐氏下毒谋害贵妃,不知悔改,打入冷宫。” “二公主静姝幼而闲和,长实徽懿,柔嘉居质,封为和硕公主,另赐珍宝十箱。” 安陵容看着面前的圣旨和珍宝,眸中带了笑意,“本宫身子虚弱,请苏公公替我和公主多谢皇上。” 苏培盛恭敬应下,拿着赏银出了永和宫。 “向来公主册封都是在出嫁之时,咱们公主现在就得了封赏,可见得皇上宠爱。” 安陵容微动了动身子,移开视线,“皇上这样,多半是延庆殿那边有了进展。本宫已经是一人之下,而弘璐是皇子,关系着社稷,不能轻易封赏,将封赏给到静姝是皇上最好的选择。” “不过总归是本宫的孩子得了好处,锦书,去传本宫的话,永和宫上下各赏一月的月钱。” 锦书福身行了一礼,“是,奴婢替大家伙儿多谢娘娘。” 起身后缓缓又道:“娘娘,皇上今日已经下旨,将齐庶人打入冷宫了,只可惜没要了她的性命。” 窗外的几缕阳光照进屋子里,投到满箱的珠宝上,晃得耀眼。 安陵容笑着抚了抚披散着的青丝,道:“华妃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咱们总要把齐氏就给她处置。” 第183章 冷宫见面 冷宫内,吉祥花费了大半日的时间才将破败的房间收拾干净,扶着齐月宾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清水。 “小姐,喝杯水吧,明日奴婢使些银子买点茶叶回来。” 如今齐氏被贬为庶人,自然是不能再称娘娘、小主,吉祥便换回了她入王府前的称呼。 齐月宾喝了一口水,止住喉间的痒意,垂眸道:“吉祥,别费这个劲儿了,我没多少时间了,咱们手里的钱不多,要用在关键的地方。” 吉祥看着愈发虚弱的小姐,浅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齐月宾抬头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如今这里也只有你我二人了。” 吉祥抿了抿唇,“小姐,奴婢还是给府上送封信吧,您的身子若是好好养着还是能养好的。” 齐月宾苦笑一声,淡淡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何必再连累父亲?” 吉祥看着她的脸色,心底生出一股埋怨和不甘,“昭贵妃害您到这个地步,竟然毫发无伤,皇上还真是偏心。” 齐月宾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护着昭贵妃,她原以为皇上最多会顾着皇嗣隐瞒下来,私下处理,谁知竟然丝毫没有冷落她,还封了她亲生的静姝为和硕公主。 想到这些,齐月宾捏紧了拳头,心中的不甘比吉祥更强烈千百倍。 “吉祥,今晚你想办法出去一趟,去碎玉轩找玉贵人,就说我知道她小产的真相,请她过来一趟。” 齐月宾话音落下,吉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迟疑道:“小姐,奴婢瞧着玉贵人并没有多得宠,心思手段也不如昭贵妃,您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是不是有些冒险?” “皇上对纯元皇后的情谊你不是没见过,玉贵人只一张脸,就足以让皇上偏向她两分。至于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可如今咱们到哪里去找比玉贵人更合适的人选呢?” 说罢,她轻抬了抬手,示意吉祥不必多说。 吉祥见她神色笃定,应了一声,低头后退了一步守着。 入夜后,吉祥将手里大半的银钱都给了看守的太监,才得以出冷宫的门。 步履匆匆地走到碎玉轩的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到小林子的身影。 “吉祥姑娘,你怎么不在齐庶人身边伺候着,反而过来碎玉轩了?” 吉祥眸光微凝,面上笑意不减,“我今日是奉主子之命过来请玉贵人去冷宫说话。” 小林子轻笑道:“吉祥姑娘,明日就是我们小主的册封礼了,今日小主早早就睡下了,实在是去不了,有什么话姑娘和我说就行,我明日转告小主。” 吉祥神色微淡,抿唇轻声道:“那请林公公转告玉贵人,若是想知道当日小产真相,就今晚去冷宫一叙。” 小林子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眼睛一转,笑道:“这事非同小可,姑娘请等等,我这就去禀告我们小主。”说完,转身往殿内去。 甄嬛此时已经卸下了钗环,佩儿正在一旁为她涂抹玉容粉,只为明日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册封礼上。 听完小林子的禀告,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良久,甄嬛扶着佩儿的手起身。 “替我更衣,我去冷宫见她。” 甄嬛为了不引起注意,换了一身宫女打扮的衣服,只带了佩儿,和吉祥一起往冷宫去。 走进齐月宾的殿内,甄嬛便闻到一股霉味,抬手用帕子遮了下口鼻。 扶着佩儿的手缓缓走到齐月宾的面前,甄嬛缓缓问道:“吉祥说姐姐知道我小产的真相,不知是什么意思?” 齐月宾浅笑着指了指身侧的椅子,“妹妹请坐。” 甄嬛顿了顿,耐着性子上前坐下,“姐姐瞧着似乎更憔悴了些,过几日我寻个太医暗中给你诊治一下吧。” 齐月宾挥手示意吉祥带着佩儿下去,佩儿抬眸看了一眼甄嬛,得到她的示意便跟着吉祥出去,守在门外。 “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再好的太医也无济于事,就不劳烦妹妹了。” 齐月宾看着她的眉眼,眼底泛起一丝涟漪,“我今日请妹妹过来,是有一件事要提醒妹妹,华妃跋扈,妹妹与她积怨已久,自然是有所防备的。” “只是妹妹似乎并不知道,昭贵妃与华妃私底下也是一起的。” 甄嬛微微蹙眉,声音里带着一丝入骨的凉意,“姐姐何出此言,据妹妹所知,昭贵妃与华妃既无往来,也无人情。” 齐月宾抿唇道:“妹妹只看到了表面,却不知私底下的事,这回华妃重掌宫权,就有昭贵妃举荐,妹妹不会不知吧。” 甄嬛沉默了下来,良久,重新开口道:“姐姐的意思是当初害我小产,昭贵妃也有份?” 齐月宾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妹妹难道不好奇,我为何突然会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吗?我可以告诉你实话,是昭贵妃与华妃联手给我下的毒。” “她们二人面上并无交集,所以这话就连皇上也不相信,只可惜我命不久矣,不能找到证据。” 甄嬛的手捏紧了扶手,心底是止不住的震惊,这事若是真的,那昭贵妃和华妃远比她想象得更难对付。 齐月宾看着甄嬛越来越冷的神色,眼神微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我今日请妹妹过来,就是想提醒妹妹小心行事,莫要被她们暗算了。” “我与妹妹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我知道妹妹的性情与旁人不同,我和皇上多年的情份,实在有些放不下,若有妹妹长久的在皇上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甄嬛面色微动,起身道:“多谢姐姐的提醒,这份人情甄嬛记下了,若有所求,姐姐可让吉祥去碎玉轩。” “今日天色已晚,不宜久留,妹妹便先告辞了。” 齐月宾也起身,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我并无所求,只希望妹妹一切小心。” 甄嬛回到碎玉轩时,神色还有些不平静,想到明日的事,在佩儿的服侍下喝了一碗安神汤后便睡下了。 第184章 册封典礼 册封典礼当日,安陵容早早就醒了,在宫人的服侍下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绯红织金如意纹宫装。 上妆时,锦书刻意将她打扮得比往日更高贵明艳了许多。 安陵容看着镜子里的面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娘娘,皇上已经说过了,若是您身子不适,不必出席,您何必要如此劳累呢?” 锦书将一枚金镶宝石花卉发簪插在她的发髻上,语带担忧地问道。 “躺了多少日了,本宫躺得骨头都疼,况且今日还有热闹看,咱们当然要去了。” 安陵容打量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不妥,扶着锦书的手起身。 正巧琳琅走进殿内,安陵容挥退了其他人,问道:“怎么样,钟粹宫那边可还顺利?” 琳琅点了点头,屈膝道:“娘娘放心,柔嫔娘娘的吉服并无不妥。正如娘娘猜测得那样,昨夜有人摸进钟粹宫的侧殿,意图毁坏吉服,已经被咱们的人拿下了。” “谦贵人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方才派人过来说已经准备妥当了。” 安陵容微微颔首,又问道:“碎玉轩那边呢?” 琳琅垂首道:“昨夜玉贵人去了冷宫,回来便睡下了,咱们的人没费什么功夫,眼下玉贵人已经请内务府王总管过去了。” 安陵容轻笑了一声,若是齐月宾知道她间接帮了自己,只怕要气的吐血吧。 “走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可别误了时辰。” 安陵容到景仁宫时,宜修和年世兰都已经到了,“臣妾见过皇后。” 宜修此刻已经知道了碎玉轩的事,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见安陵容一身打扮比往日更明艳了几分,嘴角的笑容更加勉强。 “起来吧,赐坐。昭贵妃,你身子还没养好,怎么今日还过来了?”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走到一侧坐下,柔声道:“今日是几位妹妹的好日子,臣妾无论如何也该过来的。看着时辰,册封典礼也快要开始了吧。” 话音才落,就听到殿外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殿内几人都起身行礼,胤禛一进殿内就注意到了安陵容,一边抬步往上位去,一边说道:“都起来吧,昭贵妃,太医说你的身子还需要静养,怎么今日盛装出席了?” 安陵容抬手摸了摸脸颊,垂眸笑道:“臣妾面容憔悴,只好以妆容掩饰,让皇上见笑了。臣妾整日躺着实在无趣,今日这般热闹,便想过来看看。” 胤禛点了点头,“嗯,既然如此那就留下热闹热闹吧,若有什么不适,就早些回去,不要勉强自己。” “是,臣妾多谢皇上关心。”说着,屈膝行了一礼。 胤禛坐下后,众嫔妃也跟着坐了回去,这时胤禛才注意到年世兰眼下遮不住的青黑色,蹙眉问道: “华妃,朕见你眼下青黑,神情疲倦,可是昨日没有休息好吗?” 年世兰因着他突然的关心而愣住,很快反应过来,道:“这几日忙着册封典礼的事,有些没睡好,让皇上担心了。” 今日的年世兰与平日的样子有些不同,倒让胤禛有些新鲜,连看了她几眼。 “辛苦你了,朕一路走来,见各处都十分妥当,这是你的功劳。” 年世兰起身行了一礼,言辞规矩得体,心底却莫名生出一丝倦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吉时一到,柔嫔和谦贵人便款款走进殿内,福身行礼。 胤禛目光微动,眼皮轻抬睨了宜修一眼,道:“怎么只有柔嫔和谦贵人,玉贵人呢?” 宜修怔了一下,抿唇道:“回皇上,玉贵人的吉服昨夜不知被何人划破了,臣妾做主让内务府送了一件其他妹妹封嫔时穿过的吉服,想来是耽误了些时间,臣妾让人去催催。” 胤禛并未答她的话,偏头看向年世兰,“华妃,可派人查过了,是何人损坏吉服的?” 年世兰闻言道:“回皇上,臣妾已经命人查过了,昨晚只有冷宫齐庶人身边的宫女吉祥去过碎玉轩,臣妾与齐庶人向来不睦,为保公正,臣妾一查到就禀了皇后娘娘。” 胤禛嗯了一声,不再多言。等了一会儿,甄嬛还是没到,“吉时既然到了,不必再等,开始吧。” 闻言,苏培盛上前一步宣读圣旨,一切都按照流程进行,册封典礼除了甄嬛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典礼结束,余莺儿和林雅颂坐回到位置上,只等着胤禛开口,众人便可以散去,甄嬛才姗姗来迟。 她身上的吉服并不合身,匆忙中妆容也很不精致,显得她有些奇怪,站在殿中央,与今日的盛典格格不入。 “臣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沉默着不说话,甄嬛便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宜修见状不得不替她解围,“玉嫔来迟了,但也是情有可原。” 年世兰看着跪在地上面带惶恐的甄嬛,冷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玉贵人连册封典礼都没参加,怎么能算得上是嫔位?” 安陵容也适时开口:“皇上,封嫔是大事,不如让内务府择吉日再册封吧。” 甄嬛轻咬玉唇,含泪的双眸看向胤禛,“皇上,臣妾吉服被损,并非是臣妾不当心,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胤禛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道:“有人看到昨夜齐氏身边的吉祥去了碎玉轩,你可知此事?” 甄嬛闻言暗道不好,嘴上说着不知此事,心里却思索着如何将此事隐瞒下来。 齐氏的罪名是谋害贵妃,若是让胤禛知道齐氏与她有联系,难免会怀疑她与此事也有关系。 “臣妾与齐庶人并无往来,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碎玉轩,臣妾昨晚早早就睡下了,身边的宫女可以作证。” 胤禛看向年世兰,道:“既然宫权在你手里,此事就交给你去查吧,朕相信你不会冤了齐氏。” 年世兰温声应下,又道:“那玉贵人的册封礼,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胤禛沉吟了片刻,正欲开口,就听到下方传来一声干呕声。 第185章 喜上加喜 胤禛看过去,正是才被封妃的余莺儿。 见众人的目光投向她,余莺儿忍住不适,起身道:“皇上恕罪,臣妾失礼了。” 安陵容与她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猜测,柔声道:“皇上,柔妃妹妹不是不懂规矩的,今日应是身子不适才御前失礼,不如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胤禛如今正宠着余莺儿,心里自然是没有怪罪之意的,听到安陵容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让苏培盛去传召太医过来。 “柔妃,你坐下吧,等太医为你看过再说。” 说罢,视线落在殿中央甄嬛的身上,又道:“你也先起来吧。” 甄嬛顿时神情一愣,余莺儿不过干呕了一声,怎么皇上就这般重视?她的吉服被毁,导致错过了册封典礼,皇上却没有一个定论,还把这事交给华妃去查。 难道他忘了是谁让自己小产失去孩子的吗? 甄嬛缓缓起身,扶着佩儿的手走到一边坐下,眉眼间不自觉地流露出淡淡的落寞。 太医很快就跟着小太监进了景仁宫的殿门,“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去看看柔妃是怎么回事。” 太医动作不慢,起身走到余莺儿身侧跪下把脉,很快,面带喜色地回禀道:“恭喜皇上,恭喜柔妃,娘娘有了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今日应当是有些劳累,才有干呕症状。” 胤禛摩挲着念珠的手一顿,身子忍不住前倾,略带激动地说道:“当真?柔妃已有身孕?” 太医躬身道:“回皇上,千真万确。” 安陵容看着胤禛面上的喜色,笑道:“这可真是一件喜事啊,恭喜皇上。” 胤禛闻言也笑得更开怀,“柔妃争气,没有辜负朕的宠爱,朕要好好赏赐你。” 余莺儿嘴角勾了勾,起身盈盈行了一礼,“臣妾多谢皇上,自从生了温荣,臣妾便一直没能有孕,没想到今日竟给了臣妾这样大一个惊喜。” 胤禛摆了摆手让她坐下,“坐下,不必多礼,柔妃,你要好好给朕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余莺儿垂眸笑着应下,抬头的瞬间看到宜修正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微微挑眉。 宜修想到自己的身子,抬手摸了摸小腹,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意。 为什么宫中这么多人生下孩子,上天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健康的孩子? 压下喉间的酸涩之意,宜修闭了闭眼,再抬眼时已看不出分毫异常。 “柔妃真是好福气啊,其他妹妹也要抓紧,只要平安生下皇嗣,本宫和皇上都会有重赏的。” 底下一众年轻嫔妃皆起身道:“是,臣妾等谨遵皇后旨意。” 安陵容余光看到甄嬛落寞的神色,微微垂眸,抬手轻轻理了下衣袖,不再多言。 而胤禛此刻已经顾不上甄嬛了,带着余莺儿率先走出殿内,往乾清宫去,其余人则起身跟宜修一同离开。 安陵容借口身子不适没有去参加宴会,禀了胤禛就带着人回永和宫。 “娘娘,吉祥那边可要奴婢去安排一下?”锦书替她卸下发髻上的珠钗,俯身轻声问道。 安陵容抬手将耳环摘下,淡声道:“不必,齐氏若不想将她和甄嬛的关系扯出来,就得编造一个理由,只要她有一点破绽,华妃就不会轻易放过她。” 锦书恍然点了点头,“依着华妃对齐庶人的恨意,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至少吉祥是一定保不住了。” 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常服,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坐到桌前用膳,她捏着勺子喝了一口汤,道:“留意一下淳贵人最近有什么动作,悄悄递到玉贵人那,给她们两个找点事做,省得玉贵人把心思放在身边人身上。” 锦书一边为她布菜,一边说道:“是,奴婢明白,小林子机灵,倒是没引起什么怀疑,不过佩儿这人倒是不可全信。” 安陵容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这事你自己把握,即便是小林子,也要留有余地,不可尽信,若有不对,立刻解决掉。” 锦书应下,低头继续为她布菜。 第二日,安陵容带着弘璐和静姝在永和宫的殿内玩儿,忘忧笑着进来禀报:“娘娘,柔妃娘娘过来了。” 安陵容用帕子擦去静姝脸上的灰,“还不快请进来,再让流筝上些酸梅汤来。” 余莺儿走进殿内,身后的乳母抱着温荣,微微行了一礼,“见过贵妃姐姐。” 安陵容轻扶她的胳膊,“起来吧,你的胎还没坐稳,坐下说话。” 余莺儿笑着坐到一边,示意乳母带三个孩子去侧殿玩,“虽然知道姐姐没事,但是亲眼看过才放心。” 话音落下,流筝走进殿内,交给酸梅汤放在余莺儿的面前,又躬身退了下去。 余莺儿端起来喝了两口,眉眼间舒展开,“这几日食欲总是不振,就想喝几盏酸梅汤。” 安陵容笑道:“便是喜欢,也不能喝太多。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昨日那么巧?” 余莺儿将酸梅汤放下,才道:“前几日就发现了,姐姐当时正昏睡着,原打算先告诉姐姐,商议好了再同皇上讲。” 安陵容笑着接道:“昨日见皇上要提起玉贵人的位份,你就改了计划,用这事给皇上打个岔。” “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玉贵人和咱们向来不对付,这样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余莺儿说这话时,眉眼间泄出一分得意。 安陵容拍了拍她的手,“眼下什么都没有你腹中的孩子重要,若是能生下一个皇子,你和温荣日后也有了依仗。” 提到孩子,余莺儿神情坚定了些,“我知道她们背地里都说我不配做四妃之一,嘲笑我的出身,就连太后也劝过皇上。”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坐稳妃位。” 说着,抬眸看着安陵容,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不论我腹中的孩子是男还是女,我都只想她们安稳富贵一生,别无所求。姐姐护了我,我便赖上了,日后要指望六阿哥护着孩子们的。” 安陵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你我之间自是不必多说。” 第186章 怀疑淳儿 “你当真看到雨儿去过偏殿吗?” 甄嬛看着跪在下面的人,神色晦暗不明。册封礼当日,吉服破损,导致她错过了吉时。如今皇上再没提起她封嫔一事,她已经成了满皇宫的笑话。 这事交给华妃去查,最后无非就是找个人做替罪羊,她可不信对方会好心查出真凶给她一个交代。 最棘手的还是不能让华妃发现她和齐氏的联系,不然一定会借题发挥。 宫女俯身道:“回小主,奴婢起夜时见有人从偏殿出来,天色黑,奴婢没看清那人的脸,不过身型与雨儿十分相似,且去的方向也是正殿。” 甄嬛攥紧了扶手,动作间碰到桌上的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惹得那宫女有些慌乱。 “小主恕罪,奴婢没想到那人是去毁坏吉服的,后来知道了,可苦于没有证据,不敢告诉华妃的人,只好私下过来告之小主。” 甄嬛并未第一时间说话,缓了一下,才道:“你起来吧,本小主不会怪罪你,这事不要和别人说。” 小宫女磕了一个头,连声应下,随即被槿汐带了下去。 佩儿上前一步,为她添了一盏新茶,轻声道:“小主,难道真是淳贵人吗,您平日待她可不薄。” 甄嬛的脸色难看了两分,抿唇道:“我与淳儿相交不浅,不愿轻易怀疑她,可若真是她做的,才真是让我伤心。” 佩儿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地说道:“小主最是心善,可是这宫里尔虞我诈,您不能不防备啊。当初淳贵人先您一步有孕,皇上虽允诺了嫔位,可到底没有册封。” 顿了顿,“小主虽被奸人所害,失了孩子,但皇上对您到底是不一样的,您才好些,就要封您为嫔位,淳小主未必不会因此不平。” 佩儿这话正说出了甄嬛的心声,人心难测,淳儿腹中怀着一个皇子,却没有得封,皇上偏爱如此,难道她真的不会做些什么吗? 且碎玉轩只能有一个主位,自己若先一步封嫔,那淳儿如果有什么意外,就要让出正殿,居她之下。 “我自然不愿意相信是她害我,可你说的也有道理,同住碎玉轩,我们不能不防备。佩儿,你暗中去查一下,看看淳儿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是,小主放心。” 事情吩咐了下去,甄嬛的脸色并没有变好,佩儿方才无意说起的孩子,正是她最心痛的地方。 入宫不过四载,她有孕两次,却都没能保住孩子。 她自诩不是蠢笨之人,非但不蠢笨,幼时起父亲就常说,若她是男子,官场上定不输自己,可偏偏在这宫里却屡屡遭人暗算。 “佩儿,去取纸笔来,我要给父亲写信。” 宫中的太医大多比不上温实初,若想尽快再次怀上孩子,还要让温实初想想办法。 甄嬛的信还没来得及写,就见周宁海带着人不客气地闯了进来。 “放肆,即便你是华妃身边的人,可也是奴才,本小主是皇上亲封的贵人,未得允许,你怎么私闯?” 周宁海笑了一声,道:“奴才哪敢冒犯小主啊,小主差点就是主位娘娘了,便是再给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话里的嘲讽刺得甄嬛心中一痛,咬紧了牙关,面色不善。 “敢不敢的,公公不也闯进来了吗?” 周宁海微微躬身,动作却没有什么恭敬之意可言,“奴才是奉华妃娘娘之命,带小主身边伺候的宫人去翊坤宫的。” 说完,就要让身后的太监上前带走佩儿,甄嬛将佩儿护在身后,冷声道:“放肆,便是华妃,没有理由,也不能轻易带走我身边的人,这宫里没有这的规矩!” 周宁海一甩拂尘,道:“华妃娘娘奉皇上的旨意,调查吉服被毁一事,有人看见当晚吉祥曾出现在碎玉轩,眼下吉祥正在慎刑司被审问着,碎玉轩的宫人自然也要一一查过。” “我们娘娘顾及小主的脸面,这才没有将您身边的人带去慎刑司问话,只吩咐带去翊坤宫,小主却罔顾我们娘娘的好意,莫非是对娘娘不敬?” 甄嬛皱紧眉头,“华妃娘娘的好意,甄嬛在此谢过了,既然吉祥已经在慎刑司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何必大动干戈,将我身边的人都带过去。” 周宁海闻言也不再勉强,“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回去禀了娘娘,只是奴才还要多嘴一句,小主还是要仔细查查身边的人。吉祥今日受不住刑,吐露当晚到碎玉轩是来见人的。” 甄嬛动作一顿,沉吟道:“她可有说是来见谁的?” 周宁海笑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也不打紧,今日吉祥若再不招供,明日被问话的就是齐庶人了,二人总会有人受不住的。” 说着,抬眸看了一眼甄嬛的脸色,又道:“我们娘娘说了,一定找出毁坏吉服之人,更要找出与齐庶人勾结之人,说不定毒害昭贵妃的事还有别的人参与呢。” “哎呀,瞧奴才这张嘴,耽误小主时间了,奴才这就告退了。” 说罢,微微躬身,便带着人走了,留下甄嬛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小主,若是齐庶人说出私下与您相见的事,那皇上和昭贵妃只怕会怀疑您。” “我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依着华妃和昭贵妃对我的不满,只要齐氏稍稍吐口,定会将那些罪名一股脑的推到我身上。” 甄嬛在殿内踱步了片刻,狠下心来,道:“此事不能拖下去,必须尽快解决,去床下取我的锦盒来。” 佩儿匆匆将东西取来,递到甄嬛面前,甄嬛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握紧在手心。 “今晚,我们再去一次冷宫。” 佩儿眼底划过一抹慌张,“小主,这会不会有些冒险,若是被人发现……” 甄嬛打断她的话,“不必再说了,一面是贵妃,一面是庶人,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 佩儿不敢再劝,低头守在一边,心底却有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第187章 齐氏暴毙 半夜时分,甄嬛神色慌张地出了冷宫的门,这个时辰冷宫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甄嬛走出几步后,忽然站住,回头看了一眼冷宫的方向。 这是她第三次到冷宫了,每一次都让她胆寒不已。今日之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甄嬛匆匆回到碎玉轩,丝毫不敢停留,直到走进侧殿才松了一口气。 摘下头上的帷帽,她扶着佩儿的手走到软榻上坐下,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方才的画面。 看着齐氏一点一点倒下,看着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看着她嘴角的黑血滴在衣衫上。 甄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眼间透露出些许坚定,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齐氏本就活不了多久了,明日落在华妃手里只怕更会受尽折磨,不如自己给她一个痛快。 “佩儿,你悄悄地把我今日穿过的衣裳都拿去烧了,小心些不要让别人看见。” 说罢,甄嬛想到了住在正殿的方淳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搬出碎玉轩。 换上寝衣躺在床榻上,甄嬛才放松下来,缓缓入睡。 次日一早,苏培盛服侍胤禛用过早膳,低声道:“皇上,昨晚冷宫的齐庶人暴毙身亡了。” 顿了顿,又道:“齐庶人暴毙前只有碎玉轩的玉贵人去过。” 胤禛闻言抬眸,眯了眯眼,“玉贵人?” 苏培盛躬身道:“是,昨夜子时,玉贵人去了冷宫,一刻钟以后出来时,齐庶人就已经暴毙身亡了。奴才让太医去看过了,是中毒。” 胤禛沉吟道:“齐氏所中之毒与贵妃当初中的毒可一样?” 苏培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胤禛的脸色,“回皇上,并不相同,不过齐庶人所中之毒也十分罕见,寻常人很难察觉。” 胤禛将手里的念珠摔在桌上,冷眼看着苏培盛,“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些脏东西,你竟然丝毫不知?” 苏培盛连忙跪了下去,“奴才知罪,奴才这就去查,皇上您息怒。” 苏培盛跟着他几十年,胤禛自然是信得过的,不会为了这事就处置他,眼下不过是敲打一下。 至于甄嬛,他才是真的没想到,原本让人盯着冷宫,是怕世兰为报当年之仇做的太过分,没想到世兰什么都没做,甄嬛却狠下毒手。 甄嬛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毒害容儿的事她也有参与吗? 昨日宜修到养心殿,言辞间透露着对甄嬛未能封嫔的惋惜,其中的深意他不是不知道。 吉服损坏虽然是有人故意做的,但是甄嬛也有看管不力的责任,三人一同晋封,偏偏只有她的吉服出了问题,也不好再让内务府单独安排册封礼。 本来是打算等淳贵人生下皇嗣,二人一同封嫔,也是一桩美谈,没想到意外发现了她背后隐藏着的狠毒。 从前的一些事浮现在脑海中,胤禛挥退了宫人,独自坐在殿内。 翊坤宫内,年世兰看着手上精致柔软的虎头帽,神色恍惚,良久,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将虎头帽扔进火盆中。 “娘娘,齐氏已经暴毙身亡,也算是罪有应得,您别伤心了。” 颂芝示意宫人将火盆抬出去,上前轻声安慰着她。 年世兰扶着颂芝的手坐到檀木椅上,眼神晦暗,“本宫只觉得不够,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便宜了她。她的那个宫女呢,怎么样了?” 颂芝跟着她最久,如何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眼底划过一丝心疼,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知会过慎刑司了,定不会轻易放过吉祥,精奇嬷嬷会好好招待她的。” 年世兰微微颔首,“齐氏的身后之事,皇上可有说按什么章程去办?” 颂芝走到她的身边跪下,为她捏着腿,“皇上吩咐过,齐氏是罪人,让内务府按照惯例去处理。” 年世兰脸色好了一点,“那就告诉内务府,一个庶人,扔到乱葬岗了事吧,不必费心思了。” 颂芝笑着应下,“是,奴婢听说乱葬岗时常有野狗出没,齐氏心思歹毒,便是死了也不能安息。” 齐氏虽然死了,但她当日说的话,当年之事有没有皇上的授意,年世兰还没有查清楚。 “颂芝,哥哥那边可有消息了?” 颂芝算了算日子,道:“回娘娘,大将军还没有消息传来,算算日子还要几日才行呢。” 话音落下,年世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小夏子走了进来,“奴才参见华妃娘娘,皇上今晚到翊坤宫歇着,还请娘娘准备着。” 年世兰颔首应下,颂芝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小夏子手中,“有劳夏公公了。” 小夏子殷勤地接过荷包,退了出去,心里却有些纳闷,怎么华妃今日看着没有往日高兴呢,真是稀奇。 小夏子离开以后,年世兰吩咐道:“午后记得把欢宜香点上,别让皇上看出什么。”说罢,回了寝殿小憩。 当晚,胤禛过来时,见香炉里照常燃着欢宜香,笑着说道:“每回来你这,闻着欢宜香的味道,朕就觉得安心。” 年世兰垂首掩下情绪,柔声道:“欢宜香是皇上赐给臣妾的恩典,臣妾日日都用着。” 胤禛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是吗,朕听内务府说,这些日子你宫里的欢宜香用得比从前少了许多,还以为是爱妃用腻了呢。” 年世兰眼眸微动,声音里带了些许娇媚,“皇上这些日子很少来翊坤宫,臣妾闻着欢宜香便想到皇上,时常担心是不是年老色衰,惹皇上厌弃了,颂芝也是心疼臣妾,这才少燃了些。” 年世兰对他的情意,胤禛向来是不怀疑的。 “这话听着有些酸,以后朕多来就是了。这欢宜香是特意为你制的,你要时常用着,朕就喜欢你身上的这个味道。” 这些话,胤禛从前也说过,只是此刻年世兰再听,莫名觉得那日的梦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年世兰垂下眼帘,“是,臣妾遵旨,定会日日用着。” 第188章 作死前奏 养心殿,苏培盛端着一盏茶走进殿内,放在胤禛的手边,躬身道: “皇上,玉贵人所用的毒已经查清了来源,是从前太医院太医温实初送到甄府,再由甄府送到玉贵人手上的。” 胤禛批阅折子的手一顿,将笔放在一边,抬眸看过去,“只这一次吗?” 苏培盛轻轻抬头,“奴才查到甄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些东西给玉贵人,其中有两三次是替温太医送的,只是还没查出来送的是什么。” 原本还一脸平静的胤禛闻言目光一动,神色转瞬带了几分怒气。 从前的诸多事,他虽发落了温实初和允礼,但并不相信甄嬛真的和他们有什么私情,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胤禛很难相信甄嬛的清白。 即便没做什么,只怕也并不全然清白。 沉吟片刻,胤禛还是不愿因后宫之事影响前朝的安排。 “传朕的旨意,温实初冒犯皇室,赐死。” 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出声:“告诉内务府,玉贵人的一应待遇依旧按照贵人的标准给予,封嫔之事暂时搁置吧。” 苏培盛躬身应下,心里也颇为甄嬛可惜,白瞎了一张好面容,却是个拎不清的。又庆幸自己没有执着于她身边的槿汐,不然跟着她们陷进去,只怕是落不下一个好儿。 正要退下去传旨,就见小夏子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禀道:“皇上,碎玉轩的淳贵人说身子不适,想请您过去一趟。” 胤禛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碎玉轩,冷声道:“朕忙着,你带太医过去看看,不舒服就让太医给淳贵人开些药。” 小夏子看了看苏培盛,按着对方的示意应下,一同退了出去。 出了养心殿的门,小夏子回了雨儿,见对方走了,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无奈地说道:“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淳贵人又几次三番地派人来请,再这样下去,皇上哪次动了气,只要咱们也要被牵连。” 苏培盛也被碎玉轩弄得头大,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那位的肚子金贵呢,你就别抱怨了。” 雨儿回到碎玉轩,进门的时候动作一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方淳意才用完一盏燕窝,将碗放在一边,看向雨儿,问道:“怎么样,皇上今晚可过来?” 雨儿微微屈膝,道:“夏公公说皇上正忙于朝政,一得了空就过来陪小主。” 方淳意一听这话,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雨儿一言不发。 雨儿立刻跪了下去,“奴婢没用,小主恕罪。” 方淳意笑得明媚,说出的话却让殿内的人感到胆颤,“你平日伺候的得力,本小主就不重罚你了,就赏你两根银针吧。” 雨儿身子一颤,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求情,抬头的一瞬间看到她的脸色,悻悻地住了嘴。 “奴婢多谢小主赏赐。” 方淳意轻笑着开口:“旁人谢恩都是欢天喜地的,怎么你苦着一张脸,可是嫌本小主赏得不够?” 雨儿连忙扯出一抹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欢喜,不住地磕头道:“奴婢多谢小主赏赐,奴婢多谢小主赏赐,小主最疼奴婢了。” 方淳意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乖雨儿,你们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给雨儿拿银针,就拿那个最细的吧。” 一旁的宫女匆匆拿过一个锦盒递到雨儿面前,里面一排排摆放着的都是粗细不一的银针。 雨儿手颤得拿不住,又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情愿,闭了闭眼,咬牙取出最细的两根,递给身边的宫女。 宫女接过后看着雨儿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痛快,平常都是雨儿替主子折磨她们,如今竟也有这雨儿受罚的时候。 思及此处,捏住银针狠狠扎进了雨儿的指甲里面。 手上的刺痛让雨儿瞬间落下泪来,却又不敢大声喊叫,她死死咬着唇防止自己发出声音,很快就尝到了一阵血腥味。 举着手,丝毫也不敢动,缓了片刻,才磕了一个头,开口道:“奴婢谢小主赏赐。” 宫女等她起身,又拿起第二根银针,依样扎进另一个手指,等她谢完恩才捧着锦盒立在一边。 方淳意看着雨儿忍着疼,讨好地谢恩,心里的不痛快散去了大半,“既然皇上今日忙着,那你就明日再去请吧,你办事向来得力,本小主相信你一定能请来皇上。” 雨儿应下,道:“是,奴婢明日一定将皇上请过来。” 方淳意点了点头,“行了,把银针取出来吧,回头还得用呢。” 雨儿身子一僵,不敢再犹豫,生怕她恼了再想出什么办法,死死咬住唇,抬手将银针拔了出来。 等两根银针都拔出来后,雨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来,跪坐在地上,手肘撑着身子。 方淳意看着她的样子,轻笑一声,“本小主今儿个心情好,再去取些糕点来。” 很快,方淳意这边的动静就被报到了景仁宫。宜修身边伺候的是新提拔的秋蝉,正站在她身后为她按摩头上的穴位。 “娘娘,淳贵人瞧着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脾气,私底下可是比慎刑司的嬷嬷还会折磨人。” 宜修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她本来就是个爱折磨人的性子,偏偏要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长年累月地压抑着内心,自然越来越扭曲。” 秋蝉轻声道:“娘娘,淳贵人身边的宫人都受过折磨,苦不堪言,奴婢只怕早晚要被人发现。” 宜修不以为然,淡声道:“你去打点一下,让她们忍忍,不得声张。快了,很快淳贵人的真面目就可以让皇上知道了。” 依着胤禛的脾气,一定对她厌恶至极,到时候她因生产出什么事,胤禛也不会太深究。 只要自己膝下有了皇子,再让乌雅心月生不出孩子,那太后和两族的族人自然会像从前一样支持她。 就在众人的视线都关注在碎玉轩和钟粹宫时,翊坤宫内已然是一片死寂。 颂芝抬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自己则守在门口,留给年世兰发泄的空间。 第189章 得知真相 年世兰将手里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愿意相信上面的内容,直到视线变得模糊,才撕碎了信。 原来他心里一直忌惮着年家,忌惮着哥哥,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所谓的情爱,自己引以为傲的恩宠,不过是他给自己的一场梦而已,都是假的。 胤禛,你好狠的心,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剥夺了我做额娘的机会。 哭了许久,年世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想到了那个梦。 梦里的场景得到了验证,害怕却比伤心更强烈,自己的一生已经毁了,毁于胤禛的算计和欺骗。 可是年家不能毁在自己手里,哥哥当初是因为自己一门心思要嫁给胤禛,才会在夺嫡风波中选择他,为了他征战多年,落下了一身的伤病。 固然这些年,哥哥跋扈了许多,可对自己的疼爱比他的孩子还多几分,自己怎么能对年家的未来不管不问。 “颂芝,颂芝。” 听到她的声音,颂芝推门进来,快步上前道:“娘娘,奴婢在,您有什么吩咐?” 年世兰扶着她的手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你把这封信送出宫,让人交到哥哥手里。” “是,奴婢这就去办。” 年世兰叫住颂芝,吩咐了一句,“将欢宜香点上,以后欢宜香还和从前一样,日日不断……” 颂芝大概猜到了欢宜香是有问题的,不然娘娘不会在收到信后那般神色。 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娘娘,不如还和这几日一样,皇上来时奴婢再点上,至于用量,奴婢会悄悄取出一些处理掉。” 年世兰回头看了一眼香炉,“不必担心,欢宜香要不了我的命,皇上喜欢这味道,我便用给他看。” “娘娘……”见年世兰坚持,颂芝不再劝,转身出去送信。 年世兰压下心中的慌乱,攥紧帕子,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除了劝说哥哥,提醒他小心,不要让胤禛发现自己的异常,她想不到还能怎么办。 另一边,在安陵容的安排下,甄嬛也终于发现了方淳意的一些小动作,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却还是让方淳意觉得有些不同。 “姐姐,你今日怎么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甄嬛嘴角的笑意一顿,将手里的牛乳茶递了过去,“哪里有什么心事,只是看你肚子愈发大了,有些担心你。” 方淳意闻言笑了起来,“姐姐不必担心,太医说我腹中的是个皇子,发育的很好,定会平安生产的。” “是吗,那是好事了,太医说的总不会错。”看着她神色中的得意,甄嬛咽下了原本的话,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情绪。 方淳意笑了一下,“姐姐,皇上前些日子赏了我一支金簪,可我年纪小,用不上这样的样式,想着姐姐用应该合适,特意拿来送给姐姐。” 自从知道了方淳意的小动作,甄嬛就十分厌烦她装作无心的“天真之言”。 正欲开口拒绝,就见雨儿捧着一个锦盒到她面前,视线落在雨儿的手上,甄嬛话到嘴边却转了话头。 “那就多谢妹妹了。” 方淳意又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甄嬛若有所思。 “佩儿,你有没有注意到雨儿的手?” 佩儿想了一下,道:“奴婢瞧着雨儿应该是手上有伤口,奴婢接过金簪时,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立刻便躲开了。” 甄嬛大概确定了心里的想法,“晚些时候你寻个机会悄悄请她过来一趟,再准备些药膏来。” 佩儿轻声应下,又道“娘娘,甄大人送了药方来,小主在承宠后服下,于子嗣上会有助益的。” 甄嬛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完全敛去,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惊喜和期待。 “温实初的医术想来不会让我失望,今晚就备下药,晚膳前你去请皇上过来。” 佩儿笑着屈了屈膝,“是,等小主有了身孕,依着皇上对您的宠爱,这碎玉轩的主位就还是您的。到时,看淳贵人还怎么过来炫耀。” 甄嬛问道:“淳儿天真,你怎么会觉得她是炫耀?” 佩儿抬眸看了一眼,见她不似生气,道:“小主,奴婢是觉得淳贵人不像表面上那么天真,借着年纪小,抢了您多少宠爱,也就是小主心善,不和她计较罢了。” 甄嬛经佩儿这么一说,倒觉得可能真是她小瞧了方淳意。 想到此处,抬手将首饰盒中的金色发簪拿了出来,递给佩儿,声音中添了些许冷意,“这发簪给你了,以后好好盯着正殿,还有淳贵人身边的几个宫女,你看看有没有能接触的。” 佩儿接过发簪,目光动了动,屈膝行了一礼,笑道:“奴婢多谢小主,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话音落下,小林子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躬身道:“小主,不好了,宫外传来消息,温太医被皇上赐死了。” 甄嬛吓得摔了手里的玉镯,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赐死,可有说是什么罪名?” 小林子禀道:“说是冒犯皇室,甚至没有审问,就直接赐死了。” 甄嬛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难不成是她找温实初拿药方的事被发现了?可也不至于罪名这么严重,到死罪的地步吧? “小林子,药方是什么时候送进宫的,可有被人发现?” 小林子立刻道:“娘娘放心,药方前几日就送到甄府了,温太医的事应该与药方无关。” 甄嬛眉头一紧,吩咐道:“传信给我父亲,让他将与温府的联系清理干净,断不能让人发现。” “是,奴才这就去给甄大人送信。” 第190章 亭子风波 晚膳前,甄嬛等了许久,菜凉了又热,还是没见到胤禛的身影。 槿汐端了一盏茶到她的手边,“小主喝口茶吧,佩儿已经去养心殿请皇上了。” 甄嬛接过茶盏,拉过槿汐的手,看了看,上面还有些痕迹。 “你的手怎么样,阴天下雨可还疼吗?” 槿汐有些受宠若惊,伸手遮了遮手上的伤疤,“多谢小主关心,奴婢的伤好多了,平日小主也不叫奴婢做重活,不怎么疼了。” 甄嬛脸上撑起笑意,“你且好好养着吧,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佩儿虽忠心,但到底不如你资历深,你没事的时候多提点她一些。” 槿汐垂眸应下,“小主放心,奴婢记下了。” 甄嬛端过茶盏,啜饮了一口,就见佩儿走进殿内,“怎么样,皇上过来了吗?” 佩儿闻言道:“奴婢不中用,皇上今日去了柔妃宫中,听说是柔妃胎像还没坐稳,皇上放心龙胎,这才过去的。” 甄嬛脸上的笑意略顿了顿,放下茶盏,沉默了许久。 “起来吧,皇上既然去了柔妃处,那就不必再等了。” 一顿饭,甄嬛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心里琢磨的都是胤禛为何会赐死温实初,她有没有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对于柔妃,也多了两分迁怒,她有孕时也没像柔妃这样矫揉做作,寻个借口便要请皇上过去。 次日,甄嬛让小厨房做了一些消暑的汤水,带去了养心殿。 “苏公公,皇上这会儿有空吗,我带了些消暑的汤水给皇上。” 苏培盛略带为难,“呦,贵人来得可不巧,眼下华妃娘娘正在里面呢。” 甄嬛微微蹙眉,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 转身的时候,顿了顿,又冲得着苏培盛客气地说道:“苏公公,皇上得空的时候,还请您替我通禀一声,请皇上到碎玉轩坐坐。” 苏培盛微微躬身,“小主放心。” 甄嬛回去的路上难免有些落寞,佩儿在一旁劝慰道:“小主别多心,皇上定然是没发现什么的,不过是正巧华妃先过去了。这会儿日头还不算热,奴婢陪您到御花园走走如何?” 甄嬛也觉得可能是温实初的死让她有些慌了,这几日想的太多了。 随即点了点头,“也好,这些日子总在碎玉轩,时常觉得胸口闷闷的。” 甄嬛在御花园走了一会儿,果然心情好多了。 “咱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走了半天,我也有些累了。” 二人走进亭子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福身行礼道:“嫔妾见过昭贵妃,贵妃万福。” 安陵容将静姝递给一旁的乳母,不紧不慢地开口:“起来吧。” 甄嬛起身后见她的身后站着两名宫女正为她扇着风,亭子的四处都放着纳凉的风轮,桌上摆放着的是各式的贡果和点心。 到底是贵妃,只是到御花园坐坐,排场都这样大。 还不等她开口,小夏子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奴才见过昭贵妃娘娘,见过玉贵人。皇上听说贵妃带着公主和阿哥在御花园小坐,特命奴才取了这月影纱来,装在亭子外,以供娘娘遮阳避热。” 安陵容笑着点了点头,“来劳夏公公特意跑一趟了,替我谢过皇上。” 小夏子躬身应下,便带着人将纱帐挂起来,果然亭子里舒服了许多。 安陵容随手指了一盘贡瓜,“大热天的,你们也辛苦了,这个拿去分了吧。” 一旁的忘忧将那盘贡瓜捧了过去,还塞了一个荷包。小夏子和身后的几个太监都笑开了花,连连道谢才退了出去。 甄嬛看着她的做派,又打量了一下亭子外挂着的月影纱,心底有些说不出的艳羡。 “娘娘真是好福气,皇上时时记挂着您和阿哥公主,这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安陵容好似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玉贵人坐下说话吧,但是难得见你这样说话,本宫竟还有些不习惯。” 甄嬛动作一僵,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嫔妾与贵妃相交不多,倒也不奇怪。” 说罢,看了看正在一旁玩耍的弘璐,眸色深了两分。 “六阿哥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可爱,怪不得众多孩子里皇上最喜爱六阿哥了。” 正低头玩着玩具的静姝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向甄嬛,奶声奶气地喊道:“臭!” 安陵容哪里不知女儿这是听到甄嬛说皇上最喜欢弘璐不高兴了,虚点了点静姝的头,“不许乱说,你个小醋坛子,你皇阿玛最喜欢静姝了。” 弘璐闻言也举起手,“喜欢妹妹,喜欢妹妹。”逗得安陵容笑了起来。 “玉贵人别见怪,咱们喝茶吧。”安陵容笑着说道。 甄嬛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她只不过是奉承了一句,谁能想到公主竟说出这样的话。 而昭贵妃更是一点歉意也没有,那句话看似是对公主说的,可她却觉得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是贵妃和贵人,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她只好笑着应下,“是。” 一盏茶的时间,甄嬛却觉得过了许久,只因安陵容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只偶尔应两句敷衍她,她说的话大半都掉在了地上。 在又一次冷场之后,甄嬛扶着佩儿的手站起身来,“嫔妾还约了淳贵人,就不打扰娘娘了。” “也好,玉贵人自便吧。” “是,嫔妾告退。” 直到甄嬛远去,忘忧才开口道:“娘娘,奴婢瞧着玉贵人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安陵容轻笑了一声,懒懒地说道:“连你都看出来了,玉贵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这是怪我为了公主下她的面子呢。” 忘忧看着一边玉雪可爱的小公主,“玉贵人还真是拎不清自个儿的位置,一个贵人,口不择言,不请罪就算了,还甩起脸子来了。” “娘娘,可要给玉贵人几分教训吗?” 安陵容摸了摸弘璐的小脸,又亲了亲静姝的头,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温柔。 “这事交给你去办吧,另外,淳贵人有些身孕,碎玉轩的份例自然该紧着她,为了皇嗣着想,玉贵人也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 忘忧屈膝行了一礼,“是,奴婢这就去办,定然给咱们的小公主出了这口气。” 一旁的静姝好像真的能听懂一样,抱着一块贡瓜边吃边笑。 第191章 翊坤宫 回到永和宫,哄着弘璐和静姝睡下,安陵容才进了正殿,任由锦书和忘忧给她褪去外衣,懒懒地靠在贵妃椅上。 温实初赐死的消息她一早就知道了,也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深意,看着甄嬛今日的样子,应该也是猜到了什么的。 “锦书,让宫外的人接触一下温家的人,看看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锦书应了下来,将殿内的纳凉风轮安置好,又给她端了一碗冰镇的桂圆洋粉,才退了出去。 忘忧拿起桌上的团扇站到一边轻轻扇动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安陵容便睡了过去。 永和宫一时安静了下来,偶尔有宫女走动也都放轻了动作。 胤禛踏进永和宫的宫门时,拦住了想要通传的小太监。 “你们娘娘在做什么?怎么今日这样安静?” 小太监跪伏在地上,禀道:“回皇上,娘娘正在小憩。” 胤禛闻言挥退了身后的宫人,独自进了正殿,就见到美人正在贵妃榻上,秀眉微微蹙起,睡得有些不踏实。 胤禛上前两步,将人抱了起来,往寝殿里去。忘忧也十分有眼色,将床铺好便退了出去。 落在床上时,安陵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轻声唤了一声“皇上”,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胤禛看着她这副没良心的模样,轻笑了一声,也脱去外衣和鞋,上床躺在她身边睡下。 安陵容醒来时看到身侧的人,缓了片刻才想起这人是何时来的。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安陵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正低头寻找鞋子脱在了哪,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容儿在找什么呢?” 安陵容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笑了起来,“皇上醒了?”说着压低了身子,伏在他的怀里。 胤禛揽住她,顺着她的发丝,温声道:“嗯,朝政烦心,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安陵容安静地任他抱着,什么都没有说,胤禛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良久,笑着开口:“听说你让人挪了玉贵人的份例给淳贵人,还命玉贵人抄写佛经为淳贵人腹中的孩子祈福?” 安陵容抬起头,双眸控诉般的看向他,“原来皇上是过来替玉贵人不平的。” 胤禛将人往上拉了拉,“朕何时说过是来替她不平的,玉贵人出言无状,得罪了静姝,罚便罚了。朕今日过来是有别的事同你说。” 安陵容敛去玩闹的神色,坐直了身子,胤禛也跟着起身,二人相对而坐。 “朕打算去一趟圆明园,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朕要了结一些朝堂上的事,或许,会有风险。” 安陵容猜到了胤禛要做的事,应当与上一世大致相同。敦亲王闹出来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只是却没有显露出来。 直直地看向他,丝毫没有躲闪,笑意盈盈地说道:“臣妾对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也不知如何做才能帮到皇上,不过,不论发生什么,臣妾和孩子们都会陪在您身边。” 胤禛眉眼间松了下,拉着她的手,“放心,朕会安排好一切,不会置你和孩子于险境的。你身子还没养好,就不要去了,柔妃胎像不稳,让她留下给你做个伴。”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容儿,朕把太后和孩子们托付给你,你替朕守好后方。” 安陵容没想到他会这样安排,愣了片刻,“皇上……” 胤禛温声道:“就这样定了,朕会带皇后、华妃、敬妃、丽嫔、玉贵人、兰贵人一同去,宫中诸事皆由听你安排,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可去寿康宫与太后商议。” “是,臣妾遵旨。” 二人说定后,安陵容唤来了门外的宫人。 小宫女捧着一个铜盆,上面搭着两块帕子,忘忧上前将帕子打湿,递到胤禛和安陵容的手上。 安陵容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瞬间神清气爽,二人在宫人的服侍下重新换了常服。 锦书这时也进来通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因着胤禛在永和宫用膳,今日的菜色比平日里多了不少,还做了几道江南的小菜。 “皇上尝尝这道芙蓉豆腐,是取鲜豆腐放入井水中泡三次,又用鸡汤做卤,紫菜、虾肉提鲜,滑嫩可口。” 胤禛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这菜做的不错,正适合此时吃。不论什么菜色,经容儿介绍,都让人生出两分品尝的欲望。” 安陵容笑得明媚,一顿饭也其乐融融。 晚膳后,胤禛也没再去别处,陪着弘璐和静姝玩了一会儿,又和安陵容在院子里坐了坐,就到了就寝的时辰。 顾忌着安陵容的身子,二人只亲近了一会儿就停了,并没有继续做什么。 只是下午睡了一觉,此时却睡不着了,胤禛正想着再聊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胤禛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悦,但也清楚苏培盛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就开口让人进来了。 “皇上,翊坤宫传来消息,说华妃娘娘晕倒了。” 胤禛坐起身来,安陵容也惊讶不已,“皇上,臣妾陪您过去看看吧,苏公公,快去宣太医。” 胤禛对她的安排很满意,任由对方扶着自己下去。 等二人收拾妥当到翊坤宫时,太医已经在给华妃把脉了。 胤禛的脸色阴沉,坐在榻上,“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如此不当心,华妃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晕倒?” 近来宫中实在不太平,先是安陵容中毒昏迷,才好了几日,华妃又晕倒了,胤禛担心是什么脏东西也进了翊坤宫。 颂芝跪在地上,神色慌张,“回皇上,娘娘今日用了晚膳就打算休息了,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奴婢也不知娘娘为何晕倒。” “糊涂东西,伺候不好主子,要你们何用。”若不是想着颂芝在王府时就伺候在年世兰身边,胤禛此刻已经发落了她。 不多时,太医便过来禀告,只是神色却有些为难,看着胤禛欲言又止。 安陵容起身微微福了一礼,“皇上,臣妾去看看华妃。” 胤禛扫了一眼殿内燃着的欢宜香,点了点头便让她进去,又挥退了宫人,才示意太医回话。 第192章 相约见面 “皇上,华妃娘娘体内有大量的麝香,身体有些受不住,这才晕倒的。” 胤禛微微正色,“欢宜香内的麝香是章弥把控的剂量,怎么会让华妃的身体受不住?” 太医闻言行了一礼,起身去查看香炉里没有燃尽的香料,又捻起一点香灰闻了闻。 “皇上,欢宜香没有问题,只是微臣观察到香炉中的灰烬份量十足,应是日夜不停大量使用,华妃娘娘晕倒许是这个原因。” 胤禛垂眸沉默了下来,良久才开口:“华妃的身子可还有怀孕的几率?” 太医想了片刻,“欢宜香虽控制了麝香的剂量,但长年累月的用下来,华妃娘娘已经很难再有孕事了。” 胤禛闭上了双眼,心底一痛,却也同时松了一口气,是他亏欠世兰的。 “开些温补的方子给华妃,好好调理一下,朕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微臣遵旨。” 另一边,安陵容走进寝殿内,看着床榻上的人,觉得十分新奇。向来飞扬跋扈的人拔掉了身上的刺,无害地躺在那,仿佛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安陵容垂下眼帘,坐在床边,伸手搭在年世兰的手腕上,片刻后将手收了回来。 晕倒不是作假,年世兰体内有大量的麝香,身子已然废了。 按说胤禛亲自让人制作的欢宜香,应该不至于危害如此大,难不成这是年世兰想出来的新招数吗? 敦亲王与年羹尧的关系,年世兰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看着敦亲王如前世般作死,她应该是慌了吧。 听到外间传来的脚步声,安陵容将她手腕上的袖子拉了下来,坐正了身子。 片刻后,胤禛走了进来,安陵容起身让开位置,“皇上,华妃的身子可有大碍?” 胤禛顿了顿,“太医说她有些中暑,又多思多虑,没有什么大碍。” 安陵容垂眸的瞬间,看到年世兰的手指微动,话头一转,“既然如此,华妃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不如皇上留下陪华妃吧,她醒来看到皇上,一定很高兴。” 胤禛点了点头,“朕让苏培盛送你回去。” 等安陵容离开,胤禛转头看向年世兰,心里微动,握住了她的手。 没一会儿,年世兰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是没想到胤禛会出现在这,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胤禛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你晕倒了,朕怎么能不来?太医说你多思多虑,休息的也不好,怎么回事?” 年世兰脸上带了些落寞,坐起来,环住胤禛的手,“皇上许久不来,臣妾难免会多思虑,少睡眠。” 胤禛安慰道:“朕以后多来陪你。朕闻着,殿内欢宜香的味道似乎比之前重了许多。” 年世兰扯出一抹笑,轻声道:“皇上不是喜欢臣妾用欢宜香吗,臣妾日夜用着,皇上过来时便可以闻到了。” 胤禛轻嗯了一声,转而说起别的,“朕打算三日后去圆明园避暑,到时你也一起跟着去。” 年世兰面上的欢喜不加掩饰,“是,臣妾遵旨。皇上,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胤禛轻轻拍了拍她,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了,你好好歇着吧。” 一番折腾,胤禛有了困意,昏昏欲睡时,听到年世兰的声音,“皇上,若臣妾当年没有小产,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皇上也会更在意臣妾?” 胤禛安慰道:“朕与你的情分是旁人比的,没有孩子,朕也会在意你的。” 没有再听到年世兰的声音,胤禛只以为她已经睡了,也没有再开口。 只是思绪被拉回到还在王府时,那日苏培盛一脸喜色地过来禀告他,说年侧福晋有了身孕。 胤禛现在还记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他有多兴奋,后院的女人,多是皇阿玛和皇额娘安排的,只有柔则和世兰,是他真心喜爱,求了皇阿玛赐给他的。 柔则难产离世,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所以,当他知道世兰有孕时,他是真的很期待。 最开始那几天,一回到王府,他就陪着年世兰,更是寻了许多稀罕东西送过去。 直到皇额娘宣他入宫,同他说了那一番话,他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年羹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武将,日后定然是要委以重任的,他不能不防备。 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他也心痛万分,可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一些。 这么些年,年世兰每回提起孩子,他都忍不住地想,是不是年家也在等这个孩子。 可今日看到她这副样子,第一次顾不得猜忌,只有心疼,还有一丝愧疚。 敦亲王的事一了,下一个就是年羹尧,若是年家不在了,他就再不用担心了,欢宜香也不必再用了。 想到这些,胤禛心里好受了一些,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去圆明园避暑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安陵容才梳妆好,正任由宫人为她更衣,流筝捧着一碟糕点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让咱们的流筝笑成了这副样子?” 流筝将糕点放下,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早苏公公将圆明园随行名单递到景仁宫后,不过一个时辰,玉贵人便去了养心殿,求着皇上带上了仪贵人。” “谁知淳贵人知道了,也闹个不停,又拉着玉贵人去了养心殿,求着皇上带她一起呢。” 安陵容轻笑道:“她不得宠,去圆明园的机会也不多,自然要趁着有孕想办法跟着过去了。” 安陵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沈眉庄也好,方淳意也罢,都不能影响胤禛此行的目的。 “随她们闹去吧,皇上没说什么,本宫自然就装作不知道了。” 琳琅走进来,接替一旁的宫人为安陵容整理衣裳,见殿内只剩下安陵容、流筝她们三人,低声道:“娘娘,翊坤宫华妃想要悄悄见您一面,询问您今夜是否有空。” 安陵容思索了一下,“琳琅,你去回了她,让她今夜过来吧,再安排一下,今夜小福子你们几个亲自守夜。” 第193章 深夜交易 晨起时,胤禛记挂着年世兰的身子,没有让她起身伺候。 年世兰心里藏着事,早早就醒了,胤禛离开后,她也扶着颂芝的手起身梳洗。 半晌,年世兰半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容,眉眼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傲气。 从前她对这副容貌及容貌所带来的宠爱十分得意,如今却发现这份美貌和宠爱救不了年家,也护不住她自己。 颂芝担心的看着年世兰,她知道娘娘有心事,给大将军的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却还是郁郁寡欢。 “颂芝,哥哥可有回信吗?” 颂芝为她梳发的手一顿,安慰道:“还没有呢,许是在路上,娘娘别着急。” 年世兰微微蹙眉,平静了一会,垂下眼睛开口:“永和宫那边呢?” 颂芝闻言轻声道:“永和宫娘娘请您今晚过去。” 年世兰听了这话,面上的愁色不减,“知道了,你安排好,本宫今夜过去的事不要让旁人知晓。” 很快,颂芝就为她收拾妥当了,扶着她到外间用早膳。 桌上的膳食摆了十几样,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用度比永和宫更奢靡许多。 年世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翊坤宫的宫人更是司空见惯。 可用膳的人却好似没什么胃口,浅浅尝了几口就叫人撤了下去。 平日里年世兰为了保持体态,饮食上经常控制着,却也不像这般少食,颂芝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没有多劝,吩咐小厨房做一份蟹粉酥送过来。 今日不用去请安,年世兰用过早膳,便例行处理宫务。 没一会儿,周宁海带着小夏子走了进来,“奴才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皇上命奴才过来说一声,圆明园一行除了您,还有皇后、敬妃、丽嫔、玉贵人、兰贵人、淳贵人、仪贵人随行。” 年世兰将手里的册子放下,拿过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听小夏子报菜名似的说了一连串。 蹙眉道:“昭贵妃和柔妃不随行吗?” 这宫里,论起得宠,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她们二人,每回去圆明园都没落下过她们,怎么这回一个都没有随行? 小夏子躬身回道:“昭贵妃的身子还没养好,柔妃有孕,胎像不稳,皇上的意思是这次就不随行了。” 年世兰勉强露出一抹笑,“没有昭贵妃和柔妃,这次随行的嫔妃也不少,行了,本宫知道了。” 这话小夏子只当没听到,笑着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周宁海悄悄看了下年世兰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娘娘,奴才听说这次皇上原本是没打算带仪贵人和淳贵人的,是玉贵人去养心殿求的皇上。” 七月的天已经很热了,外面的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让殿内的温度都升高了,即使摆了许多冰,年世兰还是觉得有些热。 听到甄嬛,她的心里更烦躁了几分,随手将茶盏放在一边,清脆的碰撞声让周宁海的心颤了颤。 “这玉贵人实在是不知分寸,昨日在御花园言语冒犯了昭贵妃,才被罚了抄写经书,连份例都被扣了许多。” 年世兰冷哼了一声,“淳贵人有身孕就罢了,她和仪贵人这样交好,那此行仪贵人的用度就从玉贵人的那一份里扣吧。” 周宁海应了下来,只要主子的心情能好起来,玉贵人怎么样有什么重要的。 当晚,年世兰戴着帷帽,趁着夜色进了永和宫的大门。 琳琅对着华妃福了一礼,带着她进了正殿。 年世兰摘下帷帽,见安陵容正坐在榻上摆弄着棋盘,顿了一下,行了一礼。 安陵容微微挑眉,笑道:“倒是难得见华妃这样客气,坐吧。琳琅,上茶。” 年世兰坐到她的对面,似乎对这样的气氛不太习惯。 琳琅将茶放在二人面前,便退了出去,留给她们说话的地方。 年世兰见对方专注地喝茶,再不开口,微微蹙眉。 “听说贵妃会医术,当日柔妃生产就是你救了她?” 安陵容轻笑了下,“华妃漏夜前来,就是为了这事?本宫哪算得上会医术呢,不过是无聊时学了一些把脉针灸的功夫罢了。” “我晕倒那日,你给我把过脉,是吗?”年世兰抬眸看向她,带了两分独属于华妃的气势。 安陵容不以为意,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没有犹豫就承认了。 年世兰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地承认,愣在那里,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我体内有麝香的事情,你知道吗?” 安陵容手上的动作一停,“我知道。” “那这麝香从何而来,你也知道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安陵容轻声道:“在这宫里能对你下手,又不被你发现的,并不难猜。” 年世兰眼底闪过苦涩,幽幽地说道:“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本宫断不会将这些事说出来,任他人嘲笑。” 安陵容不喜欢这样沉闷压抑的气氛,皱着眉道:“你今日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我此时听你说话也不是为了嘲笑,这宫里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你不是特殊的那个,我也不是。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 年世兰看着她,才觉得自己小瞧了她,这宫里的其他人,甚至皇上也一样。 不是因为她有多少宠爱,或是几个孩子,而是因为她一早就看透了胤禛的薄情,却还能做出如今这副真心爱慕的模样。 “你比我明白,若我也能早点看清楚,也不会到现在这般地步了。” 缓了缓,压下诸多情绪,郑重地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安陵容这才提起兴趣来,“什么交易?” 第194章 恭定公主 “若有一日,年家遇难,你要在皇上面前为年家求情,尽你所能护住年家。” “作为交换,我替你除去淳贵人腹中的皇子,这样,就没有人能和你的弘璐争太子之位了。” 话音落下,安陵容并没有说话,一时间整个殿内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微不可察的呼吸声,一下一下。 良久,安陵容清浅的嗓音响起,“我可以和你做这个交易,不过交易的内容要换一下。淳贵人的孩子你不必做什么,我自有安排。” 年世兰皱起眉头,“那你要什么?”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道:“我生产时,皇后动了手脚,意图害我性命。” “你要皇后的性命?”年世兰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要她的命做什么,乌拉那拉氏最看重的就是她皇后的位置,既然要报仇,自然要夺走她最在意的东西。” 年世兰看着她笑盈盈的眉眼间透着的那股寒意,犹豫道:“有太后在,废后比要她的命还难,不说皇上为了前朝安稳不会废后,就是皇上想废后,只怕皇上也拗不过太后。” 安陵容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道:“若是从前,太后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可是如今宫里还有一个乌雅家女儿。你说如果皇后犯了大罪,太后会拼着一切保全皇后,还是会用她来换乌雅氏的前程。” 年世兰想了一会儿,“好,我跟你做这个交易,就是拼上我的性命,也会把她拉下后位。” 安陵容垂眸道:“这些年,死在皇后手上的人只怕已经数不过来了。” 年世兰闻言笑了出来,似乎是觉得她太天真,“这些事你以为皇上他不知道吗,只不过是不在意这些人的命罢了,无足轻重的人死了多少个也无济于事。” 正欲继续说下去,安陵容扔出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回答:“乌拉那拉柔则。” “人证在慎刑司,明日会有人把她送到翊坤宫,剩下的事,我相信难不倒华妃你。” 交易达成,年世兰也没有多留的心思,起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淡声音:“玉贵人与纯元皇后容貌相似,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对她多有容忍。” 年世兰身子一顿,只等她说完,没有回头,只轻声说了一句:“汉军旗的嫔妃做不了皇后,我不能,你也不能。” 话音落下,戴上帷帽,抬步离开。 安陵容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轻笑了一声,伸手打乱。 琳琅走进殿内时,就看到安陵容的动作,上前将棋子一个一个地收进棋盘里。 “即便保住年家,华妃也没有势力可仗,没有孩子依靠,不足为惧,娘娘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安陵容看着琳琅的动作,许久才出声,“华妃已经存了死志了,本宫能为年家求情,但能救年家的只有她。” 琳琅有些惊讶,“娘娘是说华妃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年家人的命?可华妃活着,不更能为年家求情吗?” “宠冠六宫,骄傲了一辈子的华妃,知道她心爱之人杀了他们的孩子,又欺骗她多年,现在还要取她哥哥的性命,她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皇上面前讨好献媚?” 说罢,安陵容脸上的神色更淡了几分,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致,琳琅便扶着她起身到榻上,伺候她安置了下来。 这一次去圆明园不需要安陵容操办,她也乐得清净,闲来无事就去钟粹宫陪余莺儿说话。 余莺儿这一胎和上次不同,这些日子整日吃不下什么东西,荤腥味更是一点都闻不了。 安陵容让流筝做了许多清淡的江南菜色,一顿不落地送到钟粹宫,才让她多吃了几口。 看着她明显憔悴下来的面容,安陵容眼中带上了几分心疼,“怎么回事,竟憔悴了这么多?可叫卫临替你看过了?” 余莺儿挪动了一下身子,坐直了两分,语带抱怨地说道:“卫太医来看过,只说是孕期正常反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这些日子就哪哪都不舒服了,就连圆明园都去不上了,幸好有姐姐陪我。” 安陵容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说道:“等你生下孩子,总有机会去圆明园的。”说着,转身看向锦书,“再去请卫太医过来看看。” “姐姐别担心,兴许过几日就好了。” 安陵容接过流筝手里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尝尝看,都是流筝新研究的,我吃着很清爽,看看可有能入你口的。” 余莺儿捏起一块尝了一口,点了点头,“果然清爽,吃着也没什么不舒服。这些日子多亏了流筝,我可要好好赏她的。” 流筝笑着福了一礼,“多谢娘娘,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回去再研究一些送过来。” 安陵容也跟着笑了起来,打趣道:“看看,这是听说你新得了皇上的赏赐呢。” 几人说笑间,卫临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行礼道:“微臣参见昭贵妃,参见柔妃。” 安陵容略抬了抬手,“起来了,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再给柔妃看看。这宫里有孕的嫔妃不少,还没有人像柔妃这样饭都吃不下呢。” 卫临应下,上前两步在余莺儿身侧跪下,查探了片刻,收回手,禀道:“回贵妃娘娘,柔妃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妇人有孕,多有食欲不振的症状,微臣给柔妃再开些开胃的药,只是不可多用。” 安陵容微微颔首,又道:“既然卫太医过来了,便再看看柔妃平日用的东西吧,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话音落下,就有宫人带着卫临去查看。 余莺儿则笑着看向安陵容,道:“有姐姐在,我便什么都不用管了,只安心养着就是了。” 检查了一圈,没有查到什么不妥的地方,安陵容这才放下心来。 * 第二日,胤禛带着一众嫔妃动身往圆明园去,安陵容则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宫裙去了寿康宫。 太后的身子虽然看着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是安陵容却知道她已经寿数不多了。 规矩丝毫不错地行了一礼,才上前接过竹息手里的药,“太后,臣妾服侍您吃药吧。” 一碗药用完,安陵容这才注意到一个模样周正的女孩跟着宫人走了进来。 “臣女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着让她起身,“这是宫里的昭贵妃,你叫昭娘娘就行。恭定是敦亲王之女,前些日子被封为了和硕公主,在哀家身边教养着。” 恭定曲膝又行了一礼,“给昭娘娘请安。” 安陵容抬手将她扶了起来,“公主真是好样貌,想来是继承了福晋的美貌。”抬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枚莲花簪递给她,“今日来得匆忙,这莲花簪就赠给公主作见面礼吧。” 恭定双手接过,“多谢昭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