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往生堂客卿之女是帝君激推》 第1章 请仙典仪 三千七百年前，岩神摩拉克斯与众仙人签订契约，于云来海西侧建立了名为“璃月”的城市。 为了给予居住于璃月的人类更好的生存环境，岩神平退海潮、立天衡山、阻隔溪流，之后年复一年为璃月子民指点迷津，璃月港蒸蒸日上。 也因此，岩神摩拉克斯被璃月人发自内心地爱戴，尊称为岩王帝君。 ——以上，是很简洁的一个概括叙述，实际上的历史故事很长，在此不一一拓展。 某个微雨的白日，岩王帝君于璃月港口漫步，听见一个商人对属下的夸奖：“你完成了你的职责，现在，去休息吧。”* 闻言，帝君于人群中驻足许久，心中不断自问：我的职责…又是否已经完成？* “钟离，在想什么？” 彼时，钟灵因见归来的钟离周身气氛沉重而发问，得到了一个并不太理解的回答。但对于自幼仰慕亲长的钟灵来说，只要是钟离想做的，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 漫步于璃月港口，回忆起不久之前，自己睡醒时隐隐约约听见的、钟离与某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对话，钟灵心中难免有不解。 钟离，到底为什么…… “……要寻找岩神的话，一年里只有这一次机会。”* 有些稚嫩的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捕捉到关键词的钟灵下意识抬眼打量了声音飘来的方向。 金发的外国旅者和白色的…漂浮物？ 钟灵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个搭配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她也就暂时放弃回忆了。 要找岩王帝君？钟灵思考着方才听到的那句话，一边思考着，脚步下意识地朝着那边挪过去。 遗憾的是，之前听清那两人的谈话是因为涉及到了关键词，经常选择性听人讲话的钟灵之后几句反而没有听清，只听到了零零碎碎的几个字： “……温迪…………错过……典仪……” 嗯，温迪这个名字也很熟悉，但是没想起来。钟灵面无表情地想着，背对着旅行者空及其同伴，背靠在了某个可以挡住她身形的位置，决定就这样远程听一听。 什么？可能会听不清？那怎么了，她之后当然找机会会上去问清楚。 考虑到一旦提及钟离或者岩神相关，钟灵的听觉就会格外灵敏，她毫无顾忌地发起了呆，脑海中的思绪正要成型…… “……岩神摩拉克斯……” 钟灵抱着《帝君尘游记》的手几乎是同时收紧，她也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外乡人直呼神灵名讳，是一件很无理的行为。 眼看手里的书本要被掐出皱痕，钟灵急急忙忙放松力道免得伤了书。她抿唇调整着呼吸，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冷静…… 听到白色漂浮物派蒙在对旅行者进行讲解，无奈代替不虞成为了钟灵心情的主流，既然是导游式讲解，那就没办法责怪了。不过，有机会的话得提醒她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介绍…… 钟灵若有所思，默默坐在了从港口通往城镇的阶梯旁，低头翻起了手中的书。 「帝君尘游记·一 璃月是天下奇珍荟萃之地，有宝物，便自然有识宝的明眼人。 「希古居」的首代店主玟瑰，便是这样的一位特立独行的藏家。 绯云坡的古董店「希古居」时常有雅客光顾。这家字号白日闭门谢客，仅在月升时分开张。接待的绝非寻常顾客，而是眼光超群的名玩。 不管是枫丹的精密钟表、须弥的熏香、蒙德旧宗室留下的酒壶，还是仙人坐过半时辰的木凳、岩王爷曾品过一口茶都玉石杯盏、邻国风神失手打破的青瓷酒瓶……皆在店中陈列妥当，只等有缘的顾客光临。 是夜，一位贵公子在店中偶然停驻，细细观赏着陈列架上的诸多古物。 店主注意到他身穿山岩般肃穆的黑色长衫，双眼如同金珀。」* 看到这里，钟灵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只觉得能找到这本书简直是捡到宝了。 ——原本她还以为是不知道谁写出来的野史，打算当乐子看看，若有疑惑之处便去询问钟离个中细节，却没想到书中描述极为准确…对那所谓的“贵公子”的叙述，的的确确与钟离的形象符合。 正当钟灵要将心神继续投入书中进行阅读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你好！请问可以向你询问一些关于七星请仙典仪的事情吗？” 发梢部分呈现棕黄色的黑发少女无甚表情地抬起头，若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察觉到她眼底带着些许茫然。 “七星请仙典仪？” 满脑子都是《帝君尘游记》内容的钟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本拟定要去接触的目标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略带些疑惑地复述完对方的话中重点之后，看到提问者的面庞的钟灵才意识到，面前这来自异国的旅行者是在向自己询问。 “外国人？”她慢吞吞扫了一眼旅行者空和他身旁漂浮着的白色生物，默默把手里的书本合上，将有书名的那一面埋在了胸口，以免被对方看见。 只以为是钟灵比较珍惜书本的派蒙很单纯地点点头：“嗯！我们两个是刚从蒙德赶过来的，他是旅行者，我是派蒙。” “我叫钟灵。”钟灵朝他们点头示意，而后站起身，很随意地提起后裙摆抖了抖灰尘，朝着玉京台的方向迈开步伐。 “请仙典仪就在今天，如果想去现场观看，就跟我来。其余事情路上再谈。” 钟灵步子不快不慢，空和派蒙三两步就跟上了她。不待他们开口，钟灵就已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率先开始说明。 “七星请仙典仪是璃月自古以来便存在的、一年一度的仪式，每年这日，帝君会降下神谕，以指引璃月子民之后一年经营的方向…这一点，你们应当已经知晓了。” “嗯嗯，之前在码头附近遇到的人已经和我们说过这一点了。”派蒙如此应道。 钟灵低着脑袋，伸手抚平了《帝君尘游记》表面一些很轻微的折痕，接着说道：“作为帝君的代理人，璃月七星轮流负责每年的七星请仙典仪。今年则是天权星，凝光小姐。” “通常，请仙典仪在玉京台举办——那是璃月港地势最高之处，象征着地上之人与天上神明相连接，也是最适合与神明沟通的地方。” 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官方，而是钟灵根据多方典故及象征意义推测出来的。总归有这份原因在内，那这么解释也就没问题。 “在璃月，七星请仙典仪每年举办是必然，从未缺席，因此不少璃月人也未曾前往观摩过。也就是说，这是本地人不会刻意参观的景点。” 一直不怎么出声的空有些好奇：“你去看过请仙典仪吗？” 钟灵瞥了他一眼，眉眼上挑、嘴角略微上扬、挺起胸脯，声音里带着些骄傲：“我从未缺席。” 尽管不一定能见到，且平时一直生活在一起，但这种能在特殊场合见到特殊形态钟离的活动，钟灵是绝不会错过的。 “可你不是说，很多本地人都不一定会去看吗？为什么你每次都去呢？” 派蒙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冒出。 “难道……你是岩王帝君的超级粉丝？” 钟灵毫不否认：“嗯。” 她又变回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派蒙看了一会，导致派蒙都感觉有些毛毛的。 “干、干什么啦……” “没什么。”钟灵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她的话语也没有耽误，就那么传入了空和派蒙耳中，“倒不如说，璃月有几个人不是帝君的粉丝？” “说得好像也是…” 三人一路穿过荷花池，在岔路的位置，钟灵停下脚步看向右方的建筑，指着那边对旅行者说：“那是不卜庐。” “璃月港最好的医师就在那里。” “如果受伤了，或是需要草药，可以去不卜庐治疗，或者求购。” 等到空和派蒙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钟灵又迈步走向左边的阶梯： “玉京台往这边。” 仔细思考之后，鉴于两位外来的旅行者并没有提出更多的问题，钟灵也就没有继续介绍，而是问出了一个她心中的疑惑。 “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派蒙对此一头雾水，有点没太理解钟灵的意思，反而是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指了指钟灵背后用来束发的发绳上的饰品：“你有神之眼。” 钟灵脚步一顿，她眼底茫然更甚，看向空的眼神仿佛是在问：“这有什么关联？” “啊啊啊…让我来说吧！”反应过来的派蒙冲到两人中间摆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有神之眼，所以我们就想着，可能有神之眼的人身份比较特殊、或者知道的多一点什么的……” 简而言之，单纯是想走捷径？ 钟灵似懂非懂转回脑袋，而三人此刻也到达了玉京台所在的那处平台。她下巴朝着人群微扬，向两人示意： “玉京台就在那边，我就不往前凑了。你们若是想要近距离看，便自行上前吧。”毕竟，这次请仙典仪会出意外…… 钟灵在心里偷偷补上一句，同时也在原地站定，看样子确实是不愿意再往前了。 “嗯…好吧。谢谢你带路呀！” 空和派蒙向钟灵表示完感谢，就向着被人群环绕的位置而去，丝毫没注意到原本只是说着不会往前凑、一次请仙典仪都没有缺席的钟灵，在他们转身之后，就悄悄离开了玉京台。 而当她一路下行，走过不卜庐时，伴随着钟灵垂眸后的一声叹息，玉京台的方向、云层密布之后，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这仿佛是一个象征，一个信号，向已经远离请仙典仪现场的钟灵、以及其它所有璃月的子民宣告： ——人与神明同行的时代即将远去。 第2章 护法夜叉 离开玉京台，在七星请仙典仪发生意外的、不甚明显的背景音的烘托下，钟灵按着一如既往的速度来到了吃虎岩和绯云坡的交界处，在桥边右转、径直走进了往生堂。 “仪倌小姐，好久不见。” 头顶堪堪超过柜台的钟灵带着一副面瘫脸，向一如既往站在柜台后的仪倌小姐打招呼。在得到对方回应之后，她对着往生堂内部四处看了看：“钟离有来过吗？” “钟离先生的话，早晨来过一次，不过之后就没有再过来了。堂里也没有收到过报销的账单。”仪倌小姐如是说。 “谢谢。”钟灵对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抱着手里的书又不紧不慢挪出了往生堂。 钟离不在往生堂…嗯……玉京台好像也没看见？一边不确定地想着，钟灵一边走向吃虎岩的方向——有点饿了，买点小吃吧？ 等钟灵拿着烤串从万民堂边上的小吃摊离开，天色已晚。眼看着今天估计是找不到钟离的踪影了，钟灵主动忽略了回家这一选项，而是选择到处逛逛。 吃虎岩的小吃一如既往值得信赖…… 吃着烤串的钟灵露出很不显眼的幸福表情，她顺着吃虎岩的开辟的道路一直走，离开了璃月港范围，来到了天衡山上。 “…几天才会解决呢？” 钟灵躺在山顶草坪上，望着比往日要昏暗不少的星空，有点郁闷。 “帝君遇刺”的消息只怕已经在璃月港传开，否则也不会这么明显地影响到她，以至于钟灵眼中的星空都不如往常般璀璨。 璃月的子民以往太过于依赖岩王帝君，这导致帝君遇刺之后，人心惶惶，那种不安迅速就蔓延开来。如果不早些解决当下的这个问题，只怕会引发更多不妙的连锁反应。 这么惆怅着，钟灵又想起来钟离一整天都没有和她碰面的事情，沉默半晌后她翻身而起，朝着位于璃月港北偏东方向的望舒客栈而去。 而此时，旅行者空和派蒙告别削月筑阳真君不久，也正在赶往望舒客栈。 凭借岩元素神之眼和自身的特殊，钟灵到达望舒客栈的时间出乎意料的早——至少没有到那种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 由于夜深人静，客栈下方早已经无人驻足。完全没想过要乘升降机的钟灵一路冲上望舒客栈的楼梯，最终站在某一段楼梯上，与楼梯间的巨大空隙僵持着，好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要直接跳过去吗……？钟灵迟疑地看了一眼上上下下全都断裂的楼梯，思考着自己劳碌几次才登上望舒客栈的可能。 最终，她腮帮微鼓，颇有些不乐意的模样，犹豫半晌才开口唤出那个名字： “魈。” 青黑色的光雾闪过，少年模样的仙人显现在钟灵身旁，尽管发色不同，但两人金色的眸子与看似冷漠的表情倒是让他们显得有点像兄妹了。 “唤我何事。” 钟灵看看魈，又看看面前断裂一大片的楼梯，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低头的举动让魈总觉得从里面品出几分无辜。 她飞速瞄了一眼魈，确认对方没有什么不耐烦、之前似乎也没有在战斗的样子之后才抬起头，十分坦然地说道：“楼梯塌了…上不去。” 魈没有出声，他看了一眼钟灵发辫大致所在的位置，好似直接看到了那上面挂着的岩元素神之眼。 而钟灵又看着他，面上感觉不到一点心虚，仿佛在体现自己的普通，无法一人跨越如此危险的地带。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僵持许久，这场无声的战斗最后以护法夜叉的投降告终。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将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少女抱在怀里，几个闪现之后，就一同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魈在望舒客栈的房间里。 平稳落地的钟灵拿出不久之前在客栈下方采摘的霓裳花递给魈：“谢谢。” 早已体会过眼前少女的执着的魈在内心挣扎了片刻，默默伸出手接过那朵霓裳花，十分自然地将其插进了手边已经放了不少花的花瓶中。 只不过，言语上的回应他也从来没有忽略或省去过：“不必道谢，只是举手之劳。” 说这句话时，他将花放入花瓶的动作一顿，突然就想起了先前数次类似的场景。 ……也就是举手之劳的次数相对来说较多而已。魈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 “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已经坐到椅子上的钟灵略带心虚地瞟向别处，其实她只是单纯想来了，但是这个理由似乎不太适合在这个场合告诉魈……光是想到这个选项，她就已经想象到被魈用很平淡地语气训斥的场面了！ “……” 钟灵思考带来的的长久沉默让魈察觉到了不对，他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钟灵，缓慢开口：“莫非……” “你又不曾告知帝君，孤身一人擅自跑来了？” 被说中事实的少女浑身一僵，看着颇有几分慌乱，急忙编出刚想到的理由来进行解释：“不是…！是，是有，要事。” “璃月港…”前一句话刚说出口，钟灵就后悔了，这个时候就告知魈，会不会打乱钟离的计划？她的犹豫只存在了一瞬间便散去，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请仙典仪发生意外，天权星当场宣布帝君遇刺。” ——这是钟灵在来到望舒客栈之前，特意折返回玉京台附近询问过后得到的消息。云来海璃月港一带，想来明日一早便会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帝君遇刺？” 魈的语气里带上些许惊疑，不过眨眼间就消逝了。且不论帝君遇刺伤势如何，单看面前少女仍能平静地坐在这里，这消息本身便不真实。 钟灵相信，如果有其他人来告诉魈这个消息，他虽然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也不会一直都上当。可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打乱了钟离的计划… 无计可施之下，钟灵试探地戳了戳魈的手臂，见这位降魔大圣并未有任何误解或怪罪，这才夹杂着心虚地开口：“保密。” 魈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一是钟灵从来不会在这方面骗人，所以璃月港那边恐怕是真的有这个消息； 二是既然帝君无事，七星也暂时还没有派遣千岩军等人来通知，那他也不好做出反应； 三则是…看钟灵的表现，此番请仙典仪的意外只怕是帝君一手策划，他只要之后顺应安排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剩下的问题…… 魈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钟灵身上，这让一直悄悄观察着他的小姑娘心里一咯噔，她赶忙扑上去抓住魈的手，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冲去璃月港那边把自家大家长喊过来，终结她的夜生活。 “就一晚上，绝对不乱跑。” 眼看着魈似乎有点无动于衷，钟灵又轻轻扯动他的手臂，咬住下唇无声松开手，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像是犯错之后在大人面前罚站的小孩。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魈早已习惯这一幕的发生，而他一如既往，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拿帝君的女儿没辙。 “就一晚。” 钟灵立马抬起头，好似闪着星星的眼睛给她有些木讷的表情添了几分光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当下的兴奋。 “你……” 不等魈开口一件件事情询问，钟灵就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先他一步抢答了： “吃过晚饭之后来的，明天白天回去，保证不擅自行动，今晚我睡这里就行。”说着，钟灵伸手指了指边上木制的圆桌，表示自己可以趴在桌上睡。 怎么可以趴在桌上睡？魈当即就要皱眉反驳，让她睡在床上，却被钟灵以同样严肃的表情硬生生辩驳回去：“魈每天外出降妖伏魔，更辛苦，比我需要睡在床上、好好休息。” “那是我的职责，你无需为此担忧…比起我，趴着睡对你的身体不好。” 两个人就这样一本正经辩了半天，最后谁也没赢谁，但到底都退了一步。 “那，我在房间里找一找，重新拿一床被褥来，铺在地上睡。魈睡在床上。” 钟灵看着魈似乎又要开口，立马回忆起了刚刚才结束的那一段无效辩论，只觉得太阳穴要跳起来，连忙制止他：“不然我就去外面露宿。” 魈刚张开的嘴只得又闭上，据理力争半天也没有结果的后果就是让他知道了钟灵另一个有着奇异坚持的点，没有办法，这位护法夜叉只好老老实实听了钟灵的安排。 几分钟之后，抱出一床被褥铺好的钟灵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魈从中看出了她的满足，心情也意外好了几分。 他观望外面夜色，发现时候不早，便叮嘱了钟灵几句：“你早些休息，我再出去巡视片刻，以免意外突生。” 已经因为有些犯困而钻进被窝的钟灵连脑袋都懒得抬起来，眼皮直往下掉的她只迷迷糊糊伸出手胡乱挥了两下：“路上小心，早点回来休息…” 直至夜深人静的时刻，带着些许新增的业障归来的魈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平日里休憩的床铺——那旁边便躺着已然入睡的钟灵。 他还未思考出结果，那铺在地上有着明显凸起的被褥便动了两下，钟灵轻轻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都带着点点含糊不清。 “……魈？” 也许只是睡梦中一时的意识回归，她并未睁开眼睛，而是就那么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身旁的空气，似乎是在示意什么。之后，她又躺了回去。 刚凑到她边上的魈本遇远离，以免她染上业障，却听见边上少女梦中的呓语： “…魈……晚安……” 岩元素神之眼微不可察地发出了几分光彩，少年夜叉周身萦绕的业障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变弱了几分。 今晚，是个平安夜。 第3章 无名日常.1 次日一早，当钟灵伸着懒腰探出被窝，迎接清晨的太阳时，她立马就意识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气息。 ……所以，魈昨晚没有休息？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紧接着，她发现了第二件不对劲的事。 ——她是在床上醒来的。 发现这一点的钟灵脑子立刻就宕机了。 一种没来由的憋屈和怒气在她心里像火焰一样越烧越旺：所以，我昨晚说了那么多话，魈都没听进去。……谁告诉他，风元素神之眼是这样用的。 是的，如果想要不引起钟灵的注意就将她连人带被褥一起转移到床上，除了那个人是她十分信任的亲近之人外，还得不直接接触才行。也就是说，魈甚至为此，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动用了风元素力？！ 钟灵正生着闷气呢，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感应范围内，随着那气息的主人推门而入的，是令人口水直流的香气。 看到带着香喷喷早饭回来的魈，宽容的钟灵决定原谅他一声不吭把自己偷渡上床的事情。谁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呢？ 几分钟后，魈看着吃饱之后一脸餍足（你确定？）的钟灵，总觉得视线里她周围有冒出几朵粉色的小花，心下松了口气，想着这事应该就此揭过了。 不曾想，钟灵在一切回归平静之后骤然发难：“魈。” 魈的眼神游离了一圈才落到钟灵身上。 “你昨晚，休息了吗？” 以为钟灵依旧是要就他不知不觉让她上床睡而算账的魈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回来之后我有上床休憩。” “今早精力恢复清醒之后，我离开前才把你放上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偏向另一侧，而没有继续看着钟灵，“这样你会休息得更好。” 钟灵对于魈的做法及其给出的理由丝毫无法反驳，她只好点了点头，像个人机一样回复一句“那就好”，之后就如同陷入了贤者状态般，没有了回复的欲望。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心中明明都觉得尴尬，但又谁都没有开口先找话题。 钟灵总觉得思绪乱乱的，虽然提前知道了一点钟离的计划，但是事情发生之后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昨天对魈的说法是今天白天离开，魈没有理由立刻就赶她回去…… “你何时回去？” 几乎是在魈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钟灵的嘴角下垂了那么一瞬间。刚刚她还想到这件事，下一秒魈就把它变成现实了，真是不好评价。 “…今天白天。” 不情不愿回复了一句，钟灵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腿，原本空下来的今日行程在她余光扫到桌上花瓶里的花时瞬间填满。想到回去之前可以做的事情了?。 她嗖地一下跳下凳子，脚下地板顺着脚步发出一点哒哒哒的声响，仅仅一两秒的功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魈一个人，嗯…还有敞开的门外飘进来的钟灵的声音： “我、出去逛逛，午饭回来。” 而后一道明显是远处传来但音量不减的话语跟着送进魈的耳中：“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可以…！” 钟灵丢完两句话立刻离开了，她倒是潇洒，留下魈一个人在房间里、窗外吹进的微风中迷茫凌乱。 就，这么、走了？ 再看那边钟灵，顺着客栈一路向外，路过柜台时还不忘跟老板打招呼：“早安。” 能够长久住下一位仙人，望舒客栈自有其独特之处。它的老板菲尔戈黛特对常来的钟灵也并不陌生，像这般突然出现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是以根本不感到惊讶，反而是很自然地回应：“早安。” 钟灵一路小跑，到柜台前时已经将速度放慢至与普通行走无二的程度，原本只想着出去直接做自己打算好的事情，却在伸腿的那一瞬间脚下步子一转，停在了柜台前。 “老板，哪里的花开得比较好？” 管它霓裳花还是琉璃百合，哪怕路边捡个薄荷钟灵觉得自己都能用上，但是绝对要精挑细选，那么见多识广的菲尔戈黛特可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询问对象吗？ 菲尔戈黛特思考片刻，向钟灵推荐了霓裳花和琉璃百合这两种比较值得欣赏的花朵的可能生长地。可惜，这都是钟灵知道的事情。 老老实实向菲尔戈黛特道谢之后，钟灵最终决定先将目标定在琉璃百合上。 ——无他，这花确实很好看，也稀有。 钟离说，琉璃百合以前大量生长在荻花洲……这么想着，钟灵一边思考着琉璃百合的相关特点，一边直奔荻花洲而去。 “琉璃百合是一种欢欣的花，会聆听人们的歌声……” 低声复述着钟离先前说过的话，钟灵陷入沉思：所以，听到优美的歌声之后，琉璃百合会开得更好看吗？ 这个想法让她被纠结的思绪缠身，此次出行自然是要尽力摘到最好看的琉璃百合，但野生琉璃百合几乎绝迹，也不确定荻花洲究竟有没有剩下。退一万步来说，她之前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过歌，琉璃百合会是什么反应仍未可知…… 钟灵被迫停下了脚步。 在她闲逛于荻花洲，仍然沉浸于自己的思绪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了零散分布的几株按理不应该被发现于此的花朵。它们的花朵晶莹剔透，呈现着如琉璃般的蓝色。 琉璃百合…… 将自己略带惊讶的声音咽下，钟灵觉得有点太巧了，居然真的能遇到野生的琉璃百合，而且、这成色，和玉京台附近人为精心培养的那几株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钟灵狐疑打量几眼那琉璃百合，确认没有骗骗花什么的在装神弄鬼，总归是松了一口气。这几株琉璃百合已经开了，不用她再去唱歌哄花，今天还挺幸运的。 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摘取偶然遇见的琉璃百合，将其小心保存之后，又绕着荻花洲逛了几圈。虽遗憾于没能再找到其它的琉璃百合，但还是揣着愉悦回到了望舒客栈。 沿途她又摘了一些薄荷和霓裳花，瞧着数量差不多了才停止奔波，在望舒客栈下方寻了个无人的桌椅坐下。 钟灵将摘到了霓裳花、琉璃百合和薄荷一起摆在桌上，又拿了一些细软的枝条放在一起，端详了好一阵才开始真正动工。 数小时后，钟灵拿着手上的花环松了口气。她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觉得这来来回回拆了重返起始几次才编织而成的花环终于是令人满意到可以送的出手，而之前那几次都是刚到差强人意的地步，完全不能送出去！ 她刚小心翼翼用岩元素力给花环上好了一层防护、将其收起，熟悉的声音就又再度响起。 “咦，这不是钟灵吗？钟灵——！” 熟悉的金色和白色在钟灵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出现，有点气喘吁吁的空和派蒙朝她走了过来。 钟灵眨了眨眼，声音里的疑惑很好地替她的表情展现了目前的情绪：“旅行者，派蒙？” “真的是钟灵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派蒙充当了话筒，而一旁的空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也有点好奇这个问题。嗯，所以派蒙是空的嘴替？ 钟灵不紧不慢站起身，她定定地看着空和派蒙，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派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背后凉凉的。 “拜访…亲人。” 随意抬手整理了一下仪容，钟灵走到他们两个身边，向他们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呢？” “我们……”派蒙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全貌尽数交代，她为难地和空交换了个眼神。 旅行者·实际拥有话语权的人·空接过话头，向钟灵解释起来：“七星请仙典仪出了问题，帝君遇刺了。我们被怀疑…想提前寻找仙人，一是请对方保护璃月的民众，稳定大局，二是想先解释情况。” 眼看着钟灵在听到他前几句话的时候气息就已经变得很不妙，空不得不在做足了心理建设，一直安慰自己，才硬着头皮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知道怎么寻找在这里的仙人吗？” 钟灵确实不太开心。提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那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见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钟离明明好好还活着…少女在心里不满地嘀咕了几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这里的仙人…魈？ 深思熟虑三秒之后，钟灵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帮他们一下好像没什么问题。考虑到周围人多眼杂，钟灵决定把他们带到现在大概率无人的客栈天台上。 “跟我来。”她率先走向升降机的方向。 ——开玩笑，望舒客栈根本没有人会有那个能力去主动修楼梯好吗？吃一堑，长一智，钟灵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本来我们是不抱太大希望在问的，结果钟灵你真的知道怎么找到仙人啊？”在升降机向上升的过程中，派蒙如是问。 钟灵其实懒得解释，但本着做人要礼貌之类的理由，还是不得不接话： “你们应当是受仙人所托而来，即使我不说，大概也有能力寻得仙人。想来是因为看见我，才中途停下。” “我只是带你们上去而已。至于，望舒客栈究竟有无仙人，你们又能否找到，这与我无关。” 钟灵才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早就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就感应到了百无禁忌箓的气息。 走进望舒客栈，她指了指天台的方向。 “那里。你们自行前往吧。” 目送空和派蒙一同走向天台，钟灵无言转身蹲下，突然变得颓废了不少：礼物暂时送不出去了…… 钟灵在角落里安静地画了几个圈圈，突然反应过来——接下来仙人们可能都会先后赶往璃月港！ 旅行者的脚程明显比她快，现在不出发回头就赶不上了！ 少女猛地瞪大眼睛，只来得及想起对菲尔戈黛特交代了两句给魈的留言，就风风火火赶往了璃月港。 对不起，魈！不能一起吃午饭了！ 第4章 琉璃亭会面 “约定已经完成了，我找到了能帮助你们的人——能解决「岩神的仙体被七星藏匿」这个难题的人。”* 橘发蓝眼的青年站在空和派蒙面前，如是说着。他的衣着不似璃月人，说出来的话更加与常人脱节。 说完这番话，他侧身让出了被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的黑发少女。几乎是同时，旅行者和派蒙惊讶的声音响起： “钟灵？！” 为何我非参与这件事不可……低垂着眼眸的少女在心中暗自腹诽，不过只是觉得这行为有些多此一举，实际上并无怨怼。 ——既然是钟离吩咐的事情，那定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少女朝他们点了点头：“几日不见。” “咦，你们认识？”站在一旁的公子明显怔住一瞬，旋即露出笑容，“虽然有点出乎我意料，不过这样就可以省下我替你们介绍的功夫了。” 瞧着公子的的确确不打算再进一步解释情况，还没有彻底理解的派蒙立马阻止了他之后的举动： “等等等等等等…所以，公子你说的、可以帮助我们的人，就是钟灵？！” 一直听着的钟灵立马道：“不是我。” “那你这是……”这是犹疑的空。 在这句话的回复上慢了一拍的派蒙跟着附和：“对啊对啊，那为什么公子说完这话以后，出现的是钟灵你啊？” 钟灵默不作声看了一眼公子，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提了一句：“别耽误时间。” “这个嘛，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接收到眼神的公子打着哈哈上前几步，但却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示意旅行者跟上已经转身要离去的钟灵。 眼看一马当先的钟灵已经快要走到目的地门口，公子在与空、派蒙跟在后边的同时，用恰到好处的语速为二人简要说明了一下实际情况： “虽然那个人不是钟灵小姐，但是和她关系匪浅。这次她是来接你们过去的——我为你们准备了一场、嗯…在这个国家被称作是「饭局」的见面仪式，就在琉璃亭里。” 琉璃亭门口，钟灵交代了几句之后便遣退了在那里等待的侍者，安静地等待着那三人过来。 瞧见他们仅余几步之遥，她伸手按在门上拉环处轻轻用力，将门带开的同时微微鞠躬，做了个简易的迎宾礼。之后，等三人都已进入，她才合上门，紧随其后。 进门后，一块巨大的屏风映入眼帘，满室茶香飘逸。 趁着空和派蒙还在打量处处充满着古典气息的雅间，钟灵反倒是弃了礼仪，三两步就抢在公子之前走到最里处。 “钟离，旅行者他们来了。” 室内上座正右手持杯似在品茶的青年闻声抬头，他将持杯之手落于桌面，另一边伸手向公子三人示意落座于左侧之位。 而钟灵，则是在三人坐下之后，安静地坐在了名为“钟离”的青年右手边。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朋友是道上人士、「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 说着，公子抬手向旅行者示意另一侧坐下的钟灵，接着开口道：“这位呢，则是钟离先生的女儿，「往生堂」的编外人员，钟灵小姐。” 其实可以不用加那个编外的…… 自觉其实也不算是往生堂工作人员的钟灵默默想着，朝着带着些惊讶看过来的旅行者点头示意。 “诶——？！” 派蒙拉长的声音充满了讶异，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 “你说，这位钟离先生是钟灵的父亲？可是、可是…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兄妹啊…” 已经收到过这样的评价很多次的钟灵选择装死当听不见，她捧起茶杯轻抿几口，眼神却是不自觉飘向了钟离的位置。哪怕同样的场景出现过一遍又一遍，答案也几乎无甚改变，钟灵还是会对钟离的回答感到好奇。 “许是我外表令人误解，但父女关系毋庸置疑。两位小友之事我已从钟灵处有所耳闻，也有听过你们在蒙德的传闻，幸会。小女年岁尚幼，前两日她给你们添了些麻烦，还望见谅。” 空想起钟灵实际上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身高，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钟灵年纪小的事实。 钟离的这番话让他觉得这两个人是父女的可能性的确很高，毕竟，他们说话时候的气质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当然，外表也是。 “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啦……”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们长得虽然很像，但看着年龄差的真的不是很大诶…… 派蒙偷偷在心里嘀咕了两句，转而回忆起刚才公子话里的几个词汇。 “不过，公子你刚刚说的、「往生堂」是什么？还有那个「道上人士」，莫非…” 在派蒙带着些许试探和好奇的话语出口之后，钟离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但钟灵却是在心里给公子的评价又切实打了个叉。言辞不当引人误会，败坏钟离名声，记一笔。 “哈哈…那可能和你想得不太一样。” 想来公子也是在钟灵略带不善的眼神里明白了派蒙的意思，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璃月，像「往生堂」这样的产业，总是不得不接触一些「道上」的生意。”* “而我们愚人众，一向都喜欢与这些…在阴影中行走的朋友们打交道。”* 这回他换了个用词，回复完派蒙之后笑着看向钟灵，似乎在问：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早就放下了茶杯的钟灵总觉得对方没说清楚，在派蒙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她接过了话头解释了一句：“往生堂，主要负责各类丧葬方面的业务。” 钟离微不可闻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往生堂是执掌葬仪的组织，旨在送人安心往生。” 得到了钟离肯定的钟灵嘴角悄然上扬几分，借着两手捧着放在嘴边的茶杯挡住了其余人的视线，但转头听钟离说话的旅行者还是有注意到她身边气场的一点点改变。 派蒙发出了一种表达出她的恍然大悟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失望？ 注意到这一点的公子不由得又一次笑出声：“哈哈，难道是把钟离先生误认成杀手了？”* 也不知是谁的错… 明明是你用词不当吧… 盯着公子的钟灵眼神中悄然透露出一丝不满，听着他的话的旅行者心中也有点点无奈，两个人在此刻竟是想法大差不差。 “愚人众的朋友里确实有很多杀手，但「往生堂」并不是做这一行的…起码明面上不是。”* 明面上…旅行者愣住一瞬，而公子仿佛洞穿了他的想法，嘴上话语没有停顿地往外蹦。 “毕竟还是「道上人士」嘛，这就不能细说了。总之，我带你们来认识钟离先生，是因为…”* 钟离在公子留出言语空档的时候，自然地往后接了下去： “因为我有办法让你们见到岩王帝君的仙体。”* 还在忍耐着不去直接反驳公子所谓“往生堂明面上不做杀手生意”的话的钟灵登时就被刚喝下去的茶水呛到，与派蒙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什么？！” “噗咳、…咳咳……” 钟灵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顾不得饮茶时的礼节，赶忙又喝了两口茶才按捺下咳嗽的冲动。与此同步进行的，是她偏头看向钟离的举动。 钟灵脸上露出的讶异不似作假。 实际上，钟灵也确实不知道，这次宴席是为了谈论这件事情。她现在十分茫然，满脑子全是问题： 岩王帝君的仙体？可是、钟离不是…慢着，指的是请仙典仪上的那个？但…为什么我事先不知道这回事？莫非，那仙体被藏起来了？这又是为何…… “咦，原来钟灵小姐并不知情？” 公子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展开，但看钟灵似乎也没有出声的意图，他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不过你们也不必惊讶，虽然在「天权星」凝光的操纵下，岩神的仙体早已被藏匿起来…但，还是先听听钟离先生的说法吧。”* 缓过来之后，钟灵收敛好表情，摆好姿态端坐着听钟离之后的话。 他不紧不慢开口：“岩王帝君虽是众仙之祖，但说到底也算是仙人之一。”* “纵观璃月数千年的历史，仙人纷纷离去，这是不可挽回的趋势。”* “因为时代变了——你在绝云间，应该已体会到这种变迁。”* 随着空对「岩王帝君是仙人」这一说辞提出疑问，宛如博识长者的钟离就着自己本身的节奏出声应答：“神有许多尊名。” “契约之神、商业之神、武神、摩拉克斯、岩王帝君…其中自然也包括「仙人」。”* “如你所见，仙众的时代正在远去，人的时代正在逐渐成为现实。”* 往昔，钟灵在钟离情绪不高时向他询问这方面的事情，对方不知作何想法，始终不曾向她多做解释。 如今钟灵坐在这里听他向旅行者道出这一番话，心中反而有了一丝明悟。这句话不仅仅是解答了空的疑问，同样，也点明了困扰钟灵已久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往年每位仙人离去时，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纪念仪式。这是璃月的传统。但这次竟连七星都无暇顾及这项传统…实在不成样子。”* 听了钟离的话，旅行者大概也能够联想到，在这位浑身充斥着古典与传统气息的先生眼中，此次七星罔顾传统的行为究竟有多荒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是一件可以称得上「谋杀神明的奇案」的事件…” “是啊，连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凶手都还没抓到呢。”派蒙点点头应和他。 “谋杀神明的奇案…「往生堂」不关心这种事。”* 也许是父女间的心有灵犀，又或许是常年耳濡目染之后的熟悉，钟离与钟灵在派蒙出声之后，竟是异口同声、甚至连语气都一般无二开口： “「往生堂」关心的是，请仙的仪式如此隆重，送仙的仪式就没人管了吗？”* 第5章 筹备仪式.1 “旅者，我从「公子」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既然你与风神有些交情…那么，可否考虑与我一起，筹备一场送别岩神的仪式？”* 之后旅行者说了什么，钟灵没有注意。只是在钟离这话出口之后，原本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送仙典仪上的她，忽然意识到对于旅行者和派蒙的熟悉感源于何处！ ——蒙德那位风神，不久之前似乎有让风裹挟着消息而来，当时钟灵正巧在附近，隐约有听见几句其中的话语。 如今璃月百姓沉浸在悲伤中，如果钟离想要达到目的，只怕有一场大灾很快就要不期而至，届时送仙典仪就无人筹备了…… 钟灵潜意识里就不能接受这件事发生，好在大家长就坐在身边，她尚且能够保持冷静，没有立刻就夺门而出，而是安静坐着。 考虑到送仙典仪的种种要求，钟离应当不会一个人筹备，所以…是会带上旅行者？ 想到这里，沉浸于自己世界好一会儿的钟灵悄悄竖起耳朵，预备继续听钟离对于接下来事情的安排。 ——当然，她刻意忽略了钟离对旅行者说的、所谓见到岩神仙祖法蜕的话。 “若你答允，就跟我来吧。详细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说。”* 钟灵脸上露出茫然，见钟离也是说完话了，自己有所动作应当是不算打扰，她犹豫片刻，捏住钟离衣袖轻轻扯动。 少女并没有开口，但是明显能看出她的无助。父女相顾无言，钟离从她眼神中读出了些许少有的情绪，这一小小的动作仿佛在向钟离询问：那我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为岩神筹备送仙典仪了。”公子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一个至冬人怎么样都有点不合群了，于是很上道地起身离开。 空的情商也不低，他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迟疑出声：“那钟灵……” “自然是一同。” 钟灵松了一口气，她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翻了一页，给旅行者打了个勾。嗯，目前看来，人挺好的，可以结交。 钟离说完便离开了包间，只留下了也跟着站起身有所动作的钟灵，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空和派蒙。 “我收拾一下桌面。旅行者，你们先去。” 她见两人动作上有些犹豫，眨了眨眼，补了一句：“很快。” 等到钟灵简单收拾完，为琉璃亭的工作人员们减轻了一些负担之后出门，正好就听见了旅行者与钟离不知谈论到什么话题。 旅行者如此回应道：“我更喜欢蒙德的气氛。”* “你、更喜欢…自由与浪漫？” 从小长在璃月的钟灵带着些好奇发问。她没去过蒙德，对这座城邦最深的印象就是它广为人知的自由与浪漫。 旅行者露出几分为难，他对璃月的了解尚且不深，尽管这里的气氛也很好，但…人总是会更加偏心一些熟人多、待得久的地方不是吗？ “无妨，钟灵随口一问，你的回答也不急于一时。”钟离的话有为旅行者解围的意思，一旁听着的钟灵也跟着点头附和。 她将话头接续下去，把钟离曾教导自己的话复述出来，父女俩倒是有一唱一和的既视感： “作为「有神之地」，璃月三千七百年的历史厚度在七国中最深。” “筹办「送仙典仪」的过程，也会成为你旅途的一部分，增广见闻。”* “那之后，我再问一次。” 空顿时觉得汗流浃背。 钟离先生问这一遍就算了，之后钟灵还要再问一次？而且两人提问的风格不同，钟离是得到答案足矣，但钟灵…明显是不问清楚就不会罢休的那种类型。 就当是来自年纪较小的妹妹的任性吧…他心里一片苦涩，可又没办法直接说自己不愿回答，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钟灵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旅行者，若有所思：总觉得钟离还要说些什么…嗯，那我也在边上跟着安静地听好了。 果不其然，停顿数秒之后，钟离又接着开口：“璃月是尘世七国里最繁荣的一国，往年也有神灵镇守、七星统治。所以「愚人众」的许多外交手段，在璃月都施展不开。”* 成天饮酒作乐的蒙德风神：？ 包括团长在内的主力几乎全部外出远征的西风骑士团：…… 空：…！大师我悟了！ “七星之一的凝光，始终对愚人众重重防备，或许这就是「公子」想借「往生堂」关系办事的原因吧。”* 钟灵不着痕迹撇撇嘴，她内心世界有个小钟灵正拿着一个写着「公子」的纸人狠狠丢在地上，然后！用力地！踩了几下！ 她对公子的印象很差，包括但不限于没礼貌的好战狂、别有图谋的外国人…… “唔…”派蒙发出了不理解的声音。 她问：“我们要办「送仙典仪」，对「公子」有什么好处呢？”* 表面上，钟灵安安静静看着钟离，没有任何意见。实际上，钟灵已经在心中气愤地将代表公子的纸人又踢又打，以表意见。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我来说，「愚人众」只是提供资金支持，我只希望璃月的传统不要被人遗忘。”* 短短两句话，虽然钟离没表现出来，空和派蒙似乎也没察觉到什么，但、钟灵总感觉他说这话时情绪有些小复杂。 本想开口安慰自家老父亲、记得这传统的不止他一个的钟灵，还没张嘴，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她也算是仙人，好像不符合条件。 钟灵：不乐。 虽然钟灵这边心理活动比较多，但钟离那边该说的事也是一个都没有落下。 ——他拿出了某个让空和派蒙都瞪大眼睛的东西。 “这是「公子」给的第一笔垫付资金。如果用完，也可以再去找他报销后续款项。”* 派蒙发出了一声惊叹，还没等她发表更多的言论，就见钟离顺手就将资金递交给了早已伸出手等着的钟灵。嗯，看上去动作十分熟练，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做。 疑惑在空的心中滋生，不过他并没有问出来，因为那边钟离已经准备动身了。 “筹备仪式的第一步…” 钟离话音略微拉长一些，没有继续往下说。察觉到他的意图的钟灵上前两步，站在了旅行者身边。 她说： “取得品质足以匹配神灵的、最上等的「夜泊石」。” . 绯云坡与吃虎岩相连接的桥梁附近，一个由竹竿、竹帘搭起的棚摊桌上摆着不少隐约露出些矿石光泽的石块。一旁则是体态略显丰腴，穿着璃月传统服饰的摊主，石头。 发现这三人一漂浮物的组合正在朝着自己的摊走来，石头发起了吆喝： “哟，客官，欢迎光临「解翠行」。今天要不要来开两块「璞石」试试手气？”* “便宜又好玩，也许一不留神就发家致富了呢？”* 某钟姓父女二人充分发挥了客卿与编外人员的特性，他们站在后方，将主场让给了旅行者和派蒙。 “璞石…？”派蒙琢磨了两下这字眼，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们是来挑…什么石头来着？”* “夜泊石，品相至少要「烛照」级。”* “「烛照」级的夜泊石…？”钟离的发言把石头都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面前就算不是鉴石专家，也至少是个圈内人士。 “嗯，原来不是游客。失礼了，我这就拿货，请看…”* 趁着石头去拿货，空转头问：“「烛照」级？” “市面上，常将夜泊石分为三种品相。”钟灵自觉接下了答疑的任务。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钟离没有出声的打算，那这就算是对自己以往学习知识的一种考验。反正仅仅是解说两句，也不会对她有多大损失。 “最常见的，也就是那些品质最差的夜泊石，称为「普通」级。此类夜泊石发出的光亮较暗，除却本身发光的特性及颜色清澈的特点，与其他矿石差别不大。” “在这之上是「次烛照」级。” 钟灵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钟离，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才把自己实际所想表达了出来： “我个人认为，「次烛照」级和「烛照」级用肉眼看，除了发出光亮的强度，并无其它差异。” “当然，寻常时候辨别矿石质量的那几种指标，在级别更高的夜泊石上也同样有相应的体现。” 钟灵觉得自己的话完全没问题，不同品级的夜泊石除了表面上最基本的光亮等体现之外，差别并不大。除非是要更深入地辨别「烛照」级夜泊石的品质，否则根本不会用到其他手段进行观察，更别说凭肉眼看出「烛照」级夜泊石实际上孰好孰坏。 石头这时也取出了可供几人挑选的夜泊石，闻言一惊。 “咦、没想到这位小客人同样是行家。正巧，您们来看看，这怎么样？我们「解翠行」可是玉石老字号。瞧瞧这品相！绝对上佳，简直是岩王爷也难得降下的恩赐。您就放心随便选吧。”* 原本，听见石头拿岩王爷说事，钟灵还想皱着眉头反驳两句，但考虑到眼前三块夜泊石确实品相不错，且岩王帝君本人就在身边，她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派蒙凑上去看了两眼，发出了“哇”的惊叹：“确实，这三块夜泊石看起来很漂亮，和我们平时挖出来的那种不太像…” …旅行者平时挖到的都是普通品相的夜泊石？钟灵悄悄地瞧了他们一眼，将这件事默默记下。 转眼她就有点忧愁了，三块夜泊石都相当不错，这也就意味着钟离…想到那种可能性，钟灵难得地在想到自己尊敬的亲长时感觉两眼发黑。 不懂得夜泊石挑选方法的派蒙正对着空叭叭：“可是到底要怎么选啊？要不然…我们就随便选一种回去？” 闻言，钟灵不假思索反驳了回去： “要献给帝君之物，怎能如此随意。自然是要挑选最好的那种！” “但是，对于做赌石生意的老板，我们这些不太懂的人应该不能轻信吧？”空有些犹豫，他和派蒙都不会挑选，而可能懂行的钟离先生和钟灵又没有主动提出来。 钟离在一旁点点头：“很好。贸易之都的生存法则，看来你已经悟到了几分。”* 派蒙看看满脸认真仿佛写着“给帝君的就应该是最好的”的钟灵，又看看成熟稳重不曾多言的钟离，最终选择向后者发问。 “那钟离先生的意见呢？这些「夜泊石」该怎么选？” “哦？想要我来决定么。也好。”* 钟灵无声别过头去，以手扶额眼眸半阖在心里哀叹两声，她已经预见了未来。 “要我说的话，答案其实很简单…”* 钟离放下一直环绕胸前的手臂，他的眼神从看着旅行者和派蒙转向不远处站着的解翠行老板石头，说： “老板，我全要了。”* “呃唔……”钟灵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下来，发出一声很微弱又带着无奈的长叹。 “？！” 石头闻言又是一惊，但在空他们转身看向他的时候调整好了心态。 “好！这位老爷，我早看出您气宇不凡，出手果真阔气——”* “且慢。”这是刚缓过来的钟灵。 她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两手撑着膝盖站直身子，转头幽幽看向钟离，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而后她迈着小步子走到石头面前，面无表情说道：“老板你莫要听他一人言语。” “首先，此次采买的经费在我手上，最终付款是由我来的，所以我…我父亲说的不作数。” “其次，方才便说了，这是要献给岩王爷的，尽管全部买下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但终究没能挑出最好的那种，我认为不妥。且让我们商量片刻。” 虽然，采买的经费由北国银行报销，但是钟灵还是觉得三种都买下不是好方案。哪怕岩王帝君本尊就在边上，没什么异议、甚至主动提出这个方案，她也接受不了。 得到石头同意之后，四人挪到了离解翠行稍微有点距离的位置，开始讨论起夜泊石的采买问题。 “依你之见，非选出一种不可？”钟离低头看向矮矮的钟灵，总觉得对方有点气鼓鼓的？ 同样被钟离的虎狼之词吓到的派蒙不等钟离回复，就飞到他面前扑腾了两下： “喂！如果仪式只需要一种的话，全买下来不就白白浪费三倍的摩拉了吗？！”* 说完这句话的派蒙就被钟灵狠狠瞪了一眼。她心里的小本本给派蒙也单独翻了一页出来，这个同样缺乏礼貌，记一笔！ “摩拉是北国银行出，再浪费也不是我们的，这不算什么问题。” 空原本想附和派蒙的话，但是听完之后他忽然觉得钟灵说得更有道理，于是点头表示自己支持钟灵。 而且，浪费的应该是两倍摩拉……他默默想着。 见钟离托着下颌陷入思考，似乎是被提醒了摩拉一事，钟灵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这位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长辈，瘪了瘪嘴。 “而且，钟离，你答应过我、出门的花销由我决定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钟离取出公子预付的资金之后，会直接转手交给钟灵。 “…的确，是我思考不周了。”钟离点点头，他抬手轻轻按了按钟灵的脑袋，以表安慰与歉意。 “至于摩拉…” 见钟离要与旅行者和派蒙进行一番探讨，钟灵丢下一句“我先去和老板商量”就匆匆跑回解翠行的摊位前，留下那三人面面相觑，谈起了钟离格外神奇的价值观。 “咦，小客人回来啦。怎么样，商量好了吗？”石头见只有钟灵一人，顺势问道。 钟灵摇摇头：“老板，我想取一些样本去鉴定。” 她见石头有点犹豫，轻咬下唇，思考之后，还是做出了一个会让她荷包骤然缩水的决定。 “只一小片就好。之后，无论鉴定出哪一种夜泊石品质最佳，其余两种我都自掏腰包买下。” 经常给冒险家协会打工的钟灵也是有一点小积蓄的！虽然，买完这些夜泊石就差不多要花个七七八八了。 当然，这个决定对于钟灵来说，除了金钱上的花销，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少女的思想十分单纯：钟离喜欢，那就买下来。 ——品质最佳的那种，作为送仙典仪上献给岩王帝君之物；其余略次、但仍然为夜泊石中佼佼者的，则是私下送给爱欣赏的老父亲。非常完美！ 石头险些被钟灵的阔气吓晕。 他看钟离是个气度不凡的成年人，所以毫不怀疑对方支付账单的能力，但是钟灵看起来只是个小孩，居然说出自掏腰包购买上品夜泊石的话，这实在是…… 想起四人方才对话中透露的信息，石头叹了口气，看着钟灵的眼神也亲切了不少。 “算了算了，刚刚小客人你们说，这夜泊石是要挑来献给岩王爷他老人家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稍后给你都切一片样品下来，你们拿去鉴定吧。” “等挑选好之后，你们那份我半价出售。其余两份，给你打八折。” “多谢老板。”钟灵这么应声着，心中的小人儿也跟着握住拳头：好！省下一笔钱！ 等到钟离和空那边差不多聊完，钟灵也已经收好了石头给的三片极薄的样品。 她看着旅行者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下略微感到疑惑：“怎么了？” 早就察觉到钟灵对钟离远超女儿对父亲的敬仰的态度的空摇了摇头，选择把自己对刚刚聊天时钟离透露出来的奇特金钱观的看法咽了下去。 他想起来刚刚聊天时了解到的鉴定「烛照」级夜泊石的方法：“对了，关于鉴定…” “我已经拿到样品了。”钟灵用最平淡的语气甩出了最令人震惊的话。 派蒙和空面面相觑：这就、拿到了？ “「如愚见指月，观指不观月。」”* 两人眼睁睁看着钟灵说出了他们不久之前才从钟离那里学到的话，突然发现自己甚至没有一个小女孩懂得多，登时哑口无言。 钟灵却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而是立马接着问道：“你们想好在哪里鉴定了吗？” 旅行二人组又一次被问倒了。 在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钟离先一步开口：“拿到的样品如何？” “薄如蝉翼。”钟灵取出刚收到的三片样品，简单展示了一下，然后又收了起来。 “这么薄？！”见状，派蒙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她忧心忡忡：“这样一来，岂不是火一烧就碎了？” “此言差矣。”钟离摇摇头。 “想让生意人让出利润，就如同要让饿狼吐出刚下肚的肉一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在一些特殊条件下，这些薄片也已经够用了。”* 钟灵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派蒙。她一看就是挺会精打细算的人，但是却不懂生意往来方面的事情，可惜了。 而当派蒙问出需要何种条件时，回答她的并不是钟离，而是钟灵： “水与火相生相克。只需在充斥着火元素力的高温条件下，以水元素力护住样品，即可避免样品顷刻间烧毁的命运。” “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进行实验呢？” 空陷入沉思。 他最开始其实想到的是香菱家、也就是万民堂的厨房。但那里人来人往，稍有差池就会造成不小的人员伤亡，安全上的隐患很大。于是这个选项被pass了。 回忆着先前旅行途中的所见所闻，空灵机一动：“达达乌帕谷…丘丘人在那里有一口巨大的锅，看起来挺结实的。” 达达乌帕谷？钟灵思考了一下，想起这是蒙德国境内的一个地区。 她看了一眼钟离，见对方同样没有意见，便朝着旅行者点点头：“那我们出发？” 一日后。 当几人进入蒙德境内，感受到温和吹拂着的风，钟离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很久没有踏上风的国土了……”* 真的不会暴露身份吗？忽然想到这一点的钟灵看了看旅行者和派蒙，发现两人好像没意识到钟离的话有什么问题，于是也安心欣赏起蒙德的风景。 路上遇到的史莱姆、骗骗花以及丘丘人都全部被空一人击退。除去毫无战斗力的白色漂浮应急食品派蒙，剩下的两位仙人老神在在地待在旅行者的背后，不但没有出手的意图，甚至都没让对方发现自己有战斗力。 “我的蒙德朋友，每次来璃月，都会带上几瓶地道的蒲公英酒。”* “不得不说，牧歌之城的名酒，确实要比须弥的「冷浸蛇酒」好喝不少。”* 但是这两种酒我都一次也没尝过…钟离这边说着，钟灵那边就在心里嘀嘀咕咕。 也就是这个时候，哪怕一直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她也表现得像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女孩，不断地左右张望，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路程在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逐渐变短，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发现一大群丘丘人似乎仍然在使用那口大锅。 派蒙和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派蒙一锤定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插个队比较好。反正，我们用完就会还给他们的嘛。” 对此，某两位不知名的仙人并未发表看法，但他们俩的不作为，何尝又不是一种对这种做法的默认呢？ 等到空赶跑了丘丘人们，钟灵对着锅里的汤纠结好半晌，才将样品丢了进去。而空也十分配合地点起了火。 哎，可惜了这锅汤…还有样品。想到汤没法喝了不说，样品也沾上了汤，钟灵就忍不住摇头。 四人一来二去花费了不少时间，最终通过三份样品在锅里发出光彩的强度敲定了购买项。但等他们买下夜泊石，那日时候也已不早，只好暂时分道扬镳，稍作休息，等到次日再继续筹办仪式。 “说起来，你是怎么说服老板，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将样品拿给我们进行实验的？”回家休憩的路上，钟离借着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机会问道。 钟灵目光飘忽了两下。 “保密。” 第6章 筹备仪式.2 翌日一早，四人就再度聚集在了一起。不同于昨日的神采奕奕，今天的钟灵看起来相当萎靡不振：站在原地时，她的眼皮不住往下掉，俨然一副要站着睡着的模样。 “钟灵昨天没睡好吗？”派蒙对这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事实上，钟灵并不是没有睡好，而是一晚上几乎都没有睡觉。 前一日，她背着三人向解翠行老板石头买下了剩下的两份夜泊石，因着近日在为送仙典仪做准备，便想着改日再将其作为礼物送给钟离。那么，这段时间将夜泊石都藏好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可夜泊石会发光，哪有那么好藏匿？钟灵在夜晚偷摸离开屋子的事情，必然是被钟离发现了的。只能说还好这位大家长对孩子的管束并不苛刻，至少让她有足够的自由活动时间。 但也正是因此，钟灵几乎是一夜未归。 她觉得藏哪儿都不对！ 于是，一晚上的功夫，她从璃月港跑到归离原，又奔到轻策庄，最后都快冲到蒙德与璃月交界的石门去了，也没找到心目中合适的藏匿点。 不得已，她又偷摸跑去望舒客栈，麻烦了一趟常驻那里的魈…嗯，顺手把之前做的花环也送出去了。 由于钟灵这一夜的战绩实在是显赫，她不但疲惫得不行，还差点因为补眠的时候睡过头而赶不上早晨的集合。 综上所述，钟灵昨夜其实只睡了一个小时，如今表现得状态不佳倒也正常。 言归正传，今日的主要任务还是为送仙典仪做准备。作为璃月本土都鲜有人知的一种传统仪式，外来的空和派蒙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他们将求助（其实并没有）的目光投向了万能的钟离先生。 “接下来，我们要去准备仪式上用来敬神的香膏。” “哈啊…”这次，不等派蒙出声询问，一直蔫蔫的钟灵就打了个哈欠率先开口：“想熬制专门用来敬神的香膏，那就要找到、品质特殊的「霓裳花」……”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竟是一手抓着钟离的衣摆，就那么靠在他身上站着睡着了。 钟离接续了她未说完的话：“名为「霓裳」的花，其花瓣是上好的纤维材料，多用于制作锦缎。但它的芳香又十分清雅，尤其适合供奉仙神的严肃场合。”* “又到了普及上流社会知识的时间…”* 派蒙对于话题风向的莫名转变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边上的空没有任何异议地跟着点头，只是在心里小声嘀咕，不过这次普及知识的人少了一个。 钟离看了看明显睡熟了、一时半会叫醒也会精神状态不佳的钟灵，又看了看空，沉吟片刻。 “更具体的细节，目前也不需要多言了。我现在将商人的位置告诉你们，然后带钟灵回去一趟，你们可以先行前往。” “稍后，我们便在商人那里汇合，收购材料。” . 约莫一刻钟后，钟离与先一步到达的空和派蒙在万有铺子门口碰面，他身旁已经不见钟灵的影子。空和派蒙也没问，反正基本上可以敲定是没睡好觉的女儿被操心的父亲带回家睡觉休息的戏码。 有一个懂行的人来了，旅行者二人总算不必与老板博来大眼瞪小眼。派蒙飞得靠近一些，问道： “老板，你们这里有霓裳花吗？” “霓裳花？”博来闻言乐呵笑笑，“当然有，你们要哪一种？” “这…”派蒙挠着脑袋看向钟离。 之前，钟灵只说了是要品质特殊的霓裳花，就连钟离也没具体说明到底是有多特殊的品质。现在，老板又来问品种…？ “就、就…就是、最好的那种？”想不通的派蒙决定照搬前两日钟灵的话——既然是给岩王帝君准备的，品质自然是要挑选最上乘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太理解，心中的疑问不知不觉吐露出来： “不过，原来霓裳花还有很多种的吗？” 派蒙看看空，他一脸茫然，摆明了自己也不懂。和派蒙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空甚至对派蒙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一旁站着的钟离略微侧目看向自己的左手袖口，那处的布料刹那间有微不可察的变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挡在了衣料之下。 他悄然将两手背到身后，安静看着那万有铺子的老板听见派蒙的问话之后，失笑摇头，语气里带着些许轻蔑。 “哈哈、没见过世面的外国人，居然还问这种问题…”* 靠谱的客卿先生在这时说话了。 “「金屋藏娇」、「山阴锦簇」、「缥缈仙缘」，这三种霓裳花，麻烦老板各拿一株来看。”* “——喔！”博来登时两眼放光，就连语气都变得恭敬了不少，“这位老爷，是大行家啊！”* 他一副「原来如此」、「我都明白了」的模样看向空和派蒙，用仍然是带着点不屑的语气提醒他们“仆人就别抢在老爷之前开口了”*。 一时之间，空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本来想反问博来，难道就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吗？但是转头一想，博来能眼熟他什么呢？眼熟他是通缉犯？ 这就是喊派蒙应急食品的报应吗？终于有一天，这个待遇也落到他头上了…* 空的心路历程，博来才不管。 他随口“提点”边上的「仆人」两句之后，转头又摆出了自己店里方才钟离点明了的三种霓裳花，笑得十分灿烂。 “请，请，贵客看看吧，还有什么想法，也请说道说道。”* 换作是钟灵在这里，定是要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给博来记一笔叉的，说不定还会在边上配字标注：见人下菜碟，有点势利。 可惜，在这里的是钟离。 当有送仙典仪这么一件大事摆在最前方的时候，这一点无足挂齿的误会，钟离大概会放在后面，优先筹备仪式。嗯…当然 也不排除在这位客卿先生眼中，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花时间解释的事情的可能性。 钟离仔细观察着那摆出来的几株花，暗自评估一番之后，心下有了选择。 “嗯，根据生长环境与祖先亲族的不同，霓裳花会呈现出不同的性状…老板这几株都不错，保存得很新鲜。”* 说着，他抬手示意了其中一株：“比如这种，枝繁叶茂，花蕊如金屋藏娇。绿叶长存，多生于有复杂水文条件之地。”* “而山阴或者潮湿之地，霓裳花多生得瓣大而蕊密，香气扑鼻，堪称花团锦簇。”* “最后这类则是孤傲清冷，枝、叶、花排布极疏，开花时香气寡淡，却极为持久，是古人登山访仙时偶然发现。”* “不过时至今日，大多野生的霓裳花都在璃月地理变迁的过程中绝迹了，现在多是依靠人工培育…”* 博来愣住，博来惊讶，博来叹为观止。 “哎——先生确实是行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认为自己只是活得久又记性稍微有一点好的钟离进行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谦虚：“略通一二而已。”* “我这位旅行家朋友才是不容小觑，是终将踏遍大陆各处之人。”* 话题就像一个烫手山芋，突然甩到了空的头上，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毕竟，我确实对霓裳花很无知…”* 每当旅行者被夸，派蒙都与有荣焉，这次也不例外。无论如何，都是因为他们确实这方面知识了解的太少在先，才会导致老板误会，因此之前博来说话不太中听的事情立马就揭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派蒙替旅行者进行的二次谦虚。 “钟离先生太客气了…”* 她的关注点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那么这三种霓裳花，我们该选哪种呢？”* “老板，我全要了。”* 这次，钟离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向老板博来发出宣言，语气坚定，甚至不曾产生过一丝犹豫。 “——又来？！” 派蒙觉得自己简直是要被吓晕过去。 和这位客卿先生一同行动加起来统共不超过五天，进行采买事项也才第二次，但、这句豪横的话她次次都能听见。 “呵…”钟离轻笑一声，他言辞凿凿，甚至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语气中的愉快。 “听戏时要点最红的名伶，遛鸟时要买最贵的画眉——此即人生。”* “咦诶…” 自从前几天听过钟离对摩拉的看法，再听到这些给人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的话语，派蒙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怕了。 倒不是说仇富。只是因为大部分时候，她和空没有那么多可以挥霍的积蓄，而每次有足够的钱财之后，又很快会尽数花光，是以派蒙至今仍未体验过钱花不完的富翁的感觉，就更加敬畏这种多金富有的人。 空的表情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之前公子给的资金在钟灵那里。” “对噢…钟离，你有把那笔资金带过来吗？”派蒙也刚想起来这事。 经过两人的提醒，钟离陷入了沉思：“嗯…” “难道说…” 钟离点点头：“抱歉，是我疏忽了。” 就在派蒙有些不可置信地要喊出类似于「你没带摩拉为什么还能说出全要了啊」的话时，钟离话音一转，直接让派蒙泄气了。 “不过无伤大雅，我们可以将账单直接寄往北国银行报销。” “况且，这次买三种霓裳花，并不是出于方才同你们的提到的、我的人生信条。”* 原本有些令人尴尬的质问环节在钟离这话说出口之后，立马就变成了无人提问的知识小课堂。 “你有所不知，根据传统，若将不同的霓裳花分别做成香膏，供奉在「七天神像」前，岩王帝君便会自己作出选择。”* “不过这种古早时期的讲究，和一些过于复杂的传统，都已经逐渐被简化了。”* 化身小龙、盘在钟离手腕上闭目小憩的钟灵正巧在此时幽幽转醒，闻言，尚未完全恢复清醒的她第一反应是：我记得，如今这种传统简化之后，几乎无人再遵循过…… 钟灵现在还有些懵懵的，可钟离的话还没说完。 “但这是三千七百年来，唯一属于七神之一的「送仙典仪」。我们还是遵照传统，逐一供奉这些香膏吧。”* 钟灵正暗自点头附和自家老父亲呢，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点。 这不是要给岩王帝君办送仙典仪吗？所以，回头旅行者把香膏供奉在神像前，岩神本尊就在他边上判断挑选？ 有那么一刻，钟灵觉得，旅行者最好是永远都别知道钟离的身份，或者知道之后，千万别想起来筹办送仙典仪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比较好。 不然的话，虽然钟离不介意，但在别人眼里，这些行为很令人一言难尽啊…… 第7章 筹备仪式.3 在几人的谈话声中，休息了有一会儿的钟灵刚清醒，就莫名其妙开始了吐槽。不过她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直言。 博来就不一样了。 他听着钟离给空他们讲解着呢，从他们的话中捕捉到了某几个关键词，踌躇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 “呃…不好意思啊客官们，插一句嘴。听起来，你们是要把这花…献给岩王爷？” 派蒙点点头：“唔…这么说倒也没错。” 博来叹了口气，看起来明显比不久之前要没精打采一些。 “哎，几位早说啊。…不好听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既然是准备要献给岩王爷的，那这花、我就不收钱了。” 窝在钟离手腕上的钟灵悠哉悠哉甩了甩尾巴，觉得合该如此。纵观璃月，有几个人不对岩王帝君毕恭毕敬？如今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也确实做不到以此牟利… 晃着晃着，钟灵有点郁闷：之后岩王帝君就要在璃月明面上消失了，这份对神明的记忆会持续多久呢？ 不止钟灵对此有反应，派蒙和空也有。只不过，钟灵是认为博来的举动理所当然的愉悦，派蒙和空则是被惊到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听起来就是很名贵的花，应该要不少摩拉吧…？ 博来苦笑一声：“没有岩王爷，哪里有现在的璃月。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些霓裳花都不收你们钱，就当是我对岩王爷他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派蒙和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料到，岩神的影响力在璃月竟然这么大。 三人就这么收下了几乎可以说是白给的霓裳花，离开了博来的万有铺子。趁此空隙，一道棕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从钟离的袖口窜出，溜进了某个无人的死角。 借着当下无人能够注意到角落里突然大变活人，钟灵大大方方变回人的姿态，她略微整理了一下仪表，就走出自己躲藏的位置径直朝着筹办仪式三人组而去。 “…最好能找一个有过制香经验的熟手。不过我认识的人里，几乎没有会亲自动手熬制香膏的…”* 钟灵才走近呢，一听钟离这话，立马就明白了如今是个什么进度。 缺人制香膏…她心中已然有了人选，甚至，是两位！ “钟离。” 钟灵从派蒙和空身后靠近，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吓到两个人的情况下，默默举起了一只手。不知为何，钟离觉得她现在心情很好。 “我知道，谁会制香膏。” 而且，我也会做…她暗自嘀咕。 钟离想起先前有一段时间，钟灵都常常外出，回来时带着一身香味，立马就意识到了她说这句话的用意。 然而，操办送仙典仪的主要目的便是让璃月人亲自意识到神明的远去，自然不会让钟灵去做这香膏。想来她也了解各种缘由，才没有挑明自己会制香膏的真相。 不需要钟离开口，钟灵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些什么。为了避免尴尬，她直接跳过来自客卿的引导进行求助： “旅行者，我去的话，对方恐怕不会帮忙做香膏，所以……” 虽然很疑惑个中缘由，但事实证明，钟灵并没有看错人。 空思考了三秒，而后毫不犹豫地道：“交给我吧。” 钟离：“既如此，我先到「七天神像」那里等你们。稍后直接过来汇合就好。” 几分钟后，站在春香窑门口的空和派蒙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到最后，就连钟灵都不和他们一起过来了。 “哎呀…两位客人是新面孔呢。” 正当他们两个还在门口踌躇的时候，店内的莺儿已经笑眯眯走出来了。 “来找我，也是要做香膏的吗？” 莺儿常年制作手工香膏，身上始终萦绕着不散的香气，闻起来让人眼前一亮不说，还给空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至于和这种感觉更具体的事情…反而突然想不起来了。 “呃…”派蒙看了看空，默不作声朝后方飞了一点，将交涉的任务交给了这位值得信赖的旅行者。 空点点头：“是的。” “那，客人需要什么样的香膏呢？”莺儿略微挑眉，脸上笑意更甚。 靠谱老实的空摆出了不久之前刚免费拿下的三种霓裳花递给莺儿。 “我们想用这三种霓裳花，分别制作三种不同的香膏。” “欸～”莺儿有些惊讶，看向空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居然要同时做三份？” 空点点头，他说：“这是要献给「岩王帝君」的。” 原本他以为这么解释完了就够了，但是莺儿看他的眼神非但没有变得正常，反而好像更加意味深长了。这让空莫名觉得有些背后发凉、头皮发麻。 他硬着头皮问：“那个、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会呢？”莺儿笑意盈盈，三两下就欲将此事糊弄过去，“既然客人你这么说，那就是这样了。” “不过呢，还需要客人你来当一下我的助手。”她眯着笑眼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在熬香膏的这段时间里，你可得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呀…”* 念在当助手并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请求，没有任何拒绝理由的空只好答应。 不远处，躲在其他建筑后面的钟灵一直紧张地窥视着那边的情况下，直到看见旅行者和派蒙跟着莺儿离开了春香窑，她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莺儿不在春香窑，钟灵十分有底气地走进了春香窑，然后将前几天去蒙德时路上采到的几朵清心和塞西莉亚花交给了其他店员，并认真嘱咐道：“麻烦把这个给莺儿姐姐，谢谢。” 这边钟灵是大摇大摆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那边的空倒是真变成助手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亲自上手从霓裳花中提炼出精油，又是控制火力的…… 嗯，中间还被莺儿小姐开过的无数辆车的车轮碾在脸上无数次。 而相对旅行者要更早一些出发前往七天神像集合的钟灵，就在这一段时间里先一步和钟离碰头了。 “已经休息够了？”见钟灵神采奕奕地过来了，钟离如此问道。 钟灵：乖巧点头.jpg 钟离放下抵着下颌的手，轻叹口气：“下次若再遇见这类事情，便让其他人帮你一把。昨天你一人搬运了不少夜泊石，如此劳神伤身，不值得。” “嗯。”钟灵发现，自己在钟离面前经常会变成点头机。 也不是说她敷衍，是确实每件事情她都答应下来了，之后又有其他的事情发生，然后就再次被叮嘱，周而复始。 不过这次，钟离的嘱咐其实有和没有并无差别。毕竟，给岩神举办的送仙典仪仅此一次，绝对不可能被复刻。 这时，钟灵看见钟离对她招了招手，立马踏着小碎步哒哒哒就凑上去了。她歪歪脑袋，有些没理解对方是因何而喊她。 钟离脚下步子一转走到钟灵身后，伸手将她那别着神之眼的发圈摘下，替她捋起了有些凌乱的发丝。 “下回若是犯困时再躲在我这偷闲，出门前记得重新束发。” 钟灵原本高高束起的头发早就因为这次补觉而松松散散，甚至在她整理之前都歪了不少。当时只是匆忙将其扶正，倒是没有做更多的补救。 如今钟离将她发丝捋顺，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扎起高马尾，而是将头发分成三股，一直顺着编了个麻花辫出来，最后才用发圈在发尾稍上方一点固定住。 等到做完这一切，他才松开手，放那属于钟灵的头发自由。 察觉到钟离是在给自己编发，钟灵只觉得自己被发自心底的幸福感包围了。钟离一松手，她就迫不及待往前窜了两步，然后为了看见自己身后的头发而原地打转。 换作平时，钟灵定然会觉得这一举动呆呆傻傻的，但是如今她眉眼微微上挑，一副好奇的模样，明显就是高兴得根本不在乎这些了。 有那么一瞬间，钟离甚至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给钟灵的关心太少了，才导致他仅仅是扎了个头发都让她这么开心。 这时，远处飘来派蒙的大嗓门。 “钟离先生——钟灵！我们把香膏带过来啦！” 钟灵的动作骤然停下，表情也恢复了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模样。她决定把心里那个小本本上面对派蒙负面评价划掉一颗星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虽然是无心的，但避免了她的社死，该感激一下。 等到空和派蒙赶到神像前，就发现钟离钟灵这对父女，一个不知何时转过身去对着七天神像发呆，而钟灵也安静地靠在一旁断裂了半截的石柱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离先生和钟灵…在做什么呢？我们是不是让你们等太久啦…”派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也觉得熬制香膏花费的时间有点长了。 短短几分钟之内思绪变换了数次的钟离转头看着他们：“别担心，我们并没有等很久。” “比起神像所刻的岩王帝君的守望，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 派蒙只觉得钟离先生状态怪怪的，尬笑两声：“哈哈，人怎么能跟雕像比呀。”* 边上始终没出声的钟灵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对派蒙改观的速度太快了。事实证明，派蒙还是那个派蒙，该有的差评小星星一颗都少不了。 “说的也是。”钟离并没有细谈这个话题的打算，转而问道：“如何，你们把香膏带来了吗？”* “三份香膏，一份不少。” 随着派蒙说出这话，空将自己收起来的三份香膏也逐一拿了出来。 “辛苦了。接下来就是依次向神像供奉香膏的环节。”钟灵在这个时候凑上来，偷偷瞄了几眼那用不同的盒子装起来的香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 空将装着「金屋藏娇」制成的香膏的盒子摆放在神像前，派蒙则是在他拿出来的时候就开始解说。 “这是第一种香膏，莺儿小姐说它甜蜜梦幻，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 钟灵只才嗅到一点香气，便知道钟离对这种香膏不太感冒。 接着，空把「山阴锦簇」制成的香膏也供奉了上去。 “这是第二种香膏，说是贵气凌人，富家千金的最爱。”* 钟离也不需要贵气凌人啊…钟灵这么想着，把「山阴锦簇」也排除在外。想来，最后被选中的应该就是「缥缈仙缘」了吧？ “第三种香膏，香气轻柔却久久不散，如雾色朦胧…什么什么的，最受成熟女性的欢迎。”* 果不其然，当空将盛放了「缥缈仙缘」制成的香膏的盒子摆到神像前时，先前一直不曾有反应的七天神像骤然发出光亮。 钟灵暗自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最了解钟离的还是我。 第8章 筹备仪式.4 “欸、刚刚那是…？”* 当了短短一分钟解说的派蒙懵圈，这岩神这么不讲道理的？说有反应就有反应，根本不给反应的时间啊！ 空若有所思：“「岩王帝君」很中意的样子。”* 他和派蒙对视，两人眼中都带着些微不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有结果了？ “那是成熟的大姐姐喜欢用的款式吧？”* 闻言，钟灵警觉抬头，她总觉得派蒙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了。 果不其然，刚刚还摊手的派蒙此时做出了呆呆的思考状：“难道说…「岩王帝君」其实是一位大姐姐？” 钟灵：两眼一黑.jpg 作为话题中心的本人，钟离反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笑了出来。 “哈哈哈…说不定呢。”* 原本情绪还因为此事有些崩溃的钟灵瞬间元气满满，她甚至假想了一下「岩王帝君」如果是女性会是什么样子的。嗯…只要是同一个人，父亲变成母亲好像也不是… 钟灵没敢再想下去，她伸手悄悄掐了一把自己藏在衣袖下的肉，让自己脱离了不切实际的想象。 太可怕了！ 客卿先生却不同，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接着说下去：“「岩王帝君」的化身有万万千千，或许真有这么一个形象存在。”* 钟灵呆住，钟灵垂眸，钟灵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嗯，等事情结束以后，偷偷去问一下钟离好了。钟灵觉得这是合理的好奇心，而且作为父亲的他肯定知道答案，简直完美。 派蒙在那边絮絮叨叨自己和旅行者只见过岩神那具仙祖法蜕的龙形，还顺带惋惜了一下其最后的下场。 钟灵默默蹦哒到钟离身边，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只听不说。 “那些就留给位高权重之人去苦恼吧，我们只需做好与「岩王帝君」的饯别之礼。”* 这是钟离对于此次岩神被刺杀事件的评价，他身旁是不住点头的捧哏钟灵。 “所以，我们又完成了一项准备工作呢。下一项该是什么了？”* 比起派蒙，空关注的东西更多一点。他不是很明白，公子为什么会对送仙典仪大力支持；而璃月七星，在这次事件里恐怕也担当了些极为重要的角色。请仙典仪上发生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 钟灵被自家老父亲不着痕迹在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被迫上前的她清了清嗓子，很快就接管了讲解任务。 “接下来，需要派蒙和旅行者你们帮忙借一下「涤尘铃」。” 面对两人疑惑不解的表情，钟灵思索片刻，说道：“现如今，保管「涤尘铃」的是萍姥姥。她在玉京台附近。” “我和你们一起去。至于「涤尘铃」…向萍姥姥询问之后，她自然就会知道。” 空和派蒙又双叒叕对视一眼，自从到了璃月，总觉得他们俩疑惑的次数都变多了不少，是错觉吗？ 两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钟灵已经走上前推着空朝璃月港而去。 “走吧，别耽误时间。” 等到三人已经走远一段距离，钟灵才放开手和他们并行。 “说起来…这次钟离不和我们一起吗？” 钟灵面不改色：“钟离同萍姥姥有些渊源，不便露面。稍后还请你们不要对她提起钟离的事。” 不久之后，三人来到玉京台，不待派蒙询问萍姥姥所在之处，钟灵已经先行走向了某个摆着桌子的角落，一位老妪正佝偻着身子、背手站在那里欣赏凋谢的琉璃百合。 他们靠近之后，听见萍姥姥在边摇头，边喃喃自语：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钟灵给了空一个眼神：上啊。 空摸摸脑袋，心说「你怎么不上？」，但还是老老实实上去跟萍姥姥搭话。 “…您怎么了？”* 萍姥姥转过身看着他们二人：“没事，没事，我只不过看见「琉璃百合」谢了太多，觉得太可惜了。”* 派蒙：“这些花，为什么都谢了呀？”* 萍姥姥神色黯然，她说：“在我们那个年头，人们说「琉璃百合」通人性。”* “如果它们听见了好声音，比如笑声啦，歌声啦…它们就会很高兴，会长得很好。”* “但如果反过来，听了太多不好的声音…比如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它们就会枯萎得很快。”* 说着，萍姥姥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溜开好几步的钟灵，看得她立马站定，眼神东飘西飘就是不敢飘向萍姥姥。 “…所以，现在璃月港里的状况，这些花也感觉到了呀。”*听了萍姥姥这话，派蒙说话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边上的钟灵有些心虚。派蒙和空不知道实情，所以以为琉璃百合枯萎是因为岩王帝君的仙逝而导致的人们悲伤的声音。但实际上，造成这个结局的是“流言蜚语”才对…… “是啊，”萍姥姥点点头，“岩王帝君之死的传言，可不是小事。这大街小巷里，说什么的都有。”* 传言二字一出，钟灵更加心虚了。几日不见，怎么感觉萍姥姥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在呢… 萍姥姥接着说：“有人说，是愚人众的阴谋。有人说，是「海里的东西」要镇不住的了。还有人说，这些都是七星自导自演的……”* “这座港口，就和柴火堆一样。只要一点火星，火就要止不住了。”* “唉，话头就到这打住吧，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就喜欢唠叨…”*萍姥姥叹了口气，自觉停下了先前的话题，她转而问道： “年轻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灵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再次开始装死，试图让大家都默认自己不存在。 无奈之下，还是空上去交涉：“我们想来借用一下您的「涤尘铃」。” “啊，那个老物件啊…我记得。”* 萍姥姥回忆了一下，给出的肯定答案令空心中一喜，然而下一秒萍姥姥的话就给他打回原形了。 “确实在我这，但是具体放在哪…我老婆子就记不清啦。”* 她脸上流露出些许回忆与怀念：“那是我年轻的时候，一个老朋友身上戴着的小玩意…他看我老是眼巴巴地看着，就把铃铛送我了。”* “但他当年就和我说，假如以后有人来借这个铃铛，我可不能舍不得。这么多年了，这铃铛也不知道被借走了多少次。”*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久没人再来借这个铃铛啦。”* “唉…”萍姥姥摇摇头，“我这个老身子骨，找起东西来慢吞吞的，你们怕是等不得哟…”* 已经习惯了找东西之类的事亲自动手的空当即就表示自己和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学过该如何找东西，可以自己亲自去找。 瞧见他那模样，萍姥姥不由笑了。 “好啦，孩子们，那个铃铛我也没有放多远，你们也别太操心了。”* 这边派蒙还在疑惑萍姥姥的家是不是住在玉京台附近，感慨于对方可能存在的有钱人身份，那边钟灵已经悄无声息摸到了一旁的长桌附近，盯着桌上的一盏茶壶看。 这就是尘歌壶吗？ 而随着萍姥姥告知自己全部家当都放在了桌上的壶里，聊天中的三人便自然而然转头看向了那盏壶。 嗯，顺便也就看见了边上不知道已经盯着壶看了多久的钟灵。 感受到目光而转头看回去的钟灵：？ “怎么了？”钟灵刚刚还整个人心神都放在了尘歌壶上，骤然转移注意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得旅行者和派蒙看自己和萍姥姥乃至于尘歌壶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但是愣是没看出来他们那个表情和眼神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不过，听萍姥姥的意思，涤尘铃就在尘歌壶里… 在空眼里，钟灵忽然眼里失去了焦距，回过神来的时候开口问道：“您这壶有多久没打扫了？” “那可有些年头咯…”萍姥姥笑眯眯回复她。 然后，空和派蒙就看着钟灵条件反射般站起身，三两步就走到萍姥姥身后站定，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旅行者，派蒙，拜托你们了。” 两人不明所以地走到桌案旁，只见那盏壶的壶口溢出点点流光将他们包围在内，不消片刻，他们就消失在了萍姥姥和钟灵的视线里。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钟灵才敢正大光明和萍姥姥对视。 几乎是刚对上眼，钟灵身上气势就弱了一截。她眨眨眼，对着面前许久不见的长辈问候：“萍姨。” “倒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 萍姥姥佝偻着身子背手站着，笑呵呵看她：“既然小钟灵站在这里，那看来…这璃月的确是要变天了…” “萍姨，”钟灵犹豫着凑到萍姥姥身旁，眼巴巴看着她，“我能不能看旅行者他们在里面的情况？” 萍姥姥笑而不语，但钟灵接下来就偷摸目睹了旅行者在尘歌壶里一路摸爬打滚、斩杀史莱姆，最终灰头土脸取得涤尘铃出来的全过程。 期间还包括一些萍姥姥对尘歌壶的简单说明，总之，对钟灵来说乐趣多多。 “年轻人手脚就是利索，这么一会，就拿到了…”*看空出来得这么快，萍姥姥眯眸如此笑着夸赞。 面对空对萍姥姥是否是仙人的问题，萍姥姥答得似是而非，又好像正面回应了。 作为见多识广的仙人，萍姥姥倒是见怪不怪，应对自如： “傻孩子，璃月港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仙人离开，也不知道折腾出了多少风浪。”* “但无论是哪一次，都是按规矩先把「送仙典仪」办体面了，再去安排后面的事。”* “一个劲地喊着「抓凶手」，却耽误了「送仙典仪」，在我看来，才是本末倒置。”* 钟灵在一边点点头。 空也注意到了，钟离、钟灵和萍姥姥的想法一致，这或许是某种暗示？不过他没急着说，现在送仙典仪还没办完呢，贸然提出只怕是会引人不快。 “现在你们来借铃铛…我揣摩着，大概是哪位老朋友终于看不过眼，出来主持大局了吧。所以，我又怎么会不肯接铃铛给你们呢？”* 萍姥姥本想更加直言不讳一些，注意到钟灵请求她保密的动作，硬是话音一转换了个说法。 可无论如何说，怀疑的种子都已经在空的心中埋下了：莫非钟离先生也是仙人？那钟灵恐怕也… 空想了想，问道：“要是您的「老朋友」借了不还呢？”* “不还？”* 萍姥姥听了这话都有点忍俊不禁。 “哈哈哈，要是他们真腆着脸这么干了，那我老婆子说不得就要走一趟了。”* “正好很久没见，去找他们喝喝茶，聊聊天，也是很好的。”*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萍姥姥开始赶人离开：“好了，既然拿到了东西，就快点回去吧，可别误事了。”* 说完，她看向钟灵，少女正目光灼灼看着她，眼底是不甚明显的亲近。 “还有，替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有空的话，过来喝喝茶也是可以的。老婆子我没什么家当，但总归还是有盏茶壶的。”* 三人老老实实跟萍姥姥道谢后离开。 眼看拐个弯就要离开玉京台、看不见身后的人事物，钟灵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萍姥姥远远挥了挥手，这才跟着空和派蒙一同离去。 玉京台上，熟悉的桌案旁，只留下一位佝偻老妪在看着凋谢的琉璃百合独自叹息。 第9章 筹备仪式.5 回程路上，忍了半天的派蒙终究是没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 “既然萍姥姥是仙人，那认识她的钟离先生还有钟灵你…” 她话没说完，不过言下之意就是：你俩也是仙人对吧？ 钟灵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她甚至面色平静地开始睁眼说瞎话：“萍姨掌持涤尘铃多年，无论过去数年是否曾举办过送仙典仪，作为继承这份传统之人，总该与她见上几面。” “若是认识萍姨便足以被当做仙人，那这璃月港，只怕是仙人遍地了。” 钟灵的想法很简单。就算自己和钟离确实是仙人，那也不能现在就直接告诉他们不是？再说，她这话，也没有直接否认啊。 派蒙就这么傻乎乎的被说服了，空倒是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也没打算立刻就告诉派蒙，而是默默记下。 就在这时，空忽然想起来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说起来，之前准备好的夜泊石放在哪里了？” 当时，回到璃月之后，购买夜泊石一事几乎可以说是全权交给了钟灵还有钟离，他好像还真一直忘了问夜泊石最终的归处。 钟灵有些纳闷：“你不知道？” 空：摇头.jpg 好吧，既然如此，只能认命了。 “夜泊石提前放在了送仙典仪的场地…钟离应当也在那里等我们。带上香膏和涤尘铃，我们去汇合。” 派蒙一听，大为惊讶：“诶？直接放在那里，不会被人偷吗？” 这问题，狗听了都摇头。 钟灵想叹气，想用一些凌厉的话语拒绝回应，但一想到派蒙那比自己还要小巧玲珑的姿态，顿时就一个也做不到了。怎么想，那幅画面都是在欺负小孩… 无奈，她只好尽可能简洁地回复：“事关帝君，七星、往生堂均有派人看守。” “原来是这样…那，送仙典仪的场地在哪里啊？”派蒙抓了抓脑袋，只觉得自己的疑惑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是之前问的太少了吗？ “自然与请仙典仪在同一位置。” “啊？” 钟灵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先前举办请仙典仪的场地已经被钟离出面租借下来，开始进行送仙典仪的筹备了。这也是璃月七星默许的结果。” 边说着，三人已然步入仪式现场的范围之内。 “可这里不久之前才发生过那么大的案件…啊，这么说来，我们作为嫌犯回到现场，要小心别被千岩军抓走了。”* 想起这事，派蒙连忙飞到空的身后，抓着他肩膀只露出个脑袋左右查看，生怕被驻守的千岩军看见，然后被直接带走。 “无妨，七星那边知道你们是筹备仪式的助手。既然已经提前通知过情况，那么千岩军就不会擅自抓人。” “你们这几日，也并未碰上要缉拿你们的千岩军，我说的可对？” 正巧向他们走来的钟离听闻此言，顺便解释了一句，而后开口道：“想来，你们已经将「涤尘铃」借来了？” 空和派蒙点点头，然后他们按照钟离的指示，将装在盒子里的香膏与涤尘铃依次摆放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那桌子底下就放着前两日他们挑好的夜泊石呢，一低头就能看见！ “对了，”派蒙刚起一个话头，就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开口，磕磕巴巴半天才把一整句说完，“之前留在这里的，岩王帝君的…呃，仙体…”* 见她说起来一副别扭模样，钟离给了个新台阶：“以传统而言，可称之为「仙祖法蜕」。”* 钟灵：“「仙祖法蜕」在事发之后被璃月七星藏匿，想来对于此事已经心里有数。或者，她们确定现场并无多余线索。” “至于具体地点…”钟灵沉吟片刻，虽然没有明显察觉到附近有人带有恶意或行迹诡异，但总归是不够保险。 “在仪式举办前，「仙祖法蜕」会被暂时安放在「黄金屋」。” 钟灵顿了顿，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但眼神不住看向钟离。原本她是顾虑着隔墙有耳，不愿当场说明。但钟离这样，倒是传递出了一个信号： 无需遮掩，无需广传，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并非大事。即便被人知晓也无所谓。 看来，那个愚人众的战斗狂也是钟离计划中的一环…钟灵若有所思。 她这模样倒是被误解，惹得派蒙笑出声来：“嘻嘻，终于遇到有钟离知道而钟灵不知道的事情了。” 钟灵觉得自己没办法理解她的脑回路。先前那些知识，都是钟离曾经教导过她的，她知道那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至于仙祖法蜕的所在地，她也知道啊，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自己不知道，派蒙不也一样不知道吗？这有什么好乐的… 钟灵不理解，钟灵想不通，钟灵决定放弃思考。 又被钟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的派蒙不明所以，她挠了挠头，选择转移话题。 “不过，这么说起来，钟离真的感觉什么都知道啊…那个「黄金屋」是…？” 钟离看钟灵兴致不高的样子，也没强求她，而是自己继续解释：“璃月唯一的铸币厂…也是全提瓦特唯一的铸币厂。”* “人类七国所流通的摩拉，全都是在那里铸造的。”* 对此，派蒙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 “呜哇——”* 反应过来自己举止似乎有些不对头，至少表情和语气上可能有不当的表现，拼命连忙摆摆手，为自己辩解：“不，我没在想不好的事。”* “我是说，很符合「摩拉克斯」的身份。”* “但是，钟离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呢？”* 派蒙把自己想说的想感慨的都做完了，一旁的钟灵想的可就多了。 她不着痕迹撇撇嘴，在心里又给派蒙悄悄记了一笔。这一连串不爽又接着发呆似的举动被空看在眼里，他决定以后找机会提醒一下派蒙，免得哪天她真被钟灵抓起来当应急食品吃了或者卖了。 每当谈到这种和重要情报有关的事情，钟离就像是免费送情报的一样…空刚这么想着呢，果不其然，钟离又开始了。 “因为「送仙典仪」得到了七星的默许，也算是半官方活动了，所以我能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七星提供场地、公子提供资金…” 这么一想，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两方势力什么时候合作了？感觉多少都有点不怀好意啊… 这时，空想起不久之前他去拜访的那些仙人，突然有点茫然。七星该不会是迫于仙人们的压力，才同意举办送仙典仪的吧？ 钟离看着空的表情就觉得对方肯定想得挺多的，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或许他们各有目的吧…不过，在这商业之都，偶尔被人利用，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在「契约」之神治下的璃月，唯有契约不可违背。至于契约之外的小动作，我倒是无所谓的。”* 嗯，那倒确实…此次送仙典仪，上至仙人七星，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算是划分在了“被利用”的一栏里。 钟灵暗自想着，她是认为钟离这么说无伤大雅，况且这些事情也并未违背契约，在此前提之下，别人想干嘛就干嘛，这是完全没问题的。 “钟离。” 刚想起来一些事情的钟灵轻唤一声，她后退几步看着钟离，清清嗓子，发出来的却并非是自己的声音： “「有空的话，过来喝喝茶也是可以的。老婆子我没什么家当，但总归还是有盏茶壶的。」” 这一举动可把派蒙和空惊得瞠目结舌，因为钟灵刚刚发出来的，赫然就是萍姥姥的声音！就连语气也分毫不差！ “哈哈哈，”这可把钟离逗笑了，他看着钟灵的眼神里带着些打趣： “你倒是学得越来越像了。” 钟灵骄傲地抬头挺胸。 “不过，她的茶壶确实很不错，用来泡茶再好不过了。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带着好茶…去见她的。”* 瞧见钟灵骤然变得亮晶晶的眼睛，钟离嘴角的弧度一直不曾落下，但他却像是知道钟灵的想法一样，眸中含笑应声：“到时若是有机会，你与我一同去。” 钟离万岁！钟灵在心里欢呼雀跃着，周身仿佛冒出来了许多粉色的小花花，彰显着她愉悦的心情。 看大致的交流都结束了，派蒙问道：“那么，仪式的下一项准备该是什么了？”* 闲聊许久，也该回到正题了。 “下一项…”许是想起了什么，钟灵的语气带上了些不确定，“…买风筝？” 倒不是说她忘记了，只是先前钟离教她有关于送仙典仪的知识时，正好停在了这个地方，并没有再深入讲解。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加入这个将知识化为实践的小组了。 派蒙没听出钟灵的迟疑，她有些激动。 “风筝！钟离要带我们去玩风筝了吗？这算是…中场休息？”* 钟灵闭上了眼睛，空扶住了额头。 没眼看！ 钟离：“哈哈，不是那样。风筝虽说是孩子的玩具，但在璃月的种种仪式上，还有其它象征意义。”* “我会为你们解释的。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还是先去把风筝买到手再说。”* 派蒙激昂的情绪像是一团火上被人浇了盆冷水，瞬间冷却下来。 “…唔…好吧，一头雾水……” 第10章 筹备仪式.6 璃月港口附近，四人结伴来到了一位老太太的摊位之前。这摊位上摆了几张木桌。其中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一只巨大的龙首，虽是手工制作，但却充满神韵，让人一看便觉着喜庆。 见钟离走来，玩具摊摊主阿山婆面色和蔼：“客人，来啦？之前预订的七只风筝都已经扎好了，是现在要取么？”* 钟离点点头：“是的，辛苦了。”* 阿山婆一边取出风筝，一边感慨：“这年头，愿意买这式样风筝的客人，还真少见。要说早年间，倒是有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会用上…”* “嗯，这位钟离先生是「往生堂」的客卿，所以他对三教九流的游戏规则也都能理解吧。”*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空没明白，但是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他侧目看去。 钟灵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她看着派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约而同的，两人打了个抖。 “哎，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我怎么感觉背后毛毛的。”派蒙抱着手臂摸了两下，她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空能说什么，难不成说“你小子惹到不该惹的人，现在被盯上了”？ 他这边还欲哭无泪不知道怎么回应呢，那边钟离无声看着钟灵好半晌，这才令她移开目光，不情不愿地收起对派蒙的不满。 最后，空选择装傻：“…我没感觉到，可能是你的错觉吧。” 阿山婆笑呵呵看着几人之间的互动，也不打算揭穿钟灵的小动作，而是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感慨语句：“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经此一事，空觉得是该把给派蒙的启蒙教育工作提上日程了。大部分人平时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如果遇上钟灵这种属于少部分的…派蒙这张嘴太容易得罪人了！ 钟离一路上从衣冠日用、珠玉瓷器聊到了茶叶香料、花卉虫鸟，说他知识广博不就好了？结果派蒙一句话直接把往生堂客卿和三教九流挂钩，实在是让人两眼一黑… 钟灵则趁此给自己挪了个位置，她直接挨到了钟离边上，这下一抬头便能够看见钟离，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会再轻易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阿山婆摊位上的东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把手放进钟离手掌，拽了拽他手指。 “钟离。” 等到钟离低头看向她时，钟灵满脸认真一字一句说道：“我想玩风筝。” 想起现在是特殊时期，这么说好像不太妥当，钟灵又补了一句：“事情结束之后。” 钟离按了按她脑袋，没直接开口，但动作上是默认的意思。 阿山婆看出钟灵藏着的那份高兴，语气里带着些了然地出声：“精巧的玩意，总能讨孩子喜欢。但这份「精巧」也是千多年的积淀，背后都是有「意义」的。”* “我在璃月做了四十年风筝，对祖上传下的式样一清二楚。这位客人订的七只风筝，意义可不一般。”* 说着，阿山婆终于是取出了那七只钟离先前便来定制的风筝。 钟离给予了肯定：“没错。这是「送仙典仪」用的饰物，七只风筝…象征七神。”* “呵呵呵…” 阿山婆对此也是心中明晰，她拿起其中一只风筝，略微展示了上面的纹样。 “敬献风神的纹样，我特意把颜色「自由」地涂出了界。”* 而后她放下那只满是自由的风筝，示意了另一只风筝：“至于敬献岩神的，就要好好按照「契约」来画咯。”* “这种花纹是很古的，在「黄金屋」里也找得到呢。”* 钟灵认认真真欣赏着阿山婆做出来的风筝，每一条纹路和对应的色彩都在她脑海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象，制作之精细令她在心中暗自惊叹。 她想，若有机会，定要来向阿山婆请教一下如何制作风筝。 反观那边派蒙，在听见阿山婆提及黄金屋时就有些激动：“啊，黄…唔唔唔…！” 经历过几次类似事情的空眼疾手快就捂住了派蒙的嘴，把她捞到身旁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嘘…派蒙，别往下说了。” 派蒙疑惑看向他，空点点头，两人经过了一番在旁人看来颇为怪异的眼神交流，最终达成一致，以空放开派蒙告终。 钟离和钟灵一起专心欣赏着风筝，他沉吟着观察片刻，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点评。 “这只风筝的雷纹…嗯，旋回感把握得很好，正如雷神想要的「永恒」。”* 永恒？钟灵对这个话题了解不多，她只知道稻妻开启锁国令数年，但对于所谓的永恒，知之甚少。 看来要找机会问问钟离… “敬献「智慧」的草叶纹路、银木年轮…巧妙地融合在风筝的骨架里，令人赞叹。”* “水面般平衡的「正义」、如火炽烈的「战争」，还有冰神曾经的…嗯，细节做得都很到位啊。”* 钟离这么说着，钟灵就在边上呱唧呱唧鼓掌，应和着自家老父亲说的话：“婆婆，厉害。” 不过，冰神曾经的什么？想起这一点的钟灵有些出神，这个她不打算去问。钟离不说出来，自然有他的道理，时候到了他肯定会跟自己说，就不用急着去问了。 阿山婆听了父女俩的夸奖，脸上笑容也是愈发真诚：“嚯嚯嚯…偶尔能听懂行的客人多夸两句，也是赏心乐事。”* 钟离：“那么阿山婆，我就先把这些预定的货取走了。余款的话…”* 空和派蒙不约而同捂脸。 完了！「余款的话」！* 察觉到他们两个的动作，本来打算先从之前剩下的资金里掏钱、不够再往北国银行寄账单的钟灵反应都慢了一拍。 …他们是忘记钱在自己手上了吗？ “余款的话…我来付吧。”* 也就是因为钟灵慢了这一拍，付钱的操作就被人抢了先。 青年的声音由远及近，橘发蓝眼的执行官在钟灵眼里就像那个讨人厌的冤大头，自己送上门来给人宰。 “呀，是「公子」。”* 空怀疑地看着他：“你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哈哈，怎么会呢？只是恰好路过。”* 钟灵臭着一张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约是没约过，但恰好路过一定是假的。 偷偷打量钟灵的空一下便了然了。 公子脸上带着笑：“钟离先生还是老样子。付账…或者喊人付账的时候，从来不看价格，也不看荷包。”* 钟灵：？。气血上涌.jpg 钟灵非常不爽，我家老父亲怎么花钱关你啥事？再说，这话也不对啊。平日里除了替往生堂置办物品，钟离付账时都是自己在边上掏钱，本身也不存在付不起的情况，有什么注意价格或者荷包的必要吗？ 如果有个系统通知频道，那么公子在钟灵这里好感度不断往下掉的提示一定早就刷了屏。 “不过话说回来，”公子话音一转，“他其实既懂金钱的价值，也很明白人间疾苦。但他似乎不能理解「穷」也是一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境况…”* “或者换句话说，只是根本不能想象一个没有钱的自己。”* 对此，公子收获了来自空和钟灵两个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公子：？？？ 派蒙听了公子的话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样子，她气得跺脚踩空气：“真是绝了，这种人怎么还没饿死。”* 钟灵：？ “…「公子」先生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好了，买风筝一切顺利，进行下一项准备之前，就不必休息了吧？”* “「送仙典仪」需要物资，也需要人。在码头附近，我们可以雇到一些不错的帮工。”*钟离如是说。 这时，公子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空：“旅行者，把这个钱袋拿去——我不说你也明白的吧？讨价还价的事，你自己来可千万别让钟离…先生插手喔。”* 空偷瞄一眼钟灵，见她微不可闻点了点头，这才收下公子给的钱袋。 开玩笑！这一行人里，之前一直掌管财政大权的分明是钟灵，这人真没眼力见，居然把钱直接给自己了…空在心里嘀咕。 三人结伴走了。走之前，钟灵把先前剩下的资金就那么当着公子的面，一并交给了旅行者，并且十分认真地叮嘱他不要给公子省钱。 最后，只留下钟灵和公子两个人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嗯…你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钟灵低头，她将左手的长袖往上翻，露出大臂上缠着染着些微血迹的绷带。那位置公子很熟悉，上面的伤口还是前几日他亲手留下的。 同理，他自己身上也还几圈缠着绷带，只不过那些绷带之下的伤痕都已经要彻底愈合，只剩下了几道小口。 没有任何犹豫，钟灵将那一圈圈绷带拆掉，露出已然没有丝毫伤痕的手臂，而后将衣袖重新放下。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看向公子。 少女挂在发辫末端的神之眼正隐隐闪着光，好在璃月港人来人往，无人注意这两人正在说些什么，否则定然吓一大跳。 钟灵的声音混杂在人群的嘈杂中，传入公子的耳中，令他脸上挂起笑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战意。 她说： “换个地方，打一架。” 她看公子不爽很久了！ 第11章 执行官vs幼年仙人 渌华池西侧，钟灵站在山崖边观察周围环境，身侧便是泛着莹莹蓝光的传送锚点，而另一边则是已然约战的公子。 粗略估计了一下打起来之后可以使用的场地大小，钟灵转身远离山壁边缘。 “就决定是这附近了？” 公子眼里满是跃跃欲试，他斗志昂扬的模样和另一边钟灵面无表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钟灵点点头，她手中显出一柄枪身呈暗铁色、枪头白银的长枪，其上缠绕黑色的枪缨，正是有「解决了白缨容易弄脏问题的绝世好枪」——黑缨枪。 她持枪而立，枪尖指向地面，显然没有立刻就开打的意思。 钟灵：“事先说明，不得损害到渌华池环境。” 她这话着重指的是渌华池那一片颜色艳丽的水池。毕竟，打架若是毁了美景，她自己不虞倒也罢了，还会影响其他人对于璃月的印象，这不妥。 “哈哈…”公子笑了两声，脸上表情满是玩味，“放心吧，只要不刻意引导，我是不会往那边打的。” “但这次，我可不会轻视你了。” 话音刚落，公子脚掌蹬地，身形已经消失在远处，正极速朝着钟灵靠近！ 两人早在送仙典仪开始筹备之前就打过一场，当时公子还顾虑着钟灵是小孩，率先出手胜之不武，让了她一招。 然而就那一招的功夫，他身上就落了个养了足足三天的伤口。那一战最终是以公子受伤更多落于下风谢幕，但这回，他不会再将先手让出，而是自己率先攻击！ “来吧！” 水蓝色的光芒在他周身涌动，公子所过之处，周边植物均向外晃荡、染上水渍。与此同时，两柄看着像是由水构成的短刃出现在他手中。 长枪挥出，黑缨枪的枪尖直指那奔袭而来的身影，兵器相接的铿锵声响起，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与黑缨枪接触的那一瞬间，公子嘴角勾起笑容，他挥出刀刃进行斩击的动作骤然加快。 “锵锵锵锵锵——” 算上最初的一下，被连续六段快速斩击逼得后退数步的钟灵方才歇一口气，却发现达达利亚本该就着惯性而停顿的身体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停下，反而被他借势旋转一周。而公子手中的水刃不知何时化为了实体的长弓，其上箭矢正闪烁着水元素的光芒指向自己！ “不好意思咯～” 钟灵瞳孔猛地一缩，她发尾的神之眼也正是在此时光芒大亮，恰好掩盖了她那部分棕黄色发丝亮起的模样。 水色的箭矢脱离弓弦飞出，几乎是同一时间，公子迅速拉开了距离。 “砰——！” 尘土扬起一片烟雾，公子的视线被遮挡着无法看清其后情况，只有隐隐约约能察觉到的水元素形成了某个他熟悉的图案若隐若现。这令他确定钟灵的位置未变，也确定对方被刚刚出其不意的一招命中了。 起身弹了弹身上灰尘，公子再次拉开弓弦对准尘土之后那无法窥清的人影。 水元素不断在弓箭上蓄积，烟雾却迟迟未散，但一个单手持枪的娇小人影正逐渐从中显露出来。 那人影原本正朝着烟雾之外走来，却忽地动作一顿。 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危机感在公子心中升起，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放出了手中的箭矢。 被水元素包裹的箭矢携着泛蓝光的拖尾飞出，可那尘土中却突然飞出一杆隐隐闪着土黄色光芒的黑色长枪与其相撞。 “砰！” 水雾夹杂着尘土爆开，再一次形成了足以遮挡人视线的烟雾，但不过须臾便犹如狂风过境般四散而开。 钟灵握持着黑缨枪从中冲出，将加速冲刺的动作当作穿刺的借力过程，仅是落地一步，便如拉满弦的弓箭直接刺向正在后撤的公子。 只见他脚步一刻也不曾停顿地踏上前方树木，顺势借力就那么踏着树干朝着上方跃进。而原本刺向他的黑缨枪也来不及改换轨迹，直直刺入树干之中，发出“咔嚓”一声。 随着公子最后一次发力蹬动树干，那棵树木竟是从黑缨枪刺入的平面处分成两段，上面一部分与树桩直接分家。 而他本人在半空中翻越的同时，一刻也不停地朝着钟灵拉动弓弦快速射击。 经历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空翻，公子落地的同时与草地摩擦滑出了一段距离。而当他抬起头欲要观望钟灵情况时，却被眼前看见的一切惊到。 刚刚公子的攻击触动了他之前命中钟灵时留下的标记，大量水元素绽放，又形成了一圈水雾。 而在那雾气之后，金色的古老文字环绕在钟灵身周，形成了一道有形又无形的护盾，她的脚边，则散落着已经断成两截的、方才公子射出的弓箭。 长舒了一口气，公子摆正好心态，见状挑起眉头，这可是他们上次交手时自己不曾见过的招式。 “看来，上次你还没有用出全力？” 要不是因为公子那一箭确实是阴，钟灵原本是打算一直将与神之眼相关的能力全部藏起来的。在她看来，既然已经用过了，就没必要再接着藏拙。 “哈哈，”公子此刻觉得自己是来到璃月之后前所未有的战意高涨，水元素力在他身边不断涌动，彰显了他的兴奋。 “一箭…止水！” 水元素力在一瞬间包裹住了他手中的长弓，蓄力在顷刻间完成，弓箭就那么又一次冲向同样冲刺而来的钟灵。 钟灵略微向着一旁闪避箭矢的同时速度不减，可那弓箭落在地上之后居然泛起巨大的水花朝四周飞溅！ 一大片水花自上而下落下，拍打在钟灵周身的护盾上，一瞬间就将她淹没在水潮之中。 然而，自钟灵开启护盾起就笼罩公子的那股危机感仍未消却掉。 他抬眸望去，原本钟灵应当所在的位置在水浪落下后早已空无一人，而那身高顶多他一半的少女竟是无影无踪。 象征着岩元素的图腾在公子脚下光芒大盛，钟灵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他侧后方，长枪挥出、击飞！ 被迫腾跃在空中的公子正要有所反应，却听见了耳边飘来的微不可闻的话语。 “…天动万象。” 霎时间，他眼前光芒大盛，一切的思考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等到公子恢复意识，他正巧在与逐渐苏醒的爆炎树面面相觑。数秒之后，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的达达利亚带着暗含着愤怒的笑容进行了一人速通爆炎树挑战。 躲在暗处的钟灵松了一口气，还好计划成功了，不然解气行动就要变成和这货越打越气的自虐行动了。 “嘭——” 短短一分钟时间，爆炎树就那么无助地倒下了。 “啪啪啪…” 钟灵鼓着掌从角落里冒出脑袋，瞧见公子那不善的目光时眼神一刻也不曾闪躲，但却很从心地将脑袋往回缩了一点。 并不是说打不过对方，只是对于打架并不热衷，不想和战斗狂纠缠太久。 “我说小姑娘，你这样算计我是不是不太好啊？”公子自问自己对大部分小朋友都还算不错，可为什么看见面前这个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呢？ 他琢磨不透，还把自己气笑了。 确认对方不会立马就冲上来攻击的钟灵这才慢吞吞走出来，小跑两步就那么凑到公子身边，躬身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几个常燃火种。 她说话不紧不慢：“作为成年人，成天乐呵呵跟小朋友打架，你害不害臊。” “？” “？？？” 在钟灵把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公子大脑确确实实宕机了，反应过来之后，他更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你主动来找我打的吗？” 钟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主动找你打，你就直接同意了？” “再说，”钟灵低头打量着手里刚捡到的常燃火种，嘴上一刻也没停，“初次见面的时候，是你主动找我打的。” 公子被这话噎住，他这下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钟灵说的是事实吗？是啊！这样一来，他怎么反驳都不对味儿啊。 收好常燃火种，钟灵站起身用严肃（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看着公子。 “架也打了，我要的东西也有了，你也没受伤，我们两清了。” 说着，她就要开溜。 可惜，非战斗状态下的钟灵光凭自己那一双小短腿，根本跑不过公子，几乎是立刻就被抓住了。 “诶诶——”公子提着她衣领，跟钟灵开始了大眼对小眼，“这话不对吧？” “哪里不对？”钟灵忍着再次和他打起来的冲动问道。 公子：“哪都不对啊！” “你看，我被你拖出来到了距离璃月港有一段距离的、那什么…渌华池陪你切磋，然后又帮你免费打了个魔物，连战利品都被你捡走了。这怎么就两清了呢？” 钟灵尝试着蹬了蹬腿，除了空气还是空气，根本蹬不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和公子爆了。 好在公子很快也意识到这样拎着小孩子不好，将她放在了地上，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钟灵，生怕她眨个眼的功夫就跑了。 “谁说战利品全被我拿走了。” 钟灵绷着一张脸，指了指地上那些闪着紫光和金光的圣遗物。 “这些都是留给你的。我检查过了，有一些品质还不错。” 公子一脸「我就看着你编」的表情：“我也不缺钱啊。” 长舒一口气，钟灵十分艰难地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那你要如何？” 公子表面笑嘻嘻，内心…也笑嘻嘻。小姑娘终于上钩了。 他凑到钟灵面前：“告诉我岩王帝君的那个、呃…” 看不下去的钟灵提醒道：“仙祖法蜕。” “嗯对对对，告诉我仙祖法蜕在哪怎么样？” “黄金屋。” 钟灵丢下这三个字就走，仿佛和公子再多待一分钟都是一件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只留下达成目的的公子一个人在原地细细琢磨之后的计划。 这时，他身后扑来一阵阵热浪。 “嗯？” 公子转身，发现不久之前才被他打倒的爆炎树不知何时又长了出来。 “有趣。” 他勾起唇角。 “接下来——势如狂澜！” 第12章 筹备仪式.7 等到空那边找完帮工再回头遇见公子时，他正和钟灵一前一后在街上闲逛。 公子眼角余光瞥见走来的空，抬手打了个招呼：“哟？事办妥了？余下的钱就不用还了，自己拿去吧，替愚人众办事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钟灵：“呵呵。” 对此，派蒙也颇为不屑。 “哼，这种嗟来之食，难道能收买我——下一笔资金你什么时候给？”* 空：不忍直视.jpg 公子脸上挂着笑蹲下身，手一伸就勾住了旁边站着的钟灵的脖子和她靠在一起。 “哎…小钟灵你这样拆我台不好吧？” 钟灵被猝不及防一勾险些摔倒，站稳之后听到这话，她脸色的阴沉程度好像又增加了不止一个度。 然后空和派蒙就眼睁睁看着钟灵两手抓住公子勾住她脖子的那只手的小臂，一点点将其挪开，最后以那手臂为支点给公子一个过肩摔的丝滑小连招的全过程。 两只手互相拍拍，钟灵对旅行者点头示意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被摔之后在原地唉声叹气的公子与早已看懵的空和派蒙。 一边感慨着钟灵比起最开始见到的时候越来越不可爱了，公子一边恢复了平时该有的姿态。 “关于这个，”公子笑着回应派蒙的问题：“有一个消息，只要你们能告诉我，我就把「北国银行」的金库，对你开放半小时。”*尽管已经从钟灵口中得到了一个答案，但公子总觉得不太保险。 钟灵对他敌意这么深，给出来的情报到底是真是假呢？就算他觉得对方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撒谎，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没错。 后面的内容钟灵就没听到了，她直接就在路口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等自家老父亲赶过来——尽管这不妨碍她在心里继续给公子扎小人。 几分钟后，牵着钟灵赶到现场的钟离看着人员到齐的场景说道：“接下来为了「永生香」，我们要去一趟「不卜庐」。那是璃月港里最有名的药庐——嗯？”* 即便是钟离都意识到了在场的某三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 “你们怎么了？”* 钟灵默默别过头去，以此掩饰自己丝毫压制不住的上扬的嘴角。 定是公子这厮想套情报，然后引发了旅行者什么不好的回忆，才把气氛弄僵的。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率先出面解释的都是罪魁祸首。 “呵…没什么。我正在跟他们说余下的钱不用还了。”*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 公子水灵灵地走了，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忽然瞧见钟灵对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啥啊？这位又是什么时候被公子惹到了？ “呜…”派蒙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刚才，我绝对感受到了，非常可怕的杀气…”* 钟灵为之侧目。杀气？刚刚有杀气吗？为什么她没感受到？ 四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向不卜庐，感受到手掌被人包住的温度，钟灵觉得自己没感觉到杀气好像还挺正常的。 在钟离面前，公子那点杀气真的能叫杀气吗？这就是来自老父亲的安心感啊… 迈入不卜庐，空气却出乎意料的安静。柜台处空空如也不说，连微风都不曾往里吹刮，配合略显昏暗的灯光，竟是营造出了一幅有些诡异的画面。 “欸，柜台前没有人呢，气氛也有些诡异…”* 派蒙努力回想了很多也许可以带来勇气的食物来壮胆，这才试探着朝里喊：“请问——老板在吗？”* “欢迎光临。”* 柜台之后，明明没有人影，却传出语气无甚起伏的人声，听起来有点像孩童之声。 派蒙被这声音吓得又往后飞窜一段。 正当她转头要去问三人有没有听出声音来源时，钟灵迈着小步子走到了柜台前，敲了敲木质的桌面。 “七七，看不见你了。” 派蒙和空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正巧就看见一顶蓝色的帽子从柜台后面冒了出来。那帽沿还挂了一颗冰蓝色的冰属性神之眼。 脑门上贴了张符纸的小萝莉也在此时露出了脸，她看上去表情呆呆的，但一身打扮看着像极了僵尸，竟是毫无违和感。 被唤作七七的女孩看向钟灵，一字一句认真道：“谢谢提醒。” 钟灵悄悄在心里回了一句「不用谢」，之后便将主场交给了剩余几人。 “原来在这…还没柜台高。”* 派蒙瞅见七七脚底垫了个凳子，心底恍然大悟，难怪刚刚声音传出来的时候看不到人呢。 空露出纠结的表情看了看派蒙：“其实光论身高，派蒙你要更…”* “…喂！我是飞着的，所以身高不重要啦。”*说这话时，派蒙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但每次歪理扯出来都一套一套的，这次也是越说越流畅了。 为了转移话题，她把矛头指向了七七，发出了对七七身份的疑惑。 正在这时，七七向他们挥了挥手，进行了一个似乎有些延迟的介绍： “欢迎光临「不卜庐」，我是七七。”* 大概是因为派蒙之前说的话，七七用她惯常的语速开始解释自己的情况。 “七七已经，死过一次。后来，被仙人救了。所以是，僵尸。”* 空大为震撼！如此平淡地说出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该说不愧是「有神之地」吗，就连僵尸都能够存在… 派蒙也在此时点了点头，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她心里想着的是：这种事情在蒙德就完全无法想象呢… 钟离看着七七，竟是少有的说话迟疑了一瞬。 “这位…小朋友。敢问店内是否有卖「永生香」？”* 钟灵偶尔会跑来不卜庐帮忙，所以和七七还算是熟稔。但钟离平日里一不受伤、二不怎么认识经常受伤的人，和不卜庐的人打交道的次数反而要少一些。 七七看向他：“请问…药方。有没有，拿药方来呢。”* “这…”钟离被问倒了，他有些头疼，“买「永生香」的话，是不需要药方的吧？和治病没有关系…”* 然而七七说出来的话就好像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一样。 “有药方的话，七七可以，帮忙抓药。这是，七七给自己的，「敕令」。” 接收到空和派蒙疑惑的小眼神，钟离决定简单地说明一下：“僵尸行动，需要敕令。但这位小朋友，不知为何，是自己给自己下敕令的状态。”* 他转而摊手对七七说：“七七小朋友，我们没有药方，但我们希望你帮忙找来「永生香」。”* 七七：“可以哦。”* “咦？怎么突然就可以了。”派蒙疑惑，派蒙不解，派蒙感觉要长脑子了。 “但是，”七七看了一圈面前一二三四…四个人，“你们也要帮七七的忙，这样才公平。”* 派蒙惊掉下巴：“店员给顾客帮忙，原来是不公平的事吗？！”* “七七是不卜庐的学徒，不完全算是正式店员。退一万步来说，七七也没有「在没有敕令的情况下帮忙」的义务。” 钟灵瞥了派蒙一眼，说完这番话之后又偷偷瞧了瞧钟离，确认他并没有反对，甚至心情还挺不错的样子，于是接着往下说： “在璃月，交易的艺术就是换位思考。这样的对等关系也并不少见。”* 眼下一行四人都对帮七七一个忙没有异议了，七七就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请你们，到天衡山。用「归终机」，帮我狩猎「椰羊」。”* 七七的短短两句话，让在场所有活人的cpu全部过载。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都飘过一句话：椰羊是什么？ 当然，不出意外，空和派蒙疑惑的事情更多。他们俩连归终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二人再次看向钟离。 “「归终机」是远古仙人在天衡山上架设的一种弩炮，属于机关术产物的一种。位置坐落在「天衡古城垣」之间，能够自行迎击体格巨大的魔物，防备来自外界的威胁。”* 派蒙感慨道：“钟离先生真是对璃月了如指掌呢。”* “也并非完全如此吧…比如这个「椰羊」，我就确实没有听说过。”*钟离无奈摊手。 他偏头去看站在自己身侧的小女儿，也只得到了带着深深茫然的摇头。 闻言，七七说：“「椰羊」，是传说中的，半仙之兽。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哪里最多，不知道。什么由来，不知道。”* 俨然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见七七这样，钟离也不强求：“罢了…先去「归终机」附近看看吧，或许到了那边就有线索了。”* 钟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有什么被她忽视了。想不通自己忽略了什么，钟灵莫名开始钻牛角尖。 最后，她决定暂时留在不卜庐，归终机那边…让旅行者陪着钟离去应该就行。 考虑到实在是想不到和椰羊有关的任何信息，钟灵思忖片刻，准备从七七那里套点话出来。 “七七，为什么想狩猎「椰羊」？” “嗯…”七七思考了一下，“「椰羊」的奶，好喝。比一般的羊奶，好喝。所以它们，一定是半仙之兽。”* 钟灵脑子宕机了一下，她犹犹豫豫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就是你平时喝的那种吗？” 七七点头。 钟灵：天塌了。 作为不卜庐的不定期帮工，钟灵自然也因为好奇而打听过七七的喜好，她口中椰羊产出的、比一般羊奶好喝的奶…其实就是椰奶。 在七七眼里，恐怕产奶的就是羊，所以产椰奶的就是椰羊吧… 钟离他们出门已经好一会儿了，现在去叫他们回来估计也不太现实…钟灵决定，先去准备一些椰奶，然后就在不卜庐等他们几个晚点自己回来。 谁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 “抱歉，恕我们未能完成「契约」。名为「椰羊」的半仙之兽…我们实在没有头绪。”* 七七：“没关系。钟灵，已经，完成契约了。” “…嗯？” 被三人惊讶的目光注视着的钟灵茫然地睁开眼睛，她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明显就没睡醒。 眨了眨眼，待到视线重新成功聚焦，看见钟离的身影之后，钟灵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其实没有「椰羊」。七七想找的，是产出「椰奶」的生物。”她解释道。 “所以，我给她买了些「椰奶」。” 钟离少有地以手掩面，缓了几秒之后，他看向空和派蒙：“对不起，二位。此前为与七七公平对等，我不经思考，答应得太过轻易…”* “嗯，没关系，钟离。用璃月的话说就是「世事无常，悲喜难料」，谁又知道结局会这么荒唐呢。”* 派蒙话音一转：“不过，钟灵既然提前解决了，为什么不来通知我们呢？” 钟灵手上抱着七七先前就已经找出来了的「永生香」，慢吞吞开口。 “按理来说，往返天衡古城垣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言下之意：我没想到你们去了这么久。 实际上因为修复归终机和教训盗宝团而耽误了不少时间的三人这下也是真的理亏，无可辩驳了。 之后，几人就椰奶来源于椰树而非椰羊等一系列话题和七七、以及后来赶到的不卜庐老板白术进行了沟通，只是… “对了，几位客人。” 白术笑眯眯看着钟灵手里的永生香。 “这「永生香」…三百万摩拉，品质上等，不要忘记付账哦。” “嗯…”钟离思索片刻，“三百万…乍一听也没什么，但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有些难办。”* 派蒙摊手：“这么多摩拉！我们是不可能付得起的！——钟离先生就更不用说了吧？”* 钟离：“确实。”* 这真是……空抽了抽嘴角：“真干脆。” 钟灵：不爽.jpg 眼看着钟灵都准备要自己掏钱了，她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默默放下了准备自掏腰包的手。 她十分冷静地看向白术：“账单直接送给北国银行，付账的冤大头不出半小时就会赶到。”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之后，钟灵就那么目睹了听完整个经过之后，公子站在不卜庐的门口捧腹大笑的场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椰羊…椰羊！太好玩了，你们居然被这种东西耍了一通！”* 说这话时，他还不时冒出几下笑声。 微光闪过，岩元素力在瞬间聚集，黑缨枪的枪尖立马就落在了公子面前。 “少废话，结账。” “哎，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可是不会被大人喜欢的哦，小钟灵。” 公子随口打趣了一下，压根没把钟灵手里拿着的黑缨枪放在心上。他就赌当着钟离的面，钟灵不敢真的动手。 此时心情格外好的公子绕开长枪走进不卜庐，面上笑容压根没想收起来。 “好吧，为了感谢你们让我这么开心，我来解决所有问题。”* 真正的冤大头拿出不久前收到的账单和对应数额的摩拉递给了白术。 “这位…白术老板，对吧？我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不嫌弃的话，我们未来可以多多合作。”* 钟灵在心里冷笑一声：呵呵，又给你拉起合作对象了。 “若「不卜庐」有需要，愚人众可以帮忙建立椰奶的快速供货渠道。”* 七七：迅速上钩.jpg “椰奶，椰奶。白先生，椰奶。”* 白术拗不过小朋友：“好好好…那就多谢「公子」先生了，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这「永生香」也打个折，算你们两百九十九万吧。”* 第13章 战斗教程 是夜，玉京台。 看着永生香也被放置在了那些已经快盛满送仙典仪所需道具的长桌上，钟离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如此一来，帮工也雇了，「永生香」也已备齐。离典仪的准备完成也不远了。”* 派蒙长出一口气：“呼…终于！”* “如何？旅者。”钟离看向空。“在这场向岩神辞行的旅途里，有什么收获吗？”* 此时，钟灵也从钟离身后探出脑袋，目光灼灼盯着空，似乎也很好奇他给出的答案会是什么样的。 空：亚历山大… 趁着筹备送仙典仪的功夫，已经了解到不少璃月的知识文化、踏过不少土地的空很认真地开始回忆。 我在璃月的旅途，曾去往何方？拜访过何人？见识了什么？学到了什么？ 思考良久，他说： “璃月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国家，处处充满着契约、贸易、商业等元素。抛开别具一格的地势与风景不谈，璃月人与仙人之间的联系也很独特。” “和钟离先生还有钟灵一起为送仙典仪而奔波的这几天，我学到了很多本土的相关知识，也结交了不少人——从人到仙人，甚至还有七七这样的僵尸。” “总的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璃月应该是最适合人定居的国家。因为哪怕是辞别了敬爱多年的神明，它依然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 看在旅行者对璃月做出了十足的肯定的份上，钟灵决定不追问「蒙德和璃月你更喜欢哪一个」这种死亡选择了。 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不用再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 只不过，这趟旅途还是多少有点奇奇怪怪的。一路体验下来，总觉得我已经看淡贫富了是为什么…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钟离没有对空的感受具体发表言论，但是他看起来心情也挺不错的。 “看来，你的感触确实有不少。至于更深层次的体验，就交给旅者你自己慢慢咀嚼体会吧。” “对了，作为一起筹办「送仙典仪」的报酬，我决定——”* “请客。”* 钟离这话中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可谓是掷地有声，直接把空和派蒙唬住了。 “钟离…请客？”空左看看派蒙，右看看钟灵，最后再看看钟离，这个世界是玄幻了吗？ “天啊！”这是惊讶的派蒙。 就连钟灵都少有地盯着钟离发起了呆。嗯，难得的经历，我也要去吃！ 被几人反应逗了个哭笑不得，钟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而后连连保证自己这次一定会记得带钱。 钟离：“今天晚上，我会带你去寻访市井盛赞的港口老窖。” “「三碗不过港」？” 得到钟离的肯定后，钟灵疑惑歪头，她好像从来没去过…啊不对，应该是去过的。只不过从来没在那里喝过酒。 “没错。我们在码头附近的「三碗不过港」，不见不散。”* 四人短暂地散伙了，没有失落、没有不舍，钟灵兴奋地摩拳擦掌（并没有）。 她向钟离知会了一声，就跑去璃月港的一处无人之地，四处张望之后确认一切安全才开口唤出那个名字： “魈。” 降魔大圣应声而来。他不久前还和其他仙人一起对璃月七星施压，不善言辞使他看起来格外不好说话，富有压迫感。但这一特点在钟灵眼里，反而是让魈的形象变得有点呆呆的。 “唤我何事？” 钟灵激动地扑进魈的怀里，她抬起头看着魈，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魈，非常厉害。” 没有注意到某位护法夜叉骤然僵硬的身子，钟灵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和公子切磋的事情。虽然她说话也有将内容精简的习惯，但令魈听懂不是难事。 从开头听见公子“暗算”钟灵开始，魈就皱起眉头。不敬仙…罢了，她也未曾暴露身份。 直到后面钟灵说，自己用从魈那里偷学来的招数成功偷袭了公子，魈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他揉了揉钟灵脑袋：“下次，若是要与人战斗，危机时亦可唤我名，莫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嗯…”钟灵缓慢地点头，她将带着些期待的小眼神投向魈，“魈，教我。” 仅仅是偷偷学了一个技巧夹杂在自己的战斗中，就能坑到公子，那么将魈的本事学了个不说七七八八、至少五五六六的，她战斗的胜率不就更高了吗！ 魈有些拿不准主意：“会很辛苦。”他试图以此吓退年纪尚小的少女。 “没关系。”钟灵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概率上有可能吃到的苦而退缩？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不出意外，以魈的败北收场了。 在出发之前，钟灵给钟离写了封信告知自己之后的安排、决定不参加聚会云云，并以晶核为媒介召唤出一只岩晶蝶作为信使，让它带着信去寻找钟离。 他直接带着钟灵去璃月港之外寻找魔物进行实战演练，准备一边教导一边练习。 然而，这个过程并不如想象般顺利。 水史莱姆蹦出来，被钟灵一枪戳翻了。 岩史莱姆蹦出来，被钟灵用岩元素破了盾之后一枪戳翻了。 雷史莱姆蹦出来，魈刚拿起和璞鸢，对方就跑了。 丘丘人冲过来，被钟灵一枪横扫了。 丘丘暴徒跑过来，被魈眨眼间打败了。 这两人从瑶光滩一路杀到轻策庄附近，中途遇到了无数史莱姆和丘丘人，它们无一例外，全都被几枪挑飞，根本没有机会帮忙进行教学演示！ 奇怪的是，他们一直没遇到任何可能存在于璃月境内的深渊法师。 钟灵和魈面面相觑，不得已又开始从轻策庄一路向南杀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在杀到天衡山与灵矩关中间的位置时，终于抓住了一只野生的深渊法师！ 深渊法师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有护盾！抗揍！这不就是绝佳的沙包吗？！ 坐在火堆边上的火深渊法师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它转头看向身后，发现了两双闪亮得仿佛钓到大鱼的眼睛（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 “……”弱小无助的火深渊法师抱紧了自己的法杖，叽里咕噜了一通钟灵和魈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浮起来给自己套了个盾。 大概是套盾给了它一点信心，火深渊法师又叽里咕噜了不知道什么话，也不抱着法杖瑟瑟发抖了，而是开始挥动法杖丢出火球进行远程骚扰。 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还真会被它骚扰到。可问题是，作为提瓦特百年难得一见的幸运儿，火深渊法师遇到的可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只见魈身形在一道道火团的空隙中穿梭闪现，不过数秒功夫就已靠近火深渊法师。风元素力不断在和璞鸢上汇聚涌动，魈眨眼间便将火元素凝聚而成的护盾瓦解驱散，一枪洞穿它的肩膀。 火深渊法师觉得很委屈，它只是因为休假，所以坐在用地上枯枝点燃的小火堆边上唱点小曲儿。到底是为什么，让它遇上了这位杀神般的人物…天理你真不是个东西！ 况且，杀就杀吧，动手之前还先捅肩膀，连个痛快都不给，太可怕了！ 钟灵鼓着掌走过来，顺手给魈竖了个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 魈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握持和璞鸢的手微动，把火深渊法师痛得嗷嗷乱叫。 “此番念你未做出格举动，我不杀你。但你需协助我们一件事。” 一听见自己能活命，火深渊法师感动地痛哭流涕：“好说、好说！只要壮士你饶我一命，那一切都好说！” 活着才是一切啊！活着还能努力修炼来日报仇，还能为公主殿下的计划献上力量，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火深渊法师还不知道它即将面对什么。前方，可是深渊、不对……那可是地狱啊！ 于是，从入夜后不久的某个时刻开始，火深渊法师开始了它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生涯。 “劈。”“刺。”“挑。”“闪。” 每演示一种，魈就会出声提示，然后又将弱小可怜无助的火深渊法师虐一顿，和璞鸢一次又一次架在它的各种致命部位上。 而之后钟灵又被要求上前单刷，一次又一次重复练习，直到将那些技巧招式全部掌握为止。 期间，火深渊法师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偷偷给钟灵找点麻烦，但是只要一看到边上面无表情的魈… 火深渊法师：怂了怂了。 可怜的火深渊法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法力透支了三次，被钟灵手误留下了三道伤口。算上魈最开始造成的贯穿伤，它可谓是伤痕累累。 可恶的人类…等我回头去努力修炼，成为深渊使徒之后，我必来报仇…！火深渊法师一边挥动法杖丢出火球、召唤喷火的鬼面制造障碍，一边如此忿忿想着。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灵的学习天赋高得吓人，魈能够教的东西全部都被学完了，时间甚至还没走到第二天呢。 可怜的火深渊法师，在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就被打晕了。而魈和钟灵正在就对它的处理进行讨论。 “若是置之不理，只怕会袭击路人。” 钟灵对这一点表示赞同，但她不同意魈立刻对火深渊法师出手：“之前，魈你说过这次不杀它。” 对此，魈想要说什么，却被钟灵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而且，它也帮了我们，这是公平对等的交易。既然契约已成，那…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钟灵：纠结犹豫.jpg 魈：沉默。 空气突然安静，几秒后，魈收起了和璞鸢。他面色平淡看着钟灵：“走吧，我送你回帝君那处。” 第14章 风暴前夕之梦 屋舍的庭院之中，身穿山岩般肃穆的黑色长衫、双眼如同金珀的贵公子正独自一人细细品茶。 墨绿色的光芒闪烁，少年人的身影显现出来，向着那贵公子低下头颅。 “帝君。” 茶杯被轻放于石桌之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岩王帝君已经仙逝，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名为「钟离」的普通人。你不必如此，也无需再这样称呼我。” 钟离的目光落在了魈的背上，熟悉的小人儿正趴在他背上微不可闻地呼吸，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比起平日里清醒时所展现出来的样子，现在这样倒是显得她更加乖巧。 “这几日辛苦你了。”钟离站起身，他将左手伸向钟灵。 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在迷糊中蹭了蹭魈的肩膀，而后化作迷你的龙形，无意识缠上了老父亲的手腕，在衣袖的掩饰下继续着绝赞睡眠。 “哪里…不妨事。”魈摇头，照顾钟灵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相反，他们俩相处的时候，感觉还挺轻松的。 “帝…先生，近来可好？” 钟离笑而不语，魈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沉默着并未寻求答案。 已经悄悄给自己办理完退休手续的岩王帝君金眸一闪，眼中景象便有所变化。金鹏大将周身缠绕着一圈又一圈散发着不祥与怨恨的黑雾，那是夜叉一族无一例外都摆脱不了的噩梦——业障。 只一眼，钟离就皱起了眉头。 魈身上的业障，比起上一次见，非但没有增长，反而还减少了…这是十分反常的迹象。 “最近可有接触过其他人？” 魈愣了一下，摇头：“不曾。近日只接触过那位旅行者、璃月七星和…”他的眼神悄悄往钟离袖口的位置飘了一下。 钟离沉默。 在他眼中，魈身上的业障正一缕一缕飘出，然后流进他的袖口，进入钟灵的身体里。只是，或许是由于两人并没有再接触，那逸散的业障也愈来愈少，想来不用多久就会断开连接。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钟离内心有点复杂，他好像没怎么见过钟灵和魈相处的模样，也难怪之前从未注意到这件事。 再加上他与魈见面次数也算不上多、对方身上的业障每次增长的速度也大差不差，以及…他从未在钟灵身上见到过业障…… 钟离这边思考着，那边魈可是着急起来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要注意的人：“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必多虑。”钟离安抚了他一句，“在一切结束之前，暂且不要对外提起我的事情。” 魈下意识想以服从命令的姿态应声，但不等他开口，就被早已预料到的钟离打断： “天色已晚，可要留下休息？” 魈犹豫了。他本想拒绝，毕竟仙人无需如凡人一般规律作息，且自己前两天也被钟灵押着认真休息过一次…可转头一想，他现在在璃月港而非望舒客栈，这附近受魔神残渣影响的魔物并不多，若不留下，自己该待在何处？总不能连夜赶回望舒客栈驱魔、白日又马不停蹄来璃月港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么做若是被钟灵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迅速分析完利弊，魈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深夜叨扰，还望先生勿怪。” 钟离与魈端坐庭院赏月品茶，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好不惬意。 钟灵却窝在钟离手腕上睡得极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看见了一个充斥着岩元素的光团。不知为何，钟灵觉得这光团散发出的气息很熟悉，与自己像是同源。 她不免想到，自己曾经向钟离询问时，对方给出的答复。 “彼时你尚未拥有切实的形体，只是还没衍化出自主意识的一团元素造物。” 在这场梦里，在钟灵的眼中，那光团被自己的老父亲捡到，虽说不上是悉心呵护，却也被充满关切地照顾了许久。 直到有一天，温馨的梦境画风一转。安分地待在绝云间的光团周围，空间忽然被破开、露出紫色与黑色的混沌交织的裂隙。从那裂缝中，透出了哪怕是隔着梦境见到，也令钟灵不适的气息。 她感觉得出来，这气息和那些深渊法师的力量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就是说，那是来自深渊的力量…… 深渊的力量在绝云间的仙人察觉到之前便迅猛出击，直接卷走了即将诞生灵智的光团，而后裂缝关闭、再无音讯。 梦境中的一切骤然加速，仙人震怒之下，璃月境内，除却层岩巨渊之底，深渊势力近乎被清扫干净，但却始终没能找到那条即将孕育出的、失踪的新生命。 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地域。此处地上覆满皑皑白雪，气候也是风雪交加，几乎从未停歇。 深渊的裂口在此展开，不知幕后黑手出于何等目的，像丢垃圾似的把光团就那么丢进了冰天雪地中。 其身缠绕着深渊的不祥气息迅速向外扩散，但不消片刻，便被来自天外的神力所镇压。那神力寒冷无比，即使从没见识过，钟灵也能猜想到，那是至冬国的冰之女皇。 深渊被封印，光团也渐渐化作人形，现出长相与钟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幼女。 随着一声似是带着悲悯的叹息，梦境中的另一位「钟灵」被携着冰雪的神力带走。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却并未消失，只是画面定格在了此前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钟灵都从未见过的地方——一处宫殿。 气息与模样都一致，似乎的确是自己无误…钟灵感觉有些茫然，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以普遍理性而论，特殊的梦有可能是预知梦，也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产物。但…这两种情况，怎么看都不符合吧？ 退一万步来说，这和自己的经历也不一样，到底是哪门子鬼梦？ 钟灵正纳闷呢，梦境却没有再等她，而是结束了时停，继续展示着画面。 「钟灵」蜷缩成一团，在神力的托举下浮于半空，「她」怀中抱着一颗闪着土黄色光芒、璃月样式的岩元素神之眼。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睁开双眼，金色的双瞳相较于现实铺上了一层暗色。 声音变得模糊、画面变得模糊、感官也逐渐变得模糊…钟灵眼睁睁看着梦境中的自己醒来，被人披上白色的斗篷。 两人交谈中具体说了些什么，钟灵并未听清，好似梦中的世界也有自己的意识，在排斥外来之人，她直接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在模糊不清的图像中，钟灵看见「她」如静止般思考了片刻，而后点点头，将原本抱着的那颗神之眼绑在了斗篷的领部。 随着大致是命令的话语传出，「钟灵」离开了宫殿，路上所见到的蓝的、紫的、红的衣衫全部对「她」恭敬折腰。 时间在这一刻再一次加速，「她」先后见到了许多人，其中有些人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始终存在，也有些人的像素点在画面中被另外的人影染红、再也不曾出现。 唯一不变的，是「钟灵」的居所——那是一处与宫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厅堂。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群人聚集在那厅堂之中议事，「钟灵」披着和他们相同的斗篷、戴着兜帽沉眠于厅堂的角落。 「她」偶尔会醒来，参与会议，又或者离开厅堂在外与人交往。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如无生命的雕塑般沉睡着。 ——钟灵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一堆模糊不清的像素点中看出这些的，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梦境的最后，算上「钟灵」，厅堂中时隔不知多久再次聚集起了十二人。这次，就连「她」似乎都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而醒来，参与了全程。 不知为何，钟灵总觉得那其余的十一人中，某位披着斗篷的身影十分眼熟。 嗯…头顶位置的像素点似乎是橘色的，中间还掺杂了些红色的像素点… 鉴于自己早已听不清梦境里的内容，钟灵决定抓住自己产生的熟悉感努力思考。 橘发、掺杂点红色…… 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而梦境中的那道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公子」达达利亚？！ 钟灵突然觉得脑袋里的思绪有些混乱，这场梦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同的命运走向、成长环境的不同、一同议事的公子…… 这不应该…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钟灵」加入了愚人众，甚至大概率成为了执行官。 ——可这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梦境里的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 尽管中途的时间流速巨快，因为「她」沉眠而宛如静止的画面也不在少数，但钟灵能够确定，整个梦境所讲述的故事都是连贯畅通的，并没有随意编造的那般粗劣。 她的思绪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咔、咔咔咔…” 与玻璃出现裂痕时如出一辙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钟灵一惊，抬头却发现眼前模糊的梦境正布满碎裂的纹理。 下一秒，玻璃碎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 没有醒来，没有睡去。 但奇怪的是，哪怕没有丝毫光线，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钟灵依旧可以看见自己，以及…… 站在她面前的「钟灵」。 两张别无二致的脸同时摆在一起，前者尚有些懵懂、并未反应过来眼下究竟是何状况，后者冷若冰霜，像是真正的断绝了情感的精致人偶。 她想说些什么，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似乎说了什么，却无一可以进入她的耳中。 她看着「她」沉沉合上眼眸，忽然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等… 挽留的话语并未来得及说出口，钟灵失去了意识，梦境就此中断。 第15章 黄金屋内.1 当钟离、空还有派蒙从荻花洲寻回野生的琉璃百合，回到璃月港之后，却发现城市大门与港口处挤满了议论纷纷的人。而人数上占大头、同时表现得比较安静的，却是穿着显眼制服的愚人众们。 派蒙疑惑：“聚集了这么多人…难道，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 “人多就意味着好打听情报，为安全起见，去找人问问吧。”想起昨夜那看起来难得闲暇的少年仙人，钟离大致猜到了璃月港变得如此闹哄哄的原因。 空冲到某个眼熟的愚人众老兄面前，他叫啥来着…噢，好像是叫菲利克斯。后知后觉想起来对方名字——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记忆里翻出来的——但又觉得这没有什么用的空开口问道：“怎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 戴着面具的菲利克斯看了看空，又看了看钟离，决定向钟离打招呼：“啊，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吧。” “现如今是特殊时期，千岩军正在对我们严加管控。明面上您还是与我们接洽的关系人，所以请您尽可能不要轻举妄动。” 被忽略的派蒙十分不满：“喂！你这个人真是，怎么眼里只有钟离？我和这家伙明明才是向你提问的人，你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真没礼貌！” 空揪住派蒙的衣领把她往后扔了一点，他向菲利克斯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疑惑开口：“特殊时期？”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绝云间的仙人不知何时来到了璃月港，而且就七星对外宣称的「岩王帝君在请仙典仪上被人刺杀」的说法十分不满。而我们愚人众，则是因为至冬国外交使节的身份而被怀疑。现在，整个璃月港有三分之一的千岩军都在监视我们。” “别问我一个愚人众是怎么知道的，整个璃月港的人今天都感受到了来自仙人的威压。祂们和七星越吵越凶，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僵持。” “现在，玉京台乃至月海亭一带都被封锁了。”说着，菲利克斯摇摇头。 与仙人同行，听着是好事，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人与仙人的观念不同，就会像现在这样吵得越发不可开交、最后酿成大错。 还是我们至冬好啊，在女皇陛下和执行官大人们的率领下欣欣向荣、团结一心…菲利克斯在心里感慨道。 眼看着菲利克斯陷入自己的世界，空有些不安。他先前就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璃月港这样的地方，不应该成为人仙矛盾的牺牲品… “噢、对了…钟离先生，我听说你们「往生堂」好像也被卷入了一些冲突里，正在和找上门的官军对峙呢。” 原本想出言引导旅行者的钟离话到嘴边愣是变了一套说辞：“旅者，不论你是想以中立的姿态出面调解，还是想以个人的武力打破平衡，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既然「往生堂」那边出了状况，我作为客卿自然要赶回去。希望胡堂主那边应付得来……至于你究竟该如何行动…我只能够给出忠告：顺从内心，三思而后行。” 说罢，钟离迈开步子走进城镇，很快便不见踪影，只留下空在原地思考。 他开始在脑子里梳理思路：「请仙典仪」出现意外，岩王帝君遭人刺杀.… 「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在璃月现身，主动揽下了与「往生堂」合作筹备「送仙典仪」的任务，还为自己提供了寻访仙人必备的「百无禁忌箓」… 仙人来到璃月港与七星对峙，引发大面积的混乱… 各种事件在他脑海中穿梭闪回，最终定格在了一切的起点、蒙德。 ——「女士」曾出现在蒙德夺取风神的「神之心」！ 愚人众迄今为止露面几乎都与神明有关的事情，有了女士珠玉在前，想通了公子的目的的空顿时在心里直呼卧槽。 璃月港乱起来得益最多的人是谁？那不就是愚人众吗！一旦七星被仙人钳制、璃月港子民惶惶不安，他偷摸跑进黄金屋掏仙祖法蜕的心窝子不就没人发现了吗？ 想到这一点，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匆匆对菲尼克斯道别，然后就冲向了黄金屋的所在地。 “？”并没有被知会的派蒙懵了一下，跺着脚也急急忙忙飞着跟了上去。 “喂！你等等我呀！” 一路上，空见到了不少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千岩军，心下一沉。直到他走到黄金屋门口，都没有遇到阻拦的人，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这…千岩军怎么都……” 派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瑟瑟发抖起来。 空没有回答她，而是聚精会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在提防有人偷袭的前提下试探着伸手、推开了黄金屋的大门。 无人阻拦。 派蒙的拘谨在看见黄金屋内的一片金灿灿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哇啊——这里就是「黄金屋」？”* 派蒙激动地苍蝇搓手。“外面看起来就很气派了，没想到里面更加豪华！”* “而且…”她眼睛越来越亮，“而且满地都是摩拉！！！”* 眼看她要说出来一些八成会违反璃月规定的话，空皱眉打断：“派蒙，安静点。” 他打量了一下黄金屋之内的环境。 依旧有驻守千岩军倒在角落，仙祖法蜕放在了黄金屋的尽头，但偌大的摩拉工厂内竟是再找不出第三个清醒的人。 公子呢？ 担心对方已经得手的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仙祖法蜕，而当他在仙祖法蜕面前站定时，身后却传来了那个回想起来就让人十分不爽的声音。 “作为「引路人」，你们的使命明明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来自找麻烦呢？”* 公子的身影出现在空身后的台阶上，想来他是打晕了所有千岩军之后，正好撞上了急速赶来的空，于是就躲了起来，此刻才现身吧。 大抵是因为反派boss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场时有额外buff，哪怕公子是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靠近，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如果你们是「愚人众」，说不定还能够——嗯？” 原本慢慢悠悠说着话的公子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面前的空突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疑惑地侧身偏头看去，却在那一瞬间瞳孔骤缩。 闪着寒光的长枪就这么擦着他额间的发丝掠过，上面附着的岩元素力比以往所见都要浓郁，甚至让他不敢轻易出手去接，只好提前拿出武器以防万一。 系着黑色长缨的枪直直戳入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但离得稍近一些的空眼尖地发现黄金屋的墙体似乎并未因此破损，那黑缨枪像是与其融为一体了般。 “这句话奉还给你。” 黄金屋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此刻正缓缓闭合。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十分突兀，但少女明显带着不善的声音并未因此而消失。 “作为「合伙人」，将「送仙典仪」所需物品的费用全部支付之后，你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为什么非要来自找麻烦呢？” “是…是钟灵！”派蒙惊讶地吱哇乱叫。 刚一睡醒就得知璃月港乱成一锅粥的钟灵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但是梦见了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梦，以至于钟灵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脑子被针扎了一样痛，哪怕是现在，状态也不是很好。 虽然公子的所作所为也是钟离计划中的一环，但她就是受不了有人对「岩王帝君」做出不敬的行为啊！ 于是钟灵火急火燎从璃月港一路狂奔来黄金屋，刚打开门就看见公子离仙祖法蜕距离那叫一个近…生怕他就这么容易得手的钟灵不假思索就丢了杆枪出去。 这不，现在黄金屋里有三个人，其中三个挨得比较近——在他们眼里，钟灵身上的怨念简直都要具现化出来了。更别提对方正因为在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全力赶路带来的负荷而不断大喘气，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揍人。 “旅行者…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钟灵好像有点可怕？”本来就被突然飞来的长枪吓了一跳的派蒙现在更害怕了。 空没说话，现在钟灵到底可不可怕他不知道，反正公子马上要遭殃了。 公子居然在一个岩王帝君激推面前想掏仙祖法蜕夺取神之心…空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预见钟灵和公子不死不休的场面了。 “唉，怎么又是你啊。” 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揉着后脖颈的公子看清来人之后不由叹气，自己这是跟小姑娘杠上了呢？这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当然，如果空知道他的想法，恐怕只会呵呵两声，懒得搭理这脑子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的家伙。 至于钟灵…笑死，她根本不在乎。 “我说小钟灵，这次我可是奉了女皇的命令来的，可不会像之前那样被你轻易暗算了。就算你这次说我欺负小孩，那我也不会停手哦。” 公子有些头疼。 钟灵一个人就已经很难搞了，边上还有个实力估计也不弱的旅行者在虎视眈眈。这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的情形，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幸运极了。 第一次见面就和公子打了一架的钟灵很明白这货是个什么德行，本身她看见公子就烦躁，再加上对方提到的那什么劳什子「女皇」，她现在心情更差了！ 于是钟灵直接免去了废话，重新凝聚了一柄黑缨枪握在手中，枪尖指向了公子。 “少废话。我倒下之前，休想碰到帝君的仙祖法蜕一块鳞片。” 第16章 黄金屋内.2 空站在公子和仙祖法蜕中间的位置，发现公子在听了钟灵的话以后，肉眼可见变得斗志昂扬了起来。这一离谱的变化让空感觉自己跟不上这两人的思路。 不是…不是？？怎么个事呢，是你们私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情吗？怎么遇到这种事听到这种话反而还更兴奋了啊喂！ 迷你小空在心中呐喊，但无人能听见。 派蒙为了自保，已经很自觉地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空也拿出了自己的试作斩岩，准备和钟灵一起迎战公子。 然而，公子却并没有给他多余的准备时间。空原本认为对方会先和自己这方的两人打一场，结果却颠覆了他的想象。 公子手持弓箭，但是并没有对准钟灵或是空两人中的任何一位，而是转身就冲向了仙祖法蜕。 “锵！” 空表现出来了典型的手比脑子快的人该有的反应，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提剑对了上去，意图拦住公子。 “虽然我也很想跟你们打，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先完成女皇交代的任务更重要。” 显然，对方早有准备。转身的那一刻，他手中武器就从弓箭变为了裹挟了满满水元素的长枪，在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将他击退数步。 空觉得大事不妙，但眼角余光瞥见钟灵提着黑缨枪完全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的那份紧张也消退了不少。 看这样子，钟灵有留后手？ 当公子对仙祖法蜕伸出手要从中取出神之心时，异变突生！ 那原本也是就着仙祖法蜕的轮廓边缘插入墙体的黑缨枪开始剧烈的颤抖，而后刹那间化作无数纯净的岩元素力光点包裹住了边上的仙祖法蜕。 这岩元素力全部嵌合在一起时，公子正好与那道屏障接触。本该促使他不断靠近的惯性在此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将他远远吹飞的冲击波。 边上的空也被吹得有些没站稳，他无助得就像是路边莫名被踢了的狗。 而另一边，公子飞向了钟灵，眼看就要直直撞上她当时举起的枪尖…公子手中的水元素长枪骤然消失，长弓在手，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对准穹顶射出蓄力后的弓箭。 水元素飞出，公子被箭矢射出的反作用力带着下落，在与钟灵彻底拉近距离之前就稳稳落地。 看着那环绕仙祖法蜕的岩元素力凝聚成熟悉的符文，他脸色有点不好，本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因为心情确实不算好，最后直接放弃了。 “这就是你用来防备我的手段？” “莫非你认为那一枪目的是命中你？”钟灵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此时，空也回过神来，拿着剑凑过来，和钟灵一起把公子包围。 嗯？你问周围？周围那当然是摩拉啊！ 公子观察又观察，面前是冷着脸对他态度十分差劲的钟灵，身后是满脸防备一直没有完全信任他的旅行者，该找谁下手？ 如果此刻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那么答案毋庸置疑，公子必然会斩钉截铁地告诉那个人，他会挑旅行者下手。 长枪在手，该干什么？ 突刺！ 公子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他冲出来的那一瞬间，钟灵周身现出与保护仙祖法蜕的岩元素力凝聚而成的符文一般无二的护盾。 但，公子的目标是空。 ——打不破你的护盾，我还不能找其他人先下手了？ 公子就是在赌，他赌钟灵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来保护仙祖法蜕和自身，没办法直接近距离和他搏斗。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啧。” 钟灵咋舌，这人平日明明不大聪明的样子，打起来的时候反倒是思考了不少。 没被找上的少女背手站在原地，原本手里握着的长枪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背后的空气中一团团凝聚起来的岩元素。 它们化为一杆又一杆黑缨枪的模样，正对着那边打斗的两人，蓄势待发。 大概是因为钟灵位置靠得比较后，公子直接选择性忽视了她，和旅行者开始愉快地单打独斗。 他从高速不断的冲刺改为偶尔的位移，手里的长枪又再次变成了弓箭，不时利用神之眼沟通水元素进行闪现，在躲避着旅行者的攻击时也闪开了钟灵的偷袭，甚至能够时不时射两支箭出去干扰一下旅行者。 当空不知道第几次击中公子之后又差点被钟灵误伤时，躲起来的派蒙忍不住飞到钟灵边上嘀嘀咕咕：“哎哎——你看着点啊！好几次都要打中旅行者了，万一他真的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钟灵理都没理她，而是给空打了个小心后撤的手势。 她眼睛死死盯着公子，眉头紧皱。 有某种力量在他身上解封了… 想到这里，为避免节后生枝，钟灵又迅速调动起岩元素力凝聚成黑缨枪抛射而出，直指公子。 然而一个水色光团以公子为圆心升起，光团爆开的一瞬间，无数纯粹的元素力凝聚而成的水滴四散。这水滴与长枪碰撞，彼此都化成了最初始的元素力的形态，失去了任何威胁与攻击力。 公子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原本红色的围巾不知何时染上了雷元素的光彩，他动手时调动的也不再是水元素而是雷元素。 哦，对了，原本被他别在头发上的那个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戴在脸上了。 “哈…虽然是一挑二，但不可否认，你们两个都算是强者。” “既然如此，那我也可以尽情发挥了！只是不知道我的「尽情」，对你们来说会不会太粗暴…” 雷霆自黄金屋的穹顶落下，将方才飞溅的水珠尽数染上了紫色的雷电。 钟灵倒是无所谓。她有护盾，无论是先前的水绽放，还是现在的雷水导电，只要靠近她，就会被岩元素结晶成新的短效护盾，然后一层又一层套在她自己身上。 但是那边的空可就惨咯。 他现在才到过蒙德和璃月两个国家，沿途也只碰过风神与岩神的七天神像、掌握了风与岩两种属性，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公子造成的大规模导电效应电了个正着。 公子的武器由水元素变为雷元素构成，也许是因为切换了元素，又或许是力量的来源有所变化，总之他现在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上不少。 在浑身被点的滋滋作响的时候，空还得艰难地躲避公子的突击，每当他看见钟灵不动如山的样子就在心里叹气。 为啥他的岩元素力就不能这么给力呢？虽然能用，但是没钟灵那个看起来那么好用啊！要是能蹭到钟灵的护盾就好了…… 当然，空也知道，这种事情在心里想想就好。且不说这种程度的护盾得耗费多少力量，就冲钟灵还给仙祖法蜕套了个大盾的操作…空可没那个胆量上去向一个激推人和她推「争宠」。 空就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躲避来自公子的攻击，听见公子的话时还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让我看看，面对执行官的权能，你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有这本事，怎么不去和钟灵打？怎么不去破她盾？不就是欺善怕恶、不对…欺软怕硬吗？！ 空：骂骂咧咧.jpg 而另一侧过得十分安逸的钟灵，则是在听到公子的话时悄悄竖起了耳朵。 她顺手把被公子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偷袭给电晕的派蒙丢到了不远处躺着的千岩军边上，开始在战斗过程中发呆。 水元素力切换为雷元素力，有额外的力量出现，执行官的「权能」，几乎人均有调动自然元素进行战斗的能力的愚人众…… 莫非，愚人众掌握了某种可以让他们使用元素力的技术？ 看了看远处时不时就要被雷电渣子滋两下的仙祖法蜕，钟灵觉得自己还是再观望一下比较好。 做戏做全套，再演一会就假装力竭…算了，还是跟公子货真价实打一架吧。 和钟离有关的事情，她实在是没办法违心地去演…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钟灵这么想着，目光在公子脸上的面具上停留一瞬，突然注意到被她丢开的派蒙不见了。 可怜的旅行者，一个人承受了公子的火力…咦，没躲掉？ 就这样，钟灵眼睁睁看着旅行者大概是累了，被公子创了个正着。然后就是见证了对方打出一套丝滑的小连招，直接给空创飞了几米远，还在地上打了个旋儿。 也就这个时候，钟灵才发现原来公子之前拿的是小小的双手剑。至于为什么发现… ——他刚刚就那么很随便地把双手剑合成为一柄长枪，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 “不错，你的剑术确实有点意思。” 公子走向空的时候如此说着，还顺便耍了一下手中刚合成的长枪。 “可惜，还不够快、不够阴险。” 一柄岩枪在他说完这话时重重落下，正好就擦着公子的耳廓飞过去。若非他提前歪了下脑袋，只怕就算脑袋没被洞穿，最终也至少要得个脑震荡。 “喂喂，我可没点你名。” 公子头也没回地嚷嚷两句，不过在场的人带了脑子的就都知道他在说谁。 钟灵轻哼一声，没搭理他。 这人蔫儿坏，心眼忒多，含沙射影的话听着怪烦的。 这样一个小插曲没被任何人放在心上。 公子走向空，一手旋着手中长枪，其上雷光涌现，看样子，这次不给空来个狠的是不会罢休了。 钟灵微微眯眸，若是这人还有保留其他手段，那之后要是发现神之心不在仙祖法蜕中，恐怕会发疯…届时，她力量肯定所剩无几，现在还是得想办法保一下旅行者才行。 黄金屋中的摩拉堆悄悄泛起荧光，在空的眼中，一条细小的光线从钟灵的脚下迅速探出，在那些摩拉的光芒的掩护下，连到了自己脚下。 可公子并非没有发现这一情况，相反，他勾起嘴角，竟是笑了。 钟灵总觉得大事不妙，连忙催动刚刚连上的媒介把空利用闪现的手段拉到了自己身旁。 然而，她分心做这些事的时候，公子却并没有对空出手，而是一枪刺向了保护着先祖法蜕许久、已经有些暗淡的护盾。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护盾就已经碎裂了。 “我一直在分神观察这护盾上的弱点…多亏你注意力转移的那一下，不然，我也没这么容易就打破它。” 公子站在了仙祖法蜕的龙爪上，从声音上听起来，他心情还挺不错。 钟灵没有说话，她也没必要告诉公子那破绽是她故意留下的。只有站在她身边的空才感觉得到，哪怕是护盾破碎时都没有任何变化的钟灵，在公子踩上仙祖法蜕的那一瞬间，气息变得格外恐怖。 “可惜，你现在的力量应该没办法立刻将我逼退。” 公子的右手上也开始绽放雷光，他的话音随着其伸手探入先祖法蜕心脏位置的动作传出： “那么，岩神摩拉克斯的「神之心」，我就收下了…！” 与此同时，空的直觉在拼命地对他叫嚣着，自己身边之人十分危险！ 第17章 黄金屋内.3 “…嗯？” 黄金屋内雷光大盛，公子的动作却是一顿，他随之收回的手上空无一物。 “呵呵呵…”公子轻笑几声。 虽然在笑，但他的话语中，那语气并不像是愉悦，反而是充满嘲讽与杀意。 “真叫人意外…没想到，你和我居然都被人耍了。” 公子衣袍下露出腰间别着的神之眼似乎是之前他开始使用雷元素时就改变了颜色，如今泛着紫光的神之眼光芒大盛，雷电又一次兴起。 “你说，是谁捷足先登了呢？是所谓的「璃月七星」…还是你边上的旅行者？” “诶…？”派蒙懵了一下，但惯来喜欢输出的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立马开始愤怒地反驳：“喂！愚人众的，你别血口喷人！我们根本就没碰过仙祖法蜕，先前才刚靠近，你就出现了好吗？！” 说完，派蒙又急急忙忙看向钟灵试图解释：“钟灵你千万别相信这个骗子，他——咦、人呢？！” “砰！” 派蒙还在为着钟灵的突然消失而懵圈，仙祖法蜕附近的地面倒是发出一声巨响，扬起一片尘土。巧合的是，原本站在仙祖法蜕上的公子，此刻也不见了。 灰尘渐渐散去，渐渐露出两个堆在一起的人影。 黑色的长枪上涌动着极为不安定的岩元素，其枪尖洞穿了青年的左肩，将其钉在了地上。而年幼的少女眼中燃着怒火跪坐在青年身上，两手紧紧握着那穿透他的长枪。 钟灵缓缓起身，她一手拔出才凝聚出来没多久的黑缨枪，身形一闪，整个人便停驻在了半空中。 公子轻咳两声，嘴角沁出血丝，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半边肩膀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小伤，他显然比之前要虚弱不少。 “咳…原来，你才是隐藏得最深的？” 空看了看钟灵，她金瞳微微亮起，现在看起来颇有几分六亲不认的样子，比起先前带着凡尘烟火气的模样要冷漠不少，更有仙人之姿。 “恶意仿造百无禁忌箓，引来仙人造成璃月港混乱，利用寻亲的旅者…此前种种我都能视而不见。” “但，玷污仙祖法蜕、对其恶意出手试图直接夺取「神之心」。如此不敬仙神，罪该万死。” 公子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蠢笨愚钝之人，钟灵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在此刻爆发。 感情是自己捅了岩王帝君激推的老窝，把人家炸药桶给点了。 即使钟灵这么说了，公子也丝毫未曾显露惧色。他看着钟灵，打量着对方周身的岩元素，笑道：“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还杀不了我。” “更何况，「愚人众」的执行官被人在璃月境内杀死，单从外交上，璃月七星就没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来应付至冬的施压。” 钟灵身后持枪的手猛地收紧一瞬，即使是仙人，还在幼生期的她也没办法掌握太多的力量。刚刚那一击，已经花掉了她给自己预留的、这一战可以调用的大部分力量了。 如果减去她为了应付之后对方的手段而储存的力量，钟灵现在的确接近力竭。此时公子要是狠一些，谁生谁死还真不一定… 即便如此，她面上也并未露怯。 “若是单指你那神之眼的元素改变的后手，在受伤状况下使用，对你自己怕也是不小的负担。我能否杀你，一试便知。” “至于外交…”钟灵冷笑一声，“「愚人众执行官图谋不轨，欲对岩王帝君逝世之后留下的仙祖法蜕动手脚」，只需这一条理由，便能让你们所有外交手段无计可施。” 空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这俩人聊太嗨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 趁此机会，他又整理了一下思绪。 钟灵突然爆发是因为公子不但对岩神的仙祖法蜕不敬，还掏了祂心窝子。但是公子又没有得到神之心，也就是说神之心并不在仙祖法蜕中。 钟灵看起来对此并不意外，这意味着她先前可能就知道这件事，也对、她是仙人，可能会得到一手消息…那也不对啊！ 神之心既然不在仙祖法蜕里，那会在哪里？总不可能真被璃月七星取走了…那钟灵不得去找他们闹吗？ 除非…… “你觉得我没留其他后手吗？” 公子的话打断了空的思考过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某位肩膀还在飙血的人士，这也太顽强了吧。 “你觉得，愚人众大量仿造百无禁忌箓是为了什么？” 公子身上，一张张带着仙家气息的百无禁忌箓飞出，就连两侧的摩拉山中都有同样的仙箓出现，看样子是被提前放置好的。 钟灵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你要释放魔神？” “哈哈，反应得很快嘛。”公子觉得，自己虽然被捅了一下，但能摆钟灵一道，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人开心了。 “没错，我要释放「孤云阁」下镇压的魔神——「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话音刚落，那上百道百无禁忌箓就汇聚成一条光带飞出，几息之间便落在了孤云阁的海面上。封印的符文与百无禁忌箓相接的瞬间变得暗淡无光，最后陷入沉寂。 璃月港远处的海面上，一轮巨大的旋涡正逐渐形成，乌云汇聚、不见天日。 “…真是疯子！” 钟灵低骂一句便不再多管公子，而是直接化作流光离开黄金屋，直奔璃月港。 打破空和公子两个人之间寂静的是来自派蒙的质问。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面对公子，说话还有些没有底气，故而特意提高了音量试图增加气势。 “璃月七星不惜停止黄金屋对摩拉的生产也要存放的仙祖法蜕，其中却并没有岩神的神之心，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公子这么问空。 闻言，空之前思考过的一条条线索在心头闪过，在电光石火间串联在了一起。 “你的意思是…” 他语气中带着些不可置信：“岩神并没有死……？” “咳咳…不错。”公子又咳出了点血，被他随手抹去。这全场受伤最重的伤患愣是一个人把自己支撑起来，甚至还有闲心掸了掸身上的灰。 “原本是拿来作为一些后手的…但现在，我把「漩涡之魔神」放了出来。看着自己守护的璃月港危在旦夕，你说…” “那位隐匿于人群中的神明，还能够悠闲地看戏吗？” 空沉默，但并不是因为公子这话中蕴含的疯狂，而是在纠结要不要给公子默哀。 他知道璃月港仙人云集，明面上有绝云间的那几位和望舒客栈的降魔大圣，但璃月港本身就还有不少可能没有都直接露面的仙人…比如说钟离、钟灵父女俩，再比如说萍姥姥…… 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公子。只希望这脑子里少根筋的娃儿藏好一些，别让钟灵知道他根本目的是为了引出岩王帝君吧。 以对方的厨力，说不定真的就要追杀公子到天涯海角也不罢休了。 公子：？ 愚人众的第十一席执行官很茫然，怎么这就又被站在自己面前的旅者用很怪的眼神看着了？ 不过，疑惑并不妨碍他喜欢看戏。 “怎么样，旅行者？我记得，你也要寻找岩神…不如和我一起在这里观望，看看那位「摩拉克斯」何时现身？”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坏！”派蒙气得跺脚，转而又看向空，“呃…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没有多做思考，空朝着黄金屋外走去。 “回璃月港，帮忙。” 派蒙跟在他身后，离开黄金屋前还特意转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公子，偷偷给他扮了个鬼脸，这才急匆匆飞走。 至此，整个黄金屋除了昏迷倒下的千岩军们，只剩下了公子一个人。 “唉…” 感叹于空的无趣，公子无奈摇了摇头。 他调动着水元素，将自己和其他人在这里留下的打斗痕迹洗刷掉，然后拖着伤躯离开了黄金屋。 可惜，连魔王武装都没来得及使用… 执行官没有高光的双眼中燃烧着战意。 若有机会，之后他一定要全力以赴去跟钟灵打一场。 钟灵：勿cue，滚。 第18章 我标题呢 孤云阁附近的海面上，波涛汹涌，一条条水龙卷直冲云霄，放眼望去甚至只能寻得一些枯枝残木和早就解体的船只。 不明的呓语隐隐从水面下向外荡开，巨大的身影在海水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暴雨落下，将未曾打伞避雨的人们的发丝、衣襟打湿。 空冲出黄金屋时，他头上飘过一个巨大的阴影。抬头望去，却是熟悉的建筑如空中要塞般移动着。 “咦？那是什么？” 派蒙的问题无人应答，但空的心里早有答案。 ——群玉阁。 从天权星凝光的私人财产离开原本位置时，钟灵就发现了。 此刻，她已经到达了璃月港。 虽然高度差的有点多，但钟灵还是能感觉到上面几道熟悉的气息。 歌尘浪市真君、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削月筑阳真君、降魔大圣…几位仙人和七星中战斗力较强的几位似乎都在群玉阁上。 客观上来说，钟灵对璃月港没什么特别大的归属感，或者说，对它没有特别深的情感…所以回到璃月港之后，她并没有直奔港口去帮助千岩军，而是冲去了往生堂。 “…钟离。” 刚到往生堂门口，钟灵就撞见了处理好相关事项准备离开的钟离。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去帮助七星？可是明面上，她和钟离都是普通人，最多也不过是自己有一枚神之眼罢了。 出于私心，钟灵其实更想接下来和钟离一起待着。 “…你不曾见过两千多年前魔神战争的景象，不若去港口协助千岩军，减少一下他们的伤亡。” 钟离这话一出，钟灵就有些蔫了。 然而，饲养幼崽这么多年，钟离怎么可能完全不懂她的心思？ 听到钟离接下来的那句话，钟灵就像是那个耷拉下耳朵的猫猫突然竖起耳朵、精神无比。 他说：“事情结束之后，我在「北国银行」等你。” . 孤云阁之下镇压的魔神奥赛尔已然从海水中冒头，一条盈满水元素力的多首水蛇就那么耸立着，直勾勾望向璃月港与离自己已经很近的群玉阁。 海面波涛四起，璃月港口自然也没能例外。巨大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拍打下来，镇守港口的千岩军疏散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 群玉阁上，费劲千辛万苦才赶上的派蒙和空喘着粗气。 “我们赶上了吗？「漩涡之魔神」还在海里、还没登陆璃月港吧？” 空个人是觉得应该还来得及的，可还不等他回答派蒙，另一道他们也挺熟悉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们…怎么来了。” 年轻的夜叉声音中带着疑惑，还有一般人无法察觉到的紧张。 魈打量了几眼，发现对方身上沾了点钟灵的气息，但不多。这令他松了口气，小姑娘没直接冲到正面战场上就好。 上边魈刚松了一口气呢，下面钟灵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穿过千岩军的封锁，来到璃月港与大海相连接的港口了。 也多亏孤云阁和璃月港有些距离，不然即使有漩涡之魔神的威压和满天飞的水腥味混淆，魈多半也能立马通过钟灵的气息判断出她所在的位置。 钟灵琢磨了一下自己还剩多少元素力可以使用，先给自己套了个小盾。 虽然隔的挺远，但初次直面远古魔神的威压，钟灵还是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当然，也就一点点，不碍事。 “协助…”钟灵有些为难。 群玉阁之下的千岩军要么是负责维护港口秩序、避免无关群众被卷入的，要么就是预备着替换群玉阁上作战的同僚。 在自己要尽可能避免在七星面前露脸的情况下，如何才能做到协助？ “快来个人把他带下去治疗！在一切结束之前，务必要把港口的治安维持住！” 愣神之际，钟灵听见不远处千岩军们传来的动静，看着那不断高涨的浪潮，似乎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奥赛尔仅仅是暂时挣脱封印便搅得水面无法平静，港口路过的居民、停泊的船只、放置的货物全部都在千岩军负责的范围内。 他们不断在港口来往，又是固定船锚，又是转移货品，还面对着海浪的侵袭。有时仅仅是一个不注意，就被突如其来的潮水拍进了海里。 本着不轻易放弃战友的信念，千岩军们也在相互救助着。 但这本来就是小概率发生、令人防不胜防的事件，在每个人手头都有自己的任务时，一旦真的发生，有没有人能反应过来都是问题。 “——？！” 就像现在，一名千岩军被扑来的潮水袭击，原本就因为搬运货物时持续负重而变得有些虚弱的身体顿时倒向一边，眼看就要栽进海水中。 一杆长枪在这时破空刺出，扎穿那千岩军的衣袍，枪尖在触及对方的盔甲时骤然变换形态，似是与盔甲融为一体了。 不知是由于重心不稳、还是持枪之人力气较小，长枪完成变形之后就猛地下沉，而后极速甩向了港口。 那名千岩军被像是甩垃圾一般丢到了港口，原本还挂着他的长枪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嘉义，你没事吧！” 其他千岩军才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纷纷跑过来关心同僚。 也直到这一刻，看到嘉义身边明显身材娇小的人影之后，他们才发现居民本该被彻底疏散的港口不知何时来了个小孩。 “小朋友，这里很危险，快点离开这边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好吗？” 几个千岩军搀扶着嘉义离开，留下来的一个劝说没有露脸的小孩远离港口。 小孩——也就是钟灵——摇了摇头。 “我是来帮忙的。” 眼看那千岩军愣住，钟灵把自己的神之眼捞出来给他看。 “我是神之眼持有者，不会拖后腿的。不用担心。” 说着，钟灵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分散到每个驻守港口的千岩军身上，他们周身也升起了流动着符文的护罩。 那些不断翻腾涌起的海浪在触碰到护罩时被抵挡住，为千岩军们减小了压力。 就在钟灵面前的那位千岩军自然也是得到了护盾的庇佑。 他亲眼看见黄色的光点从不管是体型还是声音都和小女孩一般无二的人手中飘出，化为一道道符文保护着自己和其他同僚。 而当他转头再想向那位不曾露脸的神之眼持有者道谢时，对方已然消失不见了。 看见对方四下查看无果之后便离开，实际上躲在港口某个角落的钟灵松了一口气。 要是露脸，那钟离的身份就大危！自己之后多半也没什么轻松日子过。 还好，成功在他们发现之前就开溜了。 其实钟灵很想趁机也偷偷摸上群玉阁，给魈他们也上个buff。但群玉阁是天权星凝光的产业，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设置什么感应或者排外的机关… 惹不起惹不起。 总之，把自己剩下的力量全部丢给了千岩军，自认为已经尽力相助的钟灵悄悄离开了港口，直奔北国银行。 虽然她不是很想去那些和愚人众有关的产业，但是没办法…谁让钟离在那里呢？ 群玉阁上，巨大的光柱带着熟悉的仙力不断冲向海上的魔神，在抵挡着奥赛尔攻击的同时，也不断对对方造成伤害。 钟灵并不担心璃月港会被公子的小把戏给打击到，甚至不觉得对方的戏码可以把钟离给逼出来。 她信任其他长辈们的实力，也愿意相信钟离所相信的璃月港的人们。 只是，一想到公子的所作所为，钟灵心里就开始莫名地烦躁。 …之后还是能避则避吧。 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又去打架。 尽管漩涡之魔神被短暂地放了出来，对方却并没有真切地影响到璃月港人们的生活。 “前线”虽然战斗紧张，但璃月港里的普通老百姓们并未因此发生门窗紧闭、人心惶惶的情况。倒不如说，这甚至没有岩王帝君仙逝对百姓的打击大。 “北国银行…” 钟灵嘟囔着这个名字，走在绯云坡四处张望寻找着。 是的没错，因为从未去过，也没想过要去，所以钟灵并不知道北国银行在哪里。 众所周知，绯云坡有不少店铺都开在了楼阁之上，这些店铺无一例外都要在弯弯绕绕的楼廊中穿梭才能够到达，北国银行也不例外。 因此，钟灵在绯云坡进行了一番横冲直撞之后，光荣迷路。 第三次回到和裕茶馆，钟灵满脸迷茫。 “……”她以前也没见有路痴属性啊，怎么就是找不到北国银行呢？ 最后，碰壁多次的钟灵选择了一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白痴走法——走直线。 实在找不到就没办法了，钟灵感应着钟离的气息直接走直线。最后她愣是各种飞檐走壁，从半空直接抓着栏杆翻到了北国银行门口，和守在北国银行门口的愚人众面面相觑：“……” “……” 还得是那愚人众的反应够快，看见钟灵很显眼的外表之后就认识到了她和里面那个的关系，果断让开了路，不然钟灵可能还要琢磨着是不是给他打晕比较好。 “…谢谢。” 见状，钟灵脑袋上露出一个问号，但她还是老老实实道谢了才走进去。 北国银行里，钟离正在和女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他看见钟灵完好无损地走进来之后，心下松了口气。 原本感应到自家小女儿在下面苍蝇打转半天就是没上来，钟离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现在一看，是自己多心了。 迷路属性max的钟灵：心虚.jpg 不明真相的钟离：安详.jpg 第19章 岩神退休 北国银行。 钟灵走进来的时候，原本统共也就三个人的空间安静如鸡了不知道多久。她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份安静。 事实上，小姑娘心里现在很忐忑。这里面气氛感觉不太对劲，是谈得不愉快，还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被盯上了？ 面无表情但内心很慌的钟灵默默走到了钟离身边，躲在老父亲身后，试图假装自己看不见对方、对方也就看不见自己。 尽管她知道，掩耳盗铃是没有用的。 “……”钟灵揉了揉眼睛，她今天把可支配的力量全部都释放了，现在处于一个精疲力尽的状态。 她现在几乎是没有办法抑制地在犯困。 可来自女士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导致钟灵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最多偶尔在老父亲身后偷偷打个哈欠。 老实说，她心里总觉得这位执行官有点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眼熟。 尤其是睡眼朦胧时瞟到的那一眼，明明打满了马赛克，但就是感觉在哪见过。 钟灵这边犯着困，那边北国银行的大门又打开了一次。 公子走了进来。 “嗯…？” 他脚步迟疑，看着和女士面对面站着的钟离，以及不久之前还和自己打生打死的钟灵，觉得世界玄幻了。 咋回事？我的对手和我的合作伙伴和我的队友怎么都在一个地方？而且这一幕看起来还挺和谐的…… 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臭着一张脸看向女士：“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女士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公子，心里也许有那么一点点恨铁不成钢，虽然大概率是没有。 “如你所见，璃月的岩神与我们的女皇陛下达成契约，只待这份契约完成，便会交出神之心。” “虽然算是歪打正着，但这一次…我们合作得还算愉快。” 看得出来，女士不是很想跟公子合作。她眼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公子也有些无奈，他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你居然说这是「执行官之间的合作」？所谓「合作」，至少应该信息互通…”* 凭什么，明明是计划中的一环，却只有他一个人从头到尾都被完全蒙在鼓里？！ “呵呵…”女士轻笑两声。 “别计较这些了，「公子」。你最后无视了交易与算计，单纯地大闹了一番，不也挺开心的吗？很符合你的风格…”* 公子十分憋屈：“那我也没能使出全力战斗啊！我可是被这小孩盯得死死的。”他话语中指代的是仍然在犯困的钟灵。 钟灵若有所觉，她眼睛都没睁开，就那么在两位执行官和刚刚赶到的空和派蒙面前化成了龙形，钻进了钟离的袖口。 老老实实把自己盘好，钟灵在心里无声地咂吧两下嘴。嗯，还是这里睡着舒服。 公子看着钟灵这一连串明显是在说“勿cue”的举动，总觉得眼前发黑。 堂堂执行官！他居然连个半大的小孩都奈何不了！ 钟离倒是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小女身上近日出现的伤痕，都是拜「公子」阁下所赐。” 老父亲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偷偷让仙人给公子套麻袋揍一顿。毕竟绝云间那几个，对钟灵的关心比钟离这个父亲本人都还要离谱一点。 但他转头一想，这样一来自家女儿不会又被盯上吧？要不…回头托付给旅者让他把小灵带出去游历？出门之前倒是可以让她多去找那几个老伙计学一点仙法… 钟离思考着，空和派蒙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 “欸？欸——？！刚刚、刚刚那是…” “钟灵她…？” 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钟灵对钟离还有岩王帝君的推崇几乎是挂在了一个档次上…正常人会把父亲和神明直接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他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看钟离。 感情这位老爷子就是岩王帝君本神，难怪他女儿钟灵哪哪都不像是普通人。 “等等！钟离和「公子」，还有愚人众的「女士」！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诶…不对不对，现在的重点是，刚刚钟灵她……哎呀、也不对！” 派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最终把自己绕得不清不楚的。她气愤地跺跺脚，选择放弃思考。 “总之，你们到底为什么全部都聚集在这里？公子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钟灵又为什么会、会变成…变成龙？” 按理来说，诸多仙人中，会变成龙形的好像只有那位下落不明的岩王帝君…… 空戒备地看着女士。虽然面前有一位正儿八经的神明在，但谁知道钟离会不会管他们的私人恩怨？ “呵，是你们。”女士转过身看着这小不点白飘飘和金毛异乡人的搭配，“在吟游诗人的城市，见过一面吧？还不错嘛，有好好记得我的名字。”* 这不废话呢吗。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蒙德都被冻了，朋友的心窝子也被掏了，这么大的仇还能记不住仇家的名字？ 看着空不善的眼神，女士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言语带笑。 “啊——毕竟眼睁睁看着朋友被夺走重要之物，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忘记吧？”* 当初，她也是如此。 闻言，空险些脱口而出「现在抢回来也不算晚」这样的话。冷静一点之后他一阵后怕，还好没冲动。 这可是人家大本营，而且边上还有个和自己在黄金屋打了半天，最终没能分出胜负的公子…… 空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女士：“你来这里做什么？” 公子全然没感觉到那边气氛的不对，他抬手向空打了个招呼。 “哟，旅行者，事情结束以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虽然也没过多久，不过，怎么说呢，气氛稍微有些…嗯…尴尬？”* 空刚刚升起的警惕心被无语覆盖。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你说这话之前，一点都不尴尬的呢？ “哼，”单纯的派蒙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两手叉腰，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当初知道你是愚人众执行官的时候，就不应该相信你！”* 公子感觉自己很无辜，但是对方实力不错，这可是难得值得结交的朋友，不能就这么把关系闹僵了。 “别这么说，虽然之前稍微欺骗了一下你们，但我对这位旅者本身没有什么恶意…”* 空和钟离都不约而同暗自点头：嗯，对摩拉克斯有恶意，我懂。 公子挠头尬笑一声：“哈哈…除了我们最后的翻脸比较可惜以外，之前的合作还是蛮愉快的，不是吗？”* “只是立场不同，我不会把这当做私人恩怨。当然，你们保留对我的私人恩怨倒是无所谓的…”* “反倒是「女士」和钟离先生那边——可真是，把我骗惨了。”* 公子扶额，自己真是天大的冤种。北国银行支出如此之大，他恐怕过几天就要收到来自富人的传信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叹了口气。 “说起来，钟离先生，我到底是在哪里惹到了钟灵小姐？她对我的敌意，总是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啊…” 公子想起那被迫单刷两次爆炎树的经历就欲哭无泪，他摊了摊手：“为此，我还和一个实力十分差劲的魔物打了两次，被她当成了免费打手。” 钟离沉吟片刻：“小女向来礼数周到，我想，大概是你的言行举止中，有令她觉得不当的部分。” 空心说这个我懂啊，问我啊。 还没等他多发挥呢，女士坐不住了。 “好了，家长里短的闲谈到此为止。” 她慢慢悠悠走到钟离面前：“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依照约定，我来取走你的「神之心」了…摩拉克斯。” 空眼皮一跳，他不住望向钟离的衣袖，刚刚钟灵就是钻进那里了吧？女士这么大胆的喊法，不知道会不会让她有反应。 事实证明，有。 几乎是女士说的那四个字刚出口，钟灵就睁开了眼睛。她立马就想飞出来给那个执行官来两个天动万象，却被金色的符文禁锢着动弹不得。 钟灵对着符文横冲直撞，无果。 她做梦都没想到，平日里用来保护人的玉璋护盾，居然会在这时候变成困住自己的枷锁。 钟离到底是怎么想的？！ 派蒙惊讶，派蒙惊恐，派蒙大脑宕机。 “等等？！「女士」刚刚说什么？摩拉克斯？谁，谁是摩拉克斯？” “……” 听着派蒙的话，感受到玉璋护盾受到的冲击越来越大，钟离笑了笑。 “「契约」已成，如你所求，赐汝应许之物。”* 钟灵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拼命地想要打破玉璋护盾，最后只弄得还没恢复力量的自己力竭，蔫蔫盘回了钟离的手腕。 钟离的神之心… 被女儿牵挂的老父亲对女士伸出手，染着金黄色彩的方形棋子出现在他手中。 “哼，居高临下的口气…”* 女士有些不爽，但还是接过了那颗神之心，将其收了起来。 听到一切的钟灵默默给女士也记上了小本本，不敬钟离，差评！ “果然…”空对自己推测的结果很满意，一丝偏差都没有，不错不错。 派蒙震惊：“什么！原来钟离你就是岩王爷？！” 她摇了摇头，这个虽然惊掉她下巴，但最离谱的是，为什么岩神要把神之心送给愚人众！ 钟离简单地向仍有疑问空和派蒙进行了一番解释，不仅是神之心，还有自己假死的原因。 更令他在意的，反而是钟灵。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就安静了下来，没了动静。就算是力量尚未恢复，也不该表现如此。 至于钟灵本人… 她盘在钟离手腕上左看右看，最终寻了一处自觉不错的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嗷呜！ 就在方才成功退休的老父亲猝不及防被女儿袭击，浑身一僵。 钟离：？ 第20章 父女矛盾 一切结束之后，钟离回到家解除了困住钟灵的玉璋护盾，迷你的小龙几乎是瞬间就从中飞了出来。 和钟离预想的不同，钟灵并没有立刻变回人形，而是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蜷缩起来，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钟灵现在很郁闷，甚至有点气恼。 她只知道钟离和那位冰之女皇有契约，但从来都没听说过，契约的交换条件是钟离的神之心！可偏偏契约早早成立，她也没有办法去毁坏这契约之神亲自定下的契约。 早知如此，她就不帮钟离了，就该给他添点乱子！反正立下契约的又不是她…… 钟离只略微一想，便明白了钟灵在赌什么气。他有些啼笑皆非。 “小灵？” 玉璋护盾升起，将钟离伸出的手阻隔在外，内里的钟灵只是默默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得更加紧凑了些，没有回应他。 钟离有些无奈，自己好歹也是一把年纪的神明了，居然才发现，被女儿关心得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他现在还得花心思去哄小孩。 “此次契约，冰之女皇那方也给出了合理的筹码。你应当知晓，有无「神之心」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小龙掏出两只爪子捂住了耳朵。 不听不听，钟离念经。 见状，钟离更加无奈。小孩本来也不是叛逆，只是单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即便他想哄，如今也是无从下手。 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家的女儿，哭着也得宠下去。哄就完事了。 “抱歉，是我事先考虑不周全，未将此事告知与你。我保证，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对此，钟灵在心里冷哼一声。可不就是再也不会发生了吗？钟离的神之心就那么一个！现在都没了，怎么可能还有下次。 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钟离十分好脾气地补了一句：“类似的事情也不会有。” 小龙慢吞吞直起身子盯着钟离，明明体型不大，但那双小眼睛里明晃晃写着怀疑：真的吗？ 见惯了钟离各种出人意料操作的钟灵表示，就算对方是钟离，她这次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看出她眼中的怀疑，从未被钟灵如此对待的钟离也是觉得有些新奇。不过现在不是什么适合感慨的时候… “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定下契约。” 钟灵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她确实因此不太开心，但是一直生闷气也不是个事。原本她想着说，这次绝对不那么轻易就原谅钟离的，但眼下却有些维持不住了。 拜托，到底是谁才能够不接受自家老父亲这么诚恳的道歉！ 反正钟灵扪心自问，自己肯定不行。 钟离看得出来她陷入了纠结，也没急着让钟灵立刻给出答复。 小龙脑袋低下去半晌，两只爪子都快缠到一起去了。 钟离不知道在心里第几次发出别人听了就会觉得他ooc的感慨： 我女儿真可爱。 钟灵还是纠结，她飞快地抬头看了钟离一眼，低头…没忍住，再看一眼…再…… 对上钟离带着些笑意的眸子之后，钟灵觉得自己这小眼神是彻底躲不下去了。 她一声不吭变回了人形，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钟离，表情上看起来俨然是快坚持不住内心的倔强，马上要缴械投降了。 钟灵：我就偷瞄一眼，就一眼…… 发现钟离还是看着自己，钟灵有些机械地挪开目光，总觉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没换姿势，身体变得僵硬了不少…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有些发红的耳根。 “可是想好了？” 观赏了一阵女儿别扭可爱模样的钟离心情格外好，本就超乎常人的耐心此刻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钟灵磨蹭了几下，对钟离伸出了勾起的小拇指，扭扭捏捏半天才小声开口： “…下不为例。” 钟离失笑，也就遂着小孩心意与她勾指定契。至此，契约成立。 钟灵绷着张脸看他：“契约已成。” 被暗戳戳又提醒了一道的老父亲毫无怨言，反而十分配合对方的小心思：“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钟灵满意地收回手。 但是她就这么消气了吗？ 不可能！ 现在只是暂时原谅一下钟离，她还没有真的消气呢。钟灵这么提醒自己。 自认为已经把女儿哄好的钟离并没有想到，这个契约只是个前奏。 后面还有更加炸裂的事情在等着他。 但钟灵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她现在仍然处于虚弱状态，才收回手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伸出手，一个变成龙钻进去。 钟灵：巴适。 . 钟灵这一觉，那是睡得天昏地暗，直接睡到了择日送仙典仪举办的时候。 还没睁眼，她就先听到那一声十分不敬的「钟离」，下意识运用仙术，对着空气就是一巴掌挥出去。 也不知道这一幕若是被教她仙术的人看见了，会不会沉默地把自己埋进地缝里。 降魔大圣&数位绝云间仙人&歌尘浪市真君：…… “哎呀！谁，谁打我？” 莫名被打的派蒙非常之懵。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都没找到到底是谁往自己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思来想去，她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仙人身上。 “钟离，是不是你打我！哎呦！” 话刚说完，派蒙又光荣挨了一巴掌。 “可恶…到底是谁！要是被我知道了，我一定要给她起一个很…唔唔唔…！” 空只觉得额角划过冷汗，他好像猜到是谁给派蒙下绊子了。 还好自己拦住了，不然在当事人和当事人她爹面前这么说，几个派蒙都不够那小姑奶奶打的。 在空控制住派蒙的同时，钟离也若有所觉低头看向袖口的位置，一个小小的龙头正顶着还没睡醒的豆豆眼探了出来。 “嗯？醒了？” 小龙发了会呆，似乎是确认了没有其他人注意，这才从钟离的袖口钻了出来。 揉着惺忪睡眼的钟灵水灵灵地出现！ 她脸上带着点不耐烦，一只手还揪着钟离衣摆。在场的只要是个人，就都能看出来她眼底流露出的对派蒙的不喜。 睡了几天，她还没缓过神来呢，刚醒就又目睹了没礼貌的白飘飘不敬钟离的话语，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 “啊——！是钟灵…你你，为什么要打我？”空刚放下手，派蒙就恍然大悟。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可钟灵看起来更加不乐。 她发辫上缠着的神之眼闪烁两下，最终又归为平静，注意到这一点的空背后一凉。 “就算是仙人，也不能这样蛮不讲理！钟灵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我就…” 派蒙本想说要给她起个巨无敌难听的外号，但看到一旁的钟离，又想了想钟灵的战斗力，还是很从心地改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钟灵揉了揉耳朵，感觉耳膜有点疼，应该是错觉吧。仙人体质，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 心里如何想的是一回事，实际上是如何做的，对钟灵来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与我何干。” 她原本就没有给派蒙安上友人之类的定位，承认的朋友也一直都是旅行者。只是顺带爱屋及乌忍下不喜，将派蒙作为略显年幼的客人对待。 然而，她也看见旅行者多次明里暗里提示派蒙，可迄今为止，对方都和大脑没有发育完全一样视若无睹。 钟灵觉得，自己没必要一直忍下去。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睡到自然醒，她也有起床气。更何况，这个是和钟离有关的事情！ 钟离按了按钟灵睡得略显凌乱的发顶，想起对方的起床气，大致猜的到她如今是什么想法，于是出声安抚： “你无需介怀，这不算什么大事，不必一直计较。” 换作平时，钟灵肯定老老实实听了。 但她现在还在和钟离闹别扭呢！ 小姑娘心里有点委屈。 自家父亲干大事，但是不把事情经过说明白，莫名其妙的神之心就没了，自己这个女儿最后知道不说，还傻乎乎地帮忙。 没礼貌的小不点多次冒犯，钟离自己不在乎，还不准她在乎？！更何况是对方先吵到她休息的，她现在还耳朵疼呢！ 空那边还在想如何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可派蒙又因为钟灵的话气得大吵大闹，令人头疼… 眼尖瞅见钟灵低着头表情立马耷拉下来的样子，空心尖一颤。 他总觉得，他马上就要看见什么可能会让自己小命不保的事情了。 钟灵瘪着嘴躲开钟离的手，红着眼眶看着他，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可察觉到即将出口的哭腔后又选择放弃。 她想，自己短时间内不想看见钟离了。 倔强的小女孩沉默半晌，直接借着背后的石栏杆翻身一跃，从玉京台直直往下落。 等上面三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几道金色的微光闪过，钟灵已经利用着仙术闪现离开了。 见状，派蒙有些无措：“钟离…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钟离也有些发怔，这还是第一次钟灵闹别扭闹得这么严重，眼下举动赫然是要离家出走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摇了摇头。 “抱歉，是我没有注意。我没想到，她会对前几天的事情那么在意…” 空看了看派蒙，又看了看钟离。 他开始怀疑，遇到自己之前派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才能情商低成这个鬼样子。 他更加怀疑，钟灵到底是怎么被钟离一手带大，还对对方那么尊敬的。就光看这已经退休的老爷子的表现，带孩子完全没有经验啊！ 莫非他以前经常把钟灵丢给其他仙人带？可钟灵又为什么对钟离那么推崇…果然还是钟灵太乖了吧？ 空觉得自己的cpu快烧了。 “钟离先生，我觉得这个…可能不完全是和神之心那件事有关。”空艰难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跟钟离聊聊育儿之道。 自己妹妹之前旅行的时候也挺调皮的，但荧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第21章 旅行记事:渌华池 玉京台上，空终于看不下去这对父女间的相处方式，开始对着钟离絮絮叨叨。 而钟离，则认为小女儿需要时间自己冷静冷静，便也由着她去，没打算追。 实际上，钟灵从玉京台踱到绯云坡，又从绯云坡走到吃虎岩，最后一路经过港口，眼看就要离开璃月港了，还是没能等到自家老父亲来。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钟离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我对璃月比较熟悉不容易出事，所以他才对我比较放心… 这个时候，她心中莫名的郁气早就消散了大半，只是因为想到是自己在无故闹别扭才导致这个下场，所以不好意思再回去。 一码归一码，钟灵虽然现在还是在下意识为钟离说话，但真要对上，她未必会那么容易听劝。 嗯，果然还是出门历练一番，修身养性之后再回来比较好。 钟灵暗自点点头，踏上了离开璃月港的道路。完全不曾想象到，她这一走，究竟花了多长时间。 如果不走玉京台方向那与天衡山相连的小道，离开璃月港的陆路就只剩下了直通渌华池的大道。钟灵正是走在这条路上。 路过某个传送锚点时，钟灵停下脚步盯着它若有所思。 说起来，旅行者的脚程出人意料的快。但是听说他速度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能够使用这些如今已经很久没人成功驱动的、很久以前的装置。 既然如此，也许我的轨迹应该远离传送锚点…钟灵这么想着，觉得是个非常合理的做法。 否则，离家出走到一半，在传送锚点边上突然和旅行者面面相觑，自己的行踪就全暴露了。这趟旅途届时也就失去了意义。 反正，等时候到了我就会回去… 钟灵嘀嘀咕咕，原本想要仔细观察传送锚点的心思慢慢消去，她接着往前走。 路过池塘的时候，钟灵就停下脚步去采几个莲蓬，经过路边植物时，又顺带收集了些薄荷和树莓。她忍不住想，自己今天就算没有带肉类出来，恐怕也不至于饿肚子了。 当然，在走过七天神像时，钟灵还是踌躇再三。 和父亲闹矛盾是一码事，但、嗯…参拜神明是另一码事，对吧？ 揣着这种想法，钟灵一边担心自己的行踪被钟离发现，一边还是偷偷把许久之前从莺儿那学着做出来的香膏摆在了神像跟前。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开溜。 原本钟灵还想过要不要干脆直走往归离原去，省的绕道去渌华池之后，要因为改换道路而耽误不少时间。可只要一想到那每天晚上都在归离原、荻花洲一带雷打不动锄着大地的魈…… 钟灵：不行！不能去！ “…咦？”最终选择走向渌华池的钟灵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远处，一群丘丘萨满围着一个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手舞足蹈，边上是几个疑似在守株待兔的丘丘人和丘丘暴徒。 如果不是因为钟灵对自己的眼力还有几分自信，她恐怕都不敢相信，那丘丘暴徒身边锅里炖着的，居然是火史莱姆！ 凝聚出一柄普通的黑缨枪，钟灵不紧不慢地靠近着丘丘人们的临时领地。 注意到它们似乎并不打算对无辜的人动手，钟灵甚至都有闲心去思考别的事情。 嗯…幸好，锅里不是雷史莱姆，否则… 钟灵的脑海中盘旋着各种元素反应。 丘丘人们似乎这一餐格外简陋，锅里甚至连水都没加。预想中水火元素打蒸发反应的可能性被划了个叉号。 而当她想到雷史莱姆时，想象中雷史莱姆被架在锅上、下方是烈火炙烤的画面可谓说是栩栩如生。 然后就像游戏里的提示般，雷史莱姆头上顶着的雷元素标识旁，出现了一个火元素标识。紧接着火光迸发，锅炸了！ 想象的画面中断，钟灵在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那是雷史莱姆，自己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把人给救下来了。 想归想，钟灵还是有准备好好救人的。 “ye！” 听这声音就知道，营地里，至少一大半的丘丘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 玉璋护盾升起，将钟灵和被丘丘人围住的那位可怜人分别纳入保护范围。 趁着对方还在瑟瑟发抖不敢抬头，钟灵三下五除二把这一片的丘丘人给打伤赶走，还十分贴心地给他们送了个免费的天动万象大礼包。非常好，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丘丘人来寻仇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近那个人。 “你没事吧？” 蹲在地上的人一边颤抖一边喃喃自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咦？” 听到钟灵的声音，他疑惑，口中言语也跟着戛然而止。那人犹犹豫豫抬起头，露出一张窄长的…胖脸？ 那人哆嗦着看了看周围，发现不管是丘丘人，还是他们俘虏来的史莱姆，都已经不在周围了。这令他十分惊喜，但仍然有些不确定。 他磨蹭半晌，小声问钟灵：“那些丘丘人呢？” “逃走了。”钟灵将自己的神之眼放在那人眼前示意了一下。 虽然对方是神之眼拥有者，但面对危险的表现甚至不如一个小孩的这件事明显打击到了那个男人。 他略感尴尬地笑了两声，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你啊…” 钟灵不是很在意对方感激与否，她摇了摇头，心里更好奇的是对方的来历。 单看他头上的圆帽及其衣着，这人似乎是个画家。但是他看起来身上又没有带什么绘画工具，而且居然是一个人在渌华池… 怀揣着好奇，钟灵问道：“为何你一人在此，还被丘丘人围住？” “哎，别提了…”对方重重叹了口气。 “我叫梵米尔，来自蒙德，目前是个四处游历的旅行画家。” 梵米尔陷入了回忆。 “几天前，因为身上带的旅行经费不太够，再加上正好当时手头上的画作收笔，我就从望舒客栈离开，来到了这里。 你是璃月本地人，应该也能明白我为什么留在这里吧？边上这个池塘的景色实在是绝了——！我一看见那副光景就再也走不动路了，满脑子都想着要把它画下来。 所以我在那边先简单扎了帐篷，准备好好地找个地方取景，打算等画完这一片的风景之后再去别的地方。 不久之前我还在为了找合适的位置画草图呢，结果用来上色的颜料用完了，我就出来找。没想到，摘几个树莓的功夫，我就被那群丘丘人包围了！” 梵米尔一脸气愤，显然，对于丘丘人包围他之后耽误了他许多作画时间的这件事，他感到相当不满。 钟灵翻了翻这次出门携带的东西，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留影机，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梵米尔。 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太过明显，梵米尔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一些用意。 他笑呵呵地说道：“小妹妹，你刚刚帮了我一个大忙，有什么是我能够用来感谢你的吗？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我可以跟你一起画画吗？”钟灵默默拿出了不久之前才在万有铺子买的绘画本和画笔，“材料自备。” 梵米尔略显惊讶，但是他很快就接受了眼下的状况。这么小一女孩都有神之眼了，随身携带点绘画工具怎么了？ “当然没问题！” 从这一刻开始的之后几天，钟灵的行动轨迹就固定在了渌华池周围。 她对绘画并不熟悉，很多时候下笔前都要犹豫许久。有时，钟灵实在拿不准主意便会把自己的画本递给梵米尔。 “请问这一处线条该怎么落笔？我预想了几种方案，模拟出的效果均差强人意。” 梵米尔放下自己的取景图稿， 把注意力从面前的画纸上挪开，拿起钟灵的绘画本端详一阵。 “嗯…”他看起来有些苦恼。 “我和你的绘画风格不太一样，这些技巧…应该是璃月的传统技艺吧？呃…我给不了什么技巧方面的建议。不过，如果景色的细节很多，你拿不准落笔的力道，那你可以试试换一支笔？” 梵米尔随手抓了张草稿纸，从自己的画材里翻出了两支不同的画笔分别在上面画了一道，然后递给钟灵看看效果。 钟灵对着两道看起来泾渭分明的痕迹若有所思：“谢谢你，梵米尔先生。” 夜晚，梵米尔和钟灵围坐在升起的篝火旁，他们搭了个木架正在烤鱼。 见钟灵全神贯注烤鱼的模样，梵米尔没忍住发出感慨：“没想到钟灵小妹妹你绘画天赋这么好。” 钟灵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你看，前两天你还连一些基本的绘画常识都不知道，现在呢？在你之前，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利用神之眼做这种事的人。” 只要一想到钟灵画画时，要用元素力控制画笔上的一堆毫毛蜷缩伸直来达到不同的效果，梵米尔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玄幻。 这可不是单纯因为没见过有人用元素力画画，更是因为，这么精细的操作，一般人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钟灵摇摇头，把烤熟的鱼递给梵米尔。 “梵米尔先生很厉害，教了我很多。我的画技不够好，只能在细节上下功夫。” 而且，很累…每天都费心费力控制元素力的钟灵这么想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又是几天之后，收拾好东西的钟灵抱着画本朝梵米尔鞠了个躬。 “谢谢您这几天的关照，梵米尔先生。” 梵米尔连连摆手：“哪有的事。道谢该让我说才对，你做的烤鱼味道可真好…” “说起来，你的画已经画完了？” 钟灵点头。跟着梵米尔的这几天，她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在画本上留下了两幅自觉满意、可以见人的画作。 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别的地方，梵米尔有些舍不得钟灵做的烤鱼。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抛开画作还没完成的现实，自己也没什么理由死皮赖脸跟着钟灵一起蹭吃蹭喝。 “接下来要去哪里？说不定我们之后还会遇到。”梵米尔想，如果顺路，他下一站就也往那边走。 钟灵想了想，说：“归离原。” 才怪。归离原方向再往前就是望舒客栈和荻花洲，靠近那边的话，被魈发现的概率就会激增。 她才不去。 隐瞒了自己真正的下一站是天遒谷的钟灵再次对梵米尔鞠了个躬：“有缘再会，梵米尔先生。” 梵米尔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在钟灵的背影彻底消失前，他举起手大声喊： “愿风神护佑你！” 第22章 旅行记事:归离原 告别梵米尔后，钟灵的路线立刻就变得十分曲折。 天遒谷在渌华池的西面，但中间有高高的崖壁挡道。想从渌华池到达天遒谷，除非直接攀越那石壁，否则就只有从归离原改道这一条路可选。 毕竟，归离原在渌华池的东北侧，同样也是天遒谷的北偏东方向。排除调头从天衡山、遁玉陵那边走的路线，就只剩下途径翠玦坡的这条道路了。 当钟灵来到归离原时，并没有因为忧心被发现而急着立刻离开。 ——这儿离望舒客栈还有些距离，大白天的，魈不会来这么远的位置。 实在不行，感应到有魔物的时候，自己避开还不成？ 钟灵左右看看，没记错的话，归离原有一个遗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遗迹规模似乎还挺大的… 是的没错，由于碰到魈的概率极低，钟灵决定在归离原探索一下遗迹，之后再去天遒谷。 但首先，她要面对一个巨大的难题。 “遗迹…” 钟灵喃喃自语着陷入沉思，许久之后，她茫然地抬起头，眼神失去高光。 “遗迹，在哪里…？” 她没去过啊！！ 万幸钟灵记得璃月的简易地图，在知道各个区域的方位的情况下，利用排除法判断遗迹位置的方法还是十分有效的。 “ye！” “……” 钟灵一言难尽地看着通往遗迹的路上似乎是在巡逻的丘丘人，拿出了黑缨枪。 虽然有预料过，遗迹周围、甚至是内部恐怕都少不了盗宝团，但是连丘丘人都…这一副「大王叫我来巡山」的样子是闹哪样！ “yika！” 挨揍的丘丘人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钟灵也没追，打翻一个丘丘人营地自己图什么呢？图他们那个小得可怜的宝箱吗？ 这种缺德事，只有旅行者才干得出来。 她继续顺着路往前走。 “你做了错误的选择。” 钟灵提着黑缨枪面无表情戳翻了一群又一群盗宝团，把他们武器收缴并且都捆起来之后才开始四处探索。 她找到了几座石碑。 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石碑上的文字有不少都磨损了，但能看清的内容也不少。 钟灵把石碑上的内容都抄在了自己的绘画本上，然后回到了她把一群盗宝团搁置的地方，这才静下心开始阅读。 “…初，因农而兴，聚之为集…有神临，名『归终』，善扬尘，遮天不知几千里…”* 归终？ 钟灵觉得自己之前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她用彩色的画笔将「归终」二字圈了起来，皱着眉头思考，口中念念有词。 “尘之魔神归终…” 硬着头皮想是不会有结果的，于是钟灵又接着看向其他文字。 “…引诫四条，告以诸民…后又有神临，以岩为器，迁璃月族民于集，共护诸民…”* 钟灵大脑宕机了一下，她下意识又将那句「以岩为器」给重点标记了出来。再加上后面那句璃月族民…… 这说的不是钟离吗？！ 她脑中似有灵光闪过，对于「归终」此名的熟悉感总算是找到了出处。 ——绝云间奥藏山上，留云借风真君洞府门口的那一套石制桌椅中，位于正北面的椅子上就写着「此处坐归终」！ 所以后面写的「取二神之名，号此集为『归离』」…是指归终和钟离啊？ 钟灵觉得自己要长脑子了。 似乎没人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位尘之魔神，她也没见过。所以对方…恐怕是在魔神战争中倒大霉了。 钟灵虽然痛惜着自家老父亲少了个挚友，但还是一刻没停接着往下看。 “…战于『归离原』，彼时黑尘漫天，千岩俱裂…”* 果然，这里大概率是在讲魔神战争。 可当钟灵往后面继续看时，她又忍不住抓了两下头发。这怎么还前后不连贯的呢？ “…引之以『归终四诫』…教之以智、律之以德、坚其筋骨、众志一心、四者汇之而成『归离集』…”* “…我讨厌文献缺失的情况…” 她小声嘟囔着，将「归终四诫」重点标红划圈，然后打了个箭头将其指向了下面另一段话： 其智如水，善利万物，为镜自省。 其德如树，荫蔽一间，生生不息。 坚其筋骨，适时而动。 众志一心，亘古不移。 这就是归终四诫啊…钟灵点点头，忽然觉得有点不爽，斟酌了几秒，冲上去给了那些盗宝团两脚。 敢在和归终姨有关的地方偷东西，不敬仙师，该打！ 不过考虑到盗宝团只是些普通人，她也没下多重的手。最多就是泄愤性质的踢了几下，绝对只有痛，连淤青都不带留下的。 至于后续处置，钟灵选择放弃。 她不可能提着一堆盗宝团去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的千岩军驻地，那样的话，既耽误她的行程，又容易被抓现行。 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钟灵叹了口气。找千岩军是找不到了，只能辛苦一下自己，带着一堆累赘走一段路啦… 钟灵刚走到那群盗宝团面前，就有一个开始跪地求饶。 “姑奶奶，小姑奶奶，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虽然是盗宝团，但是还没对这里动手呢！” “？” 钟灵觉得这个盗宝团的人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也就是说，你们之前对其他地方的遗迹下过铲。” 她面无表情拿出绳子，并且用岩元素力进行了简单的加固。 “等等等等等等！！！绳下留人啊这位姑奶奶，我们真的…” “聒噪。” 确保每个人都被绳子又捆上一道之后，钟灵牵着绳头扯了两下。 “走了。” 那盗宝团的喽啰心说这看起来怎么那么像遛狗，面上苦涩不消求饶不断：“姑奶奶你是我亲姑奶奶，这次就放过我们吧。” “我们这才刚到遗迹第一天，什么都没干呢就被你拦住了。要是被千岩军抓去，就算之后逃出来也是要因为业绩不够被上级批斗的啊！！” “哦。”钟灵很冷淡地应了一句。 本来她想直接说「与我无关」的，但是作为一个盲生，她发现了华点。 “你们还有组织？” 盗宝团成员心里一咯噔。哦豁，完蛋！一不小心就把组织机密暴露了一点点！ “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们了。” 见他不说话，其他盗宝团成员又专注于痛骂口风不紧的傻子，钟灵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因为迫不得已而想出的下下策居然是这么好。 不过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必要在路上多耽误时间了。 该让他们早点吃苦才是。 钟灵面无表情地想。 她开始不断提速，最后甚至还是嫌弃这样在陆地上跑速度太慢——只能勉强持平夜兰小姐的速度——而逐渐浮空。 仙人模式，开飞！（大雾） 于是，从归离原开始，通往翠玦坡最后到达天遒谷的路上刮起一阵狂风。 沿途，无论是丘丘人、史莱姆，还是其他盗宝团或者骗骗花，全都被狂风很无情地掀翻了。 至于风暴中心的那些盗宝团… 他们个个翻着白眼，已经意识不清了。 钟灵拽着一堆累赘盗宝团站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口，感受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心生感慨。 上一次她来这里，还顺手坑了公子当免费劳动力，拿了几个常燃火种。 把这群家伙暂时关在里面，应该能让他们产生至少一丝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么想着，钟灵扯着绳子，大力出奇迹拖着盗宝团们走进了山洞。 “嗷！！！我的裤子！！” “我*，我的脚啊啊啊！” “好热啊…感觉脑袋要融化了……” “你的头发烧起来了啊蠢货啊啊啊啊啊啊离我远点？！？！” 本来口吐白沫晕过去的盗宝团们纷纷醒来，大乱炖、不是…场面变得十分喧嚣。 站在爆炎树道场边缘，钟灵再三思考之后，深吸一口气，两手握紧绳子开始发力。 “我*！姑奶奶臂力这么牛*！？” 以钟灵为轴心，盗宝团成员们为边缘的大陀螺开始旋转。 此时，巨大的天星陨石在爆炎树上方显现，从原本的缓慢下落忽然变成急速下坠。 “轰——！” 长绳脱手而出，盗宝团成员们也在此刻顺着惯性飞向爆炎树。 ——走你！ 钟灵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眼刚刚因为被突袭而石化的爆炎树，安心离开。 都把boss给石化了，要是还被秒掉，这群盗宝团的人干脆也别混了。 走出山洞之后，钟灵反而惆怅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层岩巨渊周围全是驻守的千岩军，她现在如果过去，显然没那么容易就能进，嗯…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第23章 旅行记事:碧水原 钟灵听说，轻策庄附近住着一位纯水精灵。于是，还没见过纯水精灵的小姑娘决定去拜访一下。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另一个正要面临的问题。 此刻，钟灵正撑着脑袋，一脸惆怅地坐在与荻花洲仅有一水之隔的滩上。 在她边上，是一只无所事事瘫坐着的，隐约可以看出生无可恋表情的幼岩龙蜥。 “卡布，你会游泳吗？” 钟灵有些苦恼地看着对岸。 被称作「卡布」的幼岩龙蜥看看钟灵，又看看那一大片的水，沉默了。 “…我想也是。”钟灵撑着脑袋，她要怎么才能让自己和卡布一起到达对岸呢？虽然自己能飞，但是她带不动幼岩龙蜥啊！ 至于这只名叫「卡布」的幼岩龙蜥，它是钟灵不久之前在这水边发现的。 生性温良的幼岩龙蜥见到了气息比较独特的钟灵，那可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毕竟在这水边徘徊的幼岩龙蜥只有它一个，说是脱离大部队都一点也不为过。退一万步来说，它的智力也远超一般的幼岩龙蜥。 于是经过了一番友好的交流，钟灵和幼岩龙蜥成了朋友，并且约定好在钟灵这段旅程结束之前，她们结伴而行。 至于「卡布」这个名字… 本来钟灵是想起个有文化的名字的，但是看见小伙伴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之后，钟灵觉得，还是算了吧。虽然是灵机一动突然想到的，但这名字也不错不是？ 思绪乱飞好一阵，钟灵纠结的问题又回到了「如何渡水」上。 如果卡布没办法自己过去，那她岂不是得绕路从望舒客栈下面走？这…遇到魈的概率有亿点点高啊。 “……啊。” 钟灵愣住，不对啊，自己非得跟卡布一起渡水不可吗？好像，也不是这样吧。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立马转头，两眼发亮看着卡布，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 “……？”卡布默默后退了一步。 它冲着钟灵叫了几声，其中大致意思是说「你眼神有点可怕，正常的我害怕」。 钟灵茫然，钟灵疑惑，钟灵无辜眨眼。 她朝着卡布招了招手，一人一龙蜥就这么交头接耳窸窸窣窣聊了好半天。 将事情都交代完，钟灵摸摸卡布脑袋，然后面不改色收了回来：“可以吗？”太硬了，多少有点硌手。 卡布叫了两声，朝着钟灵竖起大拇指。 十分钟以后，钟灵站在石门和荻花洲接壤的地方探头探脑，对着远方望眼欲穿。 她都到了，卡布怎么还没到？这效率是否有些过低了…嗯、应该不会遇上魈才对。 就在这时，一小团烟尘在不远处出现，并且以一种很稳定的速度接近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烟尘中心的地面还有一个个凸起的岩石条正在起伏。 一团身影就在这时从地面飞出，在空中翻滚一周之后稳稳落地。对方两只胳膊朝着天，活脱脱一副体操运动员的模样。 钟灵很配合地开始鼓掌。 虽然有点慢了，但是好歹卡布有安全抵达目的地嘛。 那边，卡布接收到了来自钟灵的掌声以后就收起动作，啪嗒啪嗒两步就走到钟灵面前昂首挺胸，骄傲叉腰。 “很厉害。”钟灵面无表情但发自内心地夸奖道。 感觉耍宝耍得差不多了，卡布也恢复了正常，它给了钟灵一个疑惑的眼神。 ‘咱俩接下来干啥？’ 从卡布毫不掩饰的眼神里看出这句话的钟灵陷入沉思。 “你能变小吗？” 卡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jpg 钟灵无奈摊手：“前面有村庄，卡布你的体型…可能会吓到人。” 卡布也跟着摊手。 ‘我啷个会这些？’ “…也是。”钟灵叹了口气，决定最后再去拜访轻策庄的人，自己和卡布还是先去找纯水精灵吧。 说不定到了晚上，轻策庄没几个人出来活动，就不会有人被卡布吓到了。 钟灵在心里嘀嘀咕咕了一会，开始判断寻找纯水精灵的合理路线。 本来她还在思考要不要和卡布牵手走，毕竟这和俩小孩出来郊游没什么区别，牵着好歹不会走丢。 但转头一想，一小孩一幼岩龙蜥，本来这组合就奇怪，再加上她也不是普通人，卡布一只幼岩龙蜥就更不用说… 还是算了吧，丢人。 见钟灵一直没反应，卡布懒洋洋叫了几声：‘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钟灵一手抵着下巴，还在思考。 在石门和荻花洲接壤的这块，她只知道一部分路线。往左拐是一处遗迹，向左前方山上走便是无妄坡，再往后就是轻策庄；至于右边，顺着道路走则是千岩军的驻地。 如果没记错的话，轻策庄那边，除却自己从未去了解过的、来路不明的水源，还有一个地势较低处汇集了不少的水。 她之前远远观望过一次，似乎是有一个水中平台？ 当时钟灵匆匆路过，并没有发现通往那处平台的道路。现在想来，纯水精灵说不定就在那里… 钟灵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没问题，接下来就只剩下找到路了。 顺着大道走，好像哪哪都不对，既然如此，就找一下没走过的小路？ 钟灵把目光投向眼前这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小路——显然，这条路是有人走过才没有杂草，但走的人肯定不多。 发现了纯水精灵可能存在的位置，钟灵心情有点好。 “走，”她拍了拍卡布背上的壳，“去拜访前辈。” 不出所料，钟灵和卡布顺着小路走，来到了岩壁前。但这岩壁不同于严丝合缝的那些，而是不知被谁开了一个大洞，显露出里面的道路。 卡布挠了挠头，它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对着钟灵嘶叫了两声。 ‘我先走，你在后面跟上。’ 钟灵眨眨眼，她还没反应过来，卡布就已经变成溜溜球跳进面前的地里，滚滚向前了。 然而，大概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对，应该说是出师未捷，卡布才滚出去两步路距离，地里就啪叽一声蹦出三个雷史莱姆。 目睹这一切的钟灵：“？” ‘？’ 被史莱姆反弹回来的卡布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没法翻身。它扒拉了半天的空气，但始终没办法突破岩壳的束缚，动弹不得。 见状，钟灵赶紧把自己扒拉过去，将卡布扶了起来，让它之后免遭这无妄之灾。 然而，卡布才站稳没多久，一抬头就看见一黄两紫的三个雷史莱姆脑袋上电光闪动，似乎在嘲笑它出糗的模样。 ‘？！’ 卡布顿时怒了。 要不是这仨小赤佬暗算自己，它至于那么水灵灵地倒地上吗？！一点尊老爱幼之心都没有，居然还在笑！！！ 卡布怒火中烧，冲上去和雷史莱姆撕打在一起。史莱姆本身有多q弹，它打得就有多吃力。 钟灵本想上去帮忙，可无奈卡布和史莱姆打起来之前让她不要插手，说是要自己亲手去报仇。 不得已，钟灵只能在边上一边躲避着雷史莱姆的电光，一边捡起卡布和史莱姆打架过程中掉落的雷元素结晶，借此给自己和卡布套上护盾。 这时，几只紫色的扑棱蛾子从道路深处飞了过来。 钟灵眯起眼睛观察，这看着有点像愚人众的雷萤术士放出来的飞萤啊？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钟灵相信自己的眼力。这扑棱蛾子她可打过不少，多半就是那些雷萤术士操控的！ 她看了一眼卡布那边的战况：雷史莱姆的电打不破它的防御，如今正在节节败退。 见状，钟灵十分放心地给自己套了几层雷元素结晶形成的护盾，偷偷朝着道路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一位雷萤术士正在里面提着雾虚灯操控着飞萤，偷窥着外面的情况。 和雷萤术士对上眼的瞬间，钟灵拿出了黑缨枪，在心里给对方点了根蜡。 刀剑无眼，挡路者，得罪了！ 几分钟之后，卡布一脸嫌弃地拿着几份新鲜出炉的史莱姆凝液和史莱姆清走了进来，递给了钟灵。 钟灵将它们用小盒子妥善装好。 ——这可都是未来她找万民堂的香菱学做菜时现成的食材。 就在不远处，雷萤术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还被丢在了电气水晶边上。对方时不时很无辜地被电两下，眼看是没办法自己醒过来了。 “谢谢。”钟灵这么对卡布说道。 一人一幼岩龙蜥就这么往里接着走。 看见传送锚点的那一刹那，钟灵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不过这传送锚点看着和璃月港那几个不太一样，似乎是还没有激活？也就是说旅行者还没来过这里… 钟灵心下思忖着，就这么顺着道路走上台阶，而后在看见面前景色的一瞬间停住。 她看向卡布。 “……” 不明所以的卡布看了一眼。 ‘……？？？？？’ 走上台阶以后，钟灵和卡布看见面前巨大的湖泊，以及湖泊中央的平台，就这么双双沉默。 “我记得…卡布，你不会游泳。” 钟灵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卡布一脸沉重点了点头。 ‘入水即淹死。’ 面对眼前这没有道路来连接的平台，沉默，就是今天的康桥。 钟灵走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 水下有一些断壁残垣的，感觉是之前这里的桥梁。虽然已经沉进去了，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那你跟在我身后。” 卡布点头：‘没问题。’ 钟灵深吸一口气，三两步就冲出去、跃起、憋气、钻进水里！ 一套连招丝滑至此，整个人沉进水里的钟灵也很快就碰到了水下的那一大片断桥。 岩元素力被毫不吝啬地释放出来，带着落在断桥上的钟灵一起缓缓上升，最后恰好停在水面上那块位置。 钟灵木着一张脸。 难受，要不是因为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有多少残缺的石块，她才不要整个人弄得湿漉漉的。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 浑身滴水的钟灵和只有脚底沾了水的卡布顺利到达了平台上。 卡布和钟灵在平台上一摊很显眼的涟漪边上面面相觑。 ‘是这个吗？’ “是吧…？” ‘接下来怎么做？’ “…不知道。” 卡布一脸「are you kidding me？」的表情看着钟灵。 钟灵回了它一个无奈摊手.jpg。 作为一个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纯水精灵的小女孩，钟灵怎么可能知道该如何把对方叫出来呢？ 就在她们俩一筹莫展的时候，那涟漪中忽地飞出了一道水蓝色的影子，而涟漪也就此消失。 “究竟是来自故土的刺客，还是妄图侵扰轻策之水的人…” 眼看对方就要发起进攻，钟灵和卡布双双举手投降。 “都不是。” ‘是路过的！！’ 感受到钟灵身上不同寻常人的气息，纯水精灵洛蒂娅暂且放弃了攻击的打算。 “地上的生灵，道明你的来意。” 钟灵眼中带着些好奇，卡布缩在她身后露出个脑袋，明显对洛蒂娅也很好奇。 “我…我们听闻此处有纯水精灵栖息，慕名而来。” 卡布：疯狂点头.jpg 还别说，这位纯水精灵长得挺好看的…钟灵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既如此，此刻你们应当离去。” 洛蒂娅看得出来，钟灵并没有说谎，这确确实实是她在此的理由。 因此，她并没有像对待之前那个入侵者一样用暴力的方式驱逐，而是好言相劝。 “日后若无事，莫要来扰我清净。” 钟灵和卡布乖巧点头。 洛蒂娅化为一道流光回到平台上，再一次以涟漪的形态对外显露。 不久之后，稍微远离了一点平台的钟灵和卡布开始聊天。 ‘之后你还有什么打算？’卡布问道。 “还没想好。” 钟灵想了想：“你想去无妄坡，或者轻策庄看看吗？” ‘算了吧？前者感觉不是什么好地方，后者吓到人的概率很高。’卡布看了看尚且光亮的天色，果断拒绝。 钟灵还想说些什么，一只岩晶蝶在这时飞了过来，阻止了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 岩晶蝶落在她手上，变成了一封信。 钟灵拆开信件看了一会，身上散发出的兴奋把卡布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 钟灵十分激动，激动得她甚至有些忘了卡布是一只幼岩龙蜥，对它发出了邀请：“卡布要和我一起去璃月港吗？” 钟离来信，戏团「云翰社」的当家，云堇云先生不日便要来璃月港，在璃月港唱新戏了！ 这还不回去？！ 第24章 死兆星号 钟灵走在璃月港的码头，她怀里抱着个棕黄色的「玩偶」，引得其他在码头玩耍的小朋友频频回头。 那「玩偶」看着人来人往，忍不住扭头左看右看，像个从未进过城的乡下人。 钟灵伸手按了按它脑袋，低头凑到它耳边小声警告：“安分点，卡布。否则，我们都要被赶出去。” 虽然幼岩龙蜥性格挺好的，但是她听别人说，最近一边部分地区的幼岩龙蜥攻击性莫名变高了。因此，幼岩龙蜥也在千岩军的警惕范围之内。 要是被人知道，她带着幼岩龙蜥进了人口密集的璃月港，七星那边还不知道什么反应呢…… 而那被钟灵抱在怀里动来动去的玩偶，自然是卡布。 接到钟离的来信之后，钟灵简直按捺不住自己要回到璃月港的心。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很乐意丢下刚认识的朋友。 于是她和卡布进行了多番尝试，终于把幼岩龙蜥的体型变成了小孩子喜欢的玩偶的大小。 ‘看两下都不行，小气。’ 卡布嘀嘀咕咕。 “……就是有不得不去的原因。”* 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 钟灵脚步一顿，这情形，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十分相似堪称雷同了。 她转头，看到了一个金色长麻花辫和他边上的白色漂浮物。 果然。 “唉，可是，稻妻外海的暴风雨连绵不断，从不停歇，就算突破了风暴，还要绕过执行锁国令的武士。”* 正在向稻妻人竺子打听前往稻妻的方法的空安静听着。 “就算是突破万难，来到稻妻接待外国人的「离岛」，也需要出具相关证明，不然还是会被赶走…”* “旅行者？” 空刚想问些什么，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空和派蒙转身，看见了抱着迷你幼岩龙蜥的钟灵。 派蒙有些尴尬，她那从未停息的神之嘴在此刻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上次和钟灵见面，她们俩还闹得很僵呢… 被钟灵公开认定为朋友的空反而是百无禁忌：“钟灵？你怎么在这里。” 钟灵张了张嘴，总觉得自己回璃月港的理由没什么必要说出来。 于是她话头一转，给出了万能的答案。 “路过。” 空的眼神落在钟灵怀里的卡布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其中意味深长，让卡布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派蒙也注意到了空的眼神，自以为找到了个很好的话题：“说起来，你怀里的玩偶是什么？没想到钟灵你喜欢玩偶，还长得这么丑…呜哇！” 钟灵及时按住了差点就扑出去给派蒙一套组合拳的卡布，面色平淡看向空：“旅行者，管好你的应急食品。” “再侮辱我的朋友，我就不会拦了。” 派蒙悻悻后退：“对不起嘛…” 空点点头，很熟练地转移话题：“最近似乎没在璃月港看见你？” 钟灵一脸奇怪。 “你最近不是在蒙德吗？” 空尴尬地挠头，转移话题成功了，但又没完全成功。破绽百出的话被发现了。 好在，钟灵也没打算让他一直这么尴尬下去，而是问道：“在做什么？” 考虑到旅行者平时说话就不多，派蒙做了一会心理建设之后，又站了出来担当主要社交位。 “我们在向竺子小姐询问前往稻妻的方法。但是现在看来，仅仅是前往稻妻就十分困难，更别提之后的种种事宜了。” “稻妻？”钟灵疑惑歪头，这么急着就要赶去雷神的国度了吗？ 派蒙点头，伸出手指着空：“因为，旅行者这家伙要寻找当年让他和妹妹分开的神明嘛…呃……” 想起不久之前和空一起见到的，对方不知为何成为深渊公主的血亲，派蒙沉默了。 一旁看着三人奇妙的互动好半天的竺子在这时开口：“如果你们有非要去稻妻不可的理由的话，可以去问问璃月有名的「南十字」船队。”* “他们常年远航，见多识广，或许有突破那片风暴的方法。”* 钟灵适时接话：“这个方法可行。「南十字」船队有一套独特的海上贸易线路，经常偷…往来于包括稻妻在内的、各大国家的港口。” “只要你们能够说服船长北斗小姐，到达稻妻并非难事。” 至于她的消息从哪里来的…一部分是从钟离那里听说的，一部分是她有一次偶然路过孤云阁那片海岛时，听见船队的人说的。 “…那就只好试试了。” 空选择性忽视了钟灵那险些说漏嘴的话语，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自己前往稻妻的可能性上。 “哎？” 竺子看着空俨然一副要去尝试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劝阻的话，而是提供了另一个线索：“我听说，「南十字」船队的旗舰「死兆星」号正停在孤云阁附近补给，现在动身说不定就是个好机会。”* “那事不宜迟，”派蒙和空对视一眼，点点头，“我们就去见一见那位叫北斗的船长吧！” 他们俩正准备使用传送锚点动身前往孤云阁，一股拉力从空的围脖上传来。 事急从权，面上看不出歉疚的钟灵一脸认真：“我也要去。” 左右云先生还不曾到达璃月港，自己多出去看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 孤云阁。 海面之上，死兆星号静静停驻。 钟灵跟着空一路摸爬打滚，终于从海上转移到了死兆星号，直接朝着那位左眼戴着眼罩的女性而去。 对方似乎正在和有着一撮红色挑染的灰发少年谈话，因为见到两人一飞行物过来而转移了注意力。 “嗯？你是…我对你有印象，你就是对抗愚人众和奥赛尔的那位旅行者，对吧？”* 空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自己的名声有这么响亮？ 看出他的疑惑，北斗笑了笑：“哈哈哈，我听凝光讲的，「有位旅行者拯救了璃月，见识卓越，身手不凡」。”* 空恍然大悟，原来是天权星凝光透露了一些他的消息。难怪这位经常在海上的主也知道自己的事情。 “至于这位小朋友……”北斗看向边上站着的、莫名愣住的钟灵。 钟灵盯着那位少年发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迅速靠近挡住了半个身子。 “大姐头，这位小友是我的熟人。应当是来找我的。” “噢？没想到万叶你小子在璃月也有熟人，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看得出来万叶和对方关系应该没到那么好，但北斗并未拆穿，而是爽朗一笑。 “既然这样，你们就去边上叙旧吧。这位旅行者看起来应该是有事要和我说。” 钟灵抱着卡布，没有任何抵抗就被牵着走到了一旁。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少年脸上挂着丝丝笑意。 好半晌，钟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在船上啊？” 初次见这位少年时，钟灵正好在孤云阁收集星螺。当时她偶然听见了南十字舰队的船员们的聊天，偶然间得知了他们一行人来往于稻妻的秘密。 当时她听了几句还觉得津津有味，结果转头就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少年对了个正着。 “偷听他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只是路过，没有故意偷听。” “我相信你。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在这么近的位置收集星螺了，万一被脾性急躁的船员发现，免不了一顿数落。” “嗯，谢谢。” 而此刻，那位少年依旧是和先前一般无二的表情，和蔼地看着钟灵。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已经调整好的钟灵很淡定地挼了挼卡布的脑袋：“只是觉得奇怪。死兆星号上，似乎没有多少稻妻人。” “而且，你有神之眼。”钟灵沿用了当初旅行者找她当导游时的话术。 “原来如此。”少年并未深究这理由到底靠不靠谱，面前女孩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倒是更令他在意一些。 “相逢即是有缘，如今第二次见面，我们认识一下如何？” 比起功利性的交友，少年更好奇她这个人——钟灵察觉到对方多次落在卡布身上的眼神，如此判断着。 她伸出一只手：“钟灵，请多指教。” 少年握住了那只手。 “我是枫原万叶，请多指教。” 两人礼貌性地摇了两下手，然后松开。 “枫原万叶…名字很好听。”钟灵试着用稻妻语念了下万叶的名字，发出了肯定。 对此，万叶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女孩也能使用稻妻语，且从那流利程度判断，应当是得心应手… 考虑到对方小小年纪同样拥有神之眼，万叶又觉得钟灵天赋异禀什么的不是值得惊奇的事情了。 他问道：“关于那位旅行者…钟灵你和他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钟灵想了想，觉得旅行者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情，便直接告诉了万叶。 “他想要寻访各国神明，找到血亲。” 钟灵看了看万叶的神之眼。 “但是，稻妻锁国多年，雷暴不断，想要前往稻妻就只能来找北斗船长帮忙。” 万叶若有所思点点头。 “既如此，你们来的很是时候。” 看着钟灵疑惑的眼神，万叶解释道：“大姐头最近正在筹办武斗大会，正缺一个有名气的人来做宣传。” “从你的这两位朋友身上，不光能感受到风与大地的气息，还带着些许…嗯…星空的味道？”* “如果他能在武斗大会上获胜，大姐头肯定会同意带他去稻妻的。” 钟灵默默记下了万叶对旅行者和派蒙的评价，也懒得刻意去和派蒙撇清关系，而是对他话里的某个特定词汇发出疑问： “武斗大会？” 万叶点点头：“更确切地说，是「南十字武斗会」。” 他看了看不远处喊到他名字的北斗。 “大姐头在叫我，我们一起过去吧？” 第25章 南十字武斗会 “大姐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站在北斗面前，万叶很好脾气地问道。 北斗表情有些无奈，她说：“我还以为这位旅行者一定是来报名咱们武斗会的，没想到他们没听说过。” “我身旁的这位小友也没有听说过，大姐头不妨趁此介绍一下？”万叶笑了笑。 “行吧行吧。”北斗叉腰。 “「南十字武斗会」，是我举办的比武大会，会有很多想要一展身手的人来参加。参赛有两条重要的规则，首先，名头要响亮，至少不能是完全不会比武，只想凑热闹的人。”* 北斗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笑，她看向空：“当然，这个你不用担心。没有谁比你的名头更响亮了。”* 钟灵在心里点点头，确实。在蒙德和西风骑士团一起讨伐风魔龙的荣誉骑士、在璃月和愚人众与漩涡之魔神战斗的旅者……不管哪个提出来，都能把别人吓一大跳。 她遗憾地低头接着挼卡布。自己没有这种明面上的名头，倒是没办法参加这个南十字武斗会，有点可惜。 北斗接着说道：“第二条规则，那就是参赛者不可以拥有神之眼。不然，实力差距就太大了。”* 被两条规则全部完美命中的钟灵肉眼可见地萎靡了。她还想练练手呢… 听到北斗这话，空有些迟疑。 “我虽然没有神之眼，但…”* “哈哈，我知道你对你的实力很自信，但不要小看卧虎藏龙的璃月哦。”* 闻言，派蒙和空都想起了玉京台上的萍姥姥、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以及正站在自己边上的、他的女儿钟灵，这几位…那可都是大佬。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不约而同点点头。 “确实。” “像你这样拯救过璃月的大英雄，来参加我的武斗会，一定会变成很大的话题，应该也能吸引来更强的人。”* 钟灵和枫原万叶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你看，我说了吧？」的无奈。 “可我们真的不是来参加武斗会的！”派蒙被一连串武斗会的介绍砸到脸上，急急忙忙想要辩解拒绝。 “奖品是什么？”钟灵忽然发问。 能引得不少人都来参加的武斗会，其奖品必然不是凡物…应该很丰厚吧？ 果然，这话一出，派蒙的那双眼睛都瞪直了：“还…还有奖品？” “既然是比斗，那自然要为胜者准备奖品。这次武斗会，我可是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奖品。” “是什么是什么？”派蒙激动。 空在她边上扶额摇头，没救了。 北斗嘴角勾起：“那就是——一枚无主的神之眼。”* 万叶在此刻适时接过话头：“其实是我提供的，如果武斗会的获胜者能够重新唤醒这一枚神之眼，那这神之眼就归他所有。”* 钟灵面露诧异。没想到，刚认识的朋友手上，居然还有一枚无主的神之眼？ 而且，听他这语气，似乎这枚神之眼的原主人，和他关系非凡啊… 比起派蒙的惊讶，空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它没有主人？”* 听到空的疑问，钟灵也看向万叶。 她对这个问题多少也有些好奇。 钟灵知道，神之眼的持有者逝去之后，神之眼也会失去光芒，但外壳并不会消失。这也是万叶向空和派蒙解释的第一句话。 但，万叶究竟是如何获得这一枚无主神之眼的呢？ 他说：“这样的外壳能用来做什么，尚无定论。但我觉得，既然空壳留存于世，或许就有传承的作用。”* 北斗对此也表示了肯定。 北斗口中的强者论，钟灵不是很关心。她更在乎的，是这枚神之眼的由来。 如果这枚神之眼是对于万叶来说很重要的人留下的…她有种预感，如果这次武斗会上没办法找到可以点亮它的人，未来说不定会是由枫原万叶本人将其点亮。 眼看北斗利用奖品的神之眼作为诱饵的话术失败，万叶有些语气莫名地开口：“大姐头，旅行者他们对神之眼并不渴望。” “钟灵小友告诉我，他们此次前来，是想要寻找…前往稻妻的方法。” 北斗没戴眼罩的半边脸明显有一个挑眉的动作：“去稻妻？哎呀…那你们早说啊。” “那如果你赢了武斗会，奖品就变成无主的神之眼，和前往稻妻的「死兆星」号船票，这两者二选一好了。”*她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话术。 空表示下巴惊掉，原来这么好商量的！ 派蒙半月眼无语：“你只是想让他参加你的武斗会吧！”* 北斗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而是哈哈大笑坦然承认。 最后，经过一番沟通，空参加南十字武斗会的这个结果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作为参赛者，他和派蒙会先一步前往孤云阁报名。而不参与的钟灵，则是被万叶叫住，准备之后和北斗一起前往孤云阁。 “说起来，小友你怀里抱的是…？” 终于…钟灵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万叶之前那眼神根本就没掩饰地瞟向卡布，她想不知道都难。不久之前钟灵还在思考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开口问呢。 大家多少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自然是早点坦白说完，早点解放。不然，一直憋着还怪难受的。 “我的…宠物。”钟灵不着痕迹捏了捏卡布的爪子，示意它暂时先忍忍。 “这是卡布。” 北斗仔细看了看卡布的样子：“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是一只幼岩龙蜥。” 钟灵忙不迭点头，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北斗船长，一眼就看出了卡布的种类。 “我们是，好朋友。” 钟灵举起卡布示意。 万叶眼神复杂，北斗亦然。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没想到居然有人把幼岩龙蜥当宠物养，还是个小姑娘。 这也许就是神之眼拥有者独有的特殊之处吧…… 钟灵&卡布：不明所以.jpg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眼神里到底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但卡布还是嘶叫了两声。我看着觉得怪怪的，管他呢！ ‘你瞅啥？！’ 听懂这句话的钟灵眼皮跳了两下。 看见万叶若有所思的模样，钟灵悄悄吸了一口气：“卡布不太习惯被盯着，让你们别看了。” 钟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够听懂幼岩龙蜥的话，这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冲击。 好在万叶和北斗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对此直接一笑而过了。 三个人结伴一同来到了孤云阁，此时空也早就登记完了报名信息。 讨伐魔神奥赛尔、击败愚人众执行官、特瓦林的拯救者、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 看着报名表上那一长串荣誉，钟灵罕见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内心只剩下无语。除了第一条之外，有效的只有最后一条吧？ 正巧预选赛开始，北斗站在上位主持比赛，钟灵和万叶则站在场地边缘位置观赛。 钟灵百无聊赖地玩着卡布爪子，被当成玩偶的龙蜥反而是兴致冲冲在看比赛。 “你们两位看起来关系真的很好。” 见状，万叶感慨道。 提到这个，钟灵就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是！她和卡布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发现比赛情况是一边倒的卡布也觉得无趣，它刚收回目光，就听见在谈论自己和钟灵的关系，于是也叫了几声。 ‘最好的伙伴！’ 钟灵看了看那边已经快要结束的第一场比赛，忽然想到一件事。 “旅行者参加预选赛，不管对手是强是弱，都会被淘汰吧。这样好吗？” 万叶转头，发现比赛已经结束，而空被喊去见北斗大姐头，原本想说的话也跟着变了一变：“大姐头应该也发现了，大概很快就会有解决方案吧。” 最后消息传来，那边说是空直接晋级半决赛了。 万叶和钟灵面面相觑。 “真直接…”钟灵憋了半天，也只想到了这三个字。 万叶不禁笑出声：“没办法，这就是大姐头的风格。” 漫长的等待之后，半决赛如约而至。 空并没有使用元素力，而是实打实用战斗技巧和对方比拼，说实话，确实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呢，这场比赛倒是让卡布都看得心潮澎湃。 发现空在四处打听决赛的对手，钟灵递给万叶一个询问的眼神。 浪人武士出身的稻妻少年有些无奈，他明明没有提过，怎么对方就知道了？ 如果万叶问过钟灵，那么一定会得到她这样的回答：“从你的衣服判断出来的。” 必要时，钟灵的以貌取人还是很准的。 于是钟灵就顺势听了一嘴新结识的友人的独特之处，同时还了解到了旅行者和派蒙身上的特异点。 值得注意的是，万叶并没有把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内容说出来，这一举动得到了钟灵的好评。 她心里的小本本给枫原万叶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当谈到「眼狩令」时，原本一直听着的钟灵也加入了话题。 万叶：“你们也知道，稻妻正在施行「眼狩令」。”* “神之眼本就是来自神明的馈赠，人们接受了这份礼物，现在却又要莫名其妙地被收缴，有时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果当初七神心中各有标尺，将神之眼赐予众生，那如今的雷之神，是对这个行为产生了怀疑吗？”* “许久都没有新的雷元素神之眼出现，或许也昭示了雷电将军的态度吧。”* 钟灵对稻妻的雷神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我觉得，神之眼和神明，并不一定有那么紧密的关系。” 万叶和空都看向她。后者倒是因为蒙德那位风神的话有一丝丝猜想，但前者确实没有理解这段话的含义。 “神明拥有封锁发放神之眼的权利，但是并不表明，神之眼一定是神明赐予。” 钟灵自己也不太确定，只是在以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进行猜测： “神明在注视着人类，但这种注视并非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神之眼从愿望中诞生，响应愿望而来，我认为，这只代表了神明的肯定…对那份让愿望实质化的意志。” 钟灵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这是我的个人猜测…既然稻妻的雷神信奉「永恒」，那么，也许在祂眼中，由愿望而生的神之眼就是一种变数。” “锁国也好，「眼狩令」也罢，全部都是为了清除变数，保持「永恒」。” 事实上，当钟灵听说，稻妻的雷神坚持永恒的理念，而稻妻又处于锁国之中时，她就有了这个猜测。 变数是永恒的敌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雷电将军是不会允许变数的存在的… 钟灵忽地看向空：“不需要神之眼也可以驱使元素力，你也是变数。” 空后背一凉，派蒙用着有些不确定的语气打哈哈：“应该、应该不至于吧……”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万叶沉默了一会，十分贴心地转移话题。 几人回到了武斗会场地，然而，空在决赛中本该对战的对手却迟迟没有出现。 原本打算继续等待的北斗，在万叶的建议下打算检查盛放奖品的盒子，却发现置于其中的无主神之眼竟然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在那一瞬间，钟灵明显感觉到万叶的气息沉了下来，变得有些恐怖。但除此之外，好像还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万叶生气了。”钟灵和卡布咬耳朵。 ‘他好像也很强。’ “我们别触他霉头。” 钟灵心想，自己脚程慢，就不跟上去追小偷了，免得拖后腿。 这想法要是被空知道了，一百个不信。 总之，一段时间之后，万叶和空带着作为奖品的神之眼归来，但他的情绪似乎依旧不高。 看起来，不管是偷走神之眼的人，还是旅行者，都没有唤醒那颗神之眼。 钟灵暗自摇头。按照话本里的套路，之后应该是万叶亲自点亮那颗神之眼。不过，这话她没敢直接对万叶说。 最后，南十字武斗会的优胜者桂冠毫无悬念落在了空的头上。 离开之前，钟灵和万叶还有空聊天时想起一个来自稻妻的传言。 “对了，我听说，「眼狩令」收缴的神之眼，会被砌进「千手百眼神像」里。”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雷神盯上旅行者，不会要把他砌进神像里吧。” 空：“那种事情还是千万不要…” 第26章 帝君小课堂 “所以，云先生何时动身，尚未可知？” 晌午，人来人往的万民堂中，钟灵和钟离相对而坐，前者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茫然和怀疑人生。 她火急火燎赶回璃月港，就是因为钟离信里说云堇先生有要前来璃月港完成新作并且演出的行程。 结果赶过来之后，钟离却告诉她，确有其事，可具体究竟是什么时候还不确定… 那我回来是为了什么…钟灵失魂落魄地想着，就连一向能让她食指大动的菜肴都没办法再吸引她的注意力分毫。 钟离倒是十分坦然，这消息是真的，但他也的确没说自己知道具体的情况。 …要不是因为小姑娘出去玩了半个月都没点音讯传回来，客卿先生定会当作不知道这回事，谁也不告诉的。 只不过，看着钟灵面上透露的几丝不甚明显的失落，钟离心中还是有些歉疚。 他轻咳一声：“咳…你身旁的是？” 卡布老实巴交坐在钟灵身旁，面对着钟灵它还敢随便聊天，但对上钟离，它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对方和自己的小伙伴气息很相似，两个人看起来相处得也很融洽，但卡布就是对钟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见钟离发问，钟灵一把捞起目前仍然是小小一个的幼岩龙蜥：“新朋友，卡布。” 钟离陷入沉思。 璃月港的小女孩们素来喜爱将猫猫狗狗当做宠物，仙人们则是偏好鹤、鲤、蛇等生物，像钟灵这般挑中幼岩龙蜥的…… 嗯，活久见。 不过，他看这名为卡布的幼岩龙蜥眼神躲闪的模样，倒是与寻常龙蜥不尽相同。 “有趣。你这位伙伴的灵智，比起其它同年龄的龙蜥要高上不少。” 已知：钟离在夸奖卡布的独特，而卡布是自己发现的特例。 可得：钟离在夸奖我！ 钟灵心里美滋滋地成立了等式，连带着原本因为云先生不知何时才来而低沉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她把卡布抱在怀里，又摸了摸自己好伙伴有些扎手的脑袋。 见证了对方由拘谨到放松的转变，钟离十分欣慰，自家姑娘确实是找到了很要好的伙伴。 “钟离。” 钟离难免因此想起自己的老友，缅怀之心还未升起就被钟灵打断。 他递了个包容的眼神过去。 钟灵有些忸怩，她低头把玩着卡布的爪子，磨磨蹭蹭半天才好意思开口： “既然云先生尚未到来，那…钟离继续讲故事？” 往常不少知识，都是被钟离以讲故事的方式来进行灌输教导的。许久未听，钟灵还有些小怀念。 “嗯…也好。”沉吟片刻，钟离选择点头同意，他甚至想好了要讲什么。 “正好你有了自己的伙伴，那我便同你说道说道，岩王帝君当年的战友们。” 钟灵亮出了星星眼，卡布竖起了耳朵。 “出门一趟之后，你知道的有多少？” 被提问的钟灵思考了一下，在单独讲新了解到的内容、与把之前学过的复习一遍这两个选择之间，选择了后者。 “岩王帝君称号繁多，「仙人」亦在其中。如今绝云间的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削月筑阳真君等，以及逗留在璃月港的歌尘浪市真君…均为昔日便结识的友人。关系亲密的，以留云借风真君与歌尘浪市真君为最。” 说起来，留云借风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都是鹤…钟灵思绪跑偏了一瞬，但只是发散了短短数秒便回笼。 她接着往下说： “魔神中，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最为亲近人类，常在众魔神与仙人聚会时揽下烹饪之责，与帝君关系同样不差。如今对方失去力量，化名「锅巴」常跟在万民堂的香菱身旁。” “除此之外，与帝君关系最为交好的应当是原本治理着「归离集」、即现在的「归离原」的「尘之魔神」归终。取对方与帝君名字中的各一字，最终构成了「归离」。” 说着说着，钟灵有些迟疑。 她总觉得哪里有遗漏，但是想不起来究竟遗漏了些什么内容。 见钟灵表现出肉眼可见的眉头皱起，钟离也觉得罕见少有，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声，以免打断对方的思路。 ——记少了那就再说一遍，小孩子嘛，多宠宠那咋了。 钟灵思索了半天，实在想不通，只好鼓着腮帮继续把自己知道的内容说出来。 “再来便是帝君麾下的夜叉们，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五位「仙众夜叉」。按照雷火水岩风五种属性分布，分别是腾蛇太元帅「浮舍」、火鼠大将「应达」、螺卷大将「伐难」、心猿大将「弥怒」以及降魔大圣「金鹏」。五位夜叉如今尚存于世的仅有降魔大圣一人，其余四位，浮舍失踪，应达、伐难、弥怒死于业障侵蚀。” 钟灵歪头想了想，自己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其他的内容了。 于是她收声端坐，眼巴巴看着钟离。 还有别的吗？还有吗？ 由于非常难得能够看见钟灵的情绪有如此明显地外露，钟离心中唯一的一丝异样也在「孩子憋久了不好」这个想法产生时消失了。 原本因着要提及老友，而变得有些怅然若失的心情，也在这一刻由阴转晴了。 “不错。” 他首先是对钟灵的知识储备进行了一个肯定，然后才开始补充：“「尘之魔神」归终性格外向活泼，擅机关之术，常与留云借风真君、歌尘浪市真君交流互鉴。” “此外，关于仙众夜叉…” 他沉吟片刻。 “五百年前坎瑞亚灾变，帝君授意在层岩巨渊结阵死战，当时有一位骁勇善战、但从未留下姓名的夜叉与千岩军联手。对方善于驱使雷元素力，最终和镇守的千岩军一同战斗到最后，下落不明。” 钟灵瞪大眼睛，她心中大概有了个初具雏形猜测：“难道，腾蛇太元帅……” 钟离没有回答，但是他不予置评的态度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而作为听众，钟灵也隐隐明白了事件背后的真相：恐怕当年腾蛇太元帅被业障缠身之后，早就神志不清、记忆混乱。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誓死保护着璃月… 不可否认，听到夜叉们的事迹，钟灵的确是被触动到了至少那么一丝。 但听见与腾蛇太元帅浮舍有关的这条信息时，钟灵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敬佩，仿佛她曾在何时亲身经历过与之相关的事情。 等到钟灵花了好几分钟时间缓过神，钟离才接着说到今天的重点。 “除却仙人、魔神与夜叉，帝君还曾有一位并肩作战的伙伴——若陀龙王。” “那是身躯如山岳般巨大的石龙，尽管无法翱翔于天际，踞身于山峦之中，却仍然是璃月的守护神。” 钟灵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条龙，联系到所谓「石龙」，她似乎猜到了对方的下场，这令钟灵不由得有些难过。 “然而，世间万物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磨损，「石」则更甚。若陀龙王在磨损之下逐渐忘记了对人类的善意以及守护璃月港的契约，在忘却一切之前，他请岩神摩拉克斯将自己镇压在如今南天门的伏龙树下。只可惜，由于磨损，只怕是这一点，如今的若陀龙王都已经忘却了…” 钟灵的情绪极为罕见地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她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磨损没有办法修补吗？” 即使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这么问。 钟离摇了摇头：“磨损是时间的力量，是必然的过程。即便有办法去修补，你又如何保证修补的同时，磨损没有进行着呢？” “可是……”钟灵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时她又无话可说了。 心中的疑惑是切实存在的，质疑的事情是曾亲眼所见的，情感与心灵都在这么叫嚣着提醒她，可与之相关的记忆怎么也不愿出现在脑海中。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不懂的事情，就会下意识求助于值得信赖的亲长。 明明是坐在万民堂，可钟离手中却端着三碗不过港的茶正细细品鉴着。 “哦？”察觉到钟灵的目光，他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终于察觉到了吗…” 周围的场景开始不断地变换，原本万民堂人来人往的那副热闹景象不复存在，最终扭曲为了一片漆黑。 “钟离…？”钟灵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她听见「钟离」这么说道。 “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钟灵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沉寂。 在她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耳畔传来了分明是来自熟悉的声音，却让她觉得分外陌生的最后一句话。 “…否则，你们都不会开心的。” 第27章 伏龙树下.(上) “嗯？小鬼，你怎么又来了。” 略带着些不耐的声音把钟灵从昏迷中唤醒，她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记忆中，她应当是把沉玉谷之外的璃月土地都走了一遭，并且在路过伏龙树时，意外被阿鸠拉进了封印之中，这才机缘巧合认识了封印中的若陀龙王。 之后她离开了南天门，没记错的话，前往了层岩巨渊，偷偷窜进了渊底的位置…… 可更之后的事情，除了意识到渊底的污染很重之外，钟灵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再之后便是刚刚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与自己对坐的确实是钟离无误，但钟灵回看记忆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正在这时，地面猛地震颤，隐约间有龙的咆哮夹杂在大地颤抖时发出的悲鸣中。 钟灵知道，这是自己那脾气不咋地的伯伯被忽略了，心里不开心呢。可惜，自己的情况注定是没办法让他开心了。 “我不知道。”钟灵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眼睛还没睁开就在这里了。” 应该是意外吧…钟灵想了想，如果是钟离把自己送进来的，若陀伯伯肯定已经开始大吼大叫了。 她很安心地如咸鱼般躺在地上，整个人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放松。 比起刚刚那段记忆里略有违和的钟离，直来直往的若陀伯伯真是亲切啊…… “哼。” 封印中的若陀龙王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对幼崽漏洞百出的话进行刁难。 没人知道，若陀龙王心里美滋滋的。 幼崽说他这里待着亲切！哈，摩拉克斯那家伙终于连带小孩都不会了。 转头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幼崽怎么个事呢，摩拉克斯那性子不至于带不好幼崽啊！难不成她有问题？ 仔仔细细盯了半天都没瞧出什么门道，若陀决定自己还是不为难幼崽了。 但他越想越不爽，于是又哼了一声。 “哼！” 地面的些许震动对钟灵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她甚至把这当成了纯天然按摩器，怪舒服的嘞。 至于若陀那边的动静？ 如果问钟灵，她就会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你：若陀伯伯这样不是很正常？ “对了。” 安静了一会儿，若陀想起来某件事，于是开口：“幼崽，摩拉克斯似乎找了你很长时间。”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几个月前某个神把自己重新封印时，察觉到幼崽留下的气息的那一刻透露出来的惊讶。 “很长时间？”钟灵坐起身，疑惑地开始掰手指计算自己出门的时间。 从自己在层岩巨渊失去意识的那一天开始往前算，在外旅行累计花了六个月，见到若陀伯伯大概是两个月前。 不管她怎么算，自己也就出门了半年时间。虽然从层岩巨渊底下突然来到伏龙树的位置有些奇葩，但中途花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才对？ 正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从小被灌输了「没事自力更生，有事找家长」思想的钟灵，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常年居于地下的孤寡老龙。 钟灵看了看被封印挤得连从地下冒出脑袋都费劲的若陀，选择踱着小碎步凑到了构成封印的岩脊边上。 在若陀龙王眼中，就是自己几个月前刚改良过的封印大别墅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阴影，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个小脑袋在封印上方探了出来。 若陀：“？” 钟灵顶着好奇的眼神往封印底下看了又看，什么也没看出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当然，这本来就不明显的情绪，隔着封印若陀龙王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没能看见这位素未谋面的伯伯的长相，钟灵觉得非常可惜，但眼下还是弄清楚时间更重要。 “伯伯，上次我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若陀纳闷了，摩拉克斯家这幼崽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他都被封印了，哪知道中间隔了多久？ 本来他是想随便跺两下脚，或者翻个身来表示一下内心的无语，但一看见钟灵那清澈又充满信任（？）的眼神，若陀的动作就怎么样也做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那都是幼崽了……若陀自我催眠着，板着脸开始默默计算时间。 “你的话，大概两年前？摩拉克斯上次来是差不多一年前。” 若陀无语，这父女俩一年来一次，还怪有规律的，图什么？难不成给他上香？ 更离谱的是，一年前跟在摩拉克斯身边一起来的那个臭小子，自从封印重新设计过之后，就隔三差五来一次，每次都要从他身上薅点东西走，简直是欺龙太甚！ 偏偏摩拉克斯从来没过问这边的事情！ 若陀在心里骂骂咧咧。 钟灵愣住了：“…两年前？” 所以她当时去了一趟层岩巨渊，结果被困了两年？！ 对钟灵来说，作为一个长生种，莫名荒废了两年时光倒不重要。 最主要的是，算上在那之前满璃月乱跑的半年，她在钟离面前足足失联了两年半的时间！ 即使中途有偶遇过旅行者，但她也从来没让对方带口信，或者给钟离主动写过信… 原本想着回璃月港之后把礼物亲手送出去，现在看来失联这么久，别说送礼物，不被训都是好的…… 钟灵：天塌了，高个子也顶不住。 这一刻，若陀觉得这个小小的幼崽比自己还要像是石头做的。 看那小动作僵硬的，啧啧啧…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钟灵从原本的蹲在封印边缘，改为了无力跪坐在地，靠着岩脊一脸失魂落魄。 半小时过去了。 钟灵似乎还没回魂。 一小时过去了。 若陀察觉到了不对。 刚开始，若陀还有心思打量幼崽的行为并且暗自调侃两下，可渐渐的，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幼崽怎么没反应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若陀龙王坐不住了。 那么小小一个幼崽怎么说出问题，就出问题了？ 可偏偏他急得抓耳挠腮，又不好意思拉下脸自己去问，只能调动岩石与大地的力量开始冲击封印。 我没办法解决，我摇人还不行？ 若陀：摩拉克斯！！速来！！！你家幼崽出事了！！！！ 远在璃月港的钟离感受到了来自封印的波动，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若陀应当是冷静了不少的，怎么又开始冲击封印？ 察觉到对方并没有冲破封印的打算，似乎只是单纯想引人注意，钟离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特地跑一趟。 于是他看向刚从层岩巨渊赶回吃虎岩，正与自己闲谈的空：“旅者，我察觉到伏龙树下有变故，你是否愿意…陪我走一遭？” 想了想，钟离还是觉得自己得亲自去一趟。万一真的有什么事，也好就地解决。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 虽然开放一部分封印的权限是钟离默许的，但是几乎每周都去找若陀龙王薅材料什么的，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 可他们好像又没什么理由拒绝…？ 最终，空倍感沉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钟离先生，我们出发吧。” 伏龙树下，感应到封印外不远处出现熟悉气息的若陀龙王惊喜地探出头，摩拉克斯终于来解决幼崽面临的问题了！ 咦，他怎么真的把头探出来了？ 察觉到那个常来自己身上薅东西的凡人也来了，若陀龙王刚露出一点点喜悦的小眼神顿时又充满了不屑与烦躁。 随着封印的暂时解除，岩脊在这一刻也跟着消失。 为了不把幼崽再摔出什么毛病，若陀紧赶慢赶伸出爪子垫在钟灵身后，免得她因为乍一失去支点而摔倒。 若陀：摩拉克斯我■■■■■■！！ “…阿嚏！” 刚走到封印门口的钟离打了个喷嚏。 面对来自空和派蒙的关心，他面不改色十分淡定：“无事。”大概是若陀在想他。 只不过，空明显注意到，钟离今天走路的速度比起寻常要加快了几分。 原本看见钟离，若陀还松了口气，想着自己总算可以把这幼崽交给正式监护人去看管了。 结果，当他看见钟离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空和派蒙，整条龙立刻就炸了。 “凡人，休得僭越！” 贴心的若陀龙王甚至先给钟灵上了足足五层防护措施，然后才开始猛踏大地，对空进行一个石破天惊的打击。 空瞳孔一缩：“钟离先生救命！” 玉璋护盾展开，钟离有些无奈。 他是给了旅行者一些权限不错，但也实在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把还算是清醒状态下的若陀直接仇恨拉满。 这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钟离扫视一圈，没有找到钟灵的身影，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若陀手边那个被层层包围得看不清内里的石球。 钟灵也因着空那一声毫不掩饰的呼喊而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钟离来了？ 视线重新聚焦，钟灵疑惑地发现自己正被包在一个石球里。 她伸手敲了敲。 “叩叩叩。” 还挺清脆。 虽然感受不到震动，但钟灵还是能听见明显是自己家伯伯活（日）动（常）筋（发）骨（癫）时才会造成的声音的。 犹豫再三，她把手掌贴在石球内壁上，岩元素力在其中一点点凝聚，将那由若陀制造出来的石球转化成保护自身的玉璋护盾。 地崩山摧的声音戛然而止。 幼崽离开自己的保护圈的那一刻，若陀立刻就恢复了清醒。 他抬起的爪子停在半空，到底落不落下去呢？好尴尬啊… 第28章 伏龙树下.(下) “也就是说，钟灵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了？” 派蒙比划着小手，将刚刚钟灵说得很简短的解释又重新归纳总结了一次。 钟灵老实巴交低着头在钟离面前站定，闻言抬眼瞧了瞧派蒙，慢吞吞“嗯”了一声。 空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但一开始又说不上来。 直到钟灵抬起头，对方身高没有被压缩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本钟灵是比他矮一个头的，现在居然只矮半个头了！ …不对不对，两年只长半个头的高度？对于长生种来说，长得似乎有点快，可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这又似乎有点慢了… 发现华点的盲生·空若有所思。 派蒙挠了挠头，只觉得事情古怪。 “可是，我们不久之前还在层岩巨渊的渊底，遇到你了啊？” “…？”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钟灵脑门上冒出。 她面无表情看向钟离，眼中闪烁着懵懂茫然的光彩，试图向大家长进行一个求证。 钟离食指抵颌，从钟灵讲述时他便不再开口，而是一直在思考其中关系。 当时他前去援救魈，的确有感知到另一股力量在护持那一行人脱离，但对方的气息过于驳杂，不仅有冰神的力量，还有深渊… 这也导致，钟离对那股气息的持有者没办法进行很好的判定。 而事情才刚发生，显然魈也无法直接赶到璃月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有关的细节一一报上。 可以确定的是，钟离确实从中有隐约捕捉到一缕和钟灵极其近似的气息，但… 对方不是钟灵。 有关这件事情，钟离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但他并不好当着旅行者的面直说。眼看若陀也冷静下来，也就只好自己亲自出面将人说服走了。 “旅行者，此次辛苦你陪我走一趟了。眼下既然无事发生，我打算和小灵、若陀单独谈一些事情，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空挠了挠头。 他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事，要跟钟离讨论的事情也早就在三碗不过港说完了，现在走的话倒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他原本还是想从若陀龙王身上再薅点材料的… 空的眼神不自觉飘到了边上难得安分守己了一点的若陀身上，在他眼中似乎对方都已经不是威势震天的龙王，而是行走的材料库。 龙王之冕、血玉之枝、鎏金之鳞…那可都是新鲜的素材啊！一看就很适合以后送给荧当兄妹重逢礼的一部分…… “咳…”瞅着老友又要被这毫不掩饰的眼神给气得神志不清，钟离轻咳一声唤回了空的理智。 他大概也猜到旅行者从若陀身上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了，那些小物件，自家老友待在封印里析出了恐怕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 “让你跟着白跑一趟是我的失误。作为补偿，不日之后，我会将你如今所求的物品作为歉礼赠予。” 闻言，空的眼睛都亮了。 反观钟灵，她脑袋上再次冒出大大的问号，自己怎么好像听不懂钟离在说什么了？而且… 看着身旁原本也同样头顶冒问号、而后莫名开始气恼的若陀，钟灵更加疑惑。 这一人一龙一神，到底在打什么她不知道的哑谜？ “……居然还能这样？！”延迟了十几秒之后，反应过来的派蒙一脸惊诧。 空向钟离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之情，然后带着派蒙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啊！你不要拽我的斗篷，我自己可以飞的啦！！” 空和派蒙的身影消失在封印内，等这最后的话语也消散之后，只留下了沉默（？）着面面相觑的一家三口（不是）。 若陀龙王无能狂怒一段时间之后没能得到反馈，感到十分没劲，他随意地扬了两下根本不存在的尘土，把目光投向钟离。 “碍眼的凡人离开了，摩拉克斯，这回你总该好好解释下了吧？” 若陀眯起眼睛，提出了困扰他许久的、发自灵魂深处的问题： “你到底是和谁有了这个幼崽？！她之前所谓的消失又是怎么回事？！” 丝毫没有想到若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钟离顿住了，连带着钟灵也一时失语。 嗯…自家伯伯，还挺关心老父亲的私生活的哈……？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钟离思考了自己曾走过的漫长时光，愣是没办法立刻向老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解释不了，是这问题太炸裂了，瞬间把岩之神的cpu也给干烧了！ 等回过神来，钟离斟酌再三，这才找回了正常的语调：“…以普遍理性而论，小灵的本源与我一脉相承，但我们并无实际意义上的血缘关系。”血脉关系倒是有。 钟灵站在他身边跟着点头。 血缘关系是没有的，但是从血脉上的联系看，说是父女其实也没有任何错。 要是有血缘关系那更好了…钟灵心中的小人暗自咂吧两下嘴。 “……噢。” 若陀也被自己问出的逆天问题干懵了，得到回复之后，憋了好半天，也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回应一句。 “至于后者…” 钟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将自己的推测娓娓道来。 “我怀疑…小灵的存在，导致我们和某个平行的时空相连接了。” “？” 钟灵和若陀不约而同歪了歪头。 啥玩意？ 钟离也知道这个推测乍一听很无厘头，他将自己在先前就注意到的那些事情逐一列了出来：“两年前，魈在深更半夜将你送回时，我曾注意到，他身上的业障正在逐渐涌入你的体内。” “先前我从未注意过你们二人的相处。但，近两年我观察了小灵不在时，魈身上业障的积累速度，类似的事件在以往只怕是发生过不止这一次。” 若陀若有所思，业障这东西他也知道，那几乎可以算是夜叉一族逃不掉的噩梦了。这幼崽居然可以转移业障？ 他盯着钟灵看了一会，却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一丝一毫业障留下的痕迹。 顿时，若陀信了钟离的猜测几分。 “经年累月下来，从魈身上转移到小灵身上的业障，至少也是在我们眼中肉眼可见的量了。但我从未察觉到小灵有被业障缠身的迹象，哪怕分毫。” 钟灵有些不安，这么听起来，自己像是一个异类。 上一个不被业障影响的，是旅行者。但对方是降临者，而自己不是。 她下意识抓住了一片钟离的衣袍，试图借此来获得一些安全感。 明白小孩心中可能有的无措，钟离摸了摸她脑袋，进行一个临时的安抚。 “不必多虑。我提及这些，是为了说出接下来我要公布的事情。” 钟离和若陀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少有的凝重。 “业障只进不出，最终的流向令人十分在意。旅者此次从层岩巨渊脱身之后，第一时间便来找我，提到了你的事情。” “我注意到，他身上有留下一丝与你几乎完全一致的力量残余。但那股力量与你不同，缠绕着深渊和业障的气息。” 钟离用十分平静的表情抛出了如同惊雷一般的话语。 “…深渊？” 钟灵抿了抿唇，表情也有些不太好了。如果单纯说是业障，那倒也还好，但和深渊扯上了关系，无论结果究竟如何，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如果是缠绕着业障，那么最终连接的锚点恐怕就是和幼崽有着同源力量、甚至相貌都一致的家伙…若陀若有所思。 “若不出意外，从魈身上逸散的业障便是经由小灵，转移到了那位尚且不知身份的人身上。” 钟离紧接着道：“根据旅者所述，单从对方的外表上看，与你并无差别，就连展露出来的力量，似乎都是一致的。但她对待旅者和魈的态度颇为冷淡，想来这便是不同时空的差异所在。” “毕竟，要在身处不同时空的情况下，都能够建立起将业障转移的桥梁，小灵和对方的关系必然不一般。” 若陀隐约猜到了钟离接下来要说的话，很自然的接了下去： “…最大的可能是，幼崽和那人是身处不同时空的同位体。” 钟离点头：“不错。” 听了这一番分析，钟灵对于自己在醒来之前接收到的那份古怪的记忆，也大致有了一些猜测。 “也就是说，在我进入层岩巨渊渊底深处之后，由于空间的特异性，另一时空与我同处一地的同位体同时被卷入，造成了时空的错乱。” 钟离将她的话接续下去：“最直观的体现，便是当时你记忆的扭曲，以及对方在我们这个时空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他支着颌，思绪却是不断。 “另一时空的「我」，大抵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最后才会说出那番话。” “只是……”钟离眉头微蹙，为何对方的语气及用词都如此古怪？ 这件事的违和程度已经重到钟离无法忽视的地步，但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即使是他也得不出合理的答案。 若陀差不多也能感觉到钟离在纠结什么问题，但幼崽还在场呢，他这张臭脸到底是要摆给谁看？！ 还不等他出声，有着丰富阅历的岩之神就已经自我调整好了一切，有些严肃的脸也是缓和了下来。 “无妨。最需要担心的，是这次时空的混乱在未来会不会有更深的影响。在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再次遭遇类似的事情，对小灵来说恐怕会有些危险…怎么了？” 钟灵扯了扯钟离的衣角。 尽管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钟灵还是觉得，诚实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更为重要。 “钟离…我觉得，类似的事情，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我觉得…之前，或许我就和「她」接触过。因为，总感觉先前的我忘了什么。” “虽然现在也没有想起来，但…那份我遗忘的记忆带来的不安感消失了。我想，现在我和「她」之间的联系，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深了。” 不过，到底是忘了什么？ 钟灵想不通。 看出她纠结的模样，若陀用龙爪尖尖戳了戳钟灵的脑袋。 “无需勉强，身为幼崽，你不必忧心那么多。想不起来，当它不存在就好。” 见状，钟离有些感慨。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若陀的磨损看起来变轻了不少不说，甚至无师自通了一些育儿的技能。 若非对方状态尚不稳定，钟离都想给自己的老友解封了。 此时此刻，钟离和若陀才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为何他\/我身上由磨损带来的影响减轻了这么多？ 这个场合，只有被另一位大家长安慰到的钟灵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 至于另两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家长，倒是颇有几分愁得不行的忧郁。 第29章 初至须弥 不祥的深红布满天空，璀璨的巨树接天连地，其枝丫上生长着晶莹的叶，其根系如巨蟒般布满大地，形成通路。 “………………” 微不可闻的呓语隐隐在这片空荡无人的空间中回响，误入的异界旅者被祂所吸引，一步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而当旅者略微走近，将那人力所不可及的巨树尽收眼底时，四周的崖壁忽地开始颤抖、坍塌，石块也随之滚落。 一块掉落的石头正好砸在了旅者所处根系的前方，将其拦腰斩断。 失去重心的旅者只能在落石与断根之间穿梭，惊险过后才落在了更加前方的位置。 旅者的心跳仍未平缓，方才的惊心动魄显然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此时，那棵巨树更加清晰地映入眼帘。 旅者下意识走近巨树，却被其散发出的气息所抵挡，不由抬手挡在了前方。 光芒四散，巨树的中央区域隐约扭曲出了一道人形的光影。先前始终无法明晰的呓语，也在此刻显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那是一个虚弱的、带着些无奈的女声。 祂说： “…世界…遗忘我…” . “…真的不要紧吗？可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你别着急…师父的知识很渊博的，既然说了他没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醒了。” 空的意识清醒过来时，两道他十分熟悉的声音和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交谈。 他睁开眼，是绿色的木制天花板——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房屋样式。 空几乎是下意识就去追寻声音的源头。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冲进了空的视野。 派蒙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见人真的清醒过来，颇有几分如释重负。 “旅行者！太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早便提醒过你不必担忧。”钟灵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对此倒是完全不意外。 派蒙扭头怒视钟灵，却在和她对上眼神的瞬间泄气，只能十分没气势地回复：“可是旅行者一直不醒过来，派蒙我就是很担心啊…毕竟是因为我，才会……” 眼看着气氛有些不对了，刚缓过神来坐起身子的空一脸懵地发问：“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是不是睡太久，把脑子睡懵了？怎么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这里是…啊，对哦，”派蒙本想回答他的问题，说到一半却挠起了头，“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太紧张，都忘了问这里究竟是哪里了。”* 钟灵默默转过头去，似乎这样就可以在新认识的人面前彰显自己和她的不熟，从而撇清关系，以免自己的智商被拉低。 一旁，绿发紫眸的少女适时接过话头，为几位来自他国的异乡人答疑解惑。 “这里叫「化城郭」，最早是须弥的学者们在雨林中搭建的临时休息处，现在这里主要由巡林员驻扎。”* 说完，她有些腼腆地看了看空，言行举止似乎都有些拘谨。 “你好，那个…我叫柯莱，是个见习巡林员。今天我和师父在巡视时刚好发现你晕倒，于是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空向柯莱表示了感谢，把她急得连连摆手，声称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值得被人郑重道谢的事情。为了不再面对这个话题，她转而问起了空的身体状况。 “身体没有不舒服。”空的表情有些古怪，身体上确实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了，但比起那方面的不适…… “只有嘴里…好苦！”* 站在边上的钟灵将右手手肘搭在左手臂上，用自然抬起的右手悄然遮住了自己无声勾起的唇角。 “呃…哈哈……” 柯莱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对此，她有些尴尬地说道：“那是师父调配的汤药，刚才他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灌了一点。”* “放心，除了味道苦了一些，里面都是对身体好的材料。” 柯莱这么说着，空顺手接住了刚被人抛过来的的一个粉色物品。 绿色的蒂，粉嫩的果实，沾染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不自觉分泌口水。 他疑惑地看向钟灵，这玩意就是她刚刚丢过来的。 “须弥特产，墩墩桃。味道挺甜的。” 钟灵面色平淡说出这番话，没有道明自己给旅行者桃子的用意，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她言外之意。 空诧异一瞬，不过又觉得合理。在他看来，毕竟钟灵还是个小女孩嘛…行为上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有所不符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本就不善表达的少女？ “谢谢。”他道谢之后一口咬下尚且流着水的墩墩桃，被口腔中弥散的甜味刺激得眯起眼眸。 甜不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嘴里不苦了！而且尝起来确实很清甜，味道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 看着空明显被汤药折磨得不轻，吃个墩墩桃都能露出吃到五星大厨美食般的表情，柯莱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还是看到他把手中墩墩桃不知何时都啃掉一半了，柯莱才想起先前来自师父的叮嘱，急急忙忙开口： “等等！师父说，等你醒来之后还要再喝一次汤药。我觉得…你先把墩墩桃留着，我现在去拿药给你，等你喝完了再继续吃比较好。” 说着，柯莱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桌子取空即将要喝的汤药。 趁此机会，钟灵瞥了一眼仿佛被五雷轰顶之后面露苦色的空。 “想起来了吗？” 空一愣，钟灵是怎么知道自己对当时的记忆有些暧昧模糊的？ “全部写在脸上了。”他脸上透露出的茫然让钟灵一阵无语，这人是不知道自己刚醒时看起来有多么处于状况之外吗。 “呜哇…！” 药碗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柯莱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屋外，一对长长的毛绒耳朵在这时抖了抖。耳朵的主人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转身看向屋内。 “柯莱，怎么了？是想拿药吗？都说过了，这些你别乱碰…等下我来处理吧。”* 空和派蒙正要靠近柯莱看看对方是否有受伤，正巧就看见了屋外说话的人的样貌。 那是额心与脸颊两侧都有几缕绿色发丝的男性，身上穿着与柯莱风格相近的着装，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头上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耳朵，以及垂落在身后的尾巴。 见自己搞砸了事情，柯莱摸了摸脑袋，有些内疚地低头：“对不起师父…” 刚被对方特殊的造型留下深刻印象，听到这话的空顿时在心里给属于这位的立绘边上又贴了个标签：柯莱的师父。 此时，空也逐渐回忆起了他们一行三人刚来到须弥时遭遇的事情。 当时，他们刚刚通过满是藤蔓与植物的通道来到须弥的雨林区域，却被密密麻麻的绿色糊住眼睛，迷失了方向。 “已经进入须弥范围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钟灵四处张望着，虽然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内心的兴奋。 派蒙「唔…」了一会，觉得好像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和盘托出：“既然要寻访七神…那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前往须弥城，想办法见到「小吉祥草王」了。” 空看了看各种道路感觉都没什么区别的雨林，发出了灵魂拷问： “接下来怎么走？”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就连空中飞鸟的鸣叫都能引起回声。 空看了看钟灵，对方面不改色回望他。 “看我做甚？认识你们之前，我从未离开璃月的国土。” 空又看向以自己的向导自居的派蒙。 “呃…” 派蒙心虚地乱飞了两下，她的眼神疯狂闪躲着，试图以此回避问题。 钟灵&空：盯—— “啊——我也不知道啦！” 最终，扛不住两人灼灼目光的派蒙败下阵来，在空中无能狂怒猛跺空气。 “我和你们两个一样，之前也没有来过须弥，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弯弯绕绕的地形的路该怎么走啦！” 听到这个答案，空惊讶于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闲心暗自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 “既然如此，便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不认识路，但钟灵还是很自信地顺着脚下很浅的水滩往前走。 原因无他，眼前只有这一条路。 发现自己被捉弄的派蒙气愤地鼓起腮帮子，但想起作为向导的她不认识路确实又觉得理亏，只好主动转移话题，试图让自己内心的不爽默默消散。 “说起「小吉祥草王」，虽然我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不多，但我觉得，她不太像是当年带走你妹妹的那位神…”* 走在前方的钟灵停下脚步。 “那是当然。现下须弥的草之神、「小吉祥草王」，诞生至今也不过五百年。” 既然变成了旅伴，钟灵对空的事情还是有去进行一些粗浅的了解的。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她总觉得对方大概是大脑的思考功能一直都没有启用。 “「小吉祥草王」如今大概率尚处于幼生期，不可能拥有将你和血亲分离的力量。退一万步来说，草之神的权柄也与你所形容的相去甚远。” “对对，就是这样。”派蒙对钟灵的话进行了一个附和。 她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在心里，已经快要把自己当成还没开始发育的小孩了。 “不过…”派蒙话音一转，“须弥也被称为「智慧的国度」，如果能够见到这位草之神，应该也能从她那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空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钟灵看了看前面路过的明显是须弥本地人的身影，又看了看没注意到情况还在往前的旅行二人组，出声将他们喊住：“等等。” “前面有人。”她指了指那道身影。 一位穿着与蒙德、璃月、稻妻风格都不同的海盐绿短发的女性正在他们面前缓缓走过。 派蒙激动地抖了抖：“太好啦，这下就省了我们到处找路的功夫了。”* 钟灵脑袋上悄悄冒出一个小问号，路过的女性似乎是有着要紧的事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相处。对方真的会那么好心，放下自己的事情帮忙指路吗？ 派蒙几次开口都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气恼之下打算直接跟上对方前往城镇。 “建议不要。对方显然不愿理睬我们，何况这是须弥边境，她未必是要前往城镇。若是惹得当地人不快，旅行者，说不定在须弥也要体验通缉犯生活。” 空汗颜，自己之前在璃月和稻妻的通缉犯经历显然是他履历上最大的黑历史！！没有之一！！！ “但是我们不这样，也不知道路啊。” 派蒙不死心，一马当先就飞着跟上了那位离开的本地人。 见状，空只好给钟灵递了个无奈又抱歉的眼神，迈步追了上去。 钟灵叹了口气，直接去那座七天神像边上登高望远不好吗？ 她摇了摇头，想归想，之后的旅途还是要一起走下去的。 要不是因为钟离……钟灵在心中嘀咕。 然而，等她慢吞吞踱步跟上那三人时，迎接钟灵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以及感知中明显变得活跃了一些的元素力，还有脸色不妙重重倒地的空。 “——旅行者？！” 第30章 灵酚香 记忆逐渐回笼，明白之前的遭遇算是自作自受，空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配上之前的话，他莫名觉得从钟灵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可以看出若有若无的戏谑。 实际上钟灵心里也的确是这么表现的。 好在，尴尬的空气没有沉寂太久，先前站在外面，如今正好和另一位巡林员交代完事项的、柯莱的师父走进了屋子。 提纳里关切地看向空：“怎么样，你好些了吗？” 空有些拘谨，对方算是帮了他大忙，但他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这种时候贸然搭话感觉气氛会很尴尬呀… 好在，柯莱是个好人。 “这位就是我师父，巡林官——提纳里先生，也是化城郭所有巡林员的上司。” 派蒙小声地「哇——」了一句，所有巡林员的上司，这也太酷了吧！ 提纳里看了看派蒙又看了看钟灵，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空身上。 “你失去意识的原因，我之前对派蒙和钟灵解释过。既然你醒了，我就再向你说明一遍。”* “——须弥有些学派的学者需要在林中修行，他们会借助一种叫做「灵酚香」的植物熏香稳定心神，进入沉思状态。”* 提纳里扫视了三人，接着说道： “你们三个为了问路，靠近了学者海芭夏隐居的山洞，那时候洞里就正燃烧着这种薰香。”* 是两个。钟灵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直接出声打断提纳里来纠正这个错误。 “熏香对大多数人没有影响，”提纳里摇了摇头，“但它的确会刺激极少数人的精神，你就是这种情况。我解释明白了吗？”* 空连连点头：“解释得很清楚了。”* 钟灵不知何时走上前加入了对话。 “我和提纳里先生不久之前沟通过，分享了当时我闻到灵酚香之后的感受。” 她语气有些迟疑，但是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磕磕绊绊。 “最终我们得出结果，灵酚香作为冥想的辅助香料，除了会刺激人的精神，还有可能导致人类对元素力更加敏感。当然，这个效果并非对所有人都影响巨大，也有可能只有我受到了这种影响。” 大概是因为钟灵当时只是在山洞门口逗留了一小会儿，她摄入的灵酚香的量极少，但是并没有如旅行者一般直接昏迷。 因此她不确定这是个人的体质差异，还是只有她对元素力的感知变得更加敏感。 提纳里点点头：“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接到过有人因为吸入灵酚香而对元素力更加敏感的报告，但不排除它对某些特定人群——尤其是本身就对元素力敏感的人有这种效果的可能。” “总之，你现在感觉没事就好。” 提纳里上一秒还在关心空的身体，下一秒话音一转：“接下来回答几个问题：在倒下之前，你有没有像钟灵一样感知到周围的元素力？倒下之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比如你还有自我意识吗，或者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空思考之后摇头：“当时不适的感觉极为强烈，我不确定有没有感受到元素力的影响。” 之后，他描述了一番还没醒过来时，那宛如梦境般的景象。 “嗯…”提纳里陷入沉思。 半晌，他转头对柯莱下达了指示：“柯莱，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先不要把训练日志拿到这里来了。”* 柯莱还懵懵的没搞清楚情况，一旁钟灵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若是让我们住在这里，提纳里先生你又该如何？” “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天安心住下。我会去阿米尔家里挤一挤。照我说的做，快去吧。”提纳里摇头，这话既是对钟灵说的，也是对柯莱的解释。 反应过来的柯莱立马点头应声，跑出屋子去通知巡林员们了。 瞅着柯莱都不见人影了，反射弧超长的派蒙发出疑问：“等一下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是这样的：原本我以为你醒后再喝一碗药就可以走了，但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待在化城郭疗养观察一段时间。”* 说话时，提纳里面色坦然，这番话是他发自内心的。 想起了什么，他在空和派蒙发问之前补充道：“虽然你没有出现钟灵那样的例外情况，但你的反应和灵酚香已知会带来的副作用有些接近。” “我听说你们在须弥会待上相当一段时间，期间不可避免会再碰到灵酚香。为了防止你之后再次晕倒，还是在化城郭调养得彻底些比较好。” “须弥学者使用「灵酚香」，除却静心宁神之外，还会帮助提高灵感。” 事先有打听过消息的钟灵接上了提纳里的话头。 “提纳里先生告诉我，不少须弥学者在利用「灵酚香」时，都看见了「幻觉」，之后，在此过程中陷入疯狂的人不在少数。” “没错。”提纳里对钟灵的话表示肯定，“从刚才的描述看，熏香让你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幻觉」，你的精神状况很不乐观。” 空看看提纳里，又看看钟灵，最终他屈服了。 倒也不是因为对提纳里特别信任，而是因为他得到了钟灵的信任。 在空看来，钟灵是铁打的自己人。在不涉及岩王帝君黑料的情况下，对方说什么都不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因此，帮着提纳里说谎也是不可能的。 提纳里心情好了一些：“谢谢理解。” 钟灵悄悄勾起一丝唇角，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幸灾乐祸。 虽然旅行者现在的确需要多加休养，但不妨碍她把这件事当笑料看。 一想到之后一段时间，对方都得露出喝药之后被苦得不行的样子，钟灵觉得以后可以嘲笑他一辈子。 果不其然，提纳里手里拿出一个散发着香气的绿色小球，接着说道：“这些天你需要每天按时吃药，尽量不要独自行动，直到你闻到这个气味不再感到不适，可以吗？”* 想到嘴里刚压下去一点的苦涩味，空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十分苦涩：“好吧…” 得到空的回复之后，提纳里让他多休息休息，自己则是出去重新熬药汤了。 趁着这段时间，空、派蒙和钟灵围着床坐下，开了个小讨论会。 “诶诶、钟灵，你是什么时候和提纳里谈了那些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另外两人刚一坐下，派蒙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钟灵不太明显地耸了耸肩：“你满眼都是旅行者，如何注意到我。” “你和柯莱守在床边时，我出去找提纳里先生谈了一会。进屋没多久，旅行者就醒了。” 空摸着下巴：“所以…那个「灵酚香」的效果究竟是…？” “不清楚。”钟灵摇了摇头，平静的脸上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哪怕是巡林官提纳里先生，对这件事也不愿轻易透露。恐怕涉及了须弥教令院的一些事情。” “不过，单从我的感受来看，我对那种熏香的作用也有些猜测。” 面对空疑惑的眼神，钟灵顿了顿，把在意了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接触到「灵酚香」之后，我隐约感觉到了远在璃月港的、钟离的气息。” “…啊？”空有些懵，这什么情况？ 派蒙更加愣住，连话都说不出来。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和钟离不论相隔多远，都始终保持着一些感应。但是闻到熏香之后，那种感应变强了许多。” 钟灵垂下眼眸，此刻脑子转的飞快。 “也许，「灵酚香」并不只是用于提高灵感，而是为了沟通神明。” 空被这一番话惊到了，但同时也陷入思考：“你的意思是…草之神？” “这的确是可能性最大的情况。” 钟灵竖起右手食指：“草之神乃是智慧之神，对于追求不断知识的学者来说，与神明沟通或许能够获得更多知识。” “此外，”她竖起第二根手指，“我的情况大抵是因为，我与钟离的联系要比须弥学者与草神的那种联系更为深厚。” 钟灵收回手指，转而撑着脑袋歪头看着空：“总之，你所见画面恐怕不只是幻觉。但你对「灵酚香」也确实敏感，需要留在化城郭疗养。” 对此，派蒙不解地挠头，叹了口气。 “唉…我们刚到须弥，就遇到这档事，怎么会这样…” 空没有说话，他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不知是梦还是幻觉的景象。 如果与神明有关，那光从声音和气势上看，对方也显然就不是多年前分散他和荧的那位。 但是，他又能看到和哪位神明相关的画面呢？不管怎么想，那都和风岩雷三神搭不上边… 莫非…是草神？ 钟灵眼尖地瞥到提纳里正端着盛着药汤的碗朝着屋子走来，她也就放弃了发呆，转而站起身。 “这段时间，我会在化城郭继续找人打探消息，顺便外出探查地形。旅行者你好好休息。” 钟灵说话一顿，开始朝屋外走去。 “突然倒下，看起来很吓人。” 听出她说话语气的那一丝别扭，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由莞尔。 嗯，钟灵在这方面说话一如既往地不直率啊。当时估计也把她吓坏了… 回想起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耳畔回荡着的、来自钟灵的惊呼，空又看了眼派蒙，打消了之后偷摸溜出去的想法。 虽然有钟灵兜底，但还是好好疗养吧！ 第31章 虚空终端 说着是要在化城郭打探情报，但钟灵在离开之后，立刻就避开其他人的耳目，独自远离了化城郭。 正好时间也不早了，天色昏暗，在巡林员深夜出门的人不多的情况下，钟灵一个人走在大路上几乎都无人过问。 她毫不心虚。 之前她已经向柯莱偷偷问过了，出了化城郭后沿着大路走，不一会就能到须弥城。 有那功夫在化城郭、在提纳里眼皮子底下去打探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去须弥城一探究竟呢？ 大概是因为这是官方通用的大道，钟灵一路走来居然没遇到什么魔物——不光是丘丘人，就连在须弥很常见的蕈兽都没有！ 悠闲至此，钟灵路过河流时，甚至有闲情雅致拿出在璃月买的留影机拍了几张照。 改日寄给钟离瞧瞧。 等走到可以看见城镇的地方，钟灵注意到，路边站着几个打扮和寻常人不太一样的家伙。 嗯…这架势，士兵？但又不太像… 思考了一下，她决定从边上那个困得快要睡着的人身上先打听情报。 原因很简单，对方帐篷都扎好了，面前还摆了一摊大概是要卖掉的东西，看着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应该要更好说话一些。 “你好。”钟灵走上前去打招呼。 “嗯…？” 希拉非是个准备在须弥城外卖一段时间的货的旅行商人，他今天刚到须弥城外，摆了一天的摊，收获只能说差强人意。 原本他打算再摆一会就收摊睡觉的，毕竟人都开始打瞌睡了，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在他摊位前面停住。 希拉非立刻拿出八百分的精神来对自己的商品进行推销：“别看我手上只是些简单的货物，但都是大名鼎鼎的「卡萨扎莱宫」出品！”* “「卡萨扎莱宫」？”不是须弥本地人的钟灵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分量。 希拉非想了想：“即使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也不会忽略须弥北部的那座巨大的宫殿吧？没错，那就是「卡萨扎莱宫」，主人便是我的雇主。”* “从她手上经过的商品，哪怕品类再普通，也有着不一样的价值！”*说着说着，希拉非的推销方向似乎就有些变了样。 这让钟灵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打听须弥城的情报，还是继续问卡萨扎莱宫有关的内容？ 不过，显然希拉非是个对选择困难症患者十分友好的人。 “看小妹妹你这样子，应该是从璃月来的，不是须弥人吧？”他二话不说拿出了几个香辛果塞进了钟灵怀里。 “我看我们两个挺有缘的，这些就免费送给你了。” 这行为的确是给钟灵弄得有些懵，她抱着香辛果不知所措。 还回去，似乎不太好。直接拿走，好像也不太对…… 她沉默地眨了眨眼，看着希拉非飞快的收拾摊子，俨然一副马上要去休息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谢谢。” 收好来自陌生人的馈赠，钟灵选择继续往城里走。 至于边上站着的那个，显然有过一定训练的女性…钟灵表示，见识到那位商人的作风之后，她选择不再随便找人搭话。 然而，当她来到明显是须弥城大门口的位置时，却被守在边上的一位陌生男性拦了下来。 “请留步。” “？” 钟灵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物品，于是她又看回去，但没说话。 然后，钟灵就眼睁睁看着那位腰间别着刀的男性拿出了一个…呃……树叶？ 仔细一看，好像对方耳朵上也别着一个同样的树叶。 “请问，这是？”钟灵面无表情问。 “近日，教令院对外宣布，为每个来到须弥城的旅客提供「虚空终端」。将它放在手中，默念「吾愿得以聆听神明的智慧之声」即可开启。” “通过「虚空」，可以迅速完成识人、查询知识等操作，进而保证每个人在须弥城的生活便利。所以，请配戴上「虚空终端」之后再进入须弥城。” 钟灵不明觉厉，这就是智慧之神管理之下的国家的特色吗？ 总之，她收下了虚空终端，并且当着那人的面戴上了。 顿时，眼前的画面覆盖上了虚拟数据的面板，而当她视线接触到那人时，他边上也出现了一框文字对此人身份进行介绍。 三十人团佣兵，莱斯。 三十人团是什么？ 钟灵的疑惑刚冒出头，她视线里就有一个小框框出现，意念一动，小框展开是对三十人团的一些介绍。 确实挺方便的… “谢谢。” 钟灵对莱斯点了点头，走进了须弥城。 至于进入须弥城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钟灵原本的计划是先找个住处，现在不一样了。 她直接走在路上开始用虚空进行了一个和岩之神相关的搜索。 结果令人沉默。 搜索出来的结果包括但不限于：《岩之神去世对璃月可能的社会影响》、《帝君尘游记》、《关于岩之神发布的商业条令对璃月经济带来的影响》……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灵木着脸扫了一圈，除了一些书籍的电子版之外，就是各种教令院的学者们发布的论文。 问题在于，写就写吧，有些分析的还不太对，那种内容怪到连她这个未成年都觉得不对劲的程度的论文，居然也能发布出来？ 顿时，虚空终端在钟灵这里的实用性就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左右看了看，街道上没几个在外游荡的普通居民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巡逻站岗的三十人团。 行吧，暂时摘不掉。 不得已之下，钟灵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走到了冒险家协会所在的位置。 冒险家协会的接待员凯瑟琳小姐见她停下，说出了万年不变的那句接待语：“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 钟灵拿出自己离开璃月之前办理的冒险之证给凯瑟琳看：“凯瑟琳小姐，明天我想接一些可以帮助了解须弥的委托。若是没有不必勉强，有的话还请留给我。” 凯瑟琳点点头：“我明白了，稍后我会去筛选目前待接取的委托。” “…还有一件事。” 钟灵瞧了眼凯瑟琳耳朵上的虚空终端，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人工询问：“凯瑟琳小姐，须弥城内有什么推荐的住处吗？” 得到凯瑟琳答复的钟灵毫不犹豫前往对方推荐的旅馆住下了，丝毫没有想过凯瑟琳给出的推荐选项是不是从虚空里问到的。 就算想到了，钟灵也会觉得无所谓。 ——反正有凯瑟琳小姐帮忙筛选过驳杂的资料，就算是从虚空里问到的，那也应该的确是比较好的旅馆。 睡前，钟灵将虚空终端取下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躺下了。 明天早上起来再给钟离写信！ 第32章 迪娜泽黛 “非常抱歉，冒险家小姐。我查询了目前已有的委托，并没有符合你要求的。” 第二天早晨，刚压榨完岩晶蝶替自己送信的钟灵心情依旧愉悦地来到冒险家协会，得知了让她瞬间伤心难过颓废的消息。 面上始终坚持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钟灵：“…好的，麻烦你了。” 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她的气场就开始逐渐变得落寞。 钟灵今天也把虚空终端戴上了才出门，毕竟在城里变成异类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她真的不想用这玩意查资料。 通过昨天的一些简单尝试，钟灵发现，虚空上查询到的内容有不少是带有个人主观色彩的。 也就是说，虚空所给出的回答是来自使用虚空的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味地相信虚空的知识，很可能会一脚踩进别人挖的坑。 失魂落魄的钟灵顺着须弥城的道路一直往上走，走到一处有些像广场的地方，在靠近栏杆的位置找了处长椅坐下。 她陷入了思考。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为此发愁？ “为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出现，小灵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待在璃月。不如跟着旅行者外出，看看其他几国的景色？正巧，你能够在此过程中，对其他国家产生更加深刻的了解。” 想起钟离当时劝她出门的那一套话术，钟灵有些纳闷。 钟离也没说，自己要为旅行者操心啊。 一想到她为此愁了一路，钟灵顿时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人生的大好时光。 “和旅行者一同游历是一码事，但替他打听情报是另一码事…”钟灵嘀嘀咕咕地说着，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在须弥城放松下来逛一逛，不考虑那么多。 最多就是时不时回一趟化城郭，看看旅行者的情况，好在他可以离开的日子准时赶回去。 至于情报…随缘吧。 话又说回来，钟灵确实对须弥现任的草之神很好奇。 须弥自己的神，消息应该比较可靠吧？ 这么想着，她上虚空搜了一下，结果令她大为惊讶，十分沉默。 虚空中，无论是搜索草神，还是智慧之神，出来的结果几乎全都是在讲五百年前逝去的那位大慈树王，现任的草神小吉祥草王几乎找不到相关的内容。 那为数不多的一点，还是对须弥草神更迭的事件进行描述时，不可避免提及到的。 “「小吉祥草王」…”存在感好低啊… 钟灵皱眉，她对虚空中的这些回答有着非常之大的不解。须弥人难不成对现任草神有意见？不然怎么会这样冷处理。 这时，一个女声传来： “那个，请问…你刚刚是在说「小吉祥草王」吗？” 虽然钟灵有极力控制音量，也为了防止隔墙有耳而说话说半句，但现在看来，还是被人听见了。 她疑惑抬头，看见了一位穿着须弥服饰的短发女性，对方身上穿戴的饰品一看便知价格不俗，显然家境不错。 值得注意的是，钟灵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白皙得有些异常，似乎不怎么出门？ 钟灵的目光在对方手上缠绕的绷带上停驻一瞬，几乎是立刻就挪开了，转而对上她的眼神。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来人看起来有些兴奋，在钟灵问起她来意时，耳根不知何时微微发红。 “不，其实…” 对方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平缓了一下呼吸，才开口问道：“你对小吉祥草王大人感兴趣吗？” 目睹了这一切的钟灵两眼一亮。 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少有的对小吉祥草王感兴趣的须弥人，恐怕是发现自己疑似同好，就不假思索冲上来了… 正瞌睡着就有人来送枕头，简直不要太幸运！ 于是，钟灵老实点头：“请问你是？” “我叫迪娜泽黛。”名为迪娜泽黛的女性羞赧一笑，“其实，我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的忠实崇拜者。” “所以，刚刚就情不自禁…” 这和钟灵的猜测大差不差。 “没关系，”出于礼貌，钟灵向迪娜泽黛伸出手：“我叫钟灵，你好。” 迪娜泽黛犹豫了一下，伸手和钟灵轻轻握了一下，力道小的她都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用力。 收回手之后，迪娜泽黛有些好奇地看着钟灵：“钟灵…和你的人看起来一样，是个外国名字呢。你是想打听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消息吗？” “嗯。”钟灵点了点头。 在迪娜泽黛发问之前，她率先开口，迅速编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我和两位朋友来到须弥，想要寻找有关他下落不明的妹妹的消息。听闻须弥的神明以智慧见长，所以想求见小吉祥草王。” “只不过…”钟灵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莫名，“我的友人不久前在雨林中意外昏迷，现在正在化城郭暂时休养。所以，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须弥城。” “这样啊…”迪娜泽黛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温和地看向钟灵，示意了一下钟灵身边那个空着的位置：“介意让我坐下吗？” 钟灵摇头：“请坐。” 迪娜泽黛坐在钟灵身旁，即使是她那样温柔的性子，此刻看起来也有些过分活泼。 “…迪娜泽黛小姐知道该怎么求见小吉祥草王吗？”钟灵将自己在虚空中搜索草神相关内容的结果简单描述了一下。 迪娜泽黛无奈摊手：“这种事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啦。不过，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个中缘由…” 闻言，没有再深入搜索过虚空，也不指望能从虚空中得到回答的钟灵有些好奇：“介意告诉我吗？” “当然没问题。” 迪娜泽黛笑了笑，想起接下来要提到的事情，她脸上的表情添了几分落寞。 “教令院的贤者们认为，虚空是大慈树王大人的馈赠，既往的那些知识也都来自于大慈树王大人，因此，对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态度颇为冷淡。” “五百年前的大贤者将小吉祥草王大人接回净善宫之后，小吉祥草王大人从未对外露过面。同时，教令院也在不断向平民们传播忽略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思想…”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钟灵傻眼了，她是真的看不懂所谓的教令院的学者们的行为。 迪娜泽黛摇摇头，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也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小吉祥草王大人是须弥的神明，不应该被她的子民这样对待。” 钟灵想了想旅行者那走到哪里神明都要出事的特殊体质，把手搭在迪娜泽黛的手背上以示安抚。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不久之后，小吉祥草王一定会被须弥的人们接受。” 她语气坚定，听起来并不像是纯粹用来安慰人的话，而是对这件事情坚信不疑。 别的都可以怀疑，但钟灵觉得旅行者的奇怪体质绝对值得相信。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那群正在收集神之心的愚人众呢！ 大概是被她语气的坚定所感染到，迪娜泽黛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了。 “谢谢你的安慰，钟灵。我也希望，能够在不久的将来看见这么一天…” 钟灵总觉得，迪娜泽黛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她眨了眨眼，终究是没忍住：“迪娜泽黛小姐，身体不好吗？” 迪娜泽黛愣了愣，露出一个笑脸：“被你看出来了？我的确从小身体就不好，不过我还自我感觉今天身体状态挺不错的。” 仅仅是这样的话，钟灵觉得，对方刚刚说话时不应该表现得那么…脆弱。 就好像觉得她自己看不到那天了一样。 “我认识一位医术很好的医生，若是你相信我，日后我可以陪你去璃月向一起找他求医。”钟灵想起了不卜庐的白术先生。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迪娜泽黛低头看着手上缠绕着的绷带，“我所得的病…是「魔鳞病」。” 钟灵眼前的虚空画面迅速顺着她的心意调出了魔鳞病的有关资料。 “…抱歉，我不知道…”她有些无措。 迪娜泽黛笑着摸了摸钟灵的脑袋：“没关系，我知道钟灵是出于好心。” “时候不早了…悄悄告诉你，我是偷偷溜出家门的。再不回去，家里人应该要担心了。” 迪娜泽黛站起身，对钟灵挥了挥手。 “下次再见面时，我再和你说一些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事情吧？” 看见钟灵点头，她脸上笑意更甚：“到时候，钟灵可要喊我「迪娜泽黛」呀？” 说完，迪娜泽黛小跑着离开了。 钟灵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午饭的饭点了。她之前查找虚空里的资料居然有花那么久吗？ 不过，认识了迪娜泽黛，好事。 说起来…钟灵想起之前柯莱和提纳里的表现，心中有了个想法。 晚点一起写在信里告诉钟离吧？ 第33章 来自须弥的信.1 【来自须弥的信·其一 一封泛着些辛辣气味的信，上面仍残留了不少岩元素力】 致钟离： 出发第一日，我和旅行者已到达须弥。 初至须弥时，因我们三人均不识路，意见有所分歧。 我认为，可以攀上七天神像所在的巨石居高临下，观察四周环境。然而不待我说明想法，派蒙打定主意要寻人问路，并追上了碰巧经过的须弥学者海芭夏。旅行者跟上她之后，意外昏倒。 所幸遇见化城郭的巡林官，提纳里先生以及他的弟子，实习巡林员柯莱小姐。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把旅行者带到化城郭进行紧急处理。 ps：由于路上过于吵闹，派蒙被提纳里先生训斥了。 按照提纳里先生的说法，旅行者是对学者海芭夏小姐使用的「灵酚香」过敏，所以陷入了昏迷。但当我闻到灵酚香时，察觉到四周的元素力变得更加活跃。 旅行者醒来之后，经过询问，并没有与我相同的感受，而是出现了「幻觉」。结合须弥学者使用「灵酚香」的理由——连接世界树，从中获取知识——我们怀疑，旅行者所见到的「幻觉」与世界树有关。 （描述了旅行者在吸入灵酚香之后昏迷时看见的画面） 若无意外，那声音应当来自某位与世界树联系紧密的神明。但无论是那句话的具体含义，还是声音的主人，都无法给出具体的答案。钟离有什么想法吗？ 据提纳里先生所说，旅行者仍然需要在化城郭疗养一段时间，于是我独自来到了相距不远的须弥城。 在须弥城门口，我收到了来自不知名商人先生的馈赠——四颗据说是来自须弥北部的「卡萨扎莱宫」的香辛果。之后会作为附件一并交给晶蝶。 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人团」的佣兵莱斯先生交给我的「虚空终端」。似乎须弥教令院正在对外推广它的使用，每个进入须弥城的人都会被免费发放。 补：「虚空终端」十分鸡肋！其中内容很多带有主观因素，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此外，教令院学者对于社会经济、商务贸易的分析十分欠缺火候。 昨夜拜托了冒险家协会的凯瑟琳小姐替我筛选出能够进一步了解须弥情况的委托，现在正要去询问结果。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一 被用信封包的厚厚的一沓信，里面似乎不只有信纸】 致钟灵： 见信如晤。 香辛果我已收到，闻起来的确是风味充足，预备明日转赠给万民堂的香菱，为她创作新菜提供材料。 你闻到「灵酚香」后，除却元素力感知变强，是否有其他症状？昨日我察觉到，与你的联系在数分钟时间内短暂增强，想来是你同世界树擦肩而过的影响。 以普遍理性而论，旅行者的经历…的确是近距离接触过世界树。但我对须弥历史所知不多，更为具体的，恐怕还需结合须弥过往历史来进行推测。我只能说，那道声音的主人与前任草神关系甚密，祂与世界树的联系恐怕比我们想得都要深。 所谓「虚空终端」，印象中，似乎是大慈树王发明的产物。依你所言，想来你对知识的了解更为深刻了，尽管第一日便意外横生，也算是不枉此行。 至于使用…你高兴便好，无人强迫。各人思想的差异注定虚空的答案无法令每个人满意，忽略即可。 另外，你离开璃月一事不知为何传出，我那些老友们竟是纷纷赶来璃月港，将我好生数落一番。离开之前，他们都向我留言，现下将其中内容悉数告知。 闲云：你这小丫头，离开璃月竟是连个口信都不给本仙留，枉本仙照看了你那么久，还悉心教导你机关之术！出门在外若是遇到不长眼的人，不必忍耐，也不必担心惹到什么人，本仙还有阿萍就是你的后盾。对了，你应当是向申鹤学了些符箓之术吧？改日我让帝君给你捎一些百无禁忌箓，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自保。记得给本仙也时不时写信报个平安！ 阿萍：小灵这丫头，什么时候出发的？都不来找我这老婆子说一声…念在上次那份香膏的份上，老婆子我就不和你们年轻人计较了，但要注意身体，别委屈自己，璃月这里的家人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若陀：幼崽，之前你可是对我画过饼说要带美食来的，如今一声不吭跑了，是把我当软柿子捏？…有摩拉克斯看着我就不说狠话了，总之，下次相见时，莫要忘了给我带承诺好的东西。我们璃月家的幼崽，绝不能在外被欺负，有事打回去，可懂？ ——理水叠山与削月筑阳大抵也是这番话语，便不一一赘述。 总而言之，注意身体。若是道理站在你这一方，便无需委屈自己。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二 带着咖啡味的信纸，最后还放了几张由留影机洗出来的照片】 致钟离： 回信我已收到，还请替我向诸位长辈一一问好。此去仓促，故而不曾道别，心中亦是有愧。 感谢闲云姨的教导，符箓与机关之术有不少妙用，尚在开发中，日后若有机会，必然前去拜访探讨。 多谢萍姨所赠的尘歌壶，虽然旅行者亦有一个，但寄人篱下总归不雅，倒是解了露宿野外的窘态。如今尚未用到壶中洞天，但个中布置令我十分欢喜，萍姨费心了。 璃月美食想来钟离会带给伯伯，我便不在此提及。如今我身处须弥城，欲探索当地美食、收集食谱，待我厨艺大成，归去璃月港时定然为伯伯亲自下厨。 目前我一切都好，有劳诸位费心。 前任草神与世界树一事，改日我会亲自告知旅行者，钟离费心了［交给我吧.jpg］ 今日遇到了一位须弥的和善女性，迪娜泽黛小姐。她似乎是小吉祥草王的粉丝，发现我对祂有一定兴趣时，很乐意与我分享。 过程中，我发现迪娜泽黛小姐身体状况不佳，询问之下，才知她患有「魔鳞病」。尽管虚空有给出一部分信息，但我至今不知为何此病无法医治，钟离是否有头绪？ 另外，小吉祥草王深居简出，教令院推动民众忽略其存在，这总令我觉得有不小的阴谋。 补：凯瑟琳小姐说，并没有找到符合我要求的委托，伤心。 ［附件·其一：须弥夜晚的河流］ ［附件·其二：夜晚的须弥城］ ［附件·其三：人来人往的教令院］ ［附件·其四：远处观望的净善宫］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二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写着寥寥无几的话，占更大比重的是巨大的包裹】 致钟灵： 展信佳。 传话我已带到，几位老友均十分期待。 你寄存在望舒客栈的夜泊石我已取回，成色上佳，有心了。 我托闲云、阿萍用石珀制了一串手链，里面留存了些防护用的仙家术法，我向其中注入了些许力量，危急时可以取用。 ［附件·其一：石珀手链］ ［附件·其二：腌笃鲜食谱］ ［附件·其三：仙跳墙食谱］ ［附件·其四：水晶虾］ …… ［附件·其六十八：天枢肉］ 钟离 xx年xx月xx日 . 属于钟灵的壶中洞天，屋内的桌案上放着厚厚的一本书。 皮质的书封上，被用隽秀的字体留下了这本书的名字：食谱大全。 钟灵收到回信的那一日，这本书又变厚了不少。 书名之下还有一串小字：迟早有一天我要学会提瓦特大陆所有美食的做法。 第34章 无名日常.2 自从上次和迪娜泽黛见面，钟灵在接下来的数日都没有见到那位罹患魔鳞病的大小姐。 对此，钟灵心中早有预料。 魔鳞病的症状她通过虚空了解到了，那么迪娜泽黛小姐的家人估计也不会放心让她像上次那样出门，当时说不定都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有了一次前科，迪娜泽黛小姐恐怕会被盯得更紧。 对这件事心知肚明的钟灵，开始毫无负担地逛起了须弥城。 第一天，她品尝了兰巴德酒馆的兰巴德鱼卷，用须弥蔷薇制成的酱料配上精心处理的鱼肉，味道非常不错！ 再加上一道薄荷豆汤，中和了鱼卷带来的口干舌燥，简直是不能再完美的一餐！ 既然答应了以后要烹饪异国料理，钟灵自然是毫不犹豫去向酒馆老板兰巴德先生求购食谱。 出人预料的是，兰巴德没有任何迟疑就同意了卖出食谱。 “既然小客人你喜欢，那把食谱卖给你也没什么不行的。毕竟，如果美食只能在须弥城买到，那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来说，岂不是错失了品尝美味的机会？我还得感谢你，之后说不定会把我的料理推广出去呢。” 兰巴德先生如是说道。 就冲兰巴德先生的态度，钟灵都觉得日后应该多来光顾光顾他的生意。 不过呢，她决定慢慢花时间把兰巴德酒馆的菜肴都尝一遍，因此也不急着每天都来吃。 第二天，她前往了普斯帕咖啡馆。 事先声明，钟灵并不是在普斯帕咖啡馆解决正餐，而是来这里购买饭前餐后会吃的的甜点。 她这两天的正餐可是通过学习来自兰巴德酒馆的食谱，亲自下厨做出来的！ 不出意外，普斯帕咖啡馆的咖啡的味道和它的名气一样值得信赖。 可惜的是，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不愿意出售咖啡的配方，这让钟灵沮丧了一小会。 但也就是一小会。 因为恩忒卡小姐表示，可以把小点心的食谱卖给她。 于是，钟灵十分快乐地收获了普斯帕咖啡馆的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亲手抄录的蔷薇奶糊的食谱、千层酥酥的食谱、枣椰蜜糖的食谱、帕蒂沙兰布丁的食谱和蜜金泡果的食谱。 她决定回头找时间一个个去学，并且亲自实践几次。 当天，坐在旅馆里漫无目的翻看着食谱书的钟灵开始发呆，她想着要不改天先做枣椰蜜糖好了。 …嗯，枣椰蜜糖真好吃！ 第三天，钟灵在须弥城的大巴扎里进行了一些食材和调味料的采购，并且十分艰难地从恩忒卡小姐那里买到了一些枣椰。 不是她想刁难恩忒卡小姐，是其他人那里买不到！ 枣椰生长在沙漠里，离须弥城所在的雨林十万八千里，它的货源几乎全部供给了普斯帕咖啡馆，别处根本不对外出售。 好不容易凑齐了材料，钟灵一股脑就扎到了须弥城外的那条河边。 开玩笑，学做料理时怎么可以待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虽然她不是厨房杀手，但是做异国料理，小心点总没错。万一出事了呢？ 好消息，钟灵试验了一天之后，成功做出了好几份枣椰蜜糖。 第一个坏消息，枣椰蜜糖的味道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并且钟灵手头的原材料已经用完了。 第二个坏消息，做了足足一天的枣椰蜜糖，钟灵手上的存货有些溢出，她一个人吃不完！ 钟灵看了看自己背包里堆积成山的枣椰蜜糖，在心中疯狂摇头。 吃不完！绝对吃不完！要是她一个人吃掉这些，一定会蛀牙的！！ 怀着沉重的心情，第四天，钟灵再次推开了普斯帕咖啡馆的大门。 面对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有些疑惑的眼神，钟灵选择低着头拿出自己装着枣椰蜜糖的背包。 “嗯…确实，数量上对于小朋友来说有点多了呢。” 听完钟灵忸怩的解释，恩忒卡查看了一下背包里枣椰蜜糖的数量，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 “客人是想把这些枣椰蜜糖放在我们这里寄卖吗？” 钟灵小心翼翼抬眼看她，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话：“可以吗？” 她原本只是想着，恩忒卡小姐可以帮忙提出一些可行的解决方案，没想到对方直接给出了商业合作的选项。 “当然没问题。”恩忒卡笑了笑，她之前有尝过一块里面的枣椰蜜糖，“小客人你的手艺很不错，这些枣椰蜜糖的味道已经算是上乘了。” “虽然还算不上最顶尖，但作为搭配咖啡食用的甜品，是完全足够的。” 钟灵露出期待的眼神：“那，日后我做其他的甜点，可以一起放在店里寄卖吗，恩忒卡小姐？” “嗯…” 恩忒卡沉吟片刻，她想了想钟灵的手艺，以及对方今天带来的枣椰蜜糖的数量，最终点头。 “我想是没问题的。今天的合作算是我个人的承诺，如果之后进一步寄卖其他的东西，我想我需要和店长本人商量一下。” 她补充道：“但是，只要甜点的质量可以保证，并且数量足够，我想店长也不会拒绝的。” “谢谢恩忒卡小姐。” 钟灵如此发自内心地道谢，然后想起寄卖的一些中间利害，说道：“虽然是寄卖，但是算是我占便宜，所以分成的话…唔，我拿两成足矣。” 恩忒卡露出不满的表情，两人就此争辩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把最后分成定在了三七分上。 这已经是钟灵花费了一生的口才进行劝说才得到的结果了。 离开普斯帕咖啡馆之后，钟灵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她以后坚决不要做和商人有关的职业，谈判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 第五天，钟灵在兰巴德酒馆买到了据老板兰巴德所说，可以对外宣传的最后几种料理的食谱：烤肉卷、椰炭饼、萨布兹炖肉和秘香肉团。 钟灵一边想着，以后一定要让旅行者多光顾老板的生意，一边沿着须弥城的道路往上走。 她准备去找个合成台，做点香膏送给好心的恩忒卡小姐作为礼物。 没记错的话，合成台是在阿汉格尔先生的铁匠铺附近，由一位叫做齐米亚的教令院学生在看管。 “你好，我可以借用合成台吗？” “这种解读…究竟是因为…嗯、啊？”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断喃喃自语的齐米亚猛地一回神。 他摆了摆手：“好啊，你用吧，反正我也在思考别的事情…” 说完，齐米亚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见状，钟灵摇了摇头。 学习学的。 通过合成台做完自己需要的精油，钟灵照例在须弥城散步。 已经五天没有见到迪娜泽黛小姐了… 钟灵一边发呆，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还空着的行动计划。 旅行者那边，最多还有一周时间应该就能彻底恢复了。但是迪娜泽黛小姐这几天一直都没出现，之后就算是要想见面，也缺少约定和通信的手段… “啊，钟灵——！” 熟悉的声音响起，钟灵错愕地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先前与迪娜泽黛见面的地方。 眼前，是不远处正笑着朝她招手的迪娜泽黛，还有一位黑色长发、黑色皮肤的女性，对方站在迪娜泽黛身后，虽说满脸无奈，却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察觉到那位没见过的人对自己的警惕，钟灵…钟灵什么也没做，只是两眼一亮，三两步就来到了迪娜泽黛面前。 “又见面了…迪娜泽黛。” 第35章 少女茶会(上) “又见面了…迪娜泽黛。” 话说到一半，钟灵想起上次和迪娜泽黛分别前对方说的话，难免在说话时迟疑了片刻。 注意到她在称呼上的改变，迪娜泽黛心情似乎又变好了不少。 “又见面了，钟灵。” 站在迪娜泽黛身后的女性注意到钟灵脑后垂下的发丝间掠过的神之眼，即便面前是个明显未成年的少女，她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小姐，这位是？” 钟灵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被对方警惕，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她还是个无害的小女生吧？嗯…最多是没有表情这一点会让人觉得奇怪。 退一万步来说，这位女性明显是身经百战的，钟灵甚至能隐约闻到对方身上属于沙漠的气息。 这种人，至少也得是个镀金旅团中的高高手，如今居然在给迪娜泽黛当保镖。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虽然还是不太清楚迪娜泽黛具体的家境出处，但钟灵确实是误打误撞拿到了至少一半的正确答案。 在她还沉浸在思考中时，迪娜泽黛已经开始向有着黑金色长发、蜜色皮肤的女性介绍钟灵了。 “这位是钟灵，我前两天跟你说过的，新认识的朋友。” 说着，迪娜泽黛又转而看向钟灵，抬手向她示意身旁的人：“钟灵，这是迪希雅。她是我的爸爸妈妈为我雇来的保镖，不过，我更倾向于迪希雅是我的朋友。” 迪希雅一脸正色叉腰：“小姐，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任你在外面逗留的。要知道，五天前你一个人跑出门的事情，可把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雇主给吓坏了。” “但是，一直待在家里，对迪娜泽黛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闻言，钟灵的目光在迪希雅酷似猫猫的发型上停留片刻，便没有停顿地接着迪希雅的话说了下去。 “就算是因为迪娜泽黛的病情，也不应该把她关在家里。无论出门与否，「那个」的恶化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迪娜泽黛有些诧异，但是钟灵的话让她原本有些涌动的情绪平静了一些。 “钟灵说的没错。”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迪希雅点点头。 “迪希雅，你知道的。爸爸妈妈就算让我一直待在家里，我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好转。算我拜托你，这段时间就不要限制我在外的行动了。” “可是，迪娜泽黛小姐，要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迪娜泽黛看着迪希雅的眼神里隐隐透露出一丝哀求，这让她的语气也变得没有那么坚定了。 迪希雅已经在呼玛伊家当了一段时间的保镖，自然是将迪娜泽黛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她的话是正确的。 “不是有迪希雅小姐你在吗？” 钟灵看了看迪希雅，见迪娜泽黛表示出了赞同，而迪希雅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顺带反手指了指自己。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我。” 面对迪娜泽黛有些讶异的目光，钟灵面不改色将背后的发辫捞到身前，左手托着挂坠了神之眼的发尾，右手掌心则是显露出了部分具现化的岩元素力。 “我也是神之眼拥有者。”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不放心你的啊…迪希雅暗自腹诽。 她看了眼明显不知情的迪娜泽黛，在内心叹了口气。 如果迪娜泽黛小姐只是自己没注意到的话那还好，但如果对方是刻意隐瞒了这一点，保不齐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带着利用的想法接近她的。 大概也知道迪希雅在警惕什么，钟灵一边把头发慢慢放回去，一边说道：“迪娜泽黛，我可以和迪希雅小姐单独聊聊吗？” 迪娜泽黛看看钟灵，又看看迪希雅，最终把选择权交给了迪希雅本人。 对于这种状况，迪希雅本人的态度倒是简单明了。 ——她直接转身就走，到边上某个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去了。 “很快就好，你也可以稍作休息。” 钟灵安抚了迪娜泽黛一句，而后小跑着跟上了迪希雅，两人在不远处开始交谈，留下有些担忧又有点好奇的迪娜泽黛一个人。 “小妹妹，你想和我谈什么？” 钟灵刚一站稳身子，就听见迪希雅开口这么问她——虽然对方的口吻并没有多么的冒犯，但钟灵就是莫名有说出「以普遍理性而论，我的年龄要以你的十倍往上算」这种话的冲动。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种离奇的冲动。 反正她的年龄计数可以有很多种算法。 “我和迪娜泽黛小姐的确是单纯因为意外而认识的。” 说着，钟灵晃晃脑袋，怎么又把说话带敬语的习惯弄出来了？迪娜泽黛似乎不太喜欢这样。 “所以，迪希雅小姐不必担心我会对迪娜泽黛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是真心在和她交朋友。” 迪希雅没有说话，尽管直觉让她对钟灵多加警惕，可到目前为止，她眼中的钟灵都只是一个有点面瘫的真诚小孩。 雇佣兵的基本素养让她没办法立刻放下自己的戒心，这就导致迪希雅现在处于一个很进退两难的境地：持怀疑态度的话，显得有些过于咄咄逼人；持信任态度呢，她的警备心不允许自己就此放下防备；可要是持保留态度…… 她该怎么对钟灵说？ 好在，钟灵自幼跟在也称得上学识渊博的岩之神身旁长大，该有的善解人意是一点都没有少。 她用头发想都能猜出来迪希雅现在在纠结什么，于是将早在提出要单独交流时就想好的话术搬了出来： “你无法完全信任我倒也情有可原。不若我们就此事定下契约。” 钟灵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是任谁来听都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那份气定神闲。 “我是璃月人。迪希雅小姐应当知晓，璃月最讲究契约的公平与守信。” 这倒是…迪希雅心中的天平悄悄往钟灵的方向倾倒了一点。 她扫过钟灵身后那颗在微风吹拂下摇曳的岩元素神之眼，思考再三，决定答应这个提案。 “好，那我们就定一个契约。不过，这契约的条款该怎么设置？” 见迪希雅点头，钟灵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了一些，对于她的疑问，也是很好脾气地回答道：“凡事好商量，迪希雅小姐大可以先提出你的要求。” 迪希雅狐疑地看了一眼钟灵，她怎么觉得这人态度突然变好了很多呢？明明之前总给她一种很随意的感觉，现在说话没那么正式了，反而好像认真起来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考虑到迪娜泽黛还在一旁等着，正事她还是有在思考的。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你不可以利用迪娜泽黛小姐对你的友善，做出任何对她有不好影响的事情。” 老实说，于钟灵而言，这个要求提了和没提是一样的。但谁叫这是为了让迪希雅能够信任她而立的契约呢？ “既如此，我的要求便是，迪希雅小姐能够在之后的相处中，不要对我太过防备，尝试着与我做朋友。” 迪希雅错愕：“这样就行了？” 钟灵点头：“这样就行了。” 迪希雅本想问：你们璃月不是最讲究契约的公平性吗？但这个契约，双方提出的条件似乎并不是很对等。 可她转头一想，这本来也就是自己疑心重了一些，对方说不定真就确实没有这个想法呢！ 这么想着，迪希雅也就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 钟灵从善如流地开口：“既如此，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虽然这话说不说都行，但钟灵觉得，都离开璃月了，多少要给自己的生活弄出些仪式感。 迪希雅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人嘛，总是有各种独属于自己的小习惯，只是在契约成立的时候强调一句，那咋了？ 她看了看钟灵，率先迈开步子：“我们快回去吧，免得小姐等急了。” 果不其然，已经有些着急的迪娜泽黛一看见迪希雅和钟灵回来，就用矜持中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步伐迎了上来。 看着迪娜泽黛有些纠结的表情，迪希雅莞尔一笑：“放心吧小姐，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谈得还挺好的。” 而钟灵面对迪娜泽黛求证的眼神，也是没有任何搞怪的心思，很给面子地对迪希雅的话表示了肯定。 迪娜泽黛松了一口气。 钟灵看了看这四面露天的环境，忽然觉得就算路过的人很少，一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聊天、之后可能还会聊的小吉祥草王，好像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于是她果断开口：“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聊？” 对此，迪希雅给出了炽鬃之狮の肯定。 几分钟之后，普斯帕咖啡馆… 代理店长恩忒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带着迪娜泽黛和迪希雅进门的钟灵。 恩忒卡：家人们谁懂啊，原本以为只是个爱做手工的小姑娘，没想到已经能主动帮我拉客了！ 对此，坐下之后的迪希雅反而是三个人之中最不自在的。 “我说，钟灵小姐，这是…” 钟灵面色如常：“无妨，大概是近日我来的次数有些多，恩忒卡小姐担心我的牙齿状况。” 迪希雅沉默，她都这样说了，自己难不成还要追究下去吗？ 迪娜泽黛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收敛。 “这么多天以来，我都很少有看见迪希雅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迪希雅无奈，平时她就是个保镖，还能有什么理由对乖巧如迪娜泽黛小姐这样的保护对象露出那种表情？ “迪娜泽黛小姐，就别打趣我了。就算我能帮你遮掩，你的父母也不会放任你在外逗留到太晚的。有什么想聊的事情，最好还是早点说完。” 听到迪希雅的话，迪娜泽黛心头一跳，她终于想起来逃出家门除了散心之外的主要目的了！ “说得对。谢谢你，迪希雅。” 迪娜泽黛看向钟灵：“上次分别时，我和你约好了之后要多和你说一些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事情，不知道钟灵你愿不愿意听？” 笑话，朋友送上门的情报不要白不要。 “当然，我洗耳恭听。”钟灵满眼期待。 迪娜泽黛斟酌了一下用词，在真正开始讲述之前，她先问了另一件事：“钟灵…我可以喊你小灵吗？总觉得连名带姓地喊，有些不太方便。” “没问题。”早就习惯了被长辈们这么称呼的钟灵觉得这没什么好拒绝的。 迪娜泽黛松了一口气，她说：“小灵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的朋友想要求见小吉祥草王大人吗？” “我虽然没有办法可以帮你们做到这件事，但，我总觉得，我曾经是「见过」小吉祥草王大人的。”* 钟灵歪了歪脑袋，疑惑溢于表面。 “那是我小时候。”迪娜泽黛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恍惚，显然，那份回忆对她来说，包含了许多许多。 “我因为生病，一年到头几乎所有时间都躺在房间里。”* “虽然爸爸妈妈一直在努力给我治病，但我这副样子，不仅没办法交到朋友，就连在虚空里也接触不到什么知识。”* 迪娜泽黛语气含着失落，儿时的她，的确和累赘没有多大区别。 “小时候的我既没有梦想，也没有任何期待。”* “有一次我发病很严重，许多天都处于半昏迷半醒的状态。某一天夜里，我醒来了，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真的好害怕，可我动也动不了，就连哭也哭不出声音。”* “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那个声音对我说：「迪娜泽黛，不要害怕，也不要哭了。」”* 说到这里时，迪娜泽黛一改之前的心情低落，眼里仿佛都有光。 钟灵了然，恐怕这就是那位小吉祥草王通过某种方式与她连接上了。 迪娜泽黛将当时和未知的声音的对话娓娓道来，提到自己所害怕的事物、讨厌的事情和喜欢做的事全部被对方点明时，她耳根都微微发红。 那个时候，对方问：迪娜泽黛，你有什么愿望吗？ 彼时，尚为年幼的迪娜泽黛自知身体脆弱无比，即便真的有愿望，想要实现也不切实际。 所以她是这么回答的：愿望？我没有…因为我哪里都不能去，也什么都不能做。 那道声音很疑惑：咦，可你还是个孩子呀？孩子都有愿望的。告诉我你的愿望吧，说不定我可以实现它。 那，你能让我的病好起来吗？ 年幼的迪娜泽黛鼓起勇气，将内心的希望告知，却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未知的声音说：对不起，以我现在的力量，还做不到这件事… 于是，迪娜泽黛问：那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之后，我就听到那个声音说：「好，我来做你的朋友。」”* 哪怕提及的事情包含着一些不好的回忆，迪娜泽黛脸上也始终挂着微笑：“生病那几天，我虽然身体很难受，但那个声音经常出现鼓励我，还告诉了我许许多多有趣的事。”* “原来在我的窗户外面，是繁华的须弥城，在须弥城的外面，是茂密的雨林，而在雨林的外面，还有防沙壁、沙漠和整个提瓦特…”* “后来，我终于挺过了这次发病，但那个声音却消失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但她却说，这一定是因为我在做梦。”* “做梦？” 钟灵有些疑惑，这怎么和做梦扯上了关系？而且听迪娜泽黛的描述，她的母亲似乎是毫不怀疑地信任这个结论。 “是的，因为须弥人…大部分时候是不会做梦的。大家都说，只有小孩子才有可能做梦，成年的须弥人就不会再做梦了。” 迪娜泽黛缓缓摇头：“但是我知道，当时的我绝对不是在做梦，因为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提瓦特」。” “所以，你怀疑当时听见的声音是来自于小吉祥草王？” 钟灵不知何时摩挲起了下巴。 如果迪娜泽黛的猜想属实，那么草之神的权柄说不定就与梦境有关。 第36章 少女茶会(下) “所以，你怀疑当时听见的声音来自于小吉祥草王？” 面对钟灵的问题，迪娜泽黛斩钉截铁地点头，一向温柔平和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显得意外的坚强。 “对，一定是这样！” 察觉到自己的激动，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声音，我绝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好奇，也不会学习认字，读各种各样的书。”* “是那个声音让我接触到了「智慧」，她一定就是草神大人。”* 考虑到目前已经掌握在手头的线索简直是少得可怜，钟灵选择直接相信迪娜泽黛的推测。 有一句话不就是正好那么说的吗？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结果，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万一迪娜泽黛真的就猜对了呢？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可能有关的线索，死马当活马医又有何不可。 不过，除了这个之外，钟灵还有一个关注点：“听起来，这位草神同样非常关爱祂的子民。”哪怕祂五百年不曾出现在外界。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 迪娜泽黛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钟灵联想到了如今须弥人对他们的草之神的态度。 一想到双方对待彼此的态度的不对等，钟灵将忍不住皱起眉头：“实在是不像话。” 要是璃月人敢这么对待钟离，怕不是从沉玉谷到璃月港的土地乃至于住在那里的人们，全部都要被钟灵好好修理一番。 也就是小吉祥草王没有像钟灵一样的忠实粉丝，不然教令院的学者们恐怕是出门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咳咳…”眼看气氛诡异地要朝着严肃与义愤填膺的方向发展，迪希雅连忙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这位炽鬃之狮的表情有些无奈：“我说两位，何必在咖啡馆聊这么严肃的话题呢？说出来不合气氛就算了，还影响心情。” 钟灵和迪娜泽黛都若有所思。 她们低头思考了一会，忽然抬头对视一眼，像是传递了什么暗号一样，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迪希雅。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被盯着浑身不自在的迪希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道理啊，明明每天都有好好护肤的，应该不会长痘才对？ 迪娜泽黛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信仰的是小吉祥草王大人，而钟灵…” 接收到来自朋友的眼神，钟灵秒懂接过话头：“我信仰岩王帝君。” “所以…我们就有些好奇，迪希雅有没有什么信仰的神明、之类的呢？” 迪娜泽黛：期待的小眼神。 钟灵：好奇宝宝式歪头。 “？” 迪希雅大脑宕机。 嘛玩意儿啊，我就一保镖，你俩聊天就算了，聊着聊着祸水东引到我身上来了？ 迪希雅狠狠闭目，好不容易缓过那个劲头来，又面对这两人「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看着你」的无声表现，只能无助地摇头。 “我虽然勉强算得上是「沙漠那边」的人，但无论是沙漠的镀金旅团信奉的赤王，还是雨林这头信仰的草神，都与我无关。” 此刻，迪希雅在钟灵和迪娜泽黛眼中散发着出人意料的女强人光环。 她说：“非要说的话，我信仰的是自己手中的力量，和使用这股力量的初衷吧。” 看着迪娜泽黛和钟灵还没有收回目光，迪希雅心头一咯噔，匆忙补充道：“至于更多的，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 闻言，两人遗憾地收回目光。 迪娜泽黛尝了一口枣椰蜜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钟灵：“说起来，我只从很少的一部分书里听说过璃月的事情，要不然，小灵给我讲讲吧？” 莫名被cue的钟灵一脸懵圈地抬头，她的腮帮此刻正因为塞了几块枣椰蜜糖进去而鼓起，看起来倒像是只呆愣的松鼠。 反应过来迪娜泽黛说了什么之后，钟灵点点头又拍拍胸脯，示意一切包在她身上。 然后她就…… 拿出了一张白纸。 暂时还没有把枣椰蜜糖从口腔中转移的钟灵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支笔，地铁开始在白纸上勾勾画画。 几分钟之后，一张简易版璃月地图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地图？” “嗯。”钟灵点头，提笔在纸张右上角的空白处写下「璃月」二字，然后将崭新出炉的地图放到了桌子中间。 她先是指向了海面上孤零零一片的孤云阁：“这里是孤云阁，相传，这里的地势是当年魔神战争时，岩神投下的岩枪所化。” “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海上的地貌？” 迪娜泽黛大为震撼，这位岩之神的实力听起来就不容小觑，举手投足之间就改变了地势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厉害！ 如果钟灵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激动地翘起来疯狂摇摆了。 可惜她没有。 即便是如此，钟灵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大概三个像素点的弧度。 她接着指向璃月港的位置，并将周围一片区域都划进圈内：“云来海，璃月港所在的位置。” 钟灵用手指点了点璃月港几个不同的位置：“这三处，分别是码头、吃虎岩，以及绯云坡。” “吃虎岩民俗之气更重，而绯云坡则是富丽堂皇。” 说着，她又伸手指向离绯云坡很近的一个位置：“这是不卜庐。先前我所说的，医术很好的白术先生，便是不卜庐的老板。” 然后，钟灵指向了玉京台：“玉京台。凡璃月大事，相关仪式均在玉京台举行。最典型的…七星请仙典仪。” 这还是钟灵向别人介绍璃月时难得遇见的迟疑。 没别的，单纯就是想起当时她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的、钟离手搓的那具仙祖法蜕砸下来时发出的声音，觉得心尖尖儿在颤抖。 不过几乎是一瞬间，钟灵就调整好了自身的状态：“每年的请仙典仪上，岩王帝君都会在众人面前现身，传达一条条璃月未来一年发展走向的指令或方针。”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自家老父亲都光明正大退休了，总不可能盼了那么久的休息，还没捂热乎就退休返聘，然后在璃月人面前表演一个诈尸吧？ 想起来自璃月的、和那位岩神有关的消息，迪娜泽黛安抚似的拍了拍钟灵的手背。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说起来，我之前看到过一篇分析璃月某个地区历史的论文，里面的说辞…” “怎么？” 对此，钟灵不动如山，甚至有闲心端了一杯自己泡的茶细细品味。 不就是小黑子在抹黑帝君嘛，这种事她见多了。让她看看，这回又是用了些什么低劣的把戏来玷污岩王帝君的形象。 不知道为什么，迪希雅总觉得钟灵脸上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连迪娜泽黛，在想要说出那篇论文有关的内容时，心头都萦绕着一股不安。 不过，既然话题是自己引起来的，那她硬着头皮也得把事情说清楚！ “发表那篇论文的学者在里面提到，他曾遇到过一个祖上接受了盐之魔神庇佑的璃月公务人员。对方声称…” 听到「盐之魔神」的那一刻，钟灵的气定神闲就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好像猜到接下来迪娜泽黛要说的内容是什么了。 “盐之魔神的陨落，是因为…岩神摩拉克斯，害怕对方强大的权柄，所以对盐之魔神赫乌莉亚进行了刺杀…” “咔…！” 在迪娜泽黛小心翼翼又震惊的眼神中，钟灵手里捧着的那块做工精良的瓷茶杯就这么冒出了一道道裂缝。 随着钟灵“嘭”得一声将茶杯不紧不慢放在桌上，被无数裂痕占满的茶杯终究是遭不住这种痛苦，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便碎成了齑粉，连里面的茶水都不知所踪。 “这样啊…” 钟灵语气淡淡的，似乎没有掺杂什么主观的情感在内。 这就苦了一旁的迪希雅，独自一人在钟灵爆发出的、刻意避开了迪娜泽黛的杀气中头皮发麻。 就在迪希雅以为钟灵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时候，空气中的杀气忽地凝滞，然后如轻烟般消散了。 “那篇论文，是什么时候发布的？” 钟灵倏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察觉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危险事情的迪娜泽黛思考了一会：“大概一年前？” 呵呵…钟灵在心里冷笑一声。 祖上是盐之魔神曾庇护过的子民，现今在璃月官方机构中工作，她用头发丝想都能猜到这说的是谁。 宛烟，那个对素未谋面且死去多年的盐之魔神莫名有着极其狂热的信仰，在遗迹中甚至违背契约的疯女人。 一年前的话，倒是还没有和钟离一起前往过地中之盐的遗迹里。 话虽如此，宛烟敢对着外国的学者抹黑自己国家神明的形象，不管那之后她在银原厅混的怎么样，反正等钟灵回去，至少也是要让她丢了工作的。 “所以，这果然是假的吧。” 见钟灵的表现，迪娜泽黛思考着，忽然这么说道。 钟灵无声地盯着迪娜泽黛看了一会，直到迪希雅都忍不住心里发怵开始紧张了，她才默默移开视线。 “自然是假的。” 那个写论文的学者也是没脑子，这种明显没有可信度的胡话，居然也敢当做素材写进论文里。 这种人，怎么没有被教令院开除？！ 由于这篇不知名的论文的成功发布，钟灵现在对教令院的印象可以说跌到了谷底。 琢磨清楚了状况的迪希雅摸着下巴，不禁也有些好奇其中的内幕：“所以，盐之魔神死亡的真相是什么？” 钟灵想了想，选择用比较委婉的语言说出实情：“盐之魔神的权能不在于战斗，祂没有保护子民的能力，因此倍受煎熬。最后是从祂庇佑的子民手中获得了解脱。” 所以钟灵才觉得有些人的无脑推真的很离谱。 一位素未谋面，只剩下少许文献记载的神，在某些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自身所生活居住的国家真实存在的、提供庇佑的神明的地位。 这就是人类物种多样性吗。 钟灵面无表情地想。 倒是迪娜泽黛，听了钟灵的回答以后，觉得那位盐之魔神挺可怜的。 祂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同盟，即便用尽力量去挣扎也无法保全治下的百姓，因无力而感到绝望之际，甚至被自己的子民背刺。 …要不是因为在钟灵口中，对方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迪娜泽黛说不定还要怀疑这位盐之魔神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之后，反而有祂的信徒在扭曲真正的历史事实？ 不过，这个话题确实有些太沉重了。 抛开盐之魔神的糟心事不提，迪娜泽黛其实更关注另一个问题：“小灵为什么会信仰那位岩之神呢？” 钟灵对璃月历史的了解程度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即便迪娜泽黛知道璃月人均那位岩王帝君的粉丝，也不得不好奇他们内心的信仰从何而来。 自己是因为小吉祥草王大人曾经投下了注视，在对方的鼓励下获得了「新生」。 那么钟灵呢？ 又是什么让她对这位神明有着如此深厚的信仰，并且促使她了解了这么多相关的事件？ 以往，从未有人向钟灵提过这个问题。倒不如说，就璃月人均帝君厨的状况，也根本不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故而，乍一听见迪娜泽黛的话之后，钟灵的语言系统变得空白了一瞬。 我为什么信仰钟离…？ 其实，在那一秒有无数念头闪过了钟灵的脑海，但是那些可以作为答案的念头全部都被她否决了。 「因为帝君一直守护着璃月」？ 仅仅是因为这样，就能够达到如此地步的信仰吗？ 这个可以是人们对神明有好感、产生信任的原因，但绝不会是一个人信仰一位神明的理由。 「因为祂是我的父亲」？ 且不提钟离如今退休下岗作为普通人生活在璃月港的状态，单看钟灵自己，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会影响到老父亲正常生活的事情，她向来是不做的。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只是因为这份亲缘关系，那么同样有带她长大的仙人们，诸如歌尘浪市真君、留云借风真君等等，岂不都要收到她的一份信仰？ 钟灵鲜少地陷入了茫然之中。 她确实想不出可以合理地对外解释自己为何信仰岩之神的理由。 但是，这并不是让朋友干等的借口。 于是，她说道：“迪娜泽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答案。” 第37章 死域，但天动万象 自打上次和迪娜泽黛见面，钟灵就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但由于脑子里像少了块拼图一样，始终没有得出结果。 为此，她连着避开迪娜泽黛好几天，终于是想起来化城郭还有个孤寡的旅行者正在进行疗养。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好了。 钟灵大致计算了一下旅行者在化城郭疗养的时日，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已经在那里待了将近二十天！ 讨伐了漩涡魔神奥赛尔、接下了雷电将军无想一刀的蒙德的荣誉骑士，怎么感觉身体意外的虚呢？ 一手抵着下颌，钟灵一边摆出思考的样子走在路上，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提纳里的屋子前，然后和空空如也的房子进行了一个深情静默的对视。 所以，旅行者人呢？ 正当她茫然之际，一位路过的巡林员看见钟灵之后停下了脚步。 “嗯…你是，那位暂居在化城郭的旅行者的朋友钟灵吗？” 钟灵转身看过去，出声的那位女性巡林员很是眼熟，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思考了三秒钟，钟灵脑袋上忽然冒出一个大大的、亮起的灯泡。 ——是旅行者被带回化城郭那天，和提纳里在屋外聊过天的那位！ 至于名字…她没问过。 面对对方的询问，钟灵点了点头：“是的，是我。请问，旅行者现在在哪里？” 总不能因为自己把他抛下，一个人在须弥城待的时间太长，旅行者带着派蒙偷跑了吧？他和钟离可是立过契约的。 巡林员娜丝琳想了想：“旅行者的话，应该是在不久之前和提纳里先生一起出发去清除「死域」了。” “「死域」？”钟灵有点疑惑，这是个她之前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娜丝琳点头：“「死域」是我们用来称呼须弥的雨林中，部分区域产生异变之后地带的说法。” “「死域」不仅会使植物枯萎，还会让处于其中的生物逐渐死亡。只有像提纳里先生那种，可以驾驭元素力的神之眼拥有者才能够暂时抵御死域的侵蚀。” “…所以，能够使用元素力的旅行者是去帮忙的？”钟灵心情有点复杂。 她这边才对自己抛下朋友在城里逍遥的行为产生了一点愧疚，那边旅行者已经放飞自我，又一次回到了先前那十分热心的万能砖状态？ “没错。”娜丝琳语气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那位旅行者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两天，他每天和提纳里先生一起外出，分头处理死域，效率比我们之前要快上不少！原本最近窜出来了不少的死域，现在已经和之前的数量差不多了。” 对此，钟灵见怪不怪。 虽然旅行者走了三个国家还没能找到自己妹妹，但是三个国家的人都没办法否认他的超绝行动力。 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为了帮助他人而存在的。 “请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向不知道名字的巡林员道谢之后，钟灵朝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离开。 近日鲜少离开须弥城的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须弥城和雨林在本质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起来，须弥城是怎么建在树上，还不塌下来的？ 钟灵正怀疑着须弥的树长得到底有多么结实，忽地想起早早便重建好、又重新浮在璃月港上空的群玉阁。 ……好像，只是建在树上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到吗…” 随手撩开挡路的植物的身体，仍然没有找到旅行者的钟灵喃喃自语着往前走。 说来也奇怪，明明视线范围内的雨林都很正常，但钟灵在迈步想要往前时就是会下意识停下脚步，就好像潜意识在告诉她不要接着往前走了一样。 “？”不明所以的钟灵开启了玉璋护盾。 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感，钟灵再次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明白那份警惕从何而来。 不远处的同样是雨林的范围，却和如今脚下所处的生机盎然不同，那是一片枯黄死寂的地区。 即便是隔着一点距离，钟灵都能明显看出天空的灰蒙暗淡，空气中仿佛飘散着细小的灰烬，那一小部分雨林的生命力好似被什么存在剥夺了。 隐约间，钟灵看见死域中央生长着某种形状怪异的东西，并且分别与死域的数个角落用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红线连接在了一起。 她琢磨了一下：要不要过去呢？ 从那位巡林员的话中，不难猜到死域可能有吸收生物的生命力的能力。 尽管玉璋护盾可以抵挡来自外界的攻击，自己也有神之眼，但是总归是抵御不了生命力的流逝。 贸然进入死域，虽然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但…还是不够保险。 深思熟虑之后，钟灵选择凑到死域的边缘找个位置坐下。 既然那位巡林员指了这个方向，提纳里先生和旅行者就必然会经过这里。如今死域尚未被清除，大概是因为他们走的是别的路线，还没到这里吧？ 原本钟灵是想着，自己就在死域外边摸摸鱼，划划水，等旅行者和提纳里来了再汇合就好。可惜，好景不长，死域内的一只有翼草本真蕈发现了她的存在。 一声凄厉的尖叫在空旷的区域里响起，钟灵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她转头，陷入茫然。 不是说，死域里的生物会逐渐流失掉生命力吗？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看起来就要更加凶猛的蕈兽啊？！ “啪！” 一片软趴趴的东西猛地拍在了钟灵周身的玉璋护盾上，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先前发出叫声的那只有翼草本真蕈一巴掌呼在了玉璋护盾上，然后没能打破。 看得出来对方其实是想给钟灵来个大嘴巴子，可惜没能打破玉璋护盾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一片羽翼兼爪子。 “……” 钟灵看着那只有翼草本真蕈后退两步之后，右手无力下垂、只能用左手扑腾扑腾地飞的样子，有些无语。 她好好坐在这，为啥要来打架呢？ 不过，不仅是那只有翼草本真蕈，什么浮游雷蕈兽啊、旋转火蕈兽啊的，也都在此刻聚了过来。 钟灵：令人头秃。 因为不明理由而化身和平主义者，不是很想打架的钟灵只能叹着气召唤出一根直直立于地面的岩脊，然后纵身一跃，在岩脊顶端居高临下，远离蕈兽的纷扰。 看着蕈兽们没办法飞到自己的高度进行攻击，而岩脊又时不时共鸣大地，将围着的蕈兽震飞，钟灵再次叹了口气。 旅行者，提纳里先生，你们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阿嚏！” “阿嚏！” 此刻，正准备返回化城郭的空和提纳里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提纳里的耳朵不自觉抖了抖，将他内心的疑惑透露了一些：“难道是这两天进入死域太过频繁了？” “感觉不像。”空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感觉还挺好的，所以刚刚的喷嚏应该和死域没什么关系。 他想到以前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话，像是说笑话一样对提纳里说道：“一想、二骂、三念叨，说不定是有人在想我们。” “关于这个，我们还是之后再说吧。” 落后他一步的提纳里脚步顿住，他顺手摸过路边的祥草杨枝，从里面捞出三个草种子，而后将自己的「猎人之径」拿了出来。 搭弓，拉弦，瞄准，一气呵成。 富含草元素的箭矢擦着空脸侧的发丝飞出，落在了远处的红点上，迸发出了数道草元素的细小箭矢。 提纳里刚刚捞出来的三颗草种子的其中之一也在箭矢命中时迅速冲向了那个红点，不知道是红绿中和还是什么古怪的原理，总之，在被草种子命中之后，红点就消失了。 派蒙惊疑地看着远方：“那是…死域？” “看草种子的反应，应该没错。”提纳里点点头，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可是，我们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不是还没有的吗？怎么现在就…”派蒙的卡姿兰大眼睛里是浓浓的不解。 “无论如何，先把死域解决了。”说着，空拔出无锋剑，率先冲了过去。 而另一头，待在死域边缘、正被一群蕈兽围着，甚至没办法下岩脊的钟灵在苦苦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空间骤然被撕裂，璀璨的荒星自昙花一现的裂隙另一头的未知之处落下，将黯淡无光的地面都映照成了金色。 于是，当空赶到死域时，看见的只有团团围着岩脊的一群被石化的蕈兽，以及站在岩脊上叉腰看着他的钟灵。 “总算来了。” 第38章 倒打一耙 看着面前钟灵居高临下的模样，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变成石像的死域中的蕈兽，空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问：假如你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你正帮助新认识的朋友解决居住地区的问题。回程途中，你们被这一问题阻拦，兴致冲冲拿着武器正要冲上去解决问题，却发现失踪多日的另一个伙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你包办了几乎全过程，你的心理活动是什么？ 答·旅行者空版：我不道啊？大脑一片空白，哪有什么心理活动… 是的没错，空现在就处于现在这么一个茫然的状态。 不是，咋回事呢？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钟灵在这个地方，还正好帮他把所有魔物都处理了？ 钟灵的眼神扫过已经在逐渐解除石化的蕈兽，眉头微皱：“发什么愣，等着一会挨打吗？” “噢噢…”空这么傻愣愣应了一句，刚提起无锋剑，三道绿光飞过，分别落在了三个不同的角落，打散了那几处的死域枝节。 提纳里先生真靠谱。 见此，钟灵在内心感慨了一下，顺手在危急关头给空套上了一个玉璋护盾。 “啪！” 不知何时，周围除了那些被钟灵石化的蕈兽，还出现了更多两眼冒着凶光的蕈兽。 钟灵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些死域枝节被打散后，凭空出现的！嗯，出现时还带着诡异的红色光芒，跟边上那个长得奇丑无比的瘤状物散发出的气息也很像。 猝不及防被有翼水本真蕈隔空扇了一巴掌的空怒从心中来，他现在光是看见那只蕈兽冒着红光的样子就来气！ 于是，钟灵就目睹了旅行者提起无锋剑就对着一群蕈兽胡乱劈砍，俨然一副已经杀红眼的模样。 直到几只蕈兽被他削成了空气中四散的荧光，而提纳里不知何时也赶来摧毁了死域瘤，让剩下的蕈兽都一起跟着消失，他才愤愤停手。 这群蕈兽，知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宝贵？！收剑时，空还臭着一张脸。 “旅行者，怎么了？难得见到你那么失态的样子。”说这话时，提纳里眼神里带着些探究，但更多的是好奇。 空挠了挠头：“那个啊…没什么。”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脸差点被蕈兽偷袭，忽然产生了「万一毁容了荧会不会认不出自己」想法，而后理智消失了吧…… 这么想着，空给钟灵递了个蕴含着自己内心的感激不尽的眼神。 提纳里看向钟灵，只见她也摊了摊手，张口无声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空终于有机会向钟灵问出了自己最初的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钟灵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不自然，然而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只剩下面瘫般的冷淡。 “这句话理应是我的台词。为何你不在化城郭，也不曾前往须弥城，而是在雨林里清理死域？” 空：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心梗。 空想不明白，钟离那么朴实无华的一个神，怎么就有钟灵这么擅长话术的女儿呢？ 别看钟灵平时面无表情又一副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她一开口争辩什么，那可是完全不顾忌良心——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睁眼说瞎话没人比她更擅长！ 当然，和岩之神有关的一切话题除外。这个喷不了，钟灵是真的在说实话。 好在，虽然空因为想起自家妹妹荧而没办法对着面前这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女生直接爆发，但他还有一个神之嘴。 派蒙跟在提纳里身边飞了过来，重重的鼻音表现出了她内心的不满：“哼！还不是因为钟灵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们担心离开化城郭之后找不到你，这才一直留着。” “这么多天一直住提纳里的屋子，我们肯定是要想办法帮忙以示感谢的啊！正好这家伙休息了这么多天，出来一起清除死域，就当是活动筋骨了。” 派蒙说话时摇头又摆手，那煞有其事的模样，还怪像是神棍的。 “担心找不到我？” 钟灵的反问有些语义不明，至少空不是很想回答，可无奈神之嘴并不是和他一心同体的，没办法察觉到空的心思。 只见派蒙不住点头：“对呀对呀，我们可是为了你多留了好几天呢！” 闻言，钟灵默默转头看向了空。 “？”空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不明现状的派蒙。 “…？”作为旁观者的提纳里也有些看不明白事件的发展了。 钟灵盯着空，看他是真的一脸茫然，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样子，原本面上平静的眼神也逐渐化作无语的半月眼。 她低头拿出了一张明显是用心保存过的信纸，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给其余三人看。 “钟离说，出发前他有告诉过你，如何召唤晶蝶联系我。” 这还是她前两天和钟离写信时，无意间提到自己可能会因为分开太久而找不到旅行者二人，才得到的钟离的回复。 “……——什么？！” 派蒙惊讶地喊出声，她挠了挠头，对上钟灵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像路过的狗，刚站起来就被莫名其妙踹了两脚。 总之，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的派蒙十分气愤地怒目瞪视着空：“你怎么之前一直都不说啊？” 至于处于风暴中心的空，则是在听见钟灵所说的话，又看见那信纸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字迹之后，大脑空白地发出了带有某些意义的语调： “………………啊。” 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钟离好像是这么说的： ‘我将召唤晶蝶传信的方式告知于你，日后你同小灵踏上旅途，如果有意外分散的情况，可借此法和她取得联络。’ 瞧见钟灵已经把信纸小心翼翼收起来，而派蒙仍然怀着满腔怒火瞪着自己，空只觉得两眼一黑。 完了，被反将一军！ 作为局外人的提纳里，此刻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几人之间的互动。 嗯…召唤晶蝶进行传讯联络的方法，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璃月的特色吗？不过，之前倒没看出来，钟灵除了比较好学之外，口才居然也如此出色。 提纳里曾因为三人刚到化城郭时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于是被钟灵拉住问了不少问题。 那时的他对钟灵比较深刻的印象就是对方的好学。今天看见这样少见的场面，正巧让提纳里心中的钟灵的形象再次刷新了。 成功倒打一耙的钟灵将内心蠢蠢欲动要爆发出来的喜悦压住，看了看因为摧毁死域瘤而恢复生机的雨林，当机立断： “总之，先回化城郭吧？” 不管怎么想，这种露天又空旷的公共场所都不是什么适合沟通的好地方。 而在转身离开之前，钟灵眼尖地瞥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似乎有个长得酷似萝卜的小豆丁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第39章 水镜?倒影? “所以，你这些天一直没回来，是在须弥城替我们打探消息？” 面对派蒙的提问，钟灵眼神闪烁两下，良心终究是没有让她继续堕落下去，而是保持了诚信的美德： “姑且算是。近日我遇到些私人问题，一时不察，忘了你二人还未前往须弥城。抱歉，是我的疏忽。” 空、钟灵和派蒙又一次坐在了提纳里的屋子里，为了给他们留出充足的私人空间，就连柯莱都被勒令暂时不要靠近。 作为鲜少收到钟灵这样好的脸色和温和的语气的倒霉蛋，尽管钟灵如此表现并非是因为她，派蒙也有些受宠若惊。 派蒙堪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这下是彻底想不起来事件的源头是钟灵忘了回来定时报信，如今被哄的心花怒放，傻了吧唧地挠头： “原来是这样…” 空在一旁忍不住以手掩面，太容易糊弄了，这是真的没眼看啊！！ 他看着脑子还没转过弯，明显是已经不能正常运作的嘴替派蒙，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开口询问：“有什么进展吗？” “姑且算是…有。”钟灵想起迪娜泽黛。 之后，钟灵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自己在须弥城通过虚空终端和迪娜泽黛了解到的关于小吉祥草王的信息一一告知，在讲述的过程中，顺便解答了一些空和派蒙因为知识范围空缺而产生的疑惑。 “…总之，现在的须弥城，恐怕没办法再打探出更多的情报了。” 将一切娓娓道来之后，钟灵眼神有些复杂。目前她们唯一可以期待的情报来源是… 迪娜泽黛。 但是自己又因为那个问题暂时没办法去和她见面…钟灵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发。 要不然，暂时交给旅行者？ 钟灵迟疑着看向空，对方回以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犹豫再三，钟灵还是觉得，旅行者寻找血亲的旅途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于是她叹了口气。 “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我不便与迪娜泽黛见面。稍后我写一封信，明日你们去须弥城寻找她的时候，劳烦替我将信交给她。” 似乎是担心自己有些突兀的请求引发不必要的疑惑，钟灵顿了顿，接着说道：“关于小吉祥草王的情报，迪娜泽黛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 “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既然钟灵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那也只好这么办了？”派蒙挠了挠脸颊。 她自认为和钟灵关系有点缓和，于是稍微踏过了心里的害怕，进行了一个略显亲昵的关心：“反正，之后钟灵是要一个人去单独行动对吧？雨林里面有死域，也没有那么安全，你要小心点呀。” 空也跟着点头，他不知何时恢复了自己原本少言寡语的作风，此刻看向钟灵叮嘱道：“保持联系。” “……谢谢，我知道了。” 钟灵敛下眸子，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信纸直接就开始奋笔疾书。她三两下写出一封交给迪娜泽黛的信，将其装进信封里递给了空。 “拜托你们了。” 说完，钟灵就脚底抹油似的迅速溜出了屋子，仿佛身后有什么深渊大口正在追逐自己，晚一步就会被吃掉。 她一路飞速冲到了化城郭外的七天神像处，远离其他人的视线后，看起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哪怕没做什么愧对他们的事情，钟灵还是觉得自己躲了迪娜泽黛这么多天的行为不太厚道。 给旅行者写了那封交给迪娜泽黛的信，已经是钟灵顶着隐隐作痛的良心能做到的最后的事情了。 她惆怅地坐下，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属于草之神的七天神像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 少女望着那高悬着不知何人正在闪耀的命星的天空，在忧心忡忡的心情中眼皮逐渐打起架，最后沉沉入睡。 …… 钟灵再次睁眼时，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 原因无他——她记忆的最后，自己失去意识前，应当是留在了草之神的七天神像旁，可此刻她面前却并不是须弥的雨林，而是一面和水一般无二的、接天连地的镜子。 说它如水一般，是因为明显能看出它表面时不时出现的，只有水面才会出现的一圈圈涟漪。 说它是镜子，则是因为除却偶尔荡出的涟漪，其上还将钟灵的身影相当清晰地倒映了出来。 “这是…” 钟灵眨眨眼，她眼底带着些茫然，即便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对眼下的状况也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先前的推测，草之神的权柄也许与梦境有关，但是对方并没有露面，所以也无法确定目前自己遭遇的事情与祂有关。 不过，既然在须弥境内，还是和梦境有关，那进入梦境之前就在七天神像旁边的自己、应该，不会有事吧？ 钟灵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心怀忐忑抬手抚上了那面水镜。 比之先前要更为剧烈波动的涟漪以钟灵手掌所处的位置向周围扩散，水镜上的钟灵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最后转化为了其它的画面。 水镜上出现了当初送仙典仪上，钟灵因着情绪上头，与钟离闹矛盾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并没有因为这点冲突而陷入自我矛盾，尽管确实是有要离家一段时间的想法，却也没说要完全和家长断绝联系。 和那在疑似平行时空中的经历不同，钟灵的确前往了渌华池，也认识了旅行画家梵米尔，但她离开渌华池时，可是将那几天所创作的画作一起寄给了钟离报平安的。 之后钟灵也确实在归离原逛了一圈。 她发现那些与尘之魔神归终有关的信息之后，第一时间写了信，并且召唤出任劳任怨的岩晶蝶将信带给了身处璃月港的钟离。 在回信中，钟离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自己与归终的旧时情谊，并在得知钟灵准备在璃月四处游玩后，提及了轻策庄的纯水精灵洛蒂娅与南天门的伏龙树。对于前者，钟离是建议钟灵路过时可以前去拜访一下前辈，而提及后者，则是为了提醒她注意安全。 ——毕竟自己的老友磨损之后脾气到底有多差，钟离是再清楚不过。 于是钟灵离开归离原后一路向北，先是冲到了望舒客栈，对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万万不能把夜泊石的事情告诉钟离。 结果那之后没过几天，她才在瑶光滩和明蕴镇周围探索了一小会的功夫，就接到钟离的消息，说是很快要去一趟地中之盐。 于是钟灵毅然决然加入了探索行列，也因此见识到了璃月最稀奇少有的一类人——岩王帝君的黑子，也就是那位名叫宛烟的公职人员。 再次看到那时候的场景，钟灵还是觉得眼前发黑。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才能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没有对宛烟套麻袋动手揍一顿的？ 经历了地中之盐这么一遭，没多久便是海灯节了。彼时已经逛完轻策庄，差点就要跨越水路另辟蹊径跑去沉玉谷的钟灵风风火火就赶回了璃月港和大家一起过节。 考虑到绝云间那边她混得相当熟，钟灵直接将那一带整个从自己的旅行计划中给剔除掉了。 过完海灯节，她从璃月港西南部的道路离开，途经天衡山、灵矩关，还在遁玉陵停了一段时间，顺手找到了几个明显记载了某位龙王存在的小物件。 由于已经知道了一些和若陀龙王有关的事情，钟灵查看完内容之后就将它们全部都恢复原样，除了遗迹中各种宝箱里的财宝之外什么都没拿走。 ——这也导致之后满璃月锄大地的旅行者愣是开了一堆空宝箱，除了文字线索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得到。 至于钟灵，她离开遁玉陵之后直接一路向着西北方向，擦着天遒谷的边到达了南天门，发现了那棵伏龙树。 那个时候若陀龙王还没发力，树的背面也没有如今那般肉眼可见的巨大通道，但是钟灵还是在靠近的时候不知触动了什么，直接被传送到了封印之地。 当时的她一头雾水，现在看到水镜里的画面之后，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直接穿过那道封印了。 水镜中，身高上仍然比旅行者他们要矮一个头的钟灵正凑在一块石碑前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她周身的空间随之诡异地扭曲了一瞬。 一道有些虚幻的身影在空间不自然的扭曲结束后悄然出现，「她」披着显然是来自雪国的斗篷，静静站在伏龙树下。 水镜外的钟灵看着对方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庞，几乎是下意识瞳孔骤缩，同时，她的大脑深处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就此挣脱束缚、再次出现。 「钟灵」低着头，她双眸紧闭，面色淡然，明明身穿厚重的大氅，看着却像是一缕虚幻的青烟，随时都会消失。 「她」略微歪头，面庞朝着石碑的方向转动，让人不由自主认为，「她」发现了另一时空中正处在那里的另一人。 不过这念头就像错觉一样昙花一现，因为「钟灵」很快又转头‘看’向了伏龙树。 「她」眼睑微动，缓慢地露出了那对染着暗色的金眸，什么也没做，仅仅是默不作声看着伏龙树的根系所在。 而当钟灵阅读完石碑上的内容时，空间再一次发生了诡异的变幻，「她」的身影消失了。 水镜外，钟灵看得明明白白，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同位体消失之后，表面上空间虽然恢复了正常，但仍然存在着不少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想来自己当时就是误触了还未闭合的空间节点，这才误打误撞进入了封印之中。 不过…… 钟灵陷入沉思，看见那双暗金色眼瞳的刹那，她数年前忘却的那场梦重新化作记忆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水镜仍然在播放着画面，其中的钟灵正一步步走向层岩巨渊。 她绕过了镇守的千岩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从安全技术员瑾武那里偷师学到了流明石触媒的加工方法，一个人悄悄下了层岩巨渊进行探索。 根据旅行者的说法，层岩巨渊向下的通路不少都是封闭的，需要各种机关啊解谜啊之类的才能打开。而当他到达层岩巨渊时，那些机关全都原封不动地关闭着。 交换情报时钟灵就对这一点感到疑惑，因为她从未遇到过任何阻碍就那么一路顺风顺水到达了层岩巨渊的最底层。 而现在，水镜将一切的谜底解开了。 熟悉的空间波动笼罩了整个层岩巨渊，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的部分，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她看见了在玉衡星刻晴陪同之下来到层岩巨渊的「自己」，身边除了几位千岩军，只剩下一位穿着愚人众服饰的女性。 那位玉衡星的表情不是很好，是在交涉的过程中受挫了吗？ 钟灵没办法听见空间交错时的声音，她只能通过一群人的肢体语言来判断事情的发展。 「她」与玉衡星交谈了几句，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跟在身旁的愚人众女性竟是和千岩军一同离开，看走向，大概是前往了千岩军的驻扎地。 玉衡星刻晴面色复杂，她说了很长的一串话，唯有最后一句，钟灵因着自己见的很多，也能够轻易判断出来说了什么。 水镜中，身为璃月七星之一的刻晴对着身为愚人众的「钟灵」说： “注意安全。” 之后，玉衡星离开，「钟灵」则是调动起了一股相当可观的岩元素力，直接将层岩巨渊砸出了可供一人通过的窟窿。 对于那道窟窿，钟灵可以说是再眼熟不过了。 因为她就是通过那里进入层岩巨渊的。 之后的画面和她的轨迹几乎全部对上，路过的机关全部被平行世界的「自己」先一步解决，就连通往最深处的道路也是「她」走在前方开辟出来的。 直到最后，两人同时停在渊底，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笼罩，跌入了脚下石块莫名坍塌后形成的甬道中。 “难不成…？！” 钟灵看着水镜上的画面，瞳孔地震。 跌入更深处时，她本人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但另一位「她」仍然是清醒的状态。 即便是双眸紧闭，「她」也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还在下落的、已经陷入昏迷的钟灵。 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昏迷中的钟灵化作龙形盘上了「她」的手腕，时不时闪着金色的光芒。 之后，水镜上的画面陷入了黑暗。 钟灵以为，这就是最后了。 可黑暗的画面中，从天而降的一只只晶蝶带着信纸飞来，让她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信纸上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岩晶蝶在接触到「钟灵」的一瞬间化作纯粹的元素力消散，但信纸却变成了流光遁入「她」手腕上的金光里…… 发觉那是来自钟离的信件，钟灵微愣，水镜也在此时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画面，重新显露出了作为镜子的那一面。 和之前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水镜中钟灵的身影不是她此刻的模样，而是显现着应当属于平行世界的「钟灵」的相貌。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钟灵眼神微暗，先前水镜中的画面不似作假，所以，自己只怕是真的得到了不少来自另一位「自己」的帮助。 可是，为什么？ 替她的世界的魈分担了业障，将若陀龙王身上的磨损以不知名的手段转移，甚至为她的行动一路提供了便利…… 就在钟灵以为，水镜中的那道身影的的确确只是倒映出来的一个幻影时，「她」的嘴唇微张，来自其他人的话语回响在这场梦境之中： “想做就做了，需要什么理由？” 梦境在这一瞬间骤然破碎，浓厚的深渊气息裹挟着不祥的征兆而来，如饿狼猛虎般扑向了毫无防备的钟灵！ 黄绿色的光芒在钟灵眼前亮起，她一时间因此而无法睁开眼睛，但令人反感的深渊也在此刻退去了… 她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闪烁着星光的紫色天空。 第40章 庇护天下人之神 “快快快，快给那菈再喂一点水果。” “哎呀，那菈眼睛动了！” “那菈要醒了吗？我们快走！” “唔…那菈要记得好好吃东西呀，我们就先走啦～” 钟灵的意识逐渐脱离梦境回归本体，大概是身体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她睁不开眼，但耳边萌嘟嘟的声音是一刻都不曾停下过。 好不容易拿到了身体的掌控权，钟灵刚要睁开眼看看到底是哪来的小东西在自己边上说话，就听见它们喊着撤退的口号，发出了‘duang～duang～duang～’的声音。 对此，钟灵的第一想法是：听起来还挺萌的。 重获光明的第一刻，钟灵看见了命星高悬的夜空。 醒来时，她正平躺在地上，嘴边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流入口腔中的液体，这导致她总觉得嘴唇周围不太舒服，似乎有点黏巴。 钟灵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嗯…甜的。是墩墩桃。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果不其然在身旁看见了几个水灵灵的墩墩桃。 钟灵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先前那些发出可爱的声音的小东西的身影，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可惜了，没能看见小东西们长什么样。 她有些闷闷不乐，被帮了就算了，还不知道是谁帮的自己，这就很令人难过。最主要的是，她原本还想着说交朋友的… 抬手拍了拍脸颊，钟灵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钟灵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了。 不出意外的话，之前看见的紫色天空是梦境的证明，最后保护她的绿色光芒应该和那位小吉祥草王有关。 不过…从迪娜泽黛小时候的那场梦里的对话来看，按理来说，祂的力量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比较微弱，所以说不定是和刚刚那些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小东西有关？它们是眷属关系吗？ 结合才想起来没多久的那场梦，钟灵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和平行世界?的同位体扯上了关系，当初旅行者他们在层岩巨渊底下见到的也是「她」而非她。 如果她所料不错，自己最初做的那个梦就是两人命运不同的源头。 ——萍姨和闲云姨曾经跟她提起过，帝君在捡到还没产生自主意识的她之后，就跟看什么似的，从不假手他人，一直都养在身边亲自照看。 而同位体的那位，假设梦中的场景是真的，那就是放置系培养，然后还在生长期就被深渊截胡了。 虽然还是没弄清楚对方帮助自己的根本原因，但钟灵目前最大的疑惑已经解决一半了。至少她本人觉得，她很快就能找到迪娜泽黛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在那之前，她先转身对草之神的七天神像弯下了腰，郑重地进行了一个感谢。 这位草神的权柄大概是真的与梦境脱不了干系——反正凭钟灵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将事情的真相展现在梦境中。 根据她的猜测，小吉祥草王应该是和自己的眷属相互配合，从世界树、或者其他的渠道捞出了那部分的记录，然后投射到了她的梦境里。 从最后「钟灵」的自主意识进行了疑似侵入的举动，导致梦境破碎的情况来看，水镜也是为了阻挡对方身上过于浓厚的深渊气息的反扑？ 不管怎么说，草之神替她答疑解惑的这件事是真的…咦？ 已经再次弯下腰，准备捡起墩墩桃再啃两口的钟灵在这时才注意到，一旁停了还在扑棱着翅膀的两只岩晶蝶。 谁来信了？ 被钟灵发现的两只岩晶蝶对视一眼，其中一只率先飞了上来，停在了她伸出的手掌心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它就化作纯粹的岩元素力消失，只剩下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钟灵的手心里。 一个黄色的感叹号从钟灵脑袋上冒出，接连变大又变小好几次，还抖了抖。 她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亲爱的老父亲钟离的来信！ 钟灵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阅读着信上的内容。 钟离在信中提到，他通过一些渠道调查了须弥的历史，发现钟灵在之前的来信里所说的「魔鳞病」和曾经共同分治须弥不同地区的几位神明可能都有关系。 ——「赤王」阿赫玛尔，这是钟离为钟灵提供的一个调查方向。 他说，如果小吉祥草王对此没有解决的头绪，可以去须弥的沙漠地带调查一番。 当然，要注意沙尘和防晒。 一如既往收好钟离的来信，钟灵又对着另一只岩晶蝶进行了一般无二的操作。 不同的是，这只岩晶蝶并没有转化成岩元素力四散，而是变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晶核。 哦，这是旅行者的信。 钟灵拆开信封看了看，还没读几行字就微不可察地挑起了一边眉头。 旅行者的信上说，迪娜泽黛拉着他们帮忙筹备花神诞祭，还认识了大巴扎的妮露小姐，据说是要为小吉祥草王庆生。 除此之外，他们前往须弥城之前，还去见了一趟海芭夏——就是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女学者。 从海芭夏那里，他们了解到了一种很迷你可爱的小生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小家伙和草神恐怕关系匪浅，还有一些和梦境有关的能力。 钟灵略微歪头，莫非，这跟在她醒来之前围在她周围的小家伙是一个品种？ 信里还写到，海芭夏表示，旅行者最初闻到灵酚香之后看见的画面，确实就是记录着一切的世界树。不过旅行者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灵会有那种感应，只是说，海芭夏提到灵酚香可以提高人们对草神力量的感知。 也许和她是岩神的女儿有关，灵酚香对人类和仙人产生的效果不一样？ 在钟灵眼里，空的这封信虽然格式不太标准，但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 至少他写了落款日期。 结合岩晶蝶那块晶核里留下的记录，钟灵大概可以推测出自己陷入梦境中所耗费的时间。 空的信写自三天前，并且在信上提及，三天后、也就是今天，他会和迪娜泽黛一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花神诞祭做准备。 钟灵又无声地抬头望了望天，已经晚上了，这个时候她再去须弥城，恐怕也赶不上正常来说应该要在白天进行的准备工作。 不过呢，信上说，他们从迪希雅那里得到了一些可能与神明有关的消息，打算在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之后就连夜赶往奥摩斯港探查情况。 算算时间，钟灵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和旅行者同时抵达奥摩斯港。 不过她现在不是很急。 钟灵反手拿出信纸，又一次开始唰唰唰写着什么。 这既不是给钟离的回信，也不是为了联系旅行者，而是在前往奥摩斯港之前要交给迪娜泽黛的信。 ［亲爱的迪娜泽黛： 近些日子始终避开与你接触，对此，我很抱歉。经过多日的思考，我终于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曾听家中的长辈提及，魔神几乎都是深爱着人类的，因此才会有七神般庇佑人类的存在。正如小吉祥草王会出现在你的梦中陪伴着你，与你成为朋友一般，今天我想起来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璃月是一个相当繁荣的国度，在岩王帝君的带领下可以说是蒸蒸日上。祂庇护着国民，为我们驱散迷茫。 尽管不能直接言说细节，但我的生命，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归功于帝君。如若不是帝君，恐怕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须弥，更加不会拥有现下的生活，同样也不会认识你。 我无法想象到那样的自己会走向怎样的未来，但那绝非我想见到的。 因此，我想我自幼便如此信仰帝君，正是因为冥冥之中察觉到了，若非帝君，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水中浮沫。 祂是一位庇护天下人的神明。］ 写完这封信，钟灵将其丢给勤勤恳恳的岩晶蝶信使，随后拿出了先前闲来无事时编织的须弥蔷薇花环。 每每这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感慨仙术的便利。 自己长得不够高没关系，会飞就行。 等到钟灵的身影消失在雨林中，一个个萝卜身材的小家伙从四周探出脑袋。 它们围在七天神像周围，看着身材娇小的神明的石像上戴着的美丽花环，一蹦一跳地叽叽喳喳着。 “那菈心灵手巧，好看！” “金色的那菈，是好那菈。” 第41章 诈骗到他旅行者身上，这辈子就到头啦! 夜晚的奥摩斯港和须弥城不同，大抵是因为其水上交通枢纽的地位，夜色已深的时刻也仍然是人来人往。 在几个堆起来的木箱后，派蒙和空正鬼鬼祟祟地偷听着三个教令院学生的对话。 在听见他们话语中的一些字段之后，派蒙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哇，他们讨论的事情好可疑啊。我没听错吧？「那种刁钻的知识，除了我们谁会买」。「知识」是可以买的吗？”* “的确很可疑。”空对派蒙的话表示了肯定，而后托着下巴思考，“教令院丢的东西也和「知识」有关。”* “什么「知识」？” 两人之外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将派蒙吓了一大跳，险些就要惊呼出声。还好空眼疾手快把她捞进怀里捂住了嘴，不然偷听别人讲话的事情就要败露了。 “…至于吗。” 钟灵看着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抽搐两下，她有那么可怕？ 很显然，空也被突然冒出的钟灵惊到，浑身肌肉紧绷着，直到看清她的样貌之后才缓慢放松下来，顺便把派蒙给一并解放了。 “…什么啊，原来是钟灵。”派蒙心有余悸地拍拍小胸脯，“我还以为是那几个人的同伙呢…” 钟灵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她透过眼前两人与箱子的缝隙看见了不远处离开的三个明显是教令院学生的人，但还是没理解好友为什么是这样一副做贼的表现。 空福至心灵get到了钟灵如今正在疑惑的问题，于是开口解释道：“迪希雅说，教令院丢了某件重要物品，目前在奥摩斯港有线索。” 钟灵恍然大悟：“若是在教令院之前找到丢失的物品，便可借此向大贤者提出求见小吉祥草王。”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可以说是非常稳妥。作为走访各国的异乡人，只要教令院的贤者们脑子没问题，就不会怀疑旅行者与事件本身有关系。 按理来说，贵重物品的价值也确实足够让他们见到小吉祥草王了。 不过钟灵有一点想不通，小吉祥草王既然能够通过梦境帮助自己，那为什么还任由教令院洗脑须弥子民淡化祂的存在？ 和熟人在一起的时候，钟灵的思考时间总是短暂的。就比如现在，派蒙竖着大拇指凑到了她面前。 “对对，阿斯法德先生说，教令院丢失的物品和「虚空」、「知识」有关，所以我们才想从那几个人身上打听情报的。” 大致理解了他们二人迄今为止的行为的钟灵点点头：“有什么收获？” 无助的派蒙看向沉稳的空。 “明天去迪亚法饭店，找那个镀金旅团的人试试。” “诶——！？” 派蒙惊恐地瞪大眼睛，没忍住往后飞了一点，似乎面前的人被不知名的存在夺舍了般要迅速远离。 “你认真的吗？那可是五十万摩拉！” 没有听见那三名学生的对话的钟灵一头雾水：“什么五十万摩拉？” 白色的向导毫不犹豫飞到了少女身边开始告状：“我们刚刚听那三个教令院的学生说，奥摩斯港有一个镀金旅团的人在帮忙贩卖知识，但是要整整五十万摩拉才能换一条情报。” “你说旅行者是不是被人替代了，不然怎么可能愿意为了不知真假的情报花这么大一笔钱？”派蒙一脸古怪，也不知到底是在怀疑空的状况，还是在心疼摩拉。 “…派蒙，我还在边上呢…”当面被蛐蛐的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语。 钟灵想了想，倒是更加赞同空的做法。 “以普遍理性而论，此法可行。” 瞧见派蒙满脸惊讶，钟灵说道：“若的确是有效情报，五十万摩拉倒也不亏。若是假货，相信镀金旅团中没几个人能从我与旅行者眼皮底下溜走。” 对此，空表示非常赞同。 要是有人敢讹他钱，他绝对立马就提着无锋剑冲上去，保证最多给那人留个苦茶。 派蒙一脸纠结，但不管是少数服从多数的理论表决，还是钟灵、空对于她的武力值碾压，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最终，派蒙还是放弃了坚持她的嘴硬。 “唔…好吧。虽然有点心疼，但既然钟灵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强放心一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明天再去试试看吧？” 钟灵将眼神无声挪到空的脸上。 就在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要坚持不住开口询问时，钟灵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夜深了，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旅馆的人休息比较好。” 空好像知道钟灵什么意思了。 钟离先生，萍姥姥，你们难道没有给钟灵准备尘歌壶吗？！ 他想不明白，钟灵如果拥有属于自己的尘歌壶，又怎么会盯着他的壶？ 显然，空忘记了某个重要的因素。 派蒙浑然不觉钟灵的话有什么不对，十分完美地掉进了沟里：“嘻嘻，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住进旅行者的尘歌壶里吧？那里面布置得可舒服啦！” 空：所以，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是吗？ 某位倒霉催的最后也没有逃离成为开壶工具人的命运，只好哑巴吃黄连地打开自己的尘歌壶，让三人一起住了进去。 临睡前，他躺在床上，心里拔凉一片。 钟离先生，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是钟灵主动进来的，千万别误会…… . 次日早晨，三人来到了迪亚法饭店，派蒙依然是一马当先飞在前头。 明明她也不认识须弥的路….大概这就是向导的尊严？ “这就是他们昨天提到的地方了。” 派蒙在饭店的阶梯前停下，指了指饭店建筑之外搭了许多遮阳伞露天座位：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辨认一下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些人吧。”* 等待的过程中，钟灵目光扫过两人耳朵上的虚空终端，把自己的那个也拿了出来。 “咦，钟灵你明明有虚空终端，为什么不戴上呢？” 注意到她动作的派蒙十分不解。 钟灵随手把那个虚空终端放在桌上，看起来相当不在意：“我并没有使用虚空的打算，佩戴与否于我而言没有差别。” 对于钟灵的行为，空也有些想不通。 “仅此而已？”他不是很相信钟灵因为这点原因就会放弃虚空的使用，这玩意确实在有些时候挺管用的。 钟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给出肯定的答复：“…仅此而已。” 在没有其他令人信服的证据之前，钟灵并不打算干预旅行者和派蒙的选择。他们若是想用虚空终端，那便无需顾虑自己，毕竟无论如何，她也只是本能不太愿意使用。 “哦，二位来了啊，快请坐。”* 空那模样显然还想再问点什么，然而他们身后那一桌在此时正好来了不速之客，成功打断了旅行者的施法。 “呵！” 背对着空的位置坐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大概是很喜欢说话，屁股还没坐实呢，就发出了无意义的嘲讽之音。 “就凭他们那德行，也想跟老大叫板？等我们拿回赤王大人的力量，老大肯定第一个先收拾他们。”* 钟灵低头吃着刚拿出来的枣椰蜜糖，抬眼时悄悄将隔壁桌的情况尽收眼底。 那两个人明显是镀金旅团的打扮，说出来的话如果放在人多的地方，说不定还要引起好一番争论。 「赤王大人」，说的是那位之前统治沙漠的神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枣椰蜜糖这种小甜点，钟灵总觉得自己的思维没有之前那么灵敏——至少能够联想到的事情变少了。 这头她还在纠结自己的事，隔壁桌已经换了个人在说话了。 “他们当然不足为惧，现在我们的最大竞争对手，应该就剩狞猫团的人了。他们这次也弄了不少钱，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也许是因为父亲是契约与商业之神，钟灵对这些话题要更为敏感一些，原本还跟生锈没什么区别的脑子忽然就开始飞速转动。 这个镀金旅团的人…他们在筹钱？ 全神贯注偷听的空根本没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钟灵已经放弃继续了解，他还沉浸在镀金旅团带来的情报中，面前的桌面上忽然被放了一张纸。 钟灵屈指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他的一点注意力。 空拿起和纸一并被放下的笔，在纸上仅有的一行字下面也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接下来什么打算？ -先接触一下再说。 看到空写在纸上的回复，钟灵的动作十分诡异地顿住一瞬。 她看着空的眼神略显复杂。 真的有人连骗子都分辨不出来吗？ 钟灵看了看空，又看了看镀金旅团的那两个人，认真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把悲悯的目光投向了来自镀金旅团的那两位陌生人。 可怜的家伙。 平日里诈骗普通人的钱财就算了，今天居然要遇上这么一条傻大鱼… 诈骗到他旅行者头上，这两个人这辈子估计也就到头了吧。 第42章 五十万买野史 那两个镀金旅团的成员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从谁手里骗到一笔钱财，正在隔壁桌用相当不屑的语气贬低名为「狞猫团」的对家组织，声称对方唯利是图，根本没法与自己的老大相比较。 “是啊，老大那么虔诚，这次一定能用这种力量，将我们的神明迎回来。”* 钟灵和空对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瞧出了明显的疑惑。 什么叫「将我们的神明迎回来」？ 空歪了歪头，无声地进行了一个询问。 对此，钟灵用摇头代替回复：不知道。 按理来说，赤王死了至少几百年了，早该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璃月那个信仰盐之魔神的倒还好说，虽然抹黑岩之神的形象，但也仅此而已，从未有过更多异想天开。 可面前这俩赤王信徒…是在沙漠待太久了，脑子不清醒吗？且不提以凡人之力复活神明的可能性有多低，光从他们进行这个尝试还需要凑钱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知的手段就不可能是真的。 即便知道自己的思想不是很好，但钟灵还是忍不住怀疑，须弥的那些沙漠民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和雨林人正常来往，所以两边才形成了近乎极端的强烈反差？ 至少就目前来看，住在雨林的人有一大半都在追求各种有用或无用的知识，那些常见的沙漠民反而是给人一种他们脑子里缺斤少两的感觉。 两个敏锐的人陷入了沉思，但向导永远不会被表象迷惑，她关注的只有当下！ “这些家伙满嘴都是赤王的事，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们没错了。”* 钟灵原本以为镀金旅团在雨林谈论复活赤王的事情已经很少见了，却没想到都这样了派蒙还能傻愣愣没注意到。 她更没想到的是，那些镀金旅团的人不只是赤王的狂信徒… “哼，绝对不能轻饶了大慈树王那个叛徒和她的子民！将来，当赤王大人向须弥复仇的时候，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都要遭到报应。”* 钟灵：？？？ 坐在他们隔壁桌的钟灵产生了一种魂魄出窍的淡淡死感。 天杀的，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今天又是听到了野史，又是撞见了反贼，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就连身为外乡人的空都没能理解现在事情的发展：“「大慈树王那个叛徒」？他们在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一些须弥的历史，对大慈树王这位前任草神的名讳自然不算陌生。 可是…他怎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这两个镀金旅团的人在说什么了呢？ 受不了空脸上那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钟灵选择转过头不看他。 她知道，自己就是把空的脸看出花，对方现在这摸不着头脑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把难题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钟灵向来是不屑于做的。 当然，和钟离有关的除外。 虽然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目前在场的正常人里，还有心情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除了钟灵没有别人了。 派蒙？派蒙不算正常人。 空有点坐不住了，那两个人讲话这么大大咧咧毫不遮掩，万一被人听到了，说不定就要被须弥的风纪官们给抓走，那他想要的线索怎么办？五十万摩拉他都准备好了！ 他匆匆忙忙站起身，由于动作太快，一不小心膝盖还磕到了木桌的一角。 意料之外的疼痛令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发生了扭曲，但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去花掉手里的五十万摩拉！ 派蒙一脸担心飘在他身边，看着空的表情很快恢复平静，然后站在了隔壁桌旁边。 “嗯？你们是什么人，有事吗？”* 看见陌生的人在自己和同伴坐着的桌边停下，镀金旅团「阿赫玛尔之眼」的成员塔里克如此问道。 “我是教令院的学生。” 多亏了刚刚那一撞，让空的智商及时上线，这才有了他现在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随口吐了个谎言出来的场景。 “学生？呵…”塔里克眼神不善，虽然这两天的确是有教令院的学生得到消息主动当冤大头来找他们，但一来眼前这人也没穿教令院的制服，二来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当买卖，还是小心为上。 “教令院的学生不在须弥城待着，跑到奥摩斯港来做什么？”* 钟灵依然坐在原本的那一桌，她观察了一下旅行者随机应变的能力，确认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后，很悠闲地晃起了腿。 反正就是聊完天以后把他们揍一顿，然后拿回五十万摩拉的流程。按照她的判断，这些人的实力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不过嘛… 钟灵瞧着派蒙那一脸肉疼，又没办法阻止空交出五十万摩拉的模样，偷偷拿出留影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嗯，这张照片看着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塔里克收下巨大的钱袋子，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空。 “哼哼…给，这张纸上写的是「商人」的地址，你们要什么东西，自己去那边挑就成。”* 空接过纸条，仅仅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样子引起了塔里克的不满：“嗯？怎么还不走啊？情报已经给你们了，别给脸不要脸。” 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井字，失控的情绪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最终转变为一个温和的笑容 “还有一些事情想问问。” 钟灵安静地给自己挪了个座位，继承了原本属于空的位置。 这里近，方便偷听。 派蒙顺着空的话连连点头：“对对，你们刚刚提到的赤王…大人，我们其实很感兴趣。毕竟我们…那个…是学考古的学生！” 近距离光明正大偷听的钟灵不由得在心里唏嘘两声。 就派蒙那离天下之大谱的脑容量，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临场发挥编一个理由和身份，还不得罪人，实在是不容易。 不知道究竟是教令院牛马学生的身份让塔里克放下了警惕，还是因为派蒙话语中特意补上的敬称取悦了他，总之，塔里克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呵呵，行。看在你出手这么爽快的份儿上，倒是可以跟你们说几句。”* 然后钟灵就听了一耳朵真假参半的须弥野史，以及塔里克对赤王的彩虹屁。 “……” 钟灵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什么时候枫丹可以发明出在全提瓦特推广的便携式录音设备？这些话不录下来给教令院的贤者们和那些须弥的风纪官听，简直是太浪费了。 塔里克才不知道还有人在偷听，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他的武力值也没有钟灵高。 他仍然在说着： “不过，赤王大人并不是真正死去了，因为沙漠中已经有人听到了神谕，赤王大人如今正在复活！”* 空&钟灵&派蒙：“？” 塔里克情绪越来越激动，到后面甚至完全不记得要压低音量：“我们一定会迎回我们的神。到那时候，无论是那个背叛者的信徒，还是忘记了自己神明的沙漠民，这笔账都会一起算。”*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派蒙一脸为难地摊手表示自己对此也是一问三不知，这种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小众历史她怎么可能知道！ 可惜，两人默契的对视被塔里克误解成了对赤王复活的消息的惊愕与恐惧，反倒是激发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表现欲： “如果你们害怕得瑟瑟发抖，现在皈依赤王大人说不定还来得及，哈哈哈哈…”* 听到塔里克宛如中二病发癫的笑声，钟灵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天知道她是怎么硬着头皮听那个镀金旅团的人扯了一堆傻子都能听出来是野史的玩意这么久的！！ “消息到手了吗？” 钟灵像幽灵一般闪现到空和派蒙身后，给目睹着她忽然出现的阿赫玛尔之眼的两位成员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知道为什么，塔里克总觉得那个刚刚出现的小女生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让人心里发毛。 空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又看向塔里克：“我想问问关于你刚刚说的「神谕」的事情，可以告诉我「神谕」具体的内容吗？” 说完这话，空险些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可偏偏他这个时候又不方便回头，否则定然是要问问钟灵，为什么突然给他小腿来了一下？！ 然而，塔里克这回突然就没有先前那么好说话了，完全没有透露相关信息的打算。 “哼，这件事跟你们教令院的人没什么好谈的。行了，我们就聊到这儿吧。”* 说完，他把头一撇，摆明了自己之后拒绝接客的态度。 对此，钟灵只能在心里呵呵几下。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在须弥的见闻让她彻底见识到了和这个国家的人有多离谱。 教令院带头淡化草之神的存在与威信；沙漠民两极分化，一部分正常生活，一部分作为赤王的狂信徒到处传播野史。 就这作风，要是哪天得知须弥被愚人众穿成筛子，钟灵觉得她都不会感到惊讶。 嗯，真要到那时候，像阿赫玛尔之眼的这种沙漠民绝对是走在最前面，被当成枪使的顶级炮灰。 就在空和派蒙犹豫着准备离开、钟灵打算出声拦住他们，避免这一次行动真的变成用五十万摩拉买一堆野史听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倏然传来： “等一等，你们被他骗了。”* 第43章 艾尔海森 “啊、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影响派蒙的大脑继续运转，大概是因为涉及五十万摩拉，她甚至是在场几人里第一个出声的。 钟灵一脸「我什么都没干」的表情收回了原本打算拉住旅行者的手，和那正从容走来的陌生声音的主人碰巧对上了眼。 塔里克看见来人之后直接拍桌起身，走出来讲话的时候甚至都破音了：“又是你！你这个教令院的疯子！”* “哇哦，有人破防了。” 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话语伴着掌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是面无表情的钟灵。 明明话语中不带什么情感，但是塔里克就是觉得自己被嘲讽到了。 “臭小鬼，你说什么——？！” 黑缨枪骤然入手，枪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塔里克的下颌处，只需要再往前一点，就能够刺破他的皮肤。 钟灵歪了歪头：“我好怕哦。” “你、你……” 忽然就被武器对着，塔里克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就连自己撞到了桌子，直接跌倒在配套的木椅上都来不及在乎。他牙齿开始打颤，冷汗唰地就铺满了后背。 银白色头发的男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正单手持枪的钟灵，随后转头看向现在情况不太妙的塔里克。 “我之前说过了，如果你们不肯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话，我是会做点什么，惹你们不舒服的。”* 他以一种相当淡定的姿态说出了最具嘲讽力的话： “不过现在看来，甚至不需要我多做什么，你们也都踢到铁板了。” 旅行二人组正一头雾水，就看见男人已经悠哉悠哉抱起手臂，而他们同伴的声音也在这时传进了两人耳中。 “先前那份地址是假的，恐怕是他们同伙的所在地。也就是说，五十万摩拉买了一嘴须弥的野史，不愧是旅行者。” 要不是顾及到友人的自尊，钟灵都想再给旅行者前面加一个「善良多金」的前缀进行修饰了！ “这伙人到处声张自己提供「东西」的情报，把人骗到他们的地盘去。等人到了那里，他们会先留下你要买「东西」的证据，然后以此要挟你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 空和派蒙听了钟灵的话顿时汗颜，却没想到银白发男子的话更加惊人。 ——五十万摩拉还不满足，这两个家伙居然想抢光他们身上的钱？！ 派蒙气得跳脚。 “…哦？” 也是首次听说这档子事的钟灵慢吞吞把枪尖往回收了一点，她方才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仅仅一个字就让塔里克慌得不行。 派蒙看了看出声的钟灵，脑子里忽然有灵光闪过，她决定不生这两个骗子的气了。 相反地，派蒙看向塔里克的眼神隐隐透露出了怜悯和幸灾乐祸。 作为契约与商业之神的女儿，钟灵自小就对各种交易进行时的公平性十分敏感。一般来说，她都不会让自己以及与自己做交易的人当中任何一方吃亏。 几年前她就发现，部分圣遗物对战斗时实力的提升有很大帮助，因此当初才会用爆炎树倒下后掉落的圣遗物作为和公子强制交易的筹码的一部分。再加上黄金屋的线索，她本人是认为这场交易相当公平。 其实，昨天晚上她听旅行者和派蒙解释的时候就觉得，那个所谓的「东西」的情报来源可疑得不能再可疑。但总归也就是五十万摩拉，想要追回根本就不难。 结果，没想到这两个人贪得不仅仅是一条假情报换来的五十万摩拉，而是她们的全部家当？ 一想到包括塔里克在内的阿赫玛尔之眼迄今为止可能骗到了不少人，钟灵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冷。 “不但向他人以高价恶意出售假情报，破坏了「交易」这一契约的公平性，还意图掠夺他人财产…” 手中黑缨枪猛地挥出打在那两人腿上，令他们无力再保持站立，钟灵向空伸出了另一只手。 “旅行者，情报给我。” 她收回黑缨枪，拿起空从塔里克那里得到的纸条看了看，将其揉成纸团后抬眼看了看那不认识的男人。 “这两个人交给风纪官，没问题吧。” 她说的话乍一听是在询问，实际上用的是陈述句，明显只是一个通知。 男人眼睛都没多眨一下：“这两个人留着还有用。” “？”钟灵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低头拿出背包里的枣椰蜜糖开始吃。 见状，那男人走上前几步，和脸色惨白的塔里克开始对话。 “你们老大之前不想和我谈条件，但不代表他之后也都这么想。只要是合理的对话方式，我都可以接受，即使是武力对话。” “但如果我们始终都没办法找到一种对话方式…我想，今天的事一旦说出去，你们镀金旅团的面子应该会很受伤吧——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比较看重这个。” “同样，之后我也会做出一些其他伤害到你们「阿赫玛尔之眼」的面子的事情。” 面对一言不合动手的钟灵，塔里克还会唯唯诺诺，但是对于明显和对方不是一伙的银白发男人，塔里克显然要更有底气一些 “艾尔海森我告诉你，一般我们不对教令院的人动粗，那是因为时候不好收场。但是对你这种疯子，事情可就不一定了！别逼我们动手揍人！” ——他直接选择了重拳出击。 可惜的是，塔里克的重拳出击在名为艾尔海森的男人面前毫无威慑力。 “我很确信，如果你们不答应和我谈谈条件，甚至不需要我采取行动，你们地盘上的所有人就会被这位小姑娘一个人送进风纪官的手里。” 被cue的钟灵仍然在埋头吃枣椰蜜糖，俨然摆出一副‘只要我不抬头，事情就跟我没关系’的态度。 不管是空还是派蒙，看见这个事态发展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夭寿了！钟灵居然在和契约有关的话题上让步，把话语权交出去了！ 至于塔里克，他被艾尔海森的话噎住，最终只能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就这么一个小屁孩，还想端了我们旅团？艾尔海森，就算你没别的手段了，也别疯得用这种大话来威胁我们！” “是吗？”钟灵默默抬起头。 她想了想，伸手指向身旁站着的空。 “若是你觉得我不行，那他呢？蒙德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璃月迎击漩涡之魔神的英雄、接下稻妻雷神无想一刀之人。” 塔里克本来还想狡辩，可当他听见钟灵报出的旅行者的那一大串头衔，面上顿时血色全无，心底是彻底拔凉一片。 他，骗钱怎么骗到了这种大佬身上…… 见自己的话顺利地让塔里克无话可说，钟灵满意地低下头，继续啃枣椰蜜糖。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艾尔海森见状顺势接过了话头。 “第一，连带着你们旅团的人一起，被这两位朋友送给风纪官。第二，做我们的传话筒，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们老大，让他找时间和我们见面谈谈。” 塔里克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他毫不犹豫选了第二个。 笑话！要是选了第一个，万一这群疯子真的去做了，那他们阿赫玛尔之眼岂不是成了其他镀金旅团的笑柄？！ 被宣布释放的塔里克十分迅速地丢下来自空的五十万摩拉，报出一个时间和地点，就拉着他的小弟图马特匆匆溜走了。 那背影，妥妥的败犬。 眼瞅着那两人都跑没影了，钟灵这才恋恋不舍地收起那让她一直没停过嘴的枣椰蜜糖，为接下来的交涉做准备。 她兴致缺缺看着迪亚法饭店的酒保一脸苦涩走过来索赔，结果被艾尔海森三言两语堵回去，直接倒反天罡，把她和塔里克的两桌饭钱全免了。 等到没有人再过来打扰了，艾尔海森看向钟灵：“换个地方？” 第44章 罐装知识 几人跟着艾尔海森来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寂静空气中，还是派蒙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迫不及待地开口向钟灵提问： “钟灵！你和这个、叫艾尔海森的家伙是熟人吗？” 钟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认识。” 艾尔海森的出现是个巧合，这件事就连七七估计都能想明白，钟灵不理解，派蒙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要是认识艾尔海森，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和他们一起过来，反正…全权交给对方不就好了？ 再者，光从自己对阿赫玛尔之眼的目的不甚了解、而艾尔海森对此了如指掌这一点来看，他们连消息都没共通过，怎么可能相互认识？ “可是，那你们怎么…” 派蒙挠头。 她是真的没想明白，如果钟灵和艾尔海森不认识，那之前到底为什么改变主意放过那两个镀金旅团的人呢？ 不想回答这种问题的钟灵选择沉默。 派蒙摸不着头脑，她转头看向第一次见面的艾尔海森，结果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明摆着不愿意解答。 空险些被这安静的空气给憋死，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派蒙拉到一旁，并且十分熟练地捂住了她的嘴。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某人形自飞噪音被ban掉之后，钟灵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看了看艾尔海森，决定先把自己这一方的介绍做完。 “空。”她伸手指向空，然后又转移到了他怀里的派蒙上，“派蒙。” 钟灵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将手指对准自己，而是向艾尔海森伸出了手：“钟灵，请多指教。” 见到钟灵的动作，艾尔海森像是反应慢了一拍一样，顿住一秒才伸手与她相握。 “艾尔海森，感谢你先前的配合。” 空在一旁目睹这一幕，他只觉得这两个人像是心照不宣了什么，所以在有所动作时都表现得反射弧比较长。 至于更多的内容，他今天这带出来一半的脑子显然没办法解读出来。 大概这就是专属于那些带了脑子出门的人的默契。 “各取所需罢了。” 钟灵如此应声，然后给空递了个眼色，扬起下巴示意让他来交涉。 不得已之下，空松开束缚着派蒙的手走进两人的交流圈，硬着头皮问钟灵：“我们接下来就等到约定的时间？” “你们，不是我们。”钟灵再一次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她的留影机，将其在空的面前晃了晃，“我去找那个镀金旅团。” 开玩笑，都把她惹毛了，还想把事情就这么算了？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充其量她也就是同意，把他们落进风纪官手里的时间往后延了延。 不过转头她又收起了留影机，看向艾尔海森：“介意分享一些和「东西」有关的情报吗？他可以当跑腿的帮手。” 说这句话时，钟灵的手指着空。 闻言，艾尔海森看向他们的目光顿时带上一丝审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听这件事？” “我们是…”空本来想把之前糊弄塔里克的说法搬出来，忽地又想到钟灵不久之前才把他身份全报了出去，只好悻悻改口： “我们想求见小吉祥草王。” 此时，钟灵已经找了路边的一个位置靠上，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在翻看。 而当艾尔海森转头想通过钟灵获得些线索的时候，正好就将她手上那本书的内容尽收眼底。 【食谱·天枢肉】 “……”收集情报无果的艾尔海森又把头转了回来，他一时间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场合开始看食谱。 不过这也表明了钟灵的态度：她只是个帮手，不过多参与这件事情。 于是艾尔海森也没说话。 还得是空，勉强摸到了一些艾尔海森和钟灵共同的脑回路，硬着头皮主动开始解释一些事。 “多年前，我和我的妹妹被一位陌生的神明分散了，所以我想求见小吉祥草王，询问有关我妹妹下落的线索。” 联系到钟灵先前所说的话，艾尔海森若有所思：“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虽然没有神之眼，但是可以使用元素力。” “咦，你怎么知道？”派蒙不解，强忍着说话欲望许久的她这会儿下意识开口询问。 艾尔海森沉默。 这令派蒙有点生气：“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发问前似乎从不思考，我在给你时间弥补。” “？？？” 派蒙怒不可遏，然后就又被空揪住命运的小斗篷，扯到后面去禁言了。 此刻，见识到派蒙被怼的钟灵心情相当美妙，她收起食谱书走到艾尔海森身边。 “之后怎么联系？” 艾尔海森接过钟灵递来的纸和笔，在上面写起东西，同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我会每天中午在港口附近逗留一小时。” “这是其中一个卖那种东西的商人的地址，你们自己去碰运气吧。”说着，他把纸和笔又还给了钟灵。 做完这一切，艾尔海森迈步就要离开。 查看纸条上内容的钟灵抬眼瞧了瞧他潇洒的样子，像是为了仪式感，也很敷衍地送了他一句话作为饯别礼。 “合作愉快。” “钟灵！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那个叫艾尔海森家伙说的话了？万一他给的这个地址也是骗我们的，或者要是他和那个阿赫什么之眼的家伙串通起来把我们排除在外，到时候怎么办？” 奋力挣脱空的魔爪的派蒙失去了艾尔海森的踪迹，只能向钟灵宣泄她的无能狂怒。 钟灵回忆了一下奥摩斯港的地图，逐渐将纸上的地址和实际的位置对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开口回应派蒙： “他不会。” 派蒙不理解：“你怎么保证？你们之前不是不认识吗？” 空倒是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他想起钟灵和艾尔海森那次略显诡异的握手：“是契约？” 不知何时又拿出枣椰蜜糖嚼嚼嚼的钟灵给空竖了个大拇指，兄弟好眼力。 只有派蒙仍然没有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契约？和谁的契约？” 无奈之下，空又拉着派蒙将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解释了好一阵。 听完空的解说，派蒙一脸恍惚，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什么东西碾了一遍，现在什么也不剩了。 “所以，艾尔海森和钟灵对彼此的自我介绍，其实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契约？” 派蒙其实还是觉得人麻麻的，这种心照不宣真的是人类能够迅速反应过来的吗？ “嗯。”钟灵将艾尔海森写的纸条折成纸团捏在手里抛来抛去，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看起来甚至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无聊。 “等一下，现在还有个问题。” 空在这时举起了手。 接收到钟灵默许的眼神，他平静的面庞上流露出些微的茫然：“所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就得到了艾尔海森转交给钟灵的那个，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团。 纸团上除了某串一看就是地址的文字之外，还写着四个大字。 罐装知识。 “我并未携带虚空终端，你们自行尝试寻找相关信息吧。” 话是这么说，钟灵猜想着，所谓的罐装知识应该就是置于类似罐装的容器里的一堆数据。不出意外的话，是以虚空为媒介，将数据传输至人脑中，使其作为知识存在。 但是她这也就是随便猜测一下，具体是什么个机制还得找点权威知识来解答。 结果让她瞠目结舌。 罐装知识还真就跟她猜的大差不差。 一种能够储存一定量特定的知识，相当于小号虚空的容器。只要将其与自己的虚空终端连接，无论是谁都能迅速获取其中储存的内容——这就是罐装知识。 “钟灵？钟灵？” 派蒙喊了几遍都没得到回应，扭头发现钟灵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空气，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一个人走掉了…钟灵，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其实只是被自己的预言家行为惊到的钟灵：oio？ “没事。”她摇摇头，“我们去找那个商人吧。” 途中，钟灵的思维仍然在发散。 既然所有人都不直白地称呼罐装知识，而是以「东西」代称…所以，这玩意的私自持有与交易是违法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钟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虽然是和旅行者一起去其他国家游历，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和对方一起违反规则当通缉犯啊！ 钟灵暗戳戳决定，之后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在有关罐装知识的事情上主动出面。 非常可惜的是，他们这次去见的那个贩卖罐装知识的商人手里都是些用处不大的破烂货，并没有他们想要的消息。 而对方见钟灵三人兴致缺缺，甚至不知死活地出声驱赶。 “呃…这样真的好吗？” 派蒙看着被钟灵喊来的风纪官们拖走的商人，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总归是我出面举报的，只需要记住，此事与你们无关。” 钟灵一脸冷漠：“明天中午你们去和艾尔海森谈条件，我去阿赫玛尔之眼那边看看情况。” 如果不去确认一下，万一他们之后换了营地怎么办？ 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好，注意安全。” 憋了半天，他好像除了这句话之外，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次日，钟灵看着早已人去楼空、连灰尘都不剩的地方，内心没有一点波澜。 下次见面走着瞧。 第45章 艾尔海森的交易 由于艾尔海森的固定刷新时间是中午，而钟灵出发的时间是在上午，所以当她独自行动白跑一趟之后，回来还正好赶上了空和艾尔海森在谈条件。 “……我和那位小姑娘的交易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你们现在拥有的筹码，还不足以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空一听，从这人身上有希望打探出情报啊！那就更不可能放弃了！ “我们或许可以谈谈附加条件。”* “还不死心吗…好吧，那我们换个人更少的地方说话。”* 刚找到人的钟灵：？ 我才来，你们就走？ 几人跟着艾尔海森来到码头一个堆了很多货物箱的角落。 在前边领路的艾尔海森转头，就看见原本还不在的那个黑色脑袋。 “我听说昨天有个倒卖罐装知识的商人被风纪官抓走了。”艾尔海森语气平淡，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意有所指。 也就是这时候，派蒙才注意到钟灵的存在：“诶，钟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灵直接忽略了派蒙的话，看起来比他更淡定：“我举报的，怎么了。” 昨天那个商人的嘴脸让她想起了旅行者先前同她提过的，变脸前的博来。 甚至对方比博来更过分，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表现出要购物的想法，就一脸轻蔑地打算收摊走人。 看出来那名商人内心担忧引来风纪官，钟灵自诩还是十分善良，于是好心地替他把人直接叫了过去，成全了商人不想做生意的那颗心。 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下，大概也是没想到钟灵会做出那种事，还如此理直气壮。 他转头看向连着两天成为冤大头的空：“我们就在这继续说吧。如果你想要了解教令院丢失的罐装知识的情报，就要去帮我做成一件事。”* “什么事？”*空不假思索地问道。 趁着两人聊起天，钟灵再次拿出了背包里的枣椰蜜糖。 什么求见小吉祥草王，什么和聪明人谈条件，那都是旅行者自己的事，和她钟灵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你们去找一个人。她叫多莉，是个旅行百货商人。”* 旅行百货商人？钟灵竖起了耳朵，总觉得这个名为的多莉商人应该比昨天那个水货可靠得多。 果不其然，艾尔海森接着说道：“和那些手里只有垃圾罐装知识的小贩可不一样，她经常能搞到真正的好货。也有人说，只要有利可图，就没有她不敢卖的东西。”* 这话一出，钟灵不乐意了。 她立马就把手里的枣椰蜜糖都撂下，不善的眼神投向艾尔海森：“所以你昨天是故意给我了手里只有垃圾的小贩的情报？” “你们并没有跟我说过需要的是哪种罐装知识。昨天我给出的那名商人，也是手里垃圾比较少的那一类。” 艾尔海森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在乎钟灵这闹脾气似的举动。 他看见小姑娘听了自己的话之后臭着一张脸又开始吃小点心，也不意外，而是转头接着对空说明情况。 “因为多莉的货物很多都不符合教令院管制的规定，所以她对教令院的人一直比较提防。”* “我可能上了她的交易黑名单，因为我虽然和她的线人碰过面，但他们却故意搪塞我。”*艾尔海森相当淡然地说出了让空和派蒙都诧异的话。 听起来，艾尔海森是教令院的人？ 空怎么想的，艾尔海森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否做成这一趟交易。 “你去成为多莉的客人，获得她的信任，这就是我们进一步合作的条件。”* 派蒙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去见她？”* 空在一旁点头附和她的话，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艾尔海森扫了一眼派蒙：“事成之前，你们还没有继续提问的资格。”* “呃…好吧。”* 在有求于他人的情况下，派蒙还是比较冷静好说话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艾尔海森看了看钟灵那一身璃月气质浓厚的服装，再打量了两眼派蒙和空身上的奇装异服，说道： “你们是刚到须弥不久的外国人，对多莉来说应该是安全的客户。我会把线人的地址和他们的接头暗号都交给你们。”* “不过除了暗号之外，她是不是还有其他刁钻的要求，我就不得而知了，只能靠你们到那时随机应变。”* 派蒙看向空，原本她想激动地表示，自己被艾尔海森的话弄得紧张了起来，可是看见一旁正拿起一块枣椰蜜糖要往嘴里送的钟灵，她彻底忍不住了。 “哇，钟灵，这到底是什么啊？我看你这两天一直都在吃，能不能…嘻嘻～” 钟灵顺手就把刚拿起来的那块枣椰蜜糖往她嘴里塞。 “枣椰蜜糖。”吃还堵不住派蒙的嘴？ 喂完派蒙，她就把人推向艾尔海森的方向：“还没说完，你们接着听。” “……”又一次被预判的艾尔海森心情有那么一瞬间不是很美妙。 但是为了自己的任务，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真正的关键在见到多莉之后。这家伙对金钱的嗅觉很敏锐，看商品的眼光也很刁钻，她只喜欢识货的客人。”* 听了这话，空和派蒙不约而同看向身后的钟灵，得到了她的摊手。 “我不擅长鉴定罐装知识，别看我。” 这种一看就是须弥技术方面的特产的玩意，她怎么可能会鉴定？ 换成让她去鉴别那些正常一点的地区特产，说不定可能性还更高。 艾尔海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会准备一些资金给你们。到时候尽量买下她那里成色最好的货，获得她的赏识。”* “这里有两枚罐装知识，你们能看出来它们的品质如何吗？”*他拿出两枚罐装知识放在边上。 钟灵随便瞥了一眼，结果差点被两枚罐装知识上参差不齐的元素力闪到眼睛。 钟灵向来就对元素力敏感，因此，在察觉到上面微弱的元素力之后，她立刻就打开了元素视野。 大中午的，环境中的光线造成了相当高的曝光率，再加上元素视野开启之后对周围正常环境产生的褪色debuff，钟灵差点就被元素力比较强的那枚罐装知识丑到。 太绿了！绿得发光！ 那边，艾尔海森刚刚才向空问出是否能察觉出什么，这边钟灵疲惫的声音就已经飘过去了。 “旅行者，打开元素视野。” 空没有多少犹豫，立马开了，然后也被这该死的原谅绿丑到眼睛，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艾尔海森抽空看了一眼钟灵，发现她满脸的不忍直视，貌似非常抗拒再看过来的样子。 派蒙不会元素视野，只能飞在空的身边转圈圈：“喂，怎么样，你看见了什么？”* “罐装知识上都有绿色的光。”空如此回答了，接着又说道：“不过左边那枚要更亮一些。”* 空在艾尔海森心里需要警惕的程度又变高了一些。 “这是停留在传闻中的一种辨别方法，大多数「更有价值」的罐装知识，用元素视野看起来会更亮。”* 注意到艾尔海森要接着开口，空转身面对他，看起来就像是乖乖听课的好学生。 “这是因为知识来源于世界树，是草元素力的根源，知识的力量越强，就越显现出草元素力的色彩。”* “不过，”艾尔海森抱起手臂，语气变得有点莫名，“有些罐装知识虽然有很强的元素力，但内容对于现今生活来讲却已经没什么用了，它的价值也不高。”* 艾尔海森之后说了什么，钟灵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听觉系统在听到「知识的力量越强，就越显现出草元素力的色彩」那句时就已经封闭了，来自璃月的年幼仙人封闭进了自己的世界。 还好我是岩元素的……钟灵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拿到的草元素神之眼，日后在别人眼里该有多绿。 那种颜色放在她这种配色的人身上简直是灾难！ 不过，既然知识的力量会显现出草元素力的绿色，那人的大脑在元素视野下会是什么颜色？ 钟灵冥思苦想。 没想出来。 不知道多久过去，她终于离开了自己的思想世界，结果一抬头，发现眼前只剩下一个艾尔海森了。 钟灵：我是谁我在哪？我同伴人呢？ 话虽如此，眼下只剩下她和艾尔海森两人的情况，反而是有利于钟灵的一些行为。 她回忆起先前在须弥城时，转手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打听到的某个教令院内部情报，和不知盯了她多久的艾尔海森对上了眼。 “教令院的人…” 在艾尔海森眉眼微动时，钟灵又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算了，与我无关。” 她的声音不大，也就是在风中被轻轻一吹，便会立马消散的程度。 第46章 谁吃了我的标题? “诶，沙漠里合适的落脚点？” 须弥城，又一次陪迪娜泽黛出门的迪希雅面对眼前的钟灵，对于她的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只是照例作为小姐的保镖陪同出门，天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位已经消失许多天的朋友。 虽说迪娜泽黛前两天收到了来自钟灵的信件，但是她当时也没有直接露面，故而迪娜泽黛一直盼着再和钟灵见上一次。 没想到，今天见是见到了，钟灵却一上来就给迪希雅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她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可钟灵目光灼灼，又不似是在开玩笑。 迪希雅思考了一下：“离雨林最近的是喀万驿，来往的商人大部分都会在那里驻足休整。喀万驿外面就是防沙壁了，你之后如果是打算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再深入沙漠比较好。” “防沙壁？”钟灵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高大的城墙。但是，城墙再高，应该也防不住那种铺天盖地的风沙才对？ “这个我知道。”迪娜泽黛眉眼弯弯，“防沙壁应该是大慈树王大人过去留下的神迹，尽管我没见过，但根据相关的资料，应当是和树木的躯干表皮类似的高墙。” 钟灵努力想象…想不出来。 她选择颓废地放弃这件事，转而接着向迪希雅询问：“若是我想再深入沙漠一点，该选择何处作为落脚点？” 迪希雅皱了皱眉，她其实不太赞成钟灵独自深入沙漠，可对方也是神之眼拥有者，想来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还有一个就是…迪希雅想到钟灵一言不合就避开所有人的超绝行动力，十分无奈地发现，就算她不同意，钟灵也能在短短几天之内迅速赶到沙漠中。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知道的事情都分享出去，为自己的朋友减轻点负担。 “如果你一定要深入的话，那就去阿如村吧。那里的守护者坎蒂丝是个善良的人，只要和她解释清楚，她应该会同意让你在村子里住下。” 钟灵点点头，暗自记下了坎蒂丝这个名字，准备改天到了阿如村就立马投奔。 “谢谢你，迪希雅小姐。” 说着，钟灵拉起迪娜泽黛的手，郑重其事地和迪希雅对视一眼：“我有点事想和迪娜泽黛聊聊，暂时借走她一下。” 没来得及开口阻止的迪希雅看着两人和自己迅速拉开距离的背影，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尔康手。 迪娜泽黛坐回了熟悉的长椅上，她拿出钟灵前几天写的信，看起来有些疑惑。 “小灵你的信我收到了，但是关于信上的内容，我有点……”她的表情有些纠结，话到最后也不免变得有些犹豫含糊。 钟灵了然，那封她急急忙忙写出来的信里确实有不少措辞都比较难以理解。即使是字面意思上可以看得出来的东西，其中蕴含的一些隐晦的真相也不可避免会给迪娜泽黛带来些许不安。 她安抚性抚了抚迪娜泽黛的手背。 “写信的时候有些赶时间，所以内容显得模棱两可，抱歉。” 迪娜泽黛摇了摇头：“那倒没关系，毕竟我很高兴小灵能够找到答案。只是，小灵你说的那个理由…” “绝无半句虚言。”钟灵回答得很干脆。 哪怕实际的情况需要很多谎言的堆砌与修饰才能够说出口，钟灵也不可能否认，钟离的某些行为拨动了命运的丝线，在种种相应的事件的影响下，才造就了现在的钟灵。 大约是受到了钟灵的平静的感染，迪娜泽黛的情绪也没有先前那么波动了。 她安静地等待着友人的说明。 “儿时的我曾遭一厄，险些就被某个危险的势力带走。一旦它们的行动成功，我就会「死去」。可以说，那是我的劫数。” 钟灵从梦中得到了一些与「她」有关的记忆，也由此推断出了导致两人命运的差异的关键点。 现在她向迪娜泽黛叙述的，正是将两人经历整合之后的部分真相。 “万幸的是，性命攸关之际，我被祂救下了。同样的，我的人生由此开始。” 同样作为天生地长的有灵生物，钟灵和自己异时空的同位体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们灵智尚未完全孕育出来时的那段时光。 「钟灵」被安置在绝云间，由众仙家轮流看护，实际上，这是一种随意的放养。仅仅只是考虑到了绝云间山清水秀，仙人力量充沛，适合「她」那样的灵成长，而疏忽了成长过程中的保护措施。 正因如此，之后才会被深渊趁虚而入，最终流落至冬。 可钟灵不一样。 从她数百年前被岩之魔神发现，还未诞生灵智时起，她就一直在那位岩王帝君的身边汲取天地之间的能量，在这世间最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神明的庇护下长大。 也是因为这样，她获得真正的形体的那一刹那，连带着本源一起都与岩之神建立了浓厚的联系。 甚至由于可能存在的雏鸟情节，钟灵从看到世界的第一眼起，就造成了自己与她最先收入眼底的那位神明的长相别无二致。 ——当然，这其中有部分仅仅是钟灵自己的猜测，但她相信，事实与之相差无几。 “帝君可以说是我的再造父母，如果没有祂，我现在就不会是作为‘我’而生活着。” 在迪娜泽黛的眼中，钟灵说这话时的眼神正闪闪发亮。 她大致了解了，钟灵的意思是说，她小时候见过岩之神的神迹，在危急关头被对方救了一命。 难怪小灵这么推崇那位岩王帝君！ 迪娜泽黛顿时觉得非常理解。 不过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既然是这样，那…小灵你有见到过那位岩之神的长相吗？” 钟灵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她能说，迪娜泽黛其实也见过吗？ 尽管年龄的差异摆在那里，还有性别带来的一些细节上的出入，但…钟灵和钟离的长相确实很接近。 只能说钟灵对朋友也是相当宠的，她在摇摆不定许久之后，选择点头承认。 “见过。” 不待迪娜泽黛询问，钟灵一边回答着，一边拿出了她已经看过很多遍的那本《帝君尘游记》，翻到了「一」的部分，将上头对岩王帝君外貌的有关描述指给迪娜泽黛看。 “「身穿山岩般肃穆的黑色长衫，双眼如同金珀」……”迪娜泽黛小声地将那行文字念了出来，忽然一脸惊异地看向钟灵，“这个描述的也好像小灵你呀。” 同样是黑色金纹长裙、有着金珀般的双眼的钟灵无辜地看着迪娜泽黛：“眼睛大概是巧合，但衣服是我…我父亲找人替我定做的。” 假的。 其实是她对钟离用星星眼看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说服对方去找到了几位专业的服装裁缝，将那套由心猿大将所设计的衣服仿制出了亲子同款。 迪娜泽黛默默记住了钟灵提到「父亲」时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倒也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而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灵的父亲对你也很好啊。” 听到钟离得了赞许，钟灵与有荣焉扬起脑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 那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钟离更好！ 第47章 沙漠的威力 向迪希雅索要了一份前往阿如村，并且会途经喀万驿的路线图，钟灵开开心心踏上了旅途。 通过综合包括但不限于空中自在法的各种仙人术法，她成功做到了以一个相当快的速度在须弥雨林中穿行。 这也就导致，当钟灵已经拿着路线图准备琢磨前往喀万驿时，另一边的空才刚刚和多莉打完交道。 来自异乡的金发旅行者拿着多莉的名片回到和艾尔海森的碰面位置，一脸懵地看着除了艾尔海森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的环境。 “钟灵呢？” 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她说要去逛一逛沙漠，但保证了下周会准时赶回来。” 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祖宗怎么又单独一个人跑了？！？！ 这边奥摩斯港的空还在强作镇定和艾尔海森交换情报，远处钟灵已经一路走到了维摩庄。 嗯？ 你问为什么不用飞的？ 因为不认路啊！ 忆起先前在绯云坡找不到北国银行的尴尬情况，为了不重蹈覆辙，钟灵选择先拿着路线图将不认识的道路亲自走一遍。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须弥虽然到处都长得差不多，但四叶印也是真的多。 在没办法迅速赶路的情况下，钟灵靠着四叶印一下就越过了维摩庄的范围。 然后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按理来说，正常的路应该是在经过路边的传送锚点，进入维摩庄之后绕道更改方向往禅那园那边去。然而钟灵借着四叶印直接一条直线穿出了维摩庄，可以说是偏离了很远。 “…好麻烦。” 她嘀咕了两声，不得已放弃了继续使用那些雨林里几乎随处可见的四叶印。 就这样徒步行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钟灵来到了明显是雨林和沙漠交界的位置。 她如释重负般长呼一口气，认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死域，史莱姆，镀金旅团。 这三者怎么混到一个区域来的？ 钟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只要越过眼前这三者叠加的区域，就能够到达喀万驿，初步进入沙漠！ 中转站既然已经到了，自然是不需要再一板一眼走在道路上。 钟灵棕黄色的发尾微微亮起，与此同时，一道青色的符箓自她的手中逐渐消散为点点荧光。 下一刻，她的身形出现在了城镇的大门不远处！ 钟灵伸了个懒腰，那种被怪物盯上的不适感也随之退去。 她嘴角微微上扬，闲云姨送的符箓真好用。配合空中自在法，基本就是离地加速冲刺神器。 只不过，钟灵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她刚走进喀万驿没几步，一小撮随处可见的沙尘就从她眼前掠过。 钟灵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小东西擦过眼睛的感觉，下意识眯了眯眸子。 她原本以为这是相当偶尔才会出现的风沙，却没想到喀万驿的空气中几乎到处都是这种浓度的沙籽。 要不是因为玉璋护盾防不了风沙，钟灵就准备开着玉璋护盾度日了。 好在喀万驿里不怎么刮大风，如果只是一点空气中的沙尘，钟灵只要忍一忍，就还是可以在这里正常生活的。 喀万驿并不大，钟灵没走多少步就已经看见了通往沙漠的城门，但是她并不急着立刻就前往阿如村，而是打算在喀万驿先住几天，适应适应环境。 原本她还惆怅着，如果不去询问镀金旅团的人，是否需要一个个找人打听喀万驿的旅馆的情报，结果却在街道上发现了一个穿着风格相当眼熟的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对方是个正在吆喝的商人，身穿璃月制式的长褂，外边还套了件红棕色的小马甲，配上时不时喊上两句的拉客话语，妥妥的一位璃月人。 忽然，他眼前一亮，朝着钟灵招招手。 “诶，小姑娘，来来来！” 出于对璃月人的信任，钟灵走到了那名商人面前，并且选择性忽视了自己和对方一个脑袋的身高差距。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璃月人。”璃月商人寅杰一脸稀奇地看了看钟灵，“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沙漠的吗？” 思来想去，钟灵觉得偶尔还是说个谎比较好，免得眼前这商人回头盯上自己，不方便离开喀万驿。 于是，她摇摇头：“我是和哥哥一起来的，但他先一步进沙漠了，没有带上我。” “叔叔也是璃月人？” 寅杰脸上露出感慨之色：“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不打算回去吗？”钟灵心中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哈哈…”寅杰笑着摆了摆手，“我现在生意做得还不错，不急着回去。况且，日后我说不定还会在这里成家。” “倒是你，小姑娘，你哥哥丢下你一个人进沙漠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钟灵垂下脑袋，不让寅杰看见自己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调整了一下语气，伪装成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不知道…我想去沙漠里找哥哥。哥哥说，他要去阿如村，但是我不认识路…” 寅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不太擅长安慰小姑娘啊。虽然这是个有神之眼的小姑娘就是了。 不过，说到阿如村…他倒是知道一个可以帮到小姑娘的办法。 “小姑娘，你哥哥走之前有给你留下摩拉吗？”寅杰蹲下身看着钟灵。 她慢吞吞点了点头。 寅杰摸了摸下巴，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过眼下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这样吧，叔叔认识一个会定期来喀万驿采购的阿如村的人。晚点呢我带你去找一家旅馆住下，等过几天他来了，叔叔试着说服他带你一起去阿如村，好不好？” 钟灵默默从自己的库存里掏出了一束清心递给寅杰：“谢谢你，叔叔。” 对此，寅杰笑了笑。 小姑娘人还怪好的嘞。 几天之后。 “来来来，阿什亚，这边。” 寅杰拉着一位一看就是须弥沙漠本地人的青年走向自己的摊位，大概是因为他太过热情，那名为阿什亚的青年还有些为难。 “老板，这事我不能答应你。如果路上遇到了沙尘暴，小朋友肯定是受不了的。” 依着前几日的习惯，有些蔫巴的钟灵坐在寅杰的摊位上，正捧着个水分充足的墩墩桃准备开吃。闻言，她竖起耳朵。 这是终于等到那个阿如村的冤大头了？ “哎，我这侄女可是有神之眼的，别说你保护她，回头说不定还是她保护你呢！” “可是…”阿什亚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犹豫，有神之眼的小孩不也是小孩吗？ 钟灵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又回忆了会儿这几天看见的喀万驿的物价，果断开口：“阿什亚先生，您送我去阿如村，今天您采购物资花费的摩拉由我全权报销。” 阿什亚：“包在我身上。” 两人一拍即合，当着寅杰的面进行了摩拉的转交，并且很迅速地就要离开了。 走之前，钟灵给寅杰塞了一张纸。 前往阿如村的途中，钟灵坐在阿什亚准备的驮兽背上，感受着一阵阵不断扑面而来的风沙，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下降。 被沙漠的烈日晒晕之前，钟灵想起了她塞给寅杰的那张纸。 ……也许当时不应该急着帮胡桃堂主宣传业务的。 钟灵觉得现在的自己说不定还更需要。 第48章 和沙漠的不兼容 “我听客卿说，小灵你要和旅行者一起去外国旅游？哎呀来来来，现在本堂主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只要你把它给完成了，等你回璃月，本堂主就立刻找人拟定合同让你正式加入往生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钟灵猛地睁眼，梦中那位往生堂堂主的声音却似乎仍然挥之不去，这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甚至，她差点以为自己被送去往生了。 “看来你醒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吸引了钟灵的目光。 光是冲着那与迪希雅十分相近的蜜色皮肤，还有极其醒目的一双异色瞳，钟灵就能认出这人的身份。 阿如村的守护者——坎蒂丝。 钟灵坐起身，看着在坎蒂丝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将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出于对迪希雅的信任，并未在坎蒂丝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的钟灵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她这么做。 “嗯…看起来没问题了。” 坎蒂丝垂着眸子安静地等待，没几秒的功夫就将手拿开了。 她平和包容的眼神和钟灵对上：“你现在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钟灵回想了一下，发现除了刚睁眼时胡桃堂主的余音绕耳，确实没有任何不适。 于是她老实摇头：“没有。” “那就好。”坎蒂丝很和善地点头，转而换了一个话题，“我听阿什亚说，你是来阿如村来找你的哥哥的？但是据我所知，阿如村并没有璃月人到访，哪怕是商人。” 啊，暴露了。 钟灵面无表情地想着。 她的手无意识抚上衣裙的刺绣纹路，这种临时思考的习惯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转变成了心虚。 “关于这个…是骗人的。” 没能成功想出话术的钟灵选择摆烂。 大概是因为脑子还没完全开机，她的摆烂不仅表现在言语上，甚至还有行动上。 一张卷起来的纸送到了坎蒂丝面前。 “我对沙漠比较好奇，迪希雅推荐我来阿如村。沙漠的人拒绝帮助我，我只好扯谎说服了其他人。” 她递过去的是迪希雅之前画的那张简易地图，以防万一，出门之前钟灵让迪希雅在上面留了一小段给坎蒂丝的话。 果不其然，未雨绸缪永远是对的。 原本还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钟灵的坎蒂丝，看完纸上文字后收起了大部分戒备。 “既然是迪希雅担保，只要你不做出有害于阿如村的事情，暂时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听见那在部分咬字时明显加重了的话，钟灵忽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坎蒂丝的立场。 就像是在钟灵心中钟离大于璃月，但璃月又大于绝大部分其他人事物一样，坎蒂丝心中，阿如村整体恐怕任何单一的村民都要更高一筹。 “没问题。” 左右她来阿如村也是为了更好地适应沙漠的环境，能被接纳着住下可以说是再好不过，反正钟灵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做出对阿如村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钟灵举起手：“说起来，坎蒂丝小姐，我有个疑问。” “之前在来阿如村的路上，我是因为什么而失去意识的？” 早在踏入喀万驿时，钟灵就觉得自己可能跟沙漠有些八字不合。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莫名其妙就晕过去。 念及此，她还在心里给好心护送自己的阿什亚道了个歉。 毕竟，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只要是个正常人，心脏恐怕就不太能承受住。 坎蒂丝沉吟片刻：“关于这个，我们也没办法确定。” “阿什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表现的症状有点类似于中暑，但是并没有任何被晒伤的痕迹。” 钟灵疑惑地歪了歪头，却发现原本在背后束好的发丝不知何时披散下来，此刻的动作倒是让一部分从脸颊旁滑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背到身后，挂着神之眼的发圈就无声无息回到了手中。 结果还是没能知道原因…一边把头发扎起来，钟灵瘪了瘪嘴，一边回道：“谢谢，坎蒂丝小姐。” “这不算什么大事，不用谢。” 坎蒂丝之后交代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也就是到此刻，钟灵才有闲心观察自己所处的屋子。 嗯…相当纯天然。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隔绝房屋内外的大门，屋里几乎没有别的门扉，这和雨林那边倒是有一点点不同。 “…唉。” 仅剩一人的屋内回荡着少女的叹息声。 钟灵取出背包里的记事本，手里拿着支笔就翻开了第一面。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字：待办事项。 钟灵的视线下移，看见那四个字之下写着的「往生堂客户拓展」就头疼。 先前出发的时候确实是给寅杰先生塞了一张手写的传单，但是下次见面一定会很尴尬，之后估计不能这么做了… 可她现在人在阿如村，难不成把往生堂的业务拓展到沙漠里吗？暂且抛开坎蒂丝小姐不提，阿如村的其他人也不一定会同意… 要不是因为头上只有房顶，没办法看见星空，钟灵估计就要惆怅得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了。 当然，根据坎蒂丝小姐交代的话，现在是白天也看不到星空就是。 考虑到自己许久没有更新记事本，钟灵低头先在上面补充了一点内容。 往生堂客户拓展： 化城郭（打上了叉号?） 须弥城（同样打上叉号?） 喀万驿（1） ●阿如村（打上问号） 思考良久，直到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黑斑，钟灵才下定决心先把阿如村也写上去。 之后她去和坎蒂丝小姐商量一下，万一村民中有人答应了呢？ 把往生堂的任务更新了一遍进度，钟灵才愁眉苦脸地将记事本翻到下一页。 她开始复盘自己在沙漠里的情况。 进入喀万驿之后，她的身体其实就产生了一些反应，只不过，当时钟灵以为单纯是自己不适应沙漠带着风沙的空气。 但是在喀万驿住了几天之后，她发现自己没有半分要适应的迹象，甚至身体的不适感正隐隐加重。 尤其是在她和阿什亚一起离开喀万驿，真正踏入沙漠的那一刻。 不适感几乎是成倍增长。 奇怪的是，现在待在这间屋子里，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又好了不少。 被钟灵无意识写在记事本上的【风沙】二字遭到无情地驱逐，以一条不容抗拒的墨迹敲定了其作为被抛弃的答案的归宿。 她犹豫再三，还是重新写上了两个字。 【环境】 仅仅是心念一动，元素视野便立刻跟着开启，将钟灵眼中的一切改变了颜色。 不出所料，这样一间普通的屋子里是不会出现什么带有元素力的事物的，钟灵的眼里也只看到一堆褪色之后透着扭曲的反射光泽的家具和墙壁。 她维持着元素视野走到大门口，试探着伸手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现在的沙漠还没有刮起沙尘，甚至可以说是少有的宁静，连一丝多余的微风都感受不到，更别说被风沙扑面了。 也许是因为如今自己正切实地处在沙漠中，而非喀万驿那种边边角角的位置，钟灵总算是察觉到了令自己不适的源头。 开门的一瞬间，即使只是一条缝，也让她体内的岩元素力开始沸腾。 在其他任何可能待在外面的人察觉到之前，钟灵把门关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用右手抵着下颌，陷入思考。 身体的异状确实和单纯的风沙无关，而是沙漠本身带来的影响。奇怪的是，这份影响可以被房屋之类的实物给削弱，哪怕只是很普通的物件。 在喀万驿时，位于街道上和位于旅馆内所感受到的区别倒是不大，莫非是因为防沙壁？ 如果喀万驿那边影响很小的效果是防沙壁带来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前任草神的遗留。 但是现在的情况又怎么解释？ 钟灵心中的茫然险些让她大脑的cpu过载，她是真的想不通。 思考了半天，各种线索就像拼图一样，在钟灵的脑海中不断打转，但偏偏就找不到每一块拼图之间的衔接位置，最后只能孤立地散落，把她的思绪打得稀烂。 遇事不决，他人也许会去睡大觉。 但钟灵不一样。 她会毫不犹豫地向钟离求助。 【字迹潦草的信： 信纸的边角都沾染上了沙砾，有些部位甚至裂开了一点。信的主人恐怕很着急，送信的生物只怕是更加马不停蹄，这才导致连信纸都被风刮开了不少。】 致钟离： 我暂时与旅行者分开，独自来到了须弥沙漠。 本想着以他的行事作风，迟早会在沙漠闯荡一番，便提前过来适应环境。但这几日的体验令我感觉十分不妙。 （钟灵十分详细地描述了近几日的情况，以及自己切身的感受） 我原本猜测，须弥沙漠有什么能够引动元素力的物质，或者生物，故而才会导致这种异变。但沙漠广阔，拥有神之眼的人并非我一个，到访此处的只怕也不少，以往却从未有过此类消息。 思来想去，实在是毫无头绪。 总不能是●（划掉） ……总不能是我的存在本身和须弥沙漠不兼容吧？ 钟灵 xx年xx月xx日 . 写完这封信的钟灵没有任何耽误，将其丢给了全年无休当007的岩晶蝶。 距离和阿赫玛尔之眼的人进行交易还有数日，她已经开始为自己接下来几天在沙漠的生活发愁了。 …要不然还是先联系一下堂主，给自己买个一碑套餐吧？ 第49章 什么叫疯学者啊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出人意料且事关钟灵身体状况，钟离的回信到的很快。 ——尽管为此跑腿的岩晶蝶还没来得及将信安稳地放在钟灵手中就已消散。 岩晶蝶：终究是我独自一蝶扛下所有。 信上说，由于有灵酚香的效果在前，钟离无法肯定这到底是须弥的地脉出了问题，还是钟灵本身的体质特殊。 当然，也不排除钟灵在须弥地带与那位同位体再次发生了不同时空的共振的可能。 总而言之，钟离在信里提及先前寄给她的那条手链，暗戳戳提醒钟灵可以尝试调用手链里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未成年的力量没办法隔绝，那岩王帝君的力量又如何呢？ 于是钟灵尝试着激活手链，之后再打开门，发现收到的影响确实变小了不少。 不愧是钟离。 某钟离推如是想着。 成功实现出门自由的钟灵开始在阿如村里闲逛。 她刚没两步，就又飞来了一只岩晶蝶。对方仍然带的是钟离的信。 仅仅是才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钟灵就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旅行者把她经常独自跑掉的事情告诉钟离了，于是钟离亲自写信过来叮嘱她注意安全…怎么看这两个人的目的都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她一如既往收好信，准备出门。 一只小脑袋探出房屋.jpg “哎呀，小姑娘身体恢复得这么快，已经可以出门了？” 开门的动静吸引了白发苍苍的中年老人背着手笑眯眯看过来。 经过一番交流，钟灵和这位阿如村的村长，安普叔缔结下了简单的友谊。 听着钟灵说，来阿如村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领略沙漠风光，安普叔笑呵呵地摇头。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沙漠生活吧。说不定离开了以后，就再也不想回来这里咯…” “肯定会再来的。” 钟灵没办法解释旅行者那奇妙的体质，但这并不妨碍她回复安普叔。 就她知道的，旅行者和派蒙曾经说过，在蒙德，他们跟着西风骑士团的人把分散在各处四风守护的庙宇都打扫了一遍，还去了风龙废墟。 在璃月，被公子白给了百无禁忌箓，将有仙人的地方又跑了一趟，还把那些遗迹、秘境，甚至是封印着若陀伯伯的伏龙树都走了一遭。 到了须弥，这两人的活动范围肯定不会仅仅局限于雨林。沙漠占比这么大，不可能不来一趟沙漠。 不知个中玄妙的安普叔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阿如村的景色。 落日的余晖铺洒在昏黄的沙石上，为人们眼中的风景染上金色。夹杂着沙尘的风不时刮过，但其中的温和吹散了沙漠的寂寥。 就连钟灵都不禁感慨，阿如村的确是沙漠中比较安定的一处乐土。 哪怕偶尔有沙暴与魔物侵袭，但是世世代代有坎蒂丝那样的守村人保护着，现在这样的阿如村可是相当和谐宁静。 “？” 钟灵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身影，和沙漠中的须弥人的打扮不同，配色看着更像是教令院的人。 于是她伸手指向那处：“那是村里的人吗？” 安普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多了几分复杂：“那是…「守村人」。” “「守村人」？” 新鲜出炉的生词让钟灵十分疑惑。 她只听说过守护者，也就是坎蒂丝目前的身份，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守村人这个词。 …「守村人」和「守护者」，是不是撞设定了啊？ “哎，这事吧…” 安普叔叹了口气，眼看要开始向钟灵解释了，说出来的话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小姑娘你也知道吧，雨林里，教令院的很多学者都在试图聆听神明之音。” 并没有看见钟灵点头的动作，安普叔看着那位守村人的背影，神情有些惆怅。 “教令院将那些因为聆听神明之声而疯掉的学者，放逐到了阿如村。对于阿如村的一些村民来说，他们曾经帮助过村里的人，也是其中一部分人很重要的家人。” “…所以才被叫作守村人吗…” 听着安普叔的话，钟灵若有所思。 守村人，其实就是教令院放逐的那些疯学者。但，既然是疯学者，又如何在一个村子里正常生活，甚至出手援助？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打算，安普叔自顾自地开始絮絮叨叨：“最近，村里的守村人开始陆陆续续失踪了，小姑娘如果想和他们接触，千万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太阳逐渐要落到地平线之下，而安普叔也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背着手慢慢悠悠离开了。 想了想，钟灵还是走向了那位守村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有点年迈的老者，从其鬓角的白发推断，在阿如村恐怕已经待了好些年头了。 对方安静地蹲在地上，抚摸着风吹来之后积聚的沙土，眼神似乎有些空洞。 这倒是和疯掉的人不太像… 观察了一会，发现除了过于安静之外，这位守村人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钟灵转身打算离开。 这时候，一道听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的、苍老的声音响起。 “在你眼里，现在的须弥是什么模样？”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钟灵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重新转过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的守村人。 不，现在应该是，小吉祥草王。 “危机四伏，破绽百出。” 老实说，钟灵觉得自己这话都有点算得上是保守了。 作为现任草神，小吉祥草王在须弥迄今为止都没有什么人了解，可想而知，教令院的贤者们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去经营，才会到达如此局面。 森林中的死域，教令院的打压，须弥的内忧何其严重。 外患的话，最直接的便是不知因何缘由一直在收集诸神的神之心的愚人众。 虽然对方至今还没有消息，她也听旅行者说过，稻妻的雷神斩杀了一位执行官的事迹，但钟灵总觉得愚人众不会因此就轻易收敛。 再加上教令院的那些不知为何喜欢和世界树沟通的学者，要是钟灵哪天知道这群知识分子全疯了、叛变了，恐怕她都不觉得奇怪。 无数念头闪过她的脑海，眼前守村人的音色也从原本还算符合外表的年迈苍老转变为了与年幼的孩子更为匹配的清脆。 “唔…看起来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现在的须弥，就像一个巨大的筛子。贤者们总以为，把知识与学者投入其中，就可以筛选出他们所需要的部分。” 孩童的声音从年长的老人口中吐出，谈论着与声音所代表的年龄极其不符的话题。 “殊不知，不但筛子的孔洞太大，无法达到甄别的目的，就连握着筛子进行操作的人，也并非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自身。” 听着这似乎话中有话的发言，钟灵歪了歪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出了另一个她比较在意的事情： “前几日，在道成林的七天神像处，是您帮助了我吗？” 「小吉祥草王」点了点头：“我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点。事实上，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不久之后你应该也会慢慢想起来。” 对此，钟灵有不一样的看法。 “但是，当深渊的力量侵蚀梦境时，是您和您的眷属伸出了援手。” 不然的话，她现在恐怕就不在阿如村，而是回璃月进行长期疗养了。 念及此，钟灵认真地鞠了个躬：“无论如何，谢谢您的帮助。” 做完这一切，她才顺着对方先前的话说了下去：“贤者们愈发自大，迟早有一天会被当成枪使而不自知。” 钟灵琢磨了一下小吉祥草王所说的话，眉头微蹙：“…难道说…” “最近，我发现贤者们似乎在刻意避开我策划着些什么。” 果不其然，「小吉祥草王」这么说道，守村人的脸上也露出思考的表情。 “他们总是避开虚空进行对话，仿佛有什么事情是我绝对不能知道的。” 钟灵也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她的眼神扫过守村人耳朵上戴着的虚空终端，忽然反应过来草之神和自己沟通的媒介为何。 “您是通过虚空远程投放意识的？” “是的，你果然很敏锐。”「小吉祥草王」轻轻点头，“不过，也不用一直对我使用敬称，普通的交流就好。” 钟灵歪了歪头：“既然如此，自我介绍就留到之后的正式见面吧——须弥城正对所有外来者发放虚空终端，贤者们所密谋之事会不会与此有关？” “我无法断言。”教令院正式通过虚空采取行动也没有过去几天，「小吉祥草王」目前仅仅调查到了一丝丝端倪。 “毋庸置疑，他们正在试图利用虚空影响整个须弥城的人，那时候单凭我一人，恐怕没办法阻止他们。” 钟灵摸着下巴思索：“具体的日期是？” “……「花神诞祭」。” “…？” 「小吉祥草王」的回答把钟灵的cpu当场点着。 教令院那群人，已经不满足于架空他们的神明了？甚至要利用神明的诞日？？ “等等，如果是花神诞祭，”提及花神诞祭，钟灵想起了那位她在须弥城认识的好朋友，“那迪娜泽黛……” 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吉祥草王多年前也曾与迪娜泽黛有过联系？ 守村人脸上的表情也变了，那是代表着背后「小吉祥草王」思绪的凝重。 “如果不能及时在那天阻止他们，以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她会很危险。” 闻言，钟灵想都不想就选择和小吉祥草王站在同一战线：“需要我做什么？” 当晚，钟灵和小吉祥草王火热地商议了几个小时，最后以被一位前来寻找自己的爷爷、名叫伊萨克的小男孩打断而告终。 回到坎蒂丝为钟灵安排暂住的小屋，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想到了教令院那边的人对守村人们的称呼。 他们管这叫疯学者？ 真是荒唐。 就是可怜了那位小吉祥草王，一直默默活跃在须弥，却无人知晓。 第50章 武力对话大成功 又是几天之后。 下午四点。 奥摩斯港，法逻斯灯塔前的栈桥的不远处，一行四人正慢悠悠地走来。 “钟灵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赶不上今天下午的见面了呢。” 派蒙从空的边上弯弯绕绕地飞到钟灵身侧，比划着小手。 钟灵连表情都懒得变：“即便如此，一周之内我也并未收到任何一封信。” 就这，还担心呢？ “呃…这不是，这不是相信你嘛…” 派蒙悻悻挠头，试图为自己辩解。 空和艾尔海森都没说话，但是两人脚下步子一刻未停，作为先锋直接先一步到达了栈桥边。 看着停住脚步的空和艾尔海森，以及他们身后正慢慢悠悠走来的钟灵和派蒙，早就等候多时的塔里克冷哼一声，抬手一挥。 “没想到，你们这群不怕死的家伙居然真的敢来啊…我也不说什么客气的话了，你们就等着到水里去喂鱼吧。兄弟们，上！” 随着塔里克话音落下，一群镀金旅团的人从他背后摩拳擦掌走出来。 试作斩岩在手，空只觉得这群人喧嚣。 上次被钟灵威胁了一顿，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长记性，还想以多欺少？ 既然都开始进行威胁了，那当然是完全不怕武力交流啊！ 只有派蒙还在为这种局面提心吊胆：“他们冲过来了，你们三个小心一点！” “是两个。”钟灵面无表情反驳了她，并且很随意地给自己这一方的四人套上了玉璋护盾。 她才不想打架。 用着试作斩岩的空，和拿着裁叶萃光的艾尔海森，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群阿赫玛尔之眼的人打趴下了。 期间，艾尔海森不止一次盯着玉璋护盾发了十分短暂的呆，并且现在也还在用奇异的眼神看着钟灵。 纯粹的元素力构成的护盾，值得研究。 ↑严格意义上来说，纯粹元素力构成的护盾不少见，甚至在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神之眼拥有者里捞一捞，说不定都能捞到不少。 但钟灵弄出来的这些护盾出乎意料的坚固且持久，远超艾尔海森印象中的那些元素护盾的。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玉璋护盾上不时流动的古文字。 哪怕钟灵有刻意隐去那些文字，艾尔海森还是难免看到一些消逝速度比较慢的古文字的影子。 作为主要研究语言学和符文学的知论派学者，好奇心拉满的艾尔海森决定之后找时间和钟灵研究研究她的护盾。 “阿嚏！”钟灵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派蒙一脸惊奇小声说道：“仙人也会感冒吗？” “有何不可？”对此，钟灵还是觉得没能理解派蒙的脑回路，仙人咋就不能生病感冒了？最多说是身体健康一点很难遇到这种事咯，一辈子那么长万一就遇到了呢。 左右她还在长身体，是幼崽。 这么想着，钟灵其实还是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惦记她。一想二骂三念叨，这种时候谁会想她？ 还有后背时不时发凉的感觉…定然不怀好意！ 可惜，不待她细细推敲，塔里克就已经从被打得在地上打滚获得了一瞬喘息，抹了把嘴角的液体就愤愤站起了身。 “…可恶！教令院的混账！” 闻言，钟灵立马指向艾尔海森：“教令院的只有他。” 璃月往生堂表示勿cue。 “……”艾尔海森沉默。 这没有挣扎的余地啊。 “……”空更加沉默。 这用完就丢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派蒙还没来得及反应，沉重的脚步声就自栈桥的另一头传来。 与此同时，一个明显比塔里克这细狗要壮硕不少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见到那人影，塔里克两眼一亮。 “老大，你可算来了！” 钟灵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简单。 尽管是名声在外的镀金旅团，这人身为「老大」目前也表现得太过稳重了，且不说他一声不吭，就冲这小弟被一窝端了都还不慌不忙，甚至有些虚浮的脚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事情有变，你们注意点。” 然而，她刚叮嘱完，就出事了。 塔里克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了，但和钟灵的警惕不同，他脸上满是惊喜与劫后余生：“…你用了「那个」吗？太好了！” 「那个」是什么？ 疑惑在钟灵心中滋生，但现实的世界不像漫画和小说，会有那么长的时间给她在一瞬间思考出很多深奥的事情。 “这样一来…” 某沙漠小伙迅速偷偷回头瞟了一眼刚刚把他们一伙人打的屁滚尿流的家伙，转头又打算开始吹自家老大的彩虹屁。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阿赫玛尔之眼的头领喘着粗气一步步踉跄着走上前，将手下的人吓得让开道路惊疑不定，最终站定在了空和艾尔海森面前不远处。 派蒙早就吓得缩到了钟灵身边。 比起站在前头打架的空和艾尔海森，好像确实待在钟灵身边更安全一点哈… 也是在这时，钟灵才彻底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先前还待在阿如村时，她向那位小吉祥草王打听过的，教令院丢失的物品。 ——神明罐装知识。 余光瞥见那人耳朵上别着的虚空终端由充满生机的绿忽地闪烁变为了刺目的红，钟灵想也没想，抓着派蒙的斗篷就又往后远离了那群人几步。 “哇啊——！” 被冷不防偷袭的派蒙本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怒火，可在看到那个镀金旅团的人在几步之外开始狂乱似的无差别攻击之后… 她从心了。 派蒙：感谢钟灵，下次甜甜花酿鸡我可以多分给你一个腿。 好在前面有俩苦力，迅速制服了阿赫玛尔之眼的首领，将其击倒在地。 钟灵站在后边，注意到艾尔海森从他身上逃走了什么东西的举动。 哦豁？ 红彤彤的捏。 不过本着好歹同盟一场，钟灵倒是没有对着之后赶来的风纪官们揭穿他。 就是怪了。 那阿赫玛尔之眼的首领被带走时，都神志不清了嘴里还秃噜着什么话呢。 “…世界…遗忘我…” 钟灵看了看空怔住的样子。 小吉祥草王，你快管管。 没人告诉她，使用了神明罐装知识会疯成这样啊！连自家手下都打。 世风日下。（狗听了都摇头.gif） 不过艾尔海森还真能打啊，没记错的话书记官是文职吧？ 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但派蒙仍然心有余悸：“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大块头突然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看来，他是使用过神明罐装知识了。”艾尔海森摊手。 “他会变成那样，是因为神明罐装知识的影响吗？” 想了想那人的后果，派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猛摇头看向空。 “不行不行，还好我们从来都没想过使用那玩意，太危险了。” “妄想窥得神明的境界，自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小吉祥草王当时虽没有明说，但是祂对钟灵透露出来的内容，显然没有否认神明罐装知识内容物的真实性。 钟灵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空，又扫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艾尔海森，最后决定还是不瞒着大家。 “虽说他被风纪官带走，但…艾尔海森书记官，你应该把东西拿到手了吧。” “诶——？！” 派蒙瞠目结舌：“真的吗？什么时候…” “……啊？”刚刚从自己的世界脱离的空有些迷茫。 钟灵在说啥？他咋没听懂？ 艾尔海森诡异地陷入沉默。 这种事情是适合拿出来放到大庭广众面前说的吗？ 不过看几人也没有攻击的意思，艾尔海森稍微进行一下合作也不是不行。 来到四下无人的角落，派蒙一脸惊异地看着艾尔海森拿出那枚红不溜秋的神明罐装知识。 “哇——艾尔海森，你是怎么把它拿到手的啊？” 空看向钟灵，发现她耸了耸肩，也不知是在说自己不知道，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他更倾向于后者。 不过总之，东西也拿到手了，问题也暂时解决了，这波是武力对话大成功对吧？ “啊。”钟灵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对上其他人的视线，她面无表情： “忘记把阿赫玛尔之眼那群家伙全部抓给风纪官了。” 三人：…你还记得啊？？ 第51章 标题被派蒙吃了 几人在没有其他人影的安静角落围成一圈，十分默契地无声看着艾尔海森手上的神明罐装知识，直到派蒙打破寂静。 “呃…所以这个，神明罐装知识，究竟有什么用？” 她右手食指和拇指一起托着下巴，仔细观察着神明罐装知识。 事实证明，这只是个罐装知识。 “唔…除了颜色红一点，看起来和其它罐装知识也没什么区别啊。” 空捂住脸，这也是真没眼看。 钟灵和艾尔海森仅仅是扫了她一眼，没有对派蒙的话进行回应，而是自顾自聊了起来。 “会交给贤者们吗？”钟灵漫不经心翻看着手里的食谱书。 “暂时不会。” 艾尔海森收起神明罐装知识，这一举动引起了派蒙的不满。好在有空，他在派蒙说出什么破坏和平的话之前，迅速掏出一根兰巴德鱼卷塞进了她嘴里。 派蒙：艾尔海森你怎么…嚼嚼嚼…真好吃…嚼嚼嚼…… 钟灵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很随意地点点头：“研究的时候注意一点。” 人家凭实力自己拿到的神明罐装知识，没一个人偷跑都是善良的了，哪有什么必要分享出来。 “合作关系依然保留？” 艾尔海森总觉得，自己之后可能还得和这几人合作。 不说别的，就冲他手上的这份神明罐装知识，教令院肯定待不久。 “当然。”钟灵从食谱里抬起头，面色镇静和艾尔海森对视一眼，“但那是另外的价格。” 啪的一声合上书，钟灵气定神闲：“放心，不会超出你的底线，并非难事。” 空看看钟灵，又看看艾尔海森，满腹疑惑，心中无奈。 行吧，这俩又当谜语人，没话说。 艾尔海森思索片刻，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分道扬镳吧。贤者多疑，我可不想因为他们耽误了我的研究。” 艾尔海森走了。 派蒙的嘴也得到了解放。 这回她没有先前那么莽撞了，而是思考了一下下才开口发问：“钟灵，你又和艾尔海森约了什么？他怎么就那么带着神明罐装知识走了。” “这下我们该怎么求见小吉祥草王啊？” 空将目光投向了万能的钟灵。 钟灵似乎有刻意把话题绕开，至少先前艾尔海森在场时，就几乎没有提到小吉祥草王的事情。 莫非她出门一趟有了什么进展？ 不知不觉间，钟灵在空眼中的万能程度都快赶上钟离了。 虽然经常一个人行动，但奈何人家是真的能拿到有用的情报啊！ 钟灵十分淡定地收起食谱书，她可是有掐着时间打探消息的。 ——虽然这次的情报源主要是那位小吉祥草王。 “花神诞祭在即，先回须弥城吧。” 如果祂所言不错，这次回去估计会有很大的收获…当然，危险也不小。 几天之后，须弥城。 跟着旅行者和派蒙马不停蹄奔波了几天的钟灵打了个哈欠，她看着眼前须弥城的大门，内心有些感慨。 早知如此，当初就自己先行一步回须弥城了。 三个人一起行动，忘记用传送锚点就算了，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死域和蕈兽，可以说过得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甚至没她直线冲刺快。 派蒙飘在空身侧，有些不确定地打量几眼须弥城：“花神诞祭…我们应该没有错过吧？” “根据推算，至少今天不是花神诞祭。” 钟灵有点困了，但这里没有钟离，不方便她随地大小睡，只能硬撑了。 “那…”派蒙挠头，“我们抓紧去找迪娜泽黛吧，我猜…她应该在大巴扎附近，那些我们之前参观过的地方。正好也能确认一下花神诞祭的时间。” 钟灵眯着眼睛拿出一个虚空终端，在进入三十人团的注意范围之前，将其戴在了耳朵上。 看起来怪熟练的嘞。 一边往里面走，空一边不住看向钟灵。 眼瞅着她脚步都开始有点飘忽不定了，空有些担心：“要不要先送你去休息？” 谁知道钟灵忽然间就精神了起来，她掀起一边眼睑瞟了一眼空，轻哼一声，迈着大步三两下就走到了最前方。 只是犯困而已，瞧不起谁呢？！ 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jpg 进了大巴扎后还没走几步，钟灵就停下了脚步。 好消息，迪娜泽黛在大巴扎。 坏消息，钟灵和迪娜泽黛打了个招呼就靠着边上的路灯睡着了。 “诶，小灵这是…？”迪娜泽黛有点担心地看着脑袋一点一点就睡过去的钟灵。 给孩子困的。 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神。 这能说吗，是他忘记用锚点了，赶了一路估计把人累到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 此刻，空觉得自己当初向钟离先生传授养女之道的决定无比正确。 像钟灵这种还需要休息的小女孩，当然需要老父亲的悉心呵护！ 反正他妹妹那可是富养长大的。 咳咳，跑偏了。 最后还是由派蒙向迪娜泽黛解释了一下他们奔波一路的情况，并且着重强调了某一点： “钟灵大部分时候好像只需要短时休息就可以了，说不定过两分钟就醒了。” 迪娜泽黛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过，你们真的很守约呢，大家能一起为小吉祥草王庆生真是太好了。”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钟灵还真没说错。 “太好了，看来我们没有错过。” 派蒙激动地鼓了鼓掌：“毕竟是重要的节日，我们肯定要赶回来参加的。” 她期待好吃的可是很久了！ 迪娜泽黛看破不说破，而是笑着点点头：“明天就是祭典了，筹备了这么久，不由得有点紧张了呢。” “没关系。” 短时间内迅速完成补眠的钟灵刚睡醒，就听见迪娜泽黛的话，人还揉着眼睛呢嘴巴已经先张开了。 “迪娜泽黛费了这么多心思，这次的花神诞祭一定会传递给小吉祥草王。”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曲折。 也许是被安慰到了，迪娜泽黛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嗯，谢谢你们。但愿来参加花神诞祭的各位也都能玩得开心呢。” 钟灵向几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花神诞祭在即，万一在这里遇上小吉祥草王了呢？ 那边空和派蒙在跟迪娜泽黛简单讲了讲在奥摩斯港的经历，这边钟灵倒是遇到了很难得才能在大巴扎见到的人。 那位经常站在柜台后面，对每一位停留的冒险家重复说着「向着星辰与深渊」的接待员小姐。 她的表情看起来比站在柜台后面时要生动了不少，似乎很喜欢大巴扎的布置。 钟灵的目光扫过凯瑟琳耳朵上的虚空终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去搭话。 “凯瑟琳小姐？” 当她和凯瑟琳那双有点熟悉的、温和包容的眸子对上时，钟灵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凯瑟琳」与钟灵相视一笑——尽管后者只是简单地勾起了一点点唇角——她们同时说出了那句，每一位冒险家都了熟于心的话语： “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 接头暗号get? 第52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一 次日早晨。 钟灵在迪娜泽黛安排的住处睁开眼，此时天才刚蒙蒙亮，和她往常的生物钟似乎不太匹配。 睡下之前，她甚至特意叮嘱了隔壁睡着的旅行者和派蒙，若是早上不见她人影，便来喊她起床。 可眼下自己竟是提前醒了？ 钟灵总觉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不对劲。 距离和迪娜泽黛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决定先坐回屋子里多钻研钻研食谱。 据旅行者说有一队经常在野外搜集食谱品味美食的冒险家，其中的领头人很喜欢用平价的食材作为替代，制出风味全部一般无二的菜肴。 起初钟灵考虑过要不要也学一学对方的这种做法，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钟离要富养，不能给他吃用替代品制出来的菜。 一段时间过去，敲门声响起。 “钟灵，该起床了！” 几乎是声音刚落下，派蒙就看见钟灵打开了门。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并不是针对派蒙和旅行者，而是自他们身后的天空一扫而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怎么了？” 钟灵摇了摇头，没有对空的话做出具体的回应。 总感觉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应该是她的错觉，许是看食谱太过投入，忽略了时间的流动。 “走吧，去找迪娜泽黛。” 话是这么说，走在前面的还是空，更往前一点是派蒙。 毕竟钟灵昨天跑去找小吉祥草王了，最后只来得及赶上选房间，的确不知道与迪娜泽黛约的地点在何处。 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地方，在虚空之外，响起了一声警示般的“嘀——”。 “发现个体意识异常，咦…异常消失。” “紧密监视后续情况。这次实验至关重要，不容有任何差池。” 当然，以上内容是正在享受花神诞祭的人们察觉不到的。 即便它真实存在。 须弥城的集市边，大概是因为城里的人都去过花神诞祭了，这附近的路上反而没什么人。 钟灵一行人隔着老远就看见迪娜泽黛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背影。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迪娜泽黛也就循声回头，看见来人，表情立刻就变得生动了不少。 “小灵，旅行者还有派蒙！正等着你们呢。” 钟灵瞧了瞧她略显憔悴的模样：“没休息好吗？” 一边的派蒙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早上好，迪娜泽黛。我们好像稍微有些睡过头了，嘿嘿…让你久等了吗？” 迪娜泽黛在一旁笑着摇头，说是自己来的太早了。 钟灵顺势看了看天色，感觉好像是有点晚了。她真看了那么久食谱吗？ “昨天晚上我有点兴奋，没怎么睡着…呼——这一天可终于到了，每分每秒都像黄金般值得珍惜呀。” 见迪娜泽黛郑重其事的模样，钟灵也不好意思考虑什么其他事情。 她只是又一次十分认真地说道： “小吉祥草王一定会喜欢的。” 别的不说，昨天小吉祥草王附身的凯瑟琳都要ooc了，这还有可能不喜欢？ 派蒙和空点头：“毕竟迪娜泽黛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很多嘛，可要打起精神好好享受才行！” 即使是钟灵，这个时候也不免期待起花神诞祭的安排。 她还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国外的、和神明有关的大日子。 在璃月只有七星请仙典仪那种比较正式又惯例的仪式，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不会像祭典一样大肆操办的。 人神同行的国家就是这样，这种事情都没什么好惊奇的。 看出朋友们的心思，迪娜泽黛的心情可谓是好上加好。 她抬手示意了不远处的商业街：“那我们走吧？先到那边的摊位上逛逛好了。” 有这么一个对本次花神诞祭了如指掌的朋友带路，众人哪有拒绝的道理。 三人跟着迪娜泽黛的脚步开始逛街。 迪娜泽黛的眼神落在那些摆摊的商贩们身上，看起来十分欣喜与感动。 “有很多商贩自发地来花神诞祭摆摊，并且拒绝了补贴。我们先去捧捧场好了。” 闻言，空下意识地看向钟灵。 刚刚摆出疑惑的眼神，钟灵还没来得及对空进行一个无声的疑问，派蒙的声音就已经传入了他们几人耳中。 “毕竟是为神明庆生嘛，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小吉祥草王的。唔…就像之前在璃月的时候，我们为岩王帝君筹备送仙典仪，不少商家都给我们打折免单呢。” 派蒙脸上笑得开心，只剩下空战战兢兢。 他偷瞄了一眼钟灵的表情，发现她没什么反应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回不用担心怎么保派蒙的命了。 可怜的旅行者，早就练就了在和岩之神有关的事情上对钟灵察言观色的条件反射。 迪娜泽黛倒是没有发表什么言论，能看到这副场面，她本人也很开心。至于提及其他国家的神明的事情，抛开地区差异不谈，总容易摊上攀比的嫌疑。 更别说岩神在诸多人心中都仙逝了。 钟灵更加觉得无所谓。 派蒙说的是事实。 岩王帝君受人爱戴，所以当时才有了那些折扣与免单。即便是目前在须弥地位等同于无的小吉祥草王，不也一样有追随者？ 不过商贩们的态度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是呀，他们也都说难得有机会为小吉祥草王庆生，气氛比钱更重要，呵呵。”迪娜泽黛如此笑着说道。 派蒙眼尖，明明还有一段路才到摆摊的那条街，她却已经窥见了最近的摊位上的一些东西，毫不犹豫伸出手： “欸！那边好像在卖吃的，快去瞧瞧！” 嘴馋的向导马不停蹄飞到了迪娜泽黛边上，成为了逛祭小队的领头人之一。 然而，真正走到那摊位前停下脚步，看清贩卖的东西之后，派蒙脸上的失望根本藏不住。 迪娜泽黛看了看，语气犹豫一瞬，很快辨认出来了这是什么摊位。 “这是…卖「七鲜桌」菜品的摊位呢。” 摊主阿玛尔眉头一挑：“哟吼，您一眼就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 和迪娜泽黛与阿玛尔的惊讶不同，派蒙说的话，就连语气都是低沉的。 “怎么全都是素的…”派蒙不懂什么七鲜桌，派蒙只想大口吃肉。 当她转头开始向迪娜泽黛询问七鲜桌的事情时，钟灵已经拿出小笔记本准备把迪娜泽黛的介绍都记录下来了。 迪娜泽黛很好脾气地解释：“也是花神诞祭当天的一种习俗哦，曾经的人们家家户户会在餐桌上摆好七种菜品…” “一般来说，最常见的有树王圣体菇、月莲、蔷薇、日落果、劫波莲、香辛果、墩墩桃等等。” 全是须弥的地区特产啊… 钟灵点点头，把这一项发现标注在了七鲜桌的注解位置上。 派蒙似懂非懂地点头摊手：“原来花神诞祭是吃素的日子吗…” 笔记记到一半，钟灵嘴角一抽：“这些应该是供奉给神明的。” “呵呵…”迪娜泽黛忍俊不禁，“并不是只能吃素的意思，和小灵刚刚说的大差不差。这七种菜品只是为了象征须弥神明的七种美德。” 派蒙像侦探一样用手托着下巴，合眼冥思苦想：“唔，我在想…草之国须弥的神明要用各种素菜来象征的话…” 空和钟灵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后退一步，与派蒙拉开了距离。 大概意思是：我不认识她，无论派蒙接下来说了什么，都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果不其然，派蒙憋了个大的出来： “火之国的祭典上会不会都是烤禽肉、烤丸子、烤肉排之类的…！” 越说到后面，派蒙越激动，最后甚至直接两眼璀璨看向空：“旅行者，我们把去纳塔的行程提前吧！” 钟灵心中那个对各种人记录印象的小本子再度翻开，与派蒙有关的那一页，在「脑子不太好使」这几个字后面，又追加了新的叙述： 「愚不可及，没救了。」 空强忍着心中的无语，代替钟灵说出了她的心声：“就算提前了，也不会在纳塔的庆典上多吃点的。” “哈哈哈…”迪娜泽黛对小孩的包容性似乎很高，至少她觉得派蒙的想法很可爱，“希望你能如愿，派蒙。” 派蒙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跳跃，有些天马行空，急急忙忙试着转移话题： “好啦，我们去别的摊位再看看吧。” 几人接着逛街，路过一张摆着天平的桌子时，正巧被摊位上穿着教令院服装的学生喊住了。 “要试试看「炼金占卜」吗，几位。” 钟灵看了看，又看了看。 这地方有点眼熟，边上那个炼金合成台更加眼熟了。 再一瞧，噢，这不是她之前制香膏精油的时候借用的合成台吗？齐米亚还在这钻研他那炼金占卜呢。 学习学的。 想到这里，钟灵捶胸顿足，不住摇头。 教令院害人不浅啊！得改，必须要改！这教令院绝对要整改！ 就冲这一点，她都要去帮小吉祥草王。 咦，她要怎么帮？ 钟灵抨击教令院的想法戛然而止，她怎么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思维逻辑什么的都还挺通顺的，但就是觉得好像缺了一角… 既然想不起来，小姑娘就干脆先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转而着眼于当下。 她伸手戳戳空又戳戳迪娜泽黛，在他们看过来之后小声提醒道：“齐米亚炼金术学得一般。” 很容易被骗口牙！ 然而，即使有人提醒，派蒙的好奇心也是十分旺盛。 “「炼金占卜」？听起来是一种奇妙的组合。” 齐米亚听了这话，开心地笑开了花：“对吧？我刚接触的时候也这么觉得，传说这是由小吉祥草王发明的，其中充满了玄妙呢。” 原本对此不太感兴趣的钟灵立马竖起了耳朵。 你一说小吉祥草王，那我可就来劲儿了啊兄弟！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关注点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冥冥之中总感觉会有什么收获。 这让钟灵更加确信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齐米亚和派蒙还在讨论该怎么进行炼金占卜，提到随意选择两种炼金材料时，比起派蒙对于炼金失败的必然性的考虑，钟灵反而思想跑偏了一下。 她想着，石珀能不能当炼金材料？ 算了，亏。 就连空都觉得，齐米亚说的这种，通过炼金失败之后灰尘的样子进行占卜的方法极其随便且不可信。 “嗯…” 迪娜泽黛沉吟片刻，在钟灵惊奇的目光中当起了说客：“在小吉祥草王的观点中，万事万物都存在着相互联系，一切事物都可以指向「命运」，这也是一种古老的智慧呢。” 钟灵：…啊？ 她没想通，须弥这个情况，小吉祥草王的观点是怎么传出来的？通过虚空吗？ …咦？虚空？ 钟灵迷茫地摸上自己耳畔，发现一个虚空终端正挂在上面。 她为什么会戴着虚空？ 第53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二 发现自己佩戴着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虚空时，钟灵的第一反应是把它摘掉。 可当她把手放在虚空上，打算将其卸下时，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诫她不要这么做。 不知为何，钟灵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戴着虚空的行为可能涉及到了某个契约。 但，她是和谁立了这个契约呢？ 想不通啊。 无奈之下，钟灵只能暂时静观其变，先享受当下的花神诞祭。 就在她发现一点点不对劲的时候，空已经在迪娜泽黛和派蒙的劝说下拿出了炼金材料，占卜结果都出来了。 “嗯…是「月亮」。” 齐米亚钻研了一通那一团由帕蒂沙兰和须弥蔷薇的灰烬组成的不知名物体，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也看看！”说着，派蒙凑上去观察了一下那团灰烬，有点疑惑。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一张饼被人咬了一口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嘴馋。 钟灵面不改色想着，抬头看向齐米亚。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她觉得还是问一下比较好：“「月亮」是什么意思？“ “呃…你等一下…”齐米亚诡异地沉默了。 “……”钟灵好像猜到了。 随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齐米亚转过身，以一个极其不隐蔽的动作掏出了书本。 书页被翻的沙沙作响，最后在某一页停下，被齐米亚的手指戳来戳去。 不一会，齐米亚收起书转身，他挺直腰板试图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并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刚刚翻…翻找了一下我的回忆，终于想起来了。「月亮」一般来说意味着「虚幻」与「谎言」。” 钟灵看向空，正好对上空转头看向她的眼神。 心领神会的空摇头：母鸡啊。 “「虚幻」与「谎言」…”迪娜泽黛眉间笼上忧愁，“这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嗯，不过书里说，只要能够相信自己的直觉，克服心中的恐惧，太阳就一定会升起来。” 齐米亚点头，作为一群人里最学艺不精的那个，他说出来的话居然反而是有点正能量在的。 钟灵扯了扯嘴角，这货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翻书的事实了。 派蒙在边上抱着手臂也有点无语：“他已经不掩饰自己翻书的事了呢。” “…果然命运永远只会给你看到表象，还是要靠自己走到「结局」。呵呵，真是谢谢你了，我会参考的。” 四人中唯一的普通人迪娜泽黛似乎是得到了一些启发，她向齐米亚表示了感谢，这让翻书的齐米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在派蒙向迪娜泽黛提议接着前往下一站时，钟灵默默举起了手。 “抱歉，我临时有事，之后恐怕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大家的眼神一起投向迪娜泽黛，这位才是今天的主人公。 眼看迪娜泽黛就要露出失落的小表情，钟灵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补充道：“晚一点的花神之舞，我会去看的。” “这样啊…” 大致也明白她并非是要错过整个花神诞祭，迪娜泽黛心中也有了些安慰。虽然不能和几位新朋友一起逛完全程，但重头戏不会错过就好。 “那，傍晚的时候，我和旅行者还有派蒙就在大巴扎等你，我们一起去看妮露跳花神之舞。” 钟灵面无表情竖了个大拇指，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没问题。” 告别迪娜泽黛三人，钟灵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脱离队伍。反正就是莫名其妙有种预感，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得单独行动找找线索才行。 也许，是被齐米亚的炼金占卜影响了？ 钟灵纳闷，好端端一个炼金占卜，怎么也不至于说影响她的行为，甚至直接改变了今天预定的行程。 除非这个炼金占卜很重要。 “「月亮」、「虚幻」与「谎言」…” 啥意思啊？ 是指她们一行人之后会被人蒙骗、得到虚假的信息，还是有别的含义？ 也就是这个时候须弥城路上人不多，全部聚在了大巴扎那种活动主场地，不然就钟灵低着头走路这样子，高低创飞一路人，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想不起来…她到底忘了什么？！ 走了好一会儿，钟灵被相当玄乎的直觉给整得有些抓狂。 她十分费解地挠了挠头，抬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冒险家协会的柜台前。 在每个国家的冒险家协会的柜台后，都会雷打不动站着一位凯瑟琳小姐。 即便今天是花神诞祭也不意外。 “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凯瑟琳面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一如既往说出了这句台词。 在时常来到冒险家协会赚外快的钟灵眼中，这一幕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她为什么有一种违和感呢？就好像…之前见过与这模样不尽相同的另一位凯瑟琳小姐一样。 不只是外在表现，就连声音和气质也… 咦？但是，凯瑟琳小姐不是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吗？声音也好，气质也罢，记忆中大部分的凯瑟琳小姐都同现在一般无二。 嗯…唯一的不同好像是昨天。 昨天的凯瑟琳小姐，似乎比今天要更有活力一些？也比之前更像人一点。 钟灵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面前这个凯瑟琳小姐，怎么给人一种很木讷的人偶的感觉？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连微笑都一直挂在嘴边，但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么想着，钟灵又打量了一下冒险家协会的这位招待员，结果发现她是真的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钟灵快步离开了冒险家协会附近。 不知为何，一想到刚刚看见的凯瑟琳的那张脸，她就背后发毛，好似看见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对不起凯瑟琳小姐，改日有空再去道歉…”钟灵絮絮叨叨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猛地停下脚步。 “…我是要找什么来着？” 她自己都想不清楚的事情，那当然是要去一些比较古怪的地方才有找到的希望啊！ 这么一想，给自己带来很诡异的感受的凯瑟琳说不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钟灵几乎是立马调转步子回头奔向冒险家协会。 凯瑟琳小姐，我来了！ 然而，仅仅是短短数分钟的功夫，当钟灵再次回到冒险家协会时，柜台后已经不见了熟悉的身影。 钟灵：？？？不是，我那么大一个凯瑟琳小姐呢？？？ 虚空之外。 “不好了，程序运行临时出错，代替意识体行动的人偶没办法维持住。” “不过是一个小失误，赶紧在其他意识体发现之前把漏洞补上。” “但是，大贤者…有其他意识体接触到了消失前的人偶，现在恐怕已经发现了。” “那就立刻准备开启下一次轮回！把这一回的记忆收割掉。” “…好的，我明白了…” 冒险家协会的柜台前。 钟灵陷入沉思。 凯瑟琳小姐去哪了？ 这才多久啊，她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好端端的凯瑟琳小姐就直接不见了？！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始终笼罩在钟灵心头，她发现自己回忆不起昨天遇到凯瑟琳小姐时的具体情况了。 这让她确信，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并且这件事很大可能和那位昨天遇到的，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的凯瑟琳小姐有关。 钟灵踏上了寻找凯瑟琳之旅。 冒险家协会，没有。 阿汉格尔先生的铁匠铺，没有。 哈马维先生的杂货铺，没有。 哈立德先生的珠宝店（纪念品商店），没有。 …… 钟灵在须弥城里逛了一圈，愣是连凯瑟琳的人影也没看见。 为了防止自己冲得太快遗漏线索，她特意冒着迷路的风险在须弥城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结果一点收获都没有。 反倒是在路过接近城门口的那几间屋子时，钟灵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然而时间不等人，还没等她多观察一会有没有别的端倪，钟灵就先发现天色不早，花神之舞即将开始了。 不得已之下，她决定先赶去大巴扎，和迪娜泽黛她们一起享受花神诞祭最为精彩的部分，观看妮露的花神之舞。 明天她一定来这边仔细搜查，绝对能找到有用的情报！ 钟灵意气风发地想着，兴致勃勃来到大巴扎，却正好看见迪娜泽黛带着空和派蒙站在祖拜尔剧场的舞台下，神色愤愤。 她走过去，小声开口：“怎么了？” “——？！”派蒙大吃一惊，好在舞台上还站着教令院的人，让她维持住了理智，没有大叫出声。 于是派蒙也开始鬼鬼祟祟地和钟灵交头接耳：“教令院的人说，不能私下举办大型庆典，要求妮露中止原本预定的花神之舞表演。” 钟灵瞥了一眼舞台上的教令院学者，在看见那个明显要年长的人之后，眉头一皱。 咦惹，是讨人厌的老登。 虚空之外，大贤者阿扎尔忽然觉得鼻子一痒，差点当众打出两个喷嚏。 大巴扎，眼看着大贤者阿扎尔带着塞塔蕾要离开，几人连忙走上舞台安抚妮露。 脚慢了一步的钟灵被挤在了外圈，但她听见了大贤者阿扎尔离去之前，丢下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哼，花神诞祭…你们就好好庆祝神明的诞生吧。” 钟灵：？ 这老登怎么感觉话中有话。 他看着也不像那种好心到会免费送情报的npc啊。 更像反派。 钟灵蛐蛐.jpg 第54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三 当晚，钟灵和空安抚失落的迪娜泽黛失败，与她告别之后，十分无助地在街道上大眼瞪小眼。 空：咋办啊？ 钟灵：我怎么知道？ 派蒙看不懂他们的眼神交流，飞到两人中间挥挥手：“事已至此，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钟灵看了看时间，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这么早就睡？” 不知道为什么，派蒙听了钟灵这话，总觉得有人在她背后疯狂戳她脊梁骨，并且伴随着奇怪的碎碎念。 ‘你这个年纪，在这个点，是怎么睡得着的？！’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浑身不自在的派蒙手一摊：“那，那钟灵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嘛…” 行吧，不让睡觉，那爷摆烂。 钟灵摩挲了一会下巴，倏然右手握拳落于左手掌心，开口道：“先回去，然后交换一下情报。” 空点了点头，算是为钟灵的发言一锤定音，而后和她一起迈开步子打算先回到他们暂住的小屋。 不解的派蒙还在原地挠头，结果回过神来一看，自己已经被两个人甩得老远了。 险些被丢下的向导气急败坏跺了跺脚，一边大喊着一边飞向那两道远去的身影。 “今天不是参加花神诞祭吗，能有什么情报…诶——你们等等我！” 半小时后，钟灵若有所思，面前坐着摸不着头脑的空和派蒙。 总觉得，旅行者今天遇到的事情还挺正常的，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花之骑士的糖、迪娜泽黛忘记带出来的东西、卖掉大剑的迪希雅…… 听起来都是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 那为啥只有她感觉怪怪的？ 莫非…有问题的是我自己？ 钟灵疑惑，钟灵不解，钟灵顿悟！ ——才怪啊！这怎么可能。 这时，派蒙自以为很小声的念叨传入钟灵的耳中： “旅行者，你说，钟灵问这些做什么？” 被提问的空一抬头，就看见钟灵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盯着他们两个看，什么都还没说的空登时汗流浃背。 …就现在这情况，我就是有想法也不敢说啊。 看到他的反应，派蒙也意识到不对，十分僵硬地转过身来，尬笑着一点点后退。 “钟灵你听我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就是有点好奇！” 钟灵略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算了，无事。” 自己手上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现在跟他们说了也无益。 空和派蒙半信半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门时钟灵还听见派蒙在嘀咕‘今天的钟灵怎么感觉怪怪的’。 关好房门，钟灵只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失去了浑身气力的咸鱼，刚拖着无比疲惫得身躯倒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 “大贤者，变量素体的梦境数值正在逐渐超出掌控。” “之前的话听不明白吗？超出掌控了就让它回到掌控之中。控制不住了就踢出实验范围，务必确保其他梦境可以正常收割。” “是、是的…非常抱歉……” “咦…又恢复正常范围了。” … “嘀——” 夜色渐消，拂晓未至，漆黑而宁静的屋内忽然有一道人影在床上猛地坐起。 钟灵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黑暗，窗口处透进的微光彰显了现如今的时间，她醒得甚至比昨天还要早。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随手打开灯，钟灵盘着腿坐在床上，不断地通过深呼吸来平复略快的心跳。 说来也奇怪，身体上除了莫名惊醒的一些应激反应，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但精神却意外的疲惫，就好像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一样。 缓和了一下心情，钟灵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这个房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就仿佛她在听到那一声「嘀」时感受到的恶意与窥探完全是错觉。 钟灵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郁。 然而，即使身体经过一定时间的休息而不再感到疲累，她的精神仍然在叫嚣着需要休眠。 想不通，那就睡觉咯。 钟灵又躺了回去。 关灯，睡觉，一气呵成。 … “大贤者…” “又是那个素体吗？如果频繁有要脱离掌控的预兆，那就提前准备好替代品。要是真的不受控制，就直接把ta从集体梦境中删除！” “…我明白了。” … “咚咚咚——” 一抹金灿灿的阳光自窗户洒进屋内，照在了一团隆起的被褥上。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被褥凸起处的形状扭曲了两下，最终归为平静，似乎找到了什么手段屏蔽外界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断，但屋内那把自己团团包裹在被褥当中的人却是毫无反应。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和愈发急促的敲门声一同响起的是漂浮着的白色向导大嗓门： “钟灵，你睡醒了吗？钟灵——快起床啦，再不出门，就要赶不上今天的花神诞祭了。迪娜泽黛还在等着我们呢！” 大概是「花神诞祭」四个字刺激到了正在熟睡的少女，她紧闭的眼睑微动，拢成一团的被褥也在这时真正产生了变化。 ——先是其中的一角被掀开了很小的一条缝隙，从中伸出了一只明显来自于相当年轻的主人的手。 那只手扒拉着床榻的边缘，沉寂了几秒钟，而后借着床将自身撑起，露出了一张迷茫万分的脸。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要干嘛？ 仍然没有睡醒且被子滑到背上、只有上半身探出被窝的钟灵如是想。 敲门声仍未停歇，于是钟灵随手捏了颗小石子砸在门上，很满意地听见敲门的动静瞬间消失了。 几分钟后，睡眼朦胧的钟灵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眯着眸子打开了门。 原本想要大声问罪的派蒙看见她这副模样，明白自己打扰了对方的睡眠，顿时哑口无言。 她甚至有些诡异的心虚。 空疑惑地看了看她略显憔悴的脸：“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没事。”钟灵感到有点烦躁，她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看向空和派蒙。 “你们刚刚说，找我所为何事？” 她当时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词。 派蒙挠了挠头，没什么犹豫就直接把敲门的原本目的脱口而出了： “我们来找你去逛花神诞祭呀，你忘了我们昨天和迪娜泽黛约好了吗？” “？” 巨大的问号自钟灵的脑门上浮现。 她睁开眼睛，眼里盛满了不解。 “花神诞祭在昨天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空和派蒙一怔，随后派蒙不假思索就竖起食指将手摆啊摆，以表示自己的反驳： “什么话！花神诞祭明明根本就还没开始啊。我们不是昨天才刚回须弥城吗？今天才是花神诞祭呢。” 一。 二。 三。 “嘭！” 派蒙说完话的三秒钟之后，钟灵的房门在他们两人面前飞也似地合拢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空和派蒙甚至被门关上时带起的劲风扇得下意识闭上了眼。 打完哆嗦睁开眼的二人面面相觑，皆是对钟灵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房间内，钟灵本人还没缓过神来。 派蒙刚刚说了啥？ 今天才是花神诞祭？？？ 那她昨天过的是什么？？？？？ 第55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四 被派蒙的话雷了个外焦内嫩，钟灵仿佛灵魂出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什么叫今天才是花神诞祭？ 啊？？？ 直到试探的敲门声随着空担心的声音一同传进她的耳中，钟灵一片空白的大脑才逐渐恢复思考能力，装进了来自外界的信息。 “你没事吧？” 好半晌，钟灵才打开门，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 “……没事，抱歉。” 原本她想今天直接进行昨天未完的单独行动，但昨天都一无所获了，今天又能有什么结果呢？不如跟着旅行者和迪娜泽黛一起逛完整个花神诞祭，看看实际情况。 少女很草率地在脑后束了个单马尾，岩元素的神之眼挂在发圈上熠熠生辉。 钟灵看向空：“走吧，别让迪娜泽黛等太久。” 摸不着头脑的旅行二人组对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能理解，只好跟在钟灵身后走。 “哎，对了钟灵，你昨天不在，我们和迪娜泽黛约在了…”忽然想起来钟灵应该不认路的派蒙，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迪娜泽黛就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派蒙一脸见鬼的表情，钟灵昨天真的不在啊，她是怎么知道约定的地点在哪里的？ 走在前头的钟灵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精神上疲累投射到身体上之后就是这样的，困呐。 不过，就在马上走进迪娜泽黛可以察觉到的范围时，钟灵停下了脚步，她甚至后退了两步。 “你们走前面吧。” 她实在是太困了，跟在后面偷偷犯困打瞌睡就挺好的，没必要把倦意传染给本就没休息好的迪娜泽黛。 于是空和派蒙成为了马前卒。 之后，他们果然是又跟在迪娜泽黛身后参观了那些自主摆摊的商贩，就连聊天时谈及的内容都相差无几。 此时，迪娜泽黛正拉着空和派蒙一起尝试齐米亚的炼金占卜，毫无疑问，齐米亚看见的依然是「月亮」。 冥思苦想之后仍然得不出合理的结论，有那么一瞬间钟灵都想直接放弃了。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和昨天相比，显得有一些失去神采的迪娜泽黛身上，钟灵觉得还是忍忍比较好。 假如昨天的经历不是她的梦境，假如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产生精神上的疲惫，那么以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肯定没办法坚持太久。 就算是为了仅有一丝的可能性，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险的境地中。 钟灵打起了精神，接下来就是在她记忆中的「昨天」，自己没有参与的部分了。 “法里斯！法里斯！”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钟灵三人跟在迪娜泽黛身后走到了一个摊位附近，那摊主穿着明显在cosy的衣服，身前是几个满脸兴奋蹦蹦跳跳的小朋友。 钟灵戳了戳空，对方疑惑回望：咋了？ 本来想问他这是什么情况的钟灵，忽然想起来昨天已经知道了，于是无辜地眨眨眼又摇头：没事。 空歪头，想不通钟灵这是突然怎么了，但考虑到她从大清早开始就精神不济…不理解但尊重。 钟灵看向那位扮作花之骑士法里斯的毗伽尔，在他忘记自己当前的身份，说出一通话之后，迪娜泽黛如昨天旅行者所言开口，隐晦地对他进行了提醒： “咳咳…啊，神圣的花之骑士，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可真是荣幸！” “啊…啊！” 法里斯愣了一下，余光瞥到身边站着的小孩们，心头一跳，连忙清了清嗓子端起花之骑士的架子：“咳咳，呦吼，那当然，我以花之骑士法里斯的名义，赞许你对伟大的花神诞日做出的贡献。” 空站在迪娜泽黛身后，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眼前的画面似乎在哪里看过。不过，当他转头看到站在身边的钟灵时，他又否认了这个没由来的想法。 …应该是错觉吧。 钟灵十分冷静，她始终跟在几人的队伍中，但却不像先前那般参与对话之类的各种交互，而是选择冷眼旁观。 旅行者说，后来花之骑士法里斯让他们挑选了一种口味的雅尔达糖。 五个盒子中，按照一到五的编号，分别摆放了一种口味的雅尔达糖，其中分别有日落果味、堇瓜味、香辛果味、鬼兜虫味和蜥蜴尾巴味。 据旅行者所言，他当时选到了三号堇瓜口味的雅尔达糖，而日落果味是在四号… “…钟灵？钟灵！” 钟灵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嗯…？” 谁一直在喊她，还把她的思绪打乱了。 “钟灵，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啊？怎么今天老发呆…”派蒙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有点纳闷。 她兴奋地伸手指着摊位上那五个放着雅尔达糖的盒子：“机会难得，你来帮我选糖果好不好？钟灵你的运气一定很好，说不定比旅行者还要好上一点呢。我想要日落果口味的，嘻嘻…” “雅尔达糖？”钟灵眨了眨眼。 是了，还有个挑选糖果的环节。不过这次怎么变成她来选了？原本不是旅行者揽了这活儿吗？ 钟灵不明白，但她还是没有选择推辞，也懒得花时间去分辨那些个除了颜色之外感觉没太大区别的盒子，直接点了印象中放着日落果味的那一个。 “那就…四号。” 毗伽尔掀开盒盖子，露出里头那些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的雅尔达糖。 “呦吼——小妹妹运气不错啊，四号确实就是日落果味。”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钟灵默默想着。 “嘿嘿，我就知道钟灵绝对信得过。”派蒙傻笑着接受了自己获得日落果口味的糖果的事实。 没记错的话，接下来是迪娜泽黛要去拿自己忘记带出门的东西？小姑娘偷偷瞟了一眼边上站着的朋友。 派蒙喜滋滋拿着一盒糖果，相当兴奋地看向迪娜泽黛：“既然糖果到手了，那我们接着去下一个地方吧！” “哦对了，”迪娜泽黛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神中带有歉意，“我有件东西忘记带出来了，正巧大家都在…可以陪我回去拿一趟吗？” 三个人齐刷刷点头。 嗐！这算个什么事。 几人一起来到迪娜泽黛家门口不远处，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镀金旅团。 派蒙的直觉在这种时候意外的准，一眼识破了这几个大家伙的恶意：“是镀金旅团的人，看起来不怀好意…” “你们是谁？好像不是呼玛伊家雇佣你们来的吧？” 迪娜泽黛：美人皱眉.jpg 那领头之人嗤笑一声：“呵，确实，我们还没收过呼玛伊家的钱…不过，只要现在把你给绑了，你说，呼玛伊家会出多少钱来赎你呢？” 空和钟灵无甚表情站在迪娜泽黛身后，他们甚至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熟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也在他们身后响起，言语中能听出来人的一丝丝愤怒。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位你们惹不起的同行，早就收过呼玛伊家的钱呢？” 迪希雅不紧不慢走来，面色不善。 镀金旅团的人一惊，而后冷笑一声，对迪希雅进行了一通嘲讽，成功打响了短暂的口舌之争的序幕。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冷眼旁观的钟灵的视野边缘，跑过去一道矮小的草色身影。 她心头一跳。 “旅行者，你带迪娜泽黛小姐先走吧。” 迪希雅这么叮嘱着，却发现一道金色的流光飞来将她们几人全部包裹在内，每个人身体表面都浮现出了闪烁着金光的字符。 迫切想要解决当下的事情的钟灵： “走什么？几个宵小之辈，今日若是能打破这护盾，便算我输。” 第56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五 玉璋护盾在手，那群镀金旅团要么打又打不中人，要么造成不了实际伤害，眼看着呼玛伊家的大小姐就在眼前，却没办法抓来换钱，那心里可不能再憋屈了。 也有人心思活络些，觉得擒贼先擒王，打算把钟灵抓了解除护盾，可惜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钟灵本身的武力值。 要不是顾虑到国籍不同，律法不一定相同，钟灵真想当场给他们这群人捅个对穿。 事实证明，蝼蚁就是蝼蚁。没几分钟的功夫，就被拿着不称手的大剑的迪希雅联合着空一起全打趴下了。 然而，还没等到迪希雅笑着转头向钟灵进行赞许，钟灵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去寻找线索的那颗好奇心了！ “旅行者，我临时有事，先行一步。迪娜泽黛就麻烦你了。” “…啊？”空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就掠过一阵风，钟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虽然没什么相关的印象，但莫名觉得钟灵一个人走掉的这一幕很眼熟呢… 应该是因为她之前就经常单独行动吧。 再看钟灵，小姑娘撒丫子溜走后几乎没有任何耽误，直直朝着之前看见的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跑去。 即便如此，距离她看见那身影，到动身寻找，中间还是隔了相当一段时间。 钟灵不出意外跟丢了。 冥冥之中的感觉给了她启发，元素视野一开，如生命新芽般的绿色化作一条条光带在道路上漂流着。 元素视野好，罐装知识坏。 这鲜明的色彩直接给钟灵大大方方地指路，元素视野之下，她正在寻找的对象的踪迹无所遁形。 顺着元素视野中草元素的痕迹，钟灵一路跑到了接近城门的地方。 眼看前方草元素力十分浓郁，差不多也该到达终点，钟灵关闭了元素视野， 瞧清楚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钟灵陷入沉默，她有点后悔了。 这不就是昨天她觉得有些古怪的那几间屋子吗？！早知如此，她何必把自己耽误得又过了一天，还没看见妮露的花神之舞？！ 一想到自己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度过这不知道是幻境还是梦境还是什么的鬼东西，钟灵就险些气得七窍生烟。 曾经有一个可以好好睡觉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珍惜。 现在回过头来想起这件事，钟灵只觉得 后！悔！莫！及！ 拖着像是枉死了八百年都没能申冤的重大怨气，钟灵一步步走向关闭元素视野前看见的，那片草元素力最浓郁的区域。 然而，当她看见真正的场景时，原本的面色凝重变得愣怔，脑海中传来撕裂般的痛苦，隐约之间，钟灵听见了她和别人对话的声音。 ‘等等，如果是花神诞祭——那迪娜泽黛…’ ‘如果不能及时在那天阻止他们，以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她会很危险’ ‘需要我做什么？’ ‘贤者们企图用虚空作为捕网，把所有人都意识从梦境中捞出，放入「花神诞祭」这个巨大的水桶里。在梦境中，须弥没有人可以察觉到我的存在…所以，我需要你和旅行者的帮助，替我解除梦境。’ ‘没问题，只是…教令院那群人，莫不是安逸太久，脑子被蕈猪撞了？’ ‘我能够理解他们寻求权力与知识的举措，但既然牵扯到无辜的平民，这件事就必须被制止。’ ‘到那时，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够解除教令院布置的梦境？’ ‘这就是问题所在。梦境摄取众人意识之后，你们就都相当于处在「梦游」的状态中，会忽略掉与梦境有关的事情，甚至可能会暂时失去这段记忆。我无法保证，擅自叫醒梦游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届时必须由我们自己亲自意识到那是一场梦境，而无法由外人告知。’ ‘是的，我能做的，仅仅是在你们有所察觉时，进行一些提示。教令院对虚空的研究一直不曾停止，我无法直接干涉，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将这件事告诉你，也是因为你比较特殊，大约是和那位旅行者不太相同的变数。’ ‘变数？…罢了，这个之后再聊。此事可以告知旅行者吗？’ ‘唔…由你来决定就好。毕竟，我无法保证个体差异的程度大小，和盘托出的结果可能也有所不同。’ 这是钟灵刚到阿如村的那天傍晚，她与未曾露面过的小吉祥草王对话的内容。 离开沙漠，与旅行者汇合的时候，钟灵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这个念头在注意到二人对于花神诞祭的期待之后，被很干脆地放弃了。 不出小吉祥草王所料，这场人为编织的巨大梦境开始之后，她遗忘了与之相关的部分记忆，或者说，下意识把它忽略了。 只不过，和其他人在梦境中陷入轮回之中遗忘过往的记忆不同，钟灵并没有将先前梦境的记忆遗忘，反而清楚地记着。 个中原理，钟灵虽然不知，但眼前躺在床上的迪娜泽黛，和素未谋面的银白发小萝莉，分明在向她解释现状。 “你意识到不对劲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数日前从阿如村的那位守村人身上听见的声音再度响起，钟灵大脑宕机一瞬，她看向那比自己矮上差不多一个头的小萝莉，干巴巴地开口： “……你是，小吉祥草王…？” 小萝莉纳西妲点点头：“叫我纳西妲就好。” 有了喊自己身为岩之神的父亲全名的经验，钟灵对于直呼草神名讳这件事没有丝毫不适应：“纳西妲，迪娜泽黛这是…” “梦境的轮回会不断磨损人的精神，我把她的意识单独提取出来，用我的力量在尽力减缓对迪娜泽黛的影响。” 纳西妲看出钟灵欲言又止的心思，耐心地解释道：“现在梦境里行动的，是和迪娜泽黛的精神相关联的人偶。迪娜泽黛的状态越差，她的表现就会越接近非人，表现出来的自主意识也会更弱。” 一旁，侧躺在床上的迪娜泽黛眉头微微皱起，就目前而言，她的脸色看起来还算红润，这场梦境带来的损伤暂时也不是很大。 钟灵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投向纳西妲：“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大家离开这里？” 不仅是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任何人持续不断地被收割梦境都会逐渐感到疲乏，绝对不能放任。 “嗯…”纳西妲抬指点点嘴唇，有些苦恼地摇头，“仅凭你我二人，恐怕没办法再对这场梦境进行深入的干涉了。” 一句「为什么」卡在钟灵的喉咙中，她看着纳西妲的动作，忽然觉得这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怪难受的。 只见纳西妲指了指天空：“你听。” “素体的数值正在不断膨胀，快执行先前预备好的程序，将素体的意识送回原本的梦境！不能让ta干扰到实验！” “…不行！素体的意识目前无法被虚空捕捉，ta…ta失控了！！” “虚空终端检测到须弥城内素体的生命体征变强，这个情况…素体的意识离开梦境回到身体里了！” “怎么可能？！素体的意识分明还留存在梦境中。” “可是虚空显示须弥城内有佩戴终端的人正在高速移动，目标是…教令院！” “快！快把梦境轮回重启！！” “…嘀——” 虚空的提示音响起，钟灵下意识看向一旁站着的纳西妲。 与此同时，她们二人所处的空间逐渐开始扭曲，尽管不过片刻功夫便恢复正常，但那种精神层面的眩晕感是骗不了人的。 记忆依旧没有消失，但钟灵也没有回到原本居住的那间屋子，而是踉跄两步，又重新站稳在了和方才一般无二的地面上。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却倏然发现影子的方向与四周照射而来的光线不太对劲。 “咳咳…”迪娜泽黛紧闭着双眼，在床上有些无力地咳嗽着。 纳西妲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现在你明白了吧。” 抿了抿唇，钟灵的大脑逐渐将刚刚听见的话语一步步解析，最终得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荒诞的结论。 “…我已经脱离梦境轮回，但也因此无法再对梦境就进行干涉了？” 事实上，教令院的那些人说的另一部分话更令钟灵在意。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现实中，自己的身体已经醒了，并且正在极速赶往教令院？！ 她意识还在这呢，哪个臭不要脸的家伙趁这功夫把她身体偷了？ 悄咪咪借用同位体身体，正在顶着大风面无表情冲向教令院的「钟灵」觉得鼻子痒痒的，刚张嘴想要打个喷嚏，就被灌了一嘴风，愣是在天上乱飞了一阵。 好不容易把这具身体从树的枝干上捞下来，「钟灵」暗戳戳在心里diss同位体：不就借你身体用用吗？小气鬼。 而梦境中，纳西妲只觉得钟灵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脸色相当精彩。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提这件事比较好，于是颔首回应钟灵的问题：“没错。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梦境里，你的存在已经被教令院捏出来的人偶替代了。除非那位旅行者也察觉到问题的不对，否则，你和我就都没有办法被感知到。” 这波叫作：出师未捷身先死。 钟灵，卒！ 第57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六 梦境轮回，须弥城。 纳西妲有些苦恼地看着边上挨着墙蹲下的钟灵，自从知道自己没办法干涉梦境，对方就陷入了这样一种贤者模式当中，仰头望着天，眼神迷离，显然在发呆。 是打击太大了吗？还是说，因为没办法再体验这样的梦境而遗憾呢？ 妲妲不知道哦.jpg 好在，钟灵开导自己的速度也不慢，没有让纳西妲费解太久，她就恢复了正常。 “所以，之后是要等旅行者通过察觉到既视感而发现异常？”她问道。 纳西妲给予肯定：“除非贤者们主动停止，否则，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钟灵摸着下巴，她有一计。 根据刚刚梦境重置时偷听到的对话，虽然本人的意识正在梦境中，但她的身体现在正在前往教令院。 能有这本事，还没让她察觉到异常的，应该只有自己的同位体了。 内心一阵喟叹，钟灵遗憾于自己没有手段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络。 要是有那本事，她定然是要和正在使用自己身体的同位体好生商量一番，让她去教令院做点手脚的。 哪怕这可能让她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拥有旅行者在稻妻身份的体验卡。 这么想着，钟灵的小眼神悄悄投向了纳西妲。 不知何时坐在床边晃起jiojio的小吉祥草王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了回去。 纳西妲：“这个方案的可行度不高。” “为什么？”钟灵不解。 按理来说，如果就像之前在阿如村的时候那样，纳西妲可以利用虚空，那么给正戴着虚空移动的她的身体传递消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嗯…这次的梦境应该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时间还长，我就讲得详细一些。” 纳西妲蹦哒下床，站到了钟灵面前，和蹲下的少女差不多平视的高度。 她的神色很认真，却又被过于柔和无害的外表给掩盖下去，显得有些呆萌。 “首先，我的意识留存于梦境中，如果要去传递消息，那就需要暂时从这场梦境撤离。这就意味着，我没办法时刻关注旅行者那边的情况，也就无法给予及时的指引。” “在这期间，迪娜泽黛的状况会因为力量不够而无法维持，魔鳞病也会极速恶化。除了我亲自使用力量之外，我还没有其他手段可以暂时压制魔鳞病。”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纳西妲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们无法确认，正在使用你的身体的意识的人，是否愿意合作。” 纳西妲的话给了钟灵一个宛如拳在脑，惊天霹雳在心中的小世界降下，给她劈了个内外焦黑。 巨大的电灯泡在钟灵脑袋上出现，伴随着「叮」的一声亮起，她后知后觉眨眼。 好像…的确是这样？ 单手撑在地面上借力站起身，钟灵慢吞吞拿出自己的食谱书，抱着书就那么安稳地坐在了迪娜泽黛躺着的床边。 她的手再次伸向自己的背包，瞥见纳西妲好奇的目光时，顿了顿，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碟保存好的枣椰蜜糖。 一盘小点心被放在两人中间。 “吃吗？” 钟灵一副淡定的样子，担心被拒绝，自己一个人吃不完，还补了一句： “很甜。” 特意多放了糖。 纳西妲犹豫片刻，被好奇心战胜，拿起了一块枣椰蜜糖，试探着往嘴里放。 甜味入口便通过味觉神经扩散，从未品尝过如此能带给人幸福感的点心的神明不自觉因餍足而眯起了眼睛。 同时，糖分带来的能量使大脑的运转更加有底气，纳西妲只觉得那些之前需要动脑很久解决的问题，自己都能够立刻解决了。 看见纳西妲的反应，钟灵哪还能不知道小吉祥草王爱吃甜的。 改天给她多做一些。 少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手里毫不含糊拿起一块枣椰蜜糖就往嘴里送。 吃到亲手做的美味点心，她的嘴角也不由上扬了一些。 嗯，枣椰蜜糖味道真不错。 与此同时。 现实，须弥城。 同样梳着高马尾的少女面无表情站在教令院门口的广场上，岩元素神之眼坠在发绳上，隐隐反射出了明亮的光线。 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位薄荷色头发，以面具遮掩了上半张脸庞的男性。 「钟灵」盯着那气场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男性，眼中虽无多少情绪，却能从表情上隐约看出警惕的色彩。 “岩神的女儿，是为了什么而大驾光临须弥呢？莫非…是想破坏我的研究？”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如此漫不经心地说着，注意到「钟灵」因他的话而产生了一丝气势上的变化，面具下的脸悄无声息挑起了眉头。 并未手持武器，此行也并非是要来惹是生非引战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里裹挟着些许复杂： “…dottore…” 现实中「钟灵」和博士在对峙，梦境里的钟灵和纳西妲却是岁月静好。 两人排排坐在迪娜泽黛的床边，矮小一点的那个在思考更为快捷的破局之法，高挑一些的那个在专心钻研食谱。 随着天色渐晚，两人中间放着的枣椰蜜糖早早就被瓜分完毕，钟灵安详地合上书。 “要来了？” “嗯。” 纳西妲话音落下，属于虚空的操作音效再度响起。 “嘀——” 趁着梦境还未完全重置，钟灵和纳西妲都竖起了耳朵。 “那个家伙…哼，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们的实验一定会中途停止。” “现在该怎么办，大贤者？实验还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要继续！我们的伟业必然会让后人传颂，这场实验绝对不可能失败。一百六十八次…想的倒是美！” 大贤者阿扎尔的声音逐渐变弱，空间也跟着再度开始扭曲。 钟灵有些不适地皱眉，在她感到更加不舒服之前，原本属于夜晚的昏暗天空骤然变亮，又是回到了清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刻。 新的轮回开始了。 和纳西妲一起待着无所事事了一会，钟灵又忍不住关上了重新取出来的书本。 “你不觉得枯燥吗？”她问道。 纳西妲思考了一下，摇头：“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虽然无法干涉梦境的运转，但我依然可以主动去观测人们的言行。” 纳西妲向钟灵比划了一下不远处时有路过的须弥城居民，他们有些是被投放进梦境里的意识，有些则是由教令院捏造出来进行替代的人偶。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获取知识的过程对我来说并不枯燥，我很喜欢对这个过程的体验。” 知道钟灵在意的是什么，纳西妲接着往下说道：“梦境一直这样循环往复，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而我却无能为力。” “你如果在意的话，就去城里走走吧。或者…去痛痛快快上个厕所，把不好的情绪都发泄掉？” “……” 钟灵沉默。 “我去看看旅行者。” 钟灵开溜。 无辜的纳西妲在原地眨眼，钟灵跑的这么快，莫非，她说错了什么吗？ 第58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七 钟灵被纳西妲的话给说得大吃一惊，仓皇开溜之后就去街上找旅行者了。 原本她还期待旅行者能够很快意识到梦境的问题，想着自己去做点干扰什么的。 这个念头在她看见旅行者身边站着那长着自己的脸的人偶之后就消失了。 这人没救了。 钟灵平静地想着。 第四次梦境轮回，钟灵旁观了代表自己的人偶在打完镀金旅团后离开，转头消失在街道上的一幕。 旅行者没有发现异常。 第五次轮回，钟灵目睹了梦境中的自己离开之后，由于镀金旅团的人不死心，导致迪娜泽黛一行人没能拿到她忘带的东西，而是选择了提前离开。 旅行者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 第九次轮回，一直在旁观的钟灵注意到旅行者偶尔会有瞬间的恍惚，似乎是对于正在遇到的事情感到有些熟悉。 第十次轮回，旅行者在选择过所有种类的雅尔达糖后，第一次对自己正经历的一切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他带着派蒙脱离了队伍，前往兰巴德酒馆进行尝试，并试了试那里的椰炭饼。 ——除了长得黑黢黢了点，椰炭饼哪哪都好，味道也是极其不错。 于是旅行者的怀疑消散了。 钟灵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第十一次轮回，旅行者依旧是在兰巴德酒馆吃东西，吃的仍然是椰炭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际上并没有尝过几次，总之旅行者这次没有发觉异样，和之前一样安详地回去找迪娜泽黛了。 钟灵已经开始累了。 … 第十九次轮回，旅行者终于有点吃腻了椰炭饼，决定换一个地方再次试验既视感的存在——普斯帕咖啡馆。 尽管先前与钟灵和迪娜泽黛抽空来过那么一次，但旅行者对甜点的热衷远不及她们二人，这也是头一遭独自前来。 结果派蒙一顿饭后甜点吃了五万摩拉。 付账的时候，空的手都在抖。 而默默旁观一切的钟灵则是幸灾乐祸扬起嘴角，虽然没人看见，但她用手捂着嘴时眼里的愉悦简直要溢出。 谁让旅行者去过兰巴德酒馆之后，又直接来了普斯帕咖啡馆呢？这不是给派蒙送免费的点心吗。 或者说，给恩忒卡小姐送钱来了。 就算是梦境，每次旅行者付钱的时候那颤抖的心、颤抖的手，可都不是作假的。 不出所料，旅行者这一次也是仍然没有察觉到真正的异常所在。 … 第二十三次轮回，连续多次被失去的摩拉伤得似乎心脏都在抽搐的旅行者终于放弃了前往普斯帕咖啡馆的念头。 ——他这回甚至看见咖啡馆的门就想掉头离开了。 出问题的反而是钟灵。 大概是梦境重置轮回了太多次，她相当不适应重置时那种扭曲的感觉。 现在，光是跟在旅行者身后慢悠悠走两步，她都能感受到胃里一阵翻涌，脑袋也晕乎乎的。 旅行者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 … 第四十八次轮回，钟灵见证了旅行者一次次试错又重复，现在几乎跑遍了须弥城里所有能去的地方。 看着空在须弥城里摸不着头脑乱走的样子，钟灵眼前一阵发黑。 这回总该意识到了吧…… 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少女开始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回到‘据点’。 纳西妲一如既往坐在迪娜泽黛的床边晃着腿，如果她的计算没有错，下一次梦境轮回的时候，那位来自天外的旅行者就可以察觉到不对劲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亲自去引导一下。 这么想着，纳西妲看见钟灵惨白着一张脸走了回来。 她跳下床，有些担忧地走到钟灵身边。 “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是因为梦境的多次重置对意识造成了影响吗？” 钟灵很用力地闭了闭眼，她摇头的动作用上了一定的力度，就像是在试图甩掉眼前或脑中的什么脏东西。 视线忽明忽暗，世界天旋地转。 纳西妲的声音对钟灵来说，就像是隔了一层厚玻璃，而钟灵自己则是被关在了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里。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空灵又遥远。 “…如果…的话，……休息…好…” 耳鸣从一开始的微不可闻到现在严重影响了正常的交流，钟灵已经要睁不开眼了。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坐在了迪娜泽黛的隔壁床上，摁着额头，用十分虚弱的声音对纳西妲说道： “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 说完，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就倒在了床上，陷入昏迷之中。 第四十九次轮回，纳西妲掐着点去了一趟比较靠近城中心的街上。 她趁着空寻找既视感的间隙，在他面前留下一闪而过的背影，与熟悉的一切都不同的情况自然而然就吸引了空的注意。 他追了上来。 … 第六十六次轮回，钟灵醒了。 她睁眼的时候，只感觉到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但还是有道强烈的光线。 定睛一看，噢，原来是纳西妲、派蒙和旅行者围在她身边，那道光是被几人挡住后只留下一部分照射过来的太阳光。 钟灵以一敌三，一睁开眼睛就分别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之下，满头雾水的她下意识问道： “什么事？” 然后她就看见空和派蒙明显松了口气。 派蒙迫不及待凑上来：“你终于醒了！钟灵你睡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还以为你要和迪娜泽黛一样一直躺着了…” 派蒙那毫不遮掩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震得钟灵耳膜有点疼。 她不着痕迹往后坐了一点，和派蒙拉开了距离。 不过也多亏这一下，钟灵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钟灵心想，自己估计躺了挺久，那么现在旅行者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呢？梦境又重置轮回了多少次？ 后者肯定不能当着他们的面直接问，毕竟本质上这两个人还算是在梦游，要是被问起，自己也只好进行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答非所问了。 “诶，对哦，”派蒙挠头，忽然发现他们好像确实不知道钟灵是个什么情况，“…不管了，总之解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她示意了一下空。 空不得已上前：“我们一直在重复度过花神诞祭这一天。” 其实他觉得都没必要解释这个。 果不其然，听了他的话之后，钟灵只是很淡定的颔首：“我知道，怎么了。” 空尚且可以保持淡定，但派蒙完全忍不住自己瞪大眼睛的行为。 “你知道？！” 钟灵用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否则你以为我为何在此昏睡？” 派蒙再次挠头，好像也是。 纳西妲看她们聊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给才提出错误结论的空指引新的思考方向。 神游天外的派蒙放下手，突然发现手上站着几根白色的毛发。 派蒙：∑(o_o；) 她偷偷把手背到身后甩了两下。 什么掉头发，派蒙不知道哦。 等到空又带着派蒙去须弥城寻找线索，钟灵和纳西妲才重新开始谈话。 “第六十六次。”纳西妲开门见山。 钟灵下意识皱眉，单说时间的话，她确实睡得太久了。但…才66次，如果之前听到的没错，那么她们还要再等足足102次。 她不自觉看向迪娜泽黛的身影，有些不放心：“迪娜泽黛情况如何？” 纳西妲摇头：“魔鳞病的一直在恶化，我能做的也只有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暂缓魔鳞病。即使如此，迪娜泽黛也比最初虚弱了不少。” 钟灵沉默了好半晌。 “…有可能吗？” 这句话有点突兀，但两人交换的信息很多，纳西妲一听就知道她在问什么，没有什么犹豫便接着说道： “这就得看那位旅行者了，我一直都在尽我所能进行引导。“ 本次轮回以沉默告终。 … 第七十三次轮回，钟灵选择加入旅行者的调查团队。 她发现，自己自从醒过来，对梦境重置就再也没有产生负面感觉了。 这不就相当于睡一觉改善体质，变成先天调查圣体吗？ 主要也是看旅行者速度太慢，钟灵和纳西妲一起或坐着或站着等他们，枣椰蜜糖都做了一碟又一碟了，但旅行者仍然是在不断给出那些错误答案。 她有点坐不住。 不能坐以待毙。她想。 但钟灵想不到有除了干涉他们调查之外的其他方法了，尤其是还得让他们更快地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境。 于是钟灵选择打不过就加入。 然而，意外就在第七十五次轮回中，空记起先前的七十四次轮回之后发生了。 由于梦境重置的时候，钟灵尝尝引导着空去找纳西妲交流，这就导致每次重置完梦境，钟灵都会觉得自己看了一出大变活人。 走在路上聊着天呢，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没了，这不是大变活人是什么？ 第七十四次轮回时，钟灵恰好是独自回到了纳西妲那里，于是第七十五次轮回中旅行者想起来之后，他紧张地看向钟灵： “这次的花神诞祭，所有人没有意识到钟灵的存在。” 钟灵和纳西妲彼此交换了眼神，她心下了然，甚至有点无语。 大贤者，干脆就把她的存在删掉了？玩不起别玩啊，就这还当学者。 钟灵：骂骂咧咧。 派蒙本来也跟着相当紧张，但一看空说完之后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就连空本人都没什么反应了，她也终于是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多加强调这个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之现在不需要多问就对了吧？ 等把空打发走继续去调查，钟灵和纳西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叹气，一个摊手。 梦境的整体情况改变了，那么旅行者之前用来进行推测的很多细节就都得推翻。 这个花神诞祭真的好漫长啊。 … 第一百六十次轮回，空带着迪希雅来找迪娜泽黛，试图让迪希雅也能够加入他们的计划。 第一百六十一次轮回，空说，迪希雅不再和之前一样，因为不称手的大剑而受伤。 … 第一百六十四次轮回，空决定出城，但和他共同出城的派蒙在之后一起失去了相关的记忆。 第一百六十五次轮回，派蒙被留下，看着空出城的背影在某一个位置突然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六次轮回，旅行者再一次尝试出城，并拿着纳西妲制作的传讯装置，出城之后传回了两条讯息。 第一百六十七次轮回，无果。 第一百六十八次轮回，迪娜泽黛在梦境中的意识由于太过虚弱，消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这个情况刺激到，空结合先前的种种经历，反而得出了最关键的结论。 纳西妲出城了。 钟灵有些不开心。 她没有跟着空一起外出，而是坐在迪娜泽黛之前躺着的床上，有些惆怅。 黄昏时，空和派蒙跑了过来。 “钟灵——！”派蒙朝她挥手。 钟灵看向他们两个。 派蒙很激动：“我们去看花神之舞吧！迪娜泽黛说，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谁能猜到妮露就是这次梦境的主体呢？ 虽然说是歪打正着，但… 看着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中的须弥城，以及身旁乍现的迪娜泽黛的意识… 钟灵觉得，这场花神之舞应该会成为她记忆中很难代替的一个美景。 就此，花神诞祭的梦境终结了。 而在梦境开始消散的那一刻，大贤者阿扎尔正在教令院无能狂怒。 博士正在他眼前用似笑非笑的打量他。 但，这位执行官的眼中流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168次，多么不偏不倚的数字。 他想起那个当时和他对峙的少女。 她是如何得知的呢？ 第59章 偷渡觐见 脱离梦境之后，意识回归身体，钟灵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迪娜泽黛。 然而，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她同位体到底是把她身体藏哪了？ 钟灵伸手碰了碰周围，嗯，是坚硬的木制品，这个触感…箱子？ 判断过程中，她还摸到了一张纸，只是碍于周围环境太过于昏暗，即便拿到了贴在这个有些逼仄的空间内壁上的纸张，也没办法立刻开始阅读。 好在，作为曾经独闯过层岩巨渊的人，钟灵知道有哪些用岩元素力能够短暂捏出来的矿石可以发光。 考虑到自己对此并不擅长，临时制造出来的矿石可能品质不佳、照明效果也不好，在徒手捏矿石之前，她先摸了一趟自己随身携带的杂物堆。 万一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呢？ 好消息，她摸到了之前勇闯层岩巨渊时带出来的流明石触媒，不需要再通过岩元素力去徒手捏一块品质不定的矿石了。 坏消息，流明石触媒体积有些大，拿出来以后放在边上有些硌手。 钟灵就着流明石触媒发出的光开始查看手里的纸张。 【谁人的留言 贴在木箱内壁上的一张纸条，书写的人似乎有点赶时间。】 你现在正处于即将运入教令院的一堆货箱中，我已打点好一切，只需你安静耐心等待，不久之后自会有人将你送入净善宫与小吉祥草王作伴。 这段话落笔的轻重有些不匀，显然对方是临时写成，且当时正在赶时间。但，通过某些字迹上的小习惯，哪怕字体不太相同，钟灵也猜到了留言的人是谁。 这熟悉的尾钩，丝滑的连笔，可不就是她自己写字时的习惯吗？ 就是这字迹比她的凌厉不少。 本着对自己的信任，钟灵收起了流明石触媒，很安详地靠着木箱的内壁睡了。 意识在虚空捏造的梦境中蹉跎了那么多次，本就在幼年期的她要不是有小吉祥草王护着，早就和迪娜泽黛一样长睡不醒了。都困成这样了，她睡一会也不过分吧？ 迷迷糊糊中，钟灵听见了人与人交谈的声音、轮子滚动的声音，感受到了自己所处环境的轻微颠簸和震动。 但这并不能妨碍她继续睡。 在钟灵不知道的时候，她所处的木箱被秘密送进了净善宫，而她耳朵上没有摘掉的那枚虚空终端，也在进入净善宫的时候悄无声息闪烁了两下。 大概是因为熟能生巧，原本钟灵睡得正香，意识回笼时她立马就察觉到了所处环境的不对劲，自己大概又被拉进梦境里了。 无它，实在是太神清气爽了，一点没有补觉人该有的怨气和困倦。 钟灵十分平静地睁开眼。 与她关系已经相当熟稔的小神明赫然站立于不远处，纳西妲的神情一如既往平和友善，不过她看钟灵的眼神有些惊讶。 在经历过一趟可以说是无止境的大梦轮回的当下，钟灵对于意识被拉入梦境这件事几乎是见怪不怪了。 甚至，她的第一反应是： “迪娜泽黛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一次轮回中，迪娜泽黛的意识终究是因为无法承受不断重复的花神诞祭带来的磨损而消散，这一度让知道内情的几人都相当消沉。 但当妮露意识到梦境的存在，并以花神之舞为之收场时，派蒙、钟灵和旅行者都看见了迪娜泽黛出现在梦中的大巴扎，与他们共同见证了妮露的那一场舞蹈。 纳西妲眨了眨眼，像是在通过这个举动把自己的思维收术进大脑当中。 “我在梦境中出城后，找到了迪娜泽黛即将溃散的梦境，在一切变得完全无法挽回之前，将她的意识保住了。” 她的脸上显现出与外表完全不符合的情绪——欣慰？慈祥？还是卸下重担后短暂一瞬的放松？ 钟灵无法具体分辨，但凡换个人来可能都会认为很违和的画面，在她眼里就变得相当正常了。 别说纳西妲小女孩的五短身材里套了个五百岁的智慧之神的灵魂了，就光说钟灵自己，那不也是个从小到大的面瘫脸吗？ 原本她还忧心着迪娜泽黛的状况，毕竟意识在离消散只剩下临门一脚的功夫时被救下，和梦境结束之后本人的情况并不是完全对应的。走过这一道堪称生死关的劫难，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如何还比较难说。 但纳西妲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放心了。 “梦境结束后，迪娜泽黛和旅行者他们聊了两句，然后睡下休息了。你放心，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她暂时并没有什么大碍。” 即便如此，钟灵还是不得不问：“她的魔鳞病如何了？” 纳西妲顿了顿，神色黯然摇摇头。 钟灵呼吸一滞。 是了，魔鳞病至今仍是不治之症。尽管精神上疲累，身体上无大碍，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她本人的情况而言。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须弥境内的魔鳞病患者的病情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重。 就算纳西妲这次尽力保住了迪娜泽黛，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的身体依旧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恶化，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先不说这个，我比较好奇，钟灵，你为什么会在净善宫里？” 钟灵走神时飘忽在外的思绪被纳西妲的问题唤回，但问题的答案她自己恐怕一时半会也给不出来。 她只是睡了一个质量很差的觉，然后又接着睡了一个补眠效果不错的觉，还没睡醒就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进入净善宫了。 硬要说的话，这件事中，钟灵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很无辜的被执行者。 但纳西妲更加无辜。 她的意识通过虚空进入集体梦境前，就已经在凯瑟琳的身体里、在和梦境中一般无二的位置照看迪娜泽黛了。 所以，梦境结束时，在纳西妲的有意操控下，她的意识也是第一时间回到了那具至冬人偶的身躯当中。 照顾着迪娜泽黛的同时，纳西妲也和之后赶来的旅行者交换了一下信息。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帮他理清所有情报，顺带帮忙解答了部分疑惑，回到自己待在净善宫的身体、准备美美地小憩一段时间时，少见地发现了一个距离很近的虚空终端。 纳西妲定睛一看，多年不曾有人正经拜访过的净善宫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留有极小孔洞的木箱。 她感应到的虚空终端就来自木箱。 教令院的贤者们有多少年不曾佩戴虚空进入净善宫过了？ 纳西妲数不清。 虽然贤者们会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她的需求，但纳西妲仍然被排除在了须弥的整个知识体系之外。 于是她试探着连接上了那个虚空终端。 纳西妲无法将意识传递到距离十分接近的虚空终端中，她感受到了一层隔膜，有外来的力量阻拦她对这位佩戴虚空终端的人进行意识侵占。 不得已之下，纳西妲只好试着将虚空的持有者直接拉进梦境当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方法反而成功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钟灵。 聪颖如智慧之神，也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新认识的小伙伴，就这么水灵灵地在自己面前、窝在箱子里随地大小睡？ 有那么一瞬间，纳西妲觉得自己的脑子痒痒的，要发生什么变异了。 偏题了这么久，我们说回正事。 纠结了好一会，钟灵想了想，选择对纳西妲坦诚相告：“你可还记得集体梦境才开始不久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嗯…是指从教令院口中听到的、操纵你身体的那个外来意识吗？”作为智慧之神的纳西妲立马就明白了钟灵的意思。 钟灵毫不意外点点头，将自己发现纸条的事情以及纸条上的内容悉数告知纳西妲。 “我虽不知「她」的目的，但既然机会难得，近些时日我会在净善宫逗留。” 至于纳西妲在她讲述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疲惫，钟灵自然是没有忽略，她很贴心地补充道：“不必挂记我，你可以先行休息。已有门路的情况下，我独自一人也能藏匿好自己。” 纳西妲伸手揉揉眼睛，她迟疑着，最终慢吞吞地点头。 “等我醒过来，我们就一起去找旅行者商量之后的行动吧。教令院这段时间应该也会偃旗息鼓，你可以放心自由行动。” 钟灵嘴上对纳西妲应着「好的好的没问题」这样的话，内心的想法体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真要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她肯定要待在纳西妲身边。 如果集体梦境中那位大贤者的人偶所言不虚，教令院恐怕正意图做出什么对神明大不敬的行为。 她可得好好保护纳西妲。 当然，现在的话倒是可以自由行动。 随着纳西妲道别的话语落下，钟灵也脱离了这场神造的临时梦境。 她睡醒的第一件事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睡在木箱里的姿势。 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身体感觉有些僵硬，麻麻的不太舒服。 这一动，她就摸到了自己屁股底下那箱子底面上留下的几道划痕。 是璃月古文字。 鉴于木箱确实是体积不大，而贸然脱离箱子在净善宫中活动不太安全，钟灵选择窝在箱子里，不动声色用手顺着那些划痕一路摸下去。 反正她也能辨认出来是什么内容。 虽说是在木箱上留下的痕迹，但大抵是因为留言者使用的是元素力，并且大概率是岩元素力，什么木刺木屑的她都没摸到。 钟灵心下一沉。 这些划痕组成的文字是： 第二席。 天杀的！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怎么跑到须弥来趟教令院的浑水了！！ 标题被博士抓去研究了 须弥城，净善宫。 在摸出那一句留言的意思之后，钟灵的表情几乎是微不可闻地扭曲了瞬间，仿佛有滚滚天雷自她头顶狠狠劈下。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总之，遇事不决，先找钟离。 这下钟灵也顾不得什么可能被发现之类的风险了，当机立断把木箱拆成了碎屑，找了个净善宫进门后第一时间注意不到的死角躲好，拿出纸笔就开始唰唰唰给自己远在璃月的大家长写信。 大致内容是什么呢… #须弥##教令院# #执行官##二席# #危##速速回信# 从背包里掏出无数晶核库存中的其中一个变作晶蝶送出这封信之后，钟灵又马不停蹄地给空写了一封信。 信中，她向空索要了一个口袋锚点。 然后把口袋锚点插在了净善宫的角落，还往锚点上套了几层玉璋护盾，主打一个好道具就得悉心呵护。 做完这一切，钟灵拍拍手上的灰就走。 什么时候纳西妲醒了，或者净善宫出事了，她再回来。 等到钟灵在须弥城找到空和派蒙，这俩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阴谋诡计。 见到她，派蒙眼睛一亮，下意识招手： “钟灵！这边——” 鉴于派蒙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诡异，钟灵朝他们走去的脚步一顿，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们在聊什么？”她警惕地问道。 这表现，空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 他无奈摊手，除此之外的任何举动似乎都没办法轻而易举说服钟灵，虽然这个也同样不行，但好歹不会让情况更糟。 对此，派蒙浑然不觉。 她激动地跺脚：“算算时间，蒙德的佳酿节要到了。正好纳西妲说，短时间内教令院不会再有小动作，要不我们直接去蒙德一起过节吧！” 闻言，钟灵下意识后退两步。 花神诞祭的事情刚过去，转头就又想着过节了？这是真的心大啊…居然完全不担心再栽个跟头。 “呃…”看到钟灵的动作，派蒙外放的热情凝滞一刹那，她悻悻挠脸，“像花神诞祭那种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反正你看，蒙德也没有虚空嘛！” 钟灵不置可否：“这样。” 这态度让派蒙不太高兴。 她嗖的一下飞到钟灵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都跃跃欲试：“去嘛去嘛，正好你没怎么去过蒙德。趁这次机会，你也去好好欣赏一下蒙德的景色，怎么样？” 实际上内心对蒙德也有所期待的钟灵，看了看空，又看了看派蒙，她在心里天人交战了长达五秒。 最终，败了。 “…走吧。” 派蒙欢呼：“好耶！” 趁着派蒙喜不自胜，空溜到钟灵身边，在她耳畔小声叨叨：“凯瑟琳小姐联络我们说，蒙德城最近接到大量委托，所以让我去帮忙。” “佳酿节的事情，是顺带提起的。到了之后，恐怕需要你先自己逛一逛，等我做完委托在一起行动。” 钟灵看向空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她还以为是真的去过节的，没想到只是用过节当诱饵，真实情况是在抓苦力。 不过呢，基本的面子功夫钟灵还是会做一做的。听完空的话，她配合地点头：“我知道了，辛苦。” “你们聊完了吗？” 兴奋上头的派蒙逐渐恢复过来，瞪着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满脸期待看着他们。 “聊完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完成冒险家协会的任务，就可以早点享受佳酿节了！” 对此，接收到钟灵的同情的空只能再次露出一个十分苦涩又无奈的笑容。 做任务的又不是派蒙，她当然不在乎。 派蒙和钟灵难得默契，同时伸手抓住了空披风的一角，用上很小的力气扯了一下。 常年利用传送锚点跑遍提瓦特的空一秒会意，传送启动，三人直接在一阵光芒闪烁之后来到了蒙德城内。 如果说，以前的钟灵可能还会因为对传送的不适应而感到阵阵晕眩，那么现在，已经经历过不断轮回重置的梦境的钟灵可以说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了。 即便是第一次使用传送锚点，她也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而在睁开眼之后，她身边早就没有其他人了——旅行者那厮，脚刚落地就又迫不及待传送去了郊外，处理冒险家协会那些各种各样的委托了。 值得一提的是，蒙德城内的这个传送锚点安装的位置十分巧妙，通过锚点来到城内的人，睁开眼后面对的就是城市的大门。 当然，第一眼看见的绝对是那座喷泉。 这是钟灵第二次来到风的国度。 上一次，她同钟离和旅行者一起直奔达达乌帕谷，为了选出最适合在送仙典仪上使用的夜泊石而找当地的丘丘人部族借用那口巨大的锅。 当时赶着筹备仪式，四个人连石门都没过，直接从地中之盐附近开始绕着龙脊雪山的边缘走，钟灵也只远远看了一眼晨曦酒庄和清泉镇的影子。 如今切实地站在蒙德城里，她才真正感受到了蒙德和璃月的不同。 大抵是因为上次有钟离同行，自然的气息在钟灵看来与璃月别无二致。 这次她孤身一人，即使是处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城市中，也能察觉环境的陌生。 当然，最碍眼的还是旁边的愚人众。 钟灵：睁眼就看见两个愚人众站边上，多晦气，谁懂。 好在钟灵很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她选择不去在意那两个谈话的愚人众，而是更加专注地欣赏起了蒙德城的景色。 始终不曾停歇的微风，不断转动的巨大风车，不同的服饰风格…好吧，钟灵最好奇的其实是建筑。 明明看起来使用的材料都差不多，为什么蒙德和璃月的建筑风格会让人一眼看起来就觉得相差甚远呢？ 钟灵坐在只有灌木的花坛边缘，比较着蒙德和璃月的不同，想得出神。 她想知道旅行者当初言说自己喜欢风的国度的个中缘由。 以普遍理性而论，这件事对钟灵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 但是她好奇。 是以她忽略了身后很快就消失不见的那股视线，总归是没有恶意，只带着些打量。 据旅行者所说，镇守蒙德城的西风骑士团有不少能人，想来刚刚就是其中的某一位恰好路过了吧。 钟灵相当佛系的心态很快就荡然无存。 一阵食物的香气飘进她的鼻腔。 对先前困在梦境中，意识经历了漫长的一百六十八个同一天的少女来说，她已经许久不曾进食了。 仙人仙人，是仙也是人。 就算在进食与休眠方面与常人需要保持的频率不同，对还处于生长期的幼崽来说，吃饭和睡觉也是必要的。 于是小姑娘红着耳根听见自己肚子发出因饥饿而生的抗议。 钟灵站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会，发现了香味的来源——喷泉不远处的餐馆。 似乎是叫…猎鹿人。 但是很可惜，钟灵并没有发现可以通往「下层」的通道。 ——左手边的阶梯不算，看起来绕了很远的路不说，似乎还向下走过头了。 踌躇片刻，品鉴美食的渴望占据上风。 单手撑在面前的石栏杆上，钟灵决定走直线，从当前所处的位置向前一跃而下。 少女以满分标准落地，既没有扬起多余的灰尘，又没有弄伤花花草草。 钟灵在猎鹿人点餐坐下。 两天转瞬即逝。 这两天，钟灵有时在蒙德城到处参观，有时则跟着空一起去处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顺带给自己积攒小金库。 猎鹿人、猫尾酒馆、天使的馈赠…蒙德城内这些着名的店被他们全光顾了一遍。 当然，在猫尾酒馆只喝到了迪奥娜特调无酒精饮料，在天使的馈赠也只拿到了十分普通的葡萄汁。 当时，本就不打算喝酒的钟灵十分好奇地看着同样拿到了一杯葡萄汁的空，她转头看向柜台后的酒保。 “旅行者不是点了酒吗？” 颜值远超酒馆酒保平均水准的红发酒保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毫无感情的话：“未成年不得饮酒。” 事后钟灵对空感慨，天使的馈赠的这位酒保相当有职业操守。 然后得知对方其实是酒馆背后的老板。 “？” 钟灵愣住，钟灵震惊，钟灵大为不解。 这年头，原来老板喜欢亲自上阵？ … 总而言之，经过两天的奋斗，钟灵和空一起把蒙德城的巨量委托清扫一空。 这天，他们站在冒险家协会门口，向凯瑟琳交付任务。 谈及佳酿节相关的事情时，却听见了两个西风骑士中气十足的对话。 “欸，你说什么？真的吗？” 空和派蒙吃瓜的天性让他们第一时间就把眼神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怎么干这件事的钟灵反应慢了一拍，顿了一下之后才慢吞吞从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过去。 两个西风骑士凑在一起，一个看起来神情惊讶，另一个也是难掩激动。 “千真万确，代理团长正召集大家去总部大厅集合呢！快点快点，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说着，激动的西风骑士跑了。 他身后，一脸惊讶的西风骑士也跟着撒丫子就跑。 “喂，等等我！” 钟灵收回脑袋，这瓜吃的不明不白的，还不如看见凯瑟琳小姐也跟着吃瓜这件事来得有趣。 反倒是空和派蒙，视线紧随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就因此忽略了正从城门口走进来的蓝色身影。 派蒙不解：“那两位西风骑士…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钟灵再一次感觉到了被人审视的目光，她转身就看见了一位看起来就很冷的人。 一身蓝，皮肤又有点黑，把整个蒙德城翻遍了，估计也找不出几个能和对方共享皮肤色号的人。 对上钟灵的眼神之后，他很丝滑地转移目光看向空，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忽然一变，扬起嘴角开口： “哟，这不是旅行者和派蒙吗，你们好啊。” 钟灵大为震撼。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一开口，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在璃月，她只见过云堇先生是这样，唱戏时和日常生活中表现得差距很大。 但蒙德，就连凯瑟琳小姐都和她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要更为活泼一些。 莫非…蒙德人都这样？ 还是说，蒙德有什么奇异的磁场？ 归风佳酿节:大团长的来信 蒙德城，西风骑士团大厅。 钟灵一脸惆怅，她一个璃月人，又不是旅行者那样的荣誉骑士，为什么在这种场合也被拉过来了？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冒险家协会门口。 “看你们这么有兴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骑士团听听？” 眼看着这位自己从旅行者那边了解过一点事迹的骑兵队长发话，钟灵已经很上道的转身迈步准备离开了。 没想到，凯亚没有蒙上眼罩的那只眼睛仅仅是微微一动，便盯上了钟灵。 “当然，带上朋友也是没问题的。” 闻言，空和派蒙齐齐看向正要悄无声息离场的钟灵。 被盯上的少女疑惑回头，她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之后才试探着伸手指向自己。 “……我？” 就连派蒙都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妥，出言劝阻过凯亚，但对方今天像是和钟灵杠上了一样，很热情地欢迎她前往骑士团做客。 不得已之下，钟灵也跟着来了。 于是，就有了她现在一脸了无生趣站在大厅角落的场景。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是很想和各国的官方势力产生联系…须弥那个是意外！ 至少就钟灵本人而言，她还是想尽可能低调一些，稳住钟离普通人的人设的。 和跟着凯亚一起凑到前头去的空不同，钟灵一进骑士团的总部，就停在了门口的位置。 她背靠着墙壁，一脸淡然拿出新置备的日记本，准备写点东西上去。 刚写下「意外获得参观西风骑士团总部的机会」的句子，钟灵又察觉到了来自其他人的打量。 她抬眼回望，看见了一位戴着紫色魔女帽的女性，帽子上还别了一朵花，看起来有点像是须弥蔷薇。 这应该就是旅行者先前提到过的，西风骑士团图书管理员，丽莎小姐？ 象征性对对方点头示意，钟灵又拿着笔在日记本上奋笔疾书起来。 她写日记更像是记录流水账，几乎都是用简洁的语句概括经历的事情，或是描写一些内心的想法。 所以，说是奋笔疾书，也不过是往上加了几句话而已。 这边她刚写完，准备放下笔，站在楼梯口的代理团长琴就宣布即将宣读那位外出远征的大团长的来信。 钟灵暂时放弃了收起日记本的念头。 看起来有些腼腆内向的金发少年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拿出信纸之后开始朗读： “「西风骑士团收： 大家好，我是法尔伽。 首先要告诉大家的是：请你们放心，远征队所有成员目前都平安无事。」” 大厅里顿时响起西风骑士们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外乎是在说着「太好了」之类表现自己放下心来的话。 短短一小段话，钟灵听了就沉默。 倒不是说大团长法尔伽的来信有什么问题，相反，钟灵觉得这大团长还真是亲民，信中的用词都挺和蔼的。 主要是西风骑士们的素质让她不太好评价，毕竟这些人一出声，念信的米卡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这不，到现在都没敢说话呢。 等到米卡小心翼翼征求众人意见，询问自己是否可以继续时，钟灵顿时感觉到了西风骑士的素质的参差。 “「好了，我猜现在你们可以放松心情听下面的内容了。在炉火边写这封信时，我和远征队正在提瓦特的北境驻扎休整。 我曾告诉过你们，远征队此行的目的是某个往昔遗留的危险秘密。我目前依旧只能言尽于此，但你们不用担心任务的进展。 这两个月，我们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愚人众的执行官『队长』。」” “什么，「队长」？” 钟灵手里的笔啪的一声落地，好在有派蒙惊讶的声音作为掩护，隔了一点距离的西风骑士们并没有发现她这里的异样。 少女忽略了骑兵队长意味深长的注视，面不改色把笔捡了起来，夹在日记本中。 钟灵并没有接触过除公子、女士以外的其他愚人众执行官，但执行官们的席位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队长，是执行官的第一席。 她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反应那么大，也许是太惊讶了？总之，听见队长的名字之后，钟灵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避开任何和队长见面的可能性比较好。 米卡接着读信：“「我知道愚人众此前在蒙德的嚣张举动，但从结果上来说，『队长』这次并没有和我们作对。括号，我猜是因为这次至冬国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括号。」” 钟灵有点茫然地眨眼，这人念信的时候也太实在了吧？括号都给念出来了… 不过，什么叫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家伙用面具掩盖住了一切，让人无法判断他的经历和出身，但他确实是个钢铁般的人，作为凡人，甚至有挑战神的无畏。 我怀疑他拿着可莉的蜡笔都能捅爆遗迹守卫身上那个眼睛一样的核心。括号，你们就别试了，括号。 侦察兵发现三天前『队长』已经奉命前往了纳塔，今后不用分出精力提防他，我们也能睡个好觉了。 我承认他的某些行动帮上了点忙，但从这个角度看，还是算他欠我们的吧。 现在的蒙德应该已经快要迎来『归风佳酿节』了吧，很遗憾，今年还不能和你们一起共度佳节。大家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蒙德的美酒，还有那些与你们一同度过的日子。和蒙德人民一起好好庆祝节日，顺便替我们多喝几杯，晨曦酒庄每年佳酿节限供的葡萄酒就好。 愿巴巴托斯大人保佑蒙德，愿我们的思念也能够跟随归风回到你们身边。 法尔伽」” 信上展示给大家的内容在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至于后续法尔伽补充的内容，钟灵一听就知道那是在拉踩「队长」，也没过多理会，而是低头又写起了日记。 她在琴宣布解散之前，很明智地向边上挪了几步，成队离开的西风骑士也没有辜负钟灵的期待，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然后钟灵就眼睁睁看着丽莎找空搭话，大概是约着一起去听法尔伽大团长单独留出的留言吧。 空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一直把钟灵晾在一边不太好，直到他看见钟灵接到自己的眼神之后毫不犹豫点头。 空：行吧，感情我才是碍事的那个。 丽莎和空、派蒙一起进了琴的办公室，米卡急急忙忙跑去找优菈报道了，而安安静静待在大厅里等人的钟灵却是被不速之客找上了。 “一个人站在这里等待难免有些无趣，不然就由我尽尽地主之谊，带钟灵小姐一起去逛逛？” 说这话的凯亚，在钟灵眼中就是不怀好意的狼，明明就警惕得很，却非要把自己拉到骑士团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分明就相当在意她的日记本，却又顾左右而言他，俨然是要打友情牌的样子。 可惜，钟灵不吃这套。 “不必，这两日旅行者已经带我四处参观过了。”西风大教堂的芭芭拉小姐唱歌确实很好听，难怪粉丝很多。 凯亚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钟灵毫不忌讳他的存在，翻开了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接着写字。 从凯亚的视角，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日记本上的内容： 【冒险家协会的委托都完成了。 见到了骑兵队长和图书管理员小姐。 意外获得参观西风骑士团总部的机会。 骑士团的大团长似乎很亲民。 绝对不去纳塔。 讨厌说话拐弯的人。】 凯亚：感觉被内涵了。 刚加上最后一行字的钟灵从日记本里抬起头，发现凯亚眼神复杂盯着自己，她丝毫没有明目张胆蛐蛐当事人的心虚。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凯亚先生？”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有些好奇，和荣誉骑士一起来蒙德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事已至此，凯亚也破罐子破摔，就差没把自己的顾虑直说了。 钟灵已读乱回：“神之眼拥有者四处旅行不是很正常吗？” “蒙德城可没有钟灵小姐进城的记录。”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钟灵回答时的脸色不太好看：“传送锚点。” “旅行者带我直接进城的，若是出事了你找他问责便可。”她生怕凯亚接着絮叨，把锅甩给旅行者就离开了西风骑士团。 少女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和人打太极，遇上这种事，溜得比谁都快。 “对了。” 她脚下步子一转，又回到凯亚面前，很自然地掏出一张传单塞进他怀里。 “凯亚先生若是有空，可以替我适当宣传宣传…下次见。” 徒留莫名得了一张传单的凯亚站在大厅里，他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端着几分兴趣看向手中的传单。 【往生堂买一碑送一碑套餐，一条龙服务随叫随到，异国习俗包办！】 凯亚挑眉，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他身后，办公室的门打开，走出了一脸疑惑的派蒙和空。 “咦，钟灵去哪里了？” 对上空询问的目光，凯亚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容。 “谁知道呢？也许是去城外散心了吧。” 归风佳酿节:风神牌导游.1 给凯亚留下一张往生堂的传单，钟灵火速逃离西风骑士团。 这话不是吹的。 她连空中自在法都用出来了！就怕自己逃得不够快，被那位说话喜欢打太极又不肯轻易放过人的骑兵队长逮住。 这番举动也不是说对凯亚有意见。 只是本着和钟离一起当普通人的初心，钟灵不是很喜欢接触这些比较官方的势力。再来就是因为钟灵不善言辞，以凯亚那喜欢在话里试探的性子，两人肯定合不来。 更别说自己是和旅行者一同到达的蒙德城——都这样了凯亚还能跑来试探她！ 改天多说两句，指不定他就把话题引到隔壁璃月的岩王帝君上了。这万一踩了雷，钟灵是要发作呢，还是不发作呢？ 真是令人发愁。 至于现在… 出了西风骑士团，钟灵其实没急着走。 先前提到，她跑得太过仓促，急得连空中自在法都用了出来，于是就这么水灵灵地上了西风骑士团总部的建筑顶。令人惊讶的是，这上面的小塔楼里居然都有一个已经激活了的传送锚点。 钟灵：既然旅行者爬过了，那我在这待一会也不过分吧。 正好这建筑顶的海拔不低，钟灵借此机会顺带欣赏了一下蒙德城上方的景色。 先前也不是没有去逛过，但登高远眺和身临其境，二者带来的感受还是不同的。 她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广场上，那高度都快赶上西风大教堂的风神像，不由在心中咋舌：蒙德人的信仰真是一绝。 听旅行者说，风神虽是七神之一，却从不干涉国家内政，全由蒙德人自己负责。这般作态，仍然能稳固信仰，真是… 果然还是地区差异。 旅行者说，在蒙德，关于风之翼的使用有着严苛的规定管制，稍不留神被抓住了，就会被吊销飞行执照。 钟灵是有风之翼的，但璃月人平时都不怎么用这玩意，即使是要求飞行执照，也没什么具体的飞行规定。 退一万步来说…她会用空中自在法，除了考飞行执照的时候，基本上也从来没使用过风之翼啊？ 考虑到自己不清楚风之翼使用的相关规定，钟灵还是选择用空中自在法。 还是从小玩到大的东西最亲切。 原本钟灵的目标是那矗立在广场正中央的风神像的手心，又高又开阔，绝对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只是，在她借着空中自在法一路来的广场附近时，那被风裹挟着飘扬而来的琴音将她的注意吸引走了。 吟游诗人的歌谣伴着里拉琴的琴声在风中不断远航，原本打算扶摇直上的少女愣是被拖住了脚步，安安稳稳落在了广场上。 她左右看了看。 风神像下，站着一位浑身透绿的少年，对方手中端着一把里拉琴，指尖正在琴弦上不断掠过，显然便是正在吟唱诗歌的那位。 不过呢，这人的形象和声音，钟灵是越看越听，就越觉得眼熟。 忽地，吟游诗人的歌谣中断，抚琴的动作也跟着一滞，他因着唱诗而合上的双眸缓缓睁开，与钟灵对上眼的那一刻，祥和的表情倏然变得俏皮古怪起来： “诶嘿～” “！！！” 钟灵猛地后退好几步。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对面前这人为何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了。 这声音，这声音… 这不就是那偷偷在风里夹带私货，在旅行者来之前给钟离传递消息的那个风神的声音吗？！ 看见钟灵下意识后退远离自己的举动，以及那毫不遮掩的、有些惊恐的表情，温迪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不可置信。 “诶——见到我这件事情，有必要让你这么害怕吗？” 温迪刚说完，就看到钟灵毫不犹豫做出了小鸡啄米式点头。 不正经如蒙德风神，遇到这情况也只能讪讪笑两声。 没办法，他也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既然钟灵是老爷子的女儿，那估计现在都猜到自己身份了。 上次给老爷子捎口信，正巧就被她听见了，现在指不定给人留下一个不怀好意爱看乐子的形象… 想到这里，温迪叹了口气，对着钟灵摊了摊手：“哎呀，你看，我也没有恶意，明明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呢？” 钟灵对此人所言没有任何信任，收敛了表情之后，她还是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温迪。 无奈之下，温迪咬咬牙，心一狠，给自己下了剂猛的：“这两天是佳酿节，我当然是要去好好品尝美酒的，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心思。” “…？”这话给钟灵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忽然想起来，这两天钟离的回信中，自从知道自己来了蒙德，就多出了许多叮嘱她不要喝酒的话。 所以…眼前的风神，其实是个酒鬼？ “…初次见面，方才是我失礼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风神可能是个嗜酒成性的酒蒙子，钟灵就完全提不起警惕心了，甚至可以正常进行对话。 温迪才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小姑娘愿意和自己聊天了，接下来的可操作余地那不是多了去了吗！ 吟游诗人嘻嘻笑着：“难得的机会，就别跟着旅行者四处乱跑了呗？开幕式会在城外那座桥对面举办，要不要一起去？” 钟灵还有些犹豫，毕竟这种节日的开幕式，估计布置的也都是和酒有关的事物，她一个不喝酒的人去看看倒是可以，但和这位风神一起去…怕是一时半会都抽不开身。 温迪见她没办法下定决心，温迪面不改色丢出诱人的条件：“回头我给你当导游，怎么样？” “成交！”钟灵答应地斩钉截铁。 风神牌导游，上可保驾护航游览蒙德，下可骄傲宣扬以作谈资，你值得拥有。 次日，靠近清泉镇的果酒湖边。 四处架起了灯，挂上了花圈，绑着气球和各式各样的彩带，再配上欢快好起来的摊贩，节日的氛围不言而喻。 作为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琴正站在搭建好的小舞台上进行演讲： “感谢各位的等待，今年，「佳酿节」顺利拉开了帷幕。希望在此期间，蒙德居民与其他来自各地的游客们，共享美酒，体会丰收的喜悦。等到「归风日」当天，我们会在此进行举杯仪式，迎接风神巴巴托斯的回归。” 随着琴一声「听凭风引」，台下听她演讲的人们也都跟着高呼。 和温迪坐在一旁商贩安置的座椅上，钟灵小声凑到兴致高昂四处欣赏的吟游诗人耳畔：“「归风日」是什么？” “传说，蒙德每年秋季刮起的西风，是由被丰收时节酿酒的香气吸引回归的风神所化。因此，西风也被称为「归风」。” 温迪就这样乐呵呵讲了一个小故事，轻松解答了钟灵的疑惑。 只不过，钟灵在意的点也因此跑偏了： 所以西风骑士团也可被称为「归风骑士团」？有点怪…而且，这位风神，提及自己时竟是丝毫不觉得尴尬… 少女暗自在心里嘀咕着风神的不正经，一旁也在这时走来了熟人。 “卖—唱—的—！” 归风佳酿节:风神牌导游.2 派蒙的声音不大，但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称呼一出，钟灵大彻大悟。 难怪前两日旅行者总打断派蒙说话，原来是担心她把风神的真实身份给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咦，钟灵怎么也在这里？” 钟灵手里抱着一杯葡萄汁啜饮，低着头没有搭理派蒙。她又不是听不出来，这一行人主要是来找风神的，自己凑什么热闹呢？ 果不其然，温迪接过话头。 “她是和我一起的哦～我和钟灵约好，这段时间由我当她在蒙德的向导。” 空满脸一言难尽看向钟灵，她知道这人是风神巴巴托斯吗？ 感受到视线的钟灵回望过去，见到旅行者的表情，她就什么都懂了，于是很淡定地点头示意。 “……”空沉默。 他记得自己之前有拦着派蒙没让她说。所以…是温迪一见面就掉马了，还是主动报上身份了？ 空觉得更像是前者。 就温迪那在西风骑士团面前死不承认自己是风神的样子，怎么可能见到钟灵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把自己的身份毫不掩饰就说出去？ 啧啧啧，风神？就这。 被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揭了马甲。 心里这么想，对上温迪的眼神时，空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常年挂着微笑的嘴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好久不见。” 比起gay里gay气的「见到你真好」，空选择了比较官方的用语。 他也是见过妹妹的人了，知道自家妹妹没事，那就得守点男德。免得回头把荧找回来了，这小祖宗打趣自己和谁都有点不清不楚的友情。 现在多说一句错话，回头都可能会变成被翻出来的可怕黑历史。 也不知道是故意装憨，还是真的没意识到不对劲，温迪看着很高兴的样子，兴冲冲和他们俩打招呼： “旅行者，派蒙，你们好啊。啊哈哈，我就知道，在这个美妙的节日一定能够见到你们。” 和温迪待了一天，钟灵也差不多摸清楚这位风神大人的性格了，甚至可以说两人现在挺熟的。 此话一出，钟灵顶着一双半月眼，言语中的复杂完全无法隐藏：“你所谓「美妙的节日」，就是拉着我来此酗酒吗。” 派蒙想也没想就附和着点头：“就是就是，什么「美妙的节日」…卖唱的，你肯定是来喝酒的！” 一旁安静听着的空陷入沉思。 「酗酒」二字一出，他立刻就知道这两人坐在这摊位面前的原因了——瞧瞧后面正在调酒的熟悉面庞，可不就是格奥尔格吗？ 瞬间，空就脑补完了温迪拉着相当抗拒的钟灵来这里喝酒的整个过程。 他用盈满了「你好自为之」意味的眼神看着温迪。 别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清楚吗？自从来了蒙德，钟灵和钟离通信的频率又回到了刚到须弥那几天的样子，有时走在路上都能飞来一只晶蝶给她送信。 由于钟灵昨天就开始单独行动，想来和温迪走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钟离也已经收到相关的信件，正在赶来的路上。 空可忘不了提起钟离时，温迪那一副后怕又有点贱兮兮的模样。 之前温迪嘴上没个把门的，一不小心把他被钟离打飞的事情透露出来了。 空虽然不知道温迪当初是怎么惹恼了一向大度的钟离，但就冲他现在拉着人家女儿跑来喝酒的这件事，肯定少不了再挨一顿。 “诶嘿嘿嘿…别这么说嘛。”温迪浑然不觉危机将至，还在高高兴兴和几人打趣，“这个节日能带给大家的，可远远不止这些呢。” 钟灵放下葡萄汁，撑着脑袋偏头看这一行人，旅行者、派蒙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灰发少年。 头发长长的，怎么说呢…看起来有些内向，给人的感觉和狼比较接近。 “噢？哎呀，这不是雷泽嘛。最近过得好吗？” 温迪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正在为偶遇而惊讶的人，但钟灵和空，甚至是派蒙都知道他在装。 堂堂风神，每天聆听风的耳语，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在找他？ 装，接着装。 钟灵开始发呆。 旅行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感觉和谁都认识？ 在须弥，光是和迪娜泽黛社交，钟灵都觉得把自己毕生精力用掉了一半。可旅行者还认识了提纳里、柯莱、迪希雅、妮露……反正就是一大票人。 这人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对，雷泽有事要问你。卖唱的，你知道「千风佳酿」吧？” 钟灵正发着呆，就听见派蒙向温迪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千风佳酿」？ 这个不认识的名词一出，顿时提起了她的兴趣。 光听名字，这就是一种味道不错的酒，虽然她不喝，但总有人喝不是？ 于是钟灵又支棱起来接着听。 温迪：“嗯，好怀念的名字，我想想…上一次听到是什么时候来着？” 少年模样的风神惯来轻浮自在，即便是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也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散漫，并不走心。 “你们为何要打听「千风佳酿」？”钟灵更好奇的是，昨天一天下来，旅行者都去干了些什么，居然一来就询问酒的事情。 空一如既往不爱说话，派蒙照旧作为神之嘴替他开口：“雷泽的父母给他留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半瓶酒，标签上写着「千风佳酿」。” “我们听说这是一种很有历史的酒，制法特别古老…就来问问你。” 不出钟灵所料，雷泽是个和看起来的性格差不多的人，他内向的程度从说话时的习惯就能轻松看出来。 “好闻。但是，不知道，有什么。” 她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不太熟悉的少年，表现出似乎对于人类之间的交往很生疏的样子，方才又提到了父母留下的物品…雷泽莫不是狼孩？ 温迪：“原来是这样，是想知道「千风佳酿」的做法吗？那你们又问对人了。我知道一首歌谣，它的名字…嗯，刚好也叫做「千风佳酿」呢。” 听到这里，钟灵觉得旅行者已经不用指望温迪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温迪给她露了几手，但那些歌谣总带着些似是而非的暗喻，就算他刚刚说的那首名为「千风佳酿」的歌谣中确实有制法，肯定也是拐弯抹角的。 以温迪的性格，绝对不会直接告知歌谣的真正含义，而是会让旅行者他们自己去猜测。这歌谣，也就只能听听了。 “本来想留到「归风日」再念的，但为了朋友，就不管这些啦。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读点给你们听听？”温迪笑着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吟游诗人拿出了他的里拉琴，为歌谣弹起伴奏的旋律。 “「我们把这些东西封进桶， 等啊，等啊，等着风起涌。 把佳酿的瓶口先蜡上， 南风和煦，北方猛。 佳酿味道像什么？ 蒙德的名字，自由的梦。 究竟是什么发酵成佳酿？ 探索的勇气，慈爱的温柔。 守护的执着一如初， 伴着千风起祝颂， 酸汁变甜，糙桶润透， 等啊，等啊，等着风起涌。」”* 温迪颂唱歌谣的声音一停下，作为听众的四人就十分默契地鼓起掌来，惹得他眼眸弯成月牙：“嘿嘿，谢谢大家的掌声。刚才的歌谣，对你们有帮助吗？” 钟灵自是不必说，她和此事无关，纯纯路人白听一首歌谣。 至于另外几位当事人… 雷泽很老实地摇头：“和酒很像，有点甜，有点晕。意思，不明白。” 温迪笑而不语，用眼角余光看钟灵时，发现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别说雷泽了，我也这么觉得！“派蒙摇头又摊手，一脸困惑，“的确是在说酿酒这件事，但根本没什么细节嘛！” “哈哈，”温迪抱着手臂笑出声，瞧着兴致颇高，“朦胧而浪漫，这也是蒙德诗歌的特色嘛。” 钟灵嘴角一抽：“没有人在夸你，怎地看起来还挺自豪。” 虽然风神算是前辈，但温迪这跳脱的形象实在没办法让钟灵心中升起多余的尊敬。 “真要说酿酒的材料的话…唔…嗯…” 派蒙十分苦恼，她绞尽脑汁思考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来一些极为抽象的名词： “「探索的勇气，慈爱的温柔，守护的执着，千风…祝颂…」呃…完全看不出来具体是指什么呀！” 满脸不爽的飞行小向导两手叉腰：“喂喂，卖唱的，我看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那就给点提示呀？” 钟灵又端起她那杯葡萄汁开始喝。 该装傻的时候，温迪可是油盐不进。 昨天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有些局促，有机可乘，结果没聊几句他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后头不管钟灵怎么问，温迪都不愿透露分毫以前和钟离相处的任何事情，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可谓是无人能及。 同理，现在也一样。 “哎呀，我可不是什么严厉的老师。但歌谣里没唱的内容，我也没办法为你们编出来呀。”温迪瞪着无辜的眼睛。 钟灵心中许久不曾露面的小人儿在这时重出江湖，她立马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谁信啊。装，你再接着装。 要说歌谣里有线索，钟灵是不会去怀疑这件事的，但如果是说温迪不知道那些话具体指代的什么，打死温迪她都不信。 “想要知道芬芳的秘密，只能靠你们自己亲自动手喽？” 钟灵：原来在这等着呢。 然后她就见证了温迪把雷泽那单纯孩子忽悠去酿酒，还把旅行者二人抓去当助手的全过程。 雷泽独自离开了，但空留了下来。 他和温迪聊了一会佳酿节，又聊了聊雷泽的事情，本想着和钟灵问问钟离先生的态度，却接到了她的眼神信号。 哦，已经说了啊，那没事了。 既然过几天倒霉的会是温迪，那空就可以放心把钟灵交给他，自己去逛佳酿节了。 空走了，温迪立刻放松地倒在座椅上。 “嘿嘿，接下来就可以放心地喝酒啦。” 调酒师格奥尔格也在这个人都散完了的时候，给温迪递了一杯他先前点好的酒。 喝之前，温迪看了看钟灵。 “你真的不打算尝一尝吗？蒙德的酒我几乎都尝过，可以帮你推荐一种尝起来味道不错的。” 钟灵花了几秒钟时间纠结，自己是该对温迪称呼先生还是小姐，还是什么别的…最终也没得出结果。 她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温迪老师，请教我酿造「千风佳酿」！” 喝什么酒？还不如自己给老父亲酿酒！ 归风佳酿节:风神牌导游.3 蒙德，风龙废墟。 答应了钟灵教她酿酒之后，温迪就领着小姑娘一路来了风龙废墟，直接登上了最中央的塔楼的穹顶。 温迪盘腿坐下，钟灵在他边上抱着膝盖弯坐着，当日只喝了两口葡萄汁，还没来得及吃点正餐的小姑娘已经有些疲劳，蔫蔫打了个哈欠。 “温迪老师，我们来这里做甚？”不是说好教她酿酒吗？ 温迪嘿嘿一笑：“酿酒的技巧随时都可以学，到这里来，当然是因为比较适合谈心啦。” 他反手拿出两个盛满晶莹液体的杯子，很自然地将其中一个递到钟灵面前。 闻着冲入鼻腔中香甜的酒味，钟灵身子微微后仰，抬手挡住温迪递来的酒杯，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温迪不死心：“你都答应我喝酒了，现在提前尝尝不也一样吗？” “这是两码事。” 作为本身对酒就没有多大兴趣的人，又在钟离的回信中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擅自在外饮酒，钟灵找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去饮酒的理由。 她与温迪立下的契约是等价交易，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交易成立之后，她就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去喝酒。 于是钟灵一板一眼地回应：“我与温迪老师立下契约，待酒埋下自然发酵之后会同你一起饮酒。既然现在并未到履行契约的时间，我也并无饮酒的欲望，还请温迪老师不要为难我。” 大概是温迪身份不同，虽然他在钟灵心中属于风神的未知形象早在刚见面时就坍塌得丁点不剩，但钟灵始终对他不是很亲近，原本和空待久了之后有些放飞自我的说话模式也就又变回了以往的样子。 她自己说着别扭，温迪听着也不舒服。 不过，钟灵对喝酒的抗拒他是切实感受到了，也就没有再劝说，而是将两杯相同的酒液混在一起，只留下一个酒杯。 温迪不急着喝酒，而是端着酒杯，以少年的模样故作老成摇头，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哎呀哎呀，老爷子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我向他劝酒，他不喝就算了，居然连自家小辈都养出了不爱喝酒的性格。针对，绝对是针对！” 听着自家长辈就这么被人给光明正大蛐蛐了，钟灵眼角一抽。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温迪老师何出此言？且不提我生性不爱饮酒，就是单从年龄上看，我也不符合饮酒的条件啊…” “哎…不喜欢喝酒，那你可就少品尝了很多美味。” 温迪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摇头。 好在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指不定时间拖久一点，远在璃月的老爷子就冲过来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考考你：先前我唱给旅行者他们的「千风佳酿」，你听出来了什么？” “嗯…旅行者他们是为了雷泽而四处奔走，那孩子对人类的情感似乎并不了解，你是故意这么作诗的吧？为了让他理解父母留下的「千风佳酿」中的感情。” “探索的勇气、慈爱的温柔、守护的执着，应当分别指代冒险家协会、西风教会与西风骑士团。温迪老师想指引他们从与雷泽有关系的人手中收获饱含情感的材料。” 温迪弯了弯眸子，不错嘛，比旅行者他们表现出来的要聪明得多，难怪老爷子常挂在嘴边夸奖。 他说：“没错，「千风佳酿」的材料反而是其次，这种酒最重要的，是酿酒人悉心挑选材料酿酒时蕴含的心意。” 钟灵沉默。 她好像知道温迪说这番话的用意了。 “……温迪老师莫不是要同我说，既然心意第一，便不需要过多教导吧。” “诶嘿？” 钟灵：两眼一黑。 这风神还真是…不正经！ 少女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奈：“温迪老师，即便你这么说，我也无法独立完成酿酒的全过程。” 她没接触过这行啊。 杯盏中溢满的酒液不知何时被温迪悄悄饮尽，少年面上没有丝毫饮酒过后的表现，他只是笑嘻嘻收起了酒杯：“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当然会教你怎么酿酒。” 就算他不会，还有其他人会不是？ 吟游诗人身上逸散出若隐若无的酒香，钟灵本想开口询问他何时能够动身酿酒，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打断。 巨大的阴影自天空投下，遮蔽了日光，青蓝色的巨龙扇动翅膀，带起疾风的同时，将自己的身体稳稳停在了二人面前。 钟灵可以发誓，自己绝对从那巨龙的眼神中看出了极其人性化的无语。 反正温迪都没慌，她也没必要急。 心念流转，钟灵的目光带着些好奇落在巨龙身上，青蓝色的色彩，对蒙德风神相当耐人寻味的态度… 莫非，这就是当年让旅行者一战成名的四风守护之一，东风之龙特瓦林？ 果不其然，温迪坐在她身旁乐呵呵对着巨龙打招呼：“好久不见，特瓦林，最近过得怎么样？” 特瓦林翻了个白眼：“巴巴托斯，你闲的没事来我这喝酒作甚？” 东风守护的庙宇破败得厉害，就算蒙德人有心修复，里面机关陷阱太多，到如今也就仅仅两年的功夫，修出来的位置根本不够特瓦林住的。 于是它干脆就搬到了风龙废墟。 “还带了个小女孩？” 特瓦林瞅了瞅钟灵，只觉得这女生身上岩元素力极其旺盛，估摸着不是个正常人，但又不像神明…怎么个事呢？ 钟灵老老实实打招呼：“你好，特瓦林前辈。” 两个人联合着向特瓦林解释了一下散心的来意，以及接下来去酿酒的打算。 然后温迪就被特瓦林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许久。 这货，巴巴托斯，会酿酒？ 祂喝酒的本事无人能及是真的，但酿酒的本领…特瓦林只能说，呵呵。 总之，它不信温迪会酿酒。 “没事别来打扰我清静，干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还带着小姑娘酿酒，别回头带着人家喝酒，然后被找上门的家长训一顿就好，否则特瓦林都不敢想象那得多丢脸。 被特瓦林无情驱赶的温迪带着钟灵慢悠悠晃到了晨曦酒庄。 钟灵对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唯一的了解来自于在天使的馈赠中的一面之缘，所以最终出面交涉的还是温迪。 结果差点因为温迪爱喝酒的名声太过响亮，差点连来意都没赶得及说，就要被迪卢克扫地出门。 不得已之下，钟灵硬着头皮和温迪一起跟迪卢克交涉了许久，期间打断了无数次温迪的车轱辘话，这才成功借到了一个可以用来酿酒的、合适的酒桶。 离开之前，迪卢克盯着两人好一会。 他说：“下次有事相求，不要说些有的没的。你不说出来，别人就不会知道真正的来意，只会觉得你们话多得令人烦躁。” 钟灵毫不避讳地看向温迪：听见没？ 知道这是在说自己的温迪苦哈哈应声。 收起迪卢克老爷友情提供的酒桶，钟灵和温迪就在晨曦酒庄门口聊起了天。 要说酿酒材料，钟灵对个中门道不太了解，为避免凑出些黑暗料理般的搭配，她决定先问问温迪的意见。 “温迪老师，接下来要做什么？” 温迪反问道：“你选好酿酒材料了吗？” 钟灵摇头：“尚未。” “酿酒与烹饪不同，我不清楚材料之间会不会有所冲突，不敢妄下定论。” 本以为温迪会向她解释一些酿酒时选材的技巧及注意要点，却不曾想，温迪直接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个嘛…不用担心。除非是材料处理得不恰当，否则，只要能力足够，任何材料都可以用来酿酒。” 几乎是尝遍蒙德美酒的风神笑得那叫一个洒脱：“据说，猫尾酒馆的调酒师迪奥娜无论用什么材料都能调出十分美味的酒饮。调酒尚且如此，酿酒当然也没问题。” 钟灵欲言又止。 她本想反驳说，调酒与酿酒如何能混为一谈，但奈何自己是个门外汉，确实不知道其中是否真的有什么关联，只得偃旗息鼓。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让我想想…哎，对了，酿酒的时候一定要有富含甜味的材料。” 温迪没有解释理由，而是带着钟灵离开了晨曦酒庄。 少年姿态的神明牵起她的手，唤起一阵清风托举着他们来到云端之上，在风的推动下落在了风起地的大树旁。 不得不说，风起地的景色确实是蒙德数一数二的美。 巨树将落日的余晖挡下不少，只余些许光斑自树叶间洒落一地，配着七天神像与不断飞舞的青色晶蝶，宁静又神圣。 “我们就在这儿酿酒吧。” 钟灵的视线扫过周围几个被点亮的元素方碑，不用想都知道这定然是旅行者在蒙德时留下的杰作。 只要地点的选择不会影响到酿出来的酒的品质，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于是钟灵原地坐下，拿了本从晨曦酒庄那里白得的酿酒教程书出来看。 材料的话，她还需要再斟酌斟酌。 首先是提供甜味的材料，她记忆中目前可以获取到的材料，不外乎是甜甜花、日落果和墩墩桃。 日落果就算了。 这倒不是钟灵歧视日落果，只是她平时不收集这种果子，恐怕翻遍整个背包也最多能拿出不足百个。若是想从里面筛选出甜度合格的日落果…还真有点难度。 少女将目光转向了甜甜花和墩墩桃。 甜甜花本身含糖量就很可观，就算略有不足，也可以通过类似浓缩成精油的方式提纯一下，就是对技术要求有点高。 钟灵能做不到，但她有些迟疑。 背包里上千朵甜甜花，肯定不能无脑拿出来浓缩成精华，可要说去真的把花拿出来一个个甄别甜度，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最终，钟灵纠结着看向墩墩桃。 听说墩墩桃有宁心安神的功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在甜甜花和墩墩桃之间摇摆不定了好一阵子，最后下定决心使用墩墩桃。 光是冲它能宁心安神的这一点，就足够让钟灵在心里给墩墩桃噌噌加分了。 正巧她在须弥时，由于墩墩桃味道甜美又比较常见，还为了练习制作雨林沙拉，背包里背了不少存货。 温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钟灵从背包里挨个拿出了上百个墩墩桃，将她觉得合适的放在手边，不合适的又放回去。 这样一来一回不断重复，光是挑选这第一种材料，钟灵就让时间从黄昏一路跑到了深夜。 之后她又开始挑选其它材料。 欢欣的琉璃百合，希望能让钟离感受到值得喜悦的未来。 塞西莉亚花，希望它能向钟离传递自己的思念。 圣洁而高贵的帕蒂沙兰，希望尊贵的岩之神能够长久地安如磐石，受人敬仰。 岩晶蝶的晶核，父女俩分开时的连系。 钟灵挑拣了半天，又选了几株清心。 她听说无论是清醇还是浓烈的酒，一旦酒精浓度上去了，后劲都会很强。而不管喝酒之人会不会醉酒，酒精的残余都可能使人精神不振，甚至短期内带来些头疼之类的后遗症。 墩墩桃加上清心，应该可以稍微中和一下酒精的影响吧？ 钟灵有些不确定地想。 至于原本说是要教导她酿酒的温迪… 闲散惯了的吟游诗人亲眼见证了少女从日落到次日清晨一夜不曾合眼，仍然神采奕奕挑选酿酒材料的画面，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恐怕在酿完酒之前都不会分神了。 作为归风日要献上歌谣之人，想让温迪安安静静和钟灵一起待在风起地看她酿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刚开始的那天晚上，温迪在风起地的大树上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睁眼发现钟灵还在选材料之后，他毫不犹豫溜了。 之后他每天都跑到风起地定时打卡，钟灵认真挑材料酿酒的样子都快看腻了。 直到最后把酒埋进地下，钟灵都没有往里面加什么出格的材料。 其实她有尝试过加入绝云椒椒或者史莱姆凝液之类的材料，毕竟厨艺上钟灵也有向香菱讨教过，对于一些比较猎奇的材料接受度还算高。 但，事先用器皿进行的尝试，结果看起来不太好。且不提绝云椒椒可能会影响清心和墩墩桃的效果，光是史莱姆凝液和其他材料混在一起之后的模样…钟灵觉得这酿出来可能不是正常人能够喝下去的酒。 作为一个酿酒新人，她还是在选材上谨慎一点比较好。 而温迪像是时刻在拜托微风注意钟灵这边的情况一样，酒刚埋下去，吟游诗人就立刻端着酒杯出现了。 几个小时之后，雷泽、空、派蒙和可莉四人一起来风起地准备埋下准备酿造的酒，意外在大树底下发现了几个人影。 靠在树上面色酡红不省人事的钟灵，挂着讪笑满脸心虚的温迪，以及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但可以说是气势拉满的钟离。 听见脚步声，光是感应着气息钟离也知道来者当中有自己的熟人。 他眼神都没有偏转一下，颇为不善地盯着背后冷汗直流的温迪。 “旅者，我先前似乎拜托过你，莫要让小灵沾酒。她还是个孩子，喝酒对她来说为时尚早。” 空心里一咯噔。 哦豁，完蛋。 温迪承受的压力有一部分被分到了空身上，他额角也不禁沁出汗水。 面对温迪求助的眼神，空狠狠闭目，死道友不死贫道，今天牺牲你一个，换我得救接着找妹妹，温迪！拜托了！ “钟离先生，此事我一概不知，这几日钟灵都和温迪在一起行动。” 压力给到了温迪。 “哦？” 钟离说话时慢条斯理的模样一如既往，但就连雷泽和可莉都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一个摆出了防备的架势，一个躲在了空的身后。 “没想到温迪小友竟有如此雅兴，教唆未成年的孩子饮下烈酒？” 温迪心里有苦说不出，本来这事吧是你情我愿的契约，可谁知道钟灵只是喝了一杯酒就醉成这样，还正好撞上了某个不放心女儿的岩王帝君…… 他现在就算端出来两人之间的契约，老爷子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毕竟，不管是钟离还是温迪，都明白如果不是具有价值的事情，钟灵绝不会答应喝酒这个交换条件。 而能让钟灵无视钟离叮嘱的条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钟离有关。 现在什么也不说倒还好，温迪只需要背个教唆未成年人喝酒的罪行。 要是抖出了契约的事情，那就是不怀好心刻意利诱，在老爷子眼里恐怕罪加一等。 钟离放下环抱着的手臂，微微侧身看向空一行人，礼貌地点点头，面色看起来缓和不少：“几位小友还请移步，待我处理完这些琐事离开，你们再来埋酒也不迟。” 雷泽和可莉被吓得不行的空和派蒙一起劝走了。 温迪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等和不知分寸的吟游诗人好好交流了一番，苦恼的老父亲将熟睡的女儿打横抱起，准备把人带去蒙德城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大概是感知到了亲切的气息，钟灵的脑袋靠在钟离胸口无意识地蹭了蹭。 “钟离…我给你酿了酒……以后…和大家一起喝……” 钟离脚步一顿，无奈地笑了笑。 “待你到了饮酒的年龄，自然会陪你好好喝一场。” 至于后续风神偷摸想挖出小姑娘酿的酒尝一小口，结果被安顿好女儿之后特意折返的钟离设下的禁制给拒之门外的事情，那都没必要提了。 第60章 礼物与神明 归风日前夕，钟灵为了履行契约，喝下温迪递来的那杯酒之后，硬生生在蒙德城里睡了好几天。 要不是空拿着归风日当天顺来的醒酒饮给她灌了下去，说不定等钟灵睡醒，须弥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醒了之后，钟灵原本是想让旅行者通过之前插在净善宫的临时锚点把自己送回去，结果被告知时间太长，锚点已经消失了。 不得已之下，三人均心身俱疲通过教令院门口那个锚点回到了须弥城。 然后钟灵就得知，她喝醉的那天钟离正巧来了蒙德，把守在她身边的风神抓了个正着，估计还好好教训了一番。 难怪休整的那两日温迪没来找她。 三人回到须弥城的第二天，钟灵走在路上被身着便衣的愚人众塞了张纸条。 纸条上除了写着个时间地点，别的什么也没有。 出于对纳西妲的承诺，钟灵决定还是去会一会愚人众比较好。 毕竟上次送她进净善宫的估计就是博士的手下，万一这次对方还愿意帮忙，那就是她赚了。 若是不愿意帮忙，就钟灵这一身家里人准备的防护手段，只要博士不在须弥城全力以赴，应该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别人不清楚，钟灵心里明白得很，她给钟离写信道歉之后，回信里钟离还说在她身上加了一道禁制。 如果要打起来，她和博士到底是谁更吃亏，那还真不好说。 看完纸条，确认了距离纸条上的时间没剩多久之后，钟灵当场修书一封寄给旅行者，自己跑去约定好的地点了。 结果，掐着点到了地方，没人。 钟灵看着眼前的空木箱陷入沉思。 上次要么是同位体自己钻的，要么是她醒来之前愚人众把她抬进去的，这回终于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来钻木箱了？ 粗略估量了一下，箱子比上次的大，于是钟灵很安心地坐了进去。 她见空间有余，便拿出了在蒙德购买的风物之诗琴，还有之前在璃月从阿山婆那儿拿到的风筝一起放在了箱子里。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钟灵再睁眼的时候，是被光线晃醒的。 纳西妲站在箱子边上，手里正拿着木箱盖子准备摆在边上。 那把钟灵晃醒的光线，正是打开木箱之后，周围落下的光。 “你醒了。在我补眠的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纳西妲好奇地看着钟灵先前和自己一并放在箱子里的物件，风物之诗琴和璃月的纸鸢风格相差甚远，她一眼便能瞧出二者来自不同的地区。 即便是智慧之神，也不能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推测出它们被安放于此的理由。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木屑，钟灵慢条斯理翻出了箱子，顺带把阿山婆做的风筝和风物之诗琴一起拿了出来。 她把两个物件一股脑塞进纳西妲怀里。 “礼物。” 风物之诗琴自不必说，这次的归风佳酿节钟灵才第一次去蒙德，是刚到的那两天特意去挑给纳西妲的。 纸鸢则是送仙典仪之后，阿山婆托给钟离送给钟灵的。 当时钟离应下说带钟灵去放风筝，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实现，但阿山婆可是记在心里了，还特意给钟灵描了些风筝纹样。 送给纳西妲的这个风筝上，绘制了不少璃月的山水风光。 以教令院的作风，钟灵猜测纳西妲恐怕极少离开过净善宫，也没怎么见过其他国家的风景，送上这个纸鸢正好。 等她日后能离开净善宫了，还能带着纸鸢出去玩。 怀抱着琴和风筝，纳西妲有些愣愣的。 她知晓礼物二字的意思，但当这两个字在这样的场景从钟灵口中说出来时，纳西妲有些迟疑： “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钟灵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什么，但也没有怠慢回复纳西妲。 “和旅行者一起去了蒙德，庆祝丰收的佳酿节……找到了。” 她翻找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然后从背包里很艰难地拔出了一个瓶子，将其递给了纳西妲。 “「天使的馈赠」的葡萄汁。哪怕我说是送给年长的朋友，老板也不愿意给我酒。不过葡萄汁也很好喝。” 纳西妲几乎不曾收到过礼物。 就算是花神诞祭，那也近似于子民对神明的祝福，而非是像钟灵此刻这样，仅仅属于朋友间的日常问候。 她有些受宠若惊。 钟灵见她愣在原地，有些不解，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开心。感觉心里像是尝了枣椰蜜糖一样。” 纳西妲默默收紧怀中抱着的礼物，又小心翼翼着免得把风筝给压坏，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你，钟灵，我很喜欢你带来的礼物。” “喜欢就好。” 钟灵的表情可以说是万年不变，但纳西妲可以确认，她嘴角的弧度有两个像素点的变化。 两个小女孩坐在一起贴贴，吃着钟灵亲手做的枣椰蜜糖，喝着天使的馈赠提供的葡萄汁，聊起了旅行者在佳酿节时的见闻。 当然，是派蒙叙述后钟灵转述的版本。 “…听起来是一段很有意义的旅途。”纳西妲感慨道。 钟灵赞同地点头：“确实。” 不过说到底也和她没关系，那位名叫雷泽的少年又不是她的朋友，埋头酿了几天酒错过这事，钟灵是觉得一点也不可惜。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比起已经过去的佳酿节，钟灵还是更关心教令院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纳西妲原本抱着钟灵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勇士的壮行」喝葡萄汁，她侧着眸子看钟灵，闻言将杯子放远了些。 她是须弥的神明，哪怕教令院这些年如此对待她，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犯下错事，给须弥带来祸患。 为了其他须弥的子民，无论教令院正在谋划些什么，她都必须想办法阻止。 “你还记得之前在集体梦境中，和大贤者一起阻止妮露跳花神之舞的女学者吗？” 纳西妲想了想，这么问道。 钟灵回忆了一下，当时大贤者阿扎尔边上确实是有一位女学者，佩戴着金叶状的头饰，肤色看起来有些像沙漠的子民。 于是她点头作为对纳西妲的回应。 纳西妲接着说道：“她叫塞塔蕾。平时我通过虚空终端了解外界时，塞塔蕾是我观察的人类中比较特殊的一个。” “塞塔蕾出生于沙漠地带，是沙漠民中最顶尖的学术天才，因而破格进入教令院，并作为助理留在贤者身边。” 如果换作是与旅行者和派蒙交谈，纳西妲绝对不会直接提起塞塔蕾，但她对钟灵的特殊有信心。 纳西妲觉得，比起循循善诱的排除法，钟灵应该可以直接意识到最可靠的办法。 “…你想策反她？” 事情也正如纳西妲所想，钟灵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在纳西妲提起塞塔蕾之后，很快就意识到她想做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钟灵和空思考问题的时候最为不同的地方。 空是基于普通人的角度，以普通人的思维进行思考，所以当遇上事情时，也会和普通人的反应更为接近。 即使拥有力量，他也不是那种因为力量而自高自大的人，会更乐意避免麻烦。 基于此，他没办法第一时间意识到作为神明的纳西妲思考时最在意的事情。 钟灵却不一样。 她从小就和同样身为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岩神生活在一起，虽然本人更在意的是身为长辈的钟离、也就是岩王帝君本身，思想上也对人民不是很在意，但钟灵知道神在思考的时候会在意什么。 神爱世人，草神亦然。 如果说通过虚空的附身手段可以直接获取信息，纳西妲早就做到了，也不必把事情拖到现在。 更何况，虽然小吉祥草王的信仰并未在须弥流传开，但只要有心打听，教令院的贤者们就可以听见有关纳西妲的一些传言。 这一点，从他们之前准备集体梦境时刻意避开虚空的使用就能够看出来。 而如果纳西妲通过附身教令院的其他学生或学者去获取信息，一旦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就可能毁掉一个年轻人的整个人生。 从先前在奥摩斯港打探消息时，那些镀金旅团的表现来看，钟灵推测，沙漠地带的须弥人更为信仰赤王阿赫玛尔。 而在流传于沙漠的大多数传言中，赤王都是被前任草神大慈树王背叛的存在。 或许记恨那些居住在雨林的须弥人民的沙漠民有相当多。 塞塔蕾出身于沙漠，在雨林子民较多的教令院中，想来身份也十分微妙。 在这种出身与职业相当矛盾的情况下，参与进这种可能会伤害到同胞的实验，只要塞塔蕾有过动摇，就有可能为她们所用。 如果只是策反塞塔蕾，让她在能力范围内做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手脚，即使被贤者们发现了，只要最后能成功，塞塔蕾受到的处罚应该也不会太重。 “塞塔蕾她，其实并不赞同大贤者他们的这次实验。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能将反对的话宣之于口。” 听纳西妲这么说，钟灵忽然觉得，作为为数不多知晓内情但又有着良心的学者，塞塔蕾真是太适合被策反了。 她摸了摸下巴：“有具体的计划吗？” “这个嘛…” 纳西妲眨了眨眼，她知道钟灵不爱使用虚空终端，再加上进入净善宫极为不易，想来钟灵也不会再想体验一次了。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为计划出大力的人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位。 “交给旅行者就好。” 纳西妲如是说道。 第61章 你这执行官正经吗 聊完了之后的计划，纳西妲和钟灵又谈了谈迪娜泽黛的状况，确认她离开这段时间迪娜泽黛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到特别严重的地步后，钟灵暂且放下心来。 不是她不研究魔鳞病的治疗方法，而是根据她的调查结果以及纳西妲的说法，这属于人体内的死域，除非根治了世界树遭到的污染，否则恐怕真的无法医治。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纳西妲，还是钟灵，都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为了避免被多余的负面情绪干扰，纳西妲提议，和钟灵一起玩一些小游戏。 而当钟灵问起纳西妲想要进行的游戏的类型时，小吉祥草王拿出了一个箱子。 她笑得狡黠：“你可以选一种。” 钟灵打开箱子，一看。 棋牌、拼图、立体锁…… 纳西妲拿出的这个箱子，几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很少和别人玩这种玩具或者相关的小游戏的钟灵思考了一下，思考了两下。 她没思考出来。 这有点太难抉择了。 纠结许久，最后，钟灵大手一挥：“干脆全部玩一遍吧。”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于是纳西妲从玩具箱中挑挑拣拣，先拿出了准备好的几套立体锁。 几百年来第一次遇到玩伴，纳西妲的喜悦溢于言表，至少钟灵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收敛过。 面对纳西妲拿出来的一堆立体锁，钟灵有些头皮发麻。 她不讨厌这些，只是，突然摆了这么多出来…多少有点令人害怕了。 但在被立体锁的数量惊讶到的同时，她心中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就这样，某来自璃月的知名钟姓小友踏上了和来自须弥的小吉祥草王愉快玩益智游戏、进行博弈的旅程。 翌日，解完立体锁之后，和纳西妲不眠不休下起棋的钟灵看着自己的棋搭子忽然分了一下神。 她心领神会：“发现旅行者了？” 始终把旅行者放在虚空重点关注对象列表中的纳西妲点了点头，从冒险家协会附近的人佩戴的虚空终端对外界信息的收集中，检测到了旅行者和派蒙的声音。 钟灵很干脆地放下了手中的棋，打了个哈欠：“去吧，正好我可以补眠。” 虽然下棋确实很让人开心，她也因为一时兴奋而忽略了倦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困了。 纳西妲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神中盛着些歉意：“抱歉，忘记了你还需要适度的休息。等旅行者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再继续下棋吧。” “嗯，晚安…” 完全放松下来的钟灵已经困得不省人事了，她连纳西妲的话都没太听清，只是凭着意志胡乱回答了几句，就进入梦乡了。 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有个薄荷色头发戴着面具披着毛绒绒斗篷的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些很奇怪的话。 “同为执行官，偶尔谈一谈，增进一下同事情谊，有何不可呢？” “拒绝。我没有把自己切片的雅兴。” “不愿意协助我做实验，那么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如何？我对你的事情也很好奇。” “拒绝。我有权保密自己的隐私。” … “多托雷，你好吵。” “……” 从第一句话开始，钟灵就意识到了，她又梦见自己那位同位体的经历。 越看，她越沉默。 这个头顶一堆薄荷的家伙，应该就是那位帮助她进入净善宫的博士了。 虽然不知道同位体用了什么方法，或者用什么条件才和博士换来了这样的帮助，但钟灵还是愿意相信，同位体没有出卖她的。 只不过，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钟灵想不通，愚人众的第二席在私底下怎么会是这样一副面孔？这人这么老逮着同事想要研究啊喂？！ 这执行官，正经吗？ 还没等钟灵想清楚，大概是因为不同世界的联系不深，总之她在逐渐脱离梦境。 睡醒了。 钟灵顶着比鬼重的怨念睁眼，把分出部分意识借用凯瑟琳身体的纳西妲吓了一跳。 “是做了噩梦吗？”纳西妲想不明白。 一般来说，极度困倦之下入睡的人不是不会做梦吗？看钟灵之前的模样，也不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怎么会心情这么差呢？ 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是把因为梦里场景的离谱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压下去了。 “…差不多，不用担心。” 纳西妲迟疑地一看再看，却不知自己这分心查看钟灵情况的举动差点把那边在须弥城里聊天的空给吓死。 他纳闷，草神使用虚空也会掉线吗？ 反复确认钟灵的情绪是否真的变得稳定下来之后，纳西妲在少女无奈的催促下又全身心投入了和旅行者的远程交流中。 趁此机会，钟灵凑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发现自己睡一觉的功夫，天空已经从蔚蓝变成泛着红晕的黄昏了。 “好了，我们那边谈完了。” 走个神的功夫，纳西妲已经暂时结束了和空的远程通讯，只留了一小部分的力量在凯瑟琳那边待机。 她看着钟灵转身走回自己这边，主动解释起了对方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休息之后，我向旅行者提出了策反塞塔蕾的建议，然后带他了解了一下须弥城里，塞塔蕾经常光顾的几个地方。”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们正在等塞塔蕾离开教令院，到我们蹲点的地方。” “啊？” 听了纳西妲的话，钟灵脚下一滑，差点把放在边上的立体锁给铲飞。 好在怎么也是个习过武神之眼拥有者，她及时保持住了平衡，避免了这样尴尬的场面的出现。 才站稳，她就迫不及待看向纳西妲，眼神似乎有些呆滞：“已经第二天了？” 得到纳西妲肯定的回答的钟灵有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一没喝酒，二没连通几天宵，怎么就畅享一天半的极致睡眠了呢？ 这一觉下来，不知道错过了多少。 单说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棋盘，也不知道放了快两天之后，她还能不能接上之前的思绪。 事已至此，钟灵选择先考虑当下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在纳西妲担忧的眼神中晃了晃脑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抬手抵着下颌思考了片刻后发问：“…是要利用熟人？” 先前她和纳西妲谈过一些准备用来劝服塞塔蕾的计划，也大概知道纳西妲是想让旅行者暂时侵占几位须弥人的意识，从而对塞塔蕾进行一定程度的思想上的诱导。 不过具体的计划她不知道，最初还以为是要让旅行者把塞塔蕾沿路遇到的人都假装一遍呢。 现在纳西妲这么一说，她提取关键词之后也就很快明白了。 确实，比起风险更大的大规模‘作案’，还是定点筛选的小规模计划比较可靠。 如果塞塔蕾每遇到一个人就被暗示，本来能够成功的计划说不定也要因为疑点重重而失败了。 钟灵猜的没错，她这个问题问出来也并没有期待得到纳西妲的回应，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什么好回答的。 纳西妲本想和她说一些别的事情，却在张口的瞬间改了话。 “塞塔蕾来了。” 净善宫陷入寂静当中。 看着纳西妲说完那句话后，闭上眼睛有些与世隔绝的模样，钟灵摸着下巴打量周围环境，总觉得不太妙。 虽然也有环境因素，但每次纳西妲意识离体时，自己的身体几乎都处于无人看护的状态，一旦遇到有心之人借此机会动手，到时候情况可不是一般紧急。 尤其是这样近似于悬浮在设计好的平台半空中的模样，遇到危险简直避无可避。 她思考起怎么保证纳西妲的神身安全。 玉璋护盾？好像不太行…虽然她可以试着设置一个触发型护盾，但消耗的元素力和时间也就对应地成倍增长，钟灵没有把握在遇见问题之前研究出来。 更何况，有时候危险不仅限于攻击，万一是封印或者是别的一些不会造成伤害的手段，她就算留下护盾也无计可施。 莫名地，博士那张有些吵闹的脸在钟灵眼前一闪而过。 她心里一阵烦躁，这情绪也在不经意间涌上眉梢，对外宣象征着少女的心情不佳。 博士恐怕就是教令院此次集体梦境实验的发起人之一，就算不是，也绝对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进入净善宫都是借着对方的手段，自己的行踪想来也隐藏不住，只希望净善宫里没有留下窃听的装置。 若是行动一开始就全部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那最后遭人下套就避无可避，被一网打尽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起来，博士应该是很擅长科研相关的事情吧？ 钟灵心中警铃大作，晚点她一定要提醒纳西妲提防着点博士。 不管今晚行动成功与否，在拿到塞塔蕾的情报之前，她都会待在纳西妲身边，竭尽所能不给博士可乘之机。 等纳西妲的意识回归，钟灵并没有急着立刻把自己的担忧悉数告知，而是顺着纳西妲，由她先说明了一下情况。 “我们已经说服塞塔蕾，让她替我们去偷取实验相关的资料，约定取文件的时间就在明晚，地点是教令院门口。” 钟灵皱了皱眉，时间上有些紧急，地点选择上也是相当大胆，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塞塔蕾说，有一位曾经被教令院放逐的学者回来了，还令贤者们有所忌惮。” 说着，纳西妲露出沉思的表情。 世界树遭到污染之后，她并没有轻易尝试通过去接触世界树来获取知识，因此纳西妲也只是知道教令院近五百年来的放逐者的信息，没办法直接判断出具体的人选及其现如今的身份。 “会是谁呢…” “咳…” 钟灵轻咳一声，她明明没什么表情，但纳西妲偏偏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些…尴尬？ “关于这个，我大概有些头绪…” 钟灵万万没想到，自己前一天晚上才和纳西妲提过博士，次日就能和对方来个面对面交流。 无人看守的净善宫门口，和梦境中所见的不同，并未穿着那件显得有些厚重的斗篷的博士正一步步走来。 纳西妲的意识尚未归来，博士出现在此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钟灵警惕地合上了净善宫的大门。 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面具下，那显露出来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彰显了博士此刻美好的心情。 “岩之神的女儿，久仰多时了。” 第62章 博士的交易 “岩之神的女儿，久仰多时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以十分放松舒缓的语速传来，说来奇怪，他并未让属下一并跟随前来，却让钟灵汗毛倒竖。 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梦中来自于同位体的经历，也不只是为了身后净善宫中与自己交好的神明的安全着想。 单纯是直觉，钟灵那根警惕敌人的神经正疯狂叫嚣着，面前的男人相当危险。 据传，在愚人众的十一位执行官中，前三席都有匹敌神明的实力。 博士虽然对外总是痴迷于各种研究的学术狂人，但第二席的身份早就将他的危险程度公之于众。 退一万步来说，就从同位体认识的那位博士的作风…对方在还不知晓「她」身份的情况下就跃跃欲试想要研究，如今这位知道的岂不是更加好奇？ 尽管钟灵相信博士不会蠢到在草神的宫殿前袭击岩神的女儿，但谁知道他有没有武力之外的其他手段？ 心念流转，钟灵无声地将手背到身后，她在博士无法看见的角落抚上手腕挂着的石珀手串，一旦发现对方有所异动，就立刻催动长辈们留下的手段尝试进行强制镇压。 与此同时，她与博士对彼此的观察也并未松懈。 “愚人众的执行官深夜大驾光临草之神栖居的净善宫，不知有何贵干？” 即便博士的脚步早就停下，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不但耗费心力，还容易被对方坑。 既然如此，与其畏畏缩缩一言不发，倒不如和博士直接把话放在明面上讲。 博士面具下的脸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好奇。 眼前这个明显对自己端着些警惕的少女，与那日给人感情如同精致无感情的人偶般的少女外表上是一模一样的，但，内核似乎有着极大的差异？ 进行「梦境量产」环节的实验时，教令院那边不断传来不受控素体的消息，更离奇的是，一直佩戴着虚空处于梦境中的人居然带着虚空高速移动… 当时博士就觉得好奇，于是想办法拖住了教令院的人，单独与来人见上了一面。 比起现在这个用对待陌生人、提防敌人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小姑娘，博士更期待的是见到上次那个似乎对他很熟悉的人。 但那绝不是草神。 可除了草神之外，还有谁可以无声无息地将意识送进他人的身体里？ 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相较于亲自追捕草神，博士觉得还是亲自来净善宫「谒见」要更快。 于是他说：“回到须弥这么长时间，无论是作为从前教令院的学者，还是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求见一下草神，不是吗？” 钟灵才不相信他是单纯抱着这个念头来到净善宫。 一段时间之前纳西妲才将意识跳转回自己的身体里，仅仅只是匆忙留下警告便离开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要说这里面没有博士的手笔，是个人来听了都绝对能笑掉大牙。 “你把n…小吉祥草王怎么了？！” “看起来你和那位智慧之神关系不错。” 和钟灵的紧张对比起来，博士的表现显得太过自然，甚至算得上是放松。 “她的意识在须弥城的那些人身上不断跳跃。即使是我，在没有提前做准备的情况下也没办法抓住意识体。” 他故意摆出思考的姿态，在有些僵硬的空气中嘴角又忽地扬起：“与其担心智慧之神，我以为你会更担心那位旅行者？” 博士说完这话，嘴角的笑容诡异地僵住一瞬间，因为他面前的钟灵在他提及旅行者时，非但没有变得更加紧张焦虑，反而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道：“当敌人的数量上升到一个极为可观的地步时，束手束脚的人力量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你就这么放心？” 作为能够把自己切片的狠人，毫无疑问博士对自身情况的掌控程度是很高的。 习惯了被他人忌惮和恐惧，与同事的关系平平淡淡之后，突然出现像钟灵这样和他气场还挺融洽的人，可以说是相当奇怪。 博士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发生的变化，但他更好奇的是这种变化的成因，以及现在这种情况对应的持续时间。 别的不说，就连钟灵也觉得博士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太对劲。 按照她看话本、听说书的经验和旅行者赠送的那些八重堂轻小说里的套路，像博士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应该是很有压迫感的才对？ 但博士除了刚出现的时候还比较吓人，到现在怎么就越来越…开朗了？ 钟灵不确定地想着，她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博士现在的状态，但总之就是非常奇怪。 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啊？ 人真的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钟灵不知道，但她对博士的戒心依然没有放下。 “愚人众的执行官在我这里留下的印象相当差，想来无需我声明你也知晓，我是不会轻易让你通过这里的。” “嗯——确实有点麻烦。可惜我只是个研究人员，恐怕没有打败岩之神的女儿的能耐。这可怎么办呢？” 博士故作苦恼，嘴里说着自己是没有战斗能力的高层，实际上嘴角快翘上天了。 钟灵：我就看着你装。 对上钟灵那明显充满了不信任的眼神，博士失笑，他差不多摸清楚自己的异常具体是表现成什么样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亲和感」。 尽管没有与此相关的记忆，但冥冥之中会对眼前的少女感到亲切，但是那种「亲和感」的来源又并非是她。 应该是上次的那个人？ 鉴于现如今只见过对方将钟灵当作凭依降临，还是心心念念想要扒出些对方身上秘密的博士决定，暂时对钟灵态度好一点。 如果可以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变多了，既可以从钟灵身上顺点素材研究不说，再次见到另一人的概率也变高了。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博士抵着下颌，学着富人说话时的神态笑着如此说道，完全忘了自己戴着遮住脸的面具的事情。 不过的确，对于钟灵来说，这是一个可靠可行的方案。 在契约之神的女儿眼里，还有什么是比扯上契约的交易有关的吗？ 如果有，那就是契约之神本人。 话虽如此，不够完善的契约是很容易被钻空子的，钟灵深知其中门道，更何况对方是愚人众的博士… “什么交易？” 以防万一，她还是问一下，认真听一听其中的内容再决定要不要应下吧。 博士：“你让我进去，并且不干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条件…你来提？” 钟灵一脸茫然：“…？我？” 到底是谁要做交易啊。 “没错，你来提。”博士点头，他确信钟灵不会在这方面做手脚。 不知不觉间钟灵已经把手从背后捞了出来，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手腕上的手串。 她有些拿不准博士的打算。 不过，他的目的似乎只有要进净善宫做些什么而已？ “你要做什么？” “我要封闭小吉祥草王的意识。” 啊是吗，只是要封闭纳西妲的意识…等会？封闭什么？ 博士的话很风轻云淡，这导致钟灵乍一听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反应过来以后脑子立刻乱成线团。 心中的千言万语，临到口中最后只化作朴实简单的一个字。 “…啊？” 眼看钟灵有点要拒绝的表现，博士微微抬起手打断她开口施法：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因为她最近太活跃了，为了避免打乱我的计划，所以需要稍微关起来一段时间。” 钟灵没那么好糊弄：“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你要使用什么手段？短时间内可以被解除吗？” “时间？这就要看你们需要多久才能够找到机会唤醒她了。放心吧，中间的过程我不会干涉的。”博士依旧平淡如水。 钟灵思考了一会，点头。 “我的条件是，把你此次来到须弥的目的，及其相关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 她想着，这样总不会同意了吧。 “可以，不过我要追加条件。” 表面稳如泰山，实则钟灵的内心早已被从天而降的荒星给砸倒。 少女反应得有些迟钝，她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啊、嗯，什么条件？” “在事情结束之前，对这件事保密。” 博士笑得跟狐狸一样。 钟灵：我恨。 博士真要动手脚，她肯定没办法完全防住，动手也未必打得过。 退一万步来说，她真的挺好奇的。 按照之前已知的信息，教令院的贤者们似乎在做着与「神明」有关的实验，结合梦境中大贤者阿扎尔的话，大概率是想要人为制造出新的神明。 但是以须弥教令院的水平，显然无法做到这件事——纳西妲可以担保，至少在目前这个绝大多数数据都储存在虚空中的须弥，教令院的能力还远远不达标。 也就是说，有外力协助。 现在看来，博士的嫌疑最大。 如果他并没有说谎，接下来要对纳西妲使用的手段是能够被解除的，那么这个交易似乎还挺划算。 一次不会对朋友造成伤害的袖手旁观，换一个前因后果全部完整的故事，只需要做到故事落幕之前守口如瓶… “契约已成，” 钟灵长叹一口气，一边提防着正缓步走来的博士，一边轻轻让步，朝内推动了净善宫的大门。 意识尚未归来的神明悬浮于正中央的台座之上，博士的脚步在门口停顿。 他与钟灵对视一眼，脸上仍然挂着一抹微笑，同时与人说出了话语的后半： “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第63章 指己为哑者 博士拒绝了钟灵进入净善宫在一旁盯着的要求，美其名曰避免行动到一半遭到没来由的攻击。 这话说得煞有其事，害得小姑娘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可能。 亲眼看着博士把纳西妲关起来，她说不定会真的因为忍不住出手打断。 不得已之下，钟灵只好就这么让博士一个人进去了。 净善宫的大门在眼前关闭，少女百无聊赖地贴着门坐下，心中掐着分秒时计算，一边还思考着该在何处听故事。 虽然不知道博士动了什么手脚，原本看守净善宫的人都不见踪影，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万一博士因为这个推迟了履行契约的时间，那她岂不是大亏特亏？ 这么想着，钟灵站起身，她手刚摸上净善宫的门，就发现另一边的半扇门向内滑动了几分。 在门缝后露出半张脸的博士：……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眼发现了那半张脸的钟灵：…… 两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 钟灵想起自己刚考虑完的事情，趁着博士还没离开净善宫，率先开口：“在净善宫中完成剩下的契约，你可有异议？” 博士悄悄收敛了眼底的遗憾。 他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也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人体实验，间接开展一些研究。 结果发现，使用身体上的少部分作为素材进行实验的效果恐怕会差得不能再差，除非对方能贡献一整块肉或者一大管血，否则实验进展都只会是零。 原本的熟人战略显然对这小姑娘也很难成功——在有契约的前提下，钟灵依旧很防备他。 要想被当成熟人，博士觉得自己被挫骨扬灰的那一天到来的会更快一些。 不过，讲故事的地点他没什么偏好，最多只是方不方便他找人来干涉的区别，但契约在身，总归是逃不掉的。 “当然，”博士微微后退两步，将门打开到钟灵可以进入的程度，另一手做出邀请入内的姿态，“请。” 钟灵一看就知道，博士把自己卡在门后的位置，一时半会做不了大动作。 还有这等好事？ 她点点头，走进净善宫，原本才停住的脚步在看见里面情况时又迈了起来。 身材娇小的智慧之神仍然高悬于中央的台座上，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那台座四周升起了绿色的光幕，连接在上方的穹顶处，俨然一副将人封锁在内的模样。 钟灵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有任何可能相关的装置或者开关。 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让她下意识停住动作转身回望。 博士老神在在：“怎么样，觉得如何？” “不觉得如何。” 钟灵瞥了他一眼，又重新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干脆就在不知现在如何的纳西妲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博士莫名觉得站着的自己很憨，于是欣欣然坐下，开始讲故事。 一段时间之后。 坐在净善宫给小伙伴纳西妲当保镖的钟灵收到了此时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旅行者的来信。 也不知道这岩晶蝶是怎么飞进门窗紧闭的净善宫的，岩晶蝶辛苦了。 信上是旅行者明显心乱如麻之下写出来的字，信纸上也沾染了风沙。 钟灵看了看内容，旅行者已经到沙漠里的阿如村了，写这封信来是为了询问自己的立场。 之所以有这个问题，是因为之前旅行者似乎意外和纳西妲有了一段很短时间的意识交换。 信上说，当时他的意识临时来到纳西妲身体里，见到了散兵不说，还看见钟灵给博士打开了净善宫的大门。 行吧，交易现场有内鬼。 总而言之，这封信就是简述了一下纳西妲的意识被博士关起来、旅行者不得不远走沙漠结果和几个意料之外的人组队的现状，并且询问钟灵这边情况的。 钟灵有点纠结。 纳西妲这边，之后其实应该不会有人再过来了，但是她还是不太放心把人单独留在净善宫里。 毕竟，要不是因为自己和博士做了那个交易，说不定小草神现在也不会被关起来。 虽然但是，钟灵还是很好奇沙漠那边的发展的。 尤其是，当她知道艾尔海森也在之后。 钟灵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派蒙和艾尔海森遇上之后会产生的乐子啦！ 于是，钟灵低头看了看信，又抬头看了看纳西妲。 看了看信，又看了看纳西妲。 … 半个小时后，一只岩晶蝶扑棱着翅膀飞出了净善宫，一路飞向沙漠中的阿如村。 空拉着派蒙熬夜等这一封回信，等到眼皮打仗，脑袋都快掉了。 那样子，旁边端着本书还没睡的艾尔海森看了都摇头。 直到一抹闪烁着富贵的光芒闯入空的视线，他猛地瞪大眼睛，来了！ 空满怀期待地打开信： 「契约使然，我无法透露更多，你当我是哑者即可。 纳西妲很安全，但此事我无法助力，当心愚人众。」 就这？ 空：我裂开了。 而作为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钟灵正在净善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上一个靠垫就安详倒下，取出包里的书就开始看。 《转生成为雷电将军，然后天下无敌》 之前看钟灵挺喜欢看书的，空就把收集来的书都给塞了一份，这个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是轻小说，但胜在有趣。 而此时的阿如村。 空面对钟灵的回信魂魄出窍，只剩下拿着信纸的派蒙无能狂怒，原地踩空气： “啊啊啊，气死我了！钟灵肯定是被那个愚人众的博士威胁了，旅行者，我们一定要赶紧回须弥城，把纳西妲和钟灵一起救出来！” 艾尔海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抽走了派蒙手里的信纸，看了两眼。 “很显然，你们的朋友此刻很安全。有这种功夫在夜晚大喊大叫，不如早点休息为明天做准备。” 教令院的书记官表示，你们两个吵到我的耳朵了。 空沉吟片刻，想好了该如何回复这封信之后，向艾尔海森伸手，收回了信件。 他本来想解释一下现状，毕竟先前和其他人交换情报时，空这边隐瞒了一些和钟灵还有纳西妲的事情；而在会议结束之后，空立刻就开始给钟灵写信，也没注意到艾尔海森居然没走。 事情现在发展成这样，也确实有必要和其他人分享这些信息了。 不过，空是真的没想到，开会的时候，不仅迪希雅，就连坎蒂丝和艾尔海森也询问了钟灵的情况。 这些是空写信时没有提到的，等会也该在回信里说明一下了。 艾尔海森收起书：“有什么事情，明天等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再说吧。多余的解释只会浪费你我的时间。” 说完，艾尔海森也离开了。 只留下空一个人叹着气写回信，边上还有个派蒙在不断碎碎念。 ［空和钟灵的通信.zip］ 空：教令院想要人造的神明恐怕就是散兵，我会注意他们两个，你也要小心（不然钟离先生估计饶不了我）。 坎蒂丝和艾尔海森有些好奇你的情况，我该如何回复？ ps：艾尔海森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和接近我们的目的？ 钟灵：我现在在净善宫。在你们找到办法解救纳西妲之前，我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轻易靠近。 坎蒂丝那边…你直说也无妨，这不算是什么大事。至于艾尔海森，不熟。 我知道他是教令院的书记官，也猜到他可能领了贤者的任务，不过，艾尔海森可以信任。我看见神明罐装知识被他拿走了，这件事你可以对外声张，也可以保密，或者和艾尔海森沟通。 … 空：我们准备去搜索那些失踪的守村人的下落，你有思路吗？ 钟灵：有些猜想，但不确定。注意沙漠中镀金旅团的动作吧 … 空：沙漠中赤王复活的消息盛行，有人把这消息和守村人消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你怎么看？ 钟灵：假的，内部恶意传播，别信。 你再写信，晶蝶就要累死了。 有这个时间，不如尽快行动。等要救出纳西妲，需要我出力的时候再联系我。 … 空：我们准备深入教令院了。 第64章 来自须弥的信.2 … 【来自须弥的信·其三十七 告别归风佳酿节之后，来自钟灵的第一封家书，收信人可以见到送信的晶蝶气喘吁吁的模样，想来是一刻不停送来的】 致钟离： 展信佳。 我和旅行者已经回到须弥，找好住处落脚了。原本打算直接前往净善宫，但得知当初借用的临时锚点已经消失，不得已之下只好先住在城里，以免因为擅闯神明宫殿而打草惊蛇。 …听闻前些日子我醉酒后，钟离来蒙德了？早知如此，我就晚些（划掉）不喝温迪老师的那杯酒了。 （认真解释了一番和温迪做的契约） 虽然钟离平日总是饮茶，但偶尔也是会品酒的，所以我想给你酿出味道值得收藏的酒饮。若是这次成果可观，日后回璃月，我就在家中的庭院里多酿几坛。 不过，钟离为何不叫醒我，或者给我喂醒酒饮？许久不见，我也想见你一面…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三十七 沐浴着晨光来到须弥城的信件，但从上面墨迹干涸的痕迹判断，回信大概是前一日晚上就写好了】 致钟灵： 见信安好。 夜深露重，可有好好休息？ 关于先前蒙德一事，并非是我不想给你喝下醒酒饮，只是小灵你体质特殊，醉酒之后的前几日，醒酒饮于你而言毫无用处。 至于你酿的酒，不必担心，我离开前已设下禁制，即便是吟游诗人亲自出手，也没办法在你之前挖出那桶酒。 待你结束旅途归来，我们可以一同将酿好的酒挖出，找个合适的地点赏景品酒。 但，下次莫要再轻易同不怀好意之人立下契约了。若是避无可避，便在契约成立之后呼唤神名，契约之神会亲自「注视」这份契约，直至双方兑现承诺。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三十八 信封上穿了一个小孔，上面用绳子系着一个制作精巧的立体锁】 致钟离： ［附件：草神亲手制作的立体锁］ 今日早晨，收到了「博士」的下属传递的消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去，没想到再次被带入了净善宫。 纳西妲很喜欢我赠送的礼物，邀请我和她一同玩存储多年的游戏。 …就是数量有点多。 （简笔画，描绘了纳西妲打开玩具箱之后满地狼藉的模样） 征求过纳西妲的意见之后，她挑选了一个难度最高的立体锁，说可以将其作为礼物赠予你，希望日后能够得到反馈。 但我还是觉得博士不怀好意。 （叙述了纳西妲的计划） 依纳西妲所言，之后计划的主体是旅行者，以及那位名叫「塞塔蕾」的学者。若博士确实与教令院有所勾结，那么最后出现人为意外的概率恐怕相当高。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三十八 信纸上散落着充沛的岩元素力，信封中还放置了几张小卡片】 小灵亲启： 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要再轻易单枪匹马赴约，若是出现意外，或者遭人埋伏，你一人不好应对。 立体锁我已收到，结构相当巧妙，解开它花了一段时间。看来，即便更新迭代，如今智慧之神仍然拥有相当的知识。 我暂未挑选出合适的回礼，还要麻烦小灵替我转告她，日后定会选出令她心仪的礼品作为回复。 至于小灵你，距离你醒酒也不过数日，莫要因为贪玩而误了时间，忘记休息。 无论如何，相信旅行者都会化险为夷。你首先要注意的，是自身的安全，帮助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提供的，莫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对了，堂主让我转交给你一些卡片，据说是专门定制的，你会用得上。 ［附件：往生堂特别定制的装神弄鬼揽客名片一套］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三十九 信纸上有几处晕开了墨迹，写信之人似乎有些手抖？】 致钟离： 麻烦钟离替我感谢堂主，卡片我已经安全收到了。 同时，也谢谢钟离的关心（小涂鸦：诶嘿比爱心.jpg） 昨天策反塞塔蕾的计划相当顺利，但今天的交接不出意料，出意外了。 （描述了计划开始之后的情况） 博士按照契约告知了我事情的始末，实在是…令人大吃一惊。也不知那位当事人知晓如今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长达数百年的骗局之后，作何感想…… 咳咳、话题偏了，虽然现在不便详细展开说明，但等一切终了，我会给钟离重新写信解释一遍的。 （小涂鸦：我错了.jpg）类似于这次和博士的契约的事情，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保证！（小涂鸦：对手指.jpg） 尝试过后，博士用来拘禁纳西妲的手段我一人无法解除，之后只能等待旅行者他们采取行动了。这期间，我准备将旅行者友情相赠的轻小说全部阅读一遍。 咦，旅行者来信了。那就等我看完旅行者的信，再接着往下写。 ●■■●●（一大片墨渍） 忘记把笔拿开了… 总之，旅行者到达沙漠了，似乎是因为和纳西妲临时意识交换，看见我让博士进入净善宫的一幕。 这封信暂且写到这里，等事情有更深入的进展了，我再继续给钟离写信。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三十九 大概是因为事情并不紧急，身为信使的晶蝶飞的速度很慢，原本几个小时就能送一趟来回，却到了第三天才带来回信】 致钟灵： 展信安康。 我信任你有自己的考量，所作所为想来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因此，小灵你面对我时无需太过拘谨。 应对博士时，你做得很好。比起与底细不明的敌人战斗，选择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定是明智的。无论如何，你自己没有受伤才是重中之重。 等待期间，也要注意休息。莫要看轻小说过于入迷，和先前游戏时一般忘记休息。 静候佳音。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四十 信纸上沾染了甜点的香气，隐约可以看见信封外侧残留的蝴蝶鳞粉 】 致钟离： （小涂鸦：累瘫了.jpg） 这几天，旅行者的信件不断，看得出来他很急着帮纳西妲，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小涂鸦：被堆成小山的信封压垮的钟灵.jpg） 尽管我也想帮忙，但在旅行者目前的行动上，我知道的信息未必比他们多。而我如今已知的那些信息，也由于契约的存在无法告知。 可旅行者的信件仍然风雨无阻地来。 据我观察，送信的似乎一直是同一只晶蝶，那孩子的晶核眼看着就要失去力量变成普通的水晶体了… （小涂鸦：呼唤钟离.jpg）（小涂鸦：紧急求助.jpg）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四十 信纸上茶香四溢，似乎是沉玉谷才对外推出不久的新茶的香气】 致钟灵： 近些日子独自留在净善宫陪伴小吉祥草王，辛苦你了。 若是实在忧心晶蝶的情况，不若直接与旅行者明说，想来通情达理如他，也不会过多为难一只元素生命。 在旅行者行动前夕，你可以尝试打破净善宫中的那道屏障。依我推测，能封闭神识的手段不一定便是实物，或许那只是用来耽误智慧之神事后采取行动的一种手段。 无论如何，保重身体。 钟离 xx年xx月xx日 … 其实钟灵和钟离的看法差不多，早在不久前给旅行者的一封回信里，她就提醒对方少用晶蝶传递这些信息了。 而现在收到钟离的回信，更加坚定了钟灵养精蓄锐的心。 她在周围挂了几个铃铛，确保下一次晶蝶来时，这些声音能够把自己叫醒。 之后嘛… 包括钟灵在内的这一辈年轻人，最擅长的就是随时随地大小睡了。 第65章 识藏日事变 这天早晨，净善宫里响起了叮铃铃的铃铛声，所幸铃铛声响起的位置离大门有些距离，隔着一扇厚重的门，门外看守的人根本听不见这声音。 至于这铃铛声主要针对的对象… 少女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便伸手抓住了身旁的线头，狠狠一拽—— 几个绑在线上串成一圈的铃铛就这么乒呤乓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之后便再无声息。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安静地落在一旁，微微扑棱着翅膀，显然也吓坏了。 钟灵如挺尸般猛地坐起，用手半掩着面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对着身旁的空气伸出手，平摊开。 送惯了信件的岩晶蝶十分上道，扑腾着翅膀就飞到那手掌心上方，将抓着的信封整个丢在她手里。 做完这一切，它就安心散尽力量，变回了已经快要黯淡无光的晶核。 钟灵摇着脑袋收起晶核，准备回头把它锁进尘歌壶的柜子里，免得这只可怜的007岩晶蝶真在送信的过程中把自己累死。 她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上头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我们准备深入教令院了。 当然，这封信其实不止这一张信纸，还有另一张写着简易版行动计划的介绍图。 看完空的留言，钟灵才把那和附件没什么区别的纸张抽了出来，细细端详上面所书写的内容。 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能从净善宫里解放，钟灵还有闲心打量字迹，她觉得这字和旅行者是一点都不像，不过写的挺好看的。 等回头有空了，问问是谁写的，请教一下该怎么练字。 某个字迹已经称得上隽秀，但对此仍不满意的少女如是想道。 几分钟之后，钟灵将读完的两张纸折叠好放回信封里，然后把整个信封塞进了背包的某个不知名缝隙中。 也就是说，现在赛诺应该已经带着沙漠里那些镀金旅团的人来到了须弥城，而旅行者即将和艾尔海森一起前往教令院，表面上是为了避开大贤者的耳目，实际上则是刻意想让对方发现，然后将前者关进禁闭室… 按照计划书上所说，大贤者阿扎尔之后应该会亲自来到净善宫查看小吉祥草王的情况，很快净善宫门口就会无人把守了。 钟灵摸着下巴观察了一会儿身旁这个把纳西妲封住的装置。 小小的草神似乎仍在睡梦之中，但即便如此，她的眉目间也拢着一股不散的忧愁。 假如说这个装置对于封锁草神的意识帮助不大，或者说，无论这个装置有没有实质上的作用，这个时候她略微帮一点小忙，先把纳西妲救出来，似乎也不要急？ 这个念头出现的第一时间，钟灵就已经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手段救出纳西妲了。 天星肯定不行，动静太大了，而且也不太可控。真用出来，钟灵没把握在隔着一层装置的情况下保住意识不清的纳西妲。 用武器吗？但是总觉得随便凝结出一柄黑缨枪没办法破掉这个装置…… 钟灵想不通，但是她还是得想。 就在她冥思苦想却仍然不得其解时，手腕上的石珀手串，亮了。 四周的岩元素力自发地汇聚而来，凝出了一柄泛着金芒的长枪。 枪身有岩石的厚重，枪尖的色彩比石珀还要耀眼，神圣尊贵。 钟灵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柄枪的来历——传闻中岩王帝君那有着贯穿长虹落日之能的神枪，贯虹之槊。 从前听到这个说法的钟灵很是好奇，究竟何等神兵才能配上这种称呼？于是便央着钟离给她展示一番。 钟灵自从知道自家老父亲的不少武器都是徒手捏造，且亲眼见识过之后，就对街头巷尾流传的那些故事失去了兴趣。 对她来说，比起听不知内情的人口口相传一版又一版带夸大成分的故事，不如去翻书阅读，至少错处更少。 不过也因为贯虹之槊长得就不同凡响，所以钟灵平日里都不会想起要捏出这般模样的长枪使用。 当然，虽然也是徒手捏的，但贯虹之槊总体上确实要比黑缨枪好用。换个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数值更高。 在眼下这种时刻，贯虹之槊回应钟灵的想法‘自发’出现，基本上也是表示了钟离支持的态度。 有了老父亲的支持，钟灵不再犹豫，抄起贯虹之槊就蓄势待发，只等守在净善宫之外的人一离开，就立刻打破眼前的封锁。 此时的教令院外，妮露正为来往的人们献上舞蹈，一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二则是为了引出事先被艾尔海森动过手脚的虚空指令。 原本的艺术禁令眨眼间就变化了内容，呈现给卫兵们的只剩下一句话： 「小吉祥草王已逃离净善宫，立即赶往城内搜捕。」 早就在虚空的作用下失去自主思考能力的须弥子民不疑有他，卫兵们接二连三离开了教令院和净善宫，跑向了下方的须弥城。 而净善宫中，一直分神注意门外情况的钟灵，也趁此机会举起手中的贯虹之槊。 凝聚多时的岩元素力在枪尖上几乎汇成实质性的锋芒，少女反手握住枪身，散布在空气中的元素力将她托起，几乎与被锁住的小吉祥草王同高。 手中的长枪扬起，而后重重落下。 强烈的冲击波险些将钟灵掀飞，好在贯虹之槊在落下之后就卡进了用以实施封锁功能的装置，仅仅是抓着枪身也能保证她不会直接功亏一篑。 即使现在钟灵无处发力，但她储存多时的岩元素力可不是来吃软饭的。 体内的岩元素力不要命似的涌进贯虹之槊，长枪也跟着泛起强光，嵌进绿色装置的那道裂缝跟着渐渐扩大。 被关住的智慧之神悄然睁开了眼，染着生命光彩的草元素力一部分将她保护在内，另一部分从内部开始冲击着封锁。 随着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翠绿色的装置碎成了无数裂片，失去支撑的钟灵连带着贯虹之槊也一起朝地面落下。 贯虹之槊化作光点消散，钟灵的身体也在砸在地上之前停住，她松了口气。 还好元素力有剩下，还能用出仙术。 安安稳稳落地，钟灵迫不及待看向正一点点落在台座上的小身影。 “纳西妲？” 身姿娇小的神明向她眨了眨眼：“早上好，钟灵。” 提着的心瞬间落下，钟灵颇为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不管怎么说，计划到这里基本上就和成功没什么区别了。 忽然，她动作一顿，和纳西妲不约而同都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又停下，来人似乎是在犹豫。 结合旅行者那边传递来的、艾尔海森的计划，几乎想都不用想，钟灵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大贤者阿扎尔。 她和纳西妲对视一眼，得到后者胸有成竹的点头保证之后，就直接坐在了纳西妲身边。 随后，两人就见证了一个穿了一身蓝色的老头脚步虚浮走进净善宫，一路来到正中央的全过程。 阿扎尔震惊：“啊…” 在他眼中，为小吉祥草王特制的封锁仍然存在，但是那装置的中心早就不见了小草神的身影。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阿扎尔扶着额头闭眼又睁眼，似乎是觉得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了。 掌握的梦境权能的神明在这一刻相当配合营救自己的伙伴和子民，阿扎尔再次抬头时，他又在装置中看见了仍未苏醒的神明。 “欸？真的又出现了…这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纳西妲正和钟灵贴贴，就坐在阿扎尔面前不远处吃枣椰蜜糖。 看完了阿扎尔这一番举动，钟灵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不敬神明的糟老头吧，但此时此刻显然有更适合的人去处理他。 白发红瞳的大风纪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居高临下看着还有些恍惚的大贤者，他眼中情绪不显，但… “真是让我看到了滑稽的一幕啊，阿扎尔。” “…！！”大贤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眉头一皱，他并未急着转身，但也正因此看见了面前的景象。 在自己眼中被困于净善宫多年的神明，此刻正坐在他正前方不远处，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她。 而在神明身旁，黑发的少女抱着双臂，看向阿扎尔的目光就和身后那位大风纪官一般，不怀好意。 “即使是大贤者，一旦头脑中被虚空投入了某种想法，也会变得连眼前的事物都认不清。” 赛诺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波动，但言语中的厌恶不言而喻：“你们从来都只能看到自己脑海里的世界，自己认为的世界。也正是如此，你们才无视了小吉祥草王的存在…” “她明明是那样一位贤明的神。” 梦境的解除只针对了阿扎尔一个人，因此，如今能够看见钟灵和纳西妲情况的也只有他。 对阿扎尔而言，赛诺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那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反而是夺命的恶鬼。 “你，你…你们……”阿扎尔不住后退。 钟灵面不改色又端了一碟枣椰蜜糖放在纳西妲怀里，自己则是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阿扎尔。 “我们如何？” 阿扎尔怎么想的，钟灵不在乎。 她只知道，因为和这种人一样的人渣在教令院存在了五百年之久，把纳西妲这样一位值得受人敬爱的神明关在净善宫中，长达五百年。 “看到如今小吉祥草王逃脱出来，你很惊讶。” 虽然用上了一些反问的语气，但，钟灵这句话是陈述句。 “在你眼中，这位神明与大慈树王相比近乎无能，她能做到的事情，教令院同样可以做到，对吗？” 纳西妲彻底解除了梦境，现在赛诺也能够看见真实的情况了。 阿扎尔在钟灵不算快的步调中止不住后退，也不只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什么别的缘由，他竟是将自己绊倒在地。 “抵抗风沙，抚慰人心…教令院从未对沙漠伸出援手，时至今日为沙漠地带的人民抵御风沙的仍然是大慈树王留下的防沙壁。你们不过是在加重雨林和沙漠的矛盾。” 原本赛诺还有想要对阿扎尔说的话，但现在看来…至少那位神明坐镇于此，暂时不需要他发话了。 和纳西妲对上视线、并且因此收获了一个和蔼的微笑的赛诺默默移开了眼神。 至于钟灵，她仍然在针对阿扎尔。 “教令院不断地将一位又一位学者送进雨林，让他们去连接世界树，美其名曰是为了从神明那里获取知识，但也不过是让优秀的人才不断陷入疯癫与魔怔中。流放到阿如村的守村人全部都是在小吉祥草王的力量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教令院又做了什么？” 少女的脚步在阿扎尔身旁停下。 她毫不掩饰对这位大贤者的厌恶，再加上钟灵正在为了之后可能的战斗而不断恢复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岩元素力险些让这位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晕厥。 “就到这里吧，钟灵。” 纳西妲端着放有枣椰蜜糖的碟子走到她身旁，把甜点朝钟灵眼前一放。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你也吃些甜点，放松一下心情吧。” 钟灵报复性地拿起一块枣椰蜜糖丢进嘴里，嚼嚼嚼。 被点名了但又没被完全点的赛诺一棍子敲晕了莫名开始鬼哭狼嚎的阿扎尔。 他对着纳西妲和钟灵点点头，把这位即将下岗的大贤者就这么拖出了、净善宫。 出了净善宫没两步，赛诺提着阿扎尔与匆匆跑过去的空和派蒙擦肩而过。 “纳西妲——！钟灵——！” 两人的影子还在门口没显出模样，派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两个人原本还有些担心，但这种情绪在看见纳西妲和钟灵一人拿着一块枣椰蜜糖正准备往嘴里送时，彻底消失了。 钟灵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又重新看向纳西妲：“所以说…（嚼嚼嚼）我不当最初的贤者（嚼嚼嚼），交给旅行者就行（嚼嚼嚼）。” “比起贤者…（嚼嚼嚼）我更想当神明的朋友（嚼嚼嚼）。” 大概是咽下了嘴里的甜点，钟灵面无表情但又很义正言辞地指了指停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空和派蒙。 “他们做的事情比我多，更适合成为你最初的贤者。” 说着，钟灵绕到纳西妲身边，给她转了个方向，直接面对着空。 “最初的贤者先生，现在请来面见你的神明朋友。” 这么中二的头衔，肯定是要让给旅行者才比较合适。 第66章 净琉璃工坊 “纳西妲，钟灵，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什么「最初的贤者」…”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两眼相对，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于是由因为摸不着头脑而挠着头，总觉得有个脑子要长出来、但始终没长的派蒙开口询问。 “这个嘛…” 纳西妲思考了一下，有些无奈：“你们应该听说过第一位贤者的故事。” 空和派蒙先前从妮露那边听说过，钟灵当时也在场，自然是听过的。 三人齐齐点头。 于是纳西妲接着说道：“虽然教令院也有贤者，但那是为各个学院选出的代表人，而不是神明的贤者。” “唔…就像是普通的蝴蝶和不同元素的晶蝶那样？”派蒙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样的比喻，虽然听懂了，但想要换个说法复述出来，对她来说还有些难度。 纳西妲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所以我想让你们作为我最初的贤者，但是钟灵看起来不太愿意…” 钟灵看起来稳如泰山，空看向她时，发现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摊了摊手。 “先前就说过了，比起成为「贤者」，我更想普普通通地作为「朋友」。” 派蒙疑惑：“但是当纳西妲的贤者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朋友的关系吧？” “不影响，但是——”钟灵两手抱臂，歪了歪头，话还没说完，就被空打断了。 “是因为钟离…先生？” 其实空也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抱着试探的心理发问的。 但是，怎么说呢，问完之后他虽然后面得到钟灵的回复，但却觉得自己真相了。 你看，岩神的女儿，四舍五入就是岩之神的眷属，跑去当草之神的贤者…这是怎么个事儿呢？ 有点怪，不确定，再看看。 在纳西妲有些好奇的目光中，钟灵毫不犹豫点点头：“嗯。” 尽管净善宫里没有其他人，但本着防止隔墙有耳的原则，钟灵悄悄凑到纳西妲耳边小声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纳西妲轻轻点头，收敛了眼底一丝丝失望，面上表情更加无奈。 “既然如此，「最初的贤者」就只能由旅行者一个人来当了。” 经过一番推诿之后，这个头衔终究是落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了…空在心中叹气。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这一切尚未结束。 “散兵那边要怎么办？” “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嚼嚼嚼），等纳西妲准备好，我们再出发。”钟灵不知何时又拿起枣椰蜜糖开始吃。 其实空也没有特别累，不过既然纳西妲要做一些准备，那他就去找其他人稍微聊聊天好了。 空带着派蒙离开了，留在净善宫的钟灵亲眼看着纳西妲无中生有拼出了一个不知是机关还是什么的小玩意。 没等她问出来，纳西妲就已经猜到钟灵心中的疑惑，先一步开口解答：“这是「改造虚空终端」，虽然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但之后旅行者应该会用得上。” 钟灵心领神会，打散兵的时候要用到的跟宠道具，她懂。 纳西妲肯定也是了解她的想法的，自己这一路跟过去多半是当开盾的工具人，有旅行者在，应该轮不到她动手。 不过，出于好奇，钟灵还是选择多问了一嘴：“之后散兵怎么处理？” “嗯…”纳西妲想了想，“之后可能需要他帮忙，我应该会想办法说服他，或者以交易的形式达成目的吧。” 钟灵点点头，懂了，等会可以适当出手捞一把散兵，免得他出什么意外，打乱纳西妲的计划。 等到空带着派蒙回来，四人结伴，跟在纳西妲身后去找散兵进行最终决战。 然后被一堆机关拦住了。 钟灵：“……” 这种风格的建筑在须弥如此格格不入，是怎么留存到现在的？ …行吧，问就是愚人众选址隐蔽，藏在教令院的这个基地到目前为止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发现。 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派蒙看着眼前的铁门愣神：“这里是…我们是要穿过这个地方吗？” 小小的向导声音中是藏不住的迟疑，显然这和须弥截然不同的画风和配色让她感到犹豫，甚至有些害怕。 不过，大概是因为心宽，派蒙的关注点转移得也很快：“想不到就在城内，还会藏着这种地方…” 对于这一点，钟灵很是同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纳西妲，现在她们也到不了这里。 “的确。”带路的小草神如此附和道。 纳西妲点头，转身给他们解释起来：“贤者们想要实现造神计划，又不想被人发觉，最安全也最方便的办法，的确是直接在教令院内部开工。” 派蒙心里有点堵：“嗯…确实，既然藏得住一个神，那应该也能藏得住「两个神」吧…？” 钟灵在心里直翻白眼，哪有正常的学院会嫌弃自家神明、还亲手造新神的？ 退一万步来说，正常的学院哪能像教令院这样，直接让别人把实验基地建在自己大本营的？ 还没等她说什么，纳西妲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也是有些感慨：“看这里的构造，的确是大工程呢，贤者们看来真的把造神计划视为了终极目标。” 小小的智慧之神说完之后，嘴里被塞了一块糕点。尝过几次之后，她下意识嚼了两口，歪头疑惑地看着投喂自己的友人。 始作俑者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看了看本战的主力人员空：“先走吧，有什么话进去再说，事情尽早解决比较好。” 空看了看纳西妲，见她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有任何异议答应了。 几人朝着基地内部移动。 “唔…” 纳西妲一边观察，一边止不住摇头。 “这样的规模，不是教令院能够单独完成的。看来，以「博士」为首的那些愚人众帮了不少忙。” 而贤者们居然也放任愚人众在教令院内部做这些手脚…纳西妲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赞他们的这种追求足够执着，还是要批判这种狂热背后的不设防。 原本跟在后头向空叮嘱的钟灵闻言，抬眼瞧了瞧前面纳西妲的背影，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转了自己要出口的内容。 “我不擅长战斗，稍后若是与散兵打起来，记得保护好纳西妲，别……——贤者们恐怕都没有愚人众上心，除了博士，此事出力最多的人再无第二人选。” 随后，她又扭头看着空：“千万别让散兵接近纳西妲。” 按照博士的说法，那人估计对神之心有一种堪称扭曲的强烈追求，要是让纳西妲落到散兵手里，钟灵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先前在等待空和派蒙散心回来时，纳西妲也从钟灵那里听说了她和博士做交易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内容，但也很值得推敲。 如今一听钟灵的说法，领在前头的纳西妲脚步不自觉放慢：“…我总觉得，那个「博士」和教令院的贤者们不同，不像是带着某种迫切的目的在做事…” 她停下步子，跟在后面的钟灵和空也就顺势和她并排站着，等她思考。 趁这个空隙，钟灵对空使了个眼色，大致意思是说… ——你走前面。 空抓了抓头发，行吧。 两人加载私聊的时候，纳西妲仍然在思考：“就好比他对实验的结果没什么兴趣，只是在享受过程一样。” 钟灵没接话，再说下去，她都要把博士的故事给抖出来了，这是违背契约的。 “唔…感觉愚人众的执行官净是些奇怪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博士」的这种「奇怪」反而是完全「不奇怪」的。” 派蒙和纳西妲陷入了聊天的二人世界，钟灵就三两步追上空，看他操作前方那些赶路时会用到的机关。 平时她也不和旅行者一起探索各种遗迹之类的地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须弥的机关——虽然不一定是须弥本土技术制造的，但好歹也是在须弥境内不是？ 经过好一番波折，一段时间后，四人终于是来到了和之前的工厂设计比起来，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一个房间门口。 知道散兵就在门后，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推开门。 空一脸复杂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刚刚他辛辛苦苦拽四叶印、爬管道、调机关时，如果纳西妲和钟灵只是看着的话，那倒还好。 但问题是，钟灵直接牵着纳西妲，用空中自在法移动地不紧不慢，对比一下就凸现出来了。 空在爬管道的时候，在钟灵刻意控制的情况下，她和纳西妲就跟郊游似的，慢悠悠就从空身边飘过去了。 对，没错，飘过去了。 虾仁猪心啊！！ 空在内心咆哮，表面上只能叹气。 他应得的。 纳西妲看着紧闭的大门，表情略微有些凝重：“从这里运转的状况来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他们想造的神…很可能接近完成或者已经完成了。” “不奇怪…”空想了想自己之前的遭遇，还是将其说了出来： “我已经见识过他操控天气的力量了。” 派蒙看起来那叫一个又愁又慌：“那可怎么办…一个拥有着神之心力量的愚人众执行官，难以想象有多难对付…” 钟灵又面无表情给纳西妲喂了块枣椰蜜糖，这是她给纳西妲划分的份额里，这周的最后一块了。 “无事，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 虽然不直接参与正面对决，但钟灵还是可以给大家上两个玉璋护盾的。 大不了就是往所有人身上套个十层八层的玉璋护盾，这样总不能连散兵的一击也挡不住吧？ 在这种情况下，花上一点时间，就算空全程刮痧，估计也能把散兵刮死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紧张…”派蒙汗颜。 不过她转头想起钟灵在黄金屋里让公子无可奈何的杀伤力，又觉得心里多了一层保障，嘴上在吐槽，可看起来安心不少。 钟灵也没跟她说自己不打的事。 这个时候和派蒙聊这种话题，只有想等着散兵亲自打出来的人才会觉得没问题。 纳西妲左右看看身边三人，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本来我和派蒙一样，也很紧张的…这应该是我作为神明降生以来第一次直面这种程度的灾难。” “不过，有你们陪在我身边，总觉得内心都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派蒙疑惑。 纳西妲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当然是好奇我们的命运啊。” “在我看来，世上可以感受到的一切，可以认知的一切，在人们身上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知识。” “是知识，就一定可以被了解。” “但唯独命运，在人们身上还未发生的事，始终在牵动着我的好奇心。” 即便内心对结局隐隐有了猜测，我也始终会好奇，在我们未来的命运途径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纳西妲对于万事万物都保持着好奇心，但唯独只有眼下这一件事，是她并没有凭借现有的知识进行推测就有所料想的。 但她本身也不是只注重结果的人。 “所以在我眼中，「命运」才是终极的知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那么喜欢观察人类，看着每一件事情在他们的身上发生，都会给我带来满足。而如今…” 话说到这里，被冠上智慧之神名号的小草神眼中闪烁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光彩，那是她的内心对如今拥有的自由产生的悸动。 同时，也是纳西妲对世间万物的期待。 “…我终于不再只是那个旁观者了。” 钟灵站在纳西妲身后，抬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力道很轻，没有打乱发型，这么做也只是没有让纳西妲继续说下去。 成功把其余几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钟灵垂眸看着纳西妲。 “走吧。” 今后，你不会再只是旁观者了。 「纳西妲」将不再是困于笼中的鸟儿，也不会是被限制在盆栽中的树苗。 你会长成参天大树，为每个路过的人提供庇护，见证世间的一切变迁。 钟灵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莫名地，大家都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纳西妲眨了眨眼，此刻脸上展露的笑容比以往都要璀璨。 “嗯，我们走吧。” 这之后，「纳西妲」将会和几位重要的朋友一起，亲身经历自己的命运。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事情。 第67章 正机之神 门后，是一个极其空旷巨大的房间。 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是一处平台。 而在尽头的位置，停驻着一个巨大的、充满稻妻色彩的…机甲？ 说来也奇怪，平台之上只能看见这巨人般大小的机甲的上半身，胸部是一块色彩形似水晶的紫色晶体，内里则是勾勒着与巴纹极其相似的一道纹路。 机甲巨人的手平放在两侧，而在它面部的位置则是对外敞开，显露出了内里的空间以及其中容纳的人。 黑发的少年人偶静静停滞其中，多是黑色与红色的服饰令他和他身处的机甲看起来完全吻合，至于唯一显得有些怪异的… 钟灵的目光落在了那从少年人偶背后延伸出来、隐约可见的长管上。 是用来连接、操控这台机甲的媒介，还是用以传递力量的通道？ 纳西妲伸出手，绿色的光点自她张开的掌心飘飞而出，一点点涌向了机甲中只有少年模样的执行官。 雷光伴随着强烈的风骤现，人偶在外界的刺激之下睁开了双眼。 那双紫色的眸子起初是带着些不善的，可在对他而言称得上是不速之客的几人都被气流赶到略远一些的位置时，人偶又半阖上眼藏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世间…对我的「诞生」竟是如此急不可待。” 看着散兵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出这话的模样，钟灵一边捋着自己被吹乱的发丝，一边在心中嘀嘀咕咕。 怪人，定然是吃太饱了，否则，怎会有人乐意让自己二次出生。 光靠感应钟灵也能明白，她打不过将神之心作为力量源泉的散兵，所以这话最多也就心里说说了。 希望旅行者能打败散兵。 输家，她就可以放心吐槽了。 “我还记得你们。” 原本还在自我陶醉的散兵忽地将目光投向了空和纳西妲，正巧掠过了落在所有人身后的钟灵。 “智慧之神「布耶尔」，还有旅行者。” 比起眼中孱弱的草神，还有打过数次交道的金发旅行者，散兵的关注点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先前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他看向钟灵：“至于你…” 散兵微微蹙眉。 在他眼中，钟灵的存在相当微妙。 论力量，或者说威胁程度，在散兵的眼中，旅行者是最高的那一个。 通过钟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他可以确认，这人战斗时的实力必然要比布耶尔强上不少。但和旅行者相比，却是无法直接辨别孰强孰弱。 然而，在散兵的视野中，钟灵向他呈现出来的却是一个相当羸弱的个体。 这种矛盾让他产生了一些兴趣。 “弱小的虫豸，倒是有些意思。” 巨大的井号在钟灵额头上一闪而过，少女被散兵一番话气得有些不爽地抿嘴。 见状，原本还担心散兵变成全知全能的神的派蒙立马放下心来不少。 察觉到派蒙内心的不安，纳西妲眼神不曾从散兵身上挪开，但还是分神安慰了一下小向导：“放心，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类似大慈树王的神性。贤者似乎还没来得及「注入」神明罐装知识。” “嗯嗯…”派蒙老实点头。 既然散兵看见钟灵之后能说出那样的话，这就证明，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吧？既然这样，那就一定会有办法能战胜他。 派蒙如是想。 反倒是钟灵，因为散兵刚刚的话而憋着一口气，可偏偏又没办法直接开口怼回去，免得激怒对方之后不小心把自己拉进战斗的中央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钟灵选择忍一忍，大不了就是以后都不待见散兵，现在被说两句而已。 不过，她的感受和纳西妲话中一样。 “但毫无疑问，他现在已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了。” 虽然单从力量的角度，她目前感觉到的散兵要更胜一筹，但那也仅仅只是力量。 以神之心作为能量基础的散兵，也不知是不自觉的，还是故意的、或者压制不住，那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的压迫感其实就是从他身上外溢的神力。 但，也仅仅只是神力。 硬要说的话，钟灵觉得现在的散兵给她带来的危机感还不如博士。 空有力量而内核并未得到真正的提升。 话虽如此，这些对外溢散的力量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派蒙无法抵挡的。 她仍然满心担忧：“可是我还是担心，我们是来迟了吗？已经完全成为「神明」的散兵…” “散兵…对我来说已是久远的代号。” 执行官昳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屑，更多的则是淡然： “精神升华成为神明之时，仿佛已经度过了与天地同等的岁月。从此身回望，名为国崩的存在是如此渺小，如此丑陋…” 话音落下，散兵眼中闪过紫色的雷芒，那巨大的机甲也在此刻有所行动。 如同面具般的脸庞落下，将新生的神明与向其发起征讨之人隔开，仅有半身的巨大机甲闪着雷光骤然升起。 也许这是散兵所获得的神明之力为数不多的作用之一？至少钟灵等人在这一刻莫名就知道了眼前和散兵犹如融为一体的机甲的名号。 正机之神——七叶寂照秘密主。 主要负责战斗的空心下一沉，老实说，这种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名讳的状况让他感到有些压力山大。 自认为只需要保证后勤的钟灵反而是轻轻松松，甚至还有闲心吐槽正机之神的名号让人看不懂神权所在，而七叶寂照秘密主又显得有些中二… “这种威压的感觉，” 正机之神升起的时候派蒙就开始苦着一张脸，她挠了挠头：“确实是神明级的…” “放心。” 钟灵牵着纳西妲往空身后退了两步，这下才比较方便凸显辅助和输出的身份。 少女面色淡然，金色的光芒随着她的话语亮起，化作一层层隐约流转着古文字的护盾将空和纳西妲笼罩在内。 “我会护着你们不被打死。” 空&派蒙：两眼一黑。 尤其是派蒙，没有得到护盾就算了，钟灵这一番言论险些没把本就忧心忡忡的她给吓晕过去。 “钟灵！就算你不给我护盾，也不能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在须弥旅行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放飞自我的钟灵疑惑眨眼。 面对神明级的对手，性命有所保证原来已经不是最朴实无华但有力的鼓舞了吗？ 总之，被钟灵这么一打岔，纳西妲原本的解说话语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处在舆论中心的散兵本人先坐不住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此时此刻，还有一位神明正与你们处在对立面。” 散兵这么讲武德，没有直接攻击，这是钟灵没想到的。 纳西妲确认他没有攻击意图之后，看向空，很自然地开始聊天：“我并不认为他的精神达到了神明的高度，所以，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在空眼中，说实话，如今的散兵有点让人头皮发麻。 要知道，当初在蒙德遇到他的时候，散兵就在装乖骗人。 要不是莫娜的占星术比较靠谱，这位四处寻找妹妹的旅行者指不定被骗的苦茶子都不剩了。 而在稻妻，暴露本性的散兵可谓是火力全开，几句话下来就把小伙子气得头晕脑胀浑身无力，然后把神之心给换到了手。 不管怎么看，这人都不是个好相与的。 结果现在居然能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们这样聊天…噫！ 空甚至不敢想这人变化有多大，只是塞了颗神之心，精神上还没升华呢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对他来说，神之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空在思考，散兵却在回应纳西妲对他的评价：“每个诞生于世的神明，每一颗神之心上，都应该镌刻着纷争二字吧。这种力量的鼓动，以及心脏为此而产生的雀跃，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就算你获得了神明的力量，也不能够妄下定论。”钟灵第一个不赞同。 作为璃月人，只要爱听戏，谁不知道如今流传于世的那些传说？ 当年岩王帝君的确在魔神战争上大显神威，但个中理由，却并非是喜爱纷争。 趁着散兵还能沟通，钟灵决定把自己的观点框框砸出来：“璃月民间从古至今便流传下来了这样的故事，「彼时的璃月，海中有大魔侵扰，山间有恶螭盘踞，岩王帝君召集众仙，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传说，帝君在出征之时，曾言道…」” “「此世群魔诸神并起，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只愿荡涤四方，护得浮世一隅。」” “神之心终究是之后出现的外来之物，纵使诸神曾经是以战争的方式决出足以与之匹配的持有者，也并非意味着神明乃至于神之心注定要与纷争相提并论。” 钟灵的话语掷地有声，回响在这巨大的房间中，一时间竟是无人回应。 “……”空不自觉张大了嘴，好家伙，散兵也没对着钟灵贴脸开大提到钟离啊，她怎么突然就上了呢？ 其实钟灵刚刚的话还没说完，但如果只是为了给钟离正名，其实话到此处足矣。 再往下说的话，那就是对着散兵贴脸开大畅所欲言了，危险系数有点高，她干脆就放弃了。 不过，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钟灵的观点以及想要表达的事情了。 她的意思就是说—— 璃月的岩之神根本就不是为了参与纷争而登上的七神之位，人家高尚得很。 你自己太过激动，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也别拿咱们其他神明来举例子。 至少隔壁璃月的那位老爷子，还有现在就站在面前的须弥的小草神，这俩神都和你不一样，不是吗？ 钟灵畅所欲言说爽了，散兵不乐意了。 “区区渺小之物，也敢打断神明间的对话？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空汗颜。 也不是说散兵现在总算给他点熟悉的感觉吧，只能说这话很微妙。 如果连钟灵这个岩之神的女儿都是渺小之物，那他和派蒙…算啥呢？ 现在空也只能祈祷，散兵的注意力没有被钟灵分散走。 不然要是之后她出了什么事，隔壁的老爷子会不会悄无声息摸过来加入战局，这还真不好说。 毕竟上次，蒙德的风神不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吗？ 第68章 还施彼身 “神之心上镌刻的争斗…如果你指的是魔神战争，尽管我并未亲身参与，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在「法则」的驱使下毫无价值的损耗。” 如果说对散兵来说，钟灵的话是僭越是无礼的插嘴，那么对于纳西妲来说，钟灵的举动不过是朋友在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很乐意听朋友分享自己的观点。 而在纳西妲眼中，散兵提起魔神战争也只不过是多此一举。 “事到如今，提起它并无意义。” 事实证明，比起钟灵这个散兵眼中渺小的蝼蚁，身为真正的神明的纳西妲才更加得到他的重视。 这不，纳西妲一出声，散兵就注意力转移过去，毫不犹豫接话了： “呵呵…是么，我可是因为自己无缘参加真正的魔神战争而深感遗憾呢。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不渴求力量的神明，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司掌智慧的神，怪不得就连你的人民都会将你背弃。” 纳西妲闻言看了看钟灵，其实就目前为止她了解到的，不止那位璃月的契约之神，蒙德的风神似乎也不是很在乎力量。 不追求力量的神明比比皆是，但散兵眼中仿佛只能看见诸神拥有的力量，而忘记了力量之后背负的意义。 正如须弥人渴求智慧，于是神明代表了智慧，力量不过是神明可以给子民带来的冰山一角，绝非神明的全部。 年龄上相差无几，但身形比散兵小了一截的智慧之神在心中叹息。 散兵的嘲讽于她而言正如提起魔神战争般毫无意义，可如今事实当前，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从今往后…” 听闻散兵的话，金发的旅行者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语气坚定地开口：“纳西妲的追随者只会越来越多。” 散兵无所谓地笑笑：“哈，你的判断就如同你的存在一般，毫无分量。” 空：…… first blood！ 最好的朋友无辜被喷，派蒙义愤填膺朝前飞了一厘米距离，怒视正机之神：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哪里来的苍蝇在叫？真是烦人又没有自知之明。” 说着，散兵还操纵正机之神左右看看，好似真的被自己话中提到的生物打扰到了。 原本派蒙还想开口怼回去，结果被散兵身上属于神明的威压吓得一激灵，这下敢怒不敢言了。 double kill！ “啊啊啊…这家伙真是可恶！”受挫的向导无能狂怒小声抓狂。 钟灵和纳西妲彼此对视一眼，准备打断这种和葫芦娃救爷爷没什么区别的行为。 “废话如此之多，若是让其他人见了，你干脆也别当正机之神了，当毒舌之神比较好。” 智慧之神和人打嘴仗，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所以还是由钟灵来想办法终结旅行者他们一个一个送的局面。 “不过一介蝼蚁，也敢在神明面前大言不惭？但，我赞许你向神进谏的勇气。” 一来一回被打断了好几次，散兵似乎也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甚至表面上连不悦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 位于正机之神当中的人偶，将目光落在被几人簇拥的纳西妲身上。 “到此为止吧，布耶尔，你应该知道，智慧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现在，你只有与我战斗这一个选择。” “……”纳西妲不语。 散兵将其理解为无声的默认，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兴奋：“此刻，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来为我作为神明的诞生而「正名」吧！” 钟灵又又又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反正她说的话就全无视呗。 打败了纳西妲，他也不会因此而获得神性，作为神明仍然残缺，有什么好「正名」的？愚人众前三席拥有匹敌神明的实力，也没人说要打个神来「证明」啊。 很明显能看出散兵的精神状态良好，钟灵决定只要不出意外就不再和他杠上，纯纯浪费情绪价值。 纳西妲看向空，朝他点了点头。 而后她与空身形交错，一人向前、一人后退，与此同时，散兵的攻击也如期而至。 自正机之神背后延伸出的双手掌心凝聚着雷霆的威光，堪比人身粗细的雷光在空走到几人前方时朝着他奔涌而来。 可惜，疾驰而出的雷电索敌能力堪称三流，空仅仅凭借冲刺闪避就躲开了散兵那道只知道呆呆落在最初的位置的攻击。 即使正机之神可以实时调整雷电的落点又如何？巨大的身躯注定了它无法如正常体态的人一般行动迅速，调整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空躲闪的速度。 发现这一攻击无果的操纵者在机体内轻轻咋舌，掌心凝聚的雷元素也在此刻忽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肩膀处长出来的右臂带着蓬勃热气落在了平台上。 空险之又险地避开，看着正机之神的手就这样一巴掌拍在了他边上，差点自己也被压成肉饼。 但…这不是物理攻击。 火元素自机甲的右手向外扩散，将整条右臂周围的平台都染上了火焰的绯红，而极其靠近那条正逐渐抽离的手臂的空更加是感受到了热浪扑面。 后方的钟灵顺手拉住不知为什么被散兵那一下掌风给呼出来的派蒙，给她套了个玉璋护盾之后就把人往身后丢。 “无战力成员不要加入战场捣乱。” 此刻在场的人有五名，其四有盾。 至于谁没有，想必无需多言。 实际上，钟灵此刻有些惆怅。 散兵这一巴掌呼下来，受害人似乎只有被莫名扇飞的派蒙，但那灼灼热气也的的确确残留在了当前的场地中。 就算她站在后方，那也热啊！ 就连被她丢到后头的派蒙也擦了把汗。 但是她现在升空找别的地方避暑似乎不太好，那也太显眼包了。 好在，散兵没有让钟灵纠结太久。 虽然场地很烫脚，但作为一名已经旅行到第四个国家的旅行者，什么大风大浪空没见过？ 被特瓦林拍得稀烂的石桥、由仙人术法构建的透明平台、雷神构建的一心净土，那个不比这脚踏实地的地方更离谱？ 区区升温烫脚，没什么扛不住的。 于是，在空孜孜不倦的骚扰之下，散兵烦躁地落下了左手。 “嘭——” 这一下扬起不少烟尘，但随着正机之神收回手，遮人眼目的灰尘散得也快。 与之一同而来的是下降的气温和部分区域散发着寒气、附上冰霜的平台。 待在后方的钟灵和派蒙安详了，这下不冷也不热，温度刚刚好。 处于战斗中心的空只觉得自己左半边身子滚烫，右半边身子发凉，可以说是非常酸爽的冰火两重天。 钢筋铁骨来了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空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体在还没打败散兵时先一步落败，空当机立断，风岩雷草四属性的元素力一起动用，迎击正机之神。 终于，在他在孜孜不倦的骚扰之下，不断提升性能的正机之神到达了仅有上半身时无法再发挥更多力量的地步。 错估了空的散兵勉强是收起了一些心中的轻视，汇聚全力的一掌在雷元素的加持下重重落下。 空躲闪不及，只得匆匆抬剑横在正机之神的手掌与自己之间，同时用双手撑住剑，免得自己被这一下直接压扁。 雷光迸发，空脚下的平台瞬间碎裂，他也因此高空坠落，幸而下方还有另一个平台留存，不必在地底的坑洼中作战。 他借着落下的碎石在空中纵跃，于合适的高度握着剑倒插向下——下落攻击！ 改造虚空终端飞在战场的上方，也就是这片空间的顶端纵观全局。 空落在地上的时候，钟灵也跟在他后头不紧不慢把纳西妲带了下来。 而当几人再次抬头时，正机之神不知何时已经拼装好了身体，如今是个四臂双腿、头顶身后均顶着环状结构的完全机甲了。 不过不知为何，空总觉得散兵的正机之神如今展露出来的形态有些眼熟。 正机之神背后那由五个长得有点像太鼓的东西组成的环，看着就和雷电将军的诸愿百眼之轮差不多。 还有那头顶的圆环…是不是仿的雷电将军的雷罚恶曜之眼啊？ 空不知道，空再次拔剑对上正机之神。 好消息，正机之神完全体大部分时候的行动要更加迟缓，空稍微吃力地对天上打了一会就习惯了对方的行动模式，在某次进攻的过程中顺利凑到了正机之神面前。 坏消息，空没能打破正机之神的防御，被散兵一巴掌丢到了远远呆在后头的钟灵身旁。 派蒙急急忙忙宛如滑跪般飞到空的身边嘘寒问暖，此时站在三人身前的，是默默关注战局的纳西妲。 也许是将全力都用在了加速上，正机之神眨眼间就闪身到了纳西妲眼前，低头弯腰提着小吉祥草王背后的三片披风之一就把她拎了起来。 钟灵感到意识恍惚一瞬，眼前的画面顿时变化万千，回到了最开始几人即将唤醒散兵时的景象。 如果钟灵没看错，那个连正机之神的面具都没戴上的散兵眼神有些空洞。 她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空和派蒙保持着注视散兵的姿态，眼神看起来也是涣散空洞的。 而纳西妲则是闭着眼。 钟灵恍然大悟，原来刚刚是在梦境中。 想来纳西妲应该是知道自己不适应梦境不断重复的感受，在即将重塑梦境之时把她的意识先送了出来。 没事可做的少女开始放空自己数仙人。 一个闲云姨…两个、呃，理水叔…三个削月叔…四个萍姨…五个若陀伯伯…六个闲云姨…… 数到不知道第多少个数之后，钟灵眼前又出现了略显虚幻的画面。 正机之神提起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草神，藏在其中的散兵显露身形，将手穿进了智慧之神的心脏部位。 “数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纳西妲的声音十分平静，她表现出来的模样丝毫不像一个被掏了心窝子的人。 正如她作为神的称号，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在智慧之神的智慧可以预料到的范围中。 点点荧光在纳西妲眼底亮起，她将手搭在了散兵伸出的手臂上。 “你知道，这是你第几次试图夺走我的神之心了吗？” 钟灵顿时理解了纳西妲的行为。 实际处在梦境画面中战斗范围之外的她眼睁睁看着虚幻朦胧的景象开始产生一道道裂纹，像是玻璃不堪重负之后发出的警示。 充盈着草元素的光点在画面如碎裂的镜面崩坏时洒向四方，先前看上去失去神采的散兵也在显露出相当明显的心神俱震之后恢复了意识。 他先是看向了原本梦境中几人所在的近处，之后才有些无措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略远的地方。 没有完全体的正机之神，没有被崩塌的碎石弄得十分混乱的战场，也没有四分五裂的平台。 “刚刚是第168次。” 纳西妲对着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钟灵点点头，缓步向前，独自直面如今脸色差得不行的散兵。 此刻，她早已不再是散兵口中，在属于神明的战争里躲在人类身后弱小的神。 “你知道吗，须弥的民众为了创造你，也被迫经历了相同次数的花神诞日，相同次数的轮回。” 如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足足168次的战斗经历，全部都将化为空的经验包，成为他打败散兵的助力。 第69章 标题被散兵砸掉了 “你们甚至在梦境中都无法将我击败，这种小手段又有什么意义。” 钟灵心情复杂地看着晕倒在地的散兵，不久之前他所说的话仍然历历在目，只是现在看来就像是死鸭子嘴硬。 按照她知道的情报，散兵是稻妻那位雷神制造的人偶，从身份上来看是不是意味着他是雷神的儿子？ 虽然知道对方是人偶，但是看见散兵从正机之神的驾驶舱坠落，用脑袋着地时，钟灵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 就算是人偶…应该也会痛吧？ 不过还好他现在晕过去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痛晕的，但好歹不用再受无妄之灾。 钟灵默默收敛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悯。 只看为了造就散兵而付出无数的须弥人，这人身上背负的业就达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也没必要同情他的遭遇了。 比起这个，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最重要的谜题还尚未得到答案。” 纳西妲两手托着方才从正机之神的核心中取出来的、属于雷神的神之心缓缓落地。 犹豫的神色自她脸上掠过，一闪即逝。 “世界树还尚未得到拯救。” 智慧之神眸子微敛，落在手中的神之心上的目光也转移到了几位友人身上。 “有另一颗神之心的力量，现在…或许就能解读大慈树王最后的记忆了。” 草元素力在纳西妲的调动下不断涌动而来，就连她手中那颗雷神的神之心也因此染上了生命的翠绿。 无数草元素力在几人面前汇聚凝结，最后，从这由纯粹的元素力勾勒出的四叶印记中绽放出了一枚泛着金芒的罐装知识。 派蒙为之震撼：“这个就是…” “没错。那位神明…最后的记忆。” 比起注意力全部放在那枚真正的神明罐装知识上的三人，钟灵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并未表示出多大的兴趣。 她甚至低头拿出早早备好的信，想了想还是没取出晶核，而是把信塞回了背包。 现在这个场合寄信出去似乎不太合适。 所以，为什么将大慈树王留下的记忆提取出来之后，会显露出罐装知识的形态？ 钟灵本想开口询问，却发现空气寂静得不对劲。 她抬起头，却发现不管是面前的派蒙、空还是纳西妲，眼中都失去了光彩，一如先前在梦境中对战散兵时那样。 先前大慈树王遗留的记忆刚刚具现化，钟灵的匆匆一瞥也只是看到了一个还未完全凝结出实体的罐装知识，这份记忆在她眼中除了和普通的罐装知识颜色不同之外，便没什么独特之处了。 可现在不同了。 当钟灵定睛看向那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罐装知识时，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肉体感触的剧烈疼痛。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身体，明明身上并无任何损伤，但意识却似乎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经历了身体被强行一分为二的全过程。 钟灵的身体因着这自大脑一路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而不住颤抖，若非紧咬着下唇，恐怕她早就痛呼出声。 少女眉头紧皱，扶着额头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明黄色的光芒格外亮眼。 石珀串成的手链正源源不断散发出明黄色的辉光，一点一点涌入钟灵的体内。 也正是随着手链中的力量片刻不停输送进钟灵身体中，她感受到的撕裂感也在逐渐减弱，最后慢慢归为平静。 钟灵有些无力地蹲下身。 刚刚突如其来的疼痛体验让她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此刻好不容易解脱，却是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耳畔传来嗡鸣，音量不断增大，直到除了这种声音之外再也无法听见其他的声音，不久之后又莫名其妙消退，只剩下一片万籁俱寂。 “哒…哒…哒…” 紧闭着双眼，世界里只剩下漆黑一片的钟灵忽地听见了带着些回音的脚步声。 真是奇怪，放置正机之神的这个房间虽然很大，但构造与材质远远不到能够产生如此明显的脚步声的地步。 缓了好一会儿，但神志仍然不太清醒的钟灵有些迟钝地想着。 更加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脚步声不曾间断，声音传来的位置似乎也在不断接近钟灵，可脚步声的大小却分毫未改。 就好似有那么一个人，即使是在走路的过程也注意到她的状态不佳，刻意调整了脚步的轻重，生怕刺激到她似的。 脚步声在钟灵身前戛然而止。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她正前方响起一瞬之后停止，此刻钟灵的耳畔除了两人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隐约可闻，再无其他声响。 少女在迷茫中试探着睁开双眼，由模糊而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内，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的手。 并未感知到恶意，或者说此刻感知早已变得模糊的钟灵下意识伸出了手。 在她的手即将和那人相握时，极其自然抬头的钟灵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她的手登时顿在半空中。 披散的黑色长发，偏暗色的金眸，有一圈黑羽围领的厚重斗篷，挂在领口处作为对襟系绳的璃月制式岩元素神之眼… 还有那如出一辙的相貌。 这是「钟灵」。 钟灵愣愣地看着「她」，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钟灵」的眼神落在她不再有所动作的手上，而后眼眸微动，与钟灵对视。 “不起来吗。” 分明是嘘寒问暖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变得毫无起伏，失了情感。 就连刚刚转动眼球的动作也相当僵硬，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活人该有的姿态，反而更接近于硬件上情感表达能力为负的机械。 钟灵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把手搭上去，两只相似但又不同的手相握，彼此发力，将蹲在地上腿脚麻木发软的她给拉了起来。 “…谢谢。” 注意力放在对方冰凉的手上，钟灵表示感激的言语也因此慢了半拍才到。 她如今堆积了满腹疑惑，却又不知从何开始问起。 为何在此？为何手心冰凉？…到底经历了何种事情，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钟灵看着「她」出神，尤其是那双暗金色的眼睛，这是她们二人除了发型之外最大的不同。 仅仅是看着那双眼睛，她就会产生极其隐晦的的不适感。 只可惜某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人眼中早就成为神秘的化身，只是在看见钟灵傻愣愣地盯着自己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合上眼睛隔绝对方的视线。 「她」说：“不要再试图接触世界树，近几年也不要轻易近距离接触地脉，否则后果只会比今天更加恐怖。” “为什么？”钟灵不解。 似乎掌握了许多秘密的「钟灵」陷入沉默，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打算缄口不言。 钟灵也并未催促，而是安静地等待。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为你好。” 好半晌后，「她」如此回复道。 可是钟灵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事到如今，就光是她知道的那些事情，自己就受了对方许多帮助。然而她不光是无法回报，甚至连和对方联系的手段都没有，更别提这有着天壤之别的信息差。 并未考虑那些显得幼稚孩子气甚至无理取闹的举动，钟灵只是无声地看着「她」。 再次归于安静的空气彰显了她的态度。 “……” 不知过了多久，「钟灵」张嘴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疲累的叹息，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就像是陷入梦境的散兵眼睁睁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点点化成碎片那样，钟灵也注意到了似乎正在逐渐淡化远去的环境。 她按捺住心下的慌乱，抓住了对方同样冰冷的另一只手。 实体的触感在褪去，周身的一切都在归于虚无缥缈。 在身形消散前，「她」是这样说的：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什么，就去找占星术士为你占卜吧。” 伴随着场景的虚化褪去，钟灵眼前也跟着一黑，同时意识陷入了昏迷。 再次睁眼时，看见的是几位共同作战的友人充满了关切与担忧的模样。 第70章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哎，钟灵醒了——你没事吧？” 漂浮着的白色向导在发觉少女睁眼之后便激动地凑近她，直到视野被她那张充满了喜悦的脸占据多时的少女微微蹙眉，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了些距离。 也就是这时，钟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正枕在纳西妲的腿上。 而在她发觉这一点，正要撑着地面坐起来时，纳西妲说： “我们的意识刚刚进入了世界树存在的空间，但发现你并没有和我们一起…没想到，等我们的意识回归的时候，你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看着钟灵听了纳西妲的话之后愣住，派蒙和空都点了点头。 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小向导又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对呀对呀，当时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们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派蒙这一问，钟灵就想起来记忆中那件对她来说还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之前有对纳西妲说过这件事吗？ 钟灵不确定地想着，印象中她是没有对除了钟离和若陀伯伯以外的人提及过同位体的事情的，所以应该也没有和纳西妲说过。 既然如此，现在也就不太好说了。 于是钟灵摇摇头：“无事，大概是因为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才没能跟上你们。现在也只是有些头晕，并无大碍。” “你们此行收获如何？”比起自己遇到的事情，钟灵觉得还是纳西妲她们的经历要更加重要一些。 这个问题一出，空沉默了。 他的安静没有人发觉，纳西妲则是毫无保留地对钟灵进一步解释她们的经历：“事情很顺利，通过利用两颗神之心的力量，我和旅行者成功和五百年前的世界树意识建立了连接。” “现在，世界树中残留的污染已经被完全抹除了。” 派蒙点头：“是呀，过程还真是惊心动魄。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嘻嘻。” 可这话让钟灵忍不住犯了迷糊。 “「与五百年前的世界树意识进行了连接」？可你们刚刚…” 面对派蒙和纳西妲脸上露出的疑惑，钟灵的话临到嘴边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看见了空脸上的讶异。 已知：旅行者是外来的人，用雷神的话来说，就是来自提瓦特之外的「变数」，所以他可能不会被提瓦特的规则给影响到。 那么，在纳西妲和派蒙这两个提瓦特本地人都没有发觉异常的情况下，旅行者能够做出这种反应，也就是说，一段时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恐怕在整个提瓦特的人眼中都和纳西妲所言一般无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保留了，但钟灵还是选择暂时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准备之后再去向旅行者询问。 “我们刚刚…怎么了吗？”纳西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怀和疑惑。 钟灵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借口自己还有些头晕，可能是昏迷导致的记忆混乱。 一阵有些刺耳的声音在这时涌入众人的耳中，受到影响比较大的空总觉得头晕目眩意识不清，没几秒就和派蒙一起倒下了。 昏迷之前，他眼中是钟灵皱着眉和纳西妲一起看向这个房间入口处的样子。 “这种声音…旅行者？派蒙？” 纳西妲张开手做出保护姿态，将连带着钟灵在内的几人一起护在身后。 她尝试唤醒倒下的二人，无果。 目光死死盯着大门，钟灵根据门外那人的气息，隐约猜到了来人是谁。 “纳西妲，来了。” 门扉无声地敞开，露出了那正迈着堪称悠闲的步子走近的青年身影。 “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能够与你独处的机会了。耗费的那些宝贵时间，也还算有点价值。” 戴着面具的执行官停在与几人仅有数步之遥的位置，也不知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究竟是在看着谁。 纳西妲警惕地看着来人：“愚人众的执行官…你刚刚做了什么！” “只是一种能让毫无防备的人快速进入梦境的声波罢了，果然…对神明无效。” 博士用着像是在谈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的语气简单回答了一下，而后微微偏头看向正默不作声站起身的钟灵。 “那些贤者研究的东西，也就这个还有点意思，我随手拿来试试而已——不过，对你也同样无效，倒是我没想到的。” 不知为何，钟灵总觉得眼前这个博士和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个，有些微妙的不同。 单从气质上看，现在这个博士要比之前看见的时候让人感觉更加有危险感，也更加…具有攻击性。 就光说外表，现在的博士好像也比钟灵先前见到他的时候脸瘦了一圈。 莫非在须弥吃不惯？可是博士以前不是教令院的学者吗，应该不至于半个月多点的功夫把自己吃瘦这么多吧？ 钟灵犹疑，但博士此行的重点显然不在她身上。 第二席悠哉悠哉抱臂环胸，他扫了一眼后边倒下的两人，言语中含着笑意： “放心，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们，你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来找你谈判，自然不能做那些破坏双方关系的危险事情。” 钟灵心中敲响警钟。 博士来找纳西妲谈判，显然这人就是不怀好意来的，但她现在醒着站在这里是个意外，不会被偷偷来一下吧？ 因着与博士有过契约在前，钟灵对于他守信的程度还是勉强有那么一点点信任的。 于是她赶在纳西妲开口之前先清了清嗓子：“咳咳…” 钟灵面不改色地走到坠机许久无人问津的散兵身边，对上两人的眼神时也丝毫没有露怯。 她说：“既然你们要谈判，那我便不在此叨扰了。纳西妲，我先把散兵带走…带去净善宫？” 钟灵可没忘记来找散兵之前，纳西妲说过这人后边还有用的事情。 正好现在这位执行官身受重伤，背后断掉的管子还沾染了不少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液体，一看就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的样子。 可不就方便了她把人带走？ 纳西妲先是看了看博士，对方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颇有几分无所谓的样子在内。 “你们随意。” 即使对这两位愚人众执行官之间堪称塑料的同事情感到不喜，这种情绪在纳西妲身上也只是一闪而过。 博士都如此表态了，纳西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钟灵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至于空和派蒙。 按照若陀龙王的观点，钟灵只是一个还在发育阶段的幼崽，能带走一个体型上比自己还稍微大一点的人偶就不错了，再带两个是想虐待儿童吗？ 反正纳西妲是觉得这不合适。 于是钟灵比划了两下，大概找到合适的发力姿势之后就把散兵扛在肩膀上带走了。 趁着现在整个须弥城的武力都还在旅行者他们的计划的控制之中，钟灵在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钻回了净善宫。 她把散兵往地上啪嗒一丢，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给他调整了一个应该不会压到背上那些断开的长管的姿势。 仁至义尽了哈。 钟灵也找了个地方一坐，从背包里拿出信纸就开始奋笔疾书。 内容上大致就是告诉钟离事情的发展，并且提了一嘴她先前用故事形式写好的博士告知的事情，说会用附件的形式让晶蝶把另一个信封一起带过去。 写这些事情花了她一张信纸，毕竟众人记忆上的变动一时半会解释不清，钟灵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个中内情。 她只能想方设法拐着弯把这件事提了一下，然后又在第二张信纸上说自己再一次见到了同位体的事情。 钟灵将对方最后提示性的话也一并写进信里，询问钟离的看法。 不过在信的最后，她提到了另一件事。 「据我所知，教令院的明论派主要钻研的便是天文学和占星术，钟离如果觉得这件事无需太过着急，我可以在教令院里结交些好友，日后再寻他们替我占卜。」 「教令院的学者们对璃月社会以及其他部分方面的论文解读绝大多数都存在极大的误差甚至是错处，实在是不像话。我想改日问问纳西妲入学标准，若是满足，势必要一改这混乱的风气。」 「以上种种，钟离意见如何？」 提到教令院的那些论文，钟灵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硬要她形容： 一个字，烂。 三个字，奥赛尔。 和纳西妲相处了一段时间，钟灵对于知识和智慧有了更深的理解，自然也明白了拥有一定的智慧的重要性。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既然打不过，那她就加入！ 第71章 谁家新生入学先发论文啊?! 等到纳西妲和博士聊完，又带着醒来的空和派蒙回到净善宫门口，钟灵也从净善宫的门缝里挤出来和他们聊天。 得知纳西妲需要花一段时间来给散兵进行全方面的「维护」，三人都表示理解并且选择暂时远离净善宫，自己该干嘛干嘛。 不过，空和派蒙离开的时候没有和钟灵一起，后者只是表示自己有事要和纳西妲商量，就把摸不着头脑的两人赶走了。 钟灵也就因此没有见到实际上是被纳西妲强制唤醒的两人脚步虚浮，在须弥城被小吉祥草王远程摇来的提纳里和柯莱敲晕带回化城郭的画面。 等钟灵和纳西妲一起走进了净善宫，周围确实一个清醒的外人都不剩之后，纳西妲用和善的目光和她对视。 “纳西妲，你说…我能考进教令院吗？”钟灵单手托着下巴，语气不太确定地问道。 纳西妲一愣：“诶？考进…教令院？” 即使是智慧之神，也料想不到友人找自己聊天的话题居然是要评估对方的能力是否够格进入学院。 这也太…… 太令人惊喜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加入教令院产生了兴趣，不过我想，以钟灵你的能力，是完全足够达到教令院的招生标准的。” 慎重起见，纳西妲还是问了一下钟灵想要进入的是哪个学院。 钟灵毫不犹豫：“因论派的伐护末那学院。” 想要改善教令院内部学者那些和社会有关但水分极高的论文报告现状，自然是打进学院内部，亲自出马写论文最为有效。 只要名声借此打出去了，并且能够得到阅读论文的人的认可，慢慢地这种掺水论文就会从大众视野中淡去身影，最后达到只要是水分太大的论文就都会被驳回的地步…… 钟灵相信，这个她刚刚临时想出来的「拯救教令院内部分析璃月论文计划」容错率这么高，只要可以顺利进行，就一定能达到最终目的！ 纳西妲也跟着松了口气。 别的她都不担心，就怕钟灵选了个自身没有知识基础的学院派别，到时候在院内学习的课业繁重，说不定还会耽误和旅行者一起前往下一个国家的日程。 但钟灵选的是因论派。 因论派，一个由研究须弥与赤王相关的历史与理论而起源的学派，发展到现在已经从中诞生了许多社会科学。 按照须弥人，尤其是教令院内部学者们的印象，因论派的学者每天几乎不是在背书，就是在辟谣。 尽管纳西妲知道，在多年来贤者们的各种小手段之下，因论派得到了很多错误的诱导和历史信息，但只要加以改正，这个学派的研究仍然是相当值得期待的。 退一万步来说，普通的学者们是什么身份？钟灵又是什么身份？ 璃月神座之上那位契约之神的女儿，就算加入了因论派，恐怕也只会参与和璃月相关的学术研讨——毕竟，有关须弥的事情可以询问纳西妲，蒙德、稻妻可以向旅行者求助，其余的国家则大概率会亲自去走访一遍。 更何况，纳西妲扪心自问，她找不出钟灵对其他国家会忽然产生兴趣，甚至到要通过进入教令院学习的手段来了解的地步。 “…说起来，钟灵是为什么突然想要进入教令院？”已经准备好要给小伙伴开后门的纳西妲如此问道。 璃月的历史与社会情况，她应当是再了解不过的，现在又是为什么才会想参与进教令院里这些须弥人的研究考察里？如果说是突发奇想，纳西妲是绝对不信的。 脑海中滑过这些年教令院的学生上传进虚空被她捕捉到的论文内容，纳西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但…应该不至于吧？ 其实钟灵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如果真按照她的计划做，那这目的性也太强了，似乎不太符合智慧之神名下教令院的学生应有的求知态度。 心里尴尬是一码事，对朋友坦诚相待则是另一码事。 钟灵直接将自己的想法摊牌：“近些年教令院学生对璃月的社会分析以及历史考据所写的论文太差了，我想改善这种情况。” 少女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计划大概解释了一遍。 对此，纳西妲若有所思。 “嗯…我觉得你的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 她先是给予了肯定，而后话音一转： “不过，这个计划有一些缺陷。就好比说它的前提，你要先进入教令院。虽然教令院是只要通过测试就可以加入的制度，但包括大贤者在内的学者们犯下如此大的过错，至少今年之内是不会再直接招生了。” 闻言，钟灵也有些苦恼。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无奈没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 就算纳西妲从现在开始整顿须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教令院的人们的认知，而她作为一个连学生都算不上的人，若是贸然提出自己的意见去反驳那些论文，即使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被记恨上。 就好比说，学生的论文里的错误被她点评之后，遭到导师事后的驳回，这不仅仅会影响到那人的学术成就，就连日后的求学生涯也会变得艰难不少。 身份同为学生的话，这样的冲突与矛盾就会减少，而且也可以使用更多其他更为温和的手段来处理。 但现在就连纳西妲都这么说，钟灵的计划显然是要搁置了。 这一刻，就连钟灵发辫上的神之眼似乎都失去了光彩。 “其实，钟灵你也不用担心入学的事情。”纳西妲的话带来了转机，也给了钟灵希望。 智慧之神眉眼弯弯，给自己的好友提出了一个新的前置方案：“我可以在处理完手上这些紧急的事件之后，为你安排一个学生的身份。” 钟灵惊喜，钟灵感动，钟灵迟疑。 “不要紧吗？” 考虑到智慧之神给朋友开小灶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太好，钟灵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有些犹豫地看着纳西妲。 作为开辟这个选择途径的人，纳西妲怎么会不知道贸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且不提寻常人接触不到学生的入学档案，纳西妲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留下纰漏。 如果真的是让毫无能力的人走后门，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是少不了各种抗议的声音的。 但显然，钟灵并不属于能力不足的那一类人。 “当然没问题，只需要你完成一项考核，将成果交给我就好。” 听着纳西妲这么说，钟灵有点心动。 不用等着统招考试，只要达成完成考核这一个条件就能够进入教令院。 换了其他任何人来听了都得问：还有这种好事？ “这项考核就是：提交一份符合因论派主题的论文。” 重获自由的第一天，小吉祥草王给自己的好友布置了每一位学生的求学路上都会为之哀嚎不止的任务。 钟灵一听，写论文？这个她乐意啊！她的计划可不就是以自己写论文为主要手段进行的吗？ 来自璃月的少女开始美滋滋进行一个论文的写，甚至时不时还会在心里感慨友人的贴心。 知晓她从未接触过教令院学生的生活日常，也没有写过论文，纳西妲竟是提前对她开放了学生才会有的生活体验——在智慧宫一边查资料一边写论文。 这论文一写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 就连在化城郭休养了几天之后，得到提纳里批准可以外出的空跑来须弥城找她，钟灵也是不超过十句话就把人劝走了。 写论文真麻烦啊，要遵循这么多格式要求。 第一次动笔写学术文本的钟灵如此感慨道。 为了一次性写完论文，并熟悉其中的模板，钟灵硬生生在智慧宫里连着通宵了一周，直到完成了自己的论文并将其交给纳西妲，她才安详地合上眼。 说是安详，其实论文离手的那一刻就失去意识了。 而纳西妲也不负所托，检查了钟灵的论文之后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档案找上了被抓来当壮丁的临时贤者艾尔海森。 她把钟灵的论文和档案一递，早就接到过相关通知的艾尔海森就明白这位草神大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不久之后，教令院的学生就都知道因论派来了个破格录取的新生。 在钟灵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在因论派火了。 原因无他。 哪有人一入学就写一篇十几页纸的论文的啊？！\/谁家新生入学先发论文啊？！ 以上发言来自因论派那些被新生卷到的学生们。 而闹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一个在净善宫埋头捯饬坠机之后仍然未醒的人偶，一个在净善宫睡得天昏地暗。 以至于又过了几天，跑来邀请钟灵一起去稻妻参加试胆大会的空白跑一趟不说，还被净善宫里那只色系完全不一样的岩晶蝶吓了一跳。 他心都快跳出来了，结果被纳西妲告知，这是来给钟灵送信的，但是由于没人签收又无法代领，就只能一直在净善宫里扑腾翅膀。 此时，钟灵还在睡觉。 第72章 净善宫秘话 写论文的时候，钟灵写得有多投入，熬夜通宵有多快乐，一切结束困意上来的时候就睡得有多香甜。 由于先前堆积的疲惫太多，钟灵用来恢复所花费的时间可以说是成倍增长。 以至于在众人给赛诺举办庆功宴时，钟灵的缺席还引起了赛诺的注意。 ——别的不说，光是在净善宫和阿扎尔对峙的场面，就给赛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本他还想和钟灵交个朋友，在得知少女通宵一周的赫赫战绩后，这个想法也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更由于她长期没有任何音讯，远在璃月的某位客卿也坐不住了，直接抽空来了一趟须弥城。 当走进净善宫看见被纳西妲准备了软垫绒毯睡得正香的钟灵时，即便见多识广如钟离，此刻也不免陷入沉默。 之后纳西妲和钟离聊了几句，基本就是神明之间的闲谈，中间混进去了一些对钟灵的夸赞和她的日常生活。 这场神明间的谈话止于某个可以说是毫无声息的人偶发出动静的瞬间，岩之神留下最后一句寒暄就欣欣然离去，把谈话的空间交给了纳西妲。 所以等钟灵伸着懒腰睡完一场大觉，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刺了一句之后，她的美好心情直接没了一大半。 “我还以为是哪家尸体诈尸了。” 本来还有些迷蒙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钟灵朝声音的来处一扫。 看到那个巨大的帽子，她就冷笑一声。 “哪来的帽子成精，连人话都说不好。” 此时纳西妲不知为何不在净善宫中，只有两个人的空间硝烟弥漫。 明明按理来说是同一辈分的人，也不只是因为先前那些观念的冲突，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钟灵和散兵都看彼此不顺眼。 之前还处于敌对阵营，散兵又拥有神明层次的力量，钟灵不好开口，但现在就不同了。 现在散兵的力量达不到之前拥有神之心时的层次，钟灵又是刚睡醒，被他带着些嘲讽语气的话一激，起床气就直接导致脾气爆炸了。 好在这两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矜持，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再没人主动开口，而是臭着一张脸，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对方。 充满火药味的空气被净善宫中飞起的岩晶蝶刮走了。 几乎是晶蝶扇动翅膀的同一时间，钟灵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一路追随着四处扑腾的岩晶蝶，直到它安分地停驻在钟灵指尖。 可怜的晶蝶等了这么多天，晶核中储存的元素力早就在消耗殆尽的边缘，甫一安顿好自己的身子，就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只留下两个未被人打开过的信封。 迟了很久才收到信件的少女顾忌着外人的存在，并没有直接拆开信封查看，而是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背包中。 钟离写的信，可不能皱了。 至于散兵那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则被钟灵无视了。 对于精神状态不稳定，疑似有心理问题的人，要保留宽容之心。 也就是这时，净善宫的大门被人打开，金发的旅行者急匆匆跑了进来。 空微微喘着气，看起来似乎是小跑了有一段路赶来的。 他看着眼前钟灵盖着绒毯发呆、散兵在一旁臭着脸抱臂站着的样子，大脑隐隐有些无法理解这一幕。 纳西妲不是说，她像藏一片羽毛那样，把散兵藏起来了吗？现在散兵不但能在外面自由活动，和钟灵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空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小伙伴她终于睡醒了。 “旅行者，派蒙，你们来了啊。” 纳西妲从他们身后走来，净善宫的大门不知何时又合上了。 “纳西妲！”派蒙不停地在散兵、钟灵和纳西妲身上转移视线，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你看钟灵，不对，是散兵…也不对……” “哎呀…谁来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派蒙抱着脑袋晃来晃去的模样缓和了氛围，至少空感觉不到最开始的那种诡异的沉重了。 不知何时散兵嘴角微微上扬，他像是被派蒙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眼神一转落在空身上。 “哼。果然来了啊。” 这下钟灵也知道自己醒的时机不对了。 显然，这就是纳西妲提过的要用到散兵的时候，而她只是碰巧在今天醒了，然后撞上了刚刚在外面晃了一圈回来的散兵。 纳西妲走到几人中间：“我知道你们非常好奇，其中的原因就由我来说明吧。” 她在解释的时候，钟灵默不作声动手把自己先前躺着的软垫和身上盖着的绒毯都收进了背包里。 反正，做事的时候也不妨碍她听纳西妲说话。 “释放散兵是我的意思，我们之间有个交易，他会替我到世界树内做一些调查工作。” 派蒙一脸不可思议：“交易？你竟然愿意相信那种人吗？” “呵呵…” 听了派蒙的话，散兵轻笑一声：“你就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这样，须弥留着我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们想杀了我？” “如果是这样，之前为什么不动手？更何况，布耶尔和她身边那个黄毛丫头都能与博士做交易，难道在你们眼中，博士比我更加可信？” 派蒙被他哽得说不出话，把自己气得面红耳赤，也就只憋出来几句话：“别自作多情了，是、是因为纳西妲说你身上还有谜团！你们愚人众都是一样的坏家伙！” 空的关注点和派蒙不同，他更加好奇的是散兵所说的，钟灵和博士做交易的事情。 他怎么没听说过？ 散兵转过身来正面他们：“意思是没有这个谜团，你们就能动手吗？那你倒是成长了，不那么优柔寡断了呢。” “……”空哑口无言。 他话语中的恶意就连钟灵都听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安静点听别人聊天？” “怎么，提到了我却不让我发表言论？还是说，在你看来我并没有发言权？”散兵斜睨她一眼，精神状态良好的人偶直接无差别开火。 钟灵依旧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若是每个人说话都同你一般吃了火药，这个世界上最好全是哑巴。” 眼看场面愈演愈烈，纳西妲有些苦恼：“哎呀，这么快就吵起来了，真糟糕呢…可以请你们稍微平静一些吗？” “我们是担心你啊，纳西妲，你不能被他骗了！” 钟灵和散兵都偃旗息鼓了，但派蒙本就不多的智商显然再次掉线了。 空扶额，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啊？ 原本都闭嘴了的散兵顿时乐出声：“哈哈，很少见到有人像你这样质疑智慧之神的智慧，好有意思啊。” 钟灵才开机没多久的大脑因为这些人的一来一回而隐隐作痛，她叹了口气：“派蒙，刚刚的那句话同样是对你说的。” “怎么连钟灵你也…”派蒙不解，派蒙无措。 纳西妲：“就算对象是散兵，如果是有合理条件的交易，我想，应该没问题。” 经过一番劝说，空和派蒙也总算是接受了纳西妲要和散兵做交易的这个事实，并且得知了有关这个交易更具体的内容。 至于过程中纳西妲和散兵提到的，让后者投靠其他势力寻求庇护的建议，虽然散兵以空和派蒙这两位纳西妲的朋友持反对意见，会影响到她的判断为理由拒绝。 但在场不是还有一个智慧之神的友人吗？ 莫名被纳西妲询问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的钟灵：“…我？我没有意见，不如说喜闻乐见。” 谁不希望敌人变友军？散兵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但是如果他能加入纳西妲的阵营，日后她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障。 散兵无语，这个话题被草草揭过了。 至于他和纳西妲交易的内容… 作为愚人众前任执行官，如今被当作弃子的散兵进入世界树，为纳西妲搜索世界树中所有与降临者有关的信息。 当问到钟灵是否要一同前往世界树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她相信另一个自己的判断，上次仅仅是视线对上了大慈树王残留的记忆，就出现了那种事情…钟灵无法保证，贸然接触世界树时，同位体是否会像上次那样即时出现。 所以，当净善宫中的其余几人都为了世界树而分出精力时，钟灵拿出了不久前收起来的两封信，凭借信封上的时间，选择了较早的那一封信进行阅读。 钟灵一眼就扫到钟离说支持她的想法的那句话，顿时心花怒放。 嗯…刚刚好像忘记问纳西妲考核的结果如何了，等之后再找机会问问吧。还有关于拯救世界树的那件事，也要问问旅行者。 而对于她遇到同位体的这件事，钟离说他那边暂时也没有头绪，只是叮嘱钟灵也注意稳妥行事，尽量不要去接触地脉或者世界树。 随即钟灵又打开了第二封信。 信的第一行就是钟离不轻不重的责怪，这封来自几天前的信批评了小姑娘不注意身体，连着七天不眠不休的事情。 之后则是另一件事。 「你先前转述的故事我已收到，此事的确是极为罕见，也由此可以看出那位执行官的思维模式不同寻常。日后小灵你若是再度遇见，千万小心不要被他诱导。」 「鉴于上次来信已是多日之前，现在我便按照你在信上嘱咐的，将你转述的故事重新寄还。」 第73章 消失的他 读完钟离信上给自己重新誊抄了一遍的故事，钟灵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个故事是她与博士交易之后换来的对方的目的，虽说前面的内容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她没办法一口咬定对错，但后面这些…… 贤者们试图造神没错，人为创造出的神明也的确被旅行者打败了，那么实际上在故事中身为主角的人偶又去哪里了？ 说起来，这里面提到的组织真的不是愚人众吗？可是她怎么不记得愚人众有过这样的执行官，还碰过面？ 钟灵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自己写下的这个故事的内容，在那正机之神中作为操纵者而存在的似乎是一个博士观察研究多年的人偶，可打败正机之神之后，她们发现那里面并没有人。 她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 睡了很久的大脑再次开始运作，并且刚一启动就是令人觉得头脑发晕的最高机能。 钟灵开始回忆自己当初写下这个故事告知钟离之后，要求对方抽空寄回来的原因。 …好像是想拿这份手写的故事去和旅行者对照，把故事中这个人偶的身世和经历完全拼凑出来？ 但这也不对啊。 博士观察了几百年的人偶，加入了愚人众成为执行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 而且故事中的人偶亲手拿到了本来预备装进他心脏里的神之心，可钟灵印象里，当初旅行者讲述自己在稻妻的经历时，可没有提到遭遇了执行官的事情。 …等等，他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钟灵想啊想，从晚上想到天亮，越想越觉得奇怪，因为她甚至想不起来这些本该记得的事情的细节了。 “你在想什么？看起来相当苦恼的样子。” 纳西妲不知何时出现在净善宫中，面色如常对钟灵表达慰问。 看见纳西妲，钟灵就想起来先前大慈树王的那件事情了。 当时，所有人关于大慈树王的记忆似乎都出现了变化，只有旅行者和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现在，会不会是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于是钟灵将手里记录了人偶的故事的信纸递给纳西妲：“遇到了一些问题…总之纳西妲你先看看这个。” 一段时间之后，纳西妲将注意力从信纸上的文字中抽离。 “真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很多设定似乎都是由提瓦特已有的事物进行微小的修改得来的。这是钟灵你基于我们生活的世界，给愚人众写的二创作品吗？” 果然，纳西妲也不记得了。 说钟灵不感到沮丧，那是不可能的，但比起这个，解决当下的问题更重要。 “纳西妲，你还记得我先前和博士做的交易吗？”想了想，钟灵觉得用这个话题起手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记得。”纳西妲点点头，那是她操纵着凯瑟琳的身体，和旅行者一起遭遇博士之后没多久发生的事情。 在旅行者他们的计划成功后，决战正机之神之前，钟灵也有对她解释过这个交易的事情。 纳西妲眸子闪了闪，她记得钟灵告诉过她，博士用来交易的是他此行须弥全须全尾的缘由。 “难道说…” 明白眼前的智慧之神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钟灵开口肯定：“这就是当时博士用来交易的内容。” 说罢，她皱起眉。 “你和旅行者去调查世界树的记录时，我重新阅读了这上面的内容，发现其中很多都与我的记忆对不上。” 何止是对不上，她脑子里装的和这纸上写的，说是七上八下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纳西妲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光从她刚刚并没有将纸上的内容当做事实看待的举动看，她的记忆也不对。 不说别的，至少在纳西妲印象中，愚人众执行官的第六席一直都是空缺的，「散兵」这个名字更是闻所未闻。 纳西妲抬起头和钟灵对视：“我很确定，在我的记忆中，正机之神内部是没有操纵者的。” 钟灵阖了阖眼：“我也是。” 这就是问题所在。 和博士的交易是以契约的形式达成的，在钟离的注视下，博士给出的回答，也就是如今纸上所写的内容绝对不会出错。 但人的记忆却和被记载下来的不同。 每次一想到记忆问题，钟灵就会想起旅行者，这大概是世界上除她之外唯一一个记得那份大慈树王的记忆的人了。 也就是这时，她意识到了不对：“旅行者和派蒙呢？” “从世界树中获取的记录有一部分需要花时间解读，所以我在几个小时前把他们送去休息……” 纳西妲说话的声音渐小，在说出这话之前，她从来没有对这份记忆产生过怀疑。 但此刻，把话说出来的这一瞬间，逻辑上的漏洞顿时就暴露出来了。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她当时就不会把旅行者带入世界树所在的地方了，毕竟只是去搜索记录的话，纳西妲一个人就行。 纳西妲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纸上。 既然自己的大脑认为记忆中的某些事情逻辑对不上，产生这样感觉的也不仅仅是自己一人，那么手中这份在一开始被完全当做故事的资料就很值得令人推敲了。 “看来，我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 这是纳西妲能够想到的，对眼下情况唯一合理的解释。 但，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纳西妲和钟灵四目相对，都从中看到了这样的疑惑，但也都在心中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博士在做完交易之后就离开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有那种大面积篡改他人记忆的能力。 再加上如今被纳西妲送走的旅行者，被众人遗忘且下落不明的那位「散兵」。 “是散兵。”两人异口同声道。 按照纸上故事的记载，散兵迄今为止的一生都充满了算计与背叛，先前的他或许可以靠着对神之心的执念活下来…… 不管是纳西妲还是钟灵，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蠢材，在彼此都提供了一定的线索的情况下，自然而然便能推理出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经过。 就好比说，进入世界树调查资料的人应该是散兵而不是纳西妲，因为她所能查到那些的记录，早在钟灵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知过空了。 从钟灵的角度，尽管还不知道现在须弥人的记忆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只要联系一下大慈树王的事件，就能够猜到想要对人的记忆进行全方位的影响，必然离不开世界树。 散兵既然曾为神明，就一定与之产生过联系，也许时至今日也保留了不少。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需要花一些时间来将世界树中被修改的记录全部比对出来。” 纳西妲看着钟灵：“这期间，可能需要你帮忙在须弥城四周寻找一下散兵了。世界树只能够改变人们的认知与记忆，实际存在过的人是无法凭空消失的。” 即使是抹去了人们对他的记忆，他的存在本身也一定还留存于世。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恐怕不超过八小时，想必她之前把旅行者从世界树中传送走，也是为了要阻止散兵的行为吧。 世界树里的记录消失，被抹除记忆的人必然包括他自己。 而作为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散兵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远离须弥城。 “好，交给我吧。” 尽管不知道背后的细节，但钟灵相信纳西妲的判断。 她走出净善宫的时候还在回忆故事中记载的散兵的模样，想不通，但反正有一顶很大的帽子就对了吧？ 有特征，那就好找。 心里这么想，钟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一提到散兵这个名字，她的心情就不太美妙呢？ 第74章 友情转瞬即逝 此刻，纳西妲正在净善宫中比对世界树中记录的偏差。 旅行者空和派蒙正在稻妻寻找和雷电五传以及散兵的过去——「倾奇者」有关的消息。 而钟灵，则是在须弥城中来去如风，掏出一把当初留云借风真君所赠的符咒就开始在城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几乎每一秒，总有一处城里街上的人会感觉到身后一阵狂风席卷，但环顾四周又什么都没发现。 大巴扎门口，一个少年正和摊主交谈，失去记忆的他在清晨被老人带回，如今不管说什么也要做些事情作为回报。 少年头顶宽大的帽子，却不似以往那般垂下长长的纱帘，只余下两根青绿的飘带。 在他和摊主交谈的时候，一阵风自少年身后掠过，将他帽檐落下的长带吹起，随着风的方向飘荡。 另一头，几乎是大巴扎的另一个入口不远处，钟灵匆匆停下脚步，手里攥着的符咒上是正逐渐消散的风元素。 她刚刚是不是看见了一个大帽子？ 虽然因为速度太快而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钟灵依稀记得确实是路过了一个头上戴着巨大的帽子的人。 这么想着，她转身，抬头，眯眼—— 嚯！还真有！ 少女托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走向那个巨大的帽子精。 她现在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但按照故事里的说法，散兵应该长得挺出众的。况且自己把须弥城逛了一大圈，也才找到这么一个戴大帽子的人。 如果不亲眼瞧一瞧，怎么能确认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本着一颗贯彻认真严谨的态度的心，钟灵说服了自己走到目标所在的摊位停下脚步。 “…不管怎么说，您都帮了我，之后我一定会送来谢礼，还请老人家您千万不要推辞。” 少年语气平缓，声音听起来也是相当悦耳，钟灵从中听出了熟悉的感觉，但又觉得有极强的违和感。 故事里不是说散兵性格张扬嘴又毒吗？ 可看眼前这比自己高差不多半个头的少年人温润如玉的模样，明显跟那个让她一想起来就心情不好的散兵对不上。 老人劝了又劝，还是没能打消少年那坚定不移要回报他的心，只能重重叹一口气看着少年转身欲要离去的背影。 “请问，你认识我吗？” 少年的声音自身前响起，钟灵这才发现，自己盯梢的目标不知何时跑到面前来了。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初见旅行者的时候也是这样，她稍微做了一下别的事情，在意的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趁着这机会，钟灵又看了看眼前少年人的长相。 衣着风格的确更接近稻妻那一带，发色、瞳色也都能对上，服装的色彩风格好像不太一样，但问题不大。只是这表情… 看起来好温顺柔弱啊，真的是散兵吗？ 内心产生了怀疑，但这并不妨碍钟灵回复他的话：“抱歉，我不记得有认识你这样的人，只是觉得你的穿着打扮不似须弥人，有些好奇。” “这样啊…” 少年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落，但很快便被他隐去，又变成了先前那种软绵绵的温和模样。 “是我冒昧了，抱歉，我这就离开。” 钟灵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浑身打了个抖，好像起鸡皮疙瘩了。 咦？等等，这个感觉… 她原本平静盯着眼前人的目光立马带上了些审视。 上一个这样没来由让她感觉不适的，还是散兵。 而既然故事中的散兵和现在眼前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此时她产生的不良反应就是因为同一个人带来的反差太大了？ “等等。”钟灵叫住已经转身离开好几步远的少年。 她三两步就凑到少年身旁：“相逢既是有缘，你若不介意，我们可以交友。看你的打扮也不似穷苦人家，但我听你先前与那老伯对话，似乎又不是？” 反正须弥城找遍了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的目标，死马当活马医吧！ 少年愣了愣，也不知是钟灵那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他居然就这么和一个因为误会初次见面的女生聊起来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位老伯说，今天清晨的时候看见我一个人倒在外面，所以找家里的人帮忙把我带了回来。我想做点事情回报他，但是身上什么可以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谢谢你，但我身份不明，万一遇到过什么麻烦事，之后可能还会拖累你。” 失忆了啊，失忆了那就好办了，和如今散兵的特征又对上了一个。 钟灵心里小算盘打得响，嘴上忽悠人的话那是一句又一句往外溜：“无事，依我之见，你并非是会惹是生非的人。再者你难道不想找回记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不得我能帮你寻到些线索。” 一码归一码，虽然她本能上不太适应这位少年表现出来的样子，但这反而是「对方就是散兵」这件事最大的证据。 退一万步来说，日行一善。 尽管迄今为止见过的美少年早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钟灵是绝对不会介意自己多一个朋友的——问就是钟离提倡广交友，交善友。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少年看着有些犹豫。 钟灵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她就算说不麻烦，这人也会拒绝。 想想也对，就算失去记忆，散兵估计也不会十分轻易就相信别人的好意，尤其是她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可钟灵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性格：“不麻烦。实不相瞒，我正在寻找…一个人，但只知道他的些许特征，我认为或许和你有关。” “…诶，我吗？”少年有些迷茫，“为什么这么说？” 钟灵扫过他的眸子，这人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眼中闪烁的情绪完全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想法，对过往的渴求。 不愿踮脚的少女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衣物，示意他弯下身子。 而后，钟灵在他耳边低语：“我要寻找的人，他是个人偶。” 说完，钟灵很满意地欣赏眼前这人瞳孔地震的模样，嗯，看样子找对了。 少年是真的惊讶了，他醒过来时有注意过自己的身体，虽然大脑俨然表现出前尘尽忘的空白姿态，但他还是有注意到身上那些人偶关节的。 “你…”少年的话止于钟灵将食指竖起放在唇前的动作。 “所以，考虑接受我的帮助吗？”钟灵拿出一块枣椰蜜糖嚼嚼嚼。 原本打算还完老人的人情，便四处流浪的少年沉默了。 几分钟后，须弥城的街上。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只对一些常识还有印象。” “名字也？” “不记得了。我们要去哪儿？” “一个大概率能够帮你找回记忆的地方。”不知道纳西妲那边进度如何。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钟灵，钟鸣鼎列的钟，钟灵毓秀的灵。该怎么称呼你？” “…暂时，先喊我流浪者吧。” “听起来像是很随意的代号。”好歹攻击性比散兵低。 “因为我本来就打算之后四处流浪。” “原来如此。” 一阵沉默之后。 “钟灵…听起来你很喜欢「钟」字，这是你的姓氏吗？” “不是，不过你可以这么认为。我家长辈的名里也有「钟」字，所以很喜欢。” 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之后，三十人团就派人在净善宫外看守了，不过他们也被智慧之神事先叮嘱过，知道钟灵的长相，也就干脆地给她放行了。 三十人团内部也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大概就是说钟灵也参与了小吉祥草王拯救计划，所以对于她的人品比较信任，连带着跟着她一起的流浪者也没检查。 钟灵脚步一转，在净善宫门口停下，和流浪者面对面。 “我们到了。门后就是智慧之神，准备好了吗？” 流浪者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才关闭没多久的净善宫大门再次被打开，钟灵带着流浪者走向中央的区域。 “纳西妲。” 小小的神明手里捏着两打资料，听见友人的声音之后抬起头。 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纳西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回来了，钟灵。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把他找到。” 钟灵摊手：“这是流浪者——流浪者，这是纳西妲。” 流浪者眨了眨眼，缓了缓才回过神来，没想到钟灵提及的智慧之神居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很年幼的小孩子。 他有些拘谨，不知如何开口。 看明白他的无措，纳西妲率先开口：“你好，流浪者。你跟着钟灵一路走来这里，有考虑清楚自己的目的吗？” “我并不爱用这样的词语，但你的情况，更应该被称为「前生」。取回前生的记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许之前的你和现在的自己判若两人，或许你的记忆中会有自己不愿窥见的过往。即便如此，你也要将失去的记忆找回吗？” 流浪者沉默了，他内心的确有着对记忆的渴望，因为他不想做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想要拥有一场完整的人生。 但纳西妲说的没错，拥有记忆可能会覆盖掉自己现有的人格，到那时，或许从人格上他就是第二个人了。 仅仅是听纳西妲这劝他谨慎思考的话语，流浪者似乎就能够窥见自己那份「前生」的冰山一角，或许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模样。 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不必急着回答我，还有一位至关重要的朋友没有回来。在那之前，你还有几天的时间思考。”纳西妲相当善解人意。 她把钟灵单独叫走，给流浪者留下了独自思考的空间。 “你去城里寻找散兵的时候，我从世界树中找到了一份被隐藏起来的记录。” 纳西妲手中出现了一份被封锁的记录，很快又隐去了。 她说：“这份记录，我准备等旅行者回来之后再解读，也能够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 话里提到的他，自然就是流浪者。 于是钟灵开始在净善宫过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 闲来无事还会给远在璃月的钟离写信，顺便抱怨一下教令院百废待兴，还没办法让导师正常授课的现状。 只可惜，她的好日子还没打完三天鱼就结束了。 因为空回来了。 在稻妻跑了一圈，了解了众人记忆中历史的变化的空刚一进门，就看见那顶大帽子以及帽子下的那张脸，没忍住，瞳孔地震。 这谁？散兵？ 不确定，再看一眼。 散兵？！ 钟灵一看这人表现，立马就明白了，旅行者的记忆果然没有受到影响。 “咦，旅行者，你怎么了？一副见到鬼了的样子…”派蒙疑惑。 纳西妲托腮：“看起来，降临者的确不会因为世界树中记录的改变而发生记忆上的变化。” 这是纳西妲这两天和钟灵主要在探讨的事情。 她们俩没有直接解读那份记录，而是凭着钟灵写下的故事一起摸索散兵原本的经历。 到旅行者回来的今天，其实差不多都结束了。 由于空闲的时间太多，纳西妲还抽空跟钟灵解释了一下有关「降临者」的事情，并提出了一些猜测。 其中就包括「降临者不会被世界树修改记忆」这一点。 殊不知，此时纳西妲脸上了然的模样给空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你们都知道了？”空想不到第二个可能性。 “准确的说，我和钟灵是因为一些意外察觉到了问题，从而进行了合理的推测。” 纳西妲说完，钟灵已经走上前拉起空的手，把他带着走向净善宫更内部的位置。 当然，她没忘记路过流浪者的时候给人介绍一下。 “这是流浪者——旅行者，别用眼睛盯着他看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这么被流浪者和善地点头打招呼过的空一脸恍惚。 他是谁？他在哪？这还是提瓦特吗？ 纳西妲取出了被隐藏的记录，当着空和钟灵的面以寓言的形式解读了其上的封锁。 “…这是当初教令院的人在造神时，为了防备散兵而留下来的，散兵的记忆的备份。而我在发现这份记录之后，通过寓言故事的形式将其封锁，最大限度地阻止了它被篡改的可能。” 钟灵和空不约而同觉得无语。 教令院那些贤者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 几人又聊了聊现状，顺便从空那里再次得知了散兵的经历。 “所以，那个散兵…我是说流浪者！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派蒙接收到钟灵的眼神匆匆忙忙改口，只觉得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她再也不是钟灵最宠的向导了。 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宠，但好歹也不会因为对钟离以外的人的称呼不妥，就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几天和性格软绵的流浪者聊天聊多了，真心把对方当成朋友的钟灵：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的。我给了他思考的时间，如今你们回来了，也差不多该作出选择了。” 几人转身，单纯的人偶少年正带着坚定的表情走来。 “我想好了，请告诉我真相。” 钟灵在内心叹了口气。 她和流浪者这长达几天的友情，终究是要转瞬即逝了。 反正，她不信拿回散兵的记忆之后，这人还能心平气和用看待朋友的态度面对自己。 第75章 沿途的风景 流浪者临行之前邀请钟灵陪同他一起找回前生的记忆，但被拒绝了。 “愿你之后能够摆脱过往的桎梏，抛却往昔，成为自己。” 散兵的一生被抛弃、背叛占据，他的所作所为皆在疯狂的执念的影响下，始终活在过去的阴影中。 如今成为流浪者，其他人眼中再也没有了倾奇者、没有了散兵，即使之后会取回记忆，也许还会恢复到原本的人格中，但于他而言亦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因此，这是钟灵作为朋友，能够送给流浪者最好的祝福。 说不定他取回记忆之后，朋友的关系就直接破裂了。 钟灵没什么兴趣看着自己朋友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再加上她确实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拒绝了流浪者的邀请，在他们开始之后离开了。 不得不说，须弥城虽然看着是建在一棵树上，给人感觉有点怪异，但风景确实好。 尤其是树顶上那一块，没建屋子，平时也没人会上去，一个人坐在上边登高望远，简直是惬意得不行。 这不，善于调节心情的钟灵一出净善宫，就转头翻到了树冠顶上。 她找了条还算结实的枝杈坐下，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了搁置许久的画本。 钟灵翻了翻里面的画，最近一次的内容还是先前在阿如村的时候画的风景图，满打满算也只画满了画本的一半页数。 再往前面翻，有伏龙树、渌华池、无妄坡，甚至还有在空中盘旋的纯水精灵洛蒂娅、刚被人吵醒精神抖擞的爆炎树，以及仰天长啸的古岩龙蜥。 这都是她和旅行者一起离开璃月之前画的东西了，中间混进去了一些风景画纯度不高的作品啊，比如说特意摆拍过的若陀伯伯、登上庆云顶之巅的位置才能俯瞰到的云海、正在三碗不过港喝茶听戏的钟离…… 从须弥开始，画出来的东西就绿意十足，看起来就充满了自然的生命气息。 当然，钟灵是不会告诉旅行者，她在死域里遇到他和提纳里之后，有悄悄找了个空闲时间把当时他惊讶的表情画了出来。 虽然死域不太好看，但有个表情很呆的旅行者在画面中调节，也算是勉强能看了！ 钟灵满意地点点头，虽然画册只填了一半，但到目前为止的景色都还算不错。 只要把剩下的内容画完，作为给钟离的生日礼物就足够了。 就是时间上有点赶，只剩下一周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小姑娘先是在心里对钟离表示了歉意，自己正常作息了没两天就又要通宵了，而后就又从背包里掏出了储存许久的照片。 现在再临时跑去那些地方身临其境作画显然是来不及了，但好在钟灵出门的时候有随身携带留影机，遇到不错的景色时会拍一下，现在用来当模板绘画也绰绰有余。 开始作画之前，钟灵先挑了个幸运晶核变成万能的苦力岩晶蝶，给旅行者留了小纸条，想等他出来之后让旅行者用锚点把自己带回璃月港。 否则的话，七天，又画画又跑图，钟灵猝死在路上和钟离的礼物做不完，两者必定要选出一个来的。 随着钟灵全神贯注投入到画画里，她也画得越来越顺手，从最开始的一天四幅画变成了一天八幅。 最后一页纸也被填满之后，钟灵几乎是凭着最后仅剩的一点毅力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盒子，把同样提前准备好的信跟画册一起放进盒子里。 在钟离回家之前，少女脚步虚浮地将礼物盒放在了家中的桌上，确保某位女儿不在家就不会回屋子住的客卿回来以后立刻就能看见。 随后，彻底到达极限的钟灵眼前一黑。 啪唧一声，一条红薯龙龙就倒在了礼物盒的盖子上，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入夜许久都还在三碗不过港听书的客卿先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是在钟灵变作人形之后，才在璃月港附近置办的那处宅子。平日里钟灵不会回家的时候，也就一直是住在原本的住处。 几年前，钟灵第一次在年末的日子看见他收到了来自胡桃的礼物、并备了回礼时，还不懂这些行为背后的意义，因此发问： “钟离，为什么胡堂主要送你礼物？” 当时钟离的回答是说，人类会在友人诞生之日送上贺礼。 当然，在对几乎还什么都不懂的幼崽解释时，又免不了提及与之相关的各种概念。 常人或许会受不了他将很简单的概念细化讲解，但钟灵却是一字一句全部都听进了心里，最后如此答复：“既然是诞辰，那以后我也要给钟离送礼物——不需要你来回礼的那种。” 小姑娘虽然知道他对外人宣称的日子不一定是真实的诞生之日，但依旧想让钟离能够像其他过生日的人一样，不用考虑回礼，只单纯地受到他人的祝贺。 自那年起，无论钟灵是身处绝云间陪同其他老友，还是在外玩耍，只要到了一年的最后一日便必然带着礼物回家。 为着这事，他没少被阿萍她们说道。 在钟离眼中，被说几句又不是什么事，这大概就是甜蜜的负担。 其实几天前他就察觉到钟灵回璃月了，但注意到她一直没有挪位置之后，就猜到小姑娘是还在准备礼物，也就没有急着去找人，更没有回家。 如今钟灵在家里好好待着，应该是礼物准备完了。 正好时间上走回去能赶上午夜场，他慢慢悠悠散步回去应当是不会影响到女儿的布置的。 账单一如既往是准备寄去往生堂，退休的岩王帝君老爷子背着手愉悦回家。 反正没人会注意他在璃月港绕了三大圈再回家的行为。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钟离掐着点打开了家里的门。 一片寂静，但能察觉到均匀的呼吸声。 钟离失笑，小姑娘睡着了。 他先是挼了挼女儿的小脑袋，发觉她已经条件反射把自己盘进衣袖里了才打开灯，准备拆开今年的礼物。 按照惯例，钟离先是打开了信封。 不同于这段时间在信里写满的那些家长里短的寒暄，生日的时候，钟灵总是写得很简单。 「将沿途的风景赠予我的父亲」 也就是生日的时候，钟离才能看见自家女儿对自己用上这种称呼。 老爷子也不懂个中缘由，但老爷子选择尊重女儿。 反正他看信的时候的确很开心就是了。 钟离打开画册。 第一页，画的是和往年七星请仙典仪上他以龙身出现时相同的场面。 第二页，黄昏下异常美丽的渌华池。 第三页，天遒谷的爆炎树，角落里似乎还有几个瑟瑟发抖的盗宝团成员。 … 第五十七页，迎着朝阳的西风大教堂。 第六十页，风晶蝶翩飞的风起地。 … 第一百页，陷入梦境的散兵和尚未启动的正机之神。 第一百零六页，暂停思考试图放松的流浪者满脸认真在折纸花。 第一百零七页，灯火通明的璃月港。 翻到最后一页时，钟离动作顿了顿。 画中，久居望舒客栈的少年仙人脸上略微显出拘谨，自家小姑娘费力地踮起脚在他头上比划出了一个剪刀手，背后则是含笑看着这一幕的自己。 他们从未一起合过影，想来是钟灵突发奇想的作品，但乍一看又相当合理。 钟离一手抵着下颌，思绪逐渐发散。 说起来，今年的海灯节要到了，或许…可以依着小灵的想法，他们拍个合照？ 磬弦奏华夜:挖笋小分队 钟灵虽然又通了个大宵，但却没有像上次那样一睡就十几天，仅仅四五天的功夫就完全清醒了。 醒的时候也是非常赶巧，钟离手里正拿着胡桃给的清单准备去采买。 四下无人，一只小龙鬼鬼祟祟从客卿先生的袖子里探出脑袋。 眨个眼的功夫，钟灵就顶着睡得蓬松的头发出现，揉着眼睛凑过去看清单。 钟离顺手挼了把女儿的脑袋，语气温和：“睡饱了？我正准备去把清单上剩下的东西采买回来，要不要一起？” 长长的清单上还有不少没准备到位的东西，这能让钟离亲自奔波？ 脑子还没完全睡醒，但向来宠着老父亲的钟灵毫不犹豫拿走清单，一边眯着眼看上面写的字，一边信誓旦旦：“我一人足矣，钟离你去休息。” “…也好，近两年海灯节你都没能参与，此次亲自负责采买一事，也能多些体验感。” 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清单上的东西并非特别珍贵，搜集起来并不困难，老父亲还是决定让女儿亲身上阵，多点参与感。 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喝茶了。 临走之前，钟离打量了一下，觉得钟灵这个头发蓬蓬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也不是很乱，就没提醒她要重新编发的事情。 而刚睡醒就从老父亲那里接走任务的钟灵，也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她拿着清单走了几步，小声嘀咕着清单上下一个需要采集的东西。 “新鲜的绝云椒椒、萌蘖的竹笋…竹笋？” 萌蘖的竹笋，这个钟灵知道，轻策庄的居民曾经给钟离送过一些，吃起来味道很是不错。 少女还有点混沌的脑子立马就清明了。 轻策庄那边似乎也有野生的绝云椒椒，现在去采摘绝对新鲜，顺便还能在路上采点萌蘖的竹笋回来，多的留着回家吃。 光是想想，钟灵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作为一个隐藏的吃货，她选择先拿了颗枣椰蜜糖塞进嘴里解馋。 还等什么呢？先去轻策庄摘绝云椒椒，回来路上采竹笋，简直完美！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净善宫里，戴着大帽子的少年正一脸不耐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为什么我非得和教令院的那些家伙一起上课不可？布耶尔，你最好是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已经连上一周课的阿帽同学很是不爽。 纳西妲倒是对这一幕的发生毫不意外，心里的惊讶更多是因为对方居然能忍这么多天才提出问题所在。 “却昔，你先别急。”智慧之神早就掌握了让带刺的少年变平和的秘诀。 这个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虽说不便于他人的称呼，但对少年来说意义非凡。 只要心平气和地这么称呼他，没有被触及底线的少年就基本都会耐着性子听人说话。 果不其然，他臭着一张脸，安静等纳西妲解释。 纳西妲慢条斯理道：“即使我是须弥的神明，给朋友开后门进教令院的事情也不能屡屡出现。” 却昔冷哼一声，这关他什么事？ “你知道的，钟灵回璃月去准备过节了，这段时间她都没办法来上课。” 少年帽子下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纳西妲接着说。 小吉祥草王露出一副很是为难又苦恼的表情：“如果连你也不去上课的话，那之后不只是你我，恐怕连钟灵都会被教令院内部的人议论。” “不过，眼下马上就是璃月的海灯节，我可以做主给你们两个批明面上的假期。” 纳西妲话音一转，在却昔要发作之前开口：“旅行者马上就要离开须弥城了，你独自一人去璃月的话，可能会错过节日哦？” “…布耶尔，算你狠。” 却昔的狠话终究是没能放出来，少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急匆匆离开净善宫，去追那位很快就要跑去璃月港的旅行者了。 推动这一切的纳西妲笑了笑，她转身想起另一件事：“唔…不知道旅行者有没有把阿帽给自己起了新名字的事情告诉钟灵…” 不过那些就和她没关系了。 纳西妲开始给却昔走请假的流程。 而也就是在却昔开始在须弥城里寻找旅行者的时候，钟灵已经一路连跑带飞进入了碧水原的地带。 她走在荻花洲的大道上，内心有些惆怅。 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就是在和这里一水之隔的地方遇见的卡布，可自从她在若陀伯伯那里冒头出现，就再也没有卡布的音讯了。 临行之前，钟灵也有拜托钟离帮忙寻找，至今无果… 也不知道卡布去哪了。 没有时间为消失的卡布而emo，手里那串长长的清单让钟灵不得不打起精神加快脚步，翻山越岭冲向无妄坡。 因为感知到钟灵的气息，于是从璃月港外就一路尾随保护的少年仙人沉默。 跑这么快的？ 魈不语，只是默默转头回了璃月港一带清剿魔物。 海灯节在即，璃月港人来人往，还是要加强防范。 此时，在璃月港安详喝茶的老父亲悄悄收敛面上的笑容。 马上就能给女儿骗三个苦力，这下采买应该不会很耗精力了。 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钟灵打了个喷嚏，她眼神就跟黏在轻策庄那一片梯田上了一样，但手里动作是丝毫不慢，绝云椒椒摘得比谁都勤快。 少女拍了拍手，这一带的绝云椒椒都给她摘得七七八八了，差不多可以去采笋了。 结果，她刚走进竹林没多久，连萌蘖的竹笋都没采几个，就听见了一声猪叫，还有与之而来的惨叫和碰撞声。 “…你选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送点，这么迫不及待想和猪进行亲密接触，下次可千万记得别带上我。” 这带着嫌弃还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声音，好熟悉啊。 很快，派蒙的声音也传来：“喂，戴帽子的，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好不好？谁知道这些猪天天在锚点边上打转啊…” 钟灵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 金发的旅行者苦着一张脸坐在地上，伸手揉着自己被撞的腰腹部位，漂浮着的白色向导正叉着腰怒视一旁扶着帽子腾在半空中的少年。 “…钟灵？”空惊讶的声音把原本还要接着掐架的两人直接噤声。 攻击力十足的少年收了收脸上的表情，还将帽子往下拉了拉，不知为何在这时就突然收声不语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满头雾水的钟灵。 空瞥了一眼跟突然开了静音似的少年，也是一阵沉默。 人都到面前了还不说话，真的假的？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聋哑人（x）来给你当嘴替？ 事实证明，空或许不是却昔的嘴替，但派蒙一定是空的嘴替。 “我们本来是想来璃月庆祝海灯节的，谁知道这家伙——” 她指了指边上安静如鸡的却昔：“在我们离开须弥之前突——然跑过来，说要来体验一下璃月的节日。” “等到了璃月港，我们遇到了钟离，他说萌蘖的竹笋好吃，我们就想着来摘一点…没想到这家伙也跟着来了。” 派蒙摸不着头脑：“你说他奇不奇怪吧，明明说是来体验过节的，却莫名其妙要跟我和旅行者来找竹笋。” “节日既然还没开始，自然是我想去哪就去哪。” 却昔睨了她一眼，这小东西看起来是真的智商不高，难怪那个代理贤者之前说要选几本幼教书送给旅行者。 等派蒙说到后面，钟灵差不多猜到了，眼前三人显然是钟离给自己抓的壮丁。 话虽如此，也不妨碍她收集竹笋。 空眼睁睁看着派蒙在边上说的时候，钟灵弯腰就是一个笋，眼看周围的笋都要给她一个人夺完了。 被钟离说得对萌蘖的竹笋味道很好奇的空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自己被野猪撞的那一下有多疼，急急忙忙开口： “钟灵，手下留笋！” 派蒙也想起来正事：“哦对！钟灵你先休息着，剩下的竹笋我们来收集。我和旅行者要求也不高，到时候分我们一点就好…嘻嘻。” 白送的劳动力，不要是傻子。 钟灵随口应了一句，坐一边凉亭去了。 无事可做的阿帽同学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凉亭下，和钟灵隔着些距离坐下。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其实不止同时拥有流浪者和散兵的记忆与人格的却昔难开口，就连钟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以普遍理性而论，她认识的朋友是那个人生干净得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的流浪者，而散兵则是在记忆中失去痕迹、说话咄咄逼人的敌人。 现在这个人，到底是算流浪者，还是算散兵？ 亦或者…两个都不是？ 却昔的顾虑也差不多，散兵的记忆中，钟灵是个说话很不中听的陌生人。但流浪者眼中的钟灵是他第一个朋友。 他将散兵的人格继承了七七八八，此刻既非流浪者，也非散兵，而是一个重获新生的人。 钟灵先前拒绝和他一起拾回记忆是否意味着，她也不喜欢散兵的存在？ 如今的不搭话，算不算…背叛？ 可如果算，是谁背叛了谁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 满地找笋的空忙里偷闲回头看一眼，不由暗自摇头。 这年头，就没见过交朋友都这么累的人。 你们俩小朋友就搁那纠结吧，哥哥我呀，满山夺笋，回头见了妹妹，把笋炖了做给她吃。 空一边挖笋一边乐呵呵地想着。 反正当苦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回头帮着钟灵弄完往生堂那边需要的东西，剩下的可不就是他随意发挥的时间？ 到时候一定得让钟离先生下厨整点笋吃。 磬弦奏华夜:虹色巡回 书接上文，钟灵和却昔两个人都心有顾虑，不敢开口。 其实不然，都是我编的。 这两个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啊喂！ 夺完笋的空跑向凉亭，发现这两人还跟之前一样嘴巴都没张开过，整个人无语透了。 你俩是打定主意不说话了吗？一直闷着不怕憋出口气啊？ 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友情修复大师还得他来当。 “钟灵，却昔，我这边萌蘖的竹笋采的差不多了，之后是什么？” 钟灵疑惑：“却昔？” 谁啊？ 空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悚起来：“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钟灵更加疑惑。 她印象里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啊？ 派蒙怀里正抱着一堆竹笋，听闻此言，她把萌蘖的竹笋塞进背包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可是我和旅行者上次送你来璃月的时候，还跟你说过这件事啊？” 说这话时的派蒙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你完全不记得啦？” 上次送她来璃月的时候…噢，她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埋头画画，就连配合旅行者传送的事都是事先给自己洗脑了好多遍才条件反射执行指令的。至于对方当时说了什么… 钟灵只能说，抱一丝啊，真一个字没听见。 于是她很耿直地摇头。 “呃…旅行者，我好像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为什么是这个氛围了。” 百年难得一见，派蒙和空同款扶额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两个人，一个不听别人说话，根本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另一个又没张嘴似的不敢先开口。 放在一起，可不就是这么个至冬国高级vip冰天雪地景观吗？ 但既然尴尬被打破了，阿帽同学就有话要说了。 “…你不知道？算了，我想也是。我早该知道他们做事缺斤少两…” 对上钟灵有些茫然的眼神，却昔也有些诧异。 他扯了扯帽子，话语却在语气逐渐缓和的无奈嘲讽中猛地一转：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却昔，「抛却往昔」的却昔。” 看着面前递来的手，钟灵愣怔一瞬。 在钟灵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瞳孔骤缩，开始剧烈颤抖。 钟灵眨了眨眼，几乎是整个人还在发懵，但手已经握了上去，典型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钟灵，请多指教。” 不是，等会…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以为他们朋友关系断绝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并且友谊只持续了短短几天的好朋友用她的祝福语给自己起了新名字？ 不光是钟灵对此大为震撼，就连空和派蒙，甚至是当时在场的纳西妲，都被却昔来的这一手给惊到了。 空都摩拳擦掌准备给新生的流浪者当命名之父了，前摇很长的蓄力眼看就要结束，被他一个抬手毫不留情拒绝。 然后却昔就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 要不然怎么说诡异呢，钟灵的祝福是大大咧咧当着所有人面说的，却昔对自己名字的解释也是毫不犹豫照搬的。 如果不是因为空确信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雷电将军制造的流落在外的人偶，他都想对着却昔瞠目结舌：你这流浪者ooc了吧？！ 事实证明，友谊的修复并不是交换了名字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因为两人刚把客客气气握上的手松开，钟灵就忽然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小桥流水处。 “有人落水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略显虚弱但又充满求生意志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在派蒙的帮助下，已经将乐于助人刻进dna里的空瞬间撒丫子冲了过去。 钟灵本来也挺急的，但她看见了不远处一个正迅速跑来的小身影。 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却昔在她身边用食指将帽檐往上推了一些，疑惑地朝那边看了眼：“你不过去？” 钟灵摇了摇头：“他会被救上来的。”甚至还不需要旅行者出马。 两个人敷衍着快步走向瀑布下的桥边。 正好就看见那个纤细瘦小的身影一个纵跃落进水中，又十分迅速地把落水者捞上来的场景。 虽然萝莉救大叔的场面可能有些毁三观，但好在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眼睛看得见东西吗？有呛到水吗？” 头上绑了两个铃铛的小萝莉关切地询问落水者。 “咳…咳咳咳…” 趁着那人还没缓过来，钟灵没忍住多看了那个小人儿几眼。 “瑶瑶？” 被称作瑶瑶的女童循声转头，看见钟灵时眼睛亮了亮。 她背篓里的小东西倒是在听见声音时打了个抖，把自己往篓子里藏了藏。 不过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瑶瑶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落水的人身上。 男人咳了好半天才把堵着自己的那些水清掉，长出一口气：“呼…缓，缓过来了，谢谢你们。” “救你的是瑶瑶，道谢的话对她一人言说即可。” 估摸着这几个人还要聊上几句，钟灵说完以后就和却昔一起站得远远的说小话。 “你认识？” “嗯，瑶瑶是萍姨的弟子。”钟灵顿了顿，这人好像不知道萍姨是谁？ 她又补充：“萍姨是仙人，号歌尘浪市真君。” 噢，仙家弟子。 却昔挑眉多看了两眼：“她是人类吧？” “难不成璃月仙人遍地走？”钟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你和你父亲，月海亭的那位秘书，望舒客栈的夜叉，光是我确定的就有五位，更别说我不知道的。” 钟灵想了一下。 然后想了一下。 她没想出反驳的话，因为事实如此。 再加上出了名的律法专家烟绯、很早之前就被她哄着给自己起了一个人类名字的闲云姨…以后可能会更多。 却昔抱臂：“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们璃月风水不错，倒不像隔壁那个…长生种死得没剩下几个，唯一的神还是个家里蹲。” 钟灵干巴巴应声：“噢。” 两个人没话说了，就光明正大听那边几个人聊天。 随着德沃沙克肚子一声悲鸣，瑶瑶取出了包里的莲花酥给大家分享。 分着分着，瑶瑶的莲花酥里就混进来了些别的东西。 “咦，这个…看起来不像是璃月的点心。钟灵姐姐，这是什么？” 瑶瑶打量着钟灵很自然地放进去的一堆枣椰蜜糖。 被问到的钟灵面不改色停下正要把莲花酥放进嘴里的动作：“我从须弥学来的点心，枣椰蜜糖，味道不错。” 她身后，却昔手里拿着莲花酥和枣椰蜜糖迟迟不能下口。 这是钟灵刚刚顺手往他怀里塞的。 左右为难了一下，却昔选择把看起来分量更多的莲花酥塞回钟灵手里，自己则是木着脸把枣椰蜜糖塞进嘴里。 一入口，他就忍不住皱眉。 却昔的小动作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站在他边上的钟灵看得一清二楚。 “味道如何？” 少年拉下帽檐挡住那头的视线，沉默了好半天。 “…腻腻歪歪的甜东西，下次你自己留着吧。” 钟灵一脸了然点点头：“下次给你带苦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另一边几个人逐渐聊得热火朝天。 钟灵小声问：“虹色巡回是什么来着？” 却昔睨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不懂没关系，派蒙也不知道，她替边上俩背景板问了。 德沃沙克解释完，钟灵恍然大悟。 反正就是有名的音乐节呗。 提到德沃沙克走遍各地的私心，派蒙一如既往听不得悬念：“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那就要从我祖先流传下来的故事说起了…不会耽误各位的时间吗？”德沃沙克迟疑。 “瑶瑶喜欢听故事！”瑶瑶一票。 “嗯，我们也想听！”派蒙和空两票。 德沃沙克看向边上的背景…不是，钟灵和却昔二人。 “嗯？看我做什么，我无所谓。”神游天外的阿帽同学弃票。 至于钟灵… 少女很淡定地将手里的纸条折好放进背包，对他们点了点头：“请讲。” 钟离刚刚传消息，说之后的采买不用她负责啦！ 却昔：神明的花言巧语罢了… 于是德沃沙克讲起了他的祖先被一位气质出尘的陌生女子救下的故事，并提及了一些由此衍生的小故事。 德沃沙克：“我抱着追溯往事的想法，想要探访故事发源地，寻找那位女子的后人。祖先当年落水的地点早就无从考证，我也知道，这种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外辗转那么多年，我的腿脚已经远不如以前利索。这半辈子都没能完成的愿望，渐渐变成了一种执念…” 讲故事的人正在叹息，听故事的某位却是嗤笑一声：“呵呵…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你愚蠢还是天真。” 听故事听得有点动容的派蒙不乐意了：“喂！戴帽子的！你什么意思啊？” “难道我说错了吗？”却昔挑眉。 “许多年前传到现在甚至都已经变成人们口中的传说的故事，如果能这么顺利地找到，只能说你恐怕倒过八辈子的霉，所以这辈子运气好了一点。”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那位女子是仙人，早就避世隐居不再见人？又或者对方早就没有后代流传于世？” “若是真让你找到了又如何？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说「你家祖先曾经救过我家祖先一命」，你觉得，谁会信？” “这…”德沃沙克被这一串丝滑小连招打得一时失语。 钟灵一把按下他的帽子，脸上表情变都不带变一下的：“我朋友说话不中听，德沃沙克先生不必在意，相信你会在璃月找到想要的答案。” 你别说，璃月仙人这么多，乍一听她就觉得像萍姨。 世上巧合也多，旅行者就经常碰到。 如今瑶瑶也在场，说不定真是萍姨呢？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却昔黑着脸把钟灵的手扒拉开。 德沃沙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关系，你说的确实是对的。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走过数个国家，想放弃也做不到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场旅途未必会如我所愿，但哪怕是有那么一点机会，我也想去寻找一下试试。” “哎呀…德沃沙克先生你别听那个戴帽子的乱说，我们都相信你可以找到的。” 派蒙那边拉着人试图给德沃沙克转换心情。 钟灵抱臂瞥了却昔一眼：你干的好事。 却昔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呢？ 钟灵眯起眸子，这熟悉的感觉… 硬了，拳头硬了。 磬弦奏华夜:商港的闲暇 钟灵忍着和却昔进行一通友好交流的冲动，木着脸看空他们手忙脚乱对德沃沙克进行一通丝毫不需要的安慰。 途中还听到他提起蒙德的风神。 一想起那个之前因为和自己的契约而被钟离单方面和平交谈的吟游诗人，钟灵内心不但没有半分愧疚，还有些背后发凉。 隔壁风神要串场来参加海灯节了？ 钟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给温迪祈祷，还是该给自己上炷香。 总觉得到时候不会平静。 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 “钟灵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准备带着德沃沙克去找甘雨询问虹色巡回策划案的瑶瑶如此问道。 钟灵摸了摸挂在发辫上的神之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醒没扎头发，感觉有点松了。 她对上瑶瑶一行人的眼神，想了想，自己和甘雨姐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也就是在闲云姨的洞府见过一面。 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们去吧，我之后另有安排。” 原本是想接着搜集清单上的物品，现在任务忽然没了，正好去璃月港逛逛。 瑶瑶和空带着德沃沙克和派蒙走了。 对着瀑布垂下的水流看自己倒映出来的影子，正思考该怎么编发的钟灵扫了眼水面上另一个人影。 “你不一起去？” 人生地不熟的却昔：“哈？我为什么要去？你该不会以为，我和那位旅行者关系很好吧？” 原来关系不好吗？ 钟灵疑惑地歪了歪头。 嘴长在却昔身上，他想怎么说都行，对钟灵来说，当务之急是给自己重新扎头发。 所以她很敷衍地点点头：“晚点一起去璃月港逛一逛吧。” 却昔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她边上，硬生生看着钟灵盯着水面看了五分钟，然后给自己绑了个很朴实无华的高马尾。 “就扎这么个头发，你花了五分钟” “嗯，高马尾束发比较紧，不容易掉。” “……” 两个人说话不在一个频道是这样的。 接下来，是新上任的璃月导游钟灵带着来自须弥的游客却昔，在海灯节前夕玩转璃月港的时间！ 走在路上，钟灵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不是缺席了两年的海灯节。 本来她觉得这个不算什么，毕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海灯节的习俗，之后还可以慢慢回忆。 直到却昔在途中忽然说了一句话。 “小吉祥草王让我告诉你，回须弥的时候记得提交一份论文。” 钟灵脚下走路的步子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她淡定应声：“知道了。” 实际上，钟灵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 海灯节的习俗有什么来着？论文就指望这个了…死脑，快动起来啊！ 以上都是开玩笑的（划掉）小插曲。 璃月港，绯云坡。 刚一脚踏进璃月港范围，钟灵猛地扭头看向身后，左顾右盼，最后疑惑收回视线。 总觉得路上有人在跟着她，是错觉吗？ 目睹这一切的却昔思索片刻，一路走来似乎有察觉到微妙的杀意。 他眼神落在边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钟灵身上，略一思考就猜到了真相。 怕是路上碰见了钟灵的哪位长辈，对方不放心，于是一路尾随。 钟灵晃了晃脑袋，不想这么多了。 “有什么感兴趣的吗？”她扭头问却昔。 “没有。”却昔回答得毫不犹豫。 钟灵：？ 不是，没有感兴趣的，海灯节前夕跑来璃月，图个啥啊？ 她不信邪，再问了一遍：“真没有？” “没有。” 行吧，一模一样的答案。 见状，钟灵眸子微微一转，看向偌大的璃月港。 既然却昔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她不借题发挥一下，感觉都对不起这人来璃月如此随意的态度。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钟灵仍然是竭力摆出很期待的样子看着却昔。 被她少有的闪闪发亮的眸子刺到，却昔不由得后退两步，面上有些难看。 最终，这场二人间的博弈以却昔心一狠、眼一闭，帽子下拉挡住钟灵的神色作为结尾。 “行了行了，别看了，我会陪着你一起逛的。” 阿帽同学，完败。 “港口的东西我们不太——不对，好像挺需要的。” 钟灵话到嘴边倏忽改口，她突然想起来今年海灯节要放的霄灯还没做。 港口有什么？港口铺子多啊！卖什么的都能找到点。先前在外面没来得及搜集材料，正好从港口一路往里走，能把需要的物品都凑齐。 她一把抓住却昔的手腕：“走，我们去采购。” 被猝不及防拉着跑起来的却昔：“？？？” 少女脚下生风，空着的手上悄悄闪过符纸的青色光芒，被她拽得踉跄的少年不得不暂时摘了帽子，身后显出青绿色的光环。 等到钟灵停在某个摊铺前，却昔顶着一脸生无可恋落地。 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消耗空居力维持浮空状态。 少年偷瞄了一眼正在和商家谈话的钟灵，确认对方没注意到这回事之后松了口气，默默把帽子戴回头上。 这么丢人的事情，没被看见就行。 看破不说破的始作俑者：嘻嘻。 买完霄灯材料的钟灵转身就走，只给却昔打了个招呼。 她走在前头，低头似乎是打算把东西放进背包，没多久却忽地停下脚步，差点和却昔撞了个正着。 ——好消息，专注于走路的阿帽同学及时后退了，两个人没撞上。 坏消息，却昔手里多了两大袋东西。 “？？？” 却昔一脸震惊：“你让我当工具人帮你提东西？！”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钟灵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嗯。你不是陪我逛吗？”那帮忙拿点东西也很正常吧？ 她可是把却昔的那份材料也买了的。 璃月港如今人来人往，但像他们俩这样颜值高的组合还是不常见的，难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比如说路过正准备去找胡桃凑个组合的辛焱。 满心惦记着另一件事的钟灵没注意到，辛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之后，满脸遗憾摇着头接着冲向往生堂。 总之，在绯云坡进行了一番左顾右盼之后，钟灵和却昔先是到了往生堂。 刚从大路上转过弯，就看见胡桃和辛焱在自家产业门口相谈甚欢。 “…？堂主。” 钟灵一脸茫然，她听说过辛焱，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往生堂门口看见这位摇滚歌手。 海灯节将至，两人这满脸兴奋的模样，也不像是要给往生堂送生意啊？总不能是辛焱主动给堂主创造了业绩吧。 胡桃闻声转头，看见钟灵之后两眼一亮。 “哎呀呀，这不是钟灵吗？客卿前两天说你回璃月了，本堂主还觉着他是在骗我，没想到是真的。你也是回来过海灯节的？” 本质上是为了给钟离过生日才回璃月的钟灵：“嗯。” 虽然是顺带的，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海灯节的因素在内。 这时候，胡桃也看到了钟灵身后的却昔，眼看着她就要激动起来了： “欸，你身后这位朋友莫不是…” “堂主，他能活很久。”一眼看出自家堂主想法的钟灵默默扶额。 难怪钟离也应付不来胡堂主，换作钟灵自己，有时也难免被她的大胆行事给唬住。 话题中心的却昔：“…嗯？” 钟灵清了清嗓子：“咳咳…却昔，往生堂是做殡仪生意的。” “尽管知道你可能不太需要，但，防患于未然…” 顶着却昔看傻子的眼神，钟灵再也说不下去了，但谁都能听出来她未完的话语中原本想要接着说的内容是什么。 好在，钟灵要脸，但胡桃不太在乎这些。 她点着头就凑到钟灵身边，连连点头：“对啊少年，我们往生堂的服务可以因人而异，就算你是仙人、妖怪还是什么别的生物，下了委托我们就一定会给你完成的！” “你想定制不同国家习俗风味的套餐，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胡桃两眼亮晶晶看着却昔，身旁是欲言又止但显然也很期待的钟灵。 “……” 几分钟后。 “来，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好了！放心吧客人，等你驾鹤西去的那天，往生堂一定按照你的要求操办好一切事务！” 胡桃笑眯眯收起了却昔签好的契约书。 另一位当事人颤抖着手捂住脸。 …冲动消费了。 被胡桃扯着嘀嘀咕咕了什么的钟灵一激灵：她转正了！ 少女看向好友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热切。 这下她也是和钟离在同一个企业的编制内人员了！却昔真是个好人啊，这下她一定得准备点好东西感谢一下… 遇到喜事，钟灵的脑子转得飞快，她也是这时发现了盲点。 “堂主，方才见你和辛焱小姐相谈甚欢？” “哦对，生意来了就差点忘了这事。”胡桃恍然，她朝辛焱招了招手。 对方早就见怪不怪，还朝着钟灵二人打了个招呼。 “辛焱是来和本堂主商量虹色巡回的表演事宜的。”胡桃解释道。 辛焱点点头：“我们正准备晚些去找云堇一起帮忙排练呢。” “噢…”钟灵似懂非懂点点头，云堇先生来帮忙操持堂主和辛焱的演出… …摇滚和说唱？ 有点新颖。 她瞥了眼已经从冲动消费中缓过来，此刻有些不耐烦的却昔，很淡定地开口向胡桃和辛焱告别：“既如此，我们二人便不打扰堂主你们排练了，改日见。” 说罢，钟灵拉起却昔就跑。 看着两人跑向吃虎岩的背影，胡桃笑了笑。 出门一趟，比先前活泼了不少嘛。好事！ 至于钟灵那边，却昔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架不住他手上拿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不得不启动空居力，被钟灵当成风筝放。 他们俩一路冲到了阿山婆的摊位前。 钟灵面不改色给却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和阿山婆谈谈生意，很快回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少年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她。 知道对方不会偷听，钟灵安安心心拿出之前偷偷画好的图纸，凑到阿山婆边上嘀嘀咕咕。 “婆婆，您能不能在海灯节之前给我做两个这样的……” 磬弦奏华夜:旅途中的收获 钟灵拉着阿山婆嘀嘀咕咕了什么，却昔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人和老婆婆聊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摊位上的婆婆就开始乐呵呵笑。 毛病。 对于却昔来说，比起这个，还有更加离谱的事情还在后边等着。 比如说。 在吃虎岩逛了一圈小吃摊之后，钟灵就把却昔领回家，两个人坐在客厅面面相觑，桌上摆着刚买的小吃和两大袋霄灯的材料。 “你这是要做手工？”却昔瞧了瞧桌上的材料，抬眼斜睨钟灵。 钟灵点头，又从背包里拿了些可以用的材料出来，挑出大概能做一个霄灯的量，推到却昔面前。 “你也做。” 以为自己要当工具人的却昔：“我不做。” “真不做？” “不做。” 钟灵嘴角向下撇了撇，但也没强求，而是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条递给他。 “不做的话，写一句话好了。愿望、祝福，什么都行。”到时候偷偷给他塞进霄灯里。 她还不信了，霄灯都给他做好了，写个纸条的事，到时候这人还能拒绝放飞霄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却昔眯了眯眼：“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又是编霄灯，又是写纸条，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至少现在却昔总感觉自己正在被下套，所以不是很愿意配合。 不明所以的钟灵：“编霄灯啊？” 她看着却昔仍然有些抗拒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来过海灯节，不打算放霄灯？” 估算了一下独自回须弥所需的时间，以及临走前小吉祥草王给他看的假期时长，却昔明明理直气壮却又无端感到心虚：“过节之前我就要回去。” 否则就赶不上教令院的课，到时候麻烦一堆。 在却昔眼里，旅行者就是个来时可以搭的顺风车。 这车回头不知道要在璃月呆多久，与其指望找那个大忙人，还不如自力更生先一步回须弥——绝对不是因为他还有论文要写！ 这下钟灵犯了难。 她虽然不知道却昔是有什么安排才需要在海灯节之前就离开璃月，但至少看得出来这人不打算找旅行者当赶路道具。 这么一来，他就赶不上海灯节放霄灯的场景了，到时候不会还得自己给他放吧？ 钟灵迟疑了一下，把纸条收了回来。 “那你还是编霄灯吧，我教你。” 反正她一年放好几个霄灯呢，今年多给却昔放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这灯里不能放却昔的愿望了，得是她的祝福。 谁也没法保证由他人代放霄灯还能不能有效果，至少钟灵觉得放飞自己的霄灯要更靠谱一些。 既然如此，写不了愿望，却昔就只有编霄灯这唯一一个出力点了。 “哈？我为什么要…” 少年眉眼一挑，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友人接下来的丝滑小连招给打断了。 “首先是……”钟灵选择性无视了却昔的抗议声，自顾自拿起对应的材料开始动作。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我说我不——”却昔的施法再次被打断。 钟灵手里拿着刚开始一个小流程的材料，非（充）常（满）和（威）善（胁）地看向却昔：“…刚刚的步骤听清楚了吗？” 红色的井号在却昔脑袋上蹦出来，之前失去记忆的时候也没见钟灵这么自说自话啊？现在越看越欠是怎么回事呢。 两人还在僵持，门却被人推开了。 来人轻咦一声：“在和朋友编霄灯吗？” 却昔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钟灵的表情分明没有变化，给人感觉却生动了好几个度。 “嗯，我在教却昔编霄灯。”钟灵乖巧点头。 钟离轻笑一声，他眼神扫过堆放着的不少材料，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 “看起来工程不小，要注意休息。” 老父亲是知道的，女儿手上动作不会慢，但她这位朋友嘛…可能不是很乐意做。 不过这也不关老父亲什么事。 小辈嘛，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只要不受伤。 僵持的时间长一点也不要紧，总归不会错过海灯节。 这么想着，钟离顺手接过钟灵递给他的笋收起，对了对往生堂的清单，在心里摇摇头。 还有不少东西…嗯，顺路去留云那处借来机关烹饪神机好了。 眼看钟离拿着长长的清单又要出门，钟灵眨了眨眼：“还和往年一样吗？” 钟离的脚步顿了顿，神色温和：“若有余力便拜托你了。” 少女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再次拿起材料看向却昔。 “编吗？” 却昔别过头不看她，字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僵硬：“…编。” 动手能力很强的阿帽同学眼睛盯着钟灵的动作，手上跟着学，但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那位退休的岩之神临走前的密语。 “海灯节的霄灯寄托了祝愿，小灵将小友当作朋友，还请小友勿让她失望。” …不就是个霄灯吗？他分分钟编十个八个出来！ 现实击倒了却昔的雄心壮志，且不提材料不够他做那么多霄灯，钟灵更是在他编完一个以后就把却昔给ban了。 “一个就够了。你是客人，可以先去休息。” 小姑娘在刚编完的一个霄灯上做好记号，拿走却昔做的那个也标了记号，随后收起来。 她头也没抬，给却昔指了个一直没人住的客房。 “……” 却昔：用完就把我打入冷宫了？ 事实上，钟灵只是因为奔波一天，被疲惫击倒了。 接下来两天，钟灵白天带着却昔在璃月四处逛，每到傍晚时分就回家接着编霄灯。 却昔被拉着跑了好几个景色不错的地方，甚至差点被钟灵拖进伏龙树下那个封印里找无聊的某龙王聊天。 只能说感谢钟离的封印，他没能进去。 毕竟，若陀龙王虽然是被封印了，但如今磨损好了不少，也能够感知到一些外界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在靠近那棵树的时候遭到的各种莫名其妙的刁难，却昔就觉得无语。 是你们家小姑娘拉着他去的！不是他坑蒙拐骗！！！ 若陀龙王：so what？ 这天，却昔大清早对钟灵说了自己差不多该离开的事情。 “什么时候？” 却昔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跑图能力，给了个比较极限但又不是那么极限的时间点： “差不多半夜吧。” 半夜…钟灵陷入沉思，她拜托阿山婆做的小东西应该也差不多完工了？ 这么一想，钟灵很果断地敲定了今天的行程：“我们去找魈。” 没跟上她脑回路的却昔：“…哈？” 他都要走了，这家伙才临时给他介绍仙人？还是说直接找个备胎无缝替换？ 想归想，却昔还是很老实地被钟灵拉着去找那位少年仙人了。 经过了钟灵大魔王数日的摧残，却昔觉得自己的下限刷新了无数次。 …至少他对于自己在路上无缘无故被拍照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反正他就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看那位少年仙人被钟灵一声呼唤便召了出来。 却昔在心中冷笑一声，这群璃月仙人就宠她吧。 城里那个，据说是送了个便携式洞天，收的徒弟也是，一个跟在背后喊姐姐，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菜式都教——虽然确实挺好吃的。 尘世七神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好朋友，据说不止绝云间隐居的几个仙人，伏龙树下的那个也是她亲戚。 现在，以杀伐扬名的夜叉也跟个召唤兽似的，喊一下就来了。 想起自己老家那些个糟心的家伙，却昔就觉得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硬要说的话，他和巴尔泽布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完全不知道却昔在想什么的钟灵，只看见自己和魈聊完之后，小伙伴的脸色越来越差。 一只手在他视线里晃了晃，偏头看过去就是钟灵微微歪头有些疑惑的模样。 却昔缓了缓表情：“…我没事。” 所以为什么探亲要带上他？ 钟灵向魈招了招手，少年模样的夜叉有些不自在地走上前。 随后她又戳了戳却昔手臂：“站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少女后退几步，和两位少年拉开距离，而后拿出了留影机。 “……”习以为常的却昔脸一黑。 两个人的不自在与钟灵无关，她只是觉得这两人站在一个镜头里的气质很搭。 “你们要看镜头。三，二，一——” 留影机摄像的音效响起，却昔一手按着帽子似是想遮掩自己不情不愿的表情，魈不习惯这种场合但又急急忙忙将目光对上镜头。 大功告成的钟灵给两人手里都塞了颗枣椰蜜糖：“辛苦了。”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少女端着严肃的表情宣布了些令人疑惑的话语。 却昔：？ 魈：…… 钟灵无辜眨眼：“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在绯云坡见。” 说完，她背在身后掐了一把符纸的手晃了晃，青光一闪，钟灵消失在了二人视线中。 向来只有自己对着别人这么干，终于有一天被家里的小妹妹报应到头上的魈沉默了。 两个少年无言对视一眼，魈朝着却昔点头示意，以和钟灵差不多的方式闪人了。 徒留却昔一个人憋着满心疑惑在郊外乱晃，沿途收割了不少丘丘人和史莱姆泄愤。 不过途中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风史莱姆。 少年仙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相顾无言。 这回轮到却昔先用上空居力跑路了。 当然，这一切和我们早早跑路的钟灵毫无关系，毕竟她根本不知情。 小姑娘跑路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虎岩找阿山婆，然后从她手里拿到了先前定制的两个小道具。 效果嘛…那就得等到晚上再看了。 躲起来埋头钻研别的东西的钟灵直到晚上才出现，此时却昔依旧是臭着一张脸，他和顶着钟灵同款面瘫脸的魈在明星斋附近等着。 由于两位少年颜值都不低，在已经做好海灯节准备的璃月港可以说带来了极高的回头率。 比起魈遇到问题就直接先闪人的作风，却昔是被无缘无故搭讪了很多次的，如今正耐心告罄。 “等很久了吗？” 却昔怒…怒不起来，他就是单纯没事做所以提前来了而已。 他哑口无言，但魈有话说：“没有。” 对于仙人而言，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不过，尽职尽责的少年仙人更在意的是没除完的魔物：“你先前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早点处理完，他就可以去继续清剿魔物了。 知道魈心系满大地跑的丘丘人和史莱姆，钟灵也没有耽误，直接进入正题：“魈和却昔先闭眼，在我说可以之后才能睁开。” 却昔狐疑地看了看钟灵，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和魈一同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这人又憋着什么主意。 他可是看见了，钟灵的眉眼比平时弯了一些。 能这么开心，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唔…”钟灵看了看手上两件物品，选择先盯上魈。 察觉到她靠近的魈微微蹙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安在脑袋上了？ “魈，不要动。”钟灵的话打消了他想伸手一探究竟的心。 踮脚累了的钟灵：“却昔，低一下头。” “给你能的。”却昔嗤笑一声，但还是依言低了低脑袋。 什么玩意放他头上了？ “好了。忍一忍，先不要碰。” 钟灵收手，示意他可以站直了。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没发出什么很大的声音，在人流中更加不起眼。 不知道钟灵想做些什么，但是确实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却昔：“好了没有？” 举好留影机的钟灵：“…可以睁眼了。” 咔嚓一声，留影机将却昔抬眼时那一瞬的不耐烦与魈的淡（茫）定（然）都拍了下来。 立刻就察觉到回头率再次飙升的却昔一摸头顶，脸瞬间黑了下来。 “钟！灵！” 他刚从脑袋上取下来的猫耳应声碎裂，可眼前哪还有钟灵的踪影？ 早在看见钟灵闪人的那一瞬间，魈就开溜了，只留下却昔一个人社死。 事实证明，钟灵非常有先见之明。 有留云借风真君支援的那些符纸，却昔根本追不上用着空中自在法的钟灵。 追出了璃月港的范围，却昔眼前彻底没了钟灵的身影，只留下地上摆好的一本册子，书封页写着「赠却昔」。 少年捡起册子，里面是他在璃月这几天的点点滴滴。 钟灵给他拍的那些照片尽数放在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倒数第二张，是他和那位少年仙人都非常不自然的合照。 最后一张还没放稳，显然是刚刚匆忙间塞进去的。 却昔和魈一人头顶着一对猫耳，站在海灯节充满暖意的灯光下，看着是比上一张要自然多了。 “…多此一举。”说着，少年将相册合上，看到了册子背后的留言。 「你的旅途是否有所收获？」 他没说话，只是轻笑一声，踏上归途。 磬弦奏华夜:故事尚未完结 送走了却昔，钟灵美美睡了一觉，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了往生堂。 她也没有多好奇堂主和辛焱的表演…主要是为了打听钟离的去处！ …真的！ 谁知道，钟灵这一去，就撞上了同样是去找钟离的空和派蒙。 空和派蒙恍然想起手里还有一些萌蘖的竹笋没有给钟离送去，匆匆忙忙赶来往生堂试图询问老爷子的去处，却正赶上了排练现场。 辛焱手下一挥，吉他作响。 胡桃紧跟其后：“哟！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听了一遍后觉得还算不错的云堇边鼓掌边点头：“好——先到这里。” 两人练习暂时结束，钟灵也跟着鼓掌。 不愧是堂主。 也就是这时，空带着派蒙缓步走来，几人一起转头看向他们。 “哎呀稀客啊！是来找本堂主玩的吗？还是说你们知道小钟灵的朋友回去了，来找她玩的？” 看到他们，胡桃顿时眉飞色舞，这可是比钟灵来得还少得多的客人。 派蒙迟疑：“你们大白天的…怎么，在往生堂门口…练习说唱…” “…有点没反应过来…”空看着愣愣的。 更令他觉得稀罕的是钟灵。 刚刚胡桃说，「钟灵的朋友回去了」…却昔回须弥了？他怎么不知道？ 空略一思考，发现还不如不思考。 因为他不知道却昔离开璃月的这件事，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想过要和他打招呼！ 空：原来是我错付了。 啊不对，话题岔了。 其实空最开始更惊讶的是，钟灵如今一个人，居然没跟在钟离身边，而是在往生堂门口看胡桃她们练习摇滚… 原来她这么爱看热闹的？ 注意到空的走神，胡桃没点破，只是笑嘻嘻开口：“嘻嘻，一段时间不见，好友，你的胆子怎么反而变小了呀？” “这里背山靠水，地形开阔，还有看不见的观众来助阵观摩，最适合排练咯。” 胡桃的话让在场两个人陷入沉思。 派蒙颤颤巍巍：“看不见的…观众…” 除开派蒙，另一个被胡桃这话给说得一愣一愣的人，是钟灵。 原来这门口还有鬼魂？ 小姑娘左右看看，没感觉到啊。 于是又缩着脑袋听几人聊天。 辛焱无奈笑笑：“几日下来，我总算是习惯了胡堂主的说话风格。” “刚开始辛焱不也被吓得不轻吗？”想起当时辛焱的表现，云堇眉眼含笑，“跟见到巨大的青蛙一样。” “好啦，你就别揭我短了。” 辛焱连连摆手，胡桃忽然来这么一句，害怕可不就是人之常情吗？ 钟灵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云堇，云先生说话的风格倒有点像是纳西妲，是不是改天可以介绍她们见一见？这种比喻的风格…感觉两个人会很合得来。 胡桃：“怎么了？瞧你一脸疑惑，嗯！就让贴心的本堂主来为你解说好啦。” 紧接着，胡桃叙述起了自己和辛焱、云堇一同在此为即将到来的「虹色巡回」海灯音乐节做准备的事。 “听闻那「虹色巡回」想将艺术人才搜罗，我这位小巷派打油诗人又怎能错过？ 本堂主泼墨，辛焱掌舵，云堇雕琢… 要让这开场演出变成最盛大的燎原烈火！” 至于钟灵？她是不久之前跑来围观的，不是内部人员，充其量是个观众。 虽然被一笔带过，但钟灵还是很给力地点了个赞。堂主一番话全部押上了韵，不愧是小巷派打油诗人，果然有本事。 好在空还没有被胡桃一通韵律弄得忘记他们此行的根本目的：“堂主见到钟离…先生了吗？” 他暗自在心中擦了把汗，还好及时改口补上了，不然还不知道回头钟灵怎么给他穿小鞋呢。 空也没想到，早就把他划进自己人范围的钟灵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上他。 不过，谁会在意有人用敬语称呼自己的推呢？ 至少钟灵不在意，倒不如说，她非常欢迎这一现象的发生。 胡桃想了想：“他呀，备了精美食盒上山去喽，说是要见见老朋友。” 此言一出，钟灵立正了。 绝云间就那几座山，只要钟离没有刻意隐藏，那她到了附近就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这还不得立刻出发？ 趁着没人注意，钟灵直接溜了。 万能的很会说话真君（？）给她塞的符纸根本用不完，此刻随手一掏又是一把，配合着空中自在法，直接把钟灵送上天空一路飞驰到了绝云间。 钟离的气息在…琥牢山。 绕过路上的那些丘丘人，钟灵一步一个脚印蹦哒上了琥牢山顶。 全力输出的仙人术法总归是要比空他们一通叙旧的速度快上些许，至少钟灵登上山头的时候，没看见那两人踪影。 一抬头，出现了三个深色显眼包。 一个人，一头鹿，一只鹤。 “钟离，削月叔叔，理水叔叔。” 三人…哦不，三仙齐齐转头。 “小灵来了…是来找帝君的吗？”理水叠山真君反应最快，抢在有些不太会认人的削月筑阳真君前天开口。 理水叠山和削月筑阳两位真君平日里不出洞府，比起辣个女人来，说话也要少上很多，因此钟灵拜访他们二位的次数比较少，刚一发现他们的存在还有些拘谨。 好在，尽管相处不多，帝君家这只乖巧懂事话又不多的幼崽，在这两位仙人心中也还是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这让钟灵松了口气。 她向理水叠山真君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哒哒哒就凑到钟离面前，摊开双手。 “钟离，今晚就要放霄灯了。” 对上女儿没有任何坏心思的双眼，钟离也是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他失笑：“怪我忘记去找你，还要你来亲自跑一趟。” 钟离取出早早便写好的纸条，轻轻将折叠后的纸片放在她手心。 “今年也麻烦你了。” 钟灵认真地点点头，包在她身上。 来的时候赶路有多迅速，回去的时候小姑娘就有多想偷懒。 她拿出一盏霄灯留下，向钟离以及两位犹犹豫豫不愿化作人形的真君道别之后便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离去。 这一下，钟灵又和赶来琥牢山的空擦肩而过了。 而当空和钟离闲聊时问起这盏小灯，后者只是微微一笑：“这是小灵留给理水和削月的霄灯。若是不放，单纯将它留作纪念也并无不可。” 抛开琥牢山上，钟离从空的背包里空手套白狼拿走不少萌蘖的竹笋一事不谈，来去如风的钟灵此刻也回到了璃月港。 不过，她没有现在去港口近距离观看虹色巡回的演出，而是来到了玉京台。 熟悉的位置，早早便待满了人。 萍姥姥、烟绯、瑶瑶、甘雨… 钟灵眨了眨眼：“大家都在？” 萍姥姥手里端着杯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小灵又来给他们放霄灯啦？” 见钟灵点头，萍姥姥反倒是摇头。 “降魔大圣就算了，帝君他老人家怎么也好意思，每年让你来替他放霄灯？” 话是这么说，萍姥姥言语中倒是没有什么责怪，只是看着钟灵的眼神越发和蔼。 改天她老婆子还是得去找帝君说道说道才是… 玉京台的景色很好，在这群视力较好的人眼中，即使是港口码头的表演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为了音乐节而特意置办的那些扩音设施，倒是休闲娱乐两不误了。 辛焱的吉他声搭配鼓点从远处传来，随着一道道烟花升起，胡桃和辛焱的表演也落下帷幕。 德沃沙克站在台上，作为指挥家引导着乐团们吹奏起为了海灯节而准备的乐曲，悠扬的旋律告示着今夜音乐节的尾声。 钟灵开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又一个画了不同小标记的霄灯。 一盏盏霄灯在她手中被放飞，随着微风逐渐升向天空，寄托着祝愿飘向远方。 愿吾友却昔为己。 愿吾兄业障得除，身体安康。 愿我日后幸福安乐。 愿璃月河清海晏。 霄灯飘飞，已然快要进入须弥境内的却昔倏然回头，他似乎看见了璃月港灯火通明的场景。 轻风在耳鬓私语，好似带来了友人饱含真心的祝福。 傩面消散，露出真容的降魔大圣不知为何目光落在一盏霄灯上无法挪开。 灯罩之下，火芯当中，一张画在纸上的傩面也正在明亮的火焰中燃尽。 只这一眼，魈便知这是谁人为他点燃的霄灯。 琥牢山上，两位仙人早已化作人形，与帝君享用佳肴之时，还不忘用仙人术法使霄灯亮起，却并未将其放飞。 玉京台，钟灵专注地看着霄灯升空，身后是几位熟人毫无顾忌的低语。 “钟灵姐姐今年还多放了一盏呢。” “前两天我有看见她跟一位戴帽子的少年四处游玩，应该是替朋友放的吧。” “这丫头…倒是不嫌事多。” “师父，我们明年也一起放一盏吧？” “好啊，当然好。老婆子我虽然很久不掺和这些事，但放个霄灯的心情还是有的。明年叫上其他人，咱们一起放。” 听着这些话，钟灵嘴角微微上扬。 明年应该会很热闹吧？ 海灯节过去，她又要离开，但这也不像上次那般不情不愿了。 即使远在他国，重要之人依然会牵挂着她，而她也不会因此忘却，这就足够了。 不止是她，大家的故事都尚未完结。 磬弦奏华夜:尾声之宴 那日放完霄灯，钟灵就一头闷进了房间里开始写论文。 为了入学教令院，她当时写的是《分析璃月地中之盐区域魔神的死因》。 选这个题只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先前那篇胡编乱造的论文，所以把它放在了较高优先级的位置。 而如今海灯节的节日气氛还没散去，作为回老家过节日的人，把节日相关的事宜当作论文主题也是很合理的对吧？ 有了前车之鉴，钟离也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写论文，几乎是日日回家打卡，生怕她又连熬个几天几夜。 也就是在老父亲的监督下，钟灵的论文进展喜人，眼看就要完成了。 这时，她突然得知，胡桃宴请众人小聚，不光是钟离，连自己都要去。 “…我也？”钟灵一心沉醉在论文里，现在脑子还有些懵。 “堂主说，这场小宴我们必须到场。”钟离无奈点头，胡桃这孩子，他是真的应付不来。 不过，钟离也知道钟灵近几日在论文上花了多少心思，就没有要求她和自己一同提前到场。 “堂主的小宴设在新月轩，小灵你稍作整理再来即可。” 交代了几句之后，钟离便放心出门了。 留下钟灵独自一人对着论文纸纠结，好半天才把手底下这一段落写完。 她又整理了一会思绪，确保回来之后不会写论文断片，这才安安心心前往新月轩。 距离新月轩几步之遥的地方，钟灵远远就看见空和派蒙推门而入的背影。 旅行者都到了，她不会迟到了吧？ 一股没来由的危机感在钟灵心头升起，她立马加快了脚步。 “…胡桃请了钟离来，却没想到能遇见这么多老朋友呢，嘿嘿。” 刚走到门口，派蒙的嗓音就飘了出来。 “大家海灯节快乐哦！” 钟灵试探着打开门缝，探了脑袋进去，正巧就对上钟离温和的目光。 他对钟灵点了点头。 少女心下松了口气，没迟到。 于是她也在里边那些人互相打完招呼之后，大大方方开门走进来，向众人问好：“海灯节快乐。” 空座椅还有不少，钟灵很自然地坐在钟离身旁，开始发呆。 发呆不超一秒，就破功了。 万民堂的大厨香菱原本还在感谢钟离对她的新食谱提点子，话音一转就笑嘻嘻落在了钟灵身上。 “有了钟离先生的帮助，新食谱的研究一定会更顺利。等我做出合心意的菜肴，钟灵你可一定要来万民堂捧场。” 说到食谱，钟灵可就精神了。 香菱研究出新食谱意味着她可以学习的菜肴又多了一种，这种好事她还能错过？ 钟灵精神抖擞：“保证到场。香菱记得一定要把食谱分我一份。” “没问题！” 派蒙听得云里雾里，他们坐下以后，几位朋友就一刻没停地谈话，甚至连后来的钟灵都很顺利地加入了，但她自己还是没搞明白现状。 好在话题里有个「吃」字，派蒙对此素来要更为敏感一些，她挠了挠头： “所以你们刚刚就是在聊这个吗？” 钟离点头：“嗯。既然是饭局，话题不免要落到菜肴上。” “香菱大厨剑走偏锋，食材的选择和调味的方式都像音符一般，在味蕾上跳跃。我的建议嘛，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钟灵暗自想了想香菱的菜里用到的那些食材，要么就是味道劲爆的绝云椒椒，要么就是如史莱姆凝液般野外怪物的掉落物… 这何止是在味蕾上跳跃。 对于那些饮食比较保守的人来说，这和在神经上蹦迪没什么区别。 派蒙恍然大悟：“哦哦～不愧是你们！” “嘿嘿…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两人一通小连招，把香菱弄得止不住笑。 她眸子一转看向行秋和重云：“等我按照钟离先生的办法调整好食谱，再来请你们品尝吧！” 屡战屡败的重云仍然很单纯，他思考过后摊了摊手：“嗯…这样的话，倒是听着靠谱。” 没有被香菱此次的试验品摧残过味觉的行秋沉默片刻，带着点小心思开口：“那要不…下次我来试菜？” 虽然没有听清前边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但钟灵看这样子就能猜到，肯定是行秋诓了重云去吃香菱的试验菜，然后自己此刻乐呵呵等着吃改良过后的成品。 “说到吃饭的问题…刚刚我就觉得少了点什么…”派蒙看了一圈，托腮。 她满头雾水：“邀请我们来的胡桃在哪里呢？还有锅巴也不在！” 作为锅巴最好的伙伴，香菱自然是知道派蒙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锅巴啊，自告奋勇在老爸那里帮厨呢！” “你知道，海灯节来吃饭的人特别多，要不是锅巴留在万民堂帮忙，我可能还腾不出时间来赴胡桃的饭局。” “至于胡桃…” 香菱的话戛然而止，不知为何，堂主迟迟不出现，这让钟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钟离。 客卿先生很自然地接过香菱的话头：“堂主说是要去接一位客人，让我先在这里接待各位。看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咦，需要胡桃亲自去叫？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派蒙好奇。 她开始发散脑洞进行猜测：“难道是…刻晴？凝光？…还是北斗船长吗？” 钟灵对上空无奈的眼神，无声地向他询问：你真的不考虑给派蒙上课吗？ 空更加无奈，这是他想教就能教的吗？ 就光看在场各位的入座席位，七星也不可能来参加堂主的这场小饭局。更何况北斗船长就算要与人相聚，想必也是会去赴天权星的宴会。 …艾尔海森看着比较靠谱，要不然改天找他聊聊派蒙的教育问题吧？ 钟灵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就在她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餐厅的大门被飓风冲撞了一般哗然洞开… “当当当当！我们——来咯！”一直缺席的主人家用着十分欢快的语调走了进来。 她凑到香菱和行秋中间，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些许紧张：“没迟到吧？没迟到吧？” 钟灵转头，看见来人愣住了。 此刻，胡桃接下来的话也在屋中回响。 “嗯，多亏大圣和我一样哗啦哗啦来去如风，时间正正好。” 站稳的胡桃身后是面色如常的魈。 派蒙：“！” 空：“！” 钟灵：“！” 魈转头看见这几乎半桌的熟人，原本平静的表情略微变动，两眼微微睁大：“！” “……”钟离意味不明地转头。 下一秒，他站起身：“原来贵客竟是降魔大圣，久仰久仰。” “堂主相约小聚时没有说明，真没想到，来客不仅有少年英雄，还有维护璃月四方和平的金鹏上仙。” “能与大家齐聚一堂，实属颜面生辉。” 钟灵坐在钟离身后被他挡住，趁着众人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悄悄张了张嘴。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悻悻闭嘴转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时间不知道，这场宴会最后到底会是谁在尴尬。 钟离不能暴露身份，他也习惯了以人类的姿态行走于世间，那么如今正儿八经需要伪装的其实是魈… 想通了这些以后，钟灵偷偷从钟离身后探出脑袋，给魈递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呃…”接收到信号的魈一噎，他微微垂眸，脑中疯狂思索该如何不失礼节地应对这个场面。 多日前，帝君为了「采购芝麻油」还特意走了一趟望舒客栈，这回他总算是知道帝君为何要奔波了… 好吧，其实就是提前知会了一声。 默默将回忆的画面扫出脑海，魈有些生涩地开口：“钟…客卿先生言过了…” …好险，差点暴露出和帝君的人类身份早就相识的事情了。 胡桃听着不乐意了，她装模作样似地长叹一口气，叉起腰来：“哎呦——这人又开始了，不快请客人坐下，却先讲这好些客气话。” 这不是为了提醒魈别暴露嘛…钟灵眼神飘忽，钟离不紧张，但她替他紧张。 “在座各位无一不是名声在外的大人物，多多少少都互相听说过，还有不少是熟人，就不要这么讲究啦。” 名扬四方的旅行者空：…你说得对。 早就和众人混熟的钟灵：啊对对对，堂主说得都对。 很是无措的魈：…谁？讲究？我吗？ 胡桃说完，看向空：“听说大圣就和旅行者很熟悉，对吧？” 空点头，他们老交情了。 此言一出，胡桃眉眼一弯，魈的位置就这么定下来了：“那敢情好，你俩坐一块！” 现在的座位就很微妙。 一张圆桌，胡桃坐主位，钟离坐对位。 胡桃的左手边是香菱、行秋、重云，右手边依次是空、魈、钟灵。 值得一提的是，钟离的右手边空了张椅子，而空和魈中间是飘着的派蒙。 钟灵的眼神不住左右乱瞟。 左边是兄长右边是爹，面前再香的菜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啊！ 最主要的还是魈，一入座就往她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钟灵定睛一看。 是她之前为了拍照给魈戴上的猫耳朵。 孩子顿时就开始心虚了。 但是座位微妙归微妙，饭还是要吃的。 吃着吃着，派蒙忍不住了： “说起来可真没想到，胡桃去接的客人竟然是魈…” 钟灵和空不住点头，这都算不上惊喜，妥妥的就是惊吓啊。 “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旅行者和派蒙是降魔大圣的好朋友。”重云语气恍惚。 派蒙惊讶：“重云也认识魈？” 被点名的方士少年害羞低头：“说认识不太准确，应当说久闻大名。” 谁还没个偶像了呢？ “派蒙可能不知，我们方士一派与降魔大圣有些渊源。一明一暗共同除妖驱邪，已有很长一段历史。” “先前某次和钟灵一起去外面追查邪祟的时候，我曾有幸见过大圣一面…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堂主的帮助下近距离见到…降魔大圣，在下有礼了。” 重云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是硬生生压着自己的兴奋，矜持地向魈问好。 魈：“客气。” 眼前的少年阳火旺盛，虽然魈很少去记只见过一面的人，但对方曾经和钟灵一起出现过，魈还是有些印象的。 行秋：“有缘得见传说中的降魔大圣，我也倍感荣幸。之前还听重云提起过呢。不过，原来钟灵也认识降魔大圣吗？” 比起揭好友的短，行秋此刻更好奇这些朋友间的小八卦。 这也把胡桃的注意力吸引走了：“诶，对啊！本堂主居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小钟灵速速招来！” 话题突然来到了钟灵身上，毫无准备的少女微微一愣。 就，到她了？ 钟灵在几人眼中也就是眨眼的动作慢了一秒，然后她就很自然地开口：“x…降魔大圣在我年幼时曾救我性命。” 好险，差点就直接喊魈了。 不过这事她也没骗人。 钟灵刚化形的时候，比空来到璃月港那会还要矮小，可能比瑶瑶还矮上一些…妥妥的就是人类幼崽。 彼时钟离带着她在绝云间四处走街串巷拜访老友，之后自然是少不了去望舒客栈看望一番尽职尽责的降魔大圣。 钟灵在望舒客栈的天台围栏旁观景时，被美景糊了眼，一时不察险些跌落，还是魈及时出现把她救下。 自那以后，魈在钟灵心中就是地位仅次于钟离，超级无敌帅气可靠的大哥哥！ 闲的没事她就会跑去望舒客栈，两人也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熟稔了。 空还在心里掂量这事的可信度，派蒙已经傻乎乎的全信了：“原来，钟灵和魈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还有我还有我！” 香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先前厨王争霸赛的时候，仙人还帮我试过菜呢！诶嘿嘿…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海灯节快乐！” 钟灵看了看这一桌人，总觉得不对劲。 这感觉像是降魔大圣粉丝见面会。 还没等她多想，话题莫名就回到了正轨上。 行秋：“百闻不如一见，在下是香菱和重云的朋友行秋，有礼了。” 天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派蒙表示出了拘谨：“哇…大家都突然恭敬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插话了…” 她转身看着魈，磕磕绊绊开口。 “呃，魈大人…降魔上仙…大圣！派蒙也给你行礼，预祝海灯节快乐！” 再一次看出钟灵眼中明晃晃的质疑，空扶额苦笑：“派蒙，「预祝」不对吧？” 派蒙愁眉苦脸：“…我已经很努力地整理措辞了，不要挑我毛病啦！” 钟灵端起茶杯喝了口，以此掩饰自己看见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想笑出声的那颗心。 谢谢堂主，替她笑出声了。 就是这茶饮，怎么感觉味道不太对？ 钟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探着鼻子嗅了嗅，又悄悄咂吧两下嘴。 有点淡，但…怎么闻起来有点像是当初温迪老师给她喝过的酒？ “…那胡桃本来的目的是…？” 在钟灵耳中，派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接下来胡桃的话更像是催眠的咒语。 “邀亲朋好友…聚…共品…佳茗…赏…繁灯…告别旧岁，喜迎…” 钟灵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绿色。 什么玩意？ 她下意识抬手推过去。 “哎呦、疼疼疼疼——” 有点耳熟，不确定，再看看。 盯着晕乎乎的脑袋，钟灵疑惑看了眼。 o.o 钟灵：(⊙.☉)7 等会，这谁？ 好眼熟。 “温迪小友，烦请让步，我要看看小灵的情况。” 全场最富有安全感的人走来，毫不留情地把某位偷偷给小孩杯子里掺酒的无良吟游诗人赶走了。 这下钟灵可算看清楚情况了。 温迪、空、派蒙、魈站在一起，胡桃、行秋、香菱、重云站在一起，这是两团人在聊天。 “现在感觉如何？” 面对老父亲的询问，钟灵打了个哈欠。 她很老实地交代：“头有点疼，困。” 钟离揉了揉她脑袋：“那你先在此休息一会，等小宴结束我便带你回家。” 他背后的一团正在窃窃私语： 派蒙：“卖唱的，你不会又给钟灵喝酒了吧？” 温迪闻之色变：“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回头我可是要被老爷子打飞的。” 空死鱼眼：“所以就是你吧？”他们屋里都没开酒。 魈：“……”不赞同的眼神.jpg 温迪小脸一垮：“我也就加了往杯子里那么一点点…谁知道，就算是稀释了那么多倍，小钟灵都喝不得…” 第76章 你这教令院不对吧? 须弥城。 那日由胡桃操持的小宴结束后，钟灵就在家里埋头苦写，完成论文之后她又在璃月四处串亲戚跑了几天，直到现在才拽着空一起回到了须弥。 给朋友准备了些海灯节特产的少女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往净善宫奔去。 至于空？ 他说海灯节的花销太大，如今钱包又扁了不少，眼看就要养不起派蒙了。 于是这位金发旅行者刚从教令院门口那个锚点结束传送，就张开风之翼一跃而下，说是要去冒险家协会先领今天的委托奖励。 之后嘛… 钟灵依稀记得，空说要去须弥锄大地，找找有没有没被他翻过的宝箱，这两天好像是要往维摩庄的方向去。 但这和她无关。 “纳西妲，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小姑娘眉眼略微上挑，她手里举着一个缩小版的迷你霄灯。 将自制的霄灯模型交给纳西妲，钟灵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很多烟花筒，放在一旁摆成两排。 “你明明是回家过节的，却还要费心给我带礼物…嗯，一想到迄今为止我还没送给你什么东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须弥的神，但收到这份迟来的海灯节礼物时，纳西妲还是觉得很开心。 就像是吃了枣椰蜜糖时那样，甜味从口腔一路蔓延，连心脏都被糖分包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送礼人四处张望两眼，智慧之神一眼便知道她在找谁：“是在找阿帽吗？他搬出了净善宫。不过教令院今天公布了新的课表，他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 “阿帽？”钟灵耳朵竖起。 这名字，怪萌的嘞。 纳西妲点点头：“他为自己命名时，派蒙说「却昔」这个名字不方便平时称呼，就让旅行者给他起了昵称。” 这下钟灵明白了。 想想派蒙喊却昔什么——戴帽子的。 再加上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却昔那顶大帽子都很是显眼，耳濡目染之下，旅行者给他起个「阿帽」的叫法似乎也很正常。 “听起来不错。”钟灵给予肯定。 “什么听起来不错？” 疑惑的声音自净善宫大门口传来，头顶大圆帽的却昔应声出现，真真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钟灵面不改色开始扯谎：“说教令院安排的课表不错。” 开玩笑，如果说是在谈他的名字，那到底是提「却昔」还是「阿帽」呢？ 前者让她有自卖自夸的错觉，后者作为比较亲近之人才可能会使用的昵称又太过温和，这让钟灵总觉得不论自己回答了哪个都会被嘲讽一番。 所以她选择瞎诌。 “阿帽你来的正好，旅行者在须弥恐怕要待上好一段时间，这几个月你和钟灵的课表是一样的。” 偷偷拿出两人课程表的纳西妲不着痕迹移开视线，可以避免无意义的争端的善意的谎言，谁不喜欢呢？ 真的假的？ 却昔眉头微挑，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刚刚的话题绝对不是这个，不过纳西妲说的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哦？须弥的大英雄这是又卷入什么事件里了？…算了，也和我无关。” 早就收到兰那罗们打的小报告的纳西妲微微一笑，她只是将课表也给了却昔一份，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灵也不明白纳西妲这话是怎么回事，但她相信自己的好伙伴，低头看起课表。 嗯，明天才上课。而且这几个月加起来也没多少节课。 少女的思维略微发散。 说起来… 上学需要准备什么吗？ “阿帽，可以拜托你陪钟灵一起去准备一些必需品吗？” 纳西妲的话让钟灵莫名感到不安。 只见却昔抬眸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恶劣。 “当然。” 当夜，搬着一大摞书回到住处的钟灵开始怀疑人生，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却昔说：“虽说智慧宫藏书丰富，但有些工具书还是要备上一本，现在一次性给你补全。” 但… 钟灵随手抽出书堆里的一本《提瓦特七国历史概要》（我编的，游戏里没有），有些说不出话。 她一个主要研究璃月社会历史的，真的用得上这种什么都沾点、又什么都不深入的书本吗？ 所以，她果然被坑了吧。 少女面无表情把书打包收拾好，只留下明天上课时可能会用到的工具书在桌上。 次日，拿着工具书不慌不忙用仙家术法准备去上课的钟灵，和日常臭着张脸用空居力悬浮在空中的却昔，两人在室内授课地点的窗口遇上，面面相觑，彼此都没吱声。 最终，这尴尬的场面以二者均迅速掠进室内结尾。 但这为数不多的课程中的第一课，让钟灵感到非常不自在。 她和却昔都比较喜欢安静，于是落座于无人问津的最后方。 对于他们两个严格意义上非人的神之眼的拥有者来说，这点距离根本不会影响到聆听前方导师授课的话语。 但，坐在前方的那些学生们不断递来的眼神和窃窃私语让她倍感煎熬。 尊师敬长的美德令钟灵按捺住内心的不适，没有在课堂上给却昔递小纸条或是交头接耳。 但也仅此而已。 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的小姑娘心想着，下课后就要向朋友问个清楚。 谁知道，等自由活动的时间到来，原本坐在身旁的友人如风一般消失了。 钟灵：？？？ 慢了不知道多少步的钟灵坐在原位，觉得身子有些僵硬，一时之间甚至不知该如何动作。 怎么个事呢？ 却昔偷跑，不喊她？ 面对其他人齐刷刷投过来的视线，重获身体掌控权的钟灵做出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反手拿出一张那个女人送的符纸，伪·风轮两立！ 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只觉得一阵风掠过飘出窗外，这位只活在传闻中和他们同学派的学生就不见踪影了。 另一头，仓皇跑路的钟灵没有丝毫犹豫就冲向了净善宫，刚一打开门就是来自某个不厚道的家伙的嘲笑。 “哦？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被他们拦住友好交流一番呢。”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钟灵头顶浮现，而后在短短数秒内迅速转换成了更加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纳西妲不知为何此时不在净善宫，没有中间人调剂，钟灵也不想被气得失去分寸，只好强压下试图控诉对方的心。 “怎么回事？”她问。 不久前刚抛下同伴独自跑路的阿帽同学丝毫不觉得愧疚，他只是耸耸肩：“一节课都没上过的保送同学，在其他人口中不断流传成为稀有生物，也很正常吧？” 钟灵脸色都不带变：“所以你为什么跑了？” 她都懒得追究这人知情不报的事情。 但！是！ 钟灵想不明白，自己被其他人当稀有生物看，这家伙跑个什么劲？脚底抹油的速度居然比她还快，看起来很熟练啊？ ……？ 想到了什么的钟灵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此时，却昔还在嘴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会留下来陪你一起？我可不是什么供人观赏的动物，才没有那种明知会被围观还要留下的癖好。” “你也被围观过吧。”这是肯定句。 明显能够看见，钟灵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昔脸色黑了不止一个度。 知道对方有过相同的经历，钟灵的心情顿时就好起来了。 少女的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毫无起伏的语调反而是更加具有嘲讽力： “原来如此，却昔同学之前也被人当成观赏用动物过。” 以这人的性子，在忍无可忍之前绝对不会立刻跑路。 也就是说，他至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被所有人偷偷盯着看，最后才练就了如今这炉火纯青的跑路技巧。 却昔脸色更加难看。 要不是因为这小丫头片子入学的时候写了篇论文，把走后门插班的门槛拉高了，他至于和她落到一样的境地吗？ 想到这里，少年没好气道：“入学两个月提交两篇论文，璃月的野猪撞人的速度都没你写论文的速度快。” “？” 钟灵那因为有却昔患难与共而感到放松的心情戛然而止。 所以，感情这还要怪她论文写太多了？ 钟灵不理解。 教令院不是让人求学精进的地方吗？ 她两个月写两篇论文，那咋了？！ 这教令院真的正经吗？没听说过论文写得勤快点还要变成众矢之的的啊？？ 第77章 烟绯在上 书接上文。 先前便提及，钟灵和却昔二人此次拿到的课表中，近几个月的课程寥寥无几，留给他们的时间相当宽松。 而在初次体验过被众人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之后，钟灵也是彻底学乖了，每次上课都和却昔一起破窗行动、来去如风。 至于剩下的时间，她都待在自己的住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说宅在家里了。 同时，由于某些未曾对他人宣扬的原因，钟灵几乎没有向其他人报备行踪，也不怎么理会屋外的敲门声，这让却昔一度以为她和旅行者一起去锄大地了。 直到我们的阿帽同学几次都没找到人，跑去向纳西妲询问这件事。 纳西妲：“嗯？钟灵吗…没记错的话，她这段时间应当一直都在自己的住处。” 闻言，却昔一百个不信。 “我去找了她几次，没人开门。” 纳西妲拿他没办法，只好取出先前给钟灵安排住处时给自己留的备用钥匙。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找找她。” 几分钟后，纳西妲和却昔一同站在钟灵住处的门口，看着屋内有一道身影正伏在桌案上，身周是摞起来足有一人高的书本。 “你看，我就说她在吧。”纳西妲抬手示意那个趴着不知生死的人影。 两人走上前一看，钟灵头埋进厚厚的书本中，睡得挺香。 却昔嘴角一抽，这人连笔都还拿在手里不放，感情是看书看睡着了没听见他敲门？ 鬼使神差的，却昔仔细打量了她放在身旁的那些书，顿时眼皮直跳。 《枫丹律法里的365个坑》 《枫丹民法典》 《枫丹刑法典》 …… 这些书名让却昔一度怀疑人生，他甚至在回净善宫的路上都开始思考教令院中哪个学派是研究法律的了。 而后，少年停下脚步，忽然反应过来。 旅行者下一站是要去枫丹来着？ 想明白的阿帽同学还是不理解钟灵现在就开始研究枫丹律法的原因，但选择尊重。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转向钟灵，然后将派蒙召唤出来，把时间往前拉个一周。 彼时钟灵来到净善宫。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旅行者的人影了，只是收到对方的来信，说是遇到点事情一时间抽不开身。 这不，来向纳西妲问问情况。 纳西妲想了想：“旅行者的话，目前在做的事情至少要花上一个月。但如果把他之后可能会探索的地区都算进去，或许要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吧。” “…他到底在做什么？” 钟灵发自内心地不理解。 按照纳西妲所说，旅行者现在掺和进了一件麻烦事，可能要花一个月时间解决。 而排除了这件事之后，他甚至还要再花上两三个月才能把须弥探索一遍？ 怎么个事呢，感情在接下来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连探索须弥的事都没干多少？ 理解了钟灵想法的纳西妲陷入沉思，虽然她也没怎么出门过，但须弥的区域大小，作为神明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不过这个不是目前的重点。 “钟灵你还记得，你先前在我的七天神像下遇到的事情吗？”纳西妲问道。 这个钟灵记得：“你的眷属？” 不论如何，钟灵觉得自己忘不了那些听起来就能把人心萌化的可爱音效。 纳西妲：“它们是兰那罗。” 习惯聊天时去掉废话的钟灵立马明白了纳西妲的意思。 “旅行者现在遇到的事情，和兰那罗们有关？” 对此，纳西妲给予了肯定。 智慧之神斟酌着话语：“其实这也只是意外，中间牵扯到了其中一位名叫「兰拉娜」的兰那罗。” “原本兰那罗们想通过我向你们求助，但既然旅行者先意外遇到了，我就没有再对你说起。毕竟…你应该还记得先前在梦境中遇到的事情。” 钟灵沉默，她反驳不了。 第一次在须弥做梦，碰上了自己同位体不说，似乎还差点发生不好的事情。 之后的花神诞祭，她还因为承受不了教令院那边不断的收割而昏迷过。 嗯…钟灵忽然发现，这么一看，自己和梦境的相性很差。 既然如此，那么当和梦境权能相关的眷属遇上麻烦时，纳西妲不通知她，好像也是正常的。 就是有些可惜，没能看见那些小家伙真正的长相。 这么想着，钟灵的表情不变，周身气息却骤然变沮丧了不少。 见状，不明所以的纳西妲选择当机立断转移话题：“对了，钟灵，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前往其他国家游历的手续，等旅行者的事情全部解决，你们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你们的下一站是枫丹，对吗？” 惋惜归惋惜，但比起素未谋面的兰那罗们，对钟灵来说还是纳西妲要更重要。 此时好友发问，她只是略一回忆，便点头肯定：“嗯，听说是「正义的国度」？” 之前不觉得，但现在一提起，钟灵就相当好奇枫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纳西妲不负所托，将自己对枫丹的了解全部都和盘托出： “枫丹是大陆水系的源流之地，信仰掌管「正义」的水神芙卡洛斯。不过，根据世界树中的记载，枫丹实质上的统治者应该是那位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最高审判官？”钟灵对枫丹的体系不是很熟悉，听到这里还是有些迷茫。 “是的，据说枫丹人将审判视为戏剧，就连他们的审判庭都叫作「欧庇克莱歌剧院」。而我刚才提到的最高审判官，正是在拥有严格律法体系的枫丹里，被水神亲自任命的理事者。他似乎会出席歌剧院中的每一场审判，并且是为审判拉下帷幕的判官。” 钟灵光是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把审判当作戏剧？ 一时之间，她开始怀疑起那位水神是否真的司掌正义。 主要…正常人好像也没有把审判当做戏剧看待的吧？但偏偏枫丹整个国家的人好像都是这么认为的…… 怀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钟灵开口：“水神呢？” 之所以还会问出来，一是因为旅行者要寻访神明，另一个就是因为她那分分钟被枫丹人粉碎的希望。 纳西妲迟疑两秒：“水神…这五百年都在枫丹活跃着。她活跃在人类社会中的名字是「芙宁娜」。”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钟灵面色复杂，到底是哪家神明能做到像芙宁娜这样，远在璃月的她都能对其名有所耳闻。 而且，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枫丹某个歌剧大明星的名字。 钟灵看向纳西妲，得到对方一个无奈摊手的回应。 她沉默。 “对了。”纳西妲想起了自己在世界树中窥见的那些枫丹律法，不由面露难色。 在钟灵疑惑的眼神中，纳西妲沉默好半晌，最后开口：“枫丹的律法很全面。如果要去那个水之国度，我建议钟灵你先把他们的律法都看一遍。” 钟灵想也没想，一口应下此事。 等她当天回到住处，立马就提笔给钟离写信，想让对方帮忙问问璃月着名的律法咨询师烟绯是否有资源。 将信送出去的时候，钟灵忽地想到多年前烟绯曾在无意间吐槽过枫丹律法多如牛毛的事情。 应该…也不会很多很复杂吧？ 之后几日，钟灵看着岩晶蝶送来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枫丹律法书，好似看见了自己未来被枫丹那些律法送上审判庭的场景。 烟绯在上，保佑她日后前往枫丹时，不会触犯当地的律法！ 忙不迭开始做笔记的钟灵如是想。 第78章 禁止做梦学习 “唔…” 趴在桌上睡觉的后遗症虽迟但到，钟灵皱着眉睁开眼，一阵腰酸背痛的感觉立刻就席卷脑海。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她没有用手枕着脑袋，不然此刻的症状还要加上一个手臂发麻。 用还没睡醒的眼睛往外瞟了一眼，钟灵凭借天空的颜色判断出大致的时间，心想只是夜色初临，还能再多看一会，便又醉心于枫丹那些各式各样奇葩的律法中了。 「每个月前三天不能放飞飞行物」 这个看过了，继续。 「禁止给家养动物取名【芙宁娜】」 这个也看过了，再换一个。 「对美露莘称呼必须使用人格意味的【她】，不能用【它】」 还是看过的…？ 钟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三条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晕头转向的律法是她很早的时候看到的，也因为过分奇葩而早早就记住了。 按理来说，她睡着之前的书本上不该出现这三条啊？ 怀揣着疑惑，钟灵低头看纸页上在这之后的内容。 「每个月前三天不能放飞飞行物」 「禁止给家养动物取名【芙宁娜】」 「对美露莘称呼必须使用人格意味的【她】，不能用【它】」 不信邪的少女又把书本往后翻了几页，定睛一看，却仍然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往前翻，还是只有这三条。 “…是梦？”钟灵微微蹙眉。 她又拿起一边放着的笔记本，这回的内容倒是不完全一样了。 首先仍然是那三条熟悉的律法，但无一例外被划上了长长的横线，将工整的字迹从中一分为二。 这是钟灵为了更好的记住那些律法才准备的本子，原本除了像这三条印象深刻的律法，上边记录的全是那些要么复杂要么容易记岔的律法。 一旦被她熟记于心，她就会用笔划掉那些抄上来的文字，证明自己完整记忆了一条枫丹律法。 而现在，三条律法之下，出现了和之前那本内容不断重复的书中不一样的东西。 「枯水期搁浅的（）属于（），（）则属于（）」 一个问号从钟灵脑袋上冒出来。 为什么是填空题？ 她眼神往后头一扫，好家伙。 全是类似的填空题！ 但还真别说，钟灵确实没记住这条。 她拿起笔试探地在空白处写下文字，却发现自己写上去的内容分明是黑色的墨迹，但没来由地变成了红色。 这抹艳丽的鲜红逐渐褪色，钟灵写的字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钟灵接连试了几次，无一例外，写上去的字最后的凭空消失了。 思考无果，她自暴自弃地提笔在下一条有空缺的律法中随手写下了记忆中无数可能答案中的一个。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回写上去的字没有再消失了。 那几个字先是莫名染上了清新的绿色，而后又变回了纯黑的墨字，随着一条横线将它们切割开，就在纸上安静地待着再也不动了。 没有变红，没有褪色，没有消失。 心有所感，钟灵翻开最开始的那本书，看着上面出现的第四条律法，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现在陷入了很微妙的一个境地。 已知：书上会显示她已经完全掌握且印象深刻的律法，笔记本上会出现自己尚未完全记住的律法的填空题，并且在正确地补全律法之后，新记忆的律法会出现在书上。 问：哪家正常的梦境会是这样沉浸式背诵的？！ “纳西妲？” 钟灵尝试着呼唤自己的好友，结果是无人应答。 少女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那些填空题，生平第一次觉得好学是个坏事。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但… 总不可能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 短暂的发呆期间，钟灵很爽快地抛弃了正确答案，埋头回忆起那些曾经看见过的枫丹律法，力求在离开这里之前把至少一半的内容掌握住。 这件事告诉我们，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一段时间后，颤抖着手把「禁止在食堂与餐厅单吃番茄酱」补全，钟灵此刻头痛欲裂。 原因无他，短时间内记太多了，大脑cpu有些撑不住。 她毫不犹豫把笔一放，整个人就那么仰倒在椅子上，全靠椅背和椅子承受了许多的四条腿支撑自己。 “什么时候才结束…” 钟灵两眼无神，她现在真的明白当初烟绯说枫丹律法多如牛毛的原因了。 她睡着之前还没看完呢，就这样，笔记本上都剩了一堆没做的填空题。那等她真的看完了所有的条律，钟灵觉得自己离飞升也就不远了。 没开玩笑，能背完枫丹每一条律法的人，肯定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还要花费不知多久时间在这个梦境里背那些枫丹的律法，钟灵就感到非常绝望又无助，甚至有一丝悲凉。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去背诵璃月律法呢！ 钟灵在恍惚中通过躺尸一段时间来恢复精力，发呆期间，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老实地听从安排。 秽土转生（划掉）复活的钟灵没有丝毫犹豫，走人。 她推开屋子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头顶那又有点紫又有点粉的天空。 “……”所以她一开始到底是眼睛有多瞎，才会觉得外面这天色是正常的？ 钟灵不语，只一味地往前走。 房屋外倒还是须弥城的风景，只是街上空荡荡的，也没有点灯。 也就是钟灵不在乎这些，心里还在想这种情况不是先前那种集体梦境。 换个胆子小的，说不定就缩回屋子里了。 走了一阵，钟灵看见远方飘来点点荧光。 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注视着那些光点飞到自己面前，组成几行文字，并在其后形成了金色的光幕阻拦道路。 「枯水期搁浅的（）属于（），（）则属于（）」 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些东西的钟灵转头就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 你执意要拦，我就换个方向走。 然后她就又被挡住了去路。 钟灵又转了个方向，几行不同的字突然浮现在眼前，以十分熟悉的姿态拦下了她。 少女神色莫测，语气幽幽：“有本事直接出现，先前为何要慢吞吞飘来？仪式感？如今等着我转身才出现，是刻意针对，想激怒我？” 她话音落下，又是几行不一样的律法填空题出现，封住了钟灵最后的出路。 绳金。 钟灵在心里毫无波澜地骂了一句，闭上眼睛就原地坐下了。 你拦吧，我不走了。 万恶的填空题和钟灵僵持了一段时间，冥想中的少女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咦，是金色的那菈。” “叩叩。”什么物体被敲击的声音响起。 钟灵合上的眼睛察觉到了金色光芒的盛放，她睁眼，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面前正站着一个小家伙。 它通体绿色，头顶着像是植物果蒂的叶片，还有两根酷似竹蜻蜓的呆毛，手中执着弯弯曲曲像是藤蔓的木棍。 菱形的小眼睛，脸上大大的微笑。 “你是…”钟灵一时之间被萌得无法正常组织语言。 胖墩墩的兰那罗原地蹦了蹦，捏着木棍的手晃了晃： “兰百梨迦路过，看见金色的那菈被噩梦围住。金色的那菈是好那菈，所以兰百梨迦要让噩梦乖乖远离那菈。” 第79章 幼年小龙不会梦见绿色胖萝卜 听了兰百梨迦的话，钟灵顿时觉得自己心上中了一箭。 救命，真的好萌啊。 萌得她现在就想修书一封，配上兰百梨迦的照片火速送回璃月让长辈们一起欣赏。 纳西妲也没说过兰那罗们不止走路的声音，就连长得都这么可爱的啊！ 钟灵按捺下内心的激动，仔细看着兰百梨迦的一举一动：“我是钟灵，请多关照。” 兰百梨迦身子晃了晃，不知是在点头还是弯腰鞠躬：“那菈钟灵好，兰百梨迦早就想见见金色的那菈了。” “最近出现了两位金色的那菈，兰百梨迦还没见过另一位那菈…那菈钟灵是来帮忙举办「无忧节」的吗？” 无忧节是什么？ 钟灵怀揣着疑惑摇摇头：“我大概是意外做了噩梦，还要多谢兰百梨迦你帮我。” 兰百梨迦头上的两片叶子摇了摇。 “兰百梨迦刚刚已经帮那菈把坏坏的梦赶跑了，那菈钟灵是要睡醒了吗？” 虽然兰百梨迦没有任何表示，但钟灵看着萌萌的小兰那罗，总觉得内心有什么地方在暗痛。 这么萌的小家伙，你真的忍心像这样用完就抛下它，独自回去面对那些万恶的枫丹律法吗？ 钟灵内心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歪的，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再看律法条例，只是兰百梨迦这么可爱，她想多和对方接触接触！ 于是她当机立断：“我还想在梦里多待一会…你可以替我带路吗？” 没办法，周围全是些不知道是叶子还是什么组成的平台，这下倒是真的一看就在做梦了，但钟灵也不太认得路。 兰百梨迦左右晃了晃，似乎是在踌躇。 不多时，它又像是先前那样前后摇摇身子：“兰百梨迦在修炼兰迦拉梨，但是也想和那菈钟灵一起冒险。” 兰百梨迦原地跳起来，落地之后又转身就走，一下一下发出可爱的音效。 钟灵就默默迈开步子跟在它身后，兰百梨迦没拒绝，应该是同意了吧？ 一人一兰那罗很快便走到一扇门前。 这门上有着三大块不知是嵌上去还是如何的水滴状树脂，中间则是穿插着疑似藤蔓的绿色粗纹。 如果空在这里，那肯定很熟悉眼前这一扇门的样子——毕竟他可做过不少次类似的解密了。 只见随着她们的到来，那道门或许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在兰百梨迦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就自行打开了。 原来是个感应门。 钟灵跟在兰百梨迦身后继续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是一阵光芒闪烁，周围的景色扭曲变化，最终归于平静。 她抬头一看，紫色的天空，不少又像萝卜又像蒜的圆圆的小房子，还有一些长得和兰百梨迦相似又不太一样的小家伙… 钟灵忽然福至心灵，自己这是捅…说错了，到了兰那罗的聚集地？ 踩着十分可爱的音效走在前头的兰百梨迦也在此时转过身来看着钟灵。 “欢迎那菈钟灵来到桓那兰那。” 钟灵看着几个兰那罗连蹦带跳地凑到兰百梨迦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带着其他小家伙开开心心跑到自己身边来。 “原来是那菈钟灵！” 钟灵真没见过这场面，被一群小萌物给围起来叽叽喳喳聊天，她心里闪过好奇。 “你们知道我？” 其中一个长得酷似兰百梨迦，但头上顶着黄色花叶的兰那罗开口： “兰玛尼见过那菈，那菈钟灵还给我们留了果子吃，是顶好的那菈！” “兰玛尼这里的都是「精选货物」，那菈钟灵如果要买，还可以给你打折。唔，用那菈的话该怎么说…「童叟无欺」、「物美价廉」？” 头一回被兰那罗推销的钟灵眨了眨眼，她看着兰玛尼可爱的模样，顿时觉得这里是天堂。 说起来，须弥地图上好像确实有一片林子叫桓那兰那？ 钟灵决定，等醒了之后，自己就挑时间来找兰那罗们玩。 由于数量太多，她应付兰那罗们有些手忙脚乱，还是兰百梨迦拄着小木棍走上前来，给钟灵解了围。 “那菈钟灵答应了兰百梨迦要一起去森林里冒险，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要回去了。” 闻言兰那罗们纷纷散开，它们也都是很善解人意的，才不会故意拉着那菈聊天，让她错过和兰百梨迦的冒险呢。 “那菈钟灵下次要来兰犍多家里玩。” 和最后一位兰那罗告别完，钟灵跟在兰百梨迦身后又继续沿着道路走。 她看见一边立着的七天神像，心想以后可以托旅行者当传送工具人，来去方便。 “兰百梨迦也住在桓那兰那吗？” 钟灵想起自己在须弥的雨林中发现的各种小圆房子，虽然大多都不太适合正常体型的人类居住，但是换成兰那罗的话似乎就正好合适了。 再加上刚刚到达桓那兰那时，看见的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圆屋，她基本能够确定这种屋子就是兰那罗们的家了。 兰百梨迦哒哒哒哒地走着：“兰百梨迦和大家的家都在桓那兰那，但是有的兰那罗住在林子里，也有自己的家。” 钟灵了然地点点头，所以桓那兰那就是兰那罗之家，但也有兰那罗在外边盖了房子自己住。 她又接着问：“兰迦拉梨是什么？” 钟灵还记得，兰百梨迦先前说它在练习兰迦拉梨，还为此纠结过是否和她一起。 “兰迦拉梨，能抵御无留陀。每个兰那罗的兰迦拉梨都可能不一样。” 钟灵明白了，兰迦拉梨代表的就是每个兰那罗特有的能力，只是叫法一样。 无留陀又是什么？ 新的名词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这回不需要钟灵再开口询问，因为她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兰百梨迦：“无留陀是坏东西。但是，现在留在大地上做坏事的，是黑黑的、高高的「无留陀的化身」。” 黑黑的，高高的… 钟灵恍然大悟：原来是死域。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兰百梨迦可爱了。 “兰百梨迦的兰迦拉梨是什么？” 被问到的兰百梨迦停下脚步，它举起小手向钟灵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木棍。 “兰迦拉梨就是兰迦拉梨，但是兰百梨迦修炼了很久的兰迦拉梨，久到许多太阳升起又落下。” “现在的大铁块已经不是兰百梨迦的对手了，兰百梨迦可以用兰迦拉梨保护桓那兰那，把大铁块踢飞！” 钟灵非常配合地鼓起掌。 听起来就就很厉害！不愧是兰百梨迦！ 想着想着，钟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疑惑了一瞬，在梦里也会犯困吗？ 却见兰百梨迦哒哒哒走到自己面前，抬头看着她。 “那菈钟灵要睡醒了，兰百梨迦来和那菈道别。下次见面的时候，兰百梨迦要给那菈钟灵送甜甜的，香香的花。” 钟灵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她向兰百梨迦伸出右手小拇指：“一言为定，那时我也会给兰百梨迦准备见面礼。” 兰百梨迦温热的手搭上少女的小指，脸上平和的笑容也带上了些坚定和期待。 “一言为定，兰百梨迦会想那菈的。” 第80章 大梦的曲调 两眼一闭一睁，梦中美丽的景色自眼前隐去，只余下几摞高高堆起的书本，像是在嘲笑少女的无力。 收拾收拾桌面，又是背律法的一天。 之后的日子，钟灵的生活相当规律。 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枫丹律法，不时出门寻找适合送给兰百梨迦的礼物，中间穿插几节教令院的水课，好不惬意。 时间一天天流逝，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做完森林书系列全套任务的空也总算是获得了难得的一点喘息时间。 “终于结束了…这下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吧？呃，我不是说放弃你锄大地的计划，只是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应该也累了，正好养精蓄锐一下。” 空告别完醒来之后获得神之眼的拉娜，在派蒙的碎碎念中沉吟片刻。 他有点在意，那个一棍子锤爆遗迹守卫的兰百梨迦，先前聊天时好像提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空当机立断：“我们回须弥城找钟灵。” 不久之后，他敲响钟灵住处的门扉，迎接空和派蒙的是帽子下略显不耐烦的脸。 “有事？” “呃…等等等等，这里不是钟灵住的地方吗？为什么阿帽你会在这里？”派蒙愣住一瞬，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屋里传来钟灵的声音：“旅行者来了？” 却昔满脸写着不乐意，但还是让开身子放人进屋了。 生怕他忽然反悔又把门关上，空和派蒙迅速窜进去，然后和手里抱着个绿色小玩意儿的钟灵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派蒙好奇地飞过去：“哎，钟灵你手上是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钟灵迟疑一瞬，举起手里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做好的布偶，将绿团子的全貌展示给他们看。 “噢～原来是兰百梨迦呀。” 派蒙恍然大悟点点头，钟灵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这个布偶长得和兰百梨迦真是一模一样呢！ 咦，等等，兰百梨迦？ 白色的小向导大吃一惊：“为什么钟灵你手里会有兰百梨迦的布偶？！” 空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他都能从兰百梨迦口中听见钟灵的名字了，从这点看，她们关系应该是不差的。 不过他也意外这个布偶，尤其是当空看见钟灵放在边上的几张布偶图纸之后，这份意外到达了极点：“你亲手做的吗？” “是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刚做好这个小东西，你们两个就赶来了。”却昔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走近。 钟灵默不作声把自己的第n版作品抱在怀里，幽幽看向空：“有事？” 她有点想睡觉。 “呃…”派蒙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她也不知道来这里找钟灵是干什么的，只好很迅速地伸手指向空，“是旅行者说要来这里找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空挠了挠头，虽然钟灵做布偶的时候却昔在边上看着，但现在把兰百梨迦的事情一起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接收到空的眼神的却昔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钟灵：“既然那个小东西做完了，那这里应该也不需要我了。下周教令院还有课，别一觉睡过头。” 钟灵朝他点点头，目送却昔离开。 就这样送走了自己的手工老师，钟灵把兰百梨迦模样的小布偶小心翼翼放在边上，准备回头和另一个玩偶缝一缝，做成手拉手的样子。 “现在可以说了。”少女端坐着。 空挠了挠头，想起告别兰百梨迦时，派蒙因为跑太快，而没能听到的那段话。 “兰百梨迦说在梦里没找到你，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此话一出，钟灵沉默。 她原本也纳闷过，为什么自那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兰百梨迦，后来自己很神奇地想通了。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钟灵的睡眠质量太好了，根本不做梦，直接一觉香甜到第二天早上。 这让兰百梨迦往哪里找？ 半晌，钟灵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可有方法同兰那罗们见面？”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兰百梨迦交换彼此准备的礼物了！ 不过，没听错的话，上次见面最后，兰百梨迦说的礼物似乎是甜甜花？ 钟灵发散地想着，也没太纠结，反正能和可爱的小家伙见面就行。 而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的空，精神满满地竖起了大拇指：“当然有。” 兰那罗们教了他不少曲子，改天把钟灵带去桓那兰那，然后直接教她前往梦中的桓那兰那的那首「大梦的曲调」就好！ 反观钟灵，此刻已经有些没什么精神，只是强撑着给了点回应：“嗯，那改日我们一同前去拜访…你这几日有空对吧？” 近日减少社交以后，钟灵本来还略有些平易近人的话术再次退步回了最早的水平…不过也只是大差不差，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空思考了一下：“过两天似乎是蒙德的风花节，你去吗？” 钟灵不假思索：“不去。” “诶，为什么啊？风花节可好玩了，而且不用像之前佳酿节一样，在冒险家协会到处跑委托。” 对上空和派蒙的双重迷茫，钟灵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下周还有课，而且温迪老师在蒙德的话…” 她话语中带着些一言难尽，这下空和派蒙就都理解钟灵的顾虑了。 毕竟，上次海灯节的时候，温迪人都没进包间，但是偷偷往钟灵杯子里掺酒的事情他们可都记着呢。 只能说当时他运气好，钟离忙着带钟灵回家休息，也没直接在饭局结束后找温迪麻烦。 至于在那之后两位神明私下里有没有友好交流，空倒是不清楚。 但是这么一想，钟灵短时间内不愿意去蒙德参加风花节好像也情有可原了。 思绪收束，空又挠挠头：“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万一等到风花节之后，他就要去接着锄大地了，到时候估计抽不出时间。 钟灵稍加思索：“明天…或者后天，去找兰百梨迦，你意下如何？能抽出空吗？” 在心中翻了一下日程表，发现能抽出空的空点点头，很果断地答应了。 他看着钟灵丝毫不掩饰疲惫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开始犯困的钟灵：“嗯…嗯嗯，再见。” 次日，睡醒后收拾好手工布偶的钟灵和空一起，通过七天神像的传送机制来到了桓那兰那。 除了明亮的天色之外，桓那兰那的一切似乎都和她当初在梦里见到的别无二致，硬要说的话… 钟灵疑惑：兰那罗们都去哪了？ 派蒙摇了摇手指：“嘻嘻，这种时候就轮到我出马了。” 空一直在往前，钟灵虽不知原因为何，但觉得反正旅行者不会卖了她，也就跟着他一起走。 三人并肩走在桓那兰那内。 “兰那罗们平时都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它们的家在梦中的世界，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梦中的桓那兰那。” 听着派蒙的解说，钟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难怪旅行者要亲自带着她往里走，以前去问纳西妲的时候，对方也直言让自己不要一个人来桓那兰那找兰百梨迦。 原来是她没有进入梦中世界的方法。 空领着钟灵站在一个顶着几片大叶子的蒜形石块前，拿出背包里由他人赠送的老旧的诗琴。 “这个是修…修…”派蒙临时忘词。 空随口接上：“修梨薜那。” “啊对对对，「修梨薜那」！” 派蒙忙不迭点头，接着往后说：“要进入梦中的世界，就要在「修梨薜那」面前演奏「大梦的曲调」。” 说到这里，她嘻嘻笑了两声。 “这可是兰拉娜教给我们的曲子。” 空看着钟灵十分专注的模样，也就将指尖轻轻抚过琴弦，音符流转。 钟灵不语，只一味偷偷地记谱。 听完空演奏出来的「大梦的曲调」，她有点不解地看了看对方手里的诗琴。 这声音是不是不太对？ 还不等她问出来这个问题，几人都察觉到眼前一花，周围环境的气氛瞬间改变了。 钟灵抬头，果不其然是那种粉中带紫、紫中带粉的天空。 少女朝思暮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是那菈钟灵！” 第81章 森林会记住一切 直觉钟灵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空对派蒙使了个眼色，就立马带着自家向导去找其他兰那罗叙旧了。 留下两位新朋友开开心心唠嗑。 兰百梨迦依旧是拿着自己那根小木棍，迈向钟灵的每一步都发出很萌的音效。 就算兰那罗们始终看起来都带着笑容，感受到兰百梨迦的喜悦，钟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确实也很高兴能和兰百梨迦见到，但本质上还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她们两个才一直都没能见到。 钟灵那原本有些喜上眉梢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眼中带着点歉意：“对不起…久等了吗？” 兰百梨迦能察觉到钟灵的情绪，它摇了摇头：“那菈钟灵一定是在给兰百梨迦准备礼物，太阳升起的次数很少，兰百梨迦没有等很久。” “是兰百梨迦不好，没有在那菈们的梦里找到那菈钟灵。” 此言一出，钟灵更加愧疚。 正常情况下她都不会做梦，兰百梨迦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呢？ 不过两个人一直都陷入低迷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钟灵选择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来转移话题。 兰百梨迦看着钟灵正两手一起拿着的布偶，整个兰那罗晃了晃，从语气上听起来很开心：“…是兰百梨迦和那菈钟灵！” 一个钟灵布偶和一个兰百梨迦布偶被钟灵捏在手中，二者两手相牵，在针线的作用下就像是好朋友般紧握着对方。 钟灵蹲下身，把手里的小布偶往兰百梨迦面前递了递。 “是送给兰百梨迦的礼物。” 她又迟疑了一下：“要放在哪里吗？” 一个莹绿色的光点自兰百梨迦手里的小木棍上飘飞而出，笼罩在布偶上之后，又带着杳无踪迹的布偶悄悄散去。 兰百梨迦开心地蹦哒两下：“那菈的礼物，兰百梨迦很喜欢，会好好收藏。” “那菈钟灵在这里等一等，兰百梨迦去拿礼物。” 说完，兰百梨迦转身蹦哒向某个小屋，钟灵也就应声在原地等它了。 虽说猜到了些许，但钟灵还是很期待兰百梨迦为她准备的礼物。 无论如何，礼物的价值都因朋友的心意而水涨船高，更何况这是兰百梨迦特意准备的呢？ 不一会，兰百梨迦回来了。 它手里捧着一大束甜甜花。 香甜的气味涌入鼻腔，兰百梨迦手捧甜甜花束，将其举着送到了撑着脑袋等待它的钟灵眼前。 钟灵眼睛一亮，她收下甜甜花束，把它们轻轻抱在怀里。 “谢谢，我很喜欢。” 这味道，这花束，回头找个花瓶摆在尘歌壶里插上去，妥妥的美丽景观。 之后的一段时间，钟灵和兰百梨迦寻了个小坡坐下，边欣赏梦中世界的梦幻天空，边畅聊着各类闲谈小事。 空和派蒙路过的时候一看，行，还没聊完，转头就跑没影，去给还没恢复的兰罗摩弹琴了。 直到傍晚，现实的世界开始夜色渐深，钟灵才在空的提醒下，意犹未尽和兰百梨迦告别。 两人脚程都不慢，明日也没什么要紧的安排，便老老实实走在路上，准备就这么一路晃悠回到须弥城。 钟灵仰头望着天，提瓦特的星空并不是那么真实，偶尔遥望夜空，连属于每个人的命星都不会闪烁。 时而明亮，时而隐去。 “旅行者，兰百梨迦说，兰那罗的部分力量来自于记忆，使用了力量就会失去那份记忆…” 这是钟灵和兰百梨迦谈到前段时间的无忧节时，中间聊起的小插曲。 听说，有一位名叫兰罗摩的兰那罗在击退无留陀的过程中献出力量，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到桓那兰那了。 “…是真的。”空沉默了一会，兰拉娜为了救拉娜，失去了和拉娜相处的记忆，而兰罗摩自那次之后就变成了觉王树。 …也不知他去给它弹琴时，兰罗摩能不能听见。 空转念一想，森林能否一直安宁下去仍未可知，即使他希望不会再有问题出现，但那也并非是他可以决定的。 “或许兰那罗们会一直快乐地生活在须弥，生活在桓那兰那，又或许多年之后，类似无留陀的危机再度席卷而来…” 到那时，如果兰百梨迦它们也为了拯救桓那兰那而使用力量失去记忆，钟灵会为此而难过吗？ 空看向钟灵，尽管他的话没有说全，但他相信钟灵能够听懂内里的意思。 钟灵则是想起了被自己放进壶里的那束甜甜花，她眉眼柔和了不少。 “纵使我们的记忆会由于磨损或其他缘由褪去，这份情谊也依然长长久久不会有任何改变。” “哪怕没有了那份相处的记忆，我相信再次相遇之后，我们仍会成为朋友。” 这是钟灵对友谊的信任，也是对她自己的信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绝对不会忘记兰百梨迦，而是会主动去梦中的桓那兰那拜访它，再一次和它成为朋友。 说起来，旅行者是不是开启了什么很奇妙的开关？总觉得现在的他状态不太对… 怀揣着疑惑，钟灵偏头望向空：“这个道理你应当比我更加了解。只要有一个人还记得，那么另一个人的存在就永远不会彻底消失，朋友之间的感情亦是如此。” “我和兰百梨迦互送的礼物也仅仅只是我们友情的一份体现，并非是没有这份礼物了，我和它便不再是朋友。” “你和兰罗摩也是一样的吧？” 莫名陷入一段时间emo状态的空：！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突然感觉有些惆怅，然后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派蒙倒是挥着小手加入群聊了：“没错没错！就像兰拉娜和拉娜一样，就算最后忘记了，也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说着，派蒙满脸忧心忡忡地嘀嘀咕咕起来：“刚刚旅行者的状态不对，弄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还是钟灵有办法，嘻嘻。” 几人沿着路继续走。 还没走几步路，想了想旅行者先前不对劲的样子，钟灵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再添一把火比较好。 “旅行者，你会忘记在森林里认识的这些朋友吗？” 空不解，钟灵这是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当然不会。” “忘记了也没关系。” 钟灵转过身，背着手就那么以向后倒退的姿势走在路上。 “毕竟，森林会记住一切。” 原本空还在担心她这么走路会不会不小心被绊倒，听到这句话倒是一愣。 “你说得对。” 少年取出老旧的诗琴，动听的旋律自琴弦间流出，跟在他身旁的少女合着曲调，清唱着不久前从朋友那学来的乐曲。 夜色遮掩之下，无数可爱的小家伙似乎也听见了琴声，它们一同哼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就像兰罗摩说的那样。 就算别离，也终将会在沙恒中相会。 也像兰那罗们所说的那般。 最终，森林会记住一切。 第82章 人在水边走 （请根据本章标题，续写出下一句话：人在水边走，_______________。） 生活索然无味，人生需要笑对。 自从钟灵跟着旅行者去了一趟梦中的桓那兰那，她的生活就再次变得规律而又充实起来。 平日里窝在住处看枫丹律法，偶尔跑出门到教令院上节课，时不时还要去一趟桓那兰那和兰那罗们交友… 嗯，非常充实！ 空的旅途还很漫长，到目前为止除了蒙德只去过一部分区域之外，还有枫丹、纳塔和至冬三个国家不曾造访。 而沉迷于锄大地的旅行者，这段时间根本想不起来须弥城里，还有个旅伴正在苦兮兮地为了前往下一个国家做准备。 等了一个多月，连封信都都没收到的钟灵怒不可遏，一怒之下摔笔夺门而出，找上了净善宫里的好朋友诉（吐）苦（槽）。 净善宫中。 纳西妲看着一脸严肃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计划的好友，眨了眨眼，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 “你要先一步独自前往枫丹吗？” 钟灵反手点了个赞。 不枉她精心准备了那么多车轱辘话，能从一堆废话里提取出重要的信息，要不然怎么说纳西妲懂她呢。 “我看过了，课表上从下周开始就没有课程…我应该可以离开须弥城吧？” 面对掌管自己学习大计的纳西妲，钟灵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 她那闪烁不定的目光落在纳西妲眼中，让小小的神明不由莞尔。 纳西妲微笑着：“当然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小吉祥草王并不打算告诉钟灵，旅行者不久之前曾回到须弥城的事。 她和钟灵有一个观点是一致的：旅行者的体质特殊，走到哪里都容易惹事上身。 如果让钟灵和旅行者一起去枫丹，说不定又要遇上不少事情，其中恐怕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不遂人意的。 这么一想，倒不如让钟灵一个人去，提前熟悉了环境不说，或许还可以比较自由地交朋友。 反正，旅行者现在也不知道她瞒下来了这件事不是？ “…这周末吧，我不想经过沙漠，多半要绕道去沉玉谷。” 提到沙漠，钟灵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去阿如村的那几天，几乎是出门就难受。 那滋味，她不是很想再体验一遍。 见钟灵满脸一言难尽，纳西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起另一件事：“要不要让阿帽和你一起去？我看他在教令院待得也有些不耐烦，正好出门散散心。” “没办法，你们两位在教令院的名声已经传出因论派了。”对上钟灵疑惑的眼神，纳西妲摊了摊手。 诚然，却昔能够在教令院来去如风，避人耳目，但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 而当从每个路过的学生口中都有可能听到他的名字时，却昔真忍不住了。 他当即就找上纳西妲说这事，大意是说要么堵住教令院那些人的嘴，要么让他离开教令院一段时间。 想要让众人一并改口哪里是什么易事？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反效果，纳西妲还是只能无奈应下却昔，过几个月就找机会让他外出一趟。 原本她还担心着，让却昔和旅行者一起出发的话，遇上那么多事情也许会反而让他心情不好。 现在钟灵要一个人单飞，那只要她愿意松口，却昔出行这事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却昔，纳西妲就总觉得自己当爹又当妈，为他愁得头发似乎都掉了。 钟灵一看到纳西妲脸上若隐若现的为难之色，顿时就什么都懂了。 这是怕却昔和旅行者一起出发会因为对方的体质而惹事上身，或者单独出行在须弥境内碰到旅行者，结果被拉着去到处各种探索，达不到散心的目的。 “我没意见。”钟灵毫不犹豫。 虽说却昔是去散心的吧，但两个人都一起出发了，那也免不了当工具人不是… 纳西妲点头：“那我稍后去和阿帽说一声这件事，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出发。” a few dayster… “你为什么不走沙漠？” 说这话的却昔一脸莫名其妙。 他想不通，明明只要越过沙漠就能直通枫丹，再不济去奥摩斯港开个浪船什么的也能自己冲过去，为什么非要绕去璃月？ 再不济，飞过去啊！她之前在璃月港躲他不是速度挺快的？ 钟灵想了一下，然后想了一下。 她有些无力地回复：“我和沙漠相性不好…” 现在却昔能耐着性子跟她走，想来纳西妲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她想不到适合用来解释的话，只好这样没什么底气地回应。 总不能钟灵跟他说‘我一进沙漠就容易晕倒’这种话吧？ 却昔不理解，但他忍了。 他深知纳西妲不会轻易让他离开须弥，以免在外遭遇有些世界树来不及影响、仍然保留和他有关记忆的的执行官——虽然大概率没有，但万一呢？ 也就是钟灵带着，她才放心把自己给放到国外去逛逛。 这么想着，没走几步路，阿帽同学终于是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了。 “这样走，等我们到枫丹，那位旅行者也差不多该到了。” 他黑着脸把帽子塞进钟灵怀里，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把人打横抱起，身后青绿色的光环浮现。 升空，上机！ 钟灵悄悄把帽子放在身前抵御在空中飞驰时席卷来的大气，她听见却昔的话支离破碎但又很完整地飘进耳中。 “我们接力，赶紧到那边。” 听了这话，钟灵默默思考了一下，她该怎么带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人偶在空中疾驰？ 她也不是魈啊，不管是风轮两立还是空中自在法，都没他擅长，做不到随便带人的地步… 钟灵没想通，总之就是一手牵人一手攥符，升空了就闷头猛冲呗？ 放弃思考的少女就这么简单地按着随意的想法实施了。 结果：没刹住车，一头栽进了水里。 笑点解析：钟灵停在了岸边，但却昔没刹住车，连人带帽子一起掉进水里了。 看着却昔的帽子浮在水面上，黑着脸的少年从旁露出脑袋捞起帽子的场景。 钟灵的嘴角非常没友情地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在却昔把目光投过来之前，她收敛了自己那微不可察的幸灾乐祸的表情，转手又拿出几张符纸。 “你快上来，我给你暖暖。” 这几张符纸下去，热风烘干，嘎嘎快！ “不必了。” 抖着帽子上岸的阿帽同学臭着一张脸用风元素力给自己进行了风干处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被钟灵贴了几张暖身子的符纸。 遗珑埠没有浪船锚点，冲过头的两个未成年就近搭了便船，和飞云商会出行的船只一起前往枫丹。 谁曾想，船刚进柔灯港，钟灵和却昔一前一后下船，准备进港口上升降机，跃过大瀑布正式进入枫丹海域，就遭到了不测。 原本两人路过正淌着水的瀑布，想将这一幕用留影机记录下来。 可还没等钟灵拿出留影机，瀑布落下的水流就莫名溅起了巨大的浪花，将距离瀑布最近的二人浇成了落汤鸡。 却昔：“……” 钟灵：“……”天有不测风云，人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她忍！ 第83章 美露莘与可爱的人 钟灵和却昔在瀑布下措不及防给淋了个透心凉，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提出要靠近瀑布拍照的钟灵率先沉默，她自知理亏，没敢说话，只是安静地掏出先前的符纸给却昔和自己分了分。 二者不约而同把符纸往身上一贴。 暖风烘干，启动。 其实却昔还挺想嘲笑钟灵的，尽管他知道先前在遗珑埠不是故意的，但总归是只有他一个人落水了。 可现在，由于自己也是被波及的对象，却昔扯了扯嘴角，那句“风水轮流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转了个寂寞？ 兜兜转转还把他又给转进去了。 两人离瀑布远远的，等身上都干的差不多了才走进柔灯港，乘着升降机到达瀑布上方，十分勉强地找了个角度拍了一张瀑布。 钟灵很心虚，她顶着却昔谴责的目光拍下那张照时，感觉手都在抖。 却昔忍不住眉心一拧，然后皱了下眉。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钟灵弱弱地问。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不能逆转时间让这件事回到还没发生的那一刻。 能给却昔做补偿的，好像也就是让他决定接下来前进的方向了。 虽然这也是个烫手山芋。 却昔摸了把帽子，干了。 他黑着脸想了想，眼神一瞥：“小吉祥草王说，枫丹境内人口大量聚集的地方似乎只有枫丹廷、歌剧院和白淞镇。” “你如果没有格外的偏向，那我们就直接去距离最近的歌剧院。” 却昔：“短时间内我不想再和水有过多接触了。”晦气！ 钟灵想了想，见神是旅行者的事，她确实没什么掺和进去的想法。 别说面见水神了，她现在光是想到枫丹律法就觉得头疼。 更何况，她都决定好接下来让却昔选择行程走向了，肯定是听朋友的啊！ “那就去歌剧院。” 枫丹的审判庭，她也挺好奇的。 钟灵趴在柔灯港的栏杆上，撑着脑袋看了看周围除了水就是山的景色。 “所以，怎么过去？” 据她所知，欧庇克莱歌剧院离这里还挺近的，至少好像是可以直接从港口这里翻出去走路直通的距离。 如果要走水路的话，大概就只能蹭别人的出行船，或者租借空余的船… 想到这里，钟灵抬头望天：“柔灯港似乎没有浪船锚点，不能自己开船过去。” 却昔白了她一眼：“当然是徒步过去，我不是说了短时间内不想再接触水吗？” 莫名遭人白眼的钟灵只得干巴巴“哦”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方位。 “…歌剧院在哪个方向？” 路痴属性一如既往在发力。 无语的却昔一拉帽子，青色光环自身后浮现，直接起飞。 “跟上。” 有了带路的向导，钟灵十分精神地在心里无声欢呼，几张符纸掐在手里就是一个风轮两立加空中自在法跟上前边偷跑的好友。 还好她海灯节有找闲云姨补货，现在符纸彻底管够实现使用自由咯！ a few thousand yearster… 看见却昔那顶标志性的大帽子，钟灵默默收了符纸，很顺利地就落在了他边上。 她又瞅了瞅远处的建筑，以及周围很明显是特意修饰过的绿植。 “到了啊。” “这附近应该是没有什么住的地方，别发呆了，枫丹廷就在对面。” 钟灵两眼一瞪，眼看却昔已经毫不犹豫就往前走了，她赶紧小跑两步追上，可还是觉得有些犹豫。 “就…这样走了？” 不是说歌剧院作为兼职审判庭的场所，会有各种形式的“表演”吗？ 老实说钟灵光听着就觉得离谱，但还是想亲眼见见，不然肯定不知道全貌。 退一万步来说，她还挺好奇「美露莘」这个种族的。 据说美露莘不少都在枫丹廷有任职，其中更是大部分都在名为「逐影庭」的执法机构中。 如此一来，就算是平时人流量一般，只有在发生特殊事件时才会有大量人群来往的欧庇克莱歌剧院也应该能看见美露莘吧？ 能顺利推出让最高审判官都认可的那道律法，美露莘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而且听起来好像只有女生… 忽地，钟灵额头被什么抵住，若是接着往前走，恐怕上半身便会因此而逐渐后仰，直至摔倒。 及时停下脚步的少女茫然眨眼，瞧见了伸手按着她脑袋、一脸不耐烦的却昔。 “怎么，是之前被瀑布浇了一下，现在耳朵也不好使了？” “…啊？”钟灵懵懵的。 却昔说了什么吗？她还真没听到。 “啧…”看得出来却昔相当不爽了，他甚至单独伸出手指重重地戳了戳钟灵的脑门，把人戳得站不稳后退了几步。 直到钟灵忍无可忍躲开这个人的魔爪，他才抱着手臂偏过身子，只留给钟灵一个斜睨的眼神。 “我刚刚问你，是不是想在歌剧院这边留一段时间。” “倒也不是想留一段时间…”钟灵说话都觉得纠结。 主要是看却昔走路生风的样子，似乎打算直接穿过歌剧院的这一块地方，直接奔向枫丹廷。 但是能够在歌剧院就看见美露莘，为什么非要等到去了枫丹廷再见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比较想见见美露莘。” 却昔挑眉：“你要是早点说不就没这么多事了？磨磨唧唧的。” 少年下巴微扬示意前方修筑的道路。 “顺着这条路走就是欧庇克莱歌剧院，你如果想在那里「偶遇」美露莘，现在出发的话，按我们两个人慢慢悠悠的速度，说不定能赶上夜场的「表演」。” 末了，却昔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当然，不保证后者一定有。” 钟灵听完之后个人感觉眼睛都在放光，她小手一挥：“出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枫丹人的衣着风格和璃月不同，但钟灵总能在这条路上看到的枫丹人身上察觉到一股莫名的贵气。 这倒不是什么人的气质，只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她将之归类为服装特色。 由于枫丹服装的设计特色，钟灵走在路上都伸手抵着下颌，沉浸思考无暇看路。 原本却昔是不在乎的，反正路这么平又不会突然飞出来一块石头把她绊倒。 但钟灵想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猛地一个抬头：“过几天我们去买一套枫丹的衣服吧？” “哈？？我不要。”没跟上她思路的阿帽同学只觉得这人的想法来得莫名其妙。 但总之，他拒绝得非常快。 钟灵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也没想着说服他，而是眼露赞同点了点头：“却昔你确实不适合那种风格，届时寻个能做设计的衣匠为你定制一款比较好。” 老实说，她自己也没想把有那种拖地裙摆的衣服穿在身上，量身定做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计划。 希望有这样的店铺。 却昔还是没理解钟灵脑回路，他选择把帽子往下一拉，无视掉这人的自说自话，埋头往前走。 钟灵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转移了。 她看见了前面那个头顶两个大耳朵的娇小身影。 少女慢吞吞上前，对着来回巡逻的美露莘小姐打起招呼：“你好。” 身穿逐影庭制服的美露莘维莱妲慢了半拍才转身看向她：“你好，可爱的人。刚刚在思考问题，差点没注意到你。” 也就是这时，钟灵才彻底看清楚这位美露莘的打扮。 嗯…为什么制服没有裤子，是种族有什么特殊之处，不喜欢那种装扮吗？ 内心的疑惑是一码事，和维莱妲交谈时钟灵更在意的是另一码事：“方便告知是何问题吗？” 维莱妲摊了摊没有明显手指区分的手，她点点头：“当然可以。我在思考，人类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呢？” “我们美露莘是在厄里那斯诞生的。我时常在想，世界上的第一个人类是如何出现的呢？” “是和我们一样诞生于血肉，还是由别的方式创造的呢？” 钟灵被她说的话难倒了。 本身她也不是纯种人类…实际上其实不是人类，而且对这方面也没什么涉猎的。 这种问题应该让生论派的人来思考吧… 这么想着，钟灵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维莱妲看着她，歪了歪脑袋。 “欸，没关系，反正我只是随便想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露莘看不清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已经习惯啦。” “不过还是谢谢你！这是我来到逐影庭之后收藏的纪念品，请收下吧。” 维莱妲给钟灵塞了一个圣遗物，对枫丹地带不太熟悉的少女选择收起来，之后再去问问可能懂的人。 收下圣遗物时，钟灵满脸认真：“谢谢的话该由我来说，我会将它珍藏的。” 维莱妲摆了摆手，弯眸笑得很开心：“没关系的啦。你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特殊的人类之一，这个小小的纪念品就当作我们认识的纪念吧！” “对了，过两天歌剧院里似乎会有一场歌剧表演，正好我是执勤人员，没办法去看演出，这两张票就一起送给你吧。” 维莱妲眨眨眼：“你和你的朋友都很特殊，要在枫丹玩得开心哦。” 不知道为什么，但在维莱妲口中和却昔一起变得很特殊了。 钟灵推脱不掉，只好收下演出票，老老实实和维莱妲告别之后，走到等在一旁的却昔边上。 她面无表情拿出维莱妲赠送的两张票。 “刚刚那位美露莘送的，她人真好。演出就在两日之后，要看吗？” “听闻水神从不缺席任何一场歌剧院的演出。” 却昔本想拒绝，但在听见钟灵的后半句话之后硬生生改口： “那就让我看看，这个国家的神明又是何等姿态。” 第84章 这水神保熟吗? 距离歌剧演出还有两天，一口答应下来的却昔还没来得及后悔，就被钟灵拿出来的尘歌壶整懵了。 小姑娘面上不显，但悄悄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可以住壶里，不必反复来回。” 还能省一笔旅费。 “……”却昔不语。 他的沉默被钟灵看作是默认，少女顺手又拿出了刚收到的纪念品。 “美露莘小姐送的礼物，却昔知道是什么圣遗物吗？” 却昔长叹一口气，把憋着的那些话全部都随着这口气叹了出去，木着一张脸开始打量起钟灵手上的圣遗物。 不知是蓝还是绿的深浅渐变色，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央是圆形的花蕊，这一朵「生之花」形似莲花。 “曾经见过，没什么印象。” 却昔上一份跳槽的工作还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当时也不是没见过来自各地的那些各式各样的圣遗物，但基本都不是很熟。 像眼前钟灵拿着的这朵就是，大概是哪个手下曾经呈上来过类似的，但当初他穿的黑红紫和这种玩意一点也不搭，就让他们丢仓库里吃灰了。 至于圣遗物背后的故事… 散兵会在乎这个？ “噢。” 钟灵失望地收起圣遗物，转而开始兴致勃勃谈起今晚的晚餐。 既然是要住在壶里，歌剧院边上也没什么店铺，所以应该是她在尘歌壶的小厨房里亲自下厨对吧？ 两天后。 傍晚。 欧庇克莱歌剧院。 人为修建的道路两旁，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在暗色的遮掩下剧烈颤抖着。 啪嗒一声，树上掉下个制作精美品相不凡的瓷茶壶。 奇异的是，这茶壶并没有因为从高处落地而碎裂，不但安安稳稳地落在草地上，还抖了两下，把自己给抖正了。 瓷壶在地上安静地立着。 壶口缓缓涌出细微的流光，在树木的遮掩下化作两道人影。 正是钟灵和却昔。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后者只是看着前者手一挥就收起了他们住了两天的壶，然后很无情地转头走人。 钟灵放好尘歌壶就哒哒哒跟上了。 这两天她们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出门，只是在周围逛了两圈之后，发现附近不是水元素方碑，就是水元素方碑。 钟灵和却昔，一个岩元素孤儿，一个风元素扩散大王，没个合适的手段还真没办法点亮这些元素方碑。 于是抢走旅行者的隐藏财产的计划创业未半就中道崩殂了。 自那之后他们就懒得出壶探索了。 至于歌剧院，钟灵想着反正看演出的时候会进去，这两天也就没急着去周围看。 由于两个人出壶的时间是卡着点的，即使路过歌剧院门口那座喷泉时感觉有些不对劲，钟灵还是来不及细想，匆匆忙忙和却昔一起拿着票进了歌剧院。 两人的位置在歌剧院演出厅第一层中间偏前的地方，大概是考虑到美露莘的体型所以没有把给维莱妲的票安排在很后的座位？ 趁着刚坐下时演出还没开始，周围闹哄哄的，钟灵戳了戳却昔的胳膊。 她低声和人交头接耳：“你有没有觉得外面的喷泉怪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路过那座喷泉时，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心理上尤其接受不良。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女性饱含怨毒的低语侵占了脑海，让她有点恍惚。 只是匆匆回头看最后一眼时，钟灵只听见了轻到随风飘散的柔和女声。 “……” 她没听清那声音说了什么。 倒是却昔，听了她的话，眉头一拧。 “我为什么要注意路边的喷泉？”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出去，能察觉到什么。 钟灵嘀嘀咕咕：“我就是感觉不太对…” 却昔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啧”，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把帽子暂时收起，准备等演出结束后再戴上。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传入钟灵耳中。 “行了，等会出去再看。如果喷泉没有问题，你最好是准备点水把脑子洗干净。” 钟灵老实巴交：“噢。” 两个人没再交流。 与此同时，演出厅中的座位也渐渐被人填满。 当一道留着长长的银白色发丝、脑后夹杂着两缕不知是头发还是什么的蓝色长条状物体的身影落座于第一排时，钟灵和却昔不约而同抬眼瞧了瞧来人，又默契地很快收回视线。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觉得有问题的不止我一个。 所以，那个人果然很强。 然后他们又开始交换眼神，这回是充满了疑惑的。 却昔：水神不是女性吗？ 钟灵：是女性没错啊？ 却昔：那前面那个怎么回事？ 钟灵：我怎么知道？？？ 钟灵：噢，这个会不会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 却昔：有可能。 一通古里古怪的眼神交流之后，钟灵和却昔误打误撞得出了正解。 这个坐在他们前排，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充满威慑力的长发男人的确就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随即，两人产生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最高审判官都这么厉害了，水神应该更强吧？ 早就发现两人小动作不断的那维莱特不语，只一味低头品水。 维莱妲的票是他给的，所以最高审判官先生愿意相信一下美露莘的判断，暂时忽略了后边两个小孩。 两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当成小孩的人还想东张西望窃窃私语一下，但是演出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还有聚光灯在运作。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坐直身子看歌剧。 交流什么的，等表演结束了再看也不是不行，现在还是尊重一下演出者。 一个小时之后… 再次将想戴帽子的手按下去，却昔一脸麻木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不是说他对演出有什么意见，只是不太习惯歌剧忽然就唱起来的这种形式。 尤其是当他认认真真看了每一幕，不习惯归不习惯，唱得好的人一开腔就带来浑身鸡皮疙瘩… 却昔：好想逃。 他悄悄挪了眼睛，瞟隔壁座位的钟灵。 发现对方也在偷瞄他。 彳亍。 那一刻，却昔知道了，同样为此受伤的不止他一个。 他心满意足了。 不过，随着歌剧演出的进行，深埋在两人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了。 说好的水神从不缺席每一场歌剧院的演出呢？ 为什么在他们的感知里，除了前方的最高审判官之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特殊的气息了？ 就算是纳西妲这种不善战斗的神明，在两人感知中也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钟灵和却昔，一个是神明的女儿，一个是曾登神的神造人偶，按理来说如果近处有神的存在，只要对方不可以隐藏，就都能察觉到。 但是就是没有啊！ 演出还在继续。 趁着大家都在看演出，钟灵给却昔递了张小纸条。 「结束后要问问最高审判官先生吗？」 却昔本想点头，但这动作在一众抬头看台上的人里有点太过显眼。 于是他黑着一张脸竖了个大拇指。 钟灵才刚看见，眼前一花，他点赞的手势就又缩起来了。 主打一个只要我动作够快，就不会有人为此尴尬。 但话是这么说，听起来轻巧，真做起来的时候，相当困难。 歌剧表演结束后，钟灵和却昔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看着那维莱特都快走出去了，还是没敢上前。 “你去。”这是偷偷撺掇却昔的钟灵。 却昔横她一眼：“凭什么？你出的主意让我当出头鸟，想得倒是美。” “…我不敢。”钟灵很从心。 没开玩笑，那位最高审判官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直觉都在告诉她不要靠近。 总觉得如果和对方接触，就很容易发生不好的事情。 “难道我就能上？”自知嘴里说不出好话，却昔抱着手臂。 他现在可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到处惹人还是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以直觉判断出的对方的危险程度，就算加上钟灵，却昔都觉得他们不一定打得过那个最高审判官。 更别说钟灵平时都不怎么打架。 万一触了什么枫丹的律法，两人一起进梅洛彼得堡就好玩了。 到时候难不成让旅行者来捞他们？ 那也太丢人了。 但那维莱特的身影在门口即将消失，钟灵和却昔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先跟上再说！ 绕了一圈，兜兜转转在歌剧院的大厅看见了在角落里形单影只的最高审判官。 满心疑惑的小朋友看了看，哦，最高审判官在远远望着一个被很多人团团围住的身影。 蓝色小礼帽，银发中挑染了不少蓝色，两只深浅不一的蓝色异瞳，脸上怎么样都挡不住的自信与傲气。 “芙宁娜大人……” 听着隔老远就飘来的人群当中的呼喊，钟灵愣了愣。 她揉了揉眼睛，又很认真地，甚至开元素视野感知了一下。 顶着几个巨大的问号，钟灵和却昔都看出了彼此脸上的疑惑和怀疑。 这个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元素力，也没有特殊的气息，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的，是枫丹当代的水神？ 他\/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要不是最高审判官就在一边看着，钟灵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遇到了什么和水神同名的大明星。 别说元素力了，她连当装饰的神之眼都没有啊！！ 这水神真的保熟吗？？ 第85章 露景泉 都说高手听力是一绝，钟灵在璃月的话本上可看到过不少这种说法，自然就不会直接在当事人附近说什么小话。 而却昔心知隔墙有耳的道理，他们两个接下来谈的话题在枫丹说不得就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更加不可能站在原地给人抓把柄。 两个人凑在一起，各怀心事走向歌剧院的大门，想着出门了再聊。 大门打开的时候，站在大厅阴影处的最高审判官，似乎听见了少女低声的话语。 “真奇怪…” 也不知这是自言自语，还是同与她一道的少年说的。 那维莱特将目光落向声音来处时，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即将合十的大门，以及门缝中还未散尽的气息。 他微微蹙眉。 …也许是错觉。 此时的门外，不知何时戴回帽子的却昔听了钟灵的话，微微颔首。 “…确实奇怪。” 纳西妲在将和钟灵一同出行的安排告知他时，也提到过枫丹的情况，这位水神的事情自然是有对却昔解释过。 原本他只是以为，对方亲近人类，亲近枫丹的文化，就如璃月不少流传下来的吃食与景观等都有岩之神本人关照那般。 可今日亲眼所见，似乎又不太一样。 那哪里是混入人群的神？那分明就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类的姿态。 两个人很同步地以手抵颌，带着思考的模样走出欧庇克莱歌剧院。 “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钟灵想了想，芙宁娜的的确确在枫丹活跃了五百年的时间，正常的人类也没办法拥有这么长的寿命。 说不定对方是和钟离类似，有着自己的打算，所以用了某些手段把神力什么的都封印了？ 或者像稻妻的雷电将军那样，造了个人偶在外活动？ 一想到边上的却昔也是个有自己意识的人偶身体，钟灵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想不通的却昔把手一放：“或许吧。你不是说门口的喷泉有问题吗？去看看吧。” 钟灵转头一想，没说什么，安安静静跟在却昔后头走向露景泉。 反正他俩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察觉到水神的身份可能不对劲这事，估计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既然什么都是不确定的，那就没必要细想了。 想错了，胡乱说出去只会给别人平添麻烦，或许还要落下个污蔑水神的名头。 就算想对了，那这也是人家水神自己的事情，他们两个又不可能蹦到水神面前说“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这种台词。 不想不想。 只要我不想，我就不会被困扰。 两个人站在露景泉边上。 却昔不着痕迹地用眼神把露景泉整个扫了一遍，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 他怎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都没发现这喷泉有什么问题呢？ 眼看着演出结束后，那些枫丹人都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傻愣愣地站在露景泉前头不知道发什么呆。 钟灵蹲着，像当初试图从封印外面看若陀龙王那样，向露景泉探出脑袋。 喷泉最底层的水面上随之倒映出少女的模样，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反应。 她转头看了看却昔，不用对方开口，光看表情就知道这人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钟灵顿时撑起脑袋，愁容满面看着还在哗啦啦喷水的露景泉。 她之前明明就有感觉不对劲啊？好像还有莫名其妙的声音…但是现在都不见了。 一只手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钟灵捂着被敲的地方满脸控诉抬头。 却昔正绷着张脸盯着露景泉。 他说：“开元素视野。” 钟灵的态度顿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直接抛却敲脑袋之仇，刚一开启元素视野就迫不及待看向露景泉。 敲吧敲吧，反正她已经很聪明了，就这么敲一下，也不会变笨的。 元素视野之下，周围的建筑、植被全部都被打上了灰蒙蒙的滤镜，只有那些蕴含了元素力的事物才会带上较为鲜艳的色彩。 这么一看，问题就出来了。 按理来说，自然界的水中，水元素力会稀薄得近似于无，在元素视野之下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眼前的露景泉，在钟灵和却昔眼中表现出来的模样显然违背常理。 一道道代表水元素力的蓝色光芒在露景泉的水中流转，有些在随着喷泉的水流出现之后很快淡去，有些却是像拥有生命一般，在泉水中灵活地流动片刻，最后隐去身形。 却昔闭了闭眼，他只看到了零星时隐时现的水元素力，再睁眼时已经什么变化都看不到了。 钟灵也和他一样，眨个眼的功夫，露景泉显露出来的异状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元素视野中灰蒙蒙的样子。 “没有了。”钟灵不爽。 “嗯。”却昔无语。 真就浪费时间！ “行了，走吧。”却昔撇过头伸手递向钟灵，这人等会要是一个没站稳栽进露景泉里了，那可就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的脸都要被她一个人丢尽。 钟灵也没推辞，借着却昔手上的力气站了起来。 她没说的是，最近的身体状况似乎在越来越好，原本还会和普通人一样，蹲久了腿麻、熬夜了犯困，现在基本上都不会了。 “话又说回来…晚上的歌剧讲了什么？” 钟灵挠了挠头，和却昔并肩站着，但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内容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为什么，男主角和女主角明明是夫妻，却还要被迫和其他人纠缠不清，最后还落得个悲剧下场？ 却昔回忆了一下，歌剧整个过程他都看完了，那一大串爱恨情仇弯弯绕绕让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少年扯了扯嘴角，沉默片刻：“…如果这都没看懂，或许我要质疑一下你的智力发展状况是否正常。” 那种现实中很少出现的男女之间的复杂关系，她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我的智力还没沦落到需要你来质疑的地步，至少我们都是教令院的学生。” 钟灵瘪了瘪嘴，虽然听出来了是却昔不想解释，但她还是被无缘无故嘲讽了一顿。 她抬头望了望天，在露景泉这里耽误了一阵，已经快月上中天了。 下一秒，却昔看见钟灵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她的壶。 “时候不早了，就地休息吧。” 却昔：“……” 他想去枫丹廷住酒店了。 第86章 故友重逢 用着翠黛峰形态的尘歌壶里，密密麻麻摆满了璃月风格的建筑。 原本钟灵还想着，征求却昔的意见，看看要不要往壶里放一栋稻妻或者须弥的屋子给他住。 然后被无情拒绝了。 最后，却昔住进了唯一一座住过人的房屋的客房——其他的房子都没怎么安排过，显然不适合住人。 这是却昔入住的第三天。 两人互道晚安，分别推门而入走进自己的房间上床睡下。 意识陷入黑暗之后，钟灵迎来了久违的梦境。 也不怪她能察觉到自己在做梦。 上一秒记忆还停留在躺在床上睡觉，下一秒整个人就莫名清醒，不但无力睁眼，身体还没办法动弹。 要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睡在壶里，钟灵都要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 明显不属于人的、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空间中荡起回声。 来者停在了钟灵身旁。 钟灵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戳了戳，似乎是有点锐利又坚硬的物体。 她总觉得这触感有点熟悉。 随后，钟灵听见了璃月地区特产生物的叫声，立马就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 ‘嘿我的朋友，你还活着吗？’ 钟灵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重新夺回身体掌控权的事情，就被睁眼后看到的伙伴给惊到。 “卡布！” 和上次不同，这回钟灵在外国混了这么久，一人一龙蜥如今是真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 她和卡布彼此搀扶着，温情画面没超过三秒，就被钟灵一发友情破颜拳给打破了。 少女面无表情揉着被幼岩龙蜥身上的岩甲震得发疼的拳头。 嗯，疼的，不是做梦。 卡布非常委屈地叫了一声：‘不是，姐们，你打我干啥？’ 钟灵：o_o 不知道为什么，钟灵总觉得和卡布几个月半年没见的，对方说话总带着些奇奇怪怪的口音。 也不是说不喜欢，就是觉得自家小伙伴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说话莫名变得很不拘一格。 好不容易带起来的文化水平也降了。 也许是钟灵怀疑的目光太明显，卡布抓耳挠腮好一会，最后选择一屁股墩子随地大小坐。 卡布：事已至此，先坐下吧。 看见卡布一如既往呆呆的样子，钟灵暂时选择相信它的身份，跟着坐下了。 两个久别重逢的小伙伴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小眼瞪小眼好一会，谁都没先说话，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卡布挠了挠头，明明是龙蜥，钟灵却意外从它呆愣的脸上看出了些纠结。 这头连发育期都还没进入的幼岩龙蜥，显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沧桑。 顶着钟灵疑惑的眼神，好半晌，卡布才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开口： ‘其实，我是来道别的。’ 一个未成年少女无声失去了色彩。 尽管因为卡布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测，但真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钟灵还是难免伤心。 自从钟离那边一直传来没有找到卡布踪迹的消息，且双方的记忆偏差很大以来，他们就把事情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无非是钟灵在错乱的时空中进入层岩巨渊，遇到同位体、陷入渊底的幻境之后，又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因素，短暂地到访了平行世界。 虽然很离谱，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的特殊性，又或许是别的原因，钟灵意外踏足其他世界的那段时间，恐怕她所处的时间段也是混乱的，中间还夹杂了幻境的影响。 这也就导致，部分经历是真实存在的，但部分经历却是从她的记忆中摘出，由幻境打乱重拟过的。 最初得出这个猜想的时候，钟灵对于卡布的存在，很是纠结。 一方面，她想再见到朋友。 另一方面，她不敢再见到朋友。 两个世界的交错本身就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就算再去一次层岩巨渊，也不见得会第二次引发同样的奇迹。 谁能够保证，再次见到卡布的时候，是和对方相遇的昙花一现，还是能够长久相处的机缘？ 就像如今这样，是道别。 ‘…你别难过呀，我这不是，来跟你解释情况了吗…’ 察觉到钟灵情绪低落，卡布也有些手足无措。 它只是一头智力还没完全开发的幼岩龙蜥，怎么连这活都得自己来做呢？ 钟灵浑身的怨气冒得老高：“你说吧。” 那语气，大有「如果解释不清楚，就自求多福吧」的威胁意味。 卡布苦着一张脸：‘那天你和家里长辈聊完天，就突然消失了。我一条龙蜥孤苦无依，又不敢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乱动。’ ‘偷摸跑了好久，我找啊找，好不容易闻着味儿找到人了，结果发现不是你。’ 噢… 钟灵松了口气，这是遇上同位体了。 差点以为卡布撞上什么故意伪装成她到处行骗的家伙，原来只是认错了。 ‘虽然还是有点不太一样，但你们两个的气味差不多，我可以肯定！「她」绝对绝对也是你！’ ‘所以我就跟着她哇，死缠烂打都没给甩开，结果没想到，后面去了个绿油油的地方——’ ‘卡布我啊，遇上辫太啦——’ 说这话时，卡布浑身一抖，整条龙蜥面露苦涩，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逼良为娼了。 没来由地，钟灵想起了某个会追在同位体身后想要实验的家伙。 她试探地问道：“头发颜色和路边的薄荷一个色系，戴着面具的男人？” 卡布满脸写着懵：‘你怎么知道？’ 它一愣，然后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扑到钟灵身上，抱着她就发出了一段毫无意义的哀嚎。 ‘…我的朋友啊！你居然也被辫太缠上了呜呜呜呜——’ 钟灵面不改色推开它：“我没有，只有你被缠上了。” 卡布好沉，硌得她有点疼。 闻言，无辜的幼岩龙蜥两行清泪说流就流。 钟灵表现得这么无情，所以，他们的友情就这么散了吗？ 换作从前，钟灵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产生这种和却昔一样的反应，但现在她好像有点理解却昔平时的无语了。 忍了又忍，钟灵还是把这口气咽下去。 “…你接着说。” 也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反正钟灵觉得，既然自己忍得住，卡布这没来由的玻璃心也得治治，那暂时就没问题。 卡布泪眼汪汪：‘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就要被那个抠几个指甲下来研究了。’ 钟灵把手放在它脑袋上和蔼地揉了揉。 然后重拳出击。 “说重点。” 卡布：‘呜呜呜我觉得「她」的朋友太少了，而且把我送到你那里好像挺麻烦的所以打算留下……’ 钟灵嗅到了内情的味道。 卡布也是重逢了一下之后，和钟灵的默契又回来了，这次不用她说，就很老实巴交地开始解释情况。 ‘虽然只是我的感觉啊，但是，但是我就是觉得「她」好孤单哇！就我跟着「她」的这段时间，「她」在乎的那些人好像没了好几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以后还会有…’ 好消息，钟灵能听懂。 坏消息，钟灵能听懂。 按照轻小说里的套路，以旅行者现在身上叠的buff，如果他是主角，那么愚人众恐怕就是反派。 而反派，大部分都不会是存活结局。 听说至冬的冰神有自己的计划，就从对方大肆收集神之心来看…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说不定还要付出代价。 愚人众那些执行官要是还挂了，就冲同位体和自己那截然不同的走向… 还真挺孤单的。 钟灵拍了拍卡布脑袋，这回没有打龙蜥了，是真的很随和地安抚。 卡布吸了一下不存在的鼻涕：‘还有，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没做。’ ‘我总觉得，「她」最后会一个人偷偷走掉。’ 钟灵沉默。 无论卡布的直觉准不准，她和同位体的经历截然不同也是真的。 她好像什么都有了，但是对方好像什么都没有，还在不断失去。 不是出于同情，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也应该有些什么。 卡布或许之后不一定会和她再见面，但她们的友情不会改变。 说着，卡布又鬼鬼祟祟和她小声嘀嘀咕咕：‘我跟你说，这是秘密啊。本来「她」是想把我送到你那边去的，我们两个一起坑「她」！’ 一人一龙蜥激情密谋中，身后无声地走来了个人。 “还没聊完？” 第87章 不被地脉记录之人 漆黑的空间里，一人一龙蜥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她们身后忽然出现了身披雪白长袍的另一人。 雪色的大氅领口处围满了黑色的绒羽，少女的身体被包裹在大氅之下，只在绒羽之上的部位露出了脑袋。 来人将神之眼系在毛领的正中下方，和那岩元素神之眼如出一辙的眼眸泛着暗色。 「她」站着，在蹲下的那二位身后，出声的时候把钟灵和卡布都吓得一激灵。 卡布讪讪地笑着：‘你、你来啦…’ 在背后想办法给自己至少单方面认定过的朋友下绊子，这对于还很年轻的卡布来说还是太早了。 至少差点被当事人抓包的时候是这样。 反倒是钟灵，此刻很自然地点点头，仿佛掌握了和同位体聊天的诀窍：“我们已经聊完了。” 对方出声的时候，她和卡布正好聊到了结尾，现在就算不做总结也没问题。 「钟灵」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想不通她们为什么能聊得这么投入，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 自己给的时间足够长，但来的时候她们两个貌似还在聊？ 认识到这一事实的「钟灵」眨了眨眼，默默将内心的疑惑咽了下去，开口道：“既然聊完了，那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见面是要做些什么事。” 至于钟灵和卡布的欢快，「她」很自然地理解成了朋友之间久别重逢，并且得知可以长期待在一起的惊喜。 “关于这件事…”钟灵眼神飘忽，同位体的气质和钟离很接近，这让她莫名觉得自己站在卡布那边的立场很是尴尬。 小姑娘悄悄踢了朋友两脚。 卡布被踢得踉跄，瞬间成为了显眼包。 对上「钟灵」的目光，它摸了摸鼻子，然后眼一闭心一横，挺起胸膛就开始嚷嚷： ‘没错！她现在是站在我这边的！二对一所以是你输了，少数服从多数！’ 两人都能听懂卡布的话，但实际对方发出的声音就是龙蜥的嘶鸣，在空荡的空间中甚至险些引起回响。 「钟灵」表情不变，只是又看向钟灵，明明没有什么眼神的变化，却让她看出了询问的含义。 对上同位体那明晃晃在问“你确定？”的眼神，钟灵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赞成卡布的选择。” “……” 卡布举着两个剪刀手，像是在cos螃蟹一样，在两个人面前晃来晃去。 「钟灵」眸子半敛，沉吟片刻，最终抬手按在卡布身上，阻止了幼岩龙蜥横行霸道乱过街的行为。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她」手一挥，高兴着还没来得及欢呼的幼岩龙蜥便离开了这片空间，只余下身为同位体的二人面面相觑。 “那么接下来，是私人时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但我不保证回答。” 听着这话，钟灵心头一跳。 虽说她自己的来历已经从钟离那里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提瓦特天生地养的纯粹的元素生物——但钟灵总觉得，有什么内因是藏在更深处无人知晓的。 或许「钟灵」会知道。 只是一种感觉，钟灵就是这么觉得。 犹豫一下，她先问道：“这次有多少时间？”可别没说几句，就又各回各家了。 “放心，足够解决你的大部分问题了。”「钟灵」没什么迟疑地道。 闻言，钟灵放下心来。 她琢磨了一会那些憋在心里很久都没能完全解决的问题，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开始下手。 “……你是谁。” 同位体终究只是她们的推测，正常情况下即便有着这一层关系，也不可能频繁对另一方加以干涉，甚至到如今能够完全主动地造成影响的地步。 钟灵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人身上，「她」的表情就像是被用什么外力锁定过，不但流露不出情绪，还不会产生变化。 即使是听到她这样的问题，「钟灵」也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眼神微微闪烁几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听见「她」这么说： “你我同源，但又独一无二。” 后半句很容易理解，但前半句多少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钟灵当然知道独一无二的意思，她和同位体本就不同，又怎么会有另一个相同的人存在于世？ 可她又不认为，「钟灵」所说的同源是指身为元素生物的那种本源相同。 其实钟灵隐隐有些猜测，但那太过于荒诞，她不是很敢说出来。 她只好接着问：“是何种层面的？” “全部。”对方不假思索答道。 钟灵沉默一瞬，她们二人相似但又不同的这份特性让彼此的思维很快就能被理解，显然对方也了解她的想法，所以回答时显得毫不犹豫。 “只有你我二人？”钟灵问。 「钟灵」点点头：“只有我们两个。” 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钟灵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路，她大可以一个一个问题想起来了就慢慢提。 “魈身上的业障、以及若陀伯伯身上的磨损……” “是我吸收的。” 「她」回答地很坦然，这倒显得犹豫发问的钟灵有些畏手畏脚了。 尽管是早有预料，但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之后，钟灵还是愣怔一瞬，疑惑在这一刻滋生，却不知从何处开始问起。 但好在，「钟灵」知道她的心思。 “这并不是我独有的能力，但现在你已经失去了那份资格。借用璃月的古语，「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的话点到即止，也是在变相地告诉钟灵，自己只会说到这里。 无论再怎么问，这个话题都不会有更多的回答。 被先斩后奏了的钟灵很是无奈，她周身气息颓废不少。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不便，漆黑的空间里除了她们两个自发光体，又多出来了一套亮着光彰显自身存在的桌椅。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一方低眉敛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另一方一言不发只无声看着眼前，但注意力似乎也飘向远方。 深思熟虑之后钟灵发现自己想不通，于是决定换个问题继续聊。 “为什么只有我和旅行者注意到了纳西妲和大慈树王的事情有变化？” 其实钟灵也不记得这个问题她有没有和旅行者谈过了，不过大概率是没有的，毕竟对方和自己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常常凑不到一起聊天的时间。 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忘记这件事。 “世界树的记录遭到修改，与之对应的其它记录就会自行想办法补全这份修改后的记录。” 「钟灵」的手拂过桌面，两人眼前就出现了两个娃娃。 一边是银白发丝间夹杂着代表盎然生机的绿意的幼女，一边是头顶圆帽气息暗沉的少年。 大慈树王，散兵。 “但是，世界树只能修改自身已经记录过的事情，而不在记录范围内的，就不会受到影响。” 旅行者不被地脉所记录，这件事情钟灵自然是知道的。 但同位体的意思是… “…我也不被地脉记录？”她有些愣神。 「钟灵」摇了摇头。 “你的存在正在逐渐被地脉所察觉，从到达须弥起，就时不时出现在世界树的记录中，只是还没有稳定。” “不被地脉记录的，是我。” 第88章 再会即是道别 “不被地脉记录的，是我。” 「钟灵」的话一说出来，钟灵就觉得自己像是那种看话本，但是因为少看了八百章剧情而摸不着头脑的云读者，此刻脑瓜子嗡嗡的，只剩下那句话在不停地回响。 钟灵的大脑飞速运转，cpu试图把眼下的状况处理成册，结果海量信息在脑中翻涌着只剩下一个字： “…啊？” 从「她」的话中，钟灵能够听出来，自己其实也是例外，但这个例外正在被逐渐同化成正常人的姿态。 所以，为什么？ 但很显然，「钟灵」并不打算解答她的疑惑，而是接着说道： “世界树无法利用地脉修改我的记忆，所以我记得。但草神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份记忆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钟灵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的记忆没有被修正…” “我把我的记忆换给你了。”当事人面色如常，说出了能惊掉别人大牙的话。 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全场预判最佳无缝衔接开口：“你不用管怎么做到的，总归这件事对你我都没什么影响。” 再次被预判的钟灵蔫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是钟灵和「她」放在一起，就显得更加活泼一些，外露的情绪也明显了不知多少倍。 说完这句，「钟灵」便闭口不言了，似乎是觉得这些内容已经足够给当下的问题画上句号，只静待下一个待解答的疑问。 花了几分钟时间缓解内心的惆怅，钟灵强忍着颓废到想趴在桌上的那颗心，垮着张批脸看「她」。 “为什么不同？” 钟灵：??????? “具体的内因我暂时无法解释…你以后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钟灵：c( o.o )? 也许是她一脸懵的样子太过于少见，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让「钟灵」闭了闭眼，大概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抗争，然后又开口： “不过可以透露一点。” 此言一出，钟灵瞬间坐直身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眨个眼的功夫又调节好心态，心平气和开始解释。 “你是万千世界中的例外，在你离开璃月的范围之前，地脉无法轻易获得有关你的记录。可以理解为，璃月国土范围之内都是你的新手保护区。” “离开璃月之后，地脉才正式开始获取你的信息，以提瓦特的原住民的身份将你记录下来。但由于你行走人间的时长和实际的年岁不符，这个数据录入有延迟。” “或者说，因为正在加载早期记录，信号不好，所以当下的记录会有延迟。” “这就导致你在世界树里的记录状态不稳定，目前有一定概率不被捕捉。” 「钟灵」顿了顿，在钟灵那难得表现出来的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中，接着说道：“至于我…只是单纯没有被记录到。” “这个提瓦特不会留下我的痕迹。比起需要修正的记录，从最初就什么都没留下的情况对于世界树和地脉来说也更好处理。” 钟灵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不知道为什么，她出生的时候好像没有被地脉记录到，之前就是个黑户。 然后可能璃月有什么地区加成，所以没出过国的钟灵就一直是这么个黑户。 现在出璃月了，地脉和世界树就开始紧急处理她的信息，不但要给她办户口，还要把人生全部记录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树和地脉联手的cpu处理太慢，经常断信号，所以她有时候在地脉里，有时候又不在。 「钟灵」说，大慈树王那件事，因为草神与「她」无关，所以当时将记忆和她交换了，也就是因此她才没有被影响。 但是散兵和「她」都是执行官，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不少交集，那份记忆大概率是没有换的。 所以她为什么当时会对散兵的事情有点子印象呢？ 钟灵想，可能是世界树信号不好，延迟处理把它自己给绕进去了吧。 但她转头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感觉自己理解到的东西应该没错，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黑户”，但同位体却说「她自己」不被记录呢？ 这听着不像黑户。 听着像不请自来最后还会一声不吭就跑路的偷渡客。 而且「钟灵」的话问题很大。 「她」的话给钟灵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可能会一言不发就离开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就像卡布的直觉说的那样。 钟灵很想问，但是看同位体的态度，前面那些话题都遮遮掩掩的，刚刚也是好不容易才松了口透出点消息。 总觉得问了也不会回答。 她更纳闷了。 左思右想，她只能从犄角旮旯里抠出一个疑惑发问：“你是如何干涉我这边的情况的？” 「钟灵」想了一下。 然后想了一下。 「她」说：“都借助了外力，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但不太一样。” “伏龙树那次是意外，相比之下，层岩巨渊的情况更加可控。” 钟灵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就忍不住想起香菱的话。 讲不通，那就打扁咯！ ——现在她想不通，能不能把这些问题也和野外的魔物一样打扁？ 内心莫名生出几分生无可恋的少女低头想了想，端起严肃正式的表情，看向坐在面前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最后的问题…你是自愿的吗？这些事会对你有不良影响吗？” “——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直盯着对方，钟灵总算是在同位体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上捕捉到了变化。 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对方的眼神十分短暂地涣散了一瞬，但眨了下眼就又恢复正常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同位体是这个反应，但总之不是心虚，也不是犹豫。 既然这样，钟灵就安安心心等着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消多时，她等待的答案就来了。 “当然，是自愿的。” 在回答最后两个问题之前，「她」先是顿了顿，大概是在回忆自己先前说过什么。 钟灵想了一下，同位体在最开始承诺的话是，可以随便问，但不一定回答。 所以，「她」的选择是…… “这是合理的契约，契约中包含的所以交易内容都是在我提前知晓并同意的情况下达成，不存在多余的影响或代价。” 也就是说，有影响，代价也不小。 尽管是同位体，但「钟灵」做了很多有利于她的事情，种种事情下来，最大的获利者就是钟灵。 即使她知道对方为此可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作为得益者，钟灵也没有合适的立场去指责或是质问。 因为无论如何，好处她都切切实实得到了，且无法被收回。 “……会危及生命吗？”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化作这六个字。 钟灵没敢抬头，她发现自己就像是吸血的蛀虫，在得知自己可能在用同位体的付出获得收获，现在没有那个勇气去直面对方。 也就是她犹豫的这下，没有立刻得到来自对方的回应。 就当她忍不住想试探着抬眼时，一只手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抚了抚少女的发顶。 就好像是亲切又和蔼的长辈。 “不会，你不必担心。” 「钟灵」藏起眼底的复杂之色，在自身一切状态已经被冻结的情况下，硬是放缓了语气安抚黯然神伤的同位体。 “说了，我是自愿的。所以你不用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和你无关。” 「她」收回手，和钟灵有些无助的眼神对上，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将先前忘记提醒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少参与枫丹的事情，多注意喝进嘴里的东西，你的身体现在对元素力还是比较敏感，受不了刺激。” “如果你不想早早暴露身份，尽可能不要和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有过多接触。” “不要去纳塔，等旅行者走过枫丹，你就不会有其他任何隐患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星星点点的荧光随着身体的透明化而冒出、飘散。 不知为何，钟灵总觉得，对方那张像是表情全部都被冻结锁定的脸上，那略显黯淡的眼中，溢出了些许悲伤。 “…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应该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再会的时候，我们就该道别了。 届时，我将离开。 而你，能够彻底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89章 叛逆的孩子操心的妈 一觉睡醒，钟灵觉得自己眼睛发胀还有点疼痛酸涩，脑袋昏昏沉沉不说，不时还会闪过穿刺般的疼痛。 彳亍口巴。 如果这是和同位体梦中联系的代价，那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也因为对方最后的那句话，钟灵醒得很早。 具体有多早，不好说。 只能说她醒的时候，从外边看却昔的房间是熄了灯的，大概率还在休息。 而她也就趁着没打扰到好友休息的这点功夫，抽空偷瞄了一下尘歌壶外面的情况，发现天空才刚有要亮起的迹象。 估计也就四五点吧。 钟灵用壶里的锚点从屋内传送到屋外，手里拿着刚从尘歌壶外头顺进来的信件。 看了看署名，是纳西妲寄来的。 她不由感慨，果然走之前告诉纳西妲联系方式是正确的，真有事的话，等旅行者去掺和一脚的时候再联络，还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的时间呢。 【小草神的来信 深夜从须弥送来的信件，写信人或许有什么不得不连夜递消息的理由？无论如何，这封离开须弥几日后就出现的信件里，应该都会有值得关注的内容。】 亲爱的钟灵： 展信佳！ 在枫丹的日子还好吗？你和阿帽离开的这几天，须弥的子民依旧过着有条不紊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蒸蒸日上的教令院也有越来越多的事务。 这封来信可能会影响你们的心情，但我还是不得不出此下策，请求你们二人暂时返回须弥——当然，不必着急，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 届时教令院将会举办“学院争霸赛”，由于各大学派都需要有参赛的代表人，因论派的学生和导师们也都选择推举你们两个，我也没办法改变大家的决定。 这封信可能送达的时间比较晚，不必急着回复我。等你和阿帽商量好，由谁作为代表出赛之后，再向我回信即可。 只不过，希望这份回信也不要来得太晚，毕竟我也要着手给你们准备报名资料。 另：你留下的枣椰蜜糖很好吃，这两天我时常会想，神明如果和普通人那样得了蛀牙，会不会恢复得更快呢？ 你的朋友，纳西妲＞?o? 读完信，钟灵捏着信纸的手指下意识揉搓了一下纸张，只感觉手下一滑。 搓出了一张附加的信纸。 多出来的这张信纸上写着： “又：如果你们在枫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还要请你适当拦一拦阿帽。虽然知道他有分寸，但偶尔我也还是会担心。 就算是智慧之神，也无法预测到那些可能让他做出失去分寸的举动的意外。 要是因为学院争霸赛的参赛名额而起争端，你也可以让阿帽给我写信，由我出面和他谈一谈。” 看完所有的内容，钟灵把纳西妲的来信放进了一个新准备的小盒子里，盖上盒子就往边上一堆。 纳西妲还是关心则乱了。 虽说这封信主要是在说学院争霸赛的事情，但纳西妲那些藏在话里话外关心却昔的话简直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大白话。 对比一下，却昔就像是个叛逆的孩子，而纳西妲则是她一直在操心的妈妈。 坐在屋外看完信的钟灵蹑手蹑脚又摸进自己的房间，找到床就是一个躺下。 要她说，纳西妲还是忧心得太多了。 就一个学院争霸赛，她还能和却昔因为争抢名额而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不成？ 准备再补一觉，于是立刻就开始在床上犯困的少女迷迷糊糊想着。 …话说，学院争霸赛是什么？ 几个小时以后。 顶着一张要80全世界的脸的少年用无情的夺命连环敲叫醒了钟灵。 当晚睡眠质量奇差无比，眼下甚至隐隐浮现出黑眼圈的少女黑着脸打开了门。 她看着抱臂挑眉的少年，从嘴里蹦出的几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产物。 “天动万象!!!” 尘歌壶震了一下，然后震了一下。 灰头土脸的却昔面色不善看向刚冲出充当住所的屋子，正被壶里的壶灵拦住无法再拎着枪乱砍的钟灵。 “大早上的你是被狗咬了？” 难得在壶里待着的壶灵阿嘟长吁短叹，好说歹说才把钟灵给安抚了下来。 愤愤收起手里黑缨枪的钟灵指了指眼下的青黑：“我刚进入深度睡眠，夺觉之仇不共戴天…！” 要不是因为阿嘟说，刚刚那一下差点没给房子震塌，现在在壶里动手还可能毁了其他建筑，她高低要找却昔算账的。 派·钟灵起床气的第一受害者·蒙：真是气死我了！凭什么戴帽子的把钟灵吵醒只是身上落了点灰，而我却要挨钟灵的巴掌（打脑袋）？？ 当事人却昔听了这话面色古怪，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嘲讽。 “不会吧，你原来是什么还会闹起床气的三岁小孩吗？真是令人发笑…” 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钟灵阴森森瞥了他一眼：“下次你辗转反侧艰难入眠之后，我一定把你叫醒，然后让你也听听这句话。” 却昔眉眼带笑微微挑眉：“那你试试。” 壶灵阿嘟不紧不慢飘到两人中间，小手一挥就放了张桌子出来。 “好了好了，闹了这么一会儿，也该吃早饭了。等会我进屋去看看有没有需要翻修的地方…下次可不许再在尘歌壶里建筑密集的地方打架了。” 最后一句话，阿嘟是对钟灵说的。 经常外出游历的壶灵看着少女乖巧点头的样子，很是欣慰地放了点提前准备好的饭食在桌上。 还是小姑娘好呀，乖巧懂事又听话，这谁看了不觉得舒心呢？ “……” 下一刻，飘进屋里的阿嘟看着眼前灰尘满天飞的屋子，陷入沉默。 它改变主意了，现在钟灵和那个在阿圆坐镇的壶里经常买空它的瑰绮珍宝的少年是一个等级的坏小孩。 虚假的叛逆小孩：却昔 真正的叛逆小孩：钟灵 虚假的操心母亲：纳西妲 真正的操心母亲：阿嘟 吃完早饭的钟灵和却昔又恢复了过往那和谐的友情，两个人在阿嘟发飙之前溜出尘歌壶了。 只留下阿嘟一个壶灵在打扫卫生。 阿嘟：终究是我抗下所有，短时间内又没办法云游了。 钟灵离开尘歌壶，从欧庇克莱歌剧院门口钻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直在歌剧院附近巡逻的维莱妲，向她道谢。 虽然还是没弄懂枫丹水神的情况，但是好歹知道了最高审判官的长相，也从同位体那里拿到了他很危险的信息。 看不懂歌剧没关系，钟灵知道它是个艺术作品就够了。 被感谢的维莱妲：“不用感谢我，可爱的人。你帮我处理了那维莱特大人送的票，没有让他的好意白费，应该由是我来感谢你才对。” 维莱妲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没把钟灵萌化，上次她反应这么大还是因为兰百梨迦实在是太过于可爱。 于是她和维莱妲又聊了好一会，这才踏上前往枫丹廷的道路。 途中，出于好奇，钟灵拉着却昔帮忙给一个他们没记住名字的枫丹人调试了一下看起来很酷的发条机关。 用钟灵的话中来说，看着却昔在能使用风元素的发条机关面前吃瘪，真的是一件很解压的事情。 体验完歌裴莉娅和科培琉司1+1＞2的冰风组曲，终于是来到枫丹廷的却昔二话不说，拉着钟灵去了枫丹廷最大的住宿场所先办理了两间房长达一周的入住。 在好心的前台的帮助下，钟灵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却昔前往枫丹廷有名的服装设计师的店铺。 枫丹廷，利奥奈区。 千织屋。 梳着单马尾的店主正在柜台前整理迄今为止的订单，充满稻妻风格的服饰在枫丹廷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又能完美融入这家店的氛围。 钟灵带着却昔推门而入时，门上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像是在宣告客户的到来。 看似恬静的店主眉眼微抬，神色间带着些疏离，虽说语气有些冷淡，但浑身散发着的自信骗不了人。 “欢迎光临『千织屋』，有什么需要？” 只一眼，钟灵就能够判断，面前的这位店主是个出色的服装设计师。 第90章 健忘的小孩有糖吃 “欢迎光临『千织屋』，有什么需要？” 钟灵还沉浸在千织屋里那些服饰带来的惊艳中，服装店的店主千织已经再次开口： “高级定制？还是服装成品？” 不知为何，钟灵总能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满满的自信，这份自信为千织整个人更添光彩，给人一种疏离又不失礼貌的感觉。 “想定制几套常服…” 说着，钟灵用力拽了拽想要转身出门的却昔，免得这小子真趁她不注意溜了出去，到时候还得再叫进来一遍。 千织的表情柔和了些许，显然她此刻心情不错。 对却昔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确认对方不会一言不合跑到店外去，钟灵才放下心来去和千织谈定制服装的事情。 “我对服装一道不是很懂…不知千织小姐的定制服务到什么地步？” 钟灵说话时难免有些心里发怵。 苦于对枫丹和稻妻服饰的不了解，她没办法在定制上给出什么建议，也就是说，设计可能要全权交给服装设计师。 介绍她们来这里的酒店前台说，千织屋的老板千织小姐很少在店里。 今天遇上勉强算是好运，如果这次谈不拢的话，新衣服的事情可能就要推迟到不知猴年马月了。 千织眸子微敛，她也察觉到了钟灵此时纠结的心，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你可以先说自己的要求，至于我接不接这一单，还要之后再看。” 钟灵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友人是须弥教令院的学生，此次来枫丹出游，想定制几套具有枫丹风格的常服。” “但我对枫丹的大裙摆无感，而我朋友也更喜欢身上那种比较轻便的衣服款式…听说千织小姐的设计很好，于是想来试试。” 说话的时候，她还伸手指了指站得离两人老远的却昔，也是向千织直接呈现了两人偏爱的风格——反正都穿在身上。 被提及的少年一如既往顶着帽子，只是在察觉到目光时轻哼一声就别过头去，权当眼不见为净。 千织收回目光，看着面前明显有些忐忑的钟灵，开始权衡。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需要设计师从设计到制作全包的单，如果接下就注定花费很多时间和心血。 不过，平日枫丹人下的订单大多是礼服定制，像眼前两个特色鲜明的人这种常服，倒是很少接触。 千织眼神微动：“我可以接受这份定制订单，但从设计到制作都全包的话，需要的费用也十分高昂。你确定能支付这一单所需的摩拉吗？” 在这种时候，服装设计师只需要埋头搞艺术就行了，单主要考虑的就多了。 钟灵想了想自己的小钱包，她在须弥的时候也没忘记偶尔去给冒险家协会打工，当初给钟离买夜泊石大出血的摩拉早就都赚回来了。 应该付得起。 这么想着，她点了点头。 “没问题，若是千织小姐不放心，我也可以提前支付一定的摩拉，具体价格由您来决定。” 之后和却昔也商量一下，这一单里有他的衣服的份，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他把自己衣服的钱折一下分担点。 反正在枫丹这段时间也能找冒险家协会打工，钟灵倒是不担心彻底变穷。 她只是担心回头枫丹旅行结束了，回到璃月养不起钟离。 哪能有女儿养不起爹这种事发生？ 钟灵和千织谈得很好，她先是交了笔定金，就拉着却昔一起用留影机拍了几张照，作为千织的设计参考。 整个过程中，阿帽同学心有不满，但还是硬着头皮配合了两下。 ——毕竟千织也有神之眼，怎么说都没必要在人家店里发作，要是惹得麻烦上身就亏大发了。 至于钟灵，她做这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但越想就忘得越彻底，干脆就暂时不去想那些可能重要的事情了。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正式在千织屋下了个单，钟灵心里的一座大山这才落了地。 枫丹全是水，她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有重要意义的衣服被整个淋湿的情况了。 而且就枫丹这个一大片海的情况，等旅行者来了指不定还要跑到水下去找宝箱，到时候恐怕少不了她跟着一起乱逛的戏份，还是得提前备好衣服才行。 “千织小姐再见，等下个月月底我再来看设计图。” 被却昔拽着出店的钟灵不忘跟千织打招呼告别，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却撞上了忽地停下脚步的却昔。 “…你怎么停下了。”钟灵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袋，差点撞上却昔的帽子。 还好她躲得快，不过即使没撞上帽子，也不可避免在躲闪的时候冲到却昔身上。 却昔单手插兜，侧身看她，抬着的另一只手上，指尖正停着一只翅膀布灵布灵的大扑棱蛾子。 钟灵满头雾水接过岩晶蝶送来的信，看到信上的署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 “……啊。” 她打开纳西妲的信，果不其然又是在问学院争霸赛的事情。 眼下临近正午，她之前一直都没回信，也难怪纳西妲没忍住又写了封信。 却昔瞟了一眼，信上沾染的草元素力太过纯粹又充盈，想不知道是谁寄来的都难：“小吉祥草王的信？她说什么了？” “纳西妲说，半月之后教令院要举办学院争霸赛，因论派的代表要从你我二人当中选出一位。”钟灵老老实实交代了一下。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却昔懒得参与。 果不其然，少年眉头一皱就是拒绝。 “我不参加。” “噢(??w?? ?)。”钟灵毫不意外地这么应了一声，开始期待起学院争霸赛。 却昔不去，她可是很好奇的！ “对了，”钟灵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信，重新确认纳西妲的要求之后才接着补充，“就算你不参加学院争霸赛，半月之后还是要和我回须弥。” 她拿着信摊了摊手：“等学院争霸赛结束之后，我们再一起来枫丹。” 不过那个时候都临近盛夏了，来海边玩听起来就很赞啊！ 半个月后参加完学院争霸赛，回枫丹再四处走走看看几天，大概就能回来千织屋这里找千织小姐看设计图，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就是静待成品。 钟灵心里打着小算盘，完全没想过旅行者会不会有更多的安排。 就算想起来这么号人，钟灵大概也会摆摆手当不知道。 须弥的地形太绕了，她也不是很想去沙漠锄大地，还是在枫丹看看歌剧、认识认识美露莘更轻松。 却昔臭着张脸应下，他是万万没想到这段时间教令院能整出这档子破事。 好好的散心，没几天功夫就又要回去一趟，简直了。 “接下来去哪里？”却昔问。 钟灵看了看却昔的帽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自制的苦味糖果塞进对方手里，然后往自己口中丢了块枣椰蜜糖。 她嘴里含着糖，说话时为了保证吐字清晰而放慢了语速，慢吞吞才说完一整句话： “随便走走…（嚼嚼嚼）？马上（嚼嚼嚼）…月初了，你切记到时不要用空居力（嚼嚼嚼）…在枫丹境内飞…（嚼嚼嚼）” 她可刚想起来，枫丹律法规定，每个月前三天不准放飞飞行物。 第91章 别人准备学院庆典，我们偷偷摸摸返校 约莫十天后，钟灵带着却昔回到须弥，两个人做贼似的摸进净善宫，准备向一直忧心这件事的纳西妲报平安。 “纳西妲，我们回来了——” 钟灵手里举着一瓶枫达，嗖的一下就窜到自家好友身边，给她塞了枫丹特产饮品。 “给你，伴手礼。”说着，她又掏出一束虹彩蔷薇也放进纳西妲怀里。 这可是她偷偷在欧庇克莱歌剧院门口薅了好几天才凑齐的花！ 还好虹彩蔷薇除了少部分是为了观赏性而人工栽种的，其他都是自然生长在歌剧院门口，摘了不犯法。 “又给我带了礼物吗？”纳西妲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谢谢你，钟灵，我很喜欢。出门在外你能一直想着我，我很开心。” 智慧之神沉吟片刻，还没等她将话说出口，眼前就多了一盘心心念念的甜点。 “这是却昔准备的。” 钟灵说这话时，一旁的却昔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帽子，挡住了自己半张脸还不够，偏头就是不看她们。 似乎这样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纳西妲眼神闪烁，她小心翼翼接过那一碟枣椰蜜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也谢谢阿帽。” 钟灵出门前，纳西妲得到了她准备好的枣椰蜜糖——据说是因为对方的味觉被好友的厨艺养刁了，更偏爱好友亲手制的糖。 原本钟灵还想着，为了纳西妲的牙齿健康，以后隔一段时间给她寄一些，没想到这回直接因公返校，倒是省了身为快递员的岩晶蝶不少功夫。 却昔的厨艺也不差，所以钟灵经过长时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让对方答应了帮忙准备枣椰蜜糖的任务。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对的。 纳西妲收好来自朋友的礼物，踮脚轻轻一蹦，很自然地就坐在了用草元素力凝聚出的秋千上。 二人对于接下来要谈的正事早有预料，在纳西妲坐下的同时也给自己找了个落座的位置。 “你们回来的正好，再过几天就是学院庆典了。” 纳西妲一只手抓着秋千的荡绳，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中飘散出草元素力，笼罩了她们三个。 净善宫内的景色瞬间大变，此刻她们三个就像是坐在了须弥城的上空交谈。 “学院庆典分为「学院游乐会」和「学院争霸赛」两个部分，前者每年一次，是给六大学派摆摊宣传机会的活动。” “而「学院争霸赛」则是四年一次，顾名思义，由六个学派各自派出一位代表，角逐出最后的冠军。” 创造完合适的交流环境，纳西妲又收回手，此刻她看起来就和正在玩荡秋千的普通女孩没什么区别。 她朝着钟灵眨了眨眼：“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参加学院争霸赛的事情。” “这是肃清教令院之后举办的第一届学院庆典，希望你们都能喜欢。” 纳西妲说完，钟灵默默举起了手。 “稍等一下。” 虽然她会不会喜欢学院庆典，还要看学院争霸赛的具体情况，但却昔这种不喜欢热闹的家伙… 绝对是想躲着所有人吧？ 不过钟灵倒不是想说这件事，她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我参加了「学院争霸赛」，那却昔是不是应该去帮忙负责「学院游乐会」？” 却昔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哈？我为什么非得负责一项不可？” “我们都是因论派的内部候选人…” 就算钟灵是因为对学院争霸赛感兴趣而自愿参加的，也没有让同为因论派顶梁柱的却昔浑水摸鱼的道理吧？ 即便如此，钟灵还是有种在道德绑架朋友的无力感，说这话时感到了一点点心虚。 “那又如何？”却昔冷眼旁观。 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存在的，一群人围在一起耍猴似的宣传场合，他就发自内心感到一阵恶寒。 比起学院游乐会，却昔宁愿去参加学院争霸赛。 “唔…”纳西妲沉吟片刻，露出了有点纠结的表情。 “我觉得，钟灵说的有道理。但如果阿帽你怎么样都不愿意参加学院游乐会，那就参加下一届学院争霸赛吧？” “——这一届的学院争霸赛，我已经提交了钟灵的参赛资料，不能再更改了。” 钟灵在边上听得欲言又止，其实她感觉却昔根本不想掺和这事。 要不是因为纳西妲在她们回来之前寄了封信，特意提了一嘴这件事，钟灵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上赶着找却昔不痛快。 可就算纳西妲这么说，却昔好像也没有非得同意去参加的理由啊？ 越想越疑惑，钟灵觉得自己的脑神经要打结了。 更令她不解的是，却昔听完纳西妲的一番话，沉默几秒之后就点点头同意了。 “可以，但仅此一次。” 纳西妲笑了笑：“当然。” 两个人没有透露任何线索的哑迷让钟灵摸不着头脑，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智商退化，跟不上现在这个时代了。 没有对外透露，但纳西妲帮助却昔办理入学手续的其中一个要求，就是对方要无条件代表学院参与出席一次活动。 显然，比起可能会被一群人簇拥、社交频率大幅上升的学院游乐会，却昔宁愿再等四年去参加下一届学院争霸赛。 自从接到钟灵的来信，得知对方要参加此次学院争霸赛，纳西妲就预料到了眼下这一幕。 身为智慧之神，这点小事她还是能预判拿捏住的。 左看右看，钟灵实在是想不明白纳西妲和却昔达成了什么协议，于是她选择摆烂。 “纳西妲，学院争霸赛有什么内容？” 除了这个名字，钟灵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与学院争霸赛有关的信息。 先前在枫丹的时候，纳西妲也只是说，等她回来之后再细说这件事。 反正她也听不懂这两个人在暗中交流些什么，现在不如埋头研究马上就要到来的学院争霸赛呢。 想到这里，钟灵又有些惆怅。 别人都在忙着筹备学院庆典，怎么就她和却昔在偷偷摸摸回学校呢？ 想起之前在须弥城里遇到的那些十分热情的因论派学生，钟灵就忍不住打了个抖。 现在想想，那些人应该是为了学院争霸赛和学院游乐会的事情才想拦住她们吧？ 太热情了，根本招架不住一点… 钟灵胡思乱想的时候，纳西妲就在内心一点点排除那些不可以提前透露给参赛选手的信息。 “嗯……” “——抱歉，比赛的内容是不能提前透露的哦。” 纳西妲狡黠一笑：“等到了学院争霸赛举办的那天你就知道了。” 第92章 学院争霸赛开幕 “各位，欢迎来到学院庆典现场！” 学院争霸赛的主持人卡莉娜正站在舞台上发表讲话，一是为了稳定局面，二是为了控场准备宣布学院争霸赛的开幕。 “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揭晓本届学院争霸赛的奖品——” 混在台下人群中的钟灵悄悄探出脑袋，她还真没打听过比赛的奖品都有些什么。 既然在作为代表上台之前能够有机会看见，那她当然是要趁这个机会多看两眼。 毕竟如果因论派的代表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多少是有点掉本学派的颜面。 台上，卡莉娜还在说： “丰厚奖金、项目资源、限定版七圣召唤卡牌…以及佩戴「才识之冠」的权利，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到，这是荣誉的象征！” 钟灵不太感兴趣地收回眼神。 七圣召唤她有听说过，不过却昔和钟灵都不热衷于这种卡牌游戏，两个人都没怎么接触过，放在奖品里倒是没什么吸引力。 现在看来，她只需要老老实实在比赛里浑水摸鱼，争取拿到那笔丰厚的奖金就行。 钟灵有些无聊地戳了戳身旁抱臂站着的同伴：“所以纳西妲找你办什么事？” 前一天晚上，却昔突然跑到钟灵住的地方敲门，说是小吉祥草王那边有安排，学院争霸赛的时候，他会旁观。 却昔告知这件事，主要也就是想告诉钟灵：我很闲，多摸鱼来找我聊天。 于是今天她就不由分说把人拽来了。 被戳的却昔：“你猜？” “那算了。”钟灵放弃的很果断。 “呵…” 却昔轻笑一声：“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局，又何必要问呢？” 钟灵嘴角立马就垮了下来。 “你别忘了，赛程中我可是会去找你麻烦的。”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还被嘲讽了一顿的钟灵幽幽说道。 她刚刚可是看到旅行者和派蒙就在人群外站着呢！ 这次学院争霸赛估计也不是很单纯，大概率会发生一点意外。 如果注定要发生意外，钟灵觉得，自己比赛摸两下鱼也不是什么问题。 比起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获得的摩拉，还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更值得花时间。 “那种事情随你怎么做，不过你确定，你现在真的有时间和我说这些废话吗？” 钟灵疑惑转头，她看见却昔扬起下巴示意众人簇拥的台上，顺着看过去，发现来自其他几个学派的代表已经在陆陆续续准备上台了。 “现在，让我们有请六名「学院代表」上台。他们分别是——” “生论派代表，提纳里！” 来自阿弥利多学院，头顶一对大耳朵，腰间别着草元素神之眼的化城郭巡林官率先出现。 紧随其后的是顶着一对明显没有前者那样原生态的大耳朵，冷酷地抱臂站着的白毛大风纪官。 “素论派代表，赛诺！” 仅仅是见证了前两位代表这种出场方式就已经感到有些槽多无口的钟灵，无声取出了前两天从智慧宫里借出来的书本。 反正，只要在喊到她的时候出现在台上就行，不急着现在过去。 钟灵拿书的功夫，台上明显和星象关系匪浅的少女紧张地对手指，却又在介绍到自己时故作镇定。 “明论派代表，莱依拉！” “知论派代表，珐露珊！” 双马尾的年轻少女在即将点到自己时，特意对着台下的几个留影机摆好了pose，脸上是自信的浅笑。 “妙论派代表，卡维！” 容貌昳丽的青年随着介绍转身，他眼中隐隐闪烁着对夺冠的渴望。 五个学派都上场了，不知为何排在最后的因论派代表也不紧不慢上了台。 至于钟灵是怎么穿越人海的… 问就是空中自在法。 “以及因论派代表——钟灵！” 巧的是，她站定的瞬间，主持人卡莉娜也在这时介绍到她，避免了对方转身之后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人、导致主持环节出现意外的情况。 派蒙瞠目结舌：“等等、因论派的代表居然是…钟灵？！” 低头看着书的钟灵似有所感，抬眼便看见人海之外满脸惊讶不知和空正说着些什么的派蒙。 她又埋头接着看书。 也因此错过了发现钟灵作为代表之后，空眼底惊讶一闪而过，然后毫不犹豫开始观察四周的动作。 “她看起来比想象中年轻…”头顶妙论派标识阿莱若有所思。 迫不及待拉着空混进人群的派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有点好奇：“哎？你们认识钟灵？” “听说她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破格录取的两位学者之一，虽然参与因论派课程的次数很少，但和同样是破格录取的却昔都写过不少论文。” 阿莱身旁，生论派的艾莎说道。 “说来也奇怪，她和好像同为因论派的却昔，一人专攻璃月历史、古文化方向，一人盯着稻妻的社会时政。” “明明写的论文都不错，但除了部分因论派的学者，教令院的人几乎都没见过他们两个。” 阿莱点点头：“对对，我前两天晚上在城里放松散步，路上还听到有因论派的人说在城门口遇到了他们，结果赶过去的时候全是因论派的学者，可就是没看见当事人。” “因论派这几年人才凋敝，有名的那几个都不在教令院，小吉祥草王大人特批的这两人论文写得都很不错，据说在因论派内部有着不小名气…” “呃…”派蒙挠了挠头，她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听着的空，“听起来还真像是钟灵和阿帽的风格。” 空点点头，那两个人当时多半是被因论派的人拦住了，所以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走了。 “不过，钟灵为什么会来参加学院争霸赛呢？我还以为她对这些事不怎么关心。” 派蒙托着腮，假装自己正在思考。 “…她就是不怎么关心吧。”空看着台上捧着书读得津津有味的钟灵，有些无语。 就这态度，能有多上心？ 也就是此时，主持人卡莉娜宣布比赛前的介绍到此结束，中场休息几分钟就会开始比赛。 “本届学院争霸赛的冠军究竟花落谁家？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随着她话音落下，舞台上两边站着的女学者一起解开了手里箩筐的束缚，无数色彩缤纷的蝴蝶飞了出来。 钟灵感觉眼前一花。 她从书里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刚刚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茫然的钟灵只是往书页里放了个书签，然后就抱着书下台去舞台后方准备了。 开场白环节也结束了，她也没必要站在台上当人形自走立牌。 好不容易钟灵找了个角落，准备打开书接着看，身旁就洒下一片阴影。 “怎么，这种时候反而不急着夺冠了？能闲下来看书，看来你也不是很热衷这个比赛。” 听到却昔怪里怪气的话，钟灵忍不住嘴角一抽。 她反手收起书，学着对方的样子抱臂环胸：“比赛本身就是重在参与，你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在意…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便主动接过参赛的位置。” “我对这种比赛没有丝毫兴趣。”却昔满脸写着无所谓。 钟灵：“哦＝.＝。” 话题终结，却昔也没什么聊天的欲望，于是她又把书掏出来看。 才看了没几页，派蒙的大嗓门就逐渐由远及近，停在了她面前。 “钟灵！欸，阿帽也在。” 不同于派蒙的惊讶，空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很淡定地对两人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钟灵回忆了一下上次见到旅行者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短期记忆里只剩下枫丹半月游，一点旅行者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所以她也很坦然地点头：“好久不见。” 却昔一如既往懒得说废话。 他只是上下看了两眼：“你们就是这次比赛的特邀评论员吧。” “你知道了？”空有些讶异。 钟灵给却昔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被队内交流的却昔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一语两用：“小吉祥草王告诉我，学院争霸赛会有一个实时记录观看比赛情况的特邀评论员，相当于枫丹的记者。” “对呀对呀，我们就是特邀评论员。” 派蒙一开始也吃惊，但听到却昔说是纳西妲告诉他的之后，反而又觉得没什么，只是面露兴奋点点头。 想起了内心的疑问，派蒙挠了挠头：“所以钟灵为什么会来参加学院争霸赛？我还以为你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 “——不许不回答！这可是要写进采访报道里的。”她看了眼边上站着的却昔，俨然一副生怕钟灵被却昔带坏的样子。 虽然派蒙也知道，主要原因还是钟灵之前和自己闹过矛盾，尽管现在态度缓和了不少，也还是难免担心钟灵突然变脸。 钟灵合上书，歪头想了想。 “因为好奇？”还有丰厚奖金。 派蒙抓脑袋：“这是什么理由？” 与之相反，空倒是秒懂。 “是因为没见过类似的比赛？” 钟灵淡定承认：“嗯，这是难得的经历，值得亲身体验一遍。” 她把书抱在怀里，无声地对空张嘴传递了个口型： 因为却昔不愿意参加。 空看看钟灵，又看看却昔，再联系一下阿莱说的两人在因论派名气挺高，以及之前从提纳里和赛诺那里听来的参赛方式，忽然茅塞顿开。 感情这两人是被因论派内部投了个一比一平的票，再加上却昔不愿意参赛，钟灵才主动顶上因论派代表的位置的？ 恍然大悟的空对着钟灵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一切！ 却昔扫了几人一眼：“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唔…那好吧。我和旅行者先去找主持人对接一下，等会我们就一起去听听第一轮比赛的内容吧！” 被派蒙催促着离开的空，临走之前瞥见了钟灵手里书本的封面。 《琉璃岩间国土纪行》？ 不明所以的空只觉得：钟灵她真的，超爱璃月的，我哭死。 又是几分钟后。 六位学院代表、两位特邀评论员、两位在评论席固定刷新的评论员以及不请自来的阿帽同学齐聚一堂。 艾尔海森扫了一眼钟灵，他之前一直想研究钟灵的岩元素护盾上那些古文字，但那次看到的时间太短，仅凭翻阅现有的古籍不足以进行完全的研究。 不过现在，还是赶紧公事公办，尽早下班更重要。 这么想着，艾尔海森摆出一如既往的冷淡态度：“下面我将依照规定宣布第一轮比赛的内容，请听好——” “在刚才的开幕式上，教令院的工作人员放飞了几笼蝴蝶，有相当多的蝴蝶飞到了须弥城内。” “那些蝴蝶里，有三只是经过特殊培育的「迅捷飞蝶」。它们的长相与一般蝴蝶不同，飞行速度也快了一点。” “本轮比赛的目标是找到迅捷飞蝶，并带回我这里。找到蝴蝶的人按照带来的先后顺序，将会依次获得3点、2点、1点积分。” “以上即是第一轮比赛的全部内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其他工作人员解答。” 艾尔海森摆出一副不管有什么事都别来找我的态度，钟灵也不在乎。 虽然最开始艾尔海森看她那一眼让她觉得有些毛毛的，但眼下比赛最重要。 听规则的时候她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抓蝴蝶？这个她擅长啊！ 尘歌壶里养着的那么多晶蝶，还有用来当信使的那些备用晶核，全是她一只一只亲手抓来的。 况且，按照艾尔海森的说法，迅捷飞蝶是在开幕式上放飞的，速度比普通蝴蝶要快上不少，形态也有所区别。 那不就是她看书的时候，眼前掠过去的小卡拉米吗？ 当时还觉得小东西长得稀奇古怪，现在知道了，原来是比赛要抓的特殊品种。 这波，是专业对口。 第93章 摸鱼才是王道 “艾尔海森还是老样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听完规则的派蒙转头就一脸无语对着空摊手，小嘴一张就是吐槽。 空早就见怪不怪，派蒙之前一直被艾尔海森在语言对话方面降维打击，自那之后就染上了吐槽艾尔海森的习惯。 他还记得派蒙曾说，要给艾尔海森起个难听的绰号。 结果到现在也没想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喊“艾尔海森”。 “在广阔的须弥城里找三只不一样的蝴蝶，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刚听完派蒙发表对艾尔海森出席特邀评论员的好奇，空就看见莱伊拉愁容满面喃喃自语的样子。 和她相反，提纳里若有所思：“如果迅捷飞蝶的习性与普通蝴蝶相近的话…” 在提纳里已经勾勒出简单的计划雏形时，他的好友大风纪官一如既往雷厉风行。 “我先走了。将须弥城从内到外完整地搜一遍，需要花不少时间。” 说着，赛诺转身就已经准备走人。 “啊？这就走了？” 听到他话语的卡维吃惊转头，只觉得自己好像和对方不处在一个世界。 刚走出去两步的赛诺脚下动作一顿，微微偏头：“因论派的钟灵早就出发了，这意味着她比我们拥有的时间更多。” “赢家，永远在胜利的路上。” 说完，赛诺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就是这时候，几个学院代表才在赛诺的提示下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已经找不到钟灵的身影了，原本因论派代表所在的位置只剩下某个头顶圆帽的家伙。 派蒙吃惊：“钟灵什么时候走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珐露珊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恢复了自如的态度。 她勾起嘴角，走到卡维身边：“刹诃伐罗的后辈，我有一个计划，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其他参赛者的情况暂时被派蒙抛掷脑后，她迫不及待就飞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留在原地没动的却昔边上，开始叽叽喳喳提问。 兢兢业业当特邀评论员，无差别旁听所有选手情况的空：……所以我被派蒙抛弃了？ “阿帽阿帽，钟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 当事人却昔眼神扫过那些还没离开的学院代表，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他睨了派蒙一眼：“当然是规则刚宣布完的时候。赢家永远在胜利的路上，不是吗？” 派蒙更加大吃一惊：“那么早就走了？！” “欸，等等…那你是为什么留在这里？” 却昔已读乱回：“有人要倒霉了，猜猜是谁？” 而处在话题中心的钟灵，正手捏一把符纸在须弥城内扫荡蝴蝶。 学了仙家术法，背靠仙人长辈，钟灵现在就像那个蝗虫过境。 须弥城里的蝴蝶就像是那些颗粒饱满的庄稼，钟灵所过之处，蝴蝶片甲不留。 她手边浮着一个岩元素力构成的石笼，每路过一只蝴蝶或是疑似蝴蝶的生物就把它迅速抓进笼子里，主打一个六亲不认。 就这样，小姑娘很迅速地绕了须弥城一圈，提着个大笼子就在作为须弥城主干的大树树冠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打量手里的笼子。 黄色的蝴蝶，不是这个。 紫色的蝴蝶，也不是这个。 绿色的蝴蝶…好像也不对。 网了一大笼蝴蝶的坏处就是，钟灵现在和蝴蝶们隔笼相望，眼睛都快挑花了也没找到之前那个蓝色翅膀的小东西。 她叹了口气，选择用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办法。 岩元素力顺着钟灵的指尖流进封锁蝴蝶的石笼，每遇上一只蝴蝶就把它包裹成球。 困在球里的蝴蝶连蝶带球一起穿透同样由岩元素力构成的笼子，在钟灵观察判断之后就解除了束缚，被重新放生进须弥城。 虽然这个方法比较废钟灵，但不得不说确实可靠。 少女急速扫荡完全城的蝴蝶的行为终究是没有白费，还是被钟灵找到了和那个先前从她眼前迅速飞过去的小家伙几乎一模一样的个体。 钟灵小手一挥，把还没看完的其他蝴蝶一起放生了。 她手里多了个小笼子，正正好把落入钟灵大魔王的魔爪的迅捷飞蝶关了个严实。 就这样，提着笼子的钟灵哼着兰那罗们的小曲儿，不紧不慢走向了之前和友人约好见面的咖啡馆。 普斯帕咖啡馆门外的露天小桌，却昔早早寻了个角落坐下，桌前摆着一杯咖啡。 钟灵将锁着迅捷飞蝶的小笼子随手往地上一放，自己则是坐在了却昔对面的位置上。 她看了看面前除了一杯咖啡之外空荡荡的桌子，然后选择一言不发盯着却昔。 却昔眉头一挑。 他看出钟灵的意思了，不外乎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没给她点杯喝的。 但… “如果你想要有人能恰好给你点上一杯咖啡，那你应该结交明论派那些学占星的学者，而不是和我一起打发时间。” 言下之意，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难不成你想喝点凉的？ 钟灵泄气，行吧，倒也没说错。 她迅速冲进店里和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打了个招呼，又给自己点了些点心，准备坐在咖啡馆外边消磨时光。 至于却昔…他不爱吃甜的，钟灵准备等会进一趟尘歌壶，整点新鲜出炉的苦味小点心给他吃。 坐回椅子上的钟灵接到了来自好友的打趣： “你是准备抱着这东西到天明吗？” 却昔示意了一下放在桌边地上的笼子，里边的迅捷飞蝶不时想争取自由，闷头撞在笼子上像是要自寻短见。 虽然钟灵有特意用岩元素力护着它，但架不住那不可避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让却昔有点受不了。 “我当第三名就够了。” 有旅行者参与的比赛，纳西妲也通过却昔偷偷关注此事，大概率不会那么顺利。 冠军她还是不强求了，当个水货摸鱼也挺好的。 手里捏着块枣椰蜜糖的钟灵想了想，召出尘歌壶，准备把迅捷飞蝶先扔进壶里待一段时间。 她刚拎起笼子，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咦，钟灵、阿帽，你们怎么在这里？” 派蒙一马当先飞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眼中同样流露出好奇的空。 多半是因为钟灵和笼子的搭配过于少见，派蒙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显眼包笼子。 “钟灵你不是应该在参加学院争霸赛吗？怎么不去找迅捷飞蝶，反而和阿帽一起坐在这里喝下午茶？” 疑惑的派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钟灵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笼子，不经意间瞥见了几乎是除了几道缝之外封得严严实实的笼子里，那扑棱着蓝色翅膀的生物。 “这不会是迅捷飞蝶吧？！” 空也懵了一下：“你已经找到了？” 钟灵面色如常，顺手就把笼子连带里面的迅捷飞蝶一起扔进了尘歌壶，然后反手收起了她的移动小屋。 “嗯。” 派蒙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还，还\"嗯\"？！你既然已经抓到了迅捷飞蝶，为什么不去交给艾尔海森和妮露啊？不是说上交的越早，得到的积分就越多吗？” 空深以为然，他也点点头赞同派蒙的话。 显然是没想通钟灵这番操作的逻辑。 “抓到了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积分拿少一点多一点也没有区别。” 听着却昔的话，吃着枣椰蜜糖的钟灵暗想果然不愧是知己，她和却昔脑回路是一样的。 “派蒙。” 钟灵语重心长道： “比赛哪有摸鱼重要？” 反正她也能拿到分，不会给因论派丢大脸。 这种时候，摸鱼才是王道。 “可是，可是…”派蒙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见状，钟灵决定给她下一剂猛药，洗涤心灵。 “美食和跑腿，你选哪个？” 派蒙不假思索：“当然是选美食啊！谁没事去给别人跑腿呀…” 说完，派蒙呆了一下，露出智慧的眼神。 派蒙：我逐渐理解一切！ 没事就给人跑腿的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94章 摸鱼摸着摸着比赛就结束了 钟灵三言两语就把空糊弄过去，既让对方应下另外两只迅捷飞蝶被上交之后就给她打小报告的承诺，又拍拍手就把被忽悠瘸的派蒙送走。 跟在傻乎乎被忽悠的派蒙身后离开的时候，空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他看着淡定喝下午茶的两个人，脸上那小表情…要多一言难尽，就有多一言难尽。 以前也没见钟灵是这个性格啊？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空去履行他身为特邀评论员的职责了。 至于那两个在学院争霸赛期间心安理得地摸鱼的人…… “你似乎比以前开朗了不少？”却昔抿了一口咖啡，眼含深意。 钟灵疑惑地歪了歪头。 有吗？她怎么没感觉？ 目睹对方反应的却昔感觉眉心一跳，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要说改变，肯定是有的。 至少在却昔的记忆中，眼前的钟灵表情要比先前更灵动一些，言语措辞也是。 原本钟灵就像个面瘫，虽说偶尔能从她脸上读出一些情绪，但面部表情的变化幅度特别小。 现在，好歹像这样歪个头脑袋上冒问号的时候，能够明显发现她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各种情绪反应也都更加明显了。 措辞就更不用说，钟灵本身在这方面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每天绷着脸说些半文半白的话，也不知道是学了谁。 最近反倒是像性格活泼了似的，也不是很在乎言语用词，做事也没有那么一板一眼了。 简而言之，她变得更像个普通人了。 为什么钟灵身上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却昔不关心也不在乎。 反正自己朋友这些变化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的，可以确认应该没有什么外来因素干涉。 只要是她本人，像这种正常范围内的变动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默默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算了，你当我没说。” 对此，钟灵感到十分迷茫。 她自己确实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和同辈人（指却昔）相处久了，顾虑的事情变少了？ 不过既然却昔不愿意说，她也懒得问。 钟灵拿出尘歌壶，放在桌面上。 “我进壶里一会儿。”她要去给却昔做一些苦味小点心吃。 一进尘歌壶，钟灵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云游回来的阿嘟对着她刚扔进来不久的笼子不断打量。 阿嘟刚一看到她，就发起了连环询问：“小灵你回来了——这里面关着的是蝴蝶吗？要不要像其他晶蝶一样放出来养？” 闻言，钟灵下意识看了一眼在她壶里乱飞的风岩草水四元素晶蝶。 好像养得有点多了。 一码归一码，她提起笼子往壶里那几片田边上放。 “最近我在须弥参加比赛，这是用来换取积分的变异蝴蝶，晚点要上交，不能放出来养。” 阿嘟“噢”了一声，跟钟灵说了一声自己要去清点一下壶里的账目，就走掉了。 钟灵默默走向小厨房。 阿嘟虽然是她尘歌壶里的壶灵，但也只能说是个兼职工作，平日里还是经常跑到别的地方，作为「寻瑰纳琦真君」与他人交换自己搜集的瑰琦。 据旅行者所说，阿嘟经常去他的壶里卖东西，说话文绉绉的，像是活了很久很久的老古董。 钟灵却很理解阿嘟里外不一的表现。 摸鱼工作和正儿八经过日子，那肯定是要拿出不一样的态度的。 如果卖家不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拿着再好的东西也不一定有人愿意要。 就这样，钟灵在一通胡思乱想中开始给却昔做苦味小点心。 等待过程中，她还抽空写了封信给钟离报备，告知自己已经在参与学院争霸赛，并且第一轮可以稳稳拿分。 专心制作小点心的钟灵没有发现，岩晶蝶从她的尘歌壶里飞出去以后，一路奔向了纳西妲所在的净善宫。 很快，钟灵端着一碟新鲜出炉的苦味小点心离开了自己的尘歌壶。 她把壶收起来的时候，顺手就把点心放在了原本放壶的地方。 “喏，苦的。”钟灵把装满点心的盘子朝却昔的方向推了推。 却昔嘴角一抽：“是什么给了你一种我是大胃王的错觉？” 以他对口腹之欲的不热衷程度，这一盘点心至少得吃一周。 钟灵也没生气，只是又奖励自己吃了块枣椰蜜糖。 “吃不完的话，我帮你收起来。” 反正学院争霸赛走完整个流程也要好几天时间，往尘歌壶里找个保鲜的地方一放，在须弥肯定能吃光。 给自己投喂了几块枣椰蜜糖，钟灵又拿出她还没看完的书。 《琉璃岩间国土纪行》，听说这还是教令院仅此一本的馆藏，没有纳西妲的担保，钟灵一个人还真没办法像这样外借。 写这本书的须弥学者文学功底很好，遣词造句颇有几分璃月风采。 但或许也正是因此，选择看这本书的人很少，能看懂的更是少之又少。 作为地地道道的璃月人，钟灵对这本书可以说爱不释手。 里面记载了不少有关璃月民俗的内容，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提到了巫术等不常对外流传的神秘。 只可惜着书的人是须弥学者，对于这写得满满当当的研究结果，钟灵也得认认真真去阅读，才能完全通透。 钟灵看着书，却昔喝着咖啡，眼看太阳也在逐渐从头顶下移，他们迎来了继空和派蒙之后的第一位不速之客。 白发红瞳的风纪官停在桌边，察觉到却昔的视线也只是看了淡淡他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钟灵身上。 这个当初站在小吉祥草王身前，怒斥大贤者阿扎尔的女生，赛诺可是印象深刻。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赛诺定了定神：“我听旅行者说，你很早就抓到了迅捷飞蝶。可以给我看看它的长相吗？” 钟灵刚从书里抬起头，原本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要被大风纪官抓起来。 现在看来虚惊一场。 她很随意地从壶里摸出关着迅捷飞蝶的笼子，提着挂钩的同时隐去了一些笼体上的岩元素力，便于赛诺观察。 赛诺看了一会，确认自己至今都没见过这个长相的蝴蝶，朝钟灵点了点头。 “多谢。”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口一问：“我听说提纳里已经抓到迅捷飞蝶了，你不把手里的迅捷飞蝶交给评论员吗？” 去晚了高分就没了。 听懂他言下之意的钟灵依旧没有出发的打算，只是提醒赛诺：“如今只剩下一只迅捷飞蝶还没有下落，你再不快些，这一轮就没有分数了。” 旅行者那边还没消息呢，她完全不急。 赛诺又看了眼却昔，这人时不时就用打量观察的眼神看他，但又没什么恶意。 为了那张帅气的卡牌，赛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匆匆告别两人就离开去接着满城抓蝴蝶。 只可惜，赛诺刚走，岩晶蝶就带着旅行者的小纸条飞来了。 钟灵叹气着自己又没能看多少书，提起笼子伸了个懒腰，和却昔一起慢悠悠走回第一轮比赛的舞台所在地。 她都上交完迅捷飞蝶了，隔壁第二名的那两位还在纠结获得的点数如何分配。 最终卡维败北，珐露珊喜提2分。 在分数都各有所归之后，赶着下班的评论员艾尔海森宣布： “第二轮比赛会在沙漠中举行，到时候我们评论席也会转移到阿如村。” “等时间到了，就去阿如村集合吧，到时候我会宣布第二轮的比赛内容。” “在那之前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也下班了，再见。” 艾尔海森的下班宣言，钟灵并没有听进去。 从对方第一句话说出口开始，她就陷入了沉思。 看到她表情的却昔眉头微挑：“你这一副像是要入土为安的表情是要给谁看？” 钟灵麻着一张脸。 这就是她摸鱼把第一轮水掉的报应吗？第二轮比赛在沙漠举办… “你说…我第二轮直接弃权怎么样？” 痛苦面具.jpg 第1章 请仙典仪 三千七百年前，岩神摩拉克斯与众仙人签订契约，于云来海西侧建立了名为“璃月”的城市。 为了给予居住于璃月的人类更好的生存环境，岩神平退海潮、立天衡山、阻隔溪流，之后年复一年为璃月子民指点迷津，璃月港蒸蒸日上。 也因此，岩神摩拉克斯被璃月人发自内心地爱戴，尊称为岩王帝君。 ——以上，是很简洁的一个概括叙述，实际上的历史故事很长，在此不一一拓展。 某个微雨的白日，岩王帝君于璃月港口漫步，听见一个商人对属下的夸奖：“你完成了你的职责，现在，去休息吧。”* 闻言，帝君于人群中驻足许久，心中不断自问：我的职责…又是否已经完成？* “钟离，在想什么？” 彼时，钟灵因见归来的钟离周身气氛沉重而发问，得到了一个并不太理解的回答。但对于自幼仰慕亲长的钟灵来说，只要是钟离想做的，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 漫步于璃月港口，回忆起不久之前，自己睡醒时隐隐约约听见的、钟离与某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对话，钟灵心中难免有不解。 钟离，到底为什么…… “……要寻找岩神的话，一年里只有这一次机会。”* 有些稚嫩的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捕捉到关键词的钟灵下意识抬眼打量了声音飘来的方向。 金发的外国旅者和白色的…漂浮物？ 钟灵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个搭配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她也就暂时放弃回忆了。 要找岩王帝君？钟灵思考着方才听到的那句话，一边思考着，脚步下意识地朝着那边挪过去。 遗憾的是，之前听清那两人的谈话是因为涉及到了关键词，经常选择性听人讲话的钟灵之后几句反而没有听清，只听到了零零碎碎的几个字： “……温迪…………错过……典仪……” 嗯，温迪这个名字也很熟悉，但是没想起来。钟灵面无表情地想着，背对着旅行者空及其同伴，背靠在了某个可以挡住她身形的位置，决定就这样远程听一听。 什么？可能会听不清？那怎么了，她之后当然找机会会上去问清楚。 考虑到一旦提及钟离或者岩神相关，钟灵的听觉就会格外灵敏，她毫无顾忌地发起了呆，脑海中的思绪正要成型…… “……岩神摩拉克斯……” 钟灵抱着《帝君尘游记》的手几乎是同时收紧，她也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外乡人直呼神灵名讳，是一件很无理的行为。 眼看手里的书本要被掐出皱痕，钟灵急急忙忙放松力道免得伤了书。她抿唇调整着呼吸，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冷静…… 听到白色漂浮物派蒙在对旅行者进行讲解，无奈代替不虞成为了钟灵心情的主流，既然是导游式讲解，那就没办法责怪了。不过，有机会的话得提醒她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介绍…… 钟灵若有所思，默默坐在了从港口通往城镇的阶梯旁，低头翻起了手中的书。 「帝君尘游记·一 璃月是天下奇珍荟萃之地，有宝物，便自然有识宝的明眼人。 「希古居」的首代店主玟瑰，便是这样的一位特立独行的藏家。 绯云坡的古董店「希古居」时常有雅客光顾。这家字号白日闭门谢客，仅在月升时分开张。接待的绝非寻常顾客，而是眼光超群的名玩。 不管是枫丹的精密钟表、须弥的熏香、蒙德旧宗室留下的酒壶，还是仙人坐过半时辰的木凳、岩王爷曾品过一口茶都玉石杯盏、邻国风神失手打破的青瓷酒瓶……皆在店中陈列妥当，只等有缘的顾客光临。 是夜，一位贵公子在店中偶然停驻，细细观赏着陈列架上的诸多古物。 店主注意到他身穿山岩般肃穆的黑色长衫，双眼如同金珀。」* 看到这里，钟灵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只觉得能找到这本书简直是捡到宝了。 ——原本她还以为是不知道谁写出来的野史，打算当乐子看看，若有疑惑之处便去询问钟离个中细节，却没想到书中描述极为准确…对那所谓的“贵公子”的叙述，的的确确与钟离的形象符合。 正当钟灵要将心神继续投入书中进行阅读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你好！请问可以向你询问一些关于七星请仙典仪的事情吗？” 发梢部分呈现棕黄色的黑发少女无甚表情地抬起头，若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察觉到她眼底带着些许茫然。 “七星请仙典仪？” 满脑子都是《帝君尘游记》内容的钟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本拟定要去接触的目标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略带些疑惑地复述完对方的话中重点之后，看到提问者的面庞的钟灵才意识到，面前这来自异国的旅行者是在向自己询问。 “外国人？”她慢吞吞扫了一眼旅行者空和他身旁漂浮着的白色生物，默默把手里的书本合上，将有书名的那一面埋在了胸口，以免被对方看见。 只以为是钟灵比较珍惜书本的派蒙很单纯地点点头：“嗯！我们两个是刚从蒙德赶过来的，他是旅行者，我是派蒙。” “我叫钟灵。”钟灵朝他们点头示意，而后站起身，很随意地提起后裙摆抖了抖灰尘，朝着玉京台的方向迈开步伐。 “请仙典仪就在今天，如果想去现场观看，就跟我来。其余事情路上再谈。” 钟灵步子不快不慢，空和派蒙三两步就跟上了她。不待他们开口，钟灵就已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率先开始说明。 “七星请仙典仪是璃月自古以来便存在的、一年一度的仪式，每年这日，帝君会降下神谕，以指引璃月子民之后一年经营的方向…这一点，你们应当已经知晓了。” “嗯嗯，之前在码头附近遇到的人已经和我们说过这一点了。”派蒙如此应道。 钟灵低着脑袋，伸手抚平了《帝君尘游记》表面一些很轻微的折痕，接着说道：“作为帝君的代理人，璃月七星轮流负责每年的七星请仙典仪。今年则是天权星，凝光小姐。” “通常，请仙典仪在玉京台举办——那是璃月港地势最高之处，象征着地上之人与天上神明相连接，也是最适合与神明沟通的地方。” 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官方，而是钟灵根据多方典故及象征意义推测出来的。总归有这份原因在内，那这么解释也就没问题。 “在璃月，七星请仙典仪每年举办是必然，从未缺席，因此不少璃月人也未曾前往观摩过。也就是说，这是本地人不会刻意参观的景点。” 一直不怎么出声的空有些好奇：“你去看过请仙典仪吗？” 钟灵瞥了他一眼，眉眼上挑、嘴角略微上扬、挺起胸脯，声音里带着些骄傲：“我从未缺席。” 尽管不一定能见到，且平时一直生活在一起，但这种能在特殊场合见到特殊形态钟离的活动，钟灵是绝不会错过的。 “可你不是说，很多本地人都不一定会去看吗？为什么你每次都去呢？” 派蒙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冒出。 “难道……你是岩王帝君的超级粉丝？” 钟灵毫不否认：“嗯。” 她又变回了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派蒙看了一会，导致派蒙都感觉有些毛毛的。 “干、干什么啦……” “没什么。”钟灵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她的话语也没有耽误，就那么传入了空和派蒙耳中，“倒不如说，璃月有几个人不是帝君的粉丝？” “说得好像也是…” 三人一路穿过荷花池，在岔路的位置，钟灵停下脚步看向右方的建筑，指着那边对旅行者说：“那是不卜庐。” “璃月港最好的医师就在那里。” “如果受伤了，或是需要草药，可以去不卜庐治疗，或者求购。” 等到空和派蒙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钟灵又迈步走向左边的阶梯： “玉京台往这边。” 仔细思考之后，鉴于两位外来的旅行者并没有提出更多的问题，钟灵也就没有继续介绍，而是问出了一个她心中的疑惑。 “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派蒙对此一头雾水，有点没太理解钟灵的意思，反而是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指了指钟灵背后用来束发的发绳上的饰品：“你有神之眼。” 钟灵脚步一顿，她眼底茫然更甚，看向空的眼神仿佛是在问：“这有什么关联？” “啊啊啊…让我来说吧！”反应过来的派蒙冲到两人中间摆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有神之眼，所以我们就想着，可能有神之眼的人身份比较特殊、或者知道的多一点什么的……” 简而言之，单纯是想走捷径？ 钟灵似懂非懂转回脑袋，而三人此刻也到达了玉京台所在的那处平台。她下巴朝着人群微扬，向两人示意： “玉京台就在那边，我就不往前凑了。你们若是想要近距离看，便自行上前吧。”毕竟，这次请仙典仪会出意外…… 钟灵在心里偷偷补上一句，同时也在原地站定，看样子确实是不愿意再往前了。 “嗯…好吧。谢谢你带路呀！” 空和派蒙向钟灵表示完感谢，就向着被人群环绕的位置而去，丝毫没注意到原本只是说着不会往前凑、一次请仙典仪都没有缺席的钟灵，在他们转身之后，就悄悄离开了玉京台。 而当她一路下行，走过不卜庐时，伴随着钟灵垂眸后的一声叹息，玉京台的方向、云层密布之后，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这仿佛是一个象征，一个信号，向已经远离请仙典仪现场的钟灵、以及其它所有璃月的子民宣告： ——人与神明同行的时代即将远去。 第2章 护法夜叉 离开玉京台，在七星请仙典仪发生意外的、不甚明显的背景音的烘托下，钟灵按着一如既往的速度来到了吃虎岩和绯云坡的交界处，在桥边右转、径直走进了往生堂。 “仪倌小姐，好久不见。” 头顶堪堪超过柜台的钟灵带着一副面瘫脸，向一如既往站在柜台后的仪倌小姐打招呼。在得到对方回应之后，她对着往生堂内部四处看了看：“钟离有来过吗？” “钟离先生的话，早晨来过一次，不过之后就没有再过来了。堂里也没有收到过报销的账单。”仪倌小姐如是说。 “谢谢。”钟灵对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抱着手里的书又不紧不慢挪出了往生堂。 钟离不在往生堂…嗯……玉京台好像也没看见？一边不确定地想着，钟灵一边走向吃虎岩的方向——有点饿了，买点小吃吧？ 等钟灵拿着烤串从万民堂边上的小吃摊离开，天色已晚。眼看着今天估计是找不到钟离的踪影了，钟灵主动忽略了回家这一选项，而是选择到处逛逛。 吃虎岩的小吃一如既往值得信赖…… 吃着烤串的钟灵露出很不显眼的幸福表情，她顺着吃虎岩的开辟的道路一直走，离开了璃月港范围，来到了天衡山上。 “…几天才会解决呢？” 钟灵躺在山顶草坪上，望着比往日要昏暗不少的星空，有点郁闷。 “帝君遇刺”的消息只怕已经在璃月港传开，否则也不会这么明显地影响到她，以至于钟灵眼中的星空都不如往常般璀璨。 璃月的子民以往太过于依赖岩王帝君，这导致帝君遇刺之后，人心惶惶，那种不安迅速就蔓延开来。如果不早些解决当下的这个问题，只怕会引发更多不妙的连锁反应。 这么惆怅着，钟灵又想起来钟离一整天都没有和她碰面的事情，沉默半晌后她翻身而起，朝着位于璃月港北偏东方向的望舒客栈而去。 而此时，旅行者空和派蒙告别削月筑阳真君不久，也正在赶往望舒客栈。 凭借岩元素神之眼和自身的特殊，钟灵到达望舒客栈的时间出乎意料的早——至少没有到那种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 由于夜深人静，客栈下方早已经无人驻足。完全没想过要乘升降机的钟灵一路冲上望舒客栈的楼梯，最终站在某一段楼梯上，与楼梯间的巨大空隙僵持着，好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要直接跳过去吗……？钟灵迟疑地看了一眼上上下下全都断裂的楼梯，思考着自己劳碌几次才登上望舒客栈的可能。 最终，她腮帮微鼓，颇有些不乐意的模样，犹豫半晌才开口唤出那个名字： “魈。” 青黑色的光雾闪过，少年模样的仙人显现在钟灵身旁，尽管发色不同，但两人金色的眸子与看似冷漠的表情倒是让他们显得有点像兄妹了。 “唤我何事。” 钟灵看看魈，又看看面前断裂一大片的楼梯，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低头的举动让魈总觉得从里面品出几分无辜。 她飞速瞄了一眼魈，确认对方没有什么不耐烦、之前似乎也没有在战斗的样子之后才抬起头，十分坦然地说道：“楼梯塌了…上不去。” 魈没有出声，他看了一眼钟灵发辫大致所在的位置，好似直接看到了那上面挂着的岩元素神之眼。 而钟灵又看着他，面上感觉不到一点心虚，仿佛在体现自己的普通，无法一人跨越如此危险的地带。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僵持许久，这场无声的战斗最后以护法夜叉的投降告终。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将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少女抱在怀里，几个闪现之后，就一同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魈在望舒客栈的房间里。 平稳落地的钟灵拿出不久之前在客栈下方采摘的霓裳花递给魈：“谢谢。” 早已体会过眼前少女的执着的魈在内心挣扎了片刻，默默伸出手接过那朵霓裳花，十分自然地将其插进了手边已经放了不少花的花瓶中。 只不过，言语上的回应他也从来没有忽略或省去过：“不必道谢，只是举手之劳。” 说这句话时，他将花放入花瓶的动作一顿，突然就想起了先前数次类似的场景。 ……也就是举手之劳的次数相对来说较多而已。魈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 “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已经坐到椅子上的钟灵略带心虚地瞟向别处，其实她只是单纯想来了，但是这个理由似乎不太适合在这个场合告诉魈……光是想到这个选项，她就已经想象到被魈用很平淡地语气训斥的场面了！ “……” 钟灵思考带来的的长久沉默让魈察觉到了不对，他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钟灵，缓慢开口：“莫非……” “你又不曾告知帝君，孤身一人擅自跑来了？” 被说中事实的少女浑身一僵，看着颇有几分慌乱，急忙编出刚想到的理由来进行解释：“不是…！是，是有，要事。” “璃月港…”前一句话刚说出口，钟灵就后悔了，这个时候就告知魈，会不会打乱钟离的计划？她的犹豫只存在了一瞬间便散去，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请仙典仪发生意外，天权星当场宣布帝君遇刺。” ——这是钟灵在来到望舒客栈之前，特意折返回玉京台附近询问过后得到的消息。云来海璃月港一带，想来明日一早便会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帝君遇刺？” 魈的语气里带上些许惊疑，不过眨眼间就消逝了。且不论帝君遇刺伤势如何，单看面前少女仍能平静地坐在这里，这消息本身便不真实。 钟灵相信，如果有其他人来告诉魈这个消息，他虽然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也不会一直都上当。可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打乱了钟离的计划… 无计可施之下，钟灵试探地戳了戳魈的手臂，见这位降魔大圣并未有任何误解或怪罪，这才夹杂着心虚地开口：“保密。” 魈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一是钟灵从来不会在这方面骗人，所以璃月港那边恐怕是真的有这个消息； 二是既然帝君无事，七星也暂时还没有派遣千岩军等人来通知，那他也不好做出反应； 三则是…看钟灵的表现，此番请仙典仪的意外只怕是帝君一手策划，他只要之后顺应安排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剩下的问题…… 魈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钟灵身上，这让一直悄悄观察着他的小姑娘心里一咯噔，她赶忙扑上去抓住魈的手，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冲去璃月港那边把自家大家长喊过来，终结她的夜生活。 “就一晚上，绝对不乱跑。” 眼看着魈似乎有点无动于衷，钟灵又轻轻扯动他的手臂，咬住下唇无声松开手，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像是犯错之后在大人面前罚站的小孩。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魈早已习惯这一幕的发生，而他一如既往，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拿帝君的女儿没辙。 “就一晚。” 钟灵立马抬起头，好似闪着星星的眼睛给她有些木讷的表情添了几分光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当下的兴奋。 “你……” 不等魈开口一件件事情询问，钟灵就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先他一步抢答了： “吃过晚饭之后来的，明天白天回去，保证不擅自行动，今晚我睡这里就行。”说着，钟灵伸手指了指边上木制的圆桌，表示自己可以趴在桌上睡。 怎么可以趴在桌上睡？魈当即就要皱眉反驳，让她睡在床上，却被钟灵以同样严肃的表情硬生生辩驳回去：“魈每天外出降妖伏魔，更辛苦，比我需要睡在床上、好好休息。” “那是我的职责，你无需为此担忧…比起我，趴着睡对你的身体不好。” 两个人就这样一本正经辩了半天，最后谁也没赢谁，但到底都退了一步。 “那，我在房间里找一找，重新拿一床被褥来，铺在地上睡。魈睡在床上。” 钟灵看着魈似乎又要开口，立马回忆起了刚刚才结束的那一段无效辩论，只觉得太阳穴要跳起来，连忙制止他：“不然我就去外面露宿。” 魈刚张开的嘴只得又闭上，据理力争半天也没有结果的后果就是让他知道了钟灵另一个有着奇异坚持的点，没有办法，这位护法夜叉只好老老实实听了钟灵的安排。 几分钟之后，抱出一床被褥铺好的钟灵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魈从中看出了她的满足，心情也意外好了几分。 他观望外面夜色，发现时候不早，便叮嘱了钟灵几句：“你早些休息，我再出去巡视片刻，以免意外突生。” 已经因为有些犯困而钻进被窝的钟灵连脑袋都懒得抬起来，眼皮直往下掉的她只迷迷糊糊伸出手胡乱挥了两下：“路上小心，早点回来休息…” 直至夜深人静的时刻，带着些许新增的业障归来的魈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平日里休憩的床铺——那旁边便躺着已然入睡的钟灵。 他还未思考出结果，那铺在地上有着明显凸起的被褥便动了两下，钟灵轻轻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都带着点点含糊不清。 “……魈？” 也许只是睡梦中一时的意识回归，她并未睁开眼睛，而是就那么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身旁的空气，似乎是在示意什么。之后，她又躺了回去。 刚凑到她边上的魈本遇远离，以免她染上业障，却听见边上少女梦中的呓语： “…魈……晚安……” 岩元素神之眼微不可察地发出了几分光彩，少年夜叉周身萦绕的业障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变弱了几分。 今晚，是个平安夜。 第3章 无名日常.1 次日一早，当钟灵伸着懒腰探出被窝，迎接清晨的太阳时，她立马就意识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气息。 ……所以，魈昨晚没有休息？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紧接着，她发现了第二件不对劲的事。 ——她是在床上醒来的。 发现这一点的钟灵脑子立刻就宕机了。 一种没来由的憋屈和怒气在她心里像火焰一样越烧越旺：所以，我昨晚说了那么多话，魈都没听进去。……谁告诉他，风元素神之眼是这样用的。 是的，如果想要不引起钟灵的注意就将她连人带被褥一起转移到床上，除了那个人是她十分信任的亲近之人外，还得不直接接触才行。也就是说，魈甚至为此，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动用了风元素力？！ 钟灵正生着闷气呢，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感应范围内，随着那气息的主人推门而入的，是令人口水直流的香气。 看到带着香喷喷早饭回来的魈，宽容的钟灵决定原谅他一声不吭把自己偷渡上床的事情。谁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呢？ 几分钟后，魈看着吃饱之后一脸餍足（你确定？）的钟灵，总觉得视线里她周围有冒出几朵粉色的小花，心下松了口气，想着这事应该就此揭过了。 不曾想，钟灵在一切回归平静之后骤然发难：“魈。” 魈的眼神游离了一圈才落到钟灵身上。 “你昨晚，休息了吗？” 以为钟灵依旧是要就他不知不觉让她上床睡而算账的魈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回来之后我有上床休憩。” “今早精力恢复清醒之后，我离开前才把你放上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偏向另一侧，而没有继续看着钟灵，“这样你会休息得更好。” 钟灵对于魈的做法及其给出的理由丝毫无法反驳，她只好点了点头，像个人机一样回复一句“那就好”，之后就如同陷入了贤者状态般，没有了回复的欲望。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心中明明都觉得尴尬，但又谁都没有开口先找话题。 钟灵总觉得思绪乱乱的，虽然提前知道了一点钟离的计划，但是事情发生之后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昨天对魈的说法是今天白天离开，魈没有理由立刻就赶她回去…… “你何时回去？” 几乎是在魈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钟灵的嘴角下垂了那么一瞬间。刚刚她还想到这件事，下一秒魈就把它变成现实了，真是不好评价。 “…今天白天。” 不情不愿回复了一句，钟灵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腿，原本空下来的今日行程在她余光扫到桌上花瓶里的花时瞬间填满。想到回去之前可以做的事情了?。 她嗖地一下跳下凳子，脚下地板顺着脚步发出一点哒哒哒的声响，仅仅一两秒的功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魈一个人，嗯…还有敞开的门外飘进来的钟灵的声音： “我、出去逛逛，午饭回来。” 而后一道明显是远处传来但音量不减的话语跟着送进魈的耳中：“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可以…！” 钟灵丢完两句话立刻离开了，她倒是潇洒，留下魈一个人在房间里、窗外吹进的微风中迷茫凌乱。 就，这么、走了？ 再看那边钟灵，顺着客栈一路向外，路过柜台时还不忘跟老板打招呼：“早安。” 能够长久住下一位仙人，望舒客栈自有其独特之处。它的老板菲尔戈黛特对常来的钟灵也并不陌生，像这般突然出现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是以根本不感到惊讶，反而是很自然地回应：“早安。” 钟灵一路小跑，到柜台前时已经将速度放慢至与普通行走无二的程度，原本只想着出去直接做自己打算好的事情，却在伸腿的那一瞬间脚下步子一转，停在了柜台前。 “老板，哪里的花开得比较好？” 管它霓裳花还是琉璃百合，哪怕路边捡个薄荷钟灵觉得自己都能用上，但是绝对要精挑细选，那么见多识广的菲尔戈黛特可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询问对象吗？ 菲尔戈黛特思考片刻，向钟灵推荐了霓裳花和琉璃百合这两种比较值得欣赏的花朵的可能生长地。可惜，这都是钟灵知道的事情。 老老实实向菲尔戈黛特道谢之后，钟灵最终决定先将目标定在琉璃百合上。 ——无他，这花确实很好看，也稀有。 钟离说，琉璃百合以前大量生长在荻花洲……这么想着，钟灵一边思考着琉璃百合的相关特点，一边直奔荻花洲而去。 “琉璃百合是一种欢欣的花，会聆听人们的歌声……” 低声复述着钟离先前说过的话，钟灵陷入沉思：所以，听到优美的歌声之后，琉璃百合会开得更好看吗？ 这个想法让她被纠结的思绪缠身，此次出行自然是要尽力摘到最好看的琉璃百合，但野生琉璃百合几乎绝迹，也不确定荻花洲究竟有没有剩下。退一万步来说，她之前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过歌，琉璃百合会是什么反应仍未可知…… 钟灵被迫停下了脚步。 在她闲逛于荻花洲，仍然沉浸于自己的思绪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了零散分布的几株按理不应该被发现于此的花朵。它们的花朵晶莹剔透，呈现着如琉璃般的蓝色。 琉璃百合…… 将自己略带惊讶的声音咽下，钟灵觉得有点太巧了，居然真的能遇到野生的琉璃百合，而且、这成色，和玉京台附近人为精心培养的那几株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钟灵狐疑打量几眼那琉璃百合，确认没有骗骗花什么的在装神弄鬼，总归是松了一口气。这几株琉璃百合已经开了，不用她再去唱歌哄花，今天还挺幸运的。 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摘取偶然遇见的琉璃百合，将其小心保存之后，又绕着荻花洲逛了几圈。虽遗憾于没能再找到其它的琉璃百合，但还是揣着愉悦回到了望舒客栈。 沿途她又摘了一些薄荷和霓裳花，瞧着数量差不多了才停止奔波，在望舒客栈下方寻了个无人的桌椅坐下。 钟灵将摘到了霓裳花、琉璃百合和薄荷一起摆在桌上，又拿了一些细软的枝条放在一起，端详了好一阵才开始真正动工。 数小时后，钟灵拿着手上的花环松了口气。她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觉得这来来回回拆了重返起始几次才编织而成的花环终于是令人满意到可以送的出手，而之前那几次都是刚到差强人意的地步，完全不能送出去！ 她刚小心翼翼用岩元素力给花环上好了一层防护、将其收起，熟悉的声音就又再度响起。 “咦，这不是钟灵吗？钟灵——！” 熟悉的金色和白色在钟灵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出现，有点气喘吁吁的空和派蒙朝她走了过来。 钟灵眨了眨眼，声音里的疑惑很好地替她的表情展现了目前的情绪：“旅行者，派蒙？” “真的是钟灵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派蒙充当了话筒，而一旁的空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也有点好奇这个问题。嗯，所以派蒙是空的嘴替？ 钟灵不紧不慢站起身，她定定地看着空和派蒙，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派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背后凉凉的。 “拜访…亲人。” 随意抬手整理了一下仪容，钟灵走到他们两个身边，向他们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呢？” “我们……”派蒙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全貌尽数交代，她为难地和空交换了个眼神。 旅行者·实际拥有话语权的人·空接过话头，向钟灵解释起来：“七星请仙典仪出了问题，帝君遇刺了。我们被怀疑…想提前寻找仙人，一是请对方保护璃月的民众，稳定大局，二是想先解释情况。” 眼看着钟灵在听到他前几句话的时候气息就已经变得很不妙，空不得不在做足了心理建设，一直安慰自己，才硬着头皮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知道怎么寻找在这里的仙人吗？” 钟灵确实不太开心。提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那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见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钟离明明好好还活着…少女在心里不满地嘀咕了几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这里的仙人…魈？ 深思熟虑三秒之后，钟灵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帮他们一下好像没什么问题。考虑到周围人多眼杂，钟灵决定把他们带到现在大概率无人的客栈天台上。 “跟我来。”她率先走向升降机的方向。 ——开玩笑，望舒客栈根本没有人会有那个能力去主动修楼梯好吗？吃一堑，长一智，钟灵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本来我们是不抱太大希望在问的，结果钟灵你真的知道怎么找到仙人啊？”在升降机向上升的过程中，派蒙如是问。 钟灵其实懒得解释，但本着做人要礼貌之类的理由，还是不得不接话： “你们应当是受仙人所托而来，即使我不说，大概也有能力寻得仙人。想来是因为看见我，才中途停下。” “我只是带你们上去而已。至于，望舒客栈究竟有无仙人，你们又能否找到，这与我无关。” 钟灵才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早就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就感应到了百无禁忌箓的气息。 走进望舒客栈，她指了指天台的方向。 “那里。你们自行前往吧。” 目送空和派蒙一同走向天台，钟灵无言转身蹲下，突然变得颓废了不少：礼物暂时送不出去了…… 钟灵在角落里安静地画了几个圈圈，突然反应过来——接下来仙人们可能都会先后赶往璃月港！ 旅行者的脚程明显比她快，现在不出发回头就赶不上了！ 少女猛地瞪大眼睛，只来得及想起对菲尔戈黛特交代了两句给魈的留言，就风风火火赶往了璃月港。 对不起，魈！不能一起吃午饭了！ 第4章 琉璃亭会面 “约定已经完成了，我找到了能帮助你们的人——能解决「岩神的仙体被七星藏匿」这个难题的人。”* 橘发蓝眼的青年站在空和派蒙面前，如是说着。他的衣着不似璃月人，说出来的话更加与常人脱节。 说完这番话，他侧身让出了被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的黑发少女。几乎是同时，旅行者和派蒙惊讶的声音响起： “钟灵？！” 为何我非参与这件事不可……低垂着眼眸的少女在心中暗自腹诽，不过只是觉得这行为有些多此一举，实际上并无怨怼。 ——既然是钟离吩咐的事情，那定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少女朝他们点了点头：“几日不见。” “咦，你们认识？”站在一旁的公子明显怔住一瞬，旋即露出笑容，“虽然有点出乎我意料，不过这样就可以省下我替你们介绍的功夫了。” 瞧着公子的的确确不打算再进一步解释情况，还没有彻底理解的派蒙立马阻止了他之后的举动： “等等等等等等…所以，公子你说的、可以帮助我们的人，就是钟灵？！” 一直听着的钟灵立马道：“不是我。” “那你这是……”这是犹疑的空。 在这句话的回复上慢了一拍的派蒙跟着附和：“对啊对啊，那为什么公子说完这话以后，出现的是钟灵你啊？” 钟灵默不作声看了一眼公子，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提了一句：“别耽误时间。” “这个嘛，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接收到眼神的公子打着哈哈上前几步，但却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示意旅行者跟上已经转身要离去的钟灵。 眼看一马当先的钟灵已经快要走到目的地门口，公子在与空、派蒙跟在后边的同时，用恰到好处的语速为二人简要说明了一下实际情况： “虽然那个人不是钟灵小姐，但是和她关系匪浅。这次她是来接你们过去的——我为你们准备了一场、嗯…在这个国家被称作是「饭局」的见面仪式，就在琉璃亭里。” 琉璃亭门口，钟灵交代了几句之后便遣退了在那里等待的侍者，安静地等待着那三人过来。 瞧见他们仅余几步之遥，她伸手按在门上拉环处轻轻用力，将门带开的同时微微鞠躬，做了个简易的迎宾礼。之后，等三人都已进入，她才合上门，紧随其后。 进门后，一块巨大的屏风映入眼帘，满室茶香飘逸。 趁着空和派蒙还在打量处处充满着古典气息的雅间，钟灵反倒是弃了礼仪，三两步就抢在公子之前走到最里处。 “钟离，旅行者他们来了。” 室内上座正右手持杯似在品茶的青年闻声抬头，他将持杯之手落于桌面，另一边伸手向公子三人示意落座于左侧之位。 而钟灵，则是在三人坐下之后，安静地坐在了名为“钟离”的青年右手边。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朋友是道上人士、「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 说着，公子抬手向旅行者示意另一侧坐下的钟灵，接着开口道：“这位呢，则是钟离先生的女儿，「往生堂」的编外人员，钟灵小姐。” 其实可以不用加那个编外的…… 自觉其实也不算是往生堂工作人员的钟灵默默想着，朝着带着些惊讶看过来的旅行者点头示意。 “诶——？！” 派蒙拉长的声音充满了讶异，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 “你说，这位钟离先生是钟灵的父亲？可是、可是…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兄妹啊…” 已经收到过这样的评价很多次的钟灵选择装死当听不见，她捧起茶杯轻抿几口，眼神却是不自觉飘向了钟离的位置。哪怕同样的场景出现过一遍又一遍，答案也几乎无甚改变，钟灵还是会对钟离的回答感到好奇。 “许是我外表令人误解，但父女关系毋庸置疑。两位小友之事我已从钟灵处有所耳闻，也有听过你们在蒙德的传闻，幸会。小女年岁尚幼，前两日她给你们添了些麻烦，还望见谅。” 空想起钟灵实际上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身高，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钟灵年纪小的事实。 钟离的这番话让他觉得这两个人是父女的可能性的确很高，毕竟，他们说话时候的气质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当然，外表也是。 “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啦……”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们长得虽然很像，但看着年龄差的真的不是很大诶…… 派蒙偷偷在心里嘀咕了两句，转而回忆起刚才公子话里的几个词汇。 “不过，公子你刚刚说的、「往生堂」是什么？还有那个「道上人士」，莫非…” 在派蒙带着些许试探和好奇的话语出口之后，钟离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但钟灵却是在心里给公子的评价又切实打了个叉。言辞不当引人误会，败坏钟离名声，记一笔。 “哈哈…那可能和你想得不太一样。” 想来公子也是在钟灵略带不善的眼神里明白了派蒙的意思，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璃月，像「往生堂」这样的产业，总是不得不接触一些「道上」的生意。”* “而我们愚人众，一向都喜欢与这些…在阴影中行走的朋友们打交道。”* 这回他换了个用词，回复完派蒙之后笑着看向钟灵，似乎在问：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早就放下了茶杯的钟灵总觉得对方没说清楚，在派蒙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她接过了话头解释了一句：“往生堂，主要负责各类丧葬方面的业务。” 钟离微不可闻点了点头，紧接着道：“往生堂是执掌葬仪的组织，旨在送人安心往生。” 得到了钟离肯定的钟灵嘴角悄然上扬几分，借着两手捧着放在嘴边的茶杯挡住了其余人的视线，但转头听钟离说话的旅行者还是有注意到她身边气场的一点点改变。 派蒙发出了一种表达出她的恍然大悟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失望？ 注意到这一点的公子不由得又一次笑出声：“哈哈，难道是把钟离先生误认成杀手了？”* 也不知是谁的错… 明明是你用词不当吧… 盯着公子的钟灵眼神中悄然透露出一丝不满，听着他的话的旅行者心中也有点点无奈，两个人在此刻竟是想法大差不差。 “愚人众的朋友里确实有很多杀手，但「往生堂」并不是做这一行的…起码明面上不是。”* 明面上…旅行者愣住一瞬，而公子仿佛洞穿了他的想法，嘴上话语没有停顿地往外蹦。 “毕竟还是「道上人士」嘛，这就不能细说了。总之，我带你们来认识钟离先生，是因为…”* 钟离在公子留出言语空档的时候，自然地往后接了下去： “因为我有办法让你们见到岩王帝君的仙体。”* 还在忍耐着不去直接反驳公子所谓“往生堂明面上不做杀手生意”的话的钟灵登时就被刚喝下去的茶水呛到，与派蒙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什么？！” “噗咳、…咳咳……” 钟灵以手掩唇咳嗽了两声，顾不得饮茶时的礼节，赶忙又喝了两口茶才按捺下咳嗽的冲动。与此同步进行的，是她偏头看向钟离的举动。 钟灵脸上露出的讶异不似作假。 实际上，钟灵也确实不知道，这次宴席是为了谈论这件事情。她现在十分茫然，满脑子全是问题： 岩王帝君的仙体？可是、钟离不是…慢着，指的是请仙典仪上的那个？但…为什么我事先不知道这回事？莫非，那仙体被藏起来了？这又是为何…… “咦，原来钟灵小姐并不知情？” 公子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展开，但看钟灵似乎也没有出声的意图，他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不过你们也不必惊讶，虽然在「天权星」凝光的操纵下，岩神的仙体早已被藏匿起来…但，还是先听听钟离先生的说法吧。”* 缓过来之后，钟灵收敛好表情，摆好姿态端坐着听钟离之后的话。 他不紧不慢开口：“岩王帝君虽是众仙之祖，但说到底也算是仙人之一。”* “纵观璃月数千年的历史，仙人纷纷离去，这是不可挽回的趋势。”* “因为时代变了——你在绝云间，应该已体会到这种变迁。”* 随着空对「岩王帝君是仙人」这一说辞提出疑问，宛如博识长者的钟离就着自己本身的节奏出声应答：“神有许多尊名。” “契约之神、商业之神、武神、摩拉克斯、岩王帝君…其中自然也包括「仙人」。”* “如你所见，仙众的时代正在远去，人的时代正在逐渐成为现实。”* 往昔，钟灵在钟离情绪不高时向他询问这方面的事情，对方不知作何想法，始终不曾向她多做解释。 如今钟灵坐在这里听他向旅行者道出这一番话，心中反而有了一丝明悟。这句话不仅仅是解答了空的疑问，同样，也点明了困扰钟灵已久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往年每位仙人离去时，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纪念仪式。这是璃月的传统。但这次竟连七星都无暇顾及这项传统…实在不成样子。”* 听了钟离的话，旅行者大概也能够联想到，在这位浑身充斥着古典与传统气息的先生眼中，此次七星罔顾传统的行为究竟有多荒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是一件可以称得上「谋杀神明的奇案」的事件…” “是啊，连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凶手都还没抓到呢。”派蒙点点头应和他。 “谋杀神明的奇案…「往生堂」不关心这种事。”* 也许是父女间的心有灵犀，又或许是常年耳濡目染之后的熟悉，钟离与钟灵在派蒙出声之后，竟是异口同声、甚至连语气都一般无二开口： “「往生堂」关心的是，请仙的仪式如此隆重，送仙的仪式就没人管了吗？”* 第5章 筹备仪式.1 “旅者，我从「公子」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既然你与风神有些交情…那么，可否考虑与我一起，筹备一场送别岩神的仪式？”* 之后旅行者说了什么，钟灵没有注意。只是在钟离这话出口之后，原本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送仙典仪上的她，忽然意识到对于旅行者和派蒙的熟悉感源于何处！ ——蒙德那位风神，不久之前似乎有让风裹挟着消息而来，当时钟灵正巧在附近，隐约有听见几句其中的话语。 如今璃月百姓沉浸在悲伤中，如果钟离想要达到目的，只怕有一场大灾很快就要不期而至，届时送仙典仪就无人筹备了…… 钟灵潜意识里就不能接受这件事发生，好在大家长就坐在身边，她尚且能够保持冷静，没有立刻就夺门而出，而是安静坐着。 考虑到送仙典仪的种种要求，钟离应当不会一个人筹备，所以…是会带上旅行者？ 想到这里，沉浸于自己世界好一会儿的钟灵悄悄竖起耳朵，预备继续听钟离对于接下来事情的安排。 ——当然，她刻意忽略了钟离对旅行者说的、所谓见到岩神仙祖法蜕的话。 “若你答允，就跟我来吧。详细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说。”* 钟灵脸上露出茫然，见钟离也是说完话了，自己有所动作应当是不算打扰，她犹豫片刻，捏住钟离衣袖轻轻扯动。 少女并没有开口，但是明显能看出她的无助。父女相顾无言，钟离从她眼神中读出了些许少有的情绪，这一小小的动作仿佛在向钟离询问：那我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为岩神筹备送仙典仪了。”公子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一个至冬人怎么样都有点不合群了，于是很上道地起身离开。 空的情商也不低，他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迟疑出声：“那钟灵……” “自然是一同。” 钟灵松了一口气，她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翻了一页，给旅行者打了个勾。嗯，目前看来，人挺好的，可以结交。 钟离说完便离开了包间，只留下了也跟着站起身有所动作的钟灵，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空和派蒙。 “我收拾一下桌面。旅行者，你们先去。” 她见两人动作上有些犹豫，眨了眨眼，补了一句：“很快。” 等到钟灵简单收拾完，为琉璃亭的工作人员们减轻了一些负担之后出门，正好就听见了旅行者与钟离不知谈论到什么话题。 旅行者如此回应道：“我更喜欢蒙德的气氛。”* “你、更喜欢…自由与浪漫？” 从小长在璃月的钟灵带着些好奇发问。她没去过蒙德，对这座城邦最深的印象就是它广为人知的自由与浪漫。 旅行者露出几分为难，他对璃月的了解尚且不深，尽管这里的气氛也很好，但…人总是会更加偏心一些熟人多、待得久的地方不是吗？ “无妨，钟灵随口一问，你的回答也不急于一时。”钟离的话有为旅行者解围的意思，一旁听着的钟灵也跟着点头附和。 她将话头接续下去，把钟离曾教导自己的话复述出来，父女俩倒是有一唱一和的既视感： “作为「有神之地」，璃月三千七百年的历史厚度在七国中最深。” “筹办「送仙典仪」的过程，也会成为你旅途的一部分，增广见闻。”* “那之后，我再问一次。” 空顿时觉得汗流浃背。 钟离先生问这一遍就算了，之后钟灵还要再问一次？而且两人提问的风格不同，钟离是得到答案足矣，但钟灵…明显是不问清楚就不会罢休的那种类型。 就当是来自年纪较小的妹妹的任性吧…他心里一片苦涩，可又没办法直接说自己不愿回答，只好如此自我安慰。 钟灵看了看钟离，又看了看旅行者，若有所思：总觉得钟离还要说些什么…嗯，那我也在边上跟着安静地听好了。 果不其然，停顿数秒之后，钟离又接着开口：“璃月是尘世七国里最繁荣的一国，往年也有神灵镇守、七星统治。所以「愚人众」的许多外交手段，在璃月都施展不开。”* 成天饮酒作乐的蒙德风神：？ 包括团长在内的主力几乎全部外出远征的西风骑士团：…… 空：…！大师我悟了！ “七星之一的凝光，始终对愚人众重重防备，或许这就是「公子」想借「往生堂」关系办事的原因吧。”* 钟灵不着痕迹撇撇嘴，她内心世界有个小钟灵正拿着一个写着「公子」的纸人狠狠丢在地上，然后！用力地！踩了几下！ 她对公子的印象很差，包括但不限于没礼貌的好战狂、别有图谋的外国人…… “唔…”派蒙发出了不理解的声音。 她问：“我们要办「送仙典仪」，对「公子」有什么好处呢？”* 表面上，钟灵安安静静看着钟离，没有任何意见。实际上，钟灵已经在心中气愤地将代表公子的纸人又踢又打，以表意见。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我来说，「愚人众」只是提供资金支持，我只希望璃月的传统不要被人遗忘。”* 短短两句话，虽然钟离没表现出来，空和派蒙似乎也没察觉到什么，但、钟灵总感觉他说这话时情绪有些小复杂。 本想开口安慰自家老父亲、记得这传统的不止他一个的钟灵，还没张嘴，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她也算是仙人，好像不符合条件。 钟灵：不乐。 虽然钟灵这边心理活动比较多，但钟离那边该说的事也是一个都没有落下。 ——他拿出了某个让空和派蒙都瞪大眼睛的东西。 “这是「公子」给的第一笔垫付资金。如果用完，也可以再去找他报销后续款项。”* 派蒙发出了一声惊叹，还没等她发表更多的言论，就见钟离顺手就将资金递交给了早已伸出手等着的钟灵。嗯，看上去动作十分熟练，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做。 疑惑在空的心中滋生，不过他并没有问出来，因为那边钟离已经准备动身了。 “筹备仪式的第一步…” 钟离话音略微拉长一些，没有继续往下说。察觉到他的意图的钟灵上前两步，站在了旅行者身边。 她说： “取得品质足以匹配神灵的、最上等的「夜泊石」。” . 绯云坡与吃虎岩相连接的桥梁附近，一个由竹竿、竹帘搭起的棚摊桌上摆着不少隐约露出些矿石光泽的石块。一旁则是体态略显丰腴，穿着璃月传统服饰的摊主，石头。 发现这三人一漂浮物的组合正在朝着自己的摊走来，石头发起了吆喝： “哟，客官，欢迎光临「解翠行」。今天要不要来开两块「璞石」试试手气？”* “便宜又好玩，也许一不留神就发家致富了呢？”* 某钟姓父女二人充分发挥了客卿与编外人员的特性，他们站在后方，将主场让给了旅行者和派蒙。 “璞石…？”派蒙琢磨了两下这字眼，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们是来挑…什么石头来着？”* “夜泊石，品相至少要「烛照」级。”* “「烛照」级的夜泊石…？”钟离的发言把石头都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面前就算不是鉴石专家，也至少是个圈内人士。 “嗯，原来不是游客。失礼了，我这就拿货，请看…”* 趁着石头去拿货，空转头问：“「烛照」级？” “市面上，常将夜泊石分为三种品相。”钟灵自觉接下了答疑的任务。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钟离没有出声的打算，那这就算是对自己以往学习知识的一种考验。反正仅仅是解说两句，也不会对她有多大损失。 “最常见的，也就是那些品质最差的夜泊石，称为「普通」级。此类夜泊石发出的光亮较暗，除却本身发光的特性及颜色清澈的特点，与其他矿石差别不大。” “在这之上是「次烛照」级。” 钟灵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钟离，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才把自己实际所想表达了出来： “我个人认为，「次烛照」级和「烛照」级用肉眼看，除了发出光亮的强度，并无其它差异。” “当然，寻常时候辨别矿石质量的那几种指标，在级别更高的夜泊石上也同样有相应的体现。” 钟灵觉得自己的话完全没问题，不同品级的夜泊石除了表面上最基本的光亮等体现之外，差别并不大。除非是要更深入地辨别「烛照」级夜泊石的品质，否则根本不会用到其他手段进行观察，更别说凭肉眼看出「烛照」级夜泊石实际上孰好孰坏。 石头这时也取出了可供几人挑选的夜泊石，闻言一惊。 “咦、没想到这位小客人同样是行家。正巧，您们来看看，这怎么样？我们「解翠行」可是玉石老字号。瞧瞧这品相！绝对上佳，简直是岩王爷也难得降下的恩赐。您就放心随便选吧。”* 原本，听见石头拿岩王爷说事，钟灵还想皱着眉头反驳两句，但考虑到眼前三块夜泊石确实品相不错，且岩王帝君本人就在身边，她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派蒙凑上去看了两眼，发出了“哇”的惊叹：“确实，这三块夜泊石看起来很漂亮，和我们平时挖出来的那种不太像…” …旅行者平时挖到的都是普通品相的夜泊石？钟灵悄悄地瞧了他们一眼，将这件事默默记下。 转眼她就有点忧愁了，三块夜泊石都相当不错，这也就意味着钟离…想到那种可能性，钟灵难得地在想到自己尊敬的亲长时感觉两眼发黑。 不懂得夜泊石挑选方法的派蒙正对着空叭叭：“可是到底要怎么选啊？要不然…我们就随便选一种回去？” 闻言，钟灵不假思索反驳了回去： “要献给帝君之物，怎能如此随意。自然是要挑选最好的那种！” “但是，对于做赌石生意的老板，我们这些不太懂的人应该不能轻信吧？”空有些犹豫，他和派蒙都不会挑选，而可能懂行的钟离先生和钟灵又没有主动提出来。 钟离在一旁点点头：“很好。贸易之都的生存法则，看来你已经悟到了几分。”* 派蒙看看满脸认真仿佛写着“给帝君的就应该是最好的”的钟灵，又看看成熟稳重不曾多言的钟离，最终选择向后者发问。 “那钟离先生的意见呢？这些「夜泊石」该怎么选？” “哦？想要我来决定么。也好。”* 钟灵无声别过头去，以手扶额眼眸半阖在心里哀叹两声，她已经预见了未来。 “要我说的话，答案其实很简单…”* 钟离放下一直环绕胸前的手臂，他的眼神从看着旅行者和派蒙转向不远处站着的解翠行老板石头，说： “老板，我全要了。”* “呃唔……”钟灵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下来，发出一声很微弱又带着无奈的长叹。 “？！” 石头闻言又是一惊，但在空他们转身看向他的时候调整好了心态。 “好！这位老爷，我早看出您气宇不凡，出手果真阔气——”* “且慢。”这是刚缓过来的钟灵。 她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两手撑着膝盖站直身子，转头幽幽看向钟离，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而后她迈着小步子走到石头面前，面无表情说道：“老板你莫要听他一人言语。” “首先，此次采买的经费在我手上，最终付款是由我来的，所以我…我父亲说的不作数。” “其次，方才便说了，这是要献给岩王爷的，尽管全部买下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但终究没能挑出最好的那种，我认为不妥。且让我们商量片刻。” 虽然，采买的经费由北国银行报销，但是钟灵还是觉得三种都买下不是好方案。哪怕岩王帝君本尊就在边上，没什么异议、甚至主动提出这个方案，她也接受不了。 得到石头同意之后，四人挪到了离解翠行稍微有点距离的位置，开始讨论起夜泊石的采买问题。 “依你之见，非选出一种不可？”钟离低头看向矮矮的钟灵，总觉得对方有点气鼓鼓的？ 同样被钟离的虎狼之词吓到的派蒙不等钟离回复，就飞到他面前扑腾了两下： “喂！如果仪式只需要一种的话，全买下来不就白白浪费三倍的摩拉了吗？！”* 说完这句话的派蒙就被钟灵狠狠瞪了一眼。她心里的小本本给派蒙也单独翻了一页出来，这个同样缺乏礼貌，记一笔！ “摩拉是北国银行出，再浪费也不是我们的，这不算什么问题。” 空原本想附和派蒙的话，但是听完之后他忽然觉得钟灵说得更有道理，于是点头表示自己支持钟灵。 而且，浪费的应该是两倍摩拉……他默默想着。 见钟离托着下颌陷入思考，似乎是被提醒了摩拉一事，钟灵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这位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长辈，瘪了瘪嘴。 “而且，钟离，你答应过我、出门的花销由我决定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钟离取出公子预付的资金之后，会直接转手交给钟灵。 “…的确，是我思考不周了。”钟离点点头，他抬手轻轻按了按钟灵的脑袋，以表安慰与歉意。 “至于摩拉…” 见钟离要与旅行者和派蒙进行一番探讨，钟灵丢下一句“我先去和老板商量”就匆匆跑回解翠行的摊位前，留下那三人面面相觑，谈起了钟离格外神奇的价值观。 “咦，小客人回来啦。怎么样，商量好了吗？”石头见只有钟灵一人，顺势问道。 钟灵摇摇头：“老板，我想取一些样本去鉴定。” 她见石头有点犹豫，轻咬下唇，思考之后，还是做出了一个会让她荷包骤然缩水的决定。 “只一小片就好。之后，无论鉴定出哪一种夜泊石品质最佳，其余两种我都自掏腰包买下。” 经常给冒险家协会打工的钟灵也是有一点小积蓄的！虽然，买完这些夜泊石就差不多要花个七七八八了。 当然，这个决定对于钟灵来说，除了金钱上的花销，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少女的思想十分单纯：钟离喜欢，那就买下来。 ——品质最佳的那种，作为送仙典仪上献给岩王帝君之物；其余略次、但仍然为夜泊石中佼佼者的，则是私下送给爱欣赏的老父亲。非常完美！ 石头险些被钟灵的阔气吓晕。 他看钟离是个气度不凡的成年人，所以毫不怀疑对方支付账单的能力，但是钟灵看起来只是个小孩，居然说出自掏腰包购买上品夜泊石的话，这实在是…… 想起四人方才对话中透露的信息，石头叹了口气，看着钟灵的眼神也亲切了不少。 “算了算了，刚刚小客人你们说，这夜泊石是要挑来献给岩王爷他老人家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你们，稍后给你都切一片样品下来，你们拿去鉴定吧。” “等挑选好之后，你们那份我半价出售。其余两份，给你打八折。” “多谢老板。”钟灵这么应声着，心中的小人儿也跟着握住拳头：好！省下一笔钱！ 等到钟离和空那边差不多聊完，钟灵也已经收好了石头给的三片极薄的样品。 她看着旅行者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下略微感到疑惑：“怎么了？” 早就察觉到钟灵对钟离远超女儿对父亲的敬仰的态度的空摇了摇头，选择把自己对刚刚聊天时钟离透露出来的奇特金钱观的看法咽了下去。 他想起来刚刚聊天时了解到的鉴定「烛照」级夜泊石的方法：“对了，关于鉴定…” “我已经拿到样品了。”钟灵用最平淡的语气甩出了最令人震惊的话。 派蒙和空面面相觑：这就、拿到了？ “「如愚见指月，观指不观月。」”* 两人眼睁睁看着钟灵说出了他们不久之前才从钟离那里学到的话，突然发现自己甚至没有一个小女孩懂得多，登时哑口无言。 钟灵却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而是立马接着问道：“你们想好在哪里鉴定了吗？” 旅行二人组又一次被问倒了。 在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钟离先一步开口：“拿到的样品如何？” “薄如蝉翼。”钟灵取出刚收到的三片样品，简单展示了一下，然后又收了起来。 “这么薄？！”见状，派蒙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她忧心忡忡：“这样一来，岂不是火一烧就碎了？” “此言差矣。”钟离摇摇头。 “想让生意人让出利润，就如同要让饿狼吐出刚下肚的肉一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在一些特殊条件下，这些薄片也已经够用了。”* 钟灵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派蒙。她一看就是挺会精打细算的人，但是却不懂生意往来方面的事情，可惜了。 而当派蒙问出需要何种条件时，回答她的并不是钟离，而是钟灵： “水与火相生相克。只需在充斥着火元素力的高温条件下，以水元素力护住样品，即可避免样品顷刻间烧毁的命运。” “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进行实验呢？” 空陷入沉思。 他最开始其实想到的是香菱家、也就是万民堂的厨房。但那里人来人往，稍有差池就会造成不小的人员伤亡，安全上的隐患很大。于是这个选项被pass了。 回忆着先前旅行途中的所见所闻，空灵机一动：“达达乌帕谷…丘丘人在那里有一口巨大的锅，看起来挺结实的。” 达达乌帕谷？钟灵思考了一下，想起这是蒙德国境内的一个地区。 她看了一眼钟离，见对方同样没有意见，便朝着旅行者点点头：“那我们出发？” 一日后。 当几人进入蒙德境内，感受到温和吹拂着的风，钟离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很久没有踏上风的国土了……”* 真的不会暴露身份吗？忽然想到这一点的钟灵看了看旅行者和派蒙，发现两人好像没意识到钟离的话有什么问题，于是也安心欣赏起蒙德的风景。 路上遇到的史莱姆、骗骗花以及丘丘人都全部被空一人击退。除去毫无战斗力的白色漂浮应急食品派蒙，剩下的两位仙人老神在在地待在旅行者的背后，不但没有出手的意图，甚至都没让对方发现自己有战斗力。 “我的蒙德朋友，每次来璃月，都会带上几瓶地道的蒲公英酒。”* “不得不说，牧歌之城的名酒，确实要比须弥的「冷浸蛇酒」好喝不少。”* 但是这两种酒我都一次也没尝过…钟离这边说着，钟灵那边就在心里嘀嘀咕咕。 也就是这个时候，哪怕一直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她也表现得像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女孩，不断地左右张望，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路程在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逐渐变短，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发现一大群丘丘人似乎仍然在使用那口大锅。 派蒙和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派蒙一锤定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插个队比较好。反正，我们用完就会还给他们的嘛。” 对此，某两位不知名的仙人并未发表看法，但他们俩的不作为，何尝又不是一种对这种做法的默认呢？ 等到空赶跑了丘丘人们，钟灵对着锅里的汤纠结好半晌，才将样品丢了进去。而空也十分配合地点起了火。 哎，可惜了这锅汤…还有样品。想到汤没法喝了不说，样品也沾上了汤，钟灵就忍不住摇头。 四人一来二去花费了不少时间，最终通过三份样品在锅里发出光彩的强度敲定了购买项。但等他们买下夜泊石，那日时候也已不早，只好暂时分道扬镳，稍作休息，等到次日再继续筹办仪式。 “说起来，你是怎么说服老板，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将样品拿给我们进行实验的？”回家休憩的路上，钟离借着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机会问道。 钟灵目光飘忽了两下。 “保密。” 第6章 筹备仪式.2 翌日一早，四人就再度聚集在了一起。不同于昨日的神采奕奕，今天的钟灵看起来相当萎靡不振：站在原地时，她的眼皮不住往下掉，俨然一副要站着睡着的模样。 “钟灵昨天没睡好吗？”派蒙对这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事实上，钟灵并不是没有睡好，而是一晚上几乎都没有睡觉。 前一日，她背着三人向解翠行老板石头买下了剩下的两份夜泊石，因着近日在为送仙典仪做准备，便想着改日再将其作为礼物送给钟离。那么，这段时间将夜泊石都藏好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可夜泊石会发光，哪有那么好藏匿？钟灵在夜晚偷摸离开屋子的事情，必然是被钟离发现了的。只能说还好这位大家长对孩子的管束并不苛刻，至少让她有足够的自由活动时间。 但也正是因此，钟灵几乎是一夜未归。 她觉得藏哪儿都不对！ 于是，一晚上的功夫，她从璃月港跑到归离原，又奔到轻策庄，最后都快冲到蒙德与璃月交界的石门去了，也没找到心目中合适的藏匿点。 不得已，她又偷摸跑去望舒客栈，麻烦了一趟常驻那里的魈…嗯，顺手把之前做的花环也送出去了。 由于钟灵这一夜的战绩实在是显赫，她不但疲惫得不行，还差点因为补眠的时候睡过头而赶不上早晨的集合。 综上所述，钟灵昨夜其实只睡了一个小时，如今表现得状态不佳倒也正常。 言归正传，今日的主要任务还是为送仙典仪做准备。作为璃月本土都鲜有人知的一种传统仪式，外来的空和派蒙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他们将求助（其实并没有）的目光投向了万能的钟离先生。 “接下来，我们要去准备仪式上用来敬神的香膏。” “哈啊…”这次，不等派蒙出声询问，一直蔫蔫的钟灵就打了个哈欠率先开口：“想熬制专门用来敬神的香膏，那就要找到、品质特殊的「霓裳花」……”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竟是一手抓着钟离的衣摆，就那么靠在他身上站着睡着了。 钟离接续了她未说完的话：“名为「霓裳」的花，其花瓣是上好的纤维材料，多用于制作锦缎。但它的芳香又十分清雅，尤其适合供奉仙神的严肃场合。”* “又到了普及上流社会知识的时间…”* 派蒙对于话题风向的莫名转变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边上的空没有任何异议地跟着点头，只是在心里小声嘀咕，不过这次普及知识的人少了一个。 钟离看了看明显睡熟了、一时半会叫醒也会精神状态不佳的钟灵，又看了看空，沉吟片刻。 “更具体的细节，目前也不需要多言了。我现在将商人的位置告诉你们，然后带钟灵回去一趟，你们可以先行前往。” “稍后，我们便在商人那里汇合，收购材料。” . 约莫一刻钟后，钟离与先一步到达的空和派蒙在万有铺子门口碰面，他身旁已经不见钟灵的影子。空和派蒙也没问，反正基本上可以敲定是没睡好觉的女儿被操心的父亲带回家睡觉休息的戏码。 有一个懂行的人来了，旅行者二人总算不必与老板博来大眼瞪小眼。派蒙飞得靠近一些，问道： “老板，你们这里有霓裳花吗？” “霓裳花？”博来闻言乐呵笑笑，“当然有，你们要哪一种？” “这…”派蒙挠着脑袋看向钟离。 之前，钟灵只说了是要品质特殊的霓裳花，就连钟离也没具体说明到底是有多特殊的品质。现在，老板又来问品种…？ “就、就…就是、最好的那种？”想不通的派蒙决定照搬前两日钟灵的话——既然是给岩王帝君准备的，品质自然是要挑选最上乘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太理解，心中的疑问不知不觉吐露出来： “不过，原来霓裳花还有很多种的吗？” 派蒙看看空，他一脸茫然，摆明了自己也不懂。和派蒙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空甚至对派蒙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一旁站着的钟离略微侧目看向自己的左手袖口，那处的布料刹那间有微不可察的变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挡在了衣料之下。 他悄然将两手背到身后，安静看着那万有铺子的老板听见派蒙的问话之后，失笑摇头，语气里带着些许轻蔑。 “哈哈、没见过世面的外国人，居然还问这种问题…”* 靠谱的客卿先生在这时说话了。 “「金屋藏娇」、「山阴锦簇」、「缥缈仙缘」，这三种霓裳花，麻烦老板各拿一株来看。”* “——喔！”博来登时两眼放光，就连语气都变得恭敬了不少，“这位老爷，是大行家啊！”* 他一副「原来如此」、「我都明白了」的模样看向空和派蒙，用仍然是带着点不屑的语气提醒他们“仆人就别抢在老爷之前开口了”*。 一时之间，空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本来想反问博来，难道就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吗？但是转头一想，博来能眼熟他什么呢？眼熟他是通缉犯？ 这就是喊派蒙应急食品的报应吗？终于有一天，这个待遇也落到他头上了…* 空的心路历程，博来才不管。 他随口“提点”边上的「仆人」两句之后，转头又摆出了自己店里方才钟离点明了的三种霓裳花，笑得十分灿烂。 “请，请，贵客看看吧，还有什么想法，也请说道说道。”* 换作是钟灵在这里，定是要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给博来记一笔叉的，说不定还会在边上配字标注：见人下菜碟，有点势利。 可惜，在这里的是钟离。 当有送仙典仪这么一件大事摆在最前方的时候，这一点无足挂齿的误会，钟离大概会放在后面，优先筹备仪式。嗯…当然 也不排除在这位客卿先生眼中，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花时间解释的事情的可能性。 钟离仔细观察着那摆出来的几株花，暗自评估一番之后，心下有了选择。 “嗯，根据生长环境与祖先亲族的不同，霓裳花会呈现出不同的性状…老板这几株都不错，保存得很新鲜。”* 说着，他抬手示意了其中一株：“比如这种，枝繁叶茂，花蕊如金屋藏娇。绿叶长存，多生于有复杂水文条件之地。”* “而山阴或者潮湿之地，霓裳花多生得瓣大而蕊密，香气扑鼻，堪称花团锦簇。”* “最后这类则是孤傲清冷，枝、叶、花排布极疏，开花时香气寡淡，却极为持久，是古人登山访仙时偶然发现。”* “不过时至今日，大多野生的霓裳花都在璃月地理变迁的过程中绝迹了，现在多是依靠人工培育…”* 博来愣住，博来惊讶，博来叹为观止。 “哎——先生确实是行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认为自己只是活得久又记性稍微有一点好的钟离进行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谦虚：“略通一二而已。”* “我这位旅行家朋友才是不容小觑，是终将踏遍大陆各处之人。”* 话题就像一个烫手山芋，突然甩到了空的头上，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毕竟，我确实对霓裳花很无知…”* 每当旅行者被夸，派蒙都与有荣焉，这次也不例外。无论如何，都是因为他们确实这方面知识了解的太少在先，才会导致老板误会，因此之前博来说话不太中听的事情立马就揭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派蒙替旅行者进行的二次谦虚。 “钟离先生太客气了…”* 她的关注点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那么这三种霓裳花，我们该选哪种呢？”* “老板，我全要了。”* 这次，钟离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向老板博来发出宣言，语气坚定，甚至不曾产生过一丝犹豫。 “——又来？！” 派蒙觉得自己简直是要被吓晕过去。 和这位客卿先生一同行动加起来统共不超过五天，进行采买事项也才第二次，但、这句豪横的话她次次都能听见。 “呵…”钟离轻笑一声，他言辞凿凿，甚至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语气中的愉快。 “听戏时要点最红的名伶，遛鸟时要买最贵的画眉——此即人生。”* “咦诶…” 自从前几天听过钟离对摩拉的看法，再听到这些给人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的话语，派蒙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怕了。 倒不是说仇富。只是因为大部分时候，她和空没有那么多可以挥霍的积蓄，而每次有足够的钱财之后，又很快会尽数花光，是以派蒙至今仍未体验过钱花不完的富翁的感觉，就更加敬畏这种多金富有的人。 空的表情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之前公子给的资金在钟灵那里。” “对噢…钟离，你有把那笔资金带过来吗？”派蒙也刚想起来这事。 经过两人的提醒，钟离陷入了沉思：“嗯…” “难道说…” 钟离点点头：“抱歉，是我疏忽了。” 就在派蒙有些不可置信地要喊出类似于「你没带摩拉为什么还能说出全要了啊」的话时，钟离话音一转，直接让派蒙泄气了。 “不过无伤大雅，我们可以将账单直接寄往北国银行报销。” “况且，这次买三种霓裳花，并不是出于方才同你们的提到的、我的人生信条。”* 原本有些令人尴尬的质问环节在钟离这话说出口之后，立马就变成了无人提问的知识小课堂。 “你有所不知，根据传统，若将不同的霓裳花分别做成香膏，供奉在「七天神像」前，岩王帝君便会自己作出选择。”* “不过这种古早时期的讲究，和一些过于复杂的传统，都已经逐渐被简化了。”* 化身小龙、盘在钟离手腕上闭目小憩的钟灵正巧在此时幽幽转醒，闻言，尚未完全恢复清醒的她第一反应是：我记得，如今这种传统简化之后，几乎无人再遵循过…… 钟灵现在还有些懵懵的，可钟离的话还没说完。 “但这是三千七百年来，唯一属于七神之一的「送仙典仪」。我们还是遵照传统，逐一供奉这些香膏吧。”* 钟灵正暗自点头附和自家老父亲呢，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点。 这不是要给岩王帝君办送仙典仪吗？所以，回头旅行者把香膏供奉在神像前，岩神本尊就在他边上判断挑选？ 有那么一刻，钟灵觉得，旅行者最好是永远都别知道钟离的身份，或者知道之后，千万别想起来筹办送仙典仪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比较好。 不然的话，虽然钟离不介意，但在别人眼里，这些行为很令人一言难尽啊…… 第7章 筹备仪式.3 在几人的谈话声中，休息了有一会儿的钟灵刚清醒，就莫名其妙开始了吐槽。不过她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直言。 博来就不一样了。 他听着钟离给空他们讲解着呢，从他们的话中捕捉到了某几个关键词，踌躇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 “呃…不好意思啊客官们，插一句嘴。听起来，你们是要把这花…献给岩王爷？” 派蒙点点头：“唔…这么说倒也没错。” 博来叹了口气，看起来明显比不久之前要没精打采一些。 “哎，几位早说啊。…不好听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既然是准备要献给岩王爷的，那这花、我就不收钱了。” 窝在钟离手腕上的钟灵悠哉悠哉甩了甩尾巴，觉得合该如此。纵观璃月，有几个人不对岩王帝君毕恭毕敬？如今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也确实做不到以此牟利… 晃着晃着，钟灵有点郁闷：之后岩王帝君就要在璃月明面上消失了，这份对神明的记忆会持续多久呢？ 不止钟灵对此有反应，派蒙和空也有。只不过，钟灵是认为博来的举动理所当然的愉悦，派蒙和空则是被惊到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听起来就是很名贵的花，应该要不少摩拉吧…？ 博来苦笑一声：“没有岩王爷，哪里有现在的璃月。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些霓裳花都不收你们钱，就当是我对岩王爷他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派蒙和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料到，岩神的影响力在璃月竟然这么大。 三人就这么收下了几乎可以说是白给的霓裳花，离开了博来的万有铺子。趁此空隙，一道棕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从钟离的袖口窜出，溜进了某个无人的死角。 借着当下无人能够注意到角落里突然大变活人，钟灵大大方方变回人的姿态，她略微整理了一下仪表，就走出自己躲藏的位置径直朝着筹办仪式三人组而去。 “…最好能找一个有过制香经验的熟手。不过我认识的人里，几乎没有会亲自动手熬制香膏的…”* 钟灵才走近呢，一听钟离这话，立马就明白了如今是个什么进度。 缺人制香膏…她心中已然有了人选，甚至，是两位！ “钟离。” 钟灵从派蒙和空身后靠近，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吓到两个人的情况下，默默举起了一只手。不知为何，钟离觉得她现在心情很好。 “我知道，谁会制香膏。” 而且，我也会做…她暗自嘀咕。 钟离想起先前有一段时间，钟灵都常常外出，回来时带着一身香味，立马就意识到了她说这句话的用意。 然而，操办送仙典仪的主要目的便是让璃月人亲自意识到神明的远去，自然不会让钟灵去做这香膏。想来她也了解各种缘由，才没有挑明自己会制香膏的真相。 不需要钟离开口，钟灵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些什么。为了避免尴尬，她直接跳过来自客卿的引导进行求助： “旅行者，我去的话，对方恐怕不会帮忙做香膏，所以……” 虽然很疑惑个中缘由，但事实证明，钟灵并没有看错人。 空思考了三秒，而后毫不犹豫地道：“交给我吧。” 钟离：“既如此，我先到「七天神像」那里等你们。稍后直接过来汇合就好。” 几分钟后，站在春香窑门口的空和派蒙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到最后，就连钟灵都不和他们一起过来了。 “哎呀…两位客人是新面孔呢。” 正当他们两个还在门口踌躇的时候，店内的莺儿已经笑眯眯走出来了。 “来找我，也是要做香膏的吗？” 莺儿常年制作手工香膏，身上始终萦绕着不散的香气，闻起来让人眼前一亮不说，还给空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至于和这种感觉更具体的事情…反而突然想不起来了。 “呃…”派蒙看了看空，默不作声朝后方飞了一点，将交涉的任务交给了这位值得信赖的旅行者。 空点点头：“是的。” “那，客人需要什么样的香膏呢？”莺儿略微挑眉，脸上笑意更甚。 靠谱老实的空摆出了不久之前刚免费拿下的三种霓裳花递给莺儿。 “我们想用这三种霓裳花，分别制作三种不同的香膏。” “欸～”莺儿有些惊讶，看向空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居然要同时做三份？” 空点点头，他说：“这是要献给「岩王帝君」的。” 原本他以为这么解释完了就够了，但是莺儿看他的眼神非但没有变得正常，反而好像更加意味深长了。这让空莫名觉得有些背后发凉、头皮发麻。 他硬着头皮问：“那个、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会呢？”莺儿笑意盈盈，三两下就欲将此事糊弄过去，“既然客人你这么说，那就是这样了。” “不过呢，还需要客人你来当一下我的助手。”她眯着笑眼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在熬香膏的这段时间里，你可得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呀…”* 念在当助手并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请求，没有任何拒绝理由的空只好答应。 不远处，躲在其他建筑后面的钟灵一直紧张地窥视着那边的情况下，直到看见旅行者和派蒙跟着莺儿离开了春香窑，她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莺儿不在春香窑，钟灵十分有底气地走进了春香窑，然后将前几天去蒙德时路上采到的几朵清心和塞西莉亚花交给了其他店员，并认真嘱咐道：“麻烦把这个给莺儿姐姐，谢谢。” 这边钟灵是大摇大摆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那边的空倒是真变成助手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亲自上手从霓裳花中提炼出精油，又是控制火力的…… 嗯，中间还被莺儿小姐开过的无数辆车的车轮碾在脸上无数次。 而相对旅行者要更早一些出发前往七天神像集合的钟灵，就在这一段时间里先一步和钟离碰头了。 “已经休息够了？”见钟灵神采奕奕地过来了，钟离如此问道。 钟灵：乖巧点头.jpg 钟离放下抵着下颌的手，轻叹口气：“下次若再遇见这类事情，便让其他人帮你一把。昨天你一人搬运了不少夜泊石，如此劳神伤身，不值得。” “嗯。”钟灵发现，自己在钟离面前经常会变成点头机。 也不是说她敷衍，是确实每件事情她都答应下来了，之后又有其他的事情发生，然后就再次被叮嘱，周而复始。 不过这次，钟离的嘱咐其实有和没有并无差别。毕竟，给岩神举办的送仙典仪仅此一次，绝对不可能被复刻。 这时，钟灵看见钟离对她招了招手，立马踏着小碎步哒哒哒就凑上去了。她歪歪脑袋，有些没理解对方是因何而喊她。 钟离脚下步子一转走到钟灵身后，伸手将她那别着神之眼的发圈摘下，替她捋起了有些凌乱的发丝。 “下回若是犯困时再躲在我这偷闲，出门前记得重新束发。” 钟灵原本高高束起的头发早就因为这次补觉而松松散散，甚至在她整理之前都歪了不少。当时只是匆忙将其扶正，倒是没有做更多的补救。 如今钟离将她发丝捋顺，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扎起高马尾，而是将头发分成三股，一直顺着编了个麻花辫出来，最后才用发圈在发尾稍上方一点固定住。 等到做完这一切，他才松开手，放那属于钟灵的头发自由。 察觉到钟离是在给自己编发，钟灵只觉得自己被发自心底的幸福感包围了。钟离一松手，她就迫不及待往前窜了两步，然后为了看见自己身后的头发而原地打转。 换作平时，钟灵定然会觉得这一举动呆呆傻傻的，但是如今她眉眼微微上挑，一副好奇的模样，明显就是高兴得根本不在乎这些了。 有那么一瞬间，钟离甚至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给钟灵的关心太少了，才导致他仅仅是扎了个头发都让她这么开心。 这时，远处飘来派蒙的大嗓门。 “钟离先生——钟灵！我们把香膏带过来啦！” 钟灵的动作骤然停下，表情也恢复了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模样。她决定把心里那个小本本上面对派蒙负面评价划掉一颗星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虽然是无心的，但避免了她的社死，该感激一下。 等到空和派蒙赶到神像前，就发现钟离钟灵这对父女，一个不知何时转过身去对着七天神像发呆，而钟灵也安静地靠在一旁断裂了半截的石柱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离先生和钟灵…在做什么呢？我们是不是让你们等太久啦…”派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也觉得熬制香膏花费的时间有点长了。 短短几分钟之内思绪变换了数次的钟离转头看着他们：“别担心，我们并没有等很久。” “比起神像所刻的岩王帝君的守望，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 派蒙只觉得钟离先生状态怪怪的，尬笑两声：“哈哈，人怎么能跟雕像比呀。”* 边上始终没出声的钟灵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对派蒙改观的速度太快了。事实证明，派蒙还是那个派蒙，该有的差评小星星一颗都少不了。 “说的也是。”钟离并没有细谈这个话题的打算，转而问道：“如何，你们把香膏带来了吗？”* “三份香膏，一份不少。” 随着派蒙说出这话，空将自己收起来的三份香膏也逐一拿了出来。 “辛苦了。接下来就是依次向神像供奉香膏的环节。”钟灵在这个时候凑上来，偷偷瞄了几眼那用不同的盒子装起来的香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 空将装着「金屋藏娇」制成的香膏的盒子摆放在神像前，派蒙则是在他拿出来的时候就开始解说。 “这是第一种香膏，莺儿小姐说它甜蜜梦幻，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 钟灵只才嗅到一点香气，便知道钟离对这种香膏不太感冒。 接着，空把「山阴锦簇」制成的香膏也供奉了上去。 “这是第二种香膏，说是贵气凌人，富家千金的最爱。”* 钟离也不需要贵气凌人啊…钟灵这么想着，把「山阴锦簇」也排除在外。想来，最后被选中的应该就是「缥缈仙缘」了吧？ “第三种香膏，香气轻柔却久久不散，如雾色朦胧…什么什么的，最受成熟女性的欢迎。”* 果不其然，当空将盛放了「缥缈仙缘」制成的香膏的盒子摆到神像前时，先前一直不曾有反应的七天神像骤然发出光亮。 钟灵暗自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最了解钟离的还是我。 第8章 筹备仪式.4 “欸、刚刚那是…？”* 当了短短一分钟解说的派蒙懵圈，这岩神这么不讲道理的？说有反应就有反应，根本不给反应的时间啊！ 空若有所思：“「岩王帝君」很中意的样子。”* 他和派蒙对视，两人眼中都带着些微不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有结果了？ “那是成熟的大姐姐喜欢用的款式吧？”* 闻言，钟灵警觉抬头，她总觉得派蒙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了。 果不其然，刚刚还摊手的派蒙此时做出了呆呆的思考状：“难道说…「岩王帝君」其实是一位大姐姐？” 钟灵：两眼一黑.jpg 作为话题中心的本人，钟离反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笑了出来。 “哈哈哈…说不定呢。”* 原本情绪还因为此事有些崩溃的钟灵瞬间元气满满，她甚至假想了一下「岩王帝君」如果是女性会是什么样子的。嗯…只要是同一个人，父亲变成母亲好像也不是… 钟灵没敢再想下去，她伸手悄悄掐了一把自己藏在衣袖下的肉，让自己脱离了不切实际的想象。 太可怕了！ 客卿先生却不同，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接着说下去：“「岩王帝君」的化身有万万千千，或许真有这么一个形象存在。”* 钟灵呆住，钟灵垂眸，钟灵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嗯，等事情结束以后，偷偷去问一下钟离好了。钟灵觉得这是合理的好奇心，而且作为父亲的他肯定知道答案，简直完美。 派蒙在那边絮絮叨叨自己和旅行者只见过岩神那具仙祖法蜕的龙形，还顺带惋惜了一下其最后的下场。 钟灵默默蹦哒到钟离身边，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只听不说。 “那些就留给位高权重之人去苦恼吧，我们只需做好与「岩王帝君」的饯别之礼。”* 这是钟离对于此次岩神被刺杀事件的评价，他身旁是不住点头的捧哏钟灵。 “所以，我们又完成了一项准备工作呢。下一项该是什么了？”* 比起派蒙，空关注的东西更多一点。他不是很明白，公子为什么会对送仙典仪大力支持；而璃月七星，在这次事件里恐怕也担当了些极为重要的角色。请仙典仪上发生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 钟灵被自家老父亲不着痕迹在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被迫上前的她清了清嗓子，很快就接管了讲解任务。 “接下来，需要派蒙和旅行者你们帮忙借一下「涤尘铃」。” 面对两人疑惑不解的表情，钟灵思索片刻，说道：“现如今，保管「涤尘铃」的是萍姥姥。她在玉京台附近。” “我和你们一起去。至于「涤尘铃」…向萍姥姥询问之后，她自然就会知道。” 空和派蒙又双叒叕对视一眼，自从到了璃月，总觉得他们俩疑惑的次数都变多了不少，是错觉吗？ 两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钟灵已经走上前推着空朝璃月港而去。 “走吧，别耽误时间。” 等到三人已经走远一段距离，钟灵才放开手和他们并行。 “说起来…这次钟离不和我们一起吗？” 钟灵面不改色：“钟离同萍姥姥有些渊源，不便露面。稍后还请你们不要对她提起钟离的事。” 不久之后，三人来到玉京台，不待派蒙询问萍姥姥所在之处，钟灵已经先行走向了某个摆着桌子的角落，一位老妪正佝偻着身子、背手站在那里欣赏凋谢的琉璃百合。 他们靠近之后，听见萍姥姥在边摇头，边喃喃自语：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钟灵给了空一个眼神：上啊。 空摸摸脑袋，心说「你怎么不上？」，但还是老老实实上去跟萍姥姥搭话。 “…您怎么了？”* 萍姥姥转过身看着他们二人：“没事，没事，我只不过看见「琉璃百合」谢了太多，觉得太可惜了。”* 派蒙：“这些花，为什么都谢了呀？”* 萍姥姥神色黯然，她说：“在我们那个年头，人们说「琉璃百合」通人性。”* “如果它们听见了好声音，比如笑声啦，歌声啦…它们就会很高兴，会长得很好。”* “但如果反过来，听了太多不好的声音…比如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它们就会枯萎得很快。”* 说着，萍姥姥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溜开好几步的钟灵，看得她立马站定，眼神东飘西飘就是不敢飘向萍姥姥。 “…所以，现在璃月港里的状况，这些花也感觉到了呀。”*听了萍姥姥这话，派蒙说话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边上的钟灵有些心虚。派蒙和空不知道实情，所以以为琉璃百合枯萎是因为岩王帝君的仙逝而导致的人们悲伤的声音。但实际上，造成这个结局的是“流言蜚语”才对…… “是啊，”萍姥姥点点头，“岩王帝君之死的传言，可不是小事。这大街小巷里，说什么的都有。”* 传言二字一出，钟灵更加心虚了。几日不见，怎么感觉萍姥姥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在呢… 萍姥姥接着说：“有人说，是愚人众的阴谋。有人说，是「海里的东西」要镇不住的了。还有人说，这些都是七星自导自演的……”* “这座港口，就和柴火堆一样。只要一点火星，火就要止不住了。”* “唉，话头就到这打住吧，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就喜欢唠叨…”*萍姥姥叹了口气，自觉停下了先前的话题，她转而问道： “年轻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灵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再次开始装死，试图让大家都默认自己不存在。 无奈之下，还是空上去交涉：“我们想来借用一下您的「涤尘铃」。” “啊，那个老物件啊…我记得。”* 萍姥姥回忆了一下，给出的肯定答案令空心中一喜，然而下一秒萍姥姥的话就给他打回原形了。 “确实在我这，但是具体放在哪…我老婆子就记不清啦。”* 她脸上流露出些许回忆与怀念：“那是我年轻的时候，一个老朋友身上戴着的小玩意…他看我老是眼巴巴地看着，就把铃铛送我了。”* “但他当年就和我说，假如以后有人来借这个铃铛，我可不能舍不得。这么多年了，这铃铛也不知道被借走了多少次。”*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很久没人再来借这个铃铛啦。”* “唉…”萍姥姥摇摇头，“我这个老身子骨，找起东西来慢吞吞的，你们怕是等不得哟…”* 已经习惯了找东西之类的事亲自动手的空当即就表示自己和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学过该如何找东西，可以自己亲自去找。 瞧见他那模样，萍姥姥不由笑了。 “好啦，孩子们，那个铃铛我也没有放多远，你们也别太操心了。”* 这边派蒙还在疑惑萍姥姥的家是不是住在玉京台附近，感慨于对方可能存在的有钱人身份，那边钟灵已经悄无声息摸到了一旁的长桌附近，盯着桌上的一盏茶壶看。 这就是尘歌壶吗？ 而随着萍姥姥告知自己全部家当都放在了桌上的壶里，聊天中的三人便自然而然转头看向了那盏壶。 嗯，顺便也就看见了边上不知道已经盯着壶看了多久的钟灵。 感受到目光而转头看回去的钟灵：？ “怎么了？”钟灵刚刚还整个人心神都放在了尘歌壶上，骤然转移注意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得旅行者和派蒙看自己和萍姥姥乃至于尘歌壶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但是愣是没看出来他们那个表情和眼神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不过，听萍姥姥的意思，涤尘铃就在尘歌壶里… 在空眼里，钟灵忽然眼里失去了焦距，回过神来的时候开口问道：“您这壶有多久没打扫了？” “那可有些年头咯…”萍姥姥笑眯眯回复她。 然后，空和派蒙就看着钟灵条件反射般站起身，三两步就走到萍姥姥身后站定，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旅行者，派蒙，拜托你们了。” 两人不明所以地走到桌案旁，只见那盏壶的壶口溢出点点流光将他们包围在内，不消片刻，他们就消失在了萍姥姥和钟灵的视线里。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钟灵才敢正大光明和萍姥姥对视。 几乎是刚对上眼，钟灵身上气势就弱了一截。她眨眨眼，对着面前许久不见的长辈问候：“萍姨。” “倒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 萍姥姥佝偻着身子背手站着，笑呵呵看她：“既然小钟灵站在这里，那看来…这璃月的确是要变天了…” “萍姨，”钟灵犹豫着凑到萍姥姥身旁，眼巴巴看着她，“我能不能看旅行者他们在里面的情况？” 萍姥姥笑而不语，但钟灵接下来就偷摸目睹了旅行者在尘歌壶里一路摸爬打滚、斩杀史莱姆，最终灰头土脸取得涤尘铃出来的全过程。 期间还包括一些萍姥姥对尘歌壶的简单说明，总之，对钟灵来说乐趣多多。 “年轻人手脚就是利索，这么一会，就拿到了…”*看空出来得这么快，萍姥姥眯眸如此笑着夸赞。 面对空对萍姥姥是否是仙人的问题，萍姥姥答得似是而非，又好像正面回应了。 作为见多识广的仙人，萍姥姥倒是见怪不怪，应对自如： “傻孩子，璃月港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仙人离开，也不知道折腾出了多少风浪。”* “但无论是哪一次，都是按规矩先把「送仙典仪」办体面了，再去安排后面的事。”* “一个劲地喊着「抓凶手」，却耽误了「送仙典仪」，在我看来，才是本末倒置。”* 钟灵在一边点点头。 空也注意到了，钟离、钟灵和萍姥姥的想法一致，这或许是某种暗示？不过他没急着说，现在送仙典仪还没办完呢，贸然提出只怕是会引人不快。 “现在你们来借铃铛…我揣摩着，大概是哪位老朋友终于看不过眼，出来主持大局了吧。所以，我又怎么会不肯接铃铛给你们呢？”* 萍姥姥本想更加直言不讳一些，注意到钟灵请求她保密的动作，硬是话音一转换了个说法。 可无论如何说，怀疑的种子都已经在空的心中埋下了：莫非钟离先生也是仙人？那钟灵恐怕也… 空想了想，问道：“要是您的「老朋友」借了不还呢？”* “不还？”* 萍姥姥听了这话都有点忍俊不禁。 “哈哈哈，要是他们真腆着脸这么干了，那我老婆子说不得就要走一趟了。”* “正好很久没见，去找他们喝喝茶，聊聊天，也是很好的。”*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萍姥姥开始赶人离开：“好了，既然拿到了东西，就快点回去吧，可别误事了。”* 说完，她看向钟灵，少女正目光灼灼看着她，眼底是不甚明显的亲近。 “还有，替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有空的话，过来喝喝茶也是可以的。老婆子我没什么家当，但总归还是有盏茶壶的。”* 三人老老实实跟萍姥姥道谢后离开。 眼看拐个弯就要离开玉京台、看不见身后的人事物，钟灵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萍姥姥远远挥了挥手，这才跟着空和派蒙一同离去。 玉京台上，熟悉的桌案旁，只留下一位佝偻老妪在看着凋谢的琉璃百合独自叹息。 第9章 筹备仪式.5 回程路上，忍了半天的派蒙终究是没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 “既然萍姥姥是仙人，那认识她的钟离先生还有钟灵你…” 她话没说完，不过言下之意就是：你俩也是仙人对吧？ 钟灵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她甚至面色平静地开始睁眼说瞎话：“萍姨掌持涤尘铃多年，无论过去数年是否曾举办过送仙典仪，作为继承这份传统之人，总该与她见上几面。” “若是认识萍姨便足以被当做仙人，那这璃月港，只怕是仙人遍地了。” 钟灵的想法很简单。就算自己和钟离确实是仙人，那也不能现在就直接告诉他们不是？再说，她这话，也没有直接否认啊。 派蒙就这么傻乎乎的被说服了，空倒是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也没打算立刻就告诉派蒙，而是默默记下。 就在这时，空忽然想起来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说起来，之前准备好的夜泊石放在哪里了？” 当时，回到璃月之后，购买夜泊石一事几乎可以说是全权交给了钟灵还有钟离，他好像还真一直忘了问夜泊石最终的归处。 钟灵有些纳闷：“你不知道？” 空：摇头.jpg 好吧，既然如此，只能认命了。 “夜泊石提前放在了送仙典仪的场地…钟离应当也在那里等我们。带上香膏和涤尘铃，我们去汇合。” 派蒙一听，大为惊讶：“诶？直接放在那里，不会被人偷吗？” 这问题，狗听了都摇头。 钟灵想叹气，想用一些凌厉的话语拒绝回应，但一想到派蒙那比自己还要小巧玲珑的姿态，顿时就一个也做不到了。怎么想，那幅画面都是在欺负小孩… 无奈，她只好尽可能简洁地回复：“事关帝君，七星、往生堂均有派人看守。” “原来是这样…那，送仙典仪的场地在哪里啊？”派蒙抓了抓脑袋，只觉得自己的疑惑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是之前问的太少了吗？ “自然与请仙典仪在同一位置。” “啊？” 钟灵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先前举办请仙典仪的场地已经被钟离出面租借下来，开始进行送仙典仪的筹备了。这也是璃月七星默许的结果。” 边说着，三人已然步入仪式现场的范围之内。 “可这里不久之前才发生过那么大的案件…啊，这么说来，我们作为嫌犯回到现场，要小心别被千岩军抓走了。”* 想起这事，派蒙连忙飞到空的身后，抓着他肩膀只露出个脑袋左右查看，生怕被驻守的千岩军看见，然后被直接带走。 “无妨，七星那边知道你们是筹备仪式的助手。既然已经提前通知过情况，那么千岩军就不会擅自抓人。” “你们这几日，也并未碰上要缉拿你们的千岩军，我说的可对？” 正巧向他们走来的钟离听闻此言，顺便解释了一句，而后开口道：“想来，你们已经将「涤尘铃」借来了？” 空和派蒙点点头，然后他们按照钟离的指示，将装在盒子里的香膏与涤尘铃依次摆放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那桌子底下就放着前两日他们挑好的夜泊石呢，一低头就能看见！ “对了，”派蒙刚起一个话头，就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开口，磕磕巴巴半天才把一整句说完，“之前留在这里的，岩王帝君的…呃，仙体…”* 见她说起来一副别扭模样，钟离给了个新台阶：“以传统而言，可称之为「仙祖法蜕」。”* 钟灵：“「仙祖法蜕」在事发之后被璃月七星藏匿，想来对于此事已经心里有数。或者，她们确定现场并无多余线索。” “至于具体地点…”钟灵沉吟片刻，虽然没有明显察觉到附近有人带有恶意或行迹诡异，但总归是不够保险。 “在仪式举办前，「仙祖法蜕」会被暂时安放在「黄金屋」。” 钟灵顿了顿，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但眼神不住看向钟离。原本她是顾虑着隔墙有耳，不愿当场说明。但钟离这样，倒是传递出了一个信号： 无需遮掩，无需广传，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并非大事。即便被人知晓也无所谓。 看来，那个愚人众的战斗狂也是钟离计划中的一环…钟灵若有所思。 她这模样倒是被误解，惹得派蒙笑出声来：“嘻嘻，终于遇到有钟离知道而钟灵不知道的事情了。” 钟灵觉得自己没办法理解她的脑回路。先前那些知识，都是钟离曾经教导过她的，她知道那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至于仙祖法蜕的所在地，她也知道啊，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自己不知道，派蒙不也一样不知道吗？这有什么好乐的… 钟灵不理解，钟灵想不通，钟灵决定放弃思考。 又被钟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的派蒙不明所以，她挠了挠头，选择转移话题。 “不过，这么说起来，钟离真的感觉什么都知道啊…那个「黄金屋」是…？” 钟离看钟灵兴致不高的样子，也没强求她，而是自己继续解释：“璃月唯一的铸币厂…也是全提瓦特唯一的铸币厂。”* “人类七国所流通的摩拉，全都是在那里铸造的。”* 对此，派蒙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 “呜哇——”* 反应过来自己举止似乎有些不对头，至少表情和语气上可能有不当的表现，拼命连忙摆摆手，为自己辩解：“不，我没在想不好的事。”* “我是说，很符合「摩拉克斯」的身份。”* “但是，钟离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呢？”* 派蒙把自己想说的想感慨的都做完了，一旁的钟灵想的可就多了。 她不着痕迹撇撇嘴，在心里又给派蒙悄悄记了一笔。这一连串不爽又接着发呆似的举动被空看在眼里，他决定以后找机会提醒一下派蒙，免得哪天她真被钟灵抓起来当应急食品吃了或者卖了。 每当谈到这种和重要情报有关的事情，钟离就像是免费送情报的一样…空刚这么想着呢，果不其然，钟离又开始了。 “因为「送仙典仪」得到了七星的默许，也算是半官方活动了，所以我能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七星提供场地、公子提供资金…” 这么一想，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两方势力什么时候合作了？感觉多少都有点不怀好意啊… 这时，空想起不久之前他去拜访的那些仙人，突然有点茫然。七星该不会是迫于仙人们的压力，才同意举办送仙典仪的吧？ 钟离看着空的表情就觉得对方肯定想得挺多的，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或许他们各有目的吧…不过，在这商业之都，偶尔被人利用，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在「契约」之神治下的璃月，唯有契约不可违背。至于契约之外的小动作，我倒是无所谓的。”* 嗯，那倒确实…此次送仙典仪，上至仙人七星，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算是划分在了“被利用”的一栏里。 钟灵暗自想着，她是认为钟离这么说无伤大雅，况且这些事情也并未违背契约，在此前提之下，别人想干嘛就干嘛，这是完全没问题的。 “钟离。” 刚想起来一些事情的钟灵轻唤一声，她后退几步看着钟离，清清嗓子，发出来的却并非是自己的声音： “「有空的话，过来喝喝茶也是可以的。老婆子我没什么家当，但总归还是有盏茶壶的。」” 这一举动可把派蒙和空惊得瞠目结舌，因为钟灵刚刚发出来的，赫然就是萍姥姥的声音！就连语气也分毫不差！ “哈哈哈，”这可把钟离逗笑了，他看着钟灵的眼神里带着些打趣： “你倒是学得越来越像了。” 钟灵骄傲地抬头挺胸。 “不过，她的茶壶确实很不错，用来泡茶再好不过了。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带着好茶…去见她的。”* 瞧见钟灵骤然变得亮晶晶的眼睛，钟离嘴角的弧度一直不曾落下，但他却像是知道钟灵的想法一样，眸中含笑应声：“到时若是有机会，你与我一同去。” 钟离万岁！钟灵在心里欢呼雀跃着，周身仿佛冒出来了许多粉色的小花花，彰显着她愉悦的心情。 看大致的交流都结束了，派蒙问道：“那么，仪式的下一项准备该是什么了？”* 闲聊许久，也该回到正题了。 “下一项…”许是想起了什么，钟灵的语气带上了些不确定，“…买风筝？” 倒不是说她忘记了，只是先前钟离教她有关于送仙典仪的知识时，正好停在了这个地方，并没有再深入讲解。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加入这个将知识化为实践的小组了。 派蒙没听出钟灵的迟疑，她有些激动。 “风筝！钟离要带我们去玩风筝了吗？这算是…中场休息？”* 钟灵闭上了眼睛，空扶住了额头。 没眼看！ 钟离：“哈哈，不是那样。风筝虽说是孩子的玩具，但在璃月的种种仪式上，还有其它象征意义。”* “我会为你们解释的。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还是先去把风筝买到手再说。”* 派蒙激昂的情绪像是一团火上被人浇了盆冷水，瞬间冷却下来。 “…唔…好吧，一头雾水……” 第10章 筹备仪式.6 璃月港口附近，四人结伴来到了一位老太太的摊位之前。这摊位上摆了几张木桌。其中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一只巨大的龙首，虽是手工制作，但却充满神韵，让人一看便觉着喜庆。 见钟离走来，玩具摊摊主阿山婆面色和蔼：“客人，来啦？之前预订的七只风筝都已经扎好了，是现在要取么？”* 钟离点点头：“是的，辛苦了。”* 阿山婆一边取出风筝，一边感慨：“这年头，愿意买这式样风筝的客人，还真少见。要说早年间，倒是有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会用上…”* “嗯，这位钟离先生是「往生堂」的客卿，所以他对三教九流的游戏规则也都能理解吧。”*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空没明白，但是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他侧目看去。 钟灵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她看着派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约而同的，两人打了个抖。 “哎，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我怎么感觉背后毛毛的。”派蒙抱着手臂摸了两下，她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空能说什么，难不成说“你小子惹到不该惹的人，现在被盯上了”？ 他这边还欲哭无泪不知道怎么回应呢，那边钟离无声看着钟灵好半晌，这才令她移开目光，不情不愿地收起对派蒙的不满。 最后，空选择装傻：“…我没感觉到，可能是你的错觉吧。” 阿山婆笑呵呵看着几人之间的互动，也不打算揭穿钟灵的小动作，而是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感慨语句：“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经此一事，空觉得是该把给派蒙的启蒙教育工作提上日程了。大部分人平时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如果遇上钟灵这种属于少部分的…派蒙这张嘴太容易得罪人了！ 钟离一路上从衣冠日用、珠玉瓷器聊到了茶叶香料、花卉虫鸟，说他知识广博不就好了？结果派蒙一句话直接把往生堂客卿和三教九流挂钩，实在是让人两眼一黑… 钟灵则趁此给自己挪了个位置，她直接挨到了钟离边上，这下一抬头便能够看见钟离，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会再轻易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阿山婆摊位上的东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把手放进钟离手掌，拽了拽他手指。 “钟离。” 等到钟离低头看向她时，钟灵满脸认真一字一句说道：“我想玩风筝。” 想起现在是特殊时期，这么说好像不太妥当，钟灵又补了一句：“事情结束之后。” 钟离按了按她脑袋，没直接开口，但动作上是默认的意思。 阿山婆看出钟灵藏着的那份高兴，语气里带着些了然地出声：“精巧的玩意，总能讨孩子喜欢。但这份「精巧」也是千多年的积淀，背后都是有「意义」的。”* “我在璃月做了四十年风筝，对祖上传下的式样一清二楚。这位客人订的七只风筝，意义可不一般。”* 说着，阿山婆终于是取出了那七只钟离先前便来定制的风筝。 钟离给予了肯定：“没错。这是「送仙典仪」用的饰物，七只风筝…象征七神。”* “呵呵呵…” 阿山婆对此也是心中明晰，她拿起其中一只风筝，略微展示了上面的纹样。 “敬献风神的纹样，我特意把颜色「自由」地涂出了界。”* 而后她放下那只满是自由的风筝，示意了另一只风筝：“至于敬献岩神的，就要好好按照「契约」来画咯。”* “这种花纹是很古的，在「黄金屋」里也找得到呢。”* 钟灵认认真真欣赏着阿山婆做出来的风筝，每一条纹路和对应的色彩都在她脑海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象，制作之精细令她在心中暗自惊叹。 她想，若有机会，定要来向阿山婆请教一下如何制作风筝。 反观那边派蒙，在听见阿山婆提及黄金屋时就有些激动：“啊，黄…唔唔唔…！” 经历过几次类似事情的空眼疾手快就捂住了派蒙的嘴，把她捞到身旁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嘘…派蒙，别往下说了。” 派蒙疑惑看向他，空点点头，两人经过了一番在旁人看来颇为怪异的眼神交流，最终达成一致，以空放开派蒙告终。 钟离和钟灵一起专心欣赏着风筝，他沉吟着观察片刻，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点评。 “这只风筝的雷纹…嗯，旋回感把握得很好，正如雷神想要的「永恒」。”* 永恒？钟灵对这个话题了解不多，她只知道稻妻开启锁国令数年，但对于所谓的永恒，知之甚少。 看来要找机会问问钟离… “敬献「智慧」的草叶纹路、银木年轮…巧妙地融合在风筝的骨架里，令人赞叹。”* “水面般平衡的「正义」、如火炽烈的「战争」，还有冰神曾经的…嗯，细节做得都很到位啊。”* 钟离这么说着，钟灵就在边上呱唧呱唧鼓掌，应和着自家老父亲说的话：“婆婆，厉害。” 不过，冰神曾经的什么？想起这一点的钟灵有些出神，这个她不打算去问。钟离不说出来，自然有他的道理，时候到了他肯定会跟自己说，就不用急着去问了。 阿山婆听了父女俩的夸奖，脸上笑容也是愈发真诚：“嚯嚯嚯…偶尔能听懂行的客人多夸两句，也是赏心乐事。”* 钟离：“那么阿山婆，我就先把这些预定的货取走了。余款的话…”* 空和派蒙不约而同捂脸。 完了！「余款的话」！* 察觉到他们两个的动作，本来打算先从之前剩下的资金里掏钱、不够再往北国银行寄账单的钟灵反应都慢了一拍。 …他们是忘记钱在自己手上了吗？ “余款的话…我来付吧。”* 也就是因为钟灵慢了这一拍，付钱的操作就被人抢了先。 青年的声音由远及近，橘发蓝眼的执行官在钟灵眼里就像那个讨人厌的冤大头，自己送上门来给人宰。 “呀，是「公子」。”* 空怀疑地看着他：“你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哈哈，怎么会呢？只是恰好路过。”* 钟灵臭着一张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约是没约过，但恰好路过一定是假的。 偷偷打量钟灵的空一下便了然了。 公子脸上带着笑：“钟离先生还是老样子。付账…或者喊人付账的时候，从来不看价格，也不看荷包。”* 钟灵：？。气血上涌.jpg 钟灵非常不爽，我家老父亲怎么花钱关你啥事？再说，这话也不对啊。平日里除了替往生堂置办物品，钟离付账时都是自己在边上掏钱，本身也不存在付不起的情况，有什么注意价格或者荷包的必要吗？ 如果有个系统通知频道，那么公子在钟灵这里好感度不断往下掉的提示一定早就刷了屏。 “不过话说回来，”公子话音一转，“他其实既懂金钱的价值，也很明白人间疾苦。但他似乎不能理解「穷」也是一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境况…”* “或者换句话说，只是根本不能想象一个没有钱的自己。”* 对此，公子收获了来自空和钟灵两个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公子：？？？ 派蒙听了公子的话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样子，她气得跺脚踩空气：“真是绝了，这种人怎么还没饿死。”* 钟灵：？ “…「公子」先生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好了，买风筝一切顺利，进行下一项准备之前，就不必休息了吧？”* “「送仙典仪」需要物资，也需要人。在码头附近，我们可以雇到一些不错的帮工。”*钟离如是说。 这时，公子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空：“旅行者，把这个钱袋拿去——我不说你也明白的吧？讨价还价的事，你自己来可千万别让钟离…先生插手喔。”* 空偷瞄一眼钟灵，见她微不可闻点了点头，这才收下公子给的钱袋。 开玩笑！这一行人里，之前一直掌管财政大权的分明是钟灵，这人真没眼力见，居然把钱直接给自己了…空在心里嘀咕。 三人结伴走了。走之前，钟灵把先前剩下的资金就那么当着公子的面，一并交给了旅行者，并且十分认真地叮嘱他不要给公子省钱。 最后，只留下钟灵和公子两个人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嗯…你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钟灵低头，她将左手的长袖往上翻，露出大臂上缠着染着些微血迹的绷带。那位置公子很熟悉，上面的伤口还是前几日他亲手留下的。 同理，他自己身上也还几圈缠着绷带，只不过那些绷带之下的伤痕都已经要彻底愈合，只剩下了几道小口。 没有任何犹豫，钟灵将那一圈圈绷带拆掉，露出已然没有丝毫伤痕的手臂，而后将衣袖重新放下。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看向公子。 少女挂在发辫末端的神之眼正隐隐闪着光，好在璃月港人来人往，无人注意这两人正在说些什么，否则定然吓一大跳。 钟灵的声音混杂在人群的嘈杂中，传入公子的耳中，令他脸上挂起笑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战意。 她说： “换个地方，打一架。” 她看公子不爽很久了！ 第11章 执行官vs幼年仙人 渌华池西侧，钟灵站在山崖边观察周围环境，身侧便是泛着莹莹蓝光的传送锚点，而另一边则是已然约战的公子。 粗略估计了一下打起来之后可以使用的场地大小，钟灵转身远离山壁边缘。 “就决定是这附近了？” 公子眼里满是跃跃欲试，他斗志昂扬的模样和另一边钟灵面无表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钟灵点点头，她手中显出一柄枪身呈暗铁色、枪头白银的长枪，其上缠绕黑色的枪缨，正是有「解决了白缨容易弄脏问题的绝世好枪」——黑缨枪。 她持枪而立，枪尖指向地面，显然没有立刻就开打的意思。 钟灵：“事先说明，不得损害到渌华池环境。” 她这话着重指的是渌华池那一片颜色艳丽的水池。毕竟，打架若是毁了美景，她自己不虞倒也罢了，还会影响其他人对于璃月的印象，这不妥。 “哈哈…”公子笑了两声，脸上表情满是玩味，“放心吧，只要不刻意引导，我是不会往那边打的。” “但这次，我可不会轻视你了。” 话音刚落，公子脚掌蹬地，身形已经消失在远处，正极速朝着钟灵靠近！ 两人早在送仙典仪开始筹备之前就打过一场，当时公子还顾虑着钟灵是小孩，率先出手胜之不武，让了她一招。 然而就那一招的功夫，他身上就落了个养了足足三天的伤口。那一战最终是以公子受伤更多落于下风谢幕，但这回，他不会再将先手让出，而是自己率先攻击！ “来吧！” 水蓝色的光芒在他周身涌动，公子所过之处，周边植物均向外晃荡、染上水渍。与此同时，两柄看着像是由水构成的短刃出现在他手中。 长枪挥出，黑缨枪的枪尖直指那奔袭而来的身影，兵器相接的铿锵声响起，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与黑缨枪接触的那一瞬间，公子嘴角勾起笑容，他挥出刀刃进行斩击的动作骤然加快。 “锵锵锵锵锵——” 算上最初的一下，被连续六段快速斩击逼得后退数步的钟灵方才歇一口气，却发现达达利亚本该就着惯性而停顿的身体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停下，反而被他借势旋转一周。而公子手中的水刃不知何时化为了实体的长弓，其上箭矢正闪烁着水元素的光芒指向自己！ “不好意思咯～” 钟灵瞳孔猛地一缩，她发尾的神之眼也正是在此时光芒大亮，恰好掩盖了她那部分棕黄色发丝亮起的模样。 水色的箭矢脱离弓弦飞出，几乎是同一时间，公子迅速拉开了距离。 “砰——！” 尘土扬起一片烟雾，公子的视线被遮挡着无法看清其后情况，只有隐隐约约能察觉到的水元素形成了某个他熟悉的图案若隐若现。这令他确定钟灵的位置未变，也确定对方被刚刚出其不意的一招命中了。 起身弹了弹身上灰尘，公子再次拉开弓弦对准尘土之后那无法窥清的人影。 水元素不断在弓箭上蓄积，烟雾却迟迟未散，但一个单手持枪的娇小人影正逐渐从中显露出来。 那人影原本正朝着烟雾之外走来，却忽地动作一顿。 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危机感在公子心中升起，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放出了手中的箭矢。 被水元素包裹的箭矢携着泛蓝光的拖尾飞出，可那尘土中却突然飞出一杆隐隐闪着土黄色光芒的黑色长枪与其相撞。 “砰！” 水雾夹杂着尘土爆开，再一次形成了足以遮挡人视线的烟雾，但不过须臾便犹如狂风过境般四散而开。 钟灵握持着黑缨枪从中冲出，将加速冲刺的动作当作穿刺的借力过程，仅是落地一步，便如拉满弦的弓箭直接刺向正在后撤的公子。 只见他脚步一刻也不曾停顿地踏上前方树木，顺势借力就那么踏着树干朝着上方跃进。而原本刺向他的黑缨枪也来不及改换轨迹，直直刺入树干之中，发出“咔嚓”一声。 随着公子最后一次发力蹬动树干，那棵树木竟是从黑缨枪刺入的平面处分成两段，上面一部分与树桩直接分家。 而他本人在半空中翻越的同时，一刻也不停地朝着钟灵拉动弓弦快速射击。 经历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空翻，公子落地的同时与草地摩擦滑出了一段距离。而当他抬起头欲要观望钟灵情况时，却被眼前看见的一切惊到。 刚刚公子的攻击触动了他之前命中钟灵时留下的标记，大量水元素绽放，又形成了一圈水雾。 而在那雾气之后，金色的古老文字环绕在钟灵身周，形成了一道有形又无形的护盾，她的脚边，则散落着已经断成两截的、方才公子射出的弓箭。 长舒了一口气，公子摆正好心态，见状挑起眉头，这可是他们上次交手时自己不曾见过的招式。 “看来，上次你还没有用出全力？” 要不是因为公子那一箭确实是阴，钟灵原本是打算一直将与神之眼相关的能力全部藏起来的。在她看来，既然已经用过了，就没必要再接着藏拙。 “哈哈，”公子此刻觉得自己是来到璃月之后前所未有的战意高涨，水元素力在他身边不断涌动，彰显了他的兴奋。 “一箭…止水！” 水元素力在一瞬间包裹住了他手中的长弓，蓄力在顷刻间完成，弓箭就那么又一次冲向同样冲刺而来的钟灵。 钟灵略微向着一旁闪避箭矢的同时速度不减，可那弓箭落在地上之后居然泛起巨大的水花朝四周飞溅！ 一大片水花自上而下落下，拍打在钟灵周身的护盾上，一瞬间就将她淹没在水潮之中。 然而，自钟灵开启护盾起就笼罩公子的那股危机感仍未消却掉。 他抬眸望去，原本钟灵应当所在的位置在水浪落下后早已空无一人，而那身高顶多他一半的少女竟是无影无踪。 象征着岩元素的图腾在公子脚下光芒大盛，钟灵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他侧后方，长枪挥出、击飞！ 被迫腾跃在空中的公子正要有所反应，却听见了耳边飘来的微不可闻的话语。 “…天动万象。” 霎时间，他眼前光芒大盛，一切的思考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等到公子恢复意识，他正巧在与逐渐苏醒的爆炎树面面相觑。数秒之后，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的达达利亚带着暗含着愤怒的笑容进行了一人速通爆炎树挑战。 躲在暗处的钟灵松了一口气，还好计划成功了，不然解气行动就要变成和这货越打越气的自虐行动了。 “嘭——” 短短一分钟时间，爆炎树就那么无助地倒下了。 “啪啪啪…” 钟灵鼓着掌从角落里冒出脑袋，瞧见公子那不善的目光时眼神一刻也不曾闪躲，但却很从心地将脑袋往回缩了一点。 并不是说打不过对方，只是对于打架并不热衷，不想和战斗狂纠缠太久。 “我说小姑娘，你这样算计我是不是不太好啊？”公子自问自己对大部分小朋友都还算不错，可为什么看见面前这个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呢？ 他琢磨不透，还把自己气笑了。 确认对方不会立马就冲上来攻击的钟灵这才慢吞吞走出来，小跑两步就那么凑到公子身边，躬身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几个常燃火种。 她说话不紧不慢：“作为成年人，成天乐呵呵跟小朋友打架，你害不害臊。” “？” “？？？” 在钟灵把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公子大脑确确实实宕机了，反应过来之后，他更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你主动来找我打的吗？” 钟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主动找你打，你就直接同意了？” “再说，”钟灵低头打量着手里刚捡到的常燃火种，嘴上一刻也没停，“初次见面的时候，是你主动找我打的。” 公子被这话噎住，他这下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钟灵说的是事实吗？是啊！这样一来，他怎么反驳都不对味儿啊。 收好常燃火种，钟灵站起身用严肃（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看着公子。 “架也打了，我要的东西也有了，你也没受伤，我们两清了。” 说着，她就要开溜。 可惜，非战斗状态下的钟灵光凭自己那一双小短腿，根本跑不过公子，几乎是立刻就被抓住了。 “诶诶——”公子提着她衣领，跟钟灵开始了大眼对小眼，“这话不对吧？” “哪里不对？”钟灵忍着再次和他打起来的冲动问道。 公子：“哪都不对啊！” “你看，我被你拖出来到了距离璃月港有一段距离的、那什么…渌华池陪你切磋，然后又帮你免费打了个魔物，连战利品都被你捡走了。这怎么就两清了呢？” 钟灵尝试着蹬了蹬腿，除了空气还是空气，根本蹬不动。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和公子爆了。 好在公子很快也意识到这样拎着小孩子不好，将她放在了地上，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钟灵，生怕她眨个眼的功夫就跑了。 “谁说战利品全被我拿走了。” 钟灵绷着一张脸，指了指地上那些闪着紫光和金光的圣遗物。 “这些都是留给你的。我检查过了，有一些品质还不错。” 公子一脸「我就看着你编」的表情：“我也不缺钱啊。” 长舒一口气，钟灵十分艰难地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那你要如何？” 公子表面笑嘻嘻，内心…也笑嘻嘻。小姑娘终于上钩了。 他凑到钟灵面前：“告诉我岩王帝君的那个、呃…” 看不下去的钟灵提醒道：“仙祖法蜕。” “嗯对对对，告诉我仙祖法蜕在哪怎么样？” “黄金屋。” 钟灵丢下这三个字就走，仿佛和公子再多待一分钟都是一件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只留下达成目的的公子一个人在原地细细琢磨之后的计划。 这时，他身后扑来一阵阵热浪。 “嗯？” 公子转身，发现不久之前才被他打倒的爆炎树不知何时又长了出来。 “有趣。” 他勾起唇角。 “接下来——势如狂澜！” 第12章 筹备仪式.7 等到空那边找完帮工再回头遇见公子时，他正和钟灵一前一后在街上闲逛。 公子眼角余光瞥见走来的空，抬手打了个招呼：“哟？事办妥了？余下的钱就不用还了，自己拿去吧，替愚人众办事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钟灵：“呵呵。” 对此，派蒙也颇为不屑。 “哼，这种嗟来之食，难道能收买我——下一笔资金你什么时候给？”* 空：不忍直视.jpg 公子脸上挂着笑蹲下身，手一伸就勾住了旁边站着的钟灵的脖子和她靠在一起。 “哎…小钟灵你这样拆我台不好吧？” 钟灵被猝不及防一勾险些摔倒，站稳之后听到这话，她脸色的阴沉程度好像又增加了不止一个度。 然后空和派蒙就眼睁睁看着钟灵两手抓住公子勾住她脖子的那只手的小臂，一点点将其挪开，最后以那手臂为支点给公子一个过肩摔的丝滑小连招的全过程。 两只手互相拍拍，钟灵对旅行者点头示意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被摔之后在原地唉声叹气的公子与早已看懵的空和派蒙。 一边感慨着钟灵比起最开始见到的时候越来越不可爱了，公子一边恢复了平时该有的姿态。 “关于这个，”公子笑着回应派蒙的问题：“有一个消息，只要你们能告诉我，我就把「北国银行」的金库，对你开放半小时。”*尽管已经从钟灵口中得到了一个答案，但公子总觉得不太保险。 钟灵对他敌意这么深，给出来的情报到底是真是假呢？就算他觉得对方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撒谎，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没错。 后面的内容钟灵就没听到了，她直接就在路口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等自家老父亲赶过来——尽管这不妨碍她在心里继续给公子扎小人。 几分钟后，牵着钟灵赶到现场的钟离看着人员到齐的场景说道：“接下来为了「永生香」，我们要去一趟「不卜庐」。那是璃月港里最有名的药庐——嗯？”* 即便是钟离都意识到了在场的某三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 “你们怎么了？”* 钟灵默默别过头去，以此掩饰自己丝毫压制不住的上扬的嘴角。 定是公子这厮想套情报，然后引发了旅行者什么不好的回忆，才把气氛弄僵的。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率先出面解释的都是罪魁祸首。 “呵…没什么。我正在跟他们说余下的钱不用还了。”*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 公子水灵灵地走了，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忽然瞧见钟灵对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啥啊？这位又是什么时候被公子惹到了？ “呜…”派蒙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刚才，我绝对感受到了，非常可怕的杀气…”* 钟灵为之侧目。杀气？刚刚有杀气吗？为什么她没感受到？ 四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向不卜庐，感受到手掌被人包住的温度，钟灵觉得自己没感觉到杀气好像还挺正常的。 在钟离面前，公子那点杀气真的能叫杀气吗？这就是来自老父亲的安心感啊… 迈入不卜庐，空气却出乎意料的安静。柜台处空空如也不说，连微风都不曾往里吹刮，配合略显昏暗的灯光，竟是营造出了一幅有些诡异的画面。 “欸，柜台前没有人呢，气氛也有些诡异…”* 派蒙努力回想了很多也许可以带来勇气的食物来壮胆，这才试探着朝里喊：“请问——老板在吗？”* “欢迎光临。”* 柜台之后，明明没有人影，却传出语气无甚起伏的人声，听起来有点像孩童之声。 派蒙被这声音吓得又往后飞窜一段。 正当她转头要去问三人有没有听出声音来源时，钟灵迈着小步子走到了柜台前，敲了敲木质的桌面。 “七七，看不见你了。” 派蒙和空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正巧就看见一顶蓝色的帽子从柜台后面冒了出来。那帽沿还挂了一颗冰蓝色的冰属性神之眼。 脑门上贴了张符纸的小萝莉也在此时露出了脸，她看上去表情呆呆的，但一身打扮看着像极了僵尸，竟是毫无违和感。 被唤作七七的女孩看向钟灵，一字一句认真道：“谢谢提醒。” 钟灵悄悄在心里回了一句「不用谢」，之后便将主场交给了剩余几人。 “原来在这…还没柜台高。”* 派蒙瞅见七七脚底垫了个凳子，心底恍然大悟，难怪刚刚声音传出来的时候看不到人呢。 空露出纠结的表情看了看派蒙：“其实光论身高，派蒙你要更…”* “…喂！我是飞着的，所以身高不重要啦。”*说这话时，派蒙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但每次歪理扯出来都一套一套的，这次也是越说越流畅了。 为了转移话题，她把矛头指向了七七，发出了对七七身份的疑惑。 正在这时，七七向他们挥了挥手，进行了一个似乎有些延迟的介绍： “欢迎光临「不卜庐」，我是七七。”* 大概是因为派蒙之前说的话，七七用她惯常的语速开始解释自己的情况。 “七七已经，死过一次。后来，被仙人救了。所以是，僵尸。”* 空大为震撼！如此平淡地说出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该说不愧是「有神之地」吗，就连僵尸都能够存在… 派蒙也在此时点了点头，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她心里想着的是：这种事情在蒙德就完全无法想象呢… 钟离看着七七，竟是少有的说话迟疑了一瞬。 “这位…小朋友。敢问店内是否有卖「永生香」？”* 钟灵偶尔会跑来不卜庐帮忙，所以和七七还算是熟稔。但钟离平日里一不受伤、二不怎么认识经常受伤的人，和不卜庐的人打交道的次数反而要少一些。 七七看向他：“请问…药方。有没有，拿药方来呢。”* “这…”钟离被问倒了，他有些头疼，“买「永生香」的话，是不需要药方的吧？和治病没有关系…”* 然而七七说出来的话就好像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一样。 “有药方的话，七七可以，帮忙抓药。这是，七七给自己的，「敕令」。” 接收到空和派蒙疑惑的小眼神，钟离决定简单地说明一下：“僵尸行动，需要敕令。但这位小朋友，不知为何，是自己给自己下敕令的状态。”* 他转而摊手对七七说：“七七小朋友，我们没有药方，但我们希望你帮忙找来「永生香」。”* 七七：“可以哦。”* “咦？怎么突然就可以了。”派蒙疑惑，派蒙不解，派蒙感觉要长脑子了。 “但是，”七七看了一圈面前一二三四…四个人，“你们也要帮七七的忙，这样才公平。”* 派蒙惊掉下巴：“店员给顾客帮忙，原来是不公平的事吗？！”* “七七是不卜庐的学徒，不完全算是正式店员。退一万步来说，七七也没有「在没有敕令的情况下帮忙」的义务。” 钟灵瞥了派蒙一眼，说完这番话之后又偷偷瞧了瞧钟离，确认他并没有反对，甚至心情还挺不错的样子，于是接着往下说： “在璃月，交易的艺术就是换位思考。这样的对等关系也并不少见。”* 眼下一行四人都对帮七七一个忙没有异议了，七七就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请你们，到天衡山。用「归终机」，帮我狩猎「椰羊」。”* 七七的短短两句话，让在场所有活人的cpu全部过载。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都飘过一句话：椰羊是什么？ 当然，不出意外，空和派蒙疑惑的事情更多。他们俩连归终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二人再次看向钟离。 “「归终机」是远古仙人在天衡山上架设的一种弩炮，属于机关术产物的一种。位置坐落在「天衡古城垣」之间，能够自行迎击体格巨大的魔物，防备来自外界的威胁。”* 派蒙感慨道：“钟离先生真是对璃月了如指掌呢。”* “也并非完全如此吧…比如这个「椰羊」，我就确实没有听说过。”*钟离无奈摊手。 他偏头去看站在自己身侧的小女儿，也只得到了带着深深茫然的摇头。 闻言，七七说：“「椰羊」，是传说中的，半仙之兽。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哪里最多，不知道。什么由来，不知道。”* 俨然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见七七这样，钟离也不强求：“罢了…先去「归终机」附近看看吧，或许到了那边就有线索了。”* 钟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有什么被她忽视了。想不通自己忽略了什么，钟灵莫名开始钻牛角尖。 最后，她决定暂时留在不卜庐，归终机那边…让旅行者陪着钟离去应该就行。 考虑到实在是想不到和椰羊有关的任何信息，钟灵思忖片刻，准备从七七那里套点话出来。 “七七，为什么想狩猎「椰羊」？” “嗯…”七七思考了一下，“「椰羊」的奶，好喝。比一般的羊奶，好喝。所以它们，一定是半仙之兽。”* 钟灵脑子宕机了一下，她犹犹豫豫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就是你平时喝的那种吗？” 七七点头。 钟灵：天塌了。 作为不卜庐的不定期帮工，钟灵自然也因为好奇而打听过七七的喜好，她口中椰羊产出的、比一般羊奶好喝的奶…其实就是椰奶。 在七七眼里，恐怕产奶的就是羊，所以产椰奶的就是椰羊吧… 钟离他们出门已经好一会儿了，现在去叫他们回来估计也不太现实…钟灵决定，先去准备一些椰奶，然后就在不卜庐等他们几个晚点自己回来。 谁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 “抱歉，恕我们未能完成「契约」。名为「椰羊」的半仙之兽…我们实在没有头绪。”* 七七：“没关系。钟灵，已经，完成契约了。” “…嗯？” 被三人惊讶的目光注视着的钟灵茫然地睁开眼睛，她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明显就没睡醒。 眨了眨眼，待到视线重新成功聚焦，看见钟离的身影之后，钟灵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其实没有「椰羊」。七七想找的，是产出「椰奶」的生物。”她解释道。 “所以，我给她买了些「椰奶」。” 钟离少有地以手掩面，缓了几秒之后，他看向空和派蒙：“对不起，二位。此前为与七七公平对等，我不经思考，答应得太过轻易…”* “嗯，没关系，钟离。用璃月的话说就是「世事无常，悲喜难料」，谁又知道结局会这么荒唐呢。”* 派蒙话音一转：“不过，钟灵既然提前解决了，为什么不来通知我们呢？” 钟灵手上抱着七七先前就已经找出来了的「永生香」，慢吞吞开口。 “按理来说，往返天衡古城垣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言下之意：我没想到你们去了这么久。 实际上因为修复归终机和教训盗宝团而耽误了不少时间的三人这下也是真的理亏，无可辩驳了。 之后，几人就椰奶来源于椰树而非椰羊等一系列话题和七七、以及后来赶到的不卜庐老板白术进行了沟通，只是… “对了，几位客人。” 白术笑眯眯看着钟灵手里的永生香。 “这「永生香」…三百万摩拉，品质上等，不要忘记付账哦。” “嗯…”钟离思索片刻，“三百万…乍一听也没什么，但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有些难办。”* 派蒙摊手：“这么多摩拉！我们是不可能付得起的！——钟离先生就更不用说了吧？”* 钟离：“确实。”* 这真是……空抽了抽嘴角：“真干脆。” 钟灵：不爽.jpg 眼看着钟灵都准备要自己掏钱了，她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默默放下了准备自掏腰包的手。 她十分冷静地看向白术：“账单直接送给北国银行，付账的冤大头不出半小时就会赶到。”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之后，钟灵就那么目睹了听完整个经过之后，公子站在不卜庐的门口捧腹大笑的场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椰羊…椰羊！太好玩了，你们居然被这种东西耍了一通！”* 说这话时，他还不时冒出几下笑声。 微光闪过，岩元素力在瞬间聚集，黑缨枪的枪尖立马就落在了公子面前。 “少废话，结账。” “哎，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可是不会被大人喜欢的哦，小钟灵。” 公子随口打趣了一下，压根没把钟灵手里拿着的黑缨枪放在心上。他就赌当着钟离的面，钟灵不敢真的动手。 此时心情格外好的公子绕开长枪走进不卜庐，面上笑容压根没想收起来。 “好吧，为了感谢你们让我这么开心，我来解决所有问题。”* 真正的冤大头拿出不久前收到的账单和对应数额的摩拉递给了白术。 “这位…白术老板，对吧？我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不嫌弃的话，我们未来可以多多合作。”* 钟灵在心里冷笑一声：呵呵，又给你拉起合作对象了。 “若「不卜庐」有需要，愚人众可以帮忙建立椰奶的快速供货渠道。”* 七七：迅速上钩.jpg “椰奶，椰奶。白先生，椰奶。”* 白术拗不过小朋友：“好好好…那就多谢「公子」先生了，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这「永生香」也打个折，算你们两百九十九万吧。”* 第13章 战斗教程 是夜，玉京台。 看着永生香也被放置在了那些已经快盛满送仙典仪所需道具的长桌上，钟离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如此一来，帮工也雇了，「永生香」也已备齐。离典仪的准备完成也不远了。”* 派蒙长出一口气：“呼…终于！”* “如何？旅者。”钟离看向空。“在这场向岩神辞行的旅途里，有什么收获吗？”* 此时，钟灵也从钟离身后探出脑袋，目光灼灼盯着空，似乎也很好奇他给出的答案会是什么样的。 空：亚历山大… 趁着筹备送仙典仪的功夫，已经了解到不少璃月的知识文化、踏过不少土地的空很认真地开始回忆。 我在璃月的旅途，曾去往何方？拜访过何人？见识了什么？学到了什么？ 思考良久，他说： “璃月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国家，处处充满着契约、贸易、商业等元素。抛开别具一格的地势与风景不谈，璃月人与仙人之间的联系也很独特。” “和钟离先生还有钟灵一起为送仙典仪而奔波的这几天，我学到了很多本土的相关知识，也结交了不少人——从人到仙人，甚至还有七七这样的僵尸。” “总的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璃月应该是最适合人定居的国家。因为哪怕是辞别了敬爱多年的神明，它依然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 看在旅行者对璃月做出了十足的肯定的份上，钟灵决定不追问「蒙德和璃月你更喜欢哪一个」这种死亡选择了。 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不用再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 只不过，这趟旅途还是多少有点奇奇怪怪的。一路体验下来，总觉得我已经看淡贫富了是为什么…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钟离没有对空的感受具体发表言论，但是他看起来心情也挺不错的。 “看来，你的感触确实有不少。至于更深层次的体验，就交给旅者你自己慢慢咀嚼体会吧。” “对了，作为一起筹办「送仙典仪」的报酬，我决定——”* “请客。”* 钟离这话中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可谓是掷地有声，直接把空和派蒙唬住了。 “钟离…请客？”空左看看派蒙，右看看钟灵，最后再看看钟离，这个世界是玄幻了吗？ “天啊！”这是惊讶的派蒙。 就连钟灵都少有地盯着钟离发起了呆。嗯，难得的经历，我也要去吃！ 被几人反应逗了个哭笑不得，钟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而后连连保证自己这次一定会记得带钱。 钟离：“今天晚上，我会带你去寻访市井盛赞的港口老窖。” “「三碗不过港」？” 得到钟离的肯定后，钟灵疑惑歪头，她好像从来没去过…啊不对，应该是去过的。只不过从来没在那里喝过酒。 “没错。我们在码头附近的「三碗不过港」，不见不散。”* 四人短暂地散伙了，没有失落、没有不舍，钟灵兴奋地摩拳擦掌（并没有）。 她向钟离知会了一声，就跑去璃月港的一处无人之地，四处张望之后确认一切安全才开口唤出那个名字： “魈。” 降魔大圣应声而来。他不久前还和其他仙人一起对璃月七星施压，不善言辞使他看起来格外不好说话，富有压迫感。但这一特点在钟灵眼里，反而是让魈的形象变得有点呆呆的。 “唤我何事？” 钟灵激动地扑进魈的怀里，她抬起头看着魈，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魈，非常厉害。” 没有注意到某位护法夜叉骤然僵硬的身子，钟灵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和公子切磋的事情。虽然她说话也有将内容精简的习惯，但令魈听懂不是难事。 从开头听见公子“暗算”钟灵开始，魈就皱起眉头。不敬仙…罢了，她也未曾暴露身份。 直到后面钟灵说，自己用从魈那里偷学来的招数成功偷袭了公子，魈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他揉了揉钟灵脑袋：“下次，若是要与人战斗，危机时亦可唤我名，莫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嗯…”钟灵缓慢地点头，她将带着些期待的小眼神投向魈，“魈，教我。” 仅仅是偷偷学了一个技巧夹杂在自己的战斗中，就能坑到公子，那么将魈的本事学了个不说七七八八、至少五五六六的，她战斗的胜率不就更高了吗！ 魈有些拿不准主意：“会很辛苦。”他试图以此吓退年纪尚小的少女。 “没关系。”钟灵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概率上有可能吃到的苦而退缩？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不出意外，以魈的败北收场了。 在出发之前，钟灵给钟离写了封信告知自己之后的安排、决定不参加聚会云云，并以晶核为媒介召唤出一只岩晶蝶作为信使，让它带着信去寻找钟离。 他直接带着钟灵去璃月港之外寻找魔物进行实战演练，准备一边教导一边练习。 然而，这个过程并不如想象般顺利。 水史莱姆蹦出来，被钟灵一枪戳翻了。 岩史莱姆蹦出来，被钟灵用岩元素破了盾之后一枪戳翻了。 雷史莱姆蹦出来，魈刚拿起和璞鸢，对方就跑了。 丘丘人冲过来，被钟灵一枪横扫了。 丘丘暴徒跑过来，被魈眨眼间打败了。 这两人从瑶光滩一路杀到轻策庄附近，中途遇到了无数史莱姆和丘丘人，它们无一例外，全都被几枪挑飞，根本没有机会帮忙进行教学演示！ 奇怪的是，他们一直没遇到任何可能存在于璃月境内的深渊法师。 钟灵和魈面面相觑，不得已又开始从轻策庄一路向南杀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在杀到天衡山与灵矩关中间的位置时，终于抓住了一只野生的深渊法师！ 深渊法师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有护盾！抗揍！这不就是绝佳的沙包吗？！ 坐在火堆边上的火深渊法师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它转头看向身后，发现了两双闪亮得仿佛钓到大鱼的眼睛（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 “……”弱小无助的火深渊法师抱紧了自己的法杖，叽里咕噜了一通钟灵和魈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浮起来给自己套了个盾。 大概是套盾给了它一点信心，火深渊法师又叽里咕噜了不知道什么话，也不抱着法杖瑟瑟发抖了，而是开始挥动法杖丢出火球进行远程骚扰。 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还真会被它骚扰到。可问题是，作为提瓦特百年难得一见的幸运儿，火深渊法师遇到的可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只见魈身形在一道道火团的空隙中穿梭闪现，不过数秒功夫就已靠近火深渊法师。风元素力不断在和璞鸢上汇聚涌动，魈眨眼间便将火元素凝聚而成的护盾瓦解驱散，一枪洞穿它的肩膀。 火深渊法师觉得很委屈，它只是因为休假，所以坐在用地上枯枝点燃的小火堆边上唱点小曲儿。到底是为什么，让它遇上了这位杀神般的人物…天理你真不是个东西！ 况且，杀就杀吧，动手之前还先捅肩膀，连个痛快都不给，太可怕了！ 钟灵鼓着掌走过来，顺手给魈竖了个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 魈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握持和璞鸢的手微动，把火深渊法师痛得嗷嗷乱叫。 “此番念你未做出格举动，我不杀你。但你需协助我们一件事。” 一听见自己能活命，火深渊法师感动地痛哭流涕：“好说、好说！只要壮士你饶我一命，那一切都好说！” 活着才是一切啊！活着还能努力修炼来日报仇，还能为公主殿下的计划献上力量，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火深渊法师还不知道它即将面对什么。前方，可是深渊、不对……那可是地狱啊！ 于是，从入夜后不久的某个时刻开始，火深渊法师开始了它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生涯。 “劈。”“刺。”“挑。”“闪。” 每演示一种，魈就会出声提示，然后又将弱小可怜无助的火深渊法师虐一顿，和璞鸢一次又一次架在它的各种致命部位上。 而之后钟灵又被要求上前单刷，一次又一次重复练习，直到将那些技巧招式全部掌握为止。 期间，火深渊法师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偷偷给钟灵找点麻烦，但是只要一看到边上面无表情的魈… 火深渊法师：怂了怂了。 可怜的火深渊法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法力透支了三次，被钟灵手误留下了三道伤口。算上魈最开始造成的贯穿伤，它可谓是伤痕累累。 可恶的人类…等我回头去努力修炼，成为深渊使徒之后，我必来报仇…！火深渊法师一边挥动法杖丢出火球、召唤喷火的鬼面制造障碍，一边如此忿忿想着。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灵的学习天赋高得吓人，魈能够教的东西全部都被学完了，时间甚至还没走到第二天呢。 可怜的火深渊法师，在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就被打晕了。而魈和钟灵正在就对它的处理进行讨论。 “若是置之不理，只怕会袭击路人。” 钟灵对这一点表示赞同，但她不同意魈立刻对火深渊法师出手：“之前，魈你说过这次不杀它。” 对此，魈想要说什么，却被钟灵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而且，它也帮了我们，这是公平对等的交易。既然契约已成，那…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钟灵：纠结犹豫.jpg 魈：沉默。 空气突然安静，几秒后，魈收起了和璞鸢。他面色平淡看着钟灵：“走吧，我送你回帝君那处。” 第14章 风暴前夕之梦 屋舍的庭院之中，身穿山岩般肃穆的黑色长衫、双眼如同金珀的贵公子正独自一人细细品茶。 墨绿色的光芒闪烁，少年人的身影显现出来，向着那贵公子低下头颅。 “帝君。” 茶杯被轻放于石桌之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岩王帝君已经仙逝，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名为「钟离」的普通人。你不必如此，也无需再这样称呼我。” 钟离的目光落在了魈的背上，熟悉的小人儿正趴在他背上微不可闻地呼吸，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比起平日里清醒时所展现出来的样子，现在这样倒是显得她更加乖巧。 “这几日辛苦你了。”钟离站起身，他将左手伸向钟灵。 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在迷糊中蹭了蹭魈的肩膀，而后化作迷你的龙形，无意识缠上了老父亲的手腕，在衣袖的掩饰下继续着绝赞睡眠。 “哪里…不妨事。”魈摇头，照顾钟灵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相反，他们俩相处的时候，感觉还挺轻松的。 “帝…先生，近来可好？” 钟离笑而不语，魈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些多余，沉默着并未寻求答案。 已经悄悄给自己办理完退休手续的岩王帝君金眸一闪，眼中景象便有所变化。金鹏大将周身缠绕着一圈又一圈散发着不祥与怨恨的黑雾，那是夜叉一族无一例外都摆脱不了的噩梦——业障。 只一眼，钟离就皱起了眉头。 魈身上的业障，比起上一次见，非但没有增长，反而还减少了…这是十分反常的迹象。 “最近可有接触过其他人？” 魈愣了一下，摇头：“不曾。近日只接触过那位旅行者、璃月七星和…”他的眼神悄悄往钟离袖口的位置飘了一下。 钟离沉默。 在他眼中，魈身上的业障正一缕一缕飘出，然后流进他的袖口，进入钟灵的身体里。只是，或许是由于两人并没有再接触，那逸散的业障也愈来愈少，想来不用多久就会断开连接。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钟离内心有点复杂，他好像没怎么见过钟灵和魈相处的模样，也难怪之前从未注意到这件事。 再加上他与魈见面次数也算不上多、对方身上的业障每次增长的速度也大差不差，以及…他从未在钟灵身上见到过业障…… 钟离这边思考着，那边魈可是着急起来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要注意的人：“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必多虑。”钟离安抚了他一句，“在一切结束之前，暂且不要对外提起我的事情。” 魈下意识想以服从命令的姿态应声，但不等他开口，就被早已预料到的钟离打断： “天色已晚，可要留下休息？” 魈犹豫了。他本想拒绝，毕竟仙人无需如凡人一般规律作息，且自己前两天也被钟灵押着认真休息过一次…可转头一想，他现在在璃月港而非望舒客栈，这附近受魔神残渣影响的魔物并不多，若不留下，自己该待在何处？总不能连夜赶回望舒客栈驱魔、白日又马不停蹄来璃月港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么做若是被钟灵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迅速分析完利弊，魈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深夜叨扰，还望先生勿怪。” 钟离与魈端坐庭院赏月品茶，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好不惬意。 钟灵却窝在钟离手腕上睡得极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看见了一个充斥着岩元素的光团。不知为何，钟灵觉得这光团散发出的气息很熟悉，与自己像是同源。 她不免想到，自己曾经向钟离询问时，对方给出的答复。 “彼时你尚未拥有切实的形体，只是还没衍化出自主意识的一团元素造物。” 在这场梦里，在钟灵的眼中，那光团被自己的老父亲捡到，虽说不上是悉心呵护，却也被充满关切地照顾了许久。 直到有一天，温馨的梦境画风一转。安分地待在绝云间的光团周围，空间忽然被破开、露出紫色与黑色的混沌交织的裂隙。从那裂缝中，透出了哪怕是隔着梦境见到，也令钟灵不适的气息。 她感觉得出来，这气息和那些深渊法师的力量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就是说，那是来自深渊的力量…… 深渊的力量在绝云间的仙人察觉到之前便迅猛出击，直接卷走了即将诞生灵智的光团，而后裂缝关闭、再无音讯。 梦境中的一切骤然加速，仙人震怒之下，璃月境内，除却层岩巨渊之底，深渊势力近乎被清扫干净，但却始终没能找到那条即将孕育出的、失踪的新生命。 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地域。此处地上覆满皑皑白雪，气候也是风雪交加，几乎从未停歇。 深渊的裂口在此展开，不知幕后黑手出于何等目的，像丢垃圾似的把光团就那么丢进了冰天雪地中。 其身缠绕着深渊的不祥气息迅速向外扩散，但不消片刻，便被来自天外的神力所镇压。那神力寒冷无比，即使从没见识过，钟灵也能猜想到，那是至冬国的冰之女皇。 深渊被封印，光团也渐渐化作人形，现出长相与钟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幼女。 随着一声似是带着悲悯的叹息，梦境中的另一位「钟灵」被携着冰雪的神力带走。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却并未消失，只是画面定格在了此前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钟灵都从未见过的地方——一处宫殿。 气息与模样都一致，似乎的确是自己无误…钟灵感觉有些茫然，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以普遍理性而论，特殊的梦有可能是预知梦，也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产物。但…这两种情况，怎么看都不符合吧？ 退一万步来说，这和自己的经历也不一样，到底是哪门子鬼梦？ 钟灵正纳闷呢，梦境却没有再等她，而是结束了时停，继续展示着画面。 「钟灵」蜷缩成一团，在神力的托举下浮于半空，「她」怀中抱着一颗闪着土黄色光芒、璃月样式的岩元素神之眼。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睁开双眼，金色的双瞳相较于现实铺上了一层暗色。 声音变得模糊、画面变得模糊、感官也逐渐变得模糊…钟灵眼睁睁看着梦境中的自己醒来，被人披上白色的斗篷。 两人交谈中具体说了些什么，钟灵并未听清，好似梦中的世界也有自己的意识，在排斥外来之人，她直接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在模糊不清的图像中，钟灵看见「她」如静止般思考了片刻，而后点点头，将原本抱着的那颗神之眼绑在了斗篷的领部。 随着大致是命令的话语传出，「钟灵」离开了宫殿，路上所见到的蓝的、紫的、红的衣衫全部对「她」恭敬折腰。 时间在这一刻再一次加速，「她」先后见到了许多人，其中有些人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始终存在，也有些人的像素点在画面中被另外的人影染红、再也不曾出现。 唯一不变的，是「钟灵」的居所——那是一处与宫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厅堂。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群人聚集在那厅堂之中议事，「钟灵」披着和他们相同的斗篷、戴着兜帽沉眠于厅堂的角落。 「她」偶尔会醒来，参与会议，又或者离开厅堂在外与人交往。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如无生命的雕塑般沉睡着。 ——钟灵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一堆模糊不清的像素点中看出这些的，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梦境的最后，算上「钟灵」，厅堂中时隔不知多久再次聚集起了十二人。这次，就连「她」似乎都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而醒来，参与了全程。 不知为何，钟灵总觉得那其余的十一人中，某位披着斗篷的身影十分眼熟。 嗯…头顶位置的像素点似乎是橘色的，中间还掺杂了些红色的像素点… 鉴于自己早已听不清梦境里的内容，钟灵决定抓住自己产生的熟悉感努力思考。 橘发、掺杂点红色…… 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而梦境中的那道身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公子」达达利亚？！ 钟灵突然觉得脑袋里的思绪有些混乱，这场梦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同的命运走向、成长环境的不同、一同议事的公子…… 这不应该…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钟灵」加入了愚人众，甚至大概率成为了执行官。 ——可这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梦境里的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 尽管中途的时间流速巨快，因为「她」沉眠而宛如静止的画面也不在少数，但钟灵能够确定，整个梦境所讲述的故事都是连贯畅通的，并没有随意编造的那般粗劣。 她的思绪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咔、咔咔咔…” 与玻璃出现裂痕时如出一辙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钟灵一惊，抬头却发现眼前模糊的梦境正布满碎裂的纹理。 下一秒，玻璃碎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 没有醒来，没有睡去。 但奇怪的是，哪怕没有丝毫光线，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钟灵依旧可以看见自己，以及…… 站在她面前的「钟灵」。 两张别无二致的脸同时摆在一起，前者尚有些懵懂、并未反应过来眼下究竟是何状况，后者冷若冰霜，像是真正的断绝了情感的精致人偶。 她想说些什么，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似乎说了什么，却无一可以进入她的耳中。 她看着「她」沉沉合上眼眸，忽然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等… 挽留的话语并未来得及说出口，钟灵失去了意识，梦境就此中断。 第15章 黄金屋内.1 当钟离、空还有派蒙从荻花洲寻回野生的琉璃百合，回到璃月港之后，却发现城市大门与港口处挤满了议论纷纷的人。而人数上占大头、同时表现得比较安静的，却是穿着显眼制服的愚人众们。 派蒙疑惑：“聚集了这么多人…难道，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 “人多就意味着好打听情报，为安全起见，去找人问问吧。”想起昨夜那看起来难得闲暇的少年仙人，钟离大致猜到了璃月港变得如此闹哄哄的原因。 空冲到某个眼熟的愚人众老兄面前，他叫啥来着…噢，好像是叫菲利克斯。后知后觉想起来对方名字——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记忆里翻出来的——但又觉得这没有什么用的空开口问道：“怎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 戴着面具的菲利克斯看了看空，又看了看钟离，决定向钟离打招呼：“啊，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吧。” “现如今是特殊时期，千岩军正在对我们严加管控。明面上您还是与我们接洽的关系人，所以请您尽可能不要轻举妄动。” 被忽略的派蒙十分不满：“喂！你这个人真是，怎么眼里只有钟离？我和这家伙明明才是向你提问的人，你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真没礼貌！” 空揪住派蒙的衣领把她往后扔了一点，他向菲利克斯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疑惑开口：“特殊时期？”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绝云间的仙人不知何时来到了璃月港，而且就七星对外宣称的「岩王帝君在请仙典仪上被人刺杀」的说法十分不满。而我们愚人众，则是因为至冬国外交使节的身份而被怀疑。现在，整个璃月港有三分之一的千岩军都在监视我们。” “别问我一个愚人众是怎么知道的，整个璃月港的人今天都感受到了来自仙人的威压。祂们和七星越吵越凶，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僵持。” “现在，玉京台乃至月海亭一带都被封锁了。”说着，菲利克斯摇摇头。 与仙人同行，听着是好事，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人与仙人的观念不同，就会像现在这样吵得越发不可开交、最后酿成大错。 还是我们至冬好啊，在女皇陛下和执行官大人们的率领下欣欣向荣、团结一心…菲利克斯在心里感慨道。 眼看着菲利克斯陷入自己的世界，空有些不安。他先前就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璃月港这样的地方，不应该成为人仙矛盾的牺牲品… “噢、对了…钟离先生，我听说你们「往生堂」好像也被卷入了一些冲突里，正在和找上门的官军对峙呢。” 原本想出言引导旅行者的钟离话到嘴边愣是变了一套说辞：“旅者，不论你是想以中立的姿态出面调解，还是想以个人的武力打破平衡，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既然「往生堂」那边出了状况，我作为客卿自然要赶回去。希望胡堂主那边应付得来……至于你究竟该如何行动…我只能够给出忠告：顺从内心，三思而后行。” 说罢，钟离迈开步子走进城镇，很快便不见踪影，只留下空在原地思考。 他开始在脑子里梳理思路：「请仙典仪」出现意外，岩王帝君遭人刺杀.… 「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在璃月现身，主动揽下了与「往生堂」合作筹备「送仙典仪」的任务，还为自己提供了寻访仙人必备的「百无禁忌箓」… 仙人来到璃月港与七星对峙，引发大面积的混乱… 各种事件在他脑海中穿梭闪回，最终定格在了一切的起点、蒙德。 ——「女士」曾出现在蒙德夺取风神的「神之心」！ 愚人众迄今为止露面几乎都与神明有关的事情，有了女士珠玉在前，想通了公子的目的的空顿时在心里直呼卧槽。 璃月港乱起来得益最多的人是谁？那不就是愚人众吗！一旦七星被仙人钳制、璃月港子民惶惶不安，他偷摸跑进黄金屋掏仙祖法蜕的心窝子不就没人发现了吗？ 想到这一点，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匆匆对菲尼克斯道别，然后就冲向了黄金屋的所在地。 “？”并没有被知会的派蒙懵了一下，跺着脚也急急忙忙飞着跟了上去。 “喂！你等等我呀！” 一路上，空见到了不少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千岩军，心下一沉。直到他走到黄金屋门口，都没有遇到阻拦的人，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这…千岩军怎么都……” 派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瑟瑟发抖起来。 空没有回答她，而是聚精会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在提防有人偷袭的前提下试探着伸手、推开了黄金屋的大门。 无人阻拦。 派蒙的拘谨在看见黄金屋内的一片金灿灿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哇啊——这里就是「黄金屋」？”* 派蒙激动地苍蝇搓手。“外面看起来就很气派了，没想到里面更加豪华！”* “而且…”她眼睛越来越亮，“而且满地都是摩拉！！！”* 眼看她要说出来一些八成会违反璃月规定的话，空皱眉打断：“派蒙，安静点。” 他打量了一下黄金屋之内的环境。 依旧有驻守千岩军倒在角落，仙祖法蜕放在了黄金屋的尽头，但偌大的摩拉工厂内竟是再找不出第三个清醒的人。 公子呢？ 担心对方已经得手的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仙祖法蜕，而当他在仙祖法蜕面前站定时，身后却传来了那个回想起来就让人十分不爽的声音。 “作为「引路人」，你们的使命明明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来自找麻烦呢？”* 公子的身影出现在空身后的台阶上，想来他是打晕了所有千岩军之后，正好撞上了急速赶来的空，于是就躲了起来，此刻才现身吧。 大抵是因为反派boss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场时有额外buff，哪怕公子是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靠近，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如果你们是「愚人众」，说不定还能够——嗯？” 原本慢慢悠悠说着话的公子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面前的空突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疑惑地侧身偏头看去，却在那一瞬间瞳孔骤缩。 闪着寒光的长枪就这么擦着他额间的发丝掠过，上面附着的岩元素力比以往所见都要浓郁，甚至让他不敢轻易出手去接，只好提前拿出武器以防万一。 系着黑色长缨的枪直直戳入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但离得稍近一些的空眼尖地发现黄金屋的墙体似乎并未因此破损，那黑缨枪像是与其融为一体了般。 “这句话奉还给你。” 黄金屋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此刻正缓缓闭合。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十分突兀，但少女明显带着不善的声音并未因此而消失。 “作为「合伙人」，将「送仙典仪」所需物品的费用全部支付之后，你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为什么非要来自找麻烦呢？” “是…是钟灵！”派蒙惊讶地吱哇乱叫。 刚一睡醒就得知璃月港乱成一锅粥的钟灵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但是梦见了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梦，以至于钟灵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脑子被针扎了一样痛，哪怕是现在，状态也不是很好。 虽然公子的所作所为也是钟离计划中的一环，但她就是受不了有人对「岩王帝君」做出不敬的行为啊！ 于是钟灵火急火燎从璃月港一路狂奔来黄金屋，刚打开门就看见公子离仙祖法蜕距离那叫一个近…生怕他就这么容易得手的钟灵不假思索就丢了杆枪出去。 这不，现在黄金屋里有三个人，其中三个挨得比较近——在他们眼里，钟灵身上的怨念简直都要具现化出来了。更别提对方正因为在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全力赶路带来的负荷而不断大喘气，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揍人。 “旅行者…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钟灵好像有点可怕？”本来就被突然飞来的长枪吓了一跳的派蒙现在更害怕了。 空没说话，现在钟灵到底可不可怕他不知道，反正公子马上要遭殃了。 公子居然在一个岩王帝君激推面前想掏仙祖法蜕夺取神之心…空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预见钟灵和公子不死不休的场面了。 “唉，怎么又是你啊。” 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揉着后脖颈的公子看清来人之后不由叹气，自己这是跟小姑娘杠上了呢？这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当然，如果空知道他的想法，恐怕只会呵呵两声，懒得搭理这脑子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的家伙。 至于钟灵…笑死，她根本不在乎。 “我说小钟灵，这次我可是奉了女皇的命令来的，可不会像之前那样被你轻易暗算了。就算你这次说我欺负小孩，那我也不会停手哦。” 公子有些头疼。 钟灵一个人就已经很难搞了，边上还有个实力估计也不弱的旅行者在虎视眈眈。这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的情形，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幸运极了。 第一次见面就和公子打了一架的钟灵很明白这货是个什么德行，本身她看见公子就烦躁，再加上对方提到的那什么劳什子「女皇」，她现在心情更差了！ 于是钟灵直接免去了废话，重新凝聚了一柄黑缨枪握在手中，枪尖指向了公子。 “少废话。我倒下之前，休想碰到帝君的仙祖法蜕一块鳞片。” 第16章 黄金屋内.2 空站在公子和仙祖法蜕中间的位置，发现公子在听了钟灵的话以后，肉眼可见变得斗志昂扬了起来。这一离谱的变化让空感觉自己跟不上这两人的思路。 不是…不是？？怎么个事呢，是你们私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情吗？怎么遇到这种事听到这种话反而还更兴奋了啊喂！ 迷你小空在心中呐喊，但无人能听见。 派蒙为了自保，已经很自觉地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空也拿出了自己的试作斩岩，准备和钟灵一起迎战公子。 然而，公子却并没有给他多余的准备时间。空原本认为对方会先和自己这方的两人打一场，结果却颠覆了他的想象。 公子手持弓箭，但是并没有对准钟灵或是空两人中的任何一位，而是转身就冲向了仙祖法蜕。 “锵！” 空表现出来了典型的手比脑子快的人该有的反应，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提剑对了上去，意图拦住公子。 “虽然我也很想跟你们打，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先完成女皇交代的任务更重要。” 显然，对方早有准备。转身的那一刻，他手中武器就从弓箭变为了裹挟了满满水元素的长枪，在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将他击退数步。 空觉得大事不妙，但眼角余光瞥见钟灵提着黑缨枪完全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知道为何，他的那份紧张也消退了不少。 看这样子，钟灵有留后手？ 当公子对仙祖法蜕伸出手要从中取出神之心时，异变突生！ 那原本也是就着仙祖法蜕的轮廓边缘插入墙体的黑缨枪开始剧烈的颤抖，而后刹那间化作无数纯净的岩元素力光点包裹住了边上的仙祖法蜕。 这岩元素力全部嵌合在一起时，公子正好与那道屏障接触。本该促使他不断靠近的惯性在此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将他远远吹飞的冲击波。 边上的空也被吹得有些没站稳，他无助得就像是路边莫名被踢了的狗。 而另一边，公子飞向了钟灵，眼看就要直直撞上她当时举起的枪尖…公子手中的水元素长枪骤然消失，长弓在手，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对准穹顶射出蓄力后的弓箭。 水元素飞出，公子被箭矢射出的反作用力带着下落，在与钟灵彻底拉近距离之前就稳稳落地。 看着那环绕仙祖法蜕的岩元素力凝聚成熟悉的符文，他脸色有点不好，本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因为心情确实不算好，最后直接放弃了。 “这就是你用来防备我的手段？” “莫非你认为那一枪目的是命中你？”钟灵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此时，空也回过神来，拿着剑凑过来，和钟灵一起把公子包围。 嗯？你问周围？周围那当然是摩拉啊！ 公子观察又观察，面前是冷着脸对他态度十分差劲的钟灵，身后是满脸防备一直没有完全信任他的旅行者，该找谁下手？ 如果此刻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那么答案毋庸置疑，公子必然会斩钉截铁地告诉那个人，他会挑旅行者下手。 长枪在手，该干什么？ 突刺！ 公子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他冲出来的那一瞬间，钟灵周身现出与保护仙祖法蜕的岩元素力凝聚而成的符文一般无二的护盾。 但，公子的目标是空。 ——打不破你的护盾，我还不能找其他人先下手了？ 公子就是在赌，他赌钟灵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来保护仙祖法蜕和自身，没办法直接近距离和他搏斗。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啧。” 钟灵咋舌，这人平日明明不大聪明的样子，打起来的时候反倒是思考了不少。 没被找上的少女背手站在原地，原本手里握着的长枪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背后的空气中一团团凝聚起来的岩元素。 它们化为一杆又一杆黑缨枪的模样，正对着那边打斗的两人，蓄势待发。 大概是因为钟灵位置靠得比较后，公子直接选择性忽视了她，和旅行者开始愉快地单打独斗。 他从高速不断的冲刺改为偶尔的位移，手里的长枪又再次变成了弓箭，不时利用神之眼沟通水元素进行闪现，在躲避着旅行者的攻击时也闪开了钟灵的偷袭，甚至能够时不时射两支箭出去干扰一下旅行者。 当空不知道第几次击中公子之后又差点被钟灵误伤时，躲起来的派蒙忍不住飞到钟灵边上嘀嘀咕咕：“哎哎——你看着点啊！好几次都要打中旅行者了，万一他真的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钟灵理都没理她，而是给空打了个小心后撤的手势。 她眼睛死死盯着公子，眉头紧皱。 有某种力量在他身上解封了… 想到这里，为避免节后生枝，钟灵又迅速调动起岩元素力凝聚成黑缨枪抛射而出，直指公子。 然而一个水色光团以公子为圆心升起，光团爆开的一瞬间，无数纯粹的元素力凝聚而成的水滴四散。这水滴与长枪碰撞，彼此都化成了最初始的元素力的形态，失去了任何威胁与攻击力。 公子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原本红色的围巾不知何时染上了雷元素的光彩，他动手时调动的也不再是水元素而是雷元素。 哦，对了，原本被他别在头发上的那个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戴在脸上了。 “哈…虽然是一挑二，但不可否认，你们两个都算是强者。” “既然如此，那我也可以尽情发挥了！只是不知道我的「尽情」，对你们来说会不会太粗暴…” 雷霆自黄金屋的穹顶落下，将方才飞溅的水珠尽数染上了紫色的雷电。 钟灵倒是无所谓。她有护盾，无论是先前的水绽放，还是现在的雷水导电，只要靠近她，就会被岩元素结晶成新的短效护盾，然后一层又一层套在她自己身上。 但是那边的空可就惨咯。 他现在才到过蒙德和璃月两个国家，沿途也只碰过风神与岩神的七天神像、掌握了风与岩两种属性，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公子造成的大规模导电效应电了个正着。 公子的武器由水元素变为雷元素构成，也许是因为切换了元素，又或许是力量的来源有所变化，总之他现在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上不少。 在浑身被点的滋滋作响的时候，空还得艰难地躲避公子的突击，每当他看见钟灵不动如山的样子就在心里叹气。 为啥他的岩元素力就不能这么给力呢？虽然能用，但是没钟灵那个看起来那么好用啊！要是能蹭到钟灵的护盾就好了…… 当然，空也知道，这种事情在心里想想就好。且不说这种程度的护盾得耗费多少力量，就冲钟灵还给仙祖法蜕套了个大盾的操作…空可没那个胆量上去向一个激推人和她推「争宠」。 空就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躲避来自公子的攻击，听见公子的话时还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让我看看，面对执行官的权能，你还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有这本事，怎么不去和钟灵打？怎么不去破她盾？不就是欺善怕恶、不对…欺软怕硬吗？！ 空：骂骂咧咧.jpg 而另一侧过得十分安逸的钟灵，则是在听到公子的话时悄悄竖起了耳朵。 她顺手把被公子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偷袭给电晕的派蒙丢到了不远处躺着的千岩军边上，开始在战斗过程中发呆。 水元素力切换为雷元素力，有额外的力量出现，执行官的「权能」，几乎人均有调动自然元素进行战斗的能力的愚人众…… 莫非，愚人众掌握了某种可以让他们使用元素力的技术？ 看了看远处时不时就要被雷电渣子滋两下的仙祖法蜕，钟灵觉得自己还是再观望一下比较好。 做戏做全套，再演一会就假装力竭…算了，还是跟公子货真价实打一架吧。 和钟离有关的事情，她实在是没办法违心地去演…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钟灵这么想着，目光在公子脸上的面具上停留一瞬，突然注意到被她丢开的派蒙不见了。 可怜的旅行者，一个人承受了公子的火力…咦，没躲掉？ 就这样，钟灵眼睁睁看着旅行者大概是累了，被公子创了个正着。然后就是见证了对方打出一套丝滑的小连招，直接给空创飞了几米远，还在地上打了个旋儿。 也就这个时候，钟灵才发现原来公子之前拿的是小小的双手剑。至于为什么发现… ——他刚刚就那么很随便地把双手剑合成为一柄长枪，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 “不错，你的剑术确实有点意思。” 公子走向空的时候如此说着，还顺便耍了一下手中刚合成的长枪。 “可惜，还不够快、不够阴险。” 一柄岩枪在他说完这话时重重落下，正好就擦着公子的耳廓飞过去。若非他提前歪了下脑袋，只怕就算脑袋没被洞穿，最终也至少要得个脑震荡。 “喂喂，我可没点你名。” 公子头也没回地嚷嚷两句，不过在场的人带了脑子的就都知道他在说谁。 钟灵轻哼一声，没搭理他。 这人蔫儿坏，心眼忒多，含沙射影的话听着怪烦的。 这样一个小插曲没被任何人放在心上。 公子走向空，一手旋着手中长枪，其上雷光涌现，看样子，这次不给空来个狠的是不会罢休了。 钟灵微微眯眸，若是这人还有保留其他手段，那之后要是发现神之心不在仙祖法蜕中，恐怕会发疯…届时，她力量肯定所剩无几，现在还是得想办法保一下旅行者才行。 黄金屋中的摩拉堆悄悄泛起荧光，在空的眼中，一条细小的光线从钟灵的脚下迅速探出，在那些摩拉的光芒的掩护下，连到了自己脚下。 可公子并非没有发现这一情况，相反，他勾起嘴角，竟是笑了。 钟灵总觉得大事不妙，连忙催动刚刚连上的媒介把空利用闪现的手段拉到了自己身旁。 然而，她分心做这些事的时候，公子却并没有对空出手，而是一枪刺向了保护着先祖法蜕许久、已经有些暗淡的护盾。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护盾就已经碎裂了。 “我一直在分神观察这护盾上的弱点…多亏你注意力转移的那一下，不然，我也没这么容易就打破它。” 公子站在了仙祖法蜕的龙爪上，从声音上听起来，他心情还挺不错。 钟灵没有说话，她也没必要告诉公子那破绽是她故意留下的。只有站在她身边的空才感觉得到，哪怕是护盾破碎时都没有任何变化的钟灵，在公子踩上仙祖法蜕的那一瞬间，气息变得格外恐怖。 “可惜，你现在的力量应该没办法立刻将我逼退。” 公子的右手上也开始绽放雷光，他的话音随着其伸手探入先祖法蜕心脏位置的动作传出： “那么，岩神摩拉克斯的「神之心」，我就收下了…！” 与此同时，空的直觉在拼命地对他叫嚣着，自己身边之人十分危险！ 第17章 黄金屋内.3 “…嗯？” 黄金屋内雷光大盛，公子的动作却是一顿，他随之收回的手上空无一物。 “呵呵呵…”公子轻笑几声。 虽然在笑，但他的话语中，那语气并不像是愉悦，反而是充满嘲讽与杀意。 “真叫人意外…没想到，你和我居然都被人耍了。” 公子衣袍下露出腰间别着的神之眼似乎是之前他开始使用雷元素时就改变了颜色，如今泛着紫光的神之眼光芒大盛，雷电又一次兴起。 “你说，是谁捷足先登了呢？是所谓的「璃月七星」…还是你边上的旅行者？” “诶…？”派蒙懵了一下，但惯来喜欢输出的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立马开始愤怒地反驳：“喂！愚人众的，你别血口喷人！我们根本就没碰过仙祖法蜕，先前才刚靠近，你就出现了好吗？！” 说完，派蒙又急急忙忙看向钟灵试图解释：“钟灵你千万别相信这个骗子，他——咦、人呢？！” “砰！” 派蒙还在为着钟灵的突然消失而懵圈，仙祖法蜕附近的地面倒是发出一声巨响，扬起一片尘土。巧合的是，原本站在仙祖法蜕上的公子，此刻也不见了。 灰尘渐渐散去，渐渐露出两个堆在一起的人影。 黑色的长枪上涌动着极为不安定的岩元素，其枪尖洞穿了青年的左肩，将其钉在了地上。而年幼的少女眼中燃着怒火跪坐在青年身上，两手紧紧握着那穿透他的长枪。 钟灵缓缓起身，她一手拔出才凝聚出来没多久的黑缨枪，身形一闪，整个人便停驻在了半空中。 公子轻咳两声，嘴角沁出血丝，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半边肩膀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小伤，他显然比之前要虚弱不少。 “咳…原来，你才是隐藏得最深的？” 空看了看钟灵，她金瞳微微亮起，现在看起来颇有几分六亲不认的样子，比起先前带着凡尘烟火气的模样要冷漠不少，更有仙人之姿。 “恶意仿造百无禁忌箓，引来仙人造成璃月港混乱，利用寻亲的旅者…此前种种我都能视而不见。” “但，玷污仙祖法蜕、对其恶意出手试图直接夺取「神之心」。如此不敬仙神，罪该万死。” 公子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蠢笨愚钝之人，钟灵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在此刻爆发。 感情是自己捅了岩王帝君激推的老窝，把人家炸药桶给点了。 即使钟灵这么说了，公子也丝毫未曾显露惧色。他看着钟灵，打量着对方周身的岩元素，笑道：“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还杀不了我。” “更何况，「愚人众」的执行官被人在璃月境内杀死，单从外交上，璃月七星就没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来应付至冬的施压。” 钟灵身后持枪的手猛地收紧一瞬，即使是仙人，还在幼生期的她也没办法掌握太多的力量。刚刚那一击，已经花掉了她给自己预留的、这一战可以调用的大部分力量了。 如果减去她为了应付之后对方的手段而储存的力量，钟灵现在的确接近力竭。此时公子要是狠一些，谁生谁死还真不一定… 即便如此，她面上也并未露怯。 “若是单指你那神之眼的元素改变的后手，在受伤状况下使用，对你自己怕也是不小的负担。我能否杀你，一试便知。” “至于外交…”钟灵冷笑一声，“「愚人众执行官图谋不轨，欲对岩王帝君逝世之后留下的仙祖法蜕动手脚」，只需这一条理由，便能让你们所有外交手段无计可施。” 空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这俩人聊太嗨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 趁此机会，他又整理了一下思绪。 钟灵突然爆发是因为公子不但对岩神的仙祖法蜕不敬，还掏了祂心窝子。但是公子又没有得到神之心，也就是说神之心并不在仙祖法蜕中。 钟灵看起来对此并不意外，这意味着她先前可能就知道这件事，也对、她是仙人，可能会得到一手消息…那也不对啊！ 神之心既然不在仙祖法蜕里，那会在哪里？总不可能真被璃月七星取走了…那钟灵不得去找他们闹吗？ 除非…… “你觉得我没留其他后手吗？” 公子的话打断了空的思考过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某位肩膀还在飙血的人士，这也太顽强了吧。 “你觉得，愚人众大量仿造百无禁忌箓是为了什么？” 公子身上，一张张带着仙家气息的百无禁忌箓飞出，就连两侧的摩拉山中都有同样的仙箓出现，看样子是被提前放置好的。 钟灵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你要释放魔神？” “哈哈，反应得很快嘛。”公子觉得，自己虽然被捅了一下，但能摆钟灵一道，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人开心了。 “没错，我要释放「孤云阁」下镇压的魔神——「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话音刚落，那上百道百无禁忌箓就汇聚成一条光带飞出，几息之间便落在了孤云阁的海面上。封印的符文与百无禁忌箓相接的瞬间变得暗淡无光，最后陷入沉寂。 璃月港远处的海面上，一轮巨大的旋涡正逐渐形成，乌云汇聚、不见天日。 “…真是疯子！” 钟灵低骂一句便不再多管公子，而是直接化作流光离开黄金屋，直奔璃月港。 打破空和公子两个人之间寂静的是来自派蒙的质问。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面对公子，说话还有些没有底气，故而特意提高了音量试图增加气势。 “璃月七星不惜停止黄金屋对摩拉的生产也要存放的仙祖法蜕，其中却并没有岩神的神之心，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公子这么问空。 闻言，空之前思考过的一条条线索在心头闪过，在电光石火间串联在了一起。 “你的意思是…” 他语气中带着些不可置信：“岩神并没有死……？” “咳咳…不错。”公子又咳出了点血，被他随手抹去。这全场受伤最重的伤患愣是一个人把自己支撑起来，甚至还有闲心掸了掸身上的灰。 “原本是拿来作为一些后手的…但现在，我把「漩涡之魔神」放了出来。看着自己守护的璃月港危在旦夕，你说…” “那位隐匿于人群中的神明，还能够悠闲地看戏吗？” 空沉默，但并不是因为公子这话中蕴含的疯狂，而是在纠结要不要给公子默哀。 他知道璃月港仙人云集，明面上有绝云间的那几位和望舒客栈的降魔大圣，但璃月港本身就还有不少可能没有都直接露面的仙人…比如说钟离、钟灵父女俩，再比如说萍姥姥…… 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公子。只希望这脑子里少根筋的娃儿藏好一些，别让钟灵知道他根本目的是为了引出岩王帝君吧。 以对方的厨力，说不定真的就要追杀公子到天涯海角也不罢休了。 公子：？ 愚人众的第十一席执行官很茫然，怎么这就又被站在自己面前的旅者用很怪的眼神看着了？ 不过，疑惑并不妨碍他喜欢看戏。 “怎么样，旅行者？我记得，你也要寻找岩神…不如和我一起在这里观望，看看那位「摩拉克斯」何时现身？”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坏！”派蒙气得跺脚，转而又看向空，“呃…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没有多做思考，空朝着黄金屋外走去。 “回璃月港，帮忙。” 派蒙跟在他身后，离开黄金屋前还特意转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公子，偷偷给他扮了个鬼脸，这才急匆匆飞走。 至此，整个黄金屋除了昏迷倒下的千岩军们，只剩下了公子一个人。 “唉…” 感叹于空的无趣，公子无奈摇了摇头。 他调动着水元素，将自己和其他人在这里留下的打斗痕迹洗刷掉，然后拖着伤躯离开了黄金屋。 可惜，连魔王武装都没来得及使用… 执行官没有高光的双眼中燃烧着战意。 若有机会，之后他一定要全力以赴去跟钟灵打一场。 钟灵：勿cue，滚。 第18章 我标题呢 孤云阁附近的海面上，波涛汹涌，一条条水龙卷直冲云霄，放眼望去甚至只能寻得一些枯枝残木和早就解体的船只。 不明的呓语隐隐从水面下向外荡开，巨大的身影在海水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暴雨落下，将未曾打伞避雨的人们的发丝、衣襟打湿。 空冲出黄金屋时，他头上飘过一个巨大的阴影。抬头望去，却是熟悉的建筑如空中要塞般移动着。 “咦？那是什么？” 派蒙的问题无人应答，但空的心里早有答案。 ——群玉阁。 从天权星凝光的私人财产离开原本位置时，钟灵就发现了。 此刻，她已经到达了璃月港。 虽然高度差的有点多，但钟灵还是能感觉到上面几道熟悉的气息。 歌尘浪市真君、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削月筑阳真君、降魔大圣…几位仙人和七星中战斗力较强的几位似乎都在群玉阁上。 客观上来说，钟灵对璃月港没什么特别大的归属感，或者说，对它没有特别深的情感…所以回到璃月港之后，她并没有直奔港口去帮助千岩军，而是冲去了往生堂。 “…钟离。” 刚到往生堂门口，钟灵就撞见了处理好相关事项准备离开的钟离。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去帮助七星？可是明面上，她和钟离都是普通人，最多也不过是自己有一枚神之眼罢了。 出于私心，钟灵其实更想接下来和钟离一起待着。 “…你不曾见过两千多年前魔神战争的景象，不若去港口协助千岩军，减少一下他们的伤亡。” 钟离这话一出，钟灵就有些蔫了。 然而，饲养幼崽这么多年，钟离怎么可能完全不懂她的心思？ 听到钟离接下来的那句话，钟灵就像是那个耷拉下耳朵的猫猫突然竖起耳朵、精神无比。 他说：“事情结束之后，我在「北国银行」等你。” . 孤云阁之下镇压的魔神奥赛尔已然从海水中冒头，一条盈满水元素力的多首水蛇就那么耸立着，直勾勾望向璃月港与离自己已经很近的群玉阁。 海面波涛四起，璃月港口自然也没能例外。巨大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拍打下来，镇守港口的千岩军疏散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 群玉阁上，费劲千辛万苦才赶上的派蒙和空喘着粗气。 “我们赶上了吗？「漩涡之魔神」还在海里、还没登陆璃月港吧？” 空个人是觉得应该还来得及的，可还不等他回答派蒙，另一道他们也挺熟悉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们…怎么来了。” 年轻的夜叉声音中带着疑惑，还有一般人无法察觉到的紧张。 魈打量了几眼，发现对方身上沾了点钟灵的气息，但不多。这令他松了口气，小姑娘没直接冲到正面战场上就好。 上边魈刚松了一口气呢，下面钟灵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穿过千岩军的封锁，来到璃月港与大海相连接的港口了。 也多亏孤云阁和璃月港有些距离，不然即使有漩涡之魔神的威压和满天飞的水腥味混淆，魈多半也能立马通过钟灵的气息判断出她所在的位置。 钟灵琢磨了一下自己还剩多少元素力可以使用，先给自己套了个小盾。 虽然隔的挺远，但初次直面远古魔神的威压，钟灵还是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当然，也就一点点，不碍事。 “协助…”钟灵有些为难。 群玉阁之下的千岩军要么是负责维护港口秩序、避免无关群众被卷入的，要么就是预备着替换群玉阁上作战的同僚。 在自己要尽可能避免在七星面前露脸的情况下，如何才能做到协助？ “快来个人把他带下去治疗！在一切结束之前，务必要把港口的治安维持住！” 愣神之际，钟灵听见不远处千岩军们传来的动静，看着那不断高涨的浪潮，似乎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奥赛尔仅仅是暂时挣脱封印便搅得水面无法平静，港口路过的居民、停泊的船只、放置的货物全部都在千岩军负责的范围内。 他们不断在港口来往，又是固定船锚，又是转移货品，还面对着海浪的侵袭。有时仅仅是一个不注意，就被突如其来的潮水拍进了海里。 本着不轻易放弃战友的信念，千岩军们也在相互救助着。 但这本来就是小概率发生、令人防不胜防的事件，在每个人手头都有自己的任务时，一旦真的发生，有没有人能反应过来都是问题。 “——？！” 就像现在，一名千岩军被扑来的潮水袭击，原本就因为搬运货物时持续负重而变得有些虚弱的身体顿时倒向一边，眼看就要栽进海水中。 一杆长枪在这时破空刺出，扎穿那千岩军的衣袍，枪尖在触及对方的盔甲时骤然变换形态，似是与盔甲融为一体了。 不知是由于重心不稳、还是持枪之人力气较小，长枪完成变形之后就猛地下沉，而后极速甩向了港口。 那名千岩军被像是甩垃圾一般丢到了港口，原本还挂着他的长枪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嘉义，你没事吧！” 其他千岩军才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纷纷跑过来关心同僚。 也直到这一刻，看到嘉义身边明显身材娇小的人影之后，他们才发现居民本该被彻底疏散的港口不知何时来了个小孩。 “小朋友，这里很危险，快点离开这边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好吗？” 几个千岩军搀扶着嘉义离开，留下来的一个劝说没有露脸的小孩远离港口。 小孩——也就是钟灵——摇了摇头。 “我是来帮忙的。” 眼看那千岩军愣住，钟灵把自己的神之眼捞出来给他看。 “我是神之眼持有者，不会拖后腿的。不用担心。” 说着，钟灵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分散到每个驻守港口的千岩军身上，他们周身也升起了流动着符文的护罩。 那些不断翻腾涌起的海浪在触碰到护罩时被抵挡住，为千岩军们减小了压力。 就在钟灵面前的那位千岩军自然也是得到了护盾的庇佑。 他亲眼看见黄色的光点从不管是体型还是声音都和小女孩一般无二的人手中飘出，化为一道道符文保护着自己和其他同僚。 而当他转头再想向那位不曾露脸的神之眼持有者道谢时，对方已然消失不见了。 看见对方四下查看无果之后便离开，实际上躲在港口某个角落的钟灵松了一口气。 要是露脸，那钟离的身份就大危！自己之后多半也没什么轻松日子过。 还好，成功在他们发现之前就开溜了。 其实钟灵很想趁机也偷偷摸上群玉阁，给魈他们也上个buff。但群玉阁是天权星凝光的产业，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设置什么感应或者排外的机关… 惹不起惹不起。 总之，把自己剩下的力量全部丢给了千岩军，自认为已经尽力相助的钟灵悄悄离开了港口，直奔北国银行。 虽然她不是很想去那些和愚人众有关的产业，但是没办法…谁让钟离在那里呢？ 群玉阁上，巨大的光柱带着熟悉的仙力不断冲向海上的魔神，在抵挡着奥赛尔攻击的同时，也不断对对方造成伤害。 钟灵并不担心璃月港会被公子的小把戏给打击到，甚至不觉得对方的戏码可以把钟离给逼出来。 她信任其他长辈们的实力，也愿意相信钟离所相信的璃月港的人们。 只是，一想到公子的所作所为，钟灵心里就开始莫名地烦躁。 …之后还是能避则避吧。 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又去打架。 尽管漩涡之魔神被短暂地放了出来，对方却并没有真切地影响到璃月港人们的生活。 “前线”虽然战斗紧张，但璃月港里的普通老百姓们并未因此发生门窗紧闭、人心惶惶的情况。倒不如说，这甚至没有岩王帝君仙逝对百姓的打击大。 “北国银行…” 钟灵嘟囔着这个名字，走在绯云坡四处张望寻找着。 是的没错，因为从未去过，也没想过要去，所以钟灵并不知道北国银行在哪里。 众所周知，绯云坡有不少店铺都开在了楼阁之上，这些店铺无一例外都要在弯弯绕绕的楼廊中穿梭才能够到达，北国银行也不例外。 因此，钟灵在绯云坡进行了一番横冲直撞之后，光荣迷路。 第三次回到和裕茶馆，钟灵满脸迷茫。 “……”她以前也没见有路痴属性啊，怎么就是找不到北国银行呢？ 最后，碰壁多次的钟灵选择了一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白痴走法——走直线。 实在找不到就没办法了，钟灵感应着钟离的气息直接走直线。最后她愣是各种飞檐走壁，从半空直接抓着栏杆翻到了北国银行门口，和守在北国银行门口的愚人众面面相觑：“……” “……” 还得是那愚人众的反应够快，看见钟灵很显眼的外表之后就认识到了她和里面那个的关系，果断让开了路，不然钟灵可能还要琢磨着是不是给他打晕比较好。 “…谢谢。” 见状，钟灵脑袋上露出一个问号，但她还是老老实实道谢了才走进去。 北国银行里，钟离正在和女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他看见钟灵完好无损地走进来之后，心下松了口气。 原本感应到自家小女儿在下面苍蝇打转半天就是没上来，钟离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现在一看，是自己多心了。 迷路属性max的钟灵：心虚.jpg 不明真相的钟离：安详.jpg 第19章 岩神退休 北国银行。 钟灵走进来的时候，原本统共也就三个人的空间安静如鸡了不知道多久。她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份安静。 事实上，小姑娘心里现在很忐忑。这里面气氛感觉不太对劲，是谈得不愉快，还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被盯上了？ 面无表情但内心很慌的钟灵默默走到了钟离身边，躲在老父亲身后，试图假装自己看不见对方、对方也就看不见自己。 尽管她知道，掩耳盗铃是没有用的。 “……”钟灵揉了揉眼睛，她今天把可支配的力量全部都释放了，现在处于一个精疲力尽的状态。 她现在几乎是没有办法抑制地在犯困。 可来自女士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导致钟灵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最多偶尔在老父亲身后偷偷打个哈欠。 老实说，她心里总觉得这位执行官有点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眼熟。 尤其是睡眼朦胧时瞟到的那一眼，明明打满了马赛克，但就是感觉在哪见过。 钟灵这边犯着困，那边北国银行的大门又打开了一次。 公子走了进来。 “嗯…？” 他脚步迟疑，看着和女士面对面站着的钟离，以及不久之前还和自己打生打死的钟灵，觉得世界玄幻了。 咋回事？我的对手和我的合作伙伴和我的队友怎么都在一个地方？而且这一幕看起来还挺和谐的…… 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臭着一张脸看向女士：“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女士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公子，心里也许有那么一点点恨铁不成钢，虽然大概率是没有。 “如你所见，璃月的岩神与我们的女皇陛下达成契约，只待这份契约完成，便会交出神之心。” “虽然算是歪打正着，但这一次…我们合作得还算愉快。” 看得出来，女士不是很想跟公子合作。她眼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公子也有些无奈，他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你居然说这是「执行官之间的合作」？所谓「合作」，至少应该信息互通…”* 凭什么，明明是计划中的一环，却只有他一个人从头到尾都被完全蒙在鼓里？！ “呵呵…”女士轻笑两声。 “别计较这些了，「公子」。你最后无视了交易与算计，单纯地大闹了一番，不也挺开心的吗？很符合你的风格…”* 公子十分憋屈：“那我也没能使出全力战斗啊！我可是被这小孩盯得死死的。”他话语中指代的是仍然在犯困的钟灵。 钟灵若有所觉，她眼睛都没睁开，就那么在两位执行官和刚刚赶到的空和派蒙面前化成了龙形，钻进了钟离的袖口。 老老实实把自己盘好，钟灵在心里无声地咂吧两下嘴。嗯，还是这里睡着舒服。 公子看着钟灵这一连串明显是在说“勿cue”的举动，总觉得眼前发黑。 堂堂执行官！他居然连个半大的小孩都奈何不了！ 钟离倒是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小女身上近日出现的伤痕，都是拜「公子」阁下所赐。” 老父亲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偷偷让仙人给公子套麻袋揍一顿。毕竟绝云间那几个，对钟灵的关心比钟离这个父亲本人都还要离谱一点。 但他转头一想，这样一来自家女儿不会又被盯上吧？要不…回头托付给旅者让他把小灵带出去游历？出门之前倒是可以让她多去找那几个老伙计学一点仙法… 钟离思考着，空和派蒙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 “欸？欸——？！刚刚、刚刚那是…” “钟灵她…？” 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钟灵对钟离还有岩王帝君的推崇几乎是挂在了一个档次上…正常人会把父亲和神明直接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他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看钟离。 感情这位老爷子就是岩王帝君本神，难怪他女儿钟灵哪哪都不像是普通人。 “等等！钟离和「公子」，还有愚人众的「女士」！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诶…不对不对，现在的重点是，刚刚钟灵她……哎呀、也不对！” 派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最终把自己绕得不清不楚的。她气愤地跺跺脚，选择放弃思考。 “总之，你们到底为什么全部都聚集在这里？公子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钟灵又为什么会、会变成…变成龙？” 按理来说，诸多仙人中，会变成龙形的好像只有那位下落不明的岩王帝君…… 空戒备地看着女士。虽然面前有一位正儿八经的神明在，但谁知道钟离会不会管他们的私人恩怨？ “呵，是你们。”女士转过身看着这小不点白飘飘和金毛异乡人的搭配，“在吟游诗人的城市，见过一面吧？还不错嘛，有好好记得我的名字。”* 这不废话呢吗。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蒙德都被冻了，朋友的心窝子也被掏了，这么大的仇还能记不住仇家的名字？ 看着空不善的眼神，女士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言语带笑。 “啊——毕竟眼睁睁看着朋友被夺走重要之物，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忘记吧？”* 当初，她也是如此。 闻言，空险些脱口而出「现在抢回来也不算晚」这样的话。冷静一点之后他一阵后怕，还好没冲动。 这可是人家大本营，而且边上还有个和自己在黄金屋打了半天，最终没能分出胜负的公子…… 空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女士：“你来这里做什么？” 公子全然没感觉到那边气氛的不对，他抬手向空打了个招呼。 “哟，旅行者，事情结束以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虽然也没过多久，不过，怎么说呢，气氛稍微有些…嗯…尴尬？”* 空刚刚升起的警惕心被无语覆盖。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你说这话之前，一点都不尴尬的呢？ “哼，”单纯的派蒙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两手叉腰，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当初知道你是愚人众执行官的时候，就不应该相信你！”* 公子感觉自己很无辜，但是对方实力不错，这可是难得值得结交的朋友，不能就这么把关系闹僵了。 “别这么说，虽然之前稍微欺骗了一下你们，但我对这位旅者本身没有什么恶意…”* 空和钟离都不约而同暗自点头：嗯，对摩拉克斯有恶意，我懂。 公子挠头尬笑一声：“哈哈…除了我们最后的翻脸比较可惜以外，之前的合作还是蛮愉快的，不是吗？”* “只是立场不同，我不会把这当做私人恩怨。当然，你们保留对我的私人恩怨倒是无所谓的…”* “反倒是「女士」和钟离先生那边——可真是，把我骗惨了。”* 公子扶额，自己真是天大的冤种。北国银行支出如此之大，他恐怕过几天就要收到来自富人的传信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叹了口气。 “说起来，钟离先生，我到底是在哪里惹到了钟灵小姐？她对我的敌意，总是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啊…” 公子想起那被迫单刷两次爆炎树的经历就欲哭无泪，他摊了摊手：“为此，我还和一个实力十分差劲的魔物打了两次，被她当成了免费打手。” 钟离沉吟片刻：“小女向来礼数周到，我想，大概是你的言行举止中，有令她觉得不当的部分。” 空心说这个我懂啊，问我啊。 还没等他多发挥呢，女士坐不住了。 “好了，家长里短的闲谈到此为止。” 她慢慢悠悠走到钟离面前：“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依照约定，我来取走你的「神之心」了…摩拉克斯。” 空眼皮一跳，他不住望向钟离的衣袖，刚刚钟灵就是钻进那里了吧？女士这么大胆的喊法，不知道会不会让她有反应。 事实证明，有。 几乎是女士说的那四个字刚出口，钟灵就睁开了眼睛。她立马就想飞出来给那个执行官来两个天动万象，却被金色的符文禁锢着动弹不得。 钟灵对着符文横冲直撞，无果。 她做梦都没想到，平日里用来保护人的玉璋护盾，居然会在这时候变成困住自己的枷锁。 钟离到底是怎么想的？！ 派蒙惊讶，派蒙惊恐，派蒙大脑宕机。 “等等？！「女士」刚刚说什么？摩拉克斯？谁，谁是摩拉克斯？” “……” 听着派蒙的话，感受到玉璋护盾受到的冲击越来越大，钟离笑了笑。 “「契约」已成，如你所求，赐汝应许之物。”* 钟灵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拼命地想要打破玉璋护盾，最后只弄得还没恢复力量的自己力竭，蔫蔫盘回了钟离的手腕。 钟离的神之心… 被女儿牵挂的老父亲对女士伸出手，染着金黄色彩的方形棋子出现在他手中。 “哼，居高临下的口气…”* 女士有些不爽，但还是接过了那颗神之心，将其收了起来。 听到一切的钟灵默默给女士也记上了小本本，不敬钟离，差评！ “果然…”空对自己推测的结果很满意，一丝偏差都没有，不错不错。 派蒙震惊：“什么！原来钟离你就是岩王爷？！” 她摇了摇头，这个虽然惊掉她下巴，但最离谱的是，为什么岩神要把神之心送给愚人众！ 钟离简单地向仍有疑问空和派蒙进行了一番解释，不仅是神之心，还有自己假死的原因。 更令他在意的，反而是钟灵。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就安静了下来，没了动静。就算是力量尚未恢复，也不该表现如此。 至于钟灵本人… 她盘在钟离手腕上左看右看，最终寻了一处自觉不错的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嗷呜！ 就在方才成功退休的老父亲猝不及防被女儿袭击，浑身一僵。 钟离：？ 第20章 父女矛盾 一切结束之后，钟离回到家解除了困住钟灵的玉璋护盾，迷你的小龙几乎是瞬间就从中飞了出来。 和钟离预想的不同，钟灵并没有立刻变回人形，而是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蜷缩起来，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钟灵现在很郁闷，甚至有点气恼。 她只知道钟离和那位冰之女皇有契约，但从来都没听说过，契约的交换条件是钟离的神之心！可偏偏契约早早成立，她也没有办法去毁坏这契约之神亲自定下的契约。 早知如此，她就不帮钟离了，就该给他添点乱子！反正立下契约的又不是她…… 钟离只略微一想，便明白了钟灵在赌什么气。他有些啼笑皆非。 “小灵？” 玉璋护盾升起，将钟离伸出的手阻隔在外，内里的钟灵只是默默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得更加紧凑了些，没有回应他。 钟离有些无奈，自己好歹也是一把年纪的神明了，居然才发现，被女儿关心得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他现在还得花心思去哄小孩。 “此次契约，冰之女皇那方也给出了合理的筹码。你应当知晓，有无「神之心」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小龙掏出两只爪子捂住了耳朵。 不听不听，钟离念经。 见状，钟离更加无奈。小孩本来也不是叛逆，只是单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即便他想哄，如今也是无从下手。 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家的女儿，哭着也得宠下去。哄就完事了。 “抱歉，是我事先考虑不周全，未将此事告知与你。我保证，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对此，钟灵在心里冷哼一声。可不就是再也不会发生了吗？钟离的神之心就那么一个！现在都没了，怎么可能还有下次。 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钟离十分好脾气地补了一句：“类似的事情也不会有。” 小龙慢吞吞直起身子盯着钟离，明明体型不大，但那双小眼睛里明晃晃写着怀疑：真的吗？ 见惯了钟离各种出人意料操作的钟灵表示，就算对方是钟离，她这次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看出她眼中的怀疑，从未被钟灵如此对待的钟离也是觉得有些新奇。不过现在不是什么适合感慨的时候… “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定下契约。” 钟灵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她确实因此不太开心，但是一直生闷气也不是个事。原本她想着说，这次绝对不那么轻易就原谅钟离的，但眼下却有些维持不住了。 拜托，到底是谁才能够不接受自家老父亲这么诚恳的道歉！ 反正钟灵扪心自问，自己肯定不行。 钟离看得出来她陷入了纠结，也没急着让钟灵立刻给出答复。 小龙脑袋低下去半晌，两只爪子都快缠到一起去了。 钟离不知道在心里第几次发出别人听了就会觉得他ooc的感慨： 我女儿真可爱。 钟灵还是纠结，她飞快地抬头看了钟离一眼，低头…没忍住，再看一眼…再…… 对上钟离带着些笑意的眸子之后，钟灵觉得自己这小眼神是彻底躲不下去了。 她一声不吭变回了人形，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钟离，表情上看起来俨然是快坚持不住内心的倔强，马上要缴械投降了。 钟灵：我就偷瞄一眼，就一眼…… 发现钟离还是看着自己，钟灵有些机械地挪开目光，总觉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没换姿势，身体变得僵硬了不少…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有些发红的耳根。 “可是想好了？” 观赏了一阵女儿别扭可爱模样的钟离心情格外好，本就超乎常人的耐心此刻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钟灵磨蹭了几下，对钟离伸出了勾起的小拇指，扭扭捏捏半天才小声开口： “…下不为例。” 钟离失笑，也就遂着小孩心意与她勾指定契。至此，契约成立。 钟灵绷着张脸看他：“契约已成。” 被暗戳戳又提醒了一道的老父亲毫无怨言，反而十分配合对方的小心思：“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钟灵满意地收回手。 但是她就这么消气了吗？ 不可能！ 现在只是暂时原谅一下钟离，她还没有真的消气呢。钟灵这么提醒自己。 自认为已经把女儿哄好的钟离并没有想到，这个契约只是个前奏。 后面还有更加炸裂的事情在等着他。 但钟灵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她现在仍然处于虚弱状态，才收回手就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伸出手，一个变成龙钻进去。 钟灵：巴适。 . 钟灵这一觉，那是睡得天昏地暗，直接睡到了择日送仙典仪举办的时候。 还没睁眼，她就先听到那一声十分不敬的「钟离」，下意识运用仙术，对着空气就是一巴掌挥出去。 也不知道这一幕若是被教她仙术的人看见了，会不会沉默地把自己埋进地缝里。 降魔大圣&数位绝云间仙人&歌尘浪市真君：…… “哎呀！谁，谁打我？” 莫名被打的派蒙非常之懵。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都没找到到底是谁往自己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思来想去，她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仙人身上。 “钟离，是不是你打我！哎呦！” 话刚说完，派蒙又光荣挨了一巴掌。 “可恶…到底是谁！要是被我知道了，我一定要给她起一个很…唔唔唔…！” 空只觉得额角划过冷汗，他好像猜到是谁给派蒙下绊子了。 还好自己拦住了，不然在当事人和当事人她爹面前这么说，几个派蒙都不够那小姑奶奶打的。 在空控制住派蒙的同时，钟离也若有所觉低头看向袖口的位置，一个小小的龙头正顶着还没睡醒的豆豆眼探了出来。 “嗯？醒了？” 小龙发了会呆，似乎是确认了没有其他人注意，这才从钟离的袖口钻了出来。 揉着惺忪睡眼的钟灵水灵灵地出现！ 她脸上带着点不耐烦，一只手还揪着钟离衣摆。在场的只要是个人，就都能看出来她眼底流露出的对派蒙的不喜。 睡了几天，她还没缓过神来呢，刚醒就又目睹了没礼貌的白飘飘不敬钟离的话语，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 “啊——！是钟灵…你你，为什么要打我？”空刚放下手，派蒙就恍然大悟。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可钟灵看起来更加不乐。 她发辫上缠着的神之眼闪烁两下，最终又归为平静，注意到这一点的空背后一凉。 “就算是仙人，也不能这样蛮不讲理！钟灵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我就…” 派蒙本想说要给她起个巨无敌难听的外号，但看到一旁的钟离，又想了想钟灵的战斗力，还是很从心地改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钟灵揉了揉耳朵，感觉耳膜有点疼，应该是错觉吧。仙人体质，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 心里如何想的是一回事，实际上是如何做的，对钟灵来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与我何干。” 她原本就没有给派蒙安上友人之类的定位，承认的朋友也一直都是旅行者。只是顺带爱屋及乌忍下不喜，将派蒙作为略显年幼的客人对待。 然而，她也看见旅行者多次明里暗里提示派蒙，可迄今为止，对方都和大脑没有发育完全一样视若无睹。 钟灵觉得，自己没必要一直忍下去。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睡到自然醒，她也有起床气。更何况，这个是和钟离有关的事情！ 钟离按了按钟灵睡得略显凌乱的发顶，想起对方的起床气，大致猜的到她如今是什么想法，于是出声安抚： “你无需介怀，这不算什么大事，不必一直计较。” 换作平时，钟灵肯定老老实实听了。 但她现在还在和钟离闹别扭呢！ 小姑娘心里有点委屈。 自家父亲干大事，但是不把事情经过说明白，莫名其妙的神之心就没了，自己这个女儿最后知道不说，还傻乎乎地帮忙。 没礼貌的小不点多次冒犯，钟离自己不在乎，还不准她在乎？！更何况是对方先吵到她休息的，她现在还耳朵疼呢！ 空那边还在想如何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可派蒙又因为钟灵的话气得大吵大闹，令人头疼… 眼尖瞅见钟灵低着头表情立马耷拉下来的样子，空心尖一颤。 他总觉得，他马上就要看见什么可能会让自己小命不保的事情了。 钟灵瘪着嘴躲开钟离的手，红着眼眶看着他，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可察觉到即将出口的哭腔后又选择放弃。 她想，自己短时间内不想看见钟离了。 倔强的小女孩沉默半晌，直接借着背后的石栏杆翻身一跃，从玉京台直直往下落。 等上面三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几道金色的微光闪过，钟灵已经利用着仙术闪现离开了。 见状，派蒙有些无措：“钟离…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钟离也有些发怔，这还是第一次钟灵闹别扭闹得这么严重，眼下举动赫然是要离家出走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摇了摇头。 “抱歉，是我没有注意。我没想到，她会对前几天的事情那么在意…” 空看了看派蒙，又看了看钟离。 他开始怀疑，遇到自己之前派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才能情商低成这个鬼样子。 他更加怀疑，钟灵到底是怎么被钟离一手带大，还对对方那么尊敬的。就光看这已经退休的老爷子的表现，带孩子完全没有经验啊！ 莫非他以前经常把钟灵丢给其他仙人带？可钟灵又为什么对钟离那么推崇…果然还是钟灵太乖了吧？ 空觉得自己的cpu快烧了。 “钟离先生，我觉得这个…可能不完全是和神之心那件事有关。”空艰难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跟钟离聊聊育儿之道。 自己妹妹之前旅行的时候也挺调皮的，但荧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第21章 旅行记事:渌华池 玉京台上，空终于看不下去这对父女间的相处方式，开始对着钟离絮絮叨叨。 而钟离，则认为小女儿需要时间自己冷静冷静，便也由着她去，没打算追。 实际上，钟灵从玉京台踱到绯云坡，又从绯云坡走到吃虎岩，最后一路经过港口，眼看就要离开璃月港了，还是没能等到自家老父亲来。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钟离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暂时脱不开身。我对璃月比较熟悉不容易出事，所以他才对我比较放心… 这个时候，她心中莫名的郁气早就消散了大半，只是因为想到是自己在无故闹别扭才导致这个下场，所以不好意思再回去。 一码归一码，钟灵虽然现在还是在下意识为钟离说话，但真要对上，她未必会那么容易听劝。 嗯，果然还是出门历练一番，修身养性之后再回来比较好。 钟灵暗自点点头，踏上了离开璃月港的道路。完全不曾想象到，她这一走，究竟花了多长时间。 如果不走玉京台方向那与天衡山相连的小道，离开璃月港的陆路就只剩下了直通渌华池的大道。钟灵正是走在这条路上。 路过某个传送锚点时，钟灵停下脚步盯着它若有所思。 说起来，旅行者的脚程出人意料的快。但是听说他速度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能够使用这些如今已经很久没人成功驱动的、很久以前的装置。 既然如此，也许我的轨迹应该远离传送锚点…钟灵这么想着，觉得是个非常合理的做法。 否则，离家出走到一半，在传送锚点边上突然和旅行者面面相觑，自己的行踪就全暴露了。这趟旅途届时也就失去了意义。 反正，等时候到了我就会回去… 钟灵嘀嘀咕咕，原本想要仔细观察传送锚点的心思慢慢消去，她接着往前走。 路过池塘的时候，钟灵就停下脚步去采几个莲蓬，经过路边植物时，又顺带收集了些薄荷和树莓。她忍不住想，自己今天就算没有带肉类出来，恐怕也不至于饿肚子了。 当然，在走过七天神像时，钟灵还是踌躇再三。 和父亲闹矛盾是一码事，但、嗯…参拜神明是另一码事，对吧？ 揣着这种想法，钟灵一边担心自己的行踪被钟离发现，一边还是偷偷把许久之前从莺儿那学着做出来的香膏摆在了神像跟前。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开溜。 原本钟灵还想过要不要干脆直走往归离原去，省的绕道去渌华池之后，要因为改换道路而耽误不少时间。可只要一想到那每天晚上都在归离原、荻花洲一带雷打不动锄着大地的魈…… 钟灵：不行！不能去！ “…咦？”最终选择走向渌华池的钟灵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远处，一群丘丘萨满围着一个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手舞足蹈，边上是几个疑似在守株待兔的丘丘人和丘丘暴徒。 如果不是因为钟灵对自己的眼力还有几分自信，她恐怕都不敢相信，那丘丘暴徒身边锅里炖着的，居然是火史莱姆！ 凝聚出一柄普通的黑缨枪，钟灵不紧不慢地靠近着丘丘人们的临时领地。 注意到它们似乎并不打算对无辜的人动手，钟灵甚至都有闲心去思考别的事情。 嗯…幸好，锅里不是雷史莱姆，否则… 钟灵的脑海中盘旋着各种元素反应。 丘丘人们似乎这一餐格外简陋，锅里甚至连水都没加。预想中水火元素打蒸发反应的可能性被划了个叉号。 而当她想到雷史莱姆时，想象中雷史莱姆被架在锅上、下方是烈火炙烤的画面可谓说是栩栩如生。 然后就像游戏里的提示般，雷史莱姆头上顶着的雷元素标识旁，出现了一个火元素标识。紧接着火光迸发，锅炸了！ 想象的画面中断，钟灵在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那是雷史莱姆，自己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把人给救下来了。 想归想，钟灵还是有准备好好救人的。 “ye！” 听这声音就知道，营地里，至少一大半的丘丘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 玉璋护盾升起，将钟灵和被丘丘人围住的那位可怜人分别纳入保护范围。 趁着对方还在瑟瑟发抖不敢抬头，钟灵三下五除二把这一片的丘丘人给打伤赶走，还十分贴心地给他们送了个免费的天动万象大礼包。非常好，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丘丘人来寻仇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近那个人。 “你没事吧？” 蹲在地上的人一边颤抖一边喃喃自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咦？” 听到钟灵的声音，他疑惑，口中言语也跟着戛然而止。那人犹犹豫豫抬起头，露出一张窄长的…胖脸？ 那人哆嗦着看了看周围，发现不管是丘丘人，还是他们俘虏来的史莱姆，都已经不在周围了。这令他十分惊喜，但仍然有些不确定。 他磨蹭半晌，小声问钟灵：“那些丘丘人呢？” “逃走了。”钟灵将自己的神之眼放在那人眼前示意了一下。 虽然对方是神之眼拥有者，但面对危险的表现甚至不如一个小孩的这件事明显打击到了那个男人。 他略感尴尬地笑了两声，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你啊…” 钟灵不是很在意对方感激与否，她摇了摇头，心里更好奇的是对方的来历。 单看他头上的圆帽及其衣着，这人似乎是个画家。但是他看起来身上又没有带什么绘画工具，而且居然是一个人在渌华池… 怀揣着好奇，钟灵问道：“为何你一人在此，还被丘丘人围住？” “哎，别提了…”对方重重叹了口气。 “我叫梵米尔，来自蒙德，目前是个四处游历的旅行画家。” 梵米尔陷入了回忆。 “几天前，因为身上带的旅行经费不太够，再加上正好当时手头上的画作收笔，我就从望舒客栈离开，来到了这里。 你是璃月本地人，应该也能明白我为什么留在这里吧？边上这个池塘的景色实在是绝了——！我一看见那副光景就再也走不动路了，满脑子都想着要把它画下来。 所以我在那边先简单扎了帐篷，准备好好地找个地方取景，打算等画完这一片的风景之后再去别的地方。 不久之前我还在为了找合适的位置画草图呢，结果用来上色的颜料用完了，我就出来找。没想到，摘几个树莓的功夫，我就被那群丘丘人包围了！” 梵米尔一脸气愤，显然，对于丘丘人包围他之后耽误了他许多作画时间的这件事，他感到相当不满。 钟灵翻了翻这次出门携带的东西，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留影机，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梵米尔。 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太过明显，梵米尔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一些用意。 他笑呵呵地说道：“小妹妹，你刚刚帮了我一个大忙，有什么是我能够用来感谢你的吗？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我可以跟你一起画画吗？”钟灵默默拿出了不久之前才在万有铺子买的绘画本和画笔，“材料自备。” 梵米尔略显惊讶，但是他很快就接受了眼下的状况。这么小一女孩都有神之眼了，随身携带点绘画工具怎么了？ “当然没问题！” 从这一刻开始的之后几天，钟灵的行动轨迹就固定在了渌华池周围。 她对绘画并不熟悉，很多时候下笔前都要犹豫许久。有时，钟灵实在拿不准主意便会把自己的画本递给梵米尔。 “请问这一处线条该怎么落笔？我预想了几种方案，模拟出的效果均差强人意。” 梵米尔放下自己的取景图稿， 把注意力从面前的画纸上挪开，拿起钟灵的绘画本端详一阵。 “嗯…”他看起来有些苦恼。 “我和你的绘画风格不太一样，这些技巧…应该是璃月的传统技艺吧？呃…我给不了什么技巧方面的建议。不过，如果景色的细节很多，你拿不准落笔的力道，那你可以试试换一支笔？” 梵米尔随手抓了张草稿纸，从自己的画材里翻出了两支不同的画笔分别在上面画了一道，然后递给钟灵看看效果。 钟灵对着两道看起来泾渭分明的痕迹若有所思：“谢谢你，梵米尔先生。” 夜晚，梵米尔和钟灵围坐在升起的篝火旁，他们搭了个木架正在烤鱼。 见钟灵全神贯注烤鱼的模样，梵米尔没忍住发出感慨：“没想到钟灵小妹妹你绘画天赋这么好。” 钟灵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你看，前两天你还连一些基本的绘画常识都不知道，现在呢？在你之前，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利用神之眼做这种事的人。” 只要一想到钟灵画画时，要用元素力控制画笔上的一堆毫毛蜷缩伸直来达到不同的效果，梵米尔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玄幻。 这可不是单纯因为没见过有人用元素力画画，更是因为，这么精细的操作，一般人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钟灵摇摇头，把烤熟的鱼递给梵米尔。 “梵米尔先生很厉害，教了我很多。我的画技不够好，只能在细节上下功夫。” 而且，很累…每天都费心费力控制元素力的钟灵这么想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又是几天之后，收拾好东西的钟灵抱着画本朝梵米尔鞠了个躬。 “谢谢您这几天的关照，梵米尔先生。” 梵米尔连连摆手：“哪有的事。道谢该让我说才对，你做的烤鱼味道可真好…” “说起来，你的画已经画完了？” 钟灵点头。跟着梵米尔的这几天，她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在画本上留下了两幅自觉满意、可以见人的画作。 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别的地方，梵米尔有些舍不得钟灵做的烤鱼。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抛开画作还没完成的现实，自己也没什么理由死皮赖脸跟着钟灵一起蹭吃蹭喝。 “接下来要去哪里？说不定我们之后还会遇到。”梵米尔想，如果顺路，他下一站就也往那边走。 钟灵想了想，说：“归离原。” 才怪。归离原方向再往前就是望舒客栈和荻花洲，靠近那边的话，被魈发现的概率就会激增。 她才不去。 隐瞒了自己真正的下一站是天遒谷的钟灵再次对梵米尔鞠了个躬：“有缘再会，梵米尔先生。” 梵米尔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在钟灵的背影彻底消失前，他举起手大声喊： “愿风神护佑你！” 第22章 旅行记事:归离原 告别梵米尔后，钟灵的路线立刻就变得十分曲折。 天遒谷在渌华池的西面，但中间有高高的崖壁挡道。想从渌华池到达天遒谷，除非直接攀越那石壁，否则就只有从归离原改道这一条路可选。 毕竟，归离原在渌华池的东北侧，同样也是天遒谷的北偏东方向。排除调头从天衡山、遁玉陵那边走的路线，就只剩下途径翠玦坡的这条道路了。 当钟灵来到归离原时，并没有因为忧心被发现而急着立刻离开。 ——这儿离望舒客栈还有些距离，大白天的，魈不会来这么远的位置。 实在不行，感应到有魔物的时候，自己避开还不成？ 钟灵左右看看，没记错的话，归离原有一个遗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遗迹规模似乎还挺大的… 是的没错，由于碰到魈的概率极低，钟灵决定在归离原探索一下遗迹，之后再去天遒谷。 但首先，她要面对一个巨大的难题。 “遗迹…” 钟灵喃喃自语着陷入沉思，许久之后，她茫然地抬起头，眼神失去高光。 “遗迹，在哪里…？” 她没去过啊！！ 万幸钟灵记得璃月的简易地图，在知道各个区域的方位的情况下，利用排除法判断遗迹位置的方法还是十分有效的。 “ye！” “……” 钟灵一言难尽地看着通往遗迹的路上似乎是在巡逻的丘丘人，拿出了黑缨枪。 虽然有预料过，遗迹周围、甚至是内部恐怕都少不了盗宝团，但是连丘丘人都…这一副「大王叫我来巡山」的样子是闹哪样！ “yika！” 挨揍的丘丘人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钟灵也没追，打翻一个丘丘人营地自己图什么呢？图他们那个小得可怜的宝箱吗？ 这种缺德事，只有旅行者才干得出来。 她继续顺着路往前走。 “你做了错误的选择。” 钟灵提着黑缨枪面无表情戳翻了一群又一群盗宝团，把他们武器收缴并且都捆起来之后才开始四处探索。 她找到了几座石碑。 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石碑上的文字有不少都磨损了，但能看清的内容也不少。 钟灵把石碑上的内容都抄在了自己的绘画本上，然后回到了她把一群盗宝团搁置的地方，这才静下心开始阅读。 “…初，因农而兴，聚之为集…有神临，名『归终』，善扬尘，遮天不知几千里…”* 归终？ 钟灵觉得自己之前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她用彩色的画笔将「归终」二字圈了起来，皱着眉头思考，口中念念有词。 “尘之魔神归终…” 硬着头皮想是不会有结果的，于是钟灵又接着看向其他文字。 “…引诫四条，告以诸民…后又有神临，以岩为器，迁璃月族民于集，共护诸民…”* 钟灵大脑宕机了一下，她下意识又将那句「以岩为器」给重点标记了出来。再加上后面那句璃月族民…… 这说的不是钟离吗？！ 她脑中似有灵光闪过，对于「归终」此名的熟悉感总算是找到了出处。 ——绝云间奥藏山上，留云借风真君洞府门口的那一套石制桌椅中，位于正北面的椅子上就写着「此处坐归终」！ 所以后面写的「取二神之名，号此集为『归离』」…是指归终和钟离啊？ 钟灵觉得自己要长脑子了。 似乎没人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位尘之魔神，她也没见过。所以对方…恐怕是在魔神战争中倒大霉了。 钟灵虽然痛惜着自家老父亲少了个挚友，但还是一刻没停接着往下看。 “…战于『归离原』，彼时黑尘漫天，千岩俱裂…”* 果然，这里大概率是在讲魔神战争。 可当钟灵往后面继续看时，她又忍不住抓了两下头发。这怎么还前后不连贯的呢？ “…引之以『归终四诫』…教之以智、律之以德、坚其筋骨、众志一心、四者汇之而成『归离集』…”* “…我讨厌文献缺失的情况…” 她小声嘟囔着，将「归终四诫」重点标红划圈，然后打了个箭头将其指向了下面另一段话： 其智如水，善利万物，为镜自省。 其德如树，荫蔽一间，生生不息。 坚其筋骨，适时而动。 众志一心，亘古不移。 这就是归终四诫啊…钟灵点点头，忽然觉得有点不爽，斟酌了几秒，冲上去给了那些盗宝团两脚。 敢在和归终姨有关的地方偷东西，不敬仙师，该打！ 不过考虑到盗宝团只是些普通人，她也没下多重的手。最多就是泄愤性质的踢了几下，绝对只有痛，连淤青都不带留下的。 至于后续处置，钟灵选择放弃。 她不可能提着一堆盗宝团去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的千岩军驻地，那样的话，既耽误她的行程，又容易被抓现行。 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钟灵叹了口气。找千岩军是找不到了，只能辛苦一下自己，带着一堆累赘走一段路啦… 钟灵刚走到那群盗宝团面前，就有一个开始跪地求饶。 “姑奶奶，小姑奶奶，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虽然是盗宝团，但是还没对这里动手呢！” “？” 钟灵觉得这个盗宝团的人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也就是说，你们之前对其他地方的遗迹下过铲。” 她面无表情拿出绳子，并且用岩元素力进行了简单的加固。 “等等等等等等！！！绳下留人啊这位姑奶奶，我们真的…” “聒噪。” 确保每个人都被绳子又捆上一道之后，钟灵牵着绳头扯了两下。 “走了。” 那盗宝团的喽啰心说这看起来怎么那么像遛狗，面上苦涩不消求饶不断：“姑奶奶你是我亲姑奶奶，这次就放过我们吧。” “我们这才刚到遗迹第一天，什么都没干呢就被你拦住了。要是被千岩军抓去，就算之后逃出来也是要因为业绩不够被上级批斗的啊！！” “哦。”钟灵很冷淡地应了一句。 本来她想直接说「与我无关」的，但是作为一个盲生，她发现了华点。 “你们还有组织？” 盗宝团成员心里一咯噔。哦豁，完蛋！一不小心就把组织机密暴露了一点点！ “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们了。” 见他不说话，其他盗宝团成员又专注于痛骂口风不紧的傻子，钟灵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因为迫不得已而想出的下下策居然是这么好。 不过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必要在路上多耽误时间了。 该让他们早点吃苦才是。 钟灵面无表情地想。 她开始不断提速，最后甚至还是嫌弃这样在陆地上跑速度太慢——只能勉强持平夜兰小姐的速度——而逐渐浮空。 仙人模式，开飞！（大雾） 于是，从归离原开始，通往翠玦坡最后到达天遒谷的路上刮起一阵狂风。 沿途，无论是丘丘人、史莱姆，还是其他盗宝团或者骗骗花，全都被狂风很无情地掀翻了。 至于风暴中心的那些盗宝团… 他们个个翻着白眼，已经意识不清了。 钟灵拽着一堆累赘盗宝团站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口，感受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心生感慨。 上一次她来这里，还顺手坑了公子当免费劳动力，拿了几个常燃火种。 把这群家伙暂时关在里面，应该能让他们产生至少一丝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么想着，钟灵扯着绳子，大力出奇迹拖着盗宝团们走进了山洞。 “嗷！！！我的裤子！！” “我*，我的脚啊啊啊！” “好热啊…感觉脑袋要融化了……” “你的头发烧起来了啊蠢货啊啊啊啊啊啊离我远点？！？！” 本来口吐白沫晕过去的盗宝团们纷纷醒来，大乱炖、不是…场面变得十分喧嚣。 站在爆炎树道场边缘，钟灵再三思考之后，深吸一口气，两手握紧绳子开始发力。 “我*！姑奶奶臂力这么牛*！？” 以钟灵为轴心，盗宝团成员们为边缘的大陀螺开始旋转。 此时，巨大的天星陨石在爆炎树上方显现，从原本的缓慢下落忽然变成急速下坠。 “轰——！” 长绳脱手而出，盗宝团成员们也在此刻顺着惯性飞向爆炎树。 ——走你！ 钟灵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眼刚刚因为被突袭而石化的爆炎树，安心离开。 都把boss给石化了，要是还被秒掉，这群盗宝团的人干脆也别混了。 走出山洞之后，钟灵反而惆怅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层岩巨渊周围全是驻守的千岩军，她现在如果过去，显然没那么容易就能进，嗯…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第23章 旅行记事:碧水原 钟灵听说，轻策庄附近住着一位纯水精灵。于是，还没见过纯水精灵的小姑娘决定去拜访一下。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另一个正要面临的问题。 此刻，钟灵正撑着脑袋，一脸惆怅地坐在与荻花洲仅有一水之隔的滩上。 在她边上，是一只无所事事瘫坐着的，隐约可以看出生无可恋表情的幼岩龙蜥。 “卡布，你会游泳吗？” 钟灵有些苦恼地看着对岸。 被称作「卡布」的幼岩龙蜥看看钟灵，又看看那一大片的水，沉默了。 “…我想也是。”钟灵撑着脑袋，她要怎么才能让自己和卡布一起到达对岸呢？虽然自己能飞，但是她带不动幼岩龙蜥啊！ 至于这只名叫「卡布」的幼岩龙蜥，它是钟灵不久之前在这水边发现的。 生性温良的幼岩龙蜥见到了气息比较独特的钟灵，那可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毕竟在这水边徘徊的幼岩龙蜥只有它一个，说是脱离大部队都一点也不为过。退一万步来说，它的智力也远超一般的幼岩龙蜥。 于是经过了一番友好的交流，钟灵和幼岩龙蜥成了朋友，并且约定好在钟灵这段旅程结束之前，她们结伴而行。 至于「卡布」这个名字… 本来钟灵是想起个有文化的名字的，但是看见小伙伴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之后，钟灵觉得，还是算了吧。虽然是灵机一动突然想到的，但这名字也不错不是？ 思绪乱飞好一阵，钟灵纠结的问题又回到了「如何渡水」上。 如果卡布没办法自己过去，那她岂不是得绕路从望舒客栈下面走？这…遇到魈的概率有亿点点高啊。 “……啊。” 钟灵愣住，不对啊，自己非得跟卡布一起渡水不可吗？好像，也不是这样吧。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立马转头，两眼发亮看着卡布，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 “……？”卡布默默后退了一步。 它冲着钟灵叫了几声，其中大致意思是说「你眼神有点可怕，正常的我害怕」。 钟灵茫然，钟灵疑惑，钟灵无辜眨眼。 她朝着卡布招了招手，一人一龙蜥就这么交头接耳窸窸窣窣聊了好半天。 将事情都交代完，钟灵摸摸卡布脑袋，然后面不改色收了回来：“可以吗？”太硬了，多少有点硌手。 卡布叫了两声，朝着钟灵竖起大拇指。 十分钟以后，钟灵站在石门和荻花洲接壤的地方探头探脑，对着远方望眼欲穿。 她都到了，卡布怎么还没到？这效率是否有些过低了…嗯、应该不会遇上魈才对。 就在这时，一小团烟尘在不远处出现，并且以一种很稳定的速度接近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烟尘中心的地面还有一个个凸起的岩石条正在起伏。 一团身影就在这时从地面飞出，在空中翻滚一周之后稳稳落地。对方两只胳膊朝着天，活脱脱一副体操运动员的模样。 钟灵很配合地开始鼓掌。 虽然有点慢了，但是好歹卡布有安全抵达目的地嘛。 那边，卡布接收到了来自钟灵的掌声以后就收起动作，啪嗒啪嗒两步就走到钟灵面前昂首挺胸，骄傲叉腰。 “很厉害。”钟灵面无表情但发自内心地夸奖道。 感觉耍宝耍得差不多了，卡布也恢复了正常，它给了钟灵一个疑惑的眼神。 ‘咱俩接下来干啥？’ 从卡布毫不掩饰的眼神里看出这句话的钟灵陷入沉思。 “你能变小吗？” 卡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jpg 钟灵无奈摊手：“前面有村庄，卡布你的体型…可能会吓到人。” 卡布也跟着摊手。 ‘我啷个会这些？’ “…也是。”钟灵叹了口气，决定最后再去拜访轻策庄的人，自己和卡布还是先去找纯水精灵吧。 说不定到了晚上，轻策庄没几个人出来活动，就不会有人被卡布吓到了。 钟灵在心里嘀嘀咕咕了一会，开始判断寻找纯水精灵的合理路线。 本来她还在思考要不要和卡布牵手走，毕竟这和俩小孩出来郊游没什么区别，牵着好歹不会走丢。 但转头一想，一小孩一幼岩龙蜥，本来这组合就奇怪，再加上她也不是普通人，卡布一只幼岩龙蜥就更不用说… 还是算了吧，丢人。 见钟灵一直没反应，卡布懒洋洋叫了几声：‘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钟灵一手抵着下巴，还在思考。 在石门和荻花洲接壤的这块，她只知道一部分路线。往左拐是一处遗迹，向左前方山上走便是无妄坡，再往后就是轻策庄；至于右边，顺着道路走则是千岩军的驻地。 如果没记错的话，轻策庄那边，除却自己从未去了解过的、来路不明的水源，还有一个地势较低处汇集了不少的水。 她之前远远观望过一次，似乎是有一个水中平台？ 当时钟灵匆匆路过，并没有发现通往那处平台的道路。现在想来，纯水精灵说不定就在那里… 钟灵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测应该没问题，接下来就只剩下找到路了。 顺着大道走，好像哪哪都不对，既然如此，就找一下没走过的小路？ 钟灵把目光投向眼前这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小路——显然，这条路是有人走过才没有杂草，但走的人肯定不多。 发现了纯水精灵可能存在的位置，钟灵心情有点好。 “走，”她拍了拍卡布背上的壳，“去拜访前辈。” 不出所料，钟灵和卡布顺着小路走，来到了岩壁前。但这岩壁不同于严丝合缝的那些，而是不知被谁开了一个大洞，显露出里面的道路。 卡布挠了挠头，它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对着钟灵嘶叫了两声。 ‘我先走，你在后面跟上。’ 钟灵眨眨眼，她还没反应过来，卡布就已经变成溜溜球跳进面前的地里，滚滚向前了。 然而，大概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对，应该说是出师未捷，卡布才滚出去两步路距离，地里就啪叽一声蹦出三个雷史莱姆。 目睹这一切的钟灵：“？” ‘？’ 被史莱姆反弹回来的卡布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没法翻身。它扒拉了半天的空气，但始终没办法突破岩壳的束缚，动弹不得。 见状，钟灵赶紧把自己扒拉过去，将卡布扶了起来，让它之后免遭这无妄之灾。 然而，卡布才站稳没多久，一抬头就看见一黄两紫的三个雷史莱姆脑袋上电光闪动，似乎在嘲笑它出糗的模样。 ‘？！’ 卡布顿时怒了。 要不是这仨小赤佬暗算自己，它至于那么水灵灵地倒地上吗？！一点尊老爱幼之心都没有，居然还在笑！！！ 卡布怒火中烧，冲上去和雷史莱姆撕打在一起。史莱姆本身有多q弹，它打得就有多吃力。 钟灵本想上去帮忙，可无奈卡布和史莱姆打起来之前让她不要插手，说是要自己亲手去报仇。 不得已，钟灵只能在边上一边躲避着雷史莱姆的电光，一边捡起卡布和史莱姆打架过程中掉落的雷元素结晶，借此给自己和卡布套上护盾。 这时，几只紫色的扑棱蛾子从道路深处飞了过来。 钟灵眯起眼睛观察，这看着有点像愚人众的雷萤术士放出来的飞萤啊？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钟灵相信自己的眼力。这扑棱蛾子她可打过不少，多半就是那些雷萤术士操控的！ 她看了一眼卡布那边的战况：雷史莱姆的电打不破它的防御，如今正在节节败退。 见状，钟灵十分放心地给自己套了几层雷元素结晶形成的护盾，偷偷朝着道路深处走去。 果不其然，一位雷萤术士正在里面提着雾虚灯操控着飞萤，偷窥着外面的情况。 和雷萤术士对上眼的瞬间，钟灵拿出了黑缨枪，在心里给对方点了根蜡。 刀剑无眼，挡路者，得罪了！ 几分钟之后，卡布一脸嫌弃地拿着几份新鲜出炉的史莱姆凝液和史莱姆清走了进来，递给了钟灵。 钟灵将它们用小盒子妥善装好。 ——这可都是未来她找万民堂的香菱学做菜时现成的食材。 就在不远处，雷萤术士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还被丢在了电气水晶边上。对方时不时很无辜地被电两下，眼看是没办法自己醒过来了。 “谢谢。”钟灵这么对卡布说道。 一人一幼岩龙蜥就这么往里接着走。 看见传送锚点的那一刹那，钟灵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不过这传送锚点看着和璃月港那几个不太一样，似乎是还没有激活？也就是说旅行者还没来过这里… 钟灵心下思忖着，就这么顺着道路走上台阶，而后在看见面前景色的一瞬间停住。 她看向卡布。 “……” 不明所以的卡布看了一眼。 ‘……？？？？？’ 走上台阶以后，钟灵和卡布看见面前巨大的湖泊，以及湖泊中央的平台，就这么双双沉默。 “我记得…卡布，你不会游泳。” 钟灵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卡布一脸沉重点了点头。 ‘入水即淹死。’ 面对眼前这没有道路来连接的平台，沉默，就是今天的康桥。 钟灵走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 水下有一些断壁残垣的，感觉是之前这里的桥梁。虽然已经沉进去了，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那你跟在我身后。” 卡布点头：‘没问题。’ 钟灵深吸一口气，三两步就冲出去、跃起、憋气、钻进水里！ 一套连招丝滑至此，整个人沉进水里的钟灵也很快就碰到了水下的那一大片断桥。 岩元素力被毫不吝啬地释放出来，带着落在断桥上的钟灵一起缓缓上升，最后恰好停在水面上那块位置。 钟灵木着一张脸。 难受，要不是因为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有多少残缺的石块，她才不要整个人弄得湿漉漉的。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 浑身滴水的钟灵和只有脚底沾了水的卡布顺利到达了平台上。 卡布和钟灵在平台上一摊很显眼的涟漪边上面面相觑。 ‘是这个吗？’ “是吧…？” ‘接下来怎么做？’ “…不知道。” 卡布一脸「are you kidding me？」的表情看着钟灵。 钟灵回了它一个无奈摊手.jpg。 作为一个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纯水精灵的小女孩，钟灵怎么可能知道该如何把对方叫出来呢？ 就在她们俩一筹莫展的时候，那涟漪中忽地飞出了一道水蓝色的影子，而涟漪也就此消失。 “究竟是来自故土的刺客，还是妄图侵扰轻策之水的人…” 眼看对方就要发起进攻，钟灵和卡布双双举手投降。 “都不是。” ‘是路过的！！’ 感受到钟灵身上不同寻常人的气息，纯水精灵洛蒂娅暂且放弃了攻击的打算。 “地上的生灵，道明你的来意。” 钟灵眼中带着些好奇，卡布缩在她身后露出个脑袋，明显对洛蒂娅也很好奇。 “我…我们听闻此处有纯水精灵栖息，慕名而来。” 卡布：疯狂点头.jpg 还别说，这位纯水精灵长得挺好看的…钟灵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既如此，此刻你们应当离去。” 洛蒂娅看得出来，钟灵并没有说谎，这确确实实是她在此的理由。 因此，她并没有像对待之前那个入侵者一样用暴力的方式驱逐，而是好言相劝。 “日后若无事，莫要来扰我清净。” 钟灵和卡布乖巧点头。 洛蒂娅化为一道流光回到平台上，再一次以涟漪的形态对外显露。 不久之后，稍微远离了一点平台的钟灵和卡布开始聊天。 ‘之后你还有什么打算？’卡布问道。 “还没想好。” 钟灵想了想：“你想去无妄坡，或者轻策庄看看吗？” ‘算了吧？前者感觉不是什么好地方，后者吓到人的概率很高。’卡布看了看尚且光亮的天色，果断拒绝。 钟灵还想说些什么，一只岩晶蝶在这时飞了过来，阻止了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 岩晶蝶落在她手上，变成了一封信。 钟灵拆开信件看了一会，身上散发出的兴奋把卡布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 钟灵十分激动，激动得她甚至有些忘了卡布是一只幼岩龙蜥，对它发出了邀请：“卡布要和我一起去璃月港吗？” 钟离来信，戏团「云翰社」的当家，云堇云先生不日便要来璃月港，在璃月港唱新戏了！ 这还不回去？！ 第24章 死兆星号 钟灵走在璃月港的码头，她怀里抱着个棕黄色的「玩偶」，引得其他在码头玩耍的小朋友频频回头。 那「玩偶」看着人来人往，忍不住扭头左看右看，像个从未进过城的乡下人。 钟灵伸手按了按它脑袋，低头凑到它耳边小声警告：“安分点，卡布。否则，我们都要被赶出去。” 虽然幼岩龙蜥性格挺好的，但是她听别人说，最近一边部分地区的幼岩龙蜥攻击性莫名变高了。因此，幼岩龙蜥也在千岩军的警惕范围之内。 要是被人知道，她带着幼岩龙蜥进了人口密集的璃月港，七星那边还不知道什么反应呢…… 而那被钟灵抱在怀里动来动去的玩偶，自然是卡布。 接到钟离的来信之后，钟灵简直按捺不住自己要回到璃月港的心。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很乐意丢下刚认识的朋友。 于是她和卡布进行了多番尝试，终于把幼岩龙蜥的体型变成了小孩子喜欢的玩偶的大小。 ‘看两下都不行，小气。’ 卡布嘀嘀咕咕。 “……就是有不得不去的原因。”* 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 钟灵脚步一顿，这情形，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十分相似堪称雷同了。 她转头，看到了一个金色长麻花辫和他边上的白色漂浮物。 果然。 “唉，可是，稻妻外海的暴风雨连绵不断，从不停歇，就算突破了风暴，还要绕过执行锁国令的武士。”* 正在向稻妻人竺子打听前往稻妻的方法的空安静听着。 “就算是突破万难，来到稻妻接待外国人的「离岛」，也需要出具相关证明，不然还是会被赶走…”* “旅行者？” 空刚想问些什么，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空和派蒙转身，看见了抱着迷你幼岩龙蜥的钟灵。 派蒙有些尴尬，她那从未停息的神之嘴在此刻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上次和钟灵见面，她们俩还闹得很僵呢… 被钟灵公开认定为朋友的空反而是百无禁忌：“钟灵？你怎么在这里。” 钟灵张了张嘴，总觉得自己回璃月港的理由没什么必要说出来。 于是她话头一转，给出了万能的答案。 “路过。” 空的眼神落在钟灵怀里的卡布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其中意味深长，让卡布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派蒙也注意到了空的眼神，自以为找到了个很好的话题：“说起来，你怀里的玩偶是什么？没想到钟灵你喜欢玩偶，还长得这么丑…呜哇！” 钟灵及时按住了差点就扑出去给派蒙一套组合拳的卡布，面色平淡看向空：“旅行者，管好你的应急食品。” “再侮辱我的朋友，我就不会拦了。” 派蒙悻悻后退：“对不起嘛…” 空点点头，很熟练地转移话题：“最近似乎没在璃月港看见你？” 钟灵一脸奇怪。 “你最近不是在蒙德吗？” 空尴尬地挠头，转移话题成功了，但又没完全成功。破绽百出的话被发现了。 好在，钟灵也没打算让他一直这么尴尬下去，而是问道：“在做什么？” 考虑到旅行者平时说话就不多，派蒙做了一会心理建设之后，又站了出来担当主要社交位。 “我们在向竺子小姐询问前往稻妻的方法。但是现在看来，仅仅是前往稻妻就十分困难，更别提之后的种种事宜了。” “稻妻？”钟灵疑惑歪头，这么急着就要赶去雷神的国度了吗？ 派蒙点头，伸出手指着空：“因为，旅行者这家伙要寻找当年让他和妹妹分开的神明嘛…呃……” 想起不久之前和空一起见到的，对方不知为何成为深渊公主的血亲，派蒙沉默了。 一旁看着三人奇妙的互动好半天的竺子在这时开口：“如果你们有非要去稻妻不可的理由的话，可以去问问璃月有名的「南十字」船队。”* “他们常年远航，见多识广，或许有突破那片风暴的方法。”* 钟灵适时接话：“这个方法可行。「南十字」船队有一套独特的海上贸易线路，经常偷…往来于包括稻妻在内的、各大国家的港口。” “只要你们能够说服船长北斗小姐，到达稻妻并非难事。” 至于她的消息从哪里来的…一部分是从钟离那里听说的，一部分是她有一次偶然路过孤云阁那片海岛时，听见船队的人说的。 “…那就只好试试了。” 空选择性忽视了钟灵那险些说漏嘴的话语，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自己前往稻妻的可能性上。 “哎？” 竺子看着空俨然一副要去尝试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劝阻的话，而是提供了另一个线索：“我听说，「南十字」船队的旗舰「死兆星」号正停在孤云阁附近补给，现在动身说不定就是个好机会。”* “那事不宜迟，”派蒙和空对视一眼，点点头，“我们就去见一见那位叫北斗的船长吧！” 他们俩正准备使用传送锚点动身前往孤云阁，一股拉力从空的围脖上传来。 事急从权，面上看不出歉疚的钟灵一脸认真：“我也要去。” 左右云先生还不曾到达璃月港，自己多出去看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 孤云阁。 海面之上，死兆星号静静停驻。 钟灵跟着空一路摸爬打滚，终于从海上转移到了死兆星号，直接朝着那位左眼戴着眼罩的女性而去。 对方似乎正在和有着一撮红色挑染的灰发少年谈话，因为见到两人一飞行物过来而转移了注意力。 “嗯？你是…我对你有印象，你就是对抗愚人众和奥赛尔的那位旅行者，对吧？”* 空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自己的名声有这么响亮？ 看出他的疑惑，北斗笑了笑：“哈哈哈，我听凝光讲的，「有位旅行者拯救了璃月，见识卓越，身手不凡」。”* 空恍然大悟，原来是天权星凝光透露了一些他的消息。难怪这位经常在海上的主也知道自己的事情。 “至于这位小朋友……”北斗看向边上站着的、莫名愣住的钟灵。 钟灵盯着那位少年发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迅速靠近挡住了半个身子。 “大姐头，这位小友是我的熟人。应当是来找我的。” “噢？没想到万叶你小子在璃月也有熟人，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看得出来万叶和对方关系应该没到那么好，但北斗并未拆穿，而是爽朗一笑。 “既然这样，你们就去边上叙旧吧。这位旅行者看起来应该是有事要和我说。” 钟灵抱着卡布，没有任何抵抗就被牵着走到了一旁。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少年脸上挂着丝丝笑意。 好半晌，钟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在船上啊？” 初次见这位少年时，钟灵正好在孤云阁收集星螺。当时她偶然听见了南十字舰队的船员们的聊天，偶然间得知了他们一行人来往于稻妻的秘密。 当时她听了几句还觉得津津有味，结果转头就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少年对了个正着。 “偷听他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只是路过，没有故意偷听。” “我相信你。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在这么近的位置收集星螺了，万一被脾性急躁的船员发现，免不了一顿数落。” “嗯，谢谢。” 而此刻，那位少年依旧是和先前一般无二的表情，和蔼地看着钟灵。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已经调整好的钟灵很淡定地挼了挼卡布的脑袋：“只是觉得奇怪。死兆星号上，似乎没有多少稻妻人。” “而且，你有神之眼。”钟灵沿用了当初旅行者找她当导游时的话术。 “原来如此。”少年并未深究这理由到底靠不靠谱，面前女孩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倒是更令他在意一些。 “相逢即是有缘，如今第二次见面，我们认识一下如何？” 比起功利性的交友，少年更好奇她这个人——钟灵察觉到对方多次落在卡布身上的眼神，如此判断着。 她伸出一只手：“钟灵，请多指教。” 少年握住了那只手。 “我是枫原万叶，请多指教。” 两人礼貌性地摇了两下手，然后松开。 “枫原万叶…名字很好听。”钟灵试着用稻妻语念了下万叶的名字，发出了肯定。 对此，万叶有些惊讶，这么小的女孩也能使用稻妻语，且从那流利程度判断，应当是得心应手… 考虑到对方小小年纪同样拥有神之眼，万叶又觉得钟灵天赋异禀什么的不是值得惊奇的事情了。 他问道：“关于那位旅行者…钟灵你和他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钟灵想了想，觉得旅行者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情，便直接告诉了万叶。 “他想要寻访各国神明，找到血亲。” 钟灵看了看万叶的神之眼。 “但是，稻妻锁国多年，雷暴不断，想要前往稻妻就只能来找北斗船长帮忙。” 万叶若有所思点点头。 “既如此，你们来的很是时候。” 看着钟灵疑惑的眼神，万叶解释道：“大姐头最近正在筹办武斗大会，正缺一个有名气的人来做宣传。” “从你的这两位朋友身上，不光能感受到风与大地的气息，还带着些许…嗯…星空的味道？”* “如果他能在武斗大会上获胜，大姐头肯定会同意带他去稻妻的。” 钟灵默默记下了万叶对旅行者和派蒙的评价，也懒得刻意去和派蒙撇清关系，而是对他话里的某个特定词汇发出疑问： “武斗大会？” 万叶点点头：“更确切地说，是「南十字武斗会」。” 他看了看不远处喊到他名字的北斗。 “大姐头在叫我，我们一起过去吧？” 第25章 南十字武斗会 “大姐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站在北斗面前，万叶很好脾气地问道。 北斗表情有些无奈，她说：“我还以为这位旅行者一定是来报名咱们武斗会的，没想到他们没听说过。” “我身旁的这位小友也没有听说过，大姐头不妨趁此介绍一下？”万叶笑了笑。 “行吧行吧。”北斗叉腰。 “「南十字武斗会」，是我举办的比武大会，会有很多想要一展身手的人来参加。参赛有两条重要的规则，首先，名头要响亮，至少不能是完全不会比武，只想凑热闹的人。”* 北斗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笑，她看向空：“当然，这个你不用担心。没有谁比你的名头更响亮了。”* 钟灵在心里点点头，确实。在蒙德和西风骑士团一起讨伐风魔龙的荣誉骑士、在璃月和愚人众与漩涡之魔神战斗的旅者……不管哪个提出来，都能把别人吓一大跳。 她遗憾地低头接着挼卡布。自己没有这种明面上的名头，倒是没办法参加这个南十字武斗会，有点可惜。 北斗接着说道：“第二条规则，那就是参赛者不可以拥有神之眼。不然，实力差距就太大了。”* 被两条规则全部完美命中的钟灵肉眼可见地萎靡了。她还想练练手呢… 听到北斗这话，空有些迟疑。 “我虽然没有神之眼，但…”* “哈哈，我知道你对你的实力很自信，但不要小看卧虎藏龙的璃月哦。”* 闻言，派蒙和空都想起了玉京台上的萍姥姥、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以及正站在自己边上的、他的女儿钟灵，这几位…那可都是大佬。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不约而同点点头。 “确实。” “像你这样拯救过璃月的大英雄，来参加我的武斗会，一定会变成很大的话题，应该也能吸引来更强的人。”* 钟灵和枫原万叶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你看，我说了吧？」的无奈。 “可我们真的不是来参加武斗会的！”派蒙被一连串武斗会的介绍砸到脸上，急急忙忙想要辩解拒绝。 “奖品是什么？”钟灵忽然发问。 能引得不少人都来参加的武斗会，其奖品必然不是凡物…应该很丰厚吧？ 果然，这话一出，派蒙的那双眼睛都瞪直了：“还…还有奖品？” “既然是比斗，那自然要为胜者准备奖品。这次武斗会，我可是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奖品。” “是什么是什么？”派蒙激动。 空在她边上扶额摇头，没救了。 北斗嘴角勾起：“那就是——一枚无主的神之眼。”* 万叶在此刻适时接过话头：“其实是我提供的，如果武斗会的获胜者能够重新唤醒这一枚神之眼，那这神之眼就归他所有。”* 钟灵面露诧异。没想到，刚认识的朋友手上，居然还有一枚无主的神之眼？ 而且，听他这语气，似乎这枚神之眼的原主人，和他关系非凡啊… 比起派蒙的惊讶，空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它没有主人？”* 听到空的疑问，钟灵也看向万叶。 她对这个问题多少也有些好奇。 钟灵知道，神之眼的持有者逝去之后，神之眼也会失去光芒，但外壳并不会消失。这也是万叶向空和派蒙解释的第一句话。 但，万叶究竟是如何获得这一枚无主神之眼的呢？ 他说：“这样的外壳能用来做什么，尚无定论。但我觉得，既然空壳留存于世，或许就有传承的作用。”* 北斗对此也表示了肯定。 北斗口中的强者论，钟灵不是很关心。她更在乎的，是这枚神之眼的由来。 如果这枚神之眼是对于万叶来说很重要的人留下的…她有种预感，如果这次武斗会上没办法找到可以点亮它的人，未来说不定会是由枫原万叶本人将其点亮。 眼看北斗利用奖品的神之眼作为诱饵的话术失败，万叶有些语气莫名地开口：“大姐头，旅行者他们对神之眼并不渴望。” “钟灵小友告诉我，他们此次前来，是想要寻找…前往稻妻的方法。” 北斗没戴眼罩的半边脸明显有一个挑眉的动作：“去稻妻？哎呀…那你们早说啊。” “那如果你赢了武斗会，奖品就变成无主的神之眼，和前往稻妻的「死兆星」号船票，这两者二选一好了。”*她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话术。 空表示下巴惊掉，原来这么好商量的！ 派蒙半月眼无语：“你只是想让他参加你的武斗会吧！”* 北斗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而是哈哈大笑坦然承认。 最后，经过一番沟通，空参加南十字武斗会的这个结果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作为参赛者，他和派蒙会先一步前往孤云阁报名。而不参与的钟灵，则是被万叶叫住，准备之后和北斗一起前往孤云阁。 “说起来，小友你怀里抱的是…？” 终于…钟灵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万叶之前那眼神根本就没掩饰地瞟向卡布，她想不知道都难。不久之前钟灵还在思考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开口问呢。 大家多少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自然是早点坦白说完，早点解放。不然，一直憋着还怪难受的。 “我的…宠物。”钟灵不着痕迹捏了捏卡布的爪子，示意它暂时先忍忍。 “这是卡布。” 北斗仔细看了看卡布的样子：“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是一只幼岩龙蜥。” 钟灵忙不迭点头，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北斗船长，一眼就看出了卡布的种类。 “我们是，好朋友。” 钟灵举起卡布示意。 万叶眼神复杂，北斗亦然。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没想到居然有人把幼岩龙蜥当宠物养，还是个小姑娘。 这也许就是神之眼拥有者独有的特殊之处吧…… 钟灵&卡布：不明所以.jpg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眼神里到底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但卡布还是嘶叫了两声。我看着觉得怪怪的，管他呢！ ‘你瞅啥？！’ 听懂这句话的钟灵眼皮跳了两下。 看见万叶若有所思的模样，钟灵悄悄吸了一口气：“卡布不太习惯被盯着，让你们别看了。” 钟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够听懂幼岩龙蜥的话，这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冲击。 好在万叶和北斗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对此直接一笑而过了。 三个人结伴一同来到了孤云阁，此时空也早就登记完了报名信息。 讨伐魔神奥赛尔、击败愚人众执行官、特瓦林的拯救者、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 看着报名表上那一长串荣誉，钟灵罕见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内心只剩下无语。除了第一条之外，有效的只有最后一条吧？ 正巧预选赛开始，北斗站在上位主持比赛，钟灵和万叶则站在场地边缘位置观赛。 钟灵百无聊赖地玩着卡布爪子，被当成玩偶的龙蜥反而是兴致冲冲在看比赛。 “你们两位看起来关系真的很好。” 见状，万叶感慨道。 提到这个，钟灵就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是！她和卡布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发现比赛情况是一边倒的卡布也觉得无趣，它刚收回目光，就听见在谈论自己和钟灵的关系，于是也叫了几声。 ‘最好的伙伴！’ 钟灵看了看那边已经快要结束的第一场比赛，忽然想到一件事。 “旅行者参加预选赛，不管对手是强是弱，都会被淘汰吧。这样好吗？” 万叶转头，发现比赛已经结束，而空被喊去见北斗大姐头，原本想说的话也跟着变了一变：“大姐头应该也发现了，大概很快就会有解决方案吧。” 最后消息传来，那边说是空直接晋级半决赛了。 万叶和钟灵面面相觑。 “真直接…”钟灵憋了半天，也只想到了这三个字。 万叶不禁笑出声：“没办法，这就是大姐头的风格。” 漫长的等待之后，半决赛如约而至。 空并没有使用元素力，而是实打实用战斗技巧和对方比拼，说实话，确实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呢，这场比赛倒是让卡布都看得心潮澎湃。 发现空在四处打听决赛的对手，钟灵递给万叶一个询问的眼神。 浪人武士出身的稻妻少年有些无奈，他明明没有提过，怎么对方就知道了？ 如果万叶问过钟灵，那么一定会得到她这样的回答：“从你的衣服判断出来的。” 必要时，钟灵的以貌取人还是很准的。 于是钟灵就顺势听了一嘴新结识的友人的独特之处，同时还了解到了旅行者和派蒙身上的特异点。 值得注意的是，万叶并没有把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内容说出来，这一举动得到了钟灵的好评。 她心里的小本本给枫原万叶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当谈到「眼狩令」时，原本一直听着的钟灵也加入了话题。 万叶：“你们也知道，稻妻正在施行「眼狩令」。”* “神之眼本就是来自神明的馈赠，人们接受了这份礼物，现在却又要莫名其妙地被收缴，有时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果当初七神心中各有标尺，将神之眼赐予众生，那如今的雷之神，是对这个行为产生了怀疑吗？”* “许久都没有新的雷元素神之眼出现，或许也昭示了雷电将军的态度吧。”* 钟灵对稻妻的雷神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我觉得，神之眼和神明，并不一定有那么紧密的关系。” 万叶和空都看向她。后者倒是因为蒙德那位风神的话有一丝丝猜想，但前者确实没有理解这段话的含义。 “神明拥有封锁发放神之眼的权利，但是并不表明，神之眼一定是神明赐予。” 钟灵自己也不太确定，只是在以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进行猜测： “神明在注视着人类，但这种注视并非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神之眼从愿望中诞生，响应愿望而来，我认为，这只代表了神明的肯定…对那份让愿望实质化的意志。” 钟灵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这是我的个人猜测…既然稻妻的雷神信奉「永恒」，那么，也许在祂眼中，由愿望而生的神之眼就是一种变数。” “锁国也好，「眼狩令」也罢，全部都是为了清除变数，保持「永恒」。” 事实上，当钟灵听说，稻妻的雷神坚持永恒的理念，而稻妻又处于锁国之中时，她就有了这个猜测。 变数是永恒的敌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雷电将军是不会允许变数的存在的… 钟灵忽地看向空：“不需要神之眼也可以驱使元素力，你也是变数。” 空后背一凉，派蒙用着有些不确定的语气打哈哈：“应该、应该不至于吧……”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万叶沉默了一会，十分贴心地转移话题。 几人回到了武斗会场地，然而，空在决赛中本该对战的对手却迟迟没有出现。 原本打算继续等待的北斗，在万叶的建议下打算检查盛放奖品的盒子，却发现置于其中的无主神之眼竟然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在那一瞬间，钟灵明显感觉到万叶的气息沉了下来，变得有些恐怖。但除此之外，好像还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万叶生气了。”钟灵和卡布咬耳朵。 ‘他好像也很强。’ “我们别触他霉头。” 钟灵心想，自己脚程慢，就不跟上去追小偷了，免得拖后腿。 这想法要是被空知道了，一百个不信。 总之，一段时间之后，万叶和空带着作为奖品的神之眼归来，但他的情绪似乎依旧不高。 看起来，不管是偷走神之眼的人，还是旅行者，都没有唤醒那颗神之眼。 钟灵暗自摇头。按照话本里的套路，之后应该是万叶亲自点亮那颗神之眼。不过，这话她没敢直接对万叶说。 最后，南十字武斗会的优胜者桂冠毫无悬念落在了空的头上。 离开之前，钟灵和万叶还有空聊天时想起一个来自稻妻的传言。 “对了，我听说，「眼狩令」收缴的神之眼，会被砌进「千手百眼神像」里。”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雷神盯上旅行者，不会要把他砌进神像里吧。” 空：“那种事情还是千万不要…” 第26章 帝君小课堂 “所以，云先生何时动身，尚未可知？” 晌午，人来人往的万民堂中，钟灵和钟离相对而坐，前者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茫然和怀疑人生。 她火急火燎赶回璃月港，就是因为钟离信里说云堇先生有要前来璃月港完成新作并且演出的行程。 结果赶过来之后，钟离却告诉她，确有其事，可具体究竟是什么时候还不确定… 那我回来是为了什么…钟灵失魂落魄地想着，就连一向能让她食指大动的菜肴都没办法再吸引她的注意力分毫。 钟离倒是十分坦然，这消息是真的，但他也的确没说自己知道具体的情况。 …要不是因为小姑娘出去玩了半个月都没点音讯传回来，客卿先生定会当作不知道这回事，谁也不告诉的。 只不过，看着钟灵面上透露的几丝不甚明显的失落，钟离心中还是有些歉疚。 他轻咳一声：“咳…你身旁的是？” 卡布老实巴交坐在钟灵身旁，面对着钟灵它还敢随便聊天，但对上钟离，它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对方和自己的小伙伴气息很相似，两个人看起来相处得也很融洽，但卡布就是对钟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见钟离发问，钟灵一把捞起目前仍然是小小一个的幼岩龙蜥：“新朋友，卡布。” 钟离陷入沉思。 璃月港的小女孩们素来喜爱将猫猫狗狗当做宠物，仙人们则是偏好鹤、鲤、蛇等生物，像钟灵这般挑中幼岩龙蜥的…… 嗯，活久见。 不过，他看这名为卡布的幼岩龙蜥眼神躲闪的模样，倒是与寻常龙蜥不尽相同。 “有趣。你这位伙伴的灵智，比起其它同年龄的龙蜥要高上不少。” 已知：钟离在夸奖卡布的独特，而卡布是自己发现的特例。 可得：钟离在夸奖我！ 钟灵心里美滋滋地成立了等式，连带着原本因为云先生不知何时才来而低沉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她把卡布抱在怀里，又摸了摸自己好伙伴有些扎手的脑袋。 见证了对方由拘谨到放松的转变，钟离十分欣慰，自家姑娘确实是找到了很要好的伙伴。 “钟离。” 钟离难免因此想起自己的老友，缅怀之心还未升起就被钟灵打断。 他递了个包容的眼神过去。 钟灵有些忸怩，她低头把玩着卡布的爪子，磨磨蹭蹭半天才好意思开口： “既然云先生尚未到来，那…钟离继续讲故事？” 往常不少知识，都是被钟离以讲故事的方式来进行灌输教导的。许久未听，钟灵还有些小怀念。 “嗯…也好。”沉吟片刻，钟离选择点头同意，他甚至想好了要讲什么。 “正好你有了自己的伙伴，那我便同你说道说道，岩王帝君当年的战友们。” 钟灵亮出了星星眼，卡布竖起了耳朵。 “出门一趟之后，你知道的有多少？” 被提问的钟灵思考了一下，在单独讲新了解到的内容、与把之前学过的复习一遍这两个选择之间，选择了后者。 “岩王帝君称号繁多，「仙人」亦在其中。如今绝云间的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削月筑阳真君等，以及逗留在璃月港的歌尘浪市真君…均为昔日便结识的友人。关系亲密的，以留云借风真君与歌尘浪市真君为最。” 说起来，留云借风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都是鹤…钟灵思绪跑偏了一瞬，但只是发散了短短数秒便回笼。 她接着往下说： “魔神中，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最为亲近人类，常在众魔神与仙人聚会时揽下烹饪之责，与帝君关系同样不差。如今对方失去力量，化名「锅巴」常跟在万民堂的香菱身旁。” “除此之外，与帝君关系最为交好的应当是原本治理着「归离集」、即现在的「归离原」的「尘之魔神」归终。取对方与帝君名字中的各一字，最终构成了「归离」。” 说着说着，钟灵有些迟疑。 她总觉得哪里有遗漏，但是想不起来究竟遗漏了些什么内容。 见钟灵表现出肉眼可见的眉头皱起，钟离也觉得罕见少有，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声，以免打断对方的思路。 ——记少了那就再说一遍，小孩子嘛，多宠宠那咋了。 钟灵思索了半天，实在想不通，只好鼓着腮帮继续把自己知道的内容说出来。 “再来便是帝君麾下的夜叉们，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五位「仙众夜叉」。按照雷火水岩风五种属性分布，分别是腾蛇太元帅「浮舍」、火鼠大将「应达」、螺卷大将「伐难」、心猿大将「弥怒」以及降魔大圣「金鹏」。五位夜叉如今尚存于世的仅有降魔大圣一人，其余四位，浮舍失踪，应达、伐难、弥怒死于业障侵蚀。” 钟灵歪头想了想，自己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其他的内容了。 于是她收声端坐，眼巴巴看着钟离。 还有别的吗？还有吗？ 由于非常难得能够看见钟灵的情绪有如此明显地外露，钟离心中唯一的一丝异样也在「孩子憋久了不好」这个想法产生时消失了。 原本因着要提及老友，而变得有些怅然若失的心情，也在这一刻由阴转晴了。 “不错。” 他首先是对钟灵的知识储备进行了一个肯定，然后才开始补充：“「尘之魔神」归终性格外向活泼，擅机关之术，常与留云借风真君、歌尘浪市真君交流互鉴。” “此外，关于仙众夜叉…” 他沉吟片刻。 “五百年前坎瑞亚灾变，帝君授意在层岩巨渊结阵死战，当时有一位骁勇善战、但从未留下姓名的夜叉与千岩军联手。对方善于驱使雷元素力，最终和镇守的千岩军一同战斗到最后，下落不明。” 钟灵瞪大眼睛，她心中大概有了个初具雏形猜测：“难道，腾蛇太元帅……” 钟离没有回答，但是他不予置评的态度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而作为听众，钟灵也隐隐明白了事件背后的真相：恐怕当年腾蛇太元帅被业障缠身之后，早就神志不清、记忆混乱。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誓死保护着璃月… 不可否认，听到夜叉们的事迹，钟灵的确是被触动到了至少那么一丝。 但听见与腾蛇太元帅浮舍有关的这条信息时，钟灵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敬佩，仿佛她曾在何时亲身经历过与之相关的事情。 等到钟灵花了好几分钟时间缓过神，钟离才接着说到今天的重点。 “除却仙人、魔神与夜叉，帝君还曾有一位并肩作战的伙伴——若陀龙王。” “那是身躯如山岳般巨大的石龙，尽管无法翱翔于天际，踞身于山峦之中，却仍然是璃月的守护神。” 钟灵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条龙，联系到所谓「石龙」，她似乎猜到了对方的下场，这令钟灵不由得有些难过。 “然而，世间万物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磨损，「石」则更甚。若陀龙王在磨损之下逐渐忘记了对人类的善意以及守护璃月港的契约，在忘却一切之前，他请岩神摩拉克斯将自己镇压在如今南天门的伏龙树下。只可惜，由于磨损，只怕是这一点，如今的若陀龙王都已经忘却了…” 钟灵的情绪极为罕见地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她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磨损没有办法修补吗？” 即使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这么问。 钟离摇了摇头：“磨损是时间的力量，是必然的过程。即便有办法去修补，你又如何保证修补的同时，磨损没有进行着呢？” “可是……”钟灵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时她又无话可说了。 心中的疑惑是切实存在的，质疑的事情是曾亲眼所见的，情感与心灵都在这么叫嚣着提醒她，可与之相关的记忆怎么也不愿出现在脑海中。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不懂的事情，就会下意识求助于值得信赖的亲长。 明明是坐在万民堂，可钟离手中却端着三碗不过港的茶正细细品鉴着。 “哦？”察觉到钟灵的目光，他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终于察觉到了吗…” 周围的场景开始不断地变换，原本万民堂人来人往的那副热闹景象不复存在，最终扭曲为了一片漆黑。 “钟离…？”钟灵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她听见「钟离」这么说道。 “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钟灵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沉寂。 在她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耳畔传来了分明是来自熟悉的声音，却让她觉得分外陌生的最后一句话。 “…否则，你们都不会开心的。” 第27章 伏龙树下.(上) “嗯？小鬼，你怎么又来了。” 略带着些不耐的声音把钟灵从昏迷中唤醒，她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记忆中，她应当是把沉玉谷之外的璃月土地都走了一遭，并且在路过伏龙树时，意外被阿鸠拉进了封印之中，这才机缘巧合认识了封印中的若陀龙王。 之后她离开了南天门，没记错的话，前往了层岩巨渊，偷偷窜进了渊底的位置…… 可更之后的事情，除了意识到渊底的污染很重之外，钟灵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再之后便是刚刚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与自己对坐的确实是钟离无误，但钟灵回看记忆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正在这时，地面猛地震颤，隐约间有龙的咆哮夹杂在大地颤抖时发出的悲鸣中。 钟灵知道，这是自己那脾气不咋地的伯伯被忽略了，心里不开心呢。可惜，自己的情况注定是没办法让他开心了。 “我不知道。”钟灵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眼睛还没睁开就在这里了。” 应该是意外吧…钟灵想了想，如果是钟离把自己送进来的，若陀伯伯肯定已经开始大吼大叫了。 她很安心地如咸鱼般躺在地上，整个人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放松。 比起刚刚那段记忆里略有违和的钟离，直来直往的若陀伯伯真是亲切啊…… “哼。” 封印中的若陀龙王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对幼崽漏洞百出的话进行刁难。 没人知道，若陀龙王心里美滋滋的。 幼崽说他这里待着亲切！哈，摩拉克斯那家伙终于连带小孩都不会了。 转头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幼崽怎么个事呢，摩拉克斯那性子不至于带不好幼崽啊！难不成她有问题？ 仔仔细细盯了半天都没瞧出什么门道，若陀决定自己还是不为难幼崽了。 但他越想越不爽，于是又哼了一声。 “哼！” 地面的些许震动对钟灵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她甚至把这当成了纯天然按摩器，怪舒服的嘞。 至于若陀那边的动静？ 如果问钟灵，她就会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你：若陀伯伯这样不是很正常？ “对了。” 安静了一会儿，若陀想起来某件事，于是开口：“幼崽，摩拉克斯似乎找了你很长时间。”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几个月前某个神把自己重新封印时，察觉到幼崽留下的气息的那一刻透露出来的惊讶。 “很长时间？”钟灵坐起身，疑惑地开始掰手指计算自己出门的时间。 从自己在层岩巨渊失去意识的那一天开始往前算，在外旅行累计花了六个月，见到若陀伯伯大概是两个月前。 不管她怎么算，自己也就出门了半年时间。虽然从层岩巨渊底下突然来到伏龙树的位置有些奇葩，但中途花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才对？ 正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从小被灌输了「没事自力更生，有事找家长」思想的钟灵，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常年居于地下的孤寡老龙。 钟灵看了看被封印挤得连从地下冒出脑袋都费劲的若陀，选择踱着小碎步凑到了构成封印的岩脊边上。 在若陀龙王眼中，就是自己几个月前刚改良过的封印大别墅上突然出现了一小块阴影，抬头一看，原来是有个小脑袋在封印上方探了出来。 若陀：“？” 钟灵顶着好奇的眼神往封印底下看了又看，什么也没看出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当然，这本来就不明显的情绪，隔着封印若陀龙王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没能看见这位素未谋面的伯伯的长相，钟灵觉得非常可惜，但眼下还是弄清楚时间更重要。 “伯伯，上次我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若陀纳闷了，摩拉克斯家这幼崽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他都被封印了，哪知道中间隔了多久？ 本来他是想随便跺两下脚，或者翻个身来表示一下内心的无语，但一看见钟灵那清澈又充满信任（？）的眼神，若陀的动作就怎么样也做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那都是幼崽了……若陀自我催眠着，板着脸开始默默计算时间。 “你的话，大概两年前？摩拉克斯上次来是差不多一年前。” 若陀无语，这父女俩一年来一次，还怪有规律的，图什么？难不成给他上香？ 更离谱的是，一年前跟在摩拉克斯身边一起来的那个臭小子，自从封印重新设计过之后，就隔三差五来一次，每次都要从他身上薅点东西走，简直是欺龙太甚！ 偏偏摩拉克斯从来没过问这边的事情！ 若陀在心里骂骂咧咧。 钟灵愣住了：“…两年前？” 所以她当时去了一趟层岩巨渊，结果被困了两年？！ 对钟灵来说，作为一个长生种，莫名荒废了两年时光倒不重要。 最主要的是，算上在那之前满璃月乱跑的半年，她在钟离面前足足失联了两年半的时间！ 即使中途有偶遇过旅行者，但她也从来没让对方带口信，或者给钟离主动写过信… 原本想着回璃月港之后把礼物亲手送出去，现在看来失联这么久，别说送礼物，不被训都是好的…… 钟灵：天塌了，高个子也顶不住。 这一刻，若陀觉得这个小小的幼崽比自己还要像是石头做的。 看那小动作僵硬的，啧啧啧…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钟灵从原本的蹲在封印边缘，改为了无力跪坐在地，靠着岩脊一脸失魂落魄。 半小时过去了。 钟灵似乎还没回魂。 一小时过去了。 若陀察觉到了不对。 刚开始，若陀还有心思打量幼崽的行为并且暗自调侃两下，可渐渐的，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幼崽怎么没反应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若陀龙王坐不住了。 那么小小一个幼崽怎么说出问题，就出问题了？ 可偏偏他急得抓耳挠腮，又不好意思拉下脸自己去问，只能调动岩石与大地的力量开始冲击封印。 我没办法解决，我摇人还不行？ 若陀：摩拉克斯！！速来！！！你家幼崽出事了！！！！ 远在璃月港的钟离感受到了来自封印的波动，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若陀应当是冷静了不少的，怎么又开始冲击封印？ 察觉到对方并没有冲破封印的打算，似乎只是单纯想引人注意，钟离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特地跑一趟。 于是他看向刚从层岩巨渊赶回吃虎岩，正与自己闲谈的空：“旅者，我察觉到伏龙树下有变故，你是否愿意…陪我走一遭？” 想了想，钟离还是觉得自己得亲自去一趟。万一真的有什么事，也好就地解决。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 虽然开放一部分封印的权限是钟离默许的，但是几乎每周都去找若陀龙王薅材料什么的，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 可他们好像又没什么理由拒绝…？ 最终，空倍感沉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钟离先生，我们出发吧。” 伏龙树下，感应到封印外不远处出现熟悉气息的若陀龙王惊喜地探出头，摩拉克斯终于来解决幼崽面临的问题了！ 咦，他怎么真的把头探出来了？ 察觉到那个常来自己身上薅东西的凡人也来了，若陀龙王刚露出一点点喜悦的小眼神顿时又充满了不屑与烦躁。 随着封印的暂时解除，岩脊在这一刻也跟着消失。 为了不把幼崽再摔出什么毛病，若陀紧赶慢赶伸出爪子垫在钟灵身后，免得她因为乍一失去支点而摔倒。 若陀：摩拉克斯我■■■■■■！！ “…阿嚏！” 刚走到封印门口的钟离打了个喷嚏。 面对来自空和派蒙的关心，他面不改色十分淡定：“无事。”大概是若陀在想他。 只不过，空明显注意到，钟离今天走路的速度比起寻常要加快了几分。 原本看见钟离，若陀还松了口气，想着自己总算可以把这幼崽交给正式监护人去看管了。 结果，当他看见钟离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空和派蒙，整条龙立刻就炸了。 “凡人，休得僭越！” 贴心的若陀龙王甚至先给钟灵上了足足五层防护措施，然后才开始猛踏大地，对空进行一个石破天惊的打击。 空瞳孔一缩：“钟离先生救命！” 玉璋护盾展开，钟离有些无奈。 他是给了旅行者一些权限不错，但也实在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把还算是清醒状态下的若陀直接仇恨拉满。 这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钟离扫视一圈，没有找到钟灵的身影，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若陀手边那个被层层包围得看不清内里的石球。 钟灵也因着空那一声毫不掩饰的呼喊而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钟离来了？ 视线重新聚焦，钟灵疑惑地发现自己正被包在一个石球里。 她伸手敲了敲。 “叩叩叩。” 还挺清脆。 虽然感受不到震动，但钟灵还是能听见明显是自己家伯伯活（日）动（常）筋（发）骨（癫）时才会造成的声音的。 犹豫再三，她把手掌贴在石球内壁上，岩元素力在其中一点点凝聚，将那由若陀制造出来的石球转化成保护自身的玉璋护盾。 地崩山摧的声音戛然而止。 幼崽离开自己的保护圈的那一刻，若陀立刻就恢复了清醒。 他抬起的爪子停在半空，到底落不落下去呢？好尴尬啊… 第28章 伏龙树下.(下) “也就是说，钟灵你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了？” 派蒙比划着小手，将刚刚钟灵说得很简短的解释又重新归纳总结了一次。 钟灵老实巴交低着头在钟离面前站定，闻言抬眼瞧了瞧派蒙，慢吞吞“嗯”了一声。 空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但一开始又说不上来。 直到钟灵抬起头，对方身高没有被压缩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本钟灵是比他矮一个头的，现在居然只矮半个头了！ …不对不对，两年只长半个头的高度？对于长生种来说，长得似乎有点快，可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这又似乎有点慢了… 发现华点的盲生·空若有所思。 派蒙挠了挠头，只觉得事情古怪。 “可是，我们不久之前还在层岩巨渊的渊底，遇到你了啊？” “…？”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钟灵脑门上冒出。 她面无表情看向钟离，眼中闪烁着懵懂茫然的光彩，试图向大家长进行一个求证。 钟离食指抵颌，从钟灵讲述时他便不再开口，而是一直在思考其中关系。 当时他前去援救魈，的确有感知到另一股力量在护持那一行人脱离，但对方的气息过于驳杂，不仅有冰神的力量，还有深渊… 这也导致，钟离对那股气息的持有者没办法进行很好的判定。 而事情才刚发生，显然魈也无法直接赶到璃月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有关的细节一一报上。 可以确定的是，钟离确实从中有隐约捕捉到一缕和钟灵极其近似的气息，但… 对方不是钟灵。 有关这件事情，钟离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但他并不好当着旅行者的面直说。眼看若陀也冷静下来，也就只好自己亲自出面将人说服走了。 “旅行者，此次辛苦你陪我走一趟了。眼下既然无事发生，我打算和小灵、若陀单独谈一些事情，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空挠了挠头。 他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事，要跟钟离讨论的事情也早就在三碗不过港说完了，现在走的话倒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他原本还是想从若陀龙王身上再薅点材料的… 空的眼神不自觉飘到了边上难得安分守己了一点的若陀身上，在他眼中似乎对方都已经不是威势震天的龙王，而是行走的材料库。 龙王之冕、血玉之枝、鎏金之鳞…那可都是新鲜的素材啊！一看就很适合以后送给荧当兄妹重逢礼的一部分…… “咳…”瞅着老友又要被这毫不掩饰的眼神给气得神志不清，钟离轻咳一声唤回了空的理智。 他大概也猜到旅行者从若陀身上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了，那些小物件，自家老友待在封印里析出了恐怕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 “让你跟着白跑一趟是我的失误。作为补偿，不日之后，我会将你如今所求的物品作为歉礼赠予。” 闻言，空的眼睛都亮了。 反观钟灵，她脑袋上再次冒出大大的问号，自己怎么好像听不懂钟离在说什么了？而且… 看着身旁原本也同样头顶冒问号、而后莫名开始气恼的若陀，钟灵更加疑惑。 这一人一龙一神，到底在打什么她不知道的哑谜？ “……居然还能这样？！”延迟了十几秒之后，反应过来的派蒙一脸惊诧。 空向钟离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之情，然后带着派蒙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啊！你不要拽我的斗篷，我自己可以飞的啦！！” 空和派蒙的身影消失在封印内，等这最后的话语也消散之后，只留下了沉默（？）着面面相觑的一家三口（不是）。 若陀龙王无能狂怒一段时间之后没能得到反馈，感到十分没劲，他随意地扬了两下根本不存在的尘土，把目光投向钟离。 “碍眼的凡人离开了，摩拉克斯，这回你总该好好解释下了吧？” 若陀眯起眼睛，提出了困扰他许久的、发自灵魂深处的问题： “你到底是和谁有了这个幼崽？！她之前所谓的消失又是怎么回事？！” 丝毫没有想到若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钟离顿住了，连带着钟灵也一时失语。 嗯…自家伯伯，还挺关心老父亲的私生活的哈……？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钟离思考了自己曾走过的漫长时光，愣是没办法立刻向老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解释不了，是这问题太炸裂了，瞬间把岩之神的cpu也给干烧了！ 等回过神来，钟离斟酌再三，这才找回了正常的语调：“…以普遍理性而论，小灵的本源与我一脉相承，但我们并无实际意义上的血缘关系。”血脉关系倒是有。 钟灵站在他身边跟着点头。 血缘关系是没有的，但是从血脉上的联系看，说是父女其实也没有任何错。 要是有血缘关系那更好了…钟灵心中的小人暗自咂吧两下嘴。 “……噢。” 若陀也被自己问出的逆天问题干懵了，得到回复之后，憋了好半天，也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回应一句。 “至于后者…” 钟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将自己的推测娓娓道来。 “我怀疑…小灵的存在，导致我们和某个平行的时空相连接了。” “？” 钟灵和若陀不约而同歪了歪头。 啥玩意？ 钟离也知道这个推测乍一听很无厘头，他将自己在先前就注意到的那些事情逐一列了出来：“两年前，魈在深更半夜将你送回时，我曾注意到，他身上的业障正在逐渐涌入你的体内。” “先前我从未注意过你们二人的相处。但，近两年我观察了小灵不在时，魈身上业障的积累速度，类似的事件在以往只怕是发生过不止这一次。” 若陀若有所思，业障这东西他也知道，那几乎可以算是夜叉一族逃不掉的噩梦了。这幼崽居然可以转移业障？ 他盯着钟灵看了一会，却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一丝一毫业障留下的痕迹。 顿时，若陀信了钟离的猜测几分。 “经年累月下来，从魈身上转移到小灵身上的业障，至少也是在我们眼中肉眼可见的量了。但我从未察觉到小灵有被业障缠身的迹象，哪怕分毫。” 钟灵有些不安，这么听起来，自己像是一个异类。 上一个不被业障影响的，是旅行者。但对方是降临者，而自己不是。 她下意识抓住了一片钟离的衣袍，试图借此来获得一些安全感。 明白小孩心中可能有的无措，钟离摸了摸她脑袋，进行一个临时的安抚。 “不必多虑。我提及这些，是为了说出接下来我要公布的事情。” 钟离和若陀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少有的凝重。 “业障只进不出，最终的流向令人十分在意。旅者此次从层岩巨渊脱身之后，第一时间便来找我，提到了你的事情。” “我注意到，他身上有留下一丝与你几乎完全一致的力量残余。但那股力量与你不同，缠绕着深渊和业障的气息。” 钟离用十分平静的表情抛出了如同惊雷一般的话语。 “…深渊？” 钟灵抿了抿唇，表情也有些不太好了。如果单纯说是业障，那倒也还好，但和深渊扯上了关系，无论结果究竟如何，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如果是缠绕着业障，那么最终连接的锚点恐怕就是和幼崽有着同源力量、甚至相貌都一致的家伙…若陀若有所思。 “若不出意外，从魈身上逸散的业障便是经由小灵，转移到了那位尚且不知身份的人身上。” 钟离紧接着道：“根据旅者所述，单从对方的外表上看，与你并无差别，就连展露出来的力量，似乎都是一致的。但她对待旅者和魈的态度颇为冷淡，想来这便是不同时空的差异所在。” “毕竟，要在身处不同时空的情况下，都能够建立起将业障转移的桥梁，小灵和对方的关系必然不一般。” 若陀隐约猜到了钟离接下来要说的话，很自然的接了下去： “…最大的可能是，幼崽和那人是身处不同时空的同位体。” 钟离点头：“不错。” 听了这一番分析，钟灵对于自己在醒来之前接收到的那份古怪的记忆，也大致有了一些猜测。 “也就是说，在我进入层岩巨渊渊底深处之后，由于空间的特异性，另一时空与我同处一地的同位体同时被卷入，造成了时空的错乱。” 钟离将她的话接续下去：“最直观的体现，便是当时你记忆的扭曲，以及对方在我们这个时空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他支着颌，思绪却是不断。 “另一时空的「我」，大抵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最后才会说出那番话。” “只是……”钟离眉头微蹙，为何对方的语气及用词都如此古怪？ 这件事的违和程度已经重到钟离无法忽视的地步，但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即使是他也得不出合理的答案。 若陀差不多也能感觉到钟离在纠结什么问题，但幼崽还在场呢，他这张臭脸到底是要摆给谁看？！ 还不等他出声，有着丰富阅历的岩之神就已经自我调整好了一切，有些严肃的脸也是缓和了下来。 “无妨。最需要担心的，是这次时空的混乱在未来会不会有更深的影响。在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再次遭遇类似的事情，对小灵来说恐怕会有些危险…怎么了？” 钟灵扯了扯钟离的衣角。 尽管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钟灵还是觉得，诚实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更为重要。 “钟离…我觉得，类似的事情，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我觉得…之前，或许我就和「她」接触过。因为，总感觉先前的我忘了什么。” “虽然现在也没有想起来，但…那份我遗忘的记忆带来的不安感消失了。我想，现在我和「她」之间的联系，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深了。” 不过，到底是忘了什么？ 钟灵想不通。 看出她纠结的模样，若陀用龙爪尖尖戳了戳钟灵的脑袋。 “无需勉强，身为幼崽，你不必忧心那么多。想不起来，当它不存在就好。” 见状，钟离有些感慨。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若陀的磨损看起来变轻了不少不说，甚至无师自通了一些育儿的技能。 若非对方状态尚不稳定，钟离都想给自己的老友解封了。 此时此刻，钟离和若陀才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为何他\/我身上由磨损带来的影响减轻了这么多？ 这个场合，只有被另一位大家长安慰到的钟灵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 至于另两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家长，倒是颇有几分愁得不行的忧郁。 第29章 初至须弥 不祥的深红布满天空，璀璨的巨树接天连地，其枝丫上生长着晶莹的叶，其根系如巨蟒般布满大地，形成通路。 “………………” 微不可闻的呓语隐隐在这片空荡无人的空间中回响，误入的异界旅者被祂所吸引，一步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而当旅者略微走近，将那人力所不可及的巨树尽收眼底时，四周的崖壁忽地开始颤抖、坍塌，石块也随之滚落。 一块掉落的石头正好砸在了旅者所处根系的前方，将其拦腰斩断。 失去重心的旅者只能在落石与断根之间穿梭，惊险过后才落在了更加前方的位置。 旅者的心跳仍未平缓，方才的惊心动魄显然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此时，那棵巨树更加清晰地映入眼帘。 旅者下意识走近巨树，却被其散发出的气息所抵挡，不由抬手挡在了前方。 光芒四散，巨树的中央区域隐约扭曲出了一道人形的光影。先前始终无法明晰的呓语，也在此刻显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那是一个虚弱的、带着些无奈的女声。 祂说： “…世界…遗忘我…” . “…真的不要紧吗？可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你别着急…师父的知识很渊博的，既然说了他没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醒了。” 空的意识清醒过来时，两道他十分熟悉的声音和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交谈。 他睁开眼，是绿色的木制天花板——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房屋样式。 空几乎是下意识就去追寻声音的源头。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冲进了空的视野。 派蒙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见人真的清醒过来，颇有几分如释重负。 “旅行者！太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早便提醒过你不必担忧。”钟灵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对此倒是完全不意外。 派蒙扭头怒视钟灵，却在和她对上眼神的瞬间泄气，只能十分没气势地回复：“可是旅行者一直不醒过来，派蒙我就是很担心啊…毕竟是因为我，才会……” 眼看着气氛有些不对了，刚缓过神来坐起身子的空一脸懵地发问：“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是不是睡太久，把脑子睡懵了？怎么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这里是…啊，对哦，”派蒙本想回答他的问题，说到一半却挠起了头，“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太紧张，都忘了问这里究竟是哪里了。”* 钟灵默默转过头去，似乎这样就可以在新认识的人面前彰显自己和她的不熟，从而撇清关系，以免自己的智商被拉低。 一旁，绿发紫眸的少女适时接过话头，为几位来自他国的异乡人答疑解惑。 “这里叫「化城郭」，最早是须弥的学者们在雨林中搭建的临时休息处，现在这里主要由巡林员驻扎。”* 说完，她有些腼腆地看了看空，言行举止似乎都有些拘谨。 “你好，那个…我叫柯莱，是个见习巡林员。今天我和师父在巡视时刚好发现你晕倒，于是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空向柯莱表示了感谢，把她急得连连摆手，声称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值得被人郑重道谢的事情。为了不再面对这个话题，她转而问起了空的身体状况。 “身体没有不舒服。”空的表情有些古怪，身体上确实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了，但比起那方面的不适…… “只有嘴里…好苦！”* 站在边上的钟灵将右手手肘搭在左手臂上，用自然抬起的右手悄然遮住了自己无声勾起的唇角。 “呃…哈哈……” 柯莱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对此，她有些尴尬地说道：“那是师父调配的汤药，刚才他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灌了一点。”* “放心，除了味道苦了一些，里面都是对身体好的材料。” 柯莱这么说着，空顺手接住了刚被人抛过来的的一个粉色物品。 绿色的蒂，粉嫩的果实，沾染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不自觉分泌口水。 他疑惑地看向钟灵，这玩意就是她刚刚丢过来的。 “须弥特产，墩墩桃。味道挺甜的。” 钟灵面色平淡说出这番话，没有道明自己给旅行者桃子的用意，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她言外之意。 空诧异一瞬，不过又觉得合理。在他看来，毕竟钟灵还是个小女孩嘛…行为上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有所不符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本就不善表达的少女？ “谢谢。”他道谢之后一口咬下尚且流着水的墩墩桃，被口腔中弥散的甜味刺激得眯起眼眸。 甜不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嘴里不苦了！而且尝起来确实很清甜，味道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 看着空明显被汤药折磨得不轻，吃个墩墩桃都能露出吃到五星大厨美食般的表情，柯莱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还是看到他把手中墩墩桃不知何时都啃掉一半了，柯莱才想起先前来自师父的叮嘱，急急忙忙开口： “等等！师父说，等你醒来之后还要再喝一次汤药。我觉得…你先把墩墩桃留着，我现在去拿药给你，等你喝完了再继续吃比较好。” 说着，柯莱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桌子取空即将要喝的汤药。 趁此机会，钟灵瞥了一眼仿佛被五雷轰顶之后面露苦色的空。 “想起来了吗？” 空一愣，钟灵是怎么知道自己对当时的记忆有些暧昧模糊的？ “全部写在脸上了。”他脸上透露出的茫然让钟灵一阵无语，这人是不知道自己刚醒时看起来有多么处于状况之外吗。 “呜哇…！” 药碗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柯莱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屋外，一对长长的毛绒耳朵在这时抖了抖。耳朵的主人似乎也是听到了动静，转身看向屋内。 “柯莱，怎么了？是想拿药吗？都说过了，这些你别乱碰…等下我来处理吧。”* 空和派蒙正要靠近柯莱看看对方是否有受伤，正巧就看见了屋外说话的人的样貌。 那是额心与脸颊两侧都有几缕绿色发丝的男性，身上穿着与柯莱风格相近的着装，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头上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耳朵，以及垂落在身后的尾巴。 见自己搞砸了事情，柯莱摸了摸脑袋，有些内疚地低头：“对不起师父…” 刚被对方特殊的造型留下深刻印象，听到这话的空顿时在心里给属于这位的立绘边上又贴了个标签：柯莱的师父。 此时，空也逐渐回忆起了他们一行三人刚来到须弥时遭遇的事情。 当时，他们刚刚通过满是藤蔓与植物的通道来到须弥的雨林区域，却被密密麻麻的绿色糊住眼睛，迷失了方向。 “已经进入须弥范围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钟灵四处张望着，虽然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内心的兴奋。 派蒙「唔…」了一会，觉得好像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和盘托出：“既然要寻访七神…那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前往须弥城，想办法见到「小吉祥草王」了。” 空看了看各种道路感觉都没什么区别的雨林，发出了灵魂拷问： “接下来怎么走？”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就连空中飞鸟的鸣叫都能引起回声。 空看了看钟灵，对方面不改色回望他。 “看我做甚？认识你们之前，我从未离开璃月的国土。” 空又看向以自己的向导自居的派蒙。 “呃…” 派蒙心虚地乱飞了两下，她的眼神疯狂闪躲着，试图以此回避问题。 钟灵&空：盯—— “啊——我也不知道啦！” 最终，扛不住两人灼灼目光的派蒙败下阵来，在空中无能狂怒猛跺空气。 “我和你们两个一样，之前也没有来过须弥，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弯弯绕绕的地形的路该怎么走啦！” 听到这个答案，空惊讶于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闲心暗自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 “既然如此，便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不认识路，但钟灵还是很自信地顺着脚下很浅的水滩往前走。 原因无他，眼前只有这一条路。 发现自己被捉弄的派蒙气愤地鼓起腮帮子，但想起作为向导的她不认识路确实又觉得理亏，只好主动转移话题，试图让自己内心的不爽默默消散。 “说起「小吉祥草王」，虽然我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不多，但我觉得，她不太像是当年带走你妹妹的那位神…”* 走在前方的钟灵停下脚步。 “那是当然。现下须弥的草之神、「小吉祥草王」，诞生至今也不过五百年。” 既然变成了旅伴，钟灵对空的事情还是有去进行一些粗浅的了解的。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她总觉得对方大概是大脑的思考功能一直都没有启用。 “「小吉祥草王」如今大概率尚处于幼生期，不可能拥有将你和血亲分离的力量。退一万步来说，草之神的权柄也与你所形容的相去甚远。” “对对，就是这样。”派蒙对钟灵的话进行了一个附和。 她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在心里，已经快要把自己当成还没开始发育的小孩了。 “不过…”派蒙话音一转，“须弥也被称为「智慧的国度」，如果能够见到这位草之神，应该也能从她那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空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钟灵看了看前面路过的明显是须弥本地人的身影，又看了看没注意到情况还在往前的旅行二人组，出声将他们喊住：“等等。” “前面有人。”她指了指那道身影。 一位穿着与蒙德、璃月、稻妻风格都不同的海盐绿短发的女性正在他们面前缓缓走过。 派蒙激动地抖了抖：“太好啦，这下就省了我们到处找路的功夫了。”* 钟灵脑袋上悄悄冒出一个小问号，路过的女性似乎是有着要紧的事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相处。对方真的会那么好心，放下自己的事情帮忙指路吗？ 派蒙几次开口都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气恼之下打算直接跟上对方前往城镇。 “建议不要。对方显然不愿理睬我们，何况这是须弥边境，她未必是要前往城镇。若是惹得当地人不快，旅行者，说不定在须弥也要体验通缉犯生活。” 空汗颜，自己之前在璃月和稻妻的通缉犯经历显然是他履历上最大的黑历史！！没有之一！！！ “但是我们不这样，也不知道路啊。” 派蒙不死心，一马当先就飞着跟上了那位离开的本地人。 见状，空只好给钟灵递了个无奈又抱歉的眼神，迈步追了上去。 钟灵叹了口气，直接去那座七天神像边上登高望远不好吗？ 她摇了摇头，想归想，之后的旅途还是要一起走下去的。 要不是因为钟离……钟灵在心中嘀咕。 然而，等她慢吞吞踱步跟上那三人时，迎接钟灵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以及感知中明显变得活跃了一些的元素力，还有脸色不妙重重倒地的空。 “——旅行者？！” 第30章 灵酚香 记忆逐渐回笼，明白之前的遭遇算是自作自受，空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配上之前的话，他莫名觉得从钟灵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可以看出若有若无的戏谑。 实际上钟灵心里也的确是这么表现的。 好在，尴尬的空气没有沉寂太久，先前站在外面，如今正好和另一位巡林员交代完事项的、柯莱的师父走进了屋子。 提纳里关切地看向空：“怎么样，你好些了吗？” 空有些拘谨，对方算是帮了他大忙，但他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这种时候贸然搭话感觉气氛会很尴尬呀… 好在，柯莱是个好人。 “这位就是我师父，巡林官——提纳里先生，也是化城郭所有巡林员的上司。” 派蒙小声地「哇——」了一句，所有巡林员的上司，这也太酷了吧！ 提纳里看了看派蒙又看了看钟灵，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空身上。 “你失去意识的原因，我之前对派蒙和钟灵解释过。既然你醒了，我就再向你说明一遍。”* “——须弥有些学派的学者需要在林中修行，他们会借助一种叫做「灵酚香」的植物熏香稳定心神，进入沉思状态。”* 提纳里扫视了三人，接着说道： “你们三个为了问路，靠近了学者海芭夏隐居的山洞，那时候洞里就正燃烧着这种薰香。”* 是两个。钟灵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直接出声打断提纳里来纠正这个错误。 “熏香对大多数人没有影响，”提纳里摇了摇头，“但它的确会刺激极少数人的精神，你就是这种情况。我解释明白了吗？”* 空连连点头：“解释得很清楚了。”* 钟灵不知何时走上前加入了对话。 “我和提纳里先生不久之前沟通过，分享了当时我闻到灵酚香之后的感受。” 她语气有些迟疑，但是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磕磕绊绊。 “最终我们得出结果，灵酚香作为冥想的辅助香料，除了会刺激人的精神，还有可能导致人类对元素力更加敏感。当然，这个效果并非对所有人都影响巨大，也有可能只有我受到了这种影响。” 大概是因为钟灵当时只是在山洞门口逗留了一小会儿，她摄入的灵酚香的量极少，但是并没有如旅行者一般直接昏迷。 因此她不确定这是个人的体质差异，还是只有她对元素力的感知变得更加敏感。 提纳里点点头：“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接到过有人因为吸入灵酚香而对元素力更加敏感的报告，但不排除它对某些特定人群——尤其是本身就对元素力敏感的人有这种效果的可能。” “总之，你现在感觉没事就好。” 提纳里上一秒还在关心空的身体，下一秒话音一转：“接下来回答几个问题：在倒下之前，你有没有像钟灵一样感知到周围的元素力？倒下之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比如你还有自我意识吗，或者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空思考之后摇头：“当时不适的感觉极为强烈，我不确定有没有感受到元素力的影响。” 之后，他描述了一番还没醒过来时，那宛如梦境般的景象。 “嗯…”提纳里陷入沉思。 半晌，他转头对柯莱下达了指示：“柯莱，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先不要把训练日志拿到这里来了。”* 柯莱还懵懵的没搞清楚情况，一旁钟灵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若是让我们住在这里，提纳里先生你又该如何？” “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天安心住下。我会去阿米尔家里挤一挤。照我说的做，快去吧。”提纳里摇头，这话既是对钟灵说的，也是对柯莱的解释。 反应过来的柯莱立马点头应声，跑出屋子去通知巡林员们了。 瞅着柯莱都不见人影了，反射弧超长的派蒙发出疑问：“等一下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是这样的：原本我以为你醒后再喝一碗药就可以走了，但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待在化城郭疗养观察一段时间。”* 说话时，提纳里面色坦然，这番话是他发自内心的。 想起了什么，他在空和派蒙发问之前补充道：“虽然你没有出现钟灵那样的例外情况，但你的反应和灵酚香已知会带来的副作用有些接近。” “我听说你们在须弥会待上相当一段时间，期间不可避免会再碰到灵酚香。为了防止你之后再次晕倒，还是在化城郭调养得彻底些比较好。” “须弥学者使用「灵酚香」，除却静心宁神之外，还会帮助提高灵感。” 事先有打听过消息的钟灵接上了提纳里的话头。 “提纳里先生告诉我，不少须弥学者在利用「灵酚香」时，都看见了「幻觉」，之后，在此过程中陷入疯狂的人不在少数。” “没错。”提纳里对钟灵的话表示肯定，“从刚才的描述看，熏香让你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幻觉」，你的精神状况很不乐观。” 空看看提纳里，又看看钟灵，最终他屈服了。 倒也不是因为对提纳里特别信任，而是因为他得到了钟灵的信任。 在空看来，钟灵是铁打的自己人。在不涉及岩王帝君黑料的情况下，对方说什么都不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因此，帮着提纳里说谎也是不可能的。 提纳里心情好了一些：“谢谢理解。” 钟灵悄悄勾起一丝唇角，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幸灾乐祸。 虽然旅行者现在的确需要多加休养，但不妨碍她把这件事当笑料看。 一想到之后一段时间，对方都得露出喝药之后被苦得不行的样子，钟灵觉得以后可以嘲笑他一辈子。 果不其然，提纳里手里拿出一个散发着香气的绿色小球，接着说道：“这些天你需要每天按时吃药，尽量不要独自行动，直到你闻到这个气味不再感到不适，可以吗？”* 想到嘴里刚压下去一点的苦涩味，空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十分苦涩：“好吧…” 得到空的回复之后，提纳里让他多休息休息，自己则是出去重新熬药汤了。 趁着这段时间，空、派蒙和钟灵围着床坐下，开了个小讨论会。 “诶诶、钟灵，你是什么时候和提纳里谈了那些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另外两人刚一坐下，派蒙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钟灵不太明显地耸了耸肩：“你满眼都是旅行者，如何注意到我。” “你和柯莱守在床边时，我出去找提纳里先生谈了一会。进屋没多久，旅行者就醒了。” 空摸着下巴：“所以…那个「灵酚香」的效果究竟是…？” “不清楚。”钟灵摇了摇头，平静的脸上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哪怕是巡林官提纳里先生，对这件事也不愿轻易透露。恐怕涉及了须弥教令院的一些事情。” “不过，单从我的感受来看，我对那种熏香的作用也有些猜测。” 面对空疑惑的眼神，钟灵顿了顿，把在意了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接触到「灵酚香」之后，我隐约感觉到了远在璃月港的、钟离的气息。” “…啊？”空有些懵，这什么情况？ 派蒙更加愣住，连话都说不出来。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和钟离不论相隔多远，都始终保持着一些感应。但是闻到熏香之后，那种感应变强了许多。” 钟灵垂下眼眸，此刻脑子转的飞快。 “也许，「灵酚香」并不只是用于提高灵感，而是为了沟通神明。” 空被这一番话惊到了，但同时也陷入思考：“你的意思是…草之神？” “这的确是可能性最大的情况。” 钟灵竖起右手食指：“草之神乃是智慧之神，对于追求不断知识的学者来说，与神明沟通或许能够获得更多知识。” “此外，”她竖起第二根手指，“我的情况大抵是因为，我与钟离的联系要比须弥学者与草神的那种联系更为深厚。” 钟灵收回手指，转而撑着脑袋歪头看着空：“总之，你所见画面恐怕不只是幻觉。但你对「灵酚香」也确实敏感，需要留在化城郭疗养。” 对此，派蒙不解地挠头，叹了口气。 “唉…我们刚到须弥，就遇到这档事，怎么会这样…” 空没有说话，他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不知是梦还是幻觉的景象。 如果与神明有关，那光从声音和气势上看，对方也显然就不是多年前分散他和荧的那位。 但是，他又能看到和哪位神明相关的画面呢？不管怎么想，那都和风岩雷三神搭不上边… 莫非…是草神？ 钟灵眼尖地瞥到提纳里正端着盛着药汤的碗朝着屋子走来，她也就放弃了发呆，转而站起身。 “这段时间，我会在化城郭继续找人打探消息，顺便外出探查地形。旅行者你好好休息。” 钟灵说话一顿，开始朝屋外走去。 “突然倒下，看起来很吓人。” 听出她说话语气的那一丝别扭，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由莞尔。 嗯，钟灵在这方面说话一如既往地不直率啊。当时估计也把她吓坏了… 回想起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耳畔回荡着的、来自钟灵的惊呼，空又看了眼派蒙，打消了之后偷摸溜出去的想法。 虽然有钟灵兜底，但还是好好疗养吧！ 第31章 虚空终端 说着是要在化城郭打探情报，但钟灵在离开之后，立刻就避开其他人的耳目，独自远离了化城郭。 正好时间也不早了，天色昏暗，在巡林员深夜出门的人不多的情况下，钟灵一个人走在大路上几乎都无人过问。 她毫不心虚。 之前她已经向柯莱偷偷问过了，出了化城郭后沿着大路走，不一会就能到须弥城。 有那功夫在化城郭、在提纳里眼皮子底下去打探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去须弥城一探究竟呢？ 大概是因为这是官方通用的大道，钟灵一路走来居然没遇到什么魔物——不光是丘丘人，就连在须弥很常见的蕈兽都没有！ 悠闲至此，钟灵路过河流时，甚至有闲情雅致拿出在璃月买的留影机拍了几张照。 改日寄给钟离瞧瞧。 等走到可以看见城镇的地方，钟灵注意到，路边站着几个打扮和寻常人不太一样的家伙。 嗯…这架势，士兵？但又不太像… 思考了一下，她决定从边上那个困得快要睡着的人身上先打听情报。 原因很简单，对方帐篷都扎好了，面前还摆了一摊大概是要卖掉的东西，看着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应该要更好说话一些。 “你好。”钟灵走上前去打招呼。 “嗯…？” 希拉非是个准备在须弥城外卖一段时间的货的旅行商人，他今天刚到须弥城外，摆了一天的摊，收获只能说差强人意。 原本他打算再摆一会就收摊睡觉的，毕竟人都开始打瞌睡了，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在他摊位前面停住。 希拉非立刻拿出八百分的精神来对自己的商品进行推销：“别看我手上只是些简单的货物，但都是大名鼎鼎的「卡萨扎莱宫」出品！”* “「卡萨扎莱宫」？”不是须弥本地人的钟灵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分量。 希拉非想了想：“即使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也不会忽略须弥北部的那座巨大的宫殿吧？没错，那就是「卡萨扎莱宫」，主人便是我的雇主。”* “从她手上经过的商品，哪怕品类再普通，也有着不一样的价值！”*说着说着，希拉非的推销方向似乎就有些变了样。 这让钟灵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打听须弥城的情报，还是继续问卡萨扎莱宫有关的内容？ 不过，显然希拉非是个对选择困难症患者十分友好的人。 “看小妹妹你这样子，应该是从璃月来的，不是须弥人吧？”他二话不说拿出了几个香辛果塞进了钟灵怀里。 “我看我们两个挺有缘的，这些就免费送给你了。” 这行为的确是给钟灵弄得有些懵，她抱着香辛果不知所措。 还回去，似乎不太好。直接拿走，好像也不太对…… 她沉默地眨了眨眼，看着希拉非飞快的收拾摊子，俨然一副马上要去休息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谢谢。” 收好来自陌生人的馈赠，钟灵选择继续往城里走。 至于边上站着的那个，显然有过一定训练的女性…钟灵表示，见识到那位商人的作风之后，她选择不再随便找人搭话。 然而，当她来到明显是须弥城大门口的位置时，却被守在边上的一位陌生男性拦了下来。 “请留步。” “？” 钟灵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物品，于是她又看回去，但没说话。 然后，钟灵就眼睁睁看着那位腰间别着刀的男性拿出了一个…呃……树叶？ 仔细一看，好像对方耳朵上也别着一个同样的树叶。 “请问，这是？”钟灵面无表情问。 “近日，教令院对外宣布，为每个来到须弥城的旅客提供「虚空终端」。将它放在手中，默念「吾愿得以聆听神明的智慧之声」即可开启。” “通过「虚空」，可以迅速完成识人、查询知识等操作，进而保证每个人在须弥城的生活便利。所以，请配戴上「虚空终端」之后再进入须弥城。” 钟灵不明觉厉，这就是智慧之神管理之下的国家的特色吗？ 总之，她收下了虚空终端，并且当着那人的面戴上了。 顿时，眼前的画面覆盖上了虚拟数据的面板，而当她视线接触到那人时，他边上也出现了一框文字对此人身份进行介绍。 三十人团佣兵，莱斯。 三十人团是什么？ 钟灵的疑惑刚冒出头，她视线里就有一个小框框出现，意念一动，小框展开是对三十人团的一些介绍。 确实挺方便的… “谢谢。” 钟灵对莱斯点了点头，走进了须弥城。 至于进入须弥城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钟灵原本的计划是先找个住处，现在不一样了。 她直接走在路上开始用虚空进行了一个和岩之神相关的搜索。 结果令人沉默。 搜索出来的结果包括但不限于：《岩之神去世对璃月可能的社会影响》、《帝君尘游记》、《关于岩之神发布的商业条令对璃月经济带来的影响》……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灵木着脸扫了一圈，除了一些书籍的电子版之外，就是各种教令院的学者们发布的论文。 问题在于，写就写吧，有些分析的还不太对，那种内容怪到连她这个未成年都觉得不对劲的程度的论文，居然也能发布出来？ 顿时，虚空终端在钟灵这里的实用性就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左右看了看，街道上没几个在外游荡的普通居民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巡逻站岗的三十人团。 行吧，暂时摘不掉。 不得已之下，钟灵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走到了冒险家协会所在的位置。 冒险家协会的接待员凯瑟琳小姐见她停下，说出了万年不变的那句接待语：“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 钟灵拿出自己离开璃月之前办理的冒险之证给凯瑟琳看：“凯瑟琳小姐，明天我想接一些可以帮助了解须弥的委托。若是没有不必勉强，有的话还请留给我。” 凯瑟琳点点头：“我明白了，稍后我会去筛选目前待接取的委托。” “…还有一件事。” 钟灵瞧了眼凯瑟琳耳朵上的虚空终端，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人工询问：“凯瑟琳小姐，须弥城内有什么推荐的住处吗？” 得到凯瑟琳答复的钟灵毫不犹豫前往对方推荐的旅馆住下了，丝毫没有想过凯瑟琳给出的推荐选项是不是从虚空里问到的。 就算想到了，钟灵也会觉得无所谓。 ——反正有凯瑟琳小姐帮忙筛选过驳杂的资料，就算是从虚空里问到的，那也应该的确是比较好的旅馆。 睡前，钟灵将虚空终端取下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躺下了。 明天早上起来再给钟离写信！ 第32章 迪娜泽黛 “非常抱歉，冒险家小姐。我查询了目前已有的委托，并没有符合你要求的。” 第二天早晨，刚压榨完岩晶蝶替自己送信的钟灵心情依旧愉悦地来到冒险家协会，得知了让她瞬间伤心难过颓废的消息。 面上始终坚持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钟灵：“…好的，麻烦你了。” 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她的气场就开始逐渐变得落寞。 钟灵今天也把虚空终端戴上了才出门，毕竟在城里变成异类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她真的不想用这玩意查资料。 通过昨天的一些简单尝试，钟灵发现，虚空上查询到的内容有不少是带有个人主观色彩的。 也就是说，虚空所给出的回答是来自使用虚空的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味地相信虚空的知识，很可能会一脚踩进别人挖的坑。 失魂落魄的钟灵顺着须弥城的道路一直往上走，走到一处有些像广场的地方，在靠近栏杆的位置找了处长椅坐下。 她陷入了思考。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为此发愁？ “为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出现，小灵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待在璃月。不如跟着旅行者外出，看看其他几国的景色？正巧，你能够在此过程中，对其他国家产生更加深刻的了解。” 想起钟离当时劝她出门的那一套话术，钟灵有些纳闷。 钟离也没说，自己要为旅行者操心啊。 一想到她为此愁了一路，钟灵顿时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人生的大好时光。 “和旅行者一同游历是一码事，但替他打听情报是另一码事…”钟灵嘀嘀咕咕地说着，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在须弥城放松下来逛一逛，不考虑那么多。 最多就是时不时回一趟化城郭，看看旅行者的情况，好在他可以离开的日子准时赶回去。 至于情报…随缘吧。 话又说回来，钟灵确实对须弥现任的草之神很好奇。 须弥自己的神，消息应该比较可靠吧？ 这么想着，她上虚空搜了一下，结果令她大为惊讶，十分沉默。 虚空中，无论是搜索草神，还是智慧之神，出来的结果几乎全都是在讲五百年前逝去的那位大慈树王，现任的草神小吉祥草王几乎找不到相关的内容。 那为数不多的一点，还是对须弥草神更迭的事件进行描述时，不可避免提及到的。 “「小吉祥草王」…”存在感好低啊… 钟灵皱眉，她对虚空中的这些回答有着非常之大的不解。须弥人难不成对现任草神有意见？不然怎么会这样冷处理。 这时，一个女声传来： “那个，请问…你刚刚是在说「小吉祥草王」吗？” 虽然钟灵有极力控制音量，也为了防止隔墙有耳而说话说半句，但现在看来，还是被人听见了。 她疑惑抬头，看见了一位穿着须弥服饰的短发女性，对方身上穿戴的饰品一看便知价格不俗，显然家境不错。 值得注意的是，钟灵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白皙得有些异常，似乎不怎么出门？ 钟灵的目光在对方手上缠绕的绷带上停驻一瞬，几乎是立刻就挪开了，转而对上她的眼神。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来人看起来有些兴奋，在钟灵问起她来意时，耳根不知何时微微发红。 “不，其实…” 对方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平缓了一下呼吸，才开口问道：“你对小吉祥草王大人感兴趣吗？” 目睹了这一切的钟灵两眼一亮。 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少有的对小吉祥草王感兴趣的须弥人，恐怕是发现自己疑似同好，就不假思索冲上来了… 正瞌睡着就有人来送枕头，简直不要太幸运！ 于是，钟灵老实点头：“请问你是？” “我叫迪娜泽黛。”名为迪娜泽黛的女性羞赧一笑，“其实，我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的忠实崇拜者。” “所以，刚刚就情不自禁…” 这和钟灵的猜测大差不差。 “没关系，”出于礼貌，钟灵向迪娜泽黛伸出手：“我叫钟灵，你好。” 迪娜泽黛犹豫了一下，伸手和钟灵轻轻握了一下，力道小的她都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用力。 收回手之后，迪娜泽黛有些好奇地看着钟灵：“钟灵…和你的人看起来一样，是个外国名字呢。你是想打听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消息吗？” “嗯。”钟灵点了点头。 在迪娜泽黛发问之前，她率先开口，迅速编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我和两位朋友来到须弥，想要寻找有关他下落不明的妹妹的消息。听闻须弥的神明以智慧见长，所以想求见小吉祥草王。” “只不过…”钟灵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莫名，“我的友人不久前在雨林中意外昏迷，现在正在化城郭暂时休养。所以，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须弥城。” “这样啊…”迪娜泽黛若有所思点点头。 她温和地看向钟灵，示意了一下钟灵身边那个空着的位置：“介意让我坐下吗？” 钟灵摇头：“请坐。” 迪娜泽黛坐在钟灵身旁，即使是她那样温柔的性子，此刻看起来也有些过分活泼。 “…迪娜泽黛小姐知道该怎么求见小吉祥草王吗？”钟灵将自己在虚空中搜索草神相关内容的结果简单描述了一下。 迪娜泽黛无奈摊手：“这种事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啦。不过，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个中缘由…” 闻言，没有再深入搜索过虚空，也不指望能从虚空中得到回答的钟灵有些好奇：“介意告诉我吗？” “当然没问题。” 迪娜泽黛笑了笑，想起接下来要提到的事情，她脸上的表情添了几分落寞。 “教令院的贤者们认为，虚空是大慈树王大人的馈赠，既往的那些知识也都来自于大慈树王大人，因此，对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态度颇为冷淡。” “五百年前的大贤者将小吉祥草王大人接回净善宫之后，小吉祥草王大人从未对外露过面。同时，教令院也在不断向平民们传播忽略小吉祥草王大人的思想…”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钟灵傻眼了，她是真的看不懂所谓的教令院的学者们的行为。 迪娜泽黛摇摇头，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也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小吉祥草王大人是须弥的神明，不应该被她的子民这样对待。” 钟灵想了想旅行者那走到哪里神明都要出事的特殊体质，把手搭在迪娜泽黛的手背上以示安抚。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不久之后，小吉祥草王一定会被须弥的人们接受。” 她语气坚定，听起来并不像是纯粹用来安慰人的话，而是对这件事情坚信不疑。 别的都可以怀疑，但钟灵觉得旅行者的奇怪体质绝对值得相信。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那群正在收集神之心的愚人众呢！ 大概是被她语气的坚定所感染到，迪娜泽黛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了。 “谢谢你的安慰，钟灵。我也希望，能够在不久的将来看见这么一天…” 钟灵总觉得，迪娜泽黛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她眨了眨眼，终究是没忍住：“迪娜泽黛小姐，身体不好吗？” 迪娜泽黛愣了愣，露出一个笑脸：“被你看出来了？我的确从小身体就不好，不过我还自我感觉今天身体状态挺不错的。” 仅仅是这样的话，钟灵觉得，对方刚刚说话时不应该表现得那么…脆弱。 就好像觉得她自己看不到那天了一样。 “我认识一位医术很好的医生，若是你相信我，日后我可以陪你去璃月向一起找他求医。”钟灵想起了不卜庐的白术先生。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迪娜泽黛低头看着手上缠绕着的绷带，“我所得的病…是「魔鳞病」。” 钟灵眼前的虚空画面迅速顺着她的心意调出了魔鳞病的有关资料。 “…抱歉，我不知道…”她有些无措。 迪娜泽黛笑着摸了摸钟灵的脑袋：“没关系，我知道钟灵是出于好心。” “时候不早了…悄悄告诉你，我是偷偷溜出家门的。再不回去，家里人应该要担心了。” 迪娜泽黛站起身，对钟灵挥了挥手。 “下次再见面时，我再和你说一些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事情吧？” 看见钟灵点头，她脸上笑意更甚：“到时候，钟灵可要喊我「迪娜泽黛」呀？” 说完，迪娜泽黛小跑着离开了。 钟灵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午饭的饭点了。她之前查找虚空里的资料居然有花那么久吗？ 不过，认识了迪娜泽黛，好事。 说起来…钟灵想起之前柯莱和提纳里的表现，心中有了个想法。 晚点一起写在信里告诉钟离吧？ 第33章 来自须弥的信.1 【来自须弥的信·其一 一封泛着些辛辣气味的信，上面仍残留了不少岩元素力】 致钟离： 出发第一日，我和旅行者已到达须弥。 初至须弥时，因我们三人均不识路，意见有所分歧。 我认为，可以攀上七天神像所在的巨石居高临下，观察四周环境。然而不待我说明想法，派蒙打定主意要寻人问路，并追上了碰巧经过的须弥学者海芭夏。旅行者跟上她之后，意外昏倒。 所幸遇见化城郭的巡林官，提纳里先生以及他的弟子，实习巡林员柯莱小姐。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把旅行者带到化城郭进行紧急处理。 ps：由于路上过于吵闹，派蒙被提纳里先生训斥了。 按照提纳里先生的说法，旅行者是对学者海芭夏小姐使用的「灵酚香」过敏，所以陷入了昏迷。但当我闻到灵酚香时，察觉到四周的元素力变得更加活跃。 旅行者醒来之后，经过询问，并没有与我相同的感受，而是出现了「幻觉」。结合须弥学者使用「灵酚香」的理由——连接世界树，从中获取知识——我们怀疑，旅行者所见到的「幻觉」与世界树有关。 （描述了旅行者在吸入灵酚香之后昏迷时看见的画面） 若无意外，那声音应当来自某位与世界树联系紧密的神明。但无论是那句话的具体含义，还是声音的主人，都无法给出具体的答案。钟离有什么想法吗？ 据提纳里先生所说，旅行者仍然需要在化城郭疗养一段时间，于是我独自来到了相距不远的须弥城。 在须弥城门口，我收到了来自不知名商人先生的馈赠——四颗据说是来自须弥北部的「卡萨扎莱宫」的香辛果。之后会作为附件一并交给晶蝶。 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人团」的佣兵莱斯先生交给我的「虚空终端」。似乎须弥教令院正在对外推广它的使用，每个进入须弥城的人都会被免费发放。 补：「虚空终端」十分鸡肋！其中内容很多带有主观因素，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此外，教令院学者对于社会经济、商务贸易的分析十分欠缺火候。 昨夜拜托了冒险家协会的凯瑟琳小姐替我筛选出能够进一步了解须弥情况的委托，现在正要去询问结果。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一 被用信封包的厚厚的一沓信，里面似乎不只有信纸】 致钟灵： 见信如晤。 香辛果我已收到，闻起来的确是风味充足，预备明日转赠给万民堂的香菱，为她创作新菜提供材料。 你闻到「灵酚香」后，除却元素力感知变强，是否有其他症状？昨日我察觉到，与你的联系在数分钟时间内短暂增强，想来是你同世界树擦肩而过的影响。 以普遍理性而论，旅行者的经历…的确是近距离接触过世界树。但我对须弥历史所知不多，更为具体的，恐怕还需结合须弥过往历史来进行推测。我只能说，那道声音的主人与前任草神关系甚密，祂与世界树的联系恐怕比我们想得都要深。 所谓「虚空终端」，印象中，似乎是大慈树王发明的产物。依你所言，想来你对知识的了解更为深刻了，尽管第一日便意外横生，也算是不枉此行。 至于使用…你高兴便好，无人强迫。各人思想的差异注定虚空的答案无法令每个人满意，忽略即可。 另外，你离开璃月一事不知为何传出，我那些老友们竟是纷纷赶来璃月港，将我好生数落一番。离开之前，他们都向我留言，现下将其中内容悉数告知。 闲云：你这小丫头，离开璃月竟是连个口信都不给本仙留，枉本仙照看了你那么久，还悉心教导你机关之术！出门在外若是遇到不长眼的人，不必忍耐，也不必担心惹到什么人，本仙还有阿萍就是你的后盾。对了，你应当是向申鹤学了些符箓之术吧？改日我让帝君给你捎一些百无禁忌箓，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自保。记得给本仙也时不时写信报个平安！ 阿萍：小灵这丫头，什么时候出发的？都不来找我这老婆子说一声…念在上次那份香膏的份上，老婆子我就不和你们年轻人计较了，但要注意身体，别委屈自己，璃月这里的家人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若陀：幼崽，之前你可是对我画过饼说要带美食来的，如今一声不吭跑了，是把我当软柿子捏？…有摩拉克斯看着我就不说狠话了，总之，下次相见时，莫要忘了给我带承诺好的东西。我们璃月家的幼崽，绝不能在外被欺负，有事打回去，可懂？ ——理水叠山与削月筑阳大抵也是这番话语，便不一一赘述。 总而言之，注意身体。若是道理站在你这一方，便无需委屈自己。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二 带着咖啡味的信纸，最后还放了几张由留影机洗出来的照片】 致钟离： 回信我已收到，还请替我向诸位长辈一一问好。此去仓促，故而不曾道别，心中亦是有愧。 感谢闲云姨的教导，符箓与机关之术有不少妙用，尚在开发中，日后若有机会，必然前去拜访探讨。 多谢萍姨所赠的尘歌壶，虽然旅行者亦有一个，但寄人篱下总归不雅，倒是解了露宿野外的窘态。如今尚未用到壶中洞天，但个中布置令我十分欢喜，萍姨费心了。 璃月美食想来钟离会带给伯伯，我便不在此提及。如今我身处须弥城，欲探索当地美食、收集食谱，待我厨艺大成，归去璃月港时定然为伯伯亲自下厨。 目前我一切都好，有劳诸位费心。 前任草神与世界树一事，改日我会亲自告知旅行者，钟离费心了［交给我吧.jpg］ 今日遇到了一位须弥的和善女性，迪娜泽黛小姐。她似乎是小吉祥草王的粉丝，发现我对祂有一定兴趣时，很乐意与我分享。 过程中，我发现迪娜泽黛小姐身体状况不佳，询问之下，才知她患有「魔鳞病」。尽管虚空有给出一部分信息，但我至今不知为何此病无法医治，钟离是否有头绪？ 另外，小吉祥草王深居简出，教令院推动民众忽略其存在，这总令我觉得有不小的阴谋。 补：凯瑟琳小姐说，并没有找到符合我要求的委托，伤心。 ［附件·其一：须弥夜晚的河流］ ［附件·其二：夜晚的须弥城］ ［附件·其三：人来人往的教令院］ ［附件·其四：远处观望的净善宫］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二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写着寥寥无几的话，占更大比重的是巨大的包裹】 致钟灵： 展信佳。 传话我已带到，几位老友均十分期待。 你寄存在望舒客栈的夜泊石我已取回，成色上佳，有心了。 我托闲云、阿萍用石珀制了一串手链，里面留存了些防护用的仙家术法，我向其中注入了些许力量，危急时可以取用。 ［附件·其一：石珀手链］ ［附件·其二：腌笃鲜食谱］ ［附件·其三：仙跳墙食谱］ ［附件·其四：水晶虾］ …… ［附件·其六十八：天枢肉］ 钟离 xx年xx月xx日 . 属于钟灵的壶中洞天，屋内的桌案上放着厚厚的一本书。 皮质的书封上，被用隽秀的字体留下了这本书的名字：食谱大全。 钟灵收到回信的那一日，这本书又变厚了不少。 书名之下还有一串小字：迟早有一天我要学会提瓦特大陆所有美食的做法。 第34章 无名日常.2 自从上次和迪娜泽黛见面，钟灵在接下来的数日都没有见到那位罹患魔鳞病的大小姐。 对此，钟灵心中早有预料。 魔鳞病的症状她通过虚空了解到了，那么迪娜泽黛小姐的家人估计也不会放心让她像上次那样出门，当时说不定都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有了一次前科，迪娜泽黛小姐恐怕会被盯得更紧。 对这件事心知肚明的钟灵，开始毫无负担地逛起了须弥城。 第一天，她品尝了兰巴德酒馆的兰巴德鱼卷，用须弥蔷薇制成的酱料配上精心处理的鱼肉，味道非常不错！ 再加上一道薄荷豆汤，中和了鱼卷带来的口干舌燥，简直是不能再完美的一餐！ 既然答应了以后要烹饪异国料理，钟灵自然是毫不犹豫去向酒馆老板兰巴德先生求购食谱。 出人预料的是，兰巴德没有任何迟疑就同意了卖出食谱。 “既然小客人你喜欢，那把食谱卖给你也没什么不行的。毕竟，如果美食只能在须弥城买到，那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来说，岂不是错失了品尝美味的机会？我还得感谢你，之后说不定会把我的料理推广出去呢。” 兰巴德先生如是说道。 就冲兰巴德先生的态度，钟灵都觉得日后应该多来光顾光顾他的生意。 不过呢，她决定慢慢花时间把兰巴德酒馆的菜肴都尝一遍，因此也不急着每天都来吃。 第二天，她前往了普斯帕咖啡馆。 事先声明，钟灵并不是在普斯帕咖啡馆解决正餐，而是来这里购买饭前餐后会吃的的甜点。 她这两天的正餐可是通过学习来自兰巴德酒馆的食谱，亲自下厨做出来的！ 不出意外，普斯帕咖啡馆的咖啡的味道和它的名气一样值得信赖。 可惜的是，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不愿意出售咖啡的配方，这让钟灵沮丧了一小会。 但也就是一小会。 因为恩忒卡小姐表示，可以把小点心的食谱卖给她。 于是，钟灵十分快乐地收获了普斯帕咖啡馆的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亲手抄录的蔷薇奶糊的食谱、千层酥酥的食谱、枣椰蜜糖的食谱、帕蒂沙兰布丁的食谱和蜜金泡果的食谱。 她决定回头找时间一个个去学，并且亲自实践几次。 当天，坐在旅馆里漫无目的翻看着食谱书的钟灵开始发呆，她想着要不改天先做枣椰蜜糖好了。 …嗯，枣椰蜜糖真好吃！ 第三天，钟灵在须弥城的大巴扎里进行了一些食材和调味料的采购，并且十分艰难地从恩忒卡小姐那里买到了一些枣椰。 不是她想刁难恩忒卡小姐，是其他人那里买不到！ 枣椰生长在沙漠里，离须弥城所在的雨林十万八千里，它的货源几乎全部供给了普斯帕咖啡馆，别处根本不对外出售。 好不容易凑齐了材料，钟灵一股脑就扎到了须弥城外的那条河边。 开玩笑，学做料理时怎么可以待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虽然她不是厨房杀手，但是做异国料理，小心点总没错。万一出事了呢？ 好消息，钟灵试验了一天之后，成功做出了好几份枣椰蜜糖。 第一个坏消息，枣椰蜜糖的味道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并且钟灵手头的原材料已经用完了。 第二个坏消息，做了足足一天的枣椰蜜糖，钟灵手上的存货有些溢出，她一个人吃不完！ 钟灵看了看自己背包里堆积成山的枣椰蜜糖，在心中疯狂摇头。 吃不完！绝对吃不完！要是她一个人吃掉这些，一定会蛀牙的！！ 怀着沉重的心情，第四天，钟灵再次推开了普斯帕咖啡馆的大门。 面对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有些疑惑的眼神，钟灵选择低着头拿出自己装着枣椰蜜糖的背包。 “嗯…确实，数量上对于小朋友来说有点多了呢。” 听完钟灵忸怩的解释，恩忒卡查看了一下背包里枣椰蜜糖的数量，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 “客人是想把这些枣椰蜜糖放在我们这里寄卖吗？” 钟灵小心翼翼抬眼看她，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话：“可以吗？” 她原本只是想着，恩忒卡小姐可以帮忙提出一些可行的解决方案，没想到对方直接给出了商业合作的选项。 “当然没问题。”恩忒卡笑了笑，她之前有尝过一块里面的枣椰蜜糖，“小客人你的手艺很不错，这些枣椰蜜糖的味道已经算是上乘了。” “虽然还算不上最顶尖，但作为搭配咖啡食用的甜品，是完全足够的。” 钟灵露出期待的眼神：“那，日后我做其他的甜点，可以一起放在店里寄卖吗，恩忒卡小姐？” “嗯…” 恩忒卡沉吟片刻，她想了想钟灵的手艺，以及对方今天带来的枣椰蜜糖的数量，最终点头。 “我想是没问题的。今天的合作算是我个人的承诺，如果之后进一步寄卖其他的东西，我想我需要和店长本人商量一下。” 她补充道：“但是，只要甜点的质量可以保证，并且数量足够，我想店长也不会拒绝的。” “谢谢恩忒卡小姐。” 钟灵如此发自内心地道谢，然后想起寄卖的一些中间利害，说道：“虽然是寄卖，但是算是我占便宜，所以分成的话…唔，我拿两成足矣。” 恩忒卡露出不满的表情，两人就此争辩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把最后分成定在了三七分上。 这已经是钟灵花费了一生的口才进行劝说才得到的结果了。 离开普斯帕咖啡馆之后，钟灵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她以后坚决不要做和商人有关的职业，谈判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 第五天，钟灵在兰巴德酒馆买到了据老板兰巴德所说，可以对外宣传的最后几种料理的食谱：烤肉卷、椰炭饼、萨布兹炖肉和秘香肉团。 钟灵一边想着，以后一定要让旅行者多光顾老板的生意，一边沿着须弥城的道路往上走。 她准备去找个合成台，做点香膏送给好心的恩忒卡小姐作为礼物。 没记错的话，合成台是在阿汉格尔先生的铁匠铺附近，由一位叫做齐米亚的教令院学生在看管。 “你好，我可以借用合成台吗？” “这种解读…究竟是因为…嗯、啊？”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断喃喃自语的齐米亚猛地一回神。 他摆了摆手：“好啊，你用吧，反正我也在思考别的事情…” 说完，齐米亚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见状，钟灵摇了摇头。 学习学的。 通过合成台做完自己需要的精油，钟灵照例在须弥城散步。 已经五天没有见到迪娜泽黛小姐了… 钟灵一边发呆，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还空着的行动计划。 旅行者那边，最多还有一周时间应该就能彻底恢复了。但是迪娜泽黛小姐这几天一直都没出现，之后就算是要想见面，也缺少约定和通信的手段… “啊，钟灵——！” 熟悉的声音响起，钟灵错愕地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先前与迪娜泽黛见面的地方。 眼前，是不远处正笑着朝她招手的迪娜泽黛，还有一位黑色长发、黑色皮肤的女性，对方站在迪娜泽黛身后，虽说满脸无奈，却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察觉到那位没见过的人对自己的警惕，钟灵…钟灵什么也没做，只是两眼一亮，三两步就来到了迪娜泽黛面前。 “又见面了…迪娜泽黛。” 第35章 少女茶会(上) “又见面了…迪娜泽黛。” 话说到一半，钟灵想起上次和迪娜泽黛分别前对方说的话，难免在说话时迟疑了片刻。 注意到她在称呼上的改变，迪娜泽黛心情似乎又变好了不少。 “又见面了，钟灵。” 站在迪娜泽黛身后的女性注意到钟灵脑后垂下的发丝间掠过的神之眼，即便面前是个明显未成年的少女，她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小姐，这位是？” 钟灵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被对方警惕，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她还是个无害的小女生吧？嗯…最多是没有表情这一点会让人觉得奇怪。 退一万步来说，这位女性明显是身经百战的，钟灵甚至能隐约闻到对方身上属于沙漠的气息。 这种人，至少也得是个镀金旅团中的高高手，如今居然在给迪娜泽黛当保镖。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虽然还是不太清楚迪娜泽黛具体的家境出处，但钟灵确实是误打误撞拿到了至少一半的正确答案。 在她还沉浸在思考中时，迪娜泽黛已经开始向有着黑金色长发、蜜色皮肤的女性介绍钟灵了。 “这位是钟灵，我前两天跟你说过的，新认识的朋友。” 说着，迪娜泽黛又转而看向钟灵，抬手向她示意身旁的人：“钟灵，这是迪希雅。她是我的爸爸妈妈为我雇来的保镖，不过，我更倾向于迪希雅是我的朋友。” 迪希雅一脸正色叉腰：“小姐，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任你在外面逗留的。要知道，五天前你一个人跑出门的事情，可把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雇主给吓坏了。” “但是，一直待在家里，对迪娜泽黛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闻言，钟灵的目光在迪希雅酷似猫猫的发型上停留片刻，便没有停顿地接着迪希雅的话说了下去。 “就算是因为迪娜泽黛的病情，也不应该把她关在家里。无论出门与否，「那个」的恶化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迪娜泽黛有些诧异，但是钟灵的话让她原本有些涌动的情绪平静了一些。 “钟灵说的没错。”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迪希雅点点头。 “迪希雅，你知道的。爸爸妈妈就算让我一直待在家里，我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好转。算我拜托你，这段时间就不要限制我在外的行动了。” “可是，迪娜泽黛小姐，要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迪娜泽黛看着迪希雅的眼神里隐隐透露出一丝哀求，这让她的语气也变得没有那么坚定了。 迪希雅已经在呼玛伊家当了一段时间的保镖，自然是将迪娜泽黛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她的话是正确的。 “不是有迪希雅小姐你在吗？” 钟灵看了看迪希雅，见迪娜泽黛表示出了赞同，而迪希雅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顺带反手指了指自己。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我。” 面对迪娜泽黛有些讶异的目光，钟灵面不改色将背后的发辫捞到身前，左手托着挂坠了神之眼的发尾，右手掌心则是显露出了部分具现化的岩元素力。 “我也是神之眼拥有者。”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不放心你的啊…迪希雅暗自腹诽。 她看了眼明显不知情的迪娜泽黛，在内心叹了口气。 如果迪娜泽黛小姐只是自己没注意到的话那还好，但如果对方是刻意隐瞒了这一点，保不齐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带着利用的想法接近她的。 大概也知道迪希雅在警惕什么，钟灵一边把头发慢慢放回去，一边说道：“迪娜泽黛，我可以和迪希雅小姐单独聊聊吗？” 迪娜泽黛看看钟灵，又看看迪希雅，最终把选择权交给了迪希雅本人。 对于这种状况，迪希雅本人的态度倒是简单明了。 ——她直接转身就走，到边上某个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去了。 “很快就好，你也可以稍作休息。” 钟灵安抚了迪娜泽黛一句，而后小跑着跟上了迪希雅，两人在不远处开始交谈，留下有些担忧又有点好奇的迪娜泽黛一个人。 “小妹妹，你想和我谈什么？” 钟灵刚一站稳身子，就听见迪希雅开口这么问她——虽然对方的口吻并没有多么的冒犯，但钟灵就是莫名有说出「以普遍理性而论，我的年龄要以你的十倍往上算」这种话的冲动。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种离奇的冲动。 反正她的年龄计数可以有很多种算法。 “我和迪娜泽黛小姐的确是单纯因为意外而认识的。” 说着，钟灵晃晃脑袋，怎么又把说话带敬语的习惯弄出来了？迪娜泽黛似乎不太喜欢这样。 “所以，迪希雅小姐不必担心我会对迪娜泽黛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是真心在和她交朋友。” 迪希雅没有说话，尽管直觉让她对钟灵多加警惕，可到目前为止，她眼中的钟灵都只是一个有点面瘫的真诚小孩。 雇佣兵的基本素养让她没办法立刻放下自己的戒心，这就导致迪希雅现在处于一个很进退两难的境地：持怀疑态度的话，显得有些过于咄咄逼人；持信任态度呢，她的警备心不允许自己就此放下防备；可要是持保留态度…… 她该怎么对钟灵说？ 好在，钟灵自幼跟在也称得上学识渊博的岩之神身旁长大，该有的善解人意是一点都没有少。 她用头发想都能猜出来迪希雅现在在纠结什么，于是将早在提出要单独交流时就想好的话术搬了出来： “你无法完全信任我倒也情有可原。不若我们就此事定下契约。” 钟灵说话的语速不快，但是任谁来听都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那份气定神闲。 “我是璃月人。迪希雅小姐应当知晓，璃月最讲究契约的公平与守信。” 这倒是…迪希雅心中的天平悄悄往钟灵的方向倾倒了一点。 她扫过钟灵身后那颗在微风吹拂下摇曳的岩元素神之眼，思考再三，决定答应这个提案。 “好，那我们就定一个契约。不过，这契约的条款该怎么设置？” 见迪希雅点头，钟灵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了一些，对于她的疑问，也是很好脾气地回答道：“凡事好商量，迪希雅小姐大可以先提出你的要求。” 迪希雅狐疑地看了一眼钟灵，她怎么觉得这人态度突然变好了很多呢？明明之前总给她一种很随意的感觉，现在说话没那么正式了，反而好像认真起来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考虑到迪娜泽黛还在一旁等着，正事她还是有在思考的。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你不可以利用迪娜泽黛小姐对你的友善，做出任何对她有不好影响的事情。” 老实说，于钟灵而言，这个要求提了和没提是一样的。但谁叫这是为了让迪希雅能够信任她而立的契约呢？ “既如此，我的要求便是，迪希雅小姐能够在之后的相处中，不要对我太过防备，尝试着与我做朋友。” 迪希雅错愕：“这样就行了？” 钟灵点头：“这样就行了。” 迪希雅本想问：你们璃月不是最讲究契约的公平性吗？但这个契约，双方提出的条件似乎并不是很对等。 可她转头一想，这本来也就是自己疑心重了一些，对方说不定真就确实没有这个想法呢！ 这么想着，迪希雅也就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 钟灵从善如流地开口：“既如此，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虽然这话说不说都行，但钟灵觉得，都离开璃月了，多少要给自己的生活弄出些仪式感。 迪希雅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人嘛，总是有各种独属于自己的小习惯，只是在契约成立的时候强调一句，那咋了？ 她看了看钟灵，率先迈开步子：“我们快回去吧，免得小姐等急了。” 果不其然，已经有些着急的迪娜泽黛一看见迪希雅和钟灵回来，就用矜持中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步伐迎了上来。 看着迪娜泽黛有些纠结的表情，迪希雅莞尔一笑：“放心吧小姐，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矛盾，谈得还挺好的。” 而钟灵面对迪娜泽黛求证的眼神，也是没有任何搞怪的心思，很给面子地对迪希雅的话表示了肯定。 迪娜泽黛松了一口气。 钟灵看了看这四面露天的环境，忽然觉得就算路过的人很少，一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聊天、之后可能还会聊的小吉祥草王，好像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于是她果断开口：“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聊？” 对此，迪希雅给出了炽鬃之狮の肯定。 几分钟之后，普斯帕咖啡馆… 代理店长恩忒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带着迪娜泽黛和迪希雅进门的钟灵。 恩忒卡：家人们谁懂啊，原本以为只是个爱做手工的小姑娘，没想到已经能主动帮我拉客了！ 对此，坐下之后的迪希雅反而是三个人之中最不自在的。 “我说，钟灵小姐，这是…” 钟灵面色如常：“无妨，大概是近日我来的次数有些多，恩忒卡小姐担心我的牙齿状况。” 迪希雅沉默，她都这样说了，自己难不成还要追究下去吗？ 迪娜泽黛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收敛。 “这么多天以来，我都很少有看见迪希雅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迪希雅无奈，平时她就是个保镖，还能有什么理由对乖巧如迪娜泽黛小姐这样的保护对象露出那种表情？ “迪娜泽黛小姐，就别打趣我了。就算我能帮你遮掩，你的父母也不会放任你在外逗留到太晚的。有什么想聊的事情，最好还是早点说完。” 听到迪希雅的话，迪娜泽黛心头一跳，她终于想起来逃出家门除了散心之外的主要目的了！ “说得对。谢谢你，迪希雅。” 迪娜泽黛看向钟灵：“上次分别时，我和你约好了之后要多和你说一些小吉祥草王大人的事情，不知道钟灵你愿不愿意听？” 笑话，朋友送上门的情报不要白不要。 “当然，我洗耳恭听。”钟灵满眼期待。 迪娜泽黛斟酌了一下用词，在真正开始讲述之前，她先问了另一件事：“钟灵…我可以喊你小灵吗？总觉得连名带姓地喊，有些不太方便。” “没问题。”早就习惯了被长辈们这么称呼的钟灵觉得这没什么好拒绝的。 迪娜泽黛松了一口气，她说：“小灵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的朋友想要求见小吉祥草王大人吗？” “我虽然没有办法可以帮你们做到这件事，但，我总觉得，我曾经是「见过」小吉祥草王大人的。”* 钟灵歪了歪脑袋，疑惑溢于表面。 “那是我小时候。”迪娜泽黛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恍惚，显然，那份回忆对她来说，包含了许多许多。 “我因为生病，一年到头几乎所有时间都躺在房间里。”* “虽然爸爸妈妈一直在努力给我治病，但我这副样子，不仅没办法交到朋友，就连在虚空里也接触不到什么知识。”* 迪娜泽黛语气含着失落，儿时的她，的确和累赘没有多大区别。 “小时候的我既没有梦想，也没有任何期待。”* “有一次我发病很严重，许多天都处于半昏迷半醒的状态。某一天夜里，我醒来了，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真的好害怕，可我动也动不了，就连哭也哭不出声音。”* “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那个声音对我说：「迪娜泽黛，不要害怕，也不要哭了。」”* 说到这里时，迪娜泽黛一改之前的心情低落，眼里仿佛都有光。 钟灵了然，恐怕这就是那位小吉祥草王通过某种方式与她连接上了。 迪娜泽黛将当时和未知的声音的对话娓娓道来，提到自己所害怕的事物、讨厌的事情和喜欢做的事全部被对方点明时，她耳根都微微发红。 那个时候，对方问：迪娜泽黛，你有什么愿望吗？ 彼时，尚为年幼的迪娜泽黛自知身体脆弱无比，即便真的有愿望，想要实现也不切实际。 所以她是这么回答的：愿望？我没有…因为我哪里都不能去，也什么都不能做。 那道声音很疑惑：咦，可你还是个孩子呀？孩子都有愿望的。告诉我你的愿望吧，说不定我可以实现它。 那，你能让我的病好起来吗？ 年幼的迪娜泽黛鼓起勇气，将内心的希望告知，却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未知的声音说：对不起，以我现在的力量，还做不到这件事… 于是，迪娜泽黛问：那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 “之后，我就听到那个声音说：「好，我来做你的朋友。」”* 哪怕提及的事情包含着一些不好的回忆，迪娜泽黛脸上也始终挂着微笑：“生病那几天，我虽然身体很难受，但那个声音经常出现鼓励我，还告诉了我许许多多有趣的事。”* “原来在我的窗户外面，是繁华的须弥城，在须弥城的外面，是茂密的雨林，而在雨林的外面，还有防沙壁、沙漠和整个提瓦特…”* “后来，我终于挺过了这次发病，但那个声音却消失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但她却说，这一定是因为我在做梦。”* “做梦？” 钟灵有些疑惑，这怎么和做梦扯上了关系？而且听迪娜泽黛的描述，她的母亲似乎是毫不怀疑地信任这个结论。 “是的，因为须弥人…大部分时候是不会做梦的。大家都说，只有小孩子才有可能做梦，成年的须弥人就不会再做梦了。” 迪娜泽黛缓缓摇头：“但是我知道，当时的我绝对不是在做梦，因为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提瓦特」。” “所以，你怀疑当时听见的声音是来自于小吉祥草王？” 钟灵不知何时摩挲起了下巴。 如果迪娜泽黛的猜想属实，那么草之神的权柄说不定就与梦境有关。 第36章 少女茶会(下) “所以，你怀疑当时听见的声音来自于小吉祥草王？” 面对钟灵的问题，迪娜泽黛斩钉截铁地点头，一向温柔平和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显得意外的坚强。 “对，一定是这样！” 察觉到自己的激动，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声音，我绝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好奇，也不会学习认字，读各种各样的书。”* “是那个声音让我接触到了「智慧」，她一定就是草神大人。”* 考虑到目前已经掌握在手头的线索简直是少得可怜，钟灵选择直接相信迪娜泽黛的推测。 有一句话不就是正好那么说的吗？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结果，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万一迪娜泽黛真的就猜对了呢？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可能有关的线索，死马当活马医又有何不可。 不过，除了这个之外，钟灵还有一个关注点：“听起来，这位草神同样非常关爱祂的子民。”哪怕祂五百年不曾出现在外界。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 迪娜泽黛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钟灵联想到了如今须弥人对他们的草之神的态度。 一想到双方对待彼此的态度的不对等，钟灵将忍不住皱起眉头：“实在是不像话。” 要是璃月人敢这么对待钟离，怕不是从沉玉谷到璃月港的土地乃至于住在那里的人们，全部都要被钟灵好好修理一番。 也就是小吉祥草王没有像钟灵一样的忠实粉丝，不然教令院的学者们恐怕是出门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咳咳…”眼看气氛诡异地要朝着严肃与义愤填膺的方向发展，迪希雅连忙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这位炽鬃之狮的表情有些无奈：“我说两位，何必在咖啡馆聊这么严肃的话题呢？说出来不合气氛就算了，还影响心情。” 钟灵和迪娜泽黛都若有所思。 她们低头思考了一会，忽然抬头对视一眼，像是传递了什么暗号一样，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了迪希雅。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被盯着浑身不自在的迪希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道理啊，明明每天都有好好护肤的，应该不会长痘才对？ 迪娜泽黛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信仰的是小吉祥草王大人，而钟灵…” 接收到来自朋友的眼神，钟灵秒懂接过话头：“我信仰岩王帝君。” “所以…我们就有些好奇，迪希雅有没有什么信仰的神明、之类的呢？” 迪娜泽黛：期待的小眼神。 钟灵：好奇宝宝式歪头。 “？” 迪希雅大脑宕机。 嘛玩意儿啊，我就一保镖，你俩聊天就算了，聊着聊着祸水东引到我身上来了？ 迪希雅狠狠闭目，好不容易缓过那个劲头来，又面对这两人「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看着你」的无声表现，只能无助地摇头。 “我虽然勉强算得上是「沙漠那边」的人，但无论是沙漠的镀金旅团信奉的赤王，还是雨林这头信仰的草神，都与我无关。” 此刻，迪希雅在钟灵和迪娜泽黛眼中散发着出人意料的女强人光环。 她说：“非要说的话，我信仰的是自己手中的力量，和使用这股力量的初衷吧。” 看着迪娜泽黛和钟灵还没有收回目光，迪希雅心头一咯噔，匆忙补充道：“至于更多的，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 闻言，两人遗憾地收回目光。 迪娜泽黛尝了一口枣椰蜜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钟灵：“说起来，我只从很少的一部分书里听说过璃月的事情，要不然，小灵给我讲讲吧？” 莫名被cue的钟灵一脸懵圈地抬头，她的腮帮此刻正因为塞了几块枣椰蜜糖进去而鼓起，看起来倒像是只呆愣的松鼠。 反应过来迪娜泽黛说了什么之后，钟灵点点头又拍拍胸脯，示意一切包在她身上。 然后她就…… 拿出了一张白纸。 暂时还没有把枣椰蜜糖从口腔中转移的钟灵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支笔，地铁开始在白纸上勾勾画画。 几分钟之后，一张简易版璃月地图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地图？” “嗯。”钟灵点头，提笔在纸张右上角的空白处写下「璃月」二字，然后将崭新出炉的地图放到了桌子中间。 她先是指向了海面上孤零零一片的孤云阁：“这里是孤云阁，相传，这里的地势是当年魔神战争时，岩神投下的岩枪所化。” “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海上的地貌？” 迪娜泽黛大为震撼，这位岩之神的实力听起来就不容小觑，举手投足之间就改变了地势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厉害！ 如果钟灵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激动地翘起来疯狂摇摆了。 可惜她没有。 即便是如此，钟灵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上扬了大概三个像素点的弧度。 她接着指向璃月港的位置，并将周围一片区域都划进圈内：“云来海，璃月港所在的位置。” 钟灵用手指点了点璃月港几个不同的位置：“这三处，分别是码头、吃虎岩，以及绯云坡。” “吃虎岩民俗之气更重，而绯云坡则是富丽堂皇。” 说着，她又伸手指向离绯云坡很近的一个位置：“这是不卜庐。先前我所说的，医术很好的白术先生，便是不卜庐的老板。” 然后，钟灵指向了玉京台：“玉京台。凡璃月大事，相关仪式均在玉京台举行。最典型的…七星请仙典仪。” 这还是钟灵向别人介绍璃月时难得遇见的迟疑。 没别的，单纯就是想起当时她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的、钟离手搓的那具仙祖法蜕砸下来时发出的声音，觉得心尖尖儿在颤抖。 不过几乎是一瞬间，钟灵就调整好了自身的状态：“每年的请仙典仪上，岩王帝君都会在众人面前现身，传达一条条璃月未来一年发展走向的指令或方针。”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自家老父亲都光明正大退休了，总不可能盼了那么久的休息，还没捂热乎就退休返聘，然后在璃月人面前表演一个诈尸吧？ 想起来自璃月的、和那位岩神有关的消息，迪娜泽黛安抚似的拍了拍钟灵的手背。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说起来，我之前看到过一篇分析璃月某个地区历史的论文，里面的说辞…” “怎么？” 对此，钟灵不动如山，甚至有闲心端了一杯自己泡的茶细细品味。 不就是小黑子在抹黑帝君嘛，这种事她见多了。让她看看，这回又是用了些什么低劣的把戏来玷污岩王帝君的形象。 不知道为什么，迪希雅总觉得钟灵脸上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连迪娜泽黛，在想要说出那篇论文有关的内容时，心头都萦绕着一股不安。 不过，既然话题是自己引起来的，那她硬着头皮也得把事情说清楚！ “发表那篇论文的学者在里面提到，他曾遇到过一个祖上接受了盐之魔神庇佑的璃月公务人员。对方声称…” 听到「盐之魔神」的那一刻，钟灵的气定神闲就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好像猜到接下来迪娜泽黛要说的内容是什么了。 “盐之魔神的陨落，是因为…岩神摩拉克斯，害怕对方强大的权柄，所以对盐之魔神赫乌莉亚进行了刺杀…” “咔…！” 在迪娜泽黛小心翼翼又震惊的眼神中，钟灵手里捧着的那块做工精良的瓷茶杯就这么冒出了一道道裂缝。 随着钟灵“嘭”得一声将茶杯不紧不慢放在桌上，被无数裂痕占满的茶杯终究是遭不住这种痛苦，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便碎成了齑粉，连里面的茶水都不知所踪。 “这样啊…” 钟灵语气淡淡的，似乎没有掺杂什么主观的情感在内。 这就苦了一旁的迪希雅，独自一人在钟灵爆发出的、刻意避开了迪娜泽黛的杀气中头皮发麻。 就在迪希雅以为钟灵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时候，空气中的杀气忽地凝滞，然后如轻烟般消散了。 “那篇论文，是什么时候发布的？” 钟灵倏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察觉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危险事情的迪娜泽黛思考了一会：“大概一年前？” 呵呵…钟灵在心里冷笑一声。 祖上是盐之魔神曾庇护过的子民，现今在璃月官方机构中工作，她用头发丝想都能猜到这说的是谁。 宛烟，那个对素未谋面且死去多年的盐之魔神莫名有着极其狂热的信仰，在遗迹中甚至违背契约的疯女人。 一年前的话，倒是还没有和钟离一起前往过地中之盐的遗迹里。 话虽如此，宛烟敢对着外国的学者抹黑自己国家神明的形象，不管那之后她在银原厅混的怎么样，反正等钟灵回去，至少也是要让她丢了工作的。 “所以，这果然是假的吧。” 见钟灵的表现，迪娜泽黛思考着，忽然这么说道。 钟灵无声地盯着迪娜泽黛看了一会，直到迪希雅都忍不住心里发怵开始紧张了，她才默默移开视线。 “自然是假的。” 那个写论文的学者也是没脑子，这种明显没有可信度的胡话，居然也敢当做素材写进论文里。 这种人，怎么没有被教令院开除？！ 由于这篇不知名的论文的成功发布，钟灵现在对教令院的印象可以说跌到了谷底。 琢磨清楚了状况的迪希雅摸着下巴，不禁也有些好奇其中的内幕：“所以，盐之魔神死亡的真相是什么？” 钟灵想了想，选择用比较委婉的语言说出实情：“盐之魔神的权能不在于战斗，祂没有保护子民的能力，因此倍受煎熬。最后是从祂庇佑的子民手中获得了解脱。” 所以钟灵才觉得有些人的无脑推真的很离谱。 一位素未谋面，只剩下少许文献记载的神，在某些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自身所生活居住的国家真实存在的、提供庇佑的神明的地位。 这就是人类物种多样性吗。 钟灵面无表情地想。 倒是迪娜泽黛，听了钟灵的回答以后，觉得那位盐之魔神挺可怜的。 祂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同盟，即便用尽力量去挣扎也无法保全治下的百姓，因无力而感到绝望之际，甚至被自己的子民背刺。 …要不是因为在钟灵口中，对方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迪娜泽黛说不定还要怀疑这位盐之魔神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手，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之后，反而有祂的信徒在扭曲真正的历史事实？ 不过，这个话题确实有些太沉重了。 抛开盐之魔神的糟心事不提，迪娜泽黛其实更关注另一个问题：“小灵为什么会信仰那位岩之神呢？” 钟灵对璃月历史的了解程度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即便迪娜泽黛知道璃月人均那位岩王帝君的粉丝，也不得不好奇他们内心的信仰从何而来。 自己是因为小吉祥草王大人曾经投下了注视，在对方的鼓励下获得了「新生」。 那么钟灵呢？ 又是什么让她对这位神明有着如此深厚的信仰，并且促使她了解了这么多相关的事件？ 以往，从未有人向钟灵提过这个问题。倒不如说，就璃月人均帝君厨的状况，也根本不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故而，乍一听见迪娜泽黛的话之后，钟灵的语言系统变得空白了一瞬。 我为什么信仰钟离…？ 其实，在那一秒有无数念头闪过了钟灵的脑海，但是那些可以作为答案的念头全部都被她否决了。 「因为帝君一直守护着璃月」？ 仅仅是因为这样，就能够达到如此地步的信仰吗？ 这个可以是人们对神明有好感、产生信任的原因，但绝不会是一个人信仰一位神明的理由。 「因为祂是我的父亲」？ 且不提钟离如今退休下岗作为普通人生活在璃月港的状态，单看钟灵自己，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会影响到老父亲正常生活的事情，她向来是不做的。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只是因为这份亲缘关系，那么同样有带她长大的仙人们，诸如歌尘浪市真君、留云借风真君等等，岂不都要收到她的一份信仰？ 钟灵鲜少地陷入了茫然之中。 她确实想不出可以合理地对外解释自己为何信仰岩之神的理由。 但是，这并不是让朋友干等的借口。 于是，她说道：“迪娜泽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答案。” 第37章 死域，但天动万象 自打上次和迪娜泽黛见面，钟灵就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但由于脑子里像少了块拼图一样，始终没有得出结果。 为此，她连着避开迪娜泽黛好几天，终于是想起来化城郭还有个孤寡的旅行者正在进行疗养。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好了。 钟灵大致计算了一下旅行者在化城郭疗养的时日，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已经在那里待了将近二十天！ 讨伐了漩涡魔神奥赛尔、接下了雷电将军无想一刀的蒙德的荣誉骑士，怎么感觉身体意外的虚呢？ 一手抵着下颌，钟灵一边摆出思考的样子走在路上，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提纳里的屋子前，然后和空空如也的房子进行了一个深情静默的对视。 所以，旅行者人呢？ 正当她茫然之际，一位路过的巡林员看见钟灵之后停下了脚步。 “嗯…你是，那位暂居在化城郭的旅行者的朋友钟灵吗？” 钟灵转身看过去，出声的那位女性巡林员很是眼熟，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思考了三秒钟，钟灵脑袋上忽然冒出一个大大的、亮起的灯泡。 ——是旅行者被带回化城郭那天，和提纳里在屋外聊过天的那位！ 至于名字…她没问过。 面对对方的询问，钟灵点了点头：“是的，是我。请问，旅行者现在在哪里？” 总不能因为自己把他抛下，一个人在须弥城待的时间太长，旅行者带着派蒙偷跑了吧？他和钟离可是立过契约的。 巡林员娜丝琳想了想：“旅行者的话，应该是在不久之前和提纳里先生一起出发去清除「死域」了。” “「死域」？”钟灵有点疑惑，这是个她之前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娜丝琳点头：“「死域」是我们用来称呼须弥的雨林中，部分区域产生异变之后地带的说法。” “「死域」不仅会使植物枯萎，还会让处于其中的生物逐渐死亡。只有像提纳里先生那种，可以驾驭元素力的神之眼拥有者才能够暂时抵御死域的侵蚀。” “…所以，能够使用元素力的旅行者是去帮忙的？”钟灵心情有点复杂。 她这边才对自己抛下朋友在城里逍遥的行为产生了一点愧疚，那边旅行者已经放飞自我，又一次回到了先前那十分热心的万能砖状态？ “没错。”娜丝琳语气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那位旅行者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两天，他每天和提纳里先生一起外出，分头处理死域，效率比我们之前要快上不少！原本最近窜出来了不少的死域，现在已经和之前的数量差不多了。” 对此，钟灵见怪不怪。 虽然旅行者走了三个国家还没能找到自己妹妹，但是三个国家的人都没办法否认他的超绝行动力。 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为了帮助他人而存在的。 “请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向不知道名字的巡林员道谢之后，钟灵朝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离开。 近日鲜少离开须弥城的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须弥城和雨林在本质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起来，须弥城是怎么建在树上，还不塌下来的？ 钟灵正怀疑着须弥的树长得到底有多么结实，忽地想起早早便重建好、又重新浮在璃月港上空的群玉阁。 ……好像，只是建在树上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到吗…” 随手撩开挡路的植物的身体，仍然没有找到旅行者的钟灵喃喃自语着往前走。 说来也奇怪，明明视线范围内的雨林都很正常，但钟灵在迈步想要往前时就是会下意识停下脚步，就好像潜意识在告诉她不要接着往前走了一样。 “？”不明所以的钟灵开启了玉璋护盾。 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感，钟灵再次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明白那份警惕从何而来。 不远处的同样是雨林的范围，却和如今脚下所处的生机盎然不同，那是一片枯黄死寂的地区。 即便是隔着一点距离，钟灵都能明显看出天空的灰蒙暗淡，空气中仿佛飘散着细小的灰烬，那一小部分雨林的生命力好似被什么存在剥夺了。 隐约间，钟灵看见死域中央生长着某种形状怪异的东西，并且分别与死域的数个角落用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红线连接在了一起。 她琢磨了一下：要不要过去呢？ 从那位巡林员的话中，不难猜到死域可能有吸收生物的生命力的能力。 尽管玉璋护盾可以抵挡来自外界的攻击，自己也有神之眼，但是总归是抵御不了生命力的流逝。 贸然进入死域，虽然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但…还是不够保险。 深思熟虑之后，钟灵选择凑到死域的边缘找个位置坐下。 既然那位巡林员指了这个方向，提纳里先生和旅行者就必然会经过这里。如今死域尚未被清除，大概是因为他们走的是别的路线，还没到这里吧？ 原本钟灵是想着，自己就在死域外边摸摸鱼，划划水，等旅行者和提纳里来了再汇合就好。可惜，好景不长，死域内的一只有翼草本真蕈发现了她的存在。 一声凄厉的尖叫在空旷的区域里响起，钟灵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她转头，陷入茫然。 不是说，死域里的生物会逐渐流失掉生命力吗？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看起来就要更加凶猛的蕈兽啊？！ “啪！” 一片软趴趴的东西猛地拍在了钟灵周身的玉璋护盾上，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先前发出叫声的那只有翼草本真蕈一巴掌呼在了玉璋护盾上，然后没能打破。 看得出来对方其实是想给钟灵来个大嘴巴子，可惜没能打破玉璋护盾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一片羽翼兼爪子。 “……” 钟灵看着那只有翼草本真蕈后退两步之后，右手无力下垂、只能用左手扑腾扑腾地飞的样子，有些无语。 她好好坐在这，为啥要来打架呢？ 不过，不仅是那只有翼草本真蕈，什么浮游雷蕈兽啊、旋转火蕈兽啊的，也都在此刻聚了过来。 钟灵：令人头秃。 因为不明理由而化身和平主义者，不是很想打架的钟灵只能叹着气召唤出一根直直立于地面的岩脊，然后纵身一跃，在岩脊顶端居高临下，远离蕈兽的纷扰。 看着蕈兽们没办法飞到自己的高度进行攻击，而岩脊又时不时共鸣大地，将围着的蕈兽震飞，钟灵再次叹了口气。 旅行者，提纳里先生，你们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阿嚏！” “阿嚏！” 此刻，正准备返回化城郭的空和提纳里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提纳里的耳朵不自觉抖了抖，将他内心的疑惑透露了一些：“难道是这两天进入死域太过频繁了？” “感觉不像。”空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感觉还挺好的，所以刚刚的喷嚏应该和死域没什么关系。 他想到以前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话，像是说笑话一样对提纳里说道：“一想、二骂、三念叨，说不定是有人在想我们。” “关于这个，我们还是之后再说吧。” 落后他一步的提纳里脚步顿住，他顺手摸过路边的祥草杨枝，从里面捞出三个草种子，而后将自己的「猎人之径」拿了出来。 搭弓，拉弦，瞄准，一气呵成。 富含草元素的箭矢擦着空脸侧的发丝飞出，落在了远处的红点上，迸发出了数道草元素的细小箭矢。 提纳里刚刚捞出来的三颗草种子的其中之一也在箭矢命中时迅速冲向了那个红点，不知道是红绿中和还是什么古怪的原理，总之，在被草种子命中之后，红点就消失了。 派蒙惊疑地看着远方：“那是…死域？” “看草种子的反应，应该没错。”提纳里点点头，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可是，我们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不是还没有的吗？怎么现在就…”派蒙的卡姿兰大眼睛里是浓浓的不解。 “无论如何，先把死域解决了。”说着，空拔出无锋剑，率先冲了过去。 而另一头，待在死域边缘、正被一群蕈兽围着，甚至没办法下岩脊的钟灵在苦苦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空间骤然被撕裂，璀璨的荒星自昙花一现的裂隙另一头的未知之处落下，将黯淡无光的地面都映照成了金色。 于是，当空赶到死域时，看见的只有团团围着岩脊的一群被石化的蕈兽，以及站在岩脊上叉腰看着他的钟灵。 “总算来了。” 第38章 倒打一耙 看着面前钟灵居高临下的模样，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变成石像的死域中的蕈兽，空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问：假如你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你正帮助新认识的朋友解决居住地区的问题。回程途中，你们被这一问题阻拦，兴致冲冲拿着武器正要冲上去解决问题，却发现失踪多日的另一个伙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你包办了几乎全过程，你的心理活动是什么？ 答·旅行者空版：我不道啊？大脑一片空白，哪有什么心理活动… 是的没错，空现在就处于现在这么一个茫然的状态。 不是，咋回事呢？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钟灵在这个地方，还正好帮他把所有魔物都处理了？ 钟灵的眼神扫过已经在逐渐解除石化的蕈兽，眉头微皱：“发什么愣，等着一会挨打吗？” “噢噢…”空这么傻愣愣应了一句，刚提起无锋剑，三道绿光飞过，分别落在了三个不同的角落，打散了那几处的死域枝节。 提纳里先生真靠谱。 见此，钟灵在内心感慨了一下，顺手在危急关头给空套上了一个玉璋护盾。 “啪！” 不知何时，周围除了那些被钟灵石化的蕈兽，还出现了更多两眼冒着凶光的蕈兽。 钟灵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些死域枝节被打散后，凭空出现的！嗯，出现时还带着诡异的红色光芒，跟边上那个长得奇丑无比的瘤状物散发出的气息也很像。 猝不及防被有翼水本真蕈隔空扇了一巴掌的空怒从心中来，他现在光是看见那只蕈兽冒着红光的样子就来气！ 于是，钟灵就目睹了旅行者提起无锋剑就对着一群蕈兽胡乱劈砍，俨然一副已经杀红眼的模样。 直到几只蕈兽被他削成了空气中四散的荧光，而提纳里不知何时也赶来摧毁了死域瘤，让剩下的蕈兽都一起跟着消失，他才愤愤停手。 这群蕈兽，知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宝贵？！收剑时，空还臭着一张脸。 “旅行者，怎么了？难得见到你那么失态的样子。”说这话时，提纳里眼神里带着些探究，但更多的是好奇。 空挠了挠头：“那个啊…没什么。”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脸差点被蕈兽偷袭，忽然产生了「万一毁容了荧会不会认不出自己」想法，而后理智消失了吧…… 这么想着，空给钟灵递了个蕴含着自己内心的感激不尽的眼神。 提纳里看向钟灵，只见她也摊了摊手，张口无声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空终于有机会向钟灵问出了自己最初的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钟灵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不自然，然而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只剩下面瘫般的冷淡。 “这句话理应是我的台词。为何你不在化城郭，也不曾前往须弥城，而是在雨林里清理死域？” 空：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心梗。 空想不明白，钟离那么朴实无华的一个神，怎么就有钟灵这么擅长话术的女儿呢？ 别看钟灵平时面无表情又一副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她一开口争辩什么，那可是完全不顾忌良心——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睁眼说瞎话没人比她更擅长！ 当然，和岩之神有关的一切话题除外。这个喷不了，钟灵是真的在说实话。 好在，虽然空因为想起自家妹妹荧而没办法对着面前这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女生直接爆发，但他还有一个神之嘴。 派蒙跟在提纳里身边飞了过来，重重的鼻音表现出了她内心的不满：“哼！还不是因为钟灵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们担心离开化城郭之后找不到你，这才一直留着。” “这么多天一直住提纳里的屋子，我们肯定是要想办法帮忙以示感谢的啊！正好这家伙休息了这么多天，出来一起清除死域，就当是活动筋骨了。” 派蒙说话时摇头又摆手，那煞有其事的模样，还怪像是神棍的。 “担心找不到我？” 钟灵的反问有些语义不明，至少空不是很想回答，可无奈神之嘴并不是和他一心同体的，没办法察觉到空的心思。 只见派蒙不住点头：“对呀对呀，我们可是为了你多留了好几天呢！” 闻言，钟灵默默转头看向了空。 “？”空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不明现状的派蒙。 “…？”作为旁观者的提纳里也有些看不明白事件的发展了。 钟灵盯着空，看他是真的一脸茫然，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样子，原本面上平静的眼神也逐渐化作无语的半月眼。 她低头拿出了一张明显是用心保存过的信纸，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给其余三人看。 “钟离说，出发前他有告诉过你，如何召唤晶蝶联系我。” 这还是她前两天和钟离写信时，无意间提到自己可能会因为分开太久而找不到旅行者二人，才得到的钟离的回复。 “……——什么？！” 派蒙惊讶地喊出声，她挠了挠头，对上钟灵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像路过的狗，刚站起来就被莫名其妙踹了两脚。 总之，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的派蒙十分气愤地怒目瞪视着空：“你怎么之前一直都不说啊？” 至于处于风暴中心的空，则是在听见钟灵所说的话，又看见那信纸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字迹之后，大脑空白地发出了带有某些意义的语调： “………………啊。” 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钟离好像是这么说的： ‘我将召唤晶蝶传信的方式告知于你，日后你同小灵踏上旅途，如果有意外分散的情况，可借此法和她取得联络。’ 瞧见钟灵已经把信纸小心翼翼收起来，而派蒙仍然怀着满腔怒火瞪着自己，空只觉得两眼一黑。 完了，被反将一军！ 作为局外人的提纳里，此刻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几人之间的互动。 嗯…召唤晶蝶进行传讯联络的方法，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璃月的特色吗？不过，之前倒没看出来，钟灵除了比较好学之外，口才居然也如此出色。 提纳里曾因为三人刚到化城郭时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于是被钟灵拉住问了不少问题。 那时的他对钟灵比较深刻的印象就是对方的好学。今天看见这样少见的场面，正巧让提纳里心中的钟灵的形象再次刷新了。 成功倒打一耙的钟灵将内心蠢蠢欲动要爆发出来的喜悦压住，看了看因为摧毁死域瘤而恢复生机的雨林，当机立断： “总之，先回化城郭吧？” 不管怎么想，这种露天又空旷的公共场所都不是什么适合沟通的好地方。 而在转身离开之前，钟灵眼尖地瞥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似乎有个长得酷似萝卜的小豆丁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第39章 水镜?倒影? “所以，你这些天一直没回来，是在须弥城替我们打探消息？” 面对派蒙的提问，钟灵眼神闪烁两下，良心终究是没有让她继续堕落下去，而是保持了诚信的美德： “姑且算是。近日我遇到些私人问题，一时不察，忘了你二人还未前往须弥城。抱歉，是我的疏忽。” 空、钟灵和派蒙又一次坐在了提纳里的屋子里，为了给他们留出充足的私人空间，就连柯莱都被勒令暂时不要靠近。 作为鲜少收到钟灵这样好的脸色和温和的语气的倒霉蛋，尽管钟灵如此表现并非是因为她，派蒙也有些受宠若惊。 派蒙堪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这下是彻底想不起来事件的源头是钟灵忘了回来定时报信，如今被哄的心花怒放，傻了吧唧地挠头： “原来是这样…” 空在一旁忍不住以手掩面，太容易糊弄了，这是真的没眼看啊！！ 他看着脑子还没转过弯，明显是已经不能正常运作的嘴替派蒙，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开口询问：“有什么进展吗？” “姑且算是…有。”钟灵想起迪娜泽黛。 之后，钟灵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自己在须弥城通过虚空终端和迪娜泽黛了解到的关于小吉祥草王的信息一一告知，在讲述的过程中，顺便解答了一些空和派蒙因为知识范围空缺而产生的疑惑。 “…总之，现在的须弥城，恐怕没办法再打探出更多的情报了。” 将一切娓娓道来之后，钟灵眼神有些复杂。目前她们唯一可以期待的情报来源是… 迪娜泽黛。 但是自己又因为那个问题暂时没办法去和她见面…钟灵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发。 要不然，暂时交给旅行者？ 钟灵迟疑着看向空，对方回以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犹豫再三，钟灵还是觉得，旅行者寻找血亲的旅途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于是她叹了口气。 “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我不便与迪娜泽黛见面。稍后我写一封信，明日你们去须弥城寻找她的时候，劳烦替我将信交给她。” 似乎是担心自己有些突兀的请求引发不必要的疑惑，钟灵顿了顿，接着说道：“关于小吉祥草王的情报，迪娜泽黛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 “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既然钟灵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那也只好这么办了？”派蒙挠了挠脸颊。 她自认为和钟灵关系有点缓和，于是稍微踏过了心里的害怕，进行了一个略显亲昵的关心：“反正，之后钟灵是要一个人去单独行动对吧？雨林里面有死域，也没有那么安全，你要小心点呀。” 空也跟着点头，他不知何时恢复了自己原本少言寡语的作风，此刻看向钟灵叮嘱道：“保持联系。” “……谢谢，我知道了。” 钟灵敛下眸子，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信纸直接就开始奋笔疾书。她三两下写出一封交给迪娜泽黛的信，将其装进信封里递给了空。 “拜托你们了。” 说完，钟灵就脚底抹油似的迅速溜出了屋子，仿佛身后有什么深渊大口正在追逐自己，晚一步就会被吃掉。 她一路飞速冲到了化城郭外的七天神像处，远离其他人的视线后，看起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哪怕没做什么愧对他们的事情，钟灵还是觉得自己躲了迪娜泽黛这么多天的行为不太厚道。 给旅行者写了那封交给迪娜泽黛的信，已经是钟灵顶着隐隐作痛的良心能做到的最后的事情了。 她惆怅地坐下，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属于草之神的七天神像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 少女望着那高悬着不知何人正在闪耀的命星的天空，在忧心忡忡的心情中眼皮逐渐打起架，最后沉沉入睡。 …… 钟灵再次睁眼时，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 原因无他——她记忆的最后，自己失去意识前，应当是留在了草之神的七天神像旁，可此刻她面前却并不是须弥的雨林，而是一面和水一般无二的、接天连地的镜子。 说它如水一般，是因为明显能看出它表面时不时出现的，只有水面才会出现的一圈圈涟漪。 说它是镜子，则是因为除却偶尔荡出的涟漪，其上还将钟灵的身影相当清晰地倒映了出来。 “这是…” 钟灵眨眨眼，她眼底带着些茫然，即便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对眼下的状况也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先前的推测，草之神的权柄也许与梦境有关，但是对方并没有露面，所以也无法确定目前自己遭遇的事情与祂有关。 不过，既然在须弥境内，还是和梦境有关，那进入梦境之前就在七天神像旁边的自己、应该，不会有事吧？ 钟灵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心怀忐忑抬手抚上了那面水镜。 比之先前要更为剧烈波动的涟漪以钟灵手掌所处的位置向周围扩散，水镜上的钟灵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最后转化为了其它的画面。 水镜上出现了当初送仙典仪上，钟灵因着情绪上头，与钟离闹矛盾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并没有因为这点冲突而陷入自我矛盾，尽管确实是有要离家一段时间的想法，却也没说要完全和家长断绝联系。 和那在疑似平行时空中的经历不同，钟灵的确前往了渌华池，也认识了旅行画家梵米尔，但她离开渌华池时，可是将那几天所创作的画作一起寄给了钟离报平安的。 之后钟灵也确实在归离原逛了一圈。 她发现那些与尘之魔神归终有关的信息之后，第一时间写了信，并且召唤出任劳任怨的岩晶蝶将信带给了身处璃月港的钟离。 在回信中，钟离简单地解释了一番自己与归终的旧时情谊，并在得知钟灵准备在璃月四处游玩后，提及了轻策庄的纯水精灵洛蒂娅与南天门的伏龙树。对于前者，钟离是建议钟灵路过时可以前去拜访一下前辈，而提及后者，则是为了提醒她注意安全。 ——毕竟自己的老友磨损之后脾气到底有多差，钟离是再清楚不过。 于是钟灵离开归离原后一路向北，先是冲到了望舒客栈，对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万万不能把夜泊石的事情告诉钟离。 结果那之后没过几天，她才在瑶光滩和明蕴镇周围探索了一小会的功夫，就接到钟离的消息，说是很快要去一趟地中之盐。 于是钟灵毅然决然加入了探索行列，也因此见识到了璃月最稀奇少有的一类人——岩王帝君的黑子，也就是那位名叫宛烟的公职人员。 再次看到那时候的场景，钟灵还是觉得眼前发黑。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才能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没有对宛烟套麻袋动手揍一顿的？ 经历了地中之盐这么一遭，没多久便是海灯节了。彼时已经逛完轻策庄，差点就要跨越水路另辟蹊径跑去沉玉谷的钟灵风风火火就赶回了璃月港和大家一起过节。 考虑到绝云间那边她混得相当熟，钟灵直接将那一带整个从自己的旅行计划中给剔除掉了。 过完海灯节，她从璃月港西南部的道路离开，途经天衡山、灵矩关，还在遁玉陵停了一段时间，顺手找到了几个明显记载了某位龙王存在的小物件。 由于已经知道了一些和若陀龙王有关的事情，钟灵查看完内容之后就将它们全部都恢复原样，除了遗迹中各种宝箱里的财宝之外什么都没拿走。 ——这也导致之后满璃月锄大地的旅行者愣是开了一堆空宝箱，除了文字线索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得到。 至于钟灵，她离开遁玉陵之后直接一路向着西北方向，擦着天遒谷的边到达了南天门，发现了那棵伏龙树。 那个时候若陀龙王还没发力，树的背面也没有如今那般肉眼可见的巨大通道，但是钟灵还是在靠近的时候不知触动了什么，直接被传送到了封印之地。 当时的她一头雾水，现在看到水镜里的画面之后，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直接穿过那道封印了。 水镜中，身高上仍然比旅行者他们要矮一个头的钟灵正凑在一块石碑前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她周身的空间随之诡异地扭曲了一瞬。 一道有些虚幻的身影在空间不自然的扭曲结束后悄然出现，「她」披着显然是来自雪国的斗篷，静静站在伏龙树下。 水镜外的钟灵看着对方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庞，几乎是下意识瞳孔骤缩，同时，她的大脑深处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就此挣脱束缚、再次出现。 「钟灵」低着头，她双眸紧闭，面色淡然，明明身穿厚重的大氅，看着却像是一缕虚幻的青烟，随时都会消失。 「她」略微歪头，面庞朝着石碑的方向转动，让人不由自主认为，「她」发现了另一时空中正处在那里的另一人。 不过这念头就像错觉一样昙花一现，因为「钟灵」很快又转头‘看’向了伏龙树。 「她」眼睑微动，缓慢地露出了那对染着暗色的金眸，什么也没做，仅仅是默不作声看着伏龙树的根系所在。 而当钟灵阅读完石碑上的内容时，空间再一次发生了诡异的变幻，「她」的身影消失了。 水镜外，钟灵看得明明白白，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同位体消失之后，表面上空间虽然恢复了正常，但仍然存在着不少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想来自己当时就是误触了还未闭合的空间节点，这才误打误撞进入了封印之中。 不过…… 钟灵陷入沉思，看见那双暗金色眼瞳的刹那，她数年前忘却的那场梦重新化作记忆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水镜仍然在播放着画面，其中的钟灵正一步步走向层岩巨渊。 她绕过了镇守的千岩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从安全技术员瑾武那里偷师学到了流明石触媒的加工方法，一个人悄悄下了层岩巨渊进行探索。 根据旅行者的说法，层岩巨渊向下的通路不少都是封闭的，需要各种机关啊解谜啊之类的才能打开。而当他到达层岩巨渊时，那些机关全都原封不动地关闭着。 交换情报时钟灵就对这一点感到疑惑，因为她从未遇到过任何阻碍就那么一路顺风顺水到达了层岩巨渊的最底层。 而现在，水镜将一切的谜底解开了。 熟悉的空间波动笼罩了整个层岩巨渊，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的部分，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她看见了在玉衡星刻晴陪同之下来到层岩巨渊的「自己」，身边除了几位千岩军，只剩下一位穿着愚人众服饰的女性。 那位玉衡星的表情不是很好，是在交涉的过程中受挫了吗？ 钟灵没办法听见空间交错时的声音，她只能通过一群人的肢体语言来判断事情的发展。 「她」与玉衡星交谈了几句，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跟在身旁的愚人众女性竟是和千岩军一同离开，看走向，大概是前往了千岩军的驻扎地。 玉衡星刻晴面色复杂，她说了很长的一串话，唯有最后一句，钟灵因着自己见的很多，也能够轻易判断出来说了什么。 水镜中，身为璃月七星之一的刻晴对着身为愚人众的「钟灵」说： “注意安全。” 之后，玉衡星离开，「钟灵」则是调动起了一股相当可观的岩元素力，直接将层岩巨渊砸出了可供一人通过的窟窿。 对于那道窟窿，钟灵可以说是再眼熟不过了。 因为她就是通过那里进入层岩巨渊的。 之后的画面和她的轨迹几乎全部对上，路过的机关全部被平行世界的「自己」先一步解决，就连通往最深处的道路也是「她」走在前方开辟出来的。 直到最后，两人同时停在渊底，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笼罩，跌入了脚下石块莫名坍塌后形成的甬道中。 “难不成…？！” 钟灵看着水镜上的画面，瞳孔地震。 跌入更深处时，她本人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但另一位「她」仍然是清醒的状态。 即便是双眸紧闭，「她」也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还在下落的、已经陷入昏迷的钟灵。 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昏迷中的钟灵化作龙形盘上了「她」的手腕，时不时闪着金色的光芒。 之后，水镜上的画面陷入了黑暗。 钟灵以为，这就是最后了。 可黑暗的画面中，从天而降的一只只晶蝶带着信纸飞来，让她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信纸上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岩晶蝶在接触到「钟灵」的一瞬间化作纯粹的元素力消散，但信纸却变成了流光遁入「她」手腕上的金光里…… 发觉那是来自钟离的信件，钟灵微愣，水镜也在此时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画面，重新显露出了作为镜子的那一面。 和之前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水镜中钟灵的身影不是她此刻的模样，而是显现着应当属于平行世界的「钟灵」的相貌。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钟灵眼神微暗，先前水镜中的画面不似作假，所以，自己只怕是真的得到了不少来自另一位「自己」的帮助。 可是，为什么？ 替她的世界的魈分担了业障，将若陀龙王身上的磨损以不知名的手段转移，甚至为她的行动一路提供了便利…… 就在钟灵以为，水镜中的那道身影的的确确只是倒映出来的一个幻影时，「她」的嘴唇微张，来自其他人的话语回响在这场梦境之中： “想做就做了，需要什么理由？” 梦境在这一瞬间骤然破碎，浓厚的深渊气息裹挟着不祥的征兆而来，如饿狼猛虎般扑向了毫无防备的钟灵！ 黄绿色的光芒在钟灵眼前亮起，她一时间因此而无法睁开眼睛，但令人反感的深渊也在此刻退去了… 她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闪烁着星光的紫色天空。 第40章 庇护天下人之神 “快快快，快给那菈再喂一点水果。” “哎呀，那菈眼睛动了！” “那菈要醒了吗？我们快走！” “唔…那菈要记得好好吃东西呀，我们就先走啦～” 钟灵的意识逐渐脱离梦境回归本体，大概是身体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她睁不开眼，但耳边萌嘟嘟的声音是一刻都不曾停下过。 好不容易拿到了身体的掌控权，钟灵刚要睁开眼看看到底是哪来的小东西在自己边上说话，就听见它们喊着撤退的口号，发出了‘duang～duang～duang～’的声音。 对此，钟灵的第一想法是：听起来还挺萌的。 重获光明的第一刻，钟灵看见了命星高悬的夜空。 醒来时，她正平躺在地上，嘴边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流入口腔中的液体，这导致她总觉得嘴唇周围不太舒服，似乎有点黏巴。 钟灵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嗯…甜的。是墩墩桃。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果不其然在身旁看见了几个水灵灵的墩墩桃。 钟灵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先前那些发出可爱的声音的小东西的身影，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可惜了，没能看见小东西们长什么样。 她有些闷闷不乐，被帮了就算了，还不知道是谁帮的自己，这就很令人难过。最主要的是，她原本还想着说交朋友的… 抬手拍了拍脸颊，钟灵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钟灵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了。 不出意外的话，之前看见的紫色天空是梦境的证明，最后保护她的绿色光芒应该和那位小吉祥草王有关。 不过…从迪娜泽黛小时候的那场梦里的对话来看，按理来说，祂的力量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比较微弱，所以说不定是和刚刚那些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小东西有关？它们是眷属关系吗？ 结合才想起来没多久的那场梦，钟灵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是和平行世界?的同位体扯上了关系，当初旅行者他们在层岩巨渊底下见到的也是「她」而非她。 如果她所料不错，自己最初做的那个梦就是两人命运不同的源头。 ——萍姨和闲云姨曾经跟她提起过，帝君在捡到还没产生自主意识的她之后，就跟看什么似的，从不假手他人，一直都养在身边亲自照看。 而同位体的那位，假设梦中的场景是真的，那就是放置系培养，然后还在生长期就被深渊截胡了。 虽然还是没弄清楚对方帮助自己的根本原因，但钟灵目前最大的疑惑已经解决一半了。至少她本人觉得，她很快就能找到迪娜泽黛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在那之前，她先转身对草之神的七天神像弯下了腰，郑重地进行了一个感谢。 这位草神的权柄大概是真的与梦境脱不了干系——反正凭钟灵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将事情的真相展现在梦境中。 根据她的猜测，小吉祥草王应该是和自己的眷属相互配合，从世界树、或者其他的渠道捞出了那部分的记录，然后投射到了她的梦境里。 从最后「钟灵」的自主意识进行了疑似侵入的举动，导致梦境破碎的情况来看，水镜也是为了阻挡对方身上过于浓厚的深渊气息的反扑？ 不管怎么说，草之神替她答疑解惑的这件事是真的…咦？ 已经再次弯下腰，准备捡起墩墩桃再啃两口的钟灵在这时才注意到，一旁停了还在扑棱着翅膀的两只岩晶蝶。 谁来信了？ 被钟灵发现的两只岩晶蝶对视一眼，其中一只率先飞了上来，停在了她伸出的手掌心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它就化作纯粹的岩元素力消失，只剩下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钟灵的手心里。 一个黄色的感叹号从钟灵脑袋上冒出，接连变大又变小好几次，还抖了抖。 她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亲爱的老父亲钟离的来信！ 钟灵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阅读着信上的内容。 钟离在信中提到，他通过一些渠道调查了须弥的历史，发现钟灵在之前的来信里所说的「魔鳞病」和曾经共同分治须弥不同地区的几位神明可能都有关系。 ——「赤王」阿赫玛尔，这是钟离为钟灵提供的一个调查方向。 他说，如果小吉祥草王对此没有解决的头绪，可以去须弥的沙漠地带调查一番。 当然，要注意沙尘和防晒。 一如既往收好钟离的来信，钟灵又对着另一只岩晶蝶进行了一般无二的操作。 不同的是，这只岩晶蝶并没有转化成岩元素力四散，而是变成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晶核。 哦，这是旅行者的信。 钟灵拆开信封看了看，还没读几行字就微不可察地挑起了一边眉头。 旅行者的信上说，迪娜泽黛拉着他们帮忙筹备花神诞祭，还认识了大巴扎的妮露小姐，据说是要为小吉祥草王庆生。 除此之外，他们前往须弥城之前，还去见了一趟海芭夏——就是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女学者。 从海芭夏那里，他们了解到了一种很迷你可爱的小生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小家伙和草神恐怕关系匪浅，还有一些和梦境有关的能力。 钟灵略微歪头，莫非，这跟在她醒来之前围在她周围的小家伙是一个品种？ 信里还写到，海芭夏表示，旅行者最初闻到灵酚香之后看见的画面，确实就是记录着一切的世界树。不过旅行者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灵会有那种感应，只是说，海芭夏提到灵酚香可以提高人们对草神力量的感知。 也许和她是岩神的女儿有关，灵酚香对人类和仙人产生的效果不一样？ 在钟灵眼里，空的这封信虽然格式不太标准，但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 至少他写了落款日期。 结合岩晶蝶那块晶核里留下的记录，钟灵大概可以推测出自己陷入梦境中所耗费的时间。 空的信写自三天前，并且在信上提及，三天后、也就是今天，他会和迪娜泽黛一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花神诞祭做准备。 钟灵又无声地抬头望了望天，已经晚上了，这个时候她再去须弥城，恐怕也赶不上正常来说应该要在白天进行的准备工作。 不过呢，信上说，他们从迪希雅那里得到了一些可能与神明有关的消息，打算在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之后就连夜赶往奥摩斯港探查情况。 算算时间，钟灵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和旅行者同时抵达奥摩斯港。 不过她现在不是很急。 钟灵反手拿出信纸，又一次开始唰唰唰写着什么。 这既不是给钟离的回信，也不是为了联系旅行者，而是在前往奥摩斯港之前要交给迪娜泽黛的信。 ［亲爱的迪娜泽黛： 近些日子始终避开与你接触，对此，我很抱歉。经过多日的思考，我终于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曾听家中的长辈提及，魔神几乎都是深爱着人类的，因此才会有七神般庇佑人类的存在。正如小吉祥草王会出现在你的梦中陪伴着你，与你成为朋友一般，今天我想起来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璃月是一个相当繁荣的国度，在岩王帝君的带领下可以说是蒸蒸日上。祂庇护着国民，为我们驱散迷茫。 尽管不能直接言说细节，但我的生命，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归功于帝君。如若不是帝君，恐怕我现在也不会出现在须弥，更加不会拥有现下的生活，同样也不会认识你。 我无法想象到那样的自己会走向怎样的未来，但那绝非我想见到的。 因此，我想我自幼便如此信仰帝君，正是因为冥冥之中察觉到了，若非帝君，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水中浮沫。 祂是一位庇护天下人的神明。］ 写完这封信，钟灵将其丢给勤勤恳恳的岩晶蝶信使，随后拿出了先前闲来无事时编织的须弥蔷薇花环。 每每这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感慨仙术的便利。 自己长得不够高没关系，会飞就行。 等到钟灵的身影消失在雨林中，一个个萝卜身材的小家伙从四周探出脑袋。 它们围在七天神像周围，看着身材娇小的神明的石像上戴着的美丽花环，一蹦一跳地叽叽喳喳着。 “那菈心灵手巧，好看！” “金色的那菈，是好那菈。” 第41章 诈骗到他旅行者身上，这辈子就到头啦! 夜晚的奥摩斯港和须弥城不同，大抵是因为其水上交通枢纽的地位，夜色已深的时刻也仍然是人来人往。 在几个堆起来的木箱后，派蒙和空正鬼鬼祟祟地偷听着三个教令院学生的对话。 在听见他们话语中的一些字段之后，派蒙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哇，他们讨论的事情好可疑啊。我没听错吧？「那种刁钻的知识，除了我们谁会买」。「知识」是可以买的吗？”* “的确很可疑。”空对派蒙的话表示了肯定，而后托着下巴思考，“教令院丢的东西也和「知识」有关。”* “什么「知识」？” 两人之外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将派蒙吓了一大跳，险些就要惊呼出声。还好空眼疾手快把她捞进怀里捂住了嘴，不然偷听别人讲话的事情就要败露了。 “…至于吗。” 钟灵看着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抽搐两下，她有那么可怕？ 很显然，空也被突然冒出的钟灵惊到，浑身肌肉紧绷着，直到看清她的样貌之后才缓慢放松下来，顺便把派蒙给一并解放了。 “…什么啊，原来是钟灵。”派蒙心有余悸地拍拍小胸脯，“我还以为是那几个人的同伙呢…” 钟灵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她透过眼前两人与箱子的缝隙看见了不远处离开的三个明显是教令院学生的人，但还是没理解好友为什么是这样一副做贼的表现。 空福至心灵get到了钟灵如今正在疑惑的问题，于是开口解释道：“迪希雅说，教令院丢了某件重要物品，目前在奥摩斯港有线索。” 钟灵恍然大悟：“若是在教令院之前找到丢失的物品，便可借此向大贤者提出求见小吉祥草王。”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可以说是非常稳妥。作为走访各国的异乡人，只要教令院的贤者们脑子没问题，就不会怀疑旅行者与事件本身有关系。 按理来说，贵重物品的价值也确实足够让他们见到小吉祥草王了。 不过钟灵有一点想不通，小吉祥草王既然能够通过梦境帮助自己，那为什么还任由教令院洗脑须弥子民淡化祂的存在？ 和熟人在一起的时候，钟灵的思考时间总是短暂的。就比如现在，派蒙竖着大拇指凑到了她面前。 “对对，阿斯法德先生说，教令院丢失的物品和「虚空」、「知识」有关，所以我们才想从那几个人身上打听情报的。” 大致理解了他们二人迄今为止的行为的钟灵点点头：“有什么收获？” 无助的派蒙看向沉稳的空。 “明天去迪亚法饭店，找那个镀金旅团的人试试。” “诶——！？” 派蒙惊恐地瞪大眼睛，没忍住往后飞了一点，似乎面前的人被不知名的存在夺舍了般要迅速远离。 “你认真的吗？那可是五十万摩拉！” 没有听见那三名学生的对话的钟灵一头雾水：“什么五十万摩拉？” 白色的向导毫不犹豫飞到了少女身边开始告状：“我们刚刚听那三个教令院的学生说，奥摩斯港有一个镀金旅团的人在帮忙贩卖知识，但是要整整五十万摩拉才能换一条情报。” “你说旅行者是不是被人替代了，不然怎么可能愿意为了不知真假的情报花这么大一笔钱？”派蒙一脸古怪，也不知到底是在怀疑空的状况，还是在心疼摩拉。 “…派蒙，我还在边上呢…”当面被蛐蛐的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语。 钟灵想了想，倒是更加赞同空的做法。 “以普遍理性而论，此法可行。” 瞧见派蒙满脸惊讶，钟灵说道：“若的确是有效情报，五十万摩拉倒也不亏。若是假货，相信镀金旅团中没几个人能从我与旅行者眼皮底下溜走。” 对此，空表示非常赞同。 要是有人敢讹他钱，他绝对立马就提着无锋剑冲上去，保证最多给那人留个苦茶。 派蒙一脸纠结，但不管是少数服从多数的理论表决，还是钟灵、空对于她的武力值碾压，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最终，派蒙还是放弃了坚持她的嘴硬。 “唔…好吧。虽然有点心疼，但既然钟灵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强放心一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明天再去试试看吧？” 钟灵将眼神无声挪到空的脸上。 就在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要坚持不住开口询问时，钟灵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夜深了，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旅馆的人休息比较好。” 空好像知道钟灵什么意思了。 钟离先生，萍姥姥，你们难道没有给钟灵准备尘歌壶吗？！ 他想不明白，钟灵如果拥有属于自己的尘歌壶，又怎么会盯着他的壶？ 显然，空忘记了某个重要的因素。 派蒙浑然不觉钟灵的话有什么不对，十分完美地掉进了沟里：“嘻嘻，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住进旅行者的尘歌壶里吧？那里面布置得可舒服啦！” 空：所以，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是吗？ 某位倒霉催的最后也没有逃离成为开壶工具人的命运，只好哑巴吃黄连地打开自己的尘歌壶，让三人一起住了进去。 临睡前，他躺在床上，心里拔凉一片。 钟离先生，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是钟灵主动进来的，千万别误会…… . 次日早晨，三人来到了迪亚法饭店，派蒙依然是一马当先飞在前头。 明明她也不认识须弥的路….大概这就是向导的尊严？ “这就是他们昨天提到的地方了。” 派蒙在饭店的阶梯前停下，指了指饭店建筑之外搭了许多遮阳伞露天座位：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辨认一下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些人吧。”* 等待的过程中，钟灵目光扫过两人耳朵上的虚空终端，把自己的那个也拿了出来。 “咦，钟灵你明明有虚空终端，为什么不戴上呢？” 注意到她动作的派蒙十分不解。 钟灵随手把那个虚空终端放在桌上，看起来相当不在意：“我并没有使用虚空的打算，佩戴与否于我而言没有差别。” 对于钟灵的行为，空也有些想不通。 “仅此而已？”他不是很相信钟灵因为这点原因就会放弃虚空的使用，这玩意确实在有些时候挺管用的。 钟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给出肯定的答复：“…仅此而已。” 在没有其他令人信服的证据之前，钟灵并不打算干预旅行者和派蒙的选择。他们若是想用虚空终端，那便无需顾虑自己，毕竟无论如何，她也只是本能不太愿意使用。 “哦，二位来了啊，快请坐。”* 空那模样显然还想再问点什么，然而他们身后那一桌在此时正好来了不速之客，成功打断了旅行者的施法。 “呵！” 背对着空的位置坐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大概是很喜欢说话，屁股还没坐实呢，就发出了无意义的嘲讽之音。 “就凭他们那德行，也想跟老大叫板？等我们拿回赤王大人的力量，老大肯定第一个先收拾他们。”* 钟灵低头吃着刚拿出来的枣椰蜜糖，抬眼时悄悄将隔壁桌的情况尽收眼底。 那两个人明显是镀金旅团的打扮，说出来的话如果放在人多的地方，说不定还要引起好一番争论。 「赤王大人」，说的是那位之前统治沙漠的神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枣椰蜜糖这种小甜点，钟灵总觉得自己的思维没有之前那么灵敏——至少能够联想到的事情变少了。 这头她还在纠结自己的事，隔壁桌已经换了个人在说话了。 “他们当然不足为惧，现在我们的最大竞争对手，应该就剩狞猫团的人了。他们这次也弄了不少钱，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也许是因为父亲是契约与商业之神，钟灵对这些话题要更为敏感一些，原本还跟生锈没什么区别的脑子忽然就开始飞速转动。 这个镀金旅团的人…他们在筹钱？ 全神贯注偷听的空根本没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钟灵已经放弃继续了解，他还沉浸在镀金旅团带来的情报中，面前的桌面上忽然被放了一张纸。 钟灵屈指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他的一点注意力。 空拿起和纸一并被放下的笔，在纸上仅有的一行字下面也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接下来什么打算？ -先接触一下再说。 看到空写在纸上的回复，钟灵的动作十分诡异地顿住一瞬。 她看着空的眼神略显复杂。 真的有人连骗子都分辨不出来吗？ 钟灵看了看空，又看了看镀金旅团的那两个人，认真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把悲悯的目光投向了来自镀金旅团的那两位陌生人。 可怜的家伙。 平日里诈骗普通人的钱财就算了，今天居然要遇上这么一条傻大鱼… 诈骗到他旅行者头上，这两个人这辈子估计也就到头了吧。 第42章 五十万买野史 那两个镀金旅团的成员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从谁手里骗到一笔钱财，正在隔壁桌用相当不屑的语气贬低名为「狞猫团」的对家组织，声称对方唯利是图，根本没法与自己的老大相比较。 “是啊，老大那么虔诚，这次一定能用这种力量，将我们的神明迎回来。”* 钟灵和空对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瞧出了明显的疑惑。 什么叫「将我们的神明迎回来」？ 空歪了歪头，无声地进行了一个询问。 对此，钟灵用摇头代替回复：不知道。 按理来说，赤王死了至少几百年了，早该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璃月那个信仰盐之魔神的倒还好说，虽然抹黑岩之神的形象，但也仅此而已，从未有过更多异想天开。 可面前这俩赤王信徒…是在沙漠待太久了，脑子不清醒吗？且不提以凡人之力复活神明的可能性有多低，光从他们进行这个尝试还需要凑钱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知的手段就不可能是真的。 即便知道自己的思想不是很好，但钟灵还是忍不住怀疑，须弥的那些沙漠民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和雨林人正常来往，所以两边才形成了近乎极端的强烈反差？ 至少就目前来看，住在雨林的人有一大半都在追求各种有用或无用的知识，那些常见的沙漠民反而是给人一种他们脑子里缺斤少两的感觉。 两个敏锐的人陷入了沉思，但向导永远不会被表象迷惑，她关注的只有当下！ “这些家伙满嘴都是赤王的事，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们没错了。”* 钟灵原本以为镀金旅团在雨林谈论复活赤王的事情已经很少见了，却没想到都这样了派蒙还能傻愣愣没注意到。 她更没想到的是，那些镀金旅团的人不只是赤王的狂信徒… “哼，绝对不能轻饶了大慈树王那个叛徒和她的子民！将来，当赤王大人向须弥复仇的时候，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都要遭到报应。”* 钟灵：？？？ 坐在他们隔壁桌的钟灵产生了一种魂魄出窍的淡淡死感。 天杀的，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今天又是听到了野史，又是撞见了反贼，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就连身为外乡人的空都没能理解现在事情的发展：“「大慈树王那个叛徒」？他们在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一些须弥的历史，对大慈树王这位前任草神的名讳自然不算陌生。 可是…他怎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这两个镀金旅团的人在说什么了呢？ 受不了空脸上那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钟灵选择转过头不看他。 她知道，自己就是把空的脸看出花，对方现在这摸不着头脑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把难题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钟灵向来是不屑于做的。 当然，和钟离有关的除外。 虽然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目前在场的正常人里，还有心情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除了钟灵没有别人了。 派蒙？派蒙不算正常人。 空有点坐不住了，那两个人讲话这么大大咧咧毫不遮掩，万一被人听到了，说不定就要被须弥的风纪官们给抓走，那他想要的线索怎么办？五十万摩拉他都准备好了！ 他匆匆忙忙站起身，由于动作太快，一不小心膝盖还磕到了木桌的一角。 意料之外的疼痛令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发生了扭曲，但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去花掉手里的五十万摩拉！ 派蒙一脸担心飘在他身边，看着空的表情很快恢复平静，然后站在了隔壁桌旁边。 “嗯？你们是什么人，有事吗？”* 看见陌生的人在自己和同伴坐着的桌边停下，镀金旅团「阿赫玛尔之眼」的成员塔里克如此问道。 “我是教令院的学生。” 多亏了刚刚那一撞，让空的智商及时上线，这才有了他现在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随口吐了个谎言出来的场景。 “学生？呵…”塔里克眼神不善，虽然这两天的确是有教令院的学生得到消息主动当冤大头来找他们，但一来眼前这人也没穿教令院的制服，二来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当买卖，还是小心为上。 “教令院的学生不在须弥城待着，跑到奥摩斯港来做什么？”* 钟灵依然坐在原本的那一桌，她观察了一下旅行者随机应变的能力，确认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后，很悠闲地晃起了腿。 反正就是聊完天以后把他们揍一顿，然后拿回五十万摩拉的流程。按照她的判断，这些人的实力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不过嘛… 钟灵瞧着派蒙那一脸肉疼，又没办法阻止空交出五十万摩拉的模样，偷偷拿出留影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嗯，这张照片看着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塔里克收下巨大的钱袋子，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空。 “哼哼…给，这张纸上写的是「商人」的地址，你们要什么东西，自己去那边挑就成。”* 空接过纸条，仅仅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样子引起了塔里克的不满：“嗯？怎么还不走啊？情报已经给你们了，别给脸不要脸。” 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井字，失控的情绪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最终转变为一个温和的笑容 “还有一些事情想问问。” 钟灵安静地给自己挪了个座位，继承了原本属于空的位置。 这里近，方便偷听。 派蒙顺着空的话连连点头：“对对，你们刚刚提到的赤王…大人，我们其实很感兴趣。毕竟我们…那个…是学考古的学生！” 近距离光明正大偷听的钟灵不由得在心里唏嘘两声。 就派蒙那离天下之大谱的脑容量，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临场发挥编一个理由和身份，还不得罪人，实在是不容易。 不知道究竟是教令院牛马学生的身份让塔里克放下了警惕，还是因为派蒙话语中特意补上的敬称取悦了他，总之，塔里克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呵呵，行。看在你出手这么爽快的份儿上，倒是可以跟你们说几句。”* 然后钟灵就听了一耳朵真假参半的须弥野史，以及塔里克对赤王的彩虹屁。 “……” 钟灵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什么时候枫丹可以发明出在全提瓦特推广的便携式录音设备？这些话不录下来给教令院的贤者们和那些须弥的风纪官听，简直是太浪费了。 塔里克才不知道还有人在偷听，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他的武力值也没有钟灵高。 他仍然在说着： “不过，赤王大人并不是真正死去了，因为沙漠中已经有人听到了神谕，赤王大人如今正在复活！”* 空&钟灵&派蒙：“？” 塔里克情绪越来越激动，到后面甚至完全不记得要压低音量：“我们一定会迎回我们的神。到那时候，无论是那个背叛者的信徒，还是忘记了自己神明的沙漠民，这笔账都会一起算。”*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派蒙一脸为难地摊手表示自己对此也是一问三不知，这种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小众历史她怎么可能知道！ 可惜，两人默契的对视被塔里克误解成了对赤王复活的消息的惊愕与恐惧，反倒是激发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表现欲： “如果你们害怕得瑟瑟发抖，现在皈依赤王大人说不定还来得及，哈哈哈哈…”* 听到塔里克宛如中二病发癫的笑声，钟灵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天知道她是怎么硬着头皮听那个镀金旅团的人扯了一堆傻子都能听出来是野史的玩意这么久的！！ “消息到手了吗？” 钟灵像幽灵一般闪现到空和派蒙身后，给目睹着她忽然出现的阿赫玛尔之眼的两位成员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不知道为什么，塔里克总觉得那个刚刚出现的小女生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让人心里发毛。 空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又看向塔里克：“我想问问关于你刚刚说的「神谕」的事情，可以告诉我「神谕」具体的内容吗？” 说完这话，空险些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可偏偏他这个时候又不方便回头，否则定然是要问问钟灵，为什么突然给他小腿来了一下？！ 然而，塔里克这回突然就没有先前那么好说话了，完全没有透露相关信息的打算。 “哼，这件事跟你们教令院的人没什么好谈的。行了，我们就聊到这儿吧。”* 说完，他把头一撇，摆明了自己之后拒绝接客的态度。 对此，钟灵只能在心里呵呵几下。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在须弥的见闻让她彻底见识到了和这个国家的人有多离谱。 教令院带头淡化草之神的存在与威信；沙漠民两极分化，一部分正常生活，一部分作为赤王的狂信徒到处传播野史。 就这作风，要是哪天得知须弥被愚人众穿成筛子，钟灵觉得她都不会感到惊讶。 嗯，真要到那时候，像阿赫玛尔之眼的这种沙漠民绝对是走在最前面，被当成枪使的顶级炮灰。 就在空和派蒙犹豫着准备离开、钟灵打算出声拦住他们，避免这一次行动真的变成用五十万摩拉买一堆野史听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倏然传来： “等一等，你们被他骗了。”* 第43章 艾尔海森 “啊、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影响派蒙的大脑继续运转，大概是因为涉及五十万摩拉，她甚至是在场几人里第一个出声的。 钟灵一脸「我什么都没干」的表情收回了原本打算拉住旅行者的手，和那正从容走来的陌生声音的主人碰巧对上了眼。 塔里克看见来人之后直接拍桌起身，走出来讲话的时候甚至都破音了：“又是你！你这个教令院的疯子！”* “哇哦，有人破防了。” 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话语伴着掌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是面无表情的钟灵。 明明话语中不带什么情感，但是塔里克就是觉得自己被嘲讽到了。 “臭小鬼，你说什么——？！” 黑缨枪骤然入手，枪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塔里克的下颌处，只需要再往前一点，就能够刺破他的皮肤。 钟灵歪了歪头：“我好怕哦。” “你、你……” 忽然就被武器对着，塔里克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就连自己撞到了桌子，直接跌倒在配套的木椅上都来不及在乎。他牙齿开始打颤，冷汗唰地就铺满了后背。 银白色头发的男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正单手持枪的钟灵，随后转头看向现在情况不太妙的塔里克。 “我之前说过了，如果你们不肯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话，我是会做点什么，惹你们不舒服的。”* 他以一种相当淡定的姿态说出了最具嘲讽力的话： “不过现在看来，甚至不需要我多做什么，你们也都踢到铁板了。” 旅行二人组正一头雾水，就看见男人已经悠哉悠哉抱起手臂，而他们同伴的声音也在这时传进了两人耳中。 “先前那份地址是假的，恐怕是他们同伙的所在地。也就是说，五十万摩拉买了一嘴须弥的野史，不愧是旅行者。” 要不是顾及到友人的自尊，钟灵都想再给旅行者前面加一个「善良多金」的前缀进行修饰了！ “这伙人到处声张自己提供「东西」的情报，把人骗到他们的地盘去。等人到了那里，他们会先留下你要买「东西」的证据，然后以此要挟你把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 空和派蒙听了钟灵的话顿时汗颜，却没想到银白发男子的话更加惊人。 ——五十万摩拉还不满足，这两个家伙居然想抢光他们身上的钱？！ 派蒙气得跳脚。 “…哦？” 也是首次听说这档子事的钟灵慢吞吞把枪尖往回收了一点，她方才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仅仅一个字就让塔里克慌得不行。 派蒙看了看出声的钟灵，脑子里忽然有灵光闪过，她决定不生这两个骗子的气了。 相反地，派蒙看向塔里克的眼神隐隐透露出了怜悯和幸灾乐祸。 作为契约与商业之神的女儿，钟灵自小就对各种交易进行时的公平性十分敏感。一般来说，她都不会让自己以及与自己做交易的人当中任何一方吃亏。 几年前她就发现，部分圣遗物对战斗时实力的提升有很大帮助，因此当初才会用爆炎树倒下后掉落的圣遗物作为和公子强制交易的筹码的一部分。再加上黄金屋的线索，她本人是认为这场交易相当公平。 其实，昨天晚上她听旅行者和派蒙解释的时候就觉得，那个所谓的「东西」的情报来源可疑得不能再可疑。但总归也就是五十万摩拉，想要追回根本就不难。 结果，没想到这两个人贪得不仅仅是一条假情报换来的五十万摩拉，而是她们的全部家当？ 一想到包括塔里克在内的阿赫玛尔之眼迄今为止可能骗到了不少人，钟灵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冷。 “不但向他人以高价恶意出售假情报，破坏了「交易」这一契约的公平性，还意图掠夺他人财产…” 手中黑缨枪猛地挥出打在那两人腿上，令他们无力再保持站立，钟灵向空伸出了另一只手。 “旅行者，情报给我。” 她收回黑缨枪，拿起空从塔里克那里得到的纸条看了看，将其揉成纸团后抬眼看了看那不认识的男人。 “这两个人交给风纪官，没问题吧。” 她说的话乍一听是在询问，实际上用的是陈述句，明显只是一个通知。 男人眼睛都没多眨一下：“这两个人留着还有用。” “？”钟灵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低头拿出背包里的枣椰蜜糖开始吃。 见状，那男人走上前几步，和脸色惨白的塔里克开始对话。 “你们老大之前不想和我谈条件，但不代表他之后也都这么想。只要是合理的对话方式，我都可以接受，即使是武力对话。” “但如果我们始终都没办法找到一种对话方式…我想，今天的事一旦说出去，你们镀金旅团的面子应该会很受伤吧——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比较看重这个。” “同样，之后我也会做出一些其他伤害到你们「阿赫玛尔之眼」的面子的事情。” 面对一言不合动手的钟灵，塔里克还会唯唯诺诺，但是对于明显和对方不是一伙的银白发男人，塔里克显然要更有底气一些 “艾尔海森我告诉你，一般我们不对教令院的人动粗，那是因为时候不好收场。但是对你这种疯子，事情可就不一定了！别逼我们动手揍人！” ——他直接选择了重拳出击。 可惜的是，塔里克的重拳出击在名为艾尔海森的男人面前毫无威慑力。 “我很确信，如果你们不答应和我谈谈条件，甚至不需要我采取行动，你们地盘上的所有人就会被这位小姑娘一个人送进风纪官的手里。” 被cue的钟灵仍然在埋头吃枣椰蜜糖，俨然摆出一副‘只要我不抬头，事情就跟我没关系’的态度。 不管是空还是派蒙，看见这个事态发展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夭寿了！钟灵居然在和契约有关的话题上让步，把话语权交出去了！ 至于塔里克，他被艾尔海森的话噎住，最终只能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就这么一个小屁孩，还想端了我们旅团？艾尔海森，就算你没别的手段了，也别疯得用这种大话来威胁我们！” “是吗？”钟灵默默抬起头。 她想了想，伸手指向身旁站着的空。 “若是你觉得我不行，那他呢？蒙德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璃月迎击漩涡之魔神的英雄、接下稻妻雷神无想一刀之人。” 塔里克本来还想狡辩，可当他听见钟灵报出的旅行者的那一大串头衔，面上顿时血色全无，心底是彻底拔凉一片。 他，骗钱怎么骗到了这种大佬身上…… 见自己的话顺利地让塔里克无话可说，钟灵满意地低下头，继续啃枣椰蜜糖。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艾尔海森见状顺势接过了话头。 “第一，连带着你们旅团的人一起，被这两位朋友送给风纪官。第二，做我们的传话筒，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们老大，让他找时间和我们见面谈谈。” 塔里克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他毫不犹豫选了第二个。 笑话！要是选了第一个，万一这群疯子真的去做了，那他们阿赫玛尔之眼岂不是成了其他镀金旅团的笑柄？！ 被宣布释放的塔里克十分迅速地丢下来自空的五十万摩拉，报出一个时间和地点，就拉着他的小弟图马特匆匆溜走了。 那背影，妥妥的败犬。 眼瞅着那两人都跑没影了，钟灵这才恋恋不舍地收起那让她一直没停过嘴的枣椰蜜糖，为接下来的交涉做准备。 她兴致缺缺看着迪亚法饭店的酒保一脸苦涩走过来索赔，结果被艾尔海森三言两语堵回去，直接倒反天罡，把她和塔里克的两桌饭钱全免了。 等到没有人再过来打扰了，艾尔海森看向钟灵：“换个地方？” 第44章 罐装知识 几人跟着艾尔海森来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寂静空气中，还是派蒙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迫不及待地开口向钟灵提问： “钟灵！你和这个、叫艾尔海森的家伙是熟人吗？” 钟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认识。” 艾尔海森的出现是个巧合，这件事就连七七估计都能想明白，钟灵不理解，派蒙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要是认识艾尔海森，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和他们一起过来，反正…全权交给对方不就好了？ 再者，光从自己对阿赫玛尔之眼的目的不甚了解、而艾尔海森对此了如指掌这一点来看，他们连消息都没共通过，怎么可能相互认识？ “可是，那你们怎么…” 派蒙挠头。 她是真的没想明白，如果钟灵和艾尔海森不认识，那之前到底为什么改变主意放过那两个镀金旅团的人呢？ 不想回答这种问题的钟灵选择沉默。 派蒙摸不着头脑，她转头看向第一次见面的艾尔海森，结果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明摆着不愿意解答。 空险些被这安静的空气给憋死，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派蒙拉到一旁，并且十分熟练地捂住了她的嘴。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某人形自飞噪音被ban掉之后，钟灵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看了看艾尔海森，决定先把自己这一方的介绍做完。 “空。”她伸手指向空，然后又转移到了他怀里的派蒙上，“派蒙。” 钟灵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将手指对准自己，而是向艾尔海森伸出了手：“钟灵，请多指教。” 见到钟灵的动作，艾尔海森像是反应慢了一拍一样，顿住一秒才伸手与她相握。 “艾尔海森，感谢你先前的配合。” 空在一旁目睹这一幕，他只觉得这两个人像是心照不宣了什么，所以在有所动作时都表现得反射弧比较长。 至于更多的内容，他今天这带出来一半的脑子显然没办法解读出来。 大概这就是专属于那些带了脑子出门的人的默契。 “各取所需罢了。” 钟灵如此应声，然后给空递了个眼色，扬起下巴示意让他来交涉。 不得已之下，空松开束缚着派蒙的手走进两人的交流圈，硬着头皮问钟灵：“我们接下来就等到约定的时间？” “你们，不是我们。”钟灵再一次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她的留影机，将其在空的面前晃了晃，“我去找那个镀金旅团。” 开玩笑，都把她惹毛了，还想把事情就这么算了？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充其量她也就是同意，把他们落进风纪官手里的时间往后延了延。 不过转头她又收起了留影机，看向艾尔海森：“介意分享一些和「东西」有关的情报吗？他可以当跑腿的帮手。” 说这句话时，钟灵的手指着空。 闻言，艾尔海森看向他们的目光顿时带上一丝审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听这件事？” “我们是…”空本来想把之前糊弄塔里克的说法搬出来，忽地又想到钟灵不久之前才把他身份全报了出去，只好悻悻改口： “我们想求见小吉祥草王。” 此时，钟灵已经找了路边的一个位置靠上，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在翻看。 而当艾尔海森转头想通过钟灵获得些线索的时候，正好就将她手上那本书的内容尽收眼底。 【食谱·天枢肉】 “……”收集情报无果的艾尔海森又把头转了回来，他一时间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场合开始看食谱。 不过这也表明了钟灵的态度：她只是个帮手，不过多参与这件事情。 于是艾尔海森也没说话。 还得是空，勉强摸到了一些艾尔海森和钟灵共同的脑回路，硬着头皮主动开始解释一些事。 “多年前，我和我的妹妹被一位陌生的神明分散了，所以我想求见小吉祥草王，询问有关我妹妹下落的线索。” 联系到钟灵先前所说的话，艾尔海森若有所思：“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虽然没有神之眼，但是可以使用元素力。” “咦，你怎么知道？”派蒙不解，强忍着说话欲望许久的她这会儿下意识开口询问。 艾尔海森沉默。 这令派蒙有点生气：“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发问前似乎从不思考，我在给你时间弥补。” “？？？” 派蒙怒不可遏，然后就又被空揪住命运的小斗篷，扯到后面去禁言了。 此刻，见识到派蒙被怼的钟灵心情相当美妙，她收起食谱书走到艾尔海森身边。 “之后怎么联系？” 艾尔海森接过钟灵递来的纸和笔，在上面写起东西，同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我会每天中午在港口附近逗留一小时。” “这是其中一个卖那种东西的商人的地址，你们自己去碰运气吧。”说着，他把纸和笔又还给了钟灵。 做完这一切，艾尔海森迈步就要离开。 查看纸条上内容的钟灵抬眼瞧了瞧他潇洒的样子，像是为了仪式感，也很敷衍地送了他一句话作为饯别礼。 “合作愉快。” “钟灵！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那个叫艾尔海森家伙说的话了？万一他给的这个地址也是骗我们的，或者要是他和那个阿赫什么之眼的家伙串通起来把我们排除在外，到时候怎么办？” 奋力挣脱空的魔爪的派蒙失去了艾尔海森的踪迹，只能向钟灵宣泄她的无能狂怒。 钟灵回忆了一下奥摩斯港的地图，逐渐将纸上的地址和实际的位置对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开口回应派蒙： “他不会。” 派蒙不理解：“你怎么保证？你们之前不是不认识吗？” 空倒是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他想起钟灵和艾尔海森那次略显诡异的握手：“是契约？” 不知何时又拿出枣椰蜜糖嚼嚼嚼的钟灵给空竖了个大拇指，兄弟好眼力。 只有派蒙仍然没有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契约？和谁的契约？” 无奈之下，空又拉着派蒙将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解释了好一阵。 听完空的解说，派蒙一脸恍惚，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什么东西碾了一遍，现在什么也不剩了。 “所以，艾尔海森和钟灵对彼此的自我介绍，其实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契约？” 派蒙其实还是觉得人麻麻的，这种心照不宣真的是人类能够迅速反应过来的吗？ “嗯。”钟灵将艾尔海森写的纸条折成纸团捏在手里抛来抛去，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看起来甚至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无聊。 “等一下，现在还有个问题。” 空在这时举起了手。 接收到钟灵默许的眼神，他平静的面庞上流露出些微的茫然：“所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就得到了艾尔海森转交给钟灵的那个，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团。 纸团上除了某串一看就是地址的文字之外，还写着四个大字。 罐装知识。 “我并未携带虚空终端，你们自行尝试寻找相关信息吧。” 话是这么说，钟灵猜想着，所谓的罐装知识应该就是置于类似罐装的容器里的一堆数据。不出意外的话，是以虚空为媒介，将数据传输至人脑中，使其作为知识存在。 但是她这也就是随便猜测一下，具体是什么个机制还得找点权威知识来解答。 结果让她瞠目结舌。 罐装知识还真就跟她猜的大差不差。 一种能够储存一定量特定的知识，相当于小号虚空的容器。只要将其与自己的虚空终端连接，无论是谁都能迅速获取其中储存的内容——这就是罐装知识。 “钟灵？钟灵？” 派蒙喊了几遍都没得到回应，扭头发现钟灵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空气，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一个人走掉了…钟灵，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其实只是被自己的预言家行为惊到的钟灵：oio？ “没事。”她摇摇头，“我们去找那个商人吧。” 途中，钟灵的思维仍然在发散。 既然所有人都不直白地称呼罐装知识，而是以「东西」代称…所以，这玩意的私自持有与交易是违法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钟灵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虽然是和旅行者一起去其他国家游历，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和对方一起违反规则当通缉犯啊！ 钟灵暗戳戳决定，之后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在有关罐装知识的事情上主动出面。 非常可惜的是，他们这次去见的那个贩卖罐装知识的商人手里都是些用处不大的破烂货，并没有他们想要的消息。 而对方见钟灵三人兴致缺缺，甚至不知死活地出声驱赶。 “呃…这样真的好吗？” 派蒙看着被钟灵喊来的风纪官们拖走的商人，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总归是我出面举报的，只需要记住，此事与你们无关。” 钟灵一脸冷漠：“明天中午你们去和艾尔海森谈条件，我去阿赫玛尔之眼那边看看情况。” 如果不去确认一下，万一他们之后换了营地怎么办？ 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好，注意安全。” 憋了半天，他好像除了这句话之外，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次日，钟灵看着早已人去楼空、连灰尘都不剩的地方，内心没有一点波澜。 下次见面走着瞧。 第45章 艾尔海森的交易 由于艾尔海森的固定刷新时间是中午，而钟灵出发的时间是在上午，所以当她独自行动白跑一趟之后，回来还正好赶上了空和艾尔海森在谈条件。 “……我和那位小姑娘的交易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你们现在拥有的筹码，还不足以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空一听，从这人身上有希望打探出情报啊！那就更不可能放弃了！ “我们或许可以谈谈附加条件。”* “还不死心吗…好吧，那我们换个人更少的地方说话。”* 刚找到人的钟灵：？ 我才来，你们就走？ 几人跟着艾尔海森来到码头一个堆了很多货物箱的角落。 在前边领路的艾尔海森转头，就看见原本还不在的那个黑色脑袋。 “我听说昨天有个倒卖罐装知识的商人被风纪官抓走了。”艾尔海森语气平淡，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意有所指。 也就是这时候，派蒙才注意到钟灵的存在：“诶，钟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灵直接忽略了派蒙的话，看起来比他更淡定：“我举报的，怎么了。” 昨天那个商人的嘴脸让她想起了旅行者先前同她提过的，变脸前的博来。 甚至对方比博来更过分，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表现出要购物的想法，就一脸轻蔑地打算收摊走人。 看出来那名商人内心担忧引来风纪官，钟灵自诩还是十分善良，于是好心地替他把人直接叫了过去，成全了商人不想做生意的那颗心。 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下，大概也是没想到钟灵会做出那种事，还如此理直气壮。 他转头看向连着两天成为冤大头的空：“我们就在这继续说吧。如果你想要了解教令院丢失的罐装知识的情报，就要去帮我做成一件事。”* “什么事？”*空不假思索地问道。 趁着两人聊起天，钟灵再次拿出了背包里的枣椰蜜糖。 什么求见小吉祥草王，什么和聪明人谈条件，那都是旅行者自己的事，和她钟灵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你们去找一个人。她叫多莉，是个旅行百货商人。”* 旅行百货商人？钟灵竖起了耳朵，总觉得这个名为的多莉商人应该比昨天那个水货可靠得多。 果不其然，艾尔海森接着说道：“和那些手里只有垃圾罐装知识的小贩可不一样，她经常能搞到真正的好货。也有人说，只要有利可图，就没有她不敢卖的东西。”* 这话一出，钟灵不乐意了。 她立马就把手里的枣椰蜜糖都撂下，不善的眼神投向艾尔海森：“所以你昨天是故意给我了手里只有垃圾的小贩的情报？” “你们并没有跟我说过需要的是哪种罐装知识。昨天我给出的那名商人，也是手里垃圾比较少的那一类。” 艾尔海森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在乎钟灵这闹脾气似的举动。 他看见小姑娘听了自己的话之后臭着一张脸又开始吃小点心，也不意外，而是转头接着对空说明情况。 “因为多莉的货物很多都不符合教令院管制的规定，所以她对教令院的人一直比较提防。”* “我可能上了她的交易黑名单，因为我虽然和她的线人碰过面，但他们却故意搪塞我。”*艾尔海森相当淡然地说出了让空和派蒙都诧异的话。 听起来，艾尔海森是教令院的人？ 空怎么想的，艾尔海森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否做成这一趟交易。 “你去成为多莉的客人，获得她的信任，这就是我们进一步合作的条件。”* 派蒙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去见她？”* 空在一旁点头附和她的话，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艾尔海森扫了一眼派蒙：“事成之前，你们还没有继续提问的资格。”* “呃…好吧。”* 在有求于他人的情况下，派蒙还是比较冷静好说话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艾尔海森看了看钟灵那一身璃月气质浓厚的服装，再打量了两眼派蒙和空身上的奇装异服，说道： “你们是刚到须弥不久的外国人，对多莉来说应该是安全的客户。我会把线人的地址和他们的接头暗号都交给你们。”* “不过除了暗号之外，她是不是还有其他刁钻的要求，我就不得而知了，只能靠你们到那时随机应变。”* 派蒙看向空，原本她想激动地表示，自己被艾尔海森的话弄得紧张了起来，可是看见一旁正拿起一块枣椰蜜糖要往嘴里送的钟灵，她彻底忍不住了。 “哇，钟灵，这到底是什么啊？我看你这两天一直都在吃，能不能…嘻嘻～” 钟灵顺手就把刚拿起来的那块枣椰蜜糖往她嘴里塞。 “枣椰蜜糖。”吃还堵不住派蒙的嘴？ 喂完派蒙，她就把人推向艾尔海森的方向：“还没说完，你们接着听。” “……”又一次被预判的艾尔海森心情有那么一瞬间不是很美妙。 但是为了自己的任务，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真正的关键在见到多莉之后。这家伙对金钱的嗅觉很敏锐，看商品的眼光也很刁钻，她只喜欢识货的客人。”* 听了这话，空和派蒙不约而同看向身后的钟灵，得到了她的摊手。 “我不擅长鉴定罐装知识，别看我。” 这种一看就是须弥技术方面的特产的玩意，她怎么可能会鉴定？ 换成让她去鉴别那些正常一点的地区特产，说不定可能性还更高。 艾尔海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会准备一些资金给你们。到时候尽量买下她那里成色最好的货，获得她的赏识。”* “这里有两枚罐装知识，你们能看出来它们的品质如何吗？”*他拿出两枚罐装知识放在边上。 钟灵随便瞥了一眼，结果差点被两枚罐装知识上参差不齐的元素力闪到眼睛。 钟灵向来就对元素力敏感，因此，在察觉到上面微弱的元素力之后，她立刻就打开了元素视野。 大中午的，环境中的光线造成了相当高的曝光率，再加上元素视野开启之后对周围正常环境产生的褪色debuff，钟灵差点就被元素力比较强的那枚罐装知识丑到。 太绿了！绿得发光！ 那边，艾尔海森刚刚才向空问出是否能察觉出什么，这边钟灵疲惫的声音就已经飘过去了。 “旅行者，打开元素视野。” 空没有多少犹豫，立马开了，然后也被这该死的原谅绿丑到眼睛，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艾尔海森抽空看了一眼钟灵，发现她满脸的不忍直视，貌似非常抗拒再看过来的样子。 派蒙不会元素视野，只能飞在空的身边转圈圈：“喂，怎么样，你看见了什么？”* “罐装知识上都有绿色的光。”空如此回答了，接着又说道：“不过左边那枚要更亮一些。”* 空在艾尔海森心里需要警惕的程度又变高了一些。 “这是停留在传闻中的一种辨别方法，大多数「更有价值」的罐装知识，用元素视野看起来会更亮。”* 注意到艾尔海森要接着开口，空转身面对他，看起来就像是乖乖听课的好学生。 “这是因为知识来源于世界树，是草元素力的根源，知识的力量越强，就越显现出草元素力的色彩。”* “不过，”艾尔海森抱起手臂，语气变得有点莫名，“有些罐装知识虽然有很强的元素力，但内容对于现今生活来讲却已经没什么用了，它的价值也不高。”* 艾尔海森之后说了什么，钟灵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听觉系统在听到「知识的力量越强，就越显现出草元素力的色彩」那句时就已经封闭了，来自璃月的年幼仙人封闭进了自己的世界。 还好我是岩元素的……钟灵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拿到的草元素神之眼，日后在别人眼里该有多绿。 那种颜色放在她这种配色的人身上简直是灾难！ 不过，既然知识的力量会显现出草元素力的绿色，那人的大脑在元素视野下会是什么颜色？ 钟灵冥思苦想。 没想出来。 不知道多久过去，她终于离开了自己的思想世界，结果一抬头，发现眼前只剩下一个艾尔海森了。 钟灵：我是谁我在哪？我同伴人呢？ 话虽如此，眼下只剩下她和艾尔海森两人的情况，反而是有利于钟灵的一些行为。 她回忆起先前在须弥城时，转手了不知道多少人才打听到的某个教令院内部情报，和不知盯了她多久的艾尔海森对上了眼。 “教令院的人…” 在艾尔海森眉眼微动时，钟灵又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算了，与我无关。” 她的声音不大，也就是在风中被轻轻一吹，便会立马消散的程度。 第46章 谁吃了我的标题? “诶，沙漠里合适的落脚点？” 须弥城，又一次陪迪娜泽黛出门的迪希雅面对眼前的钟灵，对于她的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只是照例作为小姐的保镖陪同出门，天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位已经消失许多天的朋友。 虽说迪娜泽黛前两天收到了来自钟灵的信件，但是她当时也没有直接露面，故而迪娜泽黛一直盼着再和钟灵见上一次。 没想到，今天见是见到了，钟灵却一上来就给迪希雅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她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可钟灵目光灼灼，又不似是在开玩笑。 迪希雅思考了一下：“离雨林最近的是喀万驿，来往的商人大部分都会在那里驻足休整。喀万驿外面就是防沙壁了，你之后如果是打算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再深入沙漠比较好。” “防沙壁？”钟灵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高大的城墙。但是，城墙再高，应该也防不住那种铺天盖地的风沙才对？ “这个我知道。”迪娜泽黛眉眼弯弯，“防沙壁应该是大慈树王大人过去留下的神迹，尽管我没见过，但根据相关的资料，应当是和树木的躯干表皮类似的高墙。” 钟灵努力想象…想不出来。 她选择颓废地放弃这件事，转而接着向迪希雅询问：“若是我想再深入沙漠一点，该选择何处作为落脚点？” 迪希雅皱了皱眉，她其实不太赞成钟灵独自深入沙漠，可对方也是神之眼拥有者，想来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还有一个就是…迪希雅想到钟灵一言不合就避开所有人的超绝行动力，十分无奈地发现，就算她不同意，钟灵也能在短短几天之内迅速赶到沙漠中。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知道的事情都分享出去，为自己的朋友减轻点负担。 “如果你一定要深入的话，那就去阿如村吧。那里的守护者坎蒂丝是个善良的人，只要和她解释清楚，她应该会同意让你在村子里住下。” 钟灵点点头，暗自记下了坎蒂丝这个名字，准备改天到了阿如村就立马投奔。 “谢谢你，迪希雅小姐。” 说着，钟灵拉起迪娜泽黛的手，郑重其事地和迪希雅对视一眼：“我有点事想和迪娜泽黛聊聊，暂时借走她一下。” 没来得及开口阻止的迪希雅看着两人和自己迅速拉开距离的背影，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尔康手。 迪娜泽黛坐回了熟悉的长椅上，她拿出钟灵前几天写的信，看起来有些疑惑。 “小灵你的信我收到了，但是关于信上的内容，我有点……”她的表情有些纠结，话到最后也不免变得有些犹豫含糊。 钟灵了然，那封她急急忙忙写出来的信里确实有不少措辞都比较难以理解。即使是字面意思上可以看得出来的东西，其中蕴含的一些隐晦的真相也不可避免会给迪娜泽黛带来些许不安。 她安抚性抚了抚迪娜泽黛的手背。 “写信的时候有些赶时间，所以内容显得模棱两可，抱歉。” 迪娜泽黛摇了摇头：“那倒没关系，毕竟我很高兴小灵能够找到答案。只是，小灵你说的那个理由…” “绝无半句虚言。”钟灵回答得很干脆。 哪怕实际的情况需要很多谎言的堆砌与修饰才能够说出口，钟灵也不可能否认，钟离的某些行为拨动了命运的丝线，在种种相应的事件的影响下，才造就了现在的钟灵。 大约是受到了钟灵的平静的感染，迪娜泽黛的情绪也没有先前那么波动了。 她安静地等待着友人的说明。 “儿时的我曾遭一厄，险些就被某个危险的势力带走。一旦它们的行动成功，我就会「死去」。可以说，那是我的劫数。” 钟灵从梦中得到了一些与「她」有关的记忆，也由此推断出了导致两人命运的差异的关键点。 现在她向迪娜泽黛叙述的，正是将两人经历整合之后的部分真相。 “万幸的是，性命攸关之际，我被祂救下了。同样的，我的人生由此开始。” 同样作为天生地长的有灵生物，钟灵和自己异时空的同位体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们灵智尚未完全孕育出来时的那段时光。 「钟灵」被安置在绝云间，由众仙家轮流看护，实际上，这是一种随意的放养。仅仅只是考虑到了绝云间山清水秀，仙人力量充沛，适合「她」那样的灵成长，而疏忽了成长过程中的保护措施。 正因如此，之后才会被深渊趁虚而入，最终流落至冬。 可钟灵不一样。 从她数百年前被岩之魔神发现，还未诞生灵智时起，她就一直在那位岩王帝君的身边汲取天地之间的能量，在这世间最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神明的庇护下长大。 也是因为这样，她获得真正的形体的那一刹那，连带着本源一起都与岩之神建立了浓厚的联系。 甚至由于可能存在的雏鸟情节，钟灵从看到世界的第一眼起，就造成了自己与她最先收入眼底的那位神明的长相别无二致。 ——当然，这其中有部分仅仅是钟灵自己的猜测，但她相信，事实与之相差无几。 “帝君可以说是我的再造父母，如果没有祂，我现在就不会是作为‘我’而生活着。” 在迪娜泽黛的眼中，钟灵说这话时的眼神正闪闪发亮。 她大致了解了，钟灵的意思是说，她小时候见过岩之神的神迹，在危急关头被对方救了一命。 难怪小灵这么推崇那位岩王帝君！ 迪娜泽黛顿时觉得非常理解。 不过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既然是这样，那…小灵你有见到过那位岩之神的长相吗？” 钟灵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她能说，迪娜泽黛其实也见过吗？ 尽管年龄的差异摆在那里，还有性别带来的一些细节上的出入，但…钟灵和钟离的长相确实很接近。 只能说钟灵对朋友也是相当宠的，她在摇摆不定许久之后，选择点头承认。 “见过。” 不待迪娜泽黛询问，钟灵一边回答着，一边拿出了她已经看过很多遍的那本《帝君尘游记》，翻到了「一」的部分，将上头对岩王帝君外貌的有关描述指给迪娜泽黛看。 “「身穿山岩般肃穆的黑色长衫，双眼如同金珀」……”迪娜泽黛小声地将那行文字念了出来，忽然一脸惊异地看向钟灵，“这个描述的也好像小灵你呀。” 同样是黑色金纹长裙、有着金珀般的双眼的钟灵无辜地看着迪娜泽黛：“眼睛大概是巧合，但衣服是我…我父亲找人替我定做的。” 假的。 其实是她对钟离用星星眼看了好久，才好不容易说服对方去找到了几位专业的服装裁缝，将那套由心猿大将所设计的衣服仿制出了亲子同款。 迪娜泽黛默默记住了钟灵提到「父亲」时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倒也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而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灵的父亲对你也很好啊。” 听到钟离得了赞许，钟灵与有荣焉扬起脑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开心。 那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钟离更好！ 第47章 沙漠的威力 向迪希雅索要了一份前往阿如村，并且会途经喀万驿的路线图，钟灵开开心心踏上了旅途。 通过综合包括但不限于空中自在法的各种仙人术法，她成功做到了以一个相当快的速度在须弥雨林中穿行。 这也就导致，当钟灵已经拿着路线图准备琢磨前往喀万驿时，另一边的空才刚刚和多莉打完交道。 来自异乡的金发旅行者拿着多莉的名片回到和艾尔海森的碰面位置，一脸懵地看着除了艾尔海森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的环境。 “钟灵呢？” 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她说要去逛一逛沙漠，但保证了下周会准时赶回来。” 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祖宗怎么又单独一个人跑了？！？！ 这边奥摩斯港的空还在强作镇定和艾尔海森交换情报，远处钟灵已经一路走到了维摩庄。 嗯？ 你问为什么不用飞的？ 因为不认路啊！ 忆起先前在绯云坡找不到北国银行的尴尬情况，为了不重蹈覆辙，钟灵选择先拿着路线图将不认识的道路亲自走一遍。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须弥虽然到处都长得差不多，但四叶印也是真的多。 在没办法迅速赶路的情况下，钟灵靠着四叶印一下就越过了维摩庄的范围。 然后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按理来说，正常的路应该是在经过路边的传送锚点，进入维摩庄之后绕道更改方向往禅那园那边去。然而钟灵借着四叶印直接一条直线穿出了维摩庄，可以说是偏离了很远。 “…好麻烦。” 她嘀咕了两声，不得已放弃了继续使用那些雨林里几乎随处可见的四叶印。 就这样徒步行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钟灵来到了明显是雨林和沙漠交界的位置。 她如释重负般长呼一口气，认真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死域，史莱姆，镀金旅团。 这三者怎么混到一个区域来的？ 钟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只要越过眼前这三者叠加的区域，就能够到达喀万驿，初步进入沙漠！ 中转站既然已经到了，自然是不需要再一板一眼走在道路上。 钟灵棕黄色的发尾微微亮起，与此同时，一道青色的符箓自她的手中逐渐消散为点点荧光。 下一刻，她的身形出现在了城镇的大门不远处！ 钟灵伸了个懒腰，那种被怪物盯上的不适感也随之退去。 她嘴角微微上扬，闲云姨送的符箓真好用。配合空中自在法，基本就是离地加速冲刺神器。 只不过，钟灵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她刚走进喀万驿没几步，一小撮随处可见的沙尘就从她眼前掠过。 钟灵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小东西擦过眼睛的感觉，下意识眯了眯眸子。 她原本以为这是相当偶尔才会出现的风沙，却没想到喀万驿的空气中几乎到处都是这种浓度的沙籽。 要不是因为玉璋护盾防不了风沙，钟灵就准备开着玉璋护盾度日了。 好在喀万驿里不怎么刮大风，如果只是一点空气中的沙尘，钟灵只要忍一忍，就还是可以在这里正常生活的。 喀万驿并不大，钟灵没走多少步就已经看见了通往沙漠的城门，但是她并不急着立刻就前往阿如村，而是打算在喀万驿先住几天，适应适应环境。 原本她还惆怅着，如果不去询问镀金旅团的人，是否需要一个个找人打听喀万驿的旅馆的情报，结果却在街道上发现了一个穿着风格相当眼熟的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对方是个正在吆喝的商人，身穿璃月制式的长褂，外边还套了件红棕色的小马甲，配上时不时喊上两句的拉客话语，妥妥的一位璃月人。 忽然，他眼前一亮，朝着钟灵招招手。 “诶，小姑娘，来来来！” 出于对璃月人的信任，钟灵走到了那名商人面前，并且选择性忽视了自己和对方一个脑袋的身高差距。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璃月人。”璃月商人寅杰一脸稀奇地看了看钟灵，“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沙漠的吗？” 思来想去，钟灵觉得偶尔还是说个谎比较好，免得眼前这商人回头盯上自己，不方便离开喀万驿。 于是，她摇摇头：“我是和哥哥一起来的，但他先一步进沙漠了，没有带上我。” “叔叔也是璃月人？” 寅杰脸上露出感慨之色：“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不打算回去吗？”钟灵心中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哈哈…”寅杰笑着摆了摆手，“我现在生意做得还不错，不急着回去。况且，日后我说不定还会在这里成家。” “倒是你，小姑娘，你哥哥丢下你一个人进沙漠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钟灵垂下脑袋，不让寅杰看见自己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调整了一下语气，伪装成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不知道…我想去沙漠里找哥哥。哥哥说，他要去阿如村，但是我不认识路…” 寅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不太擅长安慰小姑娘啊。虽然这是个有神之眼的小姑娘就是了。 不过，说到阿如村…他倒是知道一个可以帮到小姑娘的办法。 “小姑娘，你哥哥走之前有给你留下摩拉吗？”寅杰蹲下身看着钟灵。 她慢吞吞点了点头。 寅杰摸了摸下巴，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过眼下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这样吧，叔叔认识一个会定期来喀万驿采购的阿如村的人。晚点呢我带你去找一家旅馆住下，等过几天他来了，叔叔试着说服他带你一起去阿如村，好不好？” 钟灵默默从自己的库存里掏出了一束清心递给寅杰：“谢谢你，叔叔。” 对此，寅杰笑了笑。 小姑娘人还怪好的嘞。 几天之后。 “来来来，阿什亚，这边。” 寅杰拉着一位一看就是须弥沙漠本地人的青年走向自己的摊位，大概是因为他太过热情，那名为阿什亚的青年还有些为难。 “老板，这事我不能答应你。如果路上遇到了沙尘暴，小朋友肯定是受不了的。” 依着前几日的习惯，有些蔫巴的钟灵坐在寅杰的摊位上，正捧着个水分充足的墩墩桃准备开吃。闻言，她竖起耳朵。 这是终于等到那个阿如村的冤大头了？ “哎，我这侄女可是有神之眼的，别说你保护她，回头说不定还是她保护你呢！” “可是…”阿什亚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犹豫，有神之眼的小孩不也是小孩吗？ 钟灵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又回忆了会儿这几天看见的喀万驿的物价，果断开口：“阿什亚先生，您送我去阿如村，今天您采购物资花费的摩拉由我全权报销。” 阿什亚：“包在我身上。” 两人一拍即合，当着寅杰的面进行了摩拉的转交，并且很迅速地就要离开了。 走之前，钟灵给寅杰塞了一张纸。 前往阿如村的途中，钟灵坐在阿什亚准备的驮兽背上，感受着一阵阵不断扑面而来的风沙，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下降。 被沙漠的烈日晒晕之前，钟灵想起了她塞给寅杰的那张纸。 ……也许当时不应该急着帮胡桃堂主宣传业务的。 钟灵觉得现在的自己说不定还更需要。 第48章 和沙漠的不兼容 “我听客卿说，小灵你要和旅行者一起去外国旅游？哎呀来来来，现在本堂主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只要你把它给完成了，等你回璃月，本堂主就立刻找人拟定合同让你正式加入往生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钟灵猛地睁眼，梦中那位往生堂堂主的声音却似乎仍然挥之不去，这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甚至，她差点以为自己被送去往生了。 “看来你醒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吸引了钟灵的目光。 光是冲着那与迪希雅十分相近的蜜色皮肤，还有极其醒目的一双异色瞳，钟灵就能认出这人的身份。 阿如村的守护者——坎蒂丝。 钟灵坐起身，看着在坎蒂丝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将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出于对迪希雅的信任，并未在坎蒂丝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的钟灵没有躲开，而是任由她这么做。 “嗯…看起来没问题了。” 坎蒂丝垂着眸子安静地等待，没几秒的功夫就将手拿开了。 她平和包容的眼神和钟灵对上：“你现在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钟灵回想了一下，发现除了刚睁眼时胡桃堂主的余音绕耳，确实没有任何不适。 于是她老实摇头：“没有。” “那就好。”坎蒂丝很和善地点头，转而换了一个话题，“我听阿什亚说，你是来阿如村来找你的哥哥的？但是据我所知，阿如村并没有璃月人到访，哪怕是商人。” 啊，暴露了。 钟灵面无表情地想着。 她的手无意识抚上衣裙的刺绣纹路，这种临时思考的习惯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转变成了心虚。 “关于这个…是骗人的。” 没能成功想出话术的钟灵选择摆烂。 大概是因为脑子还没完全开机，她的摆烂不仅表现在言语上，甚至还有行动上。 一张卷起来的纸送到了坎蒂丝面前。 “我对沙漠比较好奇，迪希雅推荐我来阿如村。沙漠的人拒绝帮助我，我只好扯谎说服了其他人。” 她递过去的是迪希雅之前画的那张简易地图，以防万一，出门之前钟灵让迪希雅在上面留了一小段给坎蒂丝的话。 果不其然，未雨绸缪永远是对的。 原本还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钟灵的坎蒂丝，看完纸上文字后收起了大部分戒备。 “既然是迪希雅担保，只要你不做出有害于阿如村的事情，暂时就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听见那在部分咬字时明显加重了的话，钟灵忽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坎蒂丝的立场。 就像是在钟灵心中钟离大于璃月，但璃月又大于绝大部分其他人事物一样，坎蒂丝心中，阿如村整体恐怕任何单一的村民都要更高一筹。 “没问题。” 左右她来阿如村也是为了更好地适应沙漠的环境，能被接纳着住下可以说是再好不过，反正钟灵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做出对阿如村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钟灵举起手：“说起来，坎蒂丝小姐，我有个疑问。” “之前在来阿如村的路上，我是因为什么而失去意识的？” 早在踏入喀万驿时，钟灵就觉得自己可能跟沙漠有些八字不合。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莫名其妙就晕过去。 念及此，她还在心里给好心护送自己的阿什亚道了个歉。 毕竟，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只要是个正常人，心脏恐怕就不太能承受住。 坎蒂丝沉吟片刻：“关于这个，我们也没办法确定。” “阿什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表现的症状有点类似于中暑，但是并没有任何被晒伤的痕迹。” 钟灵疑惑地歪了歪头，却发现原本在背后束好的发丝不知何时披散下来，此刻的动作倒是让一部分从脸颊旁滑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背到身后，挂着神之眼的发圈就无声无息回到了手中。 结果还是没能知道原因…一边把头发扎起来，钟灵瘪了瘪嘴，一边回道：“谢谢，坎蒂丝小姐。” “这不算什么大事，不用谢。” 坎蒂丝之后交代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也就是到此刻，钟灵才有闲心观察自己所处的屋子。 嗯…相当纯天然。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隔绝房屋内外的大门，屋里几乎没有别的门扉，这和雨林那边倒是有一点点不同。 “…唉。” 仅剩一人的屋内回荡着少女的叹息声。 钟灵取出背包里的记事本，手里拿着支笔就翻开了第一面。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字：待办事项。 钟灵的视线下移，看见那四个字之下写着的「往生堂客户拓展」就头疼。 先前出发的时候确实是给寅杰先生塞了一张手写的传单，但是下次见面一定会很尴尬，之后估计不能这么做了… 可她现在人在阿如村，难不成把往生堂的业务拓展到沙漠里吗？暂且抛开坎蒂丝小姐不提，阿如村的其他人也不一定会同意… 要不是因为头上只有房顶，没办法看见星空，钟灵估计就要惆怅得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了。 当然，根据坎蒂丝小姐交代的话，现在是白天也看不到星空就是。 考虑到自己许久没有更新记事本，钟灵低头先在上面补充了一点内容。 往生堂客户拓展： 化城郭（打上了叉号?） 须弥城（同样打上叉号?） 喀万驿（1） ●阿如村（打上问号） 思考良久，直到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黑斑，钟灵才下定决心先把阿如村也写上去。 之后她去和坎蒂丝小姐商量一下，万一村民中有人答应了呢？ 把往生堂的任务更新了一遍进度，钟灵才愁眉苦脸地将记事本翻到下一页。 她开始复盘自己在沙漠里的情况。 进入喀万驿之后，她的身体其实就产生了一些反应，只不过，当时钟灵以为单纯是自己不适应沙漠带着风沙的空气。 但是在喀万驿住了几天之后，她发现自己没有半分要适应的迹象，甚至身体的不适感正隐隐加重。 尤其是在她和阿什亚一起离开喀万驿，真正踏入沙漠的那一刻。 不适感几乎是成倍增长。 奇怪的是，现在待在这间屋子里，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又好了不少。 被钟灵无意识写在记事本上的【风沙】二字遭到无情地驱逐，以一条不容抗拒的墨迹敲定了其作为被抛弃的答案的归宿。 她犹豫再三，还是重新写上了两个字。 【环境】 仅仅是心念一动，元素视野便立刻跟着开启，将钟灵眼中的一切改变了颜色。 不出所料，这样一间普通的屋子里是不会出现什么带有元素力的事物的，钟灵的眼里也只看到一堆褪色之后透着扭曲的反射光泽的家具和墙壁。 她维持着元素视野走到大门口，试探着伸手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现在的沙漠还没有刮起沙尘，甚至可以说是少有的宁静，连一丝多余的微风都感受不到，更别说被风沙扑面了。 也许是因为如今自己正切实地处在沙漠中，而非喀万驿那种边边角角的位置，钟灵总算是察觉到了令自己不适的源头。 开门的一瞬间，即使只是一条缝，也让她体内的岩元素力开始沸腾。 在其他任何可能待在外面的人察觉到之前，钟灵把门关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用右手抵着下颌，陷入思考。 身体的异状确实和单纯的风沙无关，而是沙漠本身带来的影响。奇怪的是，这份影响可以被房屋之类的实物给削弱，哪怕只是很普通的物件。 在喀万驿时，位于街道上和位于旅馆内所感受到的区别倒是不大，莫非是因为防沙壁？ 如果喀万驿那边影响很小的效果是防沙壁带来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前任草神的遗留。 但是现在的情况又怎么解释？ 钟灵心中的茫然险些让她大脑的cpu过载，她是真的想不通。 思考了半天，各种线索就像拼图一样，在钟灵的脑海中不断打转，但偏偏就找不到每一块拼图之间的衔接位置，最后只能孤立地散落，把她的思绪打得稀烂。 遇事不决，他人也许会去睡大觉。 但钟灵不一样。 她会毫不犹豫地向钟离求助。 【字迹潦草的信： 信纸的边角都沾染上了沙砾，有些部位甚至裂开了一点。信的主人恐怕很着急，送信的生物只怕是更加马不停蹄，这才导致连信纸都被风刮开了不少。】 致钟离： 我暂时与旅行者分开，独自来到了须弥沙漠。 本想着以他的行事作风，迟早会在沙漠闯荡一番，便提前过来适应环境。但这几日的体验令我感觉十分不妙。 （钟灵十分详细地描述了近几日的情况，以及自己切身的感受） 我原本猜测，须弥沙漠有什么能够引动元素力的物质，或者生物，故而才会导致这种异变。但沙漠广阔，拥有神之眼的人并非我一个，到访此处的只怕也不少，以往却从未有过此类消息。 思来想去，实在是毫无头绪。 总不能是●（划掉） ……总不能是我的存在本身和须弥沙漠不兼容吧？ 钟灵 xx年xx月xx日 . 写完这封信的钟灵没有任何耽误，将其丢给了全年无休当007的岩晶蝶。 距离和阿赫玛尔之眼的人进行交易还有数日，她已经开始为自己接下来几天在沙漠的生活发愁了。 …要不然还是先联系一下堂主，给自己买个一碑套餐吧？ 第49章 什么叫疯学者啊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出人意料且事关钟灵身体状况，钟离的回信到的很快。 ——尽管为此跑腿的岩晶蝶还没来得及将信安稳地放在钟灵手中就已消散。 岩晶蝶：终究是我独自一蝶扛下所有。 信上说，由于有灵酚香的效果在前，钟离无法肯定这到底是须弥的地脉出了问题，还是钟灵本身的体质特殊。 当然，也不排除钟灵在须弥地带与那位同位体再次发生了不同时空的共振的可能。 总而言之，钟离在信里提及先前寄给她的那条手链，暗戳戳提醒钟灵可以尝试调用手链里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未成年的力量没办法隔绝，那岩王帝君的力量又如何呢？ 于是钟灵尝试着激活手链，之后再打开门，发现收到的影响确实变小了不少。 不愧是钟离。 某钟离推如是想着。 成功实现出门自由的钟灵开始在阿如村里闲逛。 她刚没两步，就又飞来了一只岩晶蝶。对方仍然带的是钟离的信。 仅仅是才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钟灵就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旅行者把她经常独自跑掉的事情告诉钟离了，于是钟离亲自写信过来叮嘱她注意安全…怎么看这两个人的目的都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她一如既往收好信，准备出门。 一只小脑袋探出房屋.jpg “哎呀，小姑娘身体恢复得这么快，已经可以出门了？” 开门的动静吸引了白发苍苍的中年老人背着手笑眯眯看过来。 经过一番交流，钟灵和这位阿如村的村长，安普叔缔结下了简单的友谊。 听着钟灵说，来阿如村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领略沙漠风光，安普叔笑呵呵地摇头。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沙漠生活吧。说不定离开了以后，就再也不想回来这里咯…” “肯定会再来的。” 钟灵没办法解释旅行者那奇妙的体质，但这并不妨碍她回复安普叔。 就她知道的，旅行者和派蒙曾经说过，在蒙德，他们跟着西风骑士团的人把分散在各处四风守护的庙宇都打扫了一遍，还去了风龙废墟。 在璃月，被公子白给了百无禁忌箓，将有仙人的地方又跑了一趟，还把那些遗迹、秘境，甚至是封印着若陀伯伯的伏龙树都走了一遭。 到了须弥，这两人的活动范围肯定不会仅仅局限于雨林。沙漠占比这么大，不可能不来一趟沙漠。 不知个中玄妙的安普叔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阿如村的景色。 落日的余晖铺洒在昏黄的沙石上，为人们眼中的风景染上金色。夹杂着沙尘的风不时刮过，但其中的温和吹散了沙漠的寂寥。 就连钟灵都不禁感慨，阿如村的确是沙漠中比较安定的一处乐土。 哪怕偶尔有沙暴与魔物侵袭，但是世世代代有坎蒂丝那样的守村人保护着，现在这样的阿如村可是相当和谐宁静。 “？” 钟灵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身影，和沙漠中的须弥人的打扮不同，配色看着更像是教令院的人。 于是她伸手指向那处：“那是村里的人吗？” 安普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多了几分复杂：“那是…「守村人」。” “「守村人」？” 新鲜出炉的生词让钟灵十分疑惑。 她只听说过守护者，也就是坎蒂丝目前的身份，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守村人这个词。 …「守村人」和「守护者」，是不是撞设定了啊？ “哎，这事吧…” 安普叔叹了口气，眼看要开始向钟灵解释了，说出来的话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小姑娘你也知道吧，雨林里，教令院的很多学者都在试图聆听神明之音。” 并没有看见钟灵点头的动作，安普叔看着那位守村人的背影，神情有些惆怅。 “教令院将那些因为聆听神明之声而疯掉的学者，放逐到了阿如村。对于阿如村的一些村民来说，他们曾经帮助过村里的人，也是其中一部分人很重要的家人。” “…所以才被叫作守村人吗…” 听着安普叔的话，钟灵若有所思。 守村人，其实就是教令院放逐的那些疯学者。但，既然是疯学者，又如何在一个村子里正常生活，甚至出手援助？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打算，安普叔自顾自地开始絮絮叨叨：“最近，村里的守村人开始陆陆续续失踪了，小姑娘如果想和他们接触，千万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太阳逐渐要落到地平线之下，而安普叔也在说完这番话之后，背着手慢慢悠悠离开了。 想了想，钟灵还是走向了那位守村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有点年迈的老者，从其鬓角的白发推断，在阿如村恐怕已经待了好些年头了。 对方安静地蹲在地上，抚摸着风吹来之后积聚的沙土，眼神似乎有些空洞。 这倒是和疯掉的人不太像… 观察了一会，发现除了过于安静之外，这位守村人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现，钟灵转身打算离开。 这时候，一道听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的、苍老的声音响起。 “在你眼里，现在的须弥是什么模样？”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钟灵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重新转过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的守村人。 不，现在应该是，小吉祥草王。 “危机四伏，破绽百出。” 老实说，钟灵觉得自己这话都有点算得上是保守了。 作为现任草神，小吉祥草王在须弥迄今为止都没有什么人了解，可想而知，教令院的贤者们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去经营，才会到达如此局面。 森林中的死域，教令院的打压，须弥的内忧何其严重。 外患的话，最直接的便是不知因何缘由一直在收集诸神的神之心的愚人众。 虽然对方至今还没有消息，她也听旅行者说过，稻妻的雷神斩杀了一位执行官的事迹，但钟灵总觉得愚人众不会因此就轻易收敛。 再加上教令院的那些不知为何喜欢和世界树沟通的学者，要是钟灵哪天知道这群知识分子全疯了、叛变了，恐怕她都不觉得奇怪。 无数念头闪过她的脑海，眼前守村人的音色也从原本还算符合外表的年迈苍老转变为了与年幼的孩子更为匹配的清脆。 “唔…看起来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现在的须弥，就像一个巨大的筛子。贤者们总以为，把知识与学者投入其中，就可以筛选出他们所需要的部分。” 孩童的声音从年长的老人口中吐出，谈论着与声音所代表的年龄极其不符的话题。 “殊不知，不但筛子的孔洞太大，无法达到甄别的目的，就连握着筛子进行操作的人，也并非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自身。” 听着这似乎话中有话的发言，钟灵歪了歪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出了另一个她比较在意的事情： “前几日，在道成林的七天神像处，是您帮助了我吗？” 「小吉祥草王」点了点头：“我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点。事实上，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不久之后你应该也会慢慢想起来。” 对此，钟灵有不一样的看法。 “但是，当深渊的力量侵蚀梦境时，是您和您的眷属伸出了援手。” 不然的话，她现在恐怕就不在阿如村，而是回璃月进行长期疗养了。 念及此，钟灵认真地鞠了个躬：“无论如何，谢谢您的帮助。” 做完这一切，她才顺着对方先前的话说了下去：“贤者们愈发自大，迟早有一天会被当成枪使而不自知。” 钟灵琢磨了一下小吉祥草王所说的话，眉头微蹙：“…难道说…” “最近，我发现贤者们似乎在刻意避开我策划着些什么。” 果不其然，「小吉祥草王」这么说道，守村人的脸上也露出思考的表情。 “他们总是避开虚空进行对话，仿佛有什么事情是我绝对不能知道的。” 钟灵也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她的眼神扫过守村人耳朵上戴着的虚空终端，忽然反应过来草之神和自己沟通的媒介为何。 “您是通过虚空远程投放意识的？” “是的，你果然很敏锐。”「小吉祥草王」轻轻点头，“不过，也不用一直对我使用敬称，普通的交流就好。” 钟灵歪了歪头：“既然如此，自我介绍就留到之后的正式见面吧——须弥城正对所有外来者发放虚空终端，贤者们所密谋之事会不会与此有关？” “我无法断言。”教令院正式通过虚空采取行动也没有过去几天，「小吉祥草王」目前仅仅调查到了一丝丝端倪。 “毋庸置疑，他们正在试图利用虚空影响整个须弥城的人，那时候单凭我一人，恐怕没办法阻止他们。” 钟灵摸着下巴思索：“具体的日期是？” “……「花神诞祭」。” “…？” 「小吉祥草王」的回答把钟灵的cpu当场点着。 教令院那群人，已经不满足于架空他们的神明了？甚至要利用神明的诞日？？ “等等，如果是花神诞祭，”提及花神诞祭，钟灵想起了那位她在须弥城认识的好朋友，“那迪娜泽黛……” 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吉祥草王多年前也曾与迪娜泽黛有过联系？ 守村人脸上的表情也变了，那是代表着背后「小吉祥草王」思绪的凝重。 “如果不能及时在那天阻止他们，以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她会很危险。” 闻言，钟灵想都不想就选择和小吉祥草王站在同一战线：“需要我做什么？” 当晚，钟灵和小吉祥草王火热地商议了几个小时，最后以被一位前来寻找自己的爷爷、名叫伊萨克的小男孩打断而告终。 回到坎蒂丝为钟灵安排暂住的小屋，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想到了教令院那边的人对守村人们的称呼。 他们管这叫疯学者？ 真是荒唐。 就是可怜了那位小吉祥草王，一直默默活跃在须弥，却无人知晓。 第50章 武力对话大成功 又是几天之后。 下午四点。 奥摩斯港，法逻斯灯塔前的栈桥的不远处，一行四人正慢悠悠地走来。 “钟灵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赶不上今天下午的见面了呢。” 派蒙从空的边上弯弯绕绕地飞到钟灵身侧，比划着小手。 钟灵连表情都懒得变：“即便如此，一周之内我也并未收到任何一封信。” 就这，还担心呢？ “呃…这不是，这不是相信你嘛…” 派蒙悻悻挠头，试图为自己辩解。 空和艾尔海森都没说话，但是两人脚下步子一刻未停，作为先锋直接先一步到达了栈桥边。 看着停住脚步的空和艾尔海森，以及他们身后正慢慢悠悠走来的钟灵和派蒙，早就等候多时的塔里克冷哼一声，抬手一挥。 “没想到，你们这群不怕死的家伙居然真的敢来啊…我也不说什么客气的话了，你们就等着到水里去喂鱼吧。兄弟们，上！” 随着塔里克话音落下，一群镀金旅团的人从他背后摩拳擦掌走出来。 试作斩岩在手，空只觉得这群人喧嚣。 上次被钟灵威胁了一顿，这家伙居然一点都不长记性，还想以多欺少？ 既然都开始进行威胁了，那当然是完全不怕武力交流啊！ 只有派蒙还在为这种局面提心吊胆：“他们冲过来了，你们三个小心一点！” “是两个。”钟灵面无表情反驳了她，并且很随意地给自己这一方的四人套上了玉璋护盾。 她才不想打架。 用着试作斩岩的空，和拿着裁叶萃光的艾尔海森，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群阿赫玛尔之眼的人打趴下了。 期间，艾尔海森不止一次盯着玉璋护盾发了十分短暂的呆，并且现在也还在用奇异的眼神看着钟灵。 纯粹的元素力构成的护盾，值得研究。 ↑严格意义上来说，纯粹元素力构成的护盾不少见，甚至在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神之眼拥有者里捞一捞，说不定都能捞到不少。 但钟灵弄出来的这些护盾出乎意料的坚固且持久，远超艾尔海森印象中的那些元素护盾的。 退一万步来说，还有玉璋护盾上不时流动的古文字。 哪怕钟灵有刻意隐去那些文字，艾尔海森还是难免看到一些消逝速度比较慢的古文字的影子。 作为主要研究语言学和符文学的知论派学者，好奇心拉满的艾尔海森决定之后找时间和钟灵研究研究她的护盾。 “阿嚏！”钟灵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派蒙一脸惊奇小声说道：“仙人也会感冒吗？” “有何不可？”对此，钟灵还是觉得没能理解派蒙的脑回路，仙人咋就不能生病感冒了？最多说是身体健康一点很难遇到这种事咯，一辈子那么长万一就遇到了呢。 左右她还在长身体，是幼崽。 这么想着，钟灵其实还是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惦记她。一想二骂三念叨，这种时候谁会想她？ 还有后背时不时发凉的感觉…定然不怀好意！ 可惜，不待她细细推敲，塔里克就已经从被打得在地上打滚获得了一瞬喘息，抹了把嘴角的液体就愤愤站起了身。 “…可恶！教令院的混账！” 闻言，钟灵立马指向艾尔海森：“教令院的只有他。” 璃月往生堂表示勿cue。 “……”艾尔海森沉默。 这没有挣扎的余地啊。 “……”空更加沉默。 这用完就丢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派蒙还没来得及反应，沉重的脚步声就自栈桥的另一头传来。 与此同时，一个明显比塔里克这细狗要壮硕不少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见到那人影，塔里克两眼一亮。 “老大，你可算来了！” 钟灵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简单。 尽管是名声在外的镀金旅团，这人身为「老大」目前也表现得太过稳重了，且不说他一声不吭，就冲这小弟被一窝端了都还不慌不忙，甚至有些虚浮的脚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事情有变，你们注意点。” 然而，她刚叮嘱完，就出事了。 塔里克这时候也回过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了，但和钟灵的警惕不同，他脸上满是惊喜与劫后余生：“…你用了「那个」吗？太好了！” 「那个」是什么？ 疑惑在钟灵心中滋生，但现实的世界不像漫画和小说，会有那么长的时间给她在一瞬间思考出很多深奥的事情。 “这样一来…” 某沙漠小伙迅速偷偷回头瞟了一眼刚刚把他们一伙人打的屁滚尿流的家伙，转头又打算开始吹自家老大的彩虹屁。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阿赫玛尔之眼的头领喘着粗气一步步踉跄着走上前，将手下的人吓得让开道路惊疑不定，最终站定在了空和艾尔海森面前不远处。 派蒙早就吓得缩到了钟灵身边。 比起站在前头打架的空和艾尔海森，好像确实待在钟灵身边更安全一点哈… 也是在这时，钟灵才彻底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先前还待在阿如村时，她向那位小吉祥草王打听过的，教令院丢失的物品。 ——神明罐装知识。 余光瞥见那人耳朵上别着的虚空终端由充满生机的绿忽地闪烁变为了刺目的红，钟灵想也没想，抓着派蒙的斗篷就又往后远离了那群人几步。 “哇啊——！” 被冷不防偷袭的派蒙本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怒火，可在看到那个镀金旅团的人在几步之外开始狂乱似的无差别攻击之后… 她从心了。 派蒙：感谢钟灵，下次甜甜花酿鸡我可以多分给你一个腿。 好在前面有俩苦力，迅速制服了阿赫玛尔之眼的首领，将其击倒在地。 钟灵站在后边，注意到艾尔海森从他身上逃走了什么东西的举动。 哦豁？ 红彤彤的捏。 不过本着好歹同盟一场，钟灵倒是没有对着之后赶来的风纪官们揭穿他。 就是怪了。 那阿赫玛尔之眼的首领被带走时，都神志不清了嘴里还秃噜着什么话呢。 “…世界…遗忘我…” 钟灵看了看空怔住的样子。 小吉祥草王，你快管管。 没人告诉她，使用了神明罐装知识会疯成这样啊！连自家手下都打。 世风日下。（狗听了都摇头.gif） 不过艾尔海森还真能打啊，没记错的话书记官是文职吧？ 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但派蒙仍然心有余悸：“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大块头突然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看来，他是使用过神明罐装知识了。”艾尔海森摊手。 “他会变成那样，是因为神明罐装知识的影响吗？” 想了想那人的后果，派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猛摇头看向空。 “不行不行，还好我们从来都没想过使用那玩意，太危险了。” “妄想窥得神明的境界，自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小吉祥草王当时虽没有明说，但是祂对钟灵透露出来的内容，显然没有否认神明罐装知识内容物的真实性。 钟灵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空，又扫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艾尔海森，最后决定还是不瞒着大家。 “虽说他被风纪官带走，但…艾尔海森书记官，你应该把东西拿到手了吧。” “诶——？！” 派蒙瞠目结舌：“真的吗？什么时候…” “……啊？”刚刚从自己的世界脱离的空有些迷茫。 钟灵在说啥？他咋没听懂？ 艾尔海森诡异地陷入沉默。 这种事情是适合拿出来放到大庭广众面前说的吗？ 不过看几人也没有攻击的意思，艾尔海森稍微进行一下合作也不是不行。 来到四下无人的角落，派蒙一脸惊异地看着艾尔海森拿出那枚红不溜秋的神明罐装知识。 “哇——艾尔海森，你是怎么把它拿到手的啊？” 空看向钟灵，发现她耸了耸肩，也不知是在说自己不知道，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他更倾向于后者。 不过总之，东西也拿到手了，问题也暂时解决了，这波是武力对话大成功对吧？ “啊。”钟灵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对上其他人的视线，她面无表情： “忘记把阿赫玛尔之眼那群家伙全部抓给风纪官了。” 三人：…你还记得啊？？ 第51章 标题被派蒙吃了 几人在没有其他人影的安静角落围成一圈，十分默契地无声看着艾尔海森手上的神明罐装知识，直到派蒙打破寂静。 “呃…所以这个，神明罐装知识，究竟有什么用？” 她右手食指和拇指一起托着下巴，仔细观察着神明罐装知识。 事实证明，这只是个罐装知识。 “唔…除了颜色红一点，看起来和其它罐装知识也没什么区别啊。” 空捂住脸，这也是真没眼看。 钟灵和艾尔海森仅仅是扫了她一眼，没有对派蒙的话进行回应，而是自顾自聊了起来。 “会交给贤者们吗？”钟灵漫不经心翻看着手里的食谱书。 “暂时不会。” 艾尔海森收起神明罐装知识，这一举动引起了派蒙的不满。好在有空，他在派蒙说出什么破坏和平的话之前，迅速掏出一根兰巴德鱼卷塞进了她嘴里。 派蒙：艾尔海森你怎么…嚼嚼嚼…真好吃…嚼嚼嚼…… 钟灵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很随意地点点头：“研究的时候注意一点。” 人家凭实力自己拿到的神明罐装知识，没一个人偷跑都是善良的了，哪有什么必要分享出来。 “合作关系依然保留？” 艾尔海森总觉得，自己之后可能还得和这几人合作。 不说别的，就冲他手上的这份神明罐装知识，教令院肯定待不久。 “当然。”钟灵从食谱里抬起头，面色镇静和艾尔海森对视一眼，“但那是另外的价格。” 啪的一声合上书，钟灵气定神闲：“放心，不会超出你的底线，并非难事。” 空看看钟灵，又看看艾尔海森，满腹疑惑，心中无奈。 行吧，这俩又当谜语人，没话说。 艾尔海森思索片刻，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分道扬镳吧。贤者多疑，我可不想因为他们耽误了我的研究。” 艾尔海森走了。 派蒙的嘴也得到了解放。 这回她没有先前那么莽撞了，而是思考了一下下才开口发问：“钟灵，你又和艾尔海森约了什么？他怎么就那么带着神明罐装知识走了。” “这下我们该怎么求见小吉祥草王啊？” 空将目光投向了万能的钟灵。 钟灵似乎有刻意把话题绕开，至少先前艾尔海森在场时，就几乎没有提到小吉祥草王的事情。 莫非她出门一趟有了什么进展？ 不知不觉间，钟灵在空眼中的万能程度都快赶上钟离了。 虽然经常一个人行动，但奈何人家是真的能拿到有用的情报啊！ 钟灵十分淡定地收起食谱书，她可是有掐着时间打探消息的。 ——虽然这次的情报源主要是那位小吉祥草王。 “花神诞祭在即，先回须弥城吧。” 如果祂所言不错，这次回去估计会有很大的收获…当然，危险也不小。 几天之后，须弥城。 跟着旅行者和派蒙马不停蹄奔波了几天的钟灵打了个哈欠，她看着眼前须弥城的大门，内心有些感慨。 早知如此，当初就自己先行一步回须弥城了。 三个人一起行动，忘记用传送锚点就算了，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死域和蕈兽，可以说过得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甚至没她直线冲刺快。 派蒙飘在空身侧，有些不确定地打量几眼须弥城：“花神诞祭…我们应该没有错过吧？” “根据推算，至少今天不是花神诞祭。” 钟灵有点困了，但这里没有钟离，不方便她随地大小睡，只能硬撑了。 “那…”派蒙挠头，“我们抓紧去找迪娜泽黛吧，我猜…她应该在大巴扎附近，那些我们之前参观过的地方。正好也能确认一下花神诞祭的时间。” 钟灵眯着眼睛拿出一个虚空终端，在进入三十人团的注意范围之前，将其戴在了耳朵上。 看起来怪熟练的嘞。 一边往里面走，空一边不住看向钟灵。 眼瞅着她脚步都开始有点飘忽不定了，空有些担心：“要不要先送你去休息？” 谁知道钟灵忽然间就精神了起来，她掀起一边眼睑瞟了一眼空，轻哼一声，迈着大步三两下就走到了最前方。 只是犯困而已，瞧不起谁呢？！ 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jpg 进了大巴扎后还没走几步，钟灵就停下了脚步。 好消息，迪娜泽黛在大巴扎。 坏消息，钟灵和迪娜泽黛打了个招呼就靠着边上的路灯睡着了。 “诶，小灵这是…？”迪娜泽黛有点担心地看着脑袋一点一点就睡过去的钟灵。 给孩子困的。 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神。 这能说吗，是他忘记用锚点了，赶了一路估计把人累到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 此刻，空觉得自己当初向钟离先生传授养女之道的决定无比正确。 像钟灵这种还需要休息的小女孩，当然需要老父亲的悉心呵护！ 反正他妹妹那可是富养长大的。 咳咳，跑偏了。 最后还是由派蒙向迪娜泽黛解释了一下他们奔波一路的情况，并且着重强调了某一点： “钟灵大部分时候好像只需要短时休息就可以了，说不定过两分钟就醒了。” 迪娜泽黛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过，你们真的很守约呢，大家能一起为小吉祥草王庆生真是太好了。”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钟灵还真没说错。 “太好了，看来我们没有错过。” 派蒙激动地鼓了鼓掌：“毕竟是重要的节日，我们肯定要赶回来参加的。” 她期待好吃的可是很久了！ 迪娜泽黛看破不说破，而是笑着点点头：“明天就是祭典了，筹备了这么久，不由得有点紧张了呢。” “没关系。” 短时间内迅速完成补眠的钟灵刚睡醒，就听见迪娜泽黛的话，人还揉着眼睛呢嘴巴已经先张开了。 “迪娜泽黛费了这么多心思，这次的花神诞祭一定会传递给小吉祥草王。”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曲折。 也许是被安慰到了，迪娜泽黛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嗯，谢谢你们。但愿来参加花神诞祭的各位也都能玩得开心呢。” 钟灵向几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花神诞祭在即，万一在这里遇上小吉祥草王了呢？ 那边空和派蒙在跟迪娜泽黛简单讲了讲在奥摩斯港的经历，这边钟灵倒是遇到了很难得才能在大巴扎见到的人。 那位经常站在柜台后面，对每一位停留的冒险家重复说着「向着星辰与深渊」的接待员小姐。 她的表情看起来比站在柜台后面时要生动了不少，似乎很喜欢大巴扎的布置。 钟灵的目光扫过凯瑟琳耳朵上的虚空终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去搭话。 “凯瑟琳小姐？” 当她和凯瑟琳那双有点熟悉的、温和包容的眸子对上时，钟灵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凯瑟琳」与钟灵相视一笑——尽管后者只是简单地勾起了一点点唇角——她们同时说出了那句，每一位冒险家都了熟于心的话语： “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 接头暗号get? 第52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一 次日早晨。 钟灵在迪娜泽黛安排的住处睁开眼，此时天才刚蒙蒙亮，和她往常的生物钟似乎不太匹配。 睡下之前，她甚至特意叮嘱了隔壁睡着的旅行者和派蒙，若是早上不见她人影，便来喊她起床。 可眼下自己竟是提前醒了？ 钟灵总觉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不对劲。 距离和迪娜泽黛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决定先坐回屋子里多钻研钻研食谱。 据旅行者说有一队经常在野外搜集食谱品味美食的冒险家，其中的领头人很喜欢用平价的食材作为替代，制出风味全部一般无二的菜肴。 起初钟灵考虑过要不要也学一学对方的这种做法，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钟离要富养，不能给他吃用替代品制出来的菜。 一段时间过去，敲门声响起。 “钟灵，该起床了！” 几乎是声音刚落下，派蒙就看见钟灵打开了门。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并不是针对派蒙和旅行者，而是自他们身后的天空一扫而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怎么了？” 钟灵摇了摇头，没有对空的话做出具体的回应。 总感觉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应该是她的错觉，许是看食谱太过投入，忽略了时间的流动。 “走吧，去找迪娜泽黛。” 话是这么说，走在前面的还是空，更往前一点是派蒙。 毕竟钟灵昨天跑去找小吉祥草王了，最后只来得及赶上选房间，的确不知道与迪娜泽黛约的地点在何处。 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地方，在虚空之外，响起了一声警示般的“嘀——”。 “发现个体意识异常，咦…异常消失。” “紧密监视后续情况。这次实验至关重要，不容有任何差池。” 当然，以上内容是正在享受花神诞祭的人们察觉不到的。 即便它真实存在。 须弥城的集市边，大概是因为城里的人都去过花神诞祭了，这附近的路上反而没什么人。 钟灵一行人隔着老远就看见迪娜泽黛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背影。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迪娜泽黛也就循声回头，看见来人，表情立刻就变得生动了不少。 “小灵，旅行者还有派蒙！正等着你们呢。” 钟灵瞧了瞧她略显憔悴的模样：“没休息好吗？” 一边的派蒙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早上好，迪娜泽黛。我们好像稍微有些睡过头了，嘿嘿…让你久等了吗？” 迪娜泽黛在一旁笑着摇头，说是自己来的太早了。 钟灵顺势看了看天色，感觉好像是有点晚了。她真看了那么久食谱吗？ “昨天晚上我有点兴奋，没怎么睡着…呼——这一天可终于到了，每分每秒都像黄金般值得珍惜呀。” 见迪娜泽黛郑重其事的模样，钟灵也不好意思考虑什么其他事情。 她只是又一次十分认真地说道： “小吉祥草王一定会喜欢的。” 别的不说，昨天小吉祥草王附身的凯瑟琳都要ooc了，这还有可能不喜欢？ 派蒙和空点头：“毕竟迪娜泽黛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很多嘛，可要打起精神好好享受才行！” 即使是钟灵，这个时候也不免期待起花神诞祭的安排。 她还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国外的、和神明有关的大日子。 在璃月只有七星请仙典仪那种比较正式又惯例的仪式，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不会像祭典一样大肆操办的。 人神同行的国家就是这样，这种事情都没什么好惊奇的。 看出朋友们的心思，迪娜泽黛的心情可谓是好上加好。 她抬手示意了不远处的商业街：“那我们走吧？先到那边的摊位上逛逛好了。” 有这么一个对本次花神诞祭了如指掌的朋友带路，众人哪有拒绝的道理。 三人跟着迪娜泽黛的脚步开始逛街。 迪娜泽黛的眼神落在那些摆摊的商贩们身上，看起来十分欣喜与感动。 “有很多商贩自发地来花神诞祭摆摊，并且拒绝了补贴。我们先去捧捧场好了。” 闻言，空下意识地看向钟灵。 刚刚摆出疑惑的眼神，钟灵还没来得及对空进行一个无声的疑问，派蒙的声音就已经传入了他们几人耳中。 “毕竟是为神明庆生嘛，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小吉祥草王的。唔…就像之前在璃月的时候，我们为岩王帝君筹备送仙典仪，不少商家都给我们打折免单呢。” 派蒙脸上笑得开心，只剩下空战战兢兢。 他偷瞄了一眼钟灵的表情，发现她没什么反应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回不用担心怎么保派蒙的命了。 可怜的旅行者，早就练就了在和岩之神有关的事情上对钟灵察言观色的条件反射。 迪娜泽黛倒是没有发表什么言论，能看到这副场面，她本人也很开心。至于提及其他国家的神明的事情，抛开地区差异不谈，总容易摊上攀比的嫌疑。 更别说岩神在诸多人心中都仙逝了。 钟灵更加觉得无所谓。 派蒙说的是事实。 岩王帝君受人爱戴，所以当时才有了那些折扣与免单。即便是目前在须弥地位等同于无的小吉祥草王，不也一样有追随者？ 不过商贩们的态度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是呀，他们也都说难得有机会为小吉祥草王庆生，气氛比钱更重要，呵呵。”迪娜泽黛如此笑着说道。 派蒙眼尖，明明还有一段路才到摆摊的那条街，她却已经窥见了最近的摊位上的一些东西，毫不犹豫伸出手： “欸！那边好像在卖吃的，快去瞧瞧！” 嘴馋的向导马不停蹄飞到了迪娜泽黛边上，成为了逛祭小队的领头人之一。 然而，真正走到那摊位前停下脚步，看清贩卖的东西之后，派蒙脸上的失望根本藏不住。 迪娜泽黛看了看，语气犹豫一瞬，很快辨认出来了这是什么摊位。 “这是…卖「七鲜桌」菜品的摊位呢。” 摊主阿玛尔眉头一挑：“哟吼，您一眼就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 和迪娜泽黛与阿玛尔的惊讶不同，派蒙说的话，就连语气都是低沉的。 “怎么全都是素的…”派蒙不懂什么七鲜桌，派蒙只想大口吃肉。 当她转头开始向迪娜泽黛询问七鲜桌的事情时，钟灵已经拿出小笔记本准备把迪娜泽黛的介绍都记录下来了。 迪娜泽黛很好脾气地解释：“也是花神诞祭当天的一种习俗哦，曾经的人们家家户户会在餐桌上摆好七种菜品…” “一般来说，最常见的有树王圣体菇、月莲、蔷薇、日落果、劫波莲、香辛果、墩墩桃等等。” 全是须弥的地区特产啊… 钟灵点点头，把这一项发现标注在了七鲜桌的注解位置上。 派蒙似懂非懂地点头摊手：“原来花神诞祭是吃素的日子吗…” 笔记记到一半，钟灵嘴角一抽：“这些应该是供奉给神明的。” “呵呵…”迪娜泽黛忍俊不禁，“并不是只能吃素的意思，和小灵刚刚说的大差不差。这七种菜品只是为了象征须弥神明的七种美德。” 派蒙像侦探一样用手托着下巴，合眼冥思苦想：“唔，我在想…草之国须弥的神明要用各种素菜来象征的话…” 空和钟灵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后退一步，与派蒙拉开了距离。 大概意思是：我不认识她，无论派蒙接下来说了什么，都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果不其然，派蒙憋了个大的出来： “火之国的祭典上会不会都是烤禽肉、烤丸子、烤肉排之类的…！” 越说到后面，派蒙越激动，最后甚至直接两眼璀璨看向空：“旅行者，我们把去纳塔的行程提前吧！” 钟灵心中那个对各种人记录印象的小本子再度翻开，与派蒙有关的那一页，在「脑子不太好使」这几个字后面，又追加了新的叙述： 「愚不可及，没救了。」 空强忍着心中的无语，代替钟灵说出了她的心声：“就算提前了，也不会在纳塔的庆典上多吃点的。” “哈哈哈…”迪娜泽黛对小孩的包容性似乎很高，至少她觉得派蒙的想法很可爱，“希望你能如愿，派蒙。” 派蒙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跳跃，有些天马行空，急急忙忙试着转移话题： “好啦，我们去别的摊位再看看吧。” 几人接着逛街，路过一张摆着天平的桌子时，正巧被摊位上穿着教令院服装的学生喊住了。 “要试试看「炼金占卜」吗，几位。” 钟灵看了看，又看了看。 这地方有点眼熟，边上那个炼金合成台更加眼熟了。 再一瞧，噢，这不是她之前制香膏精油的时候借用的合成台吗？齐米亚还在这钻研他那炼金占卜呢。 学习学的。 想到这里，钟灵捶胸顿足，不住摇头。 教令院害人不浅啊！得改，必须要改！这教令院绝对要整改！ 就冲这一点，她都要去帮小吉祥草王。 咦，她要怎么帮？ 钟灵抨击教令院的想法戛然而止，她怎么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思维逻辑什么的都还挺通顺的，但就是觉得好像缺了一角… 既然想不起来，小姑娘就干脆先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转而着眼于当下。 她伸手戳戳空又戳戳迪娜泽黛，在他们看过来之后小声提醒道：“齐米亚炼金术学得一般。” 很容易被骗口牙！ 然而，即使有人提醒，派蒙的好奇心也是十分旺盛。 “「炼金占卜」？听起来是一种奇妙的组合。” 齐米亚听了这话，开心地笑开了花：“对吧？我刚接触的时候也这么觉得，传说这是由小吉祥草王发明的，其中充满了玄妙呢。” 原本对此不太感兴趣的钟灵立马竖起了耳朵。 你一说小吉祥草王，那我可就来劲儿了啊兄弟！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关注点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冥冥之中总感觉会有什么收获。 这让钟灵更加确信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齐米亚和派蒙还在讨论该怎么进行炼金占卜，提到随意选择两种炼金材料时，比起派蒙对于炼金失败的必然性的考虑，钟灵反而思想跑偏了一下。 她想着，石珀能不能当炼金材料？ 算了，亏。 就连空都觉得，齐米亚说的这种，通过炼金失败之后灰尘的样子进行占卜的方法极其随便且不可信。 “嗯…” 迪娜泽黛沉吟片刻，在钟灵惊奇的目光中当起了说客：“在小吉祥草王的观点中，万事万物都存在着相互联系，一切事物都可以指向「命运」，这也是一种古老的智慧呢。” 钟灵：…啊？ 她没想通，须弥这个情况，小吉祥草王的观点是怎么传出来的？通过虚空吗？ …咦？虚空？ 钟灵迷茫地摸上自己耳畔，发现一个虚空终端正挂在上面。 她为什么会戴着虚空？ 第53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二 发现自己佩戴着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虚空时，钟灵的第一反应是把它摘掉。 可当她把手放在虚空上，打算将其卸下时，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诫她不要这么做。 不知为何，钟灵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戴着虚空的行为可能涉及到了某个契约。 但，她是和谁立了这个契约呢？ 想不通啊。 无奈之下，钟灵只能暂时静观其变，先享受当下的花神诞祭。 就在她发现一点点不对劲的时候，空已经在迪娜泽黛和派蒙的劝说下拿出了炼金材料，占卜结果都出来了。 “嗯…是「月亮」。” 齐米亚钻研了一通那一团由帕蒂沙兰和须弥蔷薇的灰烬组成的不知名物体，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也看看！”说着，派蒙凑上去观察了一下那团灰烬，有点疑惑。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一张饼被人咬了一口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嘴馋。 钟灵面不改色想着，抬头看向齐米亚。虽然不抱太大希望，但她觉得还是问一下比较好：“「月亮」是什么意思？“ “呃…你等一下…”齐米亚诡异地沉默了。 “……”钟灵好像猜到了。 随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齐米亚转过身，以一个极其不隐蔽的动作掏出了书本。 书页被翻的沙沙作响，最后在某一页停下，被齐米亚的手指戳来戳去。 不一会，齐米亚收起书转身，他挺直腰板试图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并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刚刚翻…翻找了一下我的回忆，终于想起来了。「月亮」一般来说意味着「虚幻」与「谎言」。” 钟灵看向空，正好对上空转头看向她的眼神。 心领神会的空摇头：母鸡啊。 “「虚幻」与「谎言」…”迪娜泽黛眉间笼上忧愁，“这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嗯，不过书里说，只要能够相信自己的直觉，克服心中的恐惧，太阳就一定会升起来。” 齐米亚点头，作为一群人里最学艺不精的那个，他说出来的话居然反而是有点正能量在的。 钟灵扯了扯嘴角，这货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翻书的事实了。 派蒙在边上抱着手臂也有点无语：“他已经不掩饰自己翻书的事了呢。” “…果然命运永远只会给你看到表象，还是要靠自己走到「结局」。呵呵，真是谢谢你了，我会参考的。” 四人中唯一的普通人迪娜泽黛似乎是得到了一些启发，她向齐米亚表示了感谢，这让翻书的齐米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在派蒙向迪娜泽黛提议接着前往下一站时，钟灵默默举起了手。 “抱歉，我临时有事，之后恐怕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大家的眼神一起投向迪娜泽黛，这位才是今天的主人公。 眼看迪娜泽黛就要露出失落的小表情，钟灵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补充道：“晚一点的花神之舞，我会去看的。” “这样啊…” 大致也明白她并非是要错过整个花神诞祭，迪娜泽黛心中也有了些安慰。虽然不能和几位新朋友一起逛完全程，但重头戏不会错过就好。 “那，傍晚的时候，我和旅行者还有派蒙就在大巴扎等你，我们一起去看妮露跳花神之舞。” 钟灵面无表情竖了个大拇指，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没问题。” 告别迪娜泽黛三人，钟灵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脱离队伍。反正就是莫名其妙有种预感，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得单独行动找找线索才行。 也许，是被齐米亚的炼金占卜影响了？ 钟灵纳闷，好端端一个炼金占卜，怎么也不至于说影响她的行为，甚至直接改变了今天预定的行程。 除非这个炼金占卜很重要。 “「月亮」、「虚幻」与「谎言」…” 啥意思啊？ 是指她们一行人之后会被人蒙骗、得到虚假的信息，还是有别的含义？ 也就是这个时候须弥城路上人不多，全部聚在了大巴扎那种活动主场地，不然就钟灵低着头走路这样子，高低创飞一路人，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想不起来…她到底忘了什么？！ 走了好一会儿，钟灵被相当玄乎的直觉给整得有些抓狂。 她十分费解地挠了挠头，抬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冒险家协会的柜台前。 在每个国家的冒险家协会的柜台后，都会雷打不动站着一位凯瑟琳小姐。 即便今天是花神诞祭也不意外。 “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凯瑟琳面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一如既往说出了这句台词。 在时常来到冒险家协会赚外快的钟灵眼中，这一幕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她为什么有一种违和感呢？就好像…之前见过与这模样不尽相同的另一位凯瑟琳小姐一样。 不只是外在表现，就连声音和气质也… 咦？但是，凯瑟琳小姐不是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吗？声音也好，气质也罢，记忆中大部分的凯瑟琳小姐都同现在一般无二。 嗯…唯一的不同好像是昨天。 昨天的凯瑟琳小姐，似乎比今天要更有活力一些？也比之前更像人一点。 钟灵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面前这个凯瑟琳小姐，怎么给人一种很木讷的人偶的感觉？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连微笑都一直挂在嘴边，但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么想着，钟灵又打量了一下冒险家协会的这位招待员，结果发现她是真的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钟灵快步离开了冒险家协会附近。 不知为何，一想到刚刚看见的凯瑟琳的那张脸，她就背后发毛，好似看见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对不起凯瑟琳小姐，改日有空再去道歉…”钟灵絮絮叨叨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猛地停下脚步。 “…我是要找什么来着？” 她自己都想不清楚的事情，那当然是要去一些比较古怪的地方才有找到的希望啊！ 这么一想，给自己带来很诡异的感受的凯瑟琳说不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钟灵几乎是立马调转步子回头奔向冒险家协会。 凯瑟琳小姐，我来了！ 然而，仅仅是短短数分钟的功夫，当钟灵再次回到冒险家协会时，柜台后已经不见了熟悉的身影。 钟灵：？？？不是，我那么大一个凯瑟琳小姐呢？？？ 虚空之外。 “不好了，程序运行临时出错，代替意识体行动的人偶没办法维持住。” “不过是一个小失误，赶紧在其他意识体发现之前把漏洞补上。” “但是，大贤者…有其他意识体接触到了消失前的人偶，现在恐怕已经发现了。” “那就立刻准备开启下一次轮回！把这一回的记忆收割掉。” “…好的，我明白了…” 冒险家协会的柜台前。 钟灵陷入沉思。 凯瑟琳小姐去哪了？ 这才多久啊，她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好端端的凯瑟琳小姐就直接不见了？！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始终笼罩在钟灵心头，她发现自己回忆不起昨天遇到凯瑟琳小姐时的具体情况了。 这让她确信，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并且这件事很大可能和那位昨天遇到的，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的凯瑟琳小姐有关。 钟灵踏上了寻找凯瑟琳之旅。 冒险家协会，没有。 阿汉格尔先生的铁匠铺，没有。 哈马维先生的杂货铺，没有。 哈立德先生的珠宝店（纪念品商店），没有。 …… 钟灵在须弥城里逛了一圈，愣是连凯瑟琳的人影也没看见。 为了防止自己冲得太快遗漏线索，她特意冒着迷路的风险在须弥城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结果一点收获都没有。 反倒是在路过接近城门口的那几间屋子时，钟灵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然而时间不等人，还没等她多观察一会有没有别的端倪，钟灵就先发现天色不早，花神之舞即将开始了。 不得已之下，她决定先赶去大巴扎，和迪娜泽黛她们一起享受花神诞祭最为精彩的部分，观看妮露的花神之舞。 明天她一定来这边仔细搜查，绝对能找到有用的情报！ 钟灵意气风发地想着，兴致勃勃来到大巴扎，却正好看见迪娜泽黛带着空和派蒙站在祖拜尔剧场的舞台下，神色愤愤。 她走过去，小声开口：“怎么了？” “——？！”派蒙大吃一惊，好在舞台上还站着教令院的人，让她维持住了理智，没有大叫出声。 于是派蒙也开始鬼鬼祟祟地和钟灵交头接耳：“教令院的人说，不能私下举办大型庆典，要求妮露中止原本预定的花神之舞表演。” 钟灵瞥了一眼舞台上的教令院学者，在看见那个明显要年长的人之后，眉头一皱。 咦惹，是讨人厌的老登。 虚空之外，大贤者阿扎尔忽然觉得鼻子一痒，差点当众打出两个喷嚏。 大巴扎，眼看着大贤者阿扎尔带着塞塔蕾要离开，几人连忙走上舞台安抚妮露。 脚慢了一步的钟灵被挤在了外圈，但她听见了大贤者阿扎尔离去之前，丢下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哼，花神诞祭…你们就好好庆祝神明的诞生吧。” 钟灵：？ 这老登怎么感觉话中有话。 他看着也不像那种好心到会免费送情报的npc啊。 更像反派。 钟灵蛐蛐.jpg 第54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三 当晚，钟灵和空安抚失落的迪娜泽黛失败，与她告别之后，十分无助地在街道上大眼瞪小眼。 空：咋办啊？ 钟灵：我怎么知道？ 派蒙看不懂他们的眼神交流，飞到两人中间挥挥手：“事已至此，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钟灵看了看时间，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这么早就睡？” 不知道为什么，派蒙听了钟灵这话，总觉得有人在她背后疯狂戳她脊梁骨，并且伴随着奇怪的碎碎念。 ‘你这个年纪，在这个点，是怎么睡得着的？！’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浑身不自在的派蒙手一摊：“那，那钟灵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嘛…” 行吧，不让睡觉，那爷摆烂。 钟灵摩挲了一会下巴，倏然右手握拳落于左手掌心，开口道：“先回去，然后交换一下情报。” 空点了点头，算是为钟灵的发言一锤定音，而后和她一起迈开步子打算先回到他们暂住的小屋。 不解的派蒙还在原地挠头，结果回过神来一看，自己已经被两个人甩得老远了。 险些被丢下的向导气急败坏跺了跺脚，一边大喊着一边飞向那两道远去的身影。 “今天不是参加花神诞祭吗，能有什么情报…诶——你们等等我！” 半小时后，钟灵若有所思，面前坐着摸不着头脑的空和派蒙。 总觉得，旅行者今天遇到的事情还挺正常的，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花之骑士的糖、迪娜泽黛忘记带出来的东西、卖掉大剑的迪希雅…… 听起来都是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 那为啥只有她感觉怪怪的？ 莫非…有问题的是我自己？ 钟灵疑惑，钟灵不解，钟灵顿悟！ ——才怪啊！这怎么可能。 这时，派蒙自以为很小声的念叨传入钟灵的耳中： “旅行者，你说，钟灵问这些做什么？” 被提问的空一抬头，就看见钟灵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盯着他们两个看，什么都还没说的空登时汗流浃背。 …就现在这情况，我就是有想法也不敢说啊。 看到他的反应，派蒙也意识到不对，十分僵硬地转过身来，尬笑着一点点后退。 “钟灵你听我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就是有点好奇！” 钟灵略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算了，无事。” 自己手上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现在跟他们说了也无益。 空和派蒙半信半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门时钟灵还听见派蒙在嘀咕‘今天的钟灵怎么感觉怪怪的’。 关好房门，钟灵只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失去了浑身气力的咸鱼，刚拖着无比疲惫得身躯倒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 “大贤者，变量素体的梦境数值正在逐渐超出掌控。” “之前的话听不明白吗？超出掌控了就让它回到掌控之中。控制不住了就踢出实验范围，务必确保其他梦境可以正常收割。” “是、是的…非常抱歉……” “咦…又恢复正常范围了。” … “嘀——” 夜色渐消，拂晓未至，漆黑而宁静的屋内忽然有一道人影在床上猛地坐起。 钟灵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黑暗，窗口处透进的微光彰显了现如今的时间，她醒得甚至比昨天还要早。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随手打开灯，钟灵盘着腿坐在床上，不断地通过深呼吸来平复略快的心跳。 说来也奇怪，身体上除了莫名惊醒的一些应激反应，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但精神却意外的疲惫，就好像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一样。 缓和了一下心情，钟灵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这个房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就仿佛她在听到那一声「嘀」时感受到的恶意与窥探完全是错觉。 钟灵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郁。 然而，即使身体经过一定时间的休息而不再感到疲累，她的精神仍然在叫嚣着需要休眠。 想不通，那就睡觉咯。 钟灵又躺了回去。 关灯，睡觉，一气呵成。 … “大贤者…” “又是那个素体吗？如果频繁有要脱离掌控的预兆，那就提前准备好替代品。要是真的不受控制，就直接把ta从集体梦境中删除！” “…我明白了。” … “咚咚咚——” 一抹金灿灿的阳光自窗户洒进屋内，照在了一团隆起的被褥上。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被褥凸起处的形状扭曲了两下，最终归为平静，似乎找到了什么手段屏蔽外界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不断，但屋内那把自己团团包裹在被褥当中的人却是毫无反应。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和愈发急促的敲门声一同响起的是漂浮着的白色向导大嗓门： “钟灵，你睡醒了吗？钟灵——快起床啦，再不出门，就要赶不上今天的花神诞祭了。迪娜泽黛还在等着我们呢！” 大概是「花神诞祭」四个字刺激到了正在熟睡的少女，她紧闭的眼睑微动，拢成一团的被褥也在这时真正产生了变化。 ——先是其中的一角被掀开了很小的一条缝隙，从中伸出了一只明显来自于相当年轻的主人的手。 那只手扒拉着床榻的边缘，沉寂了几秒钟，而后借着床将自身撑起，露出了一张迷茫万分的脸。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要干嘛？ 仍然没有睡醒且被子滑到背上、只有上半身探出被窝的钟灵如是想。 敲门声仍未停歇，于是钟灵随手捏了颗小石子砸在门上，很满意地听见敲门的动静瞬间消失了。 几分钟后，睡眼朦胧的钟灵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眯着眸子打开了门。 原本想要大声问罪的派蒙看见她这副模样，明白自己打扰了对方的睡眠，顿时哑口无言。 她甚至有些诡异的心虚。 空疑惑地看了看她略显憔悴的脸：“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没事。”钟灵感到有点烦躁，她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看向空和派蒙。 “你们刚刚说，找我所为何事？” 她当时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词。 派蒙挠了挠头，没什么犹豫就直接把敲门的原本目的脱口而出了： “我们来找你去逛花神诞祭呀，你忘了我们昨天和迪娜泽黛约好了吗？” “？” 巨大的问号自钟灵的脑门上浮现。 她睁开眼睛，眼里盛满了不解。 “花神诞祭在昨天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空和派蒙一怔，随后派蒙不假思索就竖起食指将手摆啊摆，以表示自己的反驳： “什么话！花神诞祭明明根本就还没开始啊。我们不是昨天才刚回须弥城吗？今天才是花神诞祭呢。” 一。 二。 三。 “嘭！” 派蒙说完话的三秒钟之后，钟灵的房门在他们两人面前飞也似地合拢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空和派蒙甚至被门关上时带起的劲风扇得下意识闭上了眼。 打完哆嗦睁开眼的二人面面相觑，皆是对钟灵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房间内，钟灵本人还没缓过神来。 派蒙刚刚说了啥？ 今天才是花神诞祭？？？ 那她昨天过的是什么？？？？？ 第55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四 被派蒙的话雷了个外焦内嫩，钟灵仿佛灵魂出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什么叫今天才是花神诞祭？ 啊？？？ 直到试探的敲门声随着空担心的声音一同传进她的耳中，钟灵一片空白的大脑才逐渐恢复思考能力，装进了来自外界的信息。 “你没事吧？” 好半晌，钟灵才打开门，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 “……没事，抱歉。” 原本她想今天直接进行昨天未完的单独行动，但昨天都一无所获了，今天又能有什么结果呢？不如跟着旅行者和迪娜泽黛一起逛完整个花神诞祭，看看实际情况。 少女很草率地在脑后束了个单马尾，岩元素的神之眼挂在发圈上熠熠生辉。 钟灵看向空：“走吧，别让迪娜泽黛等太久。” 摸不着头脑的旅行二人组对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能理解，只好跟在钟灵身后走。 “哎，对了钟灵，你昨天不在，我们和迪娜泽黛约在了…”忽然想起来钟灵应该不认路的派蒙，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迪娜泽黛就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派蒙一脸见鬼的表情，钟灵昨天真的不在啊，她是怎么知道约定的地点在哪里的？ 走在前头的钟灵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精神上疲累投射到身体上之后就是这样的，困呐。 不过，就在马上走进迪娜泽黛可以察觉到的范围时，钟灵停下了脚步，她甚至后退了两步。 “你们走前面吧。” 她实在是太困了，跟在后面偷偷犯困打瞌睡就挺好的，没必要把倦意传染给本就没休息好的迪娜泽黛。 于是空和派蒙成为了马前卒。 之后，他们果然是又跟在迪娜泽黛身后参观了那些自主摆摊的商贩，就连聊天时谈及的内容都相差无几。 此时，迪娜泽黛正拉着空和派蒙一起尝试齐米亚的炼金占卜，毫无疑问，齐米亚看见的依然是「月亮」。 冥思苦想之后仍然得不出合理的结论，有那么一瞬间钟灵都想直接放弃了。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和昨天相比，显得有一些失去神采的迪娜泽黛身上，钟灵觉得还是忍忍比较好。 假如昨天的经历不是她的梦境，假如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产生精神上的疲惫，那么以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肯定没办法坚持太久。 就算是为了仅有一丝的可能性，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险的境地中。 钟灵打起了精神，接下来就是在她记忆中的「昨天」，自己没有参与的部分了。 “法里斯！法里斯！”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钟灵三人跟在迪娜泽黛身后走到了一个摊位附近，那摊主穿着明显在cosy的衣服，身前是几个满脸兴奋蹦蹦跳跳的小朋友。 钟灵戳了戳空，对方疑惑回望：咋了？ 本来想问他这是什么情况的钟灵，忽然想起来昨天已经知道了，于是无辜地眨眨眼又摇头：没事。 空歪头，想不通钟灵这是突然怎么了，但考虑到她从大清早开始就精神不济…不理解但尊重。 钟灵看向那位扮作花之骑士法里斯的毗伽尔，在他忘记自己当前的身份，说出一通话之后，迪娜泽黛如昨天旅行者所言开口，隐晦地对他进行了提醒： “咳咳…啊，神圣的花之骑士，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可真是荣幸！” “啊…啊！” 法里斯愣了一下，余光瞥到身边站着的小孩们，心头一跳，连忙清了清嗓子端起花之骑士的架子：“咳咳，呦吼，那当然，我以花之骑士法里斯的名义，赞许你对伟大的花神诞日做出的贡献。” 空站在迪娜泽黛身后，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眼前的画面似乎在哪里看过。不过，当他转头看到站在身边的钟灵时，他又否认了这个没由来的想法。 …应该是错觉吧。 钟灵十分冷静，她始终跟在几人的队伍中，但却不像先前那般参与对话之类的各种交互，而是选择冷眼旁观。 旅行者说，后来花之骑士法里斯让他们挑选了一种口味的雅尔达糖。 五个盒子中，按照一到五的编号，分别摆放了一种口味的雅尔达糖，其中分别有日落果味、堇瓜味、香辛果味、鬼兜虫味和蜥蜴尾巴味。 据旅行者所言，他当时选到了三号堇瓜口味的雅尔达糖，而日落果味是在四号… “…钟灵？钟灵！” 钟灵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嗯…？” 谁一直在喊她，还把她的思绪打乱了。 “钟灵，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啊？怎么今天老发呆…”派蒙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有点纳闷。 她兴奋地伸手指着摊位上那五个放着雅尔达糖的盒子：“机会难得，你来帮我选糖果好不好？钟灵你的运气一定很好，说不定比旅行者还要好上一点呢。我想要日落果口味的，嘻嘻…” “雅尔达糖？”钟灵眨了眨眼。 是了，还有个挑选糖果的环节。不过这次怎么变成她来选了？原本不是旅行者揽了这活儿吗？ 钟灵不明白，但她还是没有选择推辞，也懒得花时间去分辨那些个除了颜色之外感觉没太大区别的盒子，直接点了印象中放着日落果味的那一个。 “那就…四号。” 毗伽尔掀开盒盖子，露出里头那些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的雅尔达糖。 “呦吼——小妹妹运气不错啊，四号确实就是日落果味。”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钟灵默默想着。 “嘿嘿，我就知道钟灵绝对信得过。”派蒙傻笑着接受了自己获得日落果口味的糖果的事实。 没记错的话，接下来是迪娜泽黛要去拿自己忘记带出门的东西？小姑娘偷偷瞟了一眼边上站着的朋友。 派蒙喜滋滋拿着一盒糖果，相当兴奋地看向迪娜泽黛：“既然糖果到手了，那我们接着去下一个地方吧！” “哦对了，”迪娜泽黛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神中带有歉意，“我有件东西忘记带出来了，正巧大家都在…可以陪我回去拿一趟吗？” 三个人齐刷刷点头。 嗐！这算个什么事。 几人一起来到迪娜泽黛家门口不远处，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镀金旅团。 派蒙的直觉在这种时候意外的准，一眼识破了这几个大家伙的恶意：“是镀金旅团的人，看起来不怀好意…” “你们是谁？好像不是呼玛伊家雇佣你们来的吧？” 迪娜泽黛：美人皱眉.jpg 那领头之人嗤笑一声：“呵，确实，我们还没收过呼玛伊家的钱…不过，只要现在把你给绑了，你说，呼玛伊家会出多少钱来赎你呢？” 空和钟灵无甚表情站在迪娜泽黛身后，他们甚至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熟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也在他们身后响起，言语中能听出来人的一丝丝愤怒。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位你们惹不起的同行，早就收过呼玛伊家的钱呢？” 迪希雅不紧不慢走来，面色不善。 镀金旅团的人一惊，而后冷笑一声，对迪希雅进行了一通嘲讽，成功打响了短暂的口舌之争的序幕。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冷眼旁观的钟灵的视野边缘，跑过去一道矮小的草色身影。 她心头一跳。 “旅行者，你带迪娜泽黛小姐先走吧。” 迪希雅这么叮嘱着，却发现一道金色的流光飞来将她们几人全部包裹在内，每个人身体表面都浮现出了闪烁着金光的字符。 迫切想要解决当下的事情的钟灵： “走什么？几个宵小之辈，今日若是能打破这护盾，便算我输。” 第56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五 玉璋护盾在手，那群镀金旅团要么打又打不中人，要么造成不了实际伤害，眼看着呼玛伊家的大小姐就在眼前，却没办法抓来换钱，那心里可不能再憋屈了。 也有人心思活络些，觉得擒贼先擒王，打算把钟灵抓了解除护盾，可惜他们完全没有考虑到钟灵本身的武力值。 要不是顾虑到国籍不同，律法不一定相同，钟灵真想当场给他们这群人捅个对穿。 事实证明，蝼蚁就是蝼蚁。没几分钟的功夫，就被拿着不称手的大剑的迪希雅联合着空一起全打趴下了。 然而，还没等到迪希雅笑着转头向钟灵进行赞许，钟灵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去寻找线索的那颗好奇心了！ “旅行者，我临时有事，先行一步。迪娜泽黛就麻烦你了。” “…啊？”空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就掠过一阵风，钟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虽然没什么相关的印象，但莫名觉得钟灵一个人走掉的这一幕很眼熟呢… 应该是因为她之前就经常单独行动吧。 再看钟灵，小姑娘撒丫子溜走后几乎没有任何耽误，直直朝着之前看见的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跑去。 即便如此，距离她看见那身影，到动身寻找，中间还是隔了相当一段时间。 钟灵不出意外跟丢了。 冥冥之中的感觉给了她启发，元素视野一开，如生命新芽般的绿色化作一条条光带在道路上漂流着。 元素视野好，罐装知识坏。 这鲜明的色彩直接给钟灵大大方方地指路，元素视野之下，她正在寻找的对象的踪迹无所遁形。 顺着元素视野中草元素的痕迹，钟灵一路跑到了接近城门的地方。 眼看前方草元素力十分浓郁，差不多也该到达终点，钟灵关闭了元素视野， 瞧清楚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钟灵陷入沉默，她有点后悔了。 这不就是昨天她觉得有些古怪的那几间屋子吗？！早知如此，她何必把自己耽误得又过了一天，还没看见妮露的花神之舞？！ 一想到自己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度过这不知道是幻境还是梦境还是什么的鬼东西，钟灵就险些气得七窍生烟。 曾经有一个可以好好睡觉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珍惜。 现在回过头来想起这件事，钟灵只觉得 后！悔！莫！及！ 拖着像是枉死了八百年都没能申冤的重大怨气，钟灵一步步走向关闭元素视野前看见的，那片草元素力最浓郁的区域。 然而，当她看见真正的场景时，原本的面色凝重变得愣怔，脑海中传来撕裂般的痛苦，隐约之间，钟灵听见了她和别人对话的声音。 ‘等等，如果是花神诞祭——那迪娜泽黛…’ ‘如果不能及时在那天阻止他们，以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她会很危险’ ‘需要我做什么？’ ‘贤者们企图用虚空作为捕网，把所有人都意识从梦境中捞出，放入「花神诞祭」这个巨大的水桶里。在梦境中，须弥没有人可以察觉到我的存在…所以，我需要你和旅行者的帮助，替我解除梦境。’ ‘没问题，只是…教令院那群人，莫不是安逸太久，脑子被蕈猪撞了？’ ‘我能够理解他们寻求权力与知识的举措，但既然牵扯到无辜的平民，这件事就必须被制止。’ ‘到那时，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够解除教令院布置的梦境？’ ‘这就是问题所在。梦境摄取众人意识之后，你们就都相当于处在「梦游」的状态中，会忽略掉与梦境有关的事情，甚至可能会暂时失去这段记忆。我无法保证，擅自叫醒梦游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届时必须由我们自己亲自意识到那是一场梦境，而无法由外人告知。’ ‘是的，我能做的，仅仅是在你们有所察觉时，进行一些提示。教令院对虚空的研究一直不曾停止，我无法直接干涉，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将这件事告诉你，也是因为你比较特殊，大约是和那位旅行者不太相同的变数。’ ‘变数？…罢了，这个之后再聊。此事可以告知旅行者吗？’ ‘唔…由你来决定就好。毕竟，我无法保证个体差异的程度大小，和盘托出的结果可能也有所不同。’ 这是钟灵刚到阿如村的那天傍晚，她与未曾露面过的小吉祥草王对话的内容。 离开沙漠，与旅行者汇合的时候，钟灵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这个念头在注意到二人对于花神诞祭的期待之后，被很干脆地放弃了。 不出小吉祥草王所料，这场人为编织的巨大梦境开始之后，她遗忘了与之相关的部分记忆，或者说，下意识把它忽略了。 只不过，和其他人在梦境中陷入轮回之中遗忘过往的记忆不同，钟灵并没有将先前梦境的记忆遗忘，反而清楚地记着。 个中原理，钟灵虽然不知，但眼前躺在床上的迪娜泽黛，和素未谋面的银白发小萝莉，分明在向她解释现状。 “你意识到不对劲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数日前从阿如村的那位守村人身上听见的声音再度响起，钟灵大脑宕机一瞬，她看向那比自己矮上差不多一个头的小萝莉，干巴巴地开口： “……你是，小吉祥草王…？” 小萝莉纳西妲点点头：“叫我纳西妲就好。” 有了喊自己身为岩之神的父亲全名的经验，钟灵对于直呼草神名讳这件事没有丝毫不适应：“纳西妲，迪娜泽黛这是…” “梦境的轮回会不断磨损人的精神，我把她的意识单独提取出来，用我的力量在尽力减缓对迪娜泽黛的影响。” 纳西妲看出钟灵欲言又止的心思，耐心地解释道：“现在梦境里行动的，是和迪娜泽黛的精神相关联的人偶。迪娜泽黛的状态越差，她的表现就会越接近非人，表现出来的自主意识也会更弱。” 一旁，侧躺在床上的迪娜泽黛眉头微微皱起，就目前而言，她的脸色看起来还算红润，这场梦境带来的损伤暂时也不是很大。 钟灵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投向纳西妲：“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大家离开这里？” 不仅是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任何人持续不断地被收割梦境都会逐渐感到疲乏，绝对不能放任。 “嗯…”纳西妲抬指点点嘴唇，有些苦恼地摇头，“仅凭你我二人，恐怕没办法再对这场梦境进行深入的干涉了。” 一句「为什么」卡在钟灵的喉咙中，她看着纳西妲的动作，忽然觉得这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怪难受的。 只见纳西妲指了指天空：“你听。” “素体的数值正在不断膨胀，快执行先前预备好的程序，将素体的意识送回原本的梦境！不能让ta干扰到实验！” “…不行！素体的意识目前无法被虚空捕捉，ta…ta失控了！！” “虚空终端检测到须弥城内素体的生命体征变强，这个情况…素体的意识离开梦境回到身体里了！” “怎么可能？！素体的意识分明还留存在梦境中。” “可是虚空显示须弥城内有佩戴终端的人正在高速移动，目标是…教令院！” “快！快把梦境轮回重启！！” “…嘀——” 虚空的提示音响起，钟灵下意识看向一旁站着的纳西妲。 与此同时，她们二人所处的空间逐渐开始扭曲，尽管不过片刻功夫便恢复正常，但那种精神层面的眩晕感是骗不了人的。 记忆依旧没有消失，但钟灵也没有回到原本居住的那间屋子，而是踉跄两步，又重新站稳在了和方才一般无二的地面上。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却倏然发现影子的方向与四周照射而来的光线不太对劲。 “咳咳…”迪娜泽黛紧闭着双眼，在床上有些无力地咳嗽着。 纳西妲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现在你明白了吧。” 抿了抿唇，钟灵的大脑逐渐将刚刚听见的话语一步步解析，最终得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荒诞的结论。 “…我已经脱离梦境轮回，但也因此无法再对梦境就进行干涉了？” 事实上，教令院的那些人说的另一部分话更令钟灵在意。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现实中，自己的身体已经醒了，并且正在极速赶往教令院？！ 她意识还在这呢，哪个臭不要脸的家伙趁这功夫把她身体偷了？ 悄咪咪借用同位体身体，正在顶着大风面无表情冲向教令院的「钟灵」觉得鼻子痒痒的，刚张嘴想要打个喷嚏，就被灌了一嘴风，愣是在天上乱飞了一阵。 好不容易把这具身体从树的枝干上捞下来，「钟灵」暗戳戳在心里diss同位体：不就借你身体用用吗？小气鬼。 而梦境中，纳西妲只觉得钟灵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脸色相当精彩。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提这件事比较好，于是颔首回应钟灵的问题：“没错。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梦境里，你的存在已经被教令院捏出来的人偶替代了。除非那位旅行者也察觉到问题的不对，否则，你和我就都没有办法被感知到。” 这波叫作：出师未捷身先死。 钟灵，卒！ 第57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六 梦境轮回，须弥城。 纳西妲有些苦恼地看着边上挨着墙蹲下的钟灵，自从知道自己没办法干涉梦境，对方就陷入了这样一种贤者模式当中，仰头望着天，眼神迷离，显然在发呆。 是打击太大了吗？还是说，因为没办法再体验这样的梦境而遗憾呢？ 妲妲不知道哦.jpg 好在，钟灵开导自己的速度也不慢，没有让纳西妲费解太久，她就恢复了正常。 “所以，之后是要等旅行者通过察觉到既视感而发现异常？”她问道。 纳西妲给予肯定：“除非贤者们主动停止，否则，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钟灵摸着下巴，她有一计。 根据刚刚梦境重置时偷听到的对话，虽然本人的意识正在梦境中，但她的身体现在正在前往教令院。 能有这本事，还没让她察觉到异常的，应该只有自己的同位体了。 内心一阵喟叹，钟灵遗憾于自己没有手段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络。 要是有那本事，她定然是要和正在使用自己身体的同位体好生商量一番，让她去教令院做点手脚的。 哪怕这可能让她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拥有旅行者在稻妻身份的体验卡。 这么想着，钟灵的小眼神悄悄投向了纳西妲。 不知何时坐在床边晃起jiojio的小吉祥草王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了回去。 纳西妲：“这个方案的可行度不高。” “为什么？”钟灵不解。 按理来说，如果就像之前在阿如村的时候那样，纳西妲可以利用虚空，那么给正戴着虚空移动的她的身体传递消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嗯…这次的梦境应该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时间还长，我就讲得详细一些。” 纳西妲蹦哒下床，站到了钟灵面前，和蹲下的少女差不多平视的高度。 她的神色很认真，却又被过于柔和无害的外表给掩盖下去，显得有些呆萌。 “首先，我的意识留存于梦境中，如果要去传递消息，那就需要暂时从这场梦境撤离。这就意味着，我没办法时刻关注旅行者那边的情况，也就无法给予及时的指引。” “在这期间，迪娜泽黛的状况会因为力量不够而无法维持，魔鳞病也会极速恶化。除了我亲自使用力量之外，我还没有其他手段可以暂时压制魔鳞病。”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纳西妲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们无法确认，正在使用你的身体的意识的人，是否愿意合作。” 纳西妲的话给了钟灵一个宛如拳在脑，惊天霹雳在心中的小世界降下，给她劈了个内外焦黑。 巨大的电灯泡在钟灵脑袋上出现，伴随着「叮」的一声亮起，她后知后觉眨眼。 好像…的确是这样？ 单手撑在地面上借力站起身，钟灵慢吞吞拿出自己的食谱书，抱着书就那么安稳地坐在了迪娜泽黛躺着的床边。 她的手再次伸向自己的背包，瞥见纳西妲好奇的目光时，顿了顿，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碟保存好的枣椰蜜糖。 一盘小点心被放在两人中间。 “吃吗？” 钟灵一副淡定的样子，担心被拒绝，自己一个人吃不完，还补了一句： “很甜。” 特意多放了糖。 纳西妲犹豫片刻，被好奇心战胜，拿起了一块枣椰蜜糖，试探着往嘴里放。 甜味入口便通过味觉神经扩散，从未品尝过如此能带给人幸福感的点心的神明不自觉因餍足而眯起了眼睛。 同时，糖分带来的能量使大脑的运转更加有底气，纳西妲只觉得那些之前需要动脑很久解决的问题，自己都能够立刻解决了。 看见纳西妲的反应，钟灵哪还能不知道小吉祥草王爱吃甜的。 改天给她多做一些。 少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手里毫不含糊拿起一块枣椰蜜糖就往嘴里送。 吃到亲手做的美味点心，她的嘴角也不由上扬了一些。 嗯，枣椰蜜糖味道真不错。 与此同时。 现实，须弥城。 同样梳着高马尾的少女面无表情站在教令院门口的广场上，岩元素神之眼坠在发绳上，隐隐反射出了明亮的光线。 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位薄荷色头发，以面具遮掩了上半张脸庞的男性。 「钟灵」盯着那气场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男性，眼中虽无多少情绪，却能从表情上隐约看出警惕的色彩。 “岩神的女儿，是为了什么而大驾光临须弥呢？莫非…是想破坏我的研究？”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如此漫不经心地说着，注意到「钟灵」因他的话而产生了一丝气势上的变化，面具下的脸悄无声息挑起了眉头。 并未手持武器，此行也并非是要来惹是生非引战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里裹挟着些许复杂： “…dottore…” 现实中「钟灵」和博士在对峙，梦境里的钟灵和纳西妲却是岁月静好。 两人排排坐在迪娜泽黛的床边，矮小一点的那个在思考更为快捷的破局之法，高挑一些的那个在专心钻研食谱。 随着天色渐晚，两人中间放着的枣椰蜜糖早早就被瓜分完毕，钟灵安详地合上书。 “要来了？” “嗯。” 纳西妲话音落下，属于虚空的操作音效再度响起。 “嘀——” 趁着梦境还未完全重置，钟灵和纳西妲都竖起了耳朵。 “那个家伙…哼，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们的实验一定会中途停止。” “现在该怎么办，大贤者？实验还要继续下去吗？” “当然要继续！我们的伟业必然会让后人传颂，这场实验绝对不可能失败。一百六十八次…想的倒是美！” 大贤者阿扎尔的声音逐渐变弱，空间也跟着再度开始扭曲。 钟灵有些不适地皱眉，在她感到更加不舒服之前，原本属于夜晚的昏暗天空骤然变亮，又是回到了清晨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刻。 新的轮回开始了。 和纳西妲一起待着无所事事了一会，钟灵又忍不住关上了重新取出来的书本。 “你不觉得枯燥吗？”她问道。 纳西妲思考了一下，摇头：“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虽然无法干涉梦境的运转，但我依然可以主动去观测人们的言行。” 纳西妲向钟灵比划了一下不远处时有路过的须弥城居民，他们有些是被投放进梦境里的意识，有些则是由教令院捏造出来进行替代的人偶。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获取知识的过程对我来说并不枯燥，我很喜欢对这个过程的体验。” 知道钟灵在意的是什么，纳西妲接着往下说道：“梦境一直这样循环往复，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而我却无能为力。” “你如果在意的话，就去城里走走吧。或者…去痛痛快快上个厕所，把不好的情绪都发泄掉？” “……” 钟灵沉默。 “我去看看旅行者。” 钟灵开溜。 无辜的纳西妲在原地眨眼，钟灵跑的这么快，莫非，她说错了什么吗？ 第58章 花神诞祭的轮回·其七 钟灵被纳西妲的话给说得大吃一惊，仓皇开溜之后就去街上找旅行者了。 原本她还期待旅行者能够很快意识到梦境的问题，想着自己去做点干扰什么的。 这个念头在她看见旅行者身边站着那长着自己的脸的人偶之后就消失了。 这人没救了。 钟灵平静地想着。 第四次梦境轮回，钟灵旁观了代表自己的人偶在打完镀金旅团后离开，转头消失在街道上的一幕。 旅行者没有发现异常。 第五次轮回，钟灵目睹了梦境中的自己离开之后，由于镀金旅团的人不死心，导致迪娜泽黛一行人没能拿到她忘带的东西，而是选择了提前离开。 旅行者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 第九次轮回，一直在旁观的钟灵注意到旅行者偶尔会有瞬间的恍惚，似乎是对于正在遇到的事情感到有些熟悉。 第十次轮回，旅行者在选择过所有种类的雅尔达糖后，第一次对自己正经历的一切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他带着派蒙脱离了队伍，前往兰巴德酒馆进行尝试，并试了试那里的椰炭饼。 ——除了长得黑黢黢了点，椰炭饼哪哪都好，味道也是极其不错。 于是旅行者的怀疑消散了。 钟灵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第十一次轮回，旅行者依旧是在兰巴德酒馆吃东西，吃的仍然是椰炭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际上并没有尝过几次，总之旅行者这次没有发觉异样，和之前一样安详地回去找迪娜泽黛了。 钟灵已经开始累了。 … 第十九次轮回，旅行者终于有点吃腻了椰炭饼，决定换一个地方再次试验既视感的存在——普斯帕咖啡馆。 尽管先前与钟灵和迪娜泽黛抽空来过那么一次，但旅行者对甜点的热衷远不及她们二人，这也是头一遭独自前来。 结果派蒙一顿饭后甜点吃了五万摩拉。 付账的时候，空的手都在抖。 而默默旁观一切的钟灵则是幸灾乐祸扬起嘴角，虽然没人看见，但她用手捂着嘴时眼里的愉悦简直要溢出。 谁让旅行者去过兰巴德酒馆之后，又直接来了普斯帕咖啡馆呢？这不是给派蒙送免费的点心吗。 或者说，给恩忒卡小姐送钱来了。 就算是梦境，每次旅行者付钱的时候那颤抖的心、颤抖的手，可都不是作假的。 不出所料，旅行者这一次也是仍然没有察觉到真正的异常所在。 … 第二十三次轮回，连续多次被失去的摩拉伤得似乎心脏都在抽搐的旅行者终于放弃了前往普斯帕咖啡馆的念头。 ——他这回甚至看见咖啡馆的门就想掉头离开了。 出问题的反而是钟灵。 大概是梦境重置轮回了太多次，她相当不适应重置时那种扭曲的感觉。 现在，光是跟在旅行者身后慢悠悠走两步，她都能感受到胃里一阵翻涌，脑袋也晕乎乎的。 旅行者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 … 第四十八次轮回，钟灵见证了旅行者一次次试错又重复，现在几乎跑遍了须弥城里所有能去的地方。 看着空在须弥城里摸不着头脑乱走的样子，钟灵眼前一阵发黑。 这回总该意识到了吧…… 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少女开始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回到‘据点’。 纳西妲一如既往坐在迪娜泽黛的床边晃着腿，如果她的计算没有错，下一次梦境轮回的时候，那位来自天外的旅行者就可以察觉到不对劲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亲自去引导一下。 这么想着，纳西妲看见钟灵惨白着一张脸走了回来。 她跳下床，有些担忧地走到钟灵身边。 “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是因为梦境的多次重置对意识造成了影响吗？” 钟灵很用力地闭了闭眼，她摇头的动作用上了一定的力度，就像是在试图甩掉眼前或脑中的什么脏东西。 视线忽明忽暗，世界天旋地转。 纳西妲的声音对钟灵来说，就像是隔了一层厚玻璃，而钟灵自己则是被关在了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里。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空灵又遥远。 “…如果…的话，……休息…好…” 耳鸣从一开始的微不可闻到现在严重影响了正常的交流，钟灵已经要睁不开眼了。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坐在了迪娜泽黛的隔壁床上，摁着额头，用十分虚弱的声音对纳西妲说道： “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 说完，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就倒在了床上，陷入昏迷之中。 第四十九次轮回，纳西妲掐着点去了一趟比较靠近城中心的街上。 她趁着空寻找既视感的间隙，在他面前留下一闪而过的背影，与熟悉的一切都不同的情况自然而然就吸引了空的注意。 他追了上来。 … 第六十六次轮回，钟灵醒了。 她睁眼的时候，只感觉到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但还是有道强烈的光线。 定睛一看，噢，原来是纳西妲、派蒙和旅行者围在她身边，那道光是被几人挡住后只留下一部分照射过来的太阳光。 钟灵以一敌三，一睁开眼睛就分别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之下，满头雾水的她下意识问道： “什么事？” 然后她就看见空和派蒙明显松了口气。 派蒙迫不及待凑上来：“你终于醒了！钟灵你睡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还以为你要和迪娜泽黛一样一直躺着了…” 派蒙那毫不遮掩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震得钟灵耳膜有点疼。 她不着痕迹往后坐了一点，和派蒙拉开了距离。 不过也多亏这一下，钟灵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钟灵心想，自己估计躺了挺久，那么现在旅行者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呢？梦境又重置轮回了多少次？ 后者肯定不能当着他们的面直接问，毕竟本质上这两个人还算是在梦游，要是被问起，自己也只好进行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答非所问了。 “诶，对哦，”派蒙挠头，忽然发现他们好像确实不知道钟灵是个什么情况，“…不管了，总之解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她示意了一下空。 空不得已上前：“我们一直在重复度过花神诞祭这一天。” 其实他觉得都没必要解释这个。 果不其然，听了他的话之后，钟灵只是很淡定的颔首：“我知道，怎么了。” 空尚且可以保持淡定，但派蒙完全忍不住自己瞪大眼睛的行为。 “你知道？！” 钟灵用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否则你以为我为何在此昏睡？” 派蒙再次挠头，好像也是。 纳西妲看她们聊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给才提出错误结论的空指引新的思考方向。 神游天外的派蒙放下手，突然发现手上站着几根白色的毛发。 派蒙：∑(o_o；) 她偷偷把手背到身后甩了两下。 什么掉头发，派蒙不知道哦。 等到空又带着派蒙去须弥城寻找线索，钟灵和纳西妲才重新开始谈话。 “第六十六次。”纳西妲开门见山。 钟灵下意识皱眉，单说时间的话，她确实睡得太久了。但…才66次，如果之前听到的没错，那么她们还要再等足足102次。 她不自觉看向迪娜泽黛的身影，有些不放心：“迪娜泽黛情况如何？” 纳西妲摇头：“魔鳞病的一直在恶化，我能做的也只有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暂缓魔鳞病。即使如此，迪娜泽黛也比最初虚弱了不少。” 钟灵沉默了好半晌。 “…有可能吗？” 这句话有点突兀，但两人交换的信息很多，纳西妲一听就知道她在问什么，没有什么犹豫便接着说道： “这就得看那位旅行者了，我一直都在尽我所能进行引导。“ 本次轮回以沉默告终。 … 第七十三次轮回，钟灵选择加入旅行者的调查团队。 她发现，自己自从醒过来，对梦境重置就再也没有产生负面感觉了。 这不就相当于睡一觉改善体质，变成先天调查圣体吗？ 主要也是看旅行者速度太慢，钟灵和纳西妲一起或坐着或站着等他们，枣椰蜜糖都做了一碟又一碟了，但旅行者仍然是在不断给出那些错误答案。 她有点坐不住。 不能坐以待毙。她想。 但钟灵想不到有除了干涉他们调查之外的其他方法了，尤其是还得让他们更快地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境。 于是钟灵选择打不过就加入。 然而，意外就在第七十五次轮回中，空记起先前的七十四次轮回之后发生了。 由于梦境重置的时候，钟灵尝尝引导着空去找纳西妲交流，这就导致每次重置完梦境，钟灵都会觉得自己看了一出大变活人。 走在路上聊着天呢，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没了，这不是大变活人是什么？ 第七十四次轮回时，钟灵恰好是独自回到了纳西妲那里，于是第七十五次轮回中旅行者想起来之后，他紧张地看向钟灵： “这次的花神诞祭，所有人没有意识到钟灵的存在。” 钟灵和纳西妲彼此交换了眼神，她心下了然，甚至有点无语。 大贤者，干脆就把她的存在删掉了？玩不起别玩啊，就这还当学者。 钟灵：骂骂咧咧。 派蒙本来也跟着相当紧张，但一看空说完之后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就连空本人都没什么反应了，她也终于是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多加强调这个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之现在不需要多问就对了吧？ 等把空打发走继续去调查，钟灵和纳西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叹气，一个摊手。 梦境的整体情况改变了，那么旅行者之前用来进行推测的很多细节就都得推翻。 这个花神诞祭真的好漫长啊。 … 第一百六十次轮回，空带着迪希雅来找迪娜泽黛，试图让迪希雅也能够加入他们的计划。 第一百六十一次轮回，空说，迪希雅不再和之前一样，因为不称手的大剑而受伤。 … 第一百六十四次轮回，空决定出城，但和他共同出城的派蒙在之后一起失去了相关的记忆。 第一百六十五次轮回，派蒙被留下，看着空出城的背影在某一个位置突然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六次轮回，旅行者再一次尝试出城，并拿着纳西妲制作的传讯装置，出城之后传回了两条讯息。 第一百六十七次轮回，无果。 第一百六十八次轮回，迪娜泽黛在梦境中的意识由于太过虚弱，消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这个情况刺激到，空结合先前的种种经历，反而得出了最关键的结论。 纳西妲出城了。 钟灵有些不开心。 她没有跟着空一起外出，而是坐在迪娜泽黛之前躺着的床上，有些惆怅。 黄昏时，空和派蒙跑了过来。 “钟灵——！”派蒙朝她挥手。 钟灵看向他们两个。 派蒙很激动：“我们去看花神之舞吧！迪娜泽黛说，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谁能猜到妮露就是这次梦境的主体呢？ 虽然说是歪打正着，但… 看着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中的须弥城，以及身旁乍现的迪娜泽黛的意识… 钟灵觉得，这场花神之舞应该会成为她记忆中很难代替的一个美景。 就此，花神诞祭的梦境终结了。 而在梦境开始消散的那一刻，大贤者阿扎尔正在教令院无能狂怒。 博士正在他眼前用似笑非笑的打量他。 但，这位执行官的眼中流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168次，多么不偏不倚的数字。 他想起那个当时和他对峙的少女。 她是如何得知的呢？ 第59章 偷渡觐见 脱离梦境之后，意识回归身体，钟灵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迪娜泽黛。 然而，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她同位体到底是把她身体藏哪了？ 钟灵伸手碰了碰周围，嗯，是坚硬的木制品，这个触感…箱子？ 判断过程中，她还摸到了一张纸，只是碍于周围环境太过于昏暗，即便拿到了贴在这个有些逼仄的空间内壁上的纸张，也没办法立刻开始阅读。 好在，作为曾经独闯过层岩巨渊的人，钟灵知道有哪些用岩元素力能够短暂捏出来的矿石可以发光。 考虑到自己对此并不擅长，临时制造出来的矿石可能品质不佳、照明效果也不好，在徒手捏矿石之前，她先摸了一趟自己随身携带的杂物堆。 万一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呢？ 好消息，她摸到了之前勇闯层岩巨渊时带出来的流明石触媒，不需要再通过岩元素力去徒手捏一块品质不定的矿石了。 坏消息，流明石触媒体积有些大，拿出来以后放在边上有些硌手。 钟灵就着流明石触媒发出的光开始查看手里的纸张。 【谁人的留言 贴在木箱内壁上的一张纸条，书写的人似乎有点赶时间。】 你现在正处于即将运入教令院的一堆货箱中，我已打点好一切，只需你安静耐心等待，不久之后自会有人将你送入净善宫与小吉祥草王作伴。 这段话落笔的轻重有些不匀，显然对方是临时写成，且当时正在赶时间。但，通过某些字迹上的小习惯，哪怕字体不太相同，钟灵也猜到了留言的人是谁。 这熟悉的尾钩，丝滑的连笔，可不就是她自己写字时的习惯吗？ 就是这字迹比她的凌厉不少。 本着对自己的信任，钟灵收起了流明石触媒，很安详地靠着木箱的内壁睡了。 意识在虚空捏造的梦境中蹉跎了那么多次，本就在幼年期的她要不是有小吉祥草王护着，早就和迪娜泽黛一样长睡不醒了。都困成这样了，她睡一会也不过分吧？ 迷迷糊糊中，钟灵听见了人与人交谈的声音、轮子滚动的声音，感受到了自己所处环境的轻微颠簸和震动。 但这并不能妨碍她继续睡。 在钟灵不知道的时候，她所处的木箱被秘密送进了净善宫，而她耳朵上没有摘掉的那枚虚空终端，也在进入净善宫的时候悄无声息闪烁了两下。 大概是因为熟能生巧，原本钟灵睡得正香，意识回笼时她立马就察觉到了所处环境的不对劲，自己大概又被拉进梦境里了。 无它，实在是太神清气爽了，一点没有补觉人该有的怨气和困倦。 钟灵十分平静地睁开眼。 与她关系已经相当熟稔的小神明赫然站立于不远处，纳西妲的神情一如既往平和友善，不过她看钟灵的眼神有些惊讶。 在经历过一趟可以说是无止境的大梦轮回的当下，钟灵对于意识被拉入梦境这件事几乎是见怪不怪了。 甚至，她的第一反应是： “迪娜泽黛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一次轮回中，迪娜泽黛的意识终究是因为无法承受不断重复的花神诞祭带来的磨损而消散，这一度让知道内情的几人都相当消沉。 但当妮露意识到梦境的存在，并以花神之舞为之收场时，派蒙、钟灵和旅行者都看见了迪娜泽黛出现在梦中的大巴扎，与他们共同见证了妮露的那一场舞蹈。 纳西妲眨了眨眼，像是在通过这个举动把自己的思维收术进大脑当中。 “我在梦境中出城后，找到了迪娜泽黛即将溃散的梦境，在一切变得完全无法挽回之前，将她的意识保住了。” 她的脸上显现出与外表完全不符合的情绪——欣慰？慈祥？还是卸下重担后短暂一瞬的放松？ 钟灵无法具体分辨，但凡换个人来可能都会认为很违和的画面，在她眼里就变得相当正常了。 别说纳西妲小女孩的五短身材里套了个五百岁的智慧之神的灵魂了，就光说钟灵自己，那不也是个从小到大的面瘫脸吗？ 原本她还忧心着迪娜泽黛的状况，毕竟意识在离消散只剩下临门一脚的功夫时被救下，和梦境结束之后本人的情况并不是完全对应的。走过这一道堪称生死关的劫难，迪娜泽黛的身体状况如何还比较难说。 但纳西妲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放心了。 “梦境结束后，迪娜泽黛和旅行者他们聊了两句，然后睡下休息了。你放心，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她暂时并没有什么大碍。” 即便如此，钟灵还是不得不问：“她的魔鳞病如何了？” 纳西妲顿了顿，神色黯然摇摇头。 钟灵呼吸一滞。 是了，魔鳞病至今仍是不治之症。尽管精神上疲累，身体上无大碍，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她本人的情况而言。 最近一段时间，整个须弥境内的魔鳞病患者的病情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重。 就算纳西妲这次尽力保住了迪娜泽黛，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的身体依旧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恶化，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先不说这个，我比较好奇，钟灵，你为什么会在净善宫里？” 钟灵走神时飘忽在外的思绪被纳西妲的问题唤回，但问题的答案她自己恐怕一时半会也给不出来。 她只是睡了一个质量很差的觉，然后又接着睡了一个补眠效果不错的觉，还没睡醒就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进入净善宫了。 硬要说的话，这件事中，钟灵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很无辜的被执行者。 但纳西妲更加无辜。 她的意识通过虚空进入集体梦境前，就已经在凯瑟琳的身体里、在和梦境中一般无二的位置照看迪娜泽黛了。 所以，梦境结束时，在纳西妲的有意操控下，她的意识也是第一时间回到了那具至冬人偶的身躯当中。 照顾着迪娜泽黛的同时，纳西妲也和之后赶来的旅行者交换了一下信息。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帮他理清所有情报，顺带帮忙解答了部分疑惑，回到自己待在净善宫的身体、准备美美地小憩一段时间时，少见地发现了一个距离很近的虚空终端。 纳西妲定睛一看，多年不曾有人正经拜访过的净善宫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留有极小孔洞的木箱。 她感应到的虚空终端就来自木箱。 教令院的贤者们有多少年不曾佩戴虚空进入净善宫过了？ 纳西妲数不清。 虽然贤者们会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她的需求，但纳西妲仍然被排除在了须弥的整个知识体系之外。 于是她试探着连接上了那个虚空终端。 纳西妲无法将意识传递到距离十分接近的虚空终端中，她感受到了一层隔膜，有外来的力量阻拦她对这位佩戴虚空终端的人进行意识侵占。 不得已之下，纳西妲只好试着将虚空的持有者直接拉进梦境当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方法反而成功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钟灵。 聪颖如智慧之神，也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新认识的小伙伴，就这么水灵灵地在自己面前、窝在箱子里随地大小睡？ 有那么一瞬间，纳西妲觉得自己的脑子痒痒的，要发生什么变异了。 偏题了这么久，我们说回正事。 纠结了好一会，钟灵想了想，选择对纳西妲坦诚相告：“你可还记得集体梦境才开始不久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嗯…是指从教令院口中听到的、操纵你身体的那个外来意识吗？”作为智慧之神的纳西妲立马就明白了钟灵的意思。 钟灵毫不意外点点头，将自己发现纸条的事情以及纸条上的内容悉数告知纳西妲。 “我虽不知「她」的目的，但既然机会难得，近些时日我会在净善宫逗留。” 至于纳西妲在她讲述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疲惫，钟灵自然是没有忽略，她很贴心地补充道：“不必挂记我，你可以先行休息。已有门路的情况下，我独自一人也能藏匿好自己。” 纳西妲伸手揉揉眼睛，她迟疑着，最终慢吞吞地点头。 “等我醒过来，我们就一起去找旅行者商量之后的行动吧。教令院这段时间应该也会偃旗息鼓，你可以放心自由行动。” 钟灵嘴上对纳西妲应着「好的好的没问题」这样的话，内心的想法体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真要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她肯定要待在纳西妲身边。 如果集体梦境中那位大贤者的人偶所言不虚，教令院恐怕正意图做出什么对神明大不敬的行为。 她可得好好保护纳西妲。 当然，现在的话倒是可以自由行动。 随着纳西妲道别的话语落下，钟灵也脱离了这场神造的临时梦境。 她睡醒的第一件事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睡在木箱里的姿势。 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身体感觉有些僵硬，麻麻的不太舒服。 这一动，她就摸到了自己屁股底下那箱子底面上留下的几道划痕。 是璃月古文字。 鉴于木箱确实是体积不大，而贸然脱离箱子在净善宫中活动不太安全，钟灵选择窝在箱子里，不动声色用手顺着那些划痕一路摸下去。 反正她也能辨认出来是什么内容。 虽说是在木箱上留下的痕迹，但大抵是因为留言者使用的是元素力，并且大概率是岩元素力，什么木刺木屑的她都没摸到。 钟灵心下一沉。 这些划痕组成的文字是： 第二席。 天杀的！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怎么跑到须弥来趟教令院的浑水了！！ 标题被博士抓去研究了 须弥城，净善宫。 在摸出那一句留言的意思之后，钟灵的表情几乎是微不可闻地扭曲了瞬间，仿佛有滚滚天雷自她头顶狠狠劈下。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总之，遇事不决，先找钟离。 这下钟灵也顾不得什么可能被发现之类的风险了，当机立断把木箱拆成了碎屑，找了个净善宫进门后第一时间注意不到的死角躲好，拿出纸笔就开始唰唰唰给自己远在璃月的大家长写信。 大致内容是什么呢… #须弥##教令院# #执行官##二席# #危##速速回信# 从背包里掏出无数晶核库存中的其中一个变作晶蝶送出这封信之后，钟灵又马不停蹄地给空写了一封信。 信中，她向空索要了一个口袋锚点。 然后把口袋锚点插在了净善宫的角落，还往锚点上套了几层玉璋护盾，主打一个好道具就得悉心呵护。 做完这一切，钟灵拍拍手上的灰就走。 什么时候纳西妲醒了，或者净善宫出事了，她再回来。 等到钟灵在须弥城找到空和派蒙，这俩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阴谋诡计。 见到她，派蒙眼睛一亮，下意识招手： “钟灵！这边——” 鉴于派蒙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诡异，钟灵朝他们走去的脚步一顿，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们在聊什么？”她警惕地问道。 这表现，空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 他无奈摊手，除此之外的任何举动似乎都没办法轻而易举说服钟灵，虽然这个也同样不行，但好歹不会让情况更糟。 对此，派蒙浑然不觉。 她激动地跺脚：“算算时间，蒙德的佳酿节要到了。正好纳西妲说，短时间内教令院不会再有小动作，要不我们直接去蒙德一起过节吧！” 闻言，钟灵下意识后退两步。 花神诞祭的事情刚过去，转头就又想着过节了？这是真的心大啊…居然完全不担心再栽个跟头。 “呃…”看到钟灵的动作，派蒙外放的热情凝滞一刹那，她悻悻挠脸，“像花神诞祭那种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反正你看，蒙德也没有虚空嘛！” 钟灵不置可否：“这样。” 这态度让派蒙不太高兴。 她嗖的一下飞到钟灵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都跃跃欲试：“去嘛去嘛，正好你没怎么去过蒙德。趁这次机会，你也去好好欣赏一下蒙德的景色，怎么样？” 实际上内心对蒙德也有所期待的钟灵，看了看空，又看了看派蒙，她在心里天人交战了长达五秒。 最终，败了。 “…走吧。” 派蒙欢呼：“好耶！” 趁着派蒙喜不自胜，空溜到钟灵身边，在她耳畔小声叨叨：“凯瑟琳小姐联络我们说，蒙德城最近接到大量委托，所以让我去帮忙。” “佳酿节的事情，是顺带提起的。到了之后，恐怕需要你先自己逛一逛，等我做完委托在一起行动。” 钟灵看向空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她还以为是真的去过节的，没想到只是用过节当诱饵，真实情况是在抓苦力。 不过呢，基本的面子功夫钟灵还是会做一做的。听完空的话，她配合地点头：“我知道了，辛苦。” “你们聊完了吗？” 兴奋上头的派蒙逐渐恢复过来，瞪着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满脸期待看着他们。 “聊完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完成冒险家协会的任务，就可以早点享受佳酿节了！” 对此，接收到钟灵的同情的空只能再次露出一个十分苦涩又无奈的笑容。 做任务的又不是派蒙，她当然不在乎。 派蒙和钟灵难得默契，同时伸手抓住了空披风的一角，用上很小的力气扯了一下。 常年利用传送锚点跑遍提瓦特的空一秒会意，传送启动，三人直接在一阵光芒闪烁之后来到了蒙德城内。 如果说，以前的钟灵可能还会因为对传送的不适应而感到阵阵晕眩，那么现在，已经经历过不断轮回重置的梦境的钟灵可以说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了。 即便是第一次使用传送锚点，她也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而在睁开眼之后，她身边早就没有其他人了——旅行者那厮，脚刚落地就又迫不及待传送去了郊外，处理冒险家协会那些各种各样的委托了。 值得一提的是，蒙德城内的这个传送锚点安装的位置十分巧妙，通过锚点来到城内的人，睁开眼后面对的就是城市的大门。 当然，第一眼看见的绝对是那座喷泉。 这是钟灵第二次来到风的国度。 上一次，她同钟离和旅行者一起直奔达达乌帕谷，为了选出最适合在送仙典仪上使用的夜泊石而找当地的丘丘人部族借用那口巨大的锅。 当时赶着筹备仪式，四个人连石门都没过，直接从地中之盐附近开始绕着龙脊雪山的边缘走，钟灵也只远远看了一眼晨曦酒庄和清泉镇的影子。 如今切实地站在蒙德城里，她才真正感受到了蒙德和璃月的不同。 大抵是因为上次有钟离同行，自然的气息在钟灵看来与璃月别无二致。 这次她孤身一人，即使是处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城市中，也能察觉环境的陌生。 当然，最碍眼的还是旁边的愚人众。 钟灵：睁眼就看见两个愚人众站边上，多晦气，谁懂。 好在钟灵很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她选择不去在意那两个谈话的愚人众，而是更加专注地欣赏起了蒙德城的景色。 始终不曾停歇的微风，不断转动的巨大风车，不同的服饰风格…好吧，钟灵最好奇的其实是建筑。 明明看起来使用的材料都差不多，为什么蒙德和璃月的建筑风格会让人一眼看起来就觉得相差甚远呢？ 钟灵坐在只有灌木的花坛边缘，比较着蒙德和璃月的不同，想得出神。 她想知道旅行者当初言说自己喜欢风的国度的个中缘由。 以普遍理性而论，这件事对钟灵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 但是她好奇。 是以她忽略了身后很快就消失不见的那股视线，总归是没有恶意，只带着些打量。 据旅行者所说，镇守蒙德城的西风骑士团有不少能人，想来刚刚就是其中的某一位恰好路过了吧。 钟灵相当佛系的心态很快就荡然无存。 一阵食物的香气飘进她的鼻腔。 对先前困在梦境中，意识经历了漫长的一百六十八个同一天的少女来说，她已经许久不曾进食了。 仙人仙人，是仙也是人。 就算在进食与休眠方面与常人需要保持的频率不同，对还处于生长期的幼崽来说，吃饭和睡觉也是必要的。 于是小姑娘红着耳根听见自己肚子发出因饥饿而生的抗议。 钟灵站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会，发现了香味的来源——喷泉不远处的餐馆。 似乎是叫…猎鹿人。 但是很可惜，钟灵并没有发现可以通往「下层」的通道。 ——左手边的阶梯不算，看起来绕了很远的路不说，似乎还向下走过头了。 踌躇片刻，品鉴美食的渴望占据上风。 单手撑在面前的石栏杆上，钟灵决定走直线，从当前所处的位置向前一跃而下。 少女以满分标准落地，既没有扬起多余的灰尘，又没有弄伤花花草草。 钟灵在猎鹿人点餐坐下。 两天转瞬即逝。 这两天，钟灵有时在蒙德城到处参观，有时则跟着空一起去处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顺带给自己积攒小金库。 猎鹿人、猫尾酒馆、天使的馈赠…蒙德城内这些着名的店被他们全光顾了一遍。 当然，在猫尾酒馆只喝到了迪奥娜特调无酒精饮料，在天使的馈赠也只拿到了十分普通的葡萄汁。 当时，本就不打算喝酒的钟灵十分好奇地看着同样拿到了一杯葡萄汁的空，她转头看向柜台后的酒保。 “旅行者不是点了酒吗？” 颜值远超酒馆酒保平均水准的红发酒保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毫无感情的话：“未成年不得饮酒。” 事后钟灵对空感慨，天使的馈赠的这位酒保相当有职业操守。 然后得知对方其实是酒馆背后的老板。 “？” 钟灵愣住，钟灵震惊，钟灵大为不解。 这年头，原来老板喜欢亲自上阵？ … 总而言之，经过两天的奋斗，钟灵和空一起把蒙德城的巨量委托清扫一空。 这天，他们站在冒险家协会门口，向凯瑟琳交付任务。 谈及佳酿节相关的事情时，却听见了两个西风骑士中气十足的对话。 “欸，你说什么？真的吗？” 空和派蒙吃瓜的天性让他们第一时间就把眼神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怎么干这件事的钟灵反应慢了一拍，顿了一下之后才慢吞吞从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过去。 两个西风骑士凑在一起，一个看起来神情惊讶，另一个也是难掩激动。 “千真万确，代理团长正召集大家去总部大厅集合呢！快点快点，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说着，激动的西风骑士跑了。 他身后，一脸惊讶的西风骑士也跟着撒丫子就跑。 “喂，等等我！” 钟灵收回脑袋，这瓜吃的不明不白的，还不如看见凯瑟琳小姐也跟着吃瓜这件事来得有趣。 反倒是空和派蒙，视线紧随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就因此忽略了正从城门口走进来的蓝色身影。 派蒙不解：“那两位西风骑士…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钟灵再一次感觉到了被人审视的目光，她转身就看见了一位看起来就很冷的人。 一身蓝，皮肤又有点黑，把整个蒙德城翻遍了，估计也找不出几个能和对方共享皮肤色号的人。 对上钟灵的眼神之后，他很丝滑地转移目光看向空，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忽然一变，扬起嘴角开口： “哟，这不是旅行者和派蒙吗，你们好啊。” 钟灵大为震撼。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一开口，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在璃月，她只见过云堇先生是这样，唱戏时和日常生活中表现得差距很大。 但蒙德，就连凯瑟琳小姐都和她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要更为活泼一些。 莫非…蒙德人都这样？ 还是说，蒙德有什么奇异的磁场？ 归风佳酿节:大团长的来信 蒙德城，西风骑士团大厅。 钟灵一脸惆怅，她一个璃月人，又不是旅行者那样的荣誉骑士，为什么在这种场合也被拉过来了？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冒险家协会门口。 “看你们这么有兴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骑士团听听？” 眼看着这位自己从旅行者那边了解过一点事迹的骑兵队长发话，钟灵已经很上道的转身迈步准备离开了。 没想到，凯亚没有蒙上眼罩的那只眼睛仅仅是微微一动，便盯上了钟灵。 “当然，带上朋友也是没问题的。” 闻言，空和派蒙齐齐看向正要悄无声息离场的钟灵。 被盯上的少女疑惑回头，她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之后才试探着伸手指向自己。 “……我？” 就连派蒙都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妥，出言劝阻过凯亚，但对方今天像是和钟灵杠上了一样，很热情地欢迎她前往骑士团做客。 不得已之下，钟灵也跟着来了。 于是，就有了她现在一脸了无生趣站在大厅角落的场景。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是很想和各国的官方势力产生联系…须弥那个是意外！ 至少就钟灵本人而言，她还是想尽可能低调一些，稳住钟离普通人的人设的。 和跟着凯亚一起凑到前头去的空不同，钟灵一进骑士团的总部，就停在了门口的位置。 她背靠着墙壁，一脸淡然拿出新置备的日记本，准备写点东西上去。 刚写下「意外获得参观西风骑士团总部的机会」的句子，钟灵又察觉到了来自其他人的打量。 她抬眼回望，看见了一位戴着紫色魔女帽的女性，帽子上还别了一朵花，看起来有点像是须弥蔷薇。 这应该就是旅行者先前提到过的，西风骑士团图书管理员，丽莎小姐？ 象征性对对方点头示意，钟灵又拿着笔在日记本上奋笔疾书起来。 她写日记更像是记录流水账，几乎都是用简洁的语句概括经历的事情，或是描写一些内心的想法。 所以，说是奋笔疾书，也不过是往上加了几句话而已。 这边她刚写完，准备放下笔，站在楼梯口的代理团长琴就宣布即将宣读那位外出远征的大团长的来信。 钟灵暂时放弃了收起日记本的念头。 看起来有些腼腆内向的金发少年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拿出信纸之后开始朗读： “「西风骑士团收： 大家好，我是法尔伽。 首先要告诉大家的是：请你们放心，远征队所有成员目前都平安无事。」” 大厅里顿时响起西风骑士们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外乎是在说着「太好了」之类表现自己放下心来的话。 短短一小段话，钟灵听了就沉默。 倒不是说大团长法尔伽的来信有什么问题，相反，钟灵觉得这大团长还真是亲民，信中的用词都挺和蔼的。 主要是西风骑士们的素质让她不太好评价，毕竟这些人一出声，念信的米卡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这不，到现在都没敢说话呢。 等到米卡小心翼翼征求众人意见，询问自己是否可以继续时，钟灵顿时感觉到了西风骑士的素质的参差。 “「好了，我猜现在你们可以放松心情听下面的内容了。在炉火边写这封信时，我和远征队正在提瓦特的北境驻扎休整。 我曾告诉过你们，远征队此行的目的是某个往昔遗留的危险秘密。我目前依旧只能言尽于此，但你们不用担心任务的进展。 这两个月，我们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愚人众的执行官『队长』。」” “什么，「队长」？” 钟灵手里的笔啪的一声落地，好在有派蒙惊讶的声音作为掩护，隔了一点距离的西风骑士们并没有发现她这里的异样。 少女忽略了骑兵队长意味深长的注视，面不改色把笔捡了起来，夹在日记本中。 钟灵并没有接触过除公子、女士以外的其他愚人众执行官，但执行官们的席位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队长，是执行官的第一席。 她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反应那么大，也许是太惊讶了？总之，听见队长的名字之后，钟灵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避开任何和队长见面的可能性比较好。 米卡接着读信：“「我知道愚人众此前在蒙德的嚣张举动，但从结果上来说，『队长』这次并没有和我们作对。括号，我猜是因为这次至冬国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括号。」” 钟灵有点茫然地眨眼，这人念信的时候也太实在了吧？括号都给念出来了… 不过，什么叫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家伙用面具掩盖住了一切，让人无法判断他的经历和出身，但他确实是个钢铁般的人，作为凡人，甚至有挑战神的无畏。 我怀疑他拿着可莉的蜡笔都能捅爆遗迹守卫身上那个眼睛一样的核心。括号，你们就别试了，括号。 侦察兵发现三天前『队长』已经奉命前往了纳塔，今后不用分出精力提防他，我们也能睡个好觉了。 我承认他的某些行动帮上了点忙，但从这个角度看，还是算他欠我们的吧。 现在的蒙德应该已经快要迎来『归风佳酿节』了吧，很遗憾，今年还不能和你们一起共度佳节。大家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蒙德的美酒，还有那些与你们一同度过的日子。和蒙德人民一起好好庆祝节日，顺便替我们多喝几杯，晨曦酒庄每年佳酿节限供的葡萄酒就好。 愿巴巴托斯大人保佑蒙德，愿我们的思念也能够跟随归风回到你们身边。 法尔伽」” 信上展示给大家的内容在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至于后续法尔伽补充的内容，钟灵一听就知道那是在拉踩「队长」，也没过多理会，而是低头又写起了日记。 她在琴宣布解散之前，很明智地向边上挪了几步，成队离开的西风骑士也没有辜负钟灵的期待，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然后钟灵就眼睁睁看着丽莎找空搭话，大概是约着一起去听法尔伽大团长单独留出的留言吧。 空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一直把钟灵晾在一边不太好，直到他看见钟灵接到自己的眼神之后毫不犹豫点头。 空：行吧，感情我才是碍事的那个。 丽莎和空、派蒙一起进了琴的办公室，米卡急急忙忙跑去找优菈报道了，而安安静静待在大厅里等人的钟灵却是被不速之客找上了。 “一个人站在这里等待难免有些无趣，不然就由我尽尽地主之谊，带钟灵小姐一起去逛逛？” 说这话的凯亚，在钟灵眼中就是不怀好意的狼，明明就警惕得很，却非要把自己拉到骑士团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分明就相当在意她的日记本，却又顾左右而言他，俨然是要打友情牌的样子。 可惜，钟灵不吃这套。 “不必，这两日旅行者已经带我四处参观过了。”西风大教堂的芭芭拉小姐唱歌确实很好听，难怪粉丝很多。 凯亚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钟灵毫不忌讳他的存在，翻开了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接着写字。 从凯亚的视角，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日记本上的内容： 【冒险家协会的委托都完成了。 见到了骑兵队长和图书管理员小姐。 意外获得参观西风骑士团总部的机会。 骑士团的大团长似乎很亲民。 绝对不去纳塔。 讨厌说话拐弯的人。】 凯亚：感觉被内涵了。 刚加上最后一行字的钟灵从日记本里抬起头，发现凯亚眼神复杂盯着自己，她丝毫没有明目张胆蛐蛐当事人的心虚。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凯亚先生？”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有些好奇，和荣誉骑士一起来蒙德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事已至此，凯亚也破罐子破摔，就差没把自己的顾虑直说了。 钟灵已读乱回：“神之眼拥有者四处旅行不是很正常吗？” “蒙德城可没有钟灵小姐进城的记录。”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钟灵回答时的脸色不太好看：“传送锚点。” “旅行者带我直接进城的，若是出事了你找他问责便可。”她生怕凯亚接着絮叨，把锅甩给旅行者就离开了西风骑士团。 少女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和人打太极，遇上这种事，溜得比谁都快。 “对了。” 她脚下步子一转，又回到凯亚面前，很自然地掏出一张传单塞进他怀里。 “凯亚先生若是有空，可以替我适当宣传宣传…下次见。” 徒留莫名得了一张传单的凯亚站在大厅里，他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端着几分兴趣看向手中的传单。 【往生堂买一碑送一碑套餐，一条龙服务随叫随到，异国习俗包办！】 凯亚挑眉，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他身后，办公室的门打开，走出了一脸疑惑的派蒙和空。 “咦，钟灵去哪里了？” 对上空询问的目光，凯亚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容。 “谁知道呢？也许是去城外散心了吧。” 归风佳酿节:风神牌导游.1 给凯亚留下一张往生堂的传单，钟灵火速逃离西风骑士团。 这话不是吹的。 她连空中自在法都用出来了！就怕自己逃得不够快，被那位说话喜欢打太极又不肯轻易放过人的骑兵队长逮住。 这番举动也不是说对凯亚有意见。 只是本着和钟离一起当普通人的初心，钟灵不是很喜欢接触这些比较官方的势力。再来就是因为钟灵不善言辞，以凯亚那喜欢在话里试探的性子，两人肯定合不来。 更别说自己是和旅行者一同到达的蒙德城——都这样了凯亚还能跑来试探她！ 改天多说两句，指不定他就把话题引到隔壁璃月的岩王帝君上了。这万一踩了雷，钟灵是要发作呢，还是不发作呢？ 真是令人发愁。 至于现在… 出了西风骑士团，钟灵其实没急着走。 先前提到，她跑得太过仓促，急得连空中自在法都用了出来，于是就这么水灵灵地上了西风骑士团总部的建筑顶。令人惊讶的是，这上面的小塔楼里居然都有一个已经激活了的传送锚点。 钟灵：既然旅行者爬过了，那我在这待一会也不过分吧。 正好这建筑顶的海拔不低，钟灵借此机会顺带欣赏了一下蒙德城上方的景色。 先前也不是没有去逛过，但登高远眺和身临其境，二者带来的感受还是不同的。 她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广场上，那高度都快赶上西风大教堂的风神像，不由在心中咋舌：蒙德人的信仰真是一绝。 听旅行者说，风神虽是七神之一，却从不干涉国家内政，全由蒙德人自己负责。这般作态，仍然能稳固信仰，真是… 果然还是地区差异。 旅行者说，在蒙德，关于风之翼的使用有着严苛的规定管制，稍不留神被抓住了，就会被吊销飞行执照。 钟灵是有风之翼的，但璃月人平时都不怎么用这玩意，即使是要求飞行执照，也没什么具体的飞行规定。 退一万步来说…她会用空中自在法，除了考飞行执照的时候，基本上也从来没使用过风之翼啊？ 考虑到自己不清楚风之翼使用的相关规定，钟灵还是选择用空中自在法。 还是从小玩到大的东西最亲切。 原本钟灵的目标是那矗立在广场正中央的风神像的手心，又高又开阔，绝对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只是，在她借着空中自在法一路来的广场附近时，那被风裹挟着飘扬而来的琴音将她的注意吸引走了。 吟游诗人的歌谣伴着里拉琴的琴声在风中不断远航，原本打算扶摇直上的少女愣是被拖住了脚步，安安稳稳落在了广场上。 她左右看了看。 风神像下，站着一位浑身透绿的少年，对方手中端着一把里拉琴，指尖正在琴弦上不断掠过，显然便是正在吟唱诗歌的那位。 不过呢，这人的形象和声音，钟灵是越看越听，就越觉得眼熟。 忽地，吟游诗人的歌谣中断，抚琴的动作也跟着一滞，他因着唱诗而合上的双眸缓缓睁开，与钟灵对上眼的那一刻，祥和的表情倏然变得俏皮古怪起来： “诶嘿～” “！！！” 钟灵猛地后退好几步。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对面前这人为何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了。 这声音，这声音… 这不就是那偷偷在风里夹带私货，在旅行者来之前给钟离传递消息的那个风神的声音吗？！ 看见钟灵下意识后退远离自己的举动，以及那毫不遮掩的、有些惊恐的表情，温迪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不可置信。 “诶——见到我这件事情，有必要让你这么害怕吗？” 温迪刚说完，就看到钟灵毫不犹豫做出了小鸡啄米式点头。 不正经如蒙德风神，遇到这情况也只能讪讪笑两声。 没办法，他也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既然钟灵是老爷子的女儿，那估计现在都猜到自己身份了。 上次给老爷子捎口信，正巧就被她听见了，现在指不定给人留下一个不怀好意爱看乐子的形象… 想到这里，温迪叹了口气，对着钟灵摊了摊手：“哎呀，你看，我也没有恶意，明明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呢？” 钟灵对此人所言没有任何信任，收敛了表情之后，她还是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温迪。 无奈之下，温迪咬咬牙，心一狠，给自己下了剂猛的：“这两天是佳酿节，我当然是要去好好品尝美酒的，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心思。” “…？”这话给钟灵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忽然想起来，这两天钟离的回信中，自从知道自己来了蒙德，就多出了许多叮嘱她不要喝酒的话。 所以…眼前的风神，其实是个酒鬼？ “…初次见面，方才是我失礼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风神可能是个嗜酒成性的酒蒙子，钟灵就完全提不起警惕心了，甚至可以正常进行对话。 温迪才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小姑娘愿意和自己聊天了，接下来的可操作余地那不是多了去了吗！ 吟游诗人嘻嘻笑着：“难得的机会，就别跟着旅行者四处乱跑了呗？开幕式会在城外那座桥对面举办，要不要一起去？” 钟灵还有些犹豫，毕竟这种节日的开幕式，估计布置的也都是和酒有关的事物，她一个不喝酒的人去看看倒是可以，但和这位风神一起去…怕是一时半会都抽不开身。 温迪见她没办法下定决心，温迪面不改色丢出诱人的条件：“回头我给你当导游，怎么样？” “成交！”钟灵答应地斩钉截铁。 风神牌导游，上可保驾护航游览蒙德，下可骄傲宣扬以作谈资，你值得拥有。 次日，靠近清泉镇的果酒湖边。 四处架起了灯，挂上了花圈，绑着气球和各式各样的彩带，再配上欢快好起来的摊贩，节日的氛围不言而喻。 作为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琴正站在搭建好的小舞台上进行演讲： “感谢各位的等待，今年，「佳酿节」顺利拉开了帷幕。希望在此期间，蒙德居民与其他来自各地的游客们，共享美酒，体会丰收的喜悦。等到「归风日」当天，我们会在此进行举杯仪式，迎接风神巴巴托斯的回归。” 随着琴一声「听凭风引」，台下听她演讲的人们也都跟着高呼。 和温迪坐在一旁商贩安置的座椅上，钟灵小声凑到兴致高昂四处欣赏的吟游诗人耳畔：“「归风日」是什么？” “传说，蒙德每年秋季刮起的西风，是由被丰收时节酿酒的香气吸引回归的风神所化。因此，西风也被称为「归风」。” 温迪就这样乐呵呵讲了一个小故事，轻松解答了钟灵的疑惑。 只不过，钟灵在意的点也因此跑偏了： 所以西风骑士团也可被称为「归风骑士团」？有点怪…而且，这位风神，提及自己时竟是丝毫不觉得尴尬… 少女暗自在心里嘀咕着风神的不正经，一旁也在这时走来了熟人。 “卖—唱—的—！” 归风佳酿节:风神牌导游.2 派蒙的声音不大，但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称呼一出，钟灵大彻大悟。 难怪前两日旅行者总打断派蒙说话，原来是担心她把风神的真实身份给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咦，钟灵怎么也在这里？” 钟灵手里抱着一杯葡萄汁啜饮，低着头没有搭理派蒙。她又不是听不出来，这一行人主要是来找风神的，自己凑什么热闹呢？ 果不其然，温迪接过话头。 “她是和我一起的哦～我和钟灵约好，这段时间由我当她在蒙德的向导。” 空满脸一言难尽看向钟灵，她知道这人是风神巴巴托斯吗？ 感受到视线的钟灵回望过去，见到旅行者的表情，她就什么都懂了，于是很淡定地点头示意。 “……”空沉默。 他记得自己之前有拦着派蒙没让她说。所以…是温迪一见面就掉马了，还是主动报上身份了？ 空觉得更像是前者。 就温迪那在西风骑士团面前死不承认自己是风神的样子，怎么可能见到钟灵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把自己的身份毫不掩饰就说出去？ 啧啧啧，风神？就这。 被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揭了马甲。 心里这么想，对上温迪的眼神时，空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常年挂着微笑的嘴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好久不见。” 比起gay里gay气的「见到你真好」，空选择了比较官方的用语。 他也是见过妹妹的人了，知道自家妹妹没事，那就得守点男德。免得回头把荧找回来了，这小祖宗打趣自己和谁都有点不清不楚的友情。 现在多说一句错话，回头都可能会变成被翻出来的可怕黑历史。 也不知道是故意装憨，还是真的没意识到不对劲，温迪看着很高兴的样子，兴冲冲和他们俩打招呼： “旅行者，派蒙，你们好啊。啊哈哈，我就知道，在这个美妙的节日一定能够见到你们。” 和温迪待了一天，钟灵也差不多摸清楚这位风神大人的性格了，甚至可以说两人现在挺熟的。 此话一出，钟灵顶着一双半月眼，言语中的复杂完全无法隐藏：“你所谓「美妙的节日」，就是拉着我来此酗酒吗。” 派蒙想也没想就附和着点头：“就是就是，什么「美妙的节日」…卖唱的，你肯定是来喝酒的！” 一旁安静听着的空陷入沉思。 「酗酒」二字一出，他立刻就知道这两人坐在这摊位面前的原因了——瞧瞧后面正在调酒的熟悉面庞，可不就是格奥尔格吗？ 瞬间，空就脑补完了温迪拉着相当抗拒的钟灵来这里喝酒的整个过程。 他用盈满了「你好自为之」意味的眼神看着温迪。 别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清楚吗？自从来了蒙德，钟灵和钟离通信的频率又回到了刚到须弥那几天的样子，有时走在路上都能飞来一只晶蝶给她送信。 由于钟灵昨天就开始单独行动，想来和温迪走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钟离也已经收到相关的信件，正在赶来的路上。 空可忘不了提起钟离时，温迪那一副后怕又有点贱兮兮的模样。 之前温迪嘴上没个把门的，一不小心把他被钟离打飞的事情透露出来了。 空虽然不知道温迪当初是怎么惹恼了一向大度的钟离，但就冲他现在拉着人家女儿跑来喝酒的这件事，肯定少不了再挨一顿。 “诶嘿嘿嘿…别这么说嘛。”温迪浑然不觉危机将至，还在高高兴兴和几人打趣，“这个节日能带给大家的，可远远不止这些呢。” 钟灵放下葡萄汁，撑着脑袋偏头看这一行人，旅行者、派蒙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灰发少年。 头发长长的，怎么说呢…看起来有些内向，给人的感觉和狼比较接近。 “噢？哎呀，这不是雷泽嘛。最近过得好吗？” 温迪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正在为偶遇而惊讶的人，但钟灵和空，甚至是派蒙都知道他在装。 堂堂风神，每天聆听风的耳语，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人在找他？ 装，接着装。 钟灵开始发呆。 旅行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感觉和谁都认识？ 在须弥，光是和迪娜泽黛社交，钟灵都觉得把自己毕生精力用掉了一半。可旅行者还认识了提纳里、柯莱、迪希雅、妮露……反正就是一大票人。 这人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对，雷泽有事要问你。卖唱的，你知道「千风佳酿」吧？” 钟灵正发着呆，就听见派蒙向温迪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千风佳酿」？ 这个不认识的名词一出，顿时提起了她的兴趣。 光听名字，这就是一种味道不错的酒，虽然她不喝，但总有人喝不是？ 于是钟灵又支棱起来接着听。 温迪：“嗯，好怀念的名字，我想想…上一次听到是什么时候来着？” 少年模样的风神惯来轻浮自在，即便是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也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散漫，并不走心。 “你们为何要打听「千风佳酿」？”钟灵更好奇的是，昨天一天下来，旅行者都去干了些什么，居然一来就询问酒的事情。 空一如既往不爱说话，派蒙照旧作为神之嘴替他开口：“雷泽的父母给他留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半瓶酒，标签上写着「千风佳酿」。” “我们听说这是一种很有历史的酒，制法特别古老…就来问问你。” 不出钟灵所料，雷泽是个和看起来的性格差不多的人，他内向的程度从说话时的习惯就能轻松看出来。 “好闻。但是，不知道，有什么。” 她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不太熟悉的少年，表现出似乎对于人类之间的交往很生疏的样子，方才又提到了父母留下的物品…雷泽莫不是狼孩？ 温迪：“原来是这样，是想知道「千风佳酿」的做法吗？那你们又问对人了。我知道一首歌谣，它的名字…嗯，刚好也叫做「千风佳酿」呢。” 听到这里，钟灵觉得旅行者已经不用指望温迪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温迪给她露了几手，但那些歌谣总带着些似是而非的暗喻，就算他刚刚说的那首名为「千风佳酿」的歌谣中确实有制法，肯定也是拐弯抹角的。 以温迪的性格，绝对不会直接告知歌谣的真正含义，而是会让旅行者他们自己去猜测。这歌谣，也就只能听听了。 “本来想留到「归风日」再念的，但为了朋友，就不管这些啦。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读点给你们听听？”温迪笑着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吟游诗人拿出了他的里拉琴，为歌谣弹起伴奏的旋律。 “「我们把这些东西封进桶， 等啊，等啊，等着风起涌。 把佳酿的瓶口先蜡上， 南风和煦，北方猛。 佳酿味道像什么？ 蒙德的名字，自由的梦。 究竟是什么发酵成佳酿？ 探索的勇气，慈爱的温柔。 守护的执着一如初， 伴着千风起祝颂， 酸汁变甜，糙桶润透， 等啊，等啊，等着风起涌。」”* 温迪颂唱歌谣的声音一停下，作为听众的四人就十分默契地鼓起掌来，惹得他眼眸弯成月牙：“嘿嘿，谢谢大家的掌声。刚才的歌谣，对你们有帮助吗？” 钟灵自是不必说，她和此事无关，纯纯路人白听一首歌谣。 至于另外几位当事人… 雷泽很老实地摇头：“和酒很像，有点甜，有点晕。意思，不明白。” 温迪笑而不语，用眼角余光看钟灵时，发现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别说雷泽了，我也这么觉得！“派蒙摇头又摊手，一脸困惑，“的确是在说酿酒这件事，但根本没什么细节嘛！” “哈哈，”温迪抱着手臂笑出声，瞧着兴致颇高，“朦胧而浪漫，这也是蒙德诗歌的特色嘛。” 钟灵嘴角一抽：“没有人在夸你，怎地看起来还挺自豪。” 虽然风神算是前辈，但温迪这跳脱的形象实在没办法让钟灵心中升起多余的尊敬。 “真要说酿酒的材料的话…唔…嗯…” 派蒙十分苦恼，她绞尽脑汁思考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来一些极为抽象的名词： “「探索的勇气，慈爱的温柔，守护的执着，千风…祝颂…」呃…完全看不出来具体是指什么呀！” 满脸不爽的飞行小向导两手叉腰：“喂喂，卖唱的，我看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那就给点提示呀？” 钟灵又端起她那杯葡萄汁开始喝。 该装傻的时候，温迪可是油盐不进。 昨天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有些局促，有机可乘，结果没聊几句他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后头不管钟灵怎么问，温迪都不愿透露分毫以前和钟离相处的任何事情，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可谓是无人能及。 同理，现在也一样。 “哎呀，我可不是什么严厉的老师。但歌谣里没唱的内容，我也没办法为你们编出来呀。”温迪瞪着无辜的眼睛。 钟灵心中许久不曾露面的小人儿在这时重出江湖，她立马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谁信啊。装，你再接着装。 要说歌谣里有线索，钟灵是不会去怀疑这件事的，但如果是说温迪不知道那些话具体指代的什么，打死温迪她都不信。 “想要知道芬芳的秘密，只能靠你们自己亲自动手喽？” 钟灵：原来在这等着呢。 然后她就见证了温迪把雷泽那单纯孩子忽悠去酿酒，还把旅行者二人抓去当助手的全过程。 雷泽独自离开了，但空留了下来。 他和温迪聊了一会佳酿节，又聊了聊雷泽的事情，本想着和钟灵问问钟离先生的态度，却接到了她的眼神信号。 哦，已经说了啊，那没事了。 既然过几天倒霉的会是温迪，那空就可以放心把钟灵交给他，自己去逛佳酿节了。 空走了，温迪立刻放松地倒在座椅上。 “嘿嘿，接下来就可以放心地喝酒啦。” 调酒师格奥尔格也在这个人都散完了的时候，给温迪递了一杯他先前点好的酒。 喝之前，温迪看了看钟灵。 “你真的不打算尝一尝吗？蒙德的酒我几乎都尝过，可以帮你推荐一种尝起来味道不错的。” 钟灵花了几秒钟时间纠结，自己是该对温迪称呼先生还是小姐，还是什么别的…最终也没得出结果。 她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温迪老师，请教我酿造「千风佳酿」！” 喝什么酒？还不如自己给老父亲酿酒！ 归风佳酿节:风神牌导游.3 蒙德，风龙废墟。 答应了钟灵教她酿酒之后，温迪就领着小姑娘一路来了风龙废墟，直接登上了最中央的塔楼的穹顶。 温迪盘腿坐下，钟灵在他边上抱着膝盖弯坐着，当日只喝了两口葡萄汁，还没来得及吃点正餐的小姑娘已经有些疲劳，蔫蔫打了个哈欠。 “温迪老师，我们来这里做甚？”不是说好教她酿酒吗？ 温迪嘿嘿一笑：“酿酒的技巧随时都可以学，到这里来，当然是因为比较适合谈心啦。” 他反手拿出两个盛满晶莹液体的杯子，很自然地将其中一个递到钟灵面前。 闻着冲入鼻腔中香甜的酒味，钟灵身子微微后仰，抬手挡住温迪递来的酒杯，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温迪不死心：“你都答应我喝酒了，现在提前尝尝不也一样吗？” “这是两码事。” 作为本身对酒就没有多大兴趣的人，又在钟离的回信中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擅自在外饮酒，钟灵找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去饮酒的理由。 她与温迪立下的契约是等价交易，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交易成立之后，她就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去喝酒。 于是钟灵一板一眼地回应：“我与温迪老师立下契约，待酒埋下自然发酵之后会同你一起饮酒。既然现在并未到履行契约的时间，我也并无饮酒的欲望，还请温迪老师不要为难我。” 大概是温迪身份不同，虽然他在钟灵心中属于风神的未知形象早在刚见面时就坍塌得丁点不剩，但钟灵始终对他不是很亲近，原本和空待久了之后有些放飞自我的说话模式也就又变回了以往的样子。 她自己说着别扭，温迪听着也不舒服。 不过，钟灵对喝酒的抗拒他是切实感受到了，也就没有再劝说，而是将两杯相同的酒液混在一起，只留下一个酒杯。 温迪不急着喝酒，而是端着酒杯，以少年的模样故作老成摇头，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哎呀哎呀，老爷子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我向他劝酒，他不喝就算了，居然连自家小辈都养出了不爱喝酒的性格。针对，绝对是针对！” 听着自家长辈就这么被人给光明正大蛐蛐了，钟灵眼角一抽。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温迪老师何出此言？且不提我生性不爱饮酒，就是单从年龄上看，我也不符合饮酒的条件啊…” “哎…不喜欢喝酒，那你可就少品尝了很多美味。” 温迪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摇头。 好在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指不定时间拖久一点，远在璃月的老爷子就冲过来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考考你：先前我唱给旅行者他们的「千风佳酿」，你听出来了什么？” “嗯…旅行者他们是为了雷泽而四处奔走，那孩子对人类的情感似乎并不了解，你是故意这么作诗的吧？为了让他理解父母留下的「千风佳酿」中的感情。” “探索的勇气、慈爱的温柔、守护的执着，应当分别指代冒险家协会、西风教会与西风骑士团。温迪老师想指引他们从与雷泽有关系的人手中收获饱含情感的材料。” 温迪弯了弯眸子，不错嘛，比旅行者他们表现出来的要聪明得多，难怪老爷子常挂在嘴边夸奖。 他说：“没错，「千风佳酿」的材料反而是其次，这种酒最重要的，是酿酒人悉心挑选材料酿酒时蕴含的心意。” 钟灵沉默。 她好像知道温迪说这番话的用意了。 “……温迪老师莫不是要同我说，既然心意第一，便不需要过多教导吧。” “诶嘿？” 钟灵：两眼一黑。 这风神还真是…不正经！ 少女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奈：“温迪老师，即便你这么说，我也无法独立完成酿酒的全过程。” 她没接触过这行啊。 杯盏中溢满的酒液不知何时被温迪悄悄饮尽，少年面上没有丝毫饮酒过后的表现，他只是笑嘻嘻收起了酒杯：“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当然会教你怎么酿酒。” 就算他不会，还有其他人会不是？ 吟游诗人身上逸散出若隐若无的酒香，钟灵本想开口询问他何时能够动身酿酒，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打断。 巨大的阴影自天空投下，遮蔽了日光，青蓝色的巨龙扇动翅膀，带起疾风的同时，将自己的身体稳稳停在了二人面前。 钟灵可以发誓，自己绝对从那巨龙的眼神中看出了极其人性化的无语。 反正温迪都没慌，她也没必要急。 心念流转，钟灵的目光带着些好奇落在巨龙身上，青蓝色的色彩，对蒙德风神相当耐人寻味的态度… 莫非，这就是当年让旅行者一战成名的四风守护之一，东风之龙特瓦林？ 果不其然，温迪坐在她身旁乐呵呵对着巨龙打招呼：“好久不见，特瓦林，最近过得怎么样？” 特瓦林翻了个白眼：“巴巴托斯，你闲的没事来我这喝酒作甚？” 东风守护的庙宇破败得厉害，就算蒙德人有心修复，里面机关陷阱太多，到如今也就仅仅两年的功夫，修出来的位置根本不够特瓦林住的。 于是它干脆就搬到了风龙废墟。 “还带了个小女孩？” 特瓦林瞅了瞅钟灵，只觉得这女生身上岩元素力极其旺盛，估摸着不是个正常人，但又不像神明…怎么个事呢？ 钟灵老老实实打招呼：“你好，特瓦林前辈。” 两个人联合着向特瓦林解释了一下散心的来意，以及接下来去酿酒的打算。 然后温迪就被特瓦林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许久。 这货，巴巴托斯，会酿酒？ 祂喝酒的本事无人能及是真的，但酿酒的本领…特瓦林只能说，呵呵。 总之，它不信温迪会酿酒。 “没事别来打扰我清静，干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还带着小姑娘酿酒，别回头带着人家喝酒，然后被找上门的家长训一顿就好，否则特瓦林都不敢想象那得多丢脸。 被特瓦林无情驱赶的温迪带着钟灵慢悠悠晃到了晨曦酒庄。 钟灵对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唯一的了解来自于在天使的馈赠中的一面之缘，所以最终出面交涉的还是温迪。 结果差点因为温迪爱喝酒的名声太过响亮，差点连来意都没赶得及说，就要被迪卢克扫地出门。 不得已之下，钟灵硬着头皮和温迪一起跟迪卢克交涉了许久，期间打断了无数次温迪的车轱辘话，这才成功借到了一个可以用来酿酒的、合适的酒桶。 离开之前，迪卢克盯着两人好一会。 他说：“下次有事相求，不要说些有的没的。你不说出来，别人就不会知道真正的来意，只会觉得你们话多得令人烦躁。” 钟灵毫不避讳地看向温迪：听见没？ 知道这是在说自己的温迪苦哈哈应声。 收起迪卢克老爷友情提供的酒桶，钟灵和温迪就在晨曦酒庄门口聊起了天。 要说酿酒材料，钟灵对个中门道不太了解，为避免凑出些黑暗料理般的搭配，她决定先问问温迪的意见。 “温迪老师，接下来要做什么？” 温迪反问道：“你选好酿酒材料了吗？” 钟灵摇头：“尚未。” “酿酒与烹饪不同，我不清楚材料之间会不会有所冲突，不敢妄下定论。” 本以为温迪会向她解释一些酿酒时选材的技巧及注意要点，却不曾想，温迪直接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个嘛…不用担心。除非是材料处理得不恰当，否则，只要能力足够，任何材料都可以用来酿酒。” 几乎是尝遍蒙德美酒的风神笑得那叫一个洒脱：“据说，猫尾酒馆的调酒师迪奥娜无论用什么材料都能调出十分美味的酒饮。调酒尚且如此，酿酒当然也没问题。” 钟灵欲言又止。 她本想反驳说，调酒与酿酒如何能混为一谈，但奈何自己是个门外汉，确实不知道其中是否真的有什么关联，只得偃旗息鼓。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让我想想…哎，对了，酿酒的时候一定要有富含甜味的材料。” 温迪没有解释理由，而是带着钟灵离开了晨曦酒庄。 少年姿态的神明牵起她的手，唤起一阵清风托举着他们来到云端之上，在风的推动下落在了风起地的大树旁。 不得不说，风起地的景色确实是蒙德数一数二的美。 巨树将落日的余晖挡下不少，只余些许光斑自树叶间洒落一地，配着七天神像与不断飞舞的青色晶蝶，宁静又神圣。 “我们就在这儿酿酒吧。” 钟灵的视线扫过周围几个被点亮的元素方碑，不用想都知道这定然是旅行者在蒙德时留下的杰作。 只要地点的选择不会影响到酿出来的酒的品质，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于是钟灵原地坐下，拿了本从晨曦酒庄那里白得的酿酒教程书出来看。 材料的话，她还需要再斟酌斟酌。 首先是提供甜味的材料，她记忆中目前可以获取到的材料，不外乎是甜甜花、日落果和墩墩桃。 日落果就算了。 这倒不是钟灵歧视日落果，只是她平时不收集这种果子，恐怕翻遍整个背包也最多能拿出不足百个。若是想从里面筛选出甜度合格的日落果…还真有点难度。 少女将目光转向了甜甜花和墩墩桃。 甜甜花本身含糖量就很可观，就算略有不足，也可以通过类似浓缩成精油的方式提纯一下，就是对技术要求有点高。 钟灵能做不到，但她有些迟疑。 背包里上千朵甜甜花，肯定不能无脑拿出来浓缩成精华，可要说去真的把花拿出来一个个甄别甜度，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最终，钟灵纠结着看向墩墩桃。 听说墩墩桃有宁心安神的功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在甜甜花和墩墩桃之间摇摆不定了好一阵子，最后下定决心使用墩墩桃。 光是冲它能宁心安神的这一点，就足够让钟灵在心里给墩墩桃噌噌加分了。 正巧她在须弥时，由于墩墩桃味道甜美又比较常见，还为了练习制作雨林沙拉，背包里背了不少存货。 温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钟灵从背包里挨个拿出了上百个墩墩桃，将她觉得合适的放在手边，不合适的又放回去。 这样一来一回不断重复，光是挑选这第一种材料，钟灵就让时间从黄昏一路跑到了深夜。 之后她又开始挑选其它材料。 欢欣的琉璃百合，希望能让钟离感受到值得喜悦的未来。 塞西莉亚花，希望它能向钟离传递自己的思念。 圣洁而高贵的帕蒂沙兰，希望尊贵的岩之神能够长久地安如磐石，受人敬仰。 岩晶蝶的晶核，父女俩分开时的连系。 钟灵挑拣了半天，又选了几株清心。 她听说无论是清醇还是浓烈的酒，一旦酒精浓度上去了，后劲都会很强。而不管喝酒之人会不会醉酒，酒精的残余都可能使人精神不振，甚至短期内带来些头疼之类的后遗症。 墩墩桃加上清心，应该可以稍微中和一下酒精的影响吧？ 钟灵有些不确定地想。 至于原本说是要教导她酿酒的温迪… 闲散惯了的吟游诗人亲眼见证了少女从日落到次日清晨一夜不曾合眼，仍然神采奕奕挑选酿酒材料的画面，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恐怕在酿完酒之前都不会分神了。 作为归风日要献上歌谣之人，想让温迪安安静静和钟灵一起待在风起地看她酿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刚开始的那天晚上，温迪在风起地的大树上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睁眼发现钟灵还在选材料之后，他毫不犹豫溜了。 之后他每天都跑到风起地定时打卡，钟灵认真挑材料酿酒的样子都快看腻了。 直到最后把酒埋进地下，钟灵都没有往里面加什么出格的材料。 其实她有尝试过加入绝云椒椒或者史莱姆凝液之类的材料，毕竟厨艺上钟灵也有向香菱讨教过，对于一些比较猎奇的材料接受度还算高。 但，事先用器皿进行的尝试，结果看起来不太好。且不提绝云椒椒可能会影响清心和墩墩桃的效果，光是史莱姆凝液和其他材料混在一起之后的模样…钟灵觉得这酿出来可能不是正常人能够喝下去的酒。 作为一个酿酒新人，她还是在选材上谨慎一点比较好。 而温迪像是时刻在拜托微风注意钟灵这边的情况一样，酒刚埋下去，吟游诗人就立刻端着酒杯出现了。 几个小时之后，雷泽、空、派蒙和可莉四人一起来风起地准备埋下准备酿造的酒，意外在大树底下发现了几个人影。 靠在树上面色酡红不省人事的钟灵，挂着讪笑满脸心虚的温迪，以及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但可以说是气势拉满的钟离。 听见脚步声，光是感应着气息钟离也知道来者当中有自己的熟人。 他眼神都没有偏转一下，颇为不善地盯着背后冷汗直流的温迪。 “旅者，我先前似乎拜托过你，莫要让小灵沾酒。她还是个孩子，喝酒对她来说为时尚早。” 空心里一咯噔。 哦豁，完蛋。 温迪承受的压力有一部分被分到了空身上，他额角也不禁沁出汗水。 面对温迪求助的眼神，空狠狠闭目，死道友不死贫道，今天牺牲你一个，换我得救接着找妹妹，温迪！拜托了！ “钟离先生，此事我一概不知，这几日钟灵都和温迪在一起行动。” 压力给到了温迪。 “哦？” 钟离说话时慢条斯理的模样一如既往，但就连雷泽和可莉都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一个摆出了防备的架势，一个躲在了空的身后。 “没想到温迪小友竟有如此雅兴，教唆未成年的孩子饮下烈酒？” 温迪心里有苦说不出，本来这事吧是你情我愿的契约，可谁知道钟灵只是喝了一杯酒就醉成这样，还正好撞上了某个不放心女儿的岩王帝君…… 他现在就算端出来两人之间的契约，老爷子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毕竟，不管是钟离还是温迪，都明白如果不是具有价值的事情，钟灵绝不会答应喝酒这个交换条件。 而能让钟灵无视钟离叮嘱的条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和钟离有关。 现在什么也不说倒还好，温迪只需要背个教唆未成年人喝酒的罪行。 要是抖出了契约的事情，那就是不怀好心刻意利诱，在老爷子眼里恐怕罪加一等。 钟离放下环抱着的手臂，微微侧身看向空一行人，礼貌地点点头，面色看起来缓和不少：“几位小友还请移步，待我处理完这些琐事离开，你们再来埋酒也不迟。” 雷泽和可莉被吓得不行的空和派蒙一起劝走了。 温迪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等和不知分寸的吟游诗人好好交流了一番，苦恼的老父亲将熟睡的女儿打横抱起，准备把人带去蒙德城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大概是感知到了亲切的气息，钟灵的脑袋靠在钟离胸口无意识地蹭了蹭。 “钟离…我给你酿了酒……以后…和大家一起喝……” 钟离脚步一顿，无奈地笑了笑。 “待你到了饮酒的年龄，自然会陪你好好喝一场。” 至于后续风神偷摸想挖出小姑娘酿的酒尝一小口，结果被安顿好女儿之后特意折返的钟离设下的禁制给拒之门外的事情，那都没必要提了。 第60章 礼物与神明 归风日前夕，钟灵为了履行契约，喝下温迪递来的那杯酒之后，硬生生在蒙德城里睡了好几天。 要不是空拿着归风日当天顺来的醒酒饮给她灌了下去，说不定等钟灵睡醒，须弥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醒了之后，钟灵原本是想让旅行者通过之前插在净善宫的临时锚点把自己送回去，结果被告知时间太长，锚点已经消失了。 不得已之下，三人均心身俱疲通过教令院门口那个锚点回到了须弥城。 然后钟灵就得知，她喝醉的那天钟离正巧来了蒙德，把守在她身边的风神抓了个正着，估计还好好教训了一番。 难怪休整的那两日温迪没来找她。 三人回到须弥城的第二天，钟灵走在路上被身着便衣的愚人众塞了张纸条。 纸条上除了写着个时间地点，别的什么也没有。 出于对纳西妲的承诺，钟灵决定还是去会一会愚人众比较好。 毕竟上次送她进净善宫的估计就是博士的手下，万一这次对方还愿意帮忙，那就是她赚了。 若是不愿意帮忙，就钟灵这一身家里人准备的防护手段，只要博士不在须弥城全力以赴，应该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别人不清楚，钟灵心里明白得很，她给钟离写信道歉之后，回信里钟离还说在她身上加了一道禁制。 如果要打起来，她和博士到底是谁更吃亏，那还真不好说。 看完纸条，确认了距离纸条上的时间没剩多久之后，钟灵当场修书一封寄给旅行者，自己跑去约定好的地点了。 结果，掐着点到了地方，没人。 钟灵看着眼前的空木箱陷入沉思。 上次要么是同位体自己钻的，要么是她醒来之前愚人众把她抬进去的，这回终于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来钻木箱了？ 粗略估量了一下，箱子比上次的大，于是钟灵很安心地坐了进去。 她见空间有余，便拿出了在蒙德购买的风物之诗琴，还有之前在璃月从阿山婆那儿拿到的风筝一起放在了箱子里。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钟灵再睁眼的时候，是被光线晃醒的。 纳西妲站在箱子边上，手里正拿着木箱盖子准备摆在边上。 那把钟灵晃醒的光线，正是打开木箱之后，周围落下的光。 “你醒了。在我补眠的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纳西妲好奇地看着钟灵先前和自己一并放在箱子里的物件，风物之诗琴和璃月的纸鸢风格相差甚远，她一眼便能瞧出二者来自不同的地区。 即便是智慧之神，也不能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推测出它们被安放于此的理由。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木屑，钟灵慢条斯理翻出了箱子，顺带把阿山婆做的风筝和风物之诗琴一起拿了出来。 她把两个物件一股脑塞进纳西妲怀里。 “礼物。” 风物之诗琴自不必说，这次的归风佳酿节钟灵才第一次去蒙德，是刚到的那两天特意去挑给纳西妲的。 纸鸢则是送仙典仪之后，阿山婆托给钟离送给钟灵的。 当时钟离应下说带钟灵去放风筝，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实现，但阿山婆可是记在心里了，还特意给钟灵描了些风筝纹样。 送给纳西妲的这个风筝上，绘制了不少璃月的山水风光。 以教令院的作风，钟灵猜测纳西妲恐怕极少离开过净善宫，也没怎么见过其他国家的风景，送上这个纸鸢正好。 等她日后能离开净善宫了，还能带着纸鸢出去玩。 怀抱着琴和风筝，纳西妲有些愣愣的。 她知晓礼物二字的意思，但当这两个字在这样的场景从钟灵口中说出来时，纳西妲有些迟疑： “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钟灵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什么，但也没有怠慢回复纳西妲。 “和旅行者一起去了蒙德，庆祝丰收的佳酿节……找到了。” 她翻找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然后从背包里很艰难地拔出了一个瓶子，将其递给了纳西妲。 “「天使的馈赠」的葡萄汁。哪怕我说是送给年长的朋友，老板也不愿意给我酒。不过葡萄汁也很好喝。” 纳西妲几乎不曾收到过礼物。 就算是花神诞祭，那也近似于子民对神明的祝福，而非是像钟灵此刻这样，仅仅属于朋友间的日常问候。 她有些受宠若惊。 钟灵见她愣在原地，有些不解，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开心。感觉心里像是尝了枣椰蜜糖一样。” 纳西妲默默收紧怀中抱着的礼物，又小心翼翼着免得把风筝给压坏，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你，钟灵，我很喜欢你带来的礼物。” “喜欢就好。” 钟灵的表情可以说是万年不变，但纳西妲可以确认，她嘴角的弧度有两个像素点的变化。 两个小女孩坐在一起贴贴，吃着钟灵亲手做的枣椰蜜糖，喝着天使的馈赠提供的葡萄汁，聊起了旅行者在佳酿节时的见闻。 当然，是派蒙叙述后钟灵转述的版本。 “…听起来是一段很有意义的旅途。”纳西妲感慨道。 钟灵赞同地点头：“确实。” 不过说到底也和她没关系，那位名叫雷泽的少年又不是她的朋友，埋头酿了几天酒错过这事，钟灵是觉得一点也不可惜。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比起已经过去的佳酿节，钟灵还是更关心教令院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纳西妲原本抱着钟灵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勇士的壮行」喝葡萄汁，她侧着眸子看钟灵，闻言将杯子放远了些。 她是须弥的神明，哪怕教令院这些年如此对待她，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犯下错事，给须弥带来祸患。 为了其他须弥的子民，无论教令院正在谋划些什么，她都必须想办法阻止。 “你还记得之前在集体梦境中，和大贤者一起阻止妮露跳花神之舞的女学者吗？” 纳西妲想了想，这么问道。 钟灵回忆了一下，当时大贤者阿扎尔边上确实是有一位女学者，佩戴着金叶状的头饰，肤色看起来有些像沙漠的子民。 于是她点头作为对纳西妲的回应。 纳西妲接着说道：“她叫塞塔蕾。平时我通过虚空终端了解外界时，塞塔蕾是我观察的人类中比较特殊的一个。” “塞塔蕾出生于沙漠地带，是沙漠民中最顶尖的学术天才，因而破格进入教令院，并作为助理留在贤者身边。” 如果换作是与旅行者和派蒙交谈，纳西妲绝对不会直接提起塞塔蕾，但她对钟灵的特殊有信心。 纳西妲觉得，比起循循善诱的排除法，钟灵应该可以直接意识到最可靠的办法。 “…你想策反她？” 事情也正如纳西妲所想，钟灵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在纳西妲提起塞塔蕾之后，很快就意识到她想做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钟灵和空思考问题的时候最为不同的地方。 空是基于普通人的角度，以普通人的思维进行思考，所以当遇上事情时，也会和普通人的反应更为接近。 即使拥有力量，他也不是那种因为力量而自高自大的人，会更乐意避免麻烦。 基于此，他没办法第一时间意识到作为神明的纳西妲思考时最在意的事情。 钟灵却不一样。 她从小就和同样身为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岩神生活在一起，虽然本人更在意的是身为长辈的钟离、也就是岩王帝君本身，思想上也对人民不是很在意，但钟灵知道神在思考的时候会在意什么。 神爱世人，草神亦然。 如果说通过虚空的附身手段可以直接获取信息，纳西妲早就做到了，也不必把事情拖到现在。 更何况，虽然小吉祥草王的信仰并未在须弥流传开，但只要有心打听，教令院的贤者们就可以听见有关纳西妲的一些传言。 这一点，从他们之前准备集体梦境时刻意避开虚空的使用就能够看出来。 而如果纳西妲通过附身教令院的其他学生或学者去获取信息，一旦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就可能毁掉一个年轻人的整个人生。 从先前在奥摩斯港打探消息时，那些镀金旅团的表现来看，钟灵推测，沙漠地带的须弥人更为信仰赤王阿赫玛尔。 而在流传于沙漠的大多数传言中，赤王都是被前任草神大慈树王背叛的存在。 或许记恨那些居住在雨林的须弥人民的沙漠民有相当多。 塞塔蕾出身于沙漠，在雨林子民较多的教令院中，想来身份也十分微妙。 在这种出身与职业相当矛盾的情况下，参与进这种可能会伤害到同胞的实验，只要塞塔蕾有过动摇，就有可能为她们所用。 如果只是策反塞塔蕾，让她在能力范围内做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手脚，即使被贤者们发现了，只要最后能成功，塞塔蕾受到的处罚应该也不会太重。 “塞塔蕾她，其实并不赞同大贤者他们的这次实验。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能将反对的话宣之于口。” 听纳西妲这么说，钟灵忽然觉得，作为为数不多知晓内情但又有着良心的学者，塞塔蕾真是太适合被策反了。 她摸了摸下巴：“有具体的计划吗？” “这个嘛…” 纳西妲眨了眨眼，她知道钟灵不爱使用虚空终端，再加上进入净善宫极为不易，想来钟灵也不会再想体验一次了。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为计划出大力的人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位。 “交给旅行者就好。” 纳西妲如是说道。 第61章 你这执行官正经吗 聊完了之后的计划，纳西妲和钟灵又谈了谈迪娜泽黛的状况，确认她离开这段时间迪娜泽黛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到特别严重的地步后，钟灵暂且放下心来。 不是她不研究魔鳞病的治疗方法，而是根据她的调查结果以及纳西妲的说法，这属于人体内的死域，除非根治了世界树遭到的污染，否则恐怕真的无法医治。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纳西妲，还是钟灵，都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为了避免被多余的负面情绪干扰，纳西妲提议，和钟灵一起玩一些小游戏。 而当钟灵问起纳西妲想要进行的游戏的类型时，小吉祥草王拿出了一个箱子。 她笑得狡黠：“你可以选一种。” 钟灵打开箱子，一看。 棋牌、拼图、立体锁…… 纳西妲拿出的这个箱子，几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很少和别人玩这种玩具或者相关的小游戏的钟灵思考了一下，思考了两下。 她没思考出来。 这有点太难抉择了。 纠结许久，最后，钟灵大手一挥：“干脆全部玩一遍吧。”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于是纳西妲从玩具箱中挑挑拣拣，先拿出了准备好的几套立体锁。 几百年来第一次遇到玩伴，纳西妲的喜悦溢于言表，至少钟灵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收敛过。 面对纳西妲拿出来的一堆立体锁，钟灵有些头皮发麻。 她不讨厌这些，只是，突然摆了这么多出来…多少有点令人害怕了。 但在被立体锁的数量惊讶到的同时，她心中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就这样，某来自璃月的知名钟姓小友踏上了和来自须弥的小吉祥草王愉快玩益智游戏、进行博弈的旅程。 翌日，解完立体锁之后，和纳西妲不眠不休下起棋的钟灵看着自己的棋搭子忽然分了一下神。 她心领神会：“发现旅行者了？” 始终把旅行者放在虚空重点关注对象列表中的纳西妲点了点头，从冒险家协会附近的人佩戴的虚空终端对外界信息的收集中，检测到了旅行者和派蒙的声音。 钟灵很干脆地放下了手中的棋，打了个哈欠：“去吧，正好我可以补眠。” 虽然下棋确实很让人开心，她也因为一时兴奋而忽略了倦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困了。 纳西妲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神中盛着些歉意：“抱歉，忘记了你还需要适度的休息。等旅行者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再继续下棋吧。” “嗯，晚安…” 完全放松下来的钟灵已经困得不省人事了，她连纳西妲的话都没太听清，只是凭着意志胡乱回答了几句，就进入梦乡了。 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有个薄荷色头发戴着面具披着毛绒绒斗篷的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些很奇怪的话。 “同为执行官，偶尔谈一谈，增进一下同事情谊，有何不可呢？” “拒绝。我没有把自己切片的雅兴。” “不愿意协助我做实验，那么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如何？我对你的事情也很好奇。” “拒绝。我有权保密自己的隐私。” … “多托雷，你好吵。” “……” 从第一句话开始，钟灵就意识到了，她又梦见自己那位同位体的经历。 越看，她越沉默。 这个头顶一堆薄荷的家伙，应该就是那位帮助她进入净善宫的博士了。 虽然不知道同位体用了什么方法，或者用什么条件才和博士换来了这样的帮助，但钟灵还是愿意相信，同位体没有出卖她的。 只不过，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钟灵想不通，愚人众的第二席在私底下怎么会是这样一副面孔？这人这么老逮着同事想要研究啊喂？！ 这执行官，正经吗？ 还没等钟灵想清楚，大概是因为不同世界的联系不深，总之她在逐渐脱离梦境。 睡醒了。 钟灵顶着比鬼重的怨念睁眼，把分出部分意识借用凯瑟琳身体的纳西妲吓了一跳。 “是做了噩梦吗？”纳西妲想不明白。 一般来说，极度困倦之下入睡的人不是不会做梦吗？看钟灵之前的模样，也不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怎么会心情这么差呢？ 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是把因为梦里场景的离谱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压下去了。 “…差不多，不用担心。” 纳西妲迟疑地一看再看，却不知自己这分心查看钟灵情况的举动差点把那边在须弥城里聊天的空给吓死。 他纳闷，草神使用虚空也会掉线吗？ 反复确认钟灵的情绪是否真的变得稳定下来之后，纳西妲在少女无奈的催促下又全身心投入了和旅行者的远程交流中。 趁此机会，钟灵凑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发现自己睡一觉的功夫，天空已经从蔚蓝变成泛着红晕的黄昏了。 “好了，我们那边谈完了。” 走个神的功夫，纳西妲已经暂时结束了和空的远程通讯，只留了一小部分的力量在凯瑟琳那边待机。 她看着钟灵转身走回自己这边，主动解释起了对方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休息之后，我向旅行者提出了策反塞塔蕾的建议，然后带他了解了一下须弥城里，塞塔蕾经常光顾的几个地方。”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们正在等塞塔蕾离开教令院，到我们蹲点的地方。” “啊？” 听了纳西妲的话，钟灵脚下一滑，差点把放在边上的立体锁给铲飞。 好在怎么也是个习过武神之眼拥有者，她及时保持住了平衡，避免了这样尴尬的场面的出现。 才站稳，她就迫不及待看向纳西妲，眼神似乎有些呆滞：“已经第二天了？” 得到纳西妲肯定的回答的钟灵有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一没喝酒，二没连通几天宵，怎么就畅享一天半的极致睡眠了呢？ 这一觉下来，不知道错过了多少。 单说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棋盘，也不知道放了快两天之后，她还能不能接上之前的思绪。 事已至此，钟灵选择先考虑当下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在纳西妲担忧的眼神中晃了晃脑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抬手抵着下颌思考了片刻后发问：“…是要利用熟人？” 先前她和纳西妲谈过一些准备用来劝服塞塔蕾的计划，也大概知道纳西妲是想让旅行者暂时侵占几位须弥人的意识，从而对塞塔蕾进行一定程度的思想上的诱导。 不过具体的计划她不知道，最初还以为是要让旅行者把塞塔蕾沿路遇到的人都假装一遍呢。 现在纳西妲这么一说，她提取关键词之后也就很快明白了。 确实，比起风险更大的大规模‘作案’，还是定点筛选的小规模计划比较可靠。 如果塞塔蕾每遇到一个人就被暗示，本来能够成功的计划说不定也要因为疑点重重而失败了。 钟灵猜的没错，她这个问题问出来也并没有期待得到纳西妲的回应，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没什么好回答的。 纳西妲本想和她说一些别的事情，却在张口的瞬间改了话。 “塞塔蕾来了。” 净善宫陷入寂静当中。 看着纳西妲说完那句话后，闭上眼睛有些与世隔绝的模样，钟灵摸着下巴打量周围环境，总觉得不太妙。 虽然也有环境因素，但每次纳西妲意识离体时，自己的身体几乎都处于无人看护的状态，一旦遇到有心之人借此机会动手，到时候情况可不是一般紧急。 尤其是这样近似于悬浮在设计好的平台半空中的模样，遇到危险简直避无可避。 她思考起怎么保证纳西妲的神身安全。 玉璋护盾？好像不太行…虽然她可以试着设置一个触发型护盾，但消耗的元素力和时间也就对应地成倍增长，钟灵没有把握在遇见问题之前研究出来。 更何况，有时候危险不仅限于攻击，万一是封印或者是别的一些不会造成伤害的手段，她就算留下护盾也无计可施。 莫名地，博士那张有些吵闹的脸在钟灵眼前一闪而过。 她心里一阵烦躁，这情绪也在不经意间涌上眉梢，对外宣象征着少女的心情不佳。 博士恐怕就是教令院此次集体梦境实验的发起人之一，就算不是，也绝对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进入净善宫都是借着对方的手段，自己的行踪想来也隐藏不住，只希望净善宫里没有留下窃听的装置。 若是行动一开始就全部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进行，那最后遭人下套就避无可避，被一网打尽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起来，博士应该是很擅长科研相关的事情吧？ 钟灵心中警铃大作，晚点她一定要提醒纳西妲提防着点博士。 不管今晚行动成功与否，在拿到塞塔蕾的情报之前，她都会待在纳西妲身边，竭尽所能不给博士可乘之机。 等纳西妲的意识回归，钟灵并没有急着立刻把自己的担忧悉数告知，而是顺着纳西妲，由她先说明了一下情况。 “我们已经说服塞塔蕾，让她替我们去偷取实验相关的资料，约定取文件的时间就在明晚，地点是教令院门口。” 钟灵皱了皱眉，时间上有些紧急，地点选择上也是相当大胆，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塞塔蕾说，有一位曾经被教令院放逐的学者回来了，还令贤者们有所忌惮。” 说着，纳西妲露出沉思的表情。 世界树遭到污染之后，她并没有轻易尝试通过去接触世界树来获取知识，因此纳西妲也只是知道教令院近五百年来的放逐者的信息，没办法直接判断出具体的人选及其现如今的身份。 “会是谁呢…” “咳…” 钟灵轻咳一声，她明明没什么表情，但纳西妲偏偏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些…尴尬？ “关于这个，我大概有些头绪…” 钟灵万万没想到，自己前一天晚上才和纳西妲提过博士，次日就能和对方来个面对面交流。 无人看守的净善宫门口，和梦境中所见的不同，并未穿着那件显得有些厚重的斗篷的博士正一步步走来。 纳西妲的意识尚未归来，博士出现在此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钟灵警惕地合上了净善宫的大门。 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面具下，那显露出来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彰显了博士此刻美好的心情。 “岩之神的女儿，久仰多时了。” 第62章 博士的交易 “岩之神的女儿，久仰多时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以十分放松舒缓的语速传来，说来奇怪，他并未让属下一并跟随前来，却让钟灵汗毛倒竖。 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梦中来自于同位体的经历，也不只是为了身后净善宫中与自己交好的神明的安全着想。 单纯是直觉，钟灵那根警惕敌人的神经正疯狂叫嚣着，面前的男人相当危险。 据传，在愚人众的十一位执行官中，前三席都有匹敌神明的实力。 博士虽然对外总是痴迷于各种研究的学术狂人，但第二席的身份早就将他的危险程度公之于众。 退一万步来说，就从同位体认识的那位博士的作风…对方在还不知晓「她」身份的情况下就跃跃欲试想要研究，如今这位知道的岂不是更加好奇？ 尽管钟灵相信博士不会蠢到在草神的宫殿前袭击岩神的女儿，但谁知道他有没有武力之外的其他手段？ 心念流转，钟灵无声地将手背到身后，她在博士无法看见的角落抚上手腕挂着的石珀手串，一旦发现对方有所异动，就立刻催动长辈们留下的手段尝试进行强制镇压。 与此同时，她与博士对彼此的观察也并未松懈。 “愚人众的执行官深夜大驾光临草之神栖居的净善宫，不知有何贵干？” 即便博士的脚步早就停下，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不但耗费心力，还容易被对方坑。 既然如此，与其畏畏缩缩一言不发，倒不如和博士直接把话放在明面上讲。 博士面具下的脸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好奇。 眼前这个明显对自己端着些警惕的少女，与那日给人感情如同精致无感情的人偶般的少女外表上是一模一样的，但，内核似乎有着极大的差异？ 进行「梦境量产」环节的实验时，教令院那边不断传来不受控素体的消息，更离奇的是，一直佩戴着虚空处于梦境中的人居然带着虚空高速移动… 当时博士就觉得好奇，于是想办法拖住了教令院的人，单独与来人见上了一面。 比起现在这个用对待陌生人、提防敌人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小姑娘，博士更期待的是见到上次那个似乎对他很熟悉的人。 但那绝不是草神。 可除了草神之外，还有谁可以无声无息地将意识送进他人的身体里？ 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相较于亲自追捕草神，博士觉得还是亲自来净善宫「谒见」要更快。 于是他说：“回到须弥这么长时间，无论是作为从前教令院的学者，还是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求见一下草神，不是吗？” 钟灵才不相信他是单纯抱着这个念头来到净善宫。 一段时间之前纳西妲才将意识跳转回自己的身体里，仅仅只是匆忙留下警告便离开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要说这里面没有博士的手笔，是个人来听了都绝对能笑掉大牙。 “你把n…小吉祥草王怎么了？！” “看起来你和那位智慧之神关系不错。” 和钟灵的紧张对比起来，博士的表现显得太过自然，甚至算得上是放松。 “她的意识在须弥城的那些人身上不断跳跃。即使是我，在没有提前做准备的情况下也没办法抓住意识体。” 他故意摆出思考的姿态，在有些僵硬的空气中嘴角又忽地扬起：“与其担心智慧之神，我以为你会更担心那位旅行者？” 博士说完这话，嘴角的笑容诡异地僵住一瞬间，因为他面前的钟灵在他提及旅行者时，非但没有变得更加紧张焦虑，反而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道：“当敌人的数量上升到一个极为可观的地步时，束手束脚的人力量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你就这么放心？” 作为能够把自己切片的狠人，毫无疑问博士对自身情况的掌控程度是很高的。 习惯了被他人忌惮和恐惧，与同事的关系平平淡淡之后，突然出现像钟灵这样和他气场还挺融洽的人，可以说是相当奇怪。 博士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发生的变化，但他更好奇的是这种变化的成因，以及现在这种情况对应的持续时间。 别的不说，就连钟灵也觉得博士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太对劲。 按照她看话本、听说书的经验和旅行者赠送的那些八重堂轻小说里的套路，像博士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应该是很有压迫感的才对？ 但博士除了刚出现的时候还比较吓人，到现在怎么就越来越…开朗了？ 钟灵不确定地想着，她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博士现在的状态，但总之就是非常奇怪。 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啊？ 人真的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钟灵不知道，但她对博士的戒心依然没有放下。 “愚人众的执行官在我这里留下的印象相当差，想来无需我声明你也知晓，我是不会轻易让你通过这里的。” “嗯——确实有点麻烦。可惜我只是个研究人员，恐怕没有打败岩之神的女儿的能耐。这可怎么办呢？” 博士故作苦恼，嘴里说着自己是没有战斗能力的高层，实际上嘴角快翘上天了。 钟灵：我就看着你装。 对上钟灵那明显充满了不信任的眼神，博士失笑，他差不多摸清楚自己的异常具体是表现成什么样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亲和感」。 尽管没有与此相关的记忆，但冥冥之中会对眼前的少女感到亲切，但是那种「亲和感」的来源又并非是她。 应该是上次的那个人？ 鉴于现如今只见过对方将钟灵当作凭依降临，还是心心念念想要扒出些对方身上秘密的博士决定，暂时对钟灵态度好一点。 如果可以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变多了，既可以从钟灵身上顺点素材研究不说，再次见到另一人的概率也变高了。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博士抵着下颌，学着富人说话时的神态笑着如此说道，完全忘了自己戴着遮住脸的面具的事情。 不过的确，对于钟灵来说，这是一个可靠可行的方案。 在契约之神的女儿眼里，还有什么是比扯上契约的交易有关的吗？ 如果有，那就是契约之神本人。 话虽如此，不够完善的契约是很容易被钻空子的，钟灵深知其中门道，更何况对方是愚人众的博士… “什么交易？” 以防万一，她还是问一下，认真听一听其中的内容再决定要不要应下吧。 博士：“你让我进去，并且不干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条件…你来提？” 钟灵一脸茫然：“…？我？” 到底是谁要做交易啊。 “没错，你来提。”博士点头，他确信钟灵不会在这方面做手脚。 不知不觉间钟灵已经把手从背后捞了出来，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手腕上的手串。 她有些拿不准博士的打算。 不过，他的目的似乎只有要进净善宫做些什么而已？ “你要做什么？” “我要封闭小吉祥草王的意识。” 啊是吗，只是要封闭纳西妲的意识…等会？封闭什么？ 博士的话很风轻云淡，这导致钟灵乍一听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反应过来以后脑子立刻乱成线团。 心中的千言万语，临到口中最后只化作朴实简单的一个字。 “…啊？” 眼看钟灵有点要拒绝的表现，博士微微抬起手打断她开口施法：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因为她最近太活跃了，为了避免打乱我的计划，所以需要稍微关起来一段时间。” 钟灵没那么好糊弄：“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你要使用什么手段？短时间内可以被解除吗？” “时间？这就要看你们需要多久才能够找到机会唤醒她了。放心吧，中间的过程我不会干涉的。”博士依旧平淡如水。 钟灵思考了一会，点头。 “我的条件是，把你此次来到须弥的目的，及其相关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 她想着，这样总不会同意了吧。 “可以，不过我要追加条件。” 表面稳如泰山，实则钟灵的内心早已被从天而降的荒星给砸倒。 少女反应得有些迟钝，她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啊、嗯，什么条件？” “在事情结束之前，对这件事保密。” 博士笑得跟狐狸一样。 钟灵：我恨。 博士真要动手脚，她肯定没办法完全防住，动手也未必打得过。 退一万步来说，她真的挺好奇的。 按照之前已知的信息，教令院的贤者们似乎在做着与「神明」有关的实验，结合梦境中大贤者阿扎尔的话，大概率是想要人为制造出新的神明。 但是以须弥教令院的水平，显然无法做到这件事——纳西妲可以担保，至少在目前这个绝大多数数据都储存在虚空中的须弥，教令院的能力还远远不达标。 也就是说，有外力协助。 现在看来，博士的嫌疑最大。 如果他并没有说谎，接下来要对纳西妲使用的手段是能够被解除的，那么这个交易似乎还挺划算。 一次不会对朋友造成伤害的袖手旁观，换一个前因后果全部完整的故事，只需要做到故事落幕之前守口如瓶… “契约已成，” 钟灵长叹一口气，一边提防着正缓步走来的博士，一边轻轻让步，朝内推动了净善宫的大门。 意识尚未归来的神明悬浮于正中央的台座之上，博士的脚步在门口停顿。 他与钟灵对视一眼，脸上仍然挂着一抹微笑，同时与人说出了话语的后半： “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第63章 指己为哑者 博士拒绝了钟灵进入净善宫在一旁盯着的要求，美其名曰避免行动到一半遭到没来由的攻击。 这话说得煞有其事，害得小姑娘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可能。 亲眼看着博士把纳西妲关起来，她说不定会真的因为忍不住出手打断。 不得已之下，钟灵只好就这么让博士一个人进去了。 净善宫的大门在眼前关闭，少女百无聊赖地贴着门坐下，心中掐着分秒时计算，一边还思考着该在何处听故事。 虽然不知道博士动了什么手脚，原本看守净善宫的人都不见踪影，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万一博士因为这个推迟了履行契约的时间，那她岂不是大亏特亏？ 这么想着，钟灵站起身，她手刚摸上净善宫的门，就发现另一边的半扇门向内滑动了几分。 在门缝后露出半张脸的博士：……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眼发现了那半张脸的钟灵：…… 两个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 钟灵想起自己刚考虑完的事情，趁着博士还没离开净善宫，率先开口：“在净善宫中完成剩下的契约，你可有异议？” 博士悄悄收敛了眼底的遗憾。 他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也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人体实验，间接开展一些研究。 结果发现，使用身体上的少部分作为素材进行实验的效果恐怕会差得不能再差，除非对方能贡献一整块肉或者一大管血，否则实验进展都只会是零。 原本的熟人战略显然对这小姑娘也很难成功——在有契约的前提下，钟灵依旧很防备他。 要想被当成熟人，博士觉得自己被挫骨扬灰的那一天到来的会更快一些。 不过，讲故事的地点他没什么偏好，最多只是方不方便他找人来干涉的区别，但契约在身，总归是逃不掉的。 “当然，”博士微微后退两步，将门打开到钟灵可以进入的程度，另一手做出邀请入内的姿态，“请。” 钟灵一看就知道，博士把自己卡在门后的位置，一时半会做不了大动作。 还有这等好事？ 她点点头，走进净善宫，原本才停住的脚步在看见里面情况时又迈了起来。 身材娇小的智慧之神仍然高悬于中央的台座上，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那台座四周升起了绿色的光幕，连接在上方的穹顶处，俨然一副将人封锁在内的模样。 钟灵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有任何可能相关的装置或者开关。 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让她下意识停住动作转身回望。 博士老神在在：“怎么样，觉得如何？” “不觉得如何。” 钟灵瞥了他一眼，又重新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干脆就在不知现在如何的纳西妲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博士莫名觉得站着的自己很憨，于是欣欣然坐下，开始讲故事。 一段时间之后。 坐在净善宫给小伙伴纳西妲当保镖的钟灵收到了此时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旅行者的来信。 也不知道这岩晶蝶是怎么飞进门窗紧闭的净善宫的，岩晶蝶辛苦了。 信上是旅行者明显心乱如麻之下写出来的字，信纸上也沾染了风沙。 钟灵看了看内容，旅行者已经到沙漠里的阿如村了，写这封信来是为了询问自己的立场。 之所以有这个问题，是因为之前旅行者似乎意外和纳西妲有了一段很短时间的意识交换。 信上说，当时他的意识临时来到纳西妲身体里，见到了散兵不说，还看见钟灵给博士打开了净善宫的大门。 行吧，交易现场有内鬼。 总而言之，这封信就是简述了一下纳西妲的意识被博士关起来、旅行者不得不远走沙漠结果和几个意料之外的人组队的现状，并且询问钟灵这边情况的。 钟灵有点纠结。 纳西妲这边，之后其实应该不会有人再过来了，但是她还是不太放心把人单独留在净善宫里。 毕竟，要不是因为自己和博士做了那个交易，说不定小草神现在也不会被关起来。 虽然但是，钟灵还是很好奇沙漠那边的发展的。 尤其是，当她知道艾尔海森也在之后。 钟灵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派蒙和艾尔海森遇上之后会产生的乐子啦！ 于是，钟灵低头看了看信，又抬头看了看纳西妲。 看了看信，又看了看纳西妲。 … 半个小时后，一只岩晶蝶扑棱着翅膀飞出了净善宫，一路飞向沙漠中的阿如村。 空拉着派蒙熬夜等这一封回信，等到眼皮打仗，脑袋都快掉了。 那样子，旁边端着本书还没睡的艾尔海森看了都摇头。 直到一抹闪烁着富贵的光芒闯入空的视线，他猛地瞪大眼睛，来了！ 空满怀期待地打开信： 「契约使然，我无法透露更多，你当我是哑者即可。 纳西妲很安全，但此事我无法助力，当心愚人众。」 就这？ 空：我裂开了。 而作为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钟灵正在净善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上一个靠垫就安详倒下，取出包里的书就开始看。 《转生成为雷电将军，然后天下无敌》 之前看钟灵挺喜欢看书的，空就把收集来的书都给塞了一份，这个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是轻小说，但胜在有趣。 而此时的阿如村。 空面对钟灵的回信魂魄出窍，只剩下拿着信纸的派蒙无能狂怒，原地踩空气： “啊啊啊，气死我了！钟灵肯定是被那个愚人众的博士威胁了，旅行者，我们一定要赶紧回须弥城，把纳西妲和钟灵一起救出来！” 艾尔海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抽走了派蒙手里的信纸，看了两眼。 “很显然，你们的朋友此刻很安全。有这种功夫在夜晚大喊大叫，不如早点休息为明天做准备。” 教令院的书记官表示，你们两个吵到我的耳朵了。 空沉吟片刻，想好了该如何回复这封信之后，向艾尔海森伸手，收回了信件。 他本来想解释一下现状，毕竟先前和其他人交换情报时，空这边隐瞒了一些和钟灵还有纳西妲的事情；而在会议结束之后，空立刻就开始给钟灵写信，也没注意到艾尔海森居然没走。 事情现在发展成这样，也确实有必要和其他人分享这些信息了。 不过，空是真的没想到，开会的时候，不仅迪希雅，就连坎蒂丝和艾尔海森也询问了钟灵的情况。 这些是空写信时没有提到的，等会也该在回信里说明一下了。 艾尔海森收起书：“有什么事情，明天等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再说吧。多余的解释只会浪费你我的时间。” 说完，艾尔海森也离开了。 只留下空一个人叹着气写回信，边上还有个派蒙在不断碎碎念。 ［空和钟灵的通信.zip］ 空：教令院想要人造的神明恐怕就是散兵，我会注意他们两个，你也要小心（不然钟离先生估计饶不了我）。 坎蒂丝和艾尔海森有些好奇你的情况，我该如何回复？ ps：艾尔海森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和接近我们的目的？ 钟灵：我现在在净善宫。在你们找到办法解救纳西妲之前，我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轻易靠近。 坎蒂丝那边…你直说也无妨，这不算是什么大事。至于艾尔海森，不熟。 我知道他是教令院的书记官，也猜到他可能领了贤者的任务，不过，艾尔海森可以信任。我看见神明罐装知识被他拿走了，这件事你可以对外声张，也可以保密，或者和艾尔海森沟通。 … 空：我们准备去搜索那些失踪的守村人的下落，你有思路吗？ 钟灵：有些猜想，但不确定。注意沙漠中镀金旅团的动作吧 … 空：沙漠中赤王复活的消息盛行，有人把这消息和守村人消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你怎么看？ 钟灵：假的，内部恶意传播，别信。 你再写信，晶蝶就要累死了。 有这个时间，不如尽快行动。等要救出纳西妲，需要我出力的时候再联系我。 … 空：我们准备深入教令院了。 第64章 来自须弥的信.2 … 【来自须弥的信·其三十七 告别归风佳酿节之后，来自钟灵的第一封家书，收信人可以见到送信的晶蝶气喘吁吁的模样，想来是一刻不停送来的】 致钟离： 展信佳。 我和旅行者已经回到须弥，找好住处落脚了。原本打算直接前往净善宫，但得知当初借用的临时锚点已经消失，不得已之下只好先住在城里，以免因为擅闯神明宫殿而打草惊蛇。 …听闻前些日子我醉酒后，钟离来蒙德了？早知如此，我就晚些（划掉）不喝温迪老师的那杯酒了。 （认真解释了一番和温迪做的契约） 虽然钟离平日总是饮茶，但偶尔也是会品酒的，所以我想给你酿出味道值得收藏的酒饮。若是这次成果可观，日后回璃月，我就在家中的庭院里多酿几坛。 不过，钟离为何不叫醒我，或者给我喂醒酒饮？许久不见，我也想见你一面…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三十七 沐浴着晨光来到须弥城的信件，但从上面墨迹干涸的痕迹判断，回信大概是前一日晚上就写好了】 致钟灵： 见信安好。 夜深露重，可有好好休息？ 关于先前蒙德一事，并非是我不想给你喝下醒酒饮，只是小灵你体质特殊，醉酒之后的前几日，醒酒饮于你而言毫无用处。 至于你酿的酒，不必担心，我离开前已设下禁制，即便是吟游诗人亲自出手，也没办法在你之前挖出那桶酒。 待你结束旅途归来，我们可以一同将酿好的酒挖出，找个合适的地点赏景品酒。 但，下次莫要再轻易同不怀好意之人立下契约了。若是避无可避，便在契约成立之后呼唤神名，契约之神会亲自「注视」这份契约，直至双方兑现承诺。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三十八 信封上穿了一个小孔，上面用绳子系着一个制作精巧的立体锁】 致钟离： ［附件：草神亲手制作的立体锁］ 今日早晨，收到了「博士」的下属传递的消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去，没想到再次被带入了净善宫。 纳西妲很喜欢我赠送的礼物，邀请我和她一同玩存储多年的游戏。 …就是数量有点多。 （简笔画，描绘了纳西妲打开玩具箱之后满地狼藉的模样） 征求过纳西妲的意见之后，她挑选了一个难度最高的立体锁，说可以将其作为礼物赠予你，希望日后能够得到反馈。 但我还是觉得博士不怀好意。 （叙述了纳西妲的计划） 依纳西妲所言，之后计划的主体是旅行者，以及那位名叫「塞塔蕾」的学者。若博士确实与教令院有所勾结，那么最后出现人为意外的概率恐怕相当高。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三十八 信纸上散落着充沛的岩元素力，信封中还放置了几张小卡片】 小灵亲启： 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要再轻易单枪匹马赴约，若是出现意外，或者遭人埋伏，你一人不好应对。 立体锁我已收到，结构相当巧妙，解开它花了一段时间。看来，即便更新迭代，如今智慧之神仍然拥有相当的知识。 我暂未挑选出合适的回礼，还要麻烦小灵替我转告她，日后定会选出令她心仪的礼品作为回复。 至于小灵你，距离你醒酒也不过数日，莫要因为贪玩而误了时间，忘记休息。 无论如何，相信旅行者都会化险为夷。你首先要注意的，是自身的安全，帮助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提供的，莫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对了，堂主让我转交给你一些卡片，据说是专门定制的，你会用得上。 ［附件：往生堂特别定制的装神弄鬼揽客名片一套］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三十九 信纸上有几处晕开了墨迹，写信之人似乎有些手抖？】 致钟离： 麻烦钟离替我感谢堂主，卡片我已经安全收到了。 同时，也谢谢钟离的关心（小涂鸦：诶嘿比爱心.jpg） 昨天策反塞塔蕾的计划相当顺利，但今天的交接不出意料，出意外了。 （描述了计划开始之后的情况） 博士按照契约告知了我事情的始末，实在是…令人大吃一惊。也不知那位当事人知晓如今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长达数百年的骗局之后，作何感想…… 咳咳、话题偏了，虽然现在不便详细展开说明，但等一切终了，我会给钟离重新写信解释一遍的。 （小涂鸦：我错了.jpg）类似于这次和博士的契约的事情，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保证！（小涂鸦：对手指.jpg） 尝试过后，博士用来拘禁纳西妲的手段我一人无法解除，之后只能等待旅行者他们采取行动了。这期间，我准备将旅行者友情相赠的轻小说全部阅读一遍。 咦，旅行者来信了。那就等我看完旅行者的信，再接着往下写。 ●■■●●（一大片墨渍） 忘记把笔拿开了… 总之，旅行者到达沙漠了，似乎是因为和纳西妲临时意识交换，看见我让博士进入净善宫的一幕。 这封信暂且写到这里，等事情有更深入的进展了，我再继续给钟离写信。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三十九 大概是因为事情并不紧急，身为信使的晶蝶飞的速度很慢，原本几个小时就能送一趟来回，却到了第三天才带来回信】 致钟灵： 展信安康。 我信任你有自己的考量，所作所为想来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因此，小灵你面对我时无需太过拘谨。 应对博士时，你做得很好。比起与底细不明的敌人战斗，选择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定是明智的。无论如何，你自己没有受伤才是重中之重。 等待期间，也要注意休息。莫要看轻小说过于入迷，和先前游戏时一般忘记休息。 静候佳音。 钟离 xx年xx月xx日 【来自须弥的信·其四十 信纸上沾染了甜点的香气，隐约可以看见信封外侧残留的蝴蝶鳞粉 】 致钟离： （小涂鸦：累瘫了.jpg） 这几天，旅行者的信件不断，看得出来他很急着帮纳西妲，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小涂鸦：被堆成小山的信封压垮的钟灵.jpg） 尽管我也想帮忙，但在旅行者目前的行动上，我知道的信息未必比他们多。而我如今已知的那些信息，也由于契约的存在无法告知。 可旅行者的信件仍然风雨无阻地来。 据我观察，送信的似乎一直是同一只晶蝶，那孩子的晶核眼看着就要失去力量变成普通的水晶体了… （小涂鸦：呼唤钟离.jpg）（小涂鸦：紧急求助.jpg） 钟灵 xx年xx月xx日 【钟离的回信·其四十 信纸上茶香四溢，似乎是沉玉谷才对外推出不久的新茶的香气】 致钟灵： 近些日子独自留在净善宫陪伴小吉祥草王，辛苦你了。 若是实在忧心晶蝶的情况，不若直接与旅行者明说，想来通情达理如他，也不会过多为难一只元素生命。 在旅行者行动前夕，你可以尝试打破净善宫中的那道屏障。依我推测，能封闭神识的手段不一定便是实物，或许那只是用来耽误智慧之神事后采取行动的一种手段。 无论如何，保重身体。 钟离 xx年xx月xx日 … 其实钟灵和钟离的看法差不多，早在不久前给旅行者的一封回信里，她就提醒对方少用晶蝶传递这些信息了。 而现在收到钟离的回信，更加坚定了钟灵养精蓄锐的心。 她在周围挂了几个铃铛，确保下一次晶蝶来时，这些声音能够把自己叫醒。 之后嘛… 包括钟灵在内的这一辈年轻人，最擅长的就是随时随地大小睡了。 第65章 识藏日事变 这天早晨，净善宫里响起了叮铃铃的铃铛声，所幸铃铛声响起的位置离大门有些距离，隔着一扇厚重的门，门外看守的人根本听不见这声音。 至于这铃铛声主要针对的对象… 少女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便伸手抓住了身旁的线头，狠狠一拽—— 几个绑在线上串成一圈的铃铛就这么乒呤乓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之后便再无声息。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安静地落在一旁，微微扑棱着翅膀，显然也吓坏了。 钟灵如挺尸般猛地坐起，用手半掩着面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很自然地对着身旁的空气伸出手，平摊开。 送惯了信件的岩晶蝶十分上道，扑腾着翅膀就飞到那手掌心上方，将抓着的信封整个丢在她手里。 做完这一切，它就安心散尽力量，变回了已经快要黯淡无光的晶核。 钟灵摇着脑袋收起晶核，准备回头把它锁进尘歌壶的柜子里，免得这只可怜的007岩晶蝶真在送信的过程中把自己累死。 她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上头只写了短短一句话： 我们准备深入教令院了。 当然，这封信其实不止这一张信纸，还有另一张写着简易版行动计划的介绍图。 看完空的留言，钟灵才把那和附件没什么区别的纸张抽了出来，细细端详上面所书写的内容。 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能从净善宫里解放，钟灵还有闲心打量字迹，她觉得这字和旅行者是一点都不像，不过写的挺好看的。 等回头有空了，问问是谁写的，请教一下该怎么练字。 某个字迹已经称得上隽秀，但对此仍不满意的少女如是想道。 几分钟之后，钟灵将读完的两张纸折叠好放回信封里，然后把整个信封塞进了背包的某个不知名缝隙中。 也就是说，现在赛诺应该已经带着沙漠里那些镀金旅团的人来到了须弥城，而旅行者即将和艾尔海森一起前往教令院，表面上是为了避开大贤者的耳目，实际上则是刻意想让对方发现，然后将前者关进禁闭室… 按照计划书上所说，大贤者阿扎尔之后应该会亲自来到净善宫查看小吉祥草王的情况，很快净善宫门口就会无人把守了。 钟灵摸着下巴观察了一会儿身旁这个把纳西妲封住的装置。 小小的草神似乎仍在睡梦之中，但即便如此，她的眉目间也拢着一股不散的忧愁。 假如说这个装置对于封锁草神的意识帮助不大，或者说，无论这个装置有没有实质上的作用，这个时候她略微帮一点小忙，先把纳西妲救出来，似乎也不要急？ 这个念头出现的第一时间，钟灵就已经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手段救出纳西妲了。 天星肯定不行，动静太大了，而且也不太可控。真用出来，钟灵没把握在隔着一层装置的情况下保住意识不清的纳西妲。 用武器吗？但是总觉得随便凝结出一柄黑缨枪没办法破掉这个装置…… 钟灵想不通，但是她还是得想。 就在她冥思苦想却仍然不得其解时，手腕上的石珀手串，亮了。 四周的岩元素力自发地汇聚而来，凝出了一柄泛着金芒的长枪。 枪身有岩石的厚重，枪尖的色彩比石珀还要耀眼，神圣尊贵。 钟灵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柄枪的来历——传闻中岩王帝君那有着贯穿长虹落日之能的神枪，贯虹之槊。 从前听到这个说法的钟灵很是好奇，究竟何等神兵才能配上这种称呼？于是便央着钟离给她展示一番。 钟灵自从知道自家老父亲的不少武器都是徒手捏造，且亲眼见识过之后，就对街头巷尾流传的那些故事失去了兴趣。 对她来说，比起听不知内情的人口口相传一版又一版带夸大成分的故事，不如去翻书阅读，至少错处更少。 不过也因为贯虹之槊长得就不同凡响，所以钟灵平日里都不会想起要捏出这般模样的长枪使用。 当然，虽然也是徒手捏的，但贯虹之槊总体上确实要比黑缨枪好用。换个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数值更高。 在眼下这种时刻，贯虹之槊回应钟灵的想法‘自发’出现，基本上也是表示了钟离支持的态度。 有了老父亲的支持，钟灵不再犹豫，抄起贯虹之槊就蓄势待发，只等守在净善宫之外的人一离开，就立刻打破眼前的封锁。 此时的教令院外，妮露正为来往的人们献上舞蹈，一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二则是为了引出事先被艾尔海森动过手脚的虚空指令。 原本的艺术禁令眨眼间就变化了内容，呈现给卫兵们的只剩下一句话： 「小吉祥草王已逃离净善宫，立即赶往城内搜捕。」 早就在虚空的作用下失去自主思考能力的须弥子民不疑有他，卫兵们接二连三离开了教令院和净善宫，跑向了下方的须弥城。 而净善宫中，一直分神注意门外情况的钟灵，也趁此机会举起手中的贯虹之槊。 凝聚多时的岩元素力在枪尖上几乎汇成实质性的锋芒，少女反手握住枪身，散布在空气中的元素力将她托起，几乎与被锁住的小吉祥草王同高。 手中的长枪扬起，而后重重落下。 强烈的冲击波险些将钟灵掀飞，好在贯虹之槊在落下之后就卡进了用以实施封锁功能的装置，仅仅是抓着枪身也能保证她不会直接功亏一篑。 即使现在钟灵无处发力，但她储存多时的岩元素力可不是来吃软饭的。 体内的岩元素力不要命似的涌进贯虹之槊，长枪也跟着泛起强光，嵌进绿色装置的那道裂缝跟着渐渐扩大。 被关住的智慧之神悄然睁开了眼，染着生命光彩的草元素力一部分将她保护在内，另一部分从内部开始冲击着封锁。 随着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翠绿色的装置碎成了无数裂片，失去支撑的钟灵连带着贯虹之槊也一起朝地面落下。 贯虹之槊化作光点消散，钟灵的身体也在砸在地上之前停住，她松了口气。 还好元素力有剩下，还能用出仙术。 安安稳稳落地，钟灵迫不及待看向正一点点落在台座上的小身影。 “纳西妲？” 身姿娇小的神明向她眨了眨眼：“早上好，钟灵。” 提着的心瞬间落下，钟灵颇为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不管怎么说，计划到这里基本上就和成功没什么区别了。 忽然，她动作一顿，和纳西妲不约而同都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又停下，来人似乎是在犹豫。 结合旅行者那边传递来的、艾尔海森的计划，几乎想都不用想，钟灵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大贤者阿扎尔。 她和纳西妲对视一眼，得到后者胸有成竹的点头保证之后，就直接坐在了纳西妲身边。 随后，两人就见证了一个穿了一身蓝色的老头脚步虚浮走进净善宫，一路来到正中央的全过程。 阿扎尔震惊：“啊…” 在他眼中，为小吉祥草王特制的封锁仍然存在，但是那装置的中心早就不见了小草神的身影。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阿扎尔扶着额头闭眼又睁眼，似乎是觉得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了。 掌握的梦境权能的神明在这一刻相当配合营救自己的伙伴和子民，阿扎尔再次抬头时，他又在装置中看见了仍未苏醒的神明。 “欸？真的又出现了…这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纳西妲正和钟灵贴贴，就坐在阿扎尔面前不远处吃枣椰蜜糖。 看完了阿扎尔这一番举动，钟灵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不敬神明的糟老头吧，但此时此刻显然有更适合的人去处理他。 白发红瞳的大风纪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居高临下看着还有些恍惚的大贤者，他眼中情绪不显，但… “真是让我看到了滑稽的一幕啊，阿扎尔。” “…！！”大贤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眉头一皱，他并未急着转身，但也正因此看见了面前的景象。 在自己眼中被困于净善宫多年的神明，此刻正坐在他正前方不远处，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她。 而在神明身旁，黑发的少女抱着双臂，看向阿扎尔的目光就和身后那位大风纪官一般，不怀好意。 “即使是大贤者，一旦头脑中被虚空投入了某种想法，也会变得连眼前的事物都认不清。” 赛诺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波动，但言语中的厌恶不言而喻：“你们从来都只能看到自己脑海里的世界，自己认为的世界。也正是如此，你们才无视了小吉祥草王的存在…” “她明明是那样一位贤明的神。” 梦境的解除只针对了阿扎尔一个人，因此，如今能够看见钟灵和纳西妲情况的也只有他。 对阿扎尔而言，赛诺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眼前的那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反而是夺命的恶鬼。 “你，你…你们……”阿扎尔不住后退。 钟灵面不改色又端了一碟枣椰蜜糖放在纳西妲怀里，自己则是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阿扎尔。 “我们如何？” 阿扎尔怎么想的，钟灵不在乎。 她只知道，因为和这种人一样的人渣在教令院存在了五百年之久，把纳西妲这样一位值得受人敬爱的神明关在净善宫中，长达五百年。 “看到如今小吉祥草王逃脱出来，你很惊讶。” 虽然用上了一些反问的语气，但，钟灵这句话是陈述句。 “在你眼中，这位神明与大慈树王相比近乎无能，她能做到的事情，教令院同样可以做到，对吗？” 纳西妲彻底解除了梦境，现在赛诺也能够看见真实的情况了。 阿扎尔在钟灵不算快的步调中止不住后退，也不只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什么别的缘由，他竟是将自己绊倒在地。 “抵抗风沙，抚慰人心…教令院从未对沙漠伸出援手，时至今日为沙漠地带的人民抵御风沙的仍然是大慈树王留下的防沙壁。你们不过是在加重雨林和沙漠的矛盾。” 原本赛诺还有想要对阿扎尔说的话，但现在看来…至少那位神明坐镇于此，暂时不需要他发话了。 和纳西妲对上视线、并且因此收获了一个和蔼的微笑的赛诺默默移开了眼神。 至于钟灵，她仍然在针对阿扎尔。 “教令院不断地将一位又一位学者送进雨林，让他们去连接世界树，美其名曰是为了从神明那里获取知识，但也不过是让优秀的人才不断陷入疯癫与魔怔中。流放到阿如村的守村人全部都是在小吉祥草王的力量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教令院又做了什么？” 少女的脚步在阿扎尔身旁停下。 她毫不掩饰对这位大贤者的厌恶，再加上钟灵正在为了之后可能的战斗而不断恢复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岩元素力险些让这位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晕厥。 “就到这里吧，钟灵。” 纳西妲端着放有枣椰蜜糖的碟子走到她身旁，把甜点朝钟灵眼前一放。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你也吃些甜点，放松一下心情吧。” 钟灵报复性地拿起一块枣椰蜜糖丢进嘴里，嚼嚼嚼。 被点名了但又没被完全点的赛诺一棍子敲晕了莫名开始鬼哭狼嚎的阿扎尔。 他对着纳西妲和钟灵点点头，把这位即将下岗的大贤者就这么拖出了、净善宫。 出了净善宫没两步，赛诺提着阿扎尔与匆匆跑过去的空和派蒙擦肩而过。 “纳西妲——！钟灵——！” 两人的影子还在门口没显出模样，派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两个人原本还有些担心，但这种情绪在看见纳西妲和钟灵一人拿着一块枣椰蜜糖正准备往嘴里送时，彻底消失了。 钟灵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又重新看向纳西妲：“所以说…（嚼嚼嚼）我不当最初的贤者（嚼嚼嚼），交给旅行者就行（嚼嚼嚼）。” “比起贤者…（嚼嚼嚼）我更想当神明的朋友（嚼嚼嚼）。” 大概是咽下了嘴里的甜点，钟灵面无表情但又很义正言辞地指了指停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空和派蒙。 “他们做的事情比我多，更适合成为你最初的贤者。” 说着，钟灵绕到纳西妲身边，给她转了个方向，直接面对着空。 “最初的贤者先生，现在请来面见你的神明朋友。” 这么中二的头衔，肯定是要让给旅行者才比较合适。 第66章 净琉璃工坊 “纳西妲，钟灵，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什么「最初的贤者」…”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两眼相对，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于是由因为摸不着头脑而挠着头，总觉得有个脑子要长出来、但始终没长的派蒙开口询问。 “这个嘛…” 纳西妲思考了一下，有些无奈：“你们应该听说过第一位贤者的故事。” 空和派蒙先前从妮露那边听说过，钟灵当时也在场，自然是听过的。 三人齐齐点头。 于是纳西妲接着说道：“虽然教令院也有贤者，但那是为各个学院选出的代表人，而不是神明的贤者。” “唔…就像是普通的蝴蝶和不同元素的晶蝶那样？”派蒙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样的比喻，虽然听懂了，但想要换个说法复述出来，对她来说还有些难度。 纳西妲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所以我想让你们作为我最初的贤者，但是钟灵看起来不太愿意…” 钟灵看起来稳如泰山，空看向她时，发现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摊了摊手。 “先前就说过了，比起成为「贤者」，我更想普普通通地作为「朋友」。” 派蒙疑惑：“但是当纳西妲的贤者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朋友的关系吧？” “不影响，但是——”钟灵两手抱臂，歪了歪头，话还没说完，就被空打断了。 “是因为钟离…先生？” 其实空也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抱着试探的心理发问的。 但是，怎么说呢，问完之后他虽然后面得到钟灵的回复，但却觉得自己真相了。 你看，岩神的女儿，四舍五入就是岩之神的眷属，跑去当草之神的贤者…这是怎么个事儿呢？ 有点怪，不确定，再看看。 在纳西妲有些好奇的目光中，钟灵毫不犹豫点点头：“嗯。” 尽管净善宫里没有其他人，但本着防止隔墙有耳的原则，钟灵悄悄凑到纳西妲耳边小声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纳西妲轻轻点头，收敛了眼底一丝丝失望，面上表情更加无奈。 “既然如此，「最初的贤者」就只能由旅行者一个人来当了。” 经过一番推诿之后，这个头衔终究是落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了…空在心中叹气。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这一切尚未结束。 “散兵那边要怎么办？” “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嚼嚼嚼），等纳西妲准备好，我们再出发。”钟灵不知何时又拿起枣椰蜜糖开始吃。 其实空也没有特别累，不过既然纳西妲要做一些准备，那他就去找其他人稍微聊聊天好了。 空带着派蒙离开了，留在净善宫的钟灵亲眼看着纳西妲无中生有拼出了一个不知是机关还是什么的小玩意。 没等她问出来，纳西妲就已经猜到钟灵心中的疑惑，先一步开口解答：“这是「改造虚空终端」，虽然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但之后旅行者应该会用得上。” 钟灵心领神会，打散兵的时候要用到的跟宠道具，她懂。 纳西妲肯定也是了解她的想法的，自己这一路跟过去多半是当开盾的工具人，有旅行者在，应该轮不到她动手。 不过，出于好奇，钟灵还是选择多问了一嘴：“之后散兵怎么处理？” “嗯…”纳西妲想了想，“之后可能需要他帮忙，我应该会想办法说服他，或者以交易的形式达成目的吧。” 钟灵点点头，懂了，等会可以适当出手捞一把散兵，免得他出什么意外，打乱纳西妲的计划。 等到空带着派蒙回来，四人结伴，跟在纳西妲身后去找散兵进行最终决战。 然后被一堆机关拦住了。 钟灵：“……” 这种风格的建筑在须弥如此格格不入，是怎么留存到现在的？ …行吧，问就是愚人众选址隐蔽，藏在教令院的这个基地到目前为止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发现。 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派蒙看着眼前的铁门愣神：“这里是…我们是要穿过这个地方吗？” 小小的向导声音中是藏不住的迟疑，显然这和须弥截然不同的画风和配色让她感到犹豫，甚至有些害怕。 不过，大概是因为心宽，派蒙的关注点转移得也很快：“想不到就在城内，还会藏着这种地方…” 对于这一点，钟灵很是同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纳西妲，现在她们也到不了这里。 “的确。”带路的小草神如此附和道。 纳西妲点头，转身给他们解释起来：“贤者们想要实现造神计划，又不想被人发觉，最安全也最方便的办法，的确是直接在教令院内部开工。” 派蒙心里有点堵：“嗯…确实，既然藏得住一个神，那应该也能藏得住「两个神」吧…？” 钟灵在心里直翻白眼，哪有正常的学院会嫌弃自家神明、还亲手造新神的？ 退一万步来说，正常的学院哪能像教令院这样，直接让别人把实验基地建在自己大本营的？ 还没等她说什么，纳西妲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也是有些感慨：“看这里的构造，的确是大工程呢，贤者们看来真的把造神计划视为了终极目标。” 小小的智慧之神说完之后，嘴里被塞了一块糕点。尝过几次之后，她下意识嚼了两口，歪头疑惑地看着投喂自己的友人。 始作俑者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看了看本战的主力人员空：“先走吧，有什么话进去再说，事情尽早解决比较好。” 空看了看纳西妲，见她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于是也就没有任何异议答应了。 几人朝着基地内部移动。 “唔…” 纳西妲一边观察，一边止不住摇头。 “这样的规模，不是教令院能够单独完成的。看来，以「博士」为首的那些愚人众帮了不少忙。” 而贤者们居然也放任愚人众在教令院内部做这些手脚…纳西妲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赞他们的这种追求足够执着，还是要批判这种狂热背后的不设防。 原本跟在后头向空叮嘱的钟灵闻言，抬眼瞧了瞧前面纳西妲的背影，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转了自己要出口的内容。 “我不擅长战斗，稍后若是与散兵打起来，记得保护好纳西妲，别……——贤者们恐怕都没有愚人众上心，除了博士，此事出力最多的人再无第二人选。” 随后，她又扭头看着空：“千万别让散兵接近纳西妲。” 按照博士的说法，那人估计对神之心有一种堪称扭曲的强烈追求，要是让纳西妲落到散兵手里，钟灵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先前在等待空和派蒙散心回来时，纳西妲也从钟灵那里听说了她和博士做交易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内容，但也很值得推敲。 如今一听钟灵的说法，领在前头的纳西妲脚步不自觉放慢：“…我总觉得，那个「博士」和教令院的贤者们不同，不像是带着某种迫切的目的在做事…” 她停下步子，跟在后面的钟灵和空也就顺势和她并排站着，等她思考。 趁这个空隙，钟灵对空使了个眼色，大致意思是说… ——你走前面。 空抓了抓头发，行吧。 两人加载私聊的时候，纳西妲仍然在思考：“就好比他对实验的结果没什么兴趣，只是在享受过程一样。” 钟灵没接话，再说下去，她都要把博士的故事给抖出来了，这是违背契约的。 “唔…感觉愚人众的执行官净是些奇怪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博士」的这种「奇怪」反而是完全「不奇怪」的。” 派蒙和纳西妲陷入了聊天的二人世界，钟灵就三两步追上空，看他操作前方那些赶路时会用到的机关。 平时她也不和旅行者一起探索各种遗迹之类的地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须弥的机关——虽然不一定是须弥本土技术制造的，但好歹也是在须弥境内不是？ 经过好一番波折，一段时间后，四人终于是来到了和之前的工厂设计比起来，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一个房间门口。 知道散兵就在门后，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推开门。 空一脸复杂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刚刚他辛辛苦苦拽四叶印、爬管道、调机关时，如果纳西妲和钟灵只是看着的话，那倒还好。 但问题是，钟灵直接牵着纳西妲，用空中自在法移动地不紧不慢，对比一下就凸现出来了。 空在爬管道的时候，在钟灵刻意控制的情况下，她和纳西妲就跟郊游似的，慢悠悠就从空身边飘过去了。 对，没错，飘过去了。 虾仁猪心啊！！ 空在内心咆哮，表面上只能叹气。 他应得的。 纳西妲看着紧闭的大门，表情略微有些凝重：“从这里运转的状况来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他们想造的神…很可能接近完成或者已经完成了。” “不奇怪…”空想了想自己之前的遭遇，还是将其说了出来： “我已经见识过他操控天气的力量了。” 派蒙看起来那叫一个又愁又慌：“那可怎么办…一个拥有着神之心力量的愚人众执行官，难以想象有多难对付…” 钟灵又面无表情给纳西妲喂了块枣椰蜜糖，这是她给纳西妲划分的份额里，这周的最后一块了。 “无事，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 虽然不直接参与正面对决，但钟灵还是可以给大家上两个玉璋护盾的。 大不了就是往所有人身上套个十层八层的玉璋护盾，这样总不能连散兵的一击也挡不住吧？ 在这种情况下，花上一点时间，就算空全程刮痧，估计也能把散兵刮死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紧张…”派蒙汗颜。 不过她转头想起钟灵在黄金屋里让公子无可奈何的杀伤力，又觉得心里多了一层保障，嘴上在吐槽，可看起来安心不少。 钟灵也没跟她说自己不打的事。 这个时候和派蒙聊这种话题，只有想等着散兵亲自打出来的人才会觉得没问题。 纳西妲左右看看身边三人，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本来我和派蒙一样，也很紧张的…这应该是我作为神明降生以来第一次直面这种程度的灾难。” “不过，有你们陪在我身边，总觉得内心都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派蒙疑惑。 纳西妲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当然是好奇我们的命运啊。” “在我看来，世上可以感受到的一切，可以认知的一切，在人们身上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知识。” “是知识，就一定可以被了解。” “但唯独命运，在人们身上还未发生的事，始终在牵动着我的好奇心。” 即便内心对结局隐隐有了猜测，我也始终会好奇，在我们未来的命运途径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纳西妲对于万事万物都保持着好奇心，但唯独只有眼下这一件事，是她并没有凭借现有的知识进行推测就有所料想的。 但她本身也不是只注重结果的人。 “所以在我眼中，「命运」才是终极的知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那么喜欢观察人类，看着每一件事情在他们的身上发生，都会给我带来满足。而如今…” 话说到这里，被冠上智慧之神名号的小草神眼中闪烁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光彩，那是她的内心对如今拥有的自由产生的悸动。 同时，也是纳西妲对世间万物的期待。 “…我终于不再只是那个旁观者了。” 钟灵站在纳西妲身后，抬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力道很轻，没有打乱发型，这么做也只是没有让纳西妲继续说下去。 成功把其余几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钟灵垂眸看着纳西妲。 “走吧。” 今后，你不会再只是旁观者了。 「纳西妲」将不再是困于笼中的鸟儿，也不会是被限制在盆栽中的树苗。 你会长成参天大树，为每个路过的人提供庇护，见证世间的一切变迁。 钟灵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莫名地，大家都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纳西妲眨了眨眼，此刻脸上展露的笑容比以往都要璀璨。 “嗯，我们走吧。” 这之后，「纳西妲」将会和几位重要的朋友一起，亲身经历自己的命运。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事情。 第67章 正机之神 门后，是一个极其空旷巨大的房间。 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是一处平台。 而在尽头的位置，停驻着一个巨大的、充满稻妻色彩的…机甲？ 说来也奇怪，平台之上只能看见这巨人般大小的机甲的上半身，胸部是一块色彩形似水晶的紫色晶体，内里则是勾勒着与巴纹极其相似的一道纹路。 机甲巨人的手平放在两侧，而在它面部的位置则是对外敞开，显露出了内里的空间以及其中容纳的人。 黑发的少年人偶静静停滞其中，多是黑色与红色的服饰令他和他身处的机甲看起来完全吻合，至于唯一显得有些怪异的… 钟灵的目光落在了那从少年人偶背后延伸出来、隐约可见的长管上。 是用来连接、操控这台机甲的媒介，还是用以传递力量的通道？ 纳西妲伸出手，绿色的光点自她张开的掌心飘飞而出，一点点涌向了机甲中只有少年模样的执行官。 雷光伴随着强烈的风骤现，人偶在外界的刺激之下睁开了双眼。 那双紫色的眸子起初是带着些不善的，可在对他而言称得上是不速之客的几人都被气流赶到略远一些的位置时，人偶又半阖上眼藏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世间…对我的「诞生」竟是如此急不可待。” 看着散兵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出这话的模样，钟灵一边捋着自己被吹乱的发丝，一边在心中嘀嘀咕咕。 怪人，定然是吃太饱了，否则，怎会有人乐意让自己二次出生。 光靠感应钟灵也能明白，她打不过将神之心作为力量源泉的散兵，所以这话最多也就心里说说了。 希望旅行者能打败散兵。 输家，她就可以放心吐槽了。 “我还记得你们。” 原本还在自我陶醉的散兵忽地将目光投向了空和纳西妲，正巧掠过了落在所有人身后的钟灵。 “智慧之神「布耶尔」，还有旅行者。” 比起眼中孱弱的草神，还有打过数次交道的金发旅行者，散兵的关注点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先前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他看向钟灵：“至于你…” 散兵微微蹙眉。 在他眼中，钟灵的存在相当微妙。 论力量，或者说威胁程度，在散兵的眼中，旅行者是最高的那一个。 通过钟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他可以确认，这人战斗时的实力必然要比布耶尔强上不少。但和旅行者相比，却是无法直接辨别孰强孰弱。 然而，在散兵的视野中，钟灵向他呈现出来的却是一个相当羸弱的个体。 这种矛盾让他产生了一些兴趣。 “弱小的虫豸，倒是有些意思。” 巨大的井号在钟灵额头上一闪而过，少女被散兵一番话气得有些不爽地抿嘴。 见状，原本还担心散兵变成全知全能的神的派蒙立马放下心来不少。 察觉到派蒙内心的不安，纳西妲眼神不曾从散兵身上挪开，但还是分神安慰了一下小向导：“放心，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类似大慈树王的神性。贤者似乎还没来得及「注入」神明罐装知识。” “嗯嗯…”派蒙老实点头。 既然散兵看见钟灵之后能说出那样的话，这就证明，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吧？既然这样，那就一定会有办法能战胜他。 派蒙如是想。 反倒是钟灵，因为散兵刚刚的话而憋着一口气，可偏偏又没办法直接开口怼回去，免得激怒对方之后不小心把自己拉进战斗的中央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钟灵选择忍一忍，大不了就是以后都不待见散兵，现在被说两句而已。 不过，她的感受和纳西妲话中一样。 “但毫无疑问，他现在已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了。” 虽然单从力量的角度，她目前感觉到的散兵要更胜一筹，但那也仅仅只是力量。 以神之心作为能量基础的散兵，也不知是不自觉的，还是故意的、或者压制不住，那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的压迫感其实就是从他身上外溢的神力。 但，也仅仅只是神力。 硬要说的话，钟灵觉得现在的散兵给她带来的危机感还不如博士。 空有力量而内核并未得到真正的提升。 话虽如此，这些对外溢散的力量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派蒙无法抵挡的。 她仍然满心担忧：“可是我还是担心，我们是来迟了吗？已经完全成为「神明」的散兵…” “散兵…对我来说已是久远的代号。” 执行官昳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屑，更多的则是淡然： “精神升华成为神明之时，仿佛已经度过了与天地同等的岁月。从此身回望，名为国崩的存在是如此渺小，如此丑陋…” 话音落下，散兵眼中闪过紫色的雷芒，那巨大的机甲也在此刻有所行动。 如同面具般的脸庞落下，将新生的神明与向其发起征讨之人隔开，仅有半身的巨大机甲闪着雷光骤然升起。 也许这是散兵所获得的神明之力为数不多的作用之一？至少钟灵等人在这一刻莫名就知道了眼前和散兵犹如融为一体的机甲的名号。 正机之神——七叶寂照秘密主。 主要负责战斗的空心下一沉，老实说，这种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名讳的状况让他感到有些压力山大。 自认为只需要保证后勤的钟灵反而是轻轻松松，甚至还有闲心吐槽正机之神的名号让人看不懂神权所在，而七叶寂照秘密主又显得有些中二… “这种威压的感觉，” 正机之神升起的时候派蒙就开始苦着一张脸，她挠了挠头：“确实是神明级的…” “放心。” 钟灵牵着纳西妲往空身后退了两步，这下才比较方便凸显辅助和输出的身份。 少女面色淡然，金色的光芒随着她的话语亮起，化作一层层隐约流转着古文字的护盾将空和纳西妲笼罩在内。 “我会护着你们不被打死。” 空&派蒙：两眼一黑。 尤其是派蒙，没有得到护盾就算了，钟灵这一番言论险些没把本就忧心忡忡的她给吓晕过去。 “钟灵！就算你不给我护盾，也不能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在须弥旅行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放飞自我的钟灵疑惑眨眼。 面对神明级的对手，性命有所保证原来已经不是最朴实无华但有力的鼓舞了吗？ 总之，被钟灵这么一打岔，纳西妲原本的解说话语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处在舆论中心的散兵本人先坐不住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此时此刻，还有一位神明正与你们处在对立面。” 散兵这么讲武德，没有直接攻击，这是钟灵没想到的。 纳西妲确认他没有攻击意图之后，看向空，很自然地开始聊天：“我并不认为他的精神达到了神明的高度，所以，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在空眼中，说实话，如今的散兵有点让人头皮发麻。 要知道，当初在蒙德遇到他的时候，散兵就在装乖骗人。 要不是莫娜的占星术比较靠谱，这位四处寻找妹妹的旅行者指不定被骗的苦茶子都不剩了。 而在稻妻，暴露本性的散兵可谓是火力全开，几句话下来就把小伙子气得头晕脑胀浑身无力，然后把神之心给换到了手。 不管怎么看，这人都不是个好相与的。 结果现在居然能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们这样聊天…噫！ 空甚至不敢想这人变化有多大，只是塞了颗神之心，精神上还没升华呢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对他来说，神之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空在思考，散兵却在回应纳西妲对他的评价：“每个诞生于世的神明，每一颗神之心上，都应该镌刻着纷争二字吧。这种力量的鼓动，以及心脏为此而产生的雀跃，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就算你获得了神明的力量，也不能够妄下定论。”钟灵第一个不赞同。 作为璃月人，只要爱听戏，谁不知道如今流传于世的那些传说？ 当年岩王帝君的确在魔神战争上大显神威，但个中理由，却并非是喜爱纷争。 趁着散兵还能沟通，钟灵决定把自己的观点框框砸出来：“璃月民间从古至今便流传下来了这样的故事，「彼时的璃月，海中有大魔侵扰，山间有恶螭盘踞，岩王帝君召集众仙，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传说，帝君在出征之时，曾言道…」” “「此世群魔诸神并起，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只愿荡涤四方，护得浮世一隅。」” “神之心终究是之后出现的外来之物，纵使诸神曾经是以战争的方式决出足以与之匹配的持有者，也并非意味着神明乃至于神之心注定要与纷争相提并论。” 钟灵的话语掷地有声，回响在这巨大的房间中，一时间竟是无人回应。 “……”空不自觉张大了嘴，好家伙，散兵也没对着钟灵贴脸开大提到钟离啊，她怎么突然就上了呢？ 其实钟灵刚刚的话还没说完，但如果只是为了给钟离正名，其实话到此处足矣。 再往下说的话，那就是对着散兵贴脸开大畅所欲言了，危险系数有点高，她干脆就放弃了。 不过，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理解钟灵的观点以及想要表达的事情了。 她的意思就是说—— 璃月的岩之神根本就不是为了参与纷争而登上的七神之位，人家高尚得很。 你自己太过激动，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也别拿咱们其他神明来举例子。 至少隔壁璃月的那位老爷子，还有现在就站在面前的须弥的小草神，这俩神都和你不一样，不是吗？ 钟灵畅所欲言说爽了，散兵不乐意了。 “区区渺小之物，也敢打断神明间的对话？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空汗颜。 也不是说散兵现在总算给他点熟悉的感觉吧，只能说这话很微妙。 如果连钟灵这个岩之神的女儿都是渺小之物，那他和派蒙…算啥呢？ 现在空也只能祈祷，散兵的注意力没有被钟灵分散走。 不然要是之后她出了什么事，隔壁的老爷子会不会悄无声息摸过来加入战局，这还真不好说。 毕竟上次，蒙德的风神不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吗？ 第68章 还施彼身 “神之心上镌刻的争斗…如果你指的是魔神战争，尽管我并未亲身参与，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在「法则」的驱使下毫无价值的损耗。” 如果说对散兵来说，钟灵的话是僭越是无礼的插嘴，那么对于纳西妲来说，钟灵的举动不过是朋友在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很乐意听朋友分享自己的观点。 而在纳西妲眼中，散兵提起魔神战争也只不过是多此一举。 “事到如今，提起它并无意义。” 事实证明，比起钟灵这个散兵眼中渺小的蝼蚁，身为真正的神明的纳西妲才更加得到他的重视。 这不，纳西妲一出声，散兵就注意力转移过去，毫不犹豫接话了： “呵呵…是么，我可是因为自己无缘参加真正的魔神战争而深感遗憾呢。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不渴求力量的神明，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司掌智慧的神，怪不得就连你的人民都会将你背弃。” 纳西妲闻言看了看钟灵，其实就目前为止她了解到的，不止那位璃月的契约之神，蒙德的风神似乎也不是很在乎力量。 不追求力量的神明比比皆是，但散兵眼中仿佛只能看见诸神拥有的力量，而忘记了力量之后背负的意义。 正如须弥人渴求智慧，于是神明代表了智慧，力量不过是神明可以给子民带来的冰山一角，绝非神明的全部。 年龄上相差无几，但身形比散兵小了一截的智慧之神在心中叹息。 散兵的嘲讽于她而言正如提起魔神战争般毫无意义，可如今事实当前，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从今往后…” 听闻散兵的话，金发的旅行者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语气坚定地开口：“纳西妲的追随者只会越来越多。” 散兵无所谓地笑笑：“哈，你的判断就如同你的存在一般，毫无分量。” 空：…… first blood！ 最好的朋友无辜被喷，派蒙义愤填膺朝前飞了一厘米距离，怒视正机之神：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哪里来的苍蝇在叫？真是烦人又没有自知之明。” 说着，散兵还操纵正机之神左右看看，好似真的被自己话中提到的生物打扰到了。 原本派蒙还想开口怼回去，结果被散兵身上属于神明的威压吓得一激灵，这下敢怒不敢言了。 double kill！ “啊啊啊…这家伙真是可恶！”受挫的向导无能狂怒小声抓狂。 钟灵和纳西妲彼此对视一眼，准备打断这种和葫芦娃救爷爷没什么区别的行为。 “废话如此之多，若是让其他人见了，你干脆也别当正机之神了，当毒舌之神比较好。” 智慧之神和人打嘴仗，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所以还是由钟灵来想办法终结旅行者他们一个一个送的局面。 “不过一介蝼蚁，也敢在神明面前大言不惭？但，我赞许你向神进谏的勇气。” 一来一回被打断了好几次，散兵似乎也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甚至表面上连不悦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 位于正机之神当中的人偶，将目光落在被几人簇拥的纳西妲身上。 “到此为止吧，布耶尔，你应该知道，智慧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现在，你只有与我战斗这一个选择。” “……”纳西妲不语。 散兵将其理解为无声的默认，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兴奋：“此刻，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来为我作为神明的诞生而「正名」吧！” 钟灵又又又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反正她说的话就全无视呗。 打败了纳西妲，他也不会因此而获得神性，作为神明仍然残缺，有什么好「正名」的？愚人众前三席拥有匹敌神明的实力，也没人说要打个神来「证明」啊。 很明显能看出散兵的精神状态良好，钟灵决定只要不出意外就不再和他杠上，纯纯浪费情绪价值。 纳西妲看向空，朝他点了点头。 而后她与空身形交错，一人向前、一人后退，与此同时，散兵的攻击也如期而至。 自正机之神背后延伸出的双手掌心凝聚着雷霆的威光，堪比人身粗细的雷光在空走到几人前方时朝着他奔涌而来。 可惜，疾驰而出的雷电索敌能力堪称三流，空仅仅凭借冲刺闪避就躲开了散兵那道只知道呆呆落在最初的位置的攻击。 即使正机之神可以实时调整雷电的落点又如何？巨大的身躯注定了它无法如正常体态的人一般行动迅速，调整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空躲闪的速度。 发现这一攻击无果的操纵者在机体内轻轻咋舌，掌心凝聚的雷元素也在此刻忽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肩膀处长出来的右臂带着蓬勃热气落在了平台上。 空险之又险地避开，看着正机之神的手就这样一巴掌拍在了他边上，差点自己也被压成肉饼。 但…这不是物理攻击。 火元素自机甲的右手向外扩散，将整条右臂周围的平台都染上了火焰的绯红，而极其靠近那条正逐渐抽离的手臂的空更加是感受到了热浪扑面。 后方的钟灵顺手拉住不知为什么被散兵那一下掌风给呼出来的派蒙，给她套了个玉璋护盾之后就把人往身后丢。 “无战力成员不要加入战场捣乱。” 此刻在场的人有五名，其四有盾。 至于谁没有，想必无需多言。 实际上，钟灵此刻有些惆怅。 散兵这一巴掌呼下来，受害人似乎只有被莫名扇飞的派蒙，但那灼灼热气也的的确确残留在了当前的场地中。 就算她站在后方，那也热啊！ 就连被她丢到后头的派蒙也擦了把汗。 但是她现在升空找别的地方避暑似乎不太好，那也太显眼包了。 好在，散兵没有让钟灵纠结太久。 虽然场地很烫脚，但作为一名已经旅行到第四个国家的旅行者，什么大风大浪空没见过？ 被特瓦林拍得稀烂的石桥、由仙人术法构建的透明平台、雷神构建的一心净土，那个不比这脚踏实地的地方更离谱？ 区区升温烫脚，没什么扛不住的。 于是，在空孜孜不倦的骚扰之下，散兵烦躁地落下了左手。 “嘭——” 这一下扬起不少烟尘，但随着正机之神收回手，遮人眼目的灰尘散得也快。 与之一同而来的是下降的气温和部分区域散发着寒气、附上冰霜的平台。 待在后方的钟灵和派蒙安详了，这下不冷也不热，温度刚刚好。 处于战斗中心的空只觉得自己左半边身子滚烫，右半边身子发凉，可以说是非常酸爽的冰火两重天。 钢筋铁骨来了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空自然也不例外。 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体在还没打败散兵时先一步落败，空当机立断，风岩雷草四属性的元素力一起动用，迎击正机之神。 终于，在他在孜孜不倦的骚扰之下，不断提升性能的正机之神到达了仅有上半身时无法再发挥更多力量的地步。 错估了空的散兵勉强是收起了一些心中的轻视，汇聚全力的一掌在雷元素的加持下重重落下。 空躲闪不及，只得匆匆抬剑横在正机之神的手掌与自己之间，同时用双手撑住剑，免得自己被这一下直接压扁。 雷光迸发，空脚下的平台瞬间碎裂，他也因此高空坠落，幸而下方还有另一个平台留存，不必在地底的坑洼中作战。 他借着落下的碎石在空中纵跃，于合适的高度握着剑倒插向下——下落攻击！ 改造虚空终端飞在战场的上方，也就是这片空间的顶端纵观全局。 空落在地上的时候，钟灵也跟在他后头不紧不慢把纳西妲带了下来。 而当几人再次抬头时，正机之神不知何时已经拼装好了身体，如今是个四臂双腿、头顶身后均顶着环状结构的完全机甲了。 不过不知为何，空总觉得散兵的正机之神如今展露出来的形态有些眼熟。 正机之神背后那由五个长得有点像太鼓的东西组成的环，看着就和雷电将军的诸愿百眼之轮差不多。 还有那头顶的圆环…是不是仿的雷电将军的雷罚恶曜之眼啊？ 空不知道，空再次拔剑对上正机之神。 好消息，正机之神完全体大部分时候的行动要更加迟缓，空稍微吃力地对天上打了一会就习惯了对方的行动模式，在某次进攻的过程中顺利凑到了正机之神面前。 坏消息，空没能打破正机之神的防御，被散兵一巴掌丢到了远远呆在后头的钟灵身旁。 派蒙急急忙忙宛如滑跪般飞到空的身边嘘寒问暖，此时站在三人身前的，是默默关注战局的纳西妲。 也许是将全力都用在了加速上，正机之神眨眼间就闪身到了纳西妲眼前，低头弯腰提着小吉祥草王背后的三片披风之一就把她拎了起来。 钟灵感到意识恍惚一瞬，眼前的画面顿时变化万千，回到了最开始几人即将唤醒散兵时的景象。 如果钟灵没看错，那个连正机之神的面具都没戴上的散兵眼神有些空洞。 她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空和派蒙保持着注视散兵的姿态，眼神看起来也是涣散空洞的。 而纳西妲则是闭着眼。 钟灵恍然大悟，原来刚刚是在梦境中。 想来纳西妲应该是知道自己不适应梦境不断重复的感受，在即将重塑梦境之时把她的意识先送了出来。 没事可做的少女开始放空自己数仙人。 一个闲云姨…两个、呃，理水叔…三个削月叔…四个萍姨…五个若陀伯伯…六个闲云姨…… 数到不知道第多少个数之后，钟灵眼前又出现了略显虚幻的画面。 正机之神提起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草神，藏在其中的散兵显露身形，将手穿进了智慧之神的心脏部位。 “数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纳西妲的声音十分平静，她表现出来的模样丝毫不像一个被掏了心窝子的人。 正如她作为神的称号，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在智慧之神的智慧可以预料到的范围中。 点点荧光在纳西妲眼底亮起，她将手搭在了散兵伸出的手臂上。 “你知道，这是你第几次试图夺走我的神之心了吗？” 钟灵顿时理解了纳西妲的行为。 实际处在梦境画面中战斗范围之外的她眼睁睁看着虚幻朦胧的景象开始产生一道道裂纹，像是玻璃不堪重负之后发出的警示。 充盈着草元素的光点在画面如碎裂的镜面崩坏时洒向四方，先前看上去失去神采的散兵也在显露出相当明显的心神俱震之后恢复了意识。 他先是看向了原本梦境中几人所在的近处，之后才有些无措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略远的地方。 没有完全体的正机之神，没有被崩塌的碎石弄得十分混乱的战场，也没有四分五裂的平台。 “刚刚是第168次。” 纳西妲对着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钟灵点点头，缓步向前，独自直面如今脸色差得不行的散兵。 此刻，她早已不再是散兵口中，在属于神明的战争里躲在人类身后弱小的神。 “你知道吗，须弥的民众为了创造你，也被迫经历了相同次数的花神诞日，相同次数的轮回。” 如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足足168次的战斗经历，全部都将化为空的经验包，成为他打败散兵的助力。 第69章 标题被散兵砸掉了 “你们甚至在梦境中都无法将我击败，这种小手段又有什么意义。” 钟灵心情复杂地看着晕倒在地的散兵，不久之前他所说的话仍然历历在目，只是现在看来就像是死鸭子嘴硬。 按照她知道的情报，散兵是稻妻那位雷神制造的人偶，从身份上来看是不是意味着他是雷神的儿子？ 虽然知道对方是人偶，但是看见散兵从正机之神的驾驶舱坠落，用脑袋着地时，钟灵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 就算是人偶…应该也会痛吧？ 不过还好他现在晕过去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痛晕的，但好歹不用再受无妄之灾。 钟灵默默收敛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悯。 只看为了造就散兵而付出无数的须弥人，这人身上背负的业就达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也没必要同情他的遭遇了。 比起这个，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最重要的谜题还尚未得到答案。” 纳西妲两手托着方才从正机之神的核心中取出来的、属于雷神的神之心缓缓落地。 犹豫的神色自她脸上掠过，一闪即逝。 “世界树还尚未得到拯救。” 智慧之神眸子微敛，落在手中的神之心上的目光也转移到了几位友人身上。 “有另一颗神之心的力量，现在…或许就能解读大慈树王最后的记忆了。” 草元素力在纳西妲的调动下不断涌动而来，就连她手中那颗雷神的神之心也因此染上了生命的翠绿。 无数草元素力在几人面前汇聚凝结，最后，从这由纯粹的元素力勾勒出的四叶印记中绽放出了一枚泛着金芒的罐装知识。 派蒙为之震撼：“这个就是…” “没错。那位神明…最后的记忆。” 比起注意力全部放在那枚真正的神明罐装知识上的三人，钟灵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并未表示出多大的兴趣。 她甚至低头拿出早早备好的信，想了想还是没取出晶核，而是把信塞回了背包。 现在这个场合寄信出去似乎不太合适。 所以，为什么将大慈树王留下的记忆提取出来之后，会显露出罐装知识的形态？ 钟灵本想开口询问，却发现空气寂静得不对劲。 她抬起头，却发现不管是面前的派蒙、空还是纳西妲，眼中都失去了光彩，一如先前在梦境中对战散兵时那样。 先前大慈树王遗留的记忆刚刚具现化，钟灵的匆匆一瞥也只是看到了一个还未完全凝结出实体的罐装知识，这份记忆在她眼中除了和普通的罐装知识颜色不同之外，便没什么独特之处了。 可现在不同了。 当钟灵定睛看向那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罐装知识时，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肉体感触的剧烈疼痛。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身体，明明身上并无任何损伤，但意识却似乎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经历了身体被强行一分为二的全过程。 钟灵的身体因着这自大脑一路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而不住颤抖，若非紧咬着下唇，恐怕她早就痛呼出声。 少女眉头紧皱，扶着额头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明黄色的光芒格外亮眼。 石珀串成的手链正源源不断散发出明黄色的辉光，一点一点涌入钟灵的体内。 也正是随着手链中的力量片刻不停输送进钟灵身体中，她感受到的撕裂感也在逐渐减弱，最后慢慢归为平静。 钟灵有些无力地蹲下身。 刚刚突如其来的疼痛体验让她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此刻好不容易解脱，却是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耳畔传来嗡鸣，音量不断增大，直到除了这种声音之外再也无法听见其他的声音，不久之后又莫名其妙消退，只剩下一片万籁俱寂。 “哒…哒…哒…” 紧闭着双眼，世界里只剩下漆黑一片的钟灵忽地听见了带着些回音的脚步声。 真是奇怪，放置正机之神的这个房间虽然很大，但构造与材质远远不到能够产生如此明显的脚步声的地步。 缓了好一会儿，但神志仍然不太清醒的钟灵有些迟钝地想着。 更加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脚步声不曾间断，声音传来的位置似乎也在不断接近钟灵，可脚步声的大小却分毫未改。 就好似有那么一个人，即使是在走路的过程也注意到她的状态不佳，刻意调整了脚步的轻重，生怕刺激到她似的。 脚步声在钟灵身前戛然而止。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她正前方响起一瞬之后停止，此刻钟灵的耳畔除了两人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隐约可闻，再无其他声响。 少女在迷茫中试探着睁开双眼，由模糊而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内，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的手。 并未感知到恶意，或者说此刻感知早已变得模糊的钟灵下意识伸出了手。 在她的手即将和那人相握时，极其自然抬头的钟灵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她的手登时顿在半空中。 披散的黑色长发，偏暗色的金眸，有一圈黑羽围领的厚重斗篷，挂在领口处作为对襟系绳的璃月制式岩元素神之眼… 还有那如出一辙的相貌。 这是「钟灵」。 钟灵愣愣地看着「她」，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落下。 「钟灵」的眼神落在她不再有所动作的手上，而后眼眸微动，与钟灵对视。 “不起来吗。” 分明是嘘寒问暖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变得毫无起伏，失了情感。 就连刚刚转动眼球的动作也相当僵硬，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活人该有的姿态，反而更接近于硬件上情感表达能力为负的机械。 钟灵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把手搭上去，两只相似但又不同的手相握，彼此发力，将蹲在地上腿脚麻木发软的她给拉了起来。 “…谢谢。” 注意力放在对方冰凉的手上，钟灵表示感激的言语也因此慢了半拍才到。 她如今堆积了满腹疑惑，却又不知从何开始问起。 为何在此？为何手心冰凉？…到底经历了何种事情，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钟灵看着「她」出神，尤其是那双暗金色的眼睛，这是她们二人除了发型之外最大的不同。 仅仅是看着那双眼睛，她就会产生极其隐晦的的不适感。 只可惜某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人眼中早就成为神秘的化身，只是在看见钟灵傻愣愣地盯着自己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合上眼睛隔绝对方的视线。 「她」说：“不要再试图接触世界树，近几年也不要轻易近距离接触地脉，否则后果只会比今天更加恐怖。” “为什么？”钟灵不解。 似乎掌握了许多秘密的「钟灵」陷入沉默，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打算缄口不言。 钟灵也并未催促，而是安静地等待。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为你好。” 好半晌后，「她」如此回复道。 可是钟灵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事到如今，就光是她知道的那些事情，自己就受了对方许多帮助。然而她不光是无法回报，甚至连和对方联系的手段都没有，更别提这有着天壤之别的信息差。 并未考虑那些显得幼稚孩子气甚至无理取闹的举动，钟灵只是无声地看着「她」。 再次归于安静的空气彰显了她的态度。 “……” 不知过了多久，「钟灵」张嘴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疲累的叹息，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就像是陷入梦境的散兵眼睁睁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点点化成碎片那样，钟灵也注意到了似乎正在逐渐淡化远去的环境。 她按捺住心下的慌乱，抓住了对方同样冰冷的另一只手。 实体的触感在褪去，周身的一切都在归于虚无缥缈。 在身形消散前，「她」是这样说的：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什么，就去找占星术士为你占卜吧。” 伴随着场景的虚化褪去，钟灵眼前也跟着一黑，同时意识陷入了昏迷。 再次睁眼时，看见的是几位共同作战的友人充满了关切与担忧的模样。 第70章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哎，钟灵醒了——你没事吧？” 漂浮着的白色向导在发觉少女睁眼之后便激动地凑近她，直到视野被她那张充满了喜悦的脸占据多时的少女微微蹙眉，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了些距离。 也就是这时，钟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正枕在纳西妲的腿上。 而在她发觉这一点，正要撑着地面坐起来时，纳西妲说： “我们的意识刚刚进入了世界树存在的空间，但发现你并没有和我们一起…没想到，等我们的意识回归的时候，你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看着钟灵听了纳西妲的话之后愣住，派蒙和空都点了点头。 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小向导又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对呀对呀，当时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们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派蒙这一问，钟灵就想起来记忆中那件对她来说还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之前有对纳西妲说过这件事吗？ 钟灵不确定地想着，印象中她是没有对除了钟离和若陀伯伯以外的人提及过同位体的事情的，所以应该也没有和纳西妲说过。 既然如此，现在也就不太好说了。 于是钟灵摇摇头：“无事，大概是因为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才没能跟上你们。现在也只是有些头晕，并无大碍。” “你们此行收获如何？”比起自己遇到的事情，钟灵觉得还是纳西妲她们的经历要更加重要一些。 这个问题一出，空沉默了。 他的安静没有人发觉，纳西妲则是毫无保留地对钟灵进一步解释她们的经历：“事情很顺利，通过利用两颗神之心的力量，我和旅行者成功和五百年前的世界树意识建立了连接。” “现在，世界树中残留的污染已经被完全抹除了。” 派蒙点头：“是呀，过程还真是惊心动魄。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嘻嘻。” 可这话让钟灵忍不住犯了迷糊。 “「与五百年前的世界树意识进行了连接」？可你们刚刚…” 面对派蒙和纳西妲脸上露出的疑惑，钟灵的话临到嘴边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看见了空脸上的讶异。 已知：旅行者是外来的人，用雷神的话来说，就是来自提瓦特之外的「变数」，所以他可能不会被提瓦特的规则给影响到。 那么，在纳西妲和派蒙这两个提瓦特本地人都没有发觉异常的情况下，旅行者能够做出这种反应，也就是说，一段时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恐怕在整个提瓦特的人眼中都和纳西妲所言一般无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保留了，但钟灵还是选择暂时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准备之后再去向旅行者询问。 “我们刚刚…怎么了吗？”纳西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怀和疑惑。 钟灵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借口自己还有些头晕，可能是昏迷导致的记忆混乱。 一阵有些刺耳的声音在这时涌入众人的耳中，受到影响比较大的空总觉得头晕目眩意识不清，没几秒就和派蒙一起倒下了。 昏迷之前，他眼中是钟灵皱着眉和纳西妲一起看向这个房间入口处的样子。 “这种声音…旅行者？派蒙？” 纳西妲张开手做出保护姿态，将连带着钟灵在内的几人一起护在身后。 她尝试唤醒倒下的二人，无果。 目光死死盯着大门，钟灵根据门外那人的气息，隐约猜到了来人是谁。 “纳西妲，来了。” 门扉无声地敞开，露出了那正迈着堪称悠闲的步子走近的青年身影。 “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能够与你独处的机会了。耗费的那些宝贵时间，也还算有点价值。” 戴着面具的执行官停在与几人仅有数步之遥的位置，也不知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究竟是在看着谁。 纳西妲警惕地看着来人：“愚人众的执行官…你刚刚做了什么！” “只是一种能让毫无防备的人快速进入梦境的声波罢了，果然…对神明无效。” 博士用着像是在谈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的语气简单回答了一下，而后微微偏头看向正默不作声站起身的钟灵。 “那些贤者研究的东西，也就这个还有点意思，我随手拿来试试而已——不过，对你也同样无效，倒是我没想到的。” 不知为何，钟灵总觉得眼前这个博士和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个，有些微妙的不同。 单从气质上看，现在这个博士要比之前看见的时候让人感觉更加有危险感，也更加…具有攻击性。 就光说外表，现在的博士好像也比钟灵先前见到他的时候脸瘦了一圈。 莫非在须弥吃不惯？可是博士以前不是教令院的学者吗，应该不至于半个月多点的功夫把自己吃瘦这么多吧？ 钟灵犹疑，但博士此行的重点显然不在她身上。 第二席悠哉悠哉抱臂环胸，他扫了一眼后边倒下的两人，言语中含着笑意： “放心，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们，你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来找你谈判，自然不能做那些破坏双方关系的危险事情。” 钟灵心中敲响警钟。 博士来找纳西妲谈判，显然这人就是不怀好意来的，但她现在醒着站在这里是个意外，不会被偷偷来一下吧？ 因着与博士有过契约在前，钟灵对于他守信的程度还是勉强有那么一点点信任的。 于是她赶在纳西妲开口之前先清了清嗓子：“咳咳…” 钟灵面不改色地走到坠机许久无人问津的散兵身边，对上两人的眼神时也丝毫没有露怯。 她说：“既然你们要谈判，那我便不在此叨扰了。纳西妲，我先把散兵带走…带去净善宫？” 钟灵可没忘记来找散兵之前，纳西妲说过这人后边还有用的事情。 正好现在这位执行官身受重伤，背后断掉的管子还沾染了不少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液体，一看就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的样子。 可不就方便了她把人带走？ 纳西妲先是看了看博士，对方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颇有几分无所谓的样子在内。 “你们随意。” 即使对这两位愚人众执行官之间堪称塑料的同事情感到不喜，这种情绪在纳西妲身上也只是一闪而过。 博士都如此表态了，纳西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钟灵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至于空和派蒙。 按照若陀龙王的观点，钟灵只是一个还在发育阶段的幼崽，能带走一个体型上比自己还稍微大一点的人偶就不错了，再带两个是想虐待儿童吗？ 反正纳西妲是觉得这不合适。 于是钟灵比划了两下，大概找到合适的发力姿势之后就把散兵扛在肩膀上带走了。 趁着现在整个须弥城的武力都还在旅行者他们的计划的控制之中，钟灵在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钻回了净善宫。 她把散兵往地上啪嗒一丢，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给他调整了一个应该不会压到背上那些断开的长管的姿势。 仁至义尽了哈。 钟灵也找了个地方一坐，从背包里拿出信纸就开始奋笔疾书。 内容上大致就是告诉钟离事情的发展，并且提了一嘴她先前用故事形式写好的博士告知的事情，说会用附件的形式让晶蝶把另一个信封一起带过去。 写这些事情花了她一张信纸，毕竟众人记忆上的变动一时半会解释不清，钟灵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个中内情。 她只能想方设法拐着弯把这件事提了一下，然后又在第二张信纸上说自己再一次见到了同位体的事情。 钟灵将对方最后提示性的话也一并写进信里，询问钟离的看法。 不过在信的最后，她提到了另一件事。 「据我所知，教令院的明论派主要钻研的便是天文学和占星术，钟离如果觉得这件事无需太过着急，我可以在教令院里结交些好友，日后再寻他们替我占卜。」 「教令院的学者们对璃月社会以及其他部分方面的论文解读绝大多数都存在极大的误差甚至是错处，实在是不像话。我想改日问问纳西妲入学标准，若是满足，势必要一改这混乱的风气。」 「以上种种，钟离意见如何？」 提到教令院的那些论文，钟灵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硬要她形容： 一个字，烂。 三个字，奥赛尔。 和纳西妲相处了一段时间，钟灵对于知识和智慧有了更深的理解，自然也明白了拥有一定的智慧的重要性。 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既然打不过，那她就加入！ 第71章 谁家新生入学先发论文啊?! 等到纳西妲和博士聊完，又带着醒来的空和派蒙回到净善宫门口，钟灵也从净善宫的门缝里挤出来和他们聊天。 得知纳西妲需要花一段时间来给散兵进行全方面的「维护」，三人都表示理解并且选择暂时远离净善宫，自己该干嘛干嘛。 不过，空和派蒙离开的时候没有和钟灵一起，后者只是表示自己有事要和纳西妲商量，就把摸不着头脑的两人赶走了。 钟灵也就因此没有见到实际上是被纳西妲强制唤醒的两人脚步虚浮，在须弥城被小吉祥草王远程摇来的提纳里和柯莱敲晕带回化城郭的画面。 等钟灵和纳西妲一起走进了净善宫，周围确实一个清醒的外人都不剩之后，纳西妲用和善的目光和她对视。 “纳西妲，你说…我能考进教令院吗？”钟灵单手托着下巴，语气不太确定地问道。 纳西妲一愣：“诶？考进…教令院？” 即使是智慧之神，也料想不到友人找自己聊天的话题居然是要评估对方的能力是否够格进入学院。 这也太…… 太令人惊喜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加入教令院产生了兴趣，不过我想，以钟灵你的能力，是完全足够达到教令院的招生标准的。” 慎重起见，纳西妲还是问了一下钟灵想要进入的是哪个学院。 钟灵毫不犹豫：“因论派的伐护末那学院。” 想要改善教令院内部学者那些和社会有关但水分极高的论文报告现状，自然是打进学院内部，亲自出马写论文最为有效。 只要名声借此打出去了，并且能够得到阅读论文的人的认可，慢慢地这种掺水论文就会从大众视野中淡去身影，最后达到只要是水分太大的论文就都会被驳回的地步…… 钟灵相信，这个她刚刚临时想出来的「拯救教令院内部分析璃月论文计划」容错率这么高，只要可以顺利进行，就一定能达到最终目的！ 纳西妲也跟着松了口气。 别的她都不担心，就怕钟灵选了个自身没有知识基础的学院派别，到时候在院内学习的课业繁重，说不定还会耽误和旅行者一起前往下一个国家的日程。 但钟灵选的是因论派。 因论派，一个由研究须弥与赤王相关的历史与理论而起源的学派，发展到现在已经从中诞生了许多社会科学。 按照须弥人，尤其是教令院内部学者们的印象，因论派的学者每天几乎不是在背书，就是在辟谣。 尽管纳西妲知道，在多年来贤者们的各种小手段之下，因论派得到了很多错误的诱导和历史信息，但只要加以改正，这个学派的研究仍然是相当值得期待的。 退一万步来说，普通的学者们是什么身份？钟灵又是什么身份？ 璃月神座之上那位契约之神的女儿，就算加入了因论派，恐怕也只会参与和璃月相关的学术研讨——毕竟，有关须弥的事情可以询问纳西妲，蒙德、稻妻可以向旅行者求助，其余的国家则大概率会亲自去走访一遍。 更何况，纳西妲扪心自问，她找不出钟灵对其他国家会忽然产生兴趣，甚至到要通过进入教令院学习的手段来了解的地步。 “…说起来，钟灵是为什么突然想要进入教令院？”已经准备好要给小伙伴开后门的纳西妲如此问道。 璃月的历史与社会情况，她应当是再了解不过的，现在又是为什么才会想参与进教令院里这些须弥人的研究考察里？如果说是突发奇想，纳西妲是绝对不信的。 脑海中滑过这些年教令院的学生上传进虚空被她捕捉到的论文内容，纳西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但…应该不至于吧？ 其实钟灵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如果真按照她的计划做，那这目的性也太强了，似乎不太符合智慧之神名下教令院的学生应有的求知态度。 心里尴尬是一码事，对朋友坦诚相待则是另一码事。 钟灵直接将自己的想法摊牌：“近些年教令院学生对璃月的社会分析以及历史考据所写的论文太差了，我想改善这种情况。” 少女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计划大概解释了一遍。 对此，纳西妲若有所思。 “嗯…我觉得你的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 她先是给予了肯定，而后话音一转： “不过，这个计划有一些缺陷。就好比说它的前提，你要先进入教令院。虽然教令院是只要通过测试就可以加入的制度，但包括大贤者在内的学者们犯下如此大的过错，至少今年之内是不会再直接招生了。” 闻言，钟灵也有些苦恼。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无奈没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 就算纳西妲从现在开始整顿须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教令院的人们的认知，而她作为一个连学生都算不上的人，若是贸然提出自己的意见去反驳那些论文，即使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被记恨上。 就好比说，学生的论文里的错误被她点评之后，遭到导师事后的驳回，这不仅仅会影响到那人的学术成就，就连日后的求学生涯也会变得艰难不少。 身份同为学生的话，这样的冲突与矛盾就会减少，而且也可以使用更多其他更为温和的手段来处理。 但现在就连纳西妲都这么说，钟灵的计划显然是要搁置了。 这一刻，就连钟灵发辫上的神之眼似乎都失去了光彩。 “其实，钟灵你也不用担心入学的事情。”纳西妲的话带来了转机，也给了钟灵希望。 智慧之神眉眼弯弯，给自己的好友提出了一个新的前置方案：“我可以在处理完手上这些紧急的事件之后，为你安排一个学生的身份。” 钟灵惊喜，钟灵感动，钟灵迟疑。 “不要紧吗？” 考虑到智慧之神给朋友开小灶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太好，钟灵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有些犹豫地看着纳西妲。 作为开辟这个选择途径的人，纳西妲怎么会不知道贸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且不提寻常人接触不到学生的入学档案，纳西妲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留下纰漏。 如果真的是让毫无能力的人走后门，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是少不了各种抗议的声音的。 但显然，钟灵并不属于能力不足的那一类人。 “当然没问题，只需要你完成一项考核，将成果交给我就好。” 听着纳西妲这么说，钟灵有点心动。 不用等着统招考试，只要达成完成考核这一个条件就能够进入教令院。 换了其他任何人来听了都得问：还有这种好事？ “这项考核就是：提交一份符合因论派主题的论文。” 重获自由的第一天，小吉祥草王给自己的好友布置了每一位学生的求学路上都会为之哀嚎不止的任务。 钟灵一听，写论文？这个她乐意啊！她的计划可不就是以自己写论文为主要手段进行的吗？ 来自璃月的少女开始美滋滋进行一个论文的写，甚至时不时还会在心里感慨友人的贴心。 知晓她从未接触过教令院学生的生活日常，也没有写过论文，纳西妲竟是提前对她开放了学生才会有的生活体验——在智慧宫一边查资料一边写论文。 这论文一写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 就连在化城郭休养了几天之后，得到提纳里批准可以外出的空跑来须弥城找她，钟灵也是不超过十句话就把人劝走了。 写论文真麻烦啊，要遵循这么多格式要求。 第一次动笔写学术文本的钟灵如此感慨道。 为了一次性写完论文，并熟悉其中的模板，钟灵硬生生在智慧宫里连着通宵了一周，直到完成了自己的论文并将其交给纳西妲，她才安详地合上眼。 说是安详，其实论文离手的那一刻就失去意识了。 而纳西妲也不负所托，检查了钟灵的论文之后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档案找上了被抓来当壮丁的临时贤者艾尔海森。 她把钟灵的论文和档案一递，早就接到过相关通知的艾尔海森就明白这位草神大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不久之后，教令院的学生就都知道因论派来了个破格录取的新生。 在钟灵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在因论派火了。 原因无他。 哪有人一入学就写一篇十几页纸的论文的啊？！\/谁家新生入学先发论文啊？！ 以上发言来自因论派那些被新生卷到的学生们。 而闹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一个在净善宫埋头捯饬坠机之后仍然未醒的人偶，一个在净善宫睡得天昏地暗。 以至于又过了几天，跑来邀请钟灵一起去稻妻参加试胆大会的空白跑一趟不说，还被净善宫里那只色系完全不一样的岩晶蝶吓了一跳。 他心都快跳出来了，结果被纳西妲告知，这是来给钟灵送信的，但是由于没人签收又无法代领，就只能一直在净善宫里扑腾翅膀。 此时，钟灵还在睡觉。 第72章 净善宫秘话 写论文的时候，钟灵写得有多投入，熬夜通宵有多快乐，一切结束困意上来的时候就睡得有多香甜。 由于先前堆积的疲惫太多，钟灵用来恢复所花费的时间可以说是成倍增长。 以至于在众人给赛诺举办庆功宴时，钟灵的缺席还引起了赛诺的注意。 ——别的不说，光是在净善宫和阿扎尔对峙的场面，就给赛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本他还想和钟灵交个朋友，在得知少女通宵一周的赫赫战绩后，这个想法也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更由于她长期没有任何音讯，远在璃月的某位客卿也坐不住了，直接抽空来了一趟须弥城。 当走进净善宫看见被纳西妲准备了软垫绒毯睡得正香的钟灵时，即便见多识广如钟离，此刻也不免陷入沉默。 之后纳西妲和钟离聊了几句，基本就是神明之间的闲谈，中间混进去了一些对钟灵的夸赞和她的日常生活。 这场神明间的谈话止于某个可以说是毫无声息的人偶发出动静的瞬间，岩之神留下最后一句寒暄就欣欣然离去，把谈话的空间交给了纳西妲。 所以等钟灵伸着懒腰睡完一场大觉，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刺了一句之后，她的美好心情直接没了一大半。 “我还以为是哪家尸体诈尸了。” 本来还有些迷蒙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钟灵朝声音的来处一扫。 看到那个巨大的帽子，她就冷笑一声。 “哪来的帽子成精，连人话都说不好。” 此时纳西妲不知为何不在净善宫中，只有两个人的空间硝烟弥漫。 明明按理来说是同一辈分的人，也不只是因为先前那些观念的冲突，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钟灵和散兵都看彼此不顺眼。 之前还处于敌对阵营，散兵又拥有神明层次的力量，钟灵不好开口，但现在就不同了。 现在散兵的力量达不到之前拥有神之心时的层次，钟灵又是刚睡醒，被他带着些嘲讽语气的话一激，起床气就直接导致脾气爆炸了。 好在这两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矜持，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再没人主动开口，而是臭着一张脸，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对方。 充满火药味的空气被净善宫中飞起的岩晶蝶刮走了。 几乎是晶蝶扇动翅膀的同一时间，钟灵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一路追随着四处扑腾的岩晶蝶，直到它安分地停驻在钟灵指尖。 可怜的晶蝶等了这么多天，晶核中储存的元素力早就在消耗殆尽的边缘，甫一安顿好自己的身子，就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只留下两个未被人打开过的信封。 迟了很久才收到信件的少女顾忌着外人的存在，并没有直接拆开信封查看，而是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背包中。 钟离写的信，可不能皱了。 至于散兵那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则被钟灵无视了。 对于精神状态不稳定，疑似有心理问题的人，要保留宽容之心。 也就是这时，净善宫的大门被人打开，金发的旅行者急匆匆跑了进来。 空微微喘着气，看起来似乎是小跑了有一段路赶来的。 他看着眼前钟灵盖着绒毯发呆、散兵在一旁臭着脸抱臂站着的样子，大脑隐隐有些无法理解这一幕。 纳西妲不是说，她像藏一片羽毛那样，把散兵藏起来了吗？现在散兵不但能在外面自由活动，和钟灵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空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小伙伴她终于睡醒了。 “旅行者，派蒙，你们来了啊。” 纳西妲从他们身后走来，净善宫的大门不知何时又合上了。 “纳西妲！”派蒙不停地在散兵、钟灵和纳西妲身上转移视线，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你看钟灵，不对，是散兵…也不对……” “哎呀…谁来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派蒙抱着脑袋晃来晃去的模样缓和了氛围，至少空感觉不到最开始的那种诡异的沉重了。 不知何时散兵嘴角微微上扬，他像是被派蒙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眼神一转落在空身上。 “哼。果然来了啊。” 这下钟灵也知道自己醒的时机不对了。 显然，这就是纳西妲提过的要用到散兵的时候，而她只是碰巧在今天醒了，然后撞上了刚刚在外面晃了一圈回来的散兵。 纳西妲走到几人中间：“我知道你们非常好奇，其中的原因就由我来说明吧。” 她在解释的时候，钟灵默不作声动手把自己先前躺着的软垫和身上盖着的绒毯都收进了背包里。 反正，做事的时候也不妨碍她听纳西妲说话。 “释放散兵是我的意思，我们之间有个交易，他会替我到世界树内做一些调查工作。” 派蒙一脸不可思议：“交易？你竟然愿意相信那种人吗？” “呵呵…” 听了派蒙的话，散兵轻笑一声：“你就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这样，须弥留着我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们想杀了我？” “如果是这样，之前为什么不动手？更何况，布耶尔和她身边那个黄毛丫头都能与博士做交易，难道在你们眼中，博士比我更加可信？” 派蒙被他哽得说不出话，把自己气得面红耳赤，也就只憋出来几句话：“别自作多情了，是、是因为纳西妲说你身上还有谜团！你们愚人众都是一样的坏家伙！” 空的关注点和派蒙不同，他更加好奇的是散兵所说的，钟灵和博士做交易的事情。 他怎么没听说过？ 散兵转过身来正面他们：“意思是没有这个谜团，你们就能动手吗？那你倒是成长了，不那么优柔寡断了呢。” “……”空哑口无言。 他话语中的恶意就连钟灵都听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安静点听别人聊天？” “怎么，提到了我却不让我发表言论？还是说，在你看来我并没有发言权？”散兵斜睨她一眼，精神状态良好的人偶直接无差别开火。 钟灵依旧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若是每个人说话都同你一般吃了火药，这个世界上最好全是哑巴。” 眼看场面愈演愈烈，纳西妲有些苦恼：“哎呀，这么快就吵起来了，真糟糕呢…可以请你们稍微平静一些吗？” “我们是担心你啊，纳西妲，你不能被他骗了！” 钟灵和散兵都偃旗息鼓了，但派蒙本就不多的智商显然再次掉线了。 空扶额，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啊？ 原本都闭嘴了的散兵顿时乐出声：“哈哈，很少见到有人像你这样质疑智慧之神的智慧，好有意思啊。” 钟灵才开机没多久的大脑因为这些人的一来一回而隐隐作痛，她叹了口气：“派蒙，刚刚的那句话同样是对你说的。” “怎么连钟灵你也…”派蒙不解，派蒙无措。 纳西妲：“就算对象是散兵，如果是有合理条件的交易，我想，应该没问题。” 经过一番劝说，空和派蒙也总算是接受了纳西妲要和散兵做交易的这个事实，并且得知了有关这个交易更具体的内容。 至于过程中纳西妲和散兵提到的，让后者投靠其他势力寻求庇护的建议，虽然散兵以空和派蒙这两位纳西妲的朋友持反对意见，会影响到她的判断为理由拒绝。 但在场不是还有一个智慧之神的友人吗？ 莫名被纳西妲询问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的钟灵：“…我？我没有意见，不如说喜闻乐见。” 谁不希望敌人变友军？散兵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但是如果他能加入纳西妲的阵营，日后她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障。 散兵无语，这个话题被草草揭过了。 至于他和纳西妲交易的内容… 作为愚人众前任执行官，如今被当作弃子的散兵进入世界树，为纳西妲搜索世界树中所有与降临者有关的信息。 当问到钟灵是否要一同前往世界树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她相信另一个自己的判断，上次仅仅是视线对上了大慈树王残留的记忆，就出现了那种事情…钟灵无法保证，贸然接触世界树时，同位体是否会像上次那样即时出现。 所以，当净善宫中的其余几人都为了世界树而分出精力时，钟灵拿出了不久前收起来的两封信，凭借信封上的时间，选择了较早的那一封信进行阅读。 钟灵一眼就扫到钟离说支持她的想法的那句话，顿时心花怒放。 嗯…刚刚好像忘记问纳西妲考核的结果如何了，等之后再找机会问问吧。还有关于拯救世界树的那件事，也要问问旅行者。 而对于她遇到同位体的这件事，钟离说他那边暂时也没有头绪，只是叮嘱钟灵也注意稳妥行事，尽量不要去接触地脉或者世界树。 随即钟灵又打开了第二封信。 信的第一行就是钟离不轻不重的责怪，这封来自几天前的信批评了小姑娘不注意身体，连着七天不眠不休的事情。 之后则是另一件事。 「你先前转述的故事我已收到，此事的确是极为罕见，也由此可以看出那位执行官的思维模式不同寻常。日后小灵你若是再度遇见，千万小心不要被他诱导。」 「鉴于上次来信已是多日之前，现在我便按照你在信上嘱咐的，将你转述的故事重新寄还。」 第73章 消失的他 读完钟离信上给自己重新誊抄了一遍的故事，钟灵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个故事是她与博士交易之后换来的对方的目的，虽说前面的内容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她没办法一口咬定对错，但后面这些…… 贤者们试图造神没错，人为创造出的神明也的确被旅行者打败了，那么实际上在故事中身为主角的人偶又去哪里了？ 说起来，这里面提到的组织真的不是愚人众吗？可是她怎么不记得愚人众有过这样的执行官，还碰过面？ 钟灵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自己写下的这个故事的内容，在那正机之神中作为操纵者而存在的似乎是一个博士观察研究多年的人偶，可打败正机之神之后，她们发现那里面并没有人。 她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 睡了很久的大脑再次开始运作，并且刚一启动就是令人觉得头脑发晕的最高机能。 钟灵开始回忆自己当初写下这个故事告知钟离之后，要求对方抽空寄回来的原因。 …好像是想拿这份手写的故事去和旅行者对照，把故事中这个人偶的身世和经历完全拼凑出来？ 但这也不对啊。 博士观察了几百年的人偶，加入了愚人众成为执行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 而且故事中的人偶亲手拿到了本来预备装进他心脏里的神之心，可钟灵印象里，当初旅行者讲述自己在稻妻的经历时，可没有提到遭遇了执行官的事情。 …等等，他那个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钟灵想啊想，从晚上想到天亮，越想越觉得奇怪，因为她甚至想不起来这些本该记得的事情的细节了。 “你在想什么？看起来相当苦恼的样子。” 纳西妲不知何时出现在净善宫中，面色如常对钟灵表达慰问。 看见纳西妲，钟灵就想起来先前大慈树王的那件事情了。 当时，所有人关于大慈树王的记忆似乎都出现了变化，只有旅行者和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现在，会不会是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于是钟灵将手里记录了人偶的故事的信纸递给纳西妲：“遇到了一些问题…总之纳西妲你先看看这个。” 一段时间之后，纳西妲将注意力从信纸上的文字中抽离。 “真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很多设定似乎都是由提瓦特已有的事物进行微小的修改得来的。这是钟灵你基于我们生活的世界，给愚人众写的二创作品吗？” 果然，纳西妲也不记得了。 说钟灵不感到沮丧，那是不可能的，但比起这个，解决当下的问题更重要。 “纳西妲，你还记得我先前和博士做的交易吗？”想了想，钟灵觉得用这个话题起手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记得。”纳西妲点点头，那是她操纵着凯瑟琳的身体，和旅行者一起遭遇博士之后没多久发生的事情。 在旅行者他们的计划成功后，决战正机之神之前，钟灵也有对她解释过这个交易的事情。 纳西妲眸子闪了闪，她记得钟灵告诉过她，博士用来交易的是他此行须弥全须全尾的缘由。 “难道说…” 明白眼前的智慧之神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钟灵开口肯定：“这就是当时博士用来交易的内容。” 说罢，她皱起眉。 “你和旅行者去调查世界树的记录时，我重新阅读了这上面的内容，发现其中很多都与我的记忆对不上。” 何止是对不上，她脑子里装的和这纸上写的，说是七上八下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纳西妲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光从她刚刚并没有将纸上的内容当做事实看待的举动看，她的记忆也不对。 不说别的，至少在纳西妲印象中，愚人众执行官的第六席一直都是空缺的，「散兵」这个名字更是闻所未闻。 纳西妲抬起头和钟灵对视：“我很确定，在我的记忆中，正机之神内部是没有操纵者的。” 钟灵阖了阖眼：“我也是。” 这就是问题所在。 和博士的交易是以契约的形式达成的，在钟离的注视下，博士给出的回答，也就是如今纸上所写的内容绝对不会出错。 但人的记忆却和被记载下来的不同。 每次一想到记忆问题，钟灵就会想起旅行者，这大概是世界上除她之外唯一一个记得那份大慈树王的记忆的人了。 也就是这时，她意识到了不对：“旅行者和派蒙呢？” “从世界树中获取的记录有一部分需要花时间解读，所以我在几个小时前把他们送去休息……” 纳西妲说话的声音渐小，在说出这话之前，她从来没有对这份记忆产生过怀疑。 但此刻，把话说出来的这一瞬间，逻辑上的漏洞顿时就暴露出来了。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她当时就不会把旅行者带入世界树所在的地方了，毕竟只是去搜索记录的话，纳西妲一个人就行。 纳西妲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纸上。 既然自己的大脑认为记忆中的某些事情逻辑对不上，产生这样感觉的也不仅仅是自己一人，那么手中这份在一开始被完全当做故事的资料就很值得令人推敲了。 “看来，我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 这是纳西妲能够想到的，对眼下情况唯一合理的解释。 但，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纳西妲和钟灵四目相对，都从中看到了这样的疑惑，但也都在心中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博士在做完交易之后就离开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有那种大面积篡改他人记忆的能力。 再加上如今被纳西妲送走的旅行者，被众人遗忘且下落不明的那位「散兵」。 “是散兵。”两人异口同声道。 按照纸上故事的记载，散兵迄今为止的一生都充满了算计与背叛，先前的他或许可以靠着对神之心的执念活下来…… 不管是纳西妲还是钟灵，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蠢材，在彼此都提供了一定的线索的情况下，自然而然便能推理出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经过。 就好比说，进入世界树调查资料的人应该是散兵而不是纳西妲，因为她所能查到那些的记录，早在钟灵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知过空了。 从钟灵的角度，尽管还不知道现在须弥人的记忆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只要联系一下大慈树王的事件，就能够猜到想要对人的记忆进行全方位的影响，必然离不开世界树。 散兵既然曾为神明，就一定与之产生过联系，也许时至今日也保留了不少。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需要花一些时间来将世界树中被修改的记录全部比对出来。” 纳西妲看着钟灵：“这期间，可能需要你帮忙在须弥城四周寻找一下散兵了。世界树只能够改变人们的认知与记忆，实际存在过的人是无法凭空消失的。” 即使是抹去了人们对他的记忆，他的存在本身也一定还留存于世。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恐怕不超过八小时，想必她之前把旅行者从世界树中传送走，也是为了要阻止散兵的行为吧。 世界树里的记录消失，被抹除记忆的人必然包括他自己。 而作为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散兵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远离须弥城。 “好，交给我吧。” 尽管不知道背后的细节，但钟灵相信纳西妲的判断。 她走出净善宫的时候还在回忆故事中记载的散兵的模样，想不通，但反正有一顶很大的帽子就对了吧？ 有特征，那就好找。 心里这么想，钟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一提到散兵这个名字，她的心情就不太美妙呢？ 第74章 友情转瞬即逝 此刻，纳西妲正在净善宫中比对世界树中记录的偏差。 旅行者空和派蒙正在稻妻寻找和雷电五传以及散兵的过去——「倾奇者」有关的消息。 而钟灵，则是在须弥城中来去如风，掏出一把当初留云借风真君所赠的符咒就开始在城内进行地毯式搜索。 几乎每一秒，总有一处城里街上的人会感觉到身后一阵狂风席卷，但环顾四周又什么都没发现。 大巴扎门口，一个少年正和摊主交谈，失去记忆的他在清晨被老人带回，如今不管说什么也要做些事情作为回报。 少年头顶宽大的帽子，却不似以往那般垂下长长的纱帘，只余下两根青绿的飘带。 在他和摊主交谈的时候，一阵风自少年身后掠过，将他帽檐落下的长带吹起，随着风的方向飘荡。 另一头，几乎是大巴扎的另一个入口不远处，钟灵匆匆停下脚步，手里攥着的符咒上是正逐渐消散的风元素。 她刚刚是不是看见了一个大帽子？ 虽然因为速度太快而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钟灵依稀记得确实是路过了一个头上戴着巨大的帽子的人。 这么想着，她转身，抬头，眯眼—— 嚯！还真有！ 少女托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走向那个巨大的帽子精。 她现在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但按照故事里的说法，散兵应该长得挺出众的。况且自己把须弥城逛了一大圈，也才找到这么一个戴大帽子的人。 如果不亲眼瞧一瞧，怎么能确认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本着一颗贯彻认真严谨的态度的心，钟灵说服了自己走到目标所在的摊位停下脚步。 “…不管怎么说，您都帮了我，之后我一定会送来谢礼，还请老人家您千万不要推辞。” 少年语气平缓，声音听起来也是相当悦耳，钟灵从中听出了熟悉的感觉，但又觉得有极强的违和感。 故事里不是说散兵性格张扬嘴又毒吗？ 可看眼前这比自己高差不多半个头的少年人温润如玉的模样，明显跟那个让她一想起来就心情不好的散兵对不上。 老人劝了又劝，还是没能打消少年那坚定不移要回报他的心，只能重重叹一口气看着少年转身欲要离去的背影。 “请问，你认识我吗？” 少年的声音自身前响起，钟灵这才发现，自己盯梢的目标不知何时跑到面前来了。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初见旅行者的时候也是这样，她稍微做了一下别的事情，在意的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趁着这机会，钟灵又看了看眼前少年人的长相。 衣着风格的确更接近稻妻那一带，发色、瞳色也都能对上，服装的色彩风格好像不太一样，但问题不大。只是这表情… 看起来好温顺柔弱啊，真的是散兵吗？ 内心产生了怀疑，但这并不妨碍钟灵回复他的话：“抱歉，我不记得有认识你这样的人，只是觉得你的穿着打扮不似须弥人，有些好奇。” “这样啊…” 少年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落，但很快便被他隐去，又变成了先前那种软绵绵的温和模样。 “是我冒昧了，抱歉，我这就离开。” 钟灵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浑身打了个抖，好像起鸡皮疙瘩了。 咦？等等，这个感觉… 她原本平静盯着眼前人的目光立马带上了些审视。 上一个这样没来由让她感觉不适的，还是散兵。 而既然故事中的散兵和现在眼前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此时她产生的不良反应就是因为同一个人带来的反差太大了？ “等等。”钟灵叫住已经转身离开好几步远的少年。 她三两步就凑到少年身旁：“相逢既是有缘，你若不介意，我们可以交友。看你的打扮也不似穷苦人家，但我听你先前与那老伯对话，似乎又不是？” 反正须弥城找遍了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的目标，死马当活马医吧！ 少年愣了愣，也不知是钟灵那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他居然就这么和一个因为误会初次见面的女生聊起来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位老伯说，今天清晨的时候看见我一个人倒在外面，所以找家里的人帮忙把我带了回来。我想做点事情回报他，但是身上什么可以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谢谢你，但我身份不明，万一遇到过什么麻烦事，之后可能还会拖累你。” 失忆了啊，失忆了那就好办了，和如今散兵的特征又对上了一个。 钟灵心里小算盘打得响，嘴上忽悠人的话那是一句又一句往外溜：“无事，依我之见，你并非是会惹是生非的人。再者你难道不想找回记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说不得我能帮你寻到些线索。” 一码归一码，虽然她本能上不太适应这位少年表现出来的样子，但这反而是「对方就是散兵」这件事最大的证据。 退一万步来说，日行一善。 尽管迄今为止见过的美少年早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钟灵是绝对不会介意自己多一个朋友的——问就是钟离提倡广交友，交善友。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少年看着有些犹豫。 钟灵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她就算说不麻烦，这人也会拒绝。 想想也对，就算失去记忆，散兵估计也不会十分轻易就相信别人的好意，尤其是她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可钟灵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性格：“不麻烦。实不相瞒，我正在寻找…一个人，但只知道他的些许特征，我认为或许和你有关。” “…诶，我吗？”少年有些迷茫，“为什么这么说？” 钟灵扫过他的眸子，这人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眼中闪烁的情绪完全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想法，对过往的渴求。 不愿踮脚的少女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衣物，示意他弯下身子。 而后，钟灵在他耳边低语：“我要寻找的人，他是个人偶。” 说完，钟灵很满意地欣赏眼前这人瞳孔地震的模样，嗯，看样子找对了。 少年是真的惊讶了，他醒过来时有注意过自己的身体，虽然大脑俨然表现出前尘尽忘的空白姿态，但他还是有注意到身上那些人偶关节的。 “你…”少年的话止于钟灵将食指竖起放在唇前的动作。 “所以，考虑接受我的帮助吗？”钟灵拿出一块枣椰蜜糖嚼嚼嚼。 原本打算还完老人的人情，便四处流浪的少年沉默了。 几分钟后，须弥城的街上。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只对一些常识还有印象。” “名字也？” “不记得了。我们要去哪儿？” “一个大概率能够帮你找回记忆的地方。”不知道纳西妲那边进度如何。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钟灵，钟鸣鼎列的钟，钟灵毓秀的灵。该怎么称呼你？” “…暂时，先喊我流浪者吧。” “听起来像是很随意的代号。”好歹攻击性比散兵低。 “因为我本来就打算之后四处流浪。” “原来如此。” 一阵沉默之后。 “钟灵…听起来你很喜欢「钟」字，这是你的姓氏吗？” “不是，不过你可以这么认为。我家长辈的名里也有「钟」字，所以很喜欢。” 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之后，三十人团就派人在净善宫外看守了，不过他们也被智慧之神事先叮嘱过，知道钟灵的长相，也就干脆地给她放行了。 三十人团内部也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大概就是说钟灵也参与了小吉祥草王拯救计划，所以对于她的人品比较信任，连带着跟着她一起的流浪者也没检查。 钟灵脚步一转，在净善宫门口停下，和流浪者面对面。 “我们到了。门后就是智慧之神，准备好了吗？” 流浪者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才关闭没多久的净善宫大门再次被打开，钟灵带着流浪者走向中央的区域。 “纳西妲。” 小小的神明手里捏着两打资料，听见友人的声音之后抬起头。 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纳西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回来了，钟灵。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把他找到。” 钟灵摊手：“这是流浪者——流浪者，这是纳西妲。” 流浪者眨了眨眼，缓了缓才回过神来，没想到钟灵提及的智慧之神居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很年幼的小孩子。 他有些拘谨，不知如何开口。 看明白他的无措，纳西妲率先开口：“你好，流浪者。你跟着钟灵一路走来这里，有考虑清楚自己的目的吗？” “我并不爱用这样的词语，但你的情况，更应该被称为「前生」。取回前生的记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许之前的你和现在的自己判若两人，或许你的记忆中会有自己不愿窥见的过往。即便如此，你也要将失去的记忆找回吗？” 流浪者沉默了，他内心的确有着对记忆的渴望，因为他不想做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想要拥有一场完整的人生。 但纳西妲说的没错，拥有记忆可能会覆盖掉自己现有的人格，到那时，或许从人格上他就是第二个人了。 仅仅是听纳西妲这劝他谨慎思考的话语，流浪者似乎就能够窥见自己那份「前生」的冰山一角，或许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模样。 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不必急着回答我，还有一位至关重要的朋友没有回来。在那之前，你还有几天的时间思考。”纳西妲相当善解人意。 她把钟灵单独叫走，给流浪者留下了独自思考的空间。 “你去城里寻找散兵的时候，我从世界树中找到了一份被隐藏起来的记录。” 纳西妲手中出现了一份被封锁的记录，很快又隐去了。 她说：“这份记录，我准备等旅行者回来之后再解读，也能够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 话里提到的他，自然就是流浪者。 于是钟灵开始在净善宫过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 闲来无事还会给远在璃月的钟离写信，顺便抱怨一下教令院百废待兴，还没办法让导师正常授课的现状。 只可惜，她的好日子还没打完三天鱼就结束了。 因为空回来了。 在稻妻跑了一圈，了解了众人记忆中历史的变化的空刚一进门，就看见那顶大帽子以及帽子下的那张脸，没忍住，瞳孔地震。 这谁？散兵？ 不确定，再看一眼。 散兵？！ 钟灵一看这人表现，立马就明白了，旅行者的记忆果然没有受到影响。 “咦，旅行者，你怎么了？一副见到鬼了的样子…”派蒙疑惑。 纳西妲托腮：“看起来，降临者的确不会因为世界树中记录的改变而发生记忆上的变化。” 这是纳西妲这两天和钟灵主要在探讨的事情。 她们俩没有直接解读那份记录，而是凭着钟灵写下的故事一起摸索散兵原本的经历。 到旅行者回来的今天，其实差不多都结束了。 由于空闲的时间太多，纳西妲还抽空跟钟灵解释了一下有关「降临者」的事情，并提出了一些猜测。 其中就包括「降临者不会被世界树修改记忆」这一点。 殊不知，此时纳西妲脸上了然的模样给空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你们都知道了？”空想不到第二个可能性。 “准确的说，我和钟灵是因为一些意外察觉到了问题，从而进行了合理的推测。” 纳西妲说完，钟灵已经走上前拉起空的手，把他带着走向净善宫更内部的位置。 当然，她没忘记路过流浪者的时候给人介绍一下。 “这是流浪者——旅行者，别用眼睛盯着他看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这么被流浪者和善地点头打招呼过的空一脸恍惚。 他是谁？他在哪？这还是提瓦特吗？ 纳西妲取出了被隐藏的记录，当着空和钟灵的面以寓言的形式解读了其上的封锁。 “…这是当初教令院的人在造神时，为了防备散兵而留下来的，散兵的记忆的备份。而我在发现这份记录之后，通过寓言故事的形式将其封锁，最大限度地阻止了它被篡改的可能。” 钟灵和空不约而同觉得无语。 教令院那些贤者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 几人又聊了聊现状，顺便从空那里再次得知了散兵的经历。 “所以，那个散兵…我是说流浪者！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派蒙接收到钟灵的眼神匆匆忙忙改口，只觉得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她再也不是钟灵最宠的向导了。 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宠，但好歹也不会因为对钟离以外的人的称呼不妥，就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几天和性格软绵的流浪者聊天聊多了，真心把对方当成朋友的钟灵：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的。我给了他思考的时间，如今你们回来了，也差不多该作出选择了。” 几人转身，单纯的人偶少年正带着坚定的表情走来。 “我想好了，请告诉我真相。” 钟灵在内心叹了口气。 她和流浪者这长达几天的友情，终究是要转瞬即逝了。 反正，她不信拿回散兵的记忆之后，这人还能心平气和用看待朋友的态度面对自己。 第75章 沿途的风景 流浪者临行之前邀请钟灵陪同他一起找回前生的记忆，但被拒绝了。 “愿你之后能够摆脱过往的桎梏，抛却往昔，成为自己。” 散兵的一生被抛弃、背叛占据，他的所作所为皆在疯狂的执念的影响下，始终活在过去的阴影中。 如今成为流浪者，其他人眼中再也没有了倾奇者、没有了散兵，即使之后会取回记忆，也许还会恢复到原本的人格中，但于他而言亦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因此，这是钟灵作为朋友，能够送给流浪者最好的祝福。 说不定他取回记忆之后，朋友的关系就直接破裂了。 钟灵没什么兴趣看着自己朋友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再加上她确实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拒绝了流浪者的邀请，在他们开始之后离开了。 不得不说，须弥城虽然看着是建在一棵树上，给人感觉有点怪异，但风景确实好。 尤其是树顶上那一块，没建屋子，平时也没人会上去，一个人坐在上边登高望远，简直是惬意得不行。 这不，善于调节心情的钟灵一出净善宫，就转头翻到了树冠顶上。 她找了条还算结实的枝杈坐下，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了搁置许久的画本。 钟灵翻了翻里面的画，最近一次的内容还是先前在阿如村的时候画的风景图，满打满算也只画满了画本的一半页数。 再往前面翻，有伏龙树、渌华池、无妄坡，甚至还有在空中盘旋的纯水精灵洛蒂娅、刚被人吵醒精神抖擞的爆炎树，以及仰天长啸的古岩龙蜥。 这都是她和旅行者一起离开璃月之前画的东西了，中间混进去了一些风景画纯度不高的作品啊，比如说特意摆拍过的若陀伯伯、登上庆云顶之巅的位置才能俯瞰到的云海、正在三碗不过港喝茶听戏的钟离…… 从须弥开始，画出来的东西就绿意十足，看起来就充满了自然的生命气息。 当然，钟灵是不会告诉旅行者，她在死域里遇到他和提纳里之后，有悄悄找了个空闲时间把当时他惊讶的表情画了出来。 虽然死域不太好看，但有个表情很呆的旅行者在画面中调节，也算是勉强能看了！ 钟灵满意地点点头，虽然画册只填了一半，但到目前为止的景色都还算不错。 只要把剩下的内容画完，作为给钟离的生日礼物就足够了。 就是时间上有点赶，只剩下一周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小姑娘先是在心里对钟离表示了歉意，自己正常作息了没两天就又要通宵了，而后就又从背包里掏出了储存许久的照片。 现在再临时跑去那些地方身临其境作画显然是来不及了，但好在钟灵出门的时候有随身携带留影机，遇到不错的景色时会拍一下，现在用来当模板绘画也绰绰有余。 开始作画之前，钟灵先挑了个幸运晶核变成万能的苦力岩晶蝶，给旅行者留了小纸条，想等他出来之后让旅行者用锚点把自己带回璃月港。 否则的话，七天，又画画又跑图，钟灵猝死在路上和钟离的礼物做不完，两者必定要选出一个来的。 随着钟灵全神贯注投入到画画里，她也画得越来越顺手，从最开始的一天四幅画变成了一天八幅。 最后一页纸也被填满之后，钟灵几乎是凭着最后仅剩的一点毅力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盒子，把同样提前准备好的信跟画册一起放进盒子里。 在钟离回家之前，少女脚步虚浮地将礼物盒放在了家中的桌上，确保某位女儿不在家就不会回屋子住的客卿回来以后立刻就能看见。 随后，彻底到达极限的钟灵眼前一黑。 啪唧一声，一条红薯龙龙就倒在了礼物盒的盖子上，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入夜许久都还在三碗不过港听书的客卿先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是在钟灵变作人形之后，才在璃月港附近置办的那处宅子。平日里钟灵不会回家的时候，也就一直是住在原本的住处。 几年前，钟灵第一次在年末的日子看见他收到了来自胡桃的礼物、并备了回礼时，还不懂这些行为背后的意义，因此发问： “钟离，为什么胡堂主要送你礼物？” 当时钟离的回答是说，人类会在友人诞生之日送上贺礼。 当然，在对几乎还什么都不懂的幼崽解释时，又免不了提及与之相关的各种概念。 常人或许会受不了他将很简单的概念细化讲解，但钟灵却是一字一句全部都听进了心里，最后如此答复：“既然是诞辰，那以后我也要给钟离送礼物——不需要你来回礼的那种。” 小姑娘虽然知道他对外人宣称的日子不一定是真实的诞生之日，但依旧想让钟离能够像其他过生日的人一样，不用考虑回礼，只单纯地受到他人的祝贺。 自那年起，无论钟灵是身处绝云间陪同其他老友，还是在外玩耍，只要到了一年的最后一日便必然带着礼物回家。 为着这事，他没少被阿萍她们说道。 在钟离眼中，被说几句又不是什么事，这大概就是甜蜜的负担。 其实几天前他就察觉到钟灵回璃月了，但注意到她一直没有挪位置之后，就猜到小姑娘是还在准备礼物，也就没有急着去找人，更没有回家。 如今钟灵在家里好好待着，应该是礼物准备完了。 正好时间上走回去能赶上午夜场，他慢慢悠悠散步回去应当是不会影响到女儿的布置的。 账单一如既往是准备寄去往生堂，退休的岩王帝君老爷子背着手愉悦回家。 反正没人会注意他在璃月港绕了三大圈再回家的行为。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钟离掐着点打开了家里的门。 一片寂静，但能察觉到均匀的呼吸声。 钟离失笑，小姑娘睡着了。 他先是挼了挼女儿的小脑袋，发觉她已经条件反射把自己盘进衣袖里了才打开灯，准备拆开今年的礼物。 按照惯例，钟离先是打开了信封。 不同于这段时间在信里写满的那些家长里短的寒暄，生日的时候，钟灵总是写得很简单。 「将沿途的风景赠予我的父亲」 也就是生日的时候，钟离才能看见自家女儿对自己用上这种称呼。 老爷子也不懂个中缘由，但老爷子选择尊重女儿。 反正他看信的时候的确很开心就是了。 钟离打开画册。 第一页，画的是和往年七星请仙典仪上他以龙身出现时相同的场面。 第二页，黄昏下异常美丽的渌华池。 第三页，天遒谷的爆炎树，角落里似乎还有几个瑟瑟发抖的盗宝团成员。 … 第五十七页，迎着朝阳的西风大教堂。 第六十页，风晶蝶翩飞的风起地。 … 第一百页，陷入梦境的散兵和尚未启动的正机之神。 第一百零六页，暂停思考试图放松的流浪者满脸认真在折纸花。 第一百零七页，灯火通明的璃月港。 翻到最后一页时，钟离动作顿了顿。 画中，久居望舒客栈的少年仙人脸上略微显出拘谨，自家小姑娘费力地踮起脚在他头上比划出了一个剪刀手，背后则是含笑看着这一幕的自己。 他们从未一起合过影，想来是钟灵突发奇想的作品，但乍一看又相当合理。 钟离一手抵着下颌，思绪逐渐发散。 说起来，今年的海灯节要到了，或许…可以依着小灵的想法，他们拍个合照？ 磬弦奏华夜:挖笋小分队 钟灵虽然又通了个大宵，但却没有像上次那样一睡就十几天，仅仅四五天的功夫就完全清醒了。 醒的时候也是非常赶巧，钟离手里正拿着胡桃给的清单准备去采买。 四下无人，一只小龙鬼鬼祟祟从客卿先生的袖子里探出脑袋。 眨个眼的功夫，钟灵就顶着睡得蓬松的头发出现，揉着眼睛凑过去看清单。 钟离顺手挼了把女儿的脑袋，语气温和：“睡饱了？我正准备去把清单上剩下的东西采买回来，要不要一起？” 长长的清单上还有不少没准备到位的东西，这能让钟离亲自奔波？ 脑子还没完全睡醒，但向来宠着老父亲的钟灵毫不犹豫拿走清单，一边眯着眼看上面写的字，一边信誓旦旦：“我一人足矣，钟离你去休息。” “…也好，近两年海灯节你都没能参与，此次亲自负责采买一事，也能多些体验感。” 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清单上的东西并非特别珍贵，搜集起来并不困难，老父亲还是决定让女儿亲身上阵，多点参与感。 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喝茶了。 临走之前，钟离打量了一下，觉得钟灵这个头发蓬蓬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也不是很乱，就没提醒她要重新编发的事情。 而刚睡醒就从老父亲那里接走任务的钟灵，也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她拿着清单走了几步，小声嘀咕着清单上下一个需要采集的东西。 “新鲜的绝云椒椒、萌蘖的竹笋…竹笋？” 萌蘖的竹笋，这个钟灵知道，轻策庄的居民曾经给钟离送过一些，吃起来味道很是不错。 少女还有点混沌的脑子立马就清明了。 轻策庄那边似乎也有野生的绝云椒椒，现在去采摘绝对新鲜，顺便还能在路上采点萌蘖的竹笋回来，多的留着回家吃。 光是想想，钟灵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作为一个隐藏的吃货，她选择先拿了颗枣椰蜜糖塞进嘴里解馋。 还等什么呢？先去轻策庄摘绝云椒椒，回来路上采竹笋，简直完美！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净善宫里，戴着大帽子的少年正一脸不耐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为什么我非得和教令院的那些家伙一起上课不可？布耶尔，你最好是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已经连上一周课的阿帽同学很是不爽。 纳西妲倒是对这一幕的发生毫不意外，心里的惊讶更多是因为对方居然能忍这么多天才提出问题所在。 “却昔，你先别急。”智慧之神早就掌握了让带刺的少年变平和的秘诀。 这个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虽说不便于他人的称呼，但对少年来说意义非凡。 只要心平气和地这么称呼他，没有被触及底线的少年就基本都会耐着性子听人说话。 果不其然，他臭着一张脸，安静等纳西妲解释。 纳西妲慢条斯理道：“即使我是须弥的神明，给朋友开后门进教令院的事情也不能屡屡出现。” 却昔冷哼一声，这关他什么事？ “你知道的，钟灵回璃月去准备过节了，这段时间她都没办法来上课。” 少年帽子下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纳西妲接着说。 小吉祥草王露出一副很是为难又苦恼的表情：“如果连你也不去上课的话，那之后不只是你我，恐怕连钟灵都会被教令院内部的人议论。” “不过，眼下马上就是璃月的海灯节，我可以做主给你们两个批明面上的假期。” 纳西妲话音一转，在却昔要发作之前开口：“旅行者马上就要离开须弥城了，你独自一人去璃月的话，可能会错过节日哦？” “…布耶尔，算你狠。” 却昔的狠话终究是没能放出来，少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急匆匆离开净善宫，去追那位很快就要跑去璃月港的旅行者了。 推动这一切的纳西妲笑了笑，她转身想起另一件事：“唔…不知道旅行者有没有把阿帽给自己起了新名字的事情告诉钟灵…” 不过那些就和她没关系了。 纳西妲开始给却昔走请假的流程。 而也就是在却昔开始在须弥城里寻找旅行者的时候，钟灵已经一路连跑带飞进入了碧水原的地带。 她走在荻花洲的大道上，内心有些惆怅。 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就是在和这里一水之隔的地方遇见的卡布，可自从她在若陀伯伯那里冒头出现，就再也没有卡布的音讯了。 临行之前，钟灵也有拜托钟离帮忙寻找，至今无果… 也不知道卡布去哪了。 没有时间为消失的卡布而emo，手里那串长长的清单让钟灵不得不打起精神加快脚步，翻山越岭冲向无妄坡。 因为感知到钟灵的气息，于是从璃月港外就一路尾随保护的少年仙人沉默。 跑这么快的？ 魈不语，只是默默转头回了璃月港一带清剿魔物。 海灯节在即，璃月港人来人往，还是要加强防范。 此时，在璃月港安详喝茶的老父亲悄悄收敛面上的笑容。 马上就能给女儿骗三个苦力，这下采买应该不会很耗精力了。 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钟灵打了个喷嚏，她眼神就跟黏在轻策庄那一片梯田上了一样，但手里动作是丝毫不慢，绝云椒椒摘得比谁都勤快。 少女拍了拍手，这一带的绝云椒椒都给她摘得七七八八了，差不多可以去采笋了。 结果，她刚走进竹林没多久，连萌蘖的竹笋都没采几个，就听见了一声猪叫，还有与之而来的惨叫和碰撞声。 “…你选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送点，这么迫不及待想和猪进行亲密接触，下次可千万记得别带上我。” 这带着嫌弃还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声音，好熟悉啊。 很快，派蒙的声音也传来：“喂，戴帽子的，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好不好？谁知道这些猪天天在锚点边上打转啊…” 钟灵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 金发的旅行者苦着一张脸坐在地上，伸手揉着自己被撞的腰腹部位，漂浮着的白色向导正叉着腰怒视一旁扶着帽子腾在半空中的少年。 “…钟灵？”空惊讶的声音把原本还要接着掐架的两人直接噤声。 攻击力十足的少年收了收脸上的表情，还将帽子往下拉了拉，不知为何在这时就突然收声不语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满头雾水的钟灵。 空瞥了一眼跟突然开了静音似的少年，也是一阵沉默。 人都到面前了还不说话，真的假的？难不成还让我这个聋哑人（x）来给你当嘴替？ 事实证明，空或许不是却昔的嘴替，但派蒙一定是空的嘴替。 “我们本来是想来璃月庆祝海灯节的，谁知道这家伙——” 她指了指边上安静如鸡的却昔：“在我们离开须弥之前突——然跑过来，说要来体验一下璃月的节日。” “等到了璃月港，我们遇到了钟离，他说萌蘖的竹笋好吃，我们就想着来摘一点…没想到这家伙也跟着来了。” 派蒙摸不着头脑：“你说他奇不奇怪吧，明明说是来体验过节的，却莫名其妙要跟我和旅行者来找竹笋。” “节日既然还没开始，自然是我想去哪就去哪。” 却昔睨了她一眼，这小东西看起来是真的智商不高，难怪那个代理贤者之前说要选几本幼教书送给旅行者。 等派蒙说到后面，钟灵差不多猜到了，眼前三人显然是钟离给自己抓的壮丁。 话虽如此，也不妨碍她收集竹笋。 空眼睁睁看着派蒙在边上说的时候，钟灵弯腰就是一个笋，眼看周围的笋都要给她一个人夺完了。 被钟离说得对萌蘖的竹笋味道很好奇的空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自己被野猪撞的那一下有多疼，急急忙忙开口： “钟灵，手下留笋！” 派蒙也想起来正事：“哦对！钟灵你先休息着，剩下的竹笋我们来收集。我和旅行者要求也不高，到时候分我们一点就好…嘻嘻。” 白送的劳动力，不要是傻子。 钟灵随口应了一句，坐一边凉亭去了。 无事可做的阿帽同学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凉亭下，和钟灵隔着些距离坐下。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空气一度十分安静。 其实不止同时拥有流浪者和散兵的记忆与人格的却昔难开口，就连钟灵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以普遍理性而论，她认识的朋友是那个人生干净得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的流浪者，而散兵则是在记忆中失去痕迹、说话咄咄逼人的敌人。 现在这个人，到底是算流浪者，还是算散兵？ 亦或者…两个都不是？ 却昔的顾虑也差不多，散兵的记忆中，钟灵是个说话很不中听的陌生人。但流浪者眼中的钟灵是他第一个朋友。 他将散兵的人格继承了七七八八，此刻既非流浪者，也非散兵，而是一个重获新生的人。 钟灵先前拒绝和他一起拾回记忆是否意味着，她也不喜欢散兵的存在？ 如今的不搭话，算不算…背叛？ 可如果算，是谁背叛了谁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 满地找笋的空忙里偷闲回头看一眼，不由暗自摇头。 这年头，就没见过交朋友都这么累的人。 你们俩小朋友就搁那纠结吧，哥哥我呀，满山夺笋，回头见了妹妹，把笋炖了做给她吃。 空一边挖笋一边乐呵呵地想着。 反正当苦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回头帮着钟灵弄完往生堂那边需要的东西，剩下的可不就是他随意发挥的时间？ 到时候一定得让钟离先生下厨整点笋吃。 磬弦奏华夜:虹色巡回 书接上文，钟灵和却昔两个人都心有顾虑，不敢开口。 其实不然，都是我编的。 这两个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啊喂！ 夺完笋的空跑向凉亭，发现这两人还跟之前一样嘴巴都没张开过，整个人无语透了。 你俩是打定主意不说话了吗？一直闷着不怕憋出口气啊？ 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友情修复大师还得他来当。 “钟灵，却昔，我这边萌蘖的竹笋采的差不多了，之后是什么？” 钟灵疑惑：“却昔？” 谁啊？ 空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悚起来：“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钟灵更加疑惑。 她印象里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啊？ 派蒙怀里正抱着一堆竹笋，听闻此言，她把萌蘖的竹笋塞进背包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可是我和旅行者上次送你来璃月的时候，还跟你说过这件事啊？” 说这话时的派蒙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你完全不记得啦？” 上次送她来璃月的时候…噢，她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埋头画画，就连配合旅行者传送的事都是事先给自己洗脑了好多遍才条件反射执行指令的。至于对方当时说了什么… 钟灵只能说，抱一丝啊，真一个字没听见。 于是她很耿直地摇头。 “呃…旅行者，我好像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为什么是这个氛围了。” 百年难得一见，派蒙和空同款扶额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两个人，一个不听别人说话，根本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另一个又没张嘴似的不敢先开口。 放在一起，可不就是这么个至冬国高级vip冰天雪地景观吗？ 但既然尴尬被打破了，阿帽同学就有话要说了。 “…你不知道？算了，我想也是。我早该知道他们做事缺斤少两…” 对上钟灵有些茫然的眼神，却昔也有些诧异。 他扯了扯帽子，话语却在语气逐渐缓和的无奈嘲讽中猛地一转：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却昔，「抛却往昔」的却昔。” 看着面前递来的手，钟灵愣怔一瞬。 在钟灵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瞳孔骤缩，开始剧烈颤抖。 钟灵眨了眨眼，几乎是整个人还在发懵，但手已经握了上去，典型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钟灵，请多指教。” 不是，等会…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以为他们朋友关系断绝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并且友谊只持续了短短几天的好朋友用她的祝福语给自己起了新名字？ 不光是钟灵对此大为震撼，就连空和派蒙，甚至是当时在场的纳西妲，都被却昔来的这一手给惊到了。 空都摩拳擦掌准备给新生的流浪者当命名之父了，前摇很长的蓄力眼看就要结束，被他一个抬手毫不留情拒绝。 然后却昔就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 要不然怎么说诡异呢，钟灵的祝福是大大咧咧当着所有人面说的，却昔对自己名字的解释也是毫不犹豫照搬的。 如果不是因为空确信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雷电将军制造的流落在外的人偶，他都想对着却昔瞠目结舌：你这流浪者ooc了吧？！ 事实证明，友谊的修复并不是交换了名字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因为两人刚把客客气气握上的手松开，钟灵就忽然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小桥流水处。 “有人落水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略显虚弱但又充满求生意志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在派蒙的帮助下，已经将乐于助人刻进dna里的空瞬间撒丫子冲了过去。 钟灵本来也挺急的，但她看见了不远处一个正迅速跑来的小身影。 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却昔在她身边用食指将帽檐往上推了一些，疑惑地朝那边看了眼：“你不过去？” 钟灵摇了摇头：“他会被救上来的。”甚至还不需要旅行者出马。 两个人敷衍着快步走向瀑布下的桥边。 正好就看见那个纤细瘦小的身影一个纵跃落进水中，又十分迅速地把落水者捞上来的场景。 虽然萝莉救大叔的场面可能有些毁三观，但好在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眼睛看得见东西吗？有呛到水吗？” 头上绑了两个铃铛的小萝莉关切地询问落水者。 “咳…咳咳咳…” 趁着那人还没缓过来，钟灵没忍住多看了那个小人儿几眼。 “瑶瑶？” 被称作瑶瑶的女童循声转头，看见钟灵时眼睛亮了亮。 她背篓里的小东西倒是在听见声音时打了个抖，把自己往篓子里藏了藏。 不过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瑶瑶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落水的人身上。 男人咳了好半天才把堵着自己的那些水清掉，长出一口气：“呼…缓，缓过来了，谢谢你们。” “救你的是瑶瑶，道谢的话对她一人言说即可。” 估摸着这几个人还要聊上几句，钟灵说完以后就和却昔一起站得远远的说小话。 “你认识？” “嗯，瑶瑶是萍姨的弟子。”钟灵顿了顿，这人好像不知道萍姨是谁？ 她又补充：“萍姨是仙人，号歌尘浪市真君。” 噢，仙家弟子。 却昔挑眉多看了两眼：“她是人类吧？” “难不成璃月仙人遍地走？”钟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你和你父亲，月海亭的那位秘书，望舒客栈的夜叉，光是我确定的就有五位，更别说我不知道的。” 钟灵想了一下。 然后想了一下。 她没想出反驳的话，因为事实如此。 再加上出了名的律法专家烟绯、很早之前就被她哄着给自己起了一个人类名字的闲云姨…以后可能会更多。 却昔抱臂：“别多想，我只是觉得你们璃月风水不错，倒不像隔壁那个…长生种死得没剩下几个，唯一的神还是个家里蹲。” 钟灵干巴巴应声：“噢。” 两个人没话说了，就光明正大听那边几个人聊天。 随着德沃沙克肚子一声悲鸣，瑶瑶取出了包里的莲花酥给大家分享。 分着分着，瑶瑶的莲花酥里就混进来了些别的东西。 “咦，这个…看起来不像是璃月的点心。钟灵姐姐，这是什么？” 瑶瑶打量着钟灵很自然地放进去的一堆枣椰蜜糖。 被问到的钟灵面不改色停下正要把莲花酥放进嘴里的动作：“我从须弥学来的点心，枣椰蜜糖，味道不错。” 她身后，却昔手里拿着莲花酥和枣椰蜜糖迟迟不能下口。 这是钟灵刚刚顺手往他怀里塞的。 左右为难了一下，却昔选择把看起来分量更多的莲花酥塞回钟灵手里，自己则是木着脸把枣椰蜜糖塞进嘴里。 一入口，他就忍不住皱眉。 却昔的小动作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站在他边上的钟灵看得一清二楚。 “味道如何？” 少年拉下帽檐挡住那头的视线，沉默了好半天。 “…腻腻歪歪的甜东西，下次你自己留着吧。” 钟灵一脸了然点点头：“下次给你带苦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另一边几个人逐渐聊得热火朝天。 钟灵小声问：“虹色巡回是什么来着？” 却昔睨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不懂没关系，派蒙也不知道，她替边上俩背景板问了。 德沃沙克解释完，钟灵恍然大悟。 反正就是有名的音乐节呗。 提到德沃沙克走遍各地的私心，派蒙一如既往听不得悬念：“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那就要从我祖先流传下来的故事说起了…不会耽误各位的时间吗？”德沃沙克迟疑。 “瑶瑶喜欢听故事！”瑶瑶一票。 “嗯，我们也想听！”派蒙和空两票。 德沃沙克看向边上的背景…不是，钟灵和却昔二人。 “嗯？看我做什么，我无所谓。”神游天外的阿帽同学弃票。 至于钟灵… 少女很淡定地将手里的纸条折好放进背包，对他们点了点头：“请讲。” 钟离刚刚传消息，说之后的采买不用她负责啦！ 却昔：神明的花言巧语罢了… 于是德沃沙克讲起了他的祖先被一位气质出尘的陌生女子救下的故事，并提及了一些由此衍生的小故事。 德沃沙克：“我抱着追溯往事的想法，想要探访故事发源地，寻找那位女子的后人。祖先当年落水的地点早就无从考证，我也知道，这种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外辗转那么多年，我的腿脚已经远不如以前利索。这半辈子都没能完成的愿望，渐渐变成了一种执念…” 讲故事的人正在叹息，听故事的某位却是嗤笑一声：“呵呵…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你愚蠢还是天真。” 听故事听得有点动容的派蒙不乐意了：“喂！戴帽子的！你什么意思啊？” “难道我说错了吗？”却昔挑眉。 “许多年前传到现在甚至都已经变成人们口中的传说的故事，如果能这么顺利地找到，只能说你恐怕倒过八辈子的霉，所以这辈子运气好了一点。”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那位女子是仙人，早就避世隐居不再见人？又或者对方早就没有后代流传于世？” “若是真让你找到了又如何？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说「你家祖先曾经救过我家祖先一命」，你觉得，谁会信？” “这…”德沃沙克被这一串丝滑小连招打得一时失语。 钟灵一把按下他的帽子，脸上表情变都不带变一下的：“我朋友说话不中听，德沃沙克先生不必在意，相信你会在璃月找到想要的答案。” 你别说，璃月仙人这么多，乍一听她就觉得像萍姨。 世上巧合也多，旅行者就经常碰到。 如今瑶瑶也在场，说不定真是萍姨呢？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却昔黑着脸把钟灵的手扒拉开。 德沃沙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关系，你说的确实是对的。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走过数个国家，想放弃也做不到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场旅途未必会如我所愿，但哪怕是有那么一点机会，我也想去寻找一下试试。” “哎呀…德沃沙克先生你别听那个戴帽子的乱说，我们都相信你可以找到的。” 派蒙那边拉着人试图给德沃沙克转换心情。 钟灵抱臂瞥了却昔一眼：你干的好事。 却昔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呢？ 钟灵眯起眸子，这熟悉的感觉… 硬了，拳头硬了。 磬弦奏华夜:商港的闲暇 钟灵忍着和却昔进行一通友好交流的冲动，木着脸看空他们手忙脚乱对德沃沙克进行一通丝毫不需要的安慰。 途中还听到他提起蒙德的风神。 一想起那个之前因为和自己的契约而被钟离单方面和平交谈的吟游诗人，钟灵内心不但没有半分愧疚，还有些背后发凉。 隔壁风神要串场来参加海灯节了？ 钟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给温迪祈祷，还是该给自己上炷香。 总觉得到时候不会平静。 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 “钟灵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准备带着德沃沙克去找甘雨询问虹色巡回策划案的瑶瑶如此问道。 钟灵摸了摸挂在发辫上的神之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醒没扎头发，感觉有点松了。 她对上瑶瑶一行人的眼神，想了想，自己和甘雨姐没什么太大的交情，也就是在闲云姨的洞府见过一面。 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们去吧，我之后另有安排。” 原本是想接着搜集清单上的物品，现在任务忽然没了，正好去璃月港逛逛。 瑶瑶和空带着德沃沙克和派蒙走了。 对着瀑布垂下的水流看自己倒映出来的影子，正思考该怎么编发的钟灵扫了眼水面上另一个人影。 “你不一起去？” 人生地不熟的却昔：“哈？我为什么要去？你该不会以为，我和那位旅行者关系很好吧？” 原来关系不好吗？ 钟灵疑惑地歪了歪头。 嘴长在却昔身上，他想怎么说都行，对钟灵来说，当务之急是给自己重新扎头发。 所以她很敷衍地点点头：“晚点一起去璃月港逛一逛吧。” 却昔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她边上，硬生生看着钟灵盯着水面看了五分钟，然后给自己绑了个很朴实无华的高马尾。 “就扎这么个头发，你花了五分钟” “嗯，高马尾束发比较紧，不容易掉。” “……” 两个人说话不在一个频道是这样的。 接下来，是新上任的璃月导游钟灵带着来自须弥的游客却昔，在海灯节前夕玩转璃月港的时间！ 走在路上，钟灵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不是缺席了两年的海灯节。 本来她觉得这个不算什么，毕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海灯节的习俗，之后还可以慢慢回忆。 直到却昔在途中忽然说了一句话。 “小吉祥草王让我告诉你，回须弥的时候记得提交一份论文。” 钟灵脚下走路的步子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她淡定应声：“知道了。” 实际上，钟灵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 海灯节的习俗有什么来着？论文就指望这个了…死脑，快动起来啊！ 以上都是开玩笑的（划掉）小插曲。 璃月港，绯云坡。 刚一脚踏进璃月港范围，钟灵猛地扭头看向身后，左顾右盼，最后疑惑收回视线。 总觉得路上有人在跟着她，是错觉吗？ 目睹这一切的却昔思索片刻，一路走来似乎有察觉到微妙的杀意。 他眼神落在边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钟灵身上，略一思考就猜到了真相。 怕是路上碰见了钟灵的哪位长辈，对方不放心，于是一路尾随。 钟灵晃了晃脑袋，不想这么多了。 “有什么感兴趣的吗？”她扭头问却昔。 “没有。”却昔回答得毫不犹豫。 钟灵：？ 不是，没有感兴趣的，海灯节前夕跑来璃月，图个啥啊？ 她不信邪，再问了一遍：“真没有？” “没有。” 行吧，一模一样的答案。 见状，钟灵眸子微微一转，看向偌大的璃月港。 既然却昔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她不借题发挥一下，感觉都对不起这人来璃月如此随意的态度。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钟灵仍然是竭力摆出很期待的样子看着却昔。 被她少有的闪闪发亮的眸子刺到，却昔不由得后退两步，面上有些难看。 最终，这场二人间的博弈以却昔心一狠、眼一闭，帽子下拉挡住钟灵的神色作为结尾。 “行了行了，别看了，我会陪着你一起逛的。” 阿帽同学，完败。 “港口的东西我们不太——不对，好像挺需要的。” 钟灵话到嘴边倏忽改口，她突然想起来今年海灯节要放的霄灯还没做。 港口有什么？港口铺子多啊！卖什么的都能找到点。先前在外面没来得及搜集材料，正好从港口一路往里走，能把需要的物品都凑齐。 她一把抓住却昔的手腕：“走，我们去采购。” 被猝不及防拉着跑起来的却昔：“？？？” 少女脚下生风，空着的手上悄悄闪过符纸的青色光芒，被她拽得踉跄的少年不得不暂时摘了帽子，身后显出青绿色的光环。 等到钟灵停在某个摊铺前，却昔顶着一脸生无可恋落地。 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消耗空居力维持浮空状态。 少年偷瞄了一眼正在和商家谈话的钟灵，确认对方没注意到这回事之后松了口气，默默把帽子戴回头上。 这么丢人的事情，没被看见就行。 看破不说破的始作俑者：嘻嘻。 买完霄灯材料的钟灵转身就走，只给却昔打了个招呼。 她走在前头，低头似乎是打算把东西放进背包，没多久却忽地停下脚步，差点和却昔撞了个正着。 ——好消息，专注于走路的阿帽同学及时后退了，两个人没撞上。 坏消息，却昔手里多了两大袋东西。 “？？？” 却昔一脸震惊：“你让我当工具人帮你提东西？！”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钟灵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嗯。你不是陪我逛吗？”那帮忙拿点东西也很正常吧？ 她可是把却昔的那份材料也买了的。 璃月港如今人来人往，但像他们俩这样颜值高的组合还是不常见的，难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比如说路过正准备去找胡桃凑个组合的辛焱。 满心惦记着另一件事的钟灵没注意到，辛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之后，满脸遗憾摇着头接着冲向往生堂。 总之，在绯云坡进行了一番左顾右盼之后，钟灵和却昔先是到了往生堂。 刚从大路上转过弯，就看见胡桃和辛焱在自家产业门口相谈甚欢。 “…？堂主。” 钟灵一脸茫然，她听说过辛焱，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往生堂门口看见这位摇滚歌手。 海灯节将至，两人这满脸兴奋的模样，也不像是要给往生堂送生意啊？总不能是辛焱主动给堂主创造了业绩吧。 胡桃闻声转头，看见钟灵之后两眼一亮。 “哎呀呀，这不是钟灵吗？客卿前两天说你回璃月了，本堂主还觉着他是在骗我，没想到是真的。你也是回来过海灯节的？” 本质上是为了给钟离过生日才回璃月的钟灵：“嗯。” 虽然是顺带的，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海灯节的因素在内。 这时候，胡桃也看到了钟灵身后的却昔，眼看着她就要激动起来了： “欸，你身后这位朋友莫不是…” “堂主，他能活很久。”一眼看出自家堂主想法的钟灵默默扶额。 难怪钟离也应付不来胡堂主，换作钟灵自己，有时也难免被她的大胆行事给唬住。 话题中心的却昔：“…嗯？” 钟灵清了清嗓子：“咳咳…却昔，往生堂是做殡仪生意的。” “尽管知道你可能不太需要，但，防患于未然…” 顶着却昔看傻子的眼神，钟灵再也说不下去了，但谁都能听出来她未完的话语中原本想要接着说的内容是什么。 好在，钟灵要脸，但胡桃不太在乎这些。 她点着头就凑到钟灵身边，连连点头：“对啊少年，我们往生堂的服务可以因人而异，就算你是仙人、妖怪还是什么别的生物，下了委托我们就一定会给你完成的！” “你想定制不同国家习俗风味的套餐，那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胡桃两眼亮晶晶看着却昔，身旁是欲言又止但显然也很期待的钟灵。 “……” 几分钟后。 “来，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好了！放心吧客人，等你驾鹤西去的那天，往生堂一定按照你的要求操办好一切事务！” 胡桃笑眯眯收起了却昔签好的契约书。 另一位当事人颤抖着手捂住脸。 …冲动消费了。 被胡桃扯着嘀嘀咕咕了什么的钟灵一激灵：她转正了！ 少女看向好友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热切。 这下她也是和钟离在同一个企业的编制内人员了！却昔真是个好人啊，这下她一定得准备点好东西感谢一下… 遇到喜事，钟灵的脑子转得飞快，她也是这时发现了盲点。 “堂主，方才见你和辛焱小姐相谈甚欢？” “哦对，生意来了就差点忘了这事。”胡桃恍然，她朝辛焱招了招手。 对方早就见怪不怪，还朝着钟灵二人打了个招呼。 “辛焱是来和本堂主商量虹色巡回的表演事宜的。”胡桃解释道。 辛焱点点头：“我们正准备晚些去找云堇一起帮忙排练呢。” “噢…”钟灵似懂非懂点点头，云堇先生来帮忙操持堂主和辛焱的演出… …摇滚和说唱？ 有点新颖。 她瞥了眼已经从冲动消费中缓过来，此刻有些不耐烦的却昔，很淡定地开口向胡桃和辛焱告别：“既如此，我们二人便不打扰堂主你们排练了，改日见。” 说罢，钟灵拉起却昔就跑。 看着两人跑向吃虎岩的背影，胡桃笑了笑。 出门一趟，比先前活泼了不少嘛。好事！ 至于钟灵那边，却昔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架不住他手上拿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不得不启动空居力，被钟灵当成风筝放。 他们俩一路冲到了阿山婆的摊位前。 钟灵面不改色给却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和阿山婆谈谈生意，很快回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少年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她。 知道对方不会偷听，钟灵安安心心拿出之前偷偷画好的图纸，凑到阿山婆边上嘀嘀咕咕。 “婆婆，您能不能在海灯节之前给我做两个这样的……” 磬弦奏华夜:旅途中的收获 钟灵拉着阿山婆嘀嘀咕咕了什么，却昔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人和老婆婆聊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摊位上的婆婆就开始乐呵呵笑。 毛病。 对于却昔来说，比起这个，还有更加离谱的事情还在后边等着。 比如说。 在吃虎岩逛了一圈小吃摊之后，钟灵就把却昔领回家，两个人坐在客厅面面相觑，桌上摆着刚买的小吃和两大袋霄灯的材料。 “你这是要做手工？”却昔瞧了瞧桌上的材料，抬眼斜睨钟灵。 钟灵点头，又从背包里拿了些可以用的材料出来，挑出大概能做一个霄灯的量，推到却昔面前。 “你也做。” 以为自己要当工具人的却昔：“我不做。” “真不做？” “不做。” 钟灵嘴角向下撇了撇，但也没强求，而是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条递给他。 “不做的话，写一句话好了。愿望、祝福，什么都行。”到时候偷偷给他塞进霄灯里。 她还不信了，霄灯都给他做好了，写个纸条的事，到时候这人还能拒绝放飞霄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却昔眯了眯眼：“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又是编霄灯，又是写纸条，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至少现在却昔总感觉自己正在被下套，所以不是很愿意配合。 不明所以的钟灵：“编霄灯啊？” 她看着却昔仍然有些抗拒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来过海灯节，不打算放霄灯？” 估算了一下独自回须弥所需的时间，以及临走前小吉祥草王给他看的假期时长，却昔明明理直气壮却又无端感到心虚：“过节之前我就要回去。” 否则就赶不上教令院的课，到时候麻烦一堆。 在却昔眼里，旅行者就是个来时可以搭的顺风车。 这车回头不知道要在璃月呆多久，与其指望找那个大忙人，还不如自力更生先一步回须弥——绝对不是因为他还有论文要写！ 这下钟灵犯了难。 她虽然不知道却昔是有什么安排才需要在海灯节之前就离开璃月，但至少看得出来这人不打算找旅行者当赶路道具。 这么一来，他就赶不上海灯节放霄灯的场景了，到时候不会还得自己给他放吧？ 钟灵迟疑了一下，把纸条收了回来。 “那你还是编霄灯吧，我教你。” 反正她一年放好几个霄灯呢，今年多给却昔放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这灯里不能放却昔的愿望了，得是她的祝福。 谁也没法保证由他人代放霄灯还能不能有效果，至少钟灵觉得放飞自己的霄灯要更靠谱一些。 既然如此，写不了愿望，却昔就只有编霄灯这唯一一个出力点了。 “哈？我为什么要…” 少年眉眼一挑，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友人接下来的丝滑小连招给打断了。 “首先是……”钟灵选择性无视了却昔的抗议声，自顾自拿起对应的材料开始动作。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我说我不——”却昔的施法再次被打断。 钟灵手里拿着刚开始一个小流程的材料，非（充）常（满）和（威）善（胁）地看向却昔：“…刚刚的步骤听清楚了吗？” 红色的井号在却昔脑袋上蹦出来，之前失去记忆的时候也没见钟灵这么自说自话啊？现在越看越欠是怎么回事呢。 两人还在僵持，门却被人推开了。 来人轻咦一声：“在和朋友编霄灯吗？” 却昔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钟灵的表情分明没有变化，给人感觉却生动了好几个度。 “嗯，我在教却昔编霄灯。”钟灵乖巧点头。 钟离轻笑一声，他眼神扫过堆放着的不少材料，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 “看起来工程不小，要注意休息。” 老父亲是知道的，女儿手上动作不会慢，但她这位朋友嘛…可能不是很乐意做。 不过这也不关老父亲什么事。 小辈嘛，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只要不受伤。 僵持的时间长一点也不要紧，总归不会错过海灯节。 这么想着，钟离顺手接过钟灵递给他的笋收起，对了对往生堂的清单，在心里摇摇头。 还有不少东西…嗯，顺路去留云那处借来机关烹饪神机好了。 眼看钟离拿着长长的清单又要出门，钟灵眨了眨眼：“还和往年一样吗？” 钟离的脚步顿了顿，神色温和：“若有余力便拜托你了。” 少女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再次拿起材料看向却昔。 “编吗？” 却昔别过头不看她，字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僵硬：“…编。” 动手能力很强的阿帽同学眼睛盯着钟灵的动作，手上跟着学，但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那位退休的岩之神临走前的密语。 “海灯节的霄灯寄托了祝愿，小灵将小友当作朋友，还请小友勿让她失望。” …不就是个霄灯吗？他分分钟编十个八个出来！ 现实击倒了却昔的雄心壮志，且不提材料不够他做那么多霄灯，钟灵更是在他编完一个以后就把却昔给ban了。 “一个就够了。你是客人，可以先去休息。” 小姑娘在刚编完的一个霄灯上做好记号，拿走却昔做的那个也标了记号，随后收起来。 她头也没抬，给却昔指了个一直没人住的客房。 “……” 却昔：用完就把我打入冷宫了？ 事实上，钟灵只是因为奔波一天，被疲惫击倒了。 接下来两天，钟灵白天带着却昔在璃月四处逛，每到傍晚时分就回家接着编霄灯。 却昔被拉着跑了好几个景色不错的地方，甚至差点被钟灵拖进伏龙树下那个封印里找无聊的某龙王聊天。 只能说感谢钟离的封印，他没能进去。 毕竟，若陀龙王虽然是被封印了，但如今磨损好了不少，也能够感知到一些外界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在靠近那棵树的时候遭到的各种莫名其妙的刁难，却昔就觉得无语。 是你们家小姑娘拉着他去的！不是他坑蒙拐骗！！！ 若陀龙王：so what？ 这天，却昔大清早对钟灵说了自己差不多该离开的事情。 “什么时候？” 却昔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跑图能力，给了个比较极限但又不是那么极限的时间点： “差不多半夜吧。” 半夜…钟灵陷入沉思，她拜托阿山婆做的小东西应该也差不多完工了？ 这么一想，钟灵很果断地敲定了今天的行程：“我们去找魈。” 没跟上她脑回路的却昔：“…哈？” 他都要走了，这家伙才临时给他介绍仙人？还是说直接找个备胎无缝替换？ 想归想，却昔还是很老实地被钟灵拉着去找那位少年仙人了。 经过了钟灵大魔王数日的摧残，却昔觉得自己的下限刷新了无数次。 …至少他对于自己在路上无缘无故被拍照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反正他就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看那位少年仙人被钟灵一声呼唤便召了出来。 却昔在心中冷笑一声，这群璃月仙人就宠她吧。 城里那个，据说是送了个便携式洞天，收的徒弟也是，一个跟在背后喊姐姐，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菜式都教——虽然确实挺好吃的。 尘世七神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好朋友，据说不止绝云间隐居的几个仙人，伏龙树下的那个也是她亲戚。 现在，以杀伐扬名的夜叉也跟个召唤兽似的，喊一下就来了。 想起自己老家那些个糟心的家伙，却昔就觉得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硬要说的话，他和巴尔泽布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完全不知道却昔在想什么的钟灵，只看见自己和魈聊完之后，小伙伴的脸色越来越差。 一只手在他视线里晃了晃，偏头看过去就是钟灵微微歪头有些疑惑的模样。 却昔缓了缓表情：“…我没事。” 所以为什么探亲要带上他？ 钟灵向魈招了招手，少年模样的夜叉有些不自在地走上前。 随后她又戳了戳却昔手臂：“站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少女后退几步，和两位少年拉开距离，而后拿出了留影机。 “……”习以为常的却昔脸一黑。 两个人的不自在与钟灵无关，她只是觉得这两人站在一个镜头里的气质很搭。 “你们要看镜头。三，二，一——” 留影机摄像的音效响起，却昔一手按着帽子似是想遮掩自己不情不愿的表情，魈不习惯这种场合但又急急忙忙将目光对上镜头。 大功告成的钟灵给两人手里都塞了颗枣椰蜜糖：“辛苦了。”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少女端着严肃的表情宣布了些令人疑惑的话语。 却昔：？ 魈：…… 钟灵无辜眨眼：“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在绯云坡见。” 说完，她背在身后掐了一把符纸的手晃了晃，青光一闪，钟灵消失在了二人视线中。 向来只有自己对着别人这么干，终于有一天被家里的小妹妹报应到头上的魈沉默了。 两个少年无言对视一眼，魈朝着却昔点头示意，以和钟灵差不多的方式闪人了。 徒留却昔一个人憋着满心疑惑在郊外乱晃，沿途收割了不少丘丘人和史莱姆泄愤。 不过途中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风史莱姆。 少年仙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相顾无言。 这回轮到却昔先用上空居力跑路了。 当然，这一切和我们早早跑路的钟灵毫无关系，毕竟她根本不知情。 小姑娘跑路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虎岩找阿山婆，然后从她手里拿到了先前定制的两个小道具。 效果嘛…那就得等到晚上再看了。 躲起来埋头钻研别的东西的钟灵直到晚上才出现，此时却昔依旧是臭着一张脸，他和顶着钟灵同款面瘫脸的魈在明星斋附近等着。 由于两位少年颜值都不低，在已经做好海灯节准备的璃月港可以说带来了极高的回头率。 比起魈遇到问题就直接先闪人的作风，却昔是被无缘无故搭讪了很多次的，如今正耐心告罄。 “等很久了吗？” 却昔怒…怒不起来，他就是单纯没事做所以提前来了而已。 他哑口无言，但魈有话说：“没有。” 对于仙人而言，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不过，尽职尽责的少年仙人更在意的是没除完的魔物：“你先前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早点处理完，他就可以去继续清剿魔物了。 知道魈心系满大地跑的丘丘人和史莱姆，钟灵也没有耽误，直接进入正题：“魈和却昔先闭眼，在我说可以之后才能睁开。” 却昔狐疑地看了看钟灵，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和魈一同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这人又憋着什么主意。 他可是看见了，钟灵的眉眼比平时弯了一些。 能这么开心，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唔…”钟灵看了看手上两件物品，选择先盯上魈。 察觉到她靠近的魈微微蹙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安在脑袋上了？ “魈，不要动。”钟灵的话打消了他想伸手一探究竟的心。 踮脚累了的钟灵：“却昔，低一下头。” “给你能的。”却昔嗤笑一声，但还是依言低了低脑袋。 什么玩意放他头上了？ “好了。忍一忍，先不要碰。” 钟灵收手，示意他可以站直了。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没发出什么很大的声音，在人流中更加不起眼。 不知道钟灵想做些什么，但是确实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却昔：“好了没有？” 举好留影机的钟灵：“…可以睁眼了。” 咔嚓一声，留影机将却昔抬眼时那一瞬的不耐烦与魈的淡（茫）定（然）都拍了下来。 立刻就察觉到回头率再次飙升的却昔一摸头顶，脸瞬间黑了下来。 “钟！灵！” 他刚从脑袋上取下来的猫耳应声碎裂，可眼前哪还有钟灵的踪影？ 早在看见钟灵闪人的那一瞬间，魈就开溜了，只留下却昔一个人社死。 事实证明，钟灵非常有先见之明。 有留云借风真君支援的那些符纸，却昔根本追不上用着空中自在法的钟灵。 追出了璃月港的范围，却昔眼前彻底没了钟灵的身影，只留下地上摆好的一本册子，书封页写着「赠却昔」。 少年捡起册子，里面是他在璃月这几天的点点滴滴。 钟灵给他拍的那些照片尽数放在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倒数第二张，是他和那位少年仙人都非常不自然的合照。 最后一张还没放稳，显然是刚刚匆忙间塞进去的。 却昔和魈一人头顶着一对猫耳，站在海灯节充满暖意的灯光下，看着是比上一张要自然多了。 “…多此一举。”说着，少年将相册合上，看到了册子背后的留言。 「你的旅途是否有所收获？」 他没说话，只是轻笑一声，踏上归途。 磬弦奏华夜:故事尚未完结 送走了却昔，钟灵美美睡了一觉，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了往生堂。 她也没有多好奇堂主和辛焱的表演…主要是为了打听钟离的去处！ …真的！ 谁知道，钟灵这一去，就撞上了同样是去找钟离的空和派蒙。 空和派蒙恍然想起手里还有一些萌蘖的竹笋没有给钟离送去，匆匆忙忙赶来往生堂试图询问老爷子的去处，却正赶上了排练现场。 辛焱手下一挥，吉他作响。 胡桃紧跟其后：“哟！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听了一遍后觉得还算不错的云堇边鼓掌边点头：“好——先到这里。” 两人练习暂时结束，钟灵也跟着鼓掌。 不愧是堂主。 也就是这时，空带着派蒙缓步走来，几人一起转头看向他们。 “哎呀稀客啊！是来找本堂主玩的吗？还是说你们知道小钟灵的朋友回去了，来找她玩的？” 看到他们，胡桃顿时眉飞色舞，这可是比钟灵来得还少得多的客人。 派蒙迟疑：“你们大白天的…怎么，在往生堂门口…练习说唱…” “…有点没反应过来…”空看着愣愣的。 更令他觉得稀罕的是钟灵。 刚刚胡桃说，「钟灵的朋友回去了」…却昔回须弥了？他怎么不知道？ 空略一思考，发现还不如不思考。 因为他不知道却昔离开璃月的这件事，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想过要和他打招呼！ 空：原来是我错付了。 啊不对，话题岔了。 其实空最开始更惊讶的是，钟灵如今一个人，居然没跟在钟离身边，而是在往生堂门口看胡桃她们练习摇滚… 原来她这么爱看热闹的？ 注意到空的走神，胡桃没点破，只是笑嘻嘻开口：“嘻嘻，一段时间不见，好友，你的胆子怎么反而变小了呀？” “这里背山靠水，地形开阔，还有看不见的观众来助阵观摩，最适合排练咯。” 胡桃的话让在场两个人陷入沉思。 派蒙颤颤巍巍：“看不见的…观众…” 除开派蒙，另一个被胡桃这话给说得一愣一愣的人，是钟灵。 原来这门口还有鬼魂？ 小姑娘左右看看，没感觉到啊。 于是又缩着脑袋听几人聊天。 辛焱无奈笑笑：“几日下来，我总算是习惯了胡堂主的说话风格。” “刚开始辛焱不也被吓得不轻吗？”想起当时辛焱的表现，云堇眉眼含笑，“跟见到巨大的青蛙一样。” “好啦，你就别揭我短了。” 辛焱连连摆手，胡桃忽然来这么一句，害怕可不就是人之常情吗？ 钟灵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云堇，云先生说话的风格倒有点像是纳西妲，是不是改天可以介绍她们见一见？这种比喻的风格…感觉两个人会很合得来。 胡桃：“怎么了？瞧你一脸疑惑，嗯！就让贴心的本堂主来为你解说好啦。” 紧接着，胡桃叙述起了自己和辛焱、云堇一同在此为即将到来的「虹色巡回」海灯音乐节做准备的事。 “听闻那「虹色巡回」想将艺术人才搜罗，我这位小巷派打油诗人又怎能错过？ 本堂主泼墨，辛焱掌舵，云堇雕琢… 要让这开场演出变成最盛大的燎原烈火！” 至于钟灵？她是不久之前跑来围观的，不是内部人员，充其量是个观众。 虽然被一笔带过，但钟灵还是很给力地点了个赞。堂主一番话全部押上了韵，不愧是小巷派打油诗人，果然有本事。 好在空还没有被胡桃一通韵律弄得忘记他们此行的根本目的：“堂主见到钟离…先生了吗？” 他暗自在心中擦了把汗，还好及时改口补上了，不然还不知道回头钟灵怎么给他穿小鞋呢。 空也没想到，早就把他划进自己人范围的钟灵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上他。 不过，谁会在意有人用敬语称呼自己的推呢？ 至少钟灵不在意，倒不如说，她非常欢迎这一现象的发生。 胡桃想了想：“他呀，备了精美食盒上山去喽，说是要见见老朋友。” 此言一出，钟灵立正了。 绝云间就那几座山，只要钟离没有刻意隐藏，那她到了附近就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这还不得立刻出发？ 趁着没人注意，钟灵直接溜了。 万能的很会说话真君（？）给她塞的符纸根本用不完，此刻随手一掏又是一把，配合着空中自在法，直接把钟灵送上天空一路飞驰到了绝云间。 钟离的气息在…琥牢山。 绕过路上的那些丘丘人，钟灵一步一个脚印蹦哒上了琥牢山顶。 全力输出的仙人术法总归是要比空他们一通叙旧的速度快上些许，至少钟灵登上山头的时候，没看见那两人踪影。 一抬头，出现了三个深色显眼包。 一个人，一头鹿，一只鹤。 “钟离，削月叔叔，理水叔叔。” 三人…哦不，三仙齐齐转头。 “小灵来了…是来找帝君的吗？”理水叠山真君反应最快，抢在有些不太会认人的削月筑阳真君前天开口。 理水叠山和削月筑阳两位真君平日里不出洞府，比起辣个女人来，说话也要少上很多，因此钟灵拜访他们二位的次数比较少，刚一发现他们的存在还有些拘谨。 好在，尽管相处不多，帝君家这只乖巧懂事话又不多的幼崽，在这两位仙人心中也还是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这让钟灵松了口气。 她向理水叠山真君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哒哒哒就凑到钟离面前，摊开双手。 “钟离，今晚就要放霄灯了。” 对上女儿没有任何坏心思的双眼，钟离也是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他失笑：“怪我忘记去找你，还要你来亲自跑一趟。” 钟离取出早早便写好的纸条，轻轻将折叠后的纸片放在她手心。 “今年也麻烦你了。” 钟灵认真地点点头，包在她身上。 来的时候赶路有多迅速，回去的时候小姑娘就有多想偷懒。 她拿出一盏霄灯留下，向钟离以及两位犹犹豫豫不愿化作人形的真君道别之后便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离去。 这一下，钟灵又和赶来琥牢山的空擦肩而过了。 而当空和钟离闲聊时问起这盏小灯，后者只是微微一笑：“这是小灵留给理水和削月的霄灯。若是不放，单纯将它留作纪念也并无不可。” 抛开琥牢山上，钟离从空的背包里空手套白狼拿走不少萌蘖的竹笋一事不谈，来去如风的钟灵此刻也回到了璃月港。 不过，她没有现在去港口近距离观看虹色巡回的演出，而是来到了玉京台。 熟悉的位置，早早便待满了人。 萍姥姥、烟绯、瑶瑶、甘雨… 钟灵眨了眨眼：“大家都在？” 萍姥姥手里端着杯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小灵又来给他们放霄灯啦？” 见钟灵点头，萍姥姥反倒是摇头。 “降魔大圣就算了，帝君他老人家怎么也好意思，每年让你来替他放霄灯？” 话是这么说，萍姥姥言语中倒是没有什么责怪，只是看着钟灵的眼神越发和蔼。 改天她老婆子还是得去找帝君说道说道才是… 玉京台的景色很好，在这群视力较好的人眼中，即使是港口码头的表演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为了音乐节而特意置办的那些扩音设施，倒是休闲娱乐两不误了。 辛焱的吉他声搭配鼓点从远处传来，随着一道道烟花升起，胡桃和辛焱的表演也落下帷幕。 德沃沙克站在台上，作为指挥家引导着乐团们吹奏起为了海灯节而准备的乐曲，悠扬的旋律告示着今夜音乐节的尾声。 钟灵开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又一个画了不同小标记的霄灯。 一盏盏霄灯在她手中被放飞，随着微风逐渐升向天空，寄托着祝愿飘向远方。 愿吾友却昔为己。 愿吾兄业障得除，身体安康。 愿我日后幸福安乐。 愿璃月河清海晏。 霄灯飘飞，已然快要进入须弥境内的却昔倏然回头，他似乎看见了璃月港灯火通明的场景。 轻风在耳鬓私语，好似带来了友人饱含真心的祝福。 傩面消散，露出真容的降魔大圣不知为何目光落在一盏霄灯上无法挪开。 灯罩之下，火芯当中，一张画在纸上的傩面也正在明亮的火焰中燃尽。 只这一眼，魈便知这是谁人为他点燃的霄灯。 琥牢山上，两位仙人早已化作人形，与帝君享用佳肴之时，还不忘用仙人术法使霄灯亮起，却并未将其放飞。 玉京台，钟灵专注地看着霄灯升空，身后是几位熟人毫无顾忌的低语。 “钟灵姐姐今年还多放了一盏呢。” “前两天我有看见她跟一位戴帽子的少年四处游玩，应该是替朋友放的吧。” “这丫头…倒是不嫌事多。” “师父，我们明年也一起放一盏吧？” “好啊，当然好。老婆子我虽然很久不掺和这些事，但放个霄灯的心情还是有的。明年叫上其他人，咱们一起放。” 听着这些话，钟灵嘴角微微上扬。 明年应该会很热闹吧？ 海灯节过去，她又要离开，但这也不像上次那般不情不愿了。 即使远在他国，重要之人依然会牵挂着她，而她也不会因此忘却，这就足够了。 不止是她，大家的故事都尚未完结。 磬弦奏华夜:尾声之宴 那日放完霄灯，钟灵就一头闷进了房间里开始写论文。 为了入学教令院，她当时写的是《分析璃月地中之盐区域魔神的死因》。 选这个题只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先前那篇胡编乱造的论文，所以把它放在了较高优先级的位置。 而如今海灯节的节日气氛还没散去，作为回老家过节日的人，把节日相关的事宜当作论文主题也是很合理的对吧？ 有了前车之鉴，钟离也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写论文，几乎是日日回家打卡，生怕她又连熬个几天几夜。 也就是在老父亲的监督下，钟灵的论文进展喜人，眼看就要完成了。 这时，她突然得知，胡桃宴请众人小聚，不光是钟离，连自己都要去。 “…我也？”钟灵一心沉醉在论文里，现在脑子还有些懵。 “堂主说，这场小宴我们必须到场。”钟离无奈点头，胡桃这孩子，他是真的应付不来。 不过，钟离也知道钟灵近几日在论文上花了多少心思，就没有要求她和自己一同提前到场。 “堂主的小宴设在新月轩，小灵你稍作整理再来即可。” 交代了几句之后，钟离便放心出门了。 留下钟灵独自一人对着论文纸纠结，好半天才把手底下这一段落写完。 她又整理了一会思绪，确保回来之后不会写论文断片，这才安安心心前往新月轩。 距离新月轩几步之遥的地方，钟灵远远就看见空和派蒙推门而入的背影。 旅行者都到了，她不会迟到了吧？ 一股没来由的危机感在钟灵心头升起，她立马加快了脚步。 “…胡桃请了钟离来，却没想到能遇见这么多老朋友呢，嘿嘿。” 刚走到门口，派蒙的嗓音就飘了出来。 “大家海灯节快乐哦！” 钟灵试探着打开门缝，探了脑袋进去，正巧就对上钟离温和的目光。 他对钟灵点了点头。 少女心下松了口气，没迟到。 于是她也在里边那些人互相打完招呼之后，大大方方开门走进来，向众人问好：“海灯节快乐。” 空座椅还有不少，钟灵很自然地坐在钟离身旁，开始发呆。 发呆不超一秒，就破功了。 万民堂的大厨香菱原本还在感谢钟离对她的新食谱提点子，话音一转就笑嘻嘻落在了钟灵身上。 “有了钟离先生的帮助，新食谱的研究一定会更顺利。等我做出合心意的菜肴，钟灵你可一定要来万民堂捧场。” 说到食谱，钟灵可就精神了。 香菱研究出新食谱意味着她可以学习的菜肴又多了一种，这种好事她还能错过？ 钟灵精神抖擞：“保证到场。香菱记得一定要把食谱分我一份。” “没问题！” 派蒙听得云里雾里，他们坐下以后，几位朋友就一刻没停地谈话，甚至连后来的钟灵都很顺利地加入了，但她自己还是没搞明白现状。 好在话题里有个「吃」字，派蒙对此素来要更为敏感一些，她挠了挠头： “所以你们刚刚就是在聊这个吗？” 钟离点头：“嗯。既然是饭局，话题不免要落到菜肴上。” “香菱大厨剑走偏锋，食材的选择和调味的方式都像音符一般，在味蕾上跳跃。我的建议嘛，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钟灵暗自想了想香菱的菜里用到的那些食材，要么就是味道劲爆的绝云椒椒，要么就是如史莱姆凝液般野外怪物的掉落物… 这何止是在味蕾上跳跃。 对于那些饮食比较保守的人来说，这和在神经上蹦迪没什么区别。 派蒙恍然大悟：“哦哦～不愧是你们！” “嘿嘿…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两人一通小连招，把香菱弄得止不住笑。 她眸子一转看向行秋和重云：“等我按照钟离先生的办法调整好食谱，再来请你们品尝吧！” 屡战屡败的重云仍然很单纯，他思考过后摊了摊手：“嗯…这样的话，倒是听着靠谱。” 没有被香菱此次的试验品摧残过味觉的行秋沉默片刻，带着点小心思开口：“那要不…下次我来试菜？” 虽然没有听清前边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但钟灵看这样子就能猜到，肯定是行秋诓了重云去吃香菱的试验菜，然后自己此刻乐呵呵等着吃改良过后的成品。 “说到吃饭的问题…刚刚我就觉得少了点什么…”派蒙看了一圈，托腮。 她满头雾水：“邀请我们来的胡桃在哪里呢？还有锅巴也不在！” 作为锅巴最好的伙伴，香菱自然是知道派蒙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锅巴啊，自告奋勇在老爸那里帮厨呢！” “你知道，海灯节来吃饭的人特别多，要不是锅巴留在万民堂帮忙，我可能还腾不出时间来赴胡桃的饭局。” “至于胡桃…” 香菱的话戛然而止，不知为何，堂主迟迟不出现，这让钟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钟离。 客卿先生很自然地接过香菱的话头：“堂主说是要去接一位客人，让我先在这里接待各位。看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咦，需要胡桃亲自去叫？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派蒙好奇。 她开始发散脑洞进行猜测：“难道是…刻晴？凝光？…还是北斗船长吗？” 钟灵对上空无奈的眼神，无声地向他询问：你真的不考虑给派蒙上课吗？ 空更加无奈，这是他想教就能教的吗？ 就光看在场各位的入座席位，七星也不可能来参加堂主的这场小饭局。更何况北斗船长就算要与人相聚，想必也是会去赴天权星的宴会。 …艾尔海森看着比较靠谱，要不然改天找他聊聊派蒙的教育问题吧？ 钟灵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就在她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餐厅的大门被飓风冲撞了一般哗然洞开… “当当当当！我们——来咯！”一直缺席的主人家用着十分欢快的语调走了进来。 她凑到香菱和行秋中间，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些许紧张：“没迟到吧？没迟到吧？” 钟灵转头，看见来人愣住了。 此刻，胡桃接下来的话也在屋中回响。 “嗯，多亏大圣和我一样哗啦哗啦来去如风，时间正正好。” 站稳的胡桃身后是面色如常的魈。 派蒙：“！” 空：“！” 钟灵：“！” 魈转头看见这几乎半桌的熟人，原本平静的表情略微变动，两眼微微睁大：“！” “……”钟离意味不明地转头。 下一秒，他站起身：“原来贵客竟是降魔大圣，久仰久仰。” “堂主相约小聚时没有说明，真没想到，来客不仅有少年英雄，还有维护璃月四方和平的金鹏上仙。” “能与大家齐聚一堂，实属颜面生辉。” 钟灵坐在钟离身后被他挡住，趁着众人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悄悄张了张嘴。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悻悻闭嘴转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时间不知道，这场宴会最后到底会是谁在尴尬。 钟离不能暴露身份，他也习惯了以人类的姿态行走于世间，那么如今正儿八经需要伪装的其实是魈… 想通了这些以后，钟灵偷偷从钟离身后探出脑袋，给魈递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呃…”接收到信号的魈一噎，他微微垂眸，脑中疯狂思索该如何不失礼节地应对这个场面。 多日前，帝君为了「采购芝麻油」还特意走了一趟望舒客栈，这回他总算是知道帝君为何要奔波了… 好吧，其实就是提前知会了一声。 默默将回忆的画面扫出脑海，魈有些生涩地开口：“钟…客卿先生言过了…” …好险，差点暴露出和帝君的人类身份早就相识的事情了。 胡桃听着不乐意了，她装模作样似地长叹一口气，叉起腰来：“哎呦——这人又开始了，不快请客人坐下，却先讲这好些客气话。” 这不是为了提醒魈别暴露嘛…钟灵眼神飘忽，钟离不紧张，但她替他紧张。 “在座各位无一不是名声在外的大人物，多多少少都互相听说过，还有不少是熟人，就不要这么讲究啦。” 名扬四方的旅行者空：…你说得对。 早就和众人混熟的钟灵：啊对对对，堂主说得都对。 很是无措的魈：…谁？讲究？我吗？ 胡桃说完，看向空：“听说大圣就和旅行者很熟悉，对吧？” 空点头，他们老交情了。 此言一出，胡桃眉眼一弯，魈的位置就这么定下来了：“那敢情好，你俩坐一块！” 现在的座位就很微妙。 一张圆桌，胡桃坐主位，钟离坐对位。 胡桃的左手边是香菱、行秋、重云，右手边依次是空、魈、钟灵。 值得一提的是，钟离的右手边空了张椅子，而空和魈中间是飘着的派蒙。 钟灵的眼神不住左右乱瞟。 左边是兄长右边是爹，面前再香的菜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啊！ 最主要的还是魈，一入座就往她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钟灵定睛一看。 是她之前为了拍照给魈戴上的猫耳朵。 孩子顿时就开始心虚了。 但是座位微妙归微妙，饭还是要吃的。 吃着吃着，派蒙忍不住了： “说起来可真没想到，胡桃去接的客人竟然是魈…” 钟灵和空不住点头，这都算不上惊喜，妥妥的就是惊吓啊。 “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旅行者和派蒙是降魔大圣的好朋友。”重云语气恍惚。 派蒙惊讶：“重云也认识魈？” 被点名的方士少年害羞低头：“说认识不太准确，应当说久闻大名。” 谁还没个偶像了呢？ “派蒙可能不知，我们方士一派与降魔大圣有些渊源。一明一暗共同除妖驱邪，已有很长一段历史。” “先前某次和钟灵一起去外面追查邪祟的时候，我曾有幸见过大圣一面…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堂主的帮助下近距离见到…降魔大圣，在下有礼了。” 重云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是硬生生压着自己的兴奋，矜持地向魈问好。 魈：“客气。” 眼前的少年阳火旺盛，虽然魈很少去记只见过一面的人，但对方曾经和钟灵一起出现过，魈还是有些印象的。 行秋：“有缘得见传说中的降魔大圣，我也倍感荣幸。之前还听重云提起过呢。不过，原来钟灵也认识降魔大圣吗？” 比起揭好友的短，行秋此刻更好奇这些朋友间的小八卦。 这也把胡桃的注意力吸引走了：“诶，对啊！本堂主居然也不知道这件事，小钟灵速速招来！” 话题突然来到了钟灵身上，毫无准备的少女微微一愣。 就，到她了？ 钟灵在几人眼中也就是眨眼的动作慢了一秒，然后她就很自然地开口：“x…降魔大圣在我年幼时曾救我性命。” 好险，差点就直接喊魈了。 不过这事她也没骗人。 钟灵刚化形的时候，比空来到璃月港那会还要矮小，可能比瑶瑶还矮上一些…妥妥的就是人类幼崽。 彼时钟离带着她在绝云间四处走街串巷拜访老友，之后自然是少不了去望舒客栈看望一番尽职尽责的降魔大圣。 钟灵在望舒客栈的天台围栏旁观景时，被美景糊了眼，一时不察险些跌落，还是魈及时出现把她救下。 自那以后，魈在钟灵心中就是地位仅次于钟离，超级无敌帅气可靠的大哥哥！ 闲的没事她就会跑去望舒客栈，两人也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熟稔了。 空还在心里掂量这事的可信度，派蒙已经傻乎乎的全信了：“原来，钟灵和魈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还有我还有我！” 香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先前厨王争霸赛的时候，仙人还帮我试过菜呢！诶嘿嘿…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海灯节快乐！” 钟灵看了看这一桌人，总觉得不对劲。 这感觉像是降魔大圣粉丝见面会。 还没等她多想，话题莫名就回到了正轨上。 行秋：“百闻不如一见，在下是香菱和重云的朋友行秋，有礼了。” 天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派蒙表示出了拘谨：“哇…大家都突然恭敬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插话了…” 她转身看着魈，磕磕绊绊开口。 “呃，魈大人…降魔上仙…大圣！派蒙也给你行礼，预祝海灯节快乐！” 再一次看出钟灵眼中明晃晃的质疑，空扶额苦笑：“派蒙，「预祝」不对吧？” 派蒙愁眉苦脸：“…我已经很努力地整理措辞了，不要挑我毛病啦！” 钟灵端起茶杯喝了口，以此掩饰自己看见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想笑出声的那颗心。 谢谢堂主，替她笑出声了。 就是这茶饮，怎么感觉味道不太对？ 钟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探着鼻子嗅了嗅，又悄悄咂吧两下嘴。 有点淡，但…怎么闻起来有点像是当初温迪老师给她喝过的酒？ “…那胡桃本来的目的是…？” 在钟灵耳中，派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接下来胡桃的话更像是催眠的咒语。 “邀亲朋好友…聚…共品…佳茗…赏…繁灯…告别旧岁，喜迎…” 钟灵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绿色。 什么玩意？ 她下意识抬手推过去。 “哎呦、疼疼疼疼——” 有点耳熟，不确定，再看看。 盯着晕乎乎的脑袋，钟灵疑惑看了眼。 o.o 钟灵：(⊙.☉)7 等会，这谁？ 好眼熟。 “温迪小友，烦请让步，我要看看小灵的情况。” 全场最富有安全感的人走来，毫不留情地把某位偷偷给小孩杯子里掺酒的无良吟游诗人赶走了。 这下钟灵可算看清楚情况了。 温迪、空、派蒙、魈站在一起，胡桃、行秋、香菱、重云站在一起，这是两团人在聊天。 “现在感觉如何？” 面对老父亲的询问，钟灵打了个哈欠。 她很老实地交代：“头有点疼，困。” 钟离揉了揉她脑袋：“那你先在此休息一会，等小宴结束我便带你回家。” 他背后的一团正在窃窃私语： 派蒙：“卖唱的，你不会又给钟灵喝酒了吧？” 温迪闻之色变：“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回头我可是要被老爷子打飞的。” 空死鱼眼：“所以就是你吧？”他们屋里都没开酒。 魈：“……”不赞同的眼神.jpg 温迪小脸一垮：“我也就加了往杯子里那么一点点…谁知道，就算是稀释了那么多倍，小钟灵都喝不得…” 第76章 你这教令院不对吧? 须弥城。 那日由胡桃操持的小宴结束后，钟灵就在家里埋头苦写，完成论文之后她又在璃月四处串亲戚跑了几天，直到现在才拽着空一起回到了须弥。 给朋友准备了些海灯节特产的少女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往净善宫奔去。 至于空？ 他说海灯节的花销太大，如今钱包又扁了不少，眼看就要养不起派蒙了。 于是这位金发旅行者刚从教令院门口那个锚点结束传送，就张开风之翼一跃而下，说是要去冒险家协会先领今天的委托奖励。 之后嘛… 钟灵依稀记得，空说要去须弥锄大地，找找有没有没被他翻过的宝箱，这两天好像是要往维摩庄的方向去。 但这和她无关。 “纳西妲，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小姑娘眉眼略微上挑，她手里举着一个缩小版的迷你霄灯。 将自制的霄灯模型交给纳西妲，钟灵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很多烟花筒，放在一旁摆成两排。 “你明明是回家过节的，却还要费心给我带礼物…嗯，一想到迄今为止我还没送给你什么东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须弥的神，但收到这份迟来的海灯节礼物时，纳西妲还是觉得很开心。 就像是吃了枣椰蜜糖时那样，甜味从口腔一路蔓延，连心脏都被糖分包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送礼人四处张望两眼，智慧之神一眼便知道她在找谁：“是在找阿帽吗？他搬出了净善宫。不过教令院今天公布了新的课表，他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 “阿帽？”钟灵耳朵竖起。 这名字，怪萌的嘞。 纳西妲点点头：“他为自己命名时，派蒙说「却昔」这个名字不方便平时称呼，就让旅行者给他起了昵称。” 这下钟灵明白了。 想想派蒙喊却昔什么——戴帽子的。 再加上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却昔那顶大帽子都很是显眼，耳濡目染之下，旅行者给他起个「阿帽」的叫法似乎也很正常。 “听起来不错。”钟灵给予肯定。 “什么听起来不错？” 疑惑的声音自净善宫大门口传来，头顶大圆帽的却昔应声出现，真真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钟灵面不改色开始扯谎：“说教令院安排的课表不错。” 开玩笑，如果说是在谈他的名字，那到底是提「却昔」还是「阿帽」呢？ 前者让她有自卖自夸的错觉，后者作为比较亲近之人才可能会使用的昵称又太过温和，这让钟灵总觉得不论自己回答了哪个都会被嘲讽一番。 所以她选择瞎诌。 “阿帽你来的正好，旅行者在须弥恐怕要待上好一段时间，这几个月你和钟灵的课表是一样的。” 偷偷拿出两人课程表的纳西妲不着痕迹移开视线，可以避免无意义的争端的善意的谎言，谁不喜欢呢？ 真的假的？ 却昔眉头微挑，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刚刚的话题绝对不是这个，不过纳西妲说的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哦？须弥的大英雄这是又卷入什么事件里了？…算了，也和我无关。” 早就收到兰那罗们打的小报告的纳西妲微微一笑，她只是将课表也给了却昔一份，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灵也不明白纳西妲这话是怎么回事，但她相信自己的好伙伴，低头看起课表。 嗯，明天才上课。而且这几个月加起来也没多少节课。 少女的思维略微发散。 说起来… 上学需要准备什么吗？ “阿帽，可以拜托你陪钟灵一起去准备一些必需品吗？” 纳西妲的话让钟灵莫名感到不安。 只见却昔抬眸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恶劣。 “当然。” 当夜，搬着一大摞书回到住处的钟灵开始怀疑人生，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却昔说：“虽说智慧宫藏书丰富，但有些工具书还是要备上一本，现在一次性给你补全。” 但… 钟灵随手抽出书堆里的一本《提瓦特七国历史概要》（我编的，游戏里没有），有些说不出话。 她一个主要研究璃月社会历史的，真的用得上这种什么都沾点、又什么都不深入的书本吗？ 所以，她果然被坑了吧。 少女面无表情把书打包收拾好，只留下明天上课时可能会用到的工具书在桌上。 次日，拿着工具书不慌不忙用仙家术法准备去上课的钟灵，和日常臭着张脸用空居力悬浮在空中的却昔，两人在室内授课地点的窗口遇上，面面相觑，彼此都没吱声。 最终，这尴尬的场面以二者均迅速掠进室内结尾。 但这为数不多的课程中的第一课，让钟灵感到非常不自在。 她和却昔都比较喜欢安静，于是落座于无人问津的最后方。 对于他们两个严格意义上非人的神之眼的拥有者来说，这点距离根本不会影响到聆听前方导师授课的话语。 但，坐在前方的那些学生们不断递来的眼神和窃窃私语让她倍感煎熬。 尊师敬长的美德令钟灵按捺住内心的不适，没有在课堂上给却昔递小纸条或是交头接耳。 但也仅此而已。 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的小姑娘心想着，下课后就要向朋友问个清楚。 谁知道，等自由活动的时间到来，原本坐在身旁的友人如风一般消失了。 钟灵：？？？ 慢了不知道多少步的钟灵坐在原位，觉得身子有些僵硬，一时之间甚至不知该如何动作。 怎么个事呢？ 却昔偷跑，不喊她？ 面对其他人齐刷刷投过来的视线，重获身体掌控权的钟灵做出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反手拿出一张那个女人送的符纸，伪·风轮两立！ 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只觉得一阵风掠过飘出窗外，这位只活在传闻中和他们同学派的学生就不见踪影了。 另一头，仓皇跑路的钟灵没有丝毫犹豫就冲向了净善宫，刚一打开门就是来自某个不厚道的家伙的嘲笑。 “哦？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被他们拦住友好交流一番呢。”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钟灵头顶浮现，而后在短短数秒内迅速转换成了更加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纳西妲不知为何此时不在净善宫，没有中间人调剂，钟灵也不想被气得失去分寸，只好强压下试图控诉对方的心。 “怎么回事？”她问。 不久前刚抛下同伴独自跑路的阿帽同学丝毫不觉得愧疚，他只是耸耸肩：“一节课都没上过的保送同学，在其他人口中不断流传成为稀有生物，也很正常吧？” 钟灵脸色都不带变：“所以你为什么跑了？” 她都懒得追究这人知情不报的事情。 但！是！ 钟灵想不明白，自己被其他人当稀有生物看，这家伙跑个什么劲？脚底抹油的速度居然比她还快，看起来很熟练啊？ ……？ 想到了什么的钟灵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此时，却昔还在嘴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会留下来陪你一起？我可不是什么供人观赏的动物，才没有那种明知会被围观还要留下的癖好。” “你也被围观过吧。”这是肯定句。 明显能够看见，钟灵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昔脸色黑了不止一个度。 知道对方有过相同的经历，钟灵的心情顿时就好起来了。 少女的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毫无起伏的语调反而是更加具有嘲讽力： “原来如此，却昔同学之前也被人当成观赏用动物过。” 以这人的性子，在忍无可忍之前绝对不会立刻跑路。 也就是说，他至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被所有人偷偷盯着看，最后才练就了如今这炉火纯青的跑路技巧。 却昔脸色更加难看。 要不是因为这小丫头片子入学的时候写了篇论文，把走后门插班的门槛拉高了，他至于和她落到一样的境地吗？ 想到这里，少年没好气道：“入学两个月提交两篇论文，璃月的野猪撞人的速度都没你写论文的速度快。” “？” 钟灵那因为有却昔患难与共而感到放松的心情戛然而止。 所以，感情这还要怪她论文写太多了？ 钟灵不理解。 教令院不是让人求学精进的地方吗？ 她两个月写两篇论文，那咋了？！ 这教令院真的正经吗？没听说过论文写得勤快点还要变成众矢之的的啊？？ 第77章 烟绯在上 书接上文。 先前便提及，钟灵和却昔二人此次拿到的课表中，近几个月的课程寥寥无几，留给他们的时间相当宽松。 而在初次体验过被众人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之后，钟灵也是彻底学乖了，每次上课都和却昔一起破窗行动、来去如风。 至于剩下的时间，她都待在自己的住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说宅在家里了。 同时，由于某些未曾对他人宣扬的原因，钟灵几乎没有向其他人报备行踪，也不怎么理会屋外的敲门声，这让却昔一度以为她和旅行者一起去锄大地了。 直到我们的阿帽同学几次都没找到人，跑去向纳西妲询问这件事。 纳西妲：“嗯？钟灵吗…没记错的话，她这段时间应当一直都在自己的住处。” 闻言，却昔一百个不信。 “我去找了她几次，没人开门。” 纳西妲拿他没办法，只好取出先前给钟灵安排住处时给自己留的备用钥匙。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找找她。” 几分钟后，纳西妲和却昔一同站在钟灵住处的门口，看着屋内有一道身影正伏在桌案上，身周是摞起来足有一人高的书本。 “你看，我就说她在吧。”纳西妲抬手示意那个趴着不知生死的人影。 两人走上前一看，钟灵头埋进厚厚的书本中，睡得挺香。 却昔嘴角一抽，这人连笔都还拿在手里不放，感情是看书看睡着了没听见他敲门？ 鬼使神差的，却昔仔细打量了她放在身旁的那些书，顿时眼皮直跳。 《枫丹律法里的365个坑》 《枫丹民法典》 《枫丹刑法典》 …… 这些书名让却昔一度怀疑人生，他甚至在回净善宫的路上都开始思考教令院中哪个学派是研究法律的了。 而后，少年停下脚步，忽然反应过来。 旅行者下一站是要去枫丹来着？ 想明白的阿帽同学还是不理解钟灵现在就开始研究枫丹律法的原因，但选择尊重。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转向钟灵，然后将派蒙召唤出来，把时间往前拉个一周。 彼时钟灵来到净善宫。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旅行者的人影了，只是收到对方的来信，说是遇到点事情一时间抽不开身。 这不，来向纳西妲问问情况。 纳西妲想了想：“旅行者的话，目前在做的事情至少要花上一个月。但如果把他之后可能会探索的地区都算进去，或许要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吧。” “…他到底在做什么？” 钟灵发自内心地不理解。 按照纳西妲所说，旅行者现在掺和进了一件麻烦事，可能要花一个月时间解决。 而排除了这件事之后，他甚至还要再花上两三个月才能把须弥探索一遍？ 怎么个事呢，感情在接下来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连探索须弥的事都没干多少？ 理解了钟灵想法的纳西妲陷入沉思，虽然她也没怎么出门过，但须弥的区域大小，作为神明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不过这个不是目前的重点。 “钟灵你还记得，你先前在我的七天神像下遇到的事情吗？”纳西妲问道。 这个钟灵记得：“你的眷属？” 不论如何，钟灵觉得自己忘不了那些听起来就能把人心萌化的可爱音效。 纳西妲：“它们是兰那罗。” 习惯聊天时去掉废话的钟灵立马明白了纳西妲的意思。 “旅行者现在遇到的事情，和兰那罗们有关？” 对此，纳西妲给予了肯定。 智慧之神斟酌着话语：“其实这也只是意外，中间牵扯到了其中一位名叫「兰拉娜」的兰那罗。” “原本兰那罗们想通过我向你们求助，但既然旅行者先意外遇到了，我就没有再对你说起。毕竟…你应该还记得先前在梦境中遇到的事情。” 钟灵沉默，她反驳不了。 第一次在须弥做梦，碰上了自己同位体不说，似乎还差点发生不好的事情。 之后的花神诞祭，她还因为承受不了教令院那边不断的收割而昏迷过。 嗯…钟灵忽然发现，这么一看，自己和梦境的相性很差。 既然如此，那么当和梦境权能相关的眷属遇上麻烦时，纳西妲不通知她，好像也是正常的。 就是有些可惜，没能看见那些小家伙真正的长相。 这么想着，钟灵的表情不变，周身气息却骤然变沮丧了不少。 见状，不明所以的纳西妲选择当机立断转移话题：“对了，钟灵，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前往其他国家游历的手续，等旅行者的事情全部解决，你们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你们的下一站是枫丹，对吗？” 惋惜归惋惜，但比起素未谋面的兰那罗们，对钟灵来说还是纳西妲要更重要。 此时好友发问，她只是略一回忆，便点头肯定：“嗯，听说是「正义的国度」？” 之前不觉得，但现在一提起，钟灵就相当好奇枫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纳西妲不负所托，将自己对枫丹的了解全部都和盘托出： “枫丹是大陆水系的源流之地，信仰掌管「正义」的水神芙卡洛斯。不过，根据世界树中的记载，枫丹实质上的统治者应该是那位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最高审判官？”钟灵对枫丹的体系不是很熟悉，听到这里还是有些迷茫。 “是的，据说枫丹人将审判视为戏剧，就连他们的审判庭都叫作「欧庇克莱歌剧院」。而我刚才提到的最高审判官，正是在拥有严格律法体系的枫丹里，被水神亲自任命的理事者。他似乎会出席歌剧院中的每一场审判，并且是为审判拉下帷幕的判官。” 钟灵光是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把审判当作戏剧？ 一时之间，她开始怀疑起那位水神是否真的司掌正义。 主要…正常人好像也没有把审判当做戏剧看待的吧？但偏偏枫丹整个国家的人好像都是这么认为的…… 怀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钟灵开口：“水神呢？” 之所以还会问出来，一是因为旅行者要寻访神明，另一个就是因为她那分分钟被枫丹人粉碎的希望。 纳西妲迟疑两秒：“水神…这五百年都在枫丹活跃着。她活跃在人类社会中的名字是「芙宁娜」。”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钟灵面色复杂，到底是哪家神明能做到像芙宁娜这样，远在璃月的她都能对其名有所耳闻。 而且，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枫丹某个歌剧大明星的名字。 钟灵看向纳西妲，得到对方一个无奈摊手的回应。 她沉默。 “对了。”纳西妲想起了自己在世界树中窥见的那些枫丹律法，不由面露难色。 在钟灵疑惑的眼神中，纳西妲沉默好半晌，最后开口：“枫丹的律法很全面。如果要去那个水之国度，我建议钟灵你先把他们的律法都看一遍。” 钟灵想也没想，一口应下此事。 等她当天回到住处，立马就提笔给钟离写信，想让对方帮忙问问璃月着名的律法咨询师烟绯是否有资源。 将信送出去的时候，钟灵忽地想到多年前烟绯曾在无意间吐槽过枫丹律法多如牛毛的事情。 应该…也不会很多很复杂吧？ 之后几日，钟灵看着岩晶蝶送来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枫丹律法书，好似看见了自己未来被枫丹那些律法送上审判庭的场景。 烟绯在上，保佑她日后前往枫丹时，不会触犯当地的律法！ 忙不迭开始做笔记的钟灵如是想。 第78章 禁止做梦学习 “唔…” 趴在桌上睡觉的后遗症虽迟但到，钟灵皱着眉睁开眼，一阵腰酸背痛的感觉立刻就席卷脑海。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她没有用手枕着脑袋，不然此刻的症状还要加上一个手臂发麻。 用还没睡醒的眼睛往外瞟了一眼，钟灵凭借天空的颜色判断出大致的时间，心想只是夜色初临，还能再多看一会，便又醉心于枫丹那些各式各样奇葩的律法中了。 「每个月前三天不能放飞飞行物」 这个看过了，继续。 「禁止给家养动物取名【芙宁娜】」 这个也看过了，再换一个。 「对美露莘称呼必须使用人格意味的【她】，不能用【它】」 还是看过的…？ 钟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三条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晕头转向的律法是她很早的时候看到的，也因为过分奇葩而早早就记住了。 按理来说，她睡着之前的书本上不该出现这三条啊？ 怀揣着疑惑，钟灵低头看纸页上在这之后的内容。 「每个月前三天不能放飞飞行物」 「禁止给家养动物取名【芙宁娜】」 「对美露莘称呼必须使用人格意味的【她】，不能用【它】」 不信邪的少女又把书本往后翻了几页，定睛一看，却仍然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往前翻，还是只有这三条。 “…是梦？”钟灵微微蹙眉。 她又拿起一边放着的笔记本，这回的内容倒是不完全一样了。 首先仍然是那三条熟悉的律法，但无一例外被划上了长长的横线，将工整的字迹从中一分为二。 这是钟灵为了更好的记住那些律法才准备的本子，原本除了像这三条印象深刻的律法，上边记录的全是那些要么复杂要么容易记岔的律法。 一旦被她熟记于心，她就会用笔划掉那些抄上来的文字，证明自己完整记忆了一条枫丹律法。 而现在，三条律法之下，出现了和之前那本内容不断重复的书中不一样的东西。 「枯水期搁浅的（）属于（），（）则属于（）」 一个问号从钟灵脑袋上冒出来。 为什么是填空题？ 她眼神往后头一扫，好家伙。 全是类似的填空题！ 但还真别说，钟灵确实没记住这条。 她拿起笔试探地在空白处写下文字，却发现自己写上去的内容分明是黑色的墨迹，但没来由地变成了红色。 这抹艳丽的鲜红逐渐褪色，钟灵写的字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钟灵接连试了几次，无一例外，写上去的字最后的凭空消失了。 思考无果，她自暴自弃地提笔在下一条有空缺的律法中随手写下了记忆中无数可能答案中的一个。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回写上去的字没有再消失了。 那几个字先是莫名染上了清新的绿色，而后又变回了纯黑的墨字，随着一条横线将它们切割开，就在纸上安静地待着再也不动了。 没有变红，没有褪色，没有消失。 心有所感，钟灵翻开最开始的那本书，看着上面出现的第四条律法，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现在陷入了很微妙的一个境地。 已知：书上会显示她已经完全掌握且印象深刻的律法，笔记本上会出现自己尚未完全记住的律法的填空题，并且在正确地补全律法之后，新记忆的律法会出现在书上。 问：哪家正常的梦境会是这样沉浸式背诵的？！ “纳西妲？” 钟灵尝试着呼唤自己的好友，结果是无人应答。 少女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那些填空题，生平第一次觉得好学是个坏事。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但… 总不可能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 短暂的发呆期间，钟灵很爽快地抛弃了正确答案，埋头回忆起那些曾经看见过的枫丹律法，力求在离开这里之前把至少一半的内容掌握住。 这件事告诉我们，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一段时间后，颤抖着手把「禁止在食堂与餐厅单吃番茄酱」补全，钟灵此刻头痛欲裂。 原因无他，短时间内记太多了，大脑cpu有些撑不住。 她毫不犹豫把笔一放，整个人就那么仰倒在椅子上，全靠椅背和椅子承受了许多的四条腿支撑自己。 “什么时候才结束…” 钟灵两眼无神，她现在真的明白当初烟绯说枫丹律法多如牛毛的原因了。 她睡着之前还没看完呢，就这样，笔记本上都剩了一堆没做的填空题。那等她真的看完了所有的条律，钟灵觉得自己离飞升也就不远了。 没开玩笑，能背完枫丹每一条律法的人，肯定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还要花费不知多久时间在这个梦境里背那些枫丹的律法，钟灵就感到非常绝望又无助，甚至有一丝悲凉。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去背诵璃月律法呢！ 钟灵在恍惚中通过躺尸一段时间来恢复精力，发呆期间，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老实地听从安排。 秽土转生（划掉）复活的钟灵没有丝毫犹豫，走人。 她推开屋子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头顶那又有点紫又有点粉的天空。 “……”所以她一开始到底是眼睛有多瞎，才会觉得外面这天色是正常的？ 钟灵不语，只一味地往前走。 房屋外倒还是须弥城的风景，只是街上空荡荡的，也没有点灯。 也就是钟灵不在乎这些，心里还在想这种情况不是先前那种集体梦境。 换个胆子小的，说不定就缩回屋子里了。 走了一阵，钟灵看见远方飘来点点荧光。 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注视着那些光点飞到自己面前，组成几行文字，并在其后形成了金色的光幕阻拦道路。 「枯水期搁浅的（）属于（），（）则属于（）」 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些东西的钟灵转头就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 你执意要拦，我就换个方向走。 然后她就又被挡住了去路。 钟灵又转了个方向，几行不同的字突然浮现在眼前，以十分熟悉的姿态拦下了她。 少女神色莫测，语气幽幽：“有本事直接出现，先前为何要慢吞吞飘来？仪式感？如今等着我转身才出现，是刻意针对，想激怒我？” 她话音落下，又是几行不一样的律法填空题出现，封住了钟灵最后的出路。 绳金。 钟灵在心里毫无波澜地骂了一句，闭上眼睛就原地坐下了。 你拦吧，我不走了。 万恶的填空题和钟灵僵持了一段时间，冥想中的少女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咦，是金色的那菈。” “叩叩。”什么物体被敲击的声音响起。 钟灵合上的眼睛察觉到了金色光芒的盛放，她睁眼，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面前正站着一个小家伙。 它通体绿色，头顶着像是植物果蒂的叶片，还有两根酷似竹蜻蜓的呆毛，手中执着弯弯曲曲像是藤蔓的木棍。 菱形的小眼睛，脸上大大的微笑。 “你是…”钟灵一时之间被萌得无法正常组织语言。 胖墩墩的兰那罗原地蹦了蹦，捏着木棍的手晃了晃： “兰百梨迦路过，看见金色的那菈被噩梦围住。金色的那菈是好那菈，所以兰百梨迦要让噩梦乖乖远离那菈。” 第79章 幼年小龙不会梦见绿色胖萝卜 听了兰百梨迦的话，钟灵顿时觉得自己心上中了一箭。 救命，真的好萌啊。 萌得她现在就想修书一封，配上兰百梨迦的照片火速送回璃月让长辈们一起欣赏。 纳西妲也没说过兰那罗们不止走路的声音，就连长得都这么可爱的啊！ 钟灵按捺下内心的激动，仔细看着兰百梨迦的一举一动：“我是钟灵，请多关照。” 兰百梨迦身子晃了晃，不知是在点头还是弯腰鞠躬：“那菈钟灵好，兰百梨迦早就想见见金色的那菈了。” “最近出现了两位金色的那菈，兰百梨迦还没见过另一位那菈…那菈钟灵是来帮忙举办「无忧节」的吗？” 无忧节是什么？ 钟灵怀揣着疑惑摇摇头：“我大概是意外做了噩梦，还要多谢兰百梨迦你帮我。” 兰百梨迦头上的两片叶子摇了摇。 “兰百梨迦刚刚已经帮那菈把坏坏的梦赶跑了，那菈钟灵是要睡醒了吗？” 虽然兰百梨迦没有任何表示，但钟灵看着萌萌的小兰那罗，总觉得内心有什么地方在暗痛。 这么萌的小家伙，你真的忍心像这样用完就抛下它，独自回去面对那些万恶的枫丹律法吗？ 钟灵内心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歪的，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再看律法条例，只是兰百梨迦这么可爱，她想多和对方接触接触！ 于是她当机立断：“我还想在梦里多待一会…你可以替我带路吗？” 没办法，周围全是些不知道是叶子还是什么组成的平台，这下倒是真的一看就在做梦了，但钟灵也不太认得路。 兰百梨迦左右晃了晃，似乎是在踌躇。 不多时，它又像是先前那样前后摇摇身子：“兰百梨迦在修炼兰迦拉梨，但是也想和那菈钟灵一起冒险。” 兰百梨迦原地跳起来，落地之后又转身就走，一下一下发出可爱的音效。 钟灵就默默迈开步子跟在它身后，兰百梨迦没拒绝，应该是同意了吧？ 一人一兰那罗很快便走到一扇门前。 这门上有着三大块不知是嵌上去还是如何的水滴状树脂，中间则是穿插着疑似藤蔓的绿色粗纹。 如果空在这里，那肯定很熟悉眼前这一扇门的样子——毕竟他可做过不少次类似的解密了。 只见随着她们的到来，那道门或许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在兰百梨迦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就自行打开了。 原来是个感应门。 钟灵跟在兰百梨迦身后继续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又是一阵光芒闪烁，周围的景色扭曲变化，最终归于平静。 她抬头一看，紫色的天空，不少又像萝卜又像蒜的圆圆的小房子，还有一些长得和兰百梨迦相似又不太一样的小家伙… 钟灵忽然福至心灵，自己这是捅…说错了，到了兰那罗的聚集地？ 踩着十分可爱的音效走在前头的兰百梨迦也在此时转过身来看着钟灵。 “欢迎那菈钟灵来到桓那兰那。” 钟灵看着几个兰那罗连蹦带跳地凑到兰百梨迦身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带着其他小家伙开开心心跑到自己身边来。 “原来是那菈钟灵！” 钟灵真没见过这场面，被一群小萌物给围起来叽叽喳喳聊天，她心里闪过好奇。 “你们知道我？” 其中一个长得酷似兰百梨迦，但头上顶着黄色花叶的兰那罗开口： “兰玛尼见过那菈，那菈钟灵还给我们留了果子吃，是顶好的那菈！” “兰玛尼这里的都是「精选货物」，那菈钟灵如果要买，还可以给你打折。唔，用那菈的话该怎么说…「童叟无欺」、「物美价廉」？” 头一回被兰那罗推销的钟灵眨了眨眼，她看着兰玛尼可爱的模样，顿时觉得这里是天堂。 说起来，须弥地图上好像确实有一片林子叫桓那兰那？ 钟灵决定，等醒了之后，自己就挑时间来找兰那罗们玩。 由于数量太多，她应付兰那罗们有些手忙脚乱，还是兰百梨迦拄着小木棍走上前来，给钟灵解了围。 “那菈钟灵答应了兰百梨迦要一起去森林里冒险，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要回去了。” 闻言兰那罗们纷纷散开，它们也都是很善解人意的，才不会故意拉着那菈聊天，让她错过和兰百梨迦的冒险呢。 “那菈钟灵下次要来兰犍多家里玩。” 和最后一位兰那罗告别完，钟灵跟在兰百梨迦身后又继续沿着道路走。 她看见一边立着的七天神像，心想以后可以托旅行者当传送工具人，来去方便。 “兰百梨迦也住在桓那兰那吗？” 钟灵想起自己在须弥的雨林中发现的各种小圆房子，虽然大多都不太适合正常体型的人类居住，但是换成兰那罗的话似乎就正好合适了。 再加上刚刚到达桓那兰那时，看见的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圆屋，她基本能够确定这种屋子就是兰那罗们的家了。 兰百梨迦哒哒哒哒地走着：“兰百梨迦和大家的家都在桓那兰那，但是有的兰那罗住在林子里，也有自己的家。” 钟灵了然地点点头，所以桓那兰那就是兰那罗之家，但也有兰那罗在外边盖了房子自己住。 她又接着问：“兰迦拉梨是什么？” 钟灵还记得，兰百梨迦先前说它在练习兰迦拉梨，还为此纠结过是否和她一起。 “兰迦拉梨，能抵御无留陀。每个兰那罗的兰迦拉梨都可能不一样。” 钟灵明白了，兰迦拉梨代表的就是每个兰那罗特有的能力，只是叫法一样。 无留陀又是什么？ 新的名词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这回不需要钟灵再开口询问，因为她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兰百梨迦：“无留陀是坏东西。但是，现在留在大地上做坏事的，是黑黑的、高高的「无留陀的化身」。” 黑黑的，高高的… 钟灵恍然大悟：原来是死域。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兰百梨迦可爱了。 “兰百梨迦的兰迦拉梨是什么？” 被问到的兰百梨迦停下脚步，它举起小手向钟灵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木棍。 “兰迦拉梨就是兰迦拉梨，但是兰百梨迦修炼了很久的兰迦拉梨，久到许多太阳升起又落下。” “现在的大铁块已经不是兰百梨迦的对手了，兰百梨迦可以用兰迦拉梨保护桓那兰那，把大铁块踢飞！” 钟灵非常配合地鼓起掌。 听起来就就很厉害！不愧是兰百梨迦！ 想着想着，钟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疑惑了一瞬，在梦里也会犯困吗？ 却见兰百梨迦哒哒哒走到自己面前，抬头看着她。 “那菈钟灵要睡醒了，兰百梨迦来和那菈道别。下次见面的时候，兰百梨迦要给那菈钟灵送甜甜的，香香的花。” 钟灵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她向兰百梨迦伸出右手小拇指：“一言为定，那时我也会给兰百梨迦准备见面礼。” 兰百梨迦温热的手搭上少女的小指，脸上平和的笑容也带上了些坚定和期待。 “一言为定，兰百梨迦会想那菈的。” 第80章 大梦的曲调 两眼一闭一睁，梦中美丽的景色自眼前隐去，只余下几摞高高堆起的书本，像是在嘲笑少女的无力。 收拾收拾桌面，又是背律法的一天。 之后的日子，钟灵的生活相当规律。 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枫丹律法，不时出门寻找适合送给兰百梨迦的礼物，中间穿插几节教令院的水课，好不惬意。 时间一天天流逝，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做完森林书系列全套任务的空也总算是获得了难得的一点喘息时间。 “终于结束了…这下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吧？呃，我不是说放弃你锄大地的计划，只是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应该也累了，正好养精蓄锐一下。” 空告别完醒来之后获得神之眼的拉娜，在派蒙的碎碎念中沉吟片刻。 他有点在意，那个一棍子锤爆遗迹守卫的兰百梨迦，先前聊天时好像提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空当机立断：“我们回须弥城找钟灵。” 不久之后，他敲响钟灵住处的门扉，迎接空和派蒙的是帽子下略显不耐烦的脸。 “有事？” “呃…等等等等，这里不是钟灵住的地方吗？为什么阿帽你会在这里？”派蒙愣住一瞬，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屋里传来钟灵的声音：“旅行者来了？” 却昔满脸写着不乐意，但还是让开身子放人进屋了。 生怕他忽然反悔又把门关上，空和派蒙迅速窜进去，然后和手里抱着个绿色小玩意儿的钟灵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派蒙好奇地飞过去：“哎，钟灵你手上是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钟灵迟疑一瞬，举起手里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做好的布偶，将绿团子的全貌展示给他们看。 “噢～原来是兰百梨迦呀。” 派蒙恍然大悟点点头，钟灵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这个布偶长得和兰百梨迦真是一模一样呢！ 咦，等等，兰百梨迦？ 白色的小向导大吃一惊：“为什么钟灵你手里会有兰百梨迦的布偶？！” 空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他都能从兰百梨迦口中听见钟灵的名字了，从这点看，她们关系应该是不差的。 不过他也意外这个布偶，尤其是当空看见钟灵放在边上的几张布偶图纸之后，这份意外到达了极点：“你亲手做的吗？” “是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刚做好这个小东西，你们两个就赶来了。”却昔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走近。 钟灵默不作声把自己的第n版作品抱在怀里，幽幽看向空：“有事？” 她有点想睡觉。 “呃…”派蒙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她也不知道来这里找钟灵是干什么的，只好很迅速地伸手指向空，“是旅行者说要来这里找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空挠了挠头，虽然钟灵做布偶的时候却昔在边上看着，但现在把兰百梨迦的事情一起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接收到空的眼神的却昔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钟灵：“既然那个小东西做完了，那这里应该也不需要我了。下周教令院还有课，别一觉睡过头。” 钟灵朝他点点头，目送却昔离开。 就这样送走了自己的手工老师，钟灵把兰百梨迦模样的小布偶小心翼翼放在边上，准备回头和另一个玩偶缝一缝，做成手拉手的样子。 “现在可以说了。”少女端坐着。 空挠了挠头，想起告别兰百梨迦时，派蒙因为跑太快，而没能听到的那段话。 “兰百梨迦说在梦里没找到你，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此话一出，钟灵沉默。 她原本也纳闷过，为什么自那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兰百梨迦，后来自己很神奇地想通了。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钟灵的睡眠质量太好了，根本不做梦，直接一觉香甜到第二天早上。 这让兰百梨迦往哪里找？ 半晌，钟灵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可有方法同兰那罗们见面？”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兰百梨迦交换彼此准备的礼物了！ 不过，没听错的话，上次见面最后，兰百梨迦说的礼物似乎是甜甜花？ 钟灵发散地想着，也没太纠结，反正能和可爱的小家伙见面就行。 而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的空，精神满满地竖起了大拇指：“当然有。” 兰那罗们教了他不少曲子，改天把钟灵带去桓那兰那，然后直接教她前往梦中的桓那兰那的那首「大梦的曲调」就好！ 反观钟灵，此刻已经有些没什么精神，只是强撑着给了点回应：“嗯，那改日我们一同前去拜访…你这几日有空对吧？” 近日减少社交以后，钟灵本来还略有些平易近人的话术再次退步回了最早的水平…不过也只是大差不差，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空思考了一下：“过两天似乎是蒙德的风花节，你去吗？” 钟灵不假思索：“不去。” “诶，为什么啊？风花节可好玩了，而且不用像之前佳酿节一样，在冒险家协会到处跑委托。” 对上空和派蒙的双重迷茫，钟灵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下周还有课，而且温迪老师在蒙德的话…” 她话语中带着些一言难尽，这下空和派蒙就都理解钟灵的顾虑了。 毕竟，上次海灯节的时候，温迪人都没进包间，但是偷偷往钟灵杯子里掺酒的事情他们可都记着呢。 只能说当时他运气好，钟离忙着带钟灵回家休息，也没直接在饭局结束后找温迪麻烦。 至于在那之后两位神明私下里有没有友好交流，空倒是不清楚。 但是这么一想，钟灵短时间内不愿意去蒙德参加风花节好像也情有可原了。 思绪收束，空又挠挠头：“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万一等到风花节之后，他就要去接着锄大地了，到时候估计抽不出时间。 钟灵稍加思索：“明天…或者后天，去找兰百梨迦，你意下如何？能抽出空吗？” 在心中翻了一下日程表，发现能抽出空的空点点头，很果断地答应了。 他看着钟灵丝毫不掩饰疲惫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开始犯困的钟灵：“嗯…嗯嗯，再见。” 次日，睡醒后收拾好手工布偶的钟灵和空一起，通过七天神像的传送机制来到了桓那兰那。 除了明亮的天色之外，桓那兰那的一切似乎都和她当初在梦里见到的别无二致，硬要说的话… 钟灵疑惑：兰那罗们都去哪了？ 派蒙摇了摇手指：“嘻嘻，这种时候就轮到我出马了。” 空一直在往前，钟灵虽不知原因为何，但觉得反正旅行者不会卖了她，也就跟着他一起走。 三人并肩走在桓那兰那内。 “兰那罗们平时都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它们的家在梦中的世界，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梦中的桓那兰那。” 听着派蒙的解说，钟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难怪旅行者要亲自带着她往里走，以前去问纳西妲的时候，对方也直言让自己不要一个人来桓那兰那找兰百梨迦。 原来是她没有进入梦中世界的方法。 空领着钟灵站在一个顶着几片大叶子的蒜形石块前，拿出背包里由他人赠送的老旧的诗琴。 “这个是修…修…”派蒙临时忘词。 空随口接上：“修梨薜那。” “啊对对对，「修梨薜那」！” 派蒙忙不迭点头，接着往后说：“要进入梦中的世界，就要在「修梨薜那」面前演奏「大梦的曲调」。” 说到这里，她嘻嘻笑了两声。 “这可是兰拉娜教给我们的曲子。” 空看着钟灵十分专注的模样，也就将指尖轻轻抚过琴弦，音符流转。 钟灵不语，只一味偷偷地记谱。 听完空演奏出来的「大梦的曲调」，她有点不解地看了看对方手里的诗琴。 这声音是不是不太对？ 还不等她问出来这个问题，几人都察觉到眼前一花，周围环境的气氛瞬间改变了。 钟灵抬头，果不其然是那种粉中带紫、紫中带粉的天空。 少女朝思暮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是那菈钟灵！” 第81章 森林会记住一切 直觉钟灵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空对派蒙使了个眼色，就立马带着自家向导去找其他兰那罗叙旧了。 留下两位新朋友开开心心唠嗑。 兰百梨迦依旧是拿着自己那根小木棍，迈向钟灵的每一步都发出很萌的音效。 就算兰那罗们始终看起来都带着笑容，感受到兰百梨迦的喜悦，钟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确实也很高兴能和兰百梨迦见到，但本质上还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她们两个才一直都没能见到。 钟灵那原本有些喜上眉梢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眼中带着点歉意：“对不起…久等了吗？” 兰百梨迦能察觉到钟灵的情绪，它摇了摇头：“那菈钟灵一定是在给兰百梨迦准备礼物，太阳升起的次数很少，兰百梨迦没有等很久。” “是兰百梨迦不好，没有在那菈们的梦里找到那菈钟灵。” 此言一出，钟灵更加愧疚。 正常情况下她都不会做梦，兰百梨迦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呢？ 不过两个人一直都陷入低迷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钟灵选择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来转移话题。 兰百梨迦看着钟灵正两手一起拿着的布偶，整个兰那罗晃了晃，从语气上听起来很开心：“…是兰百梨迦和那菈钟灵！” 一个钟灵布偶和一个兰百梨迦布偶被钟灵捏在手中，二者两手相牵，在针线的作用下就像是好朋友般紧握着对方。 钟灵蹲下身，把手里的小布偶往兰百梨迦面前递了递。 “是送给兰百梨迦的礼物。” 她又迟疑了一下：“要放在哪里吗？” 一个莹绿色的光点自兰百梨迦手里的小木棍上飘飞而出，笼罩在布偶上之后，又带着杳无踪迹的布偶悄悄散去。 兰百梨迦开心地蹦哒两下：“那菈的礼物，兰百梨迦很喜欢，会好好收藏。” “那菈钟灵在这里等一等，兰百梨迦去拿礼物。” 说完，兰百梨迦转身蹦哒向某个小屋，钟灵也就应声在原地等它了。 虽说猜到了些许，但钟灵还是很期待兰百梨迦为她准备的礼物。 无论如何，礼物的价值都因朋友的心意而水涨船高，更何况这是兰百梨迦特意准备的呢？ 不一会，兰百梨迦回来了。 它手里捧着一大束甜甜花。 香甜的气味涌入鼻腔，兰百梨迦手捧甜甜花束，将其举着送到了撑着脑袋等待它的钟灵眼前。 钟灵眼睛一亮，她收下甜甜花束，把它们轻轻抱在怀里。 “谢谢，我很喜欢。” 这味道，这花束，回头找个花瓶摆在尘歌壶里插上去，妥妥的美丽景观。 之后的一段时间，钟灵和兰百梨迦寻了个小坡坐下，边欣赏梦中世界的梦幻天空，边畅聊着各类闲谈小事。 空和派蒙路过的时候一看，行，还没聊完，转头就跑没影，去给还没恢复的兰罗摩弹琴了。 直到傍晚，现实的世界开始夜色渐深，钟灵才在空的提醒下，意犹未尽和兰百梨迦告别。 两人脚程都不慢，明日也没什么要紧的安排，便老老实实走在路上，准备就这么一路晃悠回到须弥城。 钟灵仰头望着天，提瓦特的星空并不是那么真实，偶尔遥望夜空，连属于每个人的命星都不会闪烁。 时而明亮，时而隐去。 “旅行者，兰百梨迦说，兰那罗的部分力量来自于记忆，使用了力量就会失去那份记忆…” 这是钟灵和兰百梨迦谈到前段时间的无忧节时，中间聊起的小插曲。 听说，有一位名叫兰罗摩的兰那罗在击退无留陀的过程中献出力量，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到桓那兰那了。 “…是真的。”空沉默了一会，兰拉娜为了救拉娜，失去了和拉娜相处的记忆，而兰罗摩自那次之后就变成了觉王树。 …也不知他去给它弹琴时，兰罗摩能不能听见。 空转念一想，森林能否一直安宁下去仍未可知，即使他希望不会再有问题出现，但那也并非是他可以决定的。 “或许兰那罗们会一直快乐地生活在须弥，生活在桓那兰那，又或许多年之后，类似无留陀的危机再度席卷而来…” 到那时，如果兰百梨迦它们也为了拯救桓那兰那而使用力量失去记忆，钟灵会为此而难过吗？ 空看向钟灵，尽管他的话没有说全，但他相信钟灵能够听懂内里的意思。 钟灵则是想起了被自己放进壶里的那束甜甜花，她眉眼柔和了不少。 “纵使我们的记忆会由于磨损或其他缘由褪去，这份情谊也依然长长久久不会有任何改变。” “哪怕没有了那份相处的记忆，我相信再次相遇之后，我们仍会成为朋友。” 这是钟灵对友谊的信任，也是对她自己的信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绝对不会忘记兰百梨迦，而是会主动去梦中的桓那兰那拜访它，再一次和它成为朋友。 说起来，旅行者是不是开启了什么很奇妙的开关？总觉得现在的他状态不太对… 怀揣着疑惑，钟灵偏头望向空：“这个道理你应当比我更加了解。只要有一个人还记得，那么另一个人的存在就永远不会彻底消失，朋友之间的感情亦是如此。” “我和兰百梨迦互送的礼物也仅仅只是我们友情的一份体现，并非是没有这份礼物了，我和它便不再是朋友。” “你和兰罗摩也是一样的吧？” 莫名陷入一段时间emo状态的空：！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突然感觉有些惆怅，然后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派蒙倒是挥着小手加入群聊了：“没错没错！就像兰拉娜和拉娜一样，就算最后忘记了，也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说着，派蒙满脸忧心忡忡地嘀嘀咕咕起来：“刚刚旅行者的状态不对，弄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还是钟灵有办法，嘻嘻。” 几人沿着路继续走。 还没走几步路，想了想旅行者先前不对劲的样子，钟灵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再添一把火比较好。 “旅行者，你会忘记在森林里认识的这些朋友吗？” 空不解，钟灵这是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当然不会。” “忘记了也没关系。” 钟灵转过身，背着手就那么以向后倒退的姿势走在路上。 “毕竟，森林会记住一切。” 原本空还在担心她这么走路会不会不小心被绊倒，听到这句话倒是一愣。 “你说得对。” 少年取出老旧的诗琴，动听的旋律自琴弦间流出，跟在他身旁的少女合着曲调，清唱着不久前从朋友那学来的乐曲。 夜色遮掩之下，无数可爱的小家伙似乎也听见了琴声，它们一同哼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就像兰罗摩说的那样。 就算别离，也终将会在沙恒中相会。 也像兰那罗们所说的那般。 最终，森林会记住一切。 第82章 人在水边走 （请根据本章标题，续写出下一句话：人在水边走，_______________。） 生活索然无味，人生需要笑对。 自从钟灵跟着旅行者去了一趟梦中的桓那兰那，她的生活就再次变得规律而又充实起来。 平日里窝在住处看枫丹律法，偶尔跑出门到教令院上节课，时不时还要去一趟桓那兰那和兰那罗们交友… 嗯，非常充实！ 空的旅途还很漫长，到目前为止除了蒙德只去过一部分区域之外，还有枫丹、纳塔和至冬三个国家不曾造访。 而沉迷于锄大地的旅行者，这段时间根本想不起来须弥城里，还有个旅伴正在苦兮兮地为了前往下一个国家做准备。 等了一个多月，连封信都都没收到的钟灵怒不可遏，一怒之下摔笔夺门而出，找上了净善宫里的好朋友诉（吐）苦（槽）。 净善宫中。 纳西妲看着一脸严肃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计划的好友，眨了眨眼，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 “你要先一步独自前往枫丹吗？” 钟灵反手点了个赞。 不枉她精心准备了那么多车轱辘话，能从一堆废话里提取出重要的信息，要不然怎么说纳西妲懂她呢。 “我看过了，课表上从下周开始就没有课程…我应该可以离开须弥城吧？” 面对掌管自己学习大计的纳西妲，钟灵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 她那闪烁不定的目光落在纳西妲眼中，让小小的神明不由莞尔。 纳西妲微笑着：“当然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小吉祥草王并不打算告诉钟灵，旅行者不久之前曾回到须弥城的事。 她和钟灵有一个观点是一致的：旅行者的体质特殊，走到哪里都容易惹事上身。 如果让钟灵和旅行者一起去枫丹，说不定又要遇上不少事情，其中恐怕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不遂人意的。 这么一想，倒不如让钟灵一个人去，提前熟悉了环境不说，或许还可以比较自由地交朋友。 反正，旅行者现在也不知道她瞒下来了这件事不是？ “…这周末吧，我不想经过沙漠，多半要绕道去沉玉谷。” 提到沙漠，钟灵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去阿如村的那几天，几乎是出门就难受。 那滋味，她不是很想再体验一遍。 见钟灵满脸一言难尽，纳西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起另一件事：“要不要让阿帽和你一起去？我看他在教令院待得也有些不耐烦，正好出门散散心。” “没办法，你们两位在教令院的名声已经传出因论派了。”对上钟灵疑惑的眼神，纳西妲摊了摊手。 诚然，却昔能够在教令院来去如风，避人耳目，但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 而当从每个路过的学生口中都有可能听到他的名字时，却昔真忍不住了。 他当即就找上纳西妲说这事，大意是说要么堵住教令院那些人的嘴，要么让他离开教令院一段时间。 想要让众人一并改口哪里是什么易事？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反效果，纳西妲还是只能无奈应下却昔，过几个月就找机会让他外出一趟。 原本她还担心着，让却昔和旅行者一起出发的话，遇上那么多事情也许会反而让他心情不好。 现在钟灵要一个人单飞，那只要她愿意松口，却昔出行这事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却昔，纳西妲就总觉得自己当爹又当妈，为他愁得头发似乎都掉了。 钟灵一看到纳西妲脸上若隐若现的为难之色，顿时就什么都懂了。 这是怕却昔和旅行者一起出发会因为对方的体质而惹事上身，或者单独出行在须弥境内碰到旅行者，结果被拉着去到处各种探索，达不到散心的目的。 “我没意见。”钟灵毫不犹豫。 虽说却昔是去散心的吧，但两个人都一起出发了，那也免不了当工具人不是… 纳西妲点头：“那我稍后去和阿帽说一声这件事，到时候你们就一起出发。” a few dayster… “你为什么不走沙漠？” 说这话的却昔一脸莫名其妙。 他想不通，明明只要越过沙漠就能直通枫丹，再不济去奥摩斯港开个浪船什么的也能自己冲过去，为什么非要绕去璃月？ 再不济，飞过去啊！她之前在璃月港躲他不是速度挺快的？ 钟灵想了一下，然后想了一下。 她有些无力地回复：“我和沙漠相性不好…” 现在却昔能耐着性子跟她走，想来纳西妲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她想不到适合用来解释的话，只好这样没什么底气地回应。 总不能钟灵跟他说‘我一进沙漠就容易晕倒’这种话吧？ 却昔不理解，但他忍了。 他深知纳西妲不会轻易让他离开须弥，以免在外遭遇有些世界树来不及影响、仍然保留和他有关记忆的的执行官——虽然大概率没有，但万一呢？ 也就是钟灵带着，她才放心把自己给放到国外去逛逛。 这么想着，没走几步路，阿帽同学终于是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了。 “这样走，等我们到枫丹，那位旅行者也差不多该到了。” 他黑着脸把帽子塞进钟灵怀里，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把人打横抱起，身后青绿色的光环浮现。 升空，上机！ 钟灵悄悄把帽子放在身前抵御在空中飞驰时席卷来的大气，她听见却昔的话支离破碎但又很完整地飘进耳中。 “我们接力，赶紧到那边。” 听了这话，钟灵默默思考了一下，她该怎么带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人偶在空中疾驰？ 她也不是魈啊，不管是风轮两立还是空中自在法，都没他擅长，做不到随便带人的地步… 钟灵没想通，总之就是一手牵人一手攥符，升空了就闷头猛冲呗？ 放弃思考的少女就这么简单地按着随意的想法实施了。 结果：没刹住车，一头栽进了水里。 笑点解析：钟灵停在了岸边，但却昔没刹住车，连人带帽子一起掉进水里了。 看着却昔的帽子浮在水面上，黑着脸的少年从旁露出脑袋捞起帽子的场景。 钟灵的嘴角非常没友情地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在却昔把目光投过来之前，她收敛了自己那微不可察的幸灾乐祸的表情，转手又拿出几张符纸。 “你快上来，我给你暖暖。” 这几张符纸下去，热风烘干，嘎嘎快！ “不必了。” 抖着帽子上岸的阿帽同学臭着一张脸用风元素力给自己进行了风干处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被钟灵贴了几张暖身子的符纸。 遗珑埠没有浪船锚点，冲过头的两个未成年就近搭了便船，和飞云商会出行的船只一起前往枫丹。 谁曾想，船刚进柔灯港，钟灵和却昔一前一后下船，准备进港口上升降机，跃过大瀑布正式进入枫丹海域，就遭到了不测。 原本两人路过正淌着水的瀑布，想将这一幕用留影机记录下来。 可还没等钟灵拿出留影机，瀑布落下的水流就莫名溅起了巨大的浪花，将距离瀑布最近的二人浇成了落汤鸡。 却昔：“……” 钟灵：“……”天有不测风云，人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她忍！ 第83章 美露莘与可爱的人 钟灵和却昔在瀑布下措不及防给淋了个透心凉，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提出要靠近瀑布拍照的钟灵率先沉默，她自知理亏，没敢说话，只是安静地掏出先前的符纸给却昔和自己分了分。 二者不约而同把符纸往身上一贴。 暖风烘干，启动。 其实却昔还挺想嘲笑钟灵的，尽管他知道先前在遗珑埠不是故意的，但总归是只有他一个人落水了。 可现在，由于自己也是被波及的对象，却昔扯了扯嘴角，那句“风水轮流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转了个寂寞？ 兜兜转转还把他又给转进去了。 两人离瀑布远远的，等身上都干的差不多了才走进柔灯港，乘着升降机到达瀑布上方，十分勉强地找了个角度拍了一张瀑布。 钟灵很心虚，她顶着却昔谴责的目光拍下那张照时，感觉手都在抖。 却昔忍不住眉心一拧，然后皱了下眉。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钟灵弱弱地问。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不能逆转时间让这件事回到还没发生的那一刻。 能给却昔做补偿的，好像也就是让他决定接下来前进的方向了。 虽然这也是个烫手山芋。 却昔摸了把帽子，干了。 他黑着脸想了想，眼神一瞥：“小吉祥草王说，枫丹境内人口大量聚集的地方似乎只有枫丹廷、歌剧院和白淞镇。” “你如果没有格外的偏向，那我们就直接去距离最近的歌剧院。” 却昔：“短时间内我不想再和水有过多接触了。”晦气！ 钟灵想了想，见神是旅行者的事，她确实没什么掺和进去的想法。 别说面见水神了，她现在光是想到枫丹律法就觉得头疼。 更何况，她都决定好接下来让却昔选择行程走向了，肯定是听朋友的啊！ “那就去歌剧院。” 枫丹的审判庭，她也挺好奇的。 钟灵趴在柔灯港的栏杆上，撑着脑袋看了看周围除了水就是山的景色。 “所以，怎么过去？” 据她所知，欧庇克莱歌剧院离这里还挺近的，至少好像是可以直接从港口这里翻出去走路直通的距离。 如果要走水路的话，大概就只能蹭别人的出行船，或者租借空余的船… 想到这里，钟灵抬头望天：“柔灯港似乎没有浪船锚点，不能自己开船过去。” 却昔白了她一眼：“当然是徒步过去，我不是说了短时间内不想再接触水吗？” 莫名遭人白眼的钟灵只得干巴巴“哦”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方位。 “…歌剧院在哪个方向？” 路痴属性一如既往在发力。 无语的却昔一拉帽子，青色光环自身后浮现，直接起飞。 “跟上。” 有了带路的向导，钟灵十分精神地在心里无声欢呼，几张符纸掐在手里就是一个风轮两立加空中自在法跟上前边偷跑的好友。 还好她海灯节有找闲云姨补货，现在符纸彻底管够实现使用自由咯！ a few thousand yearster… 看见却昔那顶标志性的大帽子，钟灵默默收了符纸，很顺利地就落在了他边上。 她又瞅了瞅远处的建筑，以及周围很明显是特意修饰过的绿植。 “到了啊。” “这附近应该是没有什么住的地方，别发呆了，枫丹廷就在对面。” 钟灵两眼一瞪，眼看却昔已经毫不犹豫就往前走了，她赶紧小跑两步追上，可还是觉得有些犹豫。 “就…这样走了？” 不是说歌剧院作为兼职审判庭的场所，会有各种形式的“表演”吗？ 老实说钟灵光听着就觉得离谱，但还是想亲眼见见，不然肯定不知道全貌。 退一万步来说，她还挺好奇「美露莘」这个种族的。 据说美露莘不少都在枫丹廷有任职，其中更是大部分都在名为「逐影庭」的执法机构中。 如此一来，就算是平时人流量一般，只有在发生特殊事件时才会有大量人群来往的欧庇克莱歌剧院也应该能看见美露莘吧？ 能顺利推出让最高审判官都认可的那道律法，美露莘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而且听起来好像只有女生… 忽地，钟灵额头被什么抵住，若是接着往前走，恐怕上半身便会因此而逐渐后仰，直至摔倒。 及时停下脚步的少女茫然眨眼，瞧见了伸手按着她脑袋、一脸不耐烦的却昔。 “怎么，是之前被瀑布浇了一下，现在耳朵也不好使了？” “…啊？”钟灵懵懵的。 却昔说了什么吗？她还真没听到。 “啧…”看得出来却昔相当不爽了，他甚至单独伸出手指重重地戳了戳钟灵的脑门，把人戳得站不稳后退了几步。 直到钟灵忍无可忍躲开这个人的魔爪，他才抱着手臂偏过身子，只留给钟灵一个斜睨的眼神。 “我刚刚问你，是不是想在歌剧院这边留一段时间。” “倒也不是想留一段时间…”钟灵说话都觉得纠结。 主要是看却昔走路生风的样子，似乎打算直接穿过歌剧院的这一块地方，直接奔向枫丹廷。 但是能够在歌剧院就看见美露莘，为什么非要等到去了枫丹廷再见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比较想见见美露莘。” 却昔挑眉：“你要是早点说不就没这么多事了？磨磨唧唧的。” 少年下巴微扬示意前方修筑的道路。 “顺着这条路走就是欧庇克莱歌剧院，你如果想在那里「偶遇」美露莘，现在出发的话，按我们两个人慢慢悠悠的速度，说不定能赶上夜场的「表演」。” 末了，却昔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当然，不保证后者一定有。” 钟灵听完之后个人感觉眼睛都在放光，她小手一挥：“出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枫丹人的衣着风格和璃月不同，但钟灵总能在这条路上看到的枫丹人身上察觉到一股莫名的贵气。 这倒不是什么人的气质，只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她将之归类为服装特色。 由于枫丹服装的设计特色，钟灵走在路上都伸手抵着下颌，沉浸思考无暇看路。 原本却昔是不在乎的，反正路这么平又不会突然飞出来一块石头把她绊倒。 但钟灵想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猛地一个抬头：“过几天我们去买一套枫丹的衣服吧？” “哈？？我不要。”没跟上她思路的阿帽同学只觉得这人的想法来得莫名其妙。 但总之，他拒绝得非常快。 钟灵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也没想着说服他，而是眼露赞同点了点头：“却昔你确实不适合那种风格，届时寻个能做设计的衣匠为你定制一款比较好。” 老实说，她自己也没想把有那种拖地裙摆的衣服穿在身上，量身定做是一开始就想好的计划。 希望有这样的店铺。 却昔还是没理解钟灵脑回路，他选择把帽子往下一拉，无视掉这人的自说自话，埋头往前走。 钟灵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转移了。 她看见了前面那个头顶两个大耳朵的娇小身影。 少女慢吞吞上前，对着来回巡逻的美露莘小姐打起招呼：“你好。” 身穿逐影庭制服的美露莘维莱妲慢了半拍才转身看向她：“你好，可爱的人。刚刚在思考问题，差点没注意到你。” 也就是这时，钟灵才彻底看清楚这位美露莘的打扮。 嗯…为什么制服没有裤子，是种族有什么特殊之处，不喜欢那种装扮吗？ 内心的疑惑是一码事，和维莱妲交谈时钟灵更在意的是另一码事：“方便告知是何问题吗？” 维莱妲摊了摊没有明显手指区分的手，她点点头：“当然可以。我在思考，人类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呢？” “我们美露莘是在厄里那斯诞生的。我时常在想，世界上的第一个人类是如何出现的呢？” “是和我们一样诞生于血肉，还是由别的方式创造的呢？” 钟灵被她说的话难倒了。 本身她也不是纯种人类…实际上其实不是人类，而且对这方面也没什么涉猎的。 这种问题应该让生论派的人来思考吧… 这么想着，钟灵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维莱妲看着她，歪了歪脑袋。 “欸，没关系，反正我只是随便想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露莘看不清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已经习惯啦。” “不过还是谢谢你！这是我来到逐影庭之后收藏的纪念品，请收下吧。” 维莱妲给钟灵塞了一个圣遗物，对枫丹地带不太熟悉的少女选择收起来，之后再去问问可能懂的人。 收下圣遗物时，钟灵满脸认真：“谢谢的话该由我来说，我会将它珍藏的。” 维莱妲摆了摆手，弯眸笑得很开心：“没关系的啦。你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特殊的人类之一，这个小小的纪念品就当作我们认识的纪念吧！” “对了，过两天歌剧院里似乎会有一场歌剧表演，正好我是执勤人员，没办法去看演出，这两张票就一起送给你吧。” 维莱妲眨眨眼：“你和你的朋友都很特殊，要在枫丹玩得开心哦。” 不知道为什么，但在维莱妲口中和却昔一起变得很特殊了。 钟灵推脱不掉，只好收下演出票，老老实实和维莱妲告别之后，走到等在一旁的却昔边上。 她面无表情拿出维莱妲赠送的两张票。 “刚刚那位美露莘送的，她人真好。演出就在两日之后，要看吗？” “听闻水神从不缺席任何一场歌剧院的演出。” 却昔本想拒绝，但在听见钟灵的后半句话之后硬生生改口： “那就让我看看，这个国家的神明又是何等姿态。” 第84章 这水神保熟吗? 距离歌剧演出还有两天，一口答应下来的却昔还没来得及后悔，就被钟灵拿出来的尘歌壶整懵了。 小姑娘面上不显，但悄悄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可以住壶里，不必反复来回。” 还能省一笔旅费。 “……”却昔不语。 他的沉默被钟灵看作是默认，少女顺手又拿出了刚收到的纪念品。 “美露莘小姐送的礼物，却昔知道是什么圣遗物吗？” 却昔长叹一口气，把憋着的那些话全部都随着这口气叹了出去，木着一张脸开始打量起钟灵手上的圣遗物。 不知是蓝还是绿的深浅渐变色，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央是圆形的花蕊，这一朵「生之花」形似莲花。 “曾经见过，没什么印象。” 却昔上一份跳槽的工作还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当时也不是没见过来自各地的那些各式各样的圣遗物，但基本都不是很熟。 像眼前钟灵拿着的这朵就是，大概是哪个手下曾经呈上来过类似的，但当初他穿的黑红紫和这种玩意一点也不搭，就让他们丢仓库里吃灰了。 至于圣遗物背后的故事… 散兵会在乎这个？ “噢。” 钟灵失望地收起圣遗物，转而开始兴致勃勃谈起今晚的晚餐。 既然是要住在壶里，歌剧院边上也没什么店铺，所以应该是她在尘歌壶的小厨房里亲自下厨对吧？ 两天后。 傍晚。 欧庇克莱歌剧院。 人为修建的道路两旁，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在暗色的遮掩下剧烈颤抖着。 啪嗒一声，树上掉下个制作精美品相不凡的瓷茶壶。 奇异的是，这茶壶并没有因为从高处落地而碎裂，不但安安稳稳地落在草地上，还抖了两下，把自己给抖正了。 瓷壶在地上安静地立着。 壶口缓缓涌出细微的流光，在树木的遮掩下化作两道人影。 正是钟灵和却昔。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后者只是看着前者手一挥就收起了他们住了两天的壶，然后很无情地转头走人。 钟灵放好尘歌壶就哒哒哒跟上了。 这两天她们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出门，只是在周围逛了两圈之后，发现附近不是水元素方碑，就是水元素方碑。 钟灵和却昔，一个岩元素孤儿，一个风元素扩散大王，没个合适的手段还真没办法点亮这些元素方碑。 于是抢走旅行者的隐藏财产的计划创业未半就中道崩殂了。 自那之后他们就懒得出壶探索了。 至于歌剧院，钟灵想着反正看演出的时候会进去，这两天也就没急着去周围看。 由于两个人出壶的时间是卡着点的，即使路过歌剧院门口那座喷泉时感觉有些不对劲，钟灵还是来不及细想，匆匆忙忙和却昔一起拿着票进了歌剧院。 两人的位置在歌剧院演出厅第一层中间偏前的地方，大概是考虑到美露莘的体型所以没有把给维莱妲的票安排在很后的座位？ 趁着刚坐下时演出还没开始，周围闹哄哄的，钟灵戳了戳却昔的胳膊。 她低声和人交头接耳：“你有没有觉得外面的喷泉怪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路过那座喷泉时，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心理上尤其接受不良。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女性饱含怨毒的低语侵占了脑海，让她有点恍惚。 只是匆匆回头看最后一眼时，钟灵只听见了轻到随风飘散的柔和女声。 “……” 她没听清那声音说了什么。 倒是却昔，听了她的话，眉头一拧。 “我为什么要注意路边的喷泉？”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出去，能察觉到什么。 钟灵嘀嘀咕咕：“我就是感觉不太对…” 却昔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啧”，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把帽子暂时收起，准备等演出结束后再戴上。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传入钟灵耳中。 “行了，等会出去再看。如果喷泉没有问题，你最好是准备点水把脑子洗干净。” 钟灵老实巴交：“噢。” 两个人没再交流。 与此同时，演出厅中的座位也渐渐被人填满。 当一道留着长长的银白色发丝、脑后夹杂着两缕不知是头发还是什么的蓝色长条状物体的身影落座于第一排时，钟灵和却昔不约而同抬眼瞧了瞧来人，又默契地很快收回视线。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觉得有问题的不止我一个。 所以，那个人果然很强。 然后他们又开始交换眼神，这回是充满了疑惑的。 却昔：水神不是女性吗？ 钟灵：是女性没错啊？ 却昔：那前面那个怎么回事？ 钟灵：我怎么知道？？？ 钟灵：噢，这个会不会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 却昔：有可能。 一通古里古怪的眼神交流之后，钟灵和却昔误打误撞得出了正解。 这个坐在他们前排，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充满威慑力的长发男人的确就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随即，两人产生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最高审判官都这么厉害了，水神应该更强吧？ 早就发现两人小动作不断的那维莱特不语，只一味低头品水。 维莱妲的票是他给的，所以最高审判官先生愿意相信一下美露莘的判断，暂时忽略了后边两个小孩。 两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当成小孩的人还想东张西望窃窃私语一下，但是演出厅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还有聚光灯在运作。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坐直身子看歌剧。 交流什么的，等表演结束了再看也不是不行，现在还是尊重一下演出者。 一个小时之后… 再次将想戴帽子的手按下去，却昔一脸麻木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不是说他对演出有什么意见，只是不太习惯歌剧忽然就唱起来的这种形式。 尤其是当他认认真真看了每一幕，不习惯归不习惯，唱得好的人一开腔就带来浑身鸡皮疙瘩… 却昔：好想逃。 他悄悄挪了眼睛，瞟隔壁座位的钟灵。 发现对方也在偷瞄他。 彳亍。 那一刻，却昔知道了，同样为此受伤的不止他一个。 他心满意足了。 不过，随着歌剧演出的进行，深埋在两人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了。 说好的水神从不缺席每一场歌剧院的演出呢？ 为什么在他们的感知里，除了前方的最高审判官之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特殊的气息了？ 就算是纳西妲这种不善战斗的神明，在两人感知中也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钟灵和却昔，一个是神明的女儿，一个是曾登神的神造人偶，按理来说如果近处有神的存在，只要对方不可以隐藏，就都能察觉到。 但是就是没有啊！ 演出还在继续。 趁着大家都在看演出，钟灵给却昔递了张小纸条。 「结束后要问问最高审判官先生吗？」 却昔本想点头，但这动作在一众抬头看台上的人里有点太过显眼。 于是他黑着一张脸竖了个大拇指。 钟灵才刚看见，眼前一花，他点赞的手势就又缩起来了。 主打一个只要我动作够快，就不会有人为此尴尬。 但话是这么说，听起来轻巧，真做起来的时候，相当困难。 歌剧表演结束后，钟灵和却昔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看着那维莱特都快走出去了，还是没敢上前。 “你去。”这是偷偷撺掇却昔的钟灵。 却昔横她一眼：“凭什么？你出的主意让我当出头鸟，想得倒是美。” “…我不敢。”钟灵很从心。 没开玩笑，那位最高审判官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直觉都在告诉她不要靠近。 总觉得如果和对方接触，就很容易发生不好的事情。 “难道我就能上？”自知嘴里说不出好话，却昔抱着手臂。 他现在可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到处惹人还是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以直觉判断出的对方的危险程度，就算加上钟灵，却昔都觉得他们不一定打得过那个最高审判官。 更别说钟灵平时都不怎么打架。 万一触了什么枫丹的律法，两人一起进梅洛彼得堡就好玩了。 到时候难不成让旅行者来捞他们？ 那也太丢人了。 但那维莱特的身影在门口即将消失，钟灵和却昔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先跟上再说！ 绕了一圈，兜兜转转在歌剧院的大厅看见了在角落里形单影只的最高审判官。 满心疑惑的小朋友看了看，哦，最高审判官在远远望着一个被很多人团团围住的身影。 蓝色小礼帽，银发中挑染了不少蓝色，两只深浅不一的蓝色异瞳，脸上怎么样都挡不住的自信与傲气。 “芙宁娜大人……” 听着隔老远就飘来的人群当中的呼喊，钟灵愣了愣。 她揉了揉眼睛，又很认真地，甚至开元素视野感知了一下。 顶着几个巨大的问号，钟灵和却昔都看出了彼此脸上的疑惑和怀疑。 这个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元素力，也没有特殊的气息，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的，是枫丹当代的水神？ 他\/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要不是最高审判官就在一边看着，钟灵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遇到了什么和水神同名的大明星。 别说元素力了，她连当装饰的神之眼都没有啊！！ 这水神真的保熟吗？？ 第85章 露景泉 都说高手听力是一绝，钟灵在璃月的话本上可看到过不少这种说法，自然就不会直接在当事人附近说什么小话。 而却昔心知隔墙有耳的道理，他们两个接下来谈的话题在枫丹说不得就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更加不可能站在原地给人抓把柄。 两个人凑在一起，各怀心事走向歌剧院的大门，想着出门了再聊。 大门打开的时候，站在大厅阴影处的最高审判官，似乎听见了少女低声的话语。 “真奇怪…” 也不知这是自言自语，还是同与她一道的少年说的。 那维莱特将目光落向声音来处时，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即将合十的大门，以及门缝中还未散尽的气息。 他微微蹙眉。 …也许是错觉。 此时的门外，不知何时戴回帽子的却昔听了钟灵的话，微微颔首。 “…确实奇怪。” 纳西妲在将和钟灵一同出行的安排告知他时，也提到过枫丹的情况，这位水神的事情自然是有对却昔解释过。 原本他只是以为，对方亲近人类，亲近枫丹的文化，就如璃月不少流传下来的吃食与景观等都有岩之神本人关照那般。 可今日亲眼所见，似乎又不太一样。 那哪里是混入人群的神？那分明就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类的姿态。 两个人很同步地以手抵颌，带着思考的模样走出欧庇克莱歌剧院。 “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钟灵想了想，芙宁娜的的确确在枫丹活跃了五百年的时间，正常的人类也没办法拥有这么长的寿命。 说不定对方是和钟离类似，有着自己的打算，所以用了某些手段把神力什么的都封印了？ 或者像稻妻的雷电将军那样，造了个人偶在外活动？ 一想到边上的却昔也是个有自己意识的人偶身体，钟灵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想不通的却昔把手一放：“或许吧。你不是说门口的喷泉有问题吗？去看看吧。” 钟灵转头一想，没说什么，安安静静跟在却昔后头走向露景泉。 反正他俩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察觉到水神的身份可能不对劲这事，估计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既然什么都是不确定的，那就没必要细想了。 想错了，胡乱说出去只会给别人平添麻烦，或许还要落下个污蔑水神的名头。 就算想对了，那这也是人家水神自己的事情，他们两个又不可能蹦到水神面前说“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这种台词。 不想不想。 只要我不想，我就不会被困扰。 两个人站在露景泉边上。 却昔不着痕迹地用眼神把露景泉整个扫了一遍，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 他怎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都没发现这喷泉有什么问题呢？ 眼看着演出结束后，那些枫丹人都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傻愣愣地站在露景泉前头不知道发什么呆。 钟灵蹲着，像当初试图从封印外面看若陀龙王那样，向露景泉探出脑袋。 喷泉最底层的水面上随之倒映出少女的模样，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反应。 她转头看了看却昔，不用对方开口，光看表情就知道这人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钟灵顿时撑起脑袋，愁容满面看着还在哗啦啦喷水的露景泉。 她之前明明就有感觉不对劲啊？好像还有莫名其妙的声音…但是现在都不见了。 一只手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钟灵捂着被敲的地方满脸控诉抬头。 却昔正绷着张脸盯着露景泉。 他说：“开元素视野。” 钟灵的态度顿时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直接抛却敲脑袋之仇，刚一开启元素视野就迫不及待看向露景泉。 敲吧敲吧，反正她已经很聪明了，就这么敲一下，也不会变笨的。 元素视野之下，周围的建筑、植被全部都被打上了灰蒙蒙的滤镜，只有那些蕴含了元素力的事物才会带上较为鲜艳的色彩。 这么一看，问题就出来了。 按理来说，自然界的水中，水元素力会稀薄得近似于无，在元素视野之下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眼前的露景泉，在钟灵和却昔眼中表现出来的模样显然违背常理。 一道道代表水元素力的蓝色光芒在露景泉的水中流转，有些在随着喷泉的水流出现之后很快淡去，有些却是像拥有生命一般，在泉水中灵活地流动片刻，最后隐去身形。 却昔闭了闭眼，他只看到了零星时隐时现的水元素力，再睁眼时已经什么变化都看不到了。 钟灵也和他一样，眨个眼的功夫，露景泉显露出来的异状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元素视野中灰蒙蒙的样子。 “没有了。”钟灵不爽。 “嗯。”却昔无语。 真就浪费时间！ “行了，走吧。”却昔撇过头伸手递向钟灵，这人等会要是一个没站稳栽进露景泉里了，那可就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的脸都要被她一个人丢尽。 钟灵也没推辞，借着却昔手上的力气站了起来。 她没说的是，最近的身体状况似乎在越来越好，原本还会和普通人一样，蹲久了腿麻、熬夜了犯困，现在基本上都不会了。 “话又说回来…晚上的歌剧讲了什么？” 钟灵挠了挠头，和却昔并肩站着，但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内容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为什么，男主角和女主角明明是夫妻，却还要被迫和其他人纠缠不清，最后还落得个悲剧下场？ 却昔回忆了一下，歌剧整个过程他都看完了，那一大串爱恨情仇弯弯绕绕让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少年扯了扯嘴角，沉默片刻：“…如果这都没看懂，或许我要质疑一下你的智力发展状况是否正常。” 那种现实中很少出现的男女之间的复杂关系，她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我的智力还没沦落到需要你来质疑的地步，至少我们都是教令院的学生。” 钟灵瘪了瘪嘴，虽然听出来了是却昔不想解释，但她还是被无缘无故嘲讽了一顿。 她抬头望了望天，在露景泉这里耽误了一阵，已经快月上中天了。 下一秒，却昔看见钟灵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她的壶。 “时候不早了，就地休息吧。” 却昔：“……” 他想去枫丹廷住酒店了。 第86章 故友重逢 用着翠黛峰形态的尘歌壶里，密密麻麻摆满了璃月风格的建筑。 原本钟灵还想着，征求却昔的意见，看看要不要往壶里放一栋稻妻或者须弥的屋子给他住。 然后被无情拒绝了。 最后，却昔住进了唯一一座住过人的房屋的客房——其他的房子都没怎么安排过，显然不适合住人。 这是却昔入住的第三天。 两人互道晚安，分别推门而入走进自己的房间上床睡下。 意识陷入黑暗之后，钟灵迎来了久违的梦境。 也不怪她能察觉到自己在做梦。 上一秒记忆还停留在躺在床上睡觉，下一秒整个人就莫名清醒，不但无力睁眼，身体还没办法动弹。 要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睡在壶里，钟灵都要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 明显不属于人的、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空间中荡起回声。 来者停在了钟灵身旁。 钟灵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戳了戳，似乎是有点锐利又坚硬的物体。 她总觉得这触感有点熟悉。 随后，钟灵听见了璃月地区特产生物的叫声，立马就明白了熟悉感从何而来。 ‘嘿我的朋友，你还活着吗？’ 钟灵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重新夺回身体掌控权的事情，就被睁眼后看到的伙伴给惊到。 “卡布！” 和上次不同，这回钟灵在外国混了这么久，一人一龙蜥如今是真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 她和卡布彼此搀扶着，温情画面没超过三秒，就被钟灵一发友情破颜拳给打破了。 少女面无表情揉着被幼岩龙蜥身上的岩甲震得发疼的拳头。 嗯，疼的，不是做梦。 卡布非常委屈地叫了一声：‘不是，姐们，你打我干啥？’ 钟灵：o_o 不知道为什么，钟灵总觉得和卡布几个月半年没见的，对方说话总带着些奇奇怪怪的口音。 也不是说不喜欢，就是觉得自家小伙伴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说话莫名变得很不拘一格。 好不容易带起来的文化水平也降了。 也许是钟灵怀疑的目光太明显，卡布抓耳挠腮好一会，最后选择一屁股墩子随地大小坐。 卡布：事已至此，先坐下吧。 看见卡布一如既往呆呆的样子，钟灵暂时选择相信它的身份，跟着坐下了。 两个久别重逢的小伙伴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小眼瞪小眼好一会，谁都没先说话，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卡布挠了挠头，明明是龙蜥，钟灵却意外从它呆愣的脸上看出了些纠结。 这头连发育期都还没进入的幼岩龙蜥，显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沧桑。 顶着钟灵疑惑的眼神，好半晌，卡布才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开口： ‘其实，我是来道别的。’ 一个未成年少女无声失去了色彩。 尽管因为卡布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有了猜测，但真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钟灵还是难免伤心。 自从钟离那边一直传来没有找到卡布踪迹的消息，且双方的记忆偏差很大以来，他们就把事情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无非是钟灵在错乱的时空中进入层岩巨渊，遇到同位体、陷入渊底的幻境之后，又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因素，短暂地到访了平行世界。 虽然很离谱，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的特殊性，又或许是别的原因，钟灵意外踏足其他世界的那段时间，恐怕她所处的时间段也是混乱的，中间还夹杂了幻境的影响。 这也就导致，部分经历是真实存在的，但部分经历却是从她的记忆中摘出，由幻境打乱重拟过的。 最初得出这个猜想的时候，钟灵对于卡布的存在，很是纠结。 一方面，她想再见到朋友。 另一方面，她不敢再见到朋友。 两个世界的交错本身就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就算再去一次层岩巨渊，也不见得会第二次引发同样的奇迹。 谁能够保证，再次见到卡布的时候，是和对方相遇的昙花一现，还是能够长久相处的机缘？ 就像如今这样，是道别。 ‘…你别难过呀，我这不是，来跟你解释情况了吗…’ 察觉到钟灵情绪低落，卡布也有些手足无措。 它只是一头智力还没完全开发的幼岩龙蜥，怎么连这活都得自己来做呢？ 钟灵浑身的怨气冒得老高：“你说吧。” 那语气，大有「如果解释不清楚，就自求多福吧」的威胁意味。 卡布苦着一张脸：‘那天你和家里长辈聊完天，就突然消失了。我一条龙蜥孤苦无依，又不敢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乱动。’ ‘偷摸跑了好久，我找啊找，好不容易闻着味儿找到人了，结果发现不是你。’ 噢… 钟灵松了口气，这是遇上同位体了。 差点以为卡布撞上什么故意伪装成她到处行骗的家伙，原来只是认错了。 ‘虽然还是有点不太一样，但你们两个的气味差不多，我可以肯定！「她」绝对绝对也是你！’ ‘所以我就跟着她哇，死缠烂打都没给甩开，结果没想到，后面去了个绿油油的地方——’ ‘卡布我啊，遇上辫太啦——’ 说这话时，卡布浑身一抖，整条龙蜥面露苦涩，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逼良为娼了。 没来由地，钟灵想起了某个会追在同位体身后想要实验的家伙。 她试探地问道：“头发颜色和路边的薄荷一个色系，戴着面具的男人？” 卡布满脸写着懵：‘你怎么知道？’ 它一愣，然后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扑到钟灵身上，抱着她就发出了一段毫无意义的哀嚎。 ‘…我的朋友啊！你居然也被辫太缠上了呜呜呜呜——’ 钟灵面不改色推开它：“我没有，只有你被缠上了。” 卡布好沉，硌得她有点疼。 闻言，无辜的幼岩龙蜥两行清泪说流就流。 钟灵表现得这么无情，所以，他们的友情就这么散了吗？ 换作从前，钟灵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产生这种和却昔一样的反应，但现在她好像有点理解却昔平时的无语了。 忍了又忍，钟灵还是把这口气咽下去。 “…你接着说。” 也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反正钟灵觉得，既然自己忍得住，卡布这没来由的玻璃心也得治治，那暂时就没问题。 卡布泪眼汪汪：‘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就要被那个抠几个指甲下来研究了。’ 钟灵把手放在它脑袋上和蔼地揉了揉。 然后重拳出击。 “说重点。” 卡布：‘呜呜呜我觉得「她」的朋友太少了，而且把我送到你那里好像挺麻烦的所以打算留下……’ 钟灵嗅到了内情的味道。 卡布也是重逢了一下之后，和钟灵的默契又回来了，这次不用她说，就很老实巴交地开始解释情况。 ‘虽然只是我的感觉啊，但是，但是我就是觉得「她」好孤单哇！就我跟着「她」的这段时间，「她」在乎的那些人好像没了好几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以后还会有…’ 好消息，钟灵能听懂。 坏消息，钟灵能听懂。 按照轻小说里的套路，以旅行者现在身上叠的buff，如果他是主角，那么愚人众恐怕就是反派。 而反派，大部分都不会是存活结局。 听说至冬的冰神有自己的计划，就从对方大肆收集神之心来看…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说不定还要付出代价。 愚人众那些执行官要是还挂了，就冲同位体和自己那截然不同的走向… 还真挺孤单的。 钟灵拍了拍卡布脑袋，这回没有打龙蜥了，是真的很随和地安抚。 卡布吸了一下不存在的鼻涕：‘还有，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没做。’ ‘我总觉得，「她」最后会一个人偷偷走掉。’ 钟灵沉默。 无论卡布的直觉准不准，她和同位体的经历截然不同也是真的。 她好像什么都有了，但是对方好像什么都没有，还在不断失去。 不是出于同情，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也应该有些什么。 卡布或许之后不一定会和她再见面，但她们的友情不会改变。 说着，卡布又鬼鬼祟祟和她小声嘀嘀咕咕：‘我跟你说，这是秘密啊。本来「她」是想把我送到你那边去的，我们两个一起坑「她」！’ 一人一龙蜥激情密谋中，身后无声地走来了个人。 “还没聊完？” 第87章 不被地脉记录之人 漆黑的空间里，一人一龙蜥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她们身后忽然出现了身披雪白长袍的另一人。 雪色的大氅领口处围满了黑色的绒羽，少女的身体被包裹在大氅之下，只在绒羽之上的部位露出了脑袋。 来人将神之眼系在毛领的正中下方，和那岩元素神之眼如出一辙的眼眸泛着暗色。 「她」站着，在蹲下的那二位身后，出声的时候把钟灵和卡布都吓得一激灵。 卡布讪讪地笑着：‘你、你来啦…’ 在背后想办法给自己至少单方面认定过的朋友下绊子，这对于还很年轻的卡布来说还是太早了。 至少差点被当事人抓包的时候是这样。 反倒是钟灵，此刻很自然地点点头，仿佛掌握了和同位体聊天的诀窍：“我们已经聊完了。” 对方出声的时候，她和卡布正好聊到了结尾，现在就算不做总结也没问题。 「钟灵」歪了歪脑袋，似乎是想不通她们为什么能聊得这么投入，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 自己给的时间足够长，但来的时候她们两个貌似还在聊？ 认识到这一事实的「钟灵」眨了眨眼，默默将内心的疑惑咽了下去，开口道：“既然聊完了，那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见面是要做些什么事。” 至于钟灵和卡布的欢快，「她」很自然地理解成了朋友之间久别重逢，并且得知可以长期待在一起的惊喜。 “关于这件事…”钟灵眼神飘忽，同位体的气质和钟离很接近，这让她莫名觉得自己站在卡布那边的立场很是尴尬。 小姑娘悄悄踢了朋友两脚。 卡布被踢得踉跄，瞬间成为了显眼包。 对上「钟灵」的目光，它摸了摸鼻子，然后眼一闭心一横，挺起胸膛就开始嚷嚷： ‘没错！她现在是站在我这边的！二对一所以是你输了，少数服从多数！’ 两人都能听懂卡布的话，但实际对方发出的声音就是龙蜥的嘶鸣，在空荡的空间中甚至险些引起回响。 「钟灵」表情不变，只是又看向钟灵，明明没有什么眼神的变化，却让她看出了询问的含义。 对上同位体那明晃晃在问“你确定？”的眼神，钟灵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赞成卡布的选择。” “……” 卡布举着两个剪刀手，像是在cos螃蟹一样，在两个人面前晃来晃去。 「钟灵」眸子半敛，沉吟片刻，最终抬手按在卡布身上，阻止了幼岩龙蜥横行霸道乱过街的行为。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她」手一挥，高兴着还没来得及欢呼的幼岩龙蜥便离开了这片空间，只余下身为同位体的二人面面相觑。 “那么接下来，是私人时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但我不保证回答。” 听着这话，钟灵心头一跳。 虽说她自己的来历已经从钟离那里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提瓦特天生地养的纯粹的元素生物——但钟灵总觉得，有什么内因是藏在更深处无人知晓的。 或许「钟灵」会知道。 只是一种感觉，钟灵就是这么觉得。 犹豫一下，她先问道：“这次有多少时间？”可别没说几句，就又各回各家了。 “放心，足够解决你的大部分问题了。”「钟灵」没什么迟疑地道。 闻言，钟灵放下心来。 她琢磨了一会那些憋在心里很久都没能完全解决的问题，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开始下手。 “……你是谁。” 同位体终究只是她们的推测，正常情况下即便有着这一层关系，也不可能频繁对另一方加以干涉，甚至到如今能够完全主动地造成影响的地步。 钟灵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人身上，「她」的表情就像是被用什么外力锁定过，不但流露不出情绪，还不会产生变化。 即使是听到她这样的问题，「钟灵」也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眼神微微闪烁几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听见「她」这么说： “你我同源，但又独一无二。” 后半句很容易理解，但前半句多少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钟灵当然知道独一无二的意思，她和同位体本就不同，又怎么会有另一个相同的人存在于世？ 可她又不认为，「钟灵」所说的同源是指身为元素生物的那种本源相同。 其实钟灵隐隐有些猜测，但那太过于荒诞，她不是很敢说出来。 她只好接着问：“是何种层面的？” “全部。”对方不假思索答道。 钟灵沉默一瞬，她们二人相似但又不同的这份特性让彼此的思维很快就能被理解，显然对方也了解她的想法，所以回答时显得毫不犹豫。 “只有你我二人？”钟灵问。 「钟灵」点点头：“只有我们两个。” 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钟灵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路，她大可以一个一个问题想起来了就慢慢提。 “魈身上的业障、以及若陀伯伯身上的磨损……” “是我吸收的。” 「她」回答地很坦然，这倒显得犹豫发问的钟灵有些畏手畏脚了。 尽管是早有预料，但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之后，钟灵还是愣怔一瞬，疑惑在这一刻滋生，却不知从何处开始问起。 但好在，「钟灵」知道她的心思。 “这并不是我独有的能力，但现在你已经失去了那份资格。借用璃月的古语，「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的话点到即止，也是在变相地告诉钟灵，自己只会说到这里。 无论再怎么问，这个话题都不会有更多的回答。 被先斩后奏了的钟灵很是无奈，她周身气息颓废不少。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不便，漆黑的空间里除了她们两个自发光体，又多出来了一套亮着光彰显自身存在的桌椅。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一方低眉敛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另一方一言不发只无声看着眼前，但注意力似乎也飘向远方。 深思熟虑之后钟灵发现自己想不通，于是决定换个问题继续聊。 “为什么只有我和旅行者注意到了纳西妲和大慈树王的事情有变化？” 其实钟灵也不记得这个问题她有没有和旅行者谈过了，不过大概率是没有的，毕竟对方和自己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常常凑不到一起聊天的时间。 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忘记这件事。 “世界树的记录遭到修改，与之对应的其它记录就会自行想办法补全这份修改后的记录。” 「钟灵」的手拂过桌面，两人眼前就出现了两个娃娃。 一边是银白发丝间夹杂着代表盎然生机的绿意的幼女，一边是头顶圆帽气息暗沉的少年。 大慈树王，散兵。 “但是，世界树只能修改自身已经记录过的事情，而不在记录范围内的，就不会受到影响。” 旅行者不被地脉所记录，这件事情钟灵自然是知道的。 但同位体的意思是… “…我也不被地脉记录？”她有些愣神。 「钟灵」摇了摇头。 “你的存在正在逐渐被地脉所察觉，从到达须弥起，就时不时出现在世界树的记录中，只是还没有稳定。” “不被地脉记录的，是我。” 第88章 再会即是道别 “不被地脉记录的，是我。” 「钟灵」的话一说出来，钟灵就觉得自己像是那种看话本，但是因为少看了八百章剧情而摸不着头脑的云读者，此刻脑瓜子嗡嗡的，只剩下那句话在不停地回响。 钟灵的大脑飞速运转，cpu试图把眼下的状况处理成册，结果海量信息在脑中翻涌着只剩下一个字： “…啊？” 从「她」的话中，钟灵能够听出来，自己其实也是例外，但这个例外正在被逐渐同化成正常人的姿态。 所以，为什么？ 但很显然，「钟灵」并不打算解答她的疑惑，而是接着说道： “世界树无法利用地脉修改我的记忆，所以我记得。但草神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份记忆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钟灵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的记忆没有被修正…” “我把我的记忆换给你了。”当事人面色如常，说出了能惊掉别人大牙的话。 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全场预判最佳无缝衔接开口：“你不用管怎么做到的，总归这件事对你我都没什么影响。” 再次被预判的钟灵蔫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是钟灵和「她」放在一起，就显得更加活泼一些，外露的情绪也明显了不知多少倍。 说完这句，「钟灵」便闭口不言了，似乎是觉得这些内容已经足够给当下的问题画上句号，只静待下一个待解答的疑问。 花了几分钟时间缓解内心的惆怅，钟灵强忍着颓废到想趴在桌上的那颗心，垮着张批脸看「她」。 “为什么不同？” 钟灵：??????? “具体的内因我暂时无法解释…你以后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钟灵：c( o.o )? 也许是她一脸懵的样子太过于少见，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让「钟灵」闭了闭眼，大概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抗争，然后又开口： “不过可以透露一点。” 此言一出，钟灵瞬间坐直身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眨个眼的功夫又调节好心态，心平气和开始解释。 “你是万千世界中的例外，在你离开璃月的范围之前，地脉无法轻易获得有关你的记录。可以理解为，璃月国土范围之内都是你的新手保护区。” “离开璃月之后，地脉才正式开始获取你的信息，以提瓦特的原住民的身份将你记录下来。但由于你行走人间的时长和实际的年岁不符，这个数据录入有延迟。” “或者说，因为正在加载早期记录，信号不好，所以当下的记录会有延迟。” “这就导致你在世界树里的记录状态不稳定，目前有一定概率不被捕捉。” 「钟灵」顿了顿，在钟灵那难得表现出来的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中，接着说道：“至于我…只是单纯没有被记录到。” “这个提瓦特不会留下我的痕迹。比起需要修正的记录，从最初就什么都没留下的情况对于世界树和地脉来说也更好处理。” 钟灵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不知道为什么，她出生的时候好像没有被地脉记录到，之前就是个黑户。 然后可能璃月有什么地区加成，所以没出过国的钟灵就一直是这么个黑户。 现在出璃月了，地脉和世界树就开始紧急处理她的信息，不但要给她办户口，还要把人生全部记录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树和地脉联手的cpu处理太慢，经常断信号，所以她有时候在地脉里，有时候又不在。 「钟灵」说，大慈树王那件事，因为草神与「她」无关，所以当时将记忆和她交换了，也就是因此她才没有被影响。 但是散兵和「她」都是执行官，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不少交集，那份记忆大概率是没有换的。 所以她为什么当时会对散兵的事情有点子印象呢？ 钟灵想，可能是世界树信号不好，延迟处理把它自己给绕进去了吧。 但她转头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感觉自己理解到的东西应该没错，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黑户”，但同位体却说「她自己」不被记录呢？ 这听着不像黑户。 听着像不请自来最后还会一声不吭就跑路的偷渡客。 而且「钟灵」的话问题很大。 「她」的话给钟灵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可能会一言不发就离开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就像卡布的直觉说的那样。 钟灵很想问，但是看同位体的态度，前面那些话题都遮遮掩掩的，刚刚也是好不容易才松了口透出点消息。 总觉得问了也不会回答。 她更纳闷了。 左思右想，她只能从犄角旮旯里抠出一个疑惑发问：“你是如何干涉我这边的情况的？” 「钟灵」想了一下。 然后想了一下。 「她」说：“都借助了外力，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但不太一样。” “伏龙树那次是意外，相比之下，层岩巨渊的情况更加可控。” 钟灵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就忍不住想起香菱的话。 讲不通，那就打扁咯！ ——现在她想不通，能不能把这些问题也和野外的魔物一样打扁？ 内心莫名生出几分生无可恋的少女低头想了想，端起严肃正式的表情，看向坐在面前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最后的问题…你是自愿的吗？这些事会对你有不良影响吗？” “——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一直盯着对方，钟灵总算是在同位体那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上捕捉到了变化。 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对方的眼神十分短暂地涣散了一瞬，但眨了下眼就又恢复正常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同位体是这个反应，但总之不是心虚，也不是犹豫。 既然这样，钟灵就安安心心等着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消多时，她等待的答案就来了。 “当然，是自愿的。” 在回答最后两个问题之前，「她」先是顿了顿，大概是在回忆自己先前说过什么。 钟灵想了一下，同位体在最开始承诺的话是，可以随便问，但不一定回答。 所以，「她」的选择是…… “这是合理的契约，契约中包含的所以交易内容都是在我提前知晓并同意的情况下达成，不存在多余的影响或代价。” 也就是说，有影响，代价也不小。 尽管是同位体，但「钟灵」做了很多有利于她的事情，种种事情下来，最大的获利者就是钟灵。 即使她知道对方为此可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作为得益者，钟灵也没有合适的立场去指责或是质问。 因为无论如何，好处她都切切实实得到了，且无法被收回。 “……会危及生命吗？”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化作这六个字。 钟灵没敢抬头，她发现自己就像是吸血的蛀虫，在得知自己可能在用同位体的付出获得收获，现在没有那个勇气去直面对方。 也就是她犹豫的这下，没有立刻得到来自对方的回应。 就当她忍不住想试探着抬眼时，一只手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抚了抚少女的发顶。 就好像是亲切又和蔼的长辈。 “不会，你不必担心。” 「钟灵」藏起眼底的复杂之色，在自身一切状态已经被冻结的情况下，硬是放缓了语气安抚黯然神伤的同位体。 “说了，我是自愿的。所以你不用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和你无关。” 「她」收回手，和钟灵有些无助的眼神对上，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将先前忘记提醒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少参与枫丹的事情，多注意喝进嘴里的东西，你的身体现在对元素力还是比较敏感，受不了刺激。” “如果你不想早早暴露身份，尽可能不要和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有过多接触。” “不要去纳塔，等旅行者走过枫丹，你就不会有其他任何隐患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星星点点的荧光随着身体的透明化而冒出、飘散。 不知为何，钟灵总觉得，对方那张像是表情全部都被冻结锁定的脸上，那略显黯淡的眼中，溢出了些许悲伤。 “…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应该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再会的时候，我们就该道别了。 届时，我将离开。 而你，能够彻底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89章 叛逆的孩子操心的妈 一觉睡醒，钟灵觉得自己眼睛发胀还有点疼痛酸涩，脑袋昏昏沉沉不说，不时还会闪过穿刺般的疼痛。 彳亍口巴。 如果这是和同位体梦中联系的代价，那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也因为对方最后的那句话，钟灵醒得很早。 具体有多早，不好说。 只能说她醒的时候，从外边看却昔的房间是熄了灯的，大概率还在休息。 而她也就趁着没打扰到好友休息的这点功夫，抽空偷瞄了一下尘歌壶外面的情况，发现天空才刚有要亮起的迹象。 估计也就四五点吧。 钟灵用壶里的锚点从屋内传送到屋外，手里拿着刚从尘歌壶外头顺进来的信件。 看了看署名，是纳西妲寄来的。 她不由感慨，果然走之前告诉纳西妲联系方式是正确的，真有事的话，等旅行者去掺和一脚的时候再联络，还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的时间呢。 【小草神的来信 深夜从须弥送来的信件，写信人或许有什么不得不连夜递消息的理由？无论如何，这封离开须弥几日后就出现的信件里，应该都会有值得关注的内容。】 亲爱的钟灵： 展信佳！ 在枫丹的日子还好吗？你和阿帽离开的这几天，须弥的子民依旧过着有条不紊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蒸蒸日上的教令院也有越来越多的事务。 这封来信可能会影响你们的心情，但我还是不得不出此下策，请求你们二人暂时返回须弥——当然，不必着急，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 届时教令院将会举办“学院争霸赛”，由于各大学派都需要有参赛的代表人，因论派的学生和导师们也都选择推举你们两个，我也没办法改变大家的决定。 这封信可能送达的时间比较晚，不必急着回复我。等你和阿帽商量好，由谁作为代表出赛之后，再向我回信即可。 只不过，希望这份回信也不要来得太晚，毕竟我也要着手给你们准备报名资料。 另：你留下的枣椰蜜糖很好吃，这两天我时常会想，神明如果和普通人那样得了蛀牙，会不会恢复得更快呢？ 你的朋友，纳西妲＞?o? 读完信，钟灵捏着信纸的手指下意识揉搓了一下纸张，只感觉手下一滑。 搓出了一张附加的信纸。 多出来的这张信纸上写着： “又：如果你们在枫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还要请你适当拦一拦阿帽。虽然知道他有分寸，但偶尔我也还是会担心。 就算是智慧之神，也无法预测到那些可能让他做出失去分寸的举动的意外。 要是因为学院争霸赛的参赛名额而起争端，你也可以让阿帽给我写信，由我出面和他谈一谈。” 看完所有的内容，钟灵把纳西妲的来信放进了一个新准备的小盒子里，盖上盒子就往边上一堆。 纳西妲还是关心则乱了。 虽说这封信主要是在说学院争霸赛的事情，但纳西妲那些藏在话里话外关心却昔的话简直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大白话。 对比一下，却昔就像是个叛逆的孩子，而纳西妲则是她一直在操心的妈妈。 坐在屋外看完信的钟灵蹑手蹑脚又摸进自己的房间，找到床就是一个躺下。 要她说，纳西妲还是忧心得太多了。 就一个学院争霸赛，她还能和却昔因为争抢名额而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不成？ 准备再补一觉，于是立刻就开始在床上犯困的少女迷迷糊糊想着。 …话说，学院争霸赛是什么？ 几个小时以后。 顶着一张要80全世界的脸的少年用无情的夺命连环敲叫醒了钟灵。 当晚睡眠质量奇差无比，眼下甚至隐隐浮现出黑眼圈的少女黑着脸打开了门。 她看着抱臂挑眉的少年，从嘴里蹦出的几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产物。 “天动万象!!!” 尘歌壶震了一下，然后震了一下。 灰头土脸的却昔面色不善看向刚冲出充当住所的屋子，正被壶里的壶灵拦住无法再拎着枪乱砍的钟灵。 “大早上的你是被狗咬了？” 难得在壶里待着的壶灵阿嘟长吁短叹，好说歹说才把钟灵给安抚了下来。 愤愤收起手里黑缨枪的钟灵指了指眼下的青黑：“我刚进入深度睡眠，夺觉之仇不共戴天…！” 要不是因为阿嘟说，刚刚那一下差点没给房子震塌，现在在壶里动手还可能毁了其他建筑，她高低要找却昔算账的。 派·钟灵起床气的第一受害者·蒙：真是气死我了！凭什么戴帽子的把钟灵吵醒只是身上落了点灰，而我却要挨钟灵的巴掌（打脑袋）？？ 当事人却昔听了这话面色古怪，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嘲讽。 “不会吧，你原来是什么还会闹起床气的三岁小孩吗？真是令人发笑…” 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钟灵阴森森瞥了他一眼：“下次你辗转反侧艰难入眠之后，我一定把你叫醒，然后让你也听听这句话。” 却昔眉眼带笑微微挑眉：“那你试试。” 壶灵阿嘟不紧不慢飘到两人中间，小手一挥就放了张桌子出来。 “好了好了，闹了这么一会儿，也该吃早饭了。等会我进屋去看看有没有需要翻修的地方…下次可不许再在尘歌壶里建筑密集的地方打架了。” 最后一句话，阿嘟是对钟灵说的。 经常外出游历的壶灵看着少女乖巧点头的样子，很是欣慰地放了点提前准备好的饭食在桌上。 还是小姑娘好呀，乖巧懂事又听话，这谁看了不觉得舒心呢？ “……” 下一刻，飘进屋里的阿嘟看着眼前灰尘满天飞的屋子，陷入沉默。 它改变主意了，现在钟灵和那个在阿圆坐镇的壶里经常买空它的瑰绮珍宝的少年是一个等级的坏小孩。 虚假的叛逆小孩：却昔 真正的叛逆小孩：钟灵 虚假的操心母亲：纳西妲 真正的操心母亲：阿嘟 吃完早饭的钟灵和却昔又恢复了过往那和谐的友情，两个人在阿嘟发飙之前溜出尘歌壶了。 只留下阿嘟一个壶灵在打扫卫生。 阿嘟：终究是我抗下所有，短时间内又没办法云游了。 钟灵离开尘歌壶，从欧庇克莱歌剧院门口钻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直在歌剧院附近巡逻的维莱妲，向她道谢。 虽然还是没弄懂枫丹水神的情况，但是好歹知道了最高审判官的长相，也从同位体那里拿到了他很危险的信息。 看不懂歌剧没关系，钟灵知道它是个艺术作品就够了。 被感谢的维莱妲：“不用感谢我，可爱的人。你帮我处理了那维莱特大人送的票，没有让他的好意白费，应该由是我来感谢你才对。” 维莱妲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没把钟灵萌化，上次她反应这么大还是因为兰百梨迦实在是太过于可爱。 于是她和维莱妲又聊了好一会，这才踏上前往枫丹廷的道路。 途中，出于好奇，钟灵拉着却昔帮忙给一个他们没记住名字的枫丹人调试了一下看起来很酷的发条机关。 用钟灵的话中来说，看着却昔在能使用风元素的发条机关面前吃瘪，真的是一件很解压的事情。 体验完歌裴莉娅和科培琉司1+1＞2的冰风组曲，终于是来到枫丹廷的却昔二话不说，拉着钟灵去了枫丹廷最大的住宿场所先办理了两间房长达一周的入住。 在好心的前台的帮助下，钟灵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却昔前往枫丹廷有名的服装设计师的店铺。 枫丹廷，利奥奈区。 千织屋。 梳着单马尾的店主正在柜台前整理迄今为止的订单，充满稻妻风格的服饰在枫丹廷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又能完美融入这家店的氛围。 钟灵带着却昔推门而入时，门上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像是在宣告客户的到来。 看似恬静的店主眉眼微抬，神色间带着些疏离，虽说语气有些冷淡，但浑身散发着的自信骗不了人。 “欢迎光临『千织屋』，有什么需要？” 只一眼，钟灵就能够判断，面前的这位店主是个出色的服装设计师。 第90章 健忘的小孩有糖吃 “欢迎光临『千织屋』，有什么需要？” 钟灵还沉浸在千织屋里那些服饰带来的惊艳中，服装店的店主千织已经再次开口： “高级定制？还是服装成品？” 不知为何，钟灵总能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满满的自信，这份自信为千织整个人更添光彩，给人一种疏离又不失礼貌的感觉。 “想定制几套常服…” 说着，钟灵用力拽了拽想要转身出门的却昔，免得这小子真趁她不注意溜了出去，到时候还得再叫进来一遍。 千织的表情柔和了些许，显然她此刻心情不错。 对却昔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确认对方不会一言不合跑到店外去，钟灵才放下心来去和千织谈定制服装的事情。 “我对服装一道不是很懂…不知千织小姐的定制服务到什么地步？” 钟灵说话时难免有些心里发怵。 苦于对枫丹和稻妻服饰的不了解，她没办法在定制上给出什么建议，也就是说，设计可能要全权交给服装设计师。 介绍她们来这里的酒店前台说，千织屋的老板千织小姐很少在店里。 今天遇上勉强算是好运，如果这次谈不拢的话，新衣服的事情可能就要推迟到不知猴年马月了。 千织眸子微敛，她也察觉到了钟灵此时纠结的心，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你可以先说自己的要求，至于我接不接这一单，还要之后再看。” 钟灵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友人是须弥教令院的学生，此次来枫丹出游，想定制几套具有枫丹风格的常服。” “但我对枫丹的大裙摆无感，而我朋友也更喜欢身上那种比较轻便的衣服款式…听说千织小姐的设计很好，于是想来试试。” 说话的时候，她还伸手指了指站得离两人老远的却昔，也是向千织直接呈现了两人偏爱的风格——反正都穿在身上。 被提及的少年一如既往顶着帽子，只是在察觉到目光时轻哼一声就别过头去，权当眼不见为净。 千织收回目光，看着面前明显有些忐忑的钟灵，开始权衡。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需要设计师从设计到制作全包的单，如果接下就注定花费很多时间和心血。 不过，平日枫丹人下的订单大多是礼服定制，像眼前两个特色鲜明的人这种常服，倒是很少接触。 千织眼神微动：“我可以接受这份定制订单，但从设计到制作都全包的话，需要的费用也十分高昂。你确定能支付这一单所需的摩拉吗？” 在这种时候，服装设计师只需要埋头搞艺术就行了，单主要考虑的就多了。 钟灵想了想自己的小钱包，她在须弥的时候也没忘记偶尔去给冒险家协会打工，当初给钟离买夜泊石大出血的摩拉早就都赚回来了。 应该付得起。 这么想着，她点了点头。 “没问题，若是千织小姐不放心，我也可以提前支付一定的摩拉，具体价格由您来决定。” 之后和却昔也商量一下，这一单里有他的衣服的份，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让他把自己衣服的钱折一下分担点。 反正在枫丹这段时间也能找冒险家协会打工，钟灵倒是不担心彻底变穷。 她只是担心回头枫丹旅行结束了，回到璃月养不起钟离。 哪能有女儿养不起爹这种事发生？ 钟灵和千织谈得很好，她先是交了笔定金，就拉着却昔一起用留影机拍了几张照，作为千织的设计参考。 整个过程中，阿帽同学心有不满，但还是硬着头皮配合了两下。 ——毕竟千织也有神之眼，怎么说都没必要在人家店里发作，要是惹得麻烦上身就亏大发了。 至于钟灵，她做这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但越想就忘得越彻底，干脆就暂时不去想那些可能重要的事情了。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正式在千织屋下了个单，钟灵心里的一座大山这才落了地。 枫丹全是水，她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有重要意义的衣服被整个淋湿的情况了。 而且就枫丹这个一大片海的情况，等旅行者来了指不定还要跑到水下去找宝箱，到时候恐怕少不了她跟着一起乱逛的戏份，还是得提前备好衣服才行。 “千织小姐再见，等下个月月底我再来看设计图。” 被却昔拽着出店的钟灵不忘跟千织打招呼告别，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却撞上了忽地停下脚步的却昔。 “…你怎么停下了。”钟灵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袋，差点撞上却昔的帽子。 还好她躲得快，不过即使没撞上帽子，也不可避免在躲闪的时候冲到却昔身上。 却昔单手插兜，侧身看她，抬着的另一只手上，指尖正停着一只翅膀布灵布灵的大扑棱蛾子。 钟灵满头雾水接过岩晶蝶送来的信，看到信上的署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 “……啊。” 她打开纳西妲的信，果不其然又是在问学院争霸赛的事情。 眼下临近正午，她之前一直都没回信，也难怪纳西妲没忍住又写了封信。 却昔瞟了一眼，信上沾染的草元素力太过纯粹又充盈，想不知道是谁寄来的都难：“小吉祥草王的信？她说什么了？” “纳西妲说，半月之后教令院要举办学院争霸赛，因论派的代表要从你我二人当中选出一位。”钟灵老老实实交代了一下。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却昔懒得参与。 果不其然，少年眉头一皱就是拒绝。 “我不参加。” “噢(??w?? ?)。”钟灵毫不意外地这么应了一声，开始期待起学院争霸赛。 却昔不去，她可是很好奇的！ “对了，”钟灵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信，重新确认纳西妲的要求之后才接着补充，“就算你不参加学院争霸赛，半月之后还是要和我回须弥。” 她拿着信摊了摊手：“等学院争霸赛结束之后，我们再一起来枫丹。” 不过那个时候都临近盛夏了，来海边玩听起来就很赞啊！ 半个月后参加完学院争霸赛，回枫丹再四处走走看看几天，大概就能回来千织屋这里找千织小姐看设计图，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就是静待成品。 钟灵心里打着小算盘，完全没想过旅行者会不会有更多的安排。 就算想起来这么号人，钟灵大概也会摆摆手当不知道。 须弥的地形太绕了，她也不是很想去沙漠锄大地，还是在枫丹看看歌剧、认识认识美露莘更轻松。 却昔臭着张脸应下，他是万万没想到这段时间教令院能整出这档子破事。 好好的散心，没几天功夫就又要回去一趟，简直了。 “接下来去哪里？”却昔问。 钟灵看了看却昔的帽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自制的苦味糖果塞进对方手里，然后往自己口中丢了块枣椰蜜糖。 她嘴里含着糖，说话时为了保证吐字清晰而放慢了语速，慢吞吞才说完一整句话： “随便走走…（嚼嚼嚼）？马上（嚼嚼嚼）…月初了，你切记到时不要用空居力（嚼嚼嚼）…在枫丹境内飞…（嚼嚼嚼）” 她可刚想起来，枫丹律法规定，每个月前三天不准放飞飞行物。 第91章 别人准备学院庆典，我们偷偷摸摸返校 约莫十天后，钟灵带着却昔回到须弥，两个人做贼似的摸进净善宫，准备向一直忧心这件事的纳西妲报平安。 “纳西妲，我们回来了——” 钟灵手里举着一瓶枫达，嗖的一下就窜到自家好友身边，给她塞了枫丹特产饮品。 “给你，伴手礼。”说着，她又掏出一束虹彩蔷薇也放进纳西妲怀里。 这可是她偷偷在欧庇克莱歌剧院门口薅了好几天才凑齐的花！ 还好虹彩蔷薇除了少部分是为了观赏性而人工栽种的，其他都是自然生长在歌剧院门口，摘了不犯法。 “又给我带了礼物吗？”纳西妲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谢谢你，钟灵，我很喜欢。出门在外你能一直想着我，我很开心。” 智慧之神沉吟片刻，还没等她将话说出口，眼前就多了一盘心心念念的甜点。 “这是却昔准备的。” 钟灵说这话时，一旁的却昔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帽子，挡住了自己半张脸还不够，偏头就是不看她们。 似乎这样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纳西妲眼神闪烁，她小心翼翼接过那一碟枣椰蜜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也谢谢阿帽。” 钟灵出门前，纳西妲得到了她准备好的枣椰蜜糖——据说是因为对方的味觉被好友的厨艺养刁了，更偏爱好友亲手制的糖。 原本钟灵还想着，为了纳西妲的牙齿健康，以后隔一段时间给她寄一些，没想到这回直接因公返校，倒是省了身为快递员的岩晶蝶不少功夫。 却昔的厨艺也不差，所以钟灵经过长时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让对方答应了帮忙准备枣椰蜜糖的任务。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对的。 纳西妲收好来自朋友的礼物，踮脚轻轻一蹦，很自然地就坐在了用草元素力凝聚出的秋千上。 二人对于接下来要谈的正事早有预料，在纳西妲坐下的同时也给自己找了个落座的位置。 “你们回来的正好，再过几天就是学院庆典了。” 纳西妲一只手抓着秋千的荡绳，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中飘散出草元素力，笼罩了她们三个。 净善宫内的景色瞬间大变，此刻她们三个就像是坐在了须弥城的上空交谈。 “学院庆典分为「学院游乐会」和「学院争霸赛」两个部分，前者每年一次，是给六大学派摆摊宣传机会的活动。” “而「学院争霸赛」则是四年一次，顾名思义，由六个学派各自派出一位代表，角逐出最后的冠军。” 创造完合适的交流环境，纳西妲又收回手，此刻她看起来就和正在玩荡秋千的普通女孩没什么区别。 她朝着钟灵眨了眨眼：“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参加学院争霸赛的事情。” “这是肃清教令院之后举办的第一届学院庆典，希望你们都能喜欢。” 纳西妲说完，钟灵默默举起了手。 “稍等一下。” 虽然她会不会喜欢学院庆典，还要看学院争霸赛的具体情况，但却昔这种不喜欢热闹的家伙… 绝对是想躲着所有人吧？ 不过钟灵倒不是想说这件事，她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我参加了「学院争霸赛」，那却昔是不是应该去帮忙负责「学院游乐会」？” 却昔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哈？我为什么非得负责一项不可？” “我们都是因论派的内部候选人…” 就算钟灵是因为对学院争霸赛感兴趣而自愿参加的，也没有让同为因论派顶梁柱的却昔浑水摸鱼的道理吧？ 即便如此，钟灵还是有种在道德绑架朋友的无力感，说这话时感到了一点点心虚。 “那又如何？”却昔冷眼旁观。 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存在的，一群人围在一起耍猴似的宣传场合，他就发自内心感到一阵恶寒。 比起学院游乐会，却昔宁愿去参加学院争霸赛。 “唔…”纳西妲沉吟片刻，露出了有点纠结的表情。 “我觉得，钟灵说的有道理。但如果阿帽你怎么样都不愿意参加学院游乐会，那就参加下一届学院争霸赛吧？” “——这一届的学院争霸赛，我已经提交了钟灵的参赛资料，不能再更改了。” 钟灵在边上听得欲言又止，其实她感觉却昔根本不想掺和这事。 要不是因为纳西妲在她们回来之前寄了封信，特意提了一嘴这件事，钟灵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上赶着找却昔不痛快。 可就算纳西妲这么说，却昔好像也没有非得同意去参加的理由啊？ 越想越疑惑，钟灵觉得自己的脑神经要打结了。 更令她不解的是，却昔听完纳西妲的一番话，沉默几秒之后就点点头同意了。 “可以，但仅此一次。” 纳西妲笑了笑：“当然。” 两个人没有透露任何线索的哑迷让钟灵摸不着头脑，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智商退化，跟不上现在这个时代了。 没有对外透露，但纳西妲帮助却昔办理入学手续的其中一个要求，就是对方要无条件代表学院参与出席一次活动。 显然，比起可能会被一群人簇拥、社交频率大幅上升的学院游乐会，却昔宁愿再等四年去参加下一届学院争霸赛。 自从接到钟灵的来信，得知对方要参加此次学院争霸赛，纳西妲就预料到了眼下这一幕。 身为智慧之神，这点小事她还是能预判拿捏住的。 左看右看，钟灵实在是想不明白纳西妲和却昔达成了什么协议，于是她选择摆烂。 “纳西妲，学院争霸赛有什么内容？” 除了这个名字，钟灵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与学院争霸赛有关的信息。 先前在枫丹的时候，纳西妲也只是说，等她回来之后再细说这件事。 反正她也听不懂这两个人在暗中交流些什么，现在不如埋头研究马上就要到来的学院争霸赛呢。 想到这里，钟灵又有些惆怅。 别人都在忙着筹备学院庆典，怎么就她和却昔在偷偷摸摸回学校呢？ 想起之前在须弥城里遇到的那些十分热情的因论派学生，钟灵就忍不住打了个抖。 现在想想，那些人应该是为了学院争霸赛和学院游乐会的事情才想拦住她们吧？ 太热情了，根本招架不住一点… 钟灵胡思乱想的时候，纳西妲就在内心一点点排除那些不可以提前透露给参赛选手的信息。 “嗯……” “——抱歉，比赛的内容是不能提前透露的哦。” 纳西妲狡黠一笑：“等到了学院争霸赛举办的那天你就知道了。” 第92章 学院争霸赛开幕 “各位，欢迎来到学院庆典现场！” 学院争霸赛的主持人卡莉娜正站在舞台上发表讲话，一是为了稳定局面，二是为了控场准备宣布学院争霸赛的开幕。 “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揭晓本届学院争霸赛的奖品——” 混在台下人群中的钟灵悄悄探出脑袋，她还真没打听过比赛的奖品都有些什么。 既然在作为代表上台之前能够有机会看见，那她当然是要趁这个机会多看两眼。 毕竟如果因论派的代表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多少是有点掉本学派的颜面。 台上，卡莉娜还在说： “丰厚奖金、项目资源、限定版七圣召唤卡牌…以及佩戴「才识之冠」的权利，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到，这是荣誉的象征！” 钟灵不太感兴趣地收回眼神。 七圣召唤她有听说过，不过却昔和钟灵都不热衷于这种卡牌游戏，两个人都没怎么接触过，放在奖品里倒是没什么吸引力。 现在看来，她只需要老老实实在比赛里浑水摸鱼，争取拿到那笔丰厚的奖金就行。 钟灵有些无聊地戳了戳身旁抱臂站着的同伴：“所以纳西妲找你办什么事？” 前一天晚上，却昔突然跑到钟灵住的地方敲门，说是小吉祥草王那边有安排，学院争霸赛的时候，他会旁观。 却昔告知这件事，主要也就是想告诉钟灵：我很闲，多摸鱼来找我聊天。 于是今天她就不由分说把人拽来了。 被戳的却昔：“你猜？” “那算了。”钟灵放弃的很果断。 “呵…” 却昔轻笑一声：“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局，又何必要问呢？” 钟灵嘴角立马就垮了下来。 “你别忘了，赛程中我可是会去找你麻烦的。”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还被嘲讽了一顿的钟灵幽幽说道。 她刚刚可是看到旅行者和派蒙就在人群外站着呢！ 这次学院争霸赛估计也不是很单纯，大概率会发生一点意外。 如果注定要发生意外，钟灵觉得，自己比赛摸两下鱼也不是什么问题。 比起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获得的摩拉，还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更值得花时间。 “那种事情随你怎么做，不过你确定，你现在真的有时间和我说这些废话吗？” 钟灵疑惑转头，她看见却昔扬起下巴示意众人簇拥的台上，顺着看过去，发现来自其他几个学派的代表已经在陆陆续续准备上台了。 “现在，让我们有请六名「学院代表」上台。他们分别是——” “生论派代表，提纳里！” 来自阿弥利多学院，头顶一对大耳朵，腰间别着草元素神之眼的化城郭巡林官率先出现。 紧随其后的是顶着一对明显没有前者那样原生态的大耳朵，冷酷地抱臂站着的白毛大风纪官。 “素论派代表，赛诺！” 仅仅是见证了前两位代表这种出场方式就已经感到有些槽多无口的钟灵，无声取出了前两天从智慧宫里借出来的书本。 反正，只要在喊到她的时候出现在台上就行，不急着现在过去。 钟灵拿书的功夫，台上明显和星象关系匪浅的少女紧张地对手指，却又在介绍到自己时故作镇定。 “明论派代表，莱依拉！” “知论派代表，珐露珊！” 双马尾的年轻少女在即将点到自己时，特意对着台下的几个留影机摆好了pose，脸上是自信的浅笑。 “妙论派代表，卡维！” 容貌昳丽的青年随着介绍转身，他眼中隐隐闪烁着对夺冠的渴望。 五个学派都上场了，不知为何排在最后的因论派代表也不紧不慢上了台。 至于钟灵是怎么穿越人海的… 问就是空中自在法。 “以及因论派代表——钟灵！” 巧的是，她站定的瞬间，主持人卡莉娜也在这时介绍到她，避免了对方转身之后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人、导致主持环节出现意外的情况。 派蒙瞠目结舌：“等等、因论派的代表居然是…钟灵？！” 低头看着书的钟灵似有所感，抬眼便看见人海之外满脸惊讶不知和空正说着些什么的派蒙。 她又埋头接着看书。 也因此错过了发现钟灵作为代表之后，空眼底惊讶一闪而过，然后毫不犹豫开始观察四周的动作。 “她看起来比想象中年轻…”头顶妙论派标识阿莱若有所思。 迫不及待拉着空混进人群的派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有点好奇：“哎？你们认识钟灵？” “听说她是小吉祥草王大人破格录取的两位学者之一，虽然参与因论派课程的次数很少，但和同样是破格录取的却昔都写过不少论文。” 阿莱身旁，生论派的艾莎说道。 “说来也奇怪，她和好像同为因论派的却昔，一人专攻璃月历史、古文化方向，一人盯着稻妻的社会时政。” “明明写的论文都不错，但除了部分因论派的学者，教令院的人几乎都没见过他们两个。” 阿莱点点头：“对对，我前两天晚上在城里放松散步，路上还听到有因论派的人说在城门口遇到了他们，结果赶过去的时候全是因论派的学者，可就是没看见当事人。” “因论派这几年人才凋敝，有名的那几个都不在教令院，小吉祥草王大人特批的这两人论文写得都很不错，据说在因论派内部有着不小名气…” “呃…”派蒙挠了挠头，她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听着的空，“听起来还真像是钟灵和阿帽的风格。” 空点点头，那两个人当时多半是被因论派的人拦住了，所以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走了。 “不过，钟灵为什么会来参加学院争霸赛呢？我还以为她对这些事不怎么关心。” 派蒙托着腮，假装自己正在思考。 “…她就是不怎么关心吧。”空看着台上捧着书读得津津有味的钟灵，有些无语。 就这态度，能有多上心？ 也就是此时，主持人卡莉娜宣布比赛前的介绍到此结束，中场休息几分钟就会开始比赛。 “本届学院争霸赛的冠军究竟花落谁家？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随着她话音落下，舞台上两边站着的女学者一起解开了手里箩筐的束缚，无数色彩缤纷的蝴蝶飞了出来。 钟灵感觉眼前一花。 她从书里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刚刚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茫然的钟灵只是往书页里放了个书签，然后就抱着书下台去舞台后方准备了。 开场白环节也结束了，她也没必要站在台上当人形自走立牌。 好不容易钟灵找了个角落，准备打开书接着看，身旁就洒下一片阴影。 “怎么，这种时候反而不急着夺冠了？能闲下来看书，看来你也不是很热衷这个比赛。” 听到却昔怪里怪气的话，钟灵忍不住嘴角一抽。 她反手收起书，学着对方的样子抱臂环胸：“比赛本身就是重在参与，你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在意…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便主动接过参赛的位置。” “我对这种比赛没有丝毫兴趣。”却昔满脸写着无所谓。 钟灵：“哦＝.＝。” 话题终结，却昔也没什么聊天的欲望，于是她又把书掏出来看。 才看了没几页，派蒙的大嗓门就逐渐由远及近，停在了她面前。 “钟灵！欸，阿帽也在。” 不同于派蒙的惊讶，空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很淡定地对两人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钟灵回忆了一下上次见到旅行者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短期记忆里只剩下枫丹半月游，一点旅行者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所以她也很坦然地点头：“好久不见。” 却昔一如既往懒得说废话。 他只是上下看了两眼：“你们就是这次比赛的特邀评论员吧。” “你知道了？”空有些讶异。 钟灵给却昔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被队内交流的却昔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一语两用：“小吉祥草王告诉我，学院争霸赛会有一个实时记录观看比赛情况的特邀评论员，相当于枫丹的记者。” “对呀对呀，我们就是特邀评论员。” 派蒙一开始也吃惊，但听到却昔说是纳西妲告诉他的之后，反而又觉得没什么，只是面露兴奋点点头。 想起了内心的疑问，派蒙挠了挠头：“所以钟灵为什么会来参加学院争霸赛？我还以为你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 “——不许不回答！这可是要写进采访报道里的。”她看了眼边上站着的却昔，俨然一副生怕钟灵被却昔带坏的样子。 虽然派蒙也知道，主要原因还是钟灵之前和自己闹过矛盾，尽管现在态度缓和了不少，也还是难免担心钟灵突然变脸。 钟灵合上书，歪头想了想。 “因为好奇？”还有丰厚奖金。 派蒙抓脑袋：“这是什么理由？” 与之相反，空倒是秒懂。 “是因为没见过类似的比赛？” 钟灵淡定承认：“嗯，这是难得的经历，值得亲身体验一遍。” 她把书抱在怀里，无声地对空张嘴传递了个口型： 因为却昔不愿意参加。 空看看钟灵，又看看却昔，再联系一下阿莱说的两人在因论派名气挺高，以及之前从提纳里和赛诺那里听来的参赛方式，忽然茅塞顿开。 感情这两人是被因论派内部投了个一比一平的票，再加上却昔不愿意参赛，钟灵才主动顶上因论派代表的位置的？ 恍然大悟的空对着钟灵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一切！ 却昔扫了几人一眼：“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唔…那好吧。我和旅行者先去找主持人对接一下，等会我们就一起去听听第一轮比赛的内容吧！” 被派蒙催促着离开的空，临走之前瞥见了钟灵手里书本的封面。 《琉璃岩间国土纪行》？ 不明所以的空只觉得：钟灵她真的，超爱璃月的，我哭死。 又是几分钟后。 六位学院代表、两位特邀评论员、两位在评论席固定刷新的评论员以及不请自来的阿帽同学齐聚一堂。 艾尔海森扫了一眼钟灵，他之前一直想研究钟灵的岩元素护盾上那些古文字，但那次看到的时间太短，仅凭翻阅现有的古籍不足以进行完全的研究。 不过现在，还是赶紧公事公办，尽早下班更重要。 这么想着，艾尔海森摆出一如既往的冷淡态度：“下面我将依照规定宣布第一轮比赛的内容，请听好——” “在刚才的开幕式上，教令院的工作人员放飞了几笼蝴蝶，有相当多的蝴蝶飞到了须弥城内。” “那些蝴蝶里，有三只是经过特殊培育的「迅捷飞蝶」。它们的长相与一般蝴蝶不同，飞行速度也快了一点。” “本轮比赛的目标是找到迅捷飞蝶，并带回我这里。找到蝴蝶的人按照带来的先后顺序，将会依次获得3点、2点、1点积分。” “以上即是第一轮比赛的全部内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其他工作人员解答。” 艾尔海森摆出一副不管有什么事都别来找我的态度，钟灵也不在乎。 虽然最开始艾尔海森看她那一眼让她觉得有些毛毛的，但眼下比赛最重要。 听规则的时候她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抓蝴蝶？这个她擅长啊！ 尘歌壶里养着的那么多晶蝶，还有用来当信使的那些备用晶核，全是她一只一只亲手抓来的。 况且，按照艾尔海森的说法，迅捷飞蝶是在开幕式上放飞的，速度比普通蝴蝶要快上不少，形态也有所区别。 那不就是她看书的时候，眼前掠过去的小卡拉米吗？ 当时还觉得小东西长得稀奇古怪，现在知道了，原来是比赛要抓的特殊品种。 这波，是专业对口。 第93章 摸鱼才是王道 “艾尔海森还是老样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听完规则的派蒙转头就一脸无语对着空摊手，小嘴一张就是吐槽。 空早就见怪不怪，派蒙之前一直被艾尔海森在语言对话方面降维打击，自那之后就染上了吐槽艾尔海森的习惯。 他还记得派蒙曾说，要给艾尔海森起个难听的绰号。 结果到现在也没想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喊“艾尔海森”。 “在广阔的须弥城里找三只不一样的蝴蝶，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刚听完派蒙发表对艾尔海森出席特邀评论员的好奇，空就看见莱伊拉愁容满面喃喃自语的样子。 和她相反，提纳里若有所思：“如果迅捷飞蝶的习性与普通蝴蝶相近的话…” 在提纳里已经勾勒出简单的计划雏形时，他的好友大风纪官一如既往雷厉风行。 “我先走了。将须弥城从内到外完整地搜一遍，需要花不少时间。” 说着，赛诺转身就已经准备走人。 “啊？这就走了？” 听到他话语的卡维吃惊转头，只觉得自己好像和对方不处在一个世界。 刚走出去两步的赛诺脚下动作一顿，微微偏头：“因论派的钟灵早就出发了，这意味着她比我们拥有的时间更多。” “赢家，永远在胜利的路上。” 说完，赛诺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就是这时候，几个学院代表才在赛诺的提示下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已经找不到钟灵的身影了，原本因论派代表所在的位置只剩下某个头顶圆帽的家伙。 派蒙吃惊：“钟灵什么时候走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珐露珊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恢复了自如的态度。 她勾起嘴角，走到卡维身边：“刹诃伐罗的后辈，我有一个计划，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其他参赛者的情况暂时被派蒙抛掷脑后，她迫不及待就飞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留在原地没动的却昔边上，开始叽叽喳喳提问。 兢兢业业当特邀评论员，无差别旁听所有选手情况的空：……所以我被派蒙抛弃了？ “阿帽阿帽，钟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 当事人却昔眼神扫过那些还没离开的学院代表，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他睨了派蒙一眼：“当然是规则刚宣布完的时候。赢家永远在胜利的路上，不是吗？” 派蒙更加大吃一惊：“那么早就走了？！” “欸，等等…那你是为什么留在这里？” 却昔已读乱回：“有人要倒霉了，猜猜是谁？” 而处在话题中心的钟灵，正手捏一把符纸在须弥城内扫荡蝴蝶。 学了仙家术法，背靠仙人长辈，钟灵现在就像那个蝗虫过境。 须弥城里的蝴蝶就像是那些颗粒饱满的庄稼，钟灵所过之处，蝴蝶片甲不留。 她手边浮着一个岩元素力构成的石笼，每路过一只蝴蝶或是疑似蝴蝶的生物就把它迅速抓进笼子里，主打一个六亲不认。 就这样，小姑娘很迅速地绕了须弥城一圈，提着个大笼子就在作为须弥城主干的大树树冠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打量手里的笼子。 黄色的蝴蝶，不是这个。 紫色的蝴蝶，也不是这个。 绿色的蝴蝶…好像也不对。 网了一大笼蝴蝶的坏处就是，钟灵现在和蝴蝶们隔笼相望，眼睛都快挑花了也没找到之前那个蓝色翅膀的小东西。 她叹了口气，选择用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办法。 岩元素力顺着钟灵的指尖流进封锁蝴蝶的石笼，每遇上一只蝴蝶就把它包裹成球。 困在球里的蝴蝶连蝶带球一起穿透同样由岩元素力构成的笼子，在钟灵观察判断之后就解除了束缚，被重新放生进须弥城。 虽然这个方法比较废钟灵，但不得不说确实可靠。 少女急速扫荡完全城的蝴蝶的行为终究是没有白费，还是被钟灵找到了和那个先前从她眼前迅速飞过去的小家伙几乎一模一样的个体。 钟灵小手一挥，把还没看完的其他蝴蝶一起放生了。 她手里多了个小笼子，正正好把落入钟灵大魔王的魔爪的迅捷飞蝶关了个严实。 就这样，提着笼子的钟灵哼着兰那罗们的小曲儿，不紧不慢走向了之前和友人约好见面的咖啡馆。 普斯帕咖啡馆门外的露天小桌，却昔早早寻了个角落坐下，桌前摆着一杯咖啡。 钟灵将锁着迅捷飞蝶的小笼子随手往地上一放，自己则是坐在了却昔对面的位置上。 她看了看面前除了一杯咖啡之外空荡荡的桌子，然后选择一言不发盯着却昔。 却昔眉头一挑。 他看出钟灵的意思了，不外乎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没给她点杯喝的。 但… “如果你想要有人能恰好给你点上一杯咖啡，那你应该结交明论派那些学占星的学者，而不是和我一起打发时间。” 言下之意，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难不成你想喝点凉的？ 钟灵泄气，行吧，倒也没说错。 她迅速冲进店里和代理店长恩忒卡小姐打了个招呼，又给自己点了些点心，准备坐在咖啡馆外边消磨时光。 至于却昔…他不爱吃甜的，钟灵准备等会进一趟尘歌壶，整点新鲜出炉的苦味小点心给他吃。 坐回椅子上的钟灵接到了来自好友的打趣： “你是准备抱着这东西到天明吗？” 却昔示意了一下放在桌边地上的笼子，里边的迅捷飞蝶不时想争取自由，闷头撞在笼子上像是要自寻短见。 虽然钟灵有特意用岩元素力护着它，但架不住那不可避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让却昔有点受不了。 “我当第三名就够了。” 有旅行者参与的比赛，纳西妲也通过却昔偷偷关注此事，大概率不会那么顺利。 冠军她还是不强求了，当个水货摸鱼也挺好的。 手里捏着块枣椰蜜糖的钟灵想了想，召出尘歌壶，准备把迅捷飞蝶先扔进壶里待一段时间。 她刚拎起笼子，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咦，钟灵、阿帽，你们怎么在这里？” 派蒙一马当先飞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眼中同样流露出好奇的空。 多半是因为钟灵和笼子的搭配过于少见，派蒙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显眼包笼子。 “钟灵你不是应该在参加学院争霸赛吗？怎么不去找迅捷飞蝶，反而和阿帽一起坐在这里喝下午茶？” 疑惑的派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钟灵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笼子，不经意间瞥见了几乎是除了几道缝之外封得严严实实的笼子里，那扑棱着蓝色翅膀的生物。 “这不会是迅捷飞蝶吧？！” 空也懵了一下：“你已经找到了？” 钟灵面色如常，顺手就把笼子连带里面的迅捷飞蝶一起扔进了尘歌壶，然后反手收起了她的移动小屋。 “嗯。” 派蒙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还，还\"嗯\"？！你既然已经抓到了迅捷飞蝶，为什么不去交给艾尔海森和妮露啊？不是说上交的越早，得到的积分就越多吗？” 空深以为然，他也点点头赞同派蒙的话。 显然是没想通钟灵这番操作的逻辑。 “抓到了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积分拿少一点多一点也没有区别。” 听着却昔的话，吃着枣椰蜜糖的钟灵暗想果然不愧是知己，她和却昔脑回路是一样的。 “派蒙。” 钟灵语重心长道： “比赛哪有摸鱼重要？” 反正她也能拿到分，不会给因论派丢大脸。 这种时候，摸鱼才是王道。 “可是，可是…”派蒙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见状，钟灵决定给她下一剂猛药，洗涤心灵。 “美食和跑腿，你选哪个？” 派蒙不假思索：“当然是选美食啊！谁没事去给别人跑腿呀…” 说完，派蒙呆了一下，露出智慧的眼神。 派蒙：我逐渐理解一切！ 没事就给人跑腿的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94章 摸鱼摸着摸着比赛就结束了 钟灵三言两语就把空糊弄过去，既让对方应下另外两只迅捷飞蝶被上交之后就给她打小报告的承诺，又拍拍手就把被忽悠瘸的派蒙送走。 跟在傻乎乎被忽悠的派蒙身后离开的时候，空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他看着淡定喝下午茶的两个人，脸上那小表情…要多一言难尽，就有多一言难尽。 以前也没见钟灵是这个性格啊？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空去履行他身为特邀评论员的职责了。 至于那两个在学院争霸赛期间心安理得地摸鱼的人…… “你似乎比以前开朗了不少？”却昔抿了一口咖啡，眼含深意。 钟灵疑惑地歪了歪头。 有吗？她怎么没感觉？ 目睹对方反应的却昔感觉眉心一跳，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要说改变，肯定是有的。 至少在却昔的记忆中，眼前的钟灵表情要比先前更灵动一些，言语措辞也是。 原本钟灵就像个面瘫，虽说偶尔能从她脸上读出一些情绪，但面部表情的变化幅度特别小。 现在，好歹像这样歪个头脑袋上冒问号的时候，能够明显发现她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各种情绪反应也都更加明显了。 措辞就更不用说，钟灵本身在这方面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每天绷着脸说些半文半白的话，也不知道是学了谁。 最近反倒是像性格活泼了似的，也不是很在乎言语用词，做事也没有那么一板一眼了。 简而言之，她变得更像个普通人了。 为什么钟灵身上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却昔不关心也不在乎。 反正自己朋友这些变化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的，可以确认应该没有什么外来因素干涉。 只要是她本人，像这种正常范围内的变动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默默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算了，你当我没说。” 对此，钟灵感到十分迷茫。 她自己确实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和同辈人（指却昔）相处久了，顾虑的事情变少了？ 不过既然却昔不愿意说，她也懒得问。 钟灵拿出尘歌壶，放在桌面上。 “我进壶里一会儿。”她要去给却昔做一些苦味小点心吃。 一进尘歌壶，钟灵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云游回来的阿嘟对着她刚扔进来不久的笼子不断打量。 阿嘟刚一看到她，就发起了连环询问：“小灵你回来了——这里面关着的是蝴蝶吗？要不要像其他晶蝶一样放出来养？” 闻言，钟灵下意识看了一眼在她壶里乱飞的风岩草水四元素晶蝶。 好像养得有点多了。 一码归一码，她提起笼子往壶里那几片田边上放。 “最近我在须弥参加比赛，这是用来换取积分的变异蝴蝶，晚点要上交，不能放出来养。” 阿嘟“噢”了一声，跟钟灵说了一声自己要去清点一下壶里的账目，就走掉了。 钟灵默默走向小厨房。 阿嘟虽然是她尘歌壶里的壶灵，但也只能说是个兼职工作，平日里还是经常跑到别的地方，作为「寻瑰纳琦真君」与他人交换自己搜集的瑰琦。 据旅行者所说，阿嘟经常去他的壶里卖东西，说话文绉绉的，像是活了很久很久的老古董。 钟灵却很理解阿嘟里外不一的表现。 摸鱼工作和正儿八经过日子，那肯定是要拿出不一样的态度的。 如果卖家不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拿着再好的东西也不一定有人愿意要。 就这样，钟灵在一通胡思乱想中开始给却昔做苦味小点心。 等待过程中，她还抽空写了封信给钟离报备，告知自己已经在参与学院争霸赛，并且第一轮可以稳稳拿分。 专心制作小点心的钟灵没有发现，岩晶蝶从她的尘歌壶里飞出去以后，一路奔向了纳西妲所在的净善宫。 很快，钟灵端着一碟新鲜出炉的苦味小点心离开了自己的尘歌壶。 她把壶收起来的时候，顺手就把点心放在了原本放壶的地方。 “喏，苦的。”钟灵把装满点心的盘子朝却昔的方向推了推。 却昔嘴角一抽：“是什么给了你一种我是大胃王的错觉？” 以他对口腹之欲的不热衷程度，这一盘点心至少得吃一周。 钟灵也没生气，只是又奖励自己吃了块枣椰蜜糖。 “吃不完的话，我帮你收起来。” 反正学院争霸赛走完整个流程也要好几天时间，往尘歌壶里找个保鲜的地方一放，在须弥肯定能吃光。 给自己投喂了几块枣椰蜜糖，钟灵又拿出她还没看完的书。 《琉璃岩间国土纪行》，听说这还是教令院仅此一本的馆藏，没有纳西妲的担保，钟灵一个人还真没办法像这样外借。 写这本书的须弥学者文学功底很好，遣词造句颇有几分璃月风采。 但或许也正是因此，选择看这本书的人很少，能看懂的更是少之又少。 作为地地道道的璃月人，钟灵对这本书可以说爱不释手。 里面记载了不少有关璃月民俗的内容，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提到了巫术等不常对外流传的神秘。 只可惜着书的人是须弥学者，对于这写得满满当当的研究结果，钟灵也得认认真真去阅读，才能完全通透。 钟灵看着书，却昔喝着咖啡，眼看太阳也在逐渐从头顶下移，他们迎来了继空和派蒙之后的第一位不速之客。 白发红瞳的风纪官停在桌边，察觉到却昔的视线也只是看了淡淡他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钟灵身上。 这个当初站在小吉祥草王身前，怒斥大贤者阿扎尔的女生，赛诺可是印象深刻。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赛诺定了定神：“我听旅行者说，你很早就抓到了迅捷飞蝶。可以给我看看它的长相吗？” 钟灵刚从书里抬起头，原本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要被大风纪官抓起来。 现在看来虚惊一场。 她很随意地从壶里摸出关着迅捷飞蝶的笼子，提着挂钩的同时隐去了一些笼体上的岩元素力，便于赛诺观察。 赛诺看了一会，确认自己至今都没见过这个长相的蝴蝶，朝钟灵点了点头。 “多谢。”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口一问：“我听说提纳里已经抓到迅捷飞蝶了，你不把手里的迅捷飞蝶交给评论员吗？” 去晚了高分就没了。 听懂他言下之意的钟灵依旧没有出发的打算，只是提醒赛诺：“如今只剩下一只迅捷飞蝶还没有下落，你再不快些，这一轮就没有分数了。” 旅行者那边还没消息呢，她完全不急。 赛诺又看了眼却昔，这人时不时就用打量观察的眼神看他，但又没什么恶意。 为了那张帅气的卡牌，赛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匆匆告别两人就离开去接着满城抓蝴蝶。 只可惜，赛诺刚走，岩晶蝶就带着旅行者的小纸条飞来了。 钟灵叹气着自己又没能看多少书，提起笼子伸了个懒腰，和却昔一起慢悠悠走回第一轮比赛的舞台所在地。 她都上交完迅捷飞蝶了，隔壁第二名的那两位还在纠结获得的点数如何分配。 最终卡维败北，珐露珊喜提2分。 在分数都各有所归之后，赶着下班的评论员艾尔海森宣布： “第二轮比赛会在沙漠中举行，到时候我们评论席也会转移到阿如村。” “等时间到了，就去阿如村集合吧，到时候我会宣布第二轮的比赛内容。” “在那之前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也下班了，再见。” 艾尔海森的下班宣言，钟灵并没有听进去。 从对方第一句话说出口开始，她就陷入了沉思。 看到她表情的却昔眉头微挑：“你这一副像是要入土为安的表情是要给谁看？” 钟灵麻着一张脸。 这就是她摸鱼把第一轮水掉的报应吗？第二轮比赛在沙漠举办… “你说…我第二轮直接弃权怎么样？” 痛苦面具.jpg 第95章 净善宫内的密谈 众所周知，钟灵和沙漠像是八字不合，到了沙漠就各种不适。 可学院争霸赛第二轮就在沙漠中举办，以阿如村为开幕场地… 除非是她直接第二轮弃权，否则定然是避无可避要到沙漠里走一遭，说不定就是去受罪的。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钟灵就觉得人生灰暗，前途无望。 犹豫再三，她决定向自己的好朋友——纳西妲寻求帮助！ 于是，当天明月高悬之时，钟灵一路躲开可能遇到的教令院的学者们，走在去净善宫的路上。 从她自教令院门口的小广场踏上单通净善宫的路之后，就再没看见过巡逻守卫的三十人团。 一般来说，三十人团都很有职业操守，不会轻易离岗。 所以…是纳西妲让他们暂时离开了？ 想不通，但是钟灵还是走到了草神vip大单间——净善宫的门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门后隐隐约约有和纳西妲不同的、熟悉的气息。 怀揣着疑惑和谨慎，钟灵先是敲了敲净善宫的门，然后缓慢推开了一条缝，把脑袋探了进去。 “纳西妲，你有空吗？” “…依你之见，此事…” 净善宫中，已然退休的岩之神正对着面容稚嫩的草之神说些什么，察觉到动静时口头话语一顿。 知晓来者是何人之后，他只是向还没反应过来的钟灵先点点头，而后又接续上了先前的话题： “依你之见，此事的可能性有几分？” 两位神明身上有些凝重的气息一松，整个净善宫内的空气流通似乎都顺畅了不少。 “不必急着给出答复，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如此说着，钟离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略微柔和了些许，将目光投向钟灵。 “小灵，站在门口做甚？正好我们的谈话接近尾声，有事不妨进来直说。” 事实证明，在钟离面前，钟灵的反应永远是身体比脑子要快。 她还没完全弄清楚现在的情况，腿就已经先在钟离的话音落下之后迈了出去。 还顺手带上了门。 直到身体站在了两位熟的不能再熟的人面前，钟灵的意识才从一片空白变得逐渐有了内容。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懵懵地看向某个本来不该出现在须弥的老父亲：“……钟离？” “看起来你们有很多话想说，需要我暂时回避一下吗？”纳西妲非常善解人意。 钟灵仍然满头雾水，但她听了纳西妲的话之后连连摆手：“不用…应该没关系。” 她还没搞清楚情况，但总之两个人既然聊完了事情，还能让自己进来，想必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就算是和钟离谈话，大概也就是问问他和纳西妲聊了些什么，来须弥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当事人在场，似乎是没必要把对方给赶走的？ 逐渐缓过来的钟灵看看钟离，又看看纳西妲，眨眨眼，问出了自己看见两人同框时产生的第一个疑问。 “钟离…怎么来须弥了？” 纳西妲站在边上，趁着钟灵把注意力都放在钟离身上，给他递了个「你看我说吧」的眼神。 她就知道，比起好奇他们两个人谈的话题，钟灵肯定会更在乎亲人。 “先前接到你在枫丹时的来信，我心中略有想法。恰逢你参加学院争霸赛，我便赶来须弥，打算同智慧之神探讨一二，还能借机观看你参加比赛的过程。” 接到来自同僚的眼神，钟离只是在心里笑笑，然后将自己的来意简述了一遍。 纳西妲在他说完之后加入对话：“原本我们是想对你隐瞒这件事，免得影响你比赛时的状态。” “不过既然正好碰到，要不要就趁现在把事情说清楚？” “阿帽那边，我和他提前说过，有关我找他帮忙的事情…今晚他不会过来打扰。” 同事来串门提前报备的好处就是，有足够的时间提前打点家里的小孩出门，不会让他听见别人家的私事。 纳西妲这番问话，同样并不只是对钟灵说的，也是在询问钟离的看法。 她虽然不知道岩之神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但想来对方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钟灵。 而且纳西妲回顾以往，隐隐能发现钟灵对这事并非毫无察觉，也许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所以一直没提起过。 眼下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场，互相交流一番，说不定反而能弄得更明白。 对此，钟灵当然是没有意见。 钟离沉吟片刻：“…也好。如今没有外人在场，确实是适合把事情说清。” 先前一听到钟离说，是在接到她在枫丹时写的信之后才有的想法，钟灵就猜到了他和纳西妲聊的话题是什么。 无非就是有关她和同位体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话题的主人公略带好奇地问道：“讨论出什么了吗？” “嗯…” 钟离不语，他和智慧之神的探讨确实是得出了一些结论，但其中尚未解答的内容还有很多。 一旦给予肯定，势必要进行多方面的解释，届时或许会耽误钟灵休息的时间。 但如果说要去否定…又有些对不起他们几个小时的谈话了。 这让他没办法立刻给出答复。 纳西妲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真的到了要休息的时候，就把话题放一放，推到之后有空的时间再聊也行。 她说：“关于你的事情我们确实讨论出了一些结果。但很遗憾，有关平行世界的「钟灵」的事情，我们仍然知之甚少。” “考虑到已经入夜，我们今天就先长话短说吧。”纳西妲向父女二人眨了眨眼，“离第二轮比赛还有几天，你们之后可以慢慢详谈。” 钟灵深以为然，今天白天消耗了太多元素力，其实她已经有点困了。 将话说了大半之后，纳西妲选择把话语权和解释权交给钟灵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长。 没有反驳纳西妲的说法，钟离在女儿默认的情况下开口：“结合另一位「钟灵」的说法，此前在你身上发生的种种特殊事件都离不开「地脉」。” “由于你不被地脉所记录，且和「她」同宗同源，所以即使是处于不同的世界，也能够彼此影响。” 说着，钟离顿了顿，知女莫若父，她定是有话想问的。 果然，见到钟离停了下来，钟灵忍不住询问：“具体手段尚不可知？” 钟离摇了摇头。 “我和钟离先生始终没有办法得出你的同位体是利用何种手段达成这些效果。” 能够调取世界树记录的纳西妲俨然成为了讨论这个问题的主力军，她下午并非是没有花时间进行寻找，但一无所获。 “…所以我们怀疑，对方使用了来自天外的力量。只是不知道，这份力量是来自和旅行者一样的降临者，还是深渊或我们不清楚的其他外力。” 纳西妲解释完之后，她和钟离都没有立刻再接着说话。 很多推论也是他们花了几个小时才暂且定下的，旁人无论是谁，乍一听肯定需要时间来进行缓冲。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钟灵对此接受的格外迅速。 仅仅只是沉默了几秒，少女就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用那双和钟离如出一辙的金眸看着他们。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同样的怀疑。虽然只是一种感觉，原本还觉得或许是我异想天开…现在看来可能性很高。” 说完，钟灵眨巴眨巴眼看着老父亲，等着对方继续进行解释。 “尽管尚未能查明以往地脉不记录你信息的真相，但种种变化皆在表明，你正在逐渐被提瓦特所接纳。” 钟离眼底流露出些许感慨：“当年我发现你时，就感到疑惑。” “——璃月境内，如你一般特殊、且即将开启灵智的元素生物，按理我应当都会有所察觉。” “但长年累月下来，如此特殊的存在也只有小灵你一人。” “且，是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 这话听着，钟灵觉得眼前有些既视感。 地脉不记录，以往不曾存在。 听起来就像是和旅行者一样的降临者。 但她和旅行者又不同。 旅行者是不属于提瓦特的存在，所以他很多举措都会影响到提瓦特既定的命运。 但钟灵总会时不时产生无力感，尽管她也一头雾水，却也偶尔会生出「什么也无法改变」的念头。 只不过是因为这样的怪事发生的次数很少，所以几乎从来没有被她放在心里。 就好像她的命运分明是写在提瓦特的运行轨迹中，却又没能完全融入进去。 就在钟灵发愣的时候，一只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 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钟离。 老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可靠： “不必挂心。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结识的那些友人亦然。” 盘旋在钟灵心头的不安和迷茫顿时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头满当当的暖意。 明明是冰冷的玉石，但她手腕上挂着的那串石珀手链此刻似乎也发出了宽慰人心的温热。 钟灵曾听过钟离说过那么一句话，很能诠释她现在的心境。 岩石的重量…令人安心。 第96章 父女局秒杀母子局 要不然怎么说钟离是全提瓦特最有安全感的男人呢？ 虽然不怎么用话术，但老父亲一开口，钟灵那颗悬着无处安放的心立马就有了安稳的归处。 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早就成为过去，现在她是确确实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担心的？ 钟灵想起自己先前用话语劝慰却昔放下过去，如今却是她自己有点魔怔了。 好吧，果然这些事情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解决的，以后还是少给别人画大饼。 纳西妲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发现钟灵思绪收束，也差不多该回过神来了，便不紧不慢开口： “现在钟灵你的情况有所改变，或许你以往一直在意的事情也会有所不同？” 她在意的事情… 钟灵想了想，除了她无法干涉到的平行世界，好像也只有那些无法改变又有些虚无缥缈的「命运」了。 假定她和旅行者游离在提瓦特地脉之外的机制不同，那么她进入地脉之后，是否可以影响到其他人既定的命运呢？ 若是用稻妻那位雷神的话来说，大概意思就是…她是变数？ 当然，钟灵也知道幻想永远是美好的，这件事现在谁也说不准，她也就没有抱有多大的期待。 退一万步来说，她也不知道提瓦特原有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改没改变自然也都无从取证。 所以钟灵只是迟疑地对纳西妲点点头。 “…大概？” 见她彻底恢复了正常的思维模式，纳西妲推测钟灵应该已经完全调整好了状态，也就不再多说，只是眉眼微弯。 “我这里没有准备招待客人的器具，需要我解释的内容也差不多说完了，接下来就是可以只属于你们二人的话题。” 钟离向着纳西妲微微颔首致意：“今日之事多谢。此次临时叨扰，是我考虑不周。日后若是得空，可以来璃月一同小聚。” 在纳西妲对他应好之后，钟灵的手已经悄悄混进了老父亲的手心。 她朝纳西妲挥了挥手：“那纳西妲，我们先走了，改天见。” 看着父女二人牵着手出门，纳西妲不由想到了却昔。 总觉得自己似乎也在承担父母的职责，但他似乎不会认同这个观点… 智慧之神略感苦恼：怎么样才可以让自家的小孩能够改善人际关系呢？ 难得无事在林中赏月的却昔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他黑着脸，心想多半是小吉祥草王又在操一些没必要的心。 而此刻，关系融洽的璃月父女动用了一点小手段，很迅速地就回到了钟灵的住处。 ——没办法，教令院现在还有学者在街上游荡，钟灵可不想被人耽误父女二人的独处时光。 至于原本想找纳西妲询问学院争霸赛第二轮情况的那个目的…早就被钟灵抛之脑后了。 没开玩笑，什么事能有钟离重要？ 等到他们一人找了个椅子坐下，钟离有些感慨地看着趴在椅背上星星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顿时觉得让她出门实在是明智之举。 先前往生堂堂主胡桃便有向他反映过钟灵过于内敛的性子，不似同年龄段的人那般活泼。 旅行者同样在当初钟灵离家出走时分析了一二。 当时钟离就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如今女儿在外游玩了一段时间，性子是肉眼可见地活泼了起来。 默默按捺住内心的欣慰，钟离顺手端起刚刚钟灵从尘歌壶里端出来的茶具。 鼻尖嗅着淡淡的茶香从杯中飘逸而出，钟离想起方才在净善宫光顾着谈别的事情，女儿去找布耶尔的目的似乎还未提及。 他把茶杯托在手中：“说起来，小灵你原本是有要事去寻布耶尔吗？” “…啊。”钟灵愣住。 她完全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小姑娘左看右看，眼神乱飞了好一阵才敢对上老父亲那带着点笑意的眸子。 钟灵扒拉着椅背，只露出半张脸，小声应答：“有是有，我当时忘记了…” 钟离哑然失笑：“无论如何，现在时候不早，赶回去也不妥。” “如若不是大事，同我说也无妨。” 闻言，钟灵深思熟虑（并没有）之后慢吞吞探出脑袋。 她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也没有多说，只是将浓缩出的精华迅速告知： “学院争霸赛的第二轮在沙漠举行。” 钟离不语，只是默默放下茶杯。 这确实是个问题，毕竟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弄清楚钟灵在沙漠会感到不适的原因。 不过也仅仅是个需要注意的问题。 “你若是想参加，便放手而为。我并非赛事相关人员，贸然深入沙漠不妥。但听闻旅行者是特邀评论员，倒是可以请他多关照你一番。” “如若感到不适，弃权便是。此事我也同布耶尔提及过，她也认为，参赛选手的个人安危更重要。” 嗯…既然对方的意思就是比赛第二，那么他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这倒和钟灵想的一样。 她原本就打算酌情弃权，毕竟沙漠的气候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再加个沙漠内限定体弱debuff，她还真不一定能撑住。 本来这一次是想去问纳西妲，赛前直接弃权会不会影响因论派…毕竟钟灵是真的不太喜欢沙漠。 但既然钟离都这么说了，她就等到第二轮比赛快开始的那两天先去沙漠看看情况，如果比赛中实在坚持不住就弃权。 这也就是钟离不会在现场观赛，不然钟灵高低也要拿到点分数的。 “嗯，我知道了。”钟灵乖巧应声。 之后她和钟离又聊了些日常琐事，直到开始犯困，当着对方的面打了个哈欠。 关心女儿身体的老父亲自然是劝她去睡觉，而听劝的钟灵也真就去睡了。 在须弥的一间小屋里，会存在像这样父女间的关心与温情，即使这对父女一方是岩之神，一方是元素生物化人。 而在须弥城最高处的净善宫中，同样也会存在宛如母子局的场面，只是画风略显不同。 时间快进到第二天。 前来找智慧之神汇报情况的却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纳西妲的问候砸了脑袋。 “围观了昨天的比赛，你感觉怎么样？我记得你应该也在城里走了走，多看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对你也会有不少好处。” “？？？”有那一么一瞬间，却昔的大脑cpu发出了蹦蹦炸弹变成烟花的声音。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眉头微蹙抱着手臂看着纳西妲。 “才一天功夫没见，怎么忽然关心起我来了？总不可能是见到别人家父女和睦的场景，忽然对我母爱泛滥了吧？” 前一天白天亲眼目睹被当成信使的岩晶蝶带着信飞向须弥城高处，却昔想猜不到这一点都难。 纳西妲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很和善地开口：“我只是觉得，多观察、多参与他人的人际交往，或许可以让你借机学一下如何与人正常相处。” “你如果不介意，以后需要请家长的场合报我的名字也没有关系。” 小小的草之神俏皮地眨眨眼。 却昔总觉得，如果经历的一切都是有图的话本，那么他的脑袋上此刻应该垂下来几条黑线。 戴帽子的少年皮笑肉不笑： “不劳费心，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所以说，人不能对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97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须弥，下风蚀地。 阿如村。 钟灵和却昔早早地在村前的空地上找了个荫处站着。 学院代表们基本都提前一到两个晚上入住阿如村，试图提前适应环境，钟灵自然也不例外。 好消息，虽然今天为了比赛起得有点早，但钟灵的精神状态很好。 坏消息，她在沙漠还是会感觉到不适，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在却昔眼里，钟灵被沙漠制裁这件事肉眼可见地体现在了她为人处世的态度上。 具体表现为面瘫又回到了原来的程度。 “你最好是别晕在沙漠里，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收尸。” 有着自己的任务，不可能随时跟在钟灵身边的却昔如是说道。 钟灵却觉得整个人精气神都特别好。 虽然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但是并不是因为沙漠的自然环境，反而更像是和某种能量力场犯冲导致的不适。 沙漠的高温对她来说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早就打算好会及时止损的少女随口应声：“嗯嗯，放心。” 却昔：…… 尽管知道她心里有数，但是听着这敷衍的语气还是觉得好气啊。 在两人不远处，妙论派的卡维打了个哈欠，在倦意中给莱依拉递了个关切的眼神。 “我说…你的黑眼圈看起来比上一轮更严重啊。没事吗？” 顶着比平时还要浓重的黑眼圈，莱依拉在状态看起来却还是和之前差不多。 “多谢卡维前辈关心。我这几天有点失眠…”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垂头丧气。 “就算不停催促自己入睡，脑袋里也总是想着比赛的事，不知不觉就熬到天亮了。” 不经意间听到边上的人的对话，钟灵下意识扫了一眼，内心惊叹于莱依拉黑眼圈的明显。 当然，比起这个，眼角的余光瞥见的两道人影更加吸引她。 “旅行者，派蒙。” 刚到阿如村没多久的空和派蒙立马就听见有人在喊他们。 抬头一看，钟灵正对他们点头示意，身旁站着要用一张臭脸霸凌所有人的却昔。 派蒙挠了挠头：“要去和钟灵打一下招呼吗？” 空看了眼明显有些不耐烦，但正在眼神放空的却昔，还有他身边刚打完招呼就开始发呆的钟灵。 “还是算了。”他摇头。 派蒙也跟着打量他们几眼，最后选择晃晃脑袋无奈摊手。 “我也觉得…总觉得他们不是很想在大家面前和我们打招呼的样子。” 其实派蒙没说错。 却昔心情不好，一个是因为前一天晚上赶来阿如村时糊了他满脸的飞沙，另一个就是因为纳西妲。 小吉祥草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偶尔会说一些让人偶都要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 虽说这次出发之前已经有所收敛，但却昔是真的接受不良，到了光是想起来就会觉得不自在的地步。 至于钟灵，她只是疲于社交。 这两天她和钟离逛了逛须弥，绝大部分的社交能量都贡献给老父亲了。 可旅行者又是个走到哪里都是朋友的体质，这届学院争霸赛的学院代表全是他认识的人。 他们在其他人面前聊得越多，钟灵和却昔被注意到的概率就越高。 本身这两个人就因为神龙见首不见尾又猛猛写论文和时政分析之类的内容，在教令院小小出了一把名。 这要是再把一批神之眼持有者的好奇心勾起来，总觉得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钟灵只是随便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像却昔一样开始发散思维。 六个学院代表外加两个战地记者款特邀评论员都到了，在评委席上看了好一会书的艾尔海森也在这时合上书本。 “看来人已经到齐了，接下来我将宣布第二轮比赛内容。” 钟灵回过神来，朝着评委席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玩归玩，闹归闹，就算不一定参加完这轮比赛，也要好好听一听内容和规则。 “阿如村附近的这片区域中，现在埋藏着三台地脉干扰器。” 说着，艾尔海森抬手示意了一下他右手边，就在评委席边上摆着的一台看起来很少见的仪器。 “这种机器能够模拟地脉紊乱的效果，时刻干预着区域内的环境，你们的目标是将它们关停。” 听了艾尔海森的话，不知怎地，钟灵忽然就意识到这次在沙漠里没有那么不适的真正原因。 阿如村附近埋了三台地脉干扰器，如果她的不适是因为地脉，那么在存在地脉干扰器的情况下，对应的症状有所缓解似乎也是正常的。 艾尔海森还在继续解说：“最先完成比赛的三个人，按照关停机器的顺序依次获得4点、3点、2点积分。” “需要强调的是，每个人只能携带定量的水和食物，另外离开比赛区域会视作本轮弃权。” 大书记官的话音刚落下，钟灵就已经想好了这场比赛该怎么摸鱼。 先在沙漠里走走，观望一段时间，如果身体状况允许，就去努力得分；如果身体状况不允许，就算算时间弃权。 和第一轮不一样，这一轮得分已经不是钟灵的最终目的，她也就不急着立马离开。 然后就目睹了珐露珊在艾尔海森宣布完规则之后，立刻转身问卡维要不要继续合作的一幕。 一百多岁的少女前辈面色平和隐隐带笑：“看在上一轮的份上，这次我可以考虑先帮你拿到积分。” 钟灵还在想这两个人为什么非得想不开似的绑定合作，结果发现卡维很是礼貌地拒绝了珐露珊的合作邀请。 理由是他对阿如村一带很熟，也很了解机械，这轮比赛对卡维来说几乎是没什么难度。 目睹了卡维和珐露珊的同盟情谊瞬间变成了若隐若现的硝烟味，钟灵不明觉厉。 更让她大为震惊的是，下一秒那边两个人的气氛又变了，连带着出于好奇加入话题的派蒙也一起看向了—— ——提纳里。 钟灵也好奇地跟着看了两眼。 上一轮，提纳里先生是第一个上交迅捷飞蝶的人，也因此取得了3点积分。 说是夺冠热门人选…好像也没错。 只是钟灵总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在沙漠里，今天的提纳里脸色有些差。 几个参赛选手陆陆续续走了，钟灵这才抽空看了一眼比赛方分发的水和食物。 只能说，这些量正常环境下够用了，但对普通人来说，在沙漠里那是根本不够的。 摇了摇头，钟灵也踏上了寻找地脉干扰器的路。 其实，如果钟灵的猜测没错，那这对她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毕竟，如果真的是地脉引起了她的不适，那么越靠近地脉干扰器，她身体的状况就会好转得越多。 至于却昔… 钟灵也不知道他刚刚溜的那么快，到底是去哪里了。 少女在沙漠里闲庭信步，颇有某位往生堂客卿尘世闲游的几分气质。 渴？不觉得啊。 热？也没有啊。 钟灵慢慢悠悠地走，偶尔换个方向，一边走一边感受自己有没有不良反应。 然后她确认了，就是地脉的问题。 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走了一段，为了更清楚地了解自身情况，还没激活挂在手上的手链。 结果就发现，和之前在沙漠里呆着时平等地不舒服不同，她难受的程度会和地区方位有关。 这不妥妥就是地脉干扰器立大功吗？ 因为和地脉干扰器的距离不同，所以能起到的干扰效果也不一样，钟灵身体上的排异反应也就强度不一。 弄明白这一点，钟灵就已经决定好这轮比赛弃权了。 开着地脉干扰器都会难受，回头真上手关了干扰器，从压制最强的位置一秒飙升到没有压制，她说不定真要和却昔说的那样晕在沙漠里。 这么想着，钟灵开始往回走。 a few moment minutester… “哎，是钟灵，你怎么在这里，还朝着阿如村的方向走？” 脑补能力向来很强的派蒙顿时露出了打趣的笑容。 “该不会…迷路了吧？” 钟灵：“……想多了，我是去弃权的。” “弃权？”空和派蒙都有点惊讶。 在他们看来，钟灵虽然会摸鱼，但也不至于直接放弃啊？ 换成却昔倒是有点可能。 但钟灵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身体上的问题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随便编了个理由：“我对沙漠不熟悉，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留给其他人做就行。” 派蒙看了看空，两人眼里都是茫然。 她抓了抓脑袋，感觉钟灵说的没问题，可心里就是有点怪怪的。 “呃…那好吧。你有看到提纳里吗？我们正准备去找他。” “没看见。”钟灵无情地给出否定回答。 她真没看到过提纳里。 不止提纳里，其他人也没看到过。 毕竟钟灵是来摸鱼的，如果不绕着点其他人走，显得不仅不尊重比赛，也不尊重对手。 派蒙心大，晃晃悠悠就向前飞：“这样啊，那我们先走了。” “…注意安全。”空隐隐约约猜到了点，这么对钟灵叮嘱了一句之后就迅速追向派蒙，解救了她险些被沙漠里的禽鸟叼走的命运。 几十分钟之后，搬了个椅子坐在评委席边上的钟灵安静喝着枫达，看见空和赛诺带着提纳里回到阿如村。 还是她机智，摸清底细之后就直接来弃权了。 不然估计也要和提纳里一样，被人连搀带扶地送回来。 第98章 萨齐因的冠冕 由于钟灵和提纳里两个和沙漠不对付的人弃权，学院争霸赛的第二轮比赛在持续到入夜之后，就随着其余四人的努力动作缓缓结束了。 虽说是四个人争三个仪器的名额，但过程总体来说还算是和平。 而在第二轮比赛中拿到积分的人分别是赛诺、莱依拉和卡维。 在阿如村等待的钟灵也在太阳快落山时看到了从沙漠里赶回来的却昔，顺便见证了赛诺在评委席核实完成绩的一幕。 她非常赞同艾尔海森和妮露对话时讲的那句话，沙漠的炎热更为直观，退赛是明智的决定。 本次学院争霸赛目前的积分排行如下： 赛诺，4分； 提纳里、莱依拉3分； 珐露珊、卡维2分； 钟灵1分。 成绩是垫底了，但钟灵不太在意这个。 如果第三轮比赛和前两轮一样，那能够获得的积分也会对应提高，只要努努力，她应该也不会垫底？ 比起眼下还没有眉目的第三轮比赛，她看向站在附近观望其他人的却昔。 “有什么发现吗？” 对方可是在沙漠里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哪怕不知道是在观察谁，又或者是每个人都观察了一会，也总该有点收获。 却昔没有回话，还是钟灵脾气很好地喊了他好几次，才把这人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魂给喊了回来。 至于钟灵的问题，自然是没有被这个发呆的家伙给记在脑子里的。 等她又重新问了一遍自己心中好奇的问题，尽管还是有些不在状态，却昔依旧是分出了点心神回应： “…差不多吧，接下来基本上就没我什么事了。” 他总算可以不用为了这事每天去净善宫打卡汇报，然后遭受还没恢复正常的小吉祥草王的迫害了！ 这时，钟灵拍了拍他的手臂。 却昔看着她，用眼神询问。 “晚点我和你一起去见纳西妲。” 她那颗到目前为止已经压制了很久的好奇心，终究是忍耐不住了。 净善宫。 带着好奇心来的钟灵，刚打一个照面就被纳西妲看穿了来意。 “唔…其实，我原本以为你前几天就会来问我，看起来是和钟离先生相处的念头更占上风。” 被打趣的钟灵完全没有感觉到不对的地方，只是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纳西妲。 事实就是事实，没必要去多说，但她现在真的很好奇却昔和纳西妲在做什么。 见状，纳西妲瞧了眼却昔，知道他是不会在自己同意之前主动开口，想了想，决定先问问钟灵了解多少。 “你还记得「才识之冠」吗？” 才识之冠？ 钟灵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实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然后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学院争霸赛的奖品之一吗！ 明白纳西妲要讲的内容或许会和才识之冠有关，钟灵点点头，将自己对才识之冠的了解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记得，但仅限于知道有这个东西。” 说真的，她好像也就是在开幕式的时候随便瞅了两眼才识之冠，现在连那玩意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听当时主持人的语气，似乎是个象征着荣誉的物件，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摆在明面上的特殊之处了 纳西妲心里有数了，从头到尾挑着要点给钟灵介绍一遍就行。 看钟灵这个态度，应该就是单纯对她和却昔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好奇，对这件事背后的故事恐怕不是很在乎。 于是纳西妲开始解释：“四十年前，因论派有一位名叫萨齐因学者，他是才识之冠的上一任主人，是大众公认的天才。” “23岁时，萨齐因的父亲去世，他花了几年时间接手完父亲的产业，之后就前往沙漠实地考察。” “但是那时候的沙漠…就像是被死域侵蚀的森林，充满了混乱与死亡。” 纳西妲没有多介绍，但钟灵也能想象得到，在教令院的贤者们带头排斥沙漠地区的一切时，那片曾信仰赤王的土地究竟会有多混乱。 看着钟灵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纳西妲顿了顿，接着往下说： “萨齐因不忍见到人们厮杀，想要找到方法改变这一现状，在沙漠展开了针对人性的实验。” 听到最后几个字，钟灵面上显露出些许不赞同。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除非是长年累月不加干涉的观察，否则，天大的善人也有可能在刻意的引导下犯下错事。 直觉告诉她，现在事情发展到需要纳西妲在暗中介入的地步，萨齐因的实验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沉默不语的却昔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阴阳怪气：“处心积虑设计了各种展现人性之恶的场面…这场实验从一开始就不被它的研究者看好，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纳西妲情绪没什么波动，她只是略带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却昔。 “但我们都无法否认，萨齐因得出的结果在这场实验中是正确的。他也同样付出了许多努力。” “在不断地实验之后，萨齐因始终没有找到心中追求的解决方法。” “最后，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决定通过学院争霸赛来寻找能够继承他的研究，为人性的死结找到出路的人。” 钟灵听得迷迷糊糊的，从里面提炼出来的关键内容大概就是… 萨齐因看不得人性的恶又找不到解决办法，所以撂担子跑路准备让后来人接手他的烂摊子？ 但问题又来了。 “这和才识之冠有什么关系？”钟灵问。 “萨齐因将自己的部分意识附着在了才识之冠上，以此在每届学院争霸赛中观察寻找合适的继承人。” 对此，纳西妲简单解释了一下，话音一转又回到了正题：“正如我先前所说，萨齐因的研究和努力是无法否认的。” “但他的观点过于消极，萨齐因本人在教令院的影响力也很高，所以我认为，不应该将他的研究直接公之于众。” 钟灵脸上充满了疑惑。 所以，这件事到底和学院争霸赛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说萨齐因是和教令院达成了某种合作，才让纳西妲无法在比赛的奖品中撤下才识之冠，那他的研究呢？ 想要让萨齐因的观点尽可能少的影响到其他人，封存他的研究资料不就好了？ 对纳西妲来说，这应该不算难事才对。 “问题就出在，我们不知道萨齐因的研究资料放在哪里。” “为了减少他可能带来的问题，小吉祥草王让我在比赛过程中适当出手干预。” 提起萨齐因时，却昔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多半是对这位让自己临时加工作的人印象很差。 这回钟灵明白了。 感情萨齐因的意识不光会看比赛，还要暗戳戳影响参加比赛的学院代表，在比赛时也整一出简陋版实验？ 内心还是觉得萨齐因的行为有些令人无语的钟灵开口询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纳西妲想了想，如果想在这一届学院争霸赛上就一劳永逸，目前有一件事还真是只有钟灵才能办到的。 她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到时候就要拜托你了。” 第99章 水神的祝福 那天晚上从纳西妲处得到了些学院争霸赛的幕后情况，钟灵就又重新投入老父亲的怀抱，和对方在须弥一阵游山玩水。 对于女儿几天时间偷拍了自己许多照片的事情…钟离也没打算追究。 反正留影机一直拿在手上，也没藏，女儿想拍就拍了，总不会拿出去卖。 之后的几天也就这么稳稳过去了。 至于什么萨齐因的儿子被却昔揍了，艾尔海森也在调查萨齐因的研究…这些事情统统都和钟灵无关。8 她唯一搭了把手的地方，就是在第三轮比赛抢才识之冠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没收好冠冕，让它落在了卡维手里。 作为萨齐因历经二十年才偶遇（并非）到的能明白普通人的痛苦的天才，早在参加前两轮比赛的过程中，卡维就被却昔打上了重点关注的符号。 事实证明这个重点关注是正确的。 因为才识之冠一落到卡维手上就开始闹鬼了。 萨齐因遗留的意识对卡维进行了好一阵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成功让卡维把才识之冠摔了。 可靠的卡维学长表示不认同萨齐因那光是听着就让他痛苦的观点，摔碎了才识之冠不说，还把到手的萨齐因的财产全部捐了出去。 对此，以一百万摩拉从卡维手里买到七圣召唤限定卡牌的赛诺觉得非常满意。 净收入大于零的卡维感觉不错。 和其他学者好好聊天解开心结的莱依拉认为很赞。 课题研究小组的建立任务有所进展的珐露珊勉强是心满意足。 成功为讲座进行宣传的提纳里可以说赚的盆满钵满。 钟灵表示没能拿到奖金很遗憾，但和钟离一起待了那么多天简直是血赚！ 学院争霸赛结束之后，钟离就赶回了璃月，据说是给魈用的连理镇心散差不多要重新准备了，耽误不得。 于是，痛失老父亲陪伴的钟灵，在和纳西妲报备过之后，就又拉着却昔去了枫丹。 当然了，这不是孤立旅行者，只是他本人说还要在须弥逛一阵子，所以只有钟灵和却昔两个人出发。 两人刚到枫丹没多久，就从纳西妲的信里得知，在赛诺的热情的推动下，七圣召唤在须弥境内开始人气水涨船高，甚至连纳西妲都开始对这种卡牌游戏感兴趣了。 “…还好走的快。” 脑补了一下自己走在路上，忽然被熟人叫住，然后找了个咖啡厅或者餐馆就打起七圣召唤的场面，钟灵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在须弥认识的人不多，但认识她的学者可有不少。 却昔也是一样。 万一像上次回去的时候那样，被学者们团团围住，那简直就是灾难。 考虑到却昔一段时间之后就要回须弥，钟灵不可避免被七圣召唤侵蚀了思维： “却昔要不要试试七圣召唤？” “我为什么要尝试那种无聊的游戏？”被点名的却昔只觉得莫名其妙。 钟灵振振有词：“如今七圣召唤广受欢迎，之后你回须弥，大概率会被人邀请一起玩，万一有时推脱不掉，也算是免了繁琐的入门过程。” “不玩。” 看着却昔略显高冷的表情，钟灵在心底叹了口气。 安利失败，算了。 两个人在枫丹廷找了酒店住下，然后就开始当宅男宅女，如非必要绝不出门。 直到钟灵想起被自己忘记的事情。 “…衣服。” “嗯——？” 因为没事干而无聊到看书的却昔懒洋洋拉长音调，定制衣服的事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此刻也很理所当然地没想起来。 反而是钟灵，想起自己在枫丹住了几天都还没去找千织查看设计图，整个人非常无助。 她咕咕了千织小姐好几天，新衣服还能有着落吗？ 如果可以给人上滤镜，那么此刻钟灵已经变成黑白灰三色，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搭上却昔的肩膀。 “看什么书，出门！” 两个人一路上晃晃悠悠极致拉扯走到千织屋，然后发现今天千织不在店里。 “哈，这就是你说的很紧急的事情？跑到只有雇来的店员留守的店里找店长？” 被嘲讽的钟灵：“……”失算了。 没关系，她有理由。 “一直在酒店里待着不走动的话，关节会生锈的。” 钟灵满脸写着认真，看上去似乎还真是在担心宅久了会对他们身体不好。 如果留在酒店的主意不是钟灵率先提出来的，却昔就真信了她这理由。 但看她现在一副铁了心不会立刻回去的样子，却昔也只能忍着头疼开口：“接下来去哪里？” “七天神像…？”钟灵也不太确定。 她只是单纯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必要那么急赶着回去，但还真没有具体的目标该逛逛哪里。 想到枫丹她还没见过的水神像，钟灵很快就给自己编好了理由。 旅行者每到一个国家，摸摸七天神像就能获得元素力，那她和却昔也去摸一摸水神像，万一有什么好处呢？ 反正，只是摸一下七天神像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枫丹法没说不能这么干。 却昔睨了她一眼：“事先声明，我不会陪着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犯蠢。” 十分钟之后，钟灵带着却昔停在了枫丹廷正北方向，原本应该是不知道为什么塌了一大截的卡雷斯线的中转站的地方。 由于本该让巡轨船通行的卡雷斯线断了一大块，这附近也差不多成了废墟，基本上没多少人还会来。 钟灵眉眼微微上扬，脸上流露出些许得意：“喏，没有其他人。” 枫丹的陆地地图她现在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本来也没打算在枫丹廷去碰水神像。 沫芒宫门口，对着水神神像伸手就摸，哪怕这件事不在枫丹律法管理范围，钟灵都不敢这么做。 她怕被路过的枫丹人针对。 虽然但是，哪怕钟灵用再亮的眼睛看着他，却昔都没有任何反应。 却昔：没长嘴？光看着我做什么，不是你要来看七天神像的吗？ 两人僵持了一下，钟灵觉得需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个场面。 于是她选择自己站在水神像边上，朝着却昔招手：“过来一下。” “什么事？”却昔没动。 钟灵疯狂示意：“过来就知道了。” 没能和钟灵对上脑回路的阿帽同学一脸怀疑走了过去。 然后被偷偷用上作弊小符纸的钟灵抓起手就按在水神像的柱子上。 “？？？” “…嗯？” 没有时间留给却昔震惊，察觉到变化的少年耳边响起同伴的轻咦声。 “咦？” 坑完朋友之后自己也上手摸了摸七天神像的钟灵愣住。 这什么？赐福？ 什么意思…她和却昔可以下水不怕溺水被淹死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芙卡洛斯碎碎念。 “隔壁璃月岩之神的女儿…送水下畅玩体验卡。” “…感觉有点像稻妻雷神的儿子，也送体验卡。” 第100章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摸完水神像，在一种薛定谔的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水神送了祝福的两个人很默契地回到了住宿的酒店。 尽管冥冥中有感觉到可以在水下自由活动，但钟灵和却昔谁都不想下水。 再加上千织不在店里，出门的本来目的也没能达成，没什么其他想法的钟灵自然是选择回去。 而却昔就更不用说。 阿帽同学根本不想出门。 第二天，钟灵再次拉着却昔出门。 却昔并非拼尽全力但也没能战胜钟灵那颗想要把他带出门的心，只能咽着一口气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看看两旁的街道，试图找个地方独自停下。 钟灵也不是不知道他的不愿意，可千织屋那边已经下单了，即使现在只有设计图，作为回头要穿上那身衣服的人，却昔怎么着都得去看看。 所以她略微放慢脚步，和某故意走的慢的少年平齐，试图劝慰：“看完设计图，如果觉得没问题就可以走了，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为什么要看？如果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做这个决定，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却昔的表情有所缓和，不过显然心底还是不太乐意跑这一趟。 被他这么一说，钟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硬要说的话，却昔没说错。 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不会考虑特意去找人定制衣服给自己换身行头。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钟灵独自做的决定，本来是不应该让却昔和她一起为了这个决定负责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钟灵至今都没想起来找却昔说摊费用。 她自己就觉得不合理，又怎么可能想起来把这事舞到正主面前？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钟灵沉默了一下，支支吾吾说：“嗯…买都买了，若不合你心意，那才是真的浪费时间。”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钟灵实在是做不出临时去找千织小姐退单的举动。 却昔眼神微动，内心的情绪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颇有几分无所谓地开口： “无妨，至少在这方面我会暂且信任你的眼光，相信你总不会让自己的钱就这么白白打水漂。” 钟灵眨了眨眼，像是陷入了什么贤者模式一样，大脑空白了几秒。 然后她试探着开口：“你真的不打算亲自去看吗？” “不去。下次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就不要带上我了。” 说着，却昔挪着脚步走向正好就开在这路边上的一家咖啡厅。 钟灵跟在他身边走了两步，没一会就站定，自己打消了心头的犹豫。 “那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迷路的小孩。” 看着却昔头也不回只是摆摆手的背影，钟灵揣着满腹无奈独自上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走在去往千织屋的路上时，耳畔好像隐隐传来了某个熟悉又有点讨人厌的家伙的声音。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钟灵也没能再听到那让她略微心生不悦的声音。 大概是路过的风意外剐蹭出来的吧，或者单纯是幻听了？ 心大的少女再次走进千织屋，这次店长本人在店里，不需要之后再来碰运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千织小姐。”钟灵喊了一声，将低头看着什么的千织的注意力略微分散。 她将手里的物品放在今日特意在柜台边拉出来的一张小桌子上，对钟灵点了点头。 “你来了。”千织的态度比钟灵预想中的要好得多，“我听爱洛芙说了，昨天你和同伴来找过我。” “是我考虑不周，当时应该定下准确的时间见面的。”千织的语气轻飘飘的，就这么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话谁敢接？ 反正钟灵不敢。 “哪里的事？非要评判的话，是我前两日将此事抛之脑后，这才误了日子…”她连连摆手，生怕千织真的把问题都归在自己身上。 这是她们见的第二面，千织差不多能摸出一些钟灵的性格。 大概是因为千织自己身为服装设计师的身份，而钟灵本人又不擅长这方面，所以对待她时带着些小女孩看偶像的尊敬和崇拜。 千织也没有多辩解，只是走到临时置办的小桌旁：“这是昨天修改过后我认为还算不错的图样，来看看吧。” 三十分钟之后，钟灵一脸恍惚走出千织屋，脑子里还盘旋着不久之前看到的那两张图纸上绘着的设计图。 从今天开始，千织小姐就真正在钟灵心目中的偶像排行里榜上有名。 光是看设计图她都能感觉到对方有多用心了，如果做出来能够保证和设计图的水平一致，那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比起她自己的那一套，钟灵还是更多在思考着给却昔的那套衣服。 应该…没问题？ 少女在脑海中不断复刻图纸上的作品，反复确认着其中不会有令友人感到不适的设计，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手腕上的石珀手链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钟灵的注意力被闪光吸引，脱离沉浸思考后她也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 比起停下来和可能是熟人的家伙叙旧，钟灵迈步的速度甚至比平时更快了。 若是让和她相识的人看见，或许就会以为跟在钟灵身后的不是相貌俊朗的青年，而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洪水猛兽。 钟灵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不停下来打招呼，完全无视对方的存在，这次偶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嗯，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在枫丹，还正好被她碰上呢？肯定是错觉… 钟灵的自我安慰在下一秒就破裂了。 “我说朋友，你这样就有点不厚道了吧？要不是因为你没有转头，我都快以为你是故意要躲着我了。” 橘发的青年三两步就挡在了钟灵身前，对上钟灵的眼神之后，他眉眼微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听钟离先生说，你和旅行者一起出门旅游了。没想到会在枫丹遇见你…这是不是意味着，旅行者也来了？” “…没有，他在须弥。” 钟灵拼尽全力，成功没让自己把对达达利亚的敌意写在脸上。 “这样啊…”遗憾自达达利亚脸上一闪而过，他很快又挂上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难得我们这么有缘分遇见，要不要找个地方切磋切磋？” 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才可以忽略自己看他不是很顺眼的事实，装作没事人一样社交约战？ 钟灵心里面无表情地想，嘴上无情地驳回了公子的邀战：“我拒绝。” 她一言不发绕开达达利亚，按着不久前自己来时的路往回走。 再不回去，等会却昔就跑了。 第101章 拒绝三人行 “哎，别走那么快啊。我来枫丹这么多天可是无聊坏了，要是没遇上你，我都要去帮债务处理人讨债了。” “与我无关。” “和我切磋一场又没什么损失，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让半北国银行包下你在枫丹的花销。” “不劳费心。” “你要是今天没空，明天也行啊！都说了我最近很闲的…这样吧，你来决定一个合适的时间。” “我拒绝，不感兴趣，不喜欢打架。” “别急着拒绝啊——” “「公子」，你好烦。” 等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甚至都打算走人的却昔终于看见钟灵回来的身影，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某个很眼熟的橘发青年正挂着爽朗的笑容跟在她身后，嘴上不停说着些什么，然后被走在前头的钟灵黑着一张脸回应了不知是打断还是拒绝的话。 却昔默默松开了捏着咖啡杯的手，似笑非笑看着出门没几个小时就带回来一个跟屁虫（x）的钟灵。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比较墨迹，没想到居然带回来一个…”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钟灵也想得到却昔主动规避的内容都是些什么措辞。 却昔是不太在乎惹到达达利亚的。 在他眼里，对方除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外就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特殊之处，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话。 只是考虑到现在还在枫丹廷的街头，一是当众斗殴可能会引起执律庭的注意，二是贸然和愚人众的执行官起冲突不利于却昔之后在须弥的生活。 所以钟灵也只是听见却昔阴阳怪气又止在关键位置的嘲讽，没有更加容易引爆人际关系的举动。 钟灵早就已经习惯了朋友说话不是很悦耳的这个特点，但达达利亚没有。 至冬的执行官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格外眼熟，尤其是说话时那股气死人不偿命的独特气质，还有头顶的帽子。 不知怎地，达达利亚眼前闪过一个穿着紫红黑同样头顶大圆帽的人影。 他也不管钟灵是什么反应，眉头一挑就和却昔直接对上：“这位朋友，我们分明素不相识，可你看上去对我意见不小啊？” “难不成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仇怨？” 却昔风轻云淡端起咖啡，不得不说，看到钟灵在后头不停传递事不关己的信息，他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听到达达利亚的话，他也只是看着咖啡上的倒影，嘴角微微上扬。 “我不认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虽然想不起来散兵的长相，但是印象里还是有这么一号人的达达利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感觉眼前这个少年非常眼熟，那种和他不对付的气场，像极了先前带着雷神之心下落不明的某位同僚。 古怪的是，女皇大人似乎不准备对此事进行追究，而他的记忆里现在也找不到那位同僚的相貌。 现在只是一种直觉。 熟悉归熟悉，达达利亚还是不太乐意被目前印象里的陌生人这么评价的。 他压下眼底的跃跃欲试：“尽管我不太喜欢动脑的环节，但头脑简单这种评价对我来说也不是很合理。” “要不是因为我确定我们不认识，我都要以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熟人，对我很了解才会说出这番话了。” 钟灵后知后觉眼前是一个愚人众执行官和一个前任执行官。 她是不是应该先把公子给赶走？ “…我觉得你弄错了。”钟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在璃月就对公子有成见的那点心思。 她木着一张脸：“任何人听了方才你对我说的话，都会有这种想法。” 更别说是原本任职执行官「散兵」，知道他底细的却昔。 别的不说，达达利亚那一通疯狂邀战的操作，谁听了不会觉得他好战？ 再加上点大部分人对好战之人都会产生的不善动脑的刻板印象… 反正钟灵想了半天，站在却昔的视角思考之后，觉得他说话除了有点直白，没什么别的问题。 说完刚刚的话，钟灵就很自然地看向却昔：“什么时候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钟灵俨然一副台阶全部都递好的样子，却昔如果不应就有点不太厚道了。 他不紧不慢起身：“事情办完了，当然是现在就走。” “咖啡的钱我之前就结过账了。” 钟灵刚涌上心头的疑惑立马消失，本来还想问结账的事，现在却昔直接把这个流程优化掉了。 至于无端被两个人彻底忽略掉的达达利亚… 走之前，钟灵拍了拍他手臂，安抚似地开口：“旅行者不久之后也会来枫丹，届时你再找他切磋也不晚。” 看清了这两个人是铁了心不想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也不愿意跟自己打一场，达达利亚的心思只好作罢。 没办法，他只能欲言又止自己纠结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那你到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帮我说服他，让旅行者多陪我打几场。” “嗯嗯…放心一定记得说。” 钟灵非常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敷衍地应了几声又摆摆手，最后撂下一听就是会忘记的g翩然离去。 劝是会劝的，旅行者本人同不同意就是另一码事了。 完美避开了钟灵三人行地狱级修罗场，耳边又恢复清净的却昔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好上加好。 他甚至有闲心打听钟灵定制的衣服的情况了：“所以结果怎么样？那位设计师给的成品如何？” “名副其实。” 说起这个钟灵就来劲儿了。 她想了想设计图上那些和千织一起讨论过的部分，最终对专业设计师的能力和自己的眼光的信任超过了内心的不确定。 “我觉得却昔穿上一定很合适。” 不可否认，却昔听了这话心里挺舒服，但他明显不会把这一点摆在明面上。 少年只是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没让表情显得太过灿烂。 “无所谓，我不在乎。刚刚问的是你自己的那一份，这才是大头吧？” “哪里的话？分明一样重要。” “…所以你为什么是带着那家伙一起回来的？” “唔…他自己跟上来的，我赶不走。” “怎么，背了那么多枫丹律法，就没有一条能帮的上你？” “……他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我又没让你给他扣罪名。随便找个巡逻的官方人员，告诉对方「这个人一直跟在我身后形迹可疑」不就解决了？” 钟灵若有所思：“有道理。” 学会这一招，钟离再也不用担心她走在路上被野生的公子给缠着去打架了！ 第102章 是新衣服呀 （这一章很水，非常水） 自从上回遇到公子，钟灵每次在枫丹廷外出都小心谨慎，生怕对方因为旅行者还没来枫丹而缠上自己。 可惜，因为实在没事可做，达达利亚隔三差五就抽空在千织屋门口蹲她，试图获取旅行者的情报，再不济也能找钟灵打一场。 于是在钟灵按照和千织的约定去取衣服的那一天，她被迫和达达利亚打了一场。 这架打得心不甘情不愿，但也算是有点收获。 至少钟灵知道了愚人众在枫丹的执行官不止他一个，第四席的「仆人」也在枫丹境内行动，并且还带了些部下。 说是部下，但达达利亚对他们的描述是「以家人之名的组织」。 其中一位，是在枫丹赫赫有名的大魔术师林尼。 看在公子给出了「林尼不久之后将会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演出」的消息的份上，钟灵也好心告诉了他旅行者的日程安排。 这也是个巧合。 前两天旅行者和纳西妲都正好给她写了封信，一个是说自己不日就要前往枫丹，出发前会再写封信通知，另一个则是在提醒却昔的假期即将结束。 当时想着正好千织屋这边快把衣服做出来了，钟灵就给纳西妲回信让她给却昔多批两天假，到时候拿完衣服再走。 这会儿算是什么事都赶上趟了。 潇洒告别公子，钟灵马不停蹄带着新衣服赶回酒店，然后把属于却昔的那套衣服递给了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少年。 考虑到他会嫌麻烦，钟灵和千织就着设计图讨论时，还特意强调了将却昔那套除了服装以外的部分全部从简，尽量省略。 整套搭配都是千织那边清洗好之后交接的，所以钟灵迫不及待就催促着却昔换上新衣服。 当然，她自己也去换了。 两室一厅的套房在这种时候就显露出了它的魅力，至少两个人不会抢房间换衣服。 自知速度会慢上一些，换完衣服的钟灵直接端着留影机出房间，对着等了一会的却昔就是咔咔咔一顿猛拍照。 少年身穿在衣襟和袖口勾勒了星辰与风纹金色刺绣的白色立领衬衫，内有半透明薄纱深蓝色披肩以金羽胸针固定在肩部。 白色细腰带将深蓝色的高腰裤缠紧，落在膝盖上方略微外扩的裤腿处闪烁着金色的风纹图案。 蓝色的低帮短靴用白色的细绳束紧，钟灵看见那和设计图上一般无二据说是稻妻特色的绑带方法，内心对千织的敬佩更上一层楼。 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但她的设计和却昔本人的做法一模一样哎。 钟灵打量了一下换好衣服感觉非常不自在的却昔，发现他的神之眼似乎是收起来没摆在明面上。 她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披肩落在对方左胸前的那一块布料上。 由于却昔之前就把神之眼挂在胸前，钟灵特意和千织提了一嘴这个事，在披肩那里留了个小口袋放神之眼。 却昔耐着性子被钟灵端着留影机怼着拍了好一阵，然后转过身，拒绝再被打量。 “看够了没有？不过是一套衣服，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被说大惊小怪的钟灵完全不觉得生气，只是面不改色拿着留影机再拍了几张。 “就我个人而言，这套衣服很适合你。但却昔你定是回了须弥就不会再穿了，当然要趁着现在多留些纪念。” 朋友当久了，钟灵对却昔的理解还是很到位的。 这套衣服确实不错，但却昔还是不太喜欢每天穿着这种风格走在路上，尤其是当这套衣服在细节上足够精致的时候。 现在是拗不过钟灵，但回到须弥之后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换回原来那身。 但好在却昔不必揪着这个事不放，他表情都没变一下就转移了话题：“那你呢？” “你不是也换了新？只给我留影，不给你自己也留几张…怎么，针对我？” 却昔向钟灵伸出手。 秒懂他意思的钟灵还带着点迷茫就把手里的留影机递了过去。 她还发着呆，不明白为什么留影机就对准了自己，那边却昔已经开始拍照了。 上衣是在领口边缘绣上金色丝线的黑色立领，长至小臂的泡泡袖在手肘下方收紧。袖身上蜿蜒着金色的藤蔓刺绣，一枚金色的圆形盘扣点缀在领口中央。 黑色的缎带束紧腰部，以侧挂在腰间的神之眼作为系结的位置，延伸出外层拢着黑纱的蓬蓬裙。 纱绸遮掩下的裙摆上隐隐能从后方看见金色的龙鳞纹样，但又被身后垂下的长发遮挡了些许。 腿上穿着黑色的过膝袜，脚踩深棕色的小皮鞋。 整体上看着和钟灵先前的穿搭区别只在于服装的风格，色调什么的那可以说是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却昔没有钟灵那种对拍照的热爱，只是找几个角度留下几张照片，就把留影机搁置一旁。 “觉得怎么样？”钟灵好奇地问。 她自己是很满意的，就是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穿着看起来如何。 却昔面色不改；“还不错，算是没有辜负你花掉的摩拉。” 钟灵松了口气，既然却昔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把留影机收了起来，准备晚点找时间把照片弄出来寄给纳西妲。 至于现在嘛，当然是送却昔回须弥。 反正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呆在枫丹，也不需要住酒店了，套房退了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用尘歌壶露宿街头。 “你打算怎么回去？” 枫丹廷有两条巡轨船线路，如果却昔不想自己走完全程，只要坐着克莱门汀线去海露港，就能直达沙漠区域了。 当然，如果旅行者要来枫丹，大概率也是以海露港为起点，正好可以去那边等等。 “我又不是你，来往两个国家还非要绕一个大弯。” 却昔经常已读乱回，钟灵早就习以为常并能从这些话里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所以他要走海露港。 旅行者没有消息传来，送完却昔的钟灵转头就去了欧庇克莱歌剧院，然后再次遇上了可爱又热情的维莱妲。 “又见面了，可爱的人！” 钟灵本日战绩：从维莱妲那里获得了几天后林尼的魔术表演秀的入场券一张。 第103章 关于旅行者来枫丹的这档子事 枫丹，海露港。 半夜接到旅行者来信，得知对方今天就要来枫丹，钟灵只是在早上简单捯饬两下，就从欧庇克莱歌剧院赶往海露港。 不是她不想回信，只是现在正好月初，让岩晶蝶去送信的话，说不定就变成放飞飞行物，要被扣一个罪名。 说起来他来得还挺巧的，明天就是林尼的魔术表演了…可她只有一张票。 等钟灵坐着巡轨船慢悠悠从歌剧院到了海露港，天色已经接近正午。 旅行者还没来，钟灵随便找了个晒不到太阳的路边长椅坐下，掏出本书就是看。 之所以不要能晒太阳的地儿，是因为晒太阳的时候看书容易犯困。 虽然钟灵最近已经不怎么缺睡眠了，但如果生活太惬意，人总是会犯懒的。 觉得自己聪明无比的小姑娘开始认认真真看自己前两天买的推理小说，她已经迫不及待确认凶手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了。 嗯，枫丹的推理小说跟璃月的话本、稻妻的轻小说风格不同，各有各的特色。 真好看。 时间在海浪声中安静地流逝，钟灵意犹未尽合上手里的小说，不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只是单纯看完了。 和她先前预料的一样，记者就是作案的凶手。 钟灵感慨着推理小说的有趣，一边心想改天要再去淘一淘别的书，一边很顺便地就扭头看向海露港接壤海水的港口。 金发的异乡旅人和白色的漂浮物。 好熟悉的搭配啊！ 如此在心里又感慨一句，钟灵都把小说收起来了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搭配…不是旅行者和派蒙吗？ 后知后觉旅伴已经到达目的地，钟灵朝着他们那边走去。 才刚凑近一点，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钟灵听见了派蒙的声音。 “…听说这里的工业很发达，也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机械。” 曾在信件里询问过钟灵枫丹的情况，但被对方以保留惊喜为由，没能得到一手情报的空只是扫了眼视线中能看见的机械。 “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但看起来的确工业很发达。”惊讶是有的，但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就觉得没那么吃惊了。 也正是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先下意识打量环境的这一举动，空发现了向他和派蒙走来的钟灵。 于是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钟灵。等很久了吗？” 派蒙顺着空的动作看过去，在看到钟灵的一瞬间瞪大眼睛： “哇！钟灵你换新衣服啦。虽然配色和之前差不多，但是风格不太一样，感觉超级好看！” 本来钟灵是准备向旅行者和派蒙推荐千织屋的，被派蒙这零帧起手一顿夸，忽然就觉得不太好意思。 你把我当朋友，我帮别人宰你，好像怎么样都有点说不太过去。 “谢谢，我也觉得很好看。”于是她只是眨眨眼应下夸赞，然后就对着空点头叙旧，“等待的过程我自会寻法子打发时间，不必担心。” 空懂了，这是等了有一会儿，但估计做了些事，没浪费时间。 这下他就放心了，也没对钟灵的新衣服多发表看法——派蒙都帮他说完了。 前两天他在须弥最后一圈闲逛，晚上休息的时候正好就遇到了穿着新衣服赶回去的却昔，问了一嘴才知道他和钟灵都置办了新衣服。 当时派蒙在睡觉，空也没吵醒她。 至于事后忘记跟派蒙说这件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派蒙也没注意到空完全不惊讶钟灵穿了一身新行头的事，只是绕着钟灵和空两个人飞了几圈。 “既然钟灵你在枫丹都待了这么久，那是不是我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你呀？” 钟灵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唔…以普遍理性而论，是这样。” 还没等派蒙高兴，钟灵就把手一摊。 “但我在枫丹鲜少外出，能为你们解答的事情不多。” 空是觉得这事很正常，只有派蒙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噢…那旅行者呢？你有什么打算？” 派蒙的矛头忽然对准了安静的空，在他一脸「啊？怎么就到我了呢？」的表情下，兼任神之嘴的向导两手叉腰。 “虽说枫丹的景色确实好，只是当个观光客也不错，但我们还是要先有个目标才比较好吧？” 钟灵难得赞同了派蒙，她也开口劝空先做好决定：“我记得你先前是在寻血亲的消息…现下虽然已经不必着急，但有想做的事总比当无头苍蝇好。” 天可怜见，她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接受了旅行者不用急着找妹妹，但还是好奇妹妹的事情的设定。 要说情报，那肯定是能够从世界树里获取信息的纳西妲给的最多，事到如今旅行者好像也不是很缺情报了。 毕竟能找到的纳西妲已经都说了，剩下的疑惑只能碰运气，看有没有其他人能够解答。 空也觉得她们俩提的方案比较靠谱，于是沉吟片刻。 “那就先去面见水神？” “…有道理。”派蒙深以为然，“纳西妲之前确实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情报，同样身为神明，水神说不定也知道和你妹妹有关的消息。” 只有钟灵眼神复杂。 找水神，真的吗？那个水神在感知里和普通人区别不大啊… 她觉得还不如找最高审判官靠谱。 “咳…” 想了想，钟灵还是觉得得给朋友打个保险针，免得等事情真向她想的坏处发展，让他们两个失望。 “你们可以先找本地人打听一些水神的情报。比起我来说明，亲自感受枫丹人的态度或许更有效。” 空怀疑地看了一眼钟灵，怎么觉得她话里好像还有话呢？ 只有派蒙似懂非懂挠了挠脑袋：“哎，是这样吗？我不太懂…” “纳西妲只说过，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家伙，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我们合得来…” 给纳西妲写信偷偷提过水神一嘴的钟灵眼观鼻鼻观心。 她是坚决不会承认，让纳西妲保留水神的情报，不多告诉旅行者的主意是自己提出来的。 对于不清楚的事情，空自然是只能摇头持保留意见：“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钟灵没接触过水神，对此也不是很有把握，只能绷着一张脸拍拍空和派蒙的肩膀，示意他们看向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人。 “那边有人在聊天，不如去问问？” 海露港的两位工作人员正在享受着闲暇时光聊天。 “…要我说，他的结局还是太悲惨了，本质上明明是个还不错的家伙。” “是啊，”港务官薇娜点头附和着面前男人的话，看表情，她似乎也是有些讶异。 “居然会是这样的「谢幕」方式，我以为他会为了家庭，再挣扎一下…” 空和派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们对话。 只有对枫丹文化略有了解，大概猜到这两个人在聊些什么的钟灵在发散思维。 说起来，她来了枫丹这么久，好像除了最开始的那次歌剧，就再没有进过欧庇克莱歌剧院了？ 嗯…连枫丹很着名的审判也没能见到，果然还是宅太久了吧。 钟灵在边上发呆，那边薇娜叹了口气： “哎——可惜没有出现像我预期之中那样的「转折」，不过他的故事还是有些催人泪下。” 港口安检员安托万深有同感地点头，和薇娜一起默契地安静了几秒，然后转头看向了一直没出声的空和派蒙。 “呃…那个，三位有什么事么？我看你们一直站在这边又不说话…” 钟灵立马往旁边迈了一步，跟空和派蒙拉开了距离，又连忙摆摆手。 她给空递了个眼神：“我去看看风景，稍后再来汇合。” 说罢，钟灵走向水边，只留下忽然被抛弃还一脸懵的两个人。 “啊，我们是刚来枫丹的旅行者…” 派蒙怎么急急忙忙跟有点怀疑他们的安托万解释，钟灵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们几个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犯条律，肯定不会被抓的。 水边早在先前便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女，观景的人又多了一个，对方也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远处的水面。 钟灵看了一眼绑在少女发辫上蝴蝶结中央的神之眼，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旅行者一眼就在来往的人群里选择找自己问路。 虽然她见多了，但本质上神之眼拥有者还是大众里的少数哎！ 很多念头在钟灵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像她眼前水面上泛起的波澜一样稍纵即逝。 想了想，试图结交朋友的钟灵选择主动开口问候：“你好，有什么心事吗？” 没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好奇对方为什么望着水面发呆。 第104章 水神与大魔术师 闻言，看着就很少言寡语的少女一只手放在胸前，语气平淡地开口： “很多事情…只能留存在心里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钟灵上一秒还觉得她这话说得没毛病，甚至可以说还挺深刻的，下一秒就被对方接着的话背刺了。 “我只是在怀念我和哥哥小时候一起玩的地方，就在那个小土坡上，你看。” 她顺着少女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不时荡起涟漪的水面。 好在仙人的绝佳视力让她能够看清，水面下确实存在着一段小土坡。 “看起来水位差了不少。近年枫丹的海洋…水平面上涨了吗？” 钟灵这么问着的时候，已经向路人打听完情报的空和派蒙不知不觉走到她们身后，但也没打算出声打扰。 陌生的少女低眉敛眸，也不知听了这话之后在想些什么。 她说：“人们总是将枫丹周围的那些水称之为海…但事实上那只是盛满淡水的内陆湖而已。” “那个小土坡在我的记忆中无比清晰，可如今却是那样自然地躺在海底。” 一直观察着对方的钟灵发现，这位跟她面瘫程度差不多的少女眼中，一闪而过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大海正在一点一点吞噬掉我们的回忆……然后就是我们自己。” 钟灵将她的话记在心里，本是打算之后再找机会向其他人打听的，但听了几句话的派蒙没忍住。 “…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不是很理解你说的话，但总觉得有点毛毛的。” 原本空气就要归于安静，几人身后却又走来了一位和不知名·风元素神之眼持有者·少女长得很像的少年。 “嗯？没见过的面孔啊，是琳妮特的新朋友吗？” 钟灵下意识将来人整个打量了一下，虽说正面没看见对方有神之眼，但这个气质…还有对方和名为琳妮特的少女的关系，多半也是个有神之眼的人。 从小亲属是仙人，朋友有僵尸、仙人弟子的钟灵，即使能够意识到神之眼拥有者的稀少，也完全不会觉得自己经常碰到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对。 这样的人群比较少见，所以呢？她还不是认识了很多？ “欸，你是…”派蒙有些摸不着头脑。 和琳妮特样貌极其相似的少年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谢谢你们照顾我妹妹，她常常在这里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日子，不必担心她。”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尼 她是我的妹妹琳妮特。看样子你们是外面来的旅人吗？” 林尼？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都准备开始发呆的钟灵下意识又多看了他几眼。 这兄妹俩虽然气质确实异于常人，但钟灵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是愚人众的人。 不管怎么看，林尼和琳妮特都跟以往遇到的那些愚人众成员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属的执行官不同… 钟灵悄悄将一些腹诽的话咽下，眼睁睁看着派蒙一脸惊讶和茫然。 “咦，原来你们不认识啊？我还以为钟灵和琳妮特聊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你们原本就是朋友呢。” “……”空没话说，或许他真的应该让艾尔海森给派蒙报个班。 即使是习惯了派蒙各种操作的钟灵，在这种时候也不免失语，花了几秒钟时间组织语言：“社交是人类最基本的能力，无论是否熟识都不会影响人使用这份能力。” 再说了，她和旅行者刚刚不也和两个第一次见的枫丹人聊了很久吗？！ 钟灵不理解派蒙为什么每次说话之前都不先过一遍脑子，但她选择尊重。 反正和派蒙相处最久的还是旅行者。 至于站在一旁看她们互动的林尼，眉眼中则是涌上了更多的笑意。 “哈哈，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不过我觉得这位小姐说得对，即使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是可以彼此沟通、在接触之后成为朋友的。” 不知道是被林尼哪句话说的开心了，派蒙叉着腰露出几秒骄傲的小表情，然后开始伸出手一个个介绍：“你好呀林尼。我是派蒙，这家伙是旅行者，她是钟灵。” “…我们都是刚来到枫丹，对这里还不太熟呢。” 想了想，派蒙没把钟灵在枫丹待了一段时间的事说出来，总觉得她和他们一样对枫丹一问三不知，干脆就不特意说明了。 “刚刚钟灵在和你妹妹琳妮特聊天，我和旅行者听了几句…不过我其实有些没太听明白…” 钟灵选择当背景板。 观察了林尼和琳妮特一会儿，她发现这兄妹两个似乎都没什么坏心思，好像也没有带着什么目的。 钟灵不是很相信愚人众执行官的直属部下会不知道旅行者的事情，但既然对方没有恶意，说不定就是单纯想来交朋友呢？ 毕竟某位执行官都是一开始有所图谋，到后面却和旅行者处成朋友的情况。 林尼听了派蒙的话却是若有所思。 “是这样啊…难得琳妮特愿意和你们说这么多话，她平时还挺少言寡语的，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说。” 不过话是这么说，林尼表面上摆出思考的模样，上扬的嘴角可一直没有下去过。 琳妮特的表情随着林尼的话微微变化，到最后变成了有些无语的模样。 “哦～这样啊！那我们的组合跟你们还挺像的呢。平时都是我在说话，旅行者和钟灵都不怎么开口。” 派蒙没有说出来的是，钟灵开口的次数比旅行者多，但那时她十有八九就要怀疑自己的智商。 偷偷观察兄妹小互动，结果莫名被派蒙给cue到的钟灵：？ 怎么了？怎么还有她的事？ 她顺手搓了搓派蒙的脑袋瓜子：“派蒙是个合格的嘴替。” 空附和着点点头：“有派蒙在，我们的台词都被抢了，没必要说那么多话。” “欸，居然是这样吗！”派蒙大吃一惊。 空和钟灵都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点头，连自从林尼来了以后就没怎么说话的琳妮特也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下，用谴责的眼光看着自家兄长。 “我也觉得哥哥有的时候很多嘴。” “啊——”林尼一愣，扶着额头无奈地笑，“哈哈哈…我们两个还真是一样啊，派蒙。” “啊哈哈…”派蒙摸着脑袋尴尬笑笑。 看戏的钟灵嘴角默默上扬了一个像素点的弧度。 为了不再尴尬，派蒙选择转移话题：“所以刚刚琳妮特所说的，「大海正在吞噬我们的回忆，然后是我们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空和钟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了后者同样疑惑的摇头。 “哦这个啊，其实这是枫丹流传已久的「预言」哦。” “嗯…好像也不能完全说是预言，因为给人的印象里，预言往往都是很玄乎的吧，但在枫丹却是正在发生的事…” 既然是流传已久的预言，为什么纳西妲没有跟她说呢？ 钟灵想不明白。 按理说，有旅行者参与的话，这个预言是确有其事的概率很高。而且林尼也说，这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可纳西妲调查世界树之后，又没有把这个情报告诉她… ——总不能是抱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想让自己保留些在枫丹的游玩体验吧？ “具体是什么预言？” 不是很想卷进麻烦事的钟灵觉得需要尽快弄清楚这个预言是什么情况。 “唔…这个该从哪里讲起呢…” 林尼迟疑了一下，却是在眼神落到派蒙身上时转变了话题：“欸对了，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我们好像还没正式打过招呼吧？” 钟灵看看林尼，又看看正在问「先前的自我介绍不算打招呼吗」的派蒙，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长出来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林尼先是和旅行者握了握手，然后又借着打招呼，把手放在了派蒙的背上。 最后才轮到自己，中规中矩地握手。 做完这一切的林尼在派蒙摸不着头脑的大叫声中笑了笑：“别在意别在意，你们就当作是枫丹的一种交朋友的「礼节」吧，说不定之后会「用得上」…” 联想到林尼魔术师的身份，以及在对方和派蒙打招呼时瞥见的火元素神之眼，钟灵忽然就悟了。 已知：派蒙＝飞行物，枫丹法律规定每个月前三天不能放飞飞行物。 所以：旅行者带着派蒙＝旅行者在月初放飞飞行物。 可得：旅行者违反了枫丹法律。 逐渐了解一切的钟灵，无声给林尼比了个大拇指，随后在空和派蒙询问的眼神中点头为他打了掩护。 成功自己说服自己的派蒙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转而想起了原本的目的。 “不说这个了…我们正准备去歌剧院面见水神，如果方便的话，你们能帮我们带路吗？” 被排除在带路人选之外的钟灵：？ 不知情的林尼毫不犹豫就应下了：“去见芙宁娜大人啊，好说好说，我之后也正准备去歌剧院一趟，不过要等我先忙完这里的事情…” 钟灵这时候才想起来林尼马上就要在歌剧院举办魔术秀，并且自己手里有一张维莱妲送的票。 她没忍住问道：“林尼之后是要去歌剧院表演魔术吗？” “咦，什么魔术？” 派蒙还没转过弯来，空忽然间理解了林尼说正好要去歌剧院是为了什么。 他跟钟灵进行了简单的眼神交换。 空：（怀疑的眼神.jpg）你到底为什么别的不知道，却知道这件事？ 钟灵：（面不改色.jpg）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林尼看起来确实是有点惊讶：“哎，你已经知道了？” “我的确有幸在明天晚上登上歌剧院的舞台，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请跟我过来吧。” 林尼带着琳妮特走在前方，领着新认识的朋友三人准备走到海露港内部。 没走多远，港口里跑出一个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护卫队成员，列在道路两旁。 见状，林尼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回头看向迷茫的空和派蒙。 “那个…你们是想见芙宁娜大人？可她好像已经来找你们了哦。” 他的话音落下时，上层的宽围栏上缓步走来一道身影。 来人头顶蓝色的小礼帽，单手叉腰，表情充满了自信与张扬。 她的声音响彻海露港。 “富有的、贫穷的，带着酒杯或一无所有的子民们，举起酒杯吧！没有的就用手臂代替。” 枫丹的民众都很配合地鼓掌、欢呼，只留下很淡定的五人组，在除了护卫队以外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钟灵看向水神芙宁娜的眼神很平静。 果然，几乎没有神明的气息。 第105章 空:给我留条活路 很显然，水神的排场深深震撼了派蒙。 白色的小向导激动地手舞足蹈：“你的意思是，那就是水神吗？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 大抵是因为派蒙说话时没有掩饰，未加控制的大嗓门说出来的内容被上方的芙宁娜听了个正着。 “如你们所见，陌生旅人来到了我的国度。来吧，让我们为他们送上祝福，敬远道而来的旅行者与他的同伴！” 芙宁娜先是回应了那些为她献上掌声与欢呼的枫丹子民，接着才在附和她的那些人结束之后，把心神分给了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比较好的几个人。 “我早听说你们二位曾把几个国家搅得腥风血雨，但我依旧欢迎你们…不，我还要亲自前来迎接你们。” “畏惧是小人物的举动，我归为神明，不会以此等无意义的谨慎为信条。你大可放心，你的虔诚我看得一清二楚。” “觐见是为了更好地瞻仰我的威能与权柄。当然当然，这非常明智。聪明人总会聚集在正确的旗帜下。” 芙宁娜在上边说时，钟灵悄无声息地凑到了空的身旁，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眼里是明晃晃的怀疑。 “水神和帝君，你更信仰谁？” 钟灵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空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让他梦回当年在璃月被询问蒙德和璃月更喜欢哪个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不过也不太一样，至少他现在是初来乍到枫丹，对水神也没有什么了解。 钟灵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送分题。 空也小声但斩钉截铁地回复：“只能从水神和岩神里面选的话，我选后者。” 无他，钟离能够给人带来的安全感太强了，即使是对提瓦特的神明敬畏之心相当不足的空，也难免会对靠谱的老爷子进行一些偏爱。 更何况他和水神真的一点不熟啊？ 得到满意答复的钟灵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人在下面窃窃私语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林尼也顺便听到了一些，不过他没说什么。 高处，即使注意到空和钟灵交头接耳，芙宁娜也不乐意在这种时候指出来。 她今天来找旅行者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好事，一旦在这来往群众很多的海露港引爆矛盾，之后只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深受人民喜爱的水神大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将先前的话继续说完： “欢迎来到水的国度。我芙卡洛斯将承认你们旅途的价值与意义，现在，你们可以尽情欢呼了。” 原本空还惊讶于见到水神是如此轻易的一件事情，但中间被钟灵打了个岔，他现在反而觉得很正常了。 毕竟，他在璃月的时候不也是一样，随便抓取幸运路人打听消息，结果找上了岩王帝君的女儿？ 只能说不愧是钟灵，在别国的神明还在发表讲话的时候，她甚至能够抓住某些字眼进行钻牛角尖。 而就在空偷偷在心里对钟灵的神奇操作赞不绝口的时候，钟灵依旧在观察芙宁娜。 仍然是没办法从她身上察觉到那种钟灵直觉里神明独有的气息，而且对方的行为举止…比起一位神明，更像是演员。 虽然钟灵没办法断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假如芙宁娜真的到了连生活都无时无刻不在如此浮夸地「表演」的地步… ——这位水神，在那场或许只有她本人知道的戏剧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不对不对，想岔了。 钟灵反应了一下，勉勉强强把自己那因为芙宁娜的话而劈叉的思维捞了回来。 她只是对于芙宁娜在旅行者面前抬高自己、默认对方的信仰的行为有些应激了，绝对不是因为被信仰冲突给影响到了。 嗯，绝对不是。 事实证明，发呆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尤其是当像钟灵这样没什么表情的人在发呆时，基本没人能发现。 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钟灵发现旅行者和芙宁娜的对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就当做是奖励好了。正如你们想象的那样，我确实决意要与这位异乡的旅者展开一场史诗般的对决！” 发呆过程中完全没听见其他人对话的钟灵，冷不防听见芙宁娜的这番话，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她确实就是走神了一小会，没有错过什么世纪大新闻吧？ 怎么忽然就对决上了？ 派蒙则是更加不知所措：“这…忽然就要开打了吗？进展也太快了点吧…” 她们刚刚不是还在正常对话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了？ 空本来想亮出他心爱的无锋剑，但看见钟灵不为所动，自己也就放弃了摆出战斗姿态的念头。 钟灵和他算是一伙的，如果真要跟水神打起来，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眼下对方都没动静，空忽然就不急了。 和神明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有什么好慌的？反正水神的护卫队也没动嘛… 想象中旅行者惊慌失措的模样并没有成为现实，对方反而老神在在的，完全没有表现出紧张，显然芙宁娜对此也有些错愕。 “…嗯？”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像是故作镇定又像是给自己打气，“你…你难道感觉不到恐惧吗？这可是与神的对决。” 钟灵正纠结于该称呼芙宁娜为「小姐」还是「大人」，要不然她肯定是会把空的战绩都抖出来的。 好在派蒙是个合格的神之嘴：“可是…我们去过了那么多国家，也不是第一次和神明对决了啊…” 在稻妻，雷电将军想把旅行者砌进神像的那一幕，派蒙可是记忆犹新。 更何况一回生二回熟，他们后面还打过成神的散兵和须弥的草龙王，现在有钟灵在身边，就算打不过水神应该也不会很惨。 眼看着派蒙一脸无辜，空又非常淡定，芙宁娜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咳咳，嗯，很好、外乡人，我赞许你们的勇气。即使是神明发出的对决当前也能如此冷静，显然你拥有属于真正斗士的品格。” 她话音一转：“不过很可惜，如今这个时代，人们只会越来越渴望刺激，单纯的武力对决无法满足那些饥饿的灵魂！” 围观的群众开始絮絮叨叨，大致意思就是觉得芙宁娜说的话很对，武力决斗已经不吃香了。 只有摸不着头脑的空还在偷偷和钟灵交换眼神，啥意思啊？ 钟灵隐隐有些猜测，但她选择对旅行者装憨：我不到啊。 被子民投了赞成票的芙宁娜此刻自信爆棚，她微微抬起下巴：“看吧。所以——就让身为正义之神的我，与这位异乡的旅者在法庭上展开对决吧！” “…哇哦。”钟灵发出了小声但又没什么感情的惊叹。 “…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围观民众的反响啊，你是不是在你的「歌剧院」里待太久了…” 派蒙不理解。 身为神明，想和谁决斗、用什么方式决斗，不都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就好了吗？只要不是对子民有害的行为，不是应该都没问题吗？ 为什么芙宁娜这个水神，一副要把决斗作为戏剧搬上舞台的样子，甚至在乎「观众」的想法啊？ 白色的向导犹犹豫豫：“而且…你说要在法庭上展开对决，具体要怎么做呢？是要审判我们的意思吗？” 空也觉得一头雾水：“我们又没犯什么罪，甚至只是刚刚来到这里。” 他们两个说这话时，钟灵默不作声又给自己挪了个位置，凑到林尼兄妹身旁。 原本不是很显眼的动作，在一直偷偷观察他们的芙宁娜眼中却是很明显。 “呵呵…” 她轻笑一声：“我作为审判你们的理由当然有，而且显而易见吧？你们的同伴多半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可以拉开了距离。” 忽然被空和派蒙注视的钟灵：……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空觉得钟灵只是不想参与进审判这个麻烦事里，所以也就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又转头望向芙宁娜：“显而易见？” 芙宁娜嘴角上扬。 “根据枫丹法律，每个月前三天任何人都不得在枫丹城区内放飞飞行物，你们已经违反了这条哦。” 被当成飞行物的派蒙：…什么飞行物？谁是飞行物？我吗？ 早就料到这一幕，正在憋笑的钟灵：…噗。 莫名其妙背了个罪名，还刚到水之国就被水神邀请决斗，甚至没办法推辞的空：…… 他现在离开枫丹还来得及吗？ 这一环扣一环的，感觉是要他命啊！ 能不能给他留点活路？？ 第106章 林尼的魔术秀 “这、这哪里显而易见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法律…” 同样是刚来到枫丹，对这个国家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一概不知的派蒙只觉得芙宁娜有点莫名其妙。 但她下一秒就捕捉到了更在意的重点。 “——等等，不对，什么飞行物…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呃…” 空看了看派蒙，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已经有那么多人作出「派蒙是他的神之嘴」的评价了，总觉得现在否认这一点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回想起之前纳西妲说过的，钟灵有在了解枫丹法律的事情。 …所以刚刚钟灵远离他们就是因为想起来了这条法律，而不是和他想的那样不愿意搅和进和芙宁娜的对决里，是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不过眼下更应该无语的是芙宁娜在这件事上的判断。 明明都是水神了，之前还说了那么多自夸的话，结果现在居然把分明是生物的派蒙当做飞行物… 混进林尼兄妹两个中间的钟灵无声地拍了拍林尼肩膀：“靠你了。” 她相信林尼有后手。 高处，芙宁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任何问题，很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没错，假如二位没有异议，我将以水神的名义批捕你们。” 被钟灵委以重任，但确实留了一手的林尼在此时走上前。 “不好意思，芙宁娜大人，可能会有些煞风景，但请容许我插一句…” 林尼面上挂着些笑意单手叉腰：“…我觉得，派蒙不应该被界定为飞行物吧？” 那之后，顶替了林尼的位置，站在琳妮特身旁的钟灵就见证了林尼变出了一条分别系在旅行者的手里、派蒙的背上的火红色丝线。 一看就是借助神之眼变的小把戏。 年轻的大魔术师以此为由，为派蒙划下了「气球」一类的定义，出乎意料地获得了水神的赞誉。 无论对方因何缘由提出决斗，眼下水神总归是暂时偃旗息鼓，带着护卫队离去了。 至于刚摆脱飞行物的标签，又变成气球的派蒙…也就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大吼着希望还有正常人能为她发声。 好在随着水神的离去，这件事很快就被揭过了。 多亏了派蒙。 “话说回来，林尼，我才知道你是大魔术师啊，而且还要到歌剧院里演出？” 老实说，空也有点意外。 也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把注意力放在林尼身上，没人发现钟灵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显露任何情感。 她早就知道了，还有票。 五个人就这样子闲聊，林尼也将话题转移到了邀请三人前去观看他的演出上。 空和派蒙倒是在知道不会对林尼造成麻烦之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轮到钟灵时，却是有些犹豫。 她想了想，如果是表演者亲自邀请观众的话，多半会把座位安排在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 …那样的话不就要碰上枫丹那位最高审判官了吗？ 想起自己已经有了维莱妲好心贡献的中间座位的票，钟灵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很乐意前去，不过林尼不需要为我准备座位。” 派蒙不解：“欸，为什么？去观看演出不是需要门票的吗？如果林尼不帮你安排，那钟灵你该怎么进去呀？” 对此，钟灵选择把话说一半：“之后我有些事情，没办法和你们一起行动。” 看似是在说自己没办法去观看演出，实际只是在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钟灵也没说她不能去看表演不是？ 对上空询问的眼神，钟灵面不改色： “放心，最后一定会跟你们碰面。”不会像须弥那样找不到人。 林尼似乎是隐约察觉到了钟灵的言外之意，面上摆出无奈的表情：“既然有事那就没办法了。” “如果你没能赶得上这场演出，改天我再给你表演一些其他的魔术吧。” “…谢谢。” 有些不自然地对林尼道了谢，钟灵再次看向旅行者：“「公子」现在也在枫丹，他让我帮忙向你约战。” 听见她说的话，不论是空还是林尼、琳妮特，都不约而同顿住。 “「公子」…啊！是达达利亚！他怎么也来枫丹了？” 派蒙后知后觉意识到钟灵说的是谁，还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看着钟灵。 “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太好啦…钟灵你不会又和他打起来了吧？” 钟灵没有否认：“是很合理的交易。” “…这个架我非打不可吗？”空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艰难。 他刚和水神有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长期对决，转头又要和愚人众的执行官也进行对决吗？ “我只负责把话带到，这场对决答应与否，选择权在你。” 说完了这让达达利亚听见就会痛斥她毫无责任心的发言，钟灵摆了摆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先走了。” 她往空手里塞了张小纸条，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话语。 “保持联系。” 拿着纸条的空和派蒙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己有些麻木，还被林尼打趣了一通他们之间那塑料的友好关系。 … 次日傍晚。 伊黎耶岛，欧庇克莱歌剧院。 到点之后安安分分跟着观众的大部队有序走进歌剧院，钟灵落座于一层靠中间位置的观众席，一抬头就看见了最前排和某位最高审判官坐在相邻位置的空和派蒙 “……”还好她没有答应让林尼安排，而是选择将维莱妲的善意使用到底。 虽然歌剧院的座位排版让后排的人一般都不会被前排挡住，但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个子很高，银白的发色和那两缕蓝色的长发可以说相当显眼。 更别提边上根本不坐座位，直接飘在空中的派蒙了。 尽管在枫丹的日子一直都是深居简出，钟灵也是有去搜集一些资料。 至少她知道那维莱特在枫丹当了几百年的最高审判官，最次也是个被神明祝福过的人。 秉持着做人要低调的原则，钟灵不想给钟离添麻烦，那就最好离他远一些。 不过好在有提前入场的旅行者和派蒙为她吸引火力，随着人流进场的钟灵没有被那维莱特和芙宁娜注意到。 眼看灯光开始调整，钟灵收敛了心思，也不再注意前面那个可能有威胁的最高审判官，和坐在后方、被她为了方便辨认而特意做了标记的水神芙宁娜。 林尼的魔术表演开始了。 “欢迎各位在百忙之中造访「欧庇克莱歌剧院」，我是今天的表演者林尼。” 舞台中央被打上灯光，本次演出主角林尼从幕后缓步走出，在魔术秀开始之前献上了一段开场白。 台下，观众们很捧场地献出掌声。 与此同时，琳妮特也在他现身之后也走了出来，站定在林尼身侧。 “这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最重要的助演，琳妮特。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琳妮特点点头，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精神：“大家好。” “哈哈哈…别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是她在紧张的标志啦。” 听着林尼在试图活跃气氛的话，钟灵觉得林尼可能比琳妮特更紧张一些，又或者是为了节目效果？ 他说话的风格和之前不太一样。 “……”被打上紧张标签的琳妮特沉默一瞬，瞥了林尼一眼，“随便吧。” 随即，为了向在场的观众证明，本次演出并不会通过神之眼使用元素力，林尼和琳妮特一起将神之眼交给了他人保管。 琳妮特在林尼说话的时候，顺着他的话以做准备的名义退场，同时也象征着表演的正式开始。 “请谨慎挑选…眨眼的时机。” 说完最后一个提醒，舞台的灯光一暗，又很快如先前那般聚在了正中央。 “魔术师的看家本领，就是从有到无、从无到有，又由此衍生出万千变化。” 林尼不紧不慢摘下了头上的魔术帽，将其拿在手中，借着鞠躬的动作将其虚掩至身前。 起身时，他拿着帽子的右手向上一晃，帽子就这么轻飘飘的在他面前的空中转了几圈，然后又被林尼用两只手稳稳地接住。 年轻的大魔术师先是将帽子对准了观众席，让诸位见证了里头空荡荡的场景，而后手腕一翻，将魔术帽的帽冠朝上，仅用两只手捏住帽檐。 做好这一切之后，林尼的动作一顿，随后两只手同时松开，整个人也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原本被他捏在手里的魔术帽正保持着原本的姿态悬浮在空中。 钟灵坐在台下和其他人一起为林尼送上掌声，第一次见识魔术表演的少女对此叹为观止。 接到观众们的鼓励，林尼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然后被他收敛了几分。 掌声淡去的同时，林尼左手叉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在帽冠上点了点。 就在他第二次落下手指时，魔术帽微微一抖，从里面掉出了好几张扑克牌。 “啊？” “欸？” 林尼略显惊讶的声音和观众的惊咦声可以说是同时响起，原本已经收回手的魔术师敛了敛心神，再次对魔术帽伸出了魔爪。 每碰一下，帽子里就掉出一张扑克牌。 到后来，他甚至绕着帽子走了半圈，在帽冠上拍打的手也从右变为了左。 林尼走完半圈，扑克也掉了一地，他抬手撩起靠近自己那一方的魔术帽帽檐，却见在帽子发生倾斜时，从中飞出了一只扑腾着翅膀的白鸽。 鸽子显然飞得很急，身上洁白的羽毛都掉了好几根。 估计是怕走晚了变成禽肉。 戴好帽子的林尼转个身就又重新面向观众，左手一抬就凭空变出了五张攥在手里的扑克牌。 他将牌随手向右边一丢，撤下左手的同时又抬起右手，同样是五张扑克，最终又同样将它们无情丢弃。 做完这一切，林尼把两手往身旁一摊，脸上仍然挂着一丝笑意就那么开口： “现在的观众可不得了，这些传统的魔术早就看腻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我的独一无二、卓越不凡呢？” 听到这话，如果不是因为被看惯了表演的枫丹人团团围住，即使知道是节目效果，钟灵也真的很想冲上去告诉林尼： 她是第一次看，真的没有看腻！这已经很独一无二、卓越不凡了！！ 既然是抱着欣赏心态来看演出，那钟灵肯定不会利用自己的能力去试图破解魔术。 不用动脑就是好，她看得津津有味。 林尼自然是不知道钟灵内心的想法的。 观众席那么多，也不会特意打光，或许他都没有注意到钟灵在场？ “我准备了一道难题。” 林尼将右手攥成拳，以左手包住右拳轻轻地揉搓两下，随后做出一个抛掷的动作。 一只似乎翅膀边沿带着点黑色和浅红色的飞鸟在他手里重获自由，于众目睽睽之下飞向了林尼的上方。 灯光适时亮起，定点照亮了那不知何时悬挂在空中的水箱。 消失许久的琳妮特正坐在水箱的箱盖边缘，向被吸引目光的观众招手致意。 林尼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水牢之内…我要让我的妹妹凭空消失。” 水箱缓缓下降，最终稳定在了离舞台大概有2.5个林尼那么高的位置。 一切就绪之后，琳妮特在水箱口借力一按，整个人就像是灵活的鱼一般落入水中，只带起微乎其微的水珠。 魔术师的助手在水箱中很是轻盈地转了一圈，又对着观众席挥了挥手，借此来证明水箱道具的真实性。 林尼踱步至水箱前方。 他说：“其实并不困难——只要把人变成泡泡，再让她从水箱上飘出来…” 林尼说这话时正好抬手示意，并回头看向水箱。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公不作美，林尼的话还没说完，水箱的盖子就吱呀一声自己落下，紧紧的封住了开口。 水箱中的琳妮特上浮，试着用力地推了推合上的盖子，但拼尽全力也没能撼动。 “哎呀！”林尼表情一变，小碎步走到了水箱边，“不是让他们好好检查道具嘛？” “封上了盖子，就连空气都出不来…” 听到这里，钟灵已经能够理解这是真的节目效果了。 如果琳妮特真的遇到了危险，林尼是不可能摆出这么夸张还有些做作的语气的。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琳妮特该怎么从水箱里脱身，兴致盎然地看着。 “如果是初学者…” 背对着台下的林尼低下头，原本还有些夸张的惊慌语气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肯定早就手忙脚乱了…呵呵。” 原本看上去还有些焦虑的魔术师一改先前的做派，单手扶着帽檐自信转身，很自然地摆了个pose。 “幸好台上的是我，索性就让各位见识一下真本事吧。” 话毕，林尼抬手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水箱中，原本扶着箱壁的琳妮特忽然睁大眼睛向后退了些许。 就像是验证了林尼先前所说的话那样，她身上不断冒出小小的气泡，一点一点、越来越多… 水中的气泡可以说将琳妮特整个人都淹没，同时也遮挡了观众们的视线。 等到泡沫散去，水箱中只剩下琳妮特穿的那身衣服，伴随着观众们惊叹的声音在水中落下。 做完这一切，林尼对着四周喊了喊话： “琳妮特，你还在吗？” “别去太远，魔力用完就要穿帮了。” 下一秒，舞台的幕后传来了比起先前要活泼一点的声音。 “嗯，我回来了。” 着装整齐的琳妮特如之前那般从舞台后方缓步走了出来，站在林尼的身旁。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随着林尼微微点头的动作，默契地分别向着观众做出了脱帽礼和屈膝礼。 台下掌声不断，但派蒙的声音对钟灵来说还是很明显的，好歹也听了一段时间。 现在白色的小向导显然满头雾水，但好在目前旅行者不善言辞的情况下，身边还有个最高审判官会回应她。 钟灵没听清坐在最前排的那维莱特说了什么，不过她也没强求，刚刚能听清派蒙的话都是长期相处的结果了。 这大概是个中场休息？ 目睹琳妮特退场，但林尼还待在舞台上的全过程之后，钟灵默默地想着。 果不其然，没一会林尼就又开口了。 “感谢大家的掌声，刚刚的表演还满意吧。” 乍一听是询问的话，但说话人的语气相当自信，直接将其变为了陈述句。 观众们逐渐停歇的掌声是对林尼的话语最好的附和，彻底抓住所有观众心神的大魔术师上前几步。 “不过，我们的神奇之旅还远远没有结束。我准备了能让各位更加惊讶的瞬间。” “转移与消失的魔术，在此之上仍然能够进化。” 说话的过程中，林尼又摘下帽子在手中翻飞把玩，最后以右手食指支撑着向下的帽冠，以及“噗”的一声从中冒出的黑猫布偶。 他反手又很丝滑地把帽子戴上，落在头顶时，魔术帽甚至调皮地向上蹦了蹦，也许是来自黑猫的不满？ 而当帽子最终安分地停在了魔术师的头上之后，林尼开口引出了后续将要表演的内容。 “想必各位会认为，水箱逃生的魔术就算看上去没有破绽，但说到底…琳妮特还是我的助演。” “这种情况下，我依然有充分的空间去做前期准备。” “所以下一个魔术，我需要现场的一位幸运观众参与。” “来吧，麻烦我的同伴们把充满魔力的箱子推上来。” 戴着面具的魔术助手将巨大的木箱送上了舞台，搬运的动静停息后，魔术师接着介绍起了下一个魔术的相关事宜。 “像这样的箱子，一共有两个。” “一个在这里，一个在观众席的中央通道上。” 他话音落下时，观众席对应的位置上也落下了一盏聚光灯的光芒。 钟灵看了一眼，和她刚刚听到声音之后判断的差不多，这个箱子离她还挺近的。 不过她也注意到，观众席这边的木箱大放异彩的时候，林尼的眼神闪烁了两下，多半是已经看见她了。 不愧是专业的魔术师，职业素养确实是很高的。 “想必聪明的观众应该已经猜到了——下一个魔术，就是交换！” 钟灵安详地靠在了椅子上。 她运气向来一般，这种场合肯定是轮不到自己的，只需要安安静静听林尼的解说、然后观看魔术就好了。 “被选出的幸运观众，会分别和我进入这两个箱子，一分钟后，我们会从对方的箱子里走出来。” 林尼对这个魔术似乎相当自信，他甚至如此放话：“在场的每一个人，请盯紧你们视线内的箱子，不要给我任何动手脚的机会哦。” 魔术师的身旁出现了另一个仪器。 “这位即将参与我的魔术的幸运观众，将会由这台选号机产生。” “它的结果完全随机，就连我都不知道这份好运会送到谁的面前。” 林尼握上了选号机的摇杆，开始旋转。 “那么，我这就开始了哦。” 结果出来时，随机选号的魔术师定睛观察了一下选号机上的数字，然后将幸运观众的座位号公布了出来。 “我看看…哦，是第五排第七号的观众——恭喜你，能亲身体验这神奇的一分钟！” 灯光在自己头顶打下来的时候，钟灵还有点懵。 她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消化了几乎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然后才反应过来。 第五排第七号，就是她自己。 不知何时恢复了端坐姿态的钟灵，此时此刻只觉得很庆幸，自己的动作正好用手挡住了腰间的神之眼。 趁着所有人看不到她手底下的小动作，她一声不吭把神之眼藏了起来。 虽然没想到会是自己被选上，但是能参与到魔术表演里也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如果让人看到自己拥有神之眼，难免不会有人把她当作是林尼特意派来潜伏在观众席的助手。 钟灵可不想砸了林尼的场子。 她只是碰巧拿到了美露莘送的票，碰巧坐在了这个被选中的位置上，于是想体验一下大魔术师的魔术而已。 真的，没别的意思。 第107章 天上掉的不一定是馅饼 聚光灯的光束落在观众席时，早就深深陷入这场魔术秀的派蒙和空也难免转头去看到底谁是那个幸运儿。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钟灵。 空：“……” 派蒙颤抖着伸出手指，因为实在是太过吃惊，不但声音在打颤，而且音量也很小：“…旅行者，我没看错吧，那个…是不是钟灵…？” “…好像，没看错。”空有些艰难地承认了钟灵也在现场看魔术秀的这个事实。 他和派蒙的脑回路在此刻同调。 天杀的，之前是谁跟他们说有事来不了歌剧院看林尼表演魔术的？！ 现在坐在后边的是谁？！ 现在派蒙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钟灵为什么会在这里”“钟灵居然是幸运观众”“可恶好羡慕”之类的话语。 但魔术表演不会因为他们两个私下的小插曲而有丝毫中断。 这时候，林尼身为魔术师的职业素养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尽管钟灵是熟人，他也没有表现出分毫惊讶，而是维持着表情，将流程继续往后推动。 “来来来，请我的同伴将她带到魔术箱的旁边吧。” 钟灵可以说从来没有在这样的表演场合被众人关注，以至于所有动作都下意识端起姿态。 少女的行动全靠着身体本能，她跟在引路的魔术助手身旁来到了位于观众席魔术箱边。 在她站定之后，魔术箱的双开门齐齐对外展开，露出了箱内顶端装饰着的气球和星星挂饰。 林尼如此说道：“不好意思，箱子里的空间有点小，但我们为你做了精心的布置，希望能缓解你的紧张感。” 箱子逼仄其实不会让钟灵紧张。 但不得不说，她因为被众人注视而产生的紧张感，在看见箱子里的装饰之后全部消散了。 甚至有些想笑。 钟灵强行控制住疯狂想要抽动的嘴角，静静地等待着林尼的安排。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算产生了某些奇妙的体验，也千万不要出来哦。” “魔术被中断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说不定会是梅洛彼得堡哦？啊哈哈。” 钟灵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想来，这「奇妙的体验」指的就是在交换的一分钟内，会揭露魔术原理的过程了。 她只是想享受魔术的精彩，没有亲自探究魔术原理的欲望，自然也不会去做不必要的事情。 对于配合魔术表演这件事毫无异议的少女甚至已经考虑好，在之后的一分钟里该想些什么事情发呆了。 至于林尼说的，魔术被中断之后出现在枫丹的海底监狱的事情… 想也知道是哄骗观众的话术。 得到肯定答复的林尼继续往下说：“好了，在我进入箱子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各位观众——能请你们为我倒数吗？” 此时钟灵已经进入了魔术箱，并且箱子的门也关上了。 莫名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呢。 “就像这样，六十，五十九，五十八…这样一点一点数下去，快一点慢一点都行。” 林尼走到魔术箱前，说着说着自己便叹了口气。 “哎…我在黑漆漆的箱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你们的声音来提示我时间啦。” “哦对了——可不要使坏哦？如果你们只用了三十秒就数了六十下，我会很难办的。” 看在是新认识的朋友的份上，钟灵决定稍后那交换的一分钟，她要在箱子里小声一起帮林尼倒数。 不过，即使是这么特意提醒过，林尼看起来好像还是放心不下。 “算了算了，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信不过你们。还是先练习一下吧。” 接下来的三十秒是大型魔术师驯服观众现场，以及林尼进行最后的叮嘱，亲自走进了魔术箱。 刚开始的时候，钟灵还能听见观众数数的声音，之后她就察觉到了自己所处的木箱似乎正在…抖动？ 钟灵歪了歪头，没有在意箱子的抖动，甚至为了不被声音干扰，直接忽略了来自外界的任何动静。 然后钟灵头顶的气球就在她放空一切不考虑外物的情况下，炸了。 莫名被淋了一头水的钟灵：？？？ 她觉得这应该不是林尼的设计，对方是个有素养的魔术师，干不出这种事。 或许是助手团里有人想搞砸演出？ 这么猜测着，钟灵很淡定地拿出手帕试图给自己简单的吸一道水。 还好衣服是黑色为主，湿了也看不太出来，只要把容易流下水珠的地方擦干就行。 为了不让魔术的效果变差，钟灵给自己擦水的动作比起平时慢吞吞的样子快了一倍不止。 箱子的抖动不知何时也停止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以及像是焰火盛放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钟灵收起手帕，十分淡定地等待魔术箱的门在林尼的示意下被打开。 忽然，她感觉背后一凉，脑海中的危机预警在此刻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没有多想，钟灵下意识就给自己套了层玉璋护盾，还激活了手腕上的来自璃月的亲人们赠送的手链。 下一刻，在万众瞩目之下，高悬于空的水箱重重落下，砸在了舞台上的魔术箱里。 不同于金属框架的玻璃水箱砸烂木箱时应有的那般碾碎，掉下来的水箱触碰到木制的魔术箱之后，立刻开始扭曲变形。 玻璃碎裂之后，外溢的水流随着木箱崩裂带起的灰尘四散，引得对此毫无预料的人们骤然失声。 水箱重重地倒向后方。 烟尘散去，露出了因为刚把自己头发上的水擦的差不多，结果现在又被浇了个透心凉而黑着一张脸的钟灵。 如果不是反应足够快，她就算不会像普通人那样直接落得个丧命的下场，也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她的眼神立刻就盯上了待在摆放于观众席当中的魔术箱旁边，正迈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步子，想要逃离的那道身影。 岩元素力在顷刻间迸发，几根岩脊瞬间自那人前方升起，挡住了他的前路。 与此同时，歌剧院内部的这个演出厅中所有供人外出的门扉、地道全部被流转着金色光彩的屏障给封住了。 剩余的那一部分，则是从钟灵身上释放出的、纯粹的元素力。 它们化作丝线迅速飘散至明显有鬼的家伙边上，有的落在了他的腿上，有的像是绳索般将对方的手臂连着腰一起束缚。 而后，石化。 这大概就是进化到极致的元素生命最具有优势的地方，只要有心去操控，对自己所属的元素力的掌控就能够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只是钟灵现在没功夫注意自己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对岩元素力的控制更上一层楼的事情。 将大概率是罪魁祸首的人抓住之后，钟灵收回了对那人的注视，余光扫到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女性，也没有细想，只是先将她的容貌记了下来。 原本她还打算在枫丹收敛锋芒，彻底隐藏在旅行者背后，可眼看着现在小命都差点没了，钟灵也顾不得之前想躲开枫丹的最高审判官的算盘了。 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疑似幕后黑手的人之后，她冷眼看向站在最前排正皱着眉的那维莱特。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我现在要以我个人的名义，指控魔术师林尼先生的团队中这位助手，蓄谋杀人。” 这场魔术表演倒是让她长见识了。 不单单指魔术层面的。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一遭，恐怕钟灵也想不到，天上掉下来的并不全是俗语中具有指代意义的「馅饼」。 还有掉下来能砸死人的水箱。 第108章 歪打正着的交换 欧庇克莱歌剧院。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大名鼎鼎的魔术师林尼登台歌剧院的第一场演出，就出现了如此大的事故。 更没有人会想到，在一切看上去是如此巧合的情况下，险些失去生命的观众会展现出操纵元素力的能力，并当场开始指控魔术师的助手为意图行谋杀之事的凶手。 “肃静。” 在多次询问钟灵并获得了同样的答案之后，那维莱特同意了她的指控诉求，而后便登上了歌剧院中，独属于他这位最高审判官的审判席。 舞台上甚至还是一片狼藉，但原告和被告的席位上已经迎来了它们短暂的主人。 在最高审判官平静的声音中，下方观众席的嘈杂渐渐隐去，一切归为宁静。 至于原本身为这场魔术表演的主角的林尼还有琳妮特，在即将开庭之前就被那维莱特声明留在观众席的最前排待命。 林尼还是有些无措的，他原本想向钟灵解释，至少在他印象中，考威尔——那名被她抓起来的魔术助手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在登上原告席之前，钟灵只问了他一句话，就让林尼彻底哑口无言。 她问：“林尼先生，如果这次在魔术箱里的人不是我，如果我的反应慢了半拍，你觉得演出事故的责任会在谁身上？” 是了，这次是因为钟灵身份特殊，能够及时做出自保的措施，但凡是换一个人来，对方多半就去世了。 况且愚人众内部也是有信息交换，他知道钟灵身份的不一般。 权衡利弊之后…林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准备迎接这场针对考威尔的审判。 审判席上，那维莱特先是公布了事件发生后，逐影庭紧急调查获取的情报。 “根据逐影庭调查，本案中，舞台上的烟花点燃了水箱上方的绳索，这是水箱坠落的直接原因。” “在本次事件最大的受害人，钟灵小姐的要求下，向林尼先生魔术团队中的助手考威尔发起指控。” “现在，请钟灵小姐陈述你进行指控的依据，如果指控成立，之后我会宣布正式对考威尔进行审判。” 钟灵很生气，但并不是没有理智，她向那维莱特申请立刻进行指控、走入审判流程就是因为担心考威尔会趁机逃跑。 对方大概率就是这次事件的操刀之人，既然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夺人性命、栽赃嫁祸，保不齐就有逃离看管的可能。 只是，她手中的证据不足，或许没办法直接将考威尔钉死。 那么接下来，就需要利用到一切可能会派上用场的人和道具。 “那维莱特先生，在我进行陈述之前，我申请从观众席寻找一位帮忙搜集证据的代理人。” 钟灵眯了眯眼，事情刚发生时，考威尔还有些惊慌失措、面色苍白，现在却反而镇定了下来。 当了几百年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自然明白钟灵如此迫不及待进行指控的原因，所以他许可了对方寻求援助的要求。 “可以。” 没等钟灵开口，空就自觉地出列了。 他也没想着直接赶到原告的席位上，而是站在下边等钟灵发出指令。 但钟灵先看向了林尼：“在代理人去替我寻找线索之前，林尼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早在这场表演开始之前，计划使用烟火的你有考虑到它会对悬挂水箱的绳索造成影响吗？” 林尼愣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点头：“这是当然。身为魔术师，舞台的安全是必须要考虑的，尤其是我会寻找观众进行互动的节目。” “我记得我曾经嘱咐过负责准备道具的助手，悬挂水箱的绳索要使用那些不易燃的材料。” 说着，林尼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而负责准备这部分魔术道具的，就是考威尔。”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钟灵微不可闻点点头，她转而看向空：“旅行者，现在请你带着逐影庭的调查人员，和林尼一起去检查他和考威尔的行李。” “如果找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请带过来。” 高处的那维莱特默许了她让逐影庭同行的话语，这也是为了保证证据的可靠性。 空应了一声，马不停蹄就带着还有些恍惚的派蒙和意识到什么的林尼一起，去找他们的行李了。 做完这一切，钟灵才看向考威尔。 这大概是她行走于人世间这么多年，第一个厌恶到如此地步的人。 比公子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考威尔，我与你素不相识，照理来说你并没有要杀害我的理由。” 考威尔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钟灵自然是不会错过他这转瞬即逝的情绪波动，但她没有揭穿，而是继续往后说。 “或许你并不是想对我下手，而是依照表演中抽取号码的随机性杀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也有可能从一开始，你想杀的人就并不是我，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我。” “所以你才会在水箱落下，发现事态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发展时，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对吧。” 不同于常人遇到仇家的怨恨，钟灵很平静，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除了眼神较冷之外她就像是在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自从能立刻被钟灵给抓住，考威尔就知道自己遇上了铁板。 而从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应对这些措辞。 “任何人遇上这样的事件都会惊慌吧？你为什么可以断定我的表现是凶手正准备畏罪潜逃呢？” “我当然无法断定，这是属于我个人的判断。”钟灵坦然地说着。 眼看着考威尔要露出冷笑，钟灵也不甚在意，只是开口阻止了他出声： “在外人眼中，一个人凭借直觉或者很细微的观察对他人进行判断时，得出的结论是很难令人信服的。” “因此我决定，在正式解释对你发起指控的原因之前，将我在这场魔术表演当中的经历悉数告知诸位。” 说完这话，钟灵不紧不慢扫了一眼考威尔：“方才你也听到了吧，旅行者正带着林尼去检查你们的行李。” 反应过来她先前那般吩咐的意图的考威尔脸一下就白了，冷汗在背后唰地冒出。 比起差点被一句话整破防的考威尔，钟灵淡然自若，她先是向那维莱特和坐在观众席的人们分别微微鞠躬。 “为了让各位更好理解，我将会提及一些演出前经历的事情。” “多日之前，我前往坐落于枫丹廷利奥奈区的千织屋，向店长千织小姐取走数月之前找她定制的服装。” “当时我偶遇了一位故人——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他告诉我，大魔术师林尼是愚人众的一员，作为熟人之间的礼尚往来。” 听到这话，在场一片哗然。 大魔术师林尼，居然是愚人众？！ 钟灵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旅行者昨天晚上的来信中写了很多他和林尼一起时听到的事情。 预言、传说、寓言故事…甚至还提到了些林尼的家里事。 对方的上级显然是公子之外的另一位执行官，或许不日便要来到枫丹。 水神芙宁娜和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如今表情都不曾有丝毫变化，想来也是提前知道这件事。 “而就在那天，我收到了来自名为「维莱妲」的美露莘小姐赠送的门票，正好便是今夜林尼先生的魔术表演。” “昨日旅行者来到枫丹，我前往海露港接他时，因为个人安排而提前离去，当时和路过的某位女性相撞，收在身上的门票也掉了出来。” “我和对方互相拿错了门票。” 钟灵面不改色抛下了如同戏剧般发展的事情经过，接着说道： “因此，我今天是坐在了从那位小姐身上掉下来的票所指示的位置。” “我若是没记错…歌剧院的演出门票基本都是实名购买，很少出现转让给他人的情况。而登台演出的人是有办法可以接触到购票的名单的。” “因此，如果考威尔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而是原本的那位小姐，或许今天的一切就不同了。” 能被考威尔选上作为死者，对方拥有神之眼的概率几乎为零，想在这种情况下生还可以说根本不可能。 尽管钟灵对于自己差点没了这件事情还有些后怕，但她并没有、也没有理由迁怒当时意外和她交换了门票的女性。 至少现在看来，这场被她单方面注意到的交换还是有些价值的。 无论如何，现在也是歪打正着救下了一条人命。 第109章 能让人溶解的海水 “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 被告席上，考威尔终究是发出了那一声冷笑，像是推理类创作中很多犯人都会做的那样，要求侦探给出断罪的证据。 换成是个别的对此毫无经验的新手，此时或许就被问住，开始手忙脚乱了。 但对于情绪相当稳定，且一早就看清了自己处境的钟灵，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证据现在自然是没有的。” 她这么说着，看到考威尔脸上露出了嚣张的表情，顿时有点想把之前那个魔术助理戴的面具安回他脸上。 太丑了。 观众们也交头接耳，似乎是在评判钟灵没有证据还能理直气壮的这一行为。 好在钟灵擅长杀回马枪：“现在没有，但下一秒或许就有了。” 她看向下方的琳妮特，以及在她不远处留下的一些待命的逐影庭成员。 “琳妮特，可以拜托你带着人把之前使用的选号机推上来吗？” 琳妮特冷静地点头：“交给我。” 心中的忐忑完全不影响钟灵脸上表情的平静，她看着逐影庭的人将选号机带上了舞台的空处。 为了避嫌，琳妮特没有靠的太近。 考威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除非这个女生一直都在观察他的行动，不然怎么可能一找一个准？ 他的脸色现在和调色盘一样精彩。 钟灵朗声说道：“麻烦逐影庭的几位以此使用这台选号机，看看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逐影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选择让几位美露莘上去摇号。 换了几次人，最后选号机摇出来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指向了钟灵先前所在的、第五排第七号的座位。 “天啊…” “所以选号机是被动了手脚吗？” “也就是说考威尔可能真的杀人未遂？” 这个结果一经公布，歌剧院里的人就又开始交头接耳了。 钟灵回望考威尔：“如何？现在你对选号机做手脚的事情已经曝光，接下来你又当如何辩解？” “…我确实对选号机做了手脚，但光是凭借这一点就想给我定罪是不是有些太过牵强了？” 考威尔脸色不停变幻，但依旧保持着死鸭子嘴硬。 “那维莱特大人，这是本次魔术表演每一位购票人的信息登记册。” 另一位逐影庭的人这时捧着一个小本子走上审判席，将手中的递给了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将登记了钟灵原本应该坐的位置与现在位置的信息都看了一遍，而后合上册子如此宣布： “钟灵小姐说得没错，她今日所坐的位置与原本登记的个人信息确实不符合。” 他特意确认过，维莱妲在歌剧院里以自己的名义买了一张票，在第七排第三号。 而钟灵坐的第五排第七号，登记的却是一位名叫海尔希的枫丹女性。 对于考威尔的质问，钟灵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 可考虑到现在还是在公共场合，审判并没有正式开始，她自觉坦诚地说话应该也不要紧。 “我需要提醒你一点，考威尔。” 她眉眼一横，气势对着他一人倾泻，显然是不打算给考威尔任何面子。 “我是作为被害人，现在当场在搜集证据为你定罪，而不是非要证据才能逮捕你，得陪你玩三流推理过家家的侦探。” 真正的执法机关，有些时候其实是宁抓错也不放过的。 只能说他们不能将嫌疑人扣留太久，但像钟灵这样被最高审判官默许，且迄今为止还没有花多少时间的行为，是合情合理的。 钟灵抱着手臂：“也就是说，我不是对你有问必答的机械。麻烦弄清楚你自己现在的定位，第一犯罪嫌疑人。” 平时性格很温吞不沾事，不代表钟灵是个很容易被揉搓的软柿子——这点从她在璃月能跟公子打上三次架就可见一斑。 对于钟灵来说，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无非是钟离，之后就是其他亲人、朋友，还有自己。 她如今过着的美好生活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同位体或许付出了更多。 而这一切，差点就被考威尔毁了。 越想，钟灵越气，独属于仙人的上位气息对着考威尔一人碾压过去。 哎呀呀，我们的第一犯罪嫌疑人被威压给震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又动弹不得，在心里又吼又叫，好可怜呀… 那维莱特并没有察觉到钟灵对考威尔有任何要做出伤害行为的举动，也因此没有阻止她无声地威胁考威尔的这件事。 不同的人各有各的气质，那是钟灵自己本身就拥有的东西，平时掩藏起来，现在没有在伪装了而已。 老实说他也觉得考威尔略有些聒噪，对钟灵这种造福大家的行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是最为公正的最高审判官，偶尔也会懂得变通，将公正只侧重于审判的过程。 独坐贵宾席的芙宁娜眉头微微蹙起，她看向钟灵的眼神有些莫名。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被一阵脚步声给打破。 “钟灵——我们回来了！” 派蒙跟在小跑着的空和林尼身后飞来，还晃着胳膊对钟灵招手。 “那维莱特大人，我们检查了考威尔和林尼先生的行李，从考威尔的行李中发现了这个。” 同样跟着回归的逐影庭的人将明显是笔记的纸页交给了那维莱特。 钟灵悄无声息地收回对考威尔的针对，对方立马就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考威尔会这样，一个原因是他被威压摁久了身体僵硬，另一个就是怕得腿软了。 现在他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 完蛋了… “……”那维莱特翻看着考威尔亲手书写的犯罪笔记，不知为何沉默了。 好在这份线索并非是逐影庭的人单独找到的，那时同样在场的空、派蒙还有林尼也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林尼面色凝重：“那维莱特大人，考威尔这份犯罪笔记上书写的，「可以将枫丹人溶解成水原始胎海之水」不知是否真实存在且有效，但我们的确发现了这个。” 他和空一起举出了几个装着不知是什么液体的试管，那液体看着不像海水，反而是泛着些荧光的蓝紫色。 派蒙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个是在考威尔和林尼的行李里面找到的，这家伙肯定是想栽赃给林尼！” “…栽赃？哈哈哈…林尼先生，你还真是用完我就丢啊，我们分明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不是吗？” 考威尔面色惨白，选择破罐子破摔。事到如今哪怕是能多拖一个人下水，他都是赚了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难逃梅洛彼得堡的囚笼，考威尔豁出一切的栽赃表演此时看起来倒是很真情实感。 林尼皱了皱眉，但现在主场是钟灵这位原告方的，所以并没有开口理会他。 钟灵暂时也懒得搭理考威尔，转而对那维莱特发问：“证据确凿，请问现在可以对考威尔进行审判了吗，那维莱特先生？” 那维莱特将思绪从考威尔的犯罪笔记中抽出，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可以。但是方才考威尔声称魔术师林尼也是此次事件的同伙，需要重新整理一遍流程。” “不必了。”钟灵不假思索否决。 “先前我在魔术箱中时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淋了一身，想来这就是考威尔原本计划将幸运观众溶解的步骤。” “正如我之前所言，林尼先生是愚人众的一员，他没必要在自己的演出上做出这样的事情，让自己硬生生担下罪名。” “况且，「原始胎海之水」绝非考威尔一人可以获得，想来他背后另有其人，甚至可能是一个组织。” “与其将矛头对准一个即将被判刑的罪犯胡乱攀咬到的人，最高审判官大人不如多花点功夫调查二十年未解的「少女连环失踪案」。” 在枫丹人的震惊中，考威尔被判刑了。 解决完这件事的钟灵顿时觉得心中一口恶气终于能吐出来，迫不及待就拉上空、派蒙，顺便招呼着林尼兄妹走了。 溜了溜了，再不走留下来给那维莱特送菜吗？ 她今晚上可是什么都没藏了，希望身份千万不要暴露… 第110章 伊黎耶岛上的悄悄话 由于人多眼杂，钟灵悄悄找维持秩序的维莱妲开了个后门，很不起眼地带着一行人开溜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也就是在欧庇克莱歌剧院附近的野外区域找了个无人的空地。 除了飘在空中的派蒙，其余四个人围了个小圆坐下。 目前吸引了所有人火力，不久之前刚超额爆发力量、疯狂运转脑力的钟灵，在所有人坐下之后，两眼无神地向后倒去。 她躺在地上，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俨然一副燃尽了已经灵魂出窍的模样。 差点没把边上几个人吓死，以为对方正因为那个意外受了伤，现在后劲才上来。 “呀！钟灵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派蒙凑上去看，但又看不出什么来，只知道钟灵脸色难看得紧，整个人着急地绕着钟灵飞了好几圈。 不提空和林尼，就连琳妮特都明显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 而被他们所有人关注的钟灵，此时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伴随着派蒙在视野中转圈圈的模样，更加觉得头晕。 她艰难地抬起手把派蒙往边上一推。 “我没事…”只是有点力竭。 不知道自己被嫌弃的派蒙挠了挠头，满脸都写着关心：“真的没事吗？” 空早就了解到钟灵本身有着一些奇妙的自我恢复机制，如今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需要补觉吗？“ 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暂时当保镖驱赶一下那些路过的危险物种。 但钟灵只是有点耳鸣头晕外加脑袋麻麻的眼前发黑，她并没有产生困意。 于是钟灵安详地闭上眼睛：“…不必，我休息片刻就好，你们暂时不用在意我。” 说完，她就不对外界做出反应了。 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这具身体仍然进行着呼吸，空就要想办法在某位客卿先生面前以死谢罪了。 尽管后者并不会那么做。 但一手带出来旅行的朋友在眼前莫名其妙没了，空的内心还是会有些愧疚的。 好在钟灵没事。 空和林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派蒙打破了过于安静的空气： “说起来…钟灵之前在歌剧院说，林尼和琳妮特、你们是愚人众…这是真的吗？” 闻言，林尼整个人顿住一瞬，表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意味。 他脸上流露出无奈：“…是真的。” “但是，我和琳妮特也是真心想要和你们做朋友，绝对不是为了利用你们才隐瞒自己愚人众的身份。” “我们只是觉得…立场相同的情况下，只要不把身份放在明面上，我们说不定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琳妮特不语，只一味低头盯着休息中的钟灵，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情况。 好似只要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妹妹不愿意张口哪怕帮几个字的腔，独自顶住压力的林尼苦笑一声。 “毕竟我们也知道你们先前对愚人众的印象不太好，担心你们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后，会刻意避开和我们接触。” “无论如何，对于骗了你们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我们这次在枫丹活动，确实是为了救人，救尽可能多的人。” 眼看话题在林尼的带领下说到了关键的地方，琳妮特也加入了聊天的队伍。 “…对不起。”她跟着兄长一起为对朋友有所保留而道歉。 空看了看派蒙，想知道自己的旅伴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他自己最开始还是挺生气的，毕竟是被人骗了。 但空转头一想，钟灵早就知道林尼是愚人众，可照样没告诉他。 一时间，同样是被朋友隐瞒，空不知道该对谁生气。 不过事实证明，有女士、博士在前，即使有公子和“弃暗投明”的散兵作为例子，空也不是很能接受跟愚人众友好相处。 至少没办法立刻接受。 在林尼和琳妮特的刻意隐瞒与钟灵的缄默之下，他确实和对方建立了不错的友谊。 只要一想到却昔现在还提到博士就花式变脸，空忽然就很轻松地接受了每个执行官目标不同、手下也有所不同的这件事。 换句话说，他已经消气了。 至于派蒙… 她“呃…”了半天，抓耳挠腮好一阵，最后破罐子破摔，摆出了认命的表情： “…好吧！反正林尼你们也没有做什么对我们不好的事情，我原谅你们了。” 空立马附议：“我们是朋友。” 然后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也不是说没话题，单纯是因为钟灵躺在地上，他们彼此看来看去，都觉得现在聊那些很重要的事情都不太好，感觉像是孤立了她。 好在钟灵也不是非得休息到所有后遗症都消失的程度，正好就在这时缓得差不多了，用手撑着草地慢悠悠坐了起来。 她忍着还有些疼的脑袋，刚睁开眼就看见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盯着自己。 “…聊完了？”看着她干什么？ 钟灵只觉得这群人莫名其妙，自己脸上又没沾脏东西，也不是突然诈尸，就休息了一下，怎么全都望着她不说话？ 派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放弃了。 “你怎么在歌剧院？”空心里揣着好奇。 听了这话，派蒙忙不迭跟着点头：“对呀对呀，钟灵你不是说有事吗？” 神之嘴和本体的奇妙联系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平时是派蒙当空的嘴替，今天反过来了，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钟灵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回忆了一下，好像当时提到门票的时候，旅行者和林尼被她喊去查行李了不在场哦？ 弄清楚是自己的锅，钟灵决定再解释一遍。 “当时的确是有其它的事情要处理，但林尼这场演出的门票是在你们来到枫丹之前，认识的朋友送我的。” “分别之后，我意外和一位女性撞到，拿错了彼此的票。” 派蒙恍然大悟：“所以原本那个考、考什么的，是要在枫丹人身上用原始胎海之水，但因为你们拿错了票，最后才变成了钟灵上台。” “还好你反应快…不然就算没有像少女连环失踪案里的受害人那样溶解，也要被掉下来的水箱砸中吧。” 她后怕地拍拍胸口，转而又气愤地跺脚踹空气：“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坏了！犯了这样的罪也没有被判死刑，真是便宜他了！” 空的关注点和派蒙不一样，他想起了考威尔被判决之前钟灵说的话。 “他还有同伙？” “我猜也是…如果只是考威尔一个人，肯定没办法让少女连环失踪案持续了二十年都无法破解。”跟着复盘了一下的林尼面色凝重。 他表情有点难看：“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原始胎海之水可以让枫丹人溶解，最需要担心的就是考威尔被灭口。” 琳妮特点点头：“从他身上入手是最快的。” 提起考威尔，钟灵就小脸一垮：“这种事情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让枫丹的官方机构去头疼就够了。” 她都隐晦地提醒过了，那位最高审判官如果还是保不住人…钟灵不予评价。 林尼对于钟灵的话持保留意见，如果考威尔死了，即使是他们壁炉之家恐怕也没办法从中挖出多少信息。 毕竟都做出灭口的事情了，林尼不相信对方会放着考威尔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不处理。 倒是空，和钟灵认识得更久一点，脑袋转得也快。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有线索？” “没有。”钟灵否认的速度险些赶上她在黄金屋给公子捅一枪的时候。 派蒙疑惑地看看空，又看看钟灵，不太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聊起这个。 她还寻思着，钟灵之前也不认识考威尔，怎么可能有线索呢？想也知道不可能。 然后，派蒙转头就看见自己眼中应该是对此一无所知的钟灵摊了摊手： “推理出一些可能性不难…先看看考威尔那边的情况吧。” 林尼他们起初主要还是在针对枫丹的预言进行调查，尽管知道相当着名的少女连环失踪案，也没有过多地展开调查。 不过身为魔术师，还是愚人众，他当然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 一听钟灵这么说，林尼顿时就有想法了。 在场人有五名，动脑的有四位。 剩下的那个，在发觉自己脱节之后正常发挥： “推理…？是像枫丹的推理小说那样吗？” 派蒙回忆起之前在枫丹庭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说的内容，有些疑惑：“可是推理不是需要有线索才能进行吗？” 钟灵不是不认识考威尔吗？哪里来的线索进行推理？ 当事人钟灵表示，和派蒙认识久了，早就习惯了她的表现。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首先，考威尔这次行动可以说蓄谋已久，目的大概率是要将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罪名栽赃给愚人众。” “单凭他一人，绝不可能接触到林尼是愚人众的情报。” 这一点钟灵可以确认，她当时对外说明林尼的愚人众身份时，无意间瞥到了一眼审判席上的那维莱特。 对方有一瞬间表现出了极其微妙的不自然，要么是不知道这件事，要么是知道这件事、但印象不深。 反而是芙宁娜，是真的完全没有表现出意外。 “没错。”林尼也开口肯定了钟灵的话，“我们虽然在「父亲大人」的指示下，在枫丹展开行动，但大部分时候都只会针对那些富商。” 钱财越多，人心越容易被腐蚀，也就更容易在贪婪的驱使下做出天理难容的恶事。 一旦涉及到愚人众的利益，就难免会被他们当做目标。 更何况林尼有着光鲜亮丽的表面身份，即使是在壁炉之家里，也是身份保密得更严的人之一。 所以对方一定是对愚人众在枫丹的行动有所了解，甚至可能知道他们当中部分人的住处。 如此一来，就可以通过观察其他壁炉之家的成员的人际交往，判断出谁是同样愚人众出身的人。 “通过这一点，就可以将幕后黑手的身份缩小在「富商」当中。” 中间的推理过程钟灵并没有说出来，但空能够联想到。 少女接续着林尼的话：“尽管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原始胎海之水的作用，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开始利用它来犯罪…” “但，能做出这种事，对方必然是在一名长期处于枫丹境内的外国人。” 空在心中描绘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年龄至少也有近四十岁、常驻枫丹的外国富商？” 钟灵无声地点点头，虽说有一部分内容是靠猜测和联想得出的，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这已经是综合考量过后最有可能的了。 林尼和琳妮特站起身，前者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三位，我要先和琳妮特回一趟家。” “如果刚刚的猜想没错，那我们必须尽快报告给「父亲大人」。” 只要执行官许可，壁炉之家就可以全力进行搜索、排除。 找到使用原始胎海之水犯下少女连环失踪案的幕后黑手，说不定也可以得到破解预言、拯救枫丹的线索。 钟灵很理解地挥挥手：“保持联络，有线索共享。” 兄妹两个匆匆忙忙走了，又留下旅行三人组。 等林尼和琳妮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空发现钟灵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摆出了严肃的表情：“旅行者，你先前有没有觉得，歌剧院前的露景泉有些不对劲？” 第111章 泉水是活的? 欧庇克莱歌剧院门口。 露景泉。 大概是因为不久之前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未遂案，歌剧院当晚也没有安排其他表演，离场的观众们都匆匆乘上巡轨船各回各家，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停留了。 或许今晚发生的一切，对于那些观众来说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适应的。 但这不妨碍三个外国人故地重游，并且排排站在露景泉前，不约而同托着下巴认真观察然后又陷入沉思。 钟灵的元素视野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反复的让她都要觉得自己视力快出问题了，都没能再看出来露景泉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她没忍住，再问了一遍：“你确定，当时有听见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空迟疑了一下：“我确定我听到了…但似乎只有我听见了。” 不久之前，钟灵想起自己曾注意到的露景泉的古怪之处，于是顺便问了一下旅行者是否有过类似的遭遇。 这一问，就跟火星撞地球了似的，还真给她问出来点什么。 空第一次来到歌剧院的时候，在露景泉附近曾听到一个飘渺又带着些虚弱的声音。 当时因为除了他以外没人听见，空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可今天晚上一听钟灵这么问，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这哪是他幻听？这是他特殊啊！ 于是空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之后，就和钟灵拉上派蒙马不停蹄赶回了歌剧院，试图从这露景泉中参悟出什么奥妙。 然而，他们和露景泉大眼瞪小眼了快五分钟，什么都没发生。 之前空听见的声音也没了，钟灵观察到过的水元素痕迹也淡得和不存在无异。 两个人都非常费解。 跟空还有钟灵比起来，派蒙就像是个除了会飞之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她不是很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揪着这座喷泉不放，反而是听了一嘴他们先前感应到的东西之后，开始觉得后背凉凉的。 “我说…钟灵、旅行者，你们两个观察完了没有啊？”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呀…你们看，现在这里除了我们和时不时巡逻路过的美露莘，就没有别人了…” 说着，派蒙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这周围太安静了，在友人的话语的衬托下甚至还有点阴森森的，怪让她害怕的。 钟灵摸了摸下巴，她觉得旅行者的话应该不是假的，要知道她当时也是因为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才对露景泉格外关注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和旅行者核对一下细节。 “是女性的声音？” 空点头。 “只之前在露景泉附近听见过？” 空接着点头。 钟灵若有所思，不出意外的话，她和旅行者应该是遇上同样的事了，只是对方听到的比她更清楚。 于是她问道：“你之前听到了什么？” 这个本来要最先问的，但是刚刚忘记了。 “好像…”空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瓦谢」…” 听起来的确是人名，但也不排除是在指别的什么。 即使空听到了那个声音，也没办法根据对方的话语判读拿出更多信息。 派蒙愁眉苦脸，她是真的害怕，外边吹着小凉风不说，本身还在犯困。 “反正、反正总不可能水里有人吧！旅行者、钟灵，要不我们今天先去睡觉吧？休息好了以后，才更有精神调查这些嘛。” 和瞌睡虫苦苦对抗的派蒙如是说道。 但…水里有人？ 钟灵和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什么。 “派蒙先去睡吧。” 考虑到现在有了头绪，可能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空决定不让朋友跟自己一起熬夜。 钟灵相当配合地取出自己的尘歌壶：“今天住我这？” 倦意加持之下，派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呀好呀！我好像还没参观过钟灵的尘歌壶呢，嘻嘻…你们两个要早点睡噢！” 金色的流光卷起白色的向导拂过壶嘴，最终归为平静。 钟灵反手又收起尘歌壶，和空双双沉默。 几秒之后，他们异口同声： “「人们曾经都生活在海里，是离不开大海的。」” 这是前一天晚上，空按照钟灵离开前留下的纸条上的安排，给她写信告知的信息之一。 当时他正在帮助林尼在海露港发放魔术口袋，也因此从一位警备队员那里听来了这样的寓言故事。 人们曾经都生活在海里，是离不开大海的。 后来人们想要到陆地上生活，于是长出了血管，将大海包裹在了体内，才能走上陆地。 派蒙刚刚的话其实只是开玩笑的无心之言，但却意外给了他们灵感。 如果枫丹流传的预言和这个寓言故事都是真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原始胎海之水并不是将枫丹人溶解成水，而是让他们「重新变回」水呢？ 就像是待在璃月轻策庄的那位纯水精灵，洛蒂娅。 每当她被人唤醒，显露身形时，就会如此发问： “究竟是来自故土的刺客，还是妄图侵扰轻策之水的人……” 洛蒂娅口中的「故土」指的究竟是何处，其实钟灵和空都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但既然是纯水精灵，那么对方来自万水之源枫丹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本身洛蒂娅的话也很值得令人深思，「来自故土的刺客」… 还有人会盯上纯水精灵吗？ ——话题回到最初的位置，同时想起寓言故事的内容的二人，不约而同看向了还在不断向外喷水的露景泉。 “露景泉是枫丹所有水流的交汇之处…” 钟灵站在了露景泉边缘。 空的表情有些难看：“这就意味着，少女连环失踪案中被溶解的受害者们，可能也随着汇集的水流来到了露景泉。”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元素力较为敏感的空在露景泉附近听见的声音，或许就来自于那些被溶解的少女。 难怪仅仅是察觉到一回，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从露景泉得到过有用的信息。 溶解在水里之后的少女们恐怕都意识混沌，在察觉到会被他人发现之后，下意识选择不再出声、保全自己也很正常。 但是这也不对。 “为什么是「瓦谢」…”钟灵想不通。 按理说，少女连环失踪案持续了足足二十年，这期间，受害者数量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离谱的地步。 无数少女的意识混杂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瓦谢」这个名字才会从那么多人的执念中脱颖而出？ 钟灵曾从细碎的呢喃中感知到了冲天的怨愤，可她和空听见的，却是来自温柔和煦的低语与呼唤。 这两种表现过于矛盾，实在是让他们的思绪无处落脚。 不仅钟灵想不通，空也想不通。 两个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无果。 最后，空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再来观察，或者去找林尼他们交换一下情报…” 下一秒，他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出现在了钟灵的尘歌壶里。 钟灵早就因为思考而呕心沥血筋疲力尽，空的话刚出口，她就迫不及待准备给自己收工了。 想不通，那就之后再想，抓到幕后黑手之后把对方打扁！ 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素未谋面的仇人的。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任你露景泉里生龙活虎，水流交错，我自巍然不动，安心入梦。 第112章 新的盟友 “…所以，我们今天的安排就是对着这个喷泉发呆吗？” 眼看着大清早刚闲下来就被带着站在露景泉面前和泉水大眼瞪小眼，饶是睡了一晚上好觉的派蒙也克制不住那颗吐槽的心。 钟灵毫不犹豫甩锅：“旅行者说今天再观察一下。” “……？？？？” 空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是被钟灵这无情的行为往头上来了重重的一下。 在派蒙眼中，钟灵会捉弄她，有的时候说话比较直接，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所以派蒙谴责的目光送给了空。 空：…… 他能说什么？ 由于没办法否认事实，空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口惊天大黑锅，试图用别的话题转移派蒙的注意力。 “倒也不用一直看…接下来要去枫丹廷找林尼他们吗？” 闻言，钟灵选择撤回了一个对露景泉的观察。 两个人很默契地把选择权交给了派蒙。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委以重任的向导沉吟片刻：“嗯…好呀好呀！正好你们昨天晚上讨论的内容可以跟林尼讲，说不定他和琳妮特已经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了呢。” 空和钟灵自然是没有意见，彼此交换了眼神之后就带着派蒙往歌剧院背后走，准备等会坐巡轨船前往枫丹廷。 “说起来，你们昨晚讨论的怎么样？” 走在路上时，派蒙后知后觉自己提前去睡觉，所以没有听完他们的讨论结果。 事到如今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茬，顺势就开口问了。 “关于这个…” 钟灵正要开口，未尽之言忽地消失，她偏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某个方向。 一位穿着尽显华贵的女性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位身穿黑西装、不知是仆从还是保镖的男子。 同时响起的还有对方的声音：“前面的几位请留步！” 早在钟灵转头的时候，空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陌生的女性开口时，他正好对上了对方的眼睛…挡住眼睛的墨镜。 来人金色的长卷发在空的眼中显得格外突出，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脑后那被妹妹荧扎起来的麻花辫。 这种时候就会很庆幸头发不多呢…空心想如果他发量和眼前这位一样惊人，说不定荧就不止是麻花辫伺候了，而是一套又一套女装… 空在走神，钟灵在交涉。 她看着眼前气质拉满的女性，面色依旧平淡：“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原本钟灵以为这是位身份尊贵的淑女，年龄和气质会有相符的独特之处。 直到对方摘下了墨镜，将整张脸都展示了出来，露出了原本墨镜下那双清澈温和又充满活力的蓝色眼睛。 “你们好，我叫娜维娅。我听说了昨天在歌剧院里发生的事情，将凶手当场指控出来的就是你们吧——三位异国的旅行者？” 钟灵没有说话。 她先是看了一眼娜维娅的脸色，大致在心里猜测了一下对方的性格，然后毫不犹豫后撤几步。 后退，伸手，把空推到前面。 明明是第一次做，但这样放弃社交的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作为先前直面钟灵的人，娜维娅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眨了眨眼，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还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没想到似乎只是有些不善社交？ 显然，钟灵的行为让她在娜维娅心里留下了一个（本人会自以为）错误的印象。 至于短时间内再一次觉得自己被推出去挡锅的空：…就没有人为我发声吗？ 空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钟灵离开璃月，性格就和以前的荧越来越像，就连这让他背锅的操作也十分熟悉。 事已至此，空也没有推脱的意思，而是认命地跟娜维娅开始交涉。 “你好…我是旅行者，这是派蒙，她是钟灵。”空收敛了脸上一点点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无可奈何，“如果歌剧院昨天没有其他的演出和意外…那大概说的就是我们。” “请问找我们有事吗？” 派蒙左看右看，突然发现这里没有她的位置了，气鼓鼓地决定等会就抢走旅行者的台词，让他没话可说，自己重拾神之嘴的高级会员身份。 娜维娅面上带笑，听到空的询问之后微微收敛笑意，除了眉眼中的一点弧度之外，整个人都内敛了不少。 “是这样的，我们刺玫会一直在调查二十年前的少女连环失踪案…几位昨天牵扯到的案件也和这个案件有关，如果你们也要调查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钟灵若有所思。 听说枫丹的三条巡轨船线路最开始就是由刺玫会牵头修建的，但这个组织的名气似乎不高。 娜维娅年龄看着并不是很大，为什么也在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 陷入沉思的钟灵并没有发现空向她递来的询问眼神。 尽管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由钟灵在牵头调查，空也不是很想对这种伤天害理的大案件视若无睹。 想了想，他觉得钟灵既然都接受和愚人众合作了，那跟娜维娅以及对方所说的刺玫会合作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空问：“刺玫会为什么要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 娜维娅沉默一瞬。 “…数年前，刺玫会的前任会长、我的父亲卡雷斯，被指控为杀死了自己的朋友的凶手，死在了决斗中。” “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试图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父亲那时，正在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我想或许能用这个替他洗脱罪名。” 钟灵看着娜维娅微微攥紧的手，示意空暂时不要开口，自己接过了话语权。 “那么，你有调查出什么成果吗？” 娜维娅顿了顿，脸上露出苦笑。 “…几乎没有。” 她身后的两人，一位白发苍苍显然已经步入中老年，另一位是看着要年轻一些的青年。 此时，那位较为年迈的男人开口：“卡雷斯老爷死后，刺玫会的经营每况愈下，大小姐拼尽全力才把它维持住。” “少女连环失踪案的凶手藏匿的本事太过强大，刺玫会能做出的调查也有限。但是请相信我们，相信大小姐，是真心想要协助调查的。” 钟灵用眼神询问空：你怎么看？ 空表示我都行，你随意。 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钟灵，想象了一下假如有人给钟离泼脏水，她会产生的想法… “合作愉快。”她不假思索。 几分钟后，六个人齐齐坐上巡轨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派蒙：“我们就这样跟娜维娅结盟合作，林尼那边没问题吗？” 娜维娅：“既然和我有关，如果是需要交涉，到时候就让我来…” 钟灵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娜维娅是娜维娅，林尼是林尼，分别代表刺玫会和愚人众…为什么要混为一谈？” 娜维娅在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林尼那边主要还是在研究应对枫丹的预言，后者只是顺便牵扯到了少女连环失踪案而已。 又不是他们代替林尼跟娜维娅结盟，而是旅行三人组分别和两个势力合作，事实上这两方根本没有冲突。 钟灵对待娜维娅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好。 “届时由我出面解释就好。” 至于具体的信息交换，钟灵表示还是等到枫丹廷跟林尼汇合之后再谈，也能省下不少功夫。 现在，最主要的是同盟+1。 第113章 重回枫丹廷 枫丹廷，瓦萨里回廊。 布法蒂公馆。 这原本是属于壁炉之家的据点，照理除了愚人众之外鲜少有人敢于靠近，此刻门口却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钟灵、空、派蒙这旅行三人组，外加上娜维娅、迈勒斯和西尔弗的刺玫会三人组，再加上作为接待员的琳妮特。 足足七人！ 再加上钟灵、空还有琳妮特都是不太爱说话的人，一时间谈话的主导权居然攥在了派蒙和娜维娅手里。 “琳妮特！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林尼不在吗？”派蒙左看右看，等了一会也只出来了琳妮特。 她这下才发现不止林尼，就连前两天才见过的菲米尼，还有那些林尼兄妹其他素未谋面的家人似乎都不在家。 “哥哥还有大家去调查了。”琳妮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没精神，只是这么简单解释了下，就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样子。 在场的人基本都心知肚明在调查什么，也就没必要特意问。 得到了答案的派蒙还是有些关心琳妮特的状态：“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说到这里，琳妮特就摆出死鱼眼，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无奈和浓浓的怨气。 “昨晚回来之后，哥哥就马不停蹄向大家解释了现状，找人给「父亲大人」汇报这件事情，然后就带着其他人分头行动了。” “昨天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现在为了恢复精力，是节能模式。” “噢…这样啊。”派蒙不是很明白琳妮特口中的节能模式是什么样的，但她还是在似懂非懂的情况下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琳妮特你没事就好！” 一直安静的娜维娅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插话时机： “你好，琳妮特，我是娜维娅，刺玫会的会长——当然，现在也是旅行者他们的合作伙伴，帮忙一起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 “听起来…你们已经有些线索，并且在着手展开调查了？” 娜维娅澄澈的蓝眼睛闪闪发亮，自从得知少女连环失踪案出现新的进展，她就一直处于相当亢奋的状态。 如今和知道情报最多的一批人搭上线，其中还有闻名枫丹的大魔术师、名扬四方的旅行者… 激动是肯定有的。 光是为父亲翻案的这件事，就足够让娜维娅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作为推理线索的主力军，在娜维娅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钟灵无疑是被其他几人给用眼神集火了。 钟灵莫名再次得到了话语权，她选择不紧不慢地先无声询问琳妮特的看法，见对方似乎没什么异议的样子，也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昨夜我们讨论了一下，认为幕后主导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真凶大概率是一位枫丹的外国富商。” 这是昨天晚上林尼还在场时，几个人讨论出来的结果。 钟灵还是觉得有点麻烦，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不是很想现在就把和旅行者推理出来的可能性和盘托出。 如果讲述的过程中、或者她们离开之前林尼就回来了，那或许钟灵还得对着林尼重新解释一遍。 她的状态肉眼可见地下滑。 事情发生地太快，但由于就在几人眼皮子底下发生，几乎是立刻就被注意到了。 “怎么了？”这是琳妮特。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这是娜维娅。 “哇…怎么忽然就…唔唔唔！”这是话说到一半就被捂嘴的派蒙。 她一脸抗议看着还没松手的空，把后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忽着解除了对派蒙的禁锢。 而前一天晚上和钟灵一起分析出了新大陆的空，此时也差不多猜到了她的想法。 不过和钟灵不一样，身为一个可以在各国混眼熟跑腿的人，空除了很少愿意开口说话之外，其实不怕麻烦。 思考了几秒钟，空觉得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 他和钟灵的那个猜想终究只是推测，而且是根据一些未必真实的故事展开联想而得到的结论，说出来之后，或许其他人会察觉到更为关键的信息，或者其中的漏洞。 然后空就在派蒙的瞠目结舌中说话了。 “你们走了之后，我和钟灵继续讨论了一会，从其他角度推出了一种可能性。” 线索永远是不嫌多的。 此言一出，不但娜维娅的眼神锐利了些许，就连节能模式的琳妮特都认真了一点。 “几天前，我在海露港帮忙分发魔术口袋的时候，从一位枫丹人口中听到了一则寓言故事。故事中提到，枫丹人曾是生活在海里的生灵，后来因为想要在陆地上生存，才将海水包裹进了体内。” 空自己说着说着都忍不住微妙地沉默了一瞬，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像极了病急乱投医。 但他和钟灵考虑这个可能性时，能把它归纳出来，就证明他们当时是没有发现太大的漏洞的。 “…诚然，从真假难辨的寓言故事中寻求灵感不太可靠，但枫丹的预言已经在逐渐应验。” “海水上涨、人民溶解…我们没办法确认到底什么信息是真，又有哪些是虚假的。所以我和钟灵都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说很多话的部分被空主动担下了，先前在边上摸鱼的钟灵就顺理成章接话。 她点了点头：“今天前来，除了想问问能否加入你们的调查之外，也有将这个思路告诉你们的目的。” 他们并没有和林尼这边建立稳定的通讯渠道，显然还是不能分散太久，怎么说也得弄到联系方式才行。 一开始不曾参与这个话题的娜维娅有些云里雾里，她此行主要是为了少女连环失踪案，倒是不清楚愚人众那边的行动方针。 此时乍一听钟灵将这份推理简单概括了出来，自然是没能立刻理解的。 但娜维娅清楚，自己的合作关系到底是跟谁联系在一起，因此也只是将这份线索记在心里，没有大大咧咧提出来。 她脑海中隐隐有一个想法正在成形，尽管仍然被迷雾笼罩着，却并非完全无法企及，而是在迷雾之后若隐若现。 琳妮特这下可以说猝不及防接收到了惊天大消息，好在她向来就不会表现出很大的情绪波动。 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就又归于常态，看似淡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之后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和「父亲大人」。” “我和哥哥约定过，傍晚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再见面吧。” 既然琳妮特都这么说了，该带的话也都带到了，钟灵和空自然是没有再多花时间留下来的理由。 三个人带着娜维娅一行，六个人跟琳妮特道别之后就又浩浩荡荡上路了。 稍微远离布法蒂公馆，娜维娅打起了她的小洋伞：“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两位搭档？” 钟灵和空同时摇了摇头。 但未定的行程永远不是拖慢他们脚步的理由，合格的旅行者会像钟灵和空一样随时随地给自己制定计划。 “沫芒宫门口有一尊七天神像…要去看看吗？”钟灵如此问空。 先前来到枫丹廷时，空忙着帮林尼处理事情，还被等候多时的公子拉去打了一架，的确没来得及去沫芒宫那里激活七天神像。 他点点头，想到这个时忽然又记起另一件事。 还没等他开口，沉寂多时的神之嘴派蒙就又启动了。 “对了，钟灵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公子那家伙一直在枫丹廷活跃啊？我和旅行者帮林尼送制作魔术口袋的材料那天，不但遇到了公子，他还拽着旅行者去打架！” “哦对了…不知道为什么，公子的神之眼好像出了点问题，结果那家伙直接把神之眼丢给旅行者不要了！？” 派蒙一开口就忍不住絮絮叨叨，憋了许久的语言系统在这时呈现出了典型的压制反弹。 说到这里，钟灵也想起来了。 某个愚人众的执行官啊，和她打的时候因为神之眼不太听话，最后甚至不用神之眼改用邪眼了。 只能说还好她们两个当时都知道要点到即止，不然光是两个外国人在城区私下斗殴这件事，就够她和公子在梅洛彼得堡喝上一壶的了。 “所以，你们切磋的时候，他没有用邪眼对吧？” 冷不防被问到的派蒙满脸写着奇怪：“当然没有啊。本来就是旅行者和他普通的切磋，为什么要用邪眼啊？那个东西不是很伤身体吗…” 猜到什么的空用诡异的眼神看着钟灵。 只见她幽幽叹了口气：“真好啊…” 第114章 被顶替的少女 钟灵怎么对着派蒙和空长吁短叹，这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几个人在更熟悉枫丹廷的娜维娅的带领下，一路乘着升降机来到了沫芒宫所在的高处。 几人刚走出升降机，朝着沫芒宫还没来得及多迈出几步路，就被在沫芒宫门口巡逻的美露莘莉雅丝给叫住了。 “请问，你们是来自其他国家的那位旅行者，还有他的向导派蒙、同伴钟灵吗？”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描述过于草率，莉雅丝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就是昨天在歌剧院遭遇事件的那几位。” 在气氛比较正经时，迈勒斯和西尔弗一般都充当娜维娅的仆从和保镖，基本不开口说话。 于是只剩下空、派蒙、钟灵和娜维娅四人面面相觑。 最后是派蒙打破了沉寂：“呃…如果你说的是涉及少女连环失踪案的事件，那应该就是我们了。” “太好了。”莉雅丝看起来很高兴，“几位有空吗？那维莱特大人吩咐了，如果看到你们，就请你们去见他。” “好像是跟昨天的案件有关。” 就冲莉雅丝这句话，几人本来还想着也没有办法拒绝，顿时变脸比翻书还快，齐齐点头应下。 随即，她们在莉雅丝的带领下目不斜视路过七天神像，走进了沫芒宫。 直走进办事大厅时，还能看见两侧的长桌边坐着为了各种事务而焦头烂额的人。 然后莉雅丝领着一行人走进了办事大厅尽头右手边的房间。 内里，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书，一旁的沙发椅上则是一位对于几人来说都有些脸熟的女性。 “那维莱特大人，我把旅行者他们都带过来了。”莉雅丝如此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空竟然在那维莱特抬头看向莉雅丝时，诡异地发现了他脸上那一抹微乎其微的柔色。 他对莉雅丝点点头：“嗯，辛苦你了，之后回到自己的岗位就好。” 莉雅丝一蹦一跳地走了，屋内的气氛瞬间就像是空气被冻结了一样凝固。 “请坐吧，稍后我们再谈正事。” 即便那维莱特这么说了，身旁还有个娜维娅陪着，空也还是如坐针毡。 还算正常的派蒙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为什么没人说话呢？这么安静…让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派蒙不太敢找那维莱特说话，娜维娅是和他们一起顺道跟过来的，没有开口的理由，而空又是个不愿讲话的。 算来算去，在几人眼中唯一一个可以和那维莱特正常沟通的，只剩下钟灵。 而她，现在正盯着那个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女性，眉头紧皱。 好眼熟。 钟灵不开口，其他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维莱特低头盯着手里的文书，紧张地一言不发。 就在派蒙忍不住想要出声打扰最高审判官时，对方恰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抽出心神来接待这些被他自己请来的客人。 “久等了，几位。” 那维莱特这么轻描淡写地表达了他的歉意，而在他重新开口之前，钟灵总算是认出了眼前女性的身份。 “若是我没记错，这位就是先前与我拿错票务的女性吧？那维莱特先生特意将我们一同邀聚在此地，不知是案件调查有了什么进展？” 别的不说，至少钟灵看得出来，对面那位紧张到巴不得立刻逃得远远的。 意识到这一点，钟灵看向那维莱特的眼神就略微有些微妙，这位最高审判官怎么能把人给吓成这样？ 也许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太过淡然，所以即使言语有些直白，也没人觉得钟灵说的话有任何不妥。 “经过调查，本次事件的凶手考威尔与原定将要被杀死的女士海尔希没有任何私下的来往与矛盾。但是，执律庭在审判结束之后将「海尔希女士」请来调查询问，她却一直拒绝配合。” 那维莱特解释了一下现状，随后看向了自从他开口之后，脸色就有些难看的女性。 “莉莉安女士，按照约定，我已将钟灵小姐及其同伴请来沫芒宫，现在你可以交代出你知道的事情了。” 莉莉安？ 钟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从始至终和她撞上、交换票务的都是同一个人…但不是海尔希，而是莉莉安？ 半晌，被称为莉莉安的女性有些拘谨地开口：“其实我不是枫丹人，而是蒙德人…” “什么？！”派蒙大吃一惊，“但是、但是海尔希不是枫丹人吗？不然也就不会被选作目标。” “难道说…你抢了她的票？” 空已经连扶额的动作都懒得做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派蒙，这位是莉莉安小姐，你先听她说完。” 看看莉莉安被吓得脸色苍白，派蒙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再开口说话了。 莉莉安深呼吸好几下，平复了自己的状况之后才继续往后说。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小偷…但是这张票绝对不是我偷来的！这个是我在郊外的路边捡到的！” 想起派蒙的指控，即使是本职扒手，莉莉安也忍不住慌乱地解释。 抢劫他人和意外拾捡他人财物在枫丹可是两个概念，如果不是因为这位最高审判官说，交代清楚之后，只要给出的信息有效，就会酌情减轻她顶替他人身份出席公共场合的罪名… 莉莉安也不想参与进这件事情。 空、钟灵和娜维娅同时皱起眉，按理来说，欧庇克莱歌剧院的票千金难求，好不容易抢到票的海尔希没道理将它丢弃在荒郊野外。 最坏的情况，她可能遭遇了不测。 “我记得…我捡到票的时候，它就掉在一滩水洼旁边，周围也没看见有其他人，只有一套整齐的衣服。” 莉莉安闭了闭眼，想起她捡起那张票的时候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该贪小便宜。 “当时我饿了好几天，衣服也没办法更换，就把衣服和票都拿走了。但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如果被发现我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枫丹的刑罚不会对我留情。” “那天我去海露港，是想赚一点钱，没想到意外和这位小姐撞上…”莉莉安看着钟灵的眼神有着不安和歉疚。 “我也是临时因为发现你同样有票，才会起交换的心思…” 小偷的眼力和手速给了莉莉安足够的反应时间，她起先还准备将自己捡到的票处理掉，遇上钟灵之后却歇了这份心。 她那时是想着，总归是两个人进行票务的交换，即使自己拿了对方的票，也不会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最后是让对方来挡灾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当那维莱特找上莉莉安时，她想到了用这个方法补偿钟灵。 官方的情报未必会对其他人公开，哪怕是同一系列的案件里的受害人。 莉莉安用「钟灵到场才会把事情全部交代」作为条件，换来了那维莱特对钟灵的情报共享。 这是她唯一可以用来补偿的手段。 第115章 无处可寻的线索 莉莉安将一切和盘托出之后，那维莱特喊来了执律庭的人，将这位触犯律法的女性暂时带走收押。 也许不日之后，莉莉安就会出现在水下的梅洛彼得堡，不知需要多久的时间才会服满刑期。 但她的目的达成了。 莉莉安在执律庭的人的陪同下离开时，钟灵一行人并没有被那维莱特送客。 她成功为恩人的前路铺上了水泥，在对方崎岖的选择中开辟了捷径。 而现在，那维莱特的办公室里，本来还打算远离那维莱特的钟灵，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之后，摆烂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莉莉安的一份心意，更别说她之前都那样大摇大摆了，现在再藏应该也来不及。 所以钟灵选择破罐子破摔。 莉莉安被带走之后，她抬头看向那维莱特：“我身边的这位，是曾经因为少女连环失踪案而失去父亲的娜维娅小姐…想必作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对她应该不陌生。” “事到如今，我认为我们也有资格知道昨天那件事情的后续？” 比如考威尔的死活。 那维莱特沉默一瞬，在钟灵「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中如此告知： “很遗憾，考威尔死了。” 派蒙大惊失色：“欸欸？死…死了？！” 昨天晚上审判结束时，她们还亲眼看见考威尔被执律庭的人带走，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还在调查他的背景信息、审讯情报，怎么人就一声不吭地没了？ “执律庭有人被买通了？”空很快就想通了个中缘由。 既然考威尔是在为幕后之人做事，那为什么不能有其他人同样如此？ 执律庭也不过只是人的职业身份不同，但只要是人，在各种情况下就都有可能被买通的可能。 “嗯，是的，”那维莱特点头，“原先执律庭将考威尔关押，准备等到白天再继续尝试套取情报。” “但，半夜有一位执律庭的成员进入了关押考威尔的房间，使用原始胎海之水将他溶解了。” “所以，最后抓到人了吗？” 娜维娅一直安静地听着，可惜最终还是没能保持冷静和中立。 眼看少女连环失踪案有了苗头，只要能从现在抓到的人口中问出情报，她就能够追着线索展开调查，尝试为父亲卡雷斯翻案。 可现在线索似乎要断掉了。 那维莱特没有直接回复，只是在沉吟片刻之后垂下眼眸：“…我很抱歉。对方似乎是为了杀人灭口，现场只留下了溶解后的水渍、以及属于他们两人的衣物。” “……”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钟灵顿时觉得头疼，并且是非常头疼。 “那维莱特先生，我们也有意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不知可否请您帮忙翻看一下枫丹的卷宗，协助我们寻找线索？” 她这么说着，很是光明正大地给空递了个眼神。 空会意，上前一步解释了一下自己在露景泉听到声音的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想试试从枫丹历年的案件卷宗里寻找这个名叫「瓦谢」的人。” 出人意料的是，没有任何阻挠，那维莱特可以说是很干脆地点头了：“可以。各位还请在这里稍等我一会。” 话毕，最高审判官先生就去翻看历年的那些卷宗了，徒留几人满腹话术无处施展。 派蒙小声迟疑地开口：“我以为会更麻烦一点…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她这么说着，边上的钟灵也深以为然点点头。 那维莱特看着很是铁面无私的一个人，结果面对这种听起来就很麻烦的请求，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一直在枫丹生活，对那维莱特的作风还算了解的娜维娅倒是觉得不奇怪。 “那维莱特先生虽然很重视规则、公平与正义，但也很关注事件背后的逻辑跟合理性。” “他虽然平时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很冷静疏离的样子，对很多事情都不关心…但牵扯到二十年前的大案和我父亲的冤屈，没有理由不给我们的行为开绿灯。” 趁着那维莱特暂时没空注意她们，娜维娅这么解释着。 钟灵似懂非懂点点头：“所以，他为什么要亲自去看？” 在自己的小团体里提出这个问题，钟灵还很是迷茫地看了一眼空。 刚刚旅行者的话也没缺斤少两啊，明明她们是想自己去翻找资料的，结果对方似乎默认了由他本人去查卷宗？ 娜维娅语塞，关于这个，她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还是空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猜想：“会不会是因为记载过的卷宗不能随便给其他人看？” 钟灵摊手，谁知道呢？ 反正那维莱特一句话也没解释。 既然他愿意当免费劳动力，那她好像没有理由推辞？ 就这样众人等待了一段时间。 那维莱特翻看完卷宗，回来的时候手上仍是空无一物。 几人均是心下一沉。 空手而归的最高审判官操持着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非常抱歉，我翻看了近二十年可能与少女连环失踪案有关的卷宗，并没有发现「瓦谢」的线索。” “我在枫丹任职多年，印象中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钟灵是几人当中反应最快的，她听完那维莱特的话之后点点头：“我明白了，辛苦那维莱特先生。之后如果您找到了相关的线索，也可以与我们沟通。” “对了，”钟灵顿了顿，“方便的话，可以让我们翻阅一下有关娜维娅小姐的父亲、刺玫会前任会长卡雷斯的案件的记录吗？” “当然，只要不把卷宗带出沫芒宫。” 一段时间后，满脸凝重的娜维娅领着两个走路都没办法全神贯注，始终若有所思的人和一个飘浮着的小向导离开了沫芒宫。 她停下脚步的时候，身后两人就跟木偶一样不约而同也原地顿住，只有派蒙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直直撞在了走在她前面的西尔弗身上。 穿着黑西装、带着黑墨镜的西尔弗很是灵活地侧身伸手捏住了派蒙命运的小披风，免去了她因为平衡不好而摔倒在地的可能。 “小家伙下次可要记得看路，可不是每次都会有像我和迈勒斯一直跟着大小姐那样、能有人及时接住你的。” 这一个小插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娜维娅很是努力地憋着笑意。 而钟灵和空… 前者嘴角微微抽搐，眼神偏移，试图假装自己不认识派蒙。 后者以手掩面、长吁短叹。 派蒙挣扎了两下，在西尔弗松开揪住她披风的手之后，很是灵活地回到了正常的飞行高度。 她笑嘻嘻的：“没关系，如果以后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旅行者肯定会接住我的！对吧？” 还没缓过来就被cue的空：“…嗯，我会接住派蒙的。” 能怎么办？自己挑的向导，哭着也要坚持宠下去咯。 经此一遭，原先几人各怀心事的沉重氛围一下子就被瓦解了。 娜维娅嘴角扬起：“正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请你们去吃午饭吧？” “好呀好呀！”吃货派蒙第一个响应了。 在沫芒宫耽误了那么久，不只是派蒙，就连空都早就感到饥肠辘辘了。 最近吃得很少，但其实现在也并不怎么饿的钟灵：“恭敬不如从命。” 拒绝了总觉得不合群。 反正不饿和想吃东西是两回事。 至于线索，以及卡雷斯的案件… ——急什么？吃完饭再谈也不是不行。 第116章 不义的卡雷斯 枫丹廷，德波大饭店。 离开沫芒宫，娜维娅就打着刺玫会的旗号，向空、派蒙还有钟灵发出了请客吃饭的邀请。 于是六个人就一起来到了枫丹廷名声和生意都是上佳的德波大饭店。 钟灵慢条斯理象征性地尝了几口，之后就基本没有再动过任何一道菜品。 或许是因为她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空和娜维娅都没有注意到钟灵几乎不怎么吃东西的举动。 埋头享受的派蒙更加不可能发现。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迈勒斯低声在娜维娅耳边说了几句，惹得娜维娅下意识看向钟灵。 “迈勒斯告诉我，你一直没怎么吃，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欸？可是这里的菜明明就很好吃啊，我记得钟灵也不是那种吃饭很挑剔的人…” 吃得最欢快的派蒙第一个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莫名成为全桌焦点的钟灵：…… 她幽幽看了一眼迈勒斯，而后很是顺手地就插起餐盘里的饭后甜点，往嘴里一塞。 “我最近没有那么强烈的进食欲望。”感受到令人身心愉悦的甜味，钟灵微微眯起眸子，周身似乎飘出了无形的小花。 她补充了一句：“甜点除外。” 即使钟灵本人都这么说了，娜维娅还是很担心。 “真的吗？如果你吃不惯的话，回头我可以亲自给你下厨。” 无论如何，进食欲望不高这种事情听起来就不是很正常…但钟灵自己都不在意，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不过，知道钟灵爱吃甜食，娜维娅倒是想起了自己的一大爱好：“既然你喜欢吃甜点，那改天我给你做马卡龙吧？” “蛋，糖，杏仁，我都带了。” 西尔弗紧接着如此说道，仿佛只要娜维娅一声令下，他就能在下一秒立刻掏出制作马卡龙所需要的原料。 “啊？！”派蒙吃惊。 还没等她缓过神，下一秒，迈勒斯也跟着开口：“尽管我带上了烹饪炉，但在他人的饭店中进行烹饪会有挑衅的嫌疑。” “为了大小姐的名誉，抱歉，我不会现在就把它拿出来，各位暂时也没办法品尝到大小姐的手艺。” 原来如此…空恍然大悟点点头。 餐桌边的人悉数沉寂了一秒，然后派蒙说出了空的心声： “…等等，这不对吧？！”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以娜维娅的仆从自居的迈勒斯和西尔弗。 “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烹饪炉和马卡龙原料啊？！！” 迈勒斯笑呵呵：“为了让大小姐随时能享受烘焙的爱好，我会准备万全。” 西尔弗点点头：“我们绝对不会让大小姐的爱好无处施展。” “…你还真会使唤他们两个人。”派蒙无语凝噎，半晌才对着娜维娅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钟灵安静地吃着小蛋糕，不动声色和空交换了眼神，两人都有些无奈。 就像是先前派蒙偷偷吐槽钟离始终出门不带钱、过着高奢生活，却一直没饿死，实际上他背后有往生堂和钟灵兜底一样。 如果没有旅行者，派蒙这张嘴说不定早就让她被人套麻袋无数次了吧？ 钟灵如是想。 娜维娅很好脾气地笑了笑：“哈哈哈，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会把东西准备得这么齐全——不愧是你们。” 迈勒斯露出一个微笑，西尔弗没被墨镜遮挡的嘴角明显上扬。 两人都没说话，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吃完小蛋糕的钟灵默默加入话题：“马卡龙的事情下次再说…先梳理一遍情报吧，难得有机会查看到了官方的资料。” 闻言，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一些。 三年多以前，娜维娅的父亲、刺玫会的前任会长卡雷斯被认为是杀害了自己的友人雅克的凶手。 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选择等待执律庭的调查，而是在审判过程中申请了决斗，之后主动死在了决斗代理人的手中。 当时的案件也就以「卡雷斯是凶手」为结论而停止了调查，卡雷斯由此落得了他人口中一个绝对算不上好听的称呼。 不义的卡雷斯。 娜维娅知道自己父亲的为人，明白他绝对不会杀死友人，所以一直在试图查找各类线索、为他翻案。 然而，那段时间卡雷斯唯一比较独特的行动，就是在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 不得已，娜维娅以此案为着眼点，调查了足足三年多，可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今天，她知道了原始胎海之水的存在，明白那些失踪的少女是被溶解成了水，真正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并且，娜维娅第一次拥有了直面与当年那件事相关的人的勇气。 她见到了那维莱特，心中对这位最高审判官的愤怒与偏见在那时短暂地消弭，很是顺利地从对方手里获得了最清楚、最完整的案件记录。 “目前已知的情报是，那天夜里，众人听到了两声枪响，到达现场之后只看见了持枪的卡雷斯，以及倒地死去的雅克。” 娜维娅垂眸，她点点头：“是的。因为距离并不远，所以照理来说，即使真凶逃跑了，也不至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而当时最有、同时也是唯一有嫌疑的，就是始终不曾为自己多做辩解的卡雷斯。 钟灵若有所思。 “会不会和少女连环失踪案有关？”空思考着已知的线索，这么开口询问娜维娅。 派蒙不住点头：“对呀对呀。虽然我们现在没什么头绪，但既然是和当时有关的事情，或许都是线索呢。” “嗯…有可能。”娜维娅沉吟片刻，但脸色并没有好转，“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相关的线索。” “不，有线索。”钟灵忽然开口。 这句话可以说很关键，一瞬间就把全桌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她身上。 钟灵眼神有些涣散，现在的她既可以说是全神贯注在思考，也可以说是思绪过于集中专一，对外界情况的关注几乎等同于走神时的人的状态。 “娜维娅的父亲当时在调查少女连环失踪案，而他唯一的女儿、娜维娅也符合这个案件的受害者标准。” “如果他已经接触到了和幕后凶手有关的信息，再大胆猜测一点，他与凶手本人进行了接触，或是得到了对方以娜维娅作为威胁的通知…” 说着，她自己先皱起来眉，用手撑着脑袋、微微歪头。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不可能会放弃为自己正名的机会，最后主动求死。” 空想到了什么：“少女连环失踪案使用的是原始胎海之水，可以说只要有了想下手的对象，几乎是无孔不入。” “要是保住娜维娅的条件就是卡雷斯的性命…” “——…老爹说不定真的会同意。” 娜维娅表情很难看。 她知道这是几个人的猜测，但调查了这么久，这也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可不管怎么说，当真的意识到父亲的死与自己大概率有直接关系，娜维娅还是没办法平静地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除了少女连环失踪案之外，当时老爹还在调查另一件事。” 准确的说，卡雷斯甚至可以说是先调查了「另一件事」，之后才开始无声地关注起了少女连环失踪案。 “「乐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饮品。” 说它会让人上瘾，是因为枫丹人一旦饮用这种饮品，就会产生兴奋感。 遭到刺激的神经会渴望追求同样、甚至在这之上的兴奋，因此只要是喝过乐斯的人，就很难放弃再使用它获得更强的兴奋。 久而久之，饮用乐斯的枫丹人就会长期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最后甚至变得癫狂。 这是一种流入市场之后就毫无疑问表现出来对人体有害的饮品。 在发现乐斯的效用后，卡雷斯禁止了乐斯在白淞镇的贩卖，但仍然有人在暗中倒卖乐斯。 为了彻底不让这种丧尽天良的饮品在枫丹人当中流通，卡雷斯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调查，最后说服了乐斯倒卖团队中的一员。 雅克，那个在众人眼中被卡雷斯亲手杀死的，卡雷斯的友人。 但就在两人要联手揪出幕后黑手，想要让对方绳之以法的前夕，雅克死了。 派蒙托腮：“也就是说…排除了「雅克是被娜维娅的父亲」杀死的这个可能之后，他很有可能是被真正在贩卖乐斯的那个人给灭口了？” “这个乐斯…”空面色古怪。 他总感觉脑袋痒痒的，有什么想法似乎要破壳而出，但始终打不破那一层厚障壁。 在通过思考把小蛋糕的糖分消耗掉的同时，钟灵给自己喂了一口枣椰蜜糖： “假设原始胎海之水溶解枫丹人的原理是——「枫丹人生来就是【水】，接触到原始胎海之水后，包裹在体内的【水】的活性增强，最后突破了人的皮肤的包裹」，听起来是不是和乐斯挺像的？” 其实钟灵这话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也不可能所有的假设都在这一刻符合现实。 但，现实是残酷的。 “大小姐…事到如今，我觉得有一件事不能再瞒着你了。” 跟随卡雷斯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娜维娅长大的迈勒斯忽然在这时出声。 “我认为钟灵小姐的猜测是对的。” “当年，雅克先生死后，老爷曾告诉我一件事。他受到了来自幕后贩卖乐斯的人的威胁，对方用小姐你来当作筹码。” “为了保护尚且年幼的大小姐，身患绝症、活不过五年的老爷没有选择说出事件的真相，而是用决斗中的牺牲换来了大小姐的人身安全。” 雅克死的那天，是个雨夜。 前来杀死雅克的杀手在被卡雷斯夺过枪反杀之后，尸体遭到了贩卖乐斯之人的「加工处理」。 杀手的尸体在原始胎海之水的作用下荡然无存，随着落下的雨水一起在陆地上流淌着，最终没入地下。 或许也流进了露景泉？ 但，意识到对方拥有这样的危险物品之后，卡雷斯不敢用女儿的性命去赌。 人们说他是“不义的卡雷斯”。 可三年前当场为死去的友人报仇、为了女儿主动牺牲生命的，也是他。 第117章 分头行动 在德波大饭店解决的这顿午餐，对所有人来说都算不上轻松。 除了最开始是单纯地在吃饭，后面抛出来的炸弹是一个赛一个的骇人。 最终，暂时得出来了一些结论。 首先，少女连环失踪案可能与乐斯的非法贩卖有关，乐斯的制作原料中也许就包含了原始胎海之水。 其次，卡雷斯身患绝症，他是为了从幕后黑手手里保住娜维娅才主动赴死。 第三，杀死雅克的人最后的结局应该是被原始胎海之水溶解。 最后，幕后凶手极有可能是认识娜维娅的人，甚至和她的关系或许并不差。 ——也就是说，刺玫会、至少是「曾经的刺玫会」或者白淞镇里，要么存在叛徒，要么幕后黑手就藏匿其中。 … “欸？钟灵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枫丹廷地下灰河的入口处，派蒙有些惊讶地看着钟灵，很是意外她刚刚所说的话。 钟灵对娜维娅带着歉意地点点头：“好意我心领了，但接下来我还有别的安排，暂时不与你们同行。” 见状，娜维娅也不好说什么。 中午一顿饭的功夫，得到的信息太多，她本来是想带旅行者一行去刺玫会在灰河的据点休息一下，自己也可以顺便整理整理思绪。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非要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去不可。 钟灵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作为钟灵和旅行者的搭档，或者说作为合作伙伴，她只需要支持就够了。 空有些疑惑地看着钟灵，思来想去还是把她单独叫到一边问了问情况。 “之前你也说有安排…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想起在海露港遇到林尼的那天。 钟灵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同一件事，不用担心。” 明显察觉到自己被糊弄了，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光是为了自己，就当是为了钟离，钟灵也会对她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他没有立场刨根问底。 空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看着钟灵临走之前又和娜维娅聊了几句。 “你们无需顾虑我，继续往后调查案件即可。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旅行者知道怎么联系我，我会赶回来的。” 跟娜维娅谈妥，让对方暂时放下心，钟灵安安心心当甩手掌柜溜了。 她先是去了布法蒂公馆。 现在也才是正午过去不久，远远不到琳妮特先前所说的、林尼必然会回来的时间。 但钟灵赶到时，却遇到了他。 “钟灵？”林尼微愣，而后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你来的正好，我这边有一些线索想给你们看看。” “…就你一个人吗？” 此时的灰河，派蒙同样问出了这句话。 虽说告别钟灵前才刚吃过了一顿饱饱的午饭，但或许是因为对娜维娅的手艺过于好奇，派蒙胃里的食物消化得格外快。 原本空和娜维娅是打算在灰河暂时各自休整一下，结果派蒙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将自己嘴馋娜维娅的马卡龙的事情悉数告知之后，娜维娅欣然决定先给派蒙再做一些饭后甜点。 于是派蒙看着迈勒斯和西尔弗分别找地方架起了烹饪炉，摆出准备好的材料，然后娜维娅一个人站在了桌子前。 她在娜维娅刚准备动手时惊讶地开口，完全想不到，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独自亲力亲为做甜点。 娜维娅挑眉，莫名秒懂了派蒙的意思：“当然了，大小姐有做甜点的爱好也没什么不行的吧？” “既然是爱好，那肯定要亲力亲为啊。” 派蒙不好意思地挠头，看着娜维娅开始打蛋清、磨杏仁粉…… 最后，她一脸满足地摸着肚子，躺在了娜维娅给她和空准备的房间里。 “马卡龙真是太好吃了…旅行者，在枫丹的这段时间，你可一定要把娜维娅这个做马卡龙的手艺学会…！” 空满脸黑线，感情他现在就是个学菜谱给派蒙做饭的厨师呗？ 躺在床上，察觉到眼皮沉重，睡意袭来时，空还在思考着卡雷斯的案件以及少女连环失踪案。 既然凶手大概率可以很轻易地接触到娜维娅，并以此威胁卡雷斯，那对方极有可能是在刺玫会里的卧底。 或者说，在刺玫会至少有一个身份是卧底的手下，并且是个有资历的老成员。 娜维娅说，等休息好之后，就会带着她和派蒙一起去白淞镇，从刺玫会内部获取一些情报。 在那之前，迈勒斯会提前回白淞镇，处理刺玫会负责帮白淞镇的人们解决的问题。 希望凶手不是刺玫会的人… 空昏昏睡去。 布法蒂公馆，钟灵无声放下手里的纸质资料，看向安静等待了一会儿的林尼。 “确定是他了吗？” 林尼沉吟片刻，还是如实相告：“和愚人众有过摩擦的不止他一个，但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卡布里埃商会会长，玛塞勒。” 资料上，记载着玛塞勒开始在枫丹活跃的时间，以及短时间内能调查出来的所有他这些年的行动。 玛塞勒向愚人众开设在枫丹的北国银行分行借了一大笔钱，背负着债务至今没还。 而好巧不巧，近日愚人众执行官里可以说是最闲不住的一位来到了枫丹。 由于种种原因，公子在帮助北国银行分担债务处理人的工作，这些天在枫丹四处奔走催人还债。 眼看着离讨债讨到玛塞勒头上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假定玛塞勒是凶手，那么对方借少女连环失踪案引走官方高层的注意，让那维莱特和芙宁娜盯上愚人众，确实有很大可能阻止债务处理人向他催债这件事的发生。 但这也是假设。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通过假设推断出的结论是正确的，那是因为会自己忽略掉逻辑不通顺的地方，然后下意识为其打补丁。 钟灵再次低头，扫了一眼资料上玛塞勒的基本信息，眼里闪过疑惑。 “玛塞勒的国籍是？” “关于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提起玛塞勒的事情，林尼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无论如何，对方都是背负着自己所在组织的债务的人，而且玛塞勒现在是少女连环失踪案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我们没有调查到玛塞勒的国籍。当年他像是突然出现在了枫丹一样，然后被刺玫会的上任会长、卡雷斯先生扶持着建立了卡布里埃商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玛塞勒绝对不是枫丹人。”林尼想起自己调查时发现、但并没有写在资料里的内容。 “他的来历成谜，但出现在枫丹的时机似乎和少女连环失踪案频繁发生的时间相当吻合。” 尽管中间有一段时间的空白期，但玛塞勒如果真的是当时初来乍到枫丹，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了解枫丹的情况、更小心地绑架少女，这就很合理了。 当然，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卡雷斯成为杀人凶手的那天夜晚，正在参加玛塞勒主办的宴会。 幕后黑手如果是玛塞勒，那似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设法嫁祸给卡雷斯？ “…暂时按兵不动吧。” 钟灵的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放在腿上的资料，她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这么告知林尼。 一言不合就试图影响合作伙伴接下来的行动是很不道德的，所以钟灵也不会吝啬开口去解释。 “旅行者和娜维娅那边，之后应该就会从刺玫会着手展开调查。玛塞勒既然与刺玫会关系匪浅，本人也具有疑点，就绝对不会被漏掉。” “比起我们派遣人手做出去监视、跟踪玛塞勒这种危险的事情，倒不如让娜维娅带头去调查。” “她的父亲死前收到了威胁信，如果凶手在刺玫会锁定的几个人当中，之后一定会有人尝试对娜维娅动手。” 林尼心领神会：“警惕的凶手这几天不会把可疑的事情暴露在明面上，由旅行者他们出面去调查反而是可以获得最多资料的最安全的手段。” “没错…说起来，林尼，应该你知道「乐斯」吧？”钟灵点头，忽地话音一转。 林尼的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你怀疑少女连环失踪案牵扯到了乐斯？”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年也一直在尝试暗地倒卖乐斯的犯罪组织，手里大概掌握着相当数量的原始胎海之水。 想要将乐斯和少女连环失踪案联系在一起，林尼唯一能够想到的、二者可能的关联就是原始胎海之水。 第118章 想不到合适的标题了 和林尼进行了一通并不算快乐，但也不是很沉重的交流，钟灵再次回到了位于伊黎耶岛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她还是放不下露景泉里的那个声音。 钟灵觉得，没道理旅行者可以听见，自己却听不到那位一直在喊着「瓦谢」的女性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可以看出露景泉里的泉水有着不自然元素力表现的人好吧？ 结果钟灵和露景泉对峙了许久，久到巡逻的维莱妲不知道第几次经过后，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她在干什么，钟灵都没能听到水里传出任何声音。 紧随其后的就是不知从何处颤颤巍巍飞来的岩晶蝶。 傍晚，钟灵拿着空寄来的信盯着看。 信上说，他和派蒙已经跟着娜维娅到了白淞镇，从迈勒斯那里得知，与刺玫会有关的人里，较为可疑的有三个。 刺玫会的参谋，弗洛朗。 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玛塞勒。 刺玫会与枫丹警备队的官方联络窗口的负责人，蒂埃里。 空写信告诉钟灵，明天他和派蒙会跟着娜维娅一起去亲自接触几个嫌疑人，写这封信既是通知，也是询问。 没有回信的必要，钟灵找维莱妲问了个方向就赶往白淞镇了。 由于速度并不拖拉，她甚至赶上了晚饭后的甜点时间。 次日，白淞镇，刺玫会总部。 众人洗漱完还聚了一桌早饭，围坐在桌边消食了片刻，就听见钟灵开口： “时间差不多了…昨晚强调的事情，各位应该都记得吧。” “是说不要提及太多细节，尤其是和猜测的部分有关的线索对吧？”派蒙摇头晃脑地回忆，“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钟灵琢磨了一下：“稍后我会偷偷跟着你们，以免刺激到可能存在其中的凶手。” 她当时在歌剧院直接指认考威尔、超常发挥进行推理的一番操作，很容易引起幕后黑手的忌惮。 再加上本身钟灵现在就对玛塞勒有所怀疑，没办法保证对待他时可以保持平和公正的态度。 直接大摇大摆跟去调查的话，对方恐怕立刻就会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了。 “没问题。既然你不方便出面，那就交给作为搭档的我们。”娜维娅表示理解。 钟灵看了看娜维娅脸上保持着优雅从容笑意的模样，心头隐隐觉得有点异常，可想想还是没多说话。 正事要紧。 于是她趁着娜维娅在跟迈勒斯、西尔弗几个询问嫌疑人的位置，没办法注意这边的时候，悄悄对空招了招手。 “怎么了？”被示意小声说话的派蒙日常摸不着头脑。 钟灵打量着空：“远远跟着不便观察嫌疑人的情况，我在寻找平替方案。” 闻言，空想了想。 既然钟灵不满意在远处跟着，那就是要近距离观察。 但正常情况下，近处很容易被发现…所以这个平替方案到底是—— 空顿住，忽然想起了最初在璃月的那些见闻，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脸色一变，迅速后退了几步：“我身上没有地方给你藏…” 在派蒙的迷茫和钟灵无语的眼神中，空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的样子非常突兀。 “…你想多了。”钟灵没想到旅行者的脑洞能大到这种地步。 其实她只是在想枫丹人有没有研发出可以用来远程通讯的便携设备而已。 空：明明是你话没说清楚吧！ 不过既然想了一圈也没找到有类似功效的装置，钟灵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总之，如果有人问起我…就编一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懒得去为自己想一个不在场理由的。 空刚应下，娜维娅就走了过来。 “可以出发了，搭档，迈勒斯昨晚已经替我们安排好和雅克的家人见面，等和他们聊完，我们就能去找剩下的那三个人了。” 卷宗里记载的只有官方能力范围内可以调查出来的资料，但更多的内容…包括雅克相关的信息，除了从他的家人入手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希望我们联手找到的真相，能终结这一切。” 几人跟在迈勒斯身后，在白淞镇所处的地下水道里弯弯绕绕走了一阵，最终停在了一个简易的铁棚前。 “那么，请各位慢聊，我先告退了。” 娜维娅看着他：“谢谢你帮我们安排，迈勒斯。” 迈勒斯行了个抚胸礼，尽职尽责地将人带到之后就先行离去了。 娜维娅和空、派蒙并排，与一位带着幼童，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女性面对面。 “请问…有什么事吗？” 雅克的妻子，如今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的科拉莉神情有些憔悴，她讲话时也有些气力不足。 或者说，令人难以忽视的疲惫。 “……” 躲在她背后的小女儿阿黛尔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瞪着娜维娅一行人，什么也没说。 “……！” 注意到阿黛尔的眼神，忧愁攀上娜维娅的脸庞，她一直努力保持着的淡然和浅笑登时荡然无存。 知道这两天娜维娅受到的打击很大，派蒙也没敢直接上去刺激她，只是飞到空的身边满脸担忧。 “喂，娜维娅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这不像她啊。”神经大条如派蒙，也察觉到娜维娅今天的状态不对。 空看了看明显心事重重的娜维娅，他对着派蒙摇摇头，同样小声地回应：“还是别打扰她吧。” 雅克的事情，他们没有插手的资格，现在还是把跟对方交流的空间留给娜维娅一个人会更好。 如果能因此让她解开一些藏得很深的心结，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啦…”派蒙小声嘟囔了几句，彻底闭上了嘴。 很快，娜维娅带着些淡淡的愁绪，满目复杂地开口：“抱歉，直到现在才来探望。” “…那件事之后，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们。” 娜维娅无力地低下头，她说话的语速、音调都与寻常不同，看得出来是相当低落。 即使现在对于案件的调查已经有了新的进展，即使父亲卡雷斯并不是杀害雅克的真凶。 可让雅克在三年多以前最终背负上「被他人杀死」的命运的人中，毫无疑问，卡雷斯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而现在，通过一些推理与猜测，娜维娅也知道，若是不顾虑她，雅克的死也就不会至今仍然作为污点笼罩着她的父亲。 更不会时至今日都无法真正水落石出。 “这个的话，就不必道歉了。” 科拉莉女士摇头，看上去神色淡淡：“丈夫死后，刺玫会送来了非常多的慰问品和摩拉…我能感受到来自你们的愧疚与歉意。” 她看上去是真的对雅克的死感到释怀，就连心平气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同时也能让娜维娅感受到她的善意。 科拉莉是真的对刺玫会没有意见。 娜维娅不是雅克的家人，不明白他们家中内部的情况，但她知道，雅克与科拉莉能有阿黛尔这样可爱的爱情结晶，感情必然是不可能差的。 “但这些东西，实际上相比雅克先生的离世，根本无足轻重吧。” 无论刺玫会付出了多少物质上的补偿，雅克的生命都早已逝去。 如果带着阿黛尔的科拉莉女士不考虑再婚，那么这个家庭将一直保持着「缺少了男主人」的状态。 同样失去了自己父亲的娜维娅甚至不敢直接看向阿黛尔，她脸上忧伤难掩： “我能明白，在一场匪夷所思的事件后失去父亲的感觉。” “…你不明白。” 一直默不作声，表情不太友善的阿黛尔听了这话，压抑着情绪如此开口。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娜维娅抿起唇，她偏过头去，哽在喉头的话语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是因为我觉得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慰问品。” 无论以往的娜维娅有多么信任自己的父亲，官方的调查之下，杀死雅克的就是卡雷斯无疑。 两个家庭同时失去了承担“父亲”这一身份的人，娜维娅能够体验到相同的痛苦，对自己的要求就更加严苛。 人死无法复生，她还有为卡雷斯翻案、洗脱罪名的机会，但科拉莉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阿黛尔也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情况下，娜维娅自觉无颜面对这对母女，甚至可以说是不敢。 她哀愁的表情渐渐染上坚定。 “——必须要有事件的真相，才能让你们，还有我，彻底释怀。” “而现在，我相信，距离我将事件真相揭露给整个枫丹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啊…”阿黛尔微微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先前要灵动了不少，不再是那种与年龄相差甚远的苦大仇深。 科拉莉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表现出来的样子依旧很平静：“抱歉，你言重了，你不需要有这么大的负罪感。” “对于我丈夫的遭遇，或多或少，我和她，都是有答案的…” 这句话，牵动了在场除了科拉莉和阿黛尔以外，所有人的神经。 随后，几人就在科拉莉有些惆怅但又带着怀念与伤感的话语中，得到了少许情报。 雅克从一开始就没有欺瞒过家里人。 他并未告知妻女，自己挣钱是通过帮忙倒卖乐斯，但不止一次懊悔，若是有机会，绝不会选这条路。 科拉莉不傻，甚至可以说，能在雅克死后依旧这么平静地把阿黛尔拉扯大，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聪明人。 雅克赚来的钱并不干净，但在这样一位对「家庭」的定位相当单纯、认为其只需要有摩拉就可以安稳地维持下去的人眼中，自己的行为毋庸置疑是错的。 他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日后或许会连累家人，且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不得不丢掉宝贵的性命，将撑起家中房梁的烂摊子留给心爱的妻女。 所以当卡雷斯找上雅克，试图让他帮忙打击乐斯事业时，遭到良心谴责许久的雅克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能创办出一条庞大的乐斯产业链，幕后之人绝不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哪怕事事谨慎小心，雅克的动作终究还是被注意到了。 在预料到自己即将要出事之前，雅克告诉阿黛尔，千万不要恩将仇报。 同时，他在那天对自己的妻子说，他别无选择。 这是雅克唯一为家人留下的临终遗言。 据科拉莉所说，尽管她不清楚实情，但当事情真真正正发生时，她的心里或许是觉得… 那个组织幕后的人，大概是想让雅克去杀死卡雷斯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事实上反而是科拉莉内心始终觉得无法正视刺玫会。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家庭一直都在卡雷斯的帮助下生存，但最后自己的丈夫却可能接到了要杀死恩人的命令。 “卡雷斯先生帮助了我们家很多很多…我想，即便最后真的是他开枪射杀了我的丈夫，我也无法去怨恨他。” “这是合理的自保行为，但卡雷斯先生也依旧为此付出了生命…” 科拉莉眉眼低垂：“如果不是卡雷斯先生，如果不是刺玫会，阿黛尔不会像这样健健康康地长大。” 最后，在临走前，科拉莉单独叫住了娜维娅，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已经帮助我们足够多的事情了。” 所以，请不要再自责了。 我的丈夫做错了事，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提前在每个人终将踏上的路途中，等待着日后总会追上他脚步的妻女。 你的父亲并没有错，你也不必将上一辈人的恩怨沉甸甸地放在心里。 你也要拥有自己的人生，好好地生活下去，努力让自己的人生无愧于任何人。 这样，才不会辜负自己行走人间多年，经历的所有那些苦楚。 第119章 嫌疑人口供(上) 道别了雅克的家人，娜维娅领着空和派蒙跨越了一旁的吊桥，找到了那三位嫌疑人的其中之一——正在工作的弗洛朗。 钟灵悄无声息化成小龙的模样，一路避开他人的视线，谨慎地尾随。 因为不清楚凶手到底是谁，目前有没有在白淞镇安插眼线，即使是改变成了十分不引人注意的形象，钟灵照样把整个行动都贴上了超高难度的要求标签。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她一边听着娜维娅作为领头人和弗洛朗的对话，一边拿出提前准备的小本本开始进行选择性的总结记录。 那头，弗洛朗看见娜维娅前来，率先开口打招呼：“老板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早在来找弗洛朗的路上，娜维娅就调整好了状态：“你应该听说了吧，歌剧院那边有人谋杀未遂，还爆出了消息，有一种液体可以将枫丹人溶解成水。” “嗯，是的。”弗洛朗点点头，“像这样的大事件，哪怕只有一天时间，记者也一定会蜂拥而至，把消息传得满城风雨。” 算上林尼在歌剧院表演的那一天，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更别说这件事对每个枫丹人都至关重要…我想，就算是那维莱特大人，也会主动将消息透露给记者，默许他们将这份情报迅速传播。” 娜维娅不置可否，她做出了回忆状。 “我想起来，老爹出事的那一天，外面在下雨，现场留下了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她看了眼空：“在这件事情发生、并且我的搭档提醒我之后，我觉得老爹那件事很有在调查一次的价值。” 娜维娅向弗洛朗发出请求，想让他再一次回想雅克出事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放在那维莱特办公室里的记录毫无疑问是可靠的，尽管资料未必齐全。 但面对嫌疑人时，对方的任何一句话或许都值得推敲，更别说有些情报或许执律庭的人并没有放在卷宗里。 弗洛朗想了想。 “卡雷斯先生当天很高兴，在桌前和我们喝酒聊天。” 钟灵开始低头准备做笔记。 也许是因为打击乐斯走私贩卖的事情有了不小进展…比如说调查到了对方的生产基地之类的？ 她想起在白淞镇和娜维娅等人交换情报时，迈勒斯提到的这件事，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这时候更需要的是客观的记录，她自己的猜测就没必要记下来了。 弗洛朗还在说：“后来他说想出去吹吹风，我们也没太在意，结果外面突然传来了两声枪响。” “我第一反应就是，卡雷斯先生遇到危险了，连忙抓起枪套往外跑。” “结果已经晚了，卡雷斯先生拿枪杀了人，我们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偷偷躲起来听的钟灵没想通。 只是因为他拿着枪，怎么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卡雷斯是凶手呢？ 她想了一下，如果是娜维娅就算，当时内心有所怀疑，也肯定会站在父亲卡雷斯那边，而不会直接断言。 就和她自己无条件站钟离一样。 按理来说，刺玫会的人对卡雷斯的信任应该不至于这么弱… 钟灵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疑惑抛之脑后，继续听着几人的聊天。 看过官方记录的娜维娅向弗洛朗发问：“你也记得是两声枪响，对吧？” 弗洛朗点头肯定：“是的，警备队说第一枪打空，第二枪杀了人…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卡雷斯先生的枪，是放在桌子上的，跑出去之前我还特地看了一眼。” 钟灵艰难地用龙爪握住笔，在小本本上一笔一划记：卡雷斯离开宴会所在的室内时并未携带配枪，两声枪响中只有一枪是击中雅克的。 弗洛朗：“但警备队的人说，这并不能证明卡雷斯先生没有携带其他的枪械。” 空和派蒙也跟着思考了一下，虽说是这么个道理吧…但也没人可以证明卡雷斯携带了其他的配枪。 说完那句话，弗洛朗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欸了一声。 “你们刚刚提到现场的衣服，是认为现场可能存在被溶解的「第三个人」吗？” 被弗洛朗看着的空点头：“很有可能。” “至少站在我们的角度看，老爹他不会杀人，所以没有必要特地携带第二把枪。”娜维娅说着，很是从容地耸了下肩膀。 “这把枪，应该是雅克，或者是「第三个人」的。” 卡雷斯的为人，白淞镇的居民没有几个是不知道的，更别提弗洛朗还是刺玫会的一份子。 作为参谋，他对卡雷斯的了解可以说仅次于娜维娅、迈勒斯这种与卡雷斯关系极其亲密的人。 弗洛朗对娜维娅的猜测给予肯定，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猜想：枪最后落在了卡雷斯手里，或许是他抢过来的。 下一秒，弗洛朗又觉得有问题：“但这也不对啊，如果事情另有玄机，为什么卡雷斯先生不告诉我们呢？” “甚至没有进行「审判」，而是直接选择用「决斗」来证明自己的名誉…” 躲着偷听的钟灵发了个小呆，这种过程实在是有些无聊，就算站在现场她都觉得自己会走神。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在枫丹的第一受害人是自己，她真的不想参与这些麻烦事… 她转念一想，以卡雷斯在枫丹多年的经营，那次案件如果进行审判，多半是由官方的人下场指控。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女儿，卡雷斯被判无罪的概率应该很高吧？ 听说枫丹的谕示裁定枢机很大一部分时候会参考观看审判的民众的意见，并从中获取能量，也就是律偿混能。 说起来，她当初指控考威尔的时候，谕示裁定枢机似乎并没有启动，是那维莱特没有给它开机吗？ 钟灵在胡思乱想，正在说话的弗洛朗却是想起卡雷斯当初完全放弃进行「审判」的举动，长叹了口气。 “看到人在他的面前化成水，让他对「审判」这么不抱希望吗？” 娜维娅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沉稳了不少。 “关于这个，迈勒斯告诉了我一些事，我已经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顾虑到弗洛朗仍有嫌疑，娜维娅没有直接告知，眼神飘忽了一瞬，然后才和他对上。 “待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的。” 不是现在，但快了。 “我知道了，能卡雷斯先生的名誉就全都拜托你了，老板。” “说实话，「不义的卡雷斯」这个称号一直像刺一样扎在我的心头。很多人嘲笑我固执，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年了，我居然还称呼他「先生」…” “——可是，没有卡雷斯先生的信任，我就不会有今天的生活，不会有在刺玫会里的地位。”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永远是我的「老板」。” 提起卡雷斯时，弗洛朗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失落，钟灵能从中感受到他对卡雷斯的崇敬。 这个人说话听起来很真诚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小本本。 结果来找弗洛朗的这一趟，几乎没有记到任何信息，只记下了几个字。 然后钟灵又想起弗洛朗刚刚的话。 他现在还叫娜维娅「老板」来着。 我知道你对卡雷斯很尊敬，但你的「老板」现在不止他一个了。 关注点莫名偏移的钟灵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怪怪的，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只能说，「弗洛朗，你的话说得很好，但下次别说了」？ “放心吧，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娜维娅信誓旦旦。 “刺玫会的兄弟们，不只是你，大家都在等一个交代呢。” 临走时，空和弗洛朗简单聊了两句。 一时没忍住吐露心声，弗洛朗回过神来之后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也是在心里憋久了。 几人的下一个寻访目标，是待在枫丹廷的警备队队员，蒂埃里。 第120章 嫌疑人口供(中) 几人赶到枫丹廷，在沫芒宫门口见到了巡逻中的蒂埃里。 “嘿，蒂埃里，是我。” 娜维娅在他身后这么打了个招呼，听到声音转过头，看见来人的蒂埃里两手叉腰笑了笑。 “哦，娜维娅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听说你正在帮忙调查前几天歌剧院发生的事情，还来这里见过了那维莱特大人？” 娜维娅眨了眨眼：“没想到你的消息这么快，这件事我可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也没有大张旗鼓。” “毕竟我也是警备队的一员。听说你昨天，和被芙宁娜大人重点关注的旅行者一行人共同进了那维莱特大人的办公室。” 蒂埃里摊了摊手，语气中有些打趣的埋怨和无奈：“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因为我干了错事才被排挤去白淞镇一样。” 闻言，娜维娅语气狡黠： “那可说不定哦，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早就调回这里了吧。” 毕竟她父亲死后，刺玫会的产业大不如前，倒也是用不上枫丹廷特意开设一个联络窗口了。 听了她的话，蒂埃里忍不住捧腹笑了两声，也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哈哈，我要是想回，随时都能回来。但怎么说呢，白淞镇真的有种奇妙的氛围。” 躲在花坛里的钟灵被植株簇拥着，一边觉着百无聊赖，边翻了个身。 嗯…什么时候才会聊到正题呢？ 直到来自璃月的小龙在花坛里偷偷打了好几个滚，蒂埃里才将将把话题引上正轨。 “…好了好了，不聊闲话了。这边两位是你的朋友？” “——金色的头发，还有白色的会飞的向导…莫非是就是传闻中的旅行者？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灵顿时支棱起来，整条小龙很是认真地趴好，并且搬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将其平稳地放在了面前花坛的泥土上。 “嗯，眼光不错，他们是我的搭档。” 娜维娅微微挑眉，而后收敛了表情。 “因为歌剧院里的那件事透露出来的消息，我们觉得和过去我老爹的事件有联系，所以正在重新调查。” 蒂埃里秒懂：“我明白了，你说的是人能够被溶解这件事对吧？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很惊讶。” 此时，一条小龙窝在花坛里，观察几人的过程中目光灼灼，似乎只要蒂埃里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爪子紧紧捏住的笔就会立刻落下。 先前能够发表出一堆和卡雷斯有关的、对白淞镇以及刺玫会的感慨，甚至能进迈勒斯给出的嫌疑人名单，蒂埃里对卡雷斯乃至于的信任都是没什么怀疑的必要的。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当娜维娅提出这件事时，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如果你需要把当年的档案翻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想办法。” 说着，蒂埃里挠了挠脑袋。 “不过，既然你们昨天能见到那维莱特大人，或许会比我更容易接触到档案。” 娜维娅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已经看过了档案的事情，她只是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说起来，白淞镇也不算小，你一个人负责那么多事，还忙的过来吗？” 来到枫丹廷的路上，钟灵曾问起枫丹境内那些运作的发条机关的事情。 大部分情况下，常见的那些人形、犬形的发条机关都来自于警备队，是官方使用的警卫机关。 尽管搭档只是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嘴，但这也让娜维娅留了个心眼。 她现在可以说是在明面上对三年前的案子展开了调查，谁也没办法保证什么时候就会被凶手给盯上。 而动手时想要不暴露身份，最方便的就是使用发条机关。 既然警备队有现成的发条机关，娜维娅觉得，自己多留个心眼也是很正常的。 但她没有直接询问，而是用了现在这一种更加迂回的方式。 蒂埃里丝毫没有察觉问题，理所当然地叉腰：“只靠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当然是要调动警备队的那些警卫机关，这样效率也更高。” 不明所以的钟灵默默记下，蒂埃里具有调动警备队里的警卫机关的权利。 虽然不知道娜维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她既然问了，那么记下来肯定是没错的。 “但你问起这个，总不能是想让我帮你调用警卫机关来进行调查取证吧？这种机关对普通人的伤害可不小，如果是要借去暴力取证，我是不会同意的。” 蒂埃里后知后觉，不过话中玩笑语气更多些，只当是和邻家妹妹嬉闹那般的打趣。 娜维娅笑眯眯地摆手：“怎么可能呢？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只是忽然有些好奇而已，调查的话有我和我的搭档就完全足够了。你也知道的，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 刺玫会的大小姐不动声色敛去眼底的精光，脑子在这一刻动得格外快。 “更何况，调度和控制警卫机关应该是两码事吧？我记得警卫机关上面都有各自的编号，真的被我借来，你可就要倒霉咯。” “哈哈哈，那倒确实。你如果真的找我借警卫机关去暴力取证，说不定明天我就丢了这份工作。” 蒂埃里面上带笑：“打个比方的话，调度和控制警卫机关就像是一个人向厨子点菜，厨子会把菜做出来，但不会帮你捶背、挑水。” “如果那样的话，厨子只会觉得你莫名其妙，然后就不理你了。警卫机关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 偷听的钟灵再次记下，蒂埃里可以调度警卫机关，但不能下达逾越的指令。 不过她开始有些怀念纳西妲的比喻了。 也不知道自家小伙伴这种时候会用些什么样的比喻来解释。 嗯…就像是主动把物资放在驮兽身上让对方顺便搬运，但不能得寸进尺让驮兽主动帮你把物资放在自己身上？ 冥思苦想了半天，钟灵还是觉得自己怎么样都达不到纳西妲那种奇妙又出神入化的比喻境界，干脆放弃了。 让她听听这几个人接下来又聊了什么。 蒂埃里看向娜维娅：“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每个警卫机关上都有独属于各自的编号。” “且不说本身这个特征就很显眼，即使是要去抹除编号，操作起来也会很麻烦，还特别容易被人发现。” “话都说到这里了，如果你们遇到了抹除了编号的警卫机关，那多半就是私人持有的——而且一定是非富即贵的人手里的。” 蒂埃里信誓旦旦地说着，想起那些用来当警卫机关的发条机关的价格，就难免有些感慨。 那可都是些值钱玩意啊… 对于蒂埃里的话，派蒙深以为然：“你说的有道理…那些警卫机关看起来就非常昂贵，不过做贩卖「乐斯」生意的人肯定也不缺钱。” “嗯…”娜维娅发出了思考的声音，而后很是促狭地抬手指向蒂埃里，“好吧，我宣布你的嫌疑解除，哈哈。” 花坛里的钟灵幽幽看着相谈甚欢的四人组。 你们看起来聊的很开心啊… 可是龙龙我啊，手都快写断哩… 钟灵下定决心，等见到玛塞勒，她直接当场捏一个石板，用岩元素力在上面刻字。 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用龙爪握笔来委屈自己了！！！ 第121章 嫌疑人口供(下)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和蒂埃里聊完之后，娜维娅又马不停蹄带着空和派蒙一路来到了瓦萨里回廊。 刚到卡布里埃商会门口，就有一位橙棕色头发的女性迎了上来，并发出了方才的询问话语。 这是卡布里埃商会的店员，卡嘉妮。 卡布里埃商会如今早已做大做强，娜维娅鲜少与玛塞勒乃至他名下的这份产业进行来往，自然是没有对应的人脉。 眼下面对员工的问询，她表现的落落大方：“我想见玛塞勒会长，能拜托你帮我联系一下吗，就说是娜维娅找他。” 实际上，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是娜维娅提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维持住的。 虽说现在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凶手，但弗洛朗和蒂埃里给她的感觉并不像。 ——也不是说因为这个就要着重怀疑玛塞勒，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拉着旅行者来得快些，情报也就泄露的少一些。 “我知道了，请稍等。” 卡嘉妮闻言前去联络会长玛塞勒，准备将此事告知，匆匆忙忙的一行人也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喘口气。 被人遗忘，但为了不引人耳目还一直走小路抄近道的钟灵：0人在意我是吧。 她仍然是小龙的姿态，这回则是将自己埋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借由满满的绿叶遮掩自己。 仅仅是等了一会儿，玛塞勒就匆忙赶到了自家商会门口，略微喘着气。 “来了来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上年纪了，腿脚有些不利索。” 玛塞勒那比娜维娅大一辈的辈分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如今头发也几近灰白，唇上还留了两撇小胡子。 只是空怎么看怎么觉得，玛塞勒这脑袋上的头发颜色有些眼熟。 感觉不完全是因为年迈而白发，看起来更像是发色天生就更接近如今这样？ 空脑子里闪过几个曾经见过的愚人众成员，确实有几个发色也是这样淡淡的。 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娜维娅看着玛塞勒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的样子，哑然失笑：“没关系啦，你不用这么着急。” “我是想来和你聊一下之前在歌剧院里发生的事，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娜维娅指的是由沫芒宫默许之后，蒸汽鸟报对外传播的那些新闻。 不但提及了歌剧院里考威尔谋杀未遂当场遭人指控、逮捕的事，还有从考威尔的行李中搜查出的作案日记和原始胎海之水。 玛塞勒语重心长地点点头：“是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悄悄从灌木丛里探出一点脑袋观察玛塞勒的钟灵：之前看资料上的照片还没什么感觉，亲眼看见之后总觉得有点熟悉… 发色有点像愚人众的某几个成员…不过这好像也没办法作为判断国籍的依据。 想到这里，钟灵不由扼腕轻叹，却只是安安静静把自己又往灌木丛里缩了缩，以免遭人看见。 至于正在对话的几人，派蒙倒是没有对玛塞勒的话产生什么反应。 虽然是一路狂奔赶来卡布里埃商会，但娜维娅途中还是抽空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先前没有说全实话。 其实她当天晚上就在歌剧院里和玛塞勒看魔术表演，但因为从始至终都比较低调，所以先前也就没有直接告诉旅行者他们。 但眼下要对玛塞勒进行旁敲侧击，自然是要对彼此都知根知底，免得露了破绽。 然而，安静不过三秒，派蒙就忍不住发问了：“你刚刚说的是考威尔杀人未遂的事情吗？这个虽然很少见，但也没到可以被称得上是「离谱」的地步吧。” 到底是跟着空久了，见过的世面也多，一想到钟灵没有出事，派蒙就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有多恐怖。 要是钟灵真的被考威尔弄伤了，事情才真的大发了好吗？ 派蒙毫不怀疑，钟灵如果出了什么事，就算钟离先生脾气再好，估计也会忍不住变得很生气。 可以说，派蒙之所以是派蒙，就是因为她的独一无二。 她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玛塞勒眼神一暗，很快就恢复正常，露出笑呵呵的慈祥模样：“哪里的事。我是想说你们的朋友的推理很精彩，不过最后搜出的证物实在是…” “…实在是让人震惊。” 说出这番话的中年男人略显落寞，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最容易辨认出来的就是那份无人得知从何而来的惆怅与唏嘘。 “说起来，你们的另一位朋友呢？她当时的推理相当精彩，简直是一针见血啊！” 笑呵呵的慈祥中年人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隐隐还有些忌惮。 一直注意着玛塞勒的空，隐约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不太友好，但当他定睛看去时，又什么特殊的地方都没发现。 三人也就只当玛塞勒是真心夸赞。 “那是当然，钟灵可厉害了！” 早就见识过很多次来自钟灵无意间的智商碾压，派蒙作为过来人，昂首挺胸的样子好似被夸奖的人是她自己。 如此自然地夸了夸朋友，派蒙才反应过来对方问题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不过钟灵最近好像很忙，经常不和我们一起。” 她也没说谎，钟灵最近可不就是三天两头要单独行动一会？而且又没告诉她们到底去干了什么，妥妥的一匹孤狼。 灌木丛里的钟灵开始无聊地用爪子戳石板，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要聊到什么时候才会进入正题。 她都快长蘑菇了。 好在娜维娅一直记着此行的目的。 正巧玛塞勒先前话中提到了歌剧院一案的证物，她也就没卖关子：“你也注意到了吧，玛塞勒伯伯，人会溶解的那件事…” 娜维娅并没有把话说全，但她的言外之意可以说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只见玛塞勒在听完娜维娅的话之后点点头：“是啊，我一下就想起卡雷斯先生了。你们现在就是在调查吗？” 除了派蒙，在场的两人一龙的动作都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钟灵无声地用岩元素力在石板上留下了刻印的字迹。 玛塞勒，真凶。 在一天之内已经调查了两个嫌疑人的情况下，无论是娜维娅还是身经百战的空，此时的演技可以说是最完美的。 “没错，”娜维娅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一闪而过的破绽没让玛塞勒发现，“虽然手里还没有什么证据，但直觉告诉我，对方十有八九已经开始行动了。” “嗯…”玛塞勒沉吟片刻。 “既然如此，你和你的朋友可都要注意着点了。” 早已步入中年的商会会长脸上表情略显凝重，说话时眉眼间却透露出些微算计。 “如果对方真的行动起来，想要对你们下手的话恐怕很容易…毕竟作案工具是不易辨认的液体。” 玛塞勒如此说着，表现出来的模样已经只剩下彻头彻尾的关心，仿佛真的就只是个关心小辈的长者。 真正在动脑的几人都默不作声记下了玛塞勒话语中的古怪感。 除了单纯的派蒙。 听了玛塞勒说的话，她很是不在乎地摆摆手：“我、钟灵还有旅行者都不是枫丹人，原始胎海之水对我们都没有用的啦。有我们在，肯定不会让娜维娅被人暗算的。” “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听了派蒙的话，对娜维娅的人身安全更加放心，玛塞勒又露出浅浅的笑。 “有你们几位娜维娅的朋友在，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玛塞勒和蔼地对着空和派蒙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娜维娅：“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虽说我们现在不知道犯人躲在哪里，但是放心吧，娜维娅，至少白淞镇还是安全的。” “如果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先躲回去。” 偷听的钟灵再次往石板上刻了字。 白淞镇，高危（原因不明）。 “要是有人敢冒犯到那里，那么卡布里埃商会就算是用尽全部的资金，也要和他们对抗到底。” 若是毫无察觉不知内情的人，此刻多半就被玛塞勒正气凛然的话语给折服，彻底信任他的话了。 然而，娜维娅等人此次本就是带着试探的心前来见面，在寻得可疑之处的时候，又怎么会轻易卸下防备？ 心中怀疑的种子不断生长、发芽最后开出了艳丽的花，即使是满腹犹疑，娜维娅也忍着没在玛塞勒面前露出来。 她脸上挂着的忧色化作暗含信心的笑颜：“嗯，谢谢你，玛塞勒伯伯。但这次，我不打算躲了，我想趁势追击。” “啊、关于过去的那场案件，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玛塞勒破绽百出是他的事，该刺探的情报娜维娅一点也不会少掉。 “这个嘛…”玛塞勒想了想，有点为难地看着娜维娅，眼里流露着愧疚与歉意，“抱歉，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了，想事情的反应也很慢。” “那场宴会是我们承办的，我一直在忙前忙后，都没时间和客人们喝酒寒暄。” 几乎没有和宴会的客人进行接触，也就是说没有不在场证明。 “后来就响了枪声，之后的事你都知道…” 玛塞勒这么说的同时，派蒙和空不约而同低下头。 即便已经听到了很多次类似的内容，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探寻真相。 但当听到有人死去的环节时，仍然是没办法止住内心的凉意，只能低头为亡故的死者们哀悼。 娜维娅知道，既然玛塞勒这么说，那不管之后再怎么问，从他身上应该也获取不了更多的情报了。 她语气缓和了点：“没关系，玛塞勒伯伯，你也不用勉强。我们之后再去找其他人多问问，看看有没有更有价值的线索。” “好的，需要摩拉的话，就和我讲。” 玛塞勒正色：“我的一切财富都来源于卡雷斯先生的恩惠，只要能为他正名，花多少摩拉我都愿意。” 这番话落到几人耳中，除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派蒙，她们心底都下意识划过几个字。 虚伪至极。 第122章 别喝枫达了，来点蒙德葡萄汁 与玛塞勒的沟通结束之后，娜维娅和空交换了个眼神，带着派蒙一同远离了卡布里埃商会的店铺。 偷偷摸摸了许久，终于等到从嫌疑人当中锁定凶手的时刻，钟灵在几人远离玛塞勒的视线范围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了派蒙怀里。 眼前一道影子闪过，下意识伸手将扑到怀里的生物抓住的同时，派蒙忍不住惊叫了两声。 “呜哇啊——！” 控制了力道，在被接住的同时就没有再对着派蒙有任何冲撞的钟灵有些无语。 她如今还是龙的模样，但就是能从那张与人类完全不同的脸上看出情绪。 小龙拿出一块小石板，在空微微发愣的时候递到了他手里，然后一言不发就那么飞走了。 目睹这一切的娜维娅眼里闪烁着讶异的光芒：“刚刚那是…龙吗？” 空低头看着手里的石板，上面是钟灵通知他们前往德波大饭店集合的信息。 而就在他看石板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的派蒙嘴比脑子快就先开口了：“是啊，那个是钟灵——” “——的召唤物！”话说到一半，派蒙忽然反应过来这件事不宜对外透露，很是艰难地改了口。 为了找补，她还急急忙忙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平时钟灵都是用岩晶蝶当作信使的，偶尔也会自己捏两个刚刚那样大小的生物，不过我也是很少见到她用龙的样子…” 派蒙坚信，只要她不说，没人会知道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字面意思。 她真没怎么见过钟灵的龙形！ 几年前在璃月的时候，听说她一直都是用龙形盘在钟离手腕上睡觉，出来的时候立刻就变成人了。 娜维娅若有所思，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喜欢对朋友的秘密刨根究底的人，立马把这件事轻松抛之脑后了。 “所以她送了什么信息？我记得钟灵之前说不想被犯人注意到，现在应该是来告诉我们在哪里碰面的吧？” 找嫌疑人谈话的过程中，空和娜维娅对了很多次眼神，此刻也不意外她的敏锐。 “嗯，”他看了看太阳几近落山的天空：“老地方，德波大饭店，今天钟灵请客。” 闻言，派蒙欢呼一声：“好耶！今天做了这么多事，可累死我了…我一定要大吃特吃！” 然而，等真正到了饭桌上，几人一起点好了菜之后，派蒙又不敢吱声了。 众所周知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所以在饭店还没把全部点好的饭菜准备好、一起端上来之前，是属于卡雷斯一案调查小队讨论情报的时间。 钟灵眯着眼睛倚靠在座位的椅背上，心情比起先前要轻松不少。 “谈了这么久，关于凶手的身份，他露出了那么大的破绽，你们也应该都有答案了吧？” 说出这句话时，钟灵内心是有些欢呼雀跃的。 凶手已经锁定了，那么只要再全力搜集一两天证据，就可以将对方直接送上歌剧院的审判场。 无论是在暗地里贩卖乐斯，还是少女连环失踪案，这二者当中的任意一个罪名，都能让他喝上一壶。 眼看大仇得报，钟灵能不开心吗？ 她这两天为了这事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怎么给钟离写信。 唯一的一次，信上都没敢提自己在歌剧院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 现在只祈祷钟离不怎么关注枫丹的新闻，这样自己能在他知晓之前，把凶手送进梅洛彼得堡了… 到时候应该不会被说得太惨吧？ 钟灵犹犹豫豫地想着，但脑子在转这件事并不影响她接着说话。 她先前说完那句话，娜维娅和空都无声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辨别出了凶手。 在派蒙满脸写着懵的话语呼喊出来的同时，钟灵慢吞吞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其他两人。 “三秒钟，一起说？”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同时脱口而出一个名字：“玛塞勒。” “啊？为什么啊？！”派蒙大吃一惊。 正巧这个时候，饭店的侍应生将她们这一桌点的饭菜连同饮品一起摆上了桌。 自知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派蒙老老实实闭上了嘴，下一秒就被桌上香喷喷的美食佳肴吸走了目光。 她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侍应生才刚离开，就开始苍蝇搓手。 “嘿嘿…既然饭菜都上桌了，那我们还是趁热先吃吧？不然的话，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多浪费呀！” 钟灵坐在娜维娅旁边，和她一样离摆上桌的饮品极为接近，听了派蒙的话也没打算反对。 只是端起手边的几个杯子，不紧不慢递给了坐在另一边的空和派蒙。 剩下最后两杯，也就是属于她和娜维娅的那两杯时，钟灵手上动作一顿。 她反手拿出了一个干净的瓷杯，还有一个很朴实无华的水壶。 钟灵面不改色将两杯装着枫达的饮品全部都推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将水壶里的液体倒在了自己拿出的瓷杯里。 盛满了紫色液体的瓷杯被送到了刺玫会的大小姐面前。 “娜维娅你先前不是说好奇他国的一些饮品？眼下时间仓促，泡茶显然来不及。这是我从蒙德那边学来的葡萄汁，味道比寻常的要好，不如试试？” 看着钟灵说完这话之后又把水壶收了起来，尽管一连串动作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围坐在桌前的几位都意识到了什么。 派蒙绞尽脑汁想出了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哎、所以这个是不是迪卢克给你喝的那种？” 得到钟灵的肯定后，派蒙激动地扭了扭小身子，原本心里的一些紧张瞬间消失。 “我也觉得「天使的馈赠」给的葡萄汁要比寻常的好喝很多，不愧是晨曦酒庄名下的产业！” 说着，她笑嘻嘻凑到钟灵身旁。 “钟灵你看，我和旅行者两个人也好久没去蒙德了，这家伙又没问迪卢克要配方，能不能…” 钟灵瞥了派蒙一眼，看见她笑得格外灿烂的模样，嘴角小幅度抽了抽。 “你今晚已经有「枫达」了，下次有机会再喝葡萄汁吧。” “那一言为定！”派蒙生怕钟灵反悔，大声地这么喊了一句，又飞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大快朵颐了。 派蒙俨然忘记了刚刚才提起的警戒心，眼里只剩下了没事。 但志不在此的空没忘。 他给钟灵丢了个询问的眼神，得到了一个不着痕迹的点头。 空木然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先前因为一直都没心情，所以完全没尝过的枫达。 彳亍口巴。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那这杯饮料他就随便喝了… 只一口，空的表情就略微有些扭曲。 怎么是咸的？ 整个晚饭过程，除了最开始钟灵给娜维娅换杯子和饮料的举动有些突兀之外，一切都很平静。 直到派蒙吃得差不多了，嘴里还嚼着最后的一点食物，但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所以说，你们到底为什么全部都发现玛塞勒是凶手了啊？” 白色的小向导丝毫不怀疑几位友人的判断能力，只是食物过于香甜，让她就算中途想起来了这件事，也根本没办法做到边吃边思考。 眼看肚子已经饱饱的了，其他人也早就停止了进食，派蒙难免不会想要知道内幕。 娜维娅神色有些复杂：“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玛塞勒伯伯这些年，一直用商会赚的钱来帮忙打压乐斯产业链。” “自己和自己对抗，无论怎么说，听起来也太怪了点。但是…” “乐斯能够带来的盈利应该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 空若有所思，他脑海中回忆起今天和玛塞勒刚聊到正题时，对方用来回应的话语。 “…他的破绽确实很明显。” 和乐斯产业链对抗说不定只是玛塞勒表面上的伪装，对方实际和多少人进行了乐斯交易、又从中赚取了多少摩拉，这些都是他们无法估量的。 娜维娅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 派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自己被谜语人包围了，气愤地跺脚。 “哎呀别卖关子了…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才会一致觉得玛塞勒是凶手啊？” 钟灵没有立刻回答派蒙的问题，她凑到娜维娅耳边低语了几句。 娜维娅诧异一瞬，但什么也没多说就答应了下来，甚至刻意放大了声音： “没问题，等会我们要再去一趟歌剧院对吧，我这就想办法通知迈勒斯和西尔弗，免得他们担心。” 做完这一切，钟灵才在派蒙谴责的眼神中开口：“你还记得，娜维娅询问玛塞勒「人会溶解的事情」的时候，玛塞勒是怎么回答的吗？” “呃，我想想…好像是说，一下子就想到了——啊！” 记忆里的字句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原本忽略的细节在这时变得格外明显。 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派蒙没忍住叫了一声，然后做贼似的捂住自己嘴巴。 她左右看看，确认自己的举动似乎没把别人吸引过来，这才放下手，然后小声地嘟囔。 “对哦…我们明明没有说卡雷斯的案件可能有人被溶解，那天还是雨天，结果玛塞勒说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卡雷斯的事情…” 紧接着她又挠了挠头：“所以我们为什么又要去歌剧院啊？” 看到安排这件事的钟灵摇头，娜维娅也就没说出刚刚得知的钟灵的目的。 空察言观色，也没说话。 没能得到任何人回应的派蒙气得差点变成河豚，好在钟灵及时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装满葡萄汁的杯子。 她不着痕迹示意空处理掉原本属于派蒙的那杯枫丹，一边面无表情对着派蒙说： “葡萄汁还堵不住你的嘴？吃饭的时候喝了枫达，现在该尝尝葡萄汁了。” 派蒙原本就觉得枫达味道有些咸咸的不太下饭，此时拿到葡萄汁，立刻就炫了一大口。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完全忘记了刚刚生出不到三秒钟的愤怒。 “嘿嘿…葡萄汁真好喝…” 这还喝什么枫达啊，当然是喝传承自蒙德晨曦酒庄的葡萄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