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重生,以她为贵》 第一章 妖妃重生 一代妖妃柳馥妗被绞杀了。 再睁眼时,她回了柳家,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不然怎么重回到她最不敢回想的少时? 直到一连躺了几天后才发现。 她竟重生了。 顾不得惊慌害怕。 她第一时间要去见母亲,结果被小丫鬟给拦住:“大姑娘,大太太病着呢,早吩咐过别叫您过去,怕您过了病气就……” 柳馥妗看向说话的小丫鬟。 这是她的贴身侍婢莺儿。 上一世什么心事她都说给莺儿知道,却没想到莺儿竟是付姨娘的人。 若没有莺儿这个‘忠心’的。 她也不会落得上一世那个下场。 “掌嘴。” 柳馥妗冷冷道。 一屋子伺候的都愣住了。 莺儿一向得宠,大姑娘竟要打她? 柳馥妗冰冷道:“长辈身子不康健,晚辈侍奉汤药是为孝道,你叫我避讳,陷我与不孝是何居心?!” 在她眼里莺儿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有背叛、伤害她的人。 她都不会放过! 不过她暂时还要留着莺儿以备后用。 “大姑娘!” 莺儿尖叫一声跪下:“奴婢断不是这个意思啊,奴婢只是担忧大姑娘的身子!” 柳馥妗根本不看她,锐利眼眸一扫:“嬷嬷若不会掌嘴,我叫管家来执刑也是一样的。” 本在偷看的嬷嬷忙进来,拖住莺儿便出去了,院子里头很快便响起清脆巴掌声,间或还有莺儿的求饶声。 “萍儿。” 柳馥妗面无表情跟没听见似的。 唤了另一个丫鬟陪着自己往正院儿去了,错身而过时连个眼角都没给莺儿。 她是被万人辱骂祸国殃民的妖妃,多年深宫斗争早磨灭掉了她的人性,更遑论怜悯? 她最后一丝的人性也就在母亲和外祖家这几个亲人身上了。 “母亲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因为时间久远,柳馥妗记不清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了,只能问萍儿。 萍儿忙道:“不太好,要奴婢说是劳累太过,毕竟三爷记名到大太太名下这事繁琐的很,付姨娘又病了起不来身,一应事务都压在了大太太身上。” 柳馥妗冷笑。 付姨娘不是病了起不来身。 而是故意装病,故意劳累母亲。 自打付姨娘进了柳府,这家中中馈就一向是她暗里执掌着,母亲不过占了个嫡妻的名头。 上一世母亲本就病着,亲自操办了记名的事后彻底垮了身子,缠绵病榻几年后便撒手人寰去了。 付姨娘的儿子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 正院。 春韵院儿。 柳馥妗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 上一世她被绞死的那天,正巧是母亲冥诞,她们母女俩死在了前后七年的一日。 床榻上歪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 她面容枯槁,瘦骨嶙峋。 一举一动都喘吁吁的。 柳馥妗眼圈泛红,心里生出一股胆怯,一股心酸,更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激动和委屈。 “阿娘。” 她忍不住唤出儿时的称呼。 柳大太太一楞,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娘这身子如今不好,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柳馥妗一头扑进母亲怀里。 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她有许多话想对娘说。 上一世阿娘走后她就再没有亲人了,后来更是被送去了教坊司受万人践踏的。 哪怕后来做了皇妃,她也是宫中最卑微、最被看不上的那个,及至最后做了人人唾骂的妖妃被绞死。 “阿娘,妗儿好想您,您不要再离开我了。” 她哽咽着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袖。 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傻孩子,阿娘这不是就在这儿吗,不过是病了一场,怎么舍得丢下阿娘的乖囡囡呢?” 柳大太太鼻子一酸。 她温柔的摸摸柳馥妗的头。 正要说什么,外头有丫鬟报:“三少爷来了。” 柳馥妗眼底骤然一冷。 下瞬。 门帘子被拉开,一个小小少年迈步进来。 他不过七岁左右年纪,眉目如画生的很是好看,唇角勾着一丝浅浅笑意,叫人观之可亲。 他是付姨娘的儿子,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对内对外都孝顺母亲如亲母。 所以母亲要把他记名到自己名下,给他嫡子的身份,也把自己娘家的一切交给他。 谁能想到。 这样小小年纪的人居然一直在演戏? “给母亲请安,给大姐姐请安,母亲身子可好些了?儿子听说母亲今日咳嗽的又急了些,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小小少年抿着嘴笑。 殷切的语气好似柳大太太的亲儿子。 “你这孩子也是,何必特地跑过来,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快过来坐着。” 柳大太太笑着招手。 柳三少爷叫柳文勋,日常都叫他勋哥儿。 他挨着柳馥妗坐了下来。 神神秘秘递过来一个小荷包:“大姐姐,我得了个好东西特地给你留着,这里头的香料是西域来的,最能驱虫。” 柳馥妗勾唇冷笑。 上一世她可在这个小荷包上吃了大亏。 谁能想到,这荷包里藏了毒草,她带在身上是无事,可若遇到另外一味药草,那就是剧毒。 她接了小荷包一笑,意味深长道:“你有心了。” 这样的好东西,她可不能浪费了,得好好利用起来给这对母子俩一记重击。 勋哥儿一楞。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大姐姐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及他多想,柳馥妗便催促他赶紧回去:“母亲劳累不得,你身子也弱,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孝顺母亲了。” 她语气淡淡的打发他出去。 懒得看他献殷勤。 勋哥儿眨巴眨巴眼睛,本想说不怕的,可对上柳馥妗那双幽深眼眸,他到嘴边儿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了。 只能起身告退出去。 柳馥妗盯着他,幽深的眸子是望不到底的黑。 这一世。 他老老实实做他的庶子去吧。 “勋哥儿是哪儿得罪了你吗?” 柳大太太咳嗽两声。 柳馥妗回过神,笑道:“没有呀,阿娘怎么这么说?” 柳大太太想了想道:“你对他态度不一样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阿娘多想了,不过是我太想念阿娘了,一时没顾及上他。” 母亲性子良善,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忍不住去做些什么,还是暂时瞒着她的好。 柳馥妗噘嘴拱进柳大太太怀里:“阿娘,您这样关心勋哥儿我都吃醋了,不想叫他记到您名下了。” “可别浑说,叫人听见了不好。” 柳大太太搂住她:“你外公一辈子只我这一个女儿,我没本事给你生个兄弟,他记到我名下也算是我儿子了。叫他跟着你外公,将来接手你外公手里的权利,他就是你一辈子的靠山。” 原来一切竟是为了她? 柳馥妗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难过。 她哽咽道:“阿娘,女儿一定会保护您的,不叫您受半点委屈和伤害!” …… 从春韵院出来。 柳馥妗把玩着腰间的勋哥儿送的荷包。 眼中是冷若寒霜的杀意。 第二章 挑拨庶妹 萍儿含笑道:“这荷包样式真新鲜,上头的花儿跟真的一样,三少爷对大姑娘真好。” “好吗?” 柳馥妗嗤笑:“你觉得勋哥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萍儿是个老实丫头,听不出她的语气。 想了想道:“三少爷乖巧听话很是孝顺,对待咱们下人也和善,最难得是他小小年纪,行事做派却正的很。” “是啊,他不过七岁,怎么行事做派就这么稳当呢?可跟旁人家七岁的孩子不同。” 柳馥妗嘲然。 因为这背后,是一场大阴谋。 先帝曾立过一个太子,后来被废黜圈禁,那位太子以自己的自尽换取庶女出逃。 付姨娘就是这个庶女。 从付姨娘给父亲做妾开始,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整个柳家都是知情、实施者。 被蒙蔽在鼓中的只有母亲和外公。 从柳文勋降生开始,付姨娘就故意对他不亲近,时常把他送到母亲院儿里。 母亲心善便时常照顾他。 柳文勋不愧是皇室血脉,他天生就有皇室的阴险算计,压下自己本性,活脱脱做另外一个人讨母亲欢心。 上一世母亲把他记到名下后,他就跟着外公接触军中的势力。 母亲和外公接连去世。 他成了‘祝家军’的新主子。 想想母亲的惨状。 柳馥妗满心的怨恨几乎堵不住。 一家子蛇蝎,把母亲和外公当做滋养自己权利的鱼肉,她要让他们统统下地狱!! 萍儿:“大姑娘说的还真是,奴婢就没见过哪家孩子像三少爷的。” 柳馥妗眯眼:“萍儿你记住,不管柳文勋怎样亲近我娘,血缘是割不断的,一个人若对旁人比血缘至亲还亲近,那必定是假的。” 萍儿懵懵懂懂点点头。 “你明儿出去帮我办一件事。” 上一世柳文勋终究没有事成,因为裴国公不知怎么发现柳文勋是先太子血脉。 他秘密处置了柳文勋。 外祖父的人也都死了。 当年先太子和皇帝夺嫡之争异常惨烈,裴国公作为皇帝的亲信,是不会允许先太子血脉活着的。 更何况。 还是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兵权的先太子血脉。 记名之事已经提上日程,柳家满府都在促成这件事,她阻止不了,唯有利用裴国公多疑的性格让他来阻止。 他的怀疑会给她争取时间。 待她带着母亲脱离柳家,也是他清算柳家的时候。 柳馥妗压下翻涌的恨意,眼神幽冷道:“到城东随便找个小乞丐,教给他一句话,让他到城西‘妙香居’说上一天。” 话落她附耳过去。 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萍儿虽然不懂说的是什么,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可记住了?” “记住了!” “好丫头。” 柳馥妗很满意,萍儿这丫头虽说实诚,但却是个忠心的,上一世她沦落到教坊司后,只有这个丫头跟着她。 可惜她没落个好下场。 两个囫囵尸体都没留下。 这一世,她要护着的人不止阿娘一个,还有外祖一家,还有这个痴心的丫头。 还有那些帮助过她的人。 要报复的人自然也不少。 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柳馥妗了,而是一路爬到妃位,人人唾骂的恶女。 柳馥妗身子一松,淡淡笑道:“走吧,咱们去二妹妹的住处转转。” 主仆俩去了秋香水榭。 那里住着柳家的二姑娘柳如烟,她是付姨娘头生的女儿,在柳家很有地位。 路上萍儿有些犹豫:“大姑娘,二姑娘一向和你不对付,咱们过去难免要受奚落。” 柳馥妗嘲然一笑,道:“她与我争执,次次都是为了勋哥儿,我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啊?”萍儿不解:“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柳馥妗站定,把玩着手里的荷包:“他们母子送我这样的好东西,我当然要物尽其用。”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付姨娘很快就会知道了。 秋香水榭。 柳如烟听到消息,登时横眉冷竖把茶盏拍到桌上:“柳馥妗来干什么?!” 她的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看大姑娘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哼!她高兴我就不高兴!” 柳如烟冷哼,不过也只能出去。 “二妹妹。” 柳馥妗见了柳如烟先笑:“好几天没见,二妹妹怎么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 “你才气色不好呢!” 柳如烟气的不行:“你来干什么?又要来显摆什么?!” 柳馥妗眨眼,故意气她:“显摆显摆勋哥儿特意给我寻的荷包如何?你快看看这荷包,天底下可就独这一份儿。” 说着举了荷包给她看。 精致小巧的荷包刺激到了柳如烟。 她肉眼可见的怒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儿怕上一丝绯红,眼睛冒火上前一把抓住荷包抢过来。 “这是勋哥儿给你的?!” 前几天她就见过这个荷包,当时喜欢的不行,想要过来自己用,勋哥儿却不肯给她。 原来是给柳馥妗?! 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姐姐啊!! 柳如烟胸膛起伏,死死攥住荷包不撒手。 柳馥妗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可不是嘛,听说是西域圣女做的,只做出了这一个,妹妹喜欢?那便送给妹妹了。” 她故意道。 说完以手为扇扇了扇:“好热,萍儿我们回去吧,勋哥儿前些日子特地给我摘的李子还有没?去取了我来吃。” 一面说一面转身,和萍儿一起走了。 柳如烟没脑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娇养出一身无用的傲气,处处跟她攀比,她是对付付姨娘的一把利器。 要是付姨娘知道了她辛辛苦苦准备的局,被她亲闺女亲手毁掉了,还不气死? 柳如烟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浑身颤抖道:“这个贱人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来气我的!!” “咔嚓!!” 她摔了一桌子的瓷器茶盏,骂道:“柳文勋这个呆头鹅,他个蠢出生天的东西,到底谁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从小到大勋哥儿都不亲近她。 无论她怎么和他玩,在他心里都是柳馥妗那个贱人排第一位,如今眼看要记在嫡母名下了,他就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的丫鬟也气。 “显摆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荷包,姑娘咱们别跟她计较,什么东西,咱们不稀罕!给它扔了!” “不!” 柳如烟置气道:“我就要带着,叫勋哥儿那个傻子看看,他巴巴送的东西,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 回了院子。 莺儿顶着个肿脸,第一时间来给柳馥妗磕头。 柳馥妗喝着茶淡淡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罚你?” 莺儿摇头,一脸委屈看她:“求姑娘明示。” “那是因为我看重你。”柳馥妗摆手叫她起来:“你便如同第二个我,你说错了话就是我说错了话,可明白?” 莺儿没想到柳馥妗这么看重自己。 登时感动的不行:“姑娘!是奴婢叫姑娘失望了!” “好了好了,这次便小惩大诫了吧,你这脸伤成这样,就放你几日假,你好好歇着,好了再来伺候。” 柳馥妗摆摆手。 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叫她出去了。 莺儿只能万般不甘心的出去。 柳馥妗冷冷道:“找个人盯住莺儿。” 第三章 记名之日 萍儿吃了一惊,大姑娘要盯住莺儿? 莺儿莫不是有什么不对?她满肚子疑惑,却没多问半个字,忙出去找信的过的小丫头不提,翌日又去办了小乞丐的事。 转眼就到了记名这日。 这不是小事,事物很是琐碎繁细,光是祭祖就很重大麻烦,更别提还有族中人的安排。 这天一早柳府就忙了起来,柳大太太院子里却乱的不行。 “这可怎么办?大太太怎么叫不醒?” 丫鬟和嬷嬷急了:“别是病倒了?” “不必叫母亲起身了。” 柳馥妗撩帘子进来:“这些时日忙的这样,母亲累垮了也是有的,一应事物我来安排。” 这话才落,外头就有人接话:“大姑娘,记名可不是小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办的了?我来看看大太太如何了。” 下瞬,一个粉面桃腮的妇人进来。 她身材丰腴婀娜,行动间风流异常。 柳馥妗眼神骤然一冷,淡淡道:“付姨娘来的可真快。” 付姨娘娇滴滴笑道:“我一贯伺候太太习惯了,这不身子好些就赶忙来了,若太太起不来身,我来料理也是一样的。” 这本就是她的打算。 叫柳大太太操持这事,能叫人看出她看重勋哥儿,祝家的人也更好接纳勋哥儿。 实在不行就还是她来操持,但叫柳馥妗操持算什么? “付姨娘慎言。” 柳馥妗坐下,示意丫鬟给自己上茶,居高临下道:“你在柳家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妾室,事关祭祖大事,怎能叫一个妾室来操持?” “来日难保不是弹劾父亲的理由,叫人说我们柳家嫡庶不明没有规矩。” 她撩起眼皮,毫不客气的撕破付姨娘的脸皮。 “你一个姨娘不顾忌这些,旁人不过说笑你几句,我们整个家族却要被你带累了。” 这一句句,宛如大嘴巴子扇到付姨娘脸上。 虽然是做妾,但付姨娘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向孤高自傲,认为这些屈辱只是一时的。 平时也没人敢对她说这些话。 她脸上的笑僵住,姣好的面容一点点扭曲,好悬没气的直接厥过去。 可却半个字也回怼不过去,只能硬生生受了,最后硬挤出一个笑来:“大姑娘说的是,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怎能操持这种大事?那便一切都仰仗大姑娘了。” 话落带着人气冲冲的走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养废的小蹄子能怎么操持这事,届时闹了笑话看她怎么收场! 付姨娘冷笑:“咱们这就回去,要是大爷找我,就说我被气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还有,吩咐那些婆子们,给我好好的‘照应照应’大姑娘!” 妾?她要让那个小蹄子知道知道,这个家究竟是谁做主!她这个妾,比那个病秧子嫡妻尊贵的多!! 她的丫鬟坏笑着去了。 内室里。 萍儿和婆子们都有些忐忑。 记名可不是小事,大姑娘一个姑娘家,又没办过这事,中馈都没主持过呢。 “姑娘,要不去找找老太太?老太太那边的嬷嬷们年长都会办事。” 萍儿想办法。 嬷嬷跟着点头。 柳馥妗颇觉得好笑:“你们就这么不信任本姑娘?瞧着就是了。” 这都是她算计好的,母亲之所以躺在榻上起不得身,是昨儿夜里她给母亲喝了安神汤。 不睡个一天一夜她是不会醒的。 要母亲为了柳文勋那个畜生劳累?他不配。 今日的记名也不会成的。 …… 日上东升。 柳府一应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柳馥妗坐镇理事堂,叫萍儿捧着花名册点名,居然有好几个没有来的。 萍儿慌了,底下的人开始看热闹。 柳馥妗倒是淡定的很,她端起茶盏:“把没到的人都记下名来,报给管事的听,叫他给我个章程来。” 付姨娘这手段,还真是浅显又愚蠢。 说完又道:“缺下的这些空缺,想必其他人都顶不上?去二老太太那儿去借几个婆子来,暂且忙一天吧。” 去跟老太太借人?那必定要被训斥几句,然后叫她把这事还给付姨娘办。 她家老太太一向跟她的妯娌二老太太不对付,她去借人办事,二老太太必定麻溜儿的很,还要挤兑挤兑她家老太太。 这可是打老太太的脸,老太太还不气死? 届时,付姨娘这个幕后黑手被老太太亲自抓出来,她们俩就去扯皮吧,她可不屑多动口舌。 柳馥妗唇角一翘,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够缺德的。 可谁叫她是个没良心的恶女呢? 众人再没想到她办事这么利索的,尤其是付姨娘,一听说她留下的坑被柳馥妗轻而易举填了。 整个人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那个小废物不是跟她娘一样的性子吗?是不是背后有人教导她?!” 丫鬟也头大:“奴婢去偷看了的,大姑娘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而且……” 付姨娘咬牙:“而且什么?” 丫鬟低头:“而且大姑娘安排事物尤其妥帖,那么些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她那样安排,咱们嘱咐的那些人都不敢有动作了。” 只要敢有动作,立时就会被找出来。 付姨娘彻底傻眼了,她本来计划的是为找人难柳馥妗那个小蹄子,然后叫她丢了人现了眼再来求自己,最后被大爷训斥一番。 谁知道那个小蹄子竟然能办成? “我……我……” 付姨娘一口气没上来,“嘎”的一声晕了过去。 她的院子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 前院儿。 柳家族亲几乎都到了。 柳馥妗长袖善舞穿梭在女眷中,大家宾至如归,喝茶吃点心果子,连个拌嘴的都没有。 “妗儿,你母亲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有族亲问柳大太太。 柳馥妗叹口气:“母亲本来就身子不好,为了今天的事累垮了身子,今日还昏睡着呢。” 众人一惊,有人忙问道:“不是还有付姨娘帮衬着?” 柳馥妗愁眉苦脸:“付姨娘病了。” 这下就更奇了。 就有人迷惑:“怎么两个人都病了,是不是勋哥儿冲着她们了啊?” 柳馥妗表面沉默,心底淡笑。 “胡说!” 柳含烟赶过来正巧听见这句,提着裙子大声道:“柳馥妗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柳馥妗眨巴眼:“我说什么了?母亲和付姨娘不是病了麽?” 第四章 瘟神国公 柳含烟正要说话,却被她背后的嬷嬷死死拉住了。 可不能说啊! 要是付姨娘没病,怎么不帮衬着主母? 柳馥妗一挑眉毛:“快扶你家姑娘去坐着吧,吉时就要到了,要是闹出什么事,丢脸的可是勋哥儿。” 饶是柳含烟挣扎着,也还是被硬拉走了。 族亲中就有人撇嘴:“真是不懂规矩,她一个庶女也敢对妗儿大吼大叫!” 柳馥妗但笑不语。 规矩?柳家就没有规矩可言。 柳含烟如此,是柳父和柳老太太纵容的。 柳馥妗又和族亲说了几句话,转身要出去时,正对上七岁的柳文勋。 他面容还是小小少年,那双眼睛却全不似小孩儿,幽深的仿佛一口枯井,里头藏着千万个阴暗的鬼。 他死死盯着柳馥妗,看见她转身,忙换回以往的神色。 “大姐姐,听说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大姐姐你真厉害,辛苦你为勋儿做这些事了。” 柳文勋挤出一抹腼腆的笑。 柳馥妗只觉得恶心,她上前,微微屈膝蹲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阴冷的声音道: “一点也不辛苦,勋儿你才是最辛苦的呀,难为你厌恶我们母女却还要装作亲近我们的样子,和我们相处。” 柳文勋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孩童,生涩的他露出一抹愕然,眼神中的惊慌失措无处可藏。 这不就可爱多了嘛,装什么装。 柳馥妗满意起身,冷嗤一声,丢下柳文勋扬长而去。 她找到萍儿,询问了昨日安排的小乞丐事宜后,转身又回了前厅。 就在大家预备着祭祖时,门房飞奔来报:“裴国公来了!” 众人一惊,裴国公怎么来了?他们家跟裴国公也没有交情啊? 柳父先回过神急急道:“快请进来!” 柳馥妗松了一口气,在人群最后头坐下来,淡定的端起茶盏准备看戏。 她不会叫柳文勋记到她母亲名下的,但也不想着时候打草惊蛇。 如果付姨娘那边的人打算破罐子破摔,柳家跟着倒霉无所谓,却会牵扯到她跟母亲。 所以她只能利用别人。 “裴国公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这个瘟神来了,准没好事!” 族亲们嘀嘀咕咕。 柳馥妗垂眸。 裴国公,裴璟。 祖上三代跟着太祖征战,为太祖献下汗马功劳,深受太祖宠信,一直到他仍旧不改。 可惜他家子嗣单薄,如今全家也只剩他一个,父亲死在战场后,国公爵位就叫他承袭了。 人送外号瘟神国公。 无他。 满朝堂他就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只要被他盯上,轻则下狱,重则灭门。 世人只知他性情乖张,却没人知道他是个文武皆通的大能。 上一世若不是他,柳文勋就夺嫡成功登基了,可惜棋差一着输给了裴璟。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脚步声由远及近。 柳馥妗抬头,只见雪白门廊下走进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子。 他生的眉目如画,剑眉斜飞入鬓、狭长桃花眼如星耀眼,鼻梁高挺如刀削,浅薄嘴唇如花瓣丰润殷红,端的是丰神俊朗无人能及。 既年轻,却又有气势。 柳馥妗屏息,上一世见到裴璟是几年之后,他亲自带人来绞杀她,那时她只觉裴璟面目可憎。 是的。 柳馥妗死在裴璟手里。 可笑的是,她能利用的人居然只有他。 “这就是裴国公?他长的可真好看!” 族亲中有小姑娘娇羞道。 柳馥妗冷嘲,上一世裴璟一直孤身一身,不娶妻也没有妾室,据说他家里伺候的都是小厮。 外人都说他是断袖。 柳父抬抬手道:“国公请坐,今日家中办事,有些忙乱,怠慢之处还请担待。” 裴璟颔首。 他年纪轻轻,却走在最前头,一身气势把柳家男丁压得死死的。 大家都想恭敬点儿,可他实在年轻,对他恭敬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位是贵府三少爷。” 裴璟大喇喇坐下,随意往椅背上一靠。 他是随意了,却叫柳府众人如泰山压顶一般,根本猜不出裴璟来是干什么的。 一般这个裴璟出现都没好事的!不是抄家就是灭族! 柳父只能硬着头皮招招手。 柳文勋上前,做出憨态可掬的模样,拱拱手给裴璟请安:“见过裴国公。” 裴璟撑着脑袋,淡淡看向柳文勋:“长的倒是不错,叫什么名字。” “柳文勋。” “唔。”裴璟忽的坐直身子:“我怎么瞧着,你这么面善呢,似乎很像一个人。” 这话落地,柳文勋瞬间僵直了身子。 别说他,就是柳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起来。 裴璟可是见过先帝的太子的! “想来是犬子像了下官,所以国公觉得面善。” “是么。” 裴璟又靠回椅背:“我却觉得,这儿子生的并不像你啊。柳大人,不若叫他生母出来我瞧瞧?” 柳父和柳文勋寒毛直竖。 那怎么成?付姨娘是从来不在人前出现的。 因为她实在跟先太子生的像,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这……他生母病了。”柳父屏息道。 裴璟“哦”了一声:“记名这样的大事,他的生母却病了,可见是伤心过度,舍不得这个儿子。” 柳父忙摆手:“不不不,国公误会了,是他生母身子差,他们之间母子情分并没有多深厚。” “是么。”裴璟端茶,淡淡道:“连生母之情都可抛弃,一心只想记在嫡母名下,可见是个冷心冷肺不孝的。” 明显是针对柳文勋故意找事的,柳文勋直接被扣了个帽子。 柳父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真是怎么说怎么错! 他只能一撩袍子跪下,拱手道:“裴国公有所不知,他生母体弱,所以他生下来多养在正房,与自己生母见的少所以感情淡些,并不是他不孝……” 裴璟打断他:“怎么不见柳夫人?” 柳父:“……病,病了。” 柳文勋:“……”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怪怪的? 裴璟嗤的一声笑了,好整以暇道:“柳大人,看来老天爷也不赞同他记名,你觉得呢?” 第五章 付姨娘脸气歪 柳父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错?这个裴国公到底要干什么! “裴国公……” 裴璟起身:“嫡母、生母皆病着,贵府三公子却忙着记名,可真是‘孝顺’啊,这趣闻,少不得说给陛下听。” 如今圣上最重孝道,知道了这事,柳家定会被申斥。 柳父咬牙,起身拦住裴璟:“国公请留步,下官觉着国公说的甚是在理,记名之事……暂且搁置!” 柳文勋死死攥住手心。 裴璟满意了,意味深长看一眼柳文勋后扬长而去,直到出了柳府才叫出自己的暗卫。 “可看清楚了?” “有三分像,只是没找到他生母所在。” “再找。”裴璟上了马车,眼神如刀:“若他真是先太子血脉,柳府就要走到头了。” 他搁下帘子。 那天他接到酒楼线报,说门口一个小乞丐唱了一句词,那词的意思很简单。 柳府有先太子之血脉。 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他只能暗暗的查。 …… 那边柳府。 谁都没想到,记名的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柳父整个人都老了几岁一般,柳文勋也根本维系不住自己的人设,整个人阴沉沉的。 一切都在柳馥妗的计划中。 她安排人,特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付姨娘听。 付姨娘本就在生气。 听得记名的事没成,还是因为她装病,一个气儿不顺又晕了过去,再醒过来脸都歪了。 “哎哟姑娘您是没见付姨娘那张脸,叫了郎中来扎了扎才恢复了些。” 萍儿想笑死命憋着。 柳馥妗噗嗤一声,乐出了声。 付姨娘可真沉不住气,还当她多厉害呢,她边剥葡萄,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萍儿:“这就脸歪了?后边可还有事呢。” 萍儿正要问还有什么事,就听见外头又闹起来:“出事了!!族长的小孙女儿出事了!!” 柳馥妗起身:“走吧,去看看。” 主仆俩人出去到宴厅。 里边正闹着。 因为裴璟来的事,族亲都没走,在宴厅里商量事宜。 谁知道族长的孙女儿忽然就摔到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唬的众人都乱起来。 叫郎中的叫郎中,抬人的抬人。 柳馥妗刚到,后脚请的郎中就到了,伸手一摸脉就直言道:“这是中毒了。” 众人哗然。 “毒?!” “谁给下的毒?!” 郎中拔出银针:“此人应当还在,这是吸入式的毒,并不是要吃进嘴里的,应当就是她接触过的人。” 柳文勋一直盯着柳馥妗。 他给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藏在众人背后摸到族长孙女儿身边,想从她身上把东西偷出来。 这会儿族长孙女儿被放在床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郎中身上,一时没人注意。 就在小厮偷偷摸摸伸手时。 “啪!”一只手精准捉住了他。 小厮愕然抬头,正对上一张倩若娇花的脸。 柳馥妗冲小厮一笑,唇角勾出灿烂的弧度,眼神亮如星辰:“你这小厮不跟着伺候人,偷偷摸摸的来干什么?” 小厮登时头皮一麻,看着柳馥妗的眼神犹如看着恶鬼。 众人闻声都转头。 柳文勋腿上一软,手脚都凉了。 柳馥妗甩开了小厮,伸手在族长孙女身上摸了摸,找出了她袖子里藏着的雪松。 “这是什么?” 郎中“咦”了一声:“这是雪松,不过不是普通的,而是入药的雪松,这雪松要是遇到……” 他神色一变。 柳馥妗:“遇到什么?” 郎中脸色难看,他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阴私宅邸的事了,说不说都是得罪人。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若是遇到西域奇花曼陀罗,那便是毒药。不过,这花只有西域圣女才有。” “嘶!” 有人倒吸冷气:“方才含烟不是说,她带的荷包是勋哥儿从西域寻来的,还是西域圣女所做?” 柳含烟一把扯下荷包,吓得扔到地上:“不是!不是我!这荷包是勋哥儿送给柳馥妗的!” 话音落地,柳文勋闭上了眼。 他已经猜到了,是这个蠢货把荷包抢了。 就是因为她蠢,所以他们母子俩什么事都不跟她说,结果这一切都毁在了她手上! 柳父气的上前一个大嘴巴扇到她脸上:“你给我闭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众人看了看小厮,又看看地上的香囊,登时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柳父还想挽救什么,强撑着道:“这东西既然是给妗儿的,怎么又到了你手上?是不是她……” “父亲有所不知,二妹妹说她找三弟要这荷包,三弟却万般不肯非要给我,叫我这个不同母的姐姐感动的不轻。” 柳馥妗打断他,毫不留情撕破他的脸面。 “我想着三弟对我这样好,我也不好不替他考虑,便想说和二妹妹与三弟。谁知道被二妹妹骂了一通,她把荷包抢过去,我又不好要过来,只能送她了。” 族亲们神色晦暗起来。 说起来也真是,这柳馥妗跟柳文勋又不是同母所出,他怎么可能对她比对自己亲姐姐还亲? 这其中还是奇怪的很。 再联系到其他的,族亲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告辞,不再商量记名的事了。 看着瞬间空下来的宴厅,柳父和柳文勋绝望了。 眼看着就要得手,没想到却被毁了。 彻底毁了。 柳馥妗冷眼看着这一切结束,冷眼看着他们父子俩颓然,心里的恨终于散了一些。 她转身向春韵院去。 记名的事只是暂时解决了,付姨娘和她背后的势力既然看上了外祖父的兵力,那他们一定还会有后招。 她现在要做的是带着阿娘回外祖家。 前院发生的事已经传回春韵院了,柳大太太也醒了。 “妗儿!”看见柳馥妗,她激动起身:“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勋哥儿他想陷害你?!” 柳馥妗忙扶住她:“阿娘你别激动,不过是一个外人,为了他不值得。” 柳大太太剧烈咳嗽起来。 “如何是,咳咳咳,外人?我……咳咳,我自问没有对不住……咳咳他,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咳咳咳!”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那是她养大一半的孩子啊!虽然比不上疼妗儿的程度,却也是倾注了许多感情的啊! 就在柳馥妗欲说什么时。 门被人“嘭”的一脚踹开,随后有人喝骂:“柳馥妗你给我滚出来!” 第六章 恶人先告状 母女二人齐齐转头,就见柳含烟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她进来就直奔柳馥妗所在,不由分说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贱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害我!” 柳馥妗一时不察,被她重重打了一巴掌,半边脸瞬间就红了。 “妗儿!” 柳大太太闪身扑过来护在女儿面前,转头对着柳含烟怒斥。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掌掴嫡姐!” 柳含烟被她一瞪,气势顿时矮了几分。 但一想到自己被父亲训斥,被亲弟弟埋怨,她就又气得红了眼睛。 “她故意诓害我,害得我如今被父亲责骂,我还不能打她了?” 她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柳大太太被气得又是一阵咳嗽,苍白的脸上竟是生生被逼出三分血色。 柳馥妗连忙帮她顺背,目光一凝。 “你姐弟二人心术不正,故意害我,我没去找你们,你们反倒找上门来了。来人,把二姑娘给我捉起来,掌嘴!咳咳咳!” 话音一落,房里候着的两位婆子立马上前,就准备上前按着柳含烟。 柳含烟惊得杏眼圆睁,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敢!你今日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定让你父亲好生罚你!”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脚步却是不停后退。 柳馥妗冷哼,一字一顿。 “你只管去告父亲,我倒要看看,父亲会不会偏向你!” 许是她身上的气息太冷,柳含烟竟是一时被慑住了。 看着那些嬷嬷一步步逼近,柳含烟眸子里面写满了惊恐,终是崩溃抱头大喊。 “柳馥妗!贱人!你今日若敢动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二姑娘!慎言!” 柳含烟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声警告。 她转头,就看到柳老太太身边的苏嬷嬷正一脸凝重地看着她,身边还跟着二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柳含烟刚才被柳馥妗唬到了,此刻看到苏嬷嬷,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哭哭啼啼就凑了过来。 “苏嬷嬷,您要为我做主啊,这小贱人竟然欺负我!” “二姑娘!” 苏嬷嬷急地去堵她的嘴,对着柳馥妗说道。 “大姑娘,老太太和二老太太让奴婢等人过来请您呢。” 苏嬷嬷咬重了二老太太几个字,试图让柳含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柳含烟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有意识到婆子隐晦地提醒。 只以为苏嬷嬷如今也站在柳馥妗这边,顿时更委屈了。 “你竟然为了她训斥我!我要去找祖母告发你!” 婆子急了,顾不得身份,硬着头皮拦着。 “二姑娘,老太太还有正事要做,您的事,不如暂且放一放……”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柳含烟怎么可能听得进她说的话?当即推开她就率先走了。 婆子还想追,秦嬷嬷就先笑了起来。 “苏嬷嬷,老太太们还在前厅等着呢。若是耽搁下去,让她们等急了可不好。” 苏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也不能说什么,转身就走,显然是去追柳含烟了。 柳大太太这会已经被气得喘不过气来了,若不是柳馥妗扶着,只怕已然要软在床上了。 反倒是秦嬷嬷,笑吟吟地走过来冲着柳大太太和柳馥妗行了一礼,一脸的心疼。 “大小姐受苦了,二老太太一定会帮您主持公道的。” 这是明晃晃的拉拢了。 柳家的这两位老太太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争锋相对了一辈子,如今老了也不消停。 原本有母亲在前面顶着,做得不对,两人的出气筒都是母亲。 如今,可就不一样了。 柳馥妗想着,淡淡地点头。“那就有劳秦嬷嬷帮衬了。” 柳大太太在一旁看得心惊,慌乱地捏着柳馥妗的手。“妗儿……” 柳馥妗拍拍她的手,低声安慰。“娘,别怕,不会有事的。” 说完,还把萍儿留下来陪着她。 一行人入了前厅,苏嬷嬷和柳含烟还没来。 柳馥妗刚要请安,一个长相威严的妇人就狠狠一拍椅子扶手。 “逆女!还不赶紧跪下!” 柳馥妗像是被吓到了,惶恐看着说话的人。 这人正是她的亲祖母,柳老太太。 此刻她正脸色铁青,眼神带怒地看着她。 那样子,似乎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孙女,而是她的仇人。 她话音刚落,就有婆子过来准备按着柳馥妗跪下。 只是不等她靠近,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老妇人就走了过来,还温柔地出手保住了柳馥妗,用手摸着她的小脸,一脸心疼。 “哎哟,这是怎么了?女子最在意容貌,怎么会伤的这般重?” 她表现得夸张,秦嬷嬷立马回答。 “是二姑娘打的,听底下的丫鬟说,是因为二姑娘抢了三少爷给大姑娘的香囊,却不想惹了祸事。二姑娘气不过,就闯进春韵院打了大姑娘,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秦嬷嬷也没添油加醋,可正是因为实话实说,反倒是更加让人心寒。 柳二太太早就听到了信,面上却依旧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捂嘴看着柳老太太。 “那香囊不是勋哥儿想要陷害妗儿,如今二姑娘怎么能……而且,她到底是庶女,竟然敢掌掴嫡姐……” 话留三分,反倒更加让人遐想。 柳老太太显然也知道了前院里发生的荒唐事,此刻稍显理亏,但面上依旧不显半分尴尬。 “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被打了也是活该!” 她只字不提柳含烟僭越,只责备柳馥妗没用。 柳馥妗淡漠地垂下眼睑,内心一片薄凉。 这就是她的嫡亲祖母,这心,还真是偏得没边了。 柳馥妗没有立时回答,一副淡漠的样子让柳老太太有些不满。 “柳馥妗!祖母在同你讲话,这就是你的态度?!” 说着,柳老太太准备让人教训一下柳馥妗。 不想这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道身影,哭哭啼啼地就朝着柳老太太扑了过去。 “祖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姐姐今日竟然要让人掌我的嘴,若不是苏嬷嬷来得及时,今日只怕祖母就见不到含烟了!” 第七章 怼偏心祖母 柳含烟哭哭啼啼地喊完,却并没有听到祖母如往常一样的安慰。 疑惑地抬头,就见柳老太太一张脸黑沉沉的,心中一个咯噔,颤颤巍巍地抬头。 “祖母?” 柳老太太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轻笑。 “二姑娘当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大姑娘遭人暗算尚且没哭,你这哭哭啼啼的,也不怕失了体面。” 柳含烟怒极转头,就看见二老太太拉着柳馥妗的手,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她生气却不敢担上顶撞长辈的坏名声,只能强压着火气说道。 “叔祖母莫要被人给骗了,有些人看似纯良,实际上心里蔫坏呢! 明明坏事做尽,却还要恶人先告状,当真是黑心透了!” 她指桑骂槐,却不想二老太太非但没有被挑拨,反倒是把柳馥妗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二姑娘,我虽然老了,可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儿,这孰是孰非,我有眼睛会看,哪里还用人蒙骗?” 二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嘴上功夫自然是比柳含烟厉害的多,三两句就把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柳含烟气得小脸通红,只能转头去看柳老太太。 “祖母~” 不想,她屡试不爽的招数今日竟然不管用了。 只见柳老太太直接把她从怀里扯出来,还瞪了她一眼。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自己的房间,没得让人笑话!” “祖母!” 柳含烟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祖母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心中更恼了。 还欲再闹,却被柳老太太一个眼神制住,不甘不愿的退下。 她来的快去的也快,活像是一个笑话。 柳馥妗捏着帕子站在一旁,眼底尽是冷笑。 柳老太太还真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女,都被二老太太嘲讽到这个份上了,还是坚定地护着她。 看似惩罚,实则维护。 雷声大雨点小,还真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 她立在原处,不骄不躁的样子登时就引来了柳老太太的不满。 “几日不见,你如今当真是好深的心计,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要算计。香囊的事情就且搁置不提,我且问你,你放着自己院子里的人不用,跑去惊扰你叔祖母做什么?” 总算是来了。 柳馥妗轻移莲步,行了一礼之后缓缓抬头。 “祖母莫怪,实在是因为勋哥儿记名的事情兹事体大,母亲累得病倒在床,付姨娘又一直称病,妗儿人微言轻,无法驱使府中管事,所以这才出此下策。” 说话间,她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窘态。 柳老太太面色一厉,像是找到了她话中的漏洞一样。 “既如此,那你为何不到我院子里来?” 柳馥妗等着就是她这句话,眉目一抬,不疾不徐地回到。 “孙女自是要先过来请示祖母的,只是派来的人说,苏嬷嬷听闻孙女遇到了难事,直接就把人打发了……” 说着,轻咬贝齿,故作为难。 柳老太太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明显一愣。 恰巧这时苏嬷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听到这句指责,顿时白了脸。 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请罪。 “老太太,大姑娘遣人过来的时候,只说是遇到了难事,希望请您拿个主意。可那时您在休憩,您平日就有头疼的毛病,奴婢实在是不敢让人扰了您的清梦。所以,所以……” 她供认不讳,却又无形中诉说了自己的忠心。 柳老太太接连被自己的人刺伤,心中的燥怒瞬间顶到了顶点,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 “蠢货!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连主子都不放在心上!” 苏嬷嬷不闪不避,只顾着磕头。 “老奴知错,还请老太太念在老奴跟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莫要赶老奴走!” 她把头磕的砰砰响,哭得情真意切。 柳馥妗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天真无邪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 整个府中谁不知道她和母亲不受宠,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苏嬷嬷一个下人,若不是揣摩了老太太的心思,怎么可能敢逾矩做主? 说白了,还是老太太对她的轻视导致的。 只是这会,她不能撕破脸,面上却是站了出来,淡淡道。 “祖母,苏嬷嬷也是关心您的身体,一时不察才犯了错,只是这事的根源还是在府上的那些管事。他们食君俸禄,却不能为我们调遣,怕不是,奴大欺主啊。” 柳老太太原本也没想真的责罚苏嬷嬷,如今有了台阶,便也就直接下了。 只是依旧冷着脸,对苏嬷嬷啐道。 “既然大姑娘帮你说情,那我就暂且饶了你,只是日后一定要谨记大姑娘的恩情,莫要让人说道了去。” 她哼着,转而又说道。 “去,把那几个玩忽职守的人都给我查清楚。我倒要看看,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不把主家放在眼里!” 苏嬷嬷得了恩典,自然忙不跌的前去查看。 只是这么一查,却又查出问题来了。 “老太太,这,这事是付姨娘的主意,说是……” 苏嬷嬷哆哆嗦嗦的把付姨娘之前做的那点事都抖落了出来。 老太太的脸越来越黑,到最后指节一抬手,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蠢货!当真是蠢货!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自己的面子!来人!把付姨娘给我带过来!” 苏嬷嬷少见柳老太太这么生气的样子,浑身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提醒。 “老太太,付姨娘今日听了前厅的事情,被气的晕了过去,只怕这会儿还没醒呢。” “那就给我用水泼醒,她做的好事,难道还要因为病了就躲过去?” 柳老太太显然是气急,一时间就连付姨娘的身份都忘了。 苏嬷嬷满脸为难,但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柳馥妗看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二老太太,恭顺的低头。 “祖母,既然这里没有孙女的事了,那孙女就先行离开了。” 柳老太太被她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二老太太面前失了态,脸色越发难看,随意挥了挥手,就把她们全部都赶了出去。 二老太太想要看热闹的心思被扼杀,却也不恼,只是在出了前厅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柳馥妗一眼。 “大姑娘如今当真是不同寻常了呢。” 第八章 带母亲回外祖家 柳馥妗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却并不接话,只是歪头装作懵懂的样子。 “叔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妗儿如今长大了,自然不是小姑娘了。” 二老太太见她装迷糊,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吟吟的。 “当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凡是叔祖母能做到的,必不会拒绝。” 说完,她拍了拍柳馥妗的手,转身带着人离开。 等人离开之后,萍儿立马担忧的凑了过来。 “姑娘,二老太太和老太太向来不对付,老太太也经常教导不要与二房过分亲密,咱们日后还是不要和二老太太走太近才好。” 她忧心忡忡,柳馥妗却低低的笑了起来。 “傻丫头,往日我们恭顺听话,可听得祖母念我们一声好了?” 萍儿犹疑,“倒是,没有。” “既如此,那我们又何必照顾她的心情?” 萍儿还想说什么,柳馥妗却已经抬脚朝着春韵院的方向而去。 柳大太太自打她走了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不顾下人的劝阻坐在院子里等着,甚至还派遣了人前去前厅打探消息。 这会儿看见柳馥妗平安归来,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地儿。 她牵过柳馥妗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见她身上没有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妗儿,你祖母可为难你了?” 柳馥妗一手覆上她的手,浅浅摇头。 “母亲放心,自然是没有的。” 她说的不是实话,柳大太太自然也知道,但也知道自家女儿向来不会让自己担心。 只是一想到柳文勋和柳含烟做的那些事情,她心头还是担忧。 “妗儿,我始终不信,勋哥儿怎地恁地狠心,你好歹也真心疼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能……” 柳馥妗见母亲蹙眉,连忙安抚。 “母亲莫要多想,有些人的心思天生就是坏的,我们既然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莫要管他人的事情。” 她语气淡淡,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 就在这时,杏儿俏生生走了过来,低头在柳馥妗耳边轻言。 “姑娘,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衣服我和翠云姐姐也都收拾了一些,您看可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说着,她又把手上的礼单交给了柳馥妗。 柳馥妗低头在单子上看了一眼,满意点头。 “我和母亲许久未见外公他们,多备些礼总归是不会错的。” 说完,她又交代了几句,抬头就见柳大太太疑惑的看着她。 她露出一抹笑,扑进柳大太太怀里,娇笑道。 “母亲,左右记名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女儿想着,母亲许久没有见过外租了,就擅自做主给外祖家递了帖子,说要去住一段时间,母亲不会怪罪女儿吧。” 柳大太太面上依旧带着迟疑,柳馥妗将早就已经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抬头看着她。 “怪罪自是不会,只是怎地如此突然?” “也不算是突然,外祖早就说要接母亲过去小住几日,只是母亲一直事忙,所以多有推辞。前段时间女儿听闻外祖练剑时受了伤,如今正在休养,所以……” “你外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的没人告诉我?” 听闻自己的父亲受伤,柳大太太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慌乱,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直接站了起来,急匆匆走了两步。 反应过来之后却又踌躇。“可我们就这么走了,你父亲那里……” 柳馥妗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母亲莫慌,父亲那里我早就打过招呼了,他自然是不反对的。” 说完,给萍儿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马点头。 “是的,老爷那里奴婢早就已经告知过了。” 闻言,柳大太太顿时放下心来,只是走了两步,不见柳馥妗跟上来,有些疑惑。 “妗儿?” “母亲先走,女儿还有些事情要做,稍后就到。” 柳馥妗依旧是笑。 柳大太太却痴痴看着她,突然用手摸上她的脸。 “我儿定然是吃了许多苦头。”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在一夜之间变得这么懂事,事事做得稳妥? 柳大太太走后,柳馥妗用手摸着自己被母亲抚摸到的地方,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湿润。 有道是知女莫若母,母亲是最懂她的人了,却不想…… 想起前世的遭遇,柳馥妗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走吧,咱们去二妹妹院子里转转。” 萍儿如今已经不会去质疑自家小姐的决定了,连忙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块到了柳含烟的院子,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凭什么?柳馥妗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勋哥儿和祖母都偏向她!明明我才跟她们最亲!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 她一边哭一边砸,想来是把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 柳馥妗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蠢货就是蠢货,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她推门而入,刚好和面目狰狞的柳含烟对了个正着。 柳含烟眼底还噙着泪,看见她过来,直接就把手中的花瓶砸在了地上。 “贱人!你来做什么?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她眼底的怨恨,慢吞吞的把一只做工精美的瓶子放在还算干净的桌子上。 “妹妹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我这不是得了好东西,特地过来给你看看的?” 柳含烟已经上了一当,此刻顿时警惕了起来。 三两步走过来,抓起小瓷瓶就扔到地上摔的粉碎。 “贱人,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柳馥妗由着她砸,也不拦着。 只是在看到地上的碎片时,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可惜了,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勋哥儿今日得罪了裴国公,受了罚伤了手背。我原想着把着金疮药给妹妹送来,也好缓和一下你二人的感情,如今看来……” 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只留下柳含烟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崩溃大喊。 “啊啊啊!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九章 有靠山了! 柳馥妗脚步不停,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跟在她身后的萍儿眼冒星星,浑身上下泛着兴奋的光。 姑娘好厉害,三两句就把二姑娘气得跳脚! 看来她也要努力了,绝对不能拖姑娘后腿才行。 柳馥妗并不知道小丫鬟有了这样的心思,紧赶几步,总算是在将军府门前追上了柳大太太。 门房在看到两人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随后转身就朝门内跑去。 “老爷,大爷!柳大太太柳大姑娘来了!” 他边跑边喊,语气中满是激动。 柳馥妗转头去看柳大太太的表情,不经意看到她骤然红了眼眶,连忙拍拍她的手。 “阿娘,咱们进去吧。” “嗯。” 柳大太太点头,面上难掩激动,就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 两人一同到了院中,还未踏入院子,就听到院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斥责。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莫要慌张,怎的就记不住?” 柳大太太脚步猛地往前进了两步,却又在门口顿住,再进不了分毫。 只见院中一男子赤膊而立,手中拿着一柄长枪,身上的道道疤痕狰狞无比,每一道都记录着他曾经的荣耀。 虽然鬓间染着白发,可整个人依旧精神十足。 柳馥妗扶着柳大太太的手,隐约能感受到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父亲,女儿,来迟了。” 她颤颤巍巍地喊出这句话,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柳馥妗转头,就看见院中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往她们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很快顿住,眼底满是迟疑。 柳馥妗见他如此反应,眼眶也跟着红了,跟着唤道。 “外公。” 那张和柳大太太有三分相似的脸上漫上一层激动,随后三两步走了过来。 “柔儿,妗儿,你们怎么来了?” 走近看到两人通红的眼眶,脸色一沉。 “可是在柳家受了委屈?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柳瀚文算账去!” 柳瀚文就是柳馥妗那渣爹。 虽然他如今做到了正五品的官,可是在祝老将军眼底,依旧是个渣渣。 眼看着祝老将军红着眼就准备杀到柳府去教训人,柳大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拦住他。 “爹,我们没有受委屈,只是想念您,所以过来看看。” “当真?” 祝老将军狐疑地看过来,又看了一眼柳大太太略显苍白的脸,如何都不太相信。 柳大太太笑中带泪,连连点头。 “当真!” 说完,却又立马紧张起来,拉着祝老将军上下打量了一遍。 “爹,听闻您前些日子受了伤,伤的可重?” 她面带焦急,祝老将军却有些疑惑。 对上旁边管家的脸,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那伤啊,无碍无碍,不过就是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如今早已康健了。” 祝老将军笑呵呵地说道,丝毫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柳大太太又是欣慰又是无奈,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馥妗见二人融洽,心中也不免熨帖,左右看了一眼,让下人把带来的礼物都抬进来,这才说道:“阿娘,外公,咱们进屋里说话吧。” 祝老将军一拍额头,这才恍然。 “瞧我,竟是昏了头了,走走走,咱们进去再说,老伙计,快快把我前些日子得来的好茶奉上来。” “哎!” 管家也是高兴的,应了一声之后就直接去沏茶。 原本这些活计是不用他亲自动手的,只是今天小姐和小小姐回来了,他心中高兴,所以自然不会假手于人。 下人们也都知道祝老将军今日高兴,所以一个个面上也都是喜气。 柳馥妗一直在两人身边陪着,看着他们父女二人一团和气,心中也觉得温馨。 只是祝云柔身体到底还没有完全好,只是陪着吃了顿饭,又说了几句话,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祝老将军心疼女儿,连忙让人把人扶进去休息。 等到人离开之后,这才冷了一张脸,转头看向柳馥妗。 “说说吧,柳瀚文又做了些什么蠢事?” 柳馥妗从来没有想着能瞒过自家外公,见他如此问,顿时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柳文勋如今记名不成,又被拆穿了真面目,孙女唯恐他怀恨在心,日后会对母亲不利,所以便想着让母亲在将军府住一段时间,等到她身子好些了,我再带她回去。” 祝老将军在听到柳瀚文准备让祝云柔把柳文勋记在自己名下的时候,面色就隐隐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会听见柳文勋小小年纪就如此阴毒,想要害了自己的嫡姐,更是怒不可遏。 只听砰的一声,他一巴掌狠狠拍在一旁的桌子上,那矮桌顿时就化作齑粉。 “把一个姨娘的儿子记作嫡子,柳瀚文当真是好算计。还有那柳文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若说没人在背后指点,我定然是不信的。妗儿放心,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绝对不会看着你们母女二人被人欺负!” 他面上满是怒容,声音都带着一股狠劲。 他是上过战场,经历过无数厮杀的将军,一瞪眼,顿时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周围的丫鬟小厮一个个战战兢兢,都狠狠地把头埋了下去。 柳馥妗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只是他的面色却不见丝毫变化,依旧是冷静如斯。 “不过是一件小事,孙女自己就能处理。” 祝老将军原本还在气头上,听她这话,顿觉有些意外。 他仔细看着柳馥妗,沉吟片刻开口。 “你打算怎么做?” 柳馥妗依旧是面上一片淡然,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冷色。 “父亲和柳文勋如此算计,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是柳文勋性子高傲,只怕不能忍受自己的生母只是一个姨娘。所以我怀疑,他日后一定会想办法对娘亲不利。” “另外,外公您只有我娘一个女儿,若是您百年之后,手中的权力肯定会落入我娘的子嗣手中。” 第十章 去军营?! 柳馥妗剩下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睫毛。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遮住了那眼睛里面的神采。 祝老爷子是什么人,那可是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的人。 他在战场上尚且能活下来,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柳馥妗的言外之意? 顿时,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柳家父子俩,是在打我手中兵权的想法?” 他身上的气势逐渐铺开,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柳馥妗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但她还是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是。” 这话一出,祝老将军身上气势更甚,竟是生生气笑了。 “好好好,好一个柳瀚文,想当初他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若不是仗着有副好看的皮囊,让柔儿死心塌地地跟了他,如今怎么可能会爬到如此高的位置?” “我费尽心思为他铺路,这才让他官至五品。他倒好,发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纳了一房小妾。” “现在更是想要让我女儿为他儿子铺路,真真是好算计啊!” 祝老将军的眼睛里面孕育着风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一切都摧毁。 柳馥妗承受着身上的压力,淡然而立。 “外公别生气,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坏事做尽,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语气淡淡,但是却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坚定。 祝老将军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外孙女和以前不一样了。 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许久,终是问道。 “今日带着你娘过来,应当不仅仅是想要让她好好休养吧?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只管说!” 祝老将军粗声粗气地说着,语气不容置喙。 不知为何,柳馥妗脑海中蓦地闪过上一世他的惨状,顿时心中一揪。 上一世,祝云柔被付姨娘和柳文勋害死,她在柳府的处境也变得举步维艰。 祝老将军老年丧女,还没有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就被人告知她出事了。 这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小老头,竟然直接失了分寸,单枪匹马去了城外。 只是可惜,他到了才发现那只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而作的陷阱。 而他心心念念的外孙女,早就已经被人送到了那最肮脏的地方,被人羞辱…… 思及前世种种,柳馥妗心中恨意迸发。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气压下,柳馥妗忽而转了个话题。 “外祖明日可是要去军营?不知可否带我一起前去?” 此话一出,祝老将军顿时有些愕然,都已经忘记柳馥妗有多少年没有跟他一起去过军营了。 自从她在众人面前舞枪被柳瀚文训斥之后,那个一直喜欢跟在他身后让他带她骑马的小姑娘,好像就逐渐疏远了他。 想到这,祝老将军也有些感慨。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妗儿,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军营?” 柳馥妗眨眨眼睛,难得俏皮。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外公就别问了嘛。” 她抱着祝老将军的胳膊撒娇,一派天真做派。 祝老将军被她哄得喜笑颜开,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愿。 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柳馥妗任由黑暗将自己一点点吞没。 她到底还是没有把付姨娘的身世告诉外公。 外公向来刚正不阿,更是有一副忠心赤胆。 若是知道先太子的血脉还流落在外,只怕会一心想要调查清楚。 而事关皇家,哪里就真的能分得清是非黑白? 所以,这种事还是交给裴璟这尊冷面煞神去做吧。 重活一世,她只想好好的守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 第二天一大早,柳馥妗就身着一身骑马装,早早地等到了院子里。 祝老将军给祝云柔请了大夫,如今后者正在房间里面休养。 他原本以为柳馥妗只是说说而已,这会见她这副装扮,不免有些诧异。 “你当真要与我一起去军营,如今可不比你小时候,你马上就要议亲了,就不怕别人议论?” 柳馥妗面上一片坦然,昂着脑袋说道。 “自然是不怕的,那些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想当初,太上皇平定天下的时候,张太后亲率女骑千里送粮,成为一段佳话。如今我承袭张太后之志,以女儿之身激励三军,有何不妥?” 祝老将军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我祝家的后代,有志气!” 说着,亲自牵来一匹红色的小马驹,让柳馥妗坐上。 “走,今日就让外祖看看,过了这许久的太平日子,你的骑射功夫可被磨灭了去!” 祝老将军笑得敞亮,柳馥妗也跟着笑。 鞭子一挥,那马儿就跑出去老远。 两人一前一后打马而过,溅起路上的尘土如狼烟滚滚。 到了军营,刚刚落地,就听见营中传来阵阵喊声。 祝老将军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冷,笑容瞬间消失,转头看向一旁的副将。 “何事如此喧哗?” 副将似乎没想到祝老将军今日会来得如此之快,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 “回将军,是,是底下的人在演武场训练,不小心伤了人。” 他支支吾吾地把话说完,祝老将军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自然不是因为伤了人的事情。 而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训练场上每天都会有人受伤,可是看副将此刻的表情,明显不是简单的比斗这么简单。 祝老将军刚要发火,就被柳馥妗拦住。 “外祖,左右也没有多少距离,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副将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拦着。 祝老将军却已经点头,踏着步子走了过去。 柳馥妗隐晦地看了副将一眼,小跑几步跟上。 很快,二人就到了演武场附近。 在看到台上场景时,祝老将军的脸色顿时黑的如同锅炭。 只见训练场上,一个黑黑瘦瘦的士兵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上挂满了伤口,可是却倔强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 “把俺娘给俺的荷包,还回来!” 他的声音沙哑,一字一顿地几乎不成句。 饶是如此,脸上也依旧是写满了不服输。 站在他对面的人见他摇摇晃晃的样子,不屑笑道。 “不过就是一块破布兜子,也值得你这么在意?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把我打败了,我就把东西还你!” 他说着,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几乎辨认不出来原本颜色的荷包,在手中抛了两下,随后一脸恶劣地将其踩在脚底,又狠狠碾了两下。 第十一章 救潜力股 瘦弱士兵的眼睛顿时就红得可怕,怒吼一声就冲了过来。 “你怎么敢的!那是俺娘给俺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 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发出绝望而又愤怒的低吼。 那人被他的突然爆发吓了狠狠一跳,只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只见他猛地一侧身子,一伸手就揪住那人的衣领往旁边一摔,瘦弱士兵的身体顿时就被他扔到了一旁。 见他狼狈地躺在地上,那人非但不满意,甚至还直接冲上去踩住他的脑袋。 “手下败将而已,竟然还敢对我不敬?瞧你这副瘦弱的样子,我们军营愿意给你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很明显是在故意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祝老将军在台下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面满是怒火。 一旁的副将看得心惊胆战,连忙就想呵斥那人。 更要开口,眼角余光就瞥到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冲了出去。 在意识到那是谁的时候,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道身影正是柳馥妗。只见她足尖一点,直接冲上台,手中的马鞭就势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在了那人的背上。 那人原本还想继续羞辱一下瘦弱士兵,冷不丁挨了一鞭子,顿时就疼得他倒抽凉气。 他的身子往旁边狠狠地踉跄了两步,等到站定之后,立马冲着身后怒吼。 “是谁?谁敢打我!” 他怒吼着,在看到柳馥妗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里面迸发出淫秽的光芒。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柳馥妗,眼睛里面的光芒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柳馥妗感受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心头莫名地蒙上一股厌恶,鞭子在空中甩出两道鞭花,冷冷说道。 “当然知道,只是我倒是不知道,这神圣的演武场什么时候变成你们欺凌别人的场地了?” 柳馥妗本就生的明艳,如今冷着一张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地就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那人的面皮一跳,随后咧开一个邪恶的笑容。 “哟,没想到你这小娘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竟然对军营里面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只不过,军营可不是你这种天真的人应该来的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脚,快速地朝着柳馥妗挥了一拳。 柳馥妗对他早有防备,自然不可能被他得逞。 足尖一转,手中的鞭子顺势挥出,又在他的背上画出来一道血痕。 接连挨了两鞭子,那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五官狰狞,漫上一层恼羞成怒。 “贱人!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敬酒不吃罚酒了,今日我就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让你记住以后莫要随便插手别人的事情!” 那人怒吼着,竟是从一边的兵器架上捡了一把长枪,愤怒地朝着柳馥妗的方向冲了过来。 柳馥妗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底下的副将却是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祝老将军,小心翼翼地问道。 “将军,刀剑无眼,咱们不阻止吗?这小小姐若是受了伤,那可就不好了。” 祝老将军原本在柳馥妗冲上台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是在看到她那两记漂亮的鞭子时,一颗心却又逐渐放回了实处。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台上的人。 “先不用插手,这小丫头到底也是你亲自看着长大的,她有多大的本事你心中应当也知道。如今就算是检验一下她的功课,看看她这么多年有没有把功课落下!”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副将心中就算是再着急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又把目光落在了台子上。 只见台子上的气氛已经逐渐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柳馥妗手中的鞭子舞得呼呼作响,每一步都踩在了实处。 反倒是他对面的人,手中的长枪虽然拼命地挥舞着,可是却没有伤到柳馥妗一丝一毫。 二人过了不过十几招,柳馥妗就飞身直接踹在了那人的胸膛,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那人整个人狼狈的倒在地上,眼睛里面迸射出愤怒的光芒,还在不停地叫嚣。 “贱人!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等爷爷我休养好了,绝对要撕了你的皮!” 他无能狂怒,柳馥妗却压根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手中的鞭子又在手中挽出一朵漂亮的鞭花。 “我的身份也是你可以问的?不自量力的东西,就算是再来千百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自上而下地看着那人,就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无视那人愤怒的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她直接走过去把地上的荷包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之后,转头递给那个瘦弱士兵。 “这是你的东西吧?喏,拿着。” 那士兵没有想到会有人愿意为他出头,小心翼翼地伸手把荷包接了过来。 看看不远处的人,又看了一眼柳馥妗,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娘!多谢姑娘相助!俺喜牛记住了,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柳馥妗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抬手把人扶了起来。 “不用多礼,也不用谢我,你日后只要记得要多加练习,莫要再被人欺负了就是。” 她笑意吟吟,刚准备转身,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 手中的鞭子想也不想地直接挥了出去,当即就看见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竟是刚才那人! 柳馥妗面若寒霜,眼睛里面满是杀意。 而副将也是一阵后怕,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 “大胆!你可知道你伤的人是谁!” 那人被柳馥妗抽了一鞭子,胸口处顿时血淋淋一片,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吐着鲜血。 这会看见副将,顿时就像是找到了底气一样。 “陈副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杀了这个贱人!” 第十二章 三言两语掌控全局 “闭嘴!活腻了不成?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 陈副将额头青筋直跳,一脸的怒其不争。 柳馥妗幽幽走到他身后,凉凉开口。 “原来这位是陈副将你的人啊,那他如此猖狂,也是你指使的吗?” 她语调温和,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是陈副将的后背却在一瞬间变得冷汗涔涔,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艰难转头,硬着头皮说道。 “小小姐,这是误会。” “哦?误会?那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她冷冷地瞥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陈副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躺在地上叫嚣的人看到陈副将对着柳馥妗毕恭毕敬的样子,也意识到不对了。 他身子往后缩了缩,眼底闪过一抹惧怕,悄然躲在了陈副将身后。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陈副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祝老将军站在台下,面色越来越沉,蓦地溢出一声怒喝。 “陈副将,到我营帐中来。” 他转身就走,陈副将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柳馥妗余光看到那人竟是要离开,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陈副将,你的同伴,难道不一起带着吗?” 不等他拒绝,又看向喜牛。 “喜牛也一起跟来吧,毕竟这件事情还是当事人来解释的比较好。” 陈副将他们只觉得身子僵硬得更厉害了,看着柳馥妗的背影,最终只能咬牙跟上。 主帅营帐中,祝老将军端坐主位,目光如炬地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强大的威压之下,陈副将他们压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直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将军,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林峰并非是故意欺压他人,实际上是喜牛先犯了错。” “是啊将军,是这家伙,他违反军令在先——” 林峰点头如捣蒜,颠三倒四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军队之所以称为军队,就是因为有军队的纪律所在。 将士们在军营中训练,同时军队也会负责将士的一日三餐。 因为平日里训练辛苦,每日给予将士的食物基本些干粮,每日分配数量有限。 一般来说,军营内的东西,是不能带到外面去的。 可是喜牛却把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带去了军队外,且不止一次。 “将军,我也是为了军队着想,咱们的食物本就紧缺,若是人人都如喜牛这般,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林峰说得恳切,直接就把自己塑造成维护军队利益的形象。 祝老将军眯着眼,看向缩在角落里面的喜牛,“是这样吗?” 喜牛身子猛地一缩,牙齿都在打战,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 “回,回将军,是,是真的——” 他话没说完,一旁的林峰就立即打断他。“将军您看,这小贼都已经承认了!” 林峰一副笃定的样子,喜牛更加慌了。 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低着头,肩膀深深地塌下去。 “将军,小的知错,求您责罚。” 林峰和陈副将见状,同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等他们彻底放下心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外公,我记得,军队虽然严格控制食物发放,可是好像并没有说过,不许把自己的份例给别人吧?” 柳馥妗向前一步,和喜牛并肩。 祝老将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沉声点头。 “嗯,确实是没有这个规矩。” “既如此,喜牛怎的就需要受此惩罚了?” 柳馥妗歪着脑袋,故作不解,目光轻飘飘地在陈副将他们身上划了一遭。 “况且,就算是喜牛犯错,那也应该运用军法处置,可方才我们所见……” 她话未说完,却已经让两人惊出一身冷汗。 祝老将军虽然不知道柳馥妗为什么这么偏帮喜牛,但如今也被这件事闹得不悦。 “到底是怎么回事?喜牛,你自己说!” 喜牛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 柳馥妗放柔了声音,认真说道。 “你若有苦衷,只管说出来,外公自会为你做主的。” 说着,她还给了喜牛一个鼓励的眼神。 喜牛面上染上感动,鼓足了勇气看向祝老将军。 “将军,小的确实做错了,可,可小的也是没办法了啊!” “小的家境贫寒,父母都染了重病,为了挣钱给父母治病,小的才来从军,可是却没能救得了他们。” “他们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家中幼妹,本来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可不承想,前段时间我妹妹也病了,郎中让抓药,家里的钱都拿去买药了,所以……所以……” 喜牛说着,声音染上哽咽,最后竟是捂着脸直接哭了起来。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祝老将军面上闪过一抹动容。 柳馥妗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跟着感慨。 “刚才我询问了底下的将士,他们有言,军营里的饭食都是各自领取的,不会出现多领的现象。也就是说,喜牛这是把自己应得的那份给妹妹吃了。如此一来,怎的就有违军令了呢?” 她故作疑惑,眼神定格在陈副将他们身上。 “还有,这位将士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负责执法的?” 她语气虽然温和,可是却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陈副将竟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祝老将军身上的威压。 额头不停地冒出汗珠,神色慌乱,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状,祝老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沉下脸来。 “陈副将,你好歹也是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的人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搞特殊。” 这话明明没有任何威胁,可是陈副将却只觉得自己心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惶恐抬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将军!末将知错了,这人,林峰是礼部尚书的远房侄儿,末将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容忍他在军营内胡作非为。末将有罪,还请将军饶了末将这一回吧!” 第十三章 扯出关系网 陈副将说话间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祝老将军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向来最讨厌这种拉帮结派的行为,一直三令五申,不许底下的人阿谀奉承。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眼底怒火中烧,眼看着马上就要发怒,柳馥妗突然往前一步,脆声道。 “饶你一命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陈副将,你应该知道,我外祖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如今你若是想要免除刑罚,那就需要将功折罪。” 陈副将看着柳馥妗,只觉得她此刻言笑晏晏的样子格外的让人心惊。 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试探。 “小小姐的意思是……” 柳馥妗缓缓勾起一抹笑,一字一句道。 “这军营里,像林峰这样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你只需要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便可将功折过。” 陈副将蓦地瞪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柳馥妗这哪里是让他把名单交代出来,分明就是让他得罪整个军营里的人啊! 陈副将心中挣扎不已,柳馥妗却又慢悠悠开口。 “陈副将可要想清楚了,我外祖脾气可不好,若是让他不耐烦了……” 陈副将一惊,连忙抬头去看祝老将军。 就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似是下一刻就会阴出水来。 此刻,他也知道是肯定没有办法糊弄过去了,只能咬牙交代了几个名字出来。 一旁的林峰早就已经被吓傻了,这会看见陈副将闭着眼睛喊出一个名字,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完了,一切都完了。 —— 祝老将军雷厉风行。 陈副将刚刚把这些人的名字说出来,他就直接让人把他们都一一带了上来,又让人打听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这些人原本就是纨绔子弟,在军营里没少仗势欺人。 祝老将军越是往深处查,就越是心惊。 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厚厚一沓文书,脸都绿了。 “好,好得很呐,我倒是不知道,我这军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老鼠窟了!” 他发了狠,让人直接肃清军营。 柳馥妗是女子,就算是祝老将军是她亲外祖,插手军营之事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对她终究是不利的。 是以,在祝老将军下令彻查军营的时候,她就直接带着丫鬟走了出来。 萍儿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家姑娘的表现,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姑娘,您刚才真的是太厉害了,没有想到您竟然还会武功!” 她激动的身子颤抖,一张小脸也跟着微微发红。 柳馥妗看着她握紧拳头,一副崇拜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无奈。 忽地,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头,目光恰巧和蹑手蹑脚走过来的喜牛对了个正着。 她偏头,微微收敛了笑容。 “还有事?” 刚才祝老将军彻查军营的时候,也把喜牛赶出来了。 不仅免了他的刑罚,甚至还直接下令让人把他妹妹接到了军营里面,让军医帮她治疗。 出于感激,他一直跟着柳馥妗,这回被抓包,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 用手抓了一下头发,一张脸逐渐变得黑红。 “刚才,多谢小小姐救命之恩,俺娘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俺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够回报的,只是想要跟小小姐说一声,日后若是在什么地方能够用到俺,还请小小姐直接吩咐。”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是俺能够做到的,哪怕是豁出性命,俺一定不会推辞的!” 他双手握拳,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满是坚定。 柳馥妗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觉得,外公一世英名,我觉得不应该被几只老鼠破坏了。你若当真心存感激,那就好好为国效力吧,帮我好好照顾我外公。” 她眼底带着笑意,似乎只是再说一句玩笑话。 可是喜牛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狠狠地点了点头,咬牙道。 “小小姐放心,就算是俺喜牛死了,也绝对不会让将军受伤的!”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柳馥妗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一溜烟跑了。 萍儿对他这一番举动看得目瞪口呆,等人跑远了,这才说道。 “这人还真是个傻子,小小姐刚才都说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他怎么还当真了?而且,你看他这副瘦弱的样子,只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能够保护得了将军?” 她原也只是感慨,却不想柳馥妗嘴角的笑意却在一瞬间变得高深莫测。 “你怎么就知道,他做不到呢?” “什么?” 柳馥妗笑了笑,看着喜牛跑没影了,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外祖那边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咱们回去吧。” 萍儿总觉得刚才柳馥妗不像是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挠了挠头,乖乖跟着她离开。 等二人回到营账之后,柳馥妗就看见祝老将军正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斜倚在椅子上。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地问道。 “妗儿,你觉得今天的事情,是偶然吗?” 柳馥妗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随后走到祝老将军身边,用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 “外祖管理着这么多人,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如今这些人既然已经被揪出来了,那就按照章程处理就是。” 祝老将军闭着眼睛,唇边溢出一抹冷哼。 “这些人就像是老鼠一样,坏了军中风气,若是将他们一一驱逐出去,又难免会得罪他们身后的人。可若是把他们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我又心有不甘。” 他像是在跟柳馥妗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柳馥妗面上稍作踌躇,指尖的力道都小了几分,最终还是开口。 “外祖难道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圣人,让他来做定夺吗?” 第十四章 她与裴璟 祝老将军豁然睁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她。 柳馥妗感受到他眼睛里面的凌厉,也没有打算继续藏拙,而是一派坦然。 祝老将军打量了她半晌,最终才说道。 “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惊动圣人,怕不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些?” 柳馥妗利落摇头,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就动摇自己的想法。 “这些人背后皆有势力,他们在军营中横行霸道,欺压其他人,背后难免不会有人故意推动。若只是把他们驱逐出军队,会得罪他们不说,同样也是把他们背后的势力得罪了个彻底。” “这些人之中难免会有人与外公政见不合,若是到时候在朝堂之上给外公您使绊子,只怕也颇为麻烦。” 祝老爷子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只是面上却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不过是一些毛头小儿,何足为惧?我祝家军为国家立下汗马之劳,若是因为他人一两句谗言,圣人就降罪下来,那只能说明,是我做得不对。” 祝老将军虽然傲气,但是却也压低了声音。 柳馥妗只觉得心头一滞,下意识说道。“外公不可!” “嗯?”祝老将军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柳馥妗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凉,心中也满是后怕。 上一世,这些人就是利用这个空当,在朝堂之上参了外祖一本。 圣人虽然相信外祖,可是却也更忌惮他手中的权力。 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责备于他,但实际上却是暗中让人分了他手中的兵权。 甚至还专门给他下了一道指令,让他无召不得调动军队。 如果不是因为这道指令,外公又如何能够被人算计? 想到这里,柳馥妗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对着祝老将军说道。 “外公,我知道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是您也应该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们犯下的罪恶,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可是却也不容忽视。” “如今您功高盖主,圣人舍不得对您有忌惮之心,若是有人借此机会给您使绊子,圣人难免会对您起疑。” 祝老将军见她如此认真,之前的那一点情绪也收了起来。 他认认真真地盯着面前的外孙女,一瞬间净感觉得她有些陌生。 好半晌,他才抬起手来,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 “好孩子,你如今当真是长大了,外祖倒是没有你考虑得周到了。” 他似有感慨,但更多的却是自豪。 柳馥妗只觉得肩头一沉,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祝老将军并没有去探究柳馥妗究竟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变得成熟,只是吩咐人把名单递了上去。 转而对着柳馥妗则又变回了那个慈祥的小老头。 柳馥妗和柳大太太在将军府住了足足七天。 这期间,柳家一个过来询问的人都没有。 柳大太太最初还有些不放心家里,在柳馥妗的劝说之下,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日,柳馥妗刚刚从外买了糕点回来,刚走到后院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守在院门口的管家。 “今日发生了什么喜事,外公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管家脸上也带着笑,连忙回答。 “是裴国公来了,正在院子里面陪着老爷喝茶。老爷平日里就很是欣赏裴国公,如今二人有机会坐在一起详谈,他虽然是高兴的。” 柳馥妗有些愕然。 裴璟?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柳馥妗总觉得有些不安。 上一世,她就是被裴璟下令绞死的。 虽然说她到底是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被绞死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更多的还是不甘。 重来一世,虽然她成功利用裴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可是听到这个名字,心中还是觉得五味杂陈。 柳馥妗面上闪过一抹复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大姑娘留步。” 她顿住脚步,转头就看见裴璟正朝她走来。 看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她心中莫名一紧,面上却依旧是带着端庄的笑容。 “小女子见过裴国公,不知道裴国公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脸上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实际上眼睛里面却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警惕。 裴璟一眼就看穿她的伪装,却也不戳破,只是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香囊递给柳馥妗。 “前段时间我去柳府的时候,在路上捡到过一只香囊,这上面绣着姑娘的小字,便猜测是姑娘的。” “原本是想着让人直接给姑娘送过去的,只是又担心被人发现落人口舌。” “如今在这里刚好碰上,也算是免了我一遭难题。” 裴璟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表情,虽然嘴上说着彬彬有礼的话,可是眼睛里面的冷然却依旧是看得人心中一惊。 柳馥妗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想得这么妥帖,伸手把香囊接过来,怔怔道谢。 “多谢裴国公,这香囊确实是我的。” 她拿着香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就在她想着如何找个合适的借口赶紧离开的时候,裴璟突然开口说道。 “今日与祝老将军聊天的时候,听闻柳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竟是帮着老将军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心中颇有疑惑,不知道柳大小姐是如何得知这军中有蛀虫的?” 裴璟面上依旧是一片清冷,可是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却射了过来。 柳馥妗冷不丁和他的目光对上,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把目光移开,故作镇定。 “裴国公说笑了,我又不是那等未卜先知之人,如何能够提前得知军中的事情。一切不过只是巧合,裴国公未免太过于小心了。”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看似平静,实际上捏着帕子的手指已经冷汗淋漓了。 裴璟眯起眼睛,脸上写满不信。 “是吗?如此说来,柳大姑娘这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第十五章 南方水患 柳馥妗捏着帕子的手更紧了,那样子像是要把指甲掐进掌心。 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手,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只是善意不达眼底。 “裴国公这是在审犯人吗?不知我是犯了何罪?” 裴璟一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后眼底闪过一抹懊恼,低头说道。 “大姑娘莫怪,是裴某失态了。” 他道歉说得利索,柳馥妗也没有想要跟他计较,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只是走后依旧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灼热不已,莫名让人心惊。 一路进了前厅,就见祝老将军正看着桌子上面的一幅画出神。 听到脚步声,抬头就招呼道 “妗儿过来,看看这幅画。” 柳馥妗听话地走过去,低头就看见桌子上铺着一幅画卷。 那画格外逼真,一笔一触都似真的。 “这是,许大家的画?” “哈哈哈哈,果然是妗儿最懂我!” 祝老将军开怀大笑,脸上的每一个褶皱似乎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喜悦。 柳馥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认真打量着画作,许久之后才开口。 “许大家的画作少见,保存如此完好的更是少之又少,这幅画不仅保存完整,就连细节都没有磨损的痕迹,可见收藏它的人定然是将它好生养护起来的。” 她越看越心惊,转头看着祝老将军满意的目光,突然福临心至。 “这画,莫不是裴国公所赠?” “哈哈哈,我儿就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它的来历。没错,这画就是裴璟刚刚送来的,当真是没有想到,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跟个闷葫芦似的,私底下讲完还有这么文雅的爱好。” 柳馥妗只觉得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浓郁了起来,勉强扯出一个笑,试探着问道。 “裴国公平日里和祝家并没有多大的来往,如今突然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请外公帮忙?” 祝老将军点头,小心把画收好,又交给管家收起来,这才说道。 “圣人刚刚给这小子派了一个任务,让他去调查南方水患的事情,恰巧我手底下有个副将就是南方人,如今告假回家,裴璟的意思是,想让他与他一道回去。” “南方水患?” 柳馥妗皱眉,仔细回想着上一世与其有关的事情。 沉思良久,还真让她想到了。 “外公说的,莫不是江南柳镇连日大雨,导致山石落体,堵了河道的事情?” 祝老将军倒是没有想到她知道这个,准备倒茶的动作一顿,挑眉问道:“你知道?” 柳馥妗神色坦然。 “之前父亲提起过这件事情,我隐约听了一些。” 祝老将军没有丝毫怀疑,毕竟柳瀚文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可却是户部的人。 南方水患,不管是安置百姓还是修桥铺路,都需要用到钱,他知道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 “妗儿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倒不如说说你的见解。” 柳馥妗抬眼,就见祝老将军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位置上缓缓地饮着。 她知道,祝老将军并没有生气,而是真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所以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柳镇几乎每年都会遭遇水患,虽说这与柳镇每年都会降水有关,可是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与地势有关。” “柳镇靠山靠水,原本应该是人杰地灵,可是因为山上经常会有落石堵住河道,所以那里的百姓实则苦不堪言。” “孙女之前看过一本书,觉得其中的见解不错。” “有道是堵不如疏,每年发生落石,我们总是第一时间想着把落石移走。但实际上这么做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而且因为这么做劳民伤财,可谓是伤人伤己。倒不如直接将容易落石的地方加固,如此虽然麻烦,但却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柳馥妗侃侃而谈,神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祝老将军原也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柳馥妗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复。 当下茶也不喝了,饶有兴趣地追问。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你可曾想过,这加固落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弄不好,很有可能会死伤更多的人。如此,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就拓宽河道,在河道两侧修建水坝,闲时储水,遇到雨天便开闸放水,也是一个解决方法。” 柳馥妗几乎不假思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智慧的小老鼠。 她眨眨眼,眉眼间满是笑意。 “往来官吏都只想着把落石移走,却没有想过,河道狭窄,其实也是问题根本。” 她说得干脆,像是想过无数遍一样。 祝老将军久久不能言语,好半晌才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好!不愧是我的孙女,就是有主意!” 他笑得畅快,却没有提及后话。 柳馥妗识趣地寻了个借口离开,果然刚走出去不久,就见管家匆忙离开。 回去的路上,萍儿有些不解。 “姑娘,您往常不是经常说,后宅之人不可插手前朝的事情吗?可是如今……” 她抿唇停顿,眼底带着浓浓的茫然。 柳馥妗看着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却并不回答。 “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就是母亲也不能说,听到了?” 萍儿浑身一怔,意识到这件事情只怕非同小可,连忙敛了神色,点头应下。 而两人收拾了一番之后,就直接去了祝云柔所在的院子。 祝云柔之前在柳家劳心费神,落下不少病根。 如今回到祝家,不用去想后宅那些腌臜事情,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柳馥妗看见母亲一天天好起来,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可偏偏,有人不愿意让她如此高兴。 只见她刚到前厅,就看见祝云柔身边的赤霞引着一个婆子进了房间。 那婆子见了祝云柔,就直接开口问道。 “大太太,大爷让老奴过来问问,您如今已经在娘家住了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您好歹也是柳家的正头娘子,整日住在娘家,也不怕外人说闲话!” 第十六章 教训恶奴 说是询问,可那语气可一点都说不上好。 柳馥妗讲那话尽收耳底,眼底登时凝出一片寒光。 不等屋里的人开口,就扶着萍儿的手走了进去,袅袅娜娜。 “赵嬷嬷当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柳家的主子。我阿娘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太太,什么时候,她做事也需要你一个下贱的老奴置喙了?”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难言的威严。 赵嬷嬷原本是站着的,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对着柳馥妗冷笑连连。 “大姑娘,不是老奴托大,大姑娘散漫惯了,可不是好事。如今老奴是代表大爷在跟大太太说话,有您插嘴的份吗?” 她昂着下巴,一脸的不屑。 祝云柔在一旁微微凝眉,眼底满是担忧,连忙打圆场。 “赵嬷嬷莫怪,妗儿平日里被我宠坏了,说话没个分寸。劳烦你回去告诉大爷,我父亲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我想留下来帮忙操持一番,所以……” “不行!大太太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祝云柔的话还没说完,赵嬷嬷就拧紧了眉头,声音骤然拔高。 “您如今已经是柳家妇,如何能再帮着娘家做活?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祝家没有可以说话的妇人,大太太也不可过分插手娘家事。这若是传出去,旁人不会觉得我柳家不对,只会笑话祝家无人!” 这话说得着实重了,祝云柔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她面色微僵,明显有些不满。 可是对上赵嬷嬷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气势却又矮了半截。 “赵嬷嬷,我知道这事多有不妥,可是……” 话未说完,又再次被赵嬷嬷截断。 “没有可是,大太太快些收拾东西跟老奴回去。若是晚了,惹得大爷生气,可别怪老奴没有提醒您!” 柳馥妗在一旁看着赵嬷嬷像是一个女主人一样对着自家母亲指手画脚,眼底倏尔窜起一簇火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当家主母指手画脚!我祖母还健在,父亲也未离世,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指使我母亲?” 她蓦地上前一步,身上的气势几乎要将人压倒在地。 赵嬷嬷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不经意被她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吓到了,登时有些恼羞成怒。 转头对着祝云柔发难。 “大太太,这就是您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我可是大爷的奶嬷嬷,平日就算是大爷见了我,也需给三分薄面……” 柳馥妗可不会任由她指责自己的母亲,直接挡在祝云柔面前,嗤笑道。 “赵嬷嬷这是奴大欺主吗?就算您是我爹的奶嬷嬷,可到底也是个奴婢。我好歹是柳家正儿八经的主子,这事便是告到圣人那里,你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去!” 她一字一句,声音都带着一丝讥讽。 赵嬷嬷满脸震惊,反应过来之后,连胸膛都在不断地起伏。 “你,你……大太太,大姑娘如此,老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教唆的?” “赵嬷嬷这是瞧着我母亲好欺负,所以才揪着不放吗?既然您觉得我错了,那咱们就去圣人面前说说理!” 柳馥妗得理不饶人,字字句句都带着压迫。 赵嬷嬷脸色一白,牙齿狠狠地磨了又磨,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今圣人最是多疑,对权利很是看重,最讨厌的就是奴大欺主。 别说她只是柳瀚文的奶嬷嬷,就算是沾亲带故,只要她是柳家的下人,就绝对不能顶撞主子。 赵嬷嬷自知理亏,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好看得紧。 可是偏偏她又要拿架子,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当即又气又恼地看向祝云柔。 “大太太,你,你就这么看着大姑娘如此羞辱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厅。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集了过来,看到的正是柳馥妗还没有收回去的手,和赵嬷嬷脸上逐渐红肿起来的巴掌印。 就连祝云柔都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柳馥妗旁边,试图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柳馥妗自岿然不动,依旧是冷冷地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若是学不会如何尊重主子,我不介意教教你,只要你能承受得住!” 她一个眼神过去,身后立马有两个人冲过来,一左一右按住赵嬷嬷的肩膀。 赵嬷嬷还没有从被甩耳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会被禁锢住,五官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竟然敢打我!我一定要上报大爷,让他好好地教养你!” 她浑身都在发抖,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柳馥妗却是冷笑一声,转而把祝云柔拉到身后。 “看来好好说话对赵嬷嬷来说压根没用,既如此,那就劳烦几位嬷嬷教教她规矩了!” 一声令下,不等赵嬷嬷挣扎,那两个嬷嬷就直接拽着人拖了出去。 其中一人还很贴心地捂住了赵嬷嬷的嘴巴,不让她惊到了柳馥妗她们。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祝云柔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要过去查看一下,却被柳馥妗拉住,面上难掩担忧。 “妗儿,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她到底是你父亲那边的人,若是真是传教出去,只怕坏了你的名声。” 柳馥妗依旧冷静,活像是没有情绪一般。 “阿娘不必担心,父亲不会让这等丑事传出去的。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这婆子羞辱您在先。我就算是做的再过分些,他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 “更何况,如今动手的人可是外祖家的婆子,跟我们可没有一点关系。父亲若是想得罪外祖,只管来兴师问罪便是。” 她微微昂着下巴,嘴角溢出一抹讥讽,明显是笃定了柳瀚文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与她们撕破脸。 祝云柔被她唬住,面上稍显安定,但心中依旧是惴惴不安。 即便是被柳馥妗拉着坐下,依旧是有些坐立难安。 而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一样,当天晚上,柳瀚文就来了。 第十七章 渣爹上门 他脸上带着怒容,掐准了祝老将军不在家的时间,直接冲到祝云柔所在的院子里。 “祝云柔,你这毒妇,赵嬷嬷如何得罪了你,你竟然让人如此羞辱她?” 柳馥妗正在屋子里面陪着祝云柔用晚膳,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不经意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祝云柔面上带着不安,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她连忙拦住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在后者欲言又止中站起身,对着踏入房门的人说道。 “父亲好大的火气,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柳瀚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柳馥妗,更没有想到她会主动问起这件事情。 愣了片刻之后,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哼,你还好意思问,柳馥妗,你的教养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赵嬷嬷好歹是我的奶嬷嬷,她好声好气过来寻你们,你们竟然直接让人把她打将出去,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 他的话虽然是对着柳馥妗说的,可是目光却直直地射向祝云柔。 祝云柔平日里受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如今见他拉着一张脸,心中便有些慌张。 “大爷,不是……” “父亲说这话,可是提前打听了事情的经过?” 柳馥妗掐了一把祝云柔的手,示意她稍安毋躁,转而又对着旁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神。 “看父亲这样子,怕不是被奸佞小人给骗了。不如就让外祖家的人帮着评评理,看看今日之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那婆子得了她的示意,利落地站了出来,丝毫不添油加醋的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后面还补了一句。 “柳大爷,莫要怪老奴多嘴,有些下人就是仗着主人家对他们的信任,平日里没少做一些欺软怕硬的事情。” “我家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是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相信我家将军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柳大爷说话做事之前,还是要多分辨三分才好。” 那婆子语气温和,好似在与他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柳瀚文明显没有想到半路里会杀出来一个程咬金,面上铁青一片,好半晌才咬牙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件小事,外面的人自会分辨谁对谁错,不承想柳大爷竟然被人蒙骗。所以,若是柳大爷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不如老奴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将军,请他上奏圣人,让圣人做个评论吧!” 那婆子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破坏她的心情。 柳瀚文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面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圣人事忙,岂能因为这一点后宅小事就去打扰他?” 那婆子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丝笑容。 “柳大爷放心,老奴之前曾服侍过太后几年,也曾做过皇上的奶嬷嬷。之前因着将军夫人亡故,太后娘娘怕小姐没人照顾,是以特地调遣老奴过来帮忙照料。如今虽然老奴已经多年没有入宫,可是太后一直关注着小姐的近况。是以,若是大爷想要找皇上评断一下,老奴倒也不是不能说句话。” 婆子冷静非常,柳瀚文的脸色却是铁青到了极点。 他咬牙怒瞪,却不敢多说什么。 转而看到柳馥妗似是在偷笑,顿时怒火中烧。 “就算是赵嬷嬷做错了,可你们也不能太不给她面子。还有,祝云柔,你打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去!” “我的女儿,想要回家住两天,难道还要看柳大人的脸色?” 身后传来一阵带着隐怒的声音。 柳瀚文面色一僵,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慌乱。 不过他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转头看向祝老将军。 “岳父,您回来了?” 祝老将军对他的笑脸丝毫不理会,溢出一抹冷哼。 “哼,我若是再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怎么羞辱我女儿和外孙女呢。刘瀚文,你当初求娶我女儿的时候,曾经承诺过我什么?如今不过才十几年光景,你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祝老将军到底是经历过生死拼杀的,一身的煞气。 柳瀚文一个文弱书生,在他面前压根就不够看的。 他的腰肢不自觉弯了下来,有些气短。 “岳父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如今你因为一个下人的挑拨就如此对待我的女儿,我不得不怀疑,她平日里在府上是不是也被人呼来喝去!” 祝老将军怒而拍桌,双眸喷火地看着柳瀚文。 巨大的威压之下,柳瀚文差点要跪下来了,他抹了一把头上汗水,战战兢兢地说道。 “误会,这都是误会,是我治下不严,误会了柔儿。岳父放心,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地教训底下的人!” 他觍着脸赔笑,伏低做小的样子甚是滑稽。 而他本人却并没有察觉,转头又对着祝云柔笑。 “今日是我吃多了酒,昏了头。柔儿,你莫要生我的气,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不好。” 祝云柔还没有回答,柳馥妗就率先站了出来。 柳瀚文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妗儿,莫要胡闹!”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到他装出来的慈爱,歪着脑袋,故作单纯地说道。 “父亲,刚才顾嬷嬷说得不够清楚吗?娘亲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想替外祖过寿。您也知道,我娘自从嫁到咱们柳家,就没怎么回过娘家,如今外祖年事已高,母亲有此孝心也是应该的。” 说着,不等柳瀚文开口又继续说道。 “父亲之前不是说过,把外祖视若亲父,如今让母亲留下帮着操办,就算是传出去,外人也会称赞父亲大义,您觉得,可是这个理?” 柳馥妗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 柳瀚文满腔的话堵在胸口,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看着面前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狠狠吐了两口气,这才松了口。 “你说得对。” 第十八章 渣爹吃憋 柳瀚文吃了憋,心中憋闷不已。 而是碍于祝老将军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所以他心里面就算是再难受,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柳馥妗看得分明,心中冷笑不止。 柳瀚文原就是想让祝云柔回去,只是这会不能如愿,心中别提有多着急了。 正当屋中气氛诡异的时候,管家突然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 像是没有注意到柳瀚文还在,急切喊道。 “将军,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人想要问问将军,此次前去处理南方水患的人,将军可有推荐?” 听闻这话,祝老将军还没有开口说话,柳瀚文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急不可耐地开口。 “皇上要派人去南方治理水患?这种事情我怎么没有听人说过?” 没听人说过是假的。 祝老将军看了一眼柳瀚文期待的样子,哼了一声。 “少在这里装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柳瀚文,你如此对我女儿,如今莫不是还想让我举荐你?” 武将说话直白,柳瀚文顿时就被这一番话呛得面色尴尬。 只是他到底是脸皮厚,腆着笑脸又凑了过去。 “岳父,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在这里给您和柔儿道个歉。只是举荐人选这事,还请岳父多多放在心上。毕竟我在户部待了这么多年,却少有升迁……” 他摆出一副委屈面容,心思昭然若揭。 祝老将军依旧是冷哼,装模作样地看向祝云柔。 “柔儿,你意下如何?” 柳瀚文有些着急,急忙挡在祝云柔面前,含情脉脉。 “柔儿,我如今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咱们家好。若是我能得了圣人青眼,日后妗儿说亲,也能挑一个更好的人家不是?” 他言辞恳切,可是眼睛里面的野心却不加掩饰。 祝云柔看着他,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把手抽了回来。 “父亲,朝堂之事,我一个妇人怎好插手?您心中应当是早有定夺,我就不多嘴了。” 她垂下眼睫,同时也遮住了眼睛里面的失望。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柳瀚文眼睛里面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只不过这会他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着急了,故作懊恼。 “是我思虑不周了,夫人说得对,岳父心中自有定夺。怪我,只是太想建功立业,好给妻女一个更好的未来。却未曾想过,会给岳父大人带来困难。” 他低头,仿佛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祝老将军看着他演戏,恨不得直接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可是见一旁的柳馥妗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却又硬生生压住了。 “哼,行了,既然你也没什么事,那就请回吧,莫要坏了我父女团圆的喜气。” 祝老将军满脸嫌弃,可是语气却缓和了一些。 柳瀚文连连应是,转头又对着祝云柔依依惜别了一番,这才离开。 等到他离开之后,祝老将军这才看向柳馥妗。 “是你安排管家这么做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馥妗一点都不意外他会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当即歪头俏皮说道。 “外公可听说过捧杀?父亲不是喜欢权利吗?处心积虑也要往上爬。既如此,那我们为何不成全他呢?如此一来,也算是成人之美。”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是祝老将军却听懂了。 祝云柔在一侧听着,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柳馥妗看得分明,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入夜,柳馥妗将身子泡进温热的水中,一头乌黑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来。 萍儿一边帮她梳理头发,一边担忧地开口。 “姑娘,今日夫人怕不是知道了咱们的计划。若是她阻拦,可如何是好啊。” 柳馥妗眉眼深邃,用手鞠了一些水,并没有直接回答。 “你说,这府上,下人们会听谁的话?” 萍儿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忽然就懂了姑娘说的意思。 整个柳家,虽然表面上祝云柔是正妻。 可是实际上,掌家权一直都是在付姨娘手中的,什么美名都是她的。 而夫人,则是只会被分配一些处理不讨好的事情。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夫人不受宠。 可…… “可夫人到底是正妻,有道是夫妻同心。” 她语带犹豫,柳馥妗却冷哼一声,直接从水中站了起来,随手用巾帕擦了一下身上的水珠,她转头,嘴角的笑容在油灯的照耀之下,莫名地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只要是人心,都有变化的一天。在母亲的心目当中,任何人都不会越过我和外祖。如今她之所以没有和父亲撕破脸,不过是因为不想坏了我的名声罢了。” 若是让她知道,柳瀚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只是在利用她们母女。 只怕就算性子柔软如祝云柔,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柳馥妗并没有把剩下的话说清楚,而是又偏头凑到萍儿耳边说了几句话。 萍儿的眼睛微微睁大,一脸严肃地点头。 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 “对了姑娘,底下的人说,莺儿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嚷嚷着要回到姑娘身边来伺候呢,姑娘的意思是……” 听到莺儿的名字,柳馥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眼眸深邃,一字一句。 “既然她想回来,那就让她回来吧。另外,我觉得杏儿用着也颇为顺手,就让她们两个一同伺候我吧。” 萍儿意外地挑眉,想到姑娘之前对莺儿的态度。 但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吩咐了下去。 杏儿之前不过就是一个三等丫鬟,如今陡然成了柳馥妗身边的贴身侍婢,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莺儿就有些不乐意了,直接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接冲着来传消息的萍儿嚷道。 “凭什么?那杏儿笨手笨脚的,之前还打破过姑娘最喜爱的花瓶,如今怎么可以和我们一起贴身照顾姑娘?你是怎么做事的!姑娘糊涂,你怎么也不跟着劝着点?” 第十九章 付姨娘不死心 萍儿不过就是来传话的,如今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心中也有些不高兴。 直接就把手中的东西往桌子上面一摔,带了些脾气说道。 “姑娘是主子,她做出来的决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可以随便置喙?你若是觉得不满意,直接去找姑娘说理,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 说罢,她直接转身就走,只留下莺儿在原地瞪圆了眼睛。 等到人走得没影了,莺儿这才微微颤抖着身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没脸没皮的小贱蹄子,不就是在姑娘身边得了几天脸,如今竟然敢骑到我头上来了?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到姑娘身边,日后绝对不会有你的好日子过的!” 她气得要死,可是这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正当她心中郁闷的时候,外面突然间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 她的面色一变,连忙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悄悄开了门,朝后院走去。 在通往后院的小园子门口,正站着一个黑影。 莺儿刚凑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付姨娘那边又有什么指示吗?” 那道黑影始终躲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从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听到莺儿的声音,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怎么过来得这么迟?我都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算了算了,付姨娘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让你放进大姑娘和大太太平日里的吃食中去。” 说着,小丫鬟直接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那油纸包看起来并不大,甚至还有些精致的过分。 莺儿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就准备动手拆开。 只不过刚刚有所动作,就被那小丫鬟拦住了。 “你干什么?这东西可是剧毒,你怕不是不想要命了?” 莺儿瞪圆了眼睛,差点把油纸包给扔出去,勉强忍下心中的恐惧,颤抖着嗓音说道。 “付姨娘这是打算害死大太太和大姑娘?不行,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做。日后若是查出来,那我岂不是要把小命搭上去?我当初答应替付姨娘做事,可从来没说过要把自己的命搭上。” 她脸上写满了排斥,那小丫鬟却是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威胁。 “你这是不想要你娘的命了吗?别忘了,如今你娘和弟弟的卖身契可都握在付姨娘手中的。若是你不听话,只怕他们可就当真活到头了。” 莺儿一阵咬牙,面上依旧是写满了抗拒。 “可是,可是如果被人查出来我给姑娘和付姨娘下毒,那我家中的人岂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小丫鬟鄙夷,依旧是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 “只要你不去触碰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有事。再说了,姨娘只是让你下一点点,没让你把全部的毒药都放进去,只要那一个母女不舒服就够了。” 眼看着莺儿还想说什么,那小丫鬟直接说道。 “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若是不想做的话,旁人也不会逼你,只是后果你可是要自己承担的。” 说完,她就直接离开了那里。 黑暗中,莺儿捏着油纸包,面上的表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化,最终还是紧紧地捏在了手中,快速回了房间。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黑暗中,有两道身影慢慢地从他们所在的园子旁边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身上穿着翠绿色的衣衫,漂亮的小脸蛋上此刻写满了意味深长。 站在她身边的小姑娘满脸义愤填膺,声音都在打着战儿。 “莺儿怎么可以对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姑娘,都已经证据确凿了,您为什么不让奴婢去把她们给抓起来?” 萍儿抬头看着柳馥妗,气得连眼眶都红了。 柳馥妗看着莺儿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笑容依旧是没有消散。 “这么生气做什么?如今我们竟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多加提防着就是。” 萍儿还是不高兴,咬着牙问道。 “可是她们想要害姑娘,我们难道一直要这么防备着吗?奴婢只听说过千日为贼的,可还没有听说过千日防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在柳馥妗身边经历的事情不少,萍儿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柳馥妗被她的言语逗笑,倒是丝毫不介意为她答疑解惑。 “付姨娘是个聪明人,她掌家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手段。就算如今我们真的抓她们一个正着,只怕她也能轻松把自己摘出去。” “到时候她只需要牺牲掉一个莺儿,就能够保全自己。而我们不仅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甚至还会打草惊蛇,如此倒并不算是一个最妥帖的方法。” 柳馥妗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如今愿意说这么多,也是因为想要让萍儿尽快成长起来。 如今她手底下没有可用的人,终究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微微垂下眼帘,柳馥妗略一沉吟,又转过头来冲着萍儿说了几句话,这才带着人离开。 只是二人刚刚走到侧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柳馥妗心中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怒喝。 “谁在那里?!” 她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子,没有听到那边的回答,又往前踏了一步。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赶紧滚出来!” 话落,一个清冷的身影便缓缓转了出来。 在看到那人的那一瞬间,柳馥妗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被她藏了起来,冷声道。 “裴国公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也学他人做成梁上君子了?大半夜的偷听人说话,可不像是您的作风。” 裴璟被她冷嘲热讽,却也不生气,反倒是落落大方地冲他一点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澄清。 “裴某奉命过来调查一些事情,不承想惊扰了柳大姑娘,实在是抱歉。” 他只字不提偷听的事情,反倒是让柳馥妗有些不确定他刚才是不是听到那些话了。 只是下一句,裴璟却是反问道。 “听闻祝老将军有意推荐柳大人前去南方治理水患,不知柳大姑娘对此意下如何?” 第二十章 南下名额 他的眸色很是认真,柳馥妗并不喜欢,面上警惕未散,直接回怼。 “后宅之人不参与前朝之事,裴国公是忘了还是故意想与我难堪?” 裴璟皱眉,依旧是认真地解释。 “柳大姑娘当真是误会了,只是先前听祝老将军提过柳大姑娘的深谋远虑,所以觉得姑娘是与其他人不尽相同的。” “若是姑娘觉得冒犯,裴某可以道歉,还请姑娘莫要因为我的唐突坏了心情。” 柳馥妗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在别人面前冷冰冰,就是在皇子面前都不假辞色的裴国公,在她面前竟然是如此彬彬有礼的模样? 只是他越是这样,她心中越是慌张,索性直接甩了脸色,哼了一声。 “裴国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这么简单的错了。” 说罢,她转身就带着人离开。 那样子与其说是负气而去,倒不如说是有点落荒而逃。 裴璟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开口。 “凌风,你觉得,她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空气中荡漾起一阵微妙的波动,紧接着一个人影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下,缓缓显露了身形。 他浑身上下包裹在黑色之中,声音更像是许久不见天日一般沙哑。 “主子若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若觉得是假的,那便是假的。” 他说得认真,裴璟却是缓缓勾起一抹笑。 “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不过你这话可说错了,咱们的柳大姑娘,和那些个庸脂俗粉可不一样啊。” 凌风疑惑地抬头,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他的意思。 裴璟并未想要解释,抬脚就朝着府外的方向走去。 “柳馥妗似乎对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是了解,好生让人盯着。若是能够从她的口中知道一些东西,倒也算是给我们省了力气。另外,你让人去……” —— 另一边,柳馥妗走出去很久,却依旧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她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可是那一种被人追随的感觉却一直如影随形。 她微微皱眉,转头看向萍儿。 “之前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可有结果了?” 萍儿有些吃力得跟上她的步子,冷不丁被问及,连忙点头。 “都已经安置稳妥了,名单就放在之前给小姐的那个册子里。” 柳馥妗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够。 “萍儿,你过两天去外祖的军营中挑些好手来。就说,我想培养一批能用的人,有人会知道怎么做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做得隐蔽一些。” 萍儿重重点头,细心把所有的事情记住。 时间逐渐过去,柳瀚文虽然说了尊重祝老将军的决定。 可是自从那日之后,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时不时会来祝家看看。 最开始的时候,他尚且还能保持镇定。 可随着南下的人名单逐渐确定的时候,他却是有些急了。 这日,柳馥妗收拾好准备出门逛逛,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柳瀚文拉住,急切问道。 “妗儿,你外祖今日心情如何?” 柳馥妗知道他已经等不下去了,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乖巧。 “外公今天不太高兴,好像是因为今日有人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面上带着些叹息。 “这些人也当真是吃饱了撑的,平日里怎么净是盯着外公,好在前些日子军营里出了几条蛀虫,被外公发觉处理了。不然的话,只怕外公如今只怕不能脱身。” 她语带埋怨,柳瀚文的脸色却有一瞬间的心虚,只是他很快就藏了下去,装作一副感慨的样子。 “这事为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说你外祖如今是树大招风,他平日性子太执拗,又不知变通,所以才会被人记恨。” 柳瀚文意有所指,说完又装模作样地看向柳馥妗。 “妗儿,其实今天我过来,也是想要就这件事情与你商量一下。如今你住在将军府,也莫要整日只知道玩乐,也要多陪陪你外祖才是。” 柳馥妗心中的冷笑更甚,只是面上依旧乖巧。 “妗儿明白的,只是父亲,之前外公不是还说不愿意提携父亲吗?您好像一点都不记恨外公啊。” “傻丫头,你外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这是在怪我让你娘受委屈了呢。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之前只是想着,你娘之前生你的时候伤了根本,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不想她太操劳,竟是没有想到……” 他叹息一声,语气中满是遗憾。 “不过还好,如今你娘在府上住着,不会遭人打扰,也是一件好事。” 他满脸欣慰,柳馥妗却是快要被他的假惺惺熏吐了。 只是她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一副感动的样子。 “父亲当真是疼爱母亲,难怪外公之前也说,母亲能遇到父亲,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她语气真诚,柳瀚文的脸色瞬间一喜。 “此话当真?” 柳馥妗眨眨眼,认真回答。 “当然是真的,父亲,您和外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记得,之前外公明明跟我说过,您是一个可塑之才。可是为什么他面对您的时候,会这么生硬?难道是因为,这么多年您对付姨娘更好一些,所以外公生气了?” 她摆出困惑的样子,一双眼睛眨啊眨的。 刘瀚文已经被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完全忘记了祝老将军一开始就对他不待见的事情。 他拼命压制着心中的喜悦,故作埋怨。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要是知道你外祖这么看重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会……” 他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催促柳馥妗。 “你外公还说了些什么?你快些告诉我!” 柳馥妗一板一眼,吐字清晰。 “外公说,他有意举荐你南下,只是不知如何下台阶。所以,他最近也是惆怅啊。” 柳瀚文的眼睛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勉强压抑住心中的喜悦。 “哈哈哈哈,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妗儿,爹的好女儿,爹爹有你在,当真是安心了不少啊!你放心,若你说的是真的,爹爹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第二十一章 甩锅裴璟 “只是——” 柳瀚文的笑还没有舒展开,柳馥妗就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柳瀚文顿时就急了,追问道:“只是什么?莫不是你外祖对我还有什么不满?” 他满脸紧张,情绪明显被柳馥妗带着走了。 柳馥妗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一脸认真地开口。 “只是之前因为勋弟记名的事情,裴国公好像对父亲有些不满,所以外公在这个节骨眼上举荐您的话,恐怕会遭到裴国公的反驳——” 她说着,面上也多了一丝欲言又止。 柳瀚文则是瞬间回神,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当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难免有些着急。 “这,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柳馥妗不答,只是很明显,柳瀚文很快就自己想多了。 只见他面色青白变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妗儿放心,这件事情为父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让你外祖为难的。” 说完,他就匆匆转身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柳馥妗的嘴角这才微微扯平。 萍儿心下有些不安,担忧道。 “姑娘,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祝老将军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要举荐老爷的事情,若是之后有了差池,老爷会不会怪罪下来?” 柳馥妗嘴角溢出一声冷哼:“他心心念念想要南下,我怎么可能会不让他如愿呢?不仅如此,外公也一定会同意的。” 她信誓旦旦,萍儿脸上疑惑更甚。 等了一会,却并没有等到柳馥妗为她解答疑惑,只能生生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自从那日之后,柳瀚文有几天没有来将军府。 只是他做的事情却一件不落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听说他回去之后,直接就把柳文勋训斥了一顿。 听说若不是老太太拦着,只怕柳瀚文还会揪着柳文勋去给裴璟道歉。 听说柳瀚文不仅教训了柳文勋,就连付姨娘也没有放过。 已教子无方为名,把她关了禁闭。 听说—— 文殊阁内,看着手上不断传来的纸条,柳馥妗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明显,眼睛里面的讽刺几乎要藏不住。 果然,在柳瀚文的眼睛里面,付姨娘和柳文勋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思及此,柳馥妗直接就把自己手中的纸条投进火盆,看着跳动的火焰将其吞噬,这才开口说道。 “既然我父亲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有诚意了,那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不能没有行动才是。萍儿,走吧,咱们去找外公。” 于是乎,将军府的下人就看到柳馥妗进了祝老将军的书房,一直到天色擦黑才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具体谈了什么,但是当天晚上,祝老将军就递了帖子进了宫。 翌日,圣人就下旨点了裴璟和柳瀚文一同前往南方柳镇处理水患。 柳馥妗姗姗梳洗了之后,这才回了柳家。 刚一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和裴国公一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祝家那老头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存心害你吗?” 尖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不满刺过来,莫名地让人生理不适。 柳馥妗抿了一下嘴角,脸上的表情平静异常。 不等屋内再次传来不中听的话,就直接走了进去。 “好端端的,祖母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她拎着裙角,整个人看上去端庄无比。 只是一出声,屋内的两个人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皆是怒火满目。 柳瀚文更是带着满满的埋怨直接开口。 “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这次南下,是要和裴国公一起?” “裴国公?外公不是说,是另外一个人吗?怎么会?” 柳馥妗微微张嘴,满脸的震惊,随后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两大步,微微颤抖。 “这,这可如何是好?父亲和裴国公本就不合,万一他为难父亲,那可如何是好呀?不行,我这就回去告诉外公,让他求皇上收回成命!” 柳馥妗说着就准备往回跑,只是还没走出屋子,就被人握住手腕。 “回来!” 柳瀚文被她的举动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人拦住,压低了声音吼道。 “你这是想让我被圣人厌弃吗?” 柳馥妗像是被吓到了,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看着柳瀚文,嘴巴动了动,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瀚文见她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心中虽然不满,但依旧是强行压下去,咬牙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最开始定下的人不是裴国公,这人选是圣人重新定下来的?” 柳馥妗点头,面上一点凝重。 “父亲,您和裴国公之间有误会,外公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把你们硬生生地扯在一起呀。” “毕竟再怎么说,您是柳家的一家之主,我和母亲还要仰仗您照顾。外公如此为难您,对我们母女也没有任何好处不是?” 她认真分析,神色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委屈。 柳瀚文的眉头也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祝老将军了。 一旁的大老太太见自家儿子面带犹豫,眸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柳馥妗身上。 “你这丫头,如今倒是能说会道。你如何能知道,那老不死的不是故意坑害我儿?” 她目光阴鸷,眼底更是带着一层锐利,那样子像是要把柳馥妗整个人看穿。 柳馥妗却不闪不避,直接迎上她的目光。“祖母若是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中间蔓延,连带着整个屋子都变得压抑了起来。 柳瀚文的目光在二人中间转了一圈,最终沉着声音道。 “好了,事已至此,再起争执有什么用?” 说罢,不动声色地给大老太太递了个眼神,转头又对着柳馥妗说道。 “妗儿,你莫要生你祖母的气,她也是担心为父。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当是能够理解的吧。” 柳馥妗敛下眼睑,遮住眼底的嘲讽,面上却是乖巧。“女儿省的。” 第二十二章 被煞神盯上 柳瀚文点头,试图把这件事情含糊过去。 柳老太太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知道,柳瀚文以后要是要仰仗祝老将军的,所以如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看柳馥妗却是越发的不顺眼了,那样子哪里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孙女?活像是在看仇人。 就在柳瀚文准备让柳馥妗退下的时候,小厮突然急匆匆跑了过来。 “大爷,裴国公来了!” 柳瀚文只觉得身体一僵,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来做什么?” “怎么,柳大人这是不欢迎我?” 清冷的声音传来,如冬风拂面,莫名地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柳瀚文刚才还挺直的脊背瞬间就被压弯,连忙赔着笑脸。 “裴国公说笑了,您能来是我这小庙蓬荜生辉。来人呐,还不赶紧上茶!” 柳瀚文满脸谄媚,就连柳老太太也没有了刚才的强势,反倒是挤出一抹笑。 “是啊是啊,裴国公快请上座!” 只是裴璟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们,径自坐在主家下手的位置,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幅卷轴。 “柳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我来,是过来跟柳大人说一些此次出行的注意事项。” 柳瀚文看着那厚厚的卷轴,只觉得眼皮一跳。 “这,这么多?”话音刚落,屋内的气氛就骤然降至冰点。 裴璟清冷的目光射过来,明明是无波无澜,却让柳瀚文后背发凉。 他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勉强保持冷静。“裴国公误会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好。”裴璟把视线收回来,把卷轴放进柳瀚文手里。 正当柳瀚文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裴璟的目光却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状似不经意提起。 “今日怎么不见小公子?不知付姨娘的病可好了一些?” 一句话,让柳瀚文和柳老太太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像是生怕裴璟会随意走动一般,连忙挡在他面前。 “多谢裴国公挂念,只是我那贱妾身子实在虚弱,原本是已经好了,不想昨天骤冷,又染了风寒,只怕不能来给国公爷见礼。” 裴璟笑了,笑得风姿绰约,笑得人心里发麻。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柳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还怕我命人把付姨娘拉出来?” 柳瀚文心脏狂跳,连笑都撑不出来了。 裴璟只当是没看到,喝了两口茶之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柳瀚文的肩膀。 “柳大人不必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罗刹。更何况,接下来我们可是有一段时间要共同相处。咱们,来日方长。” 最后四个字就像是在舌尖滚了几滚,音调拉的极长。 柳瀚文差点没有被吓得瘫倒在地,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璟带着人离开。 等人走了,柳瀚文这才瘫软在椅子上,一旁的柳老太太已经快要被吓哭了。 “哎哟,这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尊活阎王?可怜我儿,还要和他朝夕相处,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聒噪不安,柳瀚文被她吵得头疼,无端发了火。 “行了,吵吵嚷嚷得做什么!” 柳老太太被吓得噤了声,坐在一旁不敢说话。 柳馥妗嘴角闪过一抹嘲讽,却又很快被她掩盖。 她装作不解的样子,拧着眉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 “父亲,你说,裴国公是不是听闻父亲要南下,所以才故意跟过来的?” 柳瀚文身子一震,瞪圆了眼睛。“此话怎讲?” 柳馥妗认真分析。“平日里父亲和裴国公并没有什么交集,可偏偏,当日记名的时候,裴国公不请自来,还坏了勋弟的人生大事。” “如今这注意事项,明明可以让底下的人送来,可他偏偏要自己走一趟,还问到了付姨娘。莫不是,家中有人得罪了裴国公?” 柳馥妗面上漫上交集,眼看着就要说出那个结论,柳瀚文顿时大喝一声。 “闭嘴!谁让你胡乱揣测的!” 柳馥妗顿时噤声,只是面上毫无惧怕之意。 柳瀚文虽然训斥了她一番,但明显已经相信了柳馥妗的猜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行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柳馥妗乖巧应下,走出门之后,就听见柳老太太迫不及待地发问。 “翰文,这丫头说得该不会是真的吧?这好端端的,咱们怎么就被这煞神给盯上了?难不成,是那件事情……” 她心中担忧,柳瀚文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兀自镇定。 “别乱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被人发现?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让人给我准备行李!” 他甩袖离开,可是心中已经埋下了一根刺。 而柳馥妗完成了计划,心中顿时舒畅不少。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后院碰到柳含烟。 后者因为之前的事情被罚抄佛经一百遍,如今整个人怨念高得吓人。 尤其是看到柳馥妗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恨不得直接将她撕碎!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到,佯装惊讶。 “二妹妹看起来怎么憔悴了这许多?莫不是和付姨娘一样,也染了风寒?” “你才染了风寒!我和我娘的身体都好着呢,岂容你胡乱诅咒!” 柳含烟顿时就炸了,不顾身后丫鬟的阻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馥妗面前。 “你少得意,别以为这次占了上风,就可以把我比过去。我告诉你,爹爹和祖母最喜欢的人就是我了,就算这次罚了我,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反倒是你,就等着被他们厌弃吧!” 柳含烟眼里淬毒,五官都带着狰狞地扭曲。 柳馥妗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忽而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顿时就笑了。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妹妹是如何把我踩在脚底的。” 她面上带着挑衅,嘴角更是隐着不屑。 那样子似乎在说:就凭你也配? 柳含烟果然被激怒,理智顿时全失,双眼通红地朝着柳馥妗扑了过来。 “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二十三章 庶妹装白莲 柳馥妗轻松躲过她的攻击,反手一推,就直接把柳含烟推倒在地,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含烟,你这是还想抄佛经?” “啊啊啊啊!” 这一瞬间,柳含烟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她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尖叫着拿起石块朝着柳馥妗砸过去。 柳馥妗皱眉,转身想要避开,却不想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抬手就将那石块稳稳接住。 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愕然。 “裴国公?您怎么……” 还没走。 裴璟捏着手中的石头,嘴角掀起一抹讥讽。 “我倒是庆幸自己还没走,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见到如此热闹的一幕?” 他的目光落在柳含烟身上,眼睛微微眯起。 柳馥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柳含烟还保持着刚才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是视线却黏在裴璟身上,带着女儿家的含羞带怯。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连忙收起张牙舞爪的举动,勾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这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臣女见过裴国公,裴国公明察,明明是刚才姐姐先诅咒臣女和臣女的母亲,臣女气不过,所以才……” 她说着,顿时红了眼眶,眼底甚至还包了一层水汽。 裴璟挑眉,露出一个饶有兴致地表情。 “哦?你的意思是,柳大姑娘先欺负你,所以你才反击的?” “正是如此!” 柳含烟连忙点头,面上更加委屈,只是语气却稍显急切。 “不过裴国公也千万不要怪罪姐姐,再怎么说她也是府上嫡女,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看我不顺眼也是正常。” “只是我母亲到底是无辜的,我也是太过于着急,所以一时间才失了分寸。” 她表面上是在为柳馥妗说好话,实际上却是在讲述柳馥妗平日里就是横行霸道,仗着自己身份在府上作威作福的人。 一旁的萍儿没想到她会这么无耻,顿时瞪圆了眼睛。 “二姑娘怎么可以如此污蔑我家姑娘,她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明明是你……” 萍儿话没说完,柳含烟就直接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姐姐饶了我这次吧!” 她语气慌张,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身后的那些丫鬟也都反应迅速,直接护在她面前。 “大姑娘,求您饶了二姑娘这一回吧,我们日后一定看好她,绝对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您面前了!” 萍儿满脸震惊,气得不断跺脚。 “你们,你们含血喷人!简直太过分了!” 柳含烟她们依旧是求饶,场面一度混乱异常。 在一众混乱中,柳馥妗反倒是表现得格外冷静。 她嘴角轻扬,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柳瀚文和柳老太太,两个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柳含烟和丫鬟抱头痛哭,而柳馥妗和裴璟两人站在一侧的场景。 柳瀚文原本就烦躁的心思顿时咯噔一声,连忙跑过去。 只是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一丝凉凉的声音传来。 “柳大人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家教,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柳瀚心中咯噔一声,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可是那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国公爷,这都是误会,让您看笑话了,当真是抱歉!” 说完,目光在柳馥妗和柳含烟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咬牙喊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二姑娘带回房间?” 柳含烟原本在看到父亲和祖母过来的时候,心中还一阵雀跃,觉得他们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到时候,柳馥妗嚣张跋扈的名声就再也抹不去了。 却不想柳瀚文非但没有责备柳馥妗,反倒是让人把自己带下去,顿时就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豁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瀚文。“父亲?” 柳瀚文偏头,不想去看她的不满。 反倒是裴璟,抬手拦住了准备动手的下人。 “柳大人,你还不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如此妄下结论,怕是有些不太好吧?” 柳含烟见裴璟替自己说话,顿时就甩开下人的手,拎着裙摆跑到他身后。 “对啊父亲,今日就算是父亲生气,女儿也要把真相说出来。姐姐平日里欺负我也就算了,今日竟然当着裴国公的面也这样,她这哪里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分明就是没有把柳家放在心上!” 柳含烟一脸的义正词严,柳瀚文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看看柳馥妗,又看看柳含烟,竟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裴璟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柳大人,这就是你作出的回答吗?难怪之前我就觉得不对。柳家三少爷生母和养母都在病中,可是他却只在意记名的事情。原本我只是以为他不孝,却不承想,原是柳家家风如此!” 裴璟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但是柳瀚文却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想要反驳,裴璟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字一句直接砸了下来。 “柳大人如此教子,只怕自身品行也是不端。如今圣人把治理南方水患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我,可如今,我却是有些担心,柳大人能不能担此重任了!” 柳瀚文额头汗珠不断落下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柳含烟,战战兢兢解释。 “国公爷,这……这……” “国公爷,我这妹妹平日里也是乖巧听话的,今日却不知怎的,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恐是有人从中教导。她毕竟年纪还小,当是被人挑唆了,与父亲无关。” 柳馥妗上前一步,接过柳瀚文的话继续往下说。 裴璟面色稍霁,只是依旧是不满。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敬嫡姐,尊姨娘为母,不敬主母,都是被别人教的?” 柳瀚文在听到裴璟罗列的这些罪名时,脸都绿了。 柳馥妗却淡定地点头,言之凿凿。 “确是如此,妹妹之前一直是母亲身边的嬷嬷教导的。只是半年前那嬷嬷家中有人重病,不得已回去照料,妹妹身边换了人……” 第二十四章 柳馥妗那贱人故意害我 柳馥妗一脸真诚,言语间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 一旁的柳瀚文怔愣了片刻之后,立即点头。 “对对对,这孩子之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有人在旁边嚼舌根子!” 裴璟嘴角依旧是戴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顺着话往下接。 “原来如此,既然是恶奴故意挑拨,那就全部解决了吧。” 话说至此,柳含烟似乎这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想的那般进行,面色也逐渐变得慌张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柳馥妗,眼睛里面满是惊恐。 “柳馥妗,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这会已经全然不是刚才装的楚楚可怜的样子,面上的惊恐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柳馥妗转头淡淡看着她,眼底透露出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柳含烟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身体。 正当她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柳瀚文一个眼神过去,立马就有人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生生把人拖走。 柳含烟被人拖走之前,只听见柳瀚文近乎冷血的声音传来。 “你们几个,把二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全部都带下去,发卖!尤其是近身照顾的,全部都发卖到庄子上去!” 听见这句话,柳含烟蓦地睁开了眼睛,随后在看到那些奴仆绝望的面容时,一口气没上来,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那些人都被处置了,院子这才安静了下来。 柳瀚文看着那尊煞神离开,这才有些卸力的松懈下来。 柳馥妗看着他漏出来的松懈神情,嘴角勾出一模讽刺。 现在就放松的话,恐怕有些为时过早呢! 裴璟看了一场好戏,也没有继续为难的意思,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 柳馥妗紧随其后,却在离府的时候,看见门房正在驱赶一个小厮,那小厮身上的府徽,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齐”字。 “这是怎么了?” 她随口问道,不想那门房顿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柳馥妗脑海中忽地闪过一抹灵光,让人悄悄跟上那小厮。 下午,柳馥妗就收到一封书信,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她面上闪过一抹激动,带着萍儿就出了门。 而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中,二楼靠窗的包厢,一名端庄典雅的女子正焦急而又期待的看着楼下。 而她身后跟着的小厮,赫然就是柳馥妗今日看到的那人。 另一边,柳含烟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房间里面侍奉的人全部都换成了生面孔。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晕倒之前听到的全部都是真的,顿时崩溃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滚!滚出去!没用的东西,我才不要你们伺候!” 尖锐的声音几乎要把整个屋顶掀翻,底下的人全部都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其中一个胆子稍稍大一点的丫鬟颤颤巍巍站出来,哆哆嗦嗦道。 “二姑娘,奴婢等人是大姑娘亲自挑选的,并且也是老爷亲自下令让我等过来服饰姑娘——”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杯子就直接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贱婢!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让你说话了吗?” 那小丫鬟被砸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地匍匐在地,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柳含烟却不满意,大喊大叫地准备把他们赶走。 “滚呐!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换秋月进来!” 她尖叫连连,可是屋里的人却不敢说话。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一道温和却又刺耳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是聋的吗?二姑娘让你们滚出去,你们听不见?” 众人转头,就看见付姨娘正带着丫鬟站在门口。 听到她吩咐,那些人顿时顾不得其他,慌慌张张的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柳含烟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直接扑进付姨娘怀里。 “娘,您总算来了!柳馥妗那个贱人,她竟然敢,竟然敢……” 她抽抽噎噎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付姨娘把她抱在怀里,面上带着些无奈。 “因为这么一点事,就哭成这副样子,当真是给为娘丢脸,不过就是几个小丫鬟,娘再从院子里面给你拨几个听话的就是。” 她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柳含烟鬓角的碎发。 柳含烟却激动的抓住她的手,声线忽而拔高。 “娘,这根本就不是丫鬟的问题,是柳馥妗那个贱人故意害我!” “含烟!” 付姨娘稍稍提高了声音,面上的那一丝怜爱消失殆尽。 “含烟,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大姑娘到底是嫡女,你守好本分,莫要被人抓了把柄去。”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柳含烟张张嘴,眼眶却红了一圈。 付姨娘看得不忍,但却也知道,若是今日她心软了,只怕柳含烟永远也学不到教训。 当即有些生硬的把人推开,冷冰冰道。 “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吧,我会让人送些补品过来。” 说完,不管柳含烟的神色,她转身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柳含烟又急又气,最后竟是生生将自己再次气晕了。 柳馥妗在院子里听到底下人的回话,嘴角勾起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 蠢货就是蠢货。 如今倒是帮了她不少。 萍儿在一旁看着,等柳馥妗净了手,让人把水盆端下去,这才说道。 “姑娘,莺儿来了,这会正在门外等着呢。” 柳馥妗这会心情正好,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悠悠转坐在榻上。 “让她进来吧。” 萍儿应了一声就去请人,很快,莺儿就几步小跑进来,直接跪在了柳馥妗面前,话未尽,泪先流。 “姑娘,奴婢终于又见到姑娘了!” 她眼底带着激动,那样子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柳馥妗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着。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没有你在身边,我当真是觉得事事不顺,身边的丫鬟都是没用的,唯有你最合我的心思,如今你的身子既然已经全好了,那就回来照顾吧。” 柳馥妗话中满是信任和器重,眼睛更是紧紧盯着莺儿。 自然没有错过,她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怨恨。 这是怨恨她只把她当成下人了? 当真是可笑,不过就是一个奴婢,给了她几天好脸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柳馥妗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但面上依旧是一片信任。 莺儿也装作激动的样子,眼眶里面续着一汪泪水。 “姑娘放心,莺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姑娘的!” 主仆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实则两个人都是各怀心思。 莺儿跪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柳馥妗让她起来,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正想自己站起来,就听见萍儿诧异的开口。 “莺儿姐姐,姑娘还没有叫你起来呢,你怎么就自己站起来了?这怕不是不合规矩呀!” 第二十五章 英雄救美? 莺儿面色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却又不好反驳,只能够干巴巴地找补道: “我只是见姑娘嘴巴有些干了,就想着给她换杯热茶过来……” 柳馥妗顿时装作一脸感动地握住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感慨。 “我就说,在这府上最懂我的人就是你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当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呢。” 莺儿扯着嘴角,冲着萍儿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却不想萍儿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一脸担忧地说道。 “莺儿姐姐,我并非是想要说教,只是如今不是在柳家,而是在将军府。将军虽是武将,可是家中规矩森严。就是我和杏儿,刚来的时候也被府上的嬷嬷教训了好几遭,甚至还连累了小姐,我只是想不让莺儿姐姐走了我们的老路啊。” 她苦口婆心,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莺儿。 莺儿的脸色有些难看,笑都笑不出来了。 柳馥妗见目的达到,伸手把人扶起来,状似不满地看了一眼萍儿。 “你这个丫头,当真是多嘴。莺儿好不容易回来,自会记住之前的教训,怎会重蹈覆辙?” 她看似是在为莺儿开脱,实际上却是又提醒了她之前被掌嘴的事情。 莺儿被这两人三言两语说的丢尽了脸面,总觉得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柳馥妗却像是没有发觉一样,带着人又去其他人面前过了脸,只说莺儿是自己最得力的丫鬟。 之前柳馥妗在柳家,身边的丫鬟几乎有一半都是付姨娘的人,难得有两个忠心得,也都被发放到了院子里洒扫。 如今回了将军府,她第一时间就是将自己和祝云柔身边有问题的丫鬟都换了一遭。 这些人都是管家亲自挑选的,自然是以柳馥妗为先。 尤其是红鸾,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负责柳馥妗平日里的生活起居,但却是个沉稳的。 当下见了莺儿,就直接给底下的人提了醒,让她们多多提防着。 是以,不过是在院子里走了一遭,莺儿就瞬间暴露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她却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是柳馥妗身边最得脸的丫鬟。 当天晚上,就和杏儿起了争执。 “你这个贱蹄子,我让你怎么做,你怎么做就是,顶嘴给谁看?” 走廊下,莺儿单手叉腰,一手指着杏儿托盘里的东西,声音尖锐无比。 “姑娘平时最喜欢喝的就是用竹叶上的露水泡出来的西湖龙井,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换成口感苦涩的红茶?” 她趾高气扬,杏儿却丝毫不慌,甚至据理力争。 “如今是四月,姑娘体虚,龙井虽好,但过于寒凉。红茶虽然口感略次,但温和养身。姑娘最近劳心伤神,当然是要根据她的身体来准备茶水!” 杏儿略通医理,平日里虽然性格憨厚,但却也是个认死理的主。 莺儿被她一番话堵得浑身发抖,竟是不管不顾的抬手把托盘上的茶水打翻。 “贱人!竟然教训起我来了!”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杏儿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滚烫的茶水瞬间就泼在了她的小臂上,烫得她发出一声尖叫。 “啊!好烫!” 杏儿被烫地扔了手中的托盘,一张精致的小脸直接扔在了地上。 周围的丫鬟听到动静,连忙去请了柳馥妗。 柳馥妗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的就是莺儿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杏儿则是满脸痛苦地倒在一个小丫鬟怀里,气若游丝。 “这是怎么一回事?”柳馥妗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可叫了府医?” 莺儿这会已经被吓傻了,看到柳馥妗,第一时间就是恶人先告状。 “姑娘,是这小贱蹄子故意的。奴婢明明跟她说了,您偏爱雨前龙井,可她偏偏要送来红茶,还说了一大堆劳什子废话。奴婢气不过,就跟她拌了几句嘴。不想她竟然直接打翻了托盘,故意陷害奴婢!” 她越说越委屈,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最后竟是两行清泪直接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姑娘,您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伤到的人是她。 柳馥妗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其他人。 一个和杏儿交好的一个小丫鬟顿时就站了出来,大声反驳。 “才不是呢!杏儿是为了姑娘着想,最近姑娘忧思过度,杏儿便想着帮姑娘食补一下,不承想莺儿却要跳出来指手画脚……” “是啊,莺儿仗着是姑娘身边的人,这几天没少训斥我们。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听她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一下子就把事情从两个丫鬟之间的争执,上升到了莺儿欺压他人的高度。 莺儿面上有一瞬间的慌张,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啜泣开口。 “姑娘,莺儿在您身边照顾了这么长时间,莺儿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低低哭泣,柳馥妗则是配合地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我确实是相信你的为人的,可是这么多人说你的不是。莺儿,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 莺儿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依旧坚持不承认自己错了。 柳馥妗无奈,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 恰在这个时候,府医过来了,在看到杏儿小臂上的水泡时,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这么大的水泡,若是处理不好的,可是会留疤的!” 众人的心思顿时又挪到了杏儿身上,一个个地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同情。 柳馥妗也没有想到杏儿会伤得这么重,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夫,你只管好生救治,不管是药材还是银钱,都无须担心!” 府医自然是点头应下。 正当柳馥妗准备让人把杏儿带下去的时候,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却是冷不丁传了过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热闹?哟,这美人怎么哭得这般凄惨?可是受到了什么委屈?” 第二十六章 纨绔表哥 这声音听着有些陌生,对于柳馥妗却是分外熟悉的。 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身子也不自觉有些僵硬。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情绪,转头笑着说道。 “表哥今日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当真是不巧,今日我这院子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只怕是不能好好招待表哥了。” 众人看向来人,就见他身上穿着一袭紫色长袍,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他面容不是很出众,甚至因为一双眼睛常年眯在一起显得有些猥琐。 偏生他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哗啦一声展开自己手中的扇子,自以为风流倜傥地笑道。 “无碍无碍,我也是遵了姑奶奶的要求,过来问问你们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话落,目光又落在了跪在地上哭得不停的莺儿。 “这是……” 柳馥妗明显看懂他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惊艳,心中恶寒,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故作为难地说道。 “不过就是一些家务事,表哥看笑话了。萍儿,还不快些带表少爷去偏厅休息。” 说话间,柳馥妗就准备让人把莺儿和杏儿带下去。 却不想,来人像是看不出气氛诡异一样,摇头说道。 “哎~表妹这就外气了不是?我们怎么说也是表兄妹,也算是一家人了,是不是这两个小丫鬟让你为难了?说出来,表哥帮你做做决断。”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的手已经悄悄地搭在了莺儿手上,直接就把人拉了起来。 反倒是几乎被疼得晕过去的杏儿,被忽略了个彻底。 莺儿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要装作一副慌乱的样子,推拒着他的触碰。 “表少爷不可!奴婢做错了事情,跪着也是应该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的眼泪却掉得更加汹涌了。 柳馥妗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咬牙说道。 “表哥,这是我房里的事情,表哥还是莫要横插一手的比较好。” 那人却是有些不高兴了,绷着脸说道。 “你这丫头,我刚才不是说了?你我是表兄妹,不必计较这么多?我看呐,这也不过就是一点小事,没必要兴师问罪。好了好了,今日就算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 说着,他直接把人护在了身后。 柳馥妗有些急了,刚想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怎么了这是?这位是……” 一连两个问题落下来,柳馥妗只能暂且把刚才的事情搁置,转头对着祝老将军说道。 “外公,这位是我表哥,是大老太太那边的娘家侄孙……” 她介绍的话还没说完,来人眼睛一亮,行了一个不算庄重的礼。 “小子谢长云,乃是长安令之子,如今奉了姑奶奶之命,特地过来看看婶娘和表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言语间满是自得,就差直接把大老太太说祝家没人,想让他过来在祝老将军面前得个脸,日后好提携一番的话说出来了。 柳馥妗心中冷笑连连,转头看到祝老将军皱在一起的眉头,声音轻柔。 “谢家表哥平日和府上也算是来往密切,今日过来,也是关心我们。” 祝老将军闻言,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说什么,而是冷着脸说道。 “既如此,那你就好生招待一下吧,莫要失了礼数。” 说完,他就带着人继续往外走。 谢长云看着他前呼后拥的样子,眼睛里面的羡慕都快要溢出来了。 不等祝老将军完全离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做武将都是这么威风的吗?当真是好生气派啊!” 他满面憧憬,眼睛里面弥漫着野心。 柳馥妗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温婉。 “表哥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外祖可是三军统帅,那自然是风光无限的!” 话落,谢长云的眼睛迅速就亮了起来。 只是下一句,柳馥妗就跟着说道。 “只可惜,如今我外祖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往日硬朗,前些日子还说要从亲戚家中过继一个孩子养着,来继承祝家军呢。” 她叹口气,面上染上愁容。 谢长云的眼睛却是越发亮了,脱口而出。“那不是很好?” 柳馥妗狐疑看他,就见他快速找补。“表妹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外祖年纪大了,整日里舞刀弄枪也不太合适。” 柳馥妗不疑有他,点头附和。“确实是这样,只是你也知道,外祖乃是孤儿,祝家在此并无族亲。所以,过继一事,哪里就有这么容易呢?”她又故意叹了一口气。 这次谢长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眼睛里面的亮光越发的明显了。 柳馥妗只当是没看见,连忙装作一副懊恼的样子,带着人往院子里面走。 “瞧我,只顾着跟表哥闲聊,竟是忘了给表哥上茶。萍儿,你赶紧让人奉茶,顺便派人把我娘请过来,就说是谢家表哥来了。” 柳馥妗作势要带人往院里走,谢长云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笑着开口。 “表妹不必忙活,我今日过来,原也只是想要询问一番。既然表妹这边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 他转身就要走,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到一旁泪痕未尽的莺儿,面上又染上些许不忍。 “表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让人一直跪在这里啊。就当是表哥多事,你饶了这丫鬟吧。” 柳馥妗皱眉,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目光在莺儿和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松了口。 “既然表哥都这么说了,那表妹自然不会不给你面子。莺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表少爷?” 莺儿顿时摆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泪眼婆娑地看着谢长云。“谢谢表少爷,莺儿感激不尽!” 她面若桃花,那眼泪将落未落,颇为勾人。 谢长云一时失了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柳馥妗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声音微微发冷。“萍儿,我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第二十七章 挑起内讧 萍儿立马绷着脸,严肃回答。 “都做好了。” 柳馥妗点点头,转脸就看见一脸疑惑的莺儿。 她脸上还挂着泪,但听见柳馥妗和萍儿在说她不知情的事情,还是主动凑了过来。 “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交给奴婢去做,也让奴婢帮您排忧解难。” 柳馥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交给你?” 莺儿心头一紧,以为柳馥妗这是不相信自己,连忙说道。 “姑娘放心,您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奴婢一定会办妥的。” 她一脸真诚,恨不得直接把自己一颗忠心剖出来。 柳馥妗又笑了,拉过她的手。 “不过是一些小事,不需要你动手。反倒是你,今日被吓到了吧?先回去休息吧,今儿啊,准你半天假!” 说着,她又拍了拍莺儿的手背。 一旁的小丫鬟可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当即就开始为杏儿抱不平。 “姑娘,杏儿的手臂可是都被烫伤了,刚才大夫也说了,这伤要是不好好处理的话,可是会留疤的。” 这时代,女子的身体何其重要。 要是留了疤,竟然是会让人厌弃的。 日后就算是找到了婆家,只怕也会因为这个别人看不起。 那人一脸的愤怒,目光却是刺向莺儿。 莺儿有些不悦,又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只是不等她开口,柳馥妗就沉了脸。 “好了,不过就是一点小伤,说到底,也是杏儿自己没有拿稳托盘,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杏儿,今日你也休息吧。” 说完,不等其他人再说话,转身就带着萍儿离开。 等到走远了,她这才对着萍儿说道。 “传下去,就说莺儿被表少爷看上了,日后可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让底下的人都让着点。” “是。” 萍儿立马应下,没有丝毫犹豫。 接下来几日,谢长云时不时就要到祝家来帮忙。 说是帮忙,实际上不过就是胡乱指挥几句,便凑到祝云柔身边献殷勤。 祝云柔平日没少被柳老太太磋磨,再加上被柳老太太这边的亲戚看轻,所以对谢长云并没有什么好感。 在他再一次送来贵重礼品的时候,笑着开口。 “难为你这几天都来看我们,只不过,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也没有时间陪你闲聊,你看……” 倒不是她说话直白,而是她深知谢家人多是没脸没皮的。 若是不说点直白的,只怕他会死皮赖脸的要求留下来。 只是她显然是低估了谢长云的脸皮,听到这话,竟依旧没有半分想要离开的意思。 “婶母不用管我,我本来就是姑奶奶叫来帮忙的,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去做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他一脸的笑意,和平日里恨不得把眼睛顶在头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祝云柔对他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知,可是碍于情面,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开口拒绝,只能讪讪笑了两声。 “既如此,那就多有麻烦了。” 谢长云并没有看出祝云柔的违心,还以为祝云柔当真认可了他那句一家人的说法,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直接一下子就凑了过来,小心试探。 “婶母,听闻将军准备过继子嗣,不知道可有合适的人选?” 祝云柔原本还在苦恼如何把人赶走,这会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 “过继子嗣?你这话是哪里听来的?” 谢长云见她一脸急切,还以为她是怕自己透露风声,连忙说道。 “婶母放心,我知道这件事情还在筹办之中,我不会告知旁人的。” 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笑得一脸荡漾。 “只是婶母,我好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人品您是知晓的。所以,您看……” “表哥这话说的,我们自然是站在表哥这边的。只是,既然是外公想要过继子嗣,自然是要他满意才行。”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小心思,谢长云讪讪地把头收回来,尴尬笑了笑。 “表妹何时来的?我刚才也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不作真的,不作真。” 他表情有些心虚,可是柳馥妗却看到他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不满。 她也不在意,转头又对着祝云柔说道。 “娘,府上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父亲马上就要跟裴国公一块南下了,让我们回去给父亲送行呢。” 祝云柔还在为不知道如何打发了谢长云担心,这会听到柳馥妗的话,顿时点头。 “此去山高路远,也不知道你父亲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咱们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说着,她转头又去看谢长云。 谢长云也不知道是终于看懂了她的心思,还是有了别的想法,这次竟是没有推辞,又寒暄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等人走后,祝云柔这才抓住柳馥妗的手,急切问道。 “妗儿,你外祖要过继子嗣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你外祖他……” “娘,外祖没事,只不过如今他年纪到底是大了,想要早做打算也是正常。” 柳馥妗生怕她着急,连忙解释。 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缓缓看向不远处的阴影。 祝云柔虽然性子软弱,但是却也并不是傻子,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只觉得手脚冰凉。 “原是如此,既然这样,妗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柳馥妗看着祝云柔有些僵硬的表情,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觉得,谢家表哥就很不错,不仅为人正直,而且又是祖母的亲子侄,自然是放心的。” 她一本正经,满意地看着那一抹身影离开,转身又对着祝云柔说道。 “娘,时间不早了,这件事情有外公操心,我们就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了。” 她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祝云柔虽然还担心,但是这会却也没有继续再说话,跟着柳馥妗就一块回了柳家。 二人刚到门口,就见谢长云已经站在柳老太太身边了。 只是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显然是刚刚起了争执。 柳馥妗只当是没看见,惊讶挑眉。 “表哥怎的这么心急,这事尚且未成,怎可广而宣之?” 第二十八章 老太太吐血晕倒 她声音不小,原本在门口等待的人瞬间就被吸引,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柳瀚文这几日因为要南下的事情颇为忙碌,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这会皱着眉头,一脸狐疑地开口。 “什么事情还未成?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在打什么哑谜?” 他原本也只是一问,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却不想柳馥妗一脸认真地开口。“自然是过继子嗣的事情啊,外公膝下无子,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如今年事已高,自然是要为以后着想的。” 她一脸的天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力有多大。 柳瀚文和柳文勋的脸色却是立马变了,急急问道。 “你说什么?你外祖打算过继子嗣?这件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柳馥妗不慌不忙,依旧是沉着冷静。 “外祖也是前几天病了一场,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才想着从亲戚家里过继一个子侄。怎么,表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吗?” 她故作惊讶,随后装作说错了话的模样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是我多嘴了,父亲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她轻描淡写,但是柳瀚文他们怎么可能会当作没有听到? 正欲开口询问其中细节,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就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哒哒而来。 马车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裴字。 正是裴璟的马车。 见状,柳瀚文等人到嘴边的话瞬间就被他咽了下去,强撑着笑脸迎接裴璟。 裴璟只当是没有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寒暄了几句,就放下了马车帘子。 柳瀚文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跟在身后。 等他们一走,柳馥妗立马就带着祝云柔回了将军府。 只是柳家,可就不平静了。 菡萏院。 付姨娘伏在美人榻上,正惬意地享受着丫鬟给她捏肩。 柳文勋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眉头瞬间就皱在了一起。 “外面都快要翻天了,母亲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享受!”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却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 付姨娘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欣喜地睁开眼睛,挥退了身边人,这才开口。 “我儿怎么过来了?你父亲可走了?” 柳文勋点点头,转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等付姨娘发问,开门见山地就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后又补了一句:“听柳馥妗的意思,祝老将军似乎也属意谢长云。若是当真让他被过继到祝老将军名下,只怕咱们的计划就彻底不能成了。” 他面色阴沉,恨恨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 付姨娘也是一脸惊讶,语气中满是怀疑。 “谢长云?那不就是个草包?虽然长得人模狗样,可是实际上就是一个狗屁不通的废物,祝老将军怎么可能会属意他这样的人?” 说完,她又抿了抿嘴唇,犹豫道:“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柳馥妗那个死丫头故意在诓骗我们?” 柳文勋这会也平静了一些。 他虽然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就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是到底阅历不足,也难免着急了一些。 如今听到付姨娘的话,也稍稍冷静了一些。 “也有这个可能,可是柳馥妗既然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件事情,那就说明祝老将军确实有这个想法。” “说不定,就是祝老将军的身体确实不好了,如今是想过继一个孩子,给柳馥妗她们母女做后盾。” 柳文勋面上闪现一抹烦躁。 “都怪裴璟,若不是他突然横插一脚,我现在就已经是祝云柔的孩子了,哪里还需要担心这些事情?如今裴璟对我多有怀疑,柳含烟那个蠢货又得罪了他,再想记名,只怕难如登天!” 柳文勋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丝毫没有因为柳含烟是自己的亲姐姐就有丝毫情面。 付姨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含烟是个没脑子的,又被我宠坏了,确实有时候做事不知分寸,日后我会对她多加管教,你就饶了她这次吧。” 柳文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付姨娘又开口。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给祝云柔那个贱人下了毒,等日后她倒下了,你再去她身边尽尽孝心。她一介妇人,又没有儿子傍身,只怕早就忘了你之前算计柳馥妗那点小事。到时候再提记名的事情,也不算迟。” 柳文勋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跟着点头。 “嗯,这件事情要尽早去办,记得让你的人下手干净点,千万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说完,他又长出一口气,语气略带冰冷。 “不过,这次裴璟南下,也并非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好歹他的注意力被分走了。只要我们趁着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把事情办妥,日后便是他真的查到些什么,我们也不用担心。” 说完,母子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这厢,柳馥妗和祝云柔回了将军府之后不久,萍儿就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柳馥妗嘴角往上翘了翘,眼神却越发冰冷。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 萍儿点点头,又很快走了出去。 祝云柔看到她的小动作,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 “妗儿,你究竟想做什么?” 柳馥妗回头,握住她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娘,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小事,不碍事。” 祝云柔凝眉看她良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管你要做什么,娘都支持你,只是你要记住,一定要护住自己的安全。”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柳馥妗只觉得心头一暖。 “娘放心,女儿知道了。” 接下来几日,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可是只有柳馥妗知道,这平静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可是无数暗黑的涌流。 这日,柳馥妗正陪着祝云柔在院里散步,刚走几步,一个穿着柳家家丁服饰的小厮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不好了,大太太,老太太吐血晕倒了,这会生死未卜,二老太太让小的来请大太太和大姑娘回去看看呢!” 第二十九章 起贪婪 祝云柔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瞬间白如纸,瞪圆了眼睛问道。 “老太太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吐血?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小厮支支吾吾地摇头。 “小的不知,只是听闻大夫说,老太太此行凶险,只怕凶多吉少……” 祝云柔这下彻底坐不住了,急急就准备往外赶。 柳馥妗抬手拦住她,对上她疑惑的目光,轻声道。 “娘,祖母的身体向来很好,如今一朝病重,肯定凶险异常。我记得外公私库里有一支百年人参,不如母亲一起带回去吧。” 祝云柔一愣,下意识反问。“那人参不是早就……” 话未说完,就感觉手指被轻轻地捏了两下。 抬头,就看见柳馥妗正含笑看着她。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样子,祝云柔只觉得刚才还慌乱的一颗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配合地点头。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柳馥妗笑了笑,转而吩咐萍儿去拿东西。 二人耽搁了一段时间,刚跳下马车,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平日里不着急,如今婆母重病,竟然还如此推三阻四。祝云柔,你还有没有一个做媳妇的样子了?” 祝云柔刚下马车,听到这声音身子就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她循声看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婆子,正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是老太太的弟媳,谢家如今的当家主母,马氏。 她手指瞬间变得冰冷,下意识嗫嚅。“不,不是的,我……” 话未说完,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急急忙忙开口。 “舅奶奶,我们并非是有意来晚的,实在是因为取人参耽搁了些许时间,所以这才……” 她语气着急,却故意咬重了人参二字。 果然,刚才还一脸不满的妇人脸色顿时就变了,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馥妗手中捧着的盒子上。“什么人参?你祖母都快要死了,难道还不敌一支人参重要?” 说着,就要抬手去开盖子。 柳馥妗不闪不避,就这么让她打开盒子。 顿时,那有婴孩手臂粗的人参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那人参已经依稀有了五官的痕迹。 马氏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可是一想到这人参的用处,又一脸不舍地把盖子盖上。 “还算你有点良心,还不赶紧给你祖母送过去,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仔细你的皮!” “是,我们这就去。” 柳馥妗连连称是,拉着祝云柔就赶紧往里走。 马氏跟在后面,满脑子还是刚才那支人参,嘴里不断地嘀咕。 “这怎么什么好事都到她头上了?这么好的人参哟,哪怕是一支须须,只怕也得值不少钱吧?”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骨碌碌转着眼珠子。 抬头就看见柳馥妗毫无防备地把人参给了一旁守着的丫鬟,顿时就有了主意。 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云柔啊,我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痛。你们先进去,我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柳馥妗他们有所反应,就急匆匆转身离开。 柳馥妗也没在意,转而拉着刚刚从柳老太太房间里面走出来的丫鬟问道。 “祖母怎么样了?” 那丫鬟手中端着一盆水,里面的水都已经被血迹打湿,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丫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熏到了,小脸惨白不已。 哆哆嗦嗦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老太太她,她好像是中毒了,大夫说,只怕是,只怕是凶多吉少……” “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柳馥妗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失声叫了起来。 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抬脚就准备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焦急地往里望。 “祖母,祖母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啊!” 说着,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一旁的丫鬟见状,连忙上前拦着。 一时间场面混作一团,没得让人心惊。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吵吵嚷嚷地做什么?大夫正在里面医治,你们这里乱哄哄的,若是扰了大夫医治,你们有几条命够赔的?” 众人一惊,连忙散开。 柳馥妗像是失了魂一样,抬头看向来人。 “二奶奶,我祖母,祖母她……” 二老太太深深看了柳馥妗一眼,抬手把她扶起来,温声道。 “好孩子,快起来吧,你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馥妗点点头,无声落着泪,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为了长辈着想的好孩子。 “二奶奶,好端端的,祖母怎么就中毒了呢?可有查出来是谁做的?” 二老太太蹙眉,一脸为难。 “倒是还没有查出来,不过你祖母身边照顾的都是自己的人,相信很快就会查到真凶的。” 柳馥妗泪眼婆娑,哭得越发的不能自已了。 祝云柔在一旁看得心疼,左右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付姨娘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付姨娘?” 二老太太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一点,微微眯着眼睛。 “许是突然听到事情,还没有回过神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却不动声色地转头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神。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越发的诡异。 就在气氛有些焦灼的时候,紧闭的房门总算是被打开了。 府医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神色疲惫地走了出来。 “大老太太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如今身体还很虚弱,当好好地补一补才行。” 话落,柳馥妗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 “补身体,百年人参可能用?” “百年人参?自然是能用的!” 大夫显然也没有想到柳馥妗一开口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时间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沉稳解释。 “但人参乃是大补之物,药效霸道,需得配合其他东西一起才是最好,不知大姑娘能不能让我看一下那人参?” “自然是可以的。” 柳馥妗抬手,就让人把盒子拿了上来。 然而就在那大夫拿起人参的一瞬间,脸色却是陡然变化。 “这人参,是假的!” 第三十章 栽赃付姨娘 府医的声音不小,瞬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柳馥妗面上明显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反驳。 “不可能!这人参乃是三年前外公大胜北羌圣人所赐,您这话可要想好了再说!” 她又急又气,语气也重了几分。 府医额头沁出点点汗珠,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只能擦着额头,颤颤巍巍地开口。 “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容我再看看。” 他拿起人参又看了很久,好半晌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而一旁的二老太太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不悦开口。 “不过就是一株人参,值当看这么久都看不出来真假?” 府医额头的汗珠落得更快了,却始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正当气氛胶着之际,一道身影娉婷袅娜地走了过来。 “大姑娘还是莫要为难府医了,我看呐,圣人所赐的东西自然是真的,只是拿到我们府上的,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拿出来的。” 娇媚的声音略显刺耳,引得其他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柳馥妗转头,就看见付姨娘扶着丫鬟的手,正袅袅娜娜地走过来。 她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丝毫没有对柳老太太中毒事情的担忧。 柳馥妗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面上却是一片冷然。 “付姨娘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舍得把人参拿出来救祖母的性命?当真是笑话!付姨娘说出这种话,可有证据?” 她眼底似乎带着火苗,恨恨地看着付姨娘。 付姨娘却是捂着嘴娇笑了起来。“大姑娘,我可没有说这种话,你自己说出来,怕不是不打自招?” “你……”柳馥妗像是词穷了一般,呼吸一重。 付姨娘看着她吃瘪,顿感舒心,只觉得自己之前被算计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 柳馥妗却是眉头紧锁,满脸的愤怒却又不敢言说。 祝云柔站在一旁,难得硬气了一回。 “付姨娘,这人参一直都是放在府库的,我们既然拿出来,就绝对不可能拿一个假货出来故意讨人笑话。” 付姨娘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些人不想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却又想要为自己争面子,所以才拿了假的出来。只是没想到,会立马派上用场,这才穿了帮。” 她言语中尽是讥讽,明摆着就是在说祝云柔她们只会做面子功夫,实际上是个十足的小气鬼。 祝云柔咬牙,被她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萍儿却是突然惊叫一声。 “大姑娘,大太太,这,这不是咱们的人参!” 她一声惊呼,彻底打乱了局面。 柳馥妗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走到人参面前,拿起来好生检查,好半晌才白了一张脸。 “这,这确实不是我们的人参,原本我们的人参上面绑着一根红绳,可是现在却没有了!” 她面色慌张,满眼都是无措。 付姨娘却笑得更欢快了,嘴角的讽刺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大姑娘,撒谎可不是这么撒的,你今日若是实话实说,直说自己不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给老太太治病,倒也没有人会多嘴。可你何必偏要闹出来这么一出,让人看了笑话去呢?” 柳馥妗抬头看她,却见她眼底的激动和得意几乎快要压不住了。 看来,之前贬低付姨娘只是个妾室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 并且最近这段时间她在自己手上吃的亏,也确实让她心中存了好大的怨气。 不然的话,只怕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这番话。 只是可惜…… “付姨娘,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拿虚假之物过来骗人,可有证据?” 付姨娘见她依旧如此镇定,甚至还有心思反过来质问自己,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但见这丫头不复刚才慌乱模样,倒有几分凌厉,心中不免不悦。 “事实摆在眼前,还要什么证据?你说有人故意偷换了你的人参,又拿得出来证据吗?” 她笃定了柳馥妗没有证据,所以自是气势很足。 然而柳馥妗却深深看了她一眼,悠悠道。 “证据自然是有的,今日我们带着人参进门的时候,刚好与舅奶奶碰到说了几句话。” 她话没说完,目光直直落在付姨娘身上。 付姨娘心中一惊,下意识皱眉。 “你想说什么大可以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平日里,付姨娘可不会这么说话。 毕竟是先太子遗孤,皇家血脉在这摆着,是以她的脑子也是够用的。 只是这段时间她接连吃了几次暗亏,还找不到发泄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心浮气躁。 柳馥妗面上却越发镇定,转头看向二老太太。 “二奶奶,这人参是我们拿来给祖母救命的,如今却在柳家被人偷换了,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丢的可不止是我的脸。所以,还请二奶奶下令,严查此事。” 她面容诚恳,语气更是不卑不亢。 二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越发的难以捉摸,却是顺着她的话说道。 “确实,如此大事,不查清楚只怕会有损我柳家威严,来人呐,去查查这盒子都经了谁的手!” 柳瀚文不在,柳老太太卧病在床,如今府上便只有二老太太最大。 是以她的命令一下,底下的人很快就动作了起来。 只是他们查了一遭,却始终没能查出来个所以然,只能一个个面带菜色地转了回来。 付姨娘见状,不安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转而冲着柳馥妗挑眉,言语间尽是阴阳怪气。 “大姑娘,如今查也查了,验也验了,怎么好像并没有查出来你那所谓的小贼。这话,咱们该怎么说?” 柳馥妗面上依旧不见为难,只是看向回话的婆子。 “劳烦嬷嬷,当真是所有人都问了吗?” 那婆子顿了一下,为难地看向付姨娘。 “倒是还剩下付姨娘身边的人没有盘问……” 她话音未落,付姨娘就变了脸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说是我换了那人参?” 那婆子没说话,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 柳馥妗又笑了,善意不达眼底。 “付姨娘这么激动做什么?莫不是,不打自招?” 第三十一章 狗咬狗 这是刚才付姨娘的原话,如今却是又被柳馥妗原原本本地还了回来。 付姨娘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不见,阴沉地看着柳馥妗,幽幽开口:“大姑娘这是要赖上我了啊。” 柳馥妗只是笑。“不敢,只是如今整个柳家的下人都问过了,只差付姨娘院里的人没问了。不过就是问两句话,付姨娘应该不见得这么小气吧。” 她满脸无辜,似乎只是想要求个真相。 付姨娘彻底绷不住了,脸色青青白白,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给捏碎了。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旁的萍儿突然打破了平静。 “舅老太太,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啊?” 众人闻言,又是看向马氏。 却见马氏眉头紧锁,似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她脸上闪过一抹慌乱,连忙摆手。 “没,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觉得有些头疼。对,头疼。你们忙你们的,莫要管我。” 她说着,就准备装模作样地找个地方坐下。 却不想柳馥妗直接走了过来,扯住她的袖子。 “舅奶奶,你可要为我做证,刚才在门口,我可是打开盒子让您看了,您还用手摸了。那人参上确实有红绳在,对不是对?” 她语气平和,可一双眼睛却是幽深。 马氏被她看着,只觉得心口发颤。 转头去看付姨娘,就见她的脸色也不好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我粗鄙不堪,平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刚才只顾着激动了,没有看清楚。” 她支支吾吾的,看起来有些怯懦。 付姨娘顿时嗤笑一声,意有所指。 “当真是眼皮子浅的玩意儿,不过是一根人参,当真当成宝贝了。” 她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指责柳馥妗小题大做,非要把事情闹大。 马氏却没有听出来,刚才还躲躲闪闪的面色一变,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付姨娘,你说话莫要太难听。我虽然收了你的银子说要帮你遮掩,可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吧?” 这话来得突兀,屋子里的人尽数懵了。 付姨娘愣了好半晌,才恼羞成怒地开口。 “你胡说什么?平日里打秋风没数,如今怎的还栽赃陷害到我头上来了?” 她眉头紧锁,把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 马氏却越发恼怒,抬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袋银子。 “好你个付姨娘,今日我总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平日里对我们客客气气的,如今就准备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好好好,既然你做了初一,那就莫要怪我做十五了!” 说完,她直接转头对着柳馥妗说道。 “侄孙女儿,你的人参就是这个小骚货换的。老婆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所以刚才就多看了两眼。不想这府上的人竟然如此大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就行那偷天换日之术,发现老婆子看见了,就直接塞了一袋银子贿赂。” 马氏理直气壮,说到这里难免气短,心虚地看了一眼柳馥妗,又补充了一句。 “也怪我老婆子眼皮子浅,三两句话就被那贱丫头唬住了。如今你只管去查,肯定能把人参找回来的!” 她说着,伸手一指付姨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大声道。 “就是那丫鬟,东西就是被她换下来的,你去查!” 马氏连珠炮样地说完这一番话,把胸脯挺得直直的。 柳馥妗顺势把目光移到她手指的方向,欲言又止。 付姨娘身边的香草顿时慌了,连连摇头。 “不是我,奴婢就算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偷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你可别污蔑好人!” 香草平日里跟在付姨娘身边,没少在府上作威作福。 而且她跟在付姨娘身边久了,把她的性子也学到了一二。 是以她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谢家这一群好打秋风的穷亲戚。 如今说话,虽然慌乱,但依旧是有几分看轻在里面的。 马氏看得分明,眼里不断冒着小火苗。 “是与不是,查了不就知道了?!” 柳馥妗也跟着附和:“既如此,萍儿,你且带着几个人去看看吧。” 话落,付姨娘的脸已经彻底崩了下来。 “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香草也是我的人,你说搜查就搜查,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眼底燃着怒火,胸脯不断地起伏,显然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柳馥妗却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付姨娘,你只不过是父亲的姨娘,说白了就是妾室,我敬重你是长辈,是我的教养。可你若自持身份想要压我一头,可就是奴大欺主了啊。” 她故意咬重了“妾”和“奴”这两个字,就是要把付姨娘的脸面踩在脚底。 果然,付姨娘眼睛里面的怒意瞬间翻腾,若不是最后的理智还绷着,只怕现在已经冲过来撕她的嘴了。 柳馥妗依旧是不闪不避,和她的眼神对峙。 好半晌,付姨娘才生生挤出来一个笑,语调却是阴毒。 “好好好,大姑娘不愧是夫人教养出来的孩子,当真是有乃母之风。春草,既然大姑娘要查,那就让她好好查查,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有些人故意泼脏水!” 她大义凛然,只是眼底盛满了算计。 柳馥妗心里很清楚,今天她要是不能从香草那里搜到人参,只怕日后付姨娘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只是,她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萍儿,搜!” 按住祝云柔担心想要阻拦的手,柳馥妗一字一顿,丝毫不惧的样子让祝云柔心中忐忑。 萍儿利落应声,为了防止付姨娘倒打一耙,说她故意陷害,还特地请了二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一起。 付姨娘阴鸷的目光一遍遍在柳馥妗身上划过,很明显是在盘算如何对付她。 只是还不等她想到合适的手段,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萍儿故意抬高的声音。 “大姑娘,人参找到了,就在香草床头下面的一个暗格里。还有,奴婢还找到了一包毒药!” 第三十二章 百口莫辩 一语惊起千层浪。 萍儿的声音写满了愤愤不平,脚下更是急匆匆跑过来。 她手中还碰着一个盒子,一脸愤恨地跑到众人面前,啪的一声打开。 “我就说,我们夫人明明是亲自从老将军的私库里面拿的百年人参,怎么到了府上就变成假的了。原来是有人偷梁换柱,故意害人啊!” “府医,您瞧瞧,这人参,可是真的?” 萍儿直接把盒子往府医面前一推,愤怒不言而喻。 府医连忙检查了一番,惊喜道。 “是真的,是真的!老夫人有了这人参,定然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连连点头,只是笑意还没有完全绽放,就想起了身处的修罗场,于是硬生生地就把笑容收了回去。 萍儿却不给他隐身事外的机会,又把另外一个油纸包推到他面前。 “你再看看这个,我怀疑,老太太中的毒,就是这油纸包里的毒!” 这话针对意味十足,府医脖子都僵了。 硬着头皮打开纸包看了一眼,又捻了一点粉末在手中轻轻地揉搓,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叹气点头。 “这确实是老夫人中的毒。” 一番言论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香草身上。 香草整个人都傻了,一张小脸白如金纸,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 “不,不是真的,奴婢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对,一定是……” “这东西是我和萍儿亲眼看着底下的人从你床底下的暗格里面取出来的,你想说,是谁陷害你?” 敦厚的声音蓦地传来,香草转头看见秦嬷嬷,张了张嘴,那几个字硬是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是啊,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辩解呢? 香草急得浑身冒汗,无助地看向付姨娘。 只是她的目光还没落定,付姨娘就愤怒的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好你个香草,我待你不薄,老夫人更是待你仁厚。怎么敢做出来如此恶毒的事情?还不赶紧认罪!说出来是谁指使你的!” 这一巴掌当是付姨娘用了所有的力气挥出来的。 香草只觉得自己的半张脸都要肿起来了,木木地传来疼痛。 可是更疼的,是她的心。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付姨娘,想要说话,却冷不丁对上她那双冷冰冰的眼神,一颗心刹那间沉到了谷底。 “香草,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再说,你的老子娘和幼弟可都在府上做活。若是不识趣,不把背后之人说出来,只怕你的家人也会被牵连。到时候,你可就是家里的罪人了!” 付姨娘装作没有读懂香草眼底的意思,轻柔开口。 话落,香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柳馥妗由着付姨娘说话,只捂嘴轻笑。 “付姨娘,好端端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这府上谁不知道,香草最是忠心,你让她说出背后之人,是想让她说什么呀?” 她似笑非笑,眼底尽是嘲弄。 付姨娘不是愚蠢的人,心中明了今日只怕是被柳馥妗摆了一道。 虽然她不明白柳馥妗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聪明,但还是稳着心神说道。 “大姑娘这话说的可就冤枉我了,虽说我是香草的主子,可这种事情,还真不是我指使的。老夫人平时待我如亲女,我有什么理由故意毒害老夫人呢?怕不是有心人故意离间。” 她面色如常,并没有丝毫恼怒,只是眼底的幽深像是要吃人。 柳馥妗和她对视,不见丝毫慌乱。 “人心隔肚皮,付姨娘的心思,谁又能猜得清楚呢?” “你!”付姨娘陡然色变,神色蓦地变得凌厉。 恰在此时,春草的声音哑哑响起。“是我,是我自己的主意,不关付姨娘的事。” 柳馥妗倒是没有想到香草会这么快选择帮付姨娘遮掩,预想中的狗咬狗并没有发生,让她不禁有些失望,但这也并未打乱她的计划。 柳馥妗不疾不徐地偏头看了一眼香草,语气淡淡。 “祖母待人宽厚,似乎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如何能狠下心,如此对待她?” 香草木着一张脸,勾起一抹讽刺。 “待人亲厚?不过只是你们这些做主子的自欺欺人的言论罢了,你们何时把我们当成人看待过?口口声声说着把我们当成亲人,可实际上不还是视我们如蝼蚁?” 她似乎是在说自己的委屈,又像是意有所指。 一番话下来,满屋子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唯有柳馥妗面色如常。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可能把你们当成亲人。毕竟,奴婢就是奴婢,除非有幸翻身,不然的话,自是不可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重活一世,柳馥妗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什么一视同仁,看作亲人,不过是有权有势的人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 若是有人当真了,那这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上一世,她之所以能够爬到皇妃的位置,不就是因为摸透了人心? 只可惜……收回心神,柳馥妗冷冷地看了一眼香草。 “可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毒害祖母吧?” “怎么没必要?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当初我只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了佛堂的油灯,她就直接让人打了我三十个板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不过是不小心摔了她样的猫儿,她就让人把我按在地上踩踏,说是让我体会一下猫儿的痛苦!” “我是一个人!她凭什么如此践踏我!” 香草声嘶力竭,眼眶通红。 柳馥妗看着她激动的样子,面色无波无澜。 倒是屋子里面窜出来一个人影,直接一巴掌甩在香草脸上。 “好你个贱蹄子,连老夫人都敢攀扯!不要命了?!” 那人怒目圆睁,像是恨不得吃了香草。 香草一脸麻木,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终是二老太太看不下去这场闹剧,挥挥手道。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就不要再吵了。” “香草,你毒害主子,乃是重罪,如今又意欲偷盗如此贵重的财物,便是将你打杀了都不为过。” “不过,念在你家中都在府中做活,便留你一命,发卖了吧。” 第三十三章 马氏被过河拆桥? 发卖两个字一出口,香草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付姨娘,却见她早就已经把目光转到了一边,不去看她。 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强撑着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二老太太不杀之恩,还请付姨娘看在奴婢为您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的家人一马。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 付姨娘面上的表情很不好看,牙齿咬了又咬,最后才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好,我一定会善待他们的。” 寒暄之后,香草就被人拖了出去。 柳馥妗神色淡淡的看着这一幕,转头对着萍儿交代。 “行了,既然小贼已经找到了,你赶紧去把人参煮了,给祖母补补身体。” 萍儿点头应了一声,转身捧着盒子就离开了这里。 付姨娘死死盯着柳馥妗,咬牙切齿地阴阳。 “大姑娘还真是大方,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愿意拿出来。”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听出她的阴阳怪气,转头一脸真诚。 “再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死物,比不过祖母的身体重要。只要祖母能好起来,就算是让我把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都用上又有何难?” 付姨娘被噎了一下,脸色越发难看,哼了一声,转身直接离开。 柳馥妗也没有继续待下去,扶着祝云柔就准备离开。 二老太太见她没有想要留下来的意思,颇有些意外。 “妗儿这是打算离开?你祖母还没醒来,你不等她醒了再走?” 柳馥妗神色依旧淡然,半分没有想要表现的意思。 “二奶奶,祖母如今重病未愈,最需要休养,有嬷嬷在身边照顾,相信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祖母大好了,我再来叨扰也不晚。”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马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也跟了上去。 在一个拐角拦住她,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大姑娘!” 柳馥妗顺势止住脚步,偏头看她,就见马氏亲亲热热凑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 “妗儿啊!你看,今日舅奶奶做的可还让你满意?”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听到她话中的亲热,疑惑皱眉。 “舅奶奶这是什么意思?今日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伸张正义,所以才说了实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故作茫然,马氏登时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面上满是愕然。 怔愣片刻之后,她立马急了。 “不是,妗儿,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今日若不是为了你,我肯定不会站出来的。如今我也算是帮了你,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她急急地往自己身上揽功,柳馥妗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把手抽了回来,嘴角的笑冰冷一片。 “舅奶奶,就算是没有您,今日的事情我也是可以解决的。虽然舅奶奶出面作证,让我很感激。可是舅奶奶如此揽功,却着实让人有些不喜了。” 她神色淡淡,和在门前时候的热络没有半分相似。 马氏彻底急了,急的几乎连话都说不清了,她指着柳馥妗,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柳馥妗,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今日如果没有我,你今天只怕是要让那小贱人给捏死了,如何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我不管,我帮了你,你就必须得帮我孙儿好好的在你外公面前说两句好话!” “不是我说话难听,其实你这么多对你来说也不是件坏事。你仔细想想,你外公想要过继子嗣,那就意味着,将军府的一切以后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但是如果你如果帮长云说两句好话,等他依旧继承了祝家军所有的一切,你以后岂不是也会受益?”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表哥,难道还不比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值得信赖?” 马氏一口气说了许多,累得气喘吁吁,反应过来之后却看见柳馥妗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在对上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睛时,她心中竟然涌出一抹不安来。 紧接着,她就看见柳馥妗轻轻的勾起嘴角,慢慢梳理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舅奶奶,今日之事,我可从未指使过你,如今你却携恩图报。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对你,对表哥的名声都不太好吧。” 马氏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她抬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柳馥妗。 “你,你这个……” “舅奶奶,你有时间在这里要求我做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今你可是得罪了付姨娘,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柳馥妗打断她的哆哆嗦嗦,转身拉着祝云柔直接离开。 只余下马氏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等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祝云柔这才迟疑着吐露自己的担忧。 “妗儿,你今日可谓是得罪了付姨娘,又和马氏撕破了脸皮,这可不是一个好势头啊。” 柳馥妗伸手拨开祝云柔头上的一片枯叶,声音依旧淡然。 “她们两个如今一个被斩掉了左膀右臂,一个得罪了金库,自顾不暇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时间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什么?”祝云柔满脸的疑惑,只是柳馥妗却并没有继续解惑。 而是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娘,你放心吧,今日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会有事的。” 祝云柔还是担心,可是柳馥妗已经把人送上了马车,让人把她带回了将军府。 而她则是带着萍儿回了自己的赤霞院。 刚一进门,一个人影就直接被人扔到了她脚边。 柳馥妗脚步未停,径自走到椅子前坐下,慢悠悠喝了一杯茶,这才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满脸惧怕的人。 “说说吧,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的声音沉稳,语气更是云淡风轻。 似乎面前的并不是背叛她的人,而是自己的好姐妹一样。 然而正是如此风轻云淡的语气,却是让莺儿一张脸变得越发的惨白。 她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顺势挤出一个惧怕的眼神。 “小姐,我是被逼的呀!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做出如此蠢事,求小姐饶了我这一次吧!” 第三十四章 复盘调换毒药一事 “咔哒” 柳馥妗轻轻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目光幽幽的射过来。 “莺儿,我自认待你不薄,平日里更是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对待,可如今你却要置我于死地,这就是你的迫不得已?” 她直接将一个油纸包扔在地上,看那形状,分明就是之前从春草房间里面搜出来的那个。 在看到油纸包的时候,莺儿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到了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柳馥妗,一时间只觉得面前的人像是换了一副模样,陌生的让她压根就认不清。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问我?” 柳馥妗低头,用手捏住她的下巴。 “我只是好奇,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帮着付姨娘害我,你明知道这是穿肠毒药,却还要害我和母亲。你的良心,莫不是被狗吃了?” 说话间,她的手指不断用力。 莺儿只觉得一股剧痛从下巴处传来,她似乎都已经听到了骨头错裂的声音。 她想要把下巴上的手拨掉,但是却又不敢,只能咬牙开口。 “姑娘饶命,奴婢实在是被鬼迷了心窍。可是,可是付姨娘拿走了我家里人的卖身契,我们一家为了柳家当牛做马,从无怨言。如今父母好不容易能安享晚年,却要被我连累……” 她哭得凄惨,身子都在颤抖。 柳馥妗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 忽地,她放开自己的手,接过萍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指。 “行了,哭的人心烦!” 莺儿骤然止住哭声,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柳馥妗面上似乎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瞪了她一眼。 “今日的事情我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你日后断不可以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再有下次,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她说完偏过头,似乎不想再理睬她。 莺儿愣了片刻,随后砰砰的在地上磕头。 “多谢姑娘开恩,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柳馥妗挥挥手,她立马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等人走后,萍儿这才不满的凑了过来,一脸的愤愤不平。 “姑娘,你为何要放她离开?这贱蹄子平日里看起来倒是安分,可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作出这种事情。继续把她留在身边,咱们岂不是要处处防备着她?” 萍儿只听说过千日做贼的,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千日防贼的。 如今莺儿继续留在她们身边,让她总是会觉得有些不安。 柳馥妗看着她,嘴角溢出一抹轻笑。 “让杏儿看着她就是,杏儿之前被她伤了胳膊,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 她说着,凑到萍儿耳边多说了几句。 萍儿点头,面上的不满逐渐散去。 “好,奴婢这就去办!”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柳馥妗一个人的时候,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手指轻轻放在桌子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今日的事情分多繁杂,看似错综复杂,可实际上都是她一手操纵。 如今一朝回想,难免会让人觉得心惊。 说起来,她原是没有打算这么快动手的。 毕竟柳瀚文刚走,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多少会引人议论。 只是可惜,付姨娘显然是没有多少耐心了。 柳瀚文刚刚一出城,她就直接让香草找到莺儿,让她给她和祝云柔下毒。 她当然知道付姨娘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让祝云柔卧病在床。 到时候让柳文勋到跟前好好的侍奉一番,留个孝子的名声,顺便让祝云柔对他改观。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顺势把记名的事情重新提出来,就可以继续之前的计划。 只是可惜了,她早早就知道了她们的计划。 不仅如此,还让萍儿早早地把药给调换了,所以才有柳老太太中毒的事情。 至于马氏,她原本没有想要把她牵扯进来的。 要怪也只能怪谢长云太心急了,在她外公面前找存在感也就算了,如今竟是还让马氏来找老太太,想要让她从中帮忙。 老太太自然是有自己的心思。 她也是知道柳文勋和付姨娘真正身份的人之一,所以在马氏找来的时候,并没有正面回答。 于是柳馥妗就觉得帮她一把,让她尽快作出决断。 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亲侄孙,一个是自己的亲孙子。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她自然是会觉得孙子更亲。 可是,如果亲孙子想着她去死,那她是否会改变主意,那就是后话了。 而马氏也确实是一颗好用的棋子,脑子摇摆不定,稍稍让人在她耳边挑拨几句,就可以让她作出全然不同的反应。 柳馥妗把所有的事情都仔细回忆了一遍,确定不会让人查到自己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睁开眼,就看见萍儿已经回来了。 这会手中还捧着一个盒子,竟是和她之前拿来的装人身的盒子一模一样。 见她睁开眼睛,萍儿直接打开盒子,入目赫然就是那百年人参。 “姑娘,人参已经拿回来了,至于老夫人那里用的,则是从库房里面随便找出来的。” 萍儿显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这会还有些紧张。 “姑娘,咱们这样字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毕竟老夫人如今身体虚弱,若是不能好好调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呢。” 说到这里,她脸上又染上一丝懊恼。 “说起来,二老太太进入当真是便宜付姨娘她们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香草不过就是一个奴婢,哪里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替代人参的东西?可二老太太明知道她背后有人指使,却还要高拿轻放,真是太过分了!” 萍儿还在对今日前厅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柳馥妗却已经淡淡笑了起来。 “萍儿,你不懂,这才是二老太太的聪明之处。有时候,放人一马,反倒是会让人得到更重的惩罚呢!” 她话音刚落,不等萍儿理解,就听见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姑娘,老夫人醒了,听说了事情经过,这会让您过去呢!” 第三十五章 收回管家权 柳馥妗豁然睁开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来了。” 萍儿有些不理解她说的是什么,疑惑的偏头看她,就见柳馥妗已经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去。 二人到老太太的松鹤院的时候,就在院子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不是付姨娘是谁? 听到脚步声,付姨娘转头看的过来,见是她们,眼睛里面迅速染上一抹怒意。 “柳馥妗,今日是我棋差一招,在你手里吃了亏。你给我等着,之后我绝对会从你身上把这次的教训讨回来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能让两个人听见。 柳馥妗这当时没有看见她眼睛里面的威胁,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付姨娘有时间在这里威胁我,倒不如好好的想想,等会儿见了祖母,应该要如何向她解释今日发生的事情。毕竟香草可是你的贴身丫鬟,她做的那些子蠢事,若说你一点都不知情,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付姨娘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神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紧紧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声音中多了一丝气急败坏。 “你少得意,今日是我着了你的当,不管就算是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情又怎么样?她照样也只是会说我几句!” “是吗?” 柳馥妗依旧是在笑,只是眼睛里面却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是带着丝丝嘲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副样子,付姨娘心中闪过一抹不安。 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见柳馥妗轻轻用帕子掩着自己的嘴角,用只能让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付姨娘难道不好奇,今日你为什么会来得这么晚吗?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勋哥儿却始终不见踪影,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合理了?” 说完,她放下手,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付姨娘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你把我儿子怎么了?柳馥妗,我警告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丫鬟就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低声说道。 “老夫人请大姑娘和付姨娘进去,二位跟我来吧。” 付姨娘到嘴边的疑问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心中不免着急。 而反观旁边的柳馥妗,慢悠悠的跟着人往屋子里面走,面上一点担心都没有。 进了屋子,鼻尖便充斥着浓郁的药香。 柳馥妗在屋中站定,抬眼看去就看到柳老太太并恹恹的靠在床榻上,一张脸上写满了虚弱和苍白,向来浑浊的眼睛此刻越发浑浊了。 看到两人,她虚弱的咳嗽了两声,紧接着抬手对着柳馥妗招了招。 “好孩子,你来了?快些过来让祖母看看。” 柳馥妗从善如流,快走两步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关心。 “祖母感觉可好些了?大夫说了,祖母虽然死里逃生,可那毒药到底烈性,如今祖母被那药伤了根本,应该好好休养才是,祖母刚刚醒来,怎么不再好好的休息一会?” 她的嗓音轻柔,眼睛里面更是写满了孺慕之情。 柳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一些。 “好孩子,祖母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难为你这么关心我,还把那如此珍贵的人参拿出来,不枉祖母平日里没少疼你。” 柳馥妗听着她说的话只觉得好笑。 平日里,对她这个孙女,她可是从来都是挑三拣四的,不训斥就已经算是好的了,何谈对她好? 心里面虽然觉得讽刺,可面上却依旧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了柳老太太的手上。 “祖母经常教导我们,人命当先,祖母乃是我们柳家的顶梁柱。如今父亲不在,祖母自然是家里最重要的人。那人参放在我外祖的思库里面也不过是吃灰,倒不如拿出来给祖母调养身体来的有意义。” 柳老太太并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说过这话,但如今她往自己脸上贴金,自然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拉着柳馥妗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转头看向付姨娘。 只不过是顷刻之间,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久久没有说话,付姨娘心头不免有些慌乱。 刚往前进了两步,就听柳老太太问询。 “勋哥儿和含烟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他们过来关心一下我这个祖母?” 付姨娘想起刚才柳馥妗说的话,心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手指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勉强笑道。 “今日我过来的比较匆忙,尚且还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情,我这就让人去请……” “不用了。”柳老太太打断她,声音越发的冷淡。“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看来应该是比我这个祖母更重要的事情,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他们了。” 付姨娘闻言,只觉得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了。 还想开口说什么,就见柳老太太一挥手,一旁的丫鬟顿时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她顺势看去,就看见一个木簪子,心中不免一个咯噔。 只是不等她开口发问,就听柳老太太说道。 “这东西,应该是香草的吧。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只是可惜跟错了主子。如今她既然已经不在了,那就劳烦付姨娘把她的东西交给她的母亲吧。” “老夫人,您何出此言?” 付姨娘更慌了,虽然面上故作镇定,却还是能够让人看出来端倪。 柳老太太却没有想要应付她的意思,又让人拿出来一块帕子。 “对了,我的人找到这丫头的时候,这丫头手中还拿着这块帕子。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付姨娘你的吧。既如此,那你就拿回去,莫要再弄丢了。” “老夫人……” “还有,等勋哥儿回去,就让他搬到云柔院子里面去吧。虽说之前记名没有成功,可是他到底是被云柔看着长大的,与她更亲厚一些。” “此外,库房钥匙也一并交给云柔吧,她毕竟是正室,钥匙一直放在你手里算怎么回事。” 第三十六章 突来的请帖 “老夫人!” 付姨娘猛地抬头,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手指紧紧地掐进掌心,勉强保持冷静。 “老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姐姐身体孱弱,自打我进府之后,管家的事情一直是我在做,如今骤然交给姐姐,怕是会有些不妥……” 她嘴上推脱,面上更是带着恳切。 柳老太太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云柔好歹也是将门嫡女,管家的事情也是自幼学的,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当初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才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你来做。如今她的身体好多了,自然是要把管家权收回来的。” 说着,她抬头悠悠地看着付姨娘。 “行了,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就先回去吧。最近这段时间你也经历了不少事,如今也趁着这个空当好好地休息一下。” 这话一出,付姨娘的眼睛都红了。 可是柳老太太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摆明了是不想多与她做纠缠。 付姨娘就算是心有不甘,这会儿也只能硬生生咽下去,急急道了一声告辞,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柳馥妗紧随其后,在人即将离开院子的时候,开口叫住了她。 “付姨娘留步。” 付姨娘还在因为管家权被收回的事情不悦,这会儿听见她的呼唤,冷着一张脸转过头来。 “大姑娘还有别的事情吗?”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到她面上的敌意,抬手露出一张素白的小手,故作认真地说道。 “姨娘怕不是忘了把钥匙交出来,左右我刚好在这里,就不劳烦姨娘手底下的人跑一趟了。” 她面上笑盈盈地,看起来无端的乖巧。 然而这笑落进付姨娘的眼睛里面,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捏得手中的帕子都变了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大姑娘还真是心急,就算是要交接管家权,那也得等到夫人回来之后。如今管家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姑娘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能轻易揽过去?” 柳馥妗却是笑了笑,那笑容越发的刺眼。 “这就不劳姨娘操心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女,该学的东西自是没有落下的,再怎么说也比姨娘来得名正言顺。” 她刻意咬中了名正言顺这几个字,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 付姨娘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再也装不出平日的体面,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抬手把钥匙扔进她手里,便带着人转身离开。 捏着手中沉甸甸的钥匙,柳馥妗嘴角勾着满意的笑容,却是冲着付姨娘的背影喊了一声。 “姨娘路上慢点,记得等下要让人把府中的账本送来才是!” 不远处,付姨娘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后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柳馥妗脸上的笑意蔓延至眼角,就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哼着小曲回到将军府,直接就把得来的钥匙和账本全部都放在了祝云柔面前。 祝云柔这会儿已经从底下的人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经过,然而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这会儿亲眼看到账本和钥匙,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把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忍不住确认。 “这东西,当真是从付姨娘那里得来的?” 她的神色还带着些许恍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柳馥妗把手轻轻地搭在她手背上,声音虽轻,但是却带着无尽的力量。 “娘,别多想,你是柳家的当家主母,管家权自然是要放在你手里的。” 祝云柔先是有些激动,随后面上不觉染上些许担忧。 她看着柳馥妗,欲言又止。 “妗儿,老夫人和付姨娘向来都是站在一边的,如今你使了技巧,把管家权从付姨娘手中夺来,她心中肯定会留有记恨,到时候……” 柳馥妗嘴角的笑容依旧不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娘,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一切都不过是祖母自己的决定。” 祝云柔一愣,就见柳馥妗凑到了她耳朵,低声耳语了几句话。 顿时,祝云柔面上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神色也放松了不少。 “你这丫头,当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不过这样也好,管家权在我手中,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会慢待了你去。如今你也到议亲的年纪了,有了这层便利,娘也就可以更好的帮你相看各家公子。” 看着祝云柔一脸关切的模样,柳馥妗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忽而用力地抱住她,像小孩子一样靠在她的颈间呢喃:“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 祝云柔被她突如其来的小孩子气给逗笑了,一边用手圈住她,一边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傻孩子,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呢?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出嫁为妇,娘没有太大的抱负,只想看着我的女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娘”柳馥妗拖长了尾音,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一些。 正所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上一世,母亲柔弱了一辈子,做的最强硬的事情便是阻止父亲把她嫁给底下的商人。 即便是到最后,她心心念念记挂的也是自己那唯一的女儿。 只是可惜,老天爷最爱跟她们开玩笑,一直到最后,母亲的愿望也终是没能实现。 不过还好,重活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这一次,她要把所有欺负过她们母女的人全部都踩在脚底! 柳馥妗眼底忽而孕育着滔天的恨意,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 就在母女两个尽情享受温情的时候,萍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大姑娘,大太太,方才有人递了帖子过来,说是齐大人家的夫人请您去往明日的赏花宴。” 萍儿说着,拿出一张红底烫金的请帖。 祝云柔面上满是迷茫,看着那请帖,下意识就想拒绝。 却不想柳馥妗先一步把请帖拿了过来,冷声道:“告诉来人,就说我们明日一定到。” 第三十七章 齐家 萍儿应声离开,祝云柔的眉头却轻轻地皱了起来。 “妗儿,我们与这齐夫人向来没有什么交集,如今突然递来请帖,只怕宴无好宴……” 祝云柔性子柔和,却颇有些小家子气。 柳馥妗看出她心中的担忧,安抚一般地拍了拍她的手。 “娘,没事的,齐夫人不是坏人,不会为难我们的。再者说,如今您之所以能够把掌家权拿回来,也有齐夫人从中帮助。咱们还没有当面道谢呢,明日却也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柳馥妗堂而皇之地打着哑谜,就像是没有看到祝云柔眼睛里面的迷茫一样。 祝云柔如今越发的奇怪自家女儿不一样的举动了,纵使心中百般疑惑,面上却也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吧,只是明日你记得一定要跟着我。平日里我们母女出席这种宴会的机会甚少,你记得莫要与别人起了冲突才是。” 祝云柔仍然是不放心的谆谆叮嘱,柳馥妗一遍遍地点头,又和她商定了一下明日的章程,这才转身离开。 她们这厢其乐融融,付姨娘的院子里,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柳含烟刚刚从外面回来,就被人请去了院子。 抬脚刚刚踏进房门,一盏热茶就在她的脚边炸开,吓得她如同猫儿一样跳了起来。 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就听得头顶的付姨娘怒声问道。 “逆女,好端端的不在府上待着,跑到哪里去疯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平日里不要随意外出,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付姨娘在柳馥妗那里吃了亏,甚至就连掌家权都被收走了,心中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会儿尽数都发在了柳含烟的身上。 柳含烟自幼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什么时候经受过这样的训斥? 眼睛一眨,眼泪瞬间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娘亲……”她委委屈屈地喊着,可面前的人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见状,她只能收回自己的委屈,小声说道:“今日女儿约了齐大人家的嫡女一道逛街,娘亲不是一直说,要让我和贵家嫡女打好关系的吗?” 柳含烟说得很小声,可面上却已经隐隐带了一丝期待,等着付姨娘听到这话夸赞她。 然而付姨娘听到这话,面上却是瞬间染上一抹警惕,微微皱着眉说道:“是你约的她,还是她约的你?” 柳含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欢快的样子。 “是齐姑娘约的我,其实之前我就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也曾经试着约她出去一同玩过,只不过她一直推脱没有时间。今日听到她过来邀我的时候,我也有些惊讶呢。不过娘亲,这位齐姑娘和其他的嫡女都不太一样,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呢。今日不仅与我一同逛了珍宝阁,还送了我一支簪子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面取出来一支簪子。 只见那簪子乃是青玉所做,簪子浑身通体透亮,乃是不可多得的材料。 那簪子隐约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树枝,上面的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一只鸟儿,只有小拇指甲盖这么大,却做得巧夺天工。 付姨娘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就直接变了脸色,抬手就把那簪子扔在了地上。 玉石做的簪子本就脆弱无比,如今更是四分五裂,碎了个彻底。 “蠢货!被人当成破玩意儿还沾沾自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付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估摸着她这会儿就已经直接一巴掌甩过去了。 柳含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动怒,看着地上的簪子一脸心疼。 “娘亲,你这是做什么?这簪子可值不少钱呢!” 听到这话,付姨娘更加生气了。 “我平日里短你的银子了?让你多读书,你偏不干,整日就会想着如何装扮自己,你把别人当成朋友,她却是在借机取笑你呢!” 麻雀飞上枝头,可不是取笑? 然而柳含烟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那簪子的意思,只觉得莫大的委屈骤然漫上心头。 她红着一双眼睛,抬头看着付姨娘,声音一字一句都带着怒意。 “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平日里不管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喜欢,只会让我自己玩,别人都只说你如何如何宠爱我,可实际上你打心眼儿里就看不上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介庶女丢了你的脸?可那还不是因为你只不过是一个妾室……”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面回荡。 一时间场面莫名的焦灼。 柳含烟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付姨娘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也有些错愕。 她有些心虚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刚想要去看看柳含烟脸上的伤,就见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委屈加受伤地吼道。 “我恨死你了!你的心里面只勋弟,你从来都不爱我!” 喊完这句话之后,她就转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付姨娘想去追,可是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生生顿住了脚步。 她神色复杂地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面上一时间有些恍惚。 柳文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眼神微微一暗,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娘,发生什么事了?” 付姨娘被拉回心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刚想要说没事,就见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盒子。 神情立马就紧张了起来,身子微微往前探着。 “勋儿,你今天去哪里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在家里?” 柳文勋脸上有些愕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照常跟着夫子学习,今天本应该学骑术的,可是回来的时候马车坏在了路上,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付姨娘总觉得这一切巧合得有些过分,压低了声音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复述了一遍。 第三十八章 赏花宴 柳文勋面上的表情也不好看,犹豫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今日祖母把你的管家权夺回去,也并非是偶然。我回城的时候听到茶楼有议论,听说是议论父亲宠妾灭妻的事情,想来之前记名的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去,圣人最是尊重发妻,想来祖母也是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会把权力收回去。只是,如此一来,日后我们想要行事就要艰难一些了。” 付姨娘瞳孔紧锁,捏在手中的帕子也被她拧变了形,好半晌才微微拧着眉头。 “勋儿,你说,是不是裴璟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故意弄出来这么多巧合来?为的就是逼我们出面?” 她今天下午的时候在房间里面把得罪过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却始终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会对他们有如此敌意。 若说会有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他们,那她能够想出来的也就只有裴璟了。 可是裴璟如今人在南下的途中,如何能够促成这一切呢? 而且,就算是他对他们的身份有怀疑,那也应该暗中调查,不至于把事情闹得太大才对。 付姨娘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来一个所以然,到最后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原本我以为这件事情都是柳馥妗那个小贱人一手促成的,可是如今想来,她只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而已,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行事要小心一些了。” 她面上闪过些许挫败,柳文勋却突然间抬头问她:“娘,你不是说在大姐姐身边安插了人手,下毒的事情也是安排她去做的吗?为何这毒反倒是被种到了祖母身上?” 付姨娘一愣,突然间就意识到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可如今香草已经死了,莺儿又跟着柳馥妗一起回了将军府,他们就算是有心想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估摸着也需要一段时间。 柳文勋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可这会儿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就算是想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也得从长计较。 想到这里,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天色已经晚了,娘亲先休息吧,我会让人把这一切都调查清楚的,最近这段时间娘亲就在院子里面好生休养生息。” 付姨娘虽然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够点头应下。 将军府。 第二天一大早,柳馥妗就梳洗装扮了之后去了祝云柔的院子。 在看到已经装扮好的祝云柔时,眉头却是微微地蹙了起来。 “今日夫人的装扮是谁做的?” 话音刚落,一个小丫鬟就怯生生地站了出来。 “是奴婢做的,奴婢是按照平日里夫人的喜爱搭配的,大姑娘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柳馥妗并没有想要怪罪的意思,直接伸手指了一下桌子上面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凤头钗,又拣出来几朵精致的珠花。 “重新梳个发髻,把这几只发钗都与母亲装扮上。另外,选一套颜色稍艳丽一些的衣服,脂粉也要重新换了……” 柳馥妗说着,见小丫鬟没有动作,竟是直接上手把祝云柔的发髻拆了,重新梳了一个坠马髻。 她动作利落地把各种珠钗簪进她的发髻,看着镜子里面模样艳丽的妇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祝云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抬手就想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 “不行不行,这装扮实在是太过于艳丽了些。我们今日是过去参加宴会的,总不好喧宾夺主,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柳馥妗连忙抬手按住她的动作,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这个是女儿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阿娘确定要拆了吗?” 果然,她这话一出,祝云柔的动作顿时就变得犹豫了起来。 柳馥妗趁热打铁,又抱上她的一边胳膊,抬头一脸娇嗔地说道:“阿娘本就生得貌美,只是平日里更喜欢肃静的打扮,所以才生生遮掩了几分颜色。如今既然是赏花宴,那必然是百花争艳。母亲若是不装扮得艳丽一些,只怕会被人低看了去。” “齐家可是云城有名的大家,今日往来的定然是有身份的人,母亲不是想要为女儿相看人家吗?若是不如此装扮,如何能够和那些夫人说到一块去?” 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面上的表情极其认真。 祝云柔原本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心思就逐渐动摇了。 如今听到后面一句,顿时就把手拿开了。 只是看着镜子里面花枝招展的自己,难免还是会觉得有些奇怪。 “我这样装扮当真好看吗?我如今年纪也大了,本来就不应该与你们争妍斗艳。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岂不是要说些难听的?” 柳馥妗朝着旁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神,又把一件天碧色的衣衫披在她身上,一脸孺慕地说道。 “母亲生得好看,女儿面子上也有光。好了好了,如今宴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母亲若是再不快点的话,咱们可就要来不及了。” 闻言,祝云柔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跟着她一块上了马车。 一路上,祝云柔只觉得身子僵硬无比,恨不得直接把车子停下来把原本的衣服再换回来。 可柳馥妗早就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路上拉着她扯东扯西,就是不往这件事情上扯。 好不容易到了齐府,柳馥妗拉着祝云柔就直接下了马车。 齐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这会看见祝云柔,面上都有些疑惑。 其中一位夫人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这位姐姐是哪家的人?看着好生眼生啊。” 被她问及的人摇摇头,同样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人到抽一口凉气,惊讶道。 “这位,莫不是柳夫人?” “柳夫人?你是说,祝将军的嫡女?可她不是许久没有在人前露面了吗?今日怎得……” “是啊,想当年柳夫人还待字闺中的时候,那可是家喻户晓的才女,可谁想嫁了人之后就深居简出,再不见人影了。” 众人议论纷纷,投来的目光或好奇,或惊讶,但鲜少有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祝云柔捏着柳馥妗的手,有些紧张。 “妗儿,娘今天是不是不应该过来?” 柳馥妗扶着她下来,落落大方的笑道。 “当然不是,只是娘鲜少出来,大家一时有些生疏了罢了。” 祝云柔半信半疑,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柔?你真的来了呀?我原以为你不会过来的,倒是我多想了呢。” 那声音无比的熟悉,让祝云柔身子微微一僵。 只是还没有等她完全反应过来,一只温暖的手就已经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了。 “说起来,我们已经快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我都害怕你认不出我来了呢。” 那声音带着一股自来熟,莫名地就让祝云柔湿了眼眶,她转过头来,看着来人,嘴角忍不住上扬。 “阿瑶。” 第三十九章 闺中密友 祝云柔往前走了两步,又定格在原处,面上写满了踌躇。 “你,你不是跟着家里去北方了吗?如今如何……” 沐云瑶嘴角始终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 “前些日子我夫君进京,我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许多年不见,原以为你过得很好,没想到竟是被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带着一丝阴狠。 只不过那狠戾不是冲着祝云柔去的,而是冲着欺负她的那些人去的。 祝云柔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面上的表情有些无措。 “其实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小摩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倒是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给我递个信去?” 沐云瑶一听更生气了,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啊,当真是被人吃得死死的,你与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回来了怎么可能会不先与你说?你之所以没有听到消息,不过是因为有人把我给你的信扣下了,不想让你我之间有交集罢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面色更是直接冷了下来。 祝云柔还有些茫然,沐云瑶却已经话锋一转,转头看向一旁的柳馥妗。 “这就是你的女儿吧?倒是和你不一样的性子。” 柳馥妗落落大方地上前,毫不畏惧的迎上她带着打量的目光。 “沐姨,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如今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沐云瑶眼睛里面的打量越发的浓厚了,许久才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 “你这丫头虽然由你母亲抚养长大,倒是和她的性子截然不同,是个不错的。” 祝云柔的目光在她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一时间只觉得有些茫然。 沐云瑶却没有想要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拉着人就往里面走。 “行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去吧。今日我本就是主人家,若是让人等得太久,反倒是不美。”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她拉着祝云柔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一直将人带到前厅,这才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 祝云柔虽然贵为柳府主母,可平日里因为身子的缘故,甚少参加这种人多的场合,所以对于周围的人还是有些陌生的。 沐云瑶反倒是对于这些寒暄信手拈来,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都落在她和祝云柔的身上,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笑着对众人说道:“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闺中密友,也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祝老将军的亲女儿,也是柳家主母。日后大家碰上了,全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还请多多照料些。” 她话中带着笑意,可是目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这些人里面也有面生的,大多都是随着夫家升迁一点点融进来的。 她们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些惊讶,不过很快就被她们收了起来,一个个地将目光投过来,转而露出和善的笑容。 “原来这位就是柳夫人。之前的时候就听说过柳家主母行事端庄,乃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儿。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难怪柳大人把人藏得这么紧,不让我们瞧一瞧。原来柳夫人竟是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便是换做我们,估摸着也不舍得让这么漂亮的人儿抛头露面。” “听说最近柳大人南下为皇上解忧,果然是有如此贤内助,才能在朝堂上一展雄风,柳夫人当真是我辈之楷模……” 那些人只相互对视了一眼,就纷纷上前夸赞起祝云柔来。 祝云柔甚少面对这样的场合,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够勉强应对。 可即便如此,周围的人也没有提出质疑的。 柳馥妗站在不远处看着母亲被人花团锦簇般拥在其中的画面,嘴角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合该是这样的。 她母亲本就是众人追捧的鲜花,而不是被深埋在后院的枯枝。 柳家一直找借口不让母亲出门,不过是想打压她,好方便后续计划的进行。 可如今母亲入了大众的眼,那就决计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寂寥无声。 也只有这样站在人前,那些阴沟里的人老鼠再想下手,都得斟酌两分才是! 正当她看得起劲的时候,肩膀突然间被人碰了一下,紧接着一张柔美的脸便出现在面前。 “柳馥妗,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还以为得了你一颗夜明珠,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呢。倒是没有想到,反倒是吃了大亏。” 面前的人儿生的和沐云瑶有三分相像,可是五官却又更精致一些,看上去就像是那画中的人儿。 此刻微微拧着鼻头,看上去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 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可是那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无端地让人觉得讨喜。 柳馥妗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一些,脸上却装作无辜的样子。“齐小姐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呀?” **珠,也就是沐云瑶的嫡女,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哼,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一点便宜也不让别人占了去。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如此好的脑子,之前怎么就被柳含烟那等蠢货压了一头去?” 提起柳含烟,**珠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厌恶。 柳馥妗心头微微一动,挑眉看着她。 “怎么?她做了什么事情惹你不喜了?” **珠的面色更加难看了,狠狠地咬了咬银牙,恨不得直接把人抓过来打一顿一般。 “眼皮子短浅的东西,像是长这么大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一样,占便宜没个够。我得了你一颗夜明珠,却被她敲了一支簪子。若不是因为你信里面说的那些话,我才不愿意吃这么大的亏呢!” 说着话,她的眼珠子又是咕噜噜一转,身子朝着柳馥妗凑了过来。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这柳含烟到底有什么仇怨,竟然舍得下如此本钱让我去戏耍她?” 柳馥妗理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拢了一些。 “不过是我们姐妹之间有的一些小摩擦,说不上什么恩仇。” **珠见她咬紧了嘴巴,不愿意把事情真相告诉她,心里面虽然不高兴,但是面上却依旧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围在一起对着祝云柔夸赞不停地众夫人,饶有兴致地说道:“柳寒烟虽然是个蠢货,可是她身后的人不见得也是蠢的。今日你们既然过来赴宴,那就相当于挑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摆明了是把把柄放在了他们手上。到时候你想要脱身,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第四十章 若不是妗儿联系我 “谁说我要脱身了?”柳馥妗挑着眉头,狐疑地反问。 **珠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开口说道:“你做了这么多,每一条拎出来都足以让人恨得牙痒痒。若是不想办法脱身,那日后岂不是就会被人给记恨上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脑子里面就突然闪过一丝灵光,紧接着有些惊讶地张着嘴,迟疑着问道:“难不成,你是故意让他们知道是谁做的这一切?” “知道又如何?他们没有证据。就算心中心知肚明,可是也不得不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柳馥妗的笑容带了一抹腹黑,缓缓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里面的神色,让人猜不透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珠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真是大胆,难道就不怕那些人转过头来报复你吗?”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拿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她。 看着她这副神色,**珠突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 虽然他们一家一直住在江北,可是对于京城的事情,他们也不是一点都不知情。 再加上近三个月来,他们一直都在京城。 母亲平日里就对柳家的事情都有关注。 尤其是前段时间,柳夫人想要将姨娘所生的哥儿记在自己名下的事情,更是惊动了裴国公。 整个京城的人都对其中的事情略知一二,他们就是想要不知道也难。 虽然她之前的时候并没有和柳馥妗接触过,就连来往书信也只不过是这几日才有的事情。 可是从来往信件的字里行间之间就可以知道,柳馥妗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 虽然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一直藏拙,被姨娘生的庶子庶女压在脚下。 可如今既然想出来这么周密的计划,那就绝对不可能会由着别人捏扁揉圆。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亲亲热热地挽上她的手臂,悠悠说道。 “还好最初我在接到你信件的时候,没有选择把送信的人给赶出去。不然的话,我什么时候与你结了敌都还不知道呢。你这样的人太聪明,和你为敌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周围的人只能够看到她们两个离得极近,却听不到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时间心中虽然也有疑惑,但是心头更多的想法却是。 柳家这母女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巴结上了齐家的人,不管过程如何,最起码巴上她们两个人,日后定不会有人轻视了她们去。 如今祝云柔这母女两个,也算是逐渐走进众人的视线之中了。 这些人心头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是面上都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对祝云柔越发的热闹了。 沐云瑶对面前的这一切很是满意,眼角余光看到祝云柔面上闪过一抹疲惫,连忙开口为她解围。 “时间不早了,大家莫要在前厅消磨时间,这春景可都在后院呢,大家围在这里可看不到什么好景。”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轻轻地掩了一下嘴角,那笑容落落大方,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 周围的人也听懂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顺着她的话便直接去了后院。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祝云柔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有些忐忑地看着沐云瑶。 “阿瑶,我虽然不常出入这些场合,但是对于这些人,却也能够认得出来一二,这些人大多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贵人。如今你如此随意,怕不是会得罪人。” 她说得小心翼翼,目光之中更加增添了几分担忧之色。 沐云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似笑非笑地说道:“说你木头你还真是,这些人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若是从我身上没有什么利益可图,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巴巴地来赴我的宴会?”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你到底还是要客气一些……” 祝云柔担忧的话还没有说完,柳馥妗就直接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挽住她的胳膊。 “娘,这你就不要担心了,沐姨如今可不是一般的人,她如今得了***的青眼,身份可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 “再加上齐大人如今可是正二品国公爷,想要巴结他们的人不计其数,哪里会因为他们说的几句话就生了脾气?” 柳馥妗耐心解释,祝云柔却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沐云瑶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有些无奈。 “我们两个好歹也是多年的朋友,你自从嫁了人之后,就一直缩在府中不愿意出来也就算了,如今怎么对我这个朋友这么不上心?若不是妗儿联系我,就冲你们柳家几次三番地把我的信退回来,说不定再有这么几遭之后,我就要把你丢在后面了呢!” 她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幽怨,顿时就让祝云柔慌了神。 她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这件事情自己不知情。 可是一想到柳家的那些事情,却又不得不闭上了嘴。 沐云瑶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神色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却又不想引她的伤心事,只能生硬地转开话题,拉着人去了后院。 柳馥妗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捏着帕子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她心里面其实很清楚,沐姨说这话只不过是推辞。 就算是柳家的人把她的信退回去再多次,只要她们母女陷入危机当中,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替她们母女两个周旋。 上一世就是这样。 沐姨跟随丈夫孩子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联系娘亲。 可是这么多年来,门房早就已经得了命令,只要是给娘亲的信件,一律都是要被退回去的。 娘亲之所以和外界的联系断得这么彻底,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子骨弱,确实经不起折腾。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人在中作梗,不想让她和外界重新获得联系罢了。 只有她们彻底地被众人遗忘,那么对付起来才更加的轻松,哪怕是就此死在后院,也不会有人起疑。 第四十一章 落水 “柳馥妗,你怎么了?” 许是因为她身上突然间蔓延开来的冷气,莫名地让人打了个寒颤,一旁的**珠忍不住问道。 “你的脸色怎么突然间这么难看?莫不是不舒服?” 柳馥妗快速被她拉回心神,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只不过是突然间想到的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罢了。母亲这么多年被困在后院儿,也许之前的时候有人给她写过信,却被人打了回去罢了。” 她状似平淡地说出这一番话,**珠却是蓦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说,祝姨之所以没有收到那些信件,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这简直太可恶了!” 她气呼呼地咬牙,那样子就像是一只生气的小猪。 柳馥妗所有的坏心情在一瞬间都被消磨掉了,慢悠悠地说道。 “这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定只是因为信上的署名太过于陌生,所以才被人退了回去。” 说着,她抬脚就朝着队伍追了过去。 **珠面上带着不解,皱着眉头跟上。 “柳馥妗,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啊!” 柳馥妗不理会身后的叽叽喳喳,三两步就直接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正当她跟着其他人一块赏着园子里面的花的时候,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女子小跑着跑了过来。 她手中还拿着一只纸鸢,面上满满的都是献宝之意。 “明珠,你快看,这是我哥哥给我做的纸鸢,可漂亮了呢,等会儿我们两个一起去放好不好?” **珠在看到她的时候,顿时就摆出一副戒备的神态,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走过来抓住了柳馥妗的手臂。 “不好,你没有看到我已经有玩伴了吗?突然冲过来打断别人的交谈,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了?” 她说话毫不客气,那女子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一片。 她死死地盯着**珠抓着柳馥妗手臂的手指,声音里面藏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把我给丢下了?之前我娘明明交代过你,要你好好地照顾我的。今日你竟然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就如此下了我的面子,难道就不怕我娘来找你算账吗?” **珠听到她说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字字句句带着嫌恶。 “苏淼淼,你究竟长大了没有?三两句话就是你娘你娘,除了你娘,你还会说些什么?再说了,当初你娘虽然交代过我,可是我也没有答应不是?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就揪着我不放呢?” 她的语速很快,压根就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柳馥妗也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给吓到了,只能够顺从地被她拉着往回走。 等到离那女子有了一些距离,她这才小声问道。 “这女子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怎么这么害怕她?” **珠的脸顿时就白了,狠狠地磨了一下后槽牙,这才低声说道。 “这丫头是端王府的幺女,是端王妃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女儿。你看着她柔柔弱弱的,好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可实际上心眼多着呢。平时最爱挂在嘴巴上的就是她娘如何如何,我们都不爱跟她一起玩。” **珠好歹也是名门贵女,最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 能让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喜,可见这端王府的女儿定然是做了什么惹人讨厌的事情。 然而**珠说话颠三倒四的,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馥妗还想要继续再多问几句,**珠却已经烦躁地打断了她。 “好好的赏花宴本应该是放松心情的时间,我可不想因为一个人就坏了我的心情。你若是还想和我继续做朋友的话,那就把刚才的事情全部都忘掉!” 她凶巴巴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激怒的小兽一样。 柳馥妗原本就想着和她打好关系,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歇了继续追问的心思。 只是却在心中默默地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准备等回去之后让人好好地再调查一番。 没有了刚才那女子捣乱,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发融洽了一些。 只不过好景不长,**珠很快就被沐云瑶身边的丫鬟叫了去。 柳馥妗看着她们两个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心头有些不安。 就在她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着**珠回来的时候,一个娇俏的身影突然间跳出来拦住她的去路,紧接着一道黑影便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好你个贱蹄子,竟然连本郡主的玩伴都敢抢,我看你是活腻了。等本郡主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禀告母妃,让她惩治一下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明明应该是娇俏可人的声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无端地让人蹙眉。 柳馥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那人的攻击。 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朝着自己砸过来的竟然是手中的纸鸢。 纸鸢虽然轻飘飘的,可周围却放了不少的羽毛,那羽毛用糨糊粘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能够感受到它的锋利。 柳馥妗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当真被它砸在了脸上,估摸着她这一张脸怕是要破相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对于这个小郡主的印象也坏了一分。 只是对方身份尊贵,她就算是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够强压着火气说道。 “小郡主,你误会了,我和齐姑娘只不过是普通朋友,她大概也只是想要尽一下地主之谊,所以才带着我逛了逛园子……” 她努力想要跟小郡主解释清楚,可是面前的人显然不想听她说这些。 见她竟然躲过自己的攻击,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竟是生生朝着她扑了过来。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本郡主愿意教训你,那是你的福气。竟然还敢躲,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脸!” 说着,她恶狠狠地朝着柳馥妗扑了过来。 柳馥妗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就见小郡主的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栽去。 “郡主小心!” 第四十二章 无端污蔑 “扑通”沉闷的声音响起,溅起一阵水花。 柳馥妗猛地皱起眉头,冲着身边的人喊道:“你们谁会凫水,赶紧下去救人!” 身边陪同的丫鬟得令,一个猛子直接扎了进去。 萍儿也赶忙跑开去叫人,不一会儿,齐家的丫鬟婆子便纷纷赶来,**协力把人救了上来。 小郡主虽然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可到底是吃了些苦头。 如今才是四月初,虽然百花盛开,可春风袭来,依旧是料峭壁人。 如今为了赴宴,小郡主身上的衣衫也换了轻便的春装,如今整个人暴露在寒风之中,无端的瑟瑟发抖。 柳馥妗接过让萍儿准备的披风,直接递给小郡主身边的丫鬟。 却不想那丫鬟劈手接过披风,声音却陡然拔高。 “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我刚才都已经看到了,就是你把我们家郡主推下水的!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向王爷秉明你的恶行,让他好好地教训你一番!” 那小丫鬟一边打披风盖在苏淼淼身上,一边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柳馥妗狠狠皱着眉头,声音低得可怕。 “方才的事情,你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无端说这些话,也不怕被人扯了舌头!” 苏淼淼到底是端王府的幺女,端王又是当今皇帝最喜爱的弟弟。 不到万不得已,柳馥妗还是不想和她起冲突的。 是以她的话语之中虽然带了些许警告,但也并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然而那小丫鬟却并没有读懂她的良苦用心,面上的怒意越发浓厚了。 “我倒是不知道,柳家的家教就是这般的,做了错事不承认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威胁我!” 她伸手把苏淼淼扶进怀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今日这件事情我记下了,日后绝对会让王爷王妃来讨一个公道的!” 说着,她抱着几近昏厥的苏淼淼就准备离开。 柳馥妗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不动声色地冲着旁边的萍儿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上前,挡在了两人面前。 “这位姐姐,小郡主如今全身湿透,您就这么带她回去,只怕路上会沾染风寒,不如我先带您去给小郡主换身衣服吧?顺便让厨房做碗姜汤过来,也好让小郡主喝了驱驱寒。” 那丫鬟一直陪着苏淼淼,自然认得出来萍儿是柳馥妗带着的丫鬟。 见她过来,顿时警惕地瞪着她。 “你要做什么?我家郡主可是端王的亲生女儿,若是再敢近前一步,小心你的脑袋!” 那丫鬟满眼凌厉,恨不得直接揪着萍儿把她甩到一边。 萍儿依旧是那副担忧的样子,只是身形却没有半分想要移开的意思。 就在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闹?” 几人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沐云瑶带着其他几位夫人纷纷赶了过来。 **珠也在其中。 在看到面前场景的时候,她的眸子顿时瞪成了铜铃,满脸都是惊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工夫……” 她剩下的话没有问出口,但是担忧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柳馥妗身上。 祝云柔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三两步走到柳馥妗面前,小声询问。 “妗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姑娘怎么……” 柳馥妗知道在现场无数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轻轻地拍了拍祝云柔的手背,又摇了摇头。 “娘,别担心,我没事。”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沐云瑶和**珠的耳朵里。 沐云瑶也同样担忧,但她到底经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只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转头冲着身边的丫鬟说道。 “绿意,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小郡主下去换套衣服,顺便请大夫过来看看!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 她故作严厉,转头对着苏淼淼却又是一派关心的姿容。 “小郡主,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先让我这丫鬟带您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有什么事情等您收拾好了再说。” 她三两句话就把那丫鬟想要开口的动作堵了回去。 绿意更是几乎用强硬的方式把人给架走。 那丫鬟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不过很快便绷着一张脸,朝着沐云瑶问道。 “齐夫人,今日府上举办宴会,我家郡主那是给足了你们面子,所以才选择参加。可如今你请来的客人却将她伤至此。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端王府一个交代?” 那丫鬟是一直陪着苏淼淼的,想来也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沐云瑶不动声色地看了柳馥妗一眼,见她面色虽冷,但是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心中顿时隐隐有了猜测。 再看向那丫鬟的时候,也多了一丝镇定。 “青竹姑娘,我知道小郡主一直都是你照顾的,你和小郡主之间的感情也是深厚无比。可是如今事情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可不能随意往别人头上扣帽子呀。” 青竹虽然还没有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刚才在场的人就只有柳馥妗和她们主仆。 再加上她那带有敌意的话语,让人很难不猜测,苏淼淼的落水和柳馥妗有关。 眼看着众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柳馥妗身上,青竹的眉目瞬间凌厉了起来。 “齐夫人这是准备偏袒柳姑娘吗?刚才的事情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家郡主生性纯良,不过就是和柳姑娘拌了几句嘴,她竟然直接伸手把人推进水里。像这样的人品,齐夫人难道还准备包庇她不成?” 青竹的话直接引起一阵哗然,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们都没有想到,柳馥妗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能够做出推人入水的事情来。 要知道苏淼淼可是出了名的不识水性,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她们也会受到牵连呀。 众人这般想着,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四十三章 自编自演 那样子就像是柳馥妗是什么洪水猛兽,沾染上去就无法摆脱一样。 然而柳馥妗却并没有把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反倒是轻描淡写的勾出一个笑容,目光直直地射向青竹。 “青竹姑娘,刚才我念在你一片护主深切的份上,一直没有反驳你,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小郡主难堪。可如今你在众人面前如此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件事情只怕不能如此草草收场了呀。”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其中并没有紧张慌乱之情,同样地也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青竹原本成竹在胸,笃定了刚才没有其他人在旁边,所以自己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会相信。 并且她们家小郡主才是受害者,其他人就算是隐隐有怀疑,也绝对不会偏袒柳馥妗。 可如今看着她这么一副镇定的模样,青竹却只觉得心头闪过一抹没来由的慌张。 她微微拧着眉头,强行把心头的一抹不安压了下去,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我们家郡主推进水的,如今你难道还想狡辩?你莫不是觉得没有人在场,就可以随意捏造事实?” 柳馥妗摇头,面上依旧是轻描淡写。 “这话正是我要说的,青竹姑娘一口一个是我把小郡主推入水的,那你不妨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如此得罪郡主?我又不是傻子,在得知郡主身份之后,还会做出如此得罪她的事情,那岂不是把自己的前途视若无物?” 她条理清晰,周围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沉思了起来。 青竹看着那些人怀疑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就连指甲掐进手心里,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心头那股慌乱的情绪越发的浓郁,甚至让她差点都有些站不住了。 只是如今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想想反转是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家郡主怕水,所以才故意想要害人。只是连你都没有想到,我家郡主能够平安无事地被救上来!”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用手指着柳馥妗。 “齐夫人,看来这件事情你是不打算管了,如今竟然任由一个外人如此质问我。既然你不能做主,那我就只能回去告诉我家王爷王妃,让他们请长安令过来做主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不免生出几分躁动。 齐夫人原本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地当个看戏的,想要亲眼看看柳馥妗究竟有几分本事。 可如今听到这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旁若无人地旁观下去了。 当即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笑着和稀泥。 “青竹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听你的一面之词。如今柳姑娘也是想要为自己辩驳一番,依我看来,这并没有什么错呀。” 青竹的脸越发的难看了起来,眼看着拖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越发不利,眼底不由自主地添上几分急躁。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柳馥妗头上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间自身后响起。 “咳咳,我可以替青竹做证,刚才就是柳馥妗把我给推下水的!我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她就恼羞成怒地对我下此狠手,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出现在宴会之中?齐夫人不相信我丫鬟的话,难道还不相信我这个当事人说的话吗?”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丫鬟扶着满脸苍白的苏淼淼,从后面缓缓走了过来。 苏淼淼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可是落水之后的虚弱还没有散去。 如今披着一件披风,那宽大的衣裳将她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张小脸,却莫名地带着一股子阴鸷。 她死死地盯着柳馥妗,话却是对着齐夫人说的。 “齐夫人,我和明珠也算是好友,原本也没有打算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今日我原是想要约她一起玩儿的,可是没有想到柳大姑娘竟然从中挑拨得明珠与我疏远了。” “我不过是想要警告她几句,让她不要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直接将我推入水中。” “今日若不是我命大,只怕我早就已经死在这湖中了!今日齐府要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端王府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捂着胸口娇弱地咳嗽了起来。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什么。 沐云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端看柳馥妗的神色和表现,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和她没有关系。 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蓄意偏袒。 再加上苏淼淼几乎是把整个端王府搬出来给她施压,所以就算是她真的觉得柳馥妗是无辜的,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柳大姑娘,刚才小郡主说的这些事情,你认还是不认?” 柳馥妗知道如今沐云瑶此刻的处境很是两难,所以也并没有任何怨怼之心,而是轻声说道。 “齐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刚才小郡主所说的这些言论,都不是真的。” 她一字一句,眼神中满是清明。 苏淼淼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赤红不已,如果不是因为此刻身体虚弱,估摸着她都要扑过来,想要把她给撕碎了。 “贱人!都已经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不承认,难道我堂堂郡主,还要构陷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柳家姑娘不成?” 她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怨毒,若说她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恩怨,只怕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的。 可偏偏柳馥妗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在看到她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时,唇边隐隐地还露出一丝笑容。 “小郡主,若是我当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自然是要认的,可如今你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要我如何才能够承认你说的是真的呢?” 第四十四章 好一个柳家姑娘 “你!”苏淼淼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掌心的存在。 她平日里骄纵惯了,还从来没有人会像柳馥妗一样跟她对着干。 顿时,她被气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周围的人见状,一时间都有些慌乱。 沐云瑶对面前的场景多有不喜,可是却也不能够看着她在自己家里出事。 所以只能够让身边的丫鬟去请大夫。 就在这里乱作一团的时候,**珠悄悄地走到柳馥妗身边,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馥妗,我看她这样子,今天这件事情只怕不能善终了,要不然你还是别跟她对着干了,直接承认下来,到时候让我娘帮着说说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柳馥妗看着她小脸皱成一团,明明满是厌恶,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也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这真的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吗? 她垂下眼睑,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我当真有罪,今日就是把我溺毙在这荷塘,我也没有一字辩解。可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构陷,让我如何能认?” 柳馥妗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反驳。 **珠面上染上一抹焦急,伸手去扯她的袖子。 “这么大声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就相当于得罪了苏淼淼,也得罪了端王府。日后他们想要拿捏你,那可就像是拿捏蚂蚁一样!” 柳馥妗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 “说得好!哈哈哈哈,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如此坚定不移的发言了,你这女娃,当真是有趣得紧!” 富有威严的男声传来,让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 要知道这可是赏花宴,邀请的都是各家女眷,如何会有男子到场? 然而当众人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瞬间所有人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柳馥妗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珠拉扯着跪下。 紧接着,就听到苏淼淼带着哭腔的撒娇响起。 “太子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竟然要害我性命!今日是我命大,才侥幸逃过一劫。若是再晚一些,估计您就再也见不到我!呜呜呜!” 苏淼淼直接扑进来人的怀中,那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上露出点点泪痕,看上去端的是可怜。 来人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一番,面上带着一些无奈。 “好好好,孤为你做主,若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孤定然会严惩那人。” 说着,柳馥妗就感觉一道带着浓重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身子一僵,手指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呼吸都略显急促了起来。 当朝太子苏牧雨,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表面纯良,实际上骨子里面都已经烂透了! 上一世外公的死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若说裴璟是刽子手手中的刀,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在他的心目当中,从来没有什么人是重要的。 唯有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才是他唯一在意的。 只要是阻拦他登上高位的人,他都会一一铲除。 而外公,也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之一! 毕竟,若是外公还在的话,他是绝对不敢造反的。 对,造反! 面前这个男人,生了一副面如冠玉的容貌,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 就算是坐上了东宫太子的位置也犹然不知足,背地里其实一直想要找机会造反。 上一世外公去世之后,他就一直暗戳戳地开始着手准备。 若不是裴璟提前得知他的阴谋,只怕…… 一旁的**珠发现她的异样,以为她是怕了,也跟着着急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拉住她的手。 “你别怕,你先别出头,我爹好歹也是太子之前的老师,我娘在太子面前还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先让她帮你求求情再说。” 感受到指尖的温暖,柳馥妗蓦地回神,就对上**珠那担忧的眼神。 虽然如今她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可这丫头的率真到底还是让她觉得心头温暖了不少。 柳馥妗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她的手指,淡然地点了点头。 这一世,有家人朋友在侧,她绝对不会再像前一世一样,如此鲁莽地丢了性命。 沐云瑶并不知道两位姑娘之间的想法,此刻她跪在最前面的位置,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问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吩咐算不上,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老师的意见,不承想看到后院如此热闹,所以就过来看看。” 说话间,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划过,最后又落在了柳馥妗身上,不容置喙的让她抬起头来。 “听说,你把淼淼推进水里了?” 柳馥妗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即便是面对强大的威压,面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回太子殿下,臣女并没有做过此事。” “你说谎,你明明……” 苏淼淼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却被苏牧雨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他面上依旧挂着笑意,饶有兴致地问她。 “哦?既如此,你可有证据?” 柳馥妗像是被问到了一样,柳眉微微蹙起。 她原就生的天姿国色,如今做出这样的姿态来,更是让人心生不忍。 她踌躇了一会儿,无奈摇头。 “人证却是没有的……” 话音未落,苏淼淼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道。 “太子哥哥,你还在等什么呀?她自己都拿不出证据来了,你快点罚她呀!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惹我才是!” 苏牧雨没有应她,只是等着柳馥妗的后话。 就见柳馥妗缓缓抬起眼皮,一字一句地说道。 “人证虽然没有,但却有物证,太子殿下不如跟我到湖边,一看便知我是否说谎。” 第四十五章 物证 苏淼淼浑身一个激灵,心中莫名涌起一抹不安。 但很快她就咬牙扯住了苏牧雨的袖子,满是敌意地看着柳馥妗。 “你要做什么?故意拖延时间吗?就算是拖延,也改变不了事实!还不如早些认罪,我还能请太子哥哥对你从轻发落!” 说罢,又看向苏牧雨,生生挤出两滴眼泪。“太子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淼淼刚才听信了她的妖言,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她又故技重施,我怕……” 她欲言又止,面上挂着不熟练的担忧。 不等苏牧雨说话,柳馥妗就发出一声冷哼,好笑道:“郡主的意思是,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储君?还是说,在你眼里,太子殿下就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会被我这个妖女蛊惑?” 她语调凉凉,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淼淼就算是再笨,也能听出她的不怀好意,面上迅速划过一抹恼羞成怒。 “你胡说什么?太子哥哥英明神武,才不会被你这种下贱货色骗过去呢!” 她气得小脸涨红,唇色都溢出一抹嫣红,倒是比刚才病恹恹的样子好看太多。 柳馥妗却不顾的欣赏,只依旧是凉凉反问。 “那为何郡主要拼命阻拦?莫不是担心我当真拿出证据来,戳破你的谎言?” “我……我……”苏淼淼气急,竟是差点失了理智,抬手就要来打柳馥妗。 好在青竹反应迅速,连忙拉住了她,这才没有让她当众出丑。 只是闹了这么一遭,苏牧雨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不悦地看着苏淼淼,沉着声音怒斥:“行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太子哥哥……”苏淼淼红着眼眶,满脸委屈。 苏牧雨却不再看他,转而朝着柳馥妗走去。 “柳姑娘当清楚,淼淼就算是性子顽劣,那也是皇室中人,不容你诋毁中伤。若是这证据不能证明你清白,那孤可是要重罚你的。” 他语带警告,明显是对刚才柳馥妗和苏淼淼针锋相对的事情不喜。 柳馥妗却也不怕他,只引着他往湖边走。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苏牧雨先是一愣,随后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苏淼淼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看到他的面色变化,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小心翼翼走过去,刚想要故技重施拉回苏牧雨的注意力,就见他霍然转身,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划过。 薄唇轻言,吐出来的话语却是让她如坠冰窖。 “郡主顽劣,不小心掉进水里,加之身体虚弱,需要静养。这几日就在端王府好好养着吧,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了。” “太子哥哥!”苏淼淼杏眸圆睁,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一阵风袭来,她的身子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竟是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 苏牧雨没有再看她,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青竹身上。 “至于青竹,服侍不力,竟然让郡主身体有损。拖出去,杖杀。” 轻飘飘地落下这几个字,苏牧雨便不想参与这场闹剧,转身就直接往回走。 青竹原本是想扶着苏淼淼的,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了,整个人瘫软在地,脸色惨白。 好半晌,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跪在地上哭喊。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构陷柳姑娘!还请殿下看在奴婢伺候郡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奴婢这回吧!” 青竹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每一下都格外用力,不一会额头上就鼓起一个大包,森森往外渗着鲜血。 然而苏牧雨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脚步也未作停留。 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走远,青竹眼底的光也逐渐消散。 转而又匍匐爬到苏淼淼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裤脚。 “郡主,郡主求求您救救我!奴婢可都是为了您啊!您不能……啊!” 苏淼淼刚刚从苏牧雨离开时看到她那一眼中回过神来。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太子哥哥这么生气过。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 若非她与他有亲缘关系,只怕今日被杖杀的人又会多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自觉地开始浑身发颤,牙齿都发出咯咯的声音。 陡然听到青竹的话,她想也不想一脚踹出去,直接把人踢出去老远。 “你这贱婢,胡乱说些什么呢!都怪你非要说是柳大姑娘推了我,才引得我胡言乱语,拖下去!赶紧给我拖下去!” 说完,不管青竹的震惊,用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 “本郡主的头好疼!来人呐!赶紧送本郡主回府!” 她说着,急匆匆转身离开。 而青竹则是瞪大了眼睛被人捂着嘴拖了出去。 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祝云柔率先松了一口气,几步跑到柳馥妗身边,抱着她仔细打量。 “妗儿,你没事吧?” 柳馥妗抬手握住她的手,只觉触手一片冰凉。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她敛下眼睫,若有所思。 **珠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拍着胸脯走到她们母女身边,夸张地吐了一口气,双眼放光地看着柳馥妗。 “吓死我了,馥妗,你好厉害!那可是太子,我光是跟他待在一处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你竟然还能跟他理论!真是太了不起了!” 说完,她又好奇地问道:“馥妗,你刚才让太子看了什么啊?怎么这么快就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都觉得好奇。 要知道苏牧雨可是出了名的严谨,若非真的可以一次性把误会解开,那他肯定是会问的。 可他刚才只是看了什么东西一眼,就判定柳馥妗是无辜的,这确实很难不让人觉得好奇。 柳馥妗面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笑意不深。 “没什么,只是凡是路过皆会有痕迹。春深露重,诸位没事还是少在湖边走的好。”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众人面面相觑,可柳馥妗已经带着祝云柔离开了。 等她走后,众人才朝着湖边看去。 只见原本平整的湖边草地,上面有一道划痕直至湖中。 其中一位夫人想了想,伸手推了一下旁边的人,顿时那人便站立不稳,摇摆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转而愤怒看着始作俑者。 “你发的什么疯?”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地面。 众人循着看去,就看见原本平整的草地此刻上面踩满了凌乱的脚步。 而刚才苏淼淼掉下去的位置,却只有一道痕迹…… 第四十六章 真假账本 回程的马车上,柳馥妗一直没怎么说话。 祝云柔还是止不住地忧心,犹豫着开口。 “妗儿,今日你得罪了郡主,日后她会不会报复你啊?” 柳馥妗从思绪中回神,看到的便是祝云柔一脸忧思的模样,不免有些无奈。 “阿娘,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吗?一切有我,您无须担心!”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接过萍儿手中的暖炉放进她手中。 虽然已是四月,可祝云柔自打生了柳馥妗之后就伤了根本,身子骨一天比不上一天,手脚整日都是冰凉的。 祝老将军虽然找了御医帮忙调理,可是一直不怎么见好。 想到御医的嘱托,柳馥妗将她的手拢在怀中。 “御医说了,您的身子弱,多是因为忧思过重,肝气郁结,这才导致一直不见好。如今女儿已经有了可以处理事情的能力,您只管放心交给我就好。” 她说得认真,祝云柔原是想要反驳的,但是抬头看上她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却又怔住。 明明前几日,她还围在自己身边撒娇,为了多吃一块点心跟她耍赖。 可好像转瞬间,她就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祝云柔张了张嘴,眼眶倏然就红了,抬手抚上柳馥妗的面颊。 “都是娘没用,若是娘能再强势点,估计也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了。” 柳馥妗只觉得面上一暖,心中复杂得厉害,顺势偏头把脸依偎进她手里,轻声道。 “只要阿娘在我身边陪着我,那我就不觉得辛苦。只要我们娘俩好好的,就比什么都重要。” 祝云柔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将军府。 柳馥妗先是把人扶进院子,又陪着他说了好一阵子话,这才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萍儿忍不住感慨:“多亏了小姐谨慎,提前让我们把那处保护了起来,没有让其他人破坏痕迹。不然的话,姑娘今日只怕是要被那劳什子郡主给诓害了呢!” 她面上带着一丝不忿,很快却又疑惑道:“不过小姐,你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啊?” 柳馥妗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脚下的步子也没有丝毫停顿。 “因为他是储君,是未来天子,定然是要公平。” 萍儿恍然大悟,看向自家姑娘的眼神越发的崇拜。 只是她没注意到的是,柳馥妗在说到公平二字的时候,眼底闪过的一丝讽刺的光芒。 苏牧雨哪里是向往公平? 他向来是这样的性格,看似大度,实则狭隘,容不得别人骗他,更容不得别人利用他。 如今苏淼淼可是两样都占了,苏牧雨没有杀了她,已经是顾念亲情了。 二人刚回到院子,柳馥妗就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一挑眉,为首的那位就笑着迎了上来。 “哎哟,大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奴才等候您多时了!”他面上挂着讨好的笑,手中还捧着一摞账本。“这是付姨娘管家时候的账本,奴才都给您送过来了。” 柳馥妗像是看不见他的讨好,慢悠悠扶着萍儿的手坐下,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抬头。“柳管家,你在柳家待了多久了?” 柳管家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面上的笑容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柳馥妗的面色,这才斟酌着回答。 “回大姑娘,奴才到柳家已经有一十九载。姑娘幼时,奴才便已经在了。” 柳馥妗点点头,意有所指。 “柳府建成不过才二十载,算起来,你也算是家中老人了。” 柳管家面上讪笑,等着她的后话。 却不想柳馥妗只是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随手接过他手中的账本翻了几页,便又放了回去。 “柳管家,我虽然未曾真正着手管家,但好歹也跟母亲学了不少管家之术。如今这账本,你糊弄糊弄我也就算了。若是当真拿到母亲面前去,只怕是说不过去的。” 她面上依旧带笑,可柳管家却已经被她这几句话惊出一身汗来。 他蓦地一拍额头,装作恍然地样子。“瞧我这记性,当真是该打!如今拿来的,是还未经过校对的。真正的账本,还在库房里面呢。大姑娘,你看这……” 他面露难色,柳馥妗也不拆穿,随意挥手。“即是拿错了,那就拿了新的再过来吧。” “那奴才是先拿来让姑娘过目,还是……” “父亲在时经常说,柳管家做事最是稳妥,想来同样的错误,您绝对不会犯第二次的,您说对吗?” 她分明是笑着,可是眼底却像是有刀子一样,莫名地让人脊背发凉。 柳管家勉强挤出一抹笑,讪讪应了几句,便带着人匆匆离开。 那背影,竟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等出了将军府,他这才尝尝出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拍着胸口喘息。 陪同的小厮不解,一边帮他顺背一边说道。 “管家,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去给夫人送账本吗?” 柳管家喘匀了气,冷着脸斥道。 “你胡说些什么?这账本如何能给夫人看?得把库房的账本拿来才是。” 小厮瞪圆了眼,越发不解。 “可,可付姨娘不是说,随便糊弄一下夫人就好,库房的账本……” “你懂什么?如今柳家怕是要快翻天了。付姨娘已经失势,如今大姑娘才是真正可以当家做主的人!” 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认真。 小厮讷讷无言,却也意识到他不是在说假话。 柳管家顾不得他的反应,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牌匾。 只觉得那将军府三个大字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悬在自己头顶,让他心中惧怕。 “原本只是觉得大姑娘近来做事风格不比从前,如今看来,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今日先把账本拿来给大姑娘看果然是对的。” 他面色变化不定,看得一旁的小厮瑟瑟发抖。 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憋出来一句:“可,可付姨娘那边要怎么回复?” “该怎么回复怎么回复,交接管家权的命令是老夫人下的,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第四十七章 裴国公莫非有窥人隐私的癖好 柳管家心下已然下了决定,当天下午就把新的账本送了过来。 柳馥妗去找祝云柔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拧着眉头看账本的画面。 脚下步子一顿,随即快步上前,撒娇一样地倚在她怀里。 “阿娘,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赤豆糕,先吃了再看吧。” 她这几日一直都是沉稳的,难得露出这样的娇俏表情。 祝云柔心下一松,把账本放在桌子上,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柳馥妗顺势拉着她走到桌前,萍儿恰好把点心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她先是给祝云柔拿了一块,接着又拿了一块小口小口啃着。 “阿娘刚才愁眉苦脸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祝云柔吃着点心,只觉得嘴里心里都甜滋滋的。 可听着她的问题,却又不免有些无奈。 “管家送来的账本,我刚看了几眼,看到好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她面有为难,柳馥妗自是贴心安抚。 “阿娘,即是不对劲,那为何不去问问祖母呢?” “这……” “之前虽然说是付姨娘在管家,可她到底是妾室,有些事情是不能做主的,定然是要禀告祖母。如此一来,对府中账目最了解的,莫过于祖母了。阿娘如今接了账本,定然是要问清楚才是的。” 柳馥妗振振有词,祝云柔却有些为难。 “可你祖母到底是长辈,如此贸然前去问,是不是有些不妥?” 柳馥妗板着小脸,一脸不赞同。 “有什么不妥?祖母既然是把掌家权交给您,那就说明对您的能力自是认可的。若是您明知道账目有错却不问清楚,那岂不是坏了您在祖母心中的形象?” 祝云柔心思一动,面上多了几分意动。 柳馥妗趁热打铁,拉着她的胳膊撒娇。 “再者,女儿之前听闻有别家娘子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夫家,里外不讨好的事情,母亲如果理不清楚那糊涂账,日后岂不是也要步了那人后尘?” 祝云柔一惊,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那可不行,娘的嫁妆日后都是要留给你的,如何能动?” 话说及此,祝云柔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就让身边的丫鬟把自己发现的几处不对圈了出来,准备到时一块去见老太太。 柳馥妗见她如此,嘴角不觉露出一丝浅笑,默默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只是刚走出不远,她就顿下脚步,对着萍儿吩咐。 “母亲今日怕是要把账本全部看完才肯休息,你去小厨房,吩咐他们做些滋补的炖品送过去。另外再煮些人参汤,好让母亲补足气力。” 萍儿眨眨眼,连声应下,几步就退出了长廊。 等人不见了踪影,柳馥妗这才沉下脸,定定地看着房梁一角。 “阁下准备藏到什么时候去?莫不是要小女子请你出来?” 她目光灼灼,浑身的气势沉沉,竟是有泰山压顶之势。 只是那处却依旧安静,似乎并没有人存在。 柳馥妗皱眉,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谨慎走过去,手也放在了腰间。 “既然阁下不愿现身,那就别怪小女子不留情面了!” 话落,腰间软件已被她纳入手中,顺势一甩,顿时一条银龙就冲着角落而去。 “咔嚓” 原本应该无人的地方传来一阵清脆的兵刃相交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黑影旋转而下,立在了离她五步远的地方。 那人面上一片平静,不见半分惊讶,只沉沉看她。 “几日不见,柳大姑娘的武艺越发精进了。” 柳馥妗冷着脸,默默注入内里,剑尖瞬间直指来人。 “几日不见,裴国公这窥人隐私的癖好怎么还不见改?这梁上君子,可也不见得就是这么好做的。” 她蓄势待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面上虽沉稳,但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裴璟怎得突然回来了? 莫不是南方水患已经快解决了? 这样的话,柳瀚文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柳馥妗心中百转千回,裴璟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主动拱了拱手,颔首道:“今日确实是情非得已,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柳馥妗没有理会,也没有把剑收回来,只是默默等着他的下文。 裴璟眸色深深,知晓她还没有对自己放下警惕心,索性开门见山。 “近日来,我听到一些京中传言,有诸多不解,还想请柳大姑娘解答。” “我好像并没有为你答疑解惑的义务。” 柳馥妗不想理他,总觉得每次和这人搭上关系,就没有好事发生。 然而裴璟却不管这么多,低声问道。 “当初裴某得知柳家可能有前朝余孽之事,可是姑娘遣人告知?” 他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柳馥妗,像是要从她面上看出来一丝蛛丝马迹。 可柳馥妗只是微微蹙眉,眼底尽是迷茫,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嘴角多了一丝讽刺。 “裴国公究竟是在怀疑什么?先前问我祖父举荐谁去柳镇的事情,如今又怀疑我故意做局引你来查。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裴国公的心中,竟是成了这等有本事的人。” 裴璟没有在她面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神情也不恼,依旧是询问的语气。 “不是怀疑,而是觉得太过于巧合,如今京中盛传柳大人宠妾灭妻之事,我让人查了一下,是从齐家放出来的。偏生前一天晚上柳姑娘给齐夫人递了信,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姑娘与夫人的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他问着,脚步向前一步。 柳馥妗面上有些着恼,冷斥道:“裴国公这话当真可笑,不过就是因为一桩巧合,你就如此怀疑我。既然你疑心我做了什么,那只管拿出证据来。否则,那你倒是说说,我传出这等流言来,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那是我亲父,他品行低劣,我这个做女儿的岂不是也会被牵连?” “我不知裴国公为何揪着我一个小女子不放,莫不是……” 她顿了顿,突然换了一副兴味的表情。 “莫不是裴国公心悦于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才想了这等低劣的法子过来寻我,一解相思之苦?” 她故意放柔了语调,眼神似娇带嗔,嘴角勾出的弧度更是娇媚可人。 裴璟一愣,呼吸错了半瞬。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罕见地勾出一点笑意。 “若当真如姑娘所言,该当何如?” 第四十八章 瘟神不对劲 这下子,轮到柳馥妗有些发愣了,这还是她记忆当中的裴璟吗? 迅速敛下睫毛,柳馥妗面上依旧是笑,微微低头,似是娇羞。 “那我自是……不信的。” 话落,柳馥妗已然冷了脸,下了逐客令。 “裴国公,而今你应该是在江南处理水患之事,何故出现在京城?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还请裴国公日后莫要来打扰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 身后的裴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一点点收拢,最终消于无踪。 蓦地,身后多了一道身影,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身边。 “国公爷,这柳家大姑娘也忒不识抬举,不如属下把她绑来,严加拷问,不信她会不说出前朝余孽的下落!” 话未落,就被裴璟的眼神截断。“凌风,你逾矩了。” 凌风身子一僵,快速低头,却还是有些不甘。 “可是,咱们偷偷回京,本就是为了调查前朝太子的事情,若是……” “凌风!” 裴璟眸光越发凌厉,逼的凌风不得不认错。 “属下知错!” 裴璟收回目光,又看了柳馥妗离开的地方一眼,这才缓缓挪动步子。 “去思过堂领罚吧。” 凌风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艰涩。 “属下,领命。” 另一厢,柳馥妗一面往回走,一面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经意和迎面走来的萍儿撞了个正着。 萍儿刚想回来复命,就看见柳馥妗面色沉重,薄唇紧抿,顿时警铃大作。 “姑娘,出了何事?您怎地如何慌乱?” 柳馥妗这才回神,张口欲回无事,却发现掌心一片湿滑,竟是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晚风袭来,端的让她直直打了个哆嗦。 她脸色白了白,萍儿见状,立马将人扶进屋里,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姑娘,可是受了惊?要不,奴婢该是请大夫过来给您看看吧。” 柳馥妗喝了水,又休息了一回,这会神色已经好了不少。 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 “无碍,不过是被风吹到了,萍儿,那些小乞丐都交代好了?” 萍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奴婢都已经细细嘱托过了,而且用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定然不会说出去。” 柳馥妗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让大壮最近待在家里莫要外出,尽量不要出现在别人面前。” “姑娘?这是为何?” 大壮是这几次负责给柳馥妗和**珠传递信件的人。 柳馥妗之所以会想到和沐云瑶她们联系,也是因为回府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来送信的小厮。 她记忆力很好,还记得上一世将军府出事,各大世家将他们视若蛇蝎,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唯有齐国公非但没有主动避嫌,甚至还帮着上奏陈情,最终差点被削了官职。 柳馥妗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爬上妃位之后,就立即让人着手去查这件事情。 这才发现,沐云瑶和祝云柔是幼时的玩伴,最好的闺中密友。 只是长大之后,一个嫁给柳瀚文,一心一意做当家主母。 一个嫁到齐家,刚成亲就随夫君一起远离京城。 因为路途遥远,加之家中琐事繁杂,她们之间的往来也逐渐断了。 甚至沐云瑶回京之后,几次给祝云柔递信,都没能送到她手上,这才彻底断了联系。 虽是如此,可是沐云瑶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好友,是以在听说将军府有难的时候,这才恳求齐国公帮忙。 只是到最后非但没能成功救得了他们,反倒是差点连累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柳馥妗立马着手让人去给沐云瑶送信,顺便让人调查当年的疑虑。 这才发现,母亲并非一开始就闭门不出,只专心做柳家妇的。 而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她和外界联系,想要彻底断了她们母女求救的机会。 得知这一点,柳馥妗才会顺势而为,让沐云瑶帮着传出柳瀚文宠妾灭妻的传闻。 再加上之前裴璟直接上门,打断柳文勋记名的事情,更是让柳家陷入谣言之中。 柳瀚文如今不在,柳老太太为了护住自家儿子的名声,就算是心中不情愿也得好生抬举祝云柔。 而拿回管家权,则是柳馥妗想要走的第一步,好在这一切都还算顺利。 只是……想到今日在后院碰见裴璟的事情,柳馥妗的脸色又沉了沉。 “最近我们的动作太过于频繁,已经让人发现了,为了让这些人不查到我们头上,我们必须要安分一些了。” 她揉揉眉心,面上带着一些疲惫。 萍儿虽然有些不解,但她是一个相当合格的丫鬟。 伸手帮着柳馥妗轻轻按压太阳穴,慎重点头。 “奴婢晓得了,底下的人之后奴婢也会全部敲打一番。” “嗯。” 柳馥妗闭着眼,没有让萍儿看清她眼睛里面的担忧。 虽然被裴璟猜到了真相,但是她倒也没有太担忧。 毕竟这些都是她的家事,他就算是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也插手不得。 只是她在意的说,是裴璟对她的态度。 印象当中,裴璟当是如同煞神一样的存在。 众人眼中的瘟神,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浑身染着肃杀。 可是这几次她看到的裴璟,反倒是知趣识礼,更像是翩翩公子哥。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柳馥妗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已经深深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萍儿看得担忧,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更加卖力的帮她按揉穴位。 忽地,柳馥妗猛的睁开眼睛,手指轻点桌子。 “萍儿,这几日,祖母的身体如何了?” “听底下的人说,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好像她一直不怎么开心,情绪很是低迷。” 萍儿如实回答,小心构建着措辞。 柳馥妗却是吐出一口气,悠悠道:“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中用,如今休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你说,这到底是有人不想让她好起来,还是因为忧思过重呢?” 萍儿一愣,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但又有些不确定。“姑娘是说……” 柳馥妗并不答话,而是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外公前段时间给母亲请了御医调理身体,算算时间,过几天就是复诊的时间了,如今母亲的管家权已经拿到,如此,也该加快些速度了。” 第四十九章 脉相不妥 说完这句话,柳馥妗也没有想要解释清楚,缓缓走到书桌前写了几个字。 萍儿凑过去看了一眼,小脸逐渐变得凝重,点点头,很快就退了下去,只留下柳馥妗和越发旺盛的烛火。 烛火之上,隐隐跳跃着出“参汤”二字…… 日子越发平常,仿佛是为了遮掩底下的波涛汹涌,整个柳家和祝家都和谐的有些过分。 这日,祝云柔终于看完了所有的账本,下午就带着柳馥妗回了柳家。 刚到老太太的松鹤院,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虚弱的咳嗽,和秦嬷嬷担忧的声音。 “老太太,今儿还是有些冷,要不咱还是在房间里面休息一下吧。” 屋内传来一阵躁动,像是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 随后,柳老太太的声音就带着疲惫传来。 “这几日一直躺着,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躺散了。我看外面阳光不错,你就扶着我到院里转转吧,便是看看园子里的花也行。” 柳老太太边说边咳,那样子倒真有几分行将就木的感觉。 院子里的祝云柔听着屋子里面的谈话,面上忍不住露出些许担忧。 三两步走进去,扶住柳老太太的另外一边手臂。 “母亲,您的身子还没完全好,该是多休息才是。” 柳老太太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转过门看见抱着一摞账本的丫鬟,脸色顿时一沉,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问责,柳馥妗就迎上前去,替代了秦嬷嬷的位置。 “奶奶,您身子怎么样了?阿娘担心您,所以特地让外公从皇宫请了御医过来帮您诊脉呢!” 柳馥妗语调欢快,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小女孩家的娇憨和欢快。 柳老太太愣了一下,似乎这才看到跟他们一起过来,身上穿着朝服的太医。 看了一眼柳馥妗,又看了一眼祝云柔,虽然没有表态,但是面色却缓和了不少。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到底是老了,有些小毛病也是正常。”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却并没有拒绝柳馥妗的搀扶 柳馥妗依旧是微微仰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阿娘一直记挂着您的身体,之前听说您自从那日之后身子一直不见好转,所以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阿娘时长教导我,祖母乃是家中长辈,是家中最重要的人,要我要好生孝敬祖母,如今祖母身子不适,那自然是头等大事!” 她说得很是认真,就差把“孝顺”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柳老太太虽然对她的说辞将信将疑,但神色还是越发缓和了。 要知道,她一直和这个孙女不亲近,所以平日里她见了自己一直都是畏畏缩缩的。 可今日,她却觉得柳馥妗和以前很是不一样了。 在她身上,竟然久违的感受到了亲近。 “你这孩子,就会油嘴滑舌,不过既然你和你阿娘这么记挂我这个老婆子的身体,那我就承了你们的意就是。”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院中石桌前。 柳馥妗一边扶着柳老太太坐下,一边挥手让太医过来看诊。 而她则是后退一步站在柳老太太一侧。 她的举动落落大方,无端又让老太太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太医先是把帕子放在柳老太太手腕上,道了声得罪,这才把手放了上去。 稍稍一探之后,眉头便一点点攒了起来,连带着柳老太太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位大人,可是我的脉相有什么不妥?” 太医点头又摇头,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试探着问道:“老太太前些日子可是中了毒?” 柳老太太还没有回答,柳馥妗就已经抢先答道。 “确实如此,前些日子,付姨娘身边的小丫鬟因为一点小事对奶奶积怨在心,所以给她下了毒,不过当是大夫已经帮着拔除了,阿娘还从外公那里取了人参帮奶奶滋补身体,可是有何不妥?” 她一股脑把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柳老太太面上有些不满,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到,依旧是定定看着那太医。 太医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好半晌才说道。 “祝将军府上的人参,当是圣人赏赐的,确实是大补之物。可是,这不对啊。” 他一会摇头一会皱眉,看的人心里慌慌的。 柳老太太的那点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焦急追问。 “这是怎么了?可是人参有什么问题?” 太医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直接否认。 “非也,方才我确实感受到了柳老太太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撑着您的身体,应该就是那人参的效用。可是这力量很弱,加上老太太体内还有新的毒素,不像是余毒未清,倒像是又被人新种了慢性毒药,所以老太太的身子才会每况愈下。” 他越说越顺,可是老太太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到最后,已经逐渐黑成锅底了。 她威严的目光在院子里所有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在了秦嬷嬷身上,沉着声音问道:“太医大人是不是诊错了,最近这段时间,我的吃食都格外小心,都是身边人亲力亲为,应该不会出错才是。” 她意有所指,秦嬷嬷抬头,就对上老太太阴鸷的目光,心中一个激灵,顿时直接跪在地上。 “老夫人,您最近所有进口的食物全部都是奴婢一手操办的,从未假手于人,老夫人可以明察,奴婢绝对没有害主之心。” 她跪的端正,声音更是带着决绝。 到底是自己身边的老人,陪着自己这么多年,老夫人也是不想怀疑她的,所以只能把目光落在了那太医身上。 太医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索性又再次帮她把了把脉。 “嘶,那这可就奇了怪了,我所探查出来的脉象确实如此。若不是食物的话,那老夫人身边接触的东西可有什么变化?” 秦嬷嬷再次坚定摇头,面上也带了些许沉重。“老夫人用的所有东西也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敢拿来给老夫人用的。” 第五十章 关系缓和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秦嬷嬷的脸色却也逐渐白了。 她虽然行得正坐得端,但是她也是从栽赃陷害中活下来的。 后宅的那点腌臜事情,没有人比她看的更清楚了。 就算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害人之心,却也不能够保证没有人想要害她。 老太太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却没有再说话。 柳馥妗感受到她们之间那微妙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面上却装作焦急的样子,往前踏了一步。 “奶奶,秦嬷嬷是您从府上带来的陪嫁丫鬟,跟了您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孙女也相信她绝对不可能做出坑害主子的事情。” “可是太医刚才说的事情也是在让人在意,不如这样让太医帮着检查一下,奶奶房间里面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吧。” 她一脸诚恳,柳老太太很轻易就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太医大人了。” 太医摇摇头,转身就跟着两个小丫鬟一起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却又走了出来,面上满是失望。 “老夫人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对他身体不易的东西,想来平日里应当是经手的人比较仔细。” 话落,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僵持。 而就在众人都各怀心思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间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老夫人,厨房里面的参汤熬好了,你要不还是趁热喝了吧。” 那丫鬟看着有一些面生,但是模样看着却是个有福的。 有些圆乎乎的脸上带着一抹笑,露出两个娇俏的小酒窝,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老太太在看到她的时候,脸色也不由得缓和了一些,刚要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汤碗,就听见一声急喝。“等一下!” 老太太伸手去接的动作顿住,有些疑惑的朝着太医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他面色凝重的从药箱里面拿出来一根银针探到参汤里。 紧接着,众人就看见那银针缓缓变黑。 参汤,有毒! “啪嗒” 瓷器破碎的声音应声响起,柳老太太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流朱,你虽然来的时间不久,但我好像从来没有亏待你的地方,为何要害我?” 流朱这会已经完全被吓傻了,脸上的笑容消失,再不见刚才那娇俏可人的样子,眼泪顺势而下,倒有几分可怜。 “老夫人,奴婢不敢!您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您啊!当初是您救了奴婢的命,奴婢当牛做马报答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都带着惶恐。 老夫人眼睛里面的怀疑依旧不见消散,只是等着她自证清白。 这时,一旁的秦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开口。 “确实不关这丫头的事,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这参汤,应该是付姨娘让人熬好了,每日让人送到院子里来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流朱顿时眼睛就亮了,拼命点头。 “对对对,这参汤每天都是彩蝶姐姐给奴婢的,奴婢只是帮着拿过来而已啊。” “原本一开始都是奴婢等人动手的,可后来付姨娘差人过来取走了人参,说是姨娘想为老夫人您做些事情,以表孝心……” 她痛哭流涕,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说谎。 老太太的脸于是又黑了。 柳馥妗看得只觉得有趣,面上却又装作无辜的样子,小声嘀咕。 “好奇怪啊,之前是香草,现在是彩蝶,这都是付姨娘的贴身丫鬟,她们能和祖母有什么仇恨,才让她们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来。” “只是可惜了那人参,如此一来,只怕是要毁了。” 她故作苦恼的摇头,可实际上所有的话都传进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老太太的脸色青了又白,红了又黑,就像是开了胭脂铺子一样。 好半晌,她才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让人把彩蝶给我绑了!打杀!日后别的院子里送来的食物,一律不许接!” 她气愤不已,激得胸口一阵发闷,又是重重咳嗽了起来。 柳馥妗一边帮着顺背,一边给萍儿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转身就跑了出去。 而她则是一脸关切的看着柳老太太,不断催促。 “太医,先不管到底是谁想要给奶奶下毒,您快些帮着解毒吧!奶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太医如梦初醒一般,连忙点头,不一会就开了方子,又从药箱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瓷瓶。 “让府上的人按照这方子抓药,这瓷瓶里面的药碗可以帮着养气调血,一日三次服用,七日之后,老夫人便可痊愈。” 柳馥妗顿时惊喜地把药接了过来,给老太太喂下。 说来也是神奇,那药刚刚一入口,老太太就缓和了咳嗽。 柳馥妗面上差点喜极而泣,给太医包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又着人亲自送出去,这才罢休。 柳老太太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拉着她的手轻拍。“好了,奶奶没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柳馥妗顺势伏进她怀里,轻轻点头。“孙女省的,奶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可是孙女看着奶奶受苦,就觉得难受,奶奶要快些好起来才好。” 柳老太太脸上的慈爱越发加深,倒是没有再说话。 等秦嬷嬷亲自动手熬了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几乎是祖孙两个其乐融融,祝云柔在一旁看着满脸新伟的模样。 心思一转,就有了定夺。 把药递给柳馥妗之后,就退了出去。 柳馥妗一边给老太太喂药,一边把准备好的蜜饯塞进她嘴里。 柳老太太含着蜜饯笑得无奈。“我又不是那三岁小娃娃,怎得还拿了这些东西糊弄我?” 柳馥妗依旧我行我素,却也不见柳老太太制止。 等喝了药,柳馥妗又说了几句笑话惹她开心,柳老太太余光一瞥,似乎这才看见丫鬟手中的账本。 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看向祝云柔问道:“你过来,可是账本出了什么问题?” 祝云柔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见她发问,立马低眉顺眼的回答:“回母亲,是的,这账本上每月有一笔两千两的支出,一笔五百两的支出,还有一笔三百两的支出。媳妇翻看许久,也不见去处,所以过来想着过来问一下母亲。” 第五十一章 明着上眼药 柳老太太面色微沉,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淡淡开口。 “这你不用管,只管把其他事情打理好就是。” 祝云柔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低头,眼底带着无奈。 柳馥妗见母亲准备妥协,眸色微沉,但面上却是偏着脑袋掰手指。 “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娘亲虽然有心想要管理内宅,可是这数字实在太大,父亲一年俸禄不过才三千两。这么算来的话,柳家铺子里所有的盈利,算是都搭进去了,甚至还入不敷出,这若是管理起来……” 难道还要我娘往里搭银子吗? 柳馥妗后面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柳老太太刚刚被她哄高兴了一点,这会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只是柳馥妗一开始就做足了准备,像寻常人家一样,一口一个奶奶叫的亲切,如今又是为了家里担忧。 所以她纵使心中责怪柳馥妗多嘴,却也不能做的太过,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你还小,不知道管家的艰辛。这笔银子乃是给庄子上一些族亲的,你父亲当年欠了人的恩情。如今他们家中困难,我们自然是要帮衬一把的。” 柳馥妗似懂非懂的瞪圆了眼睛,止言又欲。 “可,可就算是接济,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娘亲算过,咱们家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四千五百两,除去您院子里的一百两,付姨娘和妹妹院子里的各二百两,勋哥儿院子里三百两,我和娘院子里各一百两,加上父亲平日应酬的三百两,府上日常开销才只有二百两……” 她讷讷开口,看似是在震惊,实际上是把事情都摊在桌面上了。 柳老太太一开始还有些不耐烦,当听到付姨娘和柳含烟院子里面的份例竟然比她这个做祖母的还要高的时候,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付姨娘和含烟院子里,每个月竟然要二百两的份例?” “账本呢?拿来我看看!” 祝云柔的大丫鬟蒹葭立马就把捧在手里的账本递了过去。 柳老太太接过账本看了几眼,顿时就咬紧了牙关。 柳馥妗打量着她的神色,不动声色地上眼药。 “这还是平时没什么活动的,若是碰上珍宝阁出了新品,妹妹院里的支出就要多出一些,说是二百两,实际上每个月几乎都要超出些的。” 柳老太太的连色阴沉的几乎能够阴出水来。 她可以宠爱柳含烟,也可以因为付姨娘的身份捧着她。 可是她不能接受,付姨娘一个姨娘,吃穿用度竟是比她还要好。 最重要的是,这账本和她平时看到的还有些不太一样。 那也就是说,付姨娘给她的账本也是假的! 她眼底燃着一簇怒火,捏着账本的手指不断用力。 果然,就如同柳馥妗预料那样,柳老太太哼了一声。 “付姨娘之前管家的时候,怕是弄错了府中份例的分配。云娘,你如今既然已经接管了家中管家权,那就重新分配一下。” 她说完,直接就把手中的账本还了回去。 刚准备装出疲惫的样子终止话题,就听柳馥妗伸手拍了一下胸脯。 “原来克扣我们用度的事情不是奶奶的授意的,我还以为真像妹妹说的那样,是因为奶奶不喜欢我们,所以才故意苛待的。” 她说得很小声,若不是屋子太过于安静,只怕柳老太太都听不见。 柳老太太只觉得眼皮狠狠一跳,她转头看着柳馥妗,失声质问。 “你刚才说什么?” 柳馥妗似乎是被她突然出声说话吓到了,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别开眉眼。 “没,没什么,孙女什么都没说啊。” 柳老太太这会已经被接连发生的事情砸的怒火中烧,见她这样,一巴掌拍在床旁的小几上。 “让你说你就说,你是觉得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好糊弄是不是?” 柳馥妗连忙跪在地上,连连摇头。“祖母,孙女哪敢啊?” 柳老太太不为所动,依旧是紧盯着她。“那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柳馥妗为难咬唇,想要诡辩,却被老太太截断。“你若是敢说谎,那就别怪我家法伺候了!” 柳馥妗面色一僵,终是无奈的把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 看着老太太黑如锅底的脸,她脸上满是急切和慌张。 “祖母,孙女不是故意要说这些话的,只是平日里每到月终,我和母亲的吃穿用度级别总要降一降,所以孙女才心存疑惑。” “还有,祖母说那三千两银是给帮助过父亲的族亲的,可是账本上写的却是给付姨娘的亲戚用的。” “大家都知道,付姨娘是父亲带回来的孤女,哪里来的劳什子亲戚?可是,付姨娘和妹妹的吃穿用度,可不像是区区二百两银子能支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样,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满脸都是惶恐。 老太太的脸黑了又黑,胸脯不断的起伏。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柳馥妗,想要斥责,话却说不出口。 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多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她思忖良久,最终还是硬邦邦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你身为柳家嫡女,心思应该放在正事上,怎么可以对这些小事斤斤计较?行了,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你和你母亲就先回去吧!” 祝云柔在柳馥妗和柳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悬着一颗心。 可她始终记得,柳馥妗在来之前一再嘱咐她,让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插手,所以她只能干着急。 这会儿听到老太太让她们离开,顿时如获大赦,拉着柳馥妗就匆匆离开。 等出了老太太的松鹤院,祝云柔这才嗔怪道:“妗儿,你今天实在是太鲁莽了,你祖母平日里就对付姨娘她们母女多有偏颇。若是觉得你故意从中挑拨,当真罚你怎么办?” 柳馥妗却是笑得胸有成竹,意有所指道。 “可是娘,我如今不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反倒是付姨娘,她们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第五十二章 以身入局 祝云柔满脸疑惑,柳馥妗却已经止住了话题,只让她等着好消息。 等到把祝云柔送回自己的院子,柳馥妗这才卸了脸上的笑容,一旁的萍儿忍不住疑惑。 “姑娘,您若是想要把这些事捅出来,直接让奴婢去做便是,何必亲力亲为?” “老夫人对您一直算不上好,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她对您更加不喜,岂不是坏事?” 她眉头轻蹙,小脸上满是困惑。 柳馥妗却是笑了,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今日这是我做的确实不算高明,明着给祖母上眼药,为的就是要让她觉得我是一个蠢笨的人,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啊?这是为何?” 柳馥妗嘴角的笑越发神秘,清浅说道:“那自然是,大智若愚啊。” 最近这段时间,她做的事情不算少。 虽然最初的时候大家都反应不过来是她做的,可若是时间一久,难免不会有人怀疑她。 就像是裴璟,已经对他起疑了。 她深知这种小把戏无法让他对她改观,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他搁置在一边。 可是对付像柳老太太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来说,却是足够的。 今日闹了这么一遭,老太太肯定会觉得她和母亲是个沉不住气的,管家权刚入手,就忍不住过来攀咬付姨娘她们。 可是今天她说的事情之中还夹杂着自己的利益,所以老太太肯定会让人去核实。 付姨娘当家这么多年,阳奉阴违的事情可没有少做,压根就经不起细查。 老太太这一番探查,究竟能够挖出来多少事情,就看她手底下的人够不够有用了。 她轻笑一声,瞥了一眼依旧还有些迷茫的萍儿说道。 “萍儿,你要记住,置身事外是明智之选。但有时候,也需要以身入局。” 萍儿更迷茫了,但心中对柳馥妗的崇拜也更加深重。 果然,她家姑娘,就是最聪明的人!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到她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别开话题。 “对了,那人参处理了没有?” 萍儿立即严肃了脸色,点头道:“已经处理了,付姨娘房里的人也没有发现那人参早已不是之前的人参了。” 柳馥妗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柳家人如此算计他们,如今还想用百年人参? 做梦吧! 只怕柳老太太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人参不过是柳馥妗自外面买来的普通人参。 那参汤里的毒,也并非是因为人参有毒,而是因为她让人在瓦罐里投了毒。 不过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毁尸灭迹,他们就是想查也查不到了。 至于柳老太太和付姨娘,有了这么一桩事,日后二人就算是想同心都难! 另一边,柳馥妗她们刚走,老太太就直接冷下来脸来。 她挥挥手,把屋子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面色沉稳的嬷嬷在身边。 “红鸾,你说,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 红鸾是柳老太太出嫁时候带来的陪嫁嬷嬷,也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 只是她平日里多不会表现自己,只默默的陪着她。 这会听到老太太问起这个问题,她眼皮也没抬。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但奴婢认为,付姨娘最近却是是有些忘本了。” 红鸾并不知道付姨娘的身份。 应该说,整个柳家,知道这两人身份的就只有柳瀚文和她两个人。 老太太闻言,微微皱眉。“可是,瀚文很喜欢她,若是我做的太过……”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却已经清楚地体现了自己的忌惮。 红鸾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对她的心思还是能够猜到几分的。 并且,她是个心细的人,平日里老太太和大爷对付姨娘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所以说话也多了几分斟酌。 “老夫人,这件事情,本来奴婢不应该多嘴的,只是如今外面的流言确实不太好听。” 她说着,捡了几条言辞不太激烈的流言说了一遍,顿时老太太就有些慌了。 “可是,就因为这些说我儿宠妾灭妻的流言,我都已经把管家权从付姨娘手里抢过来了。如今若是再苛责她,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红鸾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断,便也不再劝,只是淡声说道。 “老夫人自有决断,又何必来问奴婢?” 老太太一噎,却也没有生气。 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让人去调查付姨娘和柳含烟院子里面的情况。 自然,她也没有忘记那几笔银子的事情,也一并让人调查了。 只是在看到下人呈上来的东西时,却是硬生生被气笑了。 “付姨娘还真是好手段,她这是笃定了我不会去查她,所以一直在我眼皮的底下搞小动作呢!” 她眼底带火,对付姨娘的最后一次忌惮也彻底消失。 大手一甩,直接把手中的纸甩到一旁,冷声对着门外说道。 “去跟大太太说一声,如今她才是当家做主的人,这以后府中的份例都归她管,无需事事都过来问我!”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很快转身离去。 而当柳馥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暗藏讥讽,就连萍儿都有些恼了。“老夫人可真会使唤人,明明是她自己查出了真相,对付姨娘多有不满,如今竟然还让夫人做这出头的人,这不是摆明了想让夫人背锅吗?” 柳馥妗笑着抿了一口茶,这才看向面前的人解释道:“祖母说的倒也没错,如今母亲才是当家作主的人,确实不应该大事小情都去打扰祖母。管家说,对吗?” 过来传话的管家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陪着笑脸说道:“大姑娘说的对,大太太本就是柳家主母,管理家中大事小情乃是她的职责,老太太就算是想要插手过问也得有个合适的由头。” 柳馥妗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萍儿立马会意,将手中的碎银子递了过去。 “既如此,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管家帮忙了。” 管家接过银子,冷不丁一抬头对上柳馥妗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就感觉后背的冷汗流的更厉害了。“但凭大姑娘吩咐,只要是奴才能够办到的,自然是无有不从!” 柳馥妗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目光平直看向南方。 “算算日子,父亲出门也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如今也快到归期了。他向来对付姨娘疼爱有加,若是知道他心尖尖上的人被人如此欺负,只怕会心生不忍,管家可有什么好办法?”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单纯的问询。 可是管家却感觉像是有一只冰凉的手指缓缓爬到了他的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用力给他致命一击。 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咬牙说道:“这一切都是老夫人下的令,大太太和大姑娘只是奉命行事,大爷就算是不高兴,只怕也只能去找老夫人理论了。” 第五十三章 嫡母虐待庶子庶女了! 柳馥妗差点笑出声来,她站起身,轻轻的拍了一下管家的肩膀,语气中满是赞赏。 “我就知道管家是个聪明人,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管家松了一口气,却又把心提了起来。 他深知,柳馥妗这么说并非是真的在夸赞他,而是在等他的投名状。 之前他把真正的账本给祝云柔送过去,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若是当真想要让柳馥妗信任他,那他就必须得做出点儿让人满意的事情才行。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挤出一个大方的笑容。 “大姑娘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绝对不会让大姑娘和大太太为难!” 说完,他就直接带着来人回去了。 柳馥妗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又坐了下来。 萍儿原本以为,柳馥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肯定是要继续出面嘲讽付姨娘母女一番的。 却不想她反倒是慢悠悠的坐下来品茗,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要回府的样子。 她等待了片刻,却依旧没有等到她起身,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不回府吗?如今付姨娘应该得知他们的份例被削的事情了。这么好看的戏,咱们不去瞧瞧吗?” “不急。”柳馥妗抿了口茶,语气幽幽。“外公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这几天母亲一直忙得焦头烂额,顾不得柳家的诸多事宜也是正常,咱们且先晾她一晾。等真的回了府,再去看戏也不迟。” 萍儿满肚子疑惑,但是出于对自家小姐的信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就到了祝老将军寿辰当日。 祝老将军是习武之人,本就粗糙,对于这些繁文缛节的礼仪并没有什么好感。 加之祝家没有女主人,没人操持相关事宜,所以以往祝老将军寿诞都是草草而过。 可如今祝云柔在府上,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今年的寿辰再平平过去。 是以,她早早的就已经朝着各家下了帖子,备好了宴席,等待着众人祝贺。 虽然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操持过这么大规模的宴会了,但处理起来依旧是得心应手。 院内挂满了红灯笼,到处都堆满了鲜艳欲滴的花盆。 阖府上下,每一处都洋溢着喜悦,就连那些下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祝老将军到底是开国功臣,如今又是我朝最具盛名的大将军,是以不少人都想和他攀上关系。 如今他过寿,自然是所有能来的人全部都来了。 就连圣人,都差人送来了寿礼。 柳馥妗陪着祝云柔一同接待来往的客人,面上无一丝怯意,行为举止也是落落大方,待人接物更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来往的人先是惊讶,紧接着一个个面上都露出赞赏的表情来,不少人甚面当众夸赞。 柳馥妗一一收下,面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 直到开席,整个宴会都是宾主尽欢,好不欢快。 而就在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的时候,柳家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只不过来人并不是柳老太太或者是付姨娘,而是柳含烟。 只见她手中拎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顿时不屑的说道。 “我当将军府会有多气派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着,她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盒子扔到旁边下人的手里。 “诺,这是柳家备下的寿礼,希望祝老将军会喜欢。” 面上虽然说着恭维的话,可是面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倨傲,以至于周围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半晌,才有人疑惑问道:“这是哪家的女娃?怎么这般没有礼貌?既然是过来贺寿的,那就应该有贺寿的样子,可她这样子……” 那人眉头紧皱,看着柳含烟不断的摇头。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眉头紧锁,嫌恶的说道:“听她刚才说是柳家的,这京城还有几个柳家?难不成是祝大姑娘的夫家?可这作态,也忒看不起人了吧?” 其他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也都纷纷惊讶了起来。 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面色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确实是柳家的二姑娘,我之前见过她一次,犹记得她那时的表现尚且可圈可点,可如今怎么……” “二姑娘?那不就是一个庶女?柳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人祝寿,竟然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过来?难不成是府上无人了?” “你小点声,如今柳大人去江南治理水患,祝大姑娘又在帮着操持寿宴,就连柳大姑娘也在跟着帮忙,柳家可不是就是没人了?” “可这也太……” 说话的人话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柳含烟站在门口,把他们的话尽收眼底。 细细的柳叶眉狠狠皱在了一起,冲着众人喊了一声。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呢?这是我们柳家和祝家的恩怨,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她声音不小,在场的人几乎半数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还不等这些人发作,柳馥妗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在看到柳含烟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柳含烟,今日是我外公的寿辰,你平日里胡闹些也就算了,今日若是敢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的!”她凝眉,抬手就准备让人把柳含烟给带下去。 然而柳含烟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往后退了一大步,面上带着愤恨说道:“你如何不轻饶了我?柳馥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怕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揭穿你的真面目吗?” 柳馥妗简直要被这个蠢货给气死了,她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你有什么怒气冲着我来,不要迁怒到别人身上!” “哼,我偏不,我今天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的恶行全部公诸于众!” 柳含烟似乎察觉不到柳馥妗的隐忍,依旧是大声嚷嚷着。 “大家来评评理啊!嫡母虐待庶子庶女了!还请大家来给我主持公道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人群,柳馥妗的手还高高抬着,面上却已经多了浓浓怒气。 “柳含烟,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不要太过分了!” 第五十四章 揭穿柳馥妗的恶行 柳含烟冷不丁得挨了一巴掌,俏脸顿时就转向了一边。 她摸着自己的脸,眼底燃起一簇怒火。 “柳馥妗!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今天我非撕了你不可!” 她狰狞大喊,全然不顾形象的扑过来就和柳馥妗撕打在一起。 柳馥妗躲闪不及,被她抓了几下,身上的衣物瞬间就变得凌乱。 她眼底闪过隐怒,抬手抓住柳含烟的手,将其反剪在她身后,脚尖踹上她的膝窝。 柳含烟“啊”了一声跪倒在地,满脸都是羞愤,疯狂大叫。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柳馥妗皱眉,直接一记手刀劈过去,柳含烟顿时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感受到周围好事的目光,柳馥妗眉头紧锁,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祝云柔也听到动静赶过来了,看到柳含烟,整个人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查看。 “妗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对着赶来的下人说道:“先把人抬下去,请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下人得令,刚想把人抬进去。 不知从哪慌慌张张的窜出来一个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张开双臂挡在柳含烟面前。 “不可以!你们不能动我家姑娘!” 柳馥妗放眼望去,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不觉皱眉;“你是何人?” 那丫鬟虽然长相普通,但胆量却是不低,见柳馥妗面色不悦,也不见有一丝胆怯,反倒是掷地有声地说道:“奴婢乃是二姑娘的贴身丫鬟欢儿,今日陪着姑娘过来赴宴。一是祝贺祝老将军寿诞,二是也想就此机会,揭穿大太太和大姑娘伪善的嘴脸!” 这话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周围的看客一时间都没能转过圈来。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馥妗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 “我看你们并不像是想要过来祝寿的,反倒像是过来找茬的。来人,把这人给我带下去!关起来好好审问!” 话落,她身边几个下人就蠢蠢欲动。 不想那丫鬟不仅仅是胆量过人,就连嘴皮子也很是利索,只见她狠狠地瞪着柳馥妗,高声喊道:“大姑娘这么着急要灭口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心虚了?也是,之前大姑娘虽然籍籍无名,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家的姑娘。若是你做的那些个腌臜事情被人捅出来,往后名声如何,那可就不一定了。” 欢儿大胆发言,面上的笃定更是钓足了周围人的好奇心。 眼看着那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的带着探究和怀疑,柳馥妗知道今日这件事情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不仅如此,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她的名声就会就此毁了。 她深吸一口气,反倒是笑了,她幽幽摆弄着自己鲜红的指甲,笑得轻描淡写。 “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若是还是执意要把你带下去,反倒是当真坐实了我恶毒的罪名。既如此,那你就好好的说说,我到底都做了什么,才会让你们主仆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来找我对峙!” 她幽幽开口,甚至担心周围人看得不过瘾,把人带到了正院里。 ——毕竟笑话已经被人看了,倒不如就让他们看个明明白白! 欢儿似乎也没有想到柳馥妗竟然会这么大方让别人看自己的缺点,一时间竟然有些怔愣。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心神,大声说道:“大姑娘别以为端出这幅姿态,奴婢就会被你唬住。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算是姑娘遮掩也无法抹消!” 说完,她挺直了腰杆,把柳馥妗的“恶行”一一说来。 小到她最是见不得柳含烟好,平日就会各种对付她。 大到她抢了柳含烟什么东西,逼她大冬天去湖里帮她捡东西,害的柳含烟落了一身的疾病。 一桩桩一件件,无端让人心惊。 然而柳馥妗面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带了一丝讥讽。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丫鬟从开口说第一个字开始,就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她低敛下眉眼,清丽的面庞闪过一丝清冷。 这人,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找来坏她名声的。 可,到底是谁,会跟她有这么大仇怨呢? 先前她第一反应就是付姨娘。 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付姨娘不是蠢货,柳含烟到底是她的亲闺女,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用亲闺女来陷害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面色也更加冷陈。 而欢儿对她的控诉却没有结束,更加怨毒地看了她一眼,大声喊道:“若是只是这些,我们也犯不着坏了祝老将军的好事。可是前些日子,大太太竟然让人缩减了姨娘和二姑娘院子里的用度。如今马上就要入夏了,可是我们姑娘竟然连身像样的一副都不能置办。这分明就是大姑娘嫉妒我家姑娘受宠,所以才故意刁难!” 她义愤填膺,说的煞有其事,周围的人异样的目光都不由得投了过来。 感受到他们的怀疑,祝云柔有些急了,忍不住怒斥。 “你这刁奴,当真是该死!空口白牙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难道就不怕我拉你去见长安令吗?” 她浑身颤抖,脸色也是铁青。 然而欢儿却一点都没有被她唬住,而是咬牙一脸正义凌然的说道:“奴婢当然知道,像大夫人这样的家世,想要对付我一个小丫鬟实在是太容易了,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人太甚。如今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就算是死了,也有所价值!” 她说着,竟是直接站起身来,快步就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那样子,竟是准备直接以死明志! 祝云柔瞪大了眼睛,满是手足无措。 柳馥妗却是早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遭,一个眼神过去,萍儿立马拉住了她,不满训斥。 “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那岂不是坐实了我家姑娘仗势欺人的罪名?我家姑娘向来良善,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如今却是要因为你这条贱命染上污名。你这算盘,还真是打得精明!” 萍儿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欢儿的心思戳破。 其他人原本对欢儿拼死护主的行为感动,这会被她一提醒,顿时一个个都清醒了过来。 对啊,若是这丫鬟真死了,那柳家大姑娘岂不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不仅如此,祝老将军好好的宴会却出了人命,岂不是不吉利? 第五十五章 每月竟要用去府上近千两银子? 众人一阵恍然,欢儿却有些慌乱,她恶狠狠瞪了萍儿一眼,咬牙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如今拆穿了大姑娘的真面目,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人,她肯定不会这么饶了我的。与其被人折磨,倒不如早早了结了这条烂命,这难道都不行吗?” “自然是不行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柳馥妗,这会总算是站出来了。 她伸手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缓缓走近。 突然抬手,狠狠甩了欢儿一个耳光。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欢儿一时不查,竟是直接被打得头偏向一侧,嘴角也渗出丝丝鲜血。 柳馥妗却只当只没有看见,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冷冷问道。 “说,到底是谁让你来这里故意抹黑我的?” 欢儿被这一巴掌打得头脑发懵,好半天才恢复清明。 冷不丁对上柳馥妗清冷的眼神,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慌乱。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高声说道。 “大姑娘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二姑娘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越发的让人觉得这件事情扑朔迷离。 柳馥妗早就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缓缓松开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有骨气。不过你都已经这么要求了,我要是不成全你,那倒是我的不对了。” 说着,在欢儿疑惑的目光之中,柳馥妗忽地抬手,对着身侧的下人说道。 “既然她一心求死,那就成全她,给我打,打死为止!” 一头撞死了之有什么可怕? 疼的求死不能,才能让人吃够厉害。 “妗儿!”祝云柔瞪大眸子,下意识拉住柳馥妗的袖子。“如今是你外祖的寿辰,你如此行为,怕不是有些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好好的寿宴,竟然沾了血迹,无端的会让人觉的不详。 可柳馥妗却只是淡然一笑,轻声安抚。“娘放心,我有分寸的。外公最是疼我,只怕也不会容忍有人这么抹黑我。所以,不会有事的。” 祝云柔还想说些什么,柳馥妗却已经把头转到了一边,顿时就让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欢儿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人直接按在了长凳上。 将军府的下人大都是退役的将士,虽然已经不在战场了,可是身上的气势和手中的力气一点都没丢。 一板子下去,欢儿顿时就凄惨的叫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这惨绝人寰的画面,一个个的都有些不忍直视。 有些胆子小的,更是直接把头偏到了一边。 柳馥妗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扬声吩咐。 “狠狠地打,直到她愿意说真话未知!” 话落,那些打板子的人,手下的力气更大了。 欢儿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气力叫,后来就变成了小声的哼唧。 而她屁股上的肉也都被打烂了,血迹混着碎肉黏在板子上,不少都滴滴答答的散落在了地上。 有人看不得这样的画面,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而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纷纷站出来职责柳馥妗的不对。 “柳大姑娘,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丫鬟就算是揭穿了你的罪行。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你如此残忍,当真不怕惹来祸患吗?” 柳馥妗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站出来的人是一个圆脸小姑娘。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捂着胸口难受的小口呼吸,显然是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 柳馥妗目光一转,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周,见其他人都带着不忍直视的目光看着她,隐隐带着一丝谴责。 她眨眨眼,忽而露出一个笑容。“罗姑娘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丫鬟可是故意败坏我的名声。要知道,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甚至不亚于性命。可是她却张口闭口言说我恶毒,我难道不该好好的惩治她一番吗?” 她振振有词,圆脸姑娘顿时就被堵住了。“可,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她啊。而且,而且,你又如何能够证明,她说的就是诬陷你的?” 她语气稍显气弱,她身边的妇人似乎想要捂她的嘴巴,却没有来及,只能把她拉到身后,对着柳馥妗致歉。“柳大姑娘,当真是对不住了,这丫头平时被我骄纵惯了,习惯了口不择言。还望大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妇人面上赔着笑,那模样很是恭谦。 圆脸姑娘急了,忍不住拉着她。 “娘,你在干什么啊?做什么要这么低声下气的?这件事情分明就是柳馥妗做得不对,她草菅人命,难道不许别人指出来吗?” 她一脸的义愤填膺,甚至还看向其他人,想要寻求他们的认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虽然刚才面上也都带着不满,这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毕竟,柳馥妗的外祖可是祝老将军,如今他们又是在祝家的地盘。 他们是嫌命长了,才会站出来指认她的不对。 圆脸姑娘看了一圈,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回应,顿时就有些脸红。 她狠狠跺了跺脚,咬牙还想说什么,却被妇人直接捂住嘴,丢给底下的人带走了。 柳馥妗看着这一场闹剧,嘴角勾起的笑容越发嘲讽。 这就是权势! 他们就算是也觉的她的做法不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眼看着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柳馥妗豁然收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今日我既然敢当着大家的面如此对待这丫鬟,那就说明我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且不说我在柳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丫鬟一次。便是关于她说的这些,我也从来没有做过。” “至于她说的我缩减了妹妹和姨娘的吃穿用度,倒并不是她空口传讹,而是确实有这件事情。只不过这事情的起因可并非是我善妒,而是因为我这姨娘和妹妹一个月竟然要用去府上近千两银子。柳家到底只是普通家族,实在是负担不起呀。” 第五十六章 将门毒女 柳馥妗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认真,并没有一丁点作假的痕迹。 周围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近千两银子,那怕不是已经足够普通人家几辈子的开销了。这,这也太多了点吧。” “是啊,我们一家一个月也才一千两的开销,这付姨娘母女也太过于奢侈。不过是妾室和庶女,这用度倒是比大部分嫡女都还要排场啊。” “如此开销,换做是我,估计早就削减了,柳大太太能忍到现在,当真是不容易。” “哎?你不知道吗?传闻柳家的经济大权压根不在柳大太太手上,而是在那侧室手上。”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情有可原啊。”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数都对祝云柔和柳馥妗抱以同情。 但也有人开始质疑。“既然是误会,那大姑娘直接说通就是,为何要把人生生打死?如今这两人一个晕一个半死,做不得反驳,自然是大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馥妗看向说话的人,看着却是有些面生。 她也不着恼,而是伸手指着柳含烟身上的衣服说道:“我敢说,自然是敢拿出证据来的。夫人不妨仔细看一眼我妹妹身上的衣服首饰,桩桩件件,哪样不是最好的?” “若我没看错的话,她头上的簪子虽然样式简单,可却是出自珍宝阁。那里的首饰,最低都要二百两银子起呢。”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用料乃是上好的烟罗锦,一匹布就要五十两银子,更遑论做成衣服。” “如此,夫人还觉得我在说谎吗?” 柳馥妗说得都是事实,那妇人纵使有心反驳,却也只能干瞪眼。 其他人则是瞬间反应过来,上下打量着柳含烟。 却见她虽是昏迷,却面颊红润,压根就不像那丫鬟说的,疾病缠身,且不只是柳馥妗指出来的那些。 就是她腕上带着的手钊,鞋子上绣的珍珠,耳朵上带着的红宝石耳环,随便拿出来一样,都不止五十两。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众人又把目光落在柳馥妗身上。 就见她身上的衣服首饰虽然也是大方得体的,可却并不像是柳含烟这么过分。 顿时,看客们的一颗心全部都偏向柳馥妗。 柳馥妗感受到他们的偏向,也立刻顺杆子说道。 “至于其他的,虽然年事久远,但证据也是有的。诸位若是怀疑,可以派人去打听。” 她落落大方,身子挺直,如同一棵挺拔的竹子。 众人原本在得知柳含烟骄矜奢靡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柳馥妗的清白,这会自然不会说要去求证的话。 唯有刚才那妇人明显还是有些不满,拧着眉头说道。 “可就算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不能如此下手狠毒吧?这丫鬟也是一条人命啊。” 她一脸的悲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么慈悲为怀的人。 柳馥妗面上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可如今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容多含讽刺,看的人有些不爽。 “这位夫人,既然我证明了我的清白。那夫人可否告诉我,这丫头犯了什么错?” 那人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岔开话题,却还是如实告知。 “这丫头污蔑主子,确实是犯了重罪,可你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呀……” 柳馥妗觉得自己当真是讨厌蠢人,她挺直了腰杆,目光凌厉地射向那人。 “她污蔑我,想要借机坏了我的名声。若是今天我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我日后岂不是就成了人人喊打的恶女?且这件事情是在我外公的寿宴上发生的。别人若是计较起来,岂不是会说上一句将门毒女,从而也连累了我外公的名声?” “这位夫人当真是不懂,还是想要借机表现自己的仁慈。不过我倒是想要借机问一问夫人,若是有底下的向人如此攀咬您的女儿,您该当如何?” 柳馥妗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 那夫人被逼的节节后退,面上不自觉的染上羞恼。 “我女儿乃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性格温和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苛待他人的事情?若是有人敢如此往她身上泼脏水,那自然是拖下去打杀的!”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不由自主的发出丝丝嘲弄笑声。 那夫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一张脸迅速涨的通红,看向柳馥妗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怨恨。 忽而,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大声说道:“就算是这奴婢该死,可如今是祝老将军的寿宴,你若是顾念一点亲情,也不会当场将她打杀。好好的寿宴沾染了血腥,无端的折了祝老将军的寿……” “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面前还没有把手放下去的少女,好半晌才尖着嗓子喊道。 “柳馥妗,你,你疯了不成?我可是府上的客人,不是你手底下的丫鬟,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难倒就不怕今日在场的人传出去什么难听的话,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吗?” 柳馥妗由着她在这里胡说,面上一点都没有带怕的,反倒是拿起帕子轻轻的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那样子就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丝丝凉意。 “我府上可请不起你这样的贵客,且不说,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抱有敌意,哪怕是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你也对我的行为颇有不满。” “既是知道自己是过来做客的,那就好好的看戏,如何能对主人家指手画脚?” “另外,我是我外公的亲外孙女,当着我的面说要折他的寿,你哪来的脸?” 她语气铿锵,一字一句都像是裹着冰渣子。 那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怨恨。 而柳馥妗则是冷冷的解答她的疑惑,吐字清晰的说道;“至于我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处置这丫鬟,并非仅仅只是因为她坏了我的名声。还因为,她是敌国奸细!” 第五十七章 别国奸细 这话一出,顿时就像是油锅里面崩了一滴水一样,整个现场都变得沸腾了起来。 众人交头接耳,一个个的面上都带着惶恐和凝重。 就连祝云柔都不由自主的上前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妗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到时候可是要派人亲自过来调查清楚的!” 祝云柔并非是怀疑自己的女儿,而是她说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太过于匪夷所思。 这好端端的,京城之中怎么可能会出了奸细? 柳馥妗将她的担忧尽收眼底,同时也把其他人的议论通通纳入耳中。 只不过她面上的神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是认真且坚定。 就在众人的讨论声中,一个长相端庄的妇人抬脚走了出来,声音沉沉的问道。 “柳大姑娘,你说这丫鬟乃是别国的奸细,这件事情可有什么证据?” 柳馥妗扫了一眼那人的容貌,登时就认出这人乃是永宁侯侯府的夫人。 当即微微点头冲她行礼,坚定的说道:“自然是有的!” 她说着,直接转头对着下人说道:“把她的袖子剪下来!” 下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照做。 很快,那丫鬟的衣服袖子就被人剪了下来,露出白嫩的肌肤和手腕上的一点红痕。 周围的人仔细看着,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丫鬟的胳膊上怎么有纹身?” “而且这纹身我看着怎么还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那些人都忍不住往前靠近一些,想要把那花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一般来说,只要是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在买丫鬟的时候,都是要仔细挑选。 不仅样貌要好,而且身体发肤也要没有任何损伤。 像这样胳膊上面有这么一条明显纹身的,一般人家都不会考虑才是。 难怪刚才柳馥妗说在府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人。 众人心里面猜测纷纷,却没有看到永宁侯夫人的脸色已经沉如水了。 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帕子,眼睛狠狠盯着面前那一缕纹身,声音幽幽。 “这纹身确实是孤竹国的特殊标志,如今柳大姑娘所作所为,非但没有任何不妥,甚至还立了功。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的告知圣人,相信圣人不日就会给柳姑娘赐下赏赐。” 她的声音沉稳,这话一出,却是直接承认了柳馥妗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心头越发的对柳馥妗的应变能力感觉到惊讶,但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中,更多的却是赞赏。 周围的人一改刚才的质疑,一个个的都不由自主的围过来说些讨巧的话。 就连刚才那圆脸姑娘的母亲,脸上都挤出一抹笑容,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就知道柳大姑娘一定是清白的,偏生我家那丫头单纯的有些过分,竟然没有看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平白让柳大姑娘受了委屈。今日我便当着众人的面向柳大姑娘道个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和那混丫头一般见识。” 圆脸姑娘虽然是个不通人事的,可是她的母亲却是个识大体的。 柳馥妗原本就没有想要和她计较的意思,当即挂着笑脸说道;“罗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今日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有心人设计的,罗夫人以及诸位夫人小姐愿意相信我说的话,那已经是对我莫大的帮助了,我怎么还会怪罪你们呢?” 她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尴尬的气氛,使了一个眼神,那些家丁立马会意,准备把昏死过去的丫鬟抬下去。 如今这件事情,永宁侯夫人已经插手,剩下的便不是她一个内阁女子应该管的了。 柳馥妗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所以如今也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 只是好巧不巧,这些人准备把那丫鬟抬下去的时候,柳含烟突然间睁开了眼睛,不经意间就看到了眼前大片大片的鲜血,顿时就被吓得失声尖叫。 周围的人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了,这会儿突然间听到她的喊叫声,顿时又被吸引了过来。 柳含烟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坐在地上狼狈的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着那丫鬟丢过去。“走开!走开啊!什么肮脏的东西也敢往本姑娘面前抬!” 柳馥妗看着她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突然间就起了一些坏心思。 只见她莲步轻移,三两步走到那丫鬟面前,冷不丁抓起那丫鬟的头发把她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柳含烟,无辜的问道:“妹妹,她刚才一直说是你的丫鬟,可是我却记得你院子里面从来没有长相如此普通的人,不如你过来认一认。” 柳含烟这会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哪里还能听得懂柳馥妗的话。 这会儿她一心只想要离面前的脏东西远一些,当即也只是扯着嗓子的喊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么丑陋的丫鬟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如何能够在我院子里面伺候?” 她的这一番话让众人越发的觉得迷惑了,从而也不由自主的怀疑,这丫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他们到底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柳馥妗。 柳馥妗看着柳含烟的样子,也觉得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这丫鬟和柳含烟有什么交集呢,不然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柳府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她却又很快释怀了。 今日这事明显就是有人想要故意破坏她外公的寿宴,这人究竟是不是柳家的人,其实并不是太重要的。 她抬手,让人把丫鬟抬下去,又让下人把面前的血迹给清理了。 柳含烟这才冷静了一些,只不过等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她面上却又多了一丝迷茫。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说完,不觉警惕地看向一旁的柳馥妗。“柳……大姐姐,我记得我在屋子里面好生的呆着,怎么会突然间跑到这里来?该不会是你做的什么手脚,故意把我骗过来的吧?” 第五十八章 迷雾重重 她问的虽然是疑问句,可是眼睛里面的戒备却那么的明显。 周围的人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一愣又一愣,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看些什么。 一个姑娘看着柳含烟迷惑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说道;“柳二姑娘,你在这里装什么傻?你刚才不是特别嚣张的过来,说是要揭穿柳大姑娘和柳大太太的真面目吗?刚才的事情我们大家可都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你如今想要否认,可是如何都赖不掉的。” 那人显然也是看不惯柳含烟的嚣张模样,所以说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给她留情面。 柳含烟却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断的喘着粗气,急急辩驳。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我分明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练**红,院子里面的丫鬟小厮都可以为我作证。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反倒是我故意跑过来破坏祝老将军的寿宴了?” 她浑身都在颤抖,脸上满满的都是慌张与迷茫,那样子竟是一点都不像是在作假。 毕竟她只是平日里蠢了一些,可是倒也没有胆子大到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撒泼。 要知道她平日里虽然敢和柳馥妗斗嘴,可到底是因为父亲的偏爱。 可是她也知道,按照自己的身份,在柳馥妗面前,无论如何都是不可以表现的如此胆大妄为的。 圣人虽然是个和善的人,并且在许多时候都不喜欢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可是她在尊卑这一面上却是格外的看重。 若是让人知道,她平日里竟然如此不尊嫡姐,估计日后她的名声可就全坏了。 柳含烟越想越着急,到最后竟然像是病急乱投医一样,抓着柳馥妗的袖子说道。 “姐姐你快帮我说说话呀,我平日里虽然骄纵了一些,可是却从来不敢做这些逾矩的事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柳馥妗就轻轻的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回去,目光带着一些复杂看了她一眼。 “妹妹,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刚才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便是让我当着大家的面说谎,也要拿出证据来才是……” 她面上带着些许为难,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柳含烟平日里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即双腿一软,整个人便狼狈地瘫倒在地上。 她的一张小脸儿因为害怕而变得惨白,手指也紧紧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周围的人看到她这副样子,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有蹊跷。 可是这里到底是祝家的地盘,又是柳家的家务事。 柳馥妗和祝云柔还没有说话,他们就算是有满肚子的疑惑,在这个场合也不能畅所欲言的说出来。 柳馥妗却是并没有把这些人的心思放在心上,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柳含姻的一举一动。 见她面上满是惶恐,那样子竟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考量。 好半晌,她才装作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轻轻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说起来,我之前在外公房间里面研读兵法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有一本专门记载奇门异事的书,那里面曾经就有写过。有些人善用药材,可以让人短暂的改变人的性情,让其做一些和平日里行为完全不相符的事情,并且等她清醒之后,就会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些什么。” “妹妹这样子,和那本书里面记载的症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她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急促了一些,可随后却又拧紧了眉头,略显迟疑的说道。 “可是平日里妹妹都是在房间里面好生待着的,如何能够接触到如此奇人?” 她面上满满的都是困惑,可是柳含烟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她就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扯着柳馥妗的袖子,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声音惶恐的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向来就是博学的,如今我当真是不记得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模样竟是和你所描述的一模一样,怕不是有人给我下了药。求求姐姐救救我,给我请个大夫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她模样恳切,那样子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跪下来恳求一样。 柳馥妗面上闪过一抹为难,可是看着她如此难受的样子,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再怎么说妹妹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和我一起承载着整个府上的荣光,如今我也是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恰在之前给母亲调理身体的太医,如今还在府上。萍儿,你快先把人请过来,让她给妹妹把把脉。” 柳馥妗一番话下来,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她投过来赞赏的目光。 毕竟之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柳馥妗愿意放下芥蒂,让人去给柳馥妗请大夫证明她的清白,就足以证明她的胸怀。 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永宁侯夫人,此刻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转头对着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祝云柔说道:“祝老将军这个外孙女确实不同寻常,你养了一个好女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罕见的柔和了下来,那样子显然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祝云柔原本捏着帕子站在一旁担忧不已,可是这会儿听到永宁侯夫人的夸赞,却是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她舒展眉头,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确实,妗儿虽然是我生出来的,可是脾性却和我大不相同,反倒是和我父亲有几分相像,就连我都觉得有些意外呢。” 永宁侯点头,意有所指。“今日这件事情,这丫头处理的不错,日后便是拿到旁人面前来说,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丫头,日后前途光明着呢。” 天底下没有哪个做母亲的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女儿会不高兴。 祝云柔也不例外,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眼底也带了些许期许。 “承蒙夫人吉言,日后这丫头若是当真能够飞黄腾达,我定然会让她亲自登门道谢。” 第五十九章 被拖住了脚步 永宁侯夫人嘴角笑意更深,看来这祝云柔虽然是个性格柔弱的,但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上心。 如此,倒也是个可以结交的。 等待的时间一直都是漫长而又煎熬的,柳含烟这次着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所以在太医赶过来的第一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太医,快,快帮我把脉,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把自己的手推到太医面前,面上的表情分外急切。 周围的人看着,不觉想要皱眉。 毕竟他们都是出身大家族,书香门第的规矩甚多,自是不可能允许他们做出这等不顾颜面的事情。 可偏偏柳含烟丝毫未觉,满含期待的看着太医。 那太医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抬手在柳含烟手上轻探,面色逐渐凝重。 “这位姑娘体内被人下了扰乱心智的药,如今体内药效虽轻,但只怕还是有些影响的。” 柳馥妗心中一沉,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 周围的人也都一片哗然,一个个的面上都不自觉染上些许震惊。 太医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喃喃自语。 “可是如此控制心神的东西,一般出现在北方,市面上不许流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嘴里啧啧称奇,面上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众人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那名塔陀国的细作,一时间面色多有异色。 柳馥妗证实了自己的心中猜测,却半点没有高兴的意思,反倒是只觉得心情沉重得厉害。 她记得,上一世,塔陀国的人是在半年后出现在京城的,如今怎么提前了? 而且,柳含烟一个深闺女子,怎么就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了呢? 而且,那丫鬟的敌意很深,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所以事情发生了改变吗?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可是却始终不得明了一样。 她面上的凝重被永宁侯夫人尽收眼底,略一沉吟,就直接走了过来。 “既然已经证明柳二姑娘是被贼人用药物控制,那今天的事情只怕也是一场阴谋。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太白,那大家日后也莫要再强加猜测了。” “另外,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望大家可以三缄其口。毕竟这件事情兹事体大,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会给家中徒增祸端。” 永宁侯夫人端庄大方,面上始终带着丝丝笑意,可是那眼睛里面却一丝善意也无。 柳含烟听到太医的说辞,还没有从兴奋中缓过神来,就听着这话,顿时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到嘴边的话也被她强硬咽了下去。 周围的人自是比她更要机灵,当下一个个便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侯夫人,您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绝对会全部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是啊是啊,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不会走漏一丝风声的。” “对对对,今天我们不过就是过来给祝将军贺寿,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些人都是人精,很快就若无其事的和身边人攀谈起其他的事情来。 永宁侯夫人对他们的做法很满意,点了点头之后,转头对着柳馥妗说道。 “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老将军的寿宴,等过了今日再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难得温和。 柳馥妗从她的面上看到一丝善意,连忙收回心神,嘴角带笑。 “多谢夫人提醒,今日当真是多有招待不周,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她进退得体,永宁侯夫人对她的感官越发的好,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 “你这孩子是个不错的,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让人过来寻我。凡有我能帮忙的,必不会拒绝。” 说罢,她冲着柳馥妗点了点头,转身扶着丫鬟离开。 柳馥妗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萍儿说道。 “让人把二姑娘送回去,记住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祖母,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她眼底带着冷光,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萍儿打了个寒噤,很快就点头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柳馥妗仔细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这一想,顿时就想到了不少的异样。 比如说,闹腾了这么久,柳家却一个人都没有来。 按照她祖母的性子,这种事情就算是不亲自来,也绝对不可能会让柳含烟一个庶女过来。 再比如,这后院的动情闹得这么大,可是前厅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就连管家都没有过来看一样,那样子就像是把他们全部都遗忘了一样。 所以说这里是女眷所在地方,可外祖向来在意她们,怎么可能会不遣人过来看一眼? 再比如,柳含烟身上的毒,和她身边的那个婢女。 就算如今已经证实是塔陀国的人,那么把他们放进来的人又是谁呢?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个谜团,把他们所有人全部都困在了其中。 柳馥妗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她最后已经忍不住用手捏成了拳头,小口小口喘着粗气。 “馥妗!” 忽地,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把柳馥妗从自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珠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她眼睛里面带着一丝担忧,声音虽然压低,可是却始终能够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关切。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街上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多了许多行人,如此才拖住了脚步。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馥妗敏锐的抓到她刚才说的话,心思一动,正想要问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几道人影。 她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到宴会结束之后,我再跟你详细说。” 说完,便撑着笑脸朝着来人走了过去,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六十章 冲她来的 虽然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宴会依旧还在继续。 前来送礼的宾客络绎不绝,不管是主家还是客家全部都洋溢着笑脸。 就连刚才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此刻脸上也都挂着笑容,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的心情。 柳馥妗带着**珠到前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祝云柔面上带着一些担忧,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耽搁这么长时间? 柳馥妗冲她摇了摇头,以作安抚。 随后在面对客人的时候,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在场的人似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气氛不对,也再没有人提起刚才在后院发生的事情。 就在众人已经逐渐把刚才的事情淡忘的时候,柳家的人总算是到了。 只见柳管家头上冒着细密的汗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刚一过来,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解释:“大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路上马儿不小心受了惊,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这才来迟了,还请大姑娘和大太太责罚。” 柳馥妗在听到他的这一番说辞的时候,心中那股果然如此的情绪越发的浓厚了。 她面上始终带着笑容,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生气。 “马车受惊那也不是你的过错,既然来了,那就寻个位置坐下吧。” 柳管家受宠若惊,张着嘴巴差点都忘记怎么说话了,好半晌他才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头上的汗水,点头哈腰的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柳家如今并非是故意派个管家过来,而是如今柳家当真无人。 柳老太太卧病在床,柳二老太太与她势同水火,她必定不可能让柳二太太代替自己过来。 付姨娘平日里在府中就算是再怎么受宠,那也只是一个姨娘而已。 柳瀚文如今不在,她们母女两个又在将军府帮忙,算来算去,能够前来送礼的也就只有管家一个人而已。 而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毕竟就算是有所往来的人家,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这个时候便会打发自己的心腹过来送礼。 大多都是送了礼之后便回去复命,但也有的是受了主人家的吩咐,留在府上吃一口饭。 柳馥妗目光在那一桌上扫了一圈,就见那些人似有若无的攀谈着,心中变有了定数。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没有出任何差错。 一直到寿宴顺利结束,都没有再出任何问题。 柳馥妗绷了许久的心,也总算是有了片刻喘息。 然而就在她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紧接着祝老将军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让管家前去打听,管家却说你让人把他给请了出来,说后院的事情无需他插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祝老将军这话并非是兴师问罪,而是他了解柳馥妗的性子,就算是平日里再不着调,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日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柳馥妗变得沉稳了不少,做事情考虑的也比以前更加周到,甚至能够思考到一些他未曾涉及的地方。 如此以来,他心中自然相信柳馥妗的能力。 只是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让她不得不放在心上。 果然,柳馥妗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面上快速闪过一抹惊讶,更让他确定了他的想法。 柳馥妗和祝老将军的视线交汇,两个人都像是看透了对方的想法一样,眸色变得深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外祖,府中只怕混入了其他人。” 柳馥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甚至着重说了塔陀国的人混进来的事情。 上一世,这种事情发生在半年之后。 同样是塔陀国有人混进了京城,并且成功混入了将军府。 只不过那个时候,将军府已经被柳瀚文他们陷害,早早的被圣人猜疑。 所以当发现塔陀国人的踪迹的时候,圣人大发雷霆,竟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训斥了外公。 外公戎马一生,不曾想到老了名节不保。 只不过这事情到底是一件小插曲,且离发生之时还早,她一时便没急着抽空布局。 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是让她的一颗心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毕竟,这一次塔陀国人的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她向来和这些人没有仇怨,他们是如何这么准确的就锁定她的? 柳馥妗百思不得其解,愁的眉头都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祝老将军看着她这么一副着急的样子,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你也别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刚才不是说了这件事情,永宁侯夫人也知道,她向来是一个直性子,想来这件事请绝对会第一时间汇报给圣人。到时候只要仔细查下来,就能够把剩余的塔陀国人全部都清理出来。” 他说的干脆利落,可是柳馥妗却只觉得自己心头的那一抹不安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祛除。 只是看着外公那沉如水的面容,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柳馥妗这才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回自己在将军府的院子,而是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珠正在那里等着她。 见她过来,连忙冲着她招了招手。 “馥妗,你猜的果然没错,刚才我听你的话一直在门口暗中吩咐,果然就看到不少人带着下人形色匆匆的离开,看他们离去的方向,显然不是回府的方向。” 柳馥妗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永宁侯夫人已经警告了那些人,他们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做到三缄其口。 而如今圣人虽然正直壮年,可是他底下的皇子如今已经快要长成人了。 正所谓皇室无情。 那些人从小就被灌输冷漠争斗的思想,自然不可能愿意一直屈于人下,所以明里暗里都纠集了不少的人马。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人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主子才是。 第六十一章 引荐 她眸色沉沉,心下确实一片悲凉。 其实上一世她就已经明白了,将军府如今虽然风光无二。 但实际上,圣人早就已经开始忌惮外公了。 外公手中的军队并非隶属于朝廷,而是只听从外公的命令,只因为这些人都是外公带出来的。 外公曾经带着这些人到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有的深近见骨,有的斑驳于形。 可不管是怎样的伤痕,都是他们过往的荣耀和勋章。 这些人跟随着外公这么些年,早就已经有了感情。 所以即便是旁人想要接手,也不一定能够获得他们全部的忠心。 圣人虽然是一个明君,但他心中到底还是有所猜忌。 毕竟谁也不喜欢脖子上架把刀的感觉。 那样子就像是自己的命始终把握在别人的手里一样,那种无力感会在无形中把人逼疯。 圣人不是没有想过让外公把手中的兵权交出来。 但他到底是一个谨慎的人,在下这个决定之前,也曾让人去军营中试探一二。 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祝家军只认祝老将军一人。 除非祝老将军死了,不然的话,他们是不会令择他主的。 圣人对这个结果虽然不悦,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祝老将军到底是三朝元老,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寒了天下人的心。 上一世圣人直到最后,都只是借刀杀人。 如今,不知道会不会采取措施。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她既然重生了,那就一定要护佑住自己在意的人。 柳馥妗心中悲凉,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而是对着**珠说道:“明珠,今天这件事情我原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但如今看来,我还是要借助一下你和瑶姨的力量才行。” **珠虽然不明白柳馥妗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但她心里面早就已经把柳馥妗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了。 毕竟整个京城,像柳馥妗一样聪明的人可不多,而她最是喜欢和聪明人做朋友了。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柳馥妗点头,单刀直入。“我想让你帮我引荐一下孙小将军。” **珠脸上的表情一顿,随后有些古怪得看着柳馥妗。 她怎么知道自己认识孙小将军,而且还这么笃定她能帮她引荐? 感受到她的疑惑,柳馥妗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之前和孙小将军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几天前,我出来采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你和他在一起闲逛,姿态娴熟,所以猜测你们关系匪浅。” **珠小脸微红,支支吾吾的开口。 “其实,其实也算不上是关系匪浅,只是之前我出去玩的时候恰巧救了他一命。之后发现我跟他倒是也挺聊得来的,所以就多走动了一些,不过我们两个之间当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连连否认,反倒是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柳馥妗满腹阴霾在看到她如此可爱的举动时,尽数被驱散,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吗?只怕孙小将军不是这么想的,毕竟他看你的眼神,可一点都说不上清白。” **珠的脸更红了,她嗔怪的瞪了柳馥妗一眼,硬生生憋出来几个字。 “你,你要再拿我打趣!还想不想我帮你引荐了?” 她佯装生气,看上去一点都不吓人。 柳馥妗嘴角笑容更甚,连连说道:“好好好,咱们的明珠小姐生气了,我可不敢再拿你开玩笑了!” 她捂着嘴笑,**珠娇娇跺脚,扑过来就要打她。 两个人在将军府侧门打闹了一会,这才消停。 意识到她们刚才到底做了什么,**珠又不免有些羞涩。 毕竟她们刚才可是在外面,好在这里经过的人不多。 不然的话,她们的举动若是被人传出去,那还要脸不要了? **珠收拾了一下心情,这才伸手挽住柳馥妗的手臂。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等宴会结束了,有事情要跟我说的吗?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提起这个,柳馥妗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 她抿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把人拉进了将军府。 到了自己现在住的院子,屏退所有人,这才开口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珠一张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到最后忍不住咬牙。 “当真是便宜你那妹妹了,真是又蠢又坏。上次你让我故意同她来往,我都要快忍不住想要打人了!没想到她如今竟然会蠢到被人算计,还差点毁了你!” 她如此义愤填膺,柳馥妗反倒是觉得没什么。 她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之后,这才说道。 “正是因为她蠢,今日这事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警醒,塔陀国虽然是弹丸之地,但是他们那里的人却多为阴险狡诈之辈。如今京城里出现了敌国奸细,只怕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混入了京城。”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是**珠却已经皱起了一张小脸,满脸都是担忧。 “馥妗,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今日之事,看着是冲着你来的。可是我总有感觉,他们得最终目的好像是将军府。” “你想啊,他们利用柳含烟来揭穿你的“罪行”,那也就是在变相的表示,柳家和将军府并不是一体的。你如今是在将军府,不是在柳家,所以你做出来的恶事都是将军府教的。” “祝老将军虽然名声在外,可是一旦被牵扯,谁又能说清会不会被人唾骂?” “到时候,圣人说不定……”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是两人却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说不定圣人会借此机会惩罚将军府。 若真是如此,他们甚至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珠能想到的,柳馥妗自然也能想到。 她捏着手中的杯子,神色染上一丝阴霾。 “是啊,若当真让他们得了手,到最后收获渔翁之利的,不知道是谁呢。” 所以,不可以再坐以待毙了。 第六十二章 打她婚事的主意 两个人虽然都是女子,可是到底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分析的差不多了。 **珠走的时候,面上隐隐的带着凝重和担忧,脚下步履匆匆,分明就是去找沐云瑶商量对策去了。 柳馥妗也没闲着,让人收拾了府上狼藉之后,就准备去找祝老将军再谈谈。 只是她还没有走出院子,外面就走过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厮。 “大姑娘,柳家来人了,说是如今老将军的寿宴既然已经结束了,那您和小姐也该回去了。” 那小厮面上带着忧愁,显然是并不想让柳馥妗他们回去。 “不过刚才管家也说了,您和小姐若是不想回去的话,他自会让人打发了那些人,绝对不会让无关的人脏了您的眼睛的。” 柳馥妗虽然早就预料到柳家不会任由她们在将军府待太长时间,可是却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心急,竟是寿宴刚结束就跑来催促。 既如此,那她就好好的回去给他们添添堵好了。 这般想着,柳馥妗顺手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襟,慢条斯理的说道。 “母亲既已是柳家主母,就算是可以在将军府住一时,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说着,她转身朝着祝云柔所在的院子走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祝云柔已经让身边的人帮着一块收拾东西了。 看到她,祝云柔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反倒像是看穿了她的来意一样。 “柳家来人了?” 柳馥妗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就把自己的那些情绪全部都收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 “母亲当真是料事如神,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祝云柔被她逗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这丫头,惯会惹我开心的,我这次倒并非是能掐会算,只不过是恰巧摸准了罢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柳馥妗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 祝云柔毕竟是在柳家住了这么多年的人,对于朝夕相处的婆母,她自然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牵扯到了柳含烟。 柳老太太就算并非是想掺合进来,也定然会琢磨一下外公的态度。 毕竟,他们平时就算是再宠爱柳含烟,也绝对不会任由她坏了他们的计划。 柳文勋还想要祝老将军手中的兵权呢,自然不会把人得罪紧了。 果然,她们浩浩荡荡的回府之后,管家立马就把人请到了松鹤院。 老太太经过调养之后,如今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看见二人过来立马便坐直了身体,亲亲热热的冲着她们喊道:“云柔,妗儿,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她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一手拉着柳馥妗,一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着。 “几日不见,我怎么瞧着你又清减了?” 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若是不仔细瞧的话,估摸着还真就把人给唬住了。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到她眼睛里面的敷衍,面上带着娇憨的笑容,仰着头儒慕地看着她。 “那自然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奶奶,孙女心里面实在是想念的紧。又思虑奶奶的病情,所以这才瘦了不少。如今孙女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日后定然经常到奶奶院子里面来尽孝跟前,绝对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了。” 她一脸的认真,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柳老太太。 柳老太太一愣,虽然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看着她这么一副关切的面容,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心头暖了些。 “好,好啊,妗儿长大了,也懂事了。不过奶奶可不想让你这么辛苦,我们妗儿马上就要议亲了,自然是要出去多参加一些宴会,结交一些青年俊才,整日里守着我这个老婆子算怎么一回事?” 柳老太太语气温柔,那样子就像是在打趣一样。 可是柳馥妗却不自觉的感觉心头一沉。 看来,她最近做的事情到底还是引起付姨娘他们的怀疑了。 这是准备早早的把她嫁出去,怕坏了他们的好事吗? 她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装作一副娇羞的样子。 “奶奶,我才不想和奶奶分开呢。我如今年纪还小,还想多在奶奶面前呆上一段时间呢。”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撒娇,但是声音之中却带着一丝娇俏。 那含羞带怯的样子,让人只以为她是动了春心。 柳老太太看到她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个松懈的笑容,神情也更加自然。 “果然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子,你如今长大了,肯定是要去别人府上做新妇的,怎么可能一直陪着奶奶呢?”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害羞的把头埋进了她怀里。 如此小女儿家的举动,顿时又惹得柳老太太哈哈大笑了起来。 祝云柔看着她们祖孙两个人如此亲密的画面,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可是这会儿却又不能够直接说出来,只能拧着帕子在一旁干着急。 却不想柳老太太忽然看向她,语气认真道。 “今日我收到瀚文寄来的家书,字里行间对于妗儿的婚事也颇为关心。你作为她的亲生母亲,定然是要好好上心的。我们柳府的大姑娘必然是配得上最好的,你可要擦亮眼睛才行。” 她这话意有所指,没得让祝云柔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就准备带着柳馥妗离开。 却不想柳老太太突然叫住了她,神色不明的问道:“对了,我听说今天将军府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老婆子也想听听,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耳福呀?” 柳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打量的目光一直落在祝云柔身上。 祝云柔只觉得那目光就像是针一样刺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笑容更加勉强,嘴唇都有些发白。“母亲,不过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不值一谈。母亲觉得无聊的话,待会儿我就让人去请个说书先生过来给母亲解闷。” 她努力斟酌着用词,可柳老太太显然是不满意的。 直接就把自己手中的茶碗往桌子上面一放,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我看不是没什么好说的,是你不敢说吧。” 第六十三章 心眼碰撞 碗碟碰撞的声音并不大,可却像是砸在人心头一样。 祝云柔脸色微白,笑容再也把持不住。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确实不过就是一些琐碎……” “祖母,我知道,我道来与祖母听!” 祝云柔的声音骤然被打断,忍不住朝着柳馥妗看去。 就见她面上已经褪去了无辜,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稳。 说来,柳馥妗对柳老太太的态度端的是让人捉摸不透。 柳老太太长得凶,颧骨高高的鼓起,看人的时候喜欢用下三白,时不时还要瞪人一眼。 笑起来的时候勉强还能有几分和善,可是崩起一张脸来的时候,无端端的就会让人觉的心中不舒服。 柳馥妗小时候胆子并不大,但却也知道孝顺二字。 所以这一世重生前,一直都是对柳老太太抱着敬畏之心,一直记得要孝顺祖母。 可是柳老太太不喜欢她,嫌弃她太过于木讷,没有柳含烟嘴甜,会甜甜的叫她奶奶。 所以平时看到柳馥妗,大多都是不苟言笑的,甚至有时候还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来。 小孩子对于别人的情绪感知是最为敏感的,所以在接连几次被柳老太太训斥之后,她也就不敢继续和柳老太太亲近了。 甚至就连大一点,除了必要的请安,她基本不会踏足松鹤院。 如今她回了一趟将军府,改了性子不说,连带着对老太太的态度也变了。 不仅会叫她奶奶,还会抱着她撒娇,甚至给她带一些高帽子。 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是终归还是没有太过分。 如今她绷着一张小脸,喊祖母,反倒是让人觉的有些不适应。 就连柳老太太都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你来说吧。” 柳馥妗端着一张脸,仔细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自然是知道柳老太太并非真的关心将军府发生的事情,而是听说了她的宝贝孙女受了委屈,这会正想方设法的想要帮她主持公道呢。 若说之前的那些和颜悦色不过就是逢场作戏,那面对柳含烟时候的疼爱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柳馥妗知道自己这几日的投乖卖巧是绝对比不上柳含烟十数年的亲近,所以叙述的时候,并没有一味的说柳含烟做的事情,而是着重说了那个丫鬟的事情,最后又忧心忡忡的补了一句。 “其实,今日就算是不让人去请,我和娘亲也打算回来。因为这件事情毕竟兹事体大,那塔陀国的人既然能够接近妹妹,那就有可能会接触到咱们家的每一个人。” “我和娘亲担心您的安危,自然是恨不得直接飞回来。” “只是这事却又不敢告诉您,毕竟祖母前段时间刚刚生了一场大病,损了身体根本,如今必然是不适合忧思过重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情深义重,既把这件事情全部都推到了塔陀国奸细的身上,又表达了一番自己的孝心。 柳老太太之前的时候还有些芥蒂,这会却已经全然不见了。 她看向祝云柔,狐疑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祝云柔虽然不知道柳馥妗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她自然是站在女儿这边的,当下也跟着点头叹息。 “是这样,我父亲今日刚刚把客人送走,就着急去找人商量对策了。临走的时候还让我们尽快回来,彻查府上,莫要遗留了塔陀国奸细才是。” 她语气真诚,柳老太太彻底打消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正当她准备把人退下的时候,一道娇俏的身影竟然直直的闯了进来。 一进来,就直接扑进柳老太太怀里,委屈的大哭。 “奶奶,孙女不活了!您是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是怎么传我和姨娘的。说我们两个骄奢淫糜,一点都不知道百姓疾苦。” “还说我们不过依旧是姨娘和庶女,竟然比正室和嫡女的吃穿用度还要好,一点都不合规矩!” “他们还说,还说父亲宠妾灭妻,乃是是非不分之人。” “呜呜呜,他们简直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这样一来,我的名声不就全都被毁了吗?以后我还怎么嫁人啊!” 柳含烟哭得梨花带雨,可比平日里的装委屈真情实意多了。 柳老太太原本对于她没规矩的举动有些不太欢喜,这会听到这么说,顿时也就把规矩抛到了脑后。 她拧着眉头,声音低沉。“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当然是去茶楼的时候听到的,这些人竟然当着我的面都不知收敛,简直太不把我们柳家放在眼里了!” 柳含烟并没有觉察到刘老太太的语气变化,依旧还在告状撒娇。 却不想,向来疼爱她的柳老太太这次却是直接被气了个倒仰,指着她的鼻子怒斥。 “我不是让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要出去乱跑的吗?” 柳含烟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面上有一瞬间的慌乱。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期期艾艾地说道。 “孙女也不是故意要出去的,只是,只是奶奶您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想着,想着给您准备一个礼物。所以就让人在珍宝阁守着,废了好大的心思才买了这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还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锦盒。 柳老太太原本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面上还是训斥。“礼物什么时候都能买,值得你这么上心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伸手把盒子接了过来。 打开,就看见里面躺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 那玉镯很是通透,阳光射进来打在镯子上,竟是隐隐泛着光芒。 柳老太太的脸色彻底好了起来,皱纹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抚平了不少。 “这镯子应该值不少钱吧?你这孩子,存点银子也不容易。留着自己花就是,给我这个老婆子买什么东西?” 说着,她抬手就准备把镯子套在手上。 却不想一旁的柳馥妗突然冲过来,一把夺过镯子,神色慌张。“祖母,这镯子不能戴!” 第六十四章 镯子不妥 她喊的突兀,房间里面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柳老太太的手一抖,那镯子差点掉在地上。 回神,面色带着些许不悦,声音也低了下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一点都不稳重。” 她眉心微蹙,显然是对柳馥妗有些不满。 柳馥妗却并未说话,而是从她手中接过那镯子,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良久,她才沉着声音说道:“祖母,这镯子,有问题。” 柳老太太一愣,随后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好端端的镯子,能有什么问题?” 柳含烟也被吓了一跳,可是回过神来之后,面上却是极快地露出一丝怨忿,嘟着嘴巴阴阳怪气。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我讨了奶奶欢心,奶奶冷落了你,所以心有不甘,这才编出这种谎话来吧?” “这镯子乃是我从珍宝阁买来的,花了我大价钱,怎么可能会有假?” “而且,就算是真的有假,奶奶这么多年见识过这么多宝贝,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姐姐空口白牙就想要污蔑我,分明就是看不得我受偏爱!” 她一顿夹枪带棒的指责,顿时就让柳老太太看向柳馥妗的眼神都不善了。 她冷淡的收回目光,垂着眉眼说道:“你这丫头着实胡闹了些,含烟比你年幼,这做姐姐的自然是要让着她些,何故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再怎么说柳馥妗也是柳家嫡女。 柳含烟一个庶女,是有多大的脸,才能值得她让着? 若是换做从前,听到这种话,柳馥妗估计早就已经被迫羞愤的不能自己,转头跑开了。 可柳馥妗如今已经重活一世,自然不可能会被这件事情打击,当下就直接将锐利的目光射向柳含烟。 “妹妹这镯子,当真是从珍宝阁买来的吗?” 她的语调冰冷,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几分。 那一双眸子如同利剑一样,刺的柳含烟有些胆怯。 她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身子也下意识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鼓着腮帮子气愤的说道:“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怀疑我在撒谎吗?这可是给奶奶的礼物,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撒谎?” 她说着,眼睛迅速盈满了泪眶,转过头去抱着柳老太太的手臂撒娇。 “奶奶,姐姐真的是太过分了,就算是她自己没有给您准备礼物,也不能不让我给您准备啊。” 柳老太太被她三两句挑拨的面色更加难看,刚想要出声训斥,就见一直沉默寡言的祝云柔突然间站了出来。 “母亲,不怪妗儿如此,我也觉得这镯子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祝云柔面上一片担忧,颇为欲言又止。 柳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她,可是却也知道祝云柔的性格,若不是真心觉得有问题,是绝对不会站出来的。 当下态度也变得迟疑了起来,转头看向柳含烟。“烟儿,你这镯子当真是从珍宝阁买来的?” 柳含烟咬了咬嘴唇,眼里包了一汪眼泪。“奶奶,连您都不相信我吗?” 说话间,她的眼泪顺势而下,端的是我见犹怜。 柳馥妗心中冷笑连连,只觉得好笑。 柳含烟这个蠢货,这个时候了还在撒谎。 她是真的以为,柳老太太那双眼睛,看不出来她这回是在撒谎吗? 眼看着柳老太太的眉头微皱起来,柳馥妗直接开口。 “既然妹妹一口咬定,这镯子是在珍宝阁买的,那为了查明真相,就让管家去珍宝阁一查究竟吧,实在不行,把珍宝阁的掌柜的请过来问一问也可以。” “不行!” 柳馥妗的话音未落,柳含烟就尖锐的喊了起来。 柳馥妗故作不明就理的偏头,疑惑问道。 “妹妹,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是我污蔑了你吗?现在有机会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你为何不愿?” 柳含烟心中快要恨死她了,面上却还是在强撑着。 “不过是一点小事,怎能大费周章的把人请过来验证?奶奶,我……” 柳含烟想像平时一样撒娇,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却发现柳老太太的脸色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温和。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被柳馥妗带着走了,顿时就有些慌乱。 死命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柳含烟哭着说道。 “奶奶,孙女说谎了,这东西确实不是孙女从珍宝阁买来的,但它确实是珍宝阁的东西,是我的好友,她说如今手头有些困难,所以就把这镯子便宜卖给我了。” 说完,见柳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她越发的慌了,忍不住对柳馥妗怨怼。 “还不都是因为母亲和姐姐,无端端的扣了我和姨娘院子里面的份例,如今我的那点钱连买一件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如何能够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也是没有办法,所以这才……” 她哭的动容,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柳馥妗的不满。 柳老太太最是讨厌被别人欺骗,即便是她说的情有可原,可这件事情在她心中到底是存了芥蒂。 她没有理会柳含烟的哭泣,而是转过头来看着柳馥妗。 “这镯子是不是从珍宝阁买来的并不重要,但方才你说这镯子不能带,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馥妗知道柳老太太心中已经种下了不满的种子,也就没有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柳含烟,究察她虽然还在哭,可是面上却存了一丝怨毒。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祖母,这镯子可不是普通的镯子,我怎么看着这么像……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镯子?” 这话他说得吞吐犹疑,却像是一颗巨石投进了湖中,顿时在场的人全部都瞪大了眼睛。 柳含烟更是尖叫一声,差点直接瘫软在地,好半晌才恼羞成怒地冲着柳馥妗大喊。 “柳馥妗,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是你嫉妒我在家中受宠,也不该胡乱编造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来,平白惹人害怕!” 第六十五章 遭人利用 她声音尖锐,模样也颇为狰狞。 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直接把柳馥妗拆皮拨筋一样。 就连柳老太太都被她这话吓得脸色一白,面上闪过一抹恼怒。 “柳馥妗!你可知你在胡说些什么?这种脏话怎可乱说?若是传出去,别人岂不是要说我柳家人不知教养,什么话都敢乱说?” 她心中恼怒,目光看向柳馥妗手中的镯子却没有了之前的热切。 柳馥妗心中明白,她虽然生气,可是心中却也起了疑。 毕竟这样的死人气息的东西,到底是晦气的。 没有几个人能够心无芥蒂的继续戴。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柳馥妗垂下眼睫,面上依旧是凝重一片。 她用一块红布把镯子拿了起来,将它对准透进来的阳光,镯子立马就像是吸取了精华一样,变得灵动起来。 不仅如此,那镯子折射出来的光影就像是波纹一样,在地上胡乱的晃着。 柳馥妗指着那影子,煞有其事的说道。 “祖母您看,这镯子的波纹实在是晃眼,和平常的镯子不太一样,我也是刚才见祖母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一点。” 她嗓音沉重,眉头更是紧紧的攒在了一起。 “妹妹性格纯良,又是一心想要为祖母您添礼物,估摸着也是被有心之人给骗了。” 柳老太太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那样子像是受到了惊吓。 柳含烟也被吓到了,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不断的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张家小姐看起来如此面善,怎么可能会故意诓害我?这一定都是假的!” 她嘴里念念有词,可是身子却抖如筛糠。 柳馥妗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猛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说的是不是张家小姐张若华?妹妹,你,你简直糊涂啊!” 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柳含烟打一顿一样。 柳老太太的脸色也越发难看,隐隐有铁青的迹象。 柳含烟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迷茫的看向她们。 祝云柔看得皱眉,忍不住贴心的为她解惑。 “张家老太太前段时间刚刚去世,听说是因为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东西,张家并非是富庶的人家,怎么可能会拿出这样的好东西?”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是这镯子很有可能就是张家老太太碰到的脏东西,张家人没有把镯子和老太太一起葬了,而是找了个冤大头。 很显然,柳含烟就是那个冤大头。 柳含烟这会儿已经彻底瘫痪在地,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泪鼻涕落了一脸。 “奶奶,奶奶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如此轻易相信别人的,求您,奶奶求求您救救我呀,我还这么小,不能就这么死了呀!” 她抱着柳老太太的大腿,哭的一塌糊涂。 柳馥妗在一旁看着,突然间就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哦,在将军府中,她也是这么抱着自己的大腿,求着她救她的。 只可惜才刚刚好了伤疤,就忘记了自己如何卑微求人的样子。 还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呢! 柳馥妗眼中含着一丝嘲讽,面上却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 “奶奶,这件事情说起来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如我让人去张家问问吧,说不定这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呢。” “不用了!” 柳老太太却已经认定了这东西就是从死人手中拔下来的,冷着脸冲着身边的人说道。 “去,拿我的牌子去城外道观里面请无尘大师过来!就说家中引了不干净的东西,请他速速下山!” 老太太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镇定,不断的催促着身边人前去请人。 见人离开之后,却也没有放松,又让人请了佛堂的香灰过来,在众人身上都撒了一圈。 尤其是那镯子,更是被她用香灰撒了好几层,灰扑扑的,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柳馥妗捧着盒子在一旁站着,被那香灰几次甩在脸上也未曾在意,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好笑。 这些人,还真是惜命的紧。 可偏偏他们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一件比一件大逆不道,一件比一件更催命。 柳府离道观不远,加之柳老太太的人催得紧,所以当天晚上,无尘大师就已经到了。 还来不及寒暄,柳老太太就把那镯子推到了无尘手中,急切说道。 “道长,您快些帮忙看看,这镯子可有什么不妥?” 无尘在看到那镯子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快速抽出一张符纸,用符纸捏着镯子仔细看了一圈,随后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绷着一张脸大声喊道。 “这镯子阴气不轻,快,快摆祭坛!” 他语调急促,尾音都在颤抖。 整个院子里面的人都被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在柳老太太的催促下,顿时就都动了起来。 院子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很快就搭建了一处祭坛。 那祭坛很是简单,不过就是用青石堆积起来的一角,上面摆了一张桌子,供了一只香炉。 香炉里面燃着三根香,正在以异于平常的速度燃烧着。 无尘道长面色几乎要凝出冰来,嘴里面念念有词,动作更是快的让人几乎看不清楚。 众人虽然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却也跟着揪起来了一颗心。 眼看着他用一堆符纸把镯子包起来,随后直接丢进火盆,只听轰的一声响,那纸团迅速就被火焰吞噬,炸开一道绚丽的火花。 那火花升起来的高度足足有一人高,风一吹,火焰轻轻晃动,那样子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挣扎一样。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都不由自主的和身边人贴在一起,即便是穿着厚衣衫,也依旧觉得身体冷如坠入冰窖。 就在众人都差点呼吸不上来的时候,无尘道长突然猛得睁开眼睛,怒喝了一声。 “破!” 话落,那火盆迅速炸开,火花直接散在地上。 柳老太太紧紧盯着大口喘息的无尘道长,小心翼翼问道。 “这是,成了?” 第六十六章 大凶之物 场面一片安静,无尘道长抹了一把头上汗水,满脸疲惫。 “成了。”说完,他缓缓走到柳老太太身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老夫人,您也没说府中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他缓缓喘息,手指情绪激烈还在微微颤抖。 柳老太太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要知道,无尘道长可是玄清观最有能力的道长,颇受他人敬仰。 如今他都这么说,就只能说明,镯子肯定有问题! 柳老太太心中震撼,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勉强撑着笑容。“道长,这镯子,真的有问题?” 无尘道长横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老太太,您这话莫不是在逗我玩笑?若没问题,您会火急火燎的把我从山上叫下来?” 柳老太太面上讪讪,只能赔笑。 “我这也是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才想着让您过来看看,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哼,老太太若是不信我,也可以找别人过来帮你看看。今日这事,若非我来的及时,你们这一家子,只怕都会遭殃。” 无尘道长依旧是哼笑,只是语气低了几分。“死人的东西都敢往身上带,你们是真嫌命长啊。” 柳老太太这会已经完全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了,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不已。 嘴唇翕动,却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道长,这,这东西真是凶物?” “不只是凶物,还是大凶!”无尘一边说着,一遍从随身带着的布袋子里面拿出来几张符咒。 只见他手臂一甩,那几张符咒就直接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不过瞬息的功夫,符咒就化成一团团灰烬。 他把手收回来,又拿出几个小布袋,把符咒的灰放进布袋里,转头对着几人说道。 “把这些分给刚才接触过镯子的人,贴身佩戴三日,中途不可取下,三日之后,统一拿到院子西北角的那棵梨树下烧掉。” 无尘懒洋洋的,顺手打了个呵欠。 柳老太太看他的眼神却越发恭敬了,亲自把那几个布袋收了过来,点头说道。 “道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办妥的。” 说罢,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道长,若是中途有人不小心把东西给弄丢了,那……” 无尘笑了,笑得让人脊背发凉:“丢了啊,那就听天由命吧。毕竟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你们自己都不上心的事情,又何必要来问我?” 说罢,他转身就直接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柳老太太自知说错话了,也不敢惹他生气,只能扶着丫鬟的手快步跟上去。 “今日多谢道长下山,解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就此在府上住下,明日再说回去的事情如何?” 无尘道长笑出声,用眼角斜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拒绝。“老太太,您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够响的呀。行了,既然你也是一片好心,那我今日就暂且住下好了。” 柳老太太被他说的老脸通红,但见他同意留下来,到底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赶紧让厨房准备一桌上好的饭菜,绝对不可以怠慢了道长。” 她细心交代,三两步跟了上去,喋喋不休的问着一些什么。 祝云柔早就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压低了声音喃喃。 “造孽呀,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含烟平日里也并非是愚蠢的,怎得被人三言两语就哄了去?” 她连连叹息,眉头微微皱在一起,端的是一片苦恼模样。 柳馥妗伸手扶住她,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就看见柳含烟被两个丫鬟架着,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 她嘴角微勾,压着声音回答。“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某些人坏事做多了,所以遭了因果报应呢。” 她的声音很小,后面那句话几乎让人听不见。 祝云柔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被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背。 “娘,这件事情本就蹊跷,不过如今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我们还是不要多做讨论才好。” 祝云柔想起刚才的事情还觉得心有余悸,点点头附和。 “你说的对,这种晦气的事情,还是不要提及比较好,等明日我让身边的丫鬟寻些艾草过来,好好的把整个院子都熏一熏。” 母女两个相互扶持的往前院走,一直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用了晚膳,所有人都各自回房休息,柳馥妗这才送了祝云柔回了春韵院。 院子里,红鸾早早的就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看见柳馥妗,连忙凑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祝云柔见柳馥妗脸色变化,会意赶人。 “我这里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了,你若是有要紧事,就赶紧去忙吧。” “我这里确实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娘亲若是有事就直接让人去喊我,那我就先走了。” 柳馥妗匆匆说完,就带着丫鬟急忙离开。 刚到院子里,柳馥妗就感受到了不对。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转头对着身边人说道。 “我有些乏了,你们各自回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进院子半步。” 底下的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说什么,一个个乖巧的走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柳馥妗这才走到石桌前坐下,压低了声音对着某处喊道:“出来吧。” 话落,一道修长的身影便从院子里面那颗茂密的榕树上跳了下来。 来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光景,身形英姿挺拔。 身上简单的套着一件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尽数束了起来。 那模样,不是无尘是谁? 柳馥妗在看到他的时候并不意外,眼底甚至连波动都没有。 反倒是无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用手拍了一下衣襟上的树叶,笑得吊儿郎当。 “素来听闻柳大姑娘性格温和,是不可多得的好脾气。可今日一见,倒是让在下开了眼界了。” 他这话带着一丝阴阳怪气,然而柳馥妗却一点怒气都没有,反倒是笑着说道。 “能得道长如此称赞,乃是小女之福。” 第六十七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微微抬起眼眸,一双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亮的惊人。 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镜里面看到了探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微风袭来,吹的院子里面的树晃动着枝桠,发出沙沙的声音。 无尘的声音也顺着风传来。“柳大姑娘,月余之前,给我传信的人是你吧。” 话虽然是疑惑的,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他的脚步甚至往前进了一步,眼睛里面承载着莫名的凉意。 柳馥妗把目光收了回来,面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反倒是更加明显了。 “无尘大师是个聪明人,既然已经猜到了,那又何必再问呢?” 她微微歪着脑袋,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无尘身上传来的压力。 无尘的眸色更深了,冷不丁开口。“柳大姑娘,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么?”柳馥妗咀嚼了一下这几个字,忽而就笑了起来。 “相比较于这个,我想道长应该更加好奇,我写的那封信里说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她并未打哑谜,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 那信封微微发黄,四角已经有了卷儿,看上去明显是有了不少的年头。 “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你想要的,道长想看吗?” 她面上坦荡,看不出任何阴谋诡计。 可是无尘面上却多了一抹凝重,好半晌才开口说道。 “柳大姑娘这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会发生这般事情,所以早早的在此等着在下呢?” 柳馥妗哑然失笑。“我又不是那能掐会算的菩萨,怎么可能会早早预料?不过是心有所感,所以一直把这东西放在身边罢了。” 她自顾自的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 直接那里面并非是信纸,而是一块残缺的玉佩。 那玉佩只有半枚,且上面布满了层层裂痕。 玉是好玉,可偏偏那裂痕遍布玉身,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甚至泛着隐隐的红色。 无尘的神情在看到那玉的时候,瞬间就变得激动了起来,往前踏了一大步,又被他生生克制住。 只是他的嗓音比之前更凉了,活像是裹着冰渣子一般。“这玉佩你是哪里来的?” 柳馥妗笑而不答,而是反问道。 “我从哪里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是叫你无尘道长呢,还是应该叫你世子爷呢?” 无尘面上彻底绷不住了,凉飕飕的看着柳馥妗。 “你有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吧,没必要在这里拐弯抹角。” 柳馥妗面上闪过一抹无奈,索性直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外界皆是传闻,无尘道长不过堪堪弱冠之年,就已经是玄清观最有能力的道长,就连皇室中人,都得给你三分薄面。” “可是却无人得知,这无尘道长的真实身份,并非是馆主从山脚捡来的孤儿,而是平南王谢振之子,谢景之,道长,你说我说的可对?” 柳馥妗面上始终是带着笑容,可是眼睛里面却一丝善意都没有。 她的左手放在石桌上,右手却是不动声色的摸到腰间,按着手底下的那一抹硬挺。 对面的无尘面色已经难堪极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声音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柳馥妗却依旧是笑,歪着脑袋说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还知道很多事。反倒是你,谢世子,若是我把你的身份捅出去,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呢?” 当年平南王谋反,携三万大军攻破皇城,险些就真成了屠龙者,危机时刻,是祝老将军赶来,亲自射杀平南王,平叛反乱。 而平南王一家,则是无论男女老少在一夜之间尽数被杀,就连宅子都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可众人翻遍了整个平南王府,却始终没能找到尚在襁褓中的世子。 有人说他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化成了灰烬。 也有人说平南王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失败,所以早早的就让身边人把小世子送走了。 可事情到底如何,无人得知。 如今无尘的身份被柳馥妗毫不遮掩的揭开,若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无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逐渐平复下来。 “柳大姑娘这是在威胁我吗?不过可惜了,当年的事情知情者甚少,知道我身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今馆长已逝,更无人证明我的身份。仅凭你空口白牙,你觉得又有几人会相信你呢?” “别人信不信的不重要,只要圣人相信,那就足够了。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的圣人,可并非是一个大度的。” 柳馥妗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杀意,身子绷得更紧,手指已经扣上了腰间的软剑。 无尘呼吸又乱了,嘴角溢出来的冷笑如冰。 “看来,柳大姑娘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把我请过来,之后又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到底是为了何种目的?” 他这话隐约有示好的意思,可柳馥妗却依旧是没有软下身子,而是幽幽的说道。 “那自然是想和世子爷合作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世子爷表面上不问俗事,可是背地里却在培养军队,准备为父报仇吧。” 她毫不畏惧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件件戳露出来,无尘越听越觉得心惊,在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面色更是沉到了极点,阴的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柳馥妗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他的身子便迎风而动,拳头狠狠砸向柳馥妗的面门,一点都不留情面。 拳头裹杂着劲风,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柳馥妗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身子一转,离开了石桌旁,紧接着刷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身子利箭一样的往前射去。 “砰” 兵器相交的声音清脆入耳,柳馥妗狠狠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闪过一丝意外。 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无尘的拳头上竟然附着一层银光,而刚才发出声音的东西,也正是它。 这是,金丝软甲拳套? 第六十八章 已经盯上你了 柳馥妗眼睛一亮,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当年平南王果然是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所以这才早早的给谢景之筹谋好了一切。 想到这,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无尘已经再一次攻了上来。 他似乎是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一直在寻找贴近柳馥妗的机会。 而柳馥妗怎会看不穿他的心思,手中剑挥舞,不断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个急着攻击,一个有意拖延。 很快,无尘就乱了分寸。 只见他抬手蓄力,竟是打算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柳馥妗一直关注着他的动作,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时机,当下催动手中利剑,身子一晃,那明晃晃的剑就直接架在了无尘脖子上。 无尘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输,面上的表情实在是精彩。 柳馥妗也没有真的想要与他为敌,所以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道长,我无意与你为敌。相反的,我想与你合作,前几次送往山上的信件就足以表明我的心意。” 无尘面色变换,依旧是满满的怀疑。“柳大姑娘可是连自己的亲祖母都会算计,我如何敢相信你?” “可是道长不还是帮了我?”柳馥妗兀得笑了出来,嘴角的弧度看得无尘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没有回答,只是那一双冰冷的眼睛越发冰冷了。 柳馥妗率先收回手,坦荡荡开口。 “我知道道长想要查清楚当年事情,同样的,我也想为我外祖洗刷恶名,所以道长当真没有必要如此抗拒我。” 无尘抿唇,好半晌没有言语。 就在柳馥妗以为还要浪费一番口舌的时候,他总算是舍得开口。“你是如何得知,那镯子是我母亲之物的?” “自然是看出来的。”柳馥妗也没藏着,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赫然就是本应该被摧毁的镯子。 恰在此时,月光穿过乌云射下。 柳馥妗拿起镯子,就见那镯子就像是吸收了月光的精华,缓缓在地上映射出一个光影。 若是柳老太太她们在场,只怕又要被吓一跳。 可无尘的脸色却是微微变化,看着地上的光影有些出神。 那光影在地上微晃,隐约能看到一个“玥”字。 而他母亲的名字,就叫潘玥。 无尘盯着那光影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最终归于平静。 他的目光落在柳馥妗身上,不再像之前那般尖锐。“柳馥妗,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一个月前,她给他传信,说要跟他合作。 当时他只觉得心惊,毕竟,他从小生活在玄清观,跟着观主长大。 对外,观主一直只说他是他从山脚捡来的孤儿,自幼父母双亡。 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把他和应该死在二十年前那场抄家中的谢世子联系在一起。 乍然被人点破身份,说不慌乱是假的。 可他暗中调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到他的身份。 反倒是手中的信件越来越多,也让他越来越不安。 直到今天,有人拿着她的书信前来找他,说是手中有他母亲的遗物。 只要他帮她演一场戏,之后就会把东西给他。 他虽然怀疑,但还是照做。 不仅仅是为了镯子,还为了见见调动他情绪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才。 却不想,她竟是个女子。 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有一点杀伤力的女子。 说实话,一开始他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可事实证明,他再一次判断错了。 无尘深吸一口气,率先冷静下来。 “好,我答应跟你合作,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柳馥妗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把手中的镯子递过去,笑着道。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道长是准备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就逼宫为自己父亲正名的吧?”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做,反倒是更加印证了你父亲造反的事实。” “到时候,不仅是你父亲。就连你,也会被永久刻上反贼的罪名。” 无尘眉头轻佻,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那又如何,历史向来是强者改写的。只要我成功坐上那个位置,那我说的,便是真相。” 柳馥妗点头,转瞬却又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是这样,不过,你真觉得你会赢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无尘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之前的那几封信。 “柳馥妗,你一直在说我不会成功,你又有什么证据?” “我自然是没有证据的,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圣人虽然能力不足,但手底下却有一只忠心的狗。” 柳馥妗依旧是笑吟吟的,随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润了润唇。 无尘却有些迟疑了,好半晌才开口。 “你是说裴璟?开什么玩笑!他虽然位居护国公,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文臣,如何能够阻止我?”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他。 那笑中多含讽刺,莫名让人不舒服。 对上她的眼神,无尘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皱眉思索着关于裴璟的一切,心惊地发现。 他好像,当真没有正眼看过这个护国公。 冷汗不自觉从额头划过,他呼吸急促。 柳馥妗见状,提醒道:“裴璟其人,就是圣人养的一条疯狗。圣人看谁不顺眼,他就会冲出来咬谁一口。” “做事看似毫无章法,但被他盯上的人,却没有一个逃脱的。” “而你难道没有发觉,他已经盯上你了吗?”柳馥妗说的很慢,尤其是最后一句。 无尘冷不丁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发凉。 “你的意思是说,圣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自认平日并未做过什么值得引起怀疑的事情,加之他的长相和父母并不相似,反倒是更加肖似他的祖母。 只是祖母生下他父亲不久就去世了,这事还是他身边的老奴告诉他的。 裴璟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并且盯上他的呢? 第六十九章 前世过往 无尘百思不得其解。 柳馥妗贴心为他答疑解惑。 “因为你太放松了,你让人去打探当年平南王被抄家的真相。却不想,你底下的人找到的,刚好是裴璟的人。” 无尘:“……你是说,从一开始,我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柳馥妗不置可否的点头,瞬间,无尘的脸就绿了。 他扶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柳馥妗也没有想要和他纠缠下去的意思,直接说道。“如今纠结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消裴璟对你的怀疑。” 无尘搓了把脸,语气恹恹。“看你这么胸有成竹,应该是已经有主意了?” 话是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柳馥妗也没有否认,张口说道:“当初的那次事件当中,存活下来的不仅只有你,还有平南王的副将张炳生。” “张炳生?”无尘又是震惊。 毕竟,他身边的老奴乃是父亲的亲信,当年拼死带着他逃出生天,交给玄清观的观主养着。 自己则是选择去了别的地方,帮着他培养势力。 观主平时也会跟他说一些关于他身份的事情,可老奴却一直都是与他书信联系。 但他却会告诉他很多事情,尤其是关于父亲身边的人际关系,更是交代的清清楚楚。 可是他记得,老奴所言的张炳生,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他呼吸越发急促,沁出来的汗水已经把他身上的衣服打湿。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无法预估,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柳馥妗却没有功夫理会他的震惊,继续往下说道:“张炳生不仅还活着,甚至还改头换面做了东陵城的城主,手底下养了一支军队。而这些军队,都是他以替平南王平反得名义聚集起来的。” 无尘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毕竟,他就算是问柳馥妗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怕她也不会告诉自己。 事实上,柳馥妗也确实没有告诉他,而是直接说道:“你找几个人,去和张炳生扯上关系。若我探听的没错的话,他身边有一少年,长相和你父亲有三四分相像。而他,就是张炳生用来联系平南王旧部和安抚三军的工具。” 暗藏在深处的秘辛被柳馥妗大大咧咧说出来,无尘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不断嗡嗡作响。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柳馥妗,咬牙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可是还没有说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说了啊,我想为外祖洗刷身上的黑锅。平南王向来忠心,一朝造反,肯定有人会觉得不对。日后你为平南王正名,那我祖父岂不是就成了迫害忠良的刽子手?可实际上,当年的事情,他从未参与,只是替人背了黑锅而已。” “只有这些?”无尘不太相信,毕竟这件事情耗费的心力不少。 柳馥妗是个聪明人,如果真的只是想要保住祝老将军的名声,她完全可以直接把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裴璟。 按照她说的那样,裴璟是圣人的狗。 只要闻到一点味道,就会毫不犹豫的咬着不放。 她只需要稍稍放出点消息,裴璟就会扒出他的身份。 到时候,他被拿下,背上叛贼的帽子。 到时候,祝老将军的名声自然而然就保住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绕圈子? 柳馥妗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 平南王和其夫人都不是笨人,玄清观的观主更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 可是为什么平南王的孩子,玄清观观主亲自抚养长大的人,看起来竟是有些笨笨的? 无尘被她看得心里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柳馥妗收回视线,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平南王忠心半生,并且还是圣人的表兄,可最后都落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祖父虽然是他的恩师,可到底与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如今又手握兵权。你说,圣人会不会心生忌惮?” 而地广无情,忌惮和猜疑,往往就是悲剧的开始。 无尘恍然,一时间就有些语塞。 一阵微风袭来,院子里面再一次恢复平静。 柳馥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毫不客气的赶人。 “时间不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不算好听,道长既然已经解决了心中疑惑,那就请吧。” 她站起身准备送客,无尘却是突然拦住她,眨着眼问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这镯子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知道其中玄妙?” 要知道,就连他都是老奴告知的。 而且就老奴所言,这镯子是他父王为母妃挑选的。其中奥妙,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可是柳馥妗一个还没有他大的孩子,如何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柳馥妗顿了一下,依旧是没有选择回答,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自然是我的秘密。” 无尘哑然失笑,不再纠结,转身就直接飘出了院子。 柳馥妗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淡了下来。 并非是她故弄玄虚,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就算是无尘,估计也不会相信天底下竟然还会有重生这回事。 而她的秘密,既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转身,看着月光把自己的影子拉长,思绪不自觉飘远。 上一世,她作为妖妃,自然是得圣人宠爱的。 在最受宠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流水一样的流进她的宫中。 这镯子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她并不知道这镯子的玄妙,只是觉得好看,所以才日日戴在手上。 却不想有人胆大包天,竟然夜闯皇宫,就为了这么一个镯子。 想到这件事情,柳馥妗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 虽然上一世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五年之后,可是那个时候的无尘和现在的无尘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依旧是眼神清澈无比,可是脑子却有些不好使。 不过是三五句话,就被她套出了所有关于这镯子的秘密。 而关于这镯子在光影之下可以折射出他母亲名字的事情,她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 第七十章 上山求符咒 她当时尚且还没有绝情至此,对于世间万物尚且还抱有一丝希望。 所以在知道这镯子背后故事的时候,不免唏嘘。 更是在明知道不妥的情况下,帮着他做了不少事情。 哪怕事发之后受到了责罚,也依旧不曾后悔。 只是无尘到底不是统领三军的主,虽然早早的就已经有人给他铺好了前进的道路,可到最后还是被人算计,输的一败涂地。 而最终擒住他的人,自然就是裴璟。 这一世,柳馥妗重生归来,并没有忘记自己这个故人。 所以一开始就让人去找到了他的所在,帮着他明里暗里解决了一些小麻烦。 而这镯子,则是她上一世就知道了来历。 一番调查之后,这才得知,当初平南王被抄家,平南王妃身边的婢女早早知道了这件事情,竟是抛下自己的主子,偷跑了她所有的首饰。 而这个镯子,就是其中之一。 那婢女趁着所有人都还没有在意她,在偷走这么多首饰之后,直接找了一家当铺全部当掉,拿了钱美美隐身。 之后更是用银钱堆积出来的美名成功嫁给了张家老太爷做续弦。 前些日子,柳馥妗兜兜转转,总算是知道了这镯子的下落。 原本是想提前赎回来的,却不想被张若华抢了先。 张家如今已经没落了,张若华刚到适婚的年纪,本该议亲,却迟迟没有人上门帮忙说亲。 她心里也是着急了,所以就想着自己走动一下。 买下这镯子也是偶然,却不想被她祖母看到。 她祖母便是那婢女,人年纪大了之后,总是会相信因果报应。 当年她背叛主子,偷了主家的东西去卖,才有了如今的衣食无忧。 却不想往年的时候家道中落,不负之前昌盛。 她原本就疑神疑鬼,在看到那镯子的时候,更是觉得是自己年轻时造下的孽,影响了整个张家。 忧思过度,再加上被这么一吓,竟是生生丢了性命。 张若华并不知道自己的祖母竟然被一个镯子给吓死了。但是柳馥妗又怎么会放过她? 直接找了一个道士,暗戳戳的说她这镯子不祥,长期佩戴会影响她日后的姻缘。 张若华本就恨嫁,如今被人这么一说,更是急了。 而让她妹妹把这镯子买下来就更简单了。 如今柳含烟房间里面的人全部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往里面安插几个自己的人就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经过自家丫鬟在耳边不断吹风,柳含烟几乎是拿出了所有的私房钱买下了这镯子。 只是可惜了,这一切都在柳馥妗的计划中罢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想着帮助无尘,不过是为了偿还上辈子他曾经救过自己的恩情罢了。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也应该有个结果了。 况且,这件事情,她也并非是不能从中获得利益,自然是没有不做的道理。 她思绪万千,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因为经历过昨天发生的事情,整个宅子里面的人全都人心惶惶,柳老太太和柳含烟更是直接被吓得脸色苍白。 柳馥妗环顾了一圈,就见这些人眼底都挂着一片青黑,看上去都是无精打采的。 柳含烟更是抱着身边的婢女哭哭啼啼。“祖母,付姨娘什么时候回来?她不是带着勋哥儿帮你办事去了吗?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除了柳老太太,就是柳含烟接触那镯子的时间最长。 不一样的是,刚刚买到这镯子的时候,她就喜欢的不行,偷偷上手带了一会。 所以她早就被昨天的事情吓得丢了魂,整个人狼狈不堪。 柳老太太经过昨天之后,对这个孙女的情绪也不变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温和不已,而是多了几分不耐烦。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姨娘和弟弟好好的,容得你在这里胡乱诅咒!” 她声音严厉,吓得柳含烟更是浑身打了个哆嗦。 柳老太太看都不看她一眼,反倒是对着刚刚踏进门来得柳馥妗说道:“妗儿来了,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可有被吓到?” 柳馥妗昨天晚上自然是睡得无比香甜,只是这件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在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摆出一副疲惫憔悴的模样。 可是在面对柳老太太的的询问时,她面上却是强撑着精神说道。 “多谢奶奶挂怀,孙女昨天晚上睡的不错,只是心中一直挂念奶奶,所以这才着急赶来。” 她说着,看向柳老太太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 “昨夜我翻看了一些古书籍,上面记载,这大凶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影响人的寿数。所以孙女想着,今日想去玄清观进香,亲自为奶奶求几道平安符来。” 说着,她却又微微皱着眉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 柳老太太在听到她因为担心自己,一整晚都没有休息好的时候,一颗心就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这会听到她说要替自己去求平安符,更是拉着她的手不断地夸赞。 “不愧是我的孙女,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只是此去玄清观路途遥远,只怕你一个人多有不妥……” 她假惺惺的话还没说完,无尘就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说是修道之人,可是他身上却并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气息,反倒是成天散发着慵懒气息,莫名的让人觉得不靠谱。 “老太太不用担心,既然柳大姑娘有这样的孝心,那我自然是要帮一帮的。左右我今日也该启程回去了,不如就和柳大姑娘一道好了。” 他话说的自然,柳老太太的眉头瞬间就松开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妗儿,你让底下的人收拾东西,今日便和无尘道长一块上山吧。” 她语气急促,如果不是怕得罪无尘,估计她现在就会让人上山。 而一旁的柳含烟也不甘示弱,直接开口说道:“姐姐既然上山,那不如帮我也一道求一道符咒吧,妹妹暂且先谢谢姐姐了!” 第七十一章 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说完,她还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柳馥妗。 柳馥妗微微挑眉,面上做出为难状。 只是还没开口,柳含烟就红了眼眶。 “是我唐突了,姐姐平日虽然表现的与我关系好,可我们到底嫡庶有别,姐姐看不起我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仿佛只要柳馥妗不给她求平安符就是看不起她似的。 可,她怎么就知道,她会在意呢? 柳馥妗抬眸,轻轻拨掉她放在自己胳膊的手。 “妹妹即是知道你我身份有别,那这种不着调的话,日后还是莫要说了。” 柳含烟蓦地抬头,精致的小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不过很快,她就强压住了火气,干笑着说道:“姐姐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这可不是玩笑话。”柳馥妗重复,面上一片淡漠。“昨日妹妹还说,我嫉妒你颇得祖母宠爱,所以才会故意抹黑你。若我今日当真答应为你祈福,难保日后你身体不适,会怪在我头上。” 柳馥妗这话说的直白。 若是换做平时,她肯定不会这么说,尤其是当着柳老太太的面。 毕竟,柳老太太虽然偏心,可是面上到底还是要求她们姐妹相互扶持。 柳含烟骄纵,最会背地里对柳老太太诉苦,说柳馥妗欺负她。 柳馥妗为此没少受罚。 可今日,她当着柳老太太的面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柳含烟反倒是愣了。 她身子都在发抖,差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好半晌才咬牙道。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你我二人是亲姐妹,我怎么可能会如此编排你?”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柳老太太。 柳老太太自从柳馥妗说了那句拒绝的话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这会感受到她的目光,也只是淡淡道。 “不过是一纸平安符,含烟,你姐姐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奶奶!”柳含烟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着急上前拉着柳老太太的袖子,哭哭啼啼。 “奶奶,您也说了不过是一纸平安符,姐姐既然已经上山,那多求一道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她……” “够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柳老太太砰的一声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拧眉怒斥。 “含烟,你如今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让你在院子里面禁足,你却不管不顾的跑出来胡闹,这是压根没有把我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吗?” 柳含烟哪里被柳老太太这么严厉的训斥过?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哆嗦了一下说道:“奶奶,我,我只是……”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柳老太太看得心烦,不耐得挥了挥手。 “行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就回院子里面呆着吧。” 说罢,转头对着身边丫鬟说道:“送二小姐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放她出来。” 柳老太太声音淡淡,柳含烟却如坠冰窟。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发冷,身体无力的瘫软下去,由着人把她拖走。 她自然是不敢挣扎的,如今柳瀚文不在,付姨娘和柳文勋都被柳老太太打发走为她办事。 这府中只有柳老太太一个长辈,自然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听她的。 柳老太太并没有理会柳含烟的害怕和绝望,转头对着柳馥妗笑着说道。 “妗儿,你向来是个好孩子,这次是你妹妹做的不对,你年长一些,应当懂得礼让,莫要和她一般见识才对。” 这话明面上是夸赞,可实际上却是在用道德压人。 若是柳馥妗继续揪着不放,那可就是不懂谦让的人了。 柳馥妗当然知道,虽然昨天镯子的事情让老太太心里有了芥蒂,可她的一颗心到底还是偏向付姨娘一家三口的。 一口吃不成胖子,她要做的事情,还是得徐徐图之才行。 想到这里,柳馥妗面上带着大度的笑。“奶奶教训的是,是孙女方才无状了。” 她微低着头,像是在服软。 柳老太太满意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人离开。 出了松鹤院,无尘忍不住多看了柳馥妗一眼,意味深长道。 “看来柳大姑娘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就连一个庶女都能骑到你头上来。” 无尘实在是好奇,祝云柔乃是祝老将军唯一的女儿。 而祝老将军又是手握兵权的三朝元老,这柳老太太的眼睛是瞎了不成,放着嫡亲的孙女不疼,反倒是偏宠一个来历不明的妾室生下的庶女。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明显,柳馥妗抬头望他,面上依旧是一片无辜。 “没什么,可能是妹妹的性格更加讨喜一些,所以奶奶才更疼她吧。” 这话自然是假的。 毕竟柳老太太疼爱柳含烟,一部分是因为付姨娘的身份。 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柳含烟的长相和付姨娘没有半分相像。 反倒是和她这个祖母年轻的时候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到底是庶女,老太太也知道她难成大器。 所以虽然平日放纵她,但实际上对于一些正统的事情,却是一直避着她的。 所以才养成了如今柳含烟骄纵,但是脑子却并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至于付姨娘,只怕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柳文勋身上。 对于柳含烟的耐心,也早早的埋在了大业后面。 柳馥妗想了一圈,转头看向无尘。 “这次上山,只怕会有危险,到时候还请无尘道长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无尘还没有想清楚柳馥妗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她如此说,顿觉疑惑。 “不过是半日路程,若是路上走得快,甚至还能赶上晚间的斋饭,有什么危险可言?”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开。 回了院子,祝云柔早已在门口等着。 听说柳馥妗要去玄清观,当即就让人去帮着收拾行李。 趁着下人离开的空档,她转头握着柳馥妗的手,面带担忧,说出来的话却让柳馥妗有些惊讶。 “妗儿,昨日的事情,是你一手设计的,对不对?” 第七十二章 后盾 柳馥妗面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意外。 要知道外祖母去世的早,外祖家中就只有母亲一个女儿,所以母亲一直都是被外祖护在掌心长大的。 母亲酷似外祖母,性格也是温柔似水,所以外祖从不敢让她沾染一丝脏污。 这也是她明明身后有将军府撑腰,可是却被那对狗男女如此算计的缘由。 即便是重生归来,她算计这些人的时候,也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她听。 只是会在无人的时候,告诫母亲要多多提防付姨娘他们。 可如今……柳馥妗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挂上一抹无辜的笑容。 “娘,你在说什么呀?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算计这么大一盘棋。” 她说的真心实意,俏皮的话像是想要把这件事情给引过去。 可是祝云柔却并不信她,而是低声说道。 “柳含烟身边的丫鬟,是从你院子里面出去的吧?昨日我分明看见她和萍儿在说话。” 柳馥妗不想让祝云柔手上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却不想她揪着不放。 无奈,她只能开口说道:“娘,我没有害人的心思,柳含烟会被人算计,也只是她贪心不足。至于那镯子,不过就是普通的镯子,娘亲放心好了。” 她一再说着放心,可祝云柔又如何能够真的放心下来? 她面上的表现逐渐带上忧愁,抓着她的手也染上了点点汗渍。 “妗儿,你病了一场之后,仿若变了一个人似的。娘知道你主意正,但是你也要记住,娘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母女两个共同面对,也好过你单枪匹马。” 柳馥妗心中惊讶,忍不住抬头看她,就见祝云柔眼睛里面晃动着明晃晃的坚定。 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竟是让她看不清面前的一切。 她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一切,护着母亲心中的那片净土。 可是如今看来,做母亲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女儿的? 她的那些小动作看上去做的隐蔽,可实际上却早已被祝云柔看穿。 意识到这一点,柳馥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好,我记下了,日后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定会提前告知阿娘,不让阿娘担忧。” 她意图撒娇蒙混过去,祝云柔却罕见的没有被她迷了心智,而是坚定的摇头说道。 “不只是类似的事情,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是阿娘能够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阿娘虽然性格软弱,但也绝对不会拖了你的后腿。” “阿娘,你说什么呢,你从来不是我的累赘呢!”柳馥妗娇嗔,趴在她怀里赖了好一会儿。 直到门口的丫鬟传来一声催促,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爬出来。 “阿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减少和祖母的接触,更不要去管柳含烟院子里面的事情,我会尽快回来的。” 想了想,她又嘱咐了一句。 “若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给你传消息,你千万不要相信。若我当真有什么事情,定然会派身边亲近之人来送信,阿娘一定要记住了。” 她声音压的很低,带着一股难言的严肃。 祝云柔尚且还没有理清楚这话是从何而起,她就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上了门口等着在马车。 马车上,萍儿已经早早的在等着了。 看到柳馥妗过来,连忙将自己查到的东西摆在了小桌上。 “姑娘果然没有在猜错,付姨娘和三少爷并非是被老太太指派去做其他的事情,而是被送到了庄子上好生养着。” “只是奴婢有些不懂的事,那庄子看起来有些奇怪,里面的人并非像是做惯了农活的。更像是,猎户?” 萍儿一边汇报,一边说出自己的疑问。 只是她没有说出来的,她在那些人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农人身上的气息。 反正是硬邦邦的,那样子有些像是将军府上的府兵带着的气息。 柳馥妗并不知道她心头所想,在听到她的疑惑之后,也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告诉底下的人,若是碰到他们,尽量躲远点。哪怕是查不到什么,也一定不要惊扰了他们。” 别人不知道,柳馥妗心里面却是门清。 这些人压根不是什么庄子上的农户,而是付姨娘和柳瀚文他们养的私兵。 他们名面上是在庄子上做活,可是实际上却是在暗中操训。 之前每次柳瀚文离开京城的时候,就会让人用各种理由把付姨娘他们送到庄子上。 美名其曰是修身养性,实际上不过是害怕他们的存在被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祸端罢了。 之前柳文勋为了获得祝云柔身上的好感,所以大部分的时候是会被留下来的。 可这次,估摸着是京城里的流言越发喧嚣,所以柳老太太心中没了准儿,这才把人全部都送了过去。 只不过就算是把人送走,这些人也依旧不安分。 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怕早就传到了他二人耳朵里,而她之所以选择在府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是为她们创造机会。 柳馥妗心下嘲讽,面上却是一目十行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 等看完了,又拿出火折子,把东西烧得一干二净,这才对着萍儿说道。 “马上就要出城了,告诉外面的人,都打起精神来。” 萍儿应声离去,很快又折了回来。 只不过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面上写着疑惑二字的无尘。 无尘本就是道士,倒也没有太过于计较男女大防。 三两步跳到马车上,开口就问。 “你好像预感要发生什么?怎么,有人要追杀你?” 他的语气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可是柳馥妗却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啊,早在出发之前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了,道长莫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无尘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只觉得一阵阵脊背发麻。 好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我以为你是在同我开玩笑,不过你大概是多心了,我们马上就要到山上了,若是有危险,只怕也就在这一段路上……” 第七十三章 莫劝他人善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巨响。 紧接着身下的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他脸色一变,诧异地转头看向柳馥妗,就见她似是早已准备,依旧坐的端正。 就连她身侧的婢女,都站的稳稳的,反倒是衬得自己狼狈异常。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他投来的复杂目光,稳稳坐在那里。 萍儿立在她身侧,挑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密林窜出一个个黑色身影。 那些人眼神狠厉,飞速朝他们飞跃而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姑娘?”萍儿回头看了柳馥妗一眼,语带询问。 柳馥妗抬眸,就见萍儿虽然面色苍白,但眼底却没有丝毫惧意,眼底闪过一抹满意。 她点头,冷声道:“杀。” 简短的一个字出口,整个马车里面的温度似乎都往下降了好几度。 随即,无尘就见队伍中家丁打扮的人瞬间褪去憨厚的模样,利落的抽出兵器和这些人缠斗在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慌乱,也没有人退缩。 只两个呼吸的功夫,场面就变得一片混乱。 无尘发懵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柳馥妗,你这人,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柳馥妗立即回答,而是一直盯着外面,眸色微冷,好半晌才轻启朱唇。 “不是我让人捉摸不透,而是有些人的心思太好猜。” 就比如她的那位姨娘。 虽然人在庄子,可是眼线却布满了整个柳府。 昨日发生的所有一切,早就已经传到了她耳朵里。 如今得知她要出府,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她。 无尘知道自己猜不透柳馥妗的心思,也不自讨没趣。 索性跟着她一起做一个看客。 这些黑衣人虽然训练有素,可到底不如柳馥妗带来的那些人。 他们甚至没有嘶吼和喊杀,一招一式都带着果断的杀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些黑衣人就尽数被他们拿下。 无尘看得目瞪口呆,摸着下巴点评。“这就是祝家军?果真是不同凡响。” 柳馥妗的目光总算是落在他身上片刻,这人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可是眼力倒还不错。 等到厮杀停止,柳馥妗这才下了马车,罔顾地上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一步步的走向那些黑衣人。 她神情淡淡,并没有被面前的景色吓到,反倒是径自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脸上的面巾已经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听到问话,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哼,老子不知道!” 柳馥妗点头,一旁站着的人立马抽出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抹了他的脖子。 直到死的时候,那人还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柳馥妗看了一眼溅到自己裙摆上的血渍,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抬脚又走上另外一个人。 “谁让你来的?” 那人还没有从刚才一幕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这样一句问话,一时愣在了当场。 而他这一愣神,就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接下来,柳馥妗不再开口询问,而是走到那些黑衣人面前站定。 只要那人没有回答,就会被人抹了脖子。 几个呼吸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排黑衣人。 而剩下的黑衣人,无一不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朝他们走过来的不是温婉的大小姐,而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女罗刹。 到最后这些人终于受不住了,在柳馥妗还没有到来之前,就已经溃不成军。 “我说!我说!是付姨娘!是付姨娘让我们来的!” 柳馥妗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黑衣人,嘴角勾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偏头看他。 “算你识相,既如此,那就给你个痛快吧。” 话落,又是一阵血色飞溅。 剩下的黑衣人又惊又怒,看着死不瞑目的同伴,一个个愤怒低吼。 “柳馥妗,你莫要太过分!他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柳馥妗挑眉,不理会她们的控诉,而是眨着眼睛无辜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回答,我就不杀你们了?” 那些人哑然,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毕竟柳馥妗当真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一时间,他们就像是预见了自己的下场,一个个瑟瑟发抖。 无尘有些看不下去了,摸着自己的鼻子上前,低声道:“那个,柳大姑娘,他们既然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不如,饶他们一命好了。” 话音未落,柳馥妗就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无尘道长这是善心大发,准备替他们求情?” 无尘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柳馥妗却是笑了,只是那笑容中不含一丝笑意。“无尘道长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可以代替我下决定?” 无尘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寒意,竟是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好半晌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些人固然有错,可你也不应该斩尽杀绝,人生在世,手上沾染太多因果,你难道就不怕折了自己的寿数?” “噗嗤。” 柳馥妗捂着嘴巴笑了起来,眼睛里面含着丝丝嘲弄。 “道长,他们想要杀我,可从来没有避讳过,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今我要杀他们,你反倒是要劝我手下留情,这是何道理?” “道长不妨问问他们,今日若非我早做准备,带了可以与他们抗衡的势力。若跪在这里的人是我,他们可还愿意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无尘也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一时间羞得无地自容。 可柳馥妗明显没有打算放过他,依旧是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这些人究竟是为何而来取我性命,我都不会放他们回去。道长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大可以向世人宣告我做的错事,没得在这里讲这些大道理。” 说完这话,柳馥妗转头就朝着马车而去,只丢下冷冰冰的一句。“都杀了吧。” 话落,那些人甚至连求饶都没有发出,就被人永远闭嘴。 第七十四章 易容之术 处理完这些人,柳馥妗在马车上换了一套衣服。 萍儿伺候着她换了衣服,这才疑惑问道。 “姑娘为何不留一两个活口探探他们的口风,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知道写什么呢。” 柳馥妗摇头,淡淡道。 “这些人只怕也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他们不过就是最底层的士兵罢了。” 是的,士兵。 这些人并非是杀手,而是士兵,是付姨娘手底下训练出来的人。 这些人被付姨娘藏在庄子里,表面上是在劳作。 可实际上,却是在整日进行训练。 可今日来的,不过是最底层的而已。 只怕付姨娘也不知道柳馥妗的身手,更没有想到,她会提前做了准备,随身带了一支祝家军。 柳馥妗手指在小几上轻轻的敲了两下,随后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萍儿搞不懂自家小姐的心思,见她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只能讪讪的闭嘴。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情,入了夜,他们却还没有到玄清观。 是以只能在路上安营扎寨。 自从柳馥妗说完那番话之后,无尘就一直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 那样子,就像是柳馥妗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柳馥妗也不管他,吩咐仍旧地休息之后,转头对着他说道:“无尘道长现在莫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若是如此的话,你我二人之间的合作也可以再考虑一下。” 无尘静静的看了她良久,到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早该知道的,祝老将军那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外孙女怎么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看来柳大姑娘之前一直都是在韬光养晦,倒是我有些目光短浅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柳馥妗却莫名听懂了。 她嘴角溢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缓缓抬起眼睛。 面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无尘道长在道观之中与世隔绝多年,只怕是早就已经忘记了世间之人的尔虞我诈,能够守住本心是一件好事,可若是一直这么单纯下去,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带领手底下的人设险比较好。” 毕竟,有时候天真可是会要人命的。 善良也是。 无尘被观主养的太好了,是非恩怨分明。 可正是因为他把这一些看得太清楚,所以才生出了不必要的善心。 上一世,就是因为他的善心导致的犹豫不决,所以才造就自己最后落得那样一个凄惨下场。 重生一世,柳馥妗虽然有心情要偿还上一世他的恩情,可是却也没有想过改变人的命数。 毕竟人的命运是自己选择而来的,她一个外人,纵使有心也是无力。 思绪微转,柳馥妗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似乎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扰乱她的心神。 无尘忽地往前进了一步,眼睛里面的神色多了一丝坚定。 “柳大姑娘莫要误会,之前是我目光短浅了,我在此向柳大姑娘道歉,日后定会收起自己自以为是的善心,绝不会再说出类似的话来。” “这种事情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只要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愧对自己的心就可以了。” 柳馥妗心中惊讶,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无尘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就看到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偏头看了过去,随即面上闪过一抹惊讶,用手指着他说道。 “这,这人不是……” 不是刚才给他们俘虏的那些人之一吗? 他记得,刚才他应该已经被杀了才对,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柳馥妗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并没有出言提醒,而是看着那人说道:“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那人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那些人的尸体已经尽数被销毁。” 柳馥妗点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没有看出丝毫破绽,这才开口说道。 “既如此,那你们就去吧。记住,此去凶险,一定要好生护自己周全。” 那人眼睛里面瞬间莹过一抹感动,紧接着抱拳重重点头,几个跳跃之间就已经消失在密林之中。 无尘看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人不是刚才刺杀你的人吗?为何对你如此毕恭毕敬?还有,你这是想要让他们做什么?” 柳馥妗看着他如此单纯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情复杂。 “道长好歹也是博览群书,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易容之术吗?至于我想让他们做什么,那当然是让他们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这话说的有些矛盾,但是无尘却听懂了。 一时间只觉得冷汗直流,庆幸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和她彻底撕破脸。 这女子的计划实在是太过于缜密,若非她亲眼所见,只怕一时半会儿都破不了她的局。 难怪刚才队伍启程的时候,她让人留下来处理。 他还以为是要把那些事情全部都处理了,不留痕迹。 原来是让人照着那这些人易容啊。 想到这里他没有继续深究下去,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圆月,往柳馥妗身边凑了凑,无端的换了一个话题。 “柳大姑娘,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和柳老太太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是太好,为什么你还要去替她求平安符?” 柳馥妗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再一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答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与祖母之间的关系不好?她就算是做的再不对,那也是我的亲生祖母。血缘关系放在那里,我怎么可能会将她放任不管?” 她说的太过于认真,以至于无尘差一点就相信了。 可是一想到这一路走来她给自己留下来的印象,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柳大姑娘真会开玩笑,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就直说,为何还要说这些话来诓我?” 柳馥妗偏着脑袋,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既然道长知道我不想说,那为何还要问这些问题?难不成从我口中说出我与祖母关系不好的话,你会高兴?” 第七十五章 又见裴璟 无尘被她问的一愣,下意识开口。“怎么会?” 话一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多少有些僭越了。 柳馥妗和柳家人的关系如何,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如此堂而皇之地问出来,到底是有些不太合适。 他面上漫过一层窘迫,刚想要开口解释一下,柳馥妗已经把头偏了过去。 “道长,你我二人如今不过只是合作关系,还是把那些小心思收一收的比较好,我可不是你底下的那些信徒。惹毛了我,只怕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得。” 她意味深长的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就直接回了搭建好的帐篷。 无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只觉得心中有些五味掺杂。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和她接触,就越是能够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孤寂。 可是她身边有父母也有亲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让人觉得心疼的情绪呢? 不仅如此,柳馥妗眼睛里面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沉痛,让她整个人的行为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 无尘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这个道理,反倒是让他越发的困惑。 而另一边,柳馥妗进了帐篷之后,就感觉到有一丝不对。 帐篷并不大,只有她房间的一半不到。 里面没有点灯,只能借着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丝丝缕缕的光线。 黑暗当中,她能够感受到,帐篷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不仅如此,鼻尖萦绕着的淡淡血腥味,也让她的心为之紧绷了起来。 手指不由自主的附到了腰间的佩剑之上,脚步一点一点的往帐篷里面挪去。 “谁在那里?” 帐篷本就不大,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就已经走到了让自己觉得不妥的地方。 那里放置着一个架子,原本是放置她换下的衣服的地方,可如今那架子却成了最好的遮掩物。 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在即将靠近架子的时候,突然拔出腰间的软件,毫不犹豫的朝着架子后面刺了过去。 “叮” 只听得叮咚一声脆响,她的剑仿佛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件,再也没有办法往前进分毫。 不仅如此,甚至还隐隐地顺着剑身传过来一股力道,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心中惊骇的同时,也开始警铃大作,握紧了佩剑的匕首,冷声道。 “阁下若是不出来的话,那只怕今日就无法走出这账子了。若是你愿意出来一叙的话,兴许我还可以放你出去。”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她的眼睛里面却充满了杀意。 架子后面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仿若后面的人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柳馥妗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恼怒,手中的剑再一次朝着那人的方向刺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顺势将架子踢到一边,手中的剑也以更快的速度刺了过去。 “砰” 金属相撞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面显得格外的明显。 柳馥妗在那人抬手的一瞬间,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惊讶。“裴璟?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后她的眸中写着一抹浓浓的怒气,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恼怒的讽刺笑容。“裴国公难不成真的看上我了?就连如此偏僻的地方也要跟着。若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只怕裴国公的一世英名便要败坏于此了。” 她的言语中满满的都是嘲讽,可是等了片刻,却并没有等到黑暗里那人的回应。 眉头不自觉的拧成了一个疙瘩,只觉得鼻尖那股血腥味越发的浓重了一些。 她心中突然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猛地往前踏了两步,伸手一探,便碰到了那人的身子。 只不过这手感却是温软一片,指尖传来一阵濡湿。 她下意识的划动手指,却听见一声闷哼,紧接着高大的身影,便朝着自己狠狠砸来。 “嘶!” 沉重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让柳馥妗不自觉地倒出了一口凉气。 不仅如此,裴璟倒下的时候,连带着将他身边的物件也勾得倒地,发出一阵巨响。 “姑娘!您没事吧?”外面传来萍儿担忧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柳馥妗心中一紧,连忙冲着外面喝斥。“别进来!” 就着月光,她看见帐篷外面的那一抹身影猛地顿在了原地,似乎是有些疑惑,但却依旧没有进前。 “姑娘?” 柳馥妗身上还压着一个人,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差点承受不住这过于沉重的力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保持镇定,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准备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帐篷!” 她的声音虽低,可是语气却是格外的严厉。 萍儿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低声应下。 看到她转身离开,柳馥妗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身上的人,心中的怒气不断翻涌,一口银牙差点被她咬碎。 当这次冤家路窄,竟然会在这山郊野岭碰到裴璟。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受此重伤,昏迷不醒。 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和苍白的面颊,一抹阴暗的想法在她心头划过…… 他本就身负重伤,如今又只身一人出现在她的帐篷里。 如此荒郊野岭,就算是她把人从山崖上推下去,只怕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柳馥妗快速甩头摇到了一边。 虽然上一世,是这人把她给处死了。 可这一世,她到底还要借他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情。 深吸一口气,她到底还是将自己心头的念头压了下去。 费力的把人拖到床边,在床头点了一盏小灯。 昏暗的灯光逐渐将整个帐篷照的朦朦胧胧,柳馥妗也顺势看清了裴璟此刻的状况。 在看到他胸前那被血水染湿了一大片的衣服时,就算是早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面前的景色震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闪过一抹惊骇。 在她的印象当中,裴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能够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可是他不是南下处理水患去了吗,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第七十六章 追查刺客 她心中迷雾重重,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只见她利落地将裴璟身上的衣服尽数撕开,小心翼翼的露出伤口来。 等到把所有碍事的衣服全部都除去之后,她这才看清了伤口的原貌。 只见他的胸口插着一根箭矢,箭头已经有大半插进了他的胸膛之中,已经快要看不清楚原貌了。 而箭身则是被人粗鲁的折断,有一半已经和箭头一样插进了胸膛之中。 他的伤口很深,只怕已经伤到了肺腑。 柳馥妗面上闪过一抹犹豫,到底还是将手指探到了他的腕间。 在感受到手底下的脉搏之后,眉头确实稍稍松散了一些。 还好,这人的伤口虽然看着深,可是却并没有伤及重要的器官。 并且裴璟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法子止了血。 所以现在他的伤口虽然只是看上去吓人,可是实际上却还没有到伤及性命的地步。 意识到这一点,柳馥妗犹豫片刻,便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拿出来几枚银针,和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之前她手腕轻甩,那几枚银针便稳稳的插在了他伤口的周围。 紧接着她打开小瓷瓶,将里面淡黄色的粉末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粉末落下的那一瞬间,裴璟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也不自觉绷紧的身体,牙冠紧咬,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仿若是正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柳馥妗生怕他喊出声来,拿了一块帕子折叠好塞进他的嘴里,随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裴璟,我现在是在救你性命,这断掉的箭头若是一直留在你的身体内,即便是现在不会流血致死,之后也会伤口化脓至死。” “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你若是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发出一丁点声音!” 说完这句话,她又等了一会儿。 裴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总之没有再继续呻吟出声。 柳馥妗年底上过一次惊讶,只不过这个时候也并不是迟疑的时候。 只见她从袖间甩出一把匕首,在灯上烤了烤,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朝着裴璟胸口处的伤口刺去。 “唔!” 裴璟的身子再一次绷得紧紧的,整个人开始不断的颤抖。 身子就像是被人用水洗了一遍,有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他身体的纹理留下来。 柳馥妗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切一样,手上不断的用力,一点一点的都不一样断掉的箭头拔了出来。 箭头掉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再一次抓起小瓷瓶,把所有的粉末都罩在了伤口上。 裴璟猛然张大眼睛,身子绷的像把弓。 就在柳馥妗心神紧绷的时候,他的身子一松,紧接着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柳馥妗再一次松了一口气,看着躺在自己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 正当她想要帮他把衣服穿起来的时候,看着地上的碎片一时间却又有些犯难。 刚才一时情急,她竟然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都给撕碎了。 这会儿裴璟上半身不着寸缕,就这么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倒当真是有一种脆弱的感觉。 柳馥妗有些为难的皱紧了眉头,正准备让人去寻一套护卫的衣服给他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我们的营地?” 护卫的声音严厉的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有人刺杀圣人,如今本官正在奉命追杀刺客,帐篷里面是什么人,还请出来说话!” 那声音浑厚无比,震耳发聩。 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一阵阵头疼,显然是夹杂了内力的。 柳馥妗心中暗道了一声麻烦,罕见的有些慌张。 但同时她心中也有些疑惑,这天下谁人不知道,裴璟乃是圣人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是圣人开口,他绝对会办得开漂亮亮。 可如今外面的人却说他意图谋杀圣人,这可就有意思了。 她没有立即出声,外面的人却有些等不及了,又喊了一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奉命来重大刺客,若是你们不配合的话,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到时候,只怕就来你们都要被刺客牵连,说不定还会落在一个诛九族的下场!” 他的这一番话喊完,可是面前的几顶帐篷却依旧是一丝动静都没有。 他面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恼怒,转过头来冲着刚才喊话的护卫说道:“把帐篷给我掀开!” 柳馥妗今日带来的人除了身边的两个丫鬟和无尘,其他的全部都是祝老将军亲自选择出来的士兵。 如今看到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张脸上满是威严,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怯场,反倒是淡淡的说道:“我家姑娘已经休息了,这营帐之中并没有刺客的身影。大人若是想要捉拿刺客,还是去别处查查吧,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的声音虽然平和,可是身形却挡在了帐篷跟前。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府兵竟然也敢拦着自己的去路,当下面上漫过一丝恼羞成怒,压着声音怒吼。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九城兵马司林峰!今日我已经言尽于此,若是你一再阻拦,我定然会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圣人,你难道当真不怕死吗?”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士兵全部上前一步,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 一时间,两方人马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火药的味道在其中不断蔓延。 护卫们依旧巍然不动地守在帐篷前,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这些人。 林峰的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怒火,气急败坏的吼道。 “一群无知之人,既然你们选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都去死吧!” 说完,他大手一挥,身后的那些官兵便一个个冲了过来。 护卫们眼神一暗,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就准备迎敌。 只不过他们刚往前踏了一步,身后便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既是奉旨行事,那就让他们进来查吧。” 第七十七章 放肆! “姑娘?” 护卫转头,就对上柳馥妗坚定的神色。 目光在林峰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将锋芒收起。 林峰见他们收兵,也有些不甘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柳馥妗。 “若非知道帐子里面的人是柳大姑娘,我还以为这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放肆!” 护卫怒喝一声,手中长刀出鞘,直逼林峰的面门。 “找死!” “赵德,退下!” 柳馥妗低喝,面上未见动怒,眼底却闪过一抹杀意。 “林大人秉公办事,不可干扰。” “姑娘!” 赵德面上带怒,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柳馥妗不看他,只是眼底的冷光越发浓郁了起来。 “不过林大人,你最好祈祷今日这帐子里面有别人。不然的话,今日之事,还得请林大人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林峰显然没想到柳馥妗一个女子竟然这个沉得住气,面色阴沉变化,最终还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给我搜!” 一声令下,他带来的士兵顿时一拥而上。 不一会,那小小的帐篷就围满了人。 “报告将军!没找到人!” “报告将军,这边也没有!” “报告!没有!” …… 一声声汇报如同催命符,让林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最后,他顶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再也忍不住爆发。 “怎么可能会没有?我明明清楚看到,那贼人就是往这边来的!” “林大人的意思是,我明知道贼人是刺杀圣人的凶手,却还要故意包庇?” 柳馥妗悠悠开口,声音中带着一股凉意。 林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看着柳馥妗那张娇媚的脸,到底还是说不出来认错的话。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她也就低头道歉了。 可偏偏,她是祝家的人…… 林峰的脸色变化莫测,到最后,也没能挤出来一句道歉,只是硬邦邦的说道。 “柳姑娘误会了,约莫只是在下判断失误了。” “林大人当真是会开玩笑,你刚才的话,可不仅仅只是一句失误就能解释的。” 柳馥妗笑了。 她的五官本就美艳,不苟言笑的时候宛若冰山上的高岭之花,美丽却不带一丝温度。 可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如同冰雪初消,无端让人失了心神。 她红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后脊背发凉。 “既然我帐篷里面没有人,那咱们就好好算算你我之间的恩怨吧,林大人先是言语侮辱本姑娘,接着又言辞不当故意陷害。这事,林大人不打算给个回应吗?” 林峰没想到柳馥妗竟然这么难缠,脸色极速变化,不断喘着粗气。 他咬牙,目光仇视地看向柳馥妗。 一旁的赵德见状,再也不加任何收敛,手中的长刀直劈林峰面门。 他突然发难,林峰一时不查,竟是差点被他劈个正着。 若不是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只怕他现在已经成为赵德刀下亡魂。 看着那深深嵌入泥土之中的大刀,林峰又惊又惧,眼底燃烧着怒火。 “赵德!你疯了不成!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贸然行凶,莫不是不要命了?” 赵德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把刀拔起来之后再一次过去。 “哼,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朝廷命官,只知道你如今坏了我家姑娘名声,就要受罚!” “我家姑娘乃千金之躯,自幼没有受过这些屈辱,如今你三言两语如此侮辱于她,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事也不能这么过去!” 赵德每说一句,手中的刀挥舞的就更加用力一分。 林峰慌乱之中拿起自己随身的配刀抵挡,可是却早早的失了先机,只能狼狈的躲闪。 他带来的那些人原本是想上前帮忙的,可是却被护卫一一拦住,只能够焦急的望着这边的战况。 柳馥妗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白衣胜雪,甚至未染一分尘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峰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肩膀,月光之下,隐隐可以看见有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滴流下来。 他面色发白,浑身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但还是色厉内荏的喊道。 “你,你怎么敢!” 赵德得了先手,并没有打算收手,而是又一刀划向他的大腿。 林中又响起一道惨叫,听着莫名的让人心惊。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被吓傻了,柳馥妗这才抬手。 “够了,赵叔,林大人终究是朝廷命官,虽然他有错在先,可是我们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 她说的云淡风轻,林峰却是被她气得浑身发抖。 赵德面上依旧带着一些不甘,但却不敢忤逆,只能像是看蝼蚁一样的看了他一眼。 “今日算你命大,还不谢谢我们姑娘仁慈?” 林峰简直要被他们气疯了。 他如今伤的这么重,在他们的眼里竟是还不够给柳馥妗赔罪的?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他又不能做的太过分,只能咬牙切齿的低头。 “多谢大姑娘不杀之恩。” “林大人不必客气,您身上的伤,还是尽快医治比较好,不然的话,只怕是要留下病根的。” 柳馥妗嘴角依旧是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却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发冷。 林峰不再言语,带着手底下的人匆匆离开。 不消片刻,地上就只剩下打斗后的狼藉。 柳馥妗看着林峰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一双黝黑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难以捉摸。 赵德舔舔嘴唇,看着满地狼藉,啐了一口唾沫。 “哼,真是便宜这群王八羔子了,这些人平日里仗着自己有太子做靠山,在朝堂之上没少给将军使绊子,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不把您放在眼里,这事我非得告诉老建军不可!” 他嘟嘟囔囔,手底下却是不断收拾着满地狼藉。 “姑娘,这个地方怕是不能再住了,我们去找个新的驻扎地。” 柳馥妗点头,赵德便带着人转身离去。 等到人全部走远了,萍儿这才凑上来,担忧地问道。 “姑娘,我们会不会做的太过了?” 柳馥妗偏头看她,嘴角的笑又深了一些。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武将,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第七十八章 一条船上的人 今日之事,原本就是那林峰无礼在先。 便是他嘲讽自己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人把他碎尸万段。 萍儿也想通了这一点,默默地把要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柳馥妗却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她进了一旁还算完好的帐篷。 不等萍儿反应过来,抬手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萍儿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想抬手去拦,却被柳馥妗制止。 “来不及细说了,你也脱。” 萍儿瞪圆了眼睛,面上有些为难。 这里的帐篷虽然没有完全破损,可到底缺失了一些,门外又没有人守着,若是有人进来了,那岂不是…… 她心中忧虑万千,可是在看到柳馥妗动作的时候,到底还是咬牙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 柳馥妗一边拿过她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一边又对着她催促道。 “赶紧把衣服穿上,待会儿你就躲在这里,任何人让你出来你都别理会,听到了吗?” 萍儿重重点头,眼睁睁看着柳馥妗穿好衣服之后,又把头发梳成丫鬟的发髻,这才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但是萍儿心里莫名闪过一个想法。 那林峰估摸着是没有看错,他们追杀的乱臣贼子,方才就在这里! 意识到这一点,萍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把身上的衣服穿好之后,想了想又往身上踏了件披风,把发髻梳成柳馥妗今日梳的坠马髻,这才安静的躲在一边。 柳馥妗并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出了营帐之后,就立即朝着和林峰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过片刻,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抬头,就见无尘扛着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揉着肩膀抱怨。 “柳大姑娘还真是会使唤人,这人身受重伤,只怕随时都会死在这里,你还真是放心我呀。” 柳馥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感受到之间的温热,这才松了一口气。 “生死有命,若是他真的死在这里,那也是他的命数,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跟无尘说的,还是刻意说给裴璟听的。 地上的人似乎是听到了,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没有睁开。 柳馥妗只当是什么都没看到,又给他上了一遍药之后,这才又把人扔给无尘。 “林峰疑心病重,他既然认定了刺客就在这里,只怕待会还会过来,如今就只能麻烦你先带着他躲一躲了。” 无尘瞪大了眼睛,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柳大姑娘,你说这些话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么大一个活人,我把他藏在哪里?” 她自己也说了,林峰之后很可能会带人再来查一遍。 他就算是把人藏在山洞里,只怕不久之后,也会被人发现。 到时候不紧裴璟危险,他这个从犯,定然也会受到处罚的。 无尘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柳馥妗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到他的打量,一字一句道。 “道长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如今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裴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只怕都会受到牵连。” 柳馥妗可一点都不相信,裴璟这只千年老狐狸会不给自己留后手。 只怕今日他们就算是不出手,裴璟也不会有事。 只是如今他们既然已经横插一脚,那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无尘听到她这么说,只觉得脑子更疼了。 他不过就是因为想要查清一些真相,如今净是被人忽悠着上了贼船。 若是知道会有这么一番变故,只怕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下山。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心中就算是再不情愿,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苦果咽下。 柳馥妗看着他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我们本来就是要去玄清观的,那就麻烦道长先行一步吧。” 无尘听着她大言不惭的指挥自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到底还是认命地把人扛上肩头。 无尘带着人离开之后,柳馥妗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好半晌,才抬头看着头顶,对着郁郁葱葱的枝叶喊道。 “阁下准备看到什么时候去?” 一阵风吹过,吹的树叶窸窸窣窣作响。 可却不见一个人影,那样子仿若是她的感知出了问题一样。 柳馥妗也不急,在地上捡了几片叶子,随手捋了一下,便直接朝着一个方向甩了过去。 那叶子里面被她注入内力,顿时化作利剑,穿破虚空,直指刚才她所指的地方。 “噗嗤” 树叶插进树干发出噗嗤一声响,连带着的便是那树枝晃出不似风吹一样的弧度。 须臾,柳馥妗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那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之中,只露出来一双漆黑的眼睛。 在黑夜之中,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潜伏者。 柳馥妗虽然之前的时候就感受过他的气息,可如今人骤然出现在面前,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新奇。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正事,绕着那人走了一圈,这才开口说道。 “阁下一直跟着我,难道不觉得没有礼貌吗?” 那人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偏头看着她,良久,才用沙哑的嗓音回答。 “我只是奉命行事。” 柳馥妗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我倒是有些奇怪,阁下听的,到底是圣人的命令,还是裴国公的命令呢?” 这下子,那人总算是有了一些反应。 只见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柳馥妗,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并没有被柳馥妗错过。 她依旧是笑,只是手指已经扣向腰间配件。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毕竟,若你是裴璟的人,凭借你的能力,并不会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可若是圣人的人……” “唰” 柳馥妗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暗器打断。 第七十九章 离间计 她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看来是我猜对了,既如此,那你又为何要听从裴璟的安排,跟在我身边呢?” 是的,这人一直跟着自己。 并且自从上次在将军府和裴璟遇见之后,他就一直跟着自己。 柳馥妗不是没有想过要把人揪出来,只是这人的行踪实在是隐蔽。 平时她也只是能够感受到有人在悄悄的看着她,并不能确定。 今日若非是因为裴璟过来,并且还深受重伤,只怕她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想到这里,柳馥妗面色更冷了。 她目光紧紧锁着那人,一字一顿。 “除了裴璟的命令,圣人应该也在让你观察将军府吧,将军府,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们都想要的呢?” 柳馥妗每多说一句,那人的呼吸就重一分。 到最后,他看向她的眼底已经满满的都是杀意。 “大姑娘不该这么聪明的,若是你什么都没有发觉得话,如今你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是吗?可是我这人实在是做不出来伪装的事情,毕竟,这么多人都想要我外祖的命,我还真是很好奇,他征战多年,怎么就成了朝廷的仇人了?” 柳馥妗声音隐含怒气,到最后已经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刷的一声把腰间佩剑拔了出来。 她实在是不懂,明明外祖戎马一生多年,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至他于死地,这些人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柳馥妗如今不仅仅想要一个答案,还想要个公平。 是以,她不再废话,手中剑挽了个剑花,就直接朝着那人直击而去。 那人眼底微沉,抬手就准备迎敌。 只是他的手刚刚抬起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内力,竟然在一点点消失! 不仅如此,就连他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失。 “扑通” 黑衣人只来得及用手撑地,随后整个人就不受重负一样的跌倒在地。 柳馥妗的身形已经到了跟前,只是却并没有伤他,而是挑开他脸上的面具,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月光倾泻而下,在看到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柳馥妗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她上一世就已经在圣人面前见到过这人,如今这一遭,只不过是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罢了。 “说说吧,圣人让你跟着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大姑娘误会了,我不是圣人的属下。” 黑衣人试了几下都没能抬起自己的手指,索性直接放弃。 看着他那张即便是在困境中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的表情,柳馥妗冷笑。 “不用想着拖延时间,我早就在裴璟身上下了毒,这药粉可以让你在两个时辰内无法动用内力,且没有解药,你若是不想死的话,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说罢,不管黑衣人有没有答应,直接开口问道:“圣人究竟让你在找什么东西?” “我……” “想清楚了再说,若是回答让我不满意的话,只怕你就要吃些苦头了。” 柳馥妗手上用力,剑刃立即就在黑衣人脖子上划出一道红痕。 鲜血不一会就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浓重的血腥味也逐渐传开。 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黑衣人总算是收起了想要隐瞒的心思。 “大将军征战北羌的时候曾经得过一枚玉佩,当时恰逢大姑娘降生,大将军就给了大姑娘,只是最近圣人才知晓,那并非是普通的玉佩,而是可以调动北羌一支特殊军对的玉佩。” “玉佩?什么玉佩?” 柳馥妗皱眉,几乎是想了个遍,也没能从脑海中找到关于那玉佩的下落。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心神,拧着眉头问道;“既然这玉佩这么重要,那应当是北羌皇室所有才对,就算是我外祖大胜北羌,可是也没有权利处置北羌皇室的东西。” 黑衣人摇头,声音压的很低。“并不是,这块玉佩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身上的东西,可最近圣人才查到,这人并不是什么小兵,而是北羌大将军的妻子。” “当初祝老将军一日破五城,北羌将军担心妻子会遇到危险,所以就让人偷偷带着她离开。” “只是没有想到,半路会遇到祝老将军手底下的士兵,军队溃散,玉佩自然也落进了祝老将军手里。” 他说的笃定,可是柳馥妗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 手上猛的一用力,只听“唔”的一声闷哼,黑衣人身上就又多了几道伤口。 “简直是一派胡言,且不说我外祖向来廉明,绝对不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收着,便是你说的这些话,就漏洞百出!” 柳馥妗很是愤怒。 这人,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如此她还敬他是条汉子。 可是,他如今竟是为了活命开始胡编乱造,甚至还想坏了她外公的名声,简直该死! 柳馥妗眼眶微红,咬牙切齿。“既然不想活,那就去死吧!” 她冷着脸抬手就准备灭口。 只是手中剑刚刚刺出去,就感觉刺了个空,心下一紧,就见刚才那黑衣人所在的位置如今已经尽数空了。 她面色一沉,连忙去查看,却发现地上染着一滩血渍。 这人竟然利用痛觉生生恢复了气力,如此惊人的事情,竟就这么发生在她的眼前。 生气之余,却又是满满的心惊。 那药粉确实如同她说的那样,没有解药。 按照常理来说,两个时辰之内,他是没有办法运用内力的。 可他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这人,当真可怕如此! 柳馥妗心中惊骇,手指不由捏紧。 就在她找寻那黑衣人下落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 “祝老将军曾经对我有恩,大姑娘只管放心,今日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的三个人的。” 柳馥妗心中气急,可是却又毫无办法。 这还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心中怒气翻涌,但她也深知,这人既然离开,那她就再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坐以待毙! 第八十章 威慑 柳馥妗心下懊恼,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急匆匆往营地走。 刚走两步,她就看到不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火光,心中一惊,连忙停下来伸手将自己的发髻拆开。 果然,她刚往回走了几步,斜刺里就闯过来几个人影,将她团团围住。 黑暗中,林峰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出来。 模样虽狼狈,但却并不妨碍他锐利的目光在柳馥妗身上扫视。 “柳大姑娘,这么晚了,你不在营帐里面好好休息,怎的换上丫鬟的衣服出来了?莫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柳馥妗面上并无慌张,眼眸微暗。 这人,果然是阴魂不散。 “我想去哪里,只怕是还不用跟林大人汇报吧?” 林峰笑了,只是笑容多有阴冷。“柳大姑娘说笑话了,您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敢管的,只是今日实在特殊,所以我才多关注了一下。柳大姑娘,你不打算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没什么,不过是林大人毁了我的帐篷,让我无处可去,所以才不得已出来透透气罢了。” 柳馥妗收回视线,语气依旧淡然。 “至于为什么穿了丫鬟的衣服,自然是因为我的衣服脏了,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喽。”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不是这样呢?” 林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杀意。“柳大姑娘,念在你是祝老将军亲孙女的份上,不如说实话。如此到了圣人面前,我还能替你说两句好话。” “哦?看来林大人这是笃定了,就是我把那刺客给藏起来了,不过,证据呢?” 柳馥妗也是丝毫不让,虽然还是笑着,可是身上的威压已经逐渐散开,压的周围的人喘不过气来。 林峰黑着脸,和她对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会撕破脸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峰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既然柳大姑娘如此不配合,那林某就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来人,把柳大姑娘拿下,交由大理寺处置!” “你们敢!”柳馥妗面色也冷了下来,眸光如利剑,从容的在周围人身上扫过。“我外祖乃是开国功臣,我父亲乃是国之栋梁!今日林大人若是不拿出证据来就妄想把我拿下,且看看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哼,柳大姑娘与其在这里虚张声势,还不如好好想想,到了牢里,你还怎么嚣张!拿下!生死不论!” 林峰压根就没有把柳馥妗的话放在心上。 一声令下,周围的人迅速上前,腰间佩刀出鞘,一时间场面真是壮观。 柳馥妗嘴角冷笑越发明显,捏着手中的剑也越发用力。 “林大人,看来你是当真打算和将军府为敌了,想要用我来扰乱我外祖心神,当真是好手段!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馥妗高声喊出林枫的心思,果然就见林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约莫是以为,柳馥妗不过就是一个闺阁女子,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所以才敢这么明晃晃的假公济私。 可是他失策了,要知道,柳馥妗向来不是一个愚笨的人。 今日林峰追查刺客是真,但想要用她来拿捏外祖也是真。 太子向来有野心,不止一次想要拉拢外祖。 可是每一次都被外祖拒绝。 这人,面上谦和如玉,实际上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只怕早就想要用这些龌龊手段来逼迫外祖同意。 只是平时他要保持如玉公子的形象,必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抢人。 如今她和林峰偶遇,又有捉拿刺客的幌子在前,林峰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毕竟,林峰生性多疑,觉得不妥回来多看了一眼,不想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在藏什么东西。 这个理由,当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只是可惜了,他算对了所有,唯独算错了,她柳馥妗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柳馥妗抬头,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冷色,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就算是给林大人一个提醒,日后行事,莫要如此鲁莽,毕竟你也不知道,对面的人到底是娇弱的闺阁姑娘,还是阎罗王!” 她的声音很冷,让林峰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吓到之后,林峰的脸彻底绿了。 他的胸膛不断的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狂妄小儿!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杀!出了事请本大人一律承担!” 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也再也没有了顾虑,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就朝着柳馥妗攻了过来。 柳馥妗站在原处未动,等到他们到了近前,这才抬手挽了一个剑花。 只见手中的软剑如同游龙一样在众人身前滑了一圈。 紧接着,围攻过来的士兵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手中的兵器无力脱手,不可置信的低头捂住自己的脖子,紧接着脖梗处血花飞溅,身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地上铺着腐败的落叶,层层叠叠,不过一瞬就将这里的声音吸收殆尽。 柳馥妗稳稳站在那里,除了衣角上沾上的血渍,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刚才一举解决了这么多人。 月光洒下来,照在她的脸上。 看的她脸上的那一点血渍越发的妖艳,也将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映衬得更如吸血的妖精。 林峰瞪大了眼睛,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见柳馥妗一步步朝他走近。 “林大人,如今你还觉得,我这是在虚张声势吗?” 林峰看着她一步步逼近,竟然感觉被她身上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可是却忘了自己身处担架之上。 只听扑通一声响,他整个人掉落担架,伤口处的纱布被鲜血染红,不断的往外扩大痕迹。 只是他此刻却顾不了这许多,只能勉强稳住心神,色厉内荏的喊道。 “你,你想做什么?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若是敢对本官做什么的话,小心会连累你外祖!” 第八十一章 上山 “嗤。” 柳馥妗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你这样的人竟然也敢算计我外公,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无视林峰面上的恐惧,柳馥妗手中利剑高高举起,随后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过后,柳馥妗鼻尖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林峰一个大男人,堂堂九城兵马司将领,竟是被他一个女子吓得尿了裤子。 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可真真是个笑话! 柳馥妗嘴角讽刺更甚,看了一眼并未伤及他分毫的软剑,红唇轻启,吐出来的话却极为冰冷。 “今日我便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若是当真有本事,只管光明正大的使出来,莫要在背后耍阴招,无端让人看不起!” 说完这话,无视林峰那白一阵,红一阵的脸色,转身缓缓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去几步,前面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赵德带着人匆匆赶来,先是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满脸都是羞怒的林峰,这才看向柳馥妗。 “大姑娘,此人留着就是一个祸害,不如……” “圣人慈悲,向来不喜欢见血腥,虽然今日之事是林大人的过错,可我们向来宽宏大量,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也算是向圣人看齐。” 柳馥妗不紧不慢接过来他递过来的帕子,细细的把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 目光不动声色在林峰身上划了一圈,嘴角带着浅浅笑意。 “林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定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 林峰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可听着柳馥妗的话,还是不得不僵硬点头,硬邦邦开口。 “柳大姑娘教训的是,今日是我冒犯唐突了,还望姑娘海涵,莫要跟我这种大老粗一般见识。” 他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柳馥妗只当是没听出他话中的不安,笑了笑,就带着人离开。 回到营帐之后,萍儿立马着急的迎了过来,把柳馥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姑娘受累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打热水洗漱一下。” 柳馥妗折腾了一圈,确实有些累了,抬头看了一眼宛若黑幕的天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日大家也都辛苦了,赵叔,麻烦你吩咐下去,让大家都休息一下吧。” 柳馥妗说完,就直接进了帐子。 不一会,萍儿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一边拧着手中帕子,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行多有凶险,姑娘为何一定要去那玄清观?若是姑娘不放心别人的话,奴婢愿意代为前去。” 柳馥妗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也没有睁开眼睛。 “求平安符最是需要心诚,求神拜佛也是。让人代过这种话,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萍儿心有疑惑,可是见柳馥妗并没有想要细说的样子,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细细的帮她洗漱。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无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看到柳馥妗出来,连忙迎过来。 “人我已经安置好了,来的时候也帮他换了药,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帖了。” 柳馥妗转头,就见无尘眼巴巴的看着她,那样子就像是在求夸奖。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淡淡点头夸道:“你做的不错,这次当真是辛苦你了。” 无尘顿时笑的眉眼弯弯,整个人就像是被蜜糖浸泡了一样,同时也打开了话匣子。 “你确实应该好好谢谢我,毕竟这次我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我师傅那个人你应该是知道的,他向来料是如神,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撒谎,那可是需要计谋的。” 他夸张地阐述自己的付出,柳馥妗在一旁听得一脸无语。 这人,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喜形言表于色,一点小事都足以让他对别人敞开心房。 这样的人,合该一辈子活得无忧无虑。 可惜造化弄人,老天偏生给他安排了一条难走的路。 恍惚间,柳馥妗又问了和上一世一样的问题。 “无尘,你有没有想过,上一辈的恩怨已了,你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从此寄情山水,再不需要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 无尘喋喋不休的动作一顿,缓缓闭上嘴巴,面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消失。 随后,柳馥妗又听到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回答。 “我爹娘给了我生命,他们付出所有才有了我。我自是知道,可以把上一世的恩怨抛到一边,可是身为子女,怎可看到父母背受骂名而坐视不理?” “柳馥妗,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我能够感受得到,你我二人其实是同类人,可以不在乎所有的一切,但绝对不会让家里人受委屈。” “若是换做你的话,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决定来,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反问句,可是无尘的语气却格外的笃定。 柳馥妗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抬脚上了马车。 “时间不早了,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太久,若是耽误了进程,那就不好了。” 无尘又恢复了一惯嬉皮笑脸的模样,跟着她钻进马车,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咧着嘴笑道:“柳馥妗,你这次上山,应该不是为了求平安符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奔着我师傅去的。” 柳馥妗不答,而是歪头看他。 无尘哼哼笑了两声,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师父闭关多日,刚好这几日出关,偏生这么巧,你闹了这么一出。” 说话间,他不动深色的往柳馥妗身边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跟我说不是,若你当真只是为了引我下山的话,那些纸条已经完全足够,何必又在镯子上动手脚?” 柳馥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偏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这不是在给你找理由?毕竟玄清观的规矩,可是无事不得下山。” 第八十二章 师傅 听到这话,无尘笑得更加放肆了。 “你我都不是守规矩的人,又何必在我这里装腔作势?规矩是定给别人的,可不是给我的,你让人给我送了这么多封信,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这话倒是事实,柳馥妗没有反驳。 只是却也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靠着车板继续闭目养神。 无尘也并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见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转身就出了马车。 山路崎岖难走,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半天,才终于到了玄清观。 柳馥妗一行人拾阶而上,刚走到道观门口,就见两个小道士正在对着上山的人道歉。 “抱歉施主,今日观内有事,暂时不见客人,还请施主改日再来。” 柳馥妗微微眯眼,疑惑的朝着无尘看去。 却见后者面上也是一片迷茫,喃喃自语般。 “怎么突然间闭门不见客了?莫不是道观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落,其中一个小道士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连忙跑过来对他行礼。 “无尘师兄,师傅让我转告您,回来之后就去见他,如今他老人家已经在清风苑等着了。” 无尘面上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抬脚就准备朝里走。 忽而转头,犹豫的看向柳馥妗。 “柳大姑娘先在这里等一会,等我回去请示一下师傅……” “师兄,师傅也有交代,师兄带来的人便是客人,今日可以见客。” 无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小道士打断。 后者微微弯着眼睛,面上始终带着笑容,让人生不出一点厌恶。 无尘面上的表情越发惊讶了,想了一下,还是带着柳馥妗他们走了过去。 一路上,无尘都拧着眉头,嘴里絮絮叨叨。 “真是奇了怪了,师傅平日里深居浅出,就连我都很少见到他,今日怎么突然提出来要见你们?” 柳馥妗面上有些复杂,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里面的神色,淡淡道。 “观主向来能掐会算,想来是因为推算到了什么,所以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无尘面上反倒是更加惊讶了,伸手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些不解。 只是柳馥妗并没有再继续开口解答他的疑惑,而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就到了清风苑。 刚一进去,就听得里面传来猎猎生风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正在院中打拳。 他出招缓慢,看上去不疾不徐,可是衣袖翩飞之间却带起呼啸的风声,让人不明觉厉。 似乎是感受到了几人的到来,他缓缓收住攻势,转而笑着对几人点头。 “来了啊。” 无尘最先反应过来,几步走过去,对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师傅,弟子回来了。” 那道长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此番下山,可有收获?” 无尘点头,偏头看了一眼柳馥妗。 道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笑容更甚。“柳大姑娘,贫道已经等候多时了。” 柳馥妗豁然抬头,手指紧紧的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将心头的惊讶压了下去。“道长认识我?” 那道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面生的笑容始终没有消散。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姑娘此番,应该不是为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来吧。” 柳馥妗定定看了他一会,点头说道:“小女心有困惑,一直无法释怀,听闻道长近日会出关,特地想要过来讨教一二,还请道长赐教。” “既如此,那就进来吧。”道长转身,缓缓前行。 无尘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就听得低沉的声音传来。 “无尘,你这两日落下不少功课,还不快补回来?” 无尘一怔,不自觉看向柳馥妗,只见后者冲着他浅浅点头。 踌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就连萍儿,也被他带着离开。 很快,院子里面就只剩下那道长和柳馥妗两个人。 院子里面了无人烟,只能听见不知名的鸟儿在啁啾叫着。 柳馥妗觉得自己似乎走了很久,似乎又只走出了一段距离,心中的疑惑一点一点加深,到最后竟让她只觉得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恍惚间她已经看不清那道长的身影,就连自己身处何方都无法分辨。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没有前路也没有后路。 她想要往前走,可面前骤然浮现万丈深渊。 想要往后退,可后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豺狼虎豹。 前方是悬崖,后方是危险。 不管她想要往什么地方走,都是困难重重。 柳馥妗眉头紧锁,一时间甚至不知该如何思考。 她左右张望,似乎想要寻求出路,可是踟蹰之间,竟是只剩下她脚下的一片土地是安全的。 四周尽是虎豹豺狼,稍微一动,便是万劫不复。 她不觉心中慌乱,下意识抚上腰间。 在触碰到熟悉的冰冷坚硬时,她一颗慌乱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缓缓抬起头看着周围眼冒绿光的野兽。 手中软剑挥出,惊起一地狼烟。 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兽群杀出一条血路,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的时候,耳边突然间出现急切的呼唤声。 “妗儿,妗儿……” 她恍然心惊,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不远处又惊现一处悬崖,离她不过五步之遥。 悬崖上生着一株大树,树上坠着一人,竟是祝云柔! “娘!”柳馥妗的心又乱了,下意识往前踏去,却一脚悬空,险些跌入万劫不复。 正着急着,却见祝云柔头顶忽现一只猛虎,正顺着枝干一步步朝她走来。 血盆大口张着,口中流涎不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吞入腹中。 “娘!”柳馥妗更加着急了,不管不顾的催身而去,脚下的危险被她抛之脑后。 脚底用力,抬手把祝云柔救下,手中软剑挥出,直接把猛虎击退。 “娘你没事……吧!”柳馥妗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刺入胸口的匕首,只觉得浑身冰冷。 耳边传来得意的笑,她抬头,就看见付姨娘晃着手中匕首对她笑得得意。“柳馥妗,你再看看我是谁?” 第八十三章 前世今生 柳馥妗牙关紧咬,眼底满是恨意。 “贱人!” “哈哈哈哈,贱人那又怎么样?可是你还不是要死在贱人手里了?” 付姨娘笑得妩媚张扬,眼底精光乍现。 “只要你死了,你那贱人娘就彻底没了倚仗,到时候就只能把我儿记在名下。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就成了大半了!” 柳馥妗一心挂念着祝云柔,看着她小人得意的嘴脸,手指不断收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子猛的前冲,直接伸手掐住付姨娘的脖子。 “是吗?可是在此之前,死的人,会是你!” 她手指不断用力,付姨娘一张俏丽的脸逐渐涨的通红,眼球凸出,无端让人心生惧意。 柳馥妗只当是没看见,手指不断收拢。 “孽障!她是你的姨娘!你怎么敢的!” 耳畔传来柳瀚文气急败坏地声音,柳馥妗想都没想,转身把自己手中的剑扔了出去。 剑中施加了内力,轻易就穿透了柳瀚文的脖子。 与此同时,柳老太太的脸也出现在面前,被柳馥妗毫不客气的劈开。 柳文勋,柳含烟,柳馥妗一个都没放过。 直到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躺在地上,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报仇了! 上一世害死她娘亲和外公的仇人,如今都被她杀了! 柳馥妗直起身子,嘴角的笑逐渐张扬。 只是还没有等她笑出声来,一道人影就出现在面前,转身,露出那张温润却又冰冷的脸。 “柳大姑娘,何故如此戾气?”他一步步靠近,面上似乎带着些许无奈,那样子和平时并无二致。 可是柳馥妗却浑身冰冷,甚至连身子都开始变得僵硬了起来。 这不是她熟悉的裴璟,不是如今仅仅只是护国公的裴璟。 他是上一世的裴璟,是那个亲手把她送进地狱的裴璟! “你似乎很怕我,那我,到底是应该叫你柳大姑娘,还是应该叫你娘娘呢?” 裴璟似乎是猜透了柳馥妗的心思,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柳馥妗彻底绷不住了,想要抓紧手中的佩剑,可是却发现身上空无一物,根本无法跟他抗衡。 更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的手隐隐有些无力,竟是一点内力都无法催生。 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怎么都无法挣脱。 眼看着裴璟一步步走近,那一双手即将放在自己的脖颈,柳馥妗不甘地闭上眼睛。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改变不了死亡的下场吗? 她不甘心啊! “姑娘!姑娘!你别吓我啊!” 耳畔传来飘渺的呼唤,柳馥妗蹙眉,一点点睁开眼睛。 入目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简陋的卧室。 她应当是躺在床上的,萍儿跪趴在地上,面上满是泪痕。 看见她醒来,顿时破涕为笑,转而冲着另一处大声喊道:“道长,您快来看,我家姑娘她醒了!” 萍儿又哭又笑,看上去好不狼狈。 柳馥妗心下稍稍清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无尘和之前的道长都站在不远处。 无尘面上带着焦急,见她醒来,夸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我说柳大姑娘,你还真是够会吓人的,这怎么刚刚一上山就晕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道观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呢。” 他话虽然夸张,可是动作却没有一点迟钝的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萍儿扶着柳馥妗坐起来,又喂她喝了几口茶,这才看向无尘身边的人。 就见那道长面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笑着,不见着急,也不见轻松。 见她看过来,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姑娘醒了就好。” 柳馥妗低垂眉眼,手指不由得捏紧了身上的被子。 刚才的那一幕,是梦吗,还是幻境? 不管是什么,都过于真实了。 就像是把她所有在意和忌惮的东西全部都糅合了进去,真实的让人心惊。 “道长,您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柳馥妗抬头,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道长。 道长依旧是淡淡的样子,听到她的问话,也只是淡淡开口。 “姑娘心中执念未消,以后的路只怕走的会过分艰难,姑娘当真做好准备了吗?要知道,你能回来一趟不容易,何苦有让自己身陷泥沼?” 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一旁的萍儿和无尘都是一脸迷茫。 可是柳馥妗却听懂了,心脏跳动如擂鼓,手心也开始密密麻麻的沁出汗珠,只是目光却丝毫不让。“道长,若是有人把你在意的东西全部都毁坏了,你能够一笑而过吗?就算是如今他们还没有做出来这样的事,可我未雨绸缪,当真是错?” “可你身上背负孽障,若是不收敛一些,只怕会走火入魔,日后被心魔控制,又该如何面对你珍重之人?”道长反问,声音依旧温和。 柳馥妗却是坚定开口,一字一句像是要刻出自己的决心。 “若用我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换取他们一世无忧,那就算是日后下阿鼻地狱那又如何?” 两人目光交汇,似有火花迸溅。 就是心大如无尘,这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向道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傅,您,您对柳姑娘用了朔魂?可您不是说,这是禁术,不可以随意用的吗?” 道长没有回答,依旧是看着柳馥妗。 “出去。” “师傅!” “出去!” 道长又重复了一边,无尘虽然还有不甘,但是面色变幻万千,到底还是拉着萍儿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之后,道长这才对着柳馥妗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表情。 “柳大姑娘,既然你已经选定了自己未来的路,今日又为何过来找我呢?” 柳馥妗缓缓从床上站起来,目光平视,与道长相对。 “道长算无遗策,难道当真不知道我的来意?若是不知道的话,那为何又要对我用这种禁术?” 道长哑然,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良久,他才无奈摇头,哑然道。 “这都是命数,我欠了你一条命,如今也算是还给你了。只是旁的,只怕我不能答应你。” 第八十四章 对上了 他的这句话一出,柳馥妗只觉得心脏都漏了半拍。 她呼吸略显急促,抬头看着道长。 “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恕我听不懂。” “柳大姑娘何必忙着否认?你有另外一重记忆,知道的自是比别人更多一些。只是天道自有定数,若是泄露过多天机,怕便是姑娘,也无法承受这后果。” 道长面上的无奈更加浓厚了,似乎想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 柳馥妗见状,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疑惑都在一瞬间解开了。 自从她重生一世以来,虽然弥补了以前的诸多遗憾,但是对于这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是有些忌惮。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临死前为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还是真的。 她一直在找寻真实感。 她记得,上一世,无尘领兵造反,就被裴璟无情镇压。 无尘固然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作为他的师傅,玄清观的观主,也就是面前的道长,也受到了牵连。 犹记得那时候柳馥妗还算受宠,所以用了一些手段,让圣人饶了他一命。 道长出宫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下落。 柳馥妗一度已经把这个人给忘记了,可是在她临死之前,却又看到了道长的脸。 他依旧是站在人群之中,面上挂着悲天悯人的尊荣,在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无奈叹息摇头。 “念你此生也算纯良,落得如此下场又是被奸人所害,我既欠了你一条性命,如今便还了你吧。” 前世死去的痛苦还依稀能够感受到,可是这一幕却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柳馥妗只以为这是她在警告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落得凄惨下场。 可是接连几次梦到这一幕之后,她却不由得有些不安,所以如今才有了上山求符这一幕。 柳馥妗在上山的时候,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毕竟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可是如今,在见到道长的那一瞬间,她就安定下来了。 “道长,既然你也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可是您为何又要跟我说这些呢?” “毕竟,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最后的因果都是我一人承担。道长完全可以置身之外,何苦横插一脚?” 道长总算是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深深地看了柳馥妗一眼,最终还是说道:“姑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贫道本身是不应该插手的,可是姑娘不该把无尘牵扯进来,他自有他的命数。” 柳馥妗了然:“看来道长也不像是外人所言那般早已看透尘缘,如今不还是为了无尘牵肠挂肚?” 道长被噎了一下,无法反驳。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又继续说道:“可是道长,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以后的事情该如何发展,又怎么可能真的坐视不管?无尘并不适合掺合进世俗的争夺之中,想必道长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他多加约束。” 道长面上闪过一丝波动,眼底得悲悯更加明显。 “虽是如此,可是他身上同时也肩负着其他人的命数,我不能过分插手。” “可是我想插手的时候,道长也没有拦着我。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道长也并非是当真能够看着无尘去死而无动于衷?”柳馥妗又是犀利发问。 道长又是一阵哑然,面上竟是有些狼狈。 他偏头,显然是不想继续说这个问题。 柳馥妗却不给他退缩的机会,直接将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我今日过来,一方面是想验证自己心中猜测,如今这一点已经被验证了,所以就只剩下另一方面。” “那就是,我想请道长出山,帮我。”她一字一句,语气中满是志在必得。 道长瞪大了眼睛,面上的从容一寸寸皴裂。“柳大姑娘,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柳馥妗并没有把他的震惊放在心上。“道长既然知道我重来一遍,那就应该知道,我向来不是一个认命的人。既然承蒙您的恩情能够重来一遍,若是不能改变结局,那我不如不重来。” “同样的,既然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肯定就能改变别人的命运,因果报应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眼下。”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已经有人在联系道长,准备让无尘出山了。道长就算是手眼通天,可是却始终不能护住自己的徒弟,心中只怕也是不好受的吧?” “但,如今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道长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可以替无尘扭转结局,道长意下如何?” 柳馥妗字字清晰,每一句话都说在人的心坎上。 道长面上逐渐闪过一抹纠结,眉头也一点点攒了起来,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仙风道骨的模样。 柳馥妗也不着急,寻了张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着。 好半晌,道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疲惫开口。“柳姑娘当真愿意护住那痴儿的性命?” “那是自然。”柳馥妗眼睛微亮,答应的干脆利索。 道长深深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木头做的方块。 那木头不大,只有婴儿拳头不到。 道长手指在其中轻轻按了一下,空气中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紧接着,柳馥妗就看见那方块变成了一直灵动的朱雀鸟,活灵活现,就连羽毛都仿若是真的。 “此乃鲁班术机关鸟,若是姑娘遇到紧急的事情,可以让它传信给我。” 柳馥妗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精妙的机关。 下意识伸手接过,下一刻,就感觉一股力道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将她推向门外。 “姑娘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就赶紧下山去吧。今日道观闭门不见客,不仅仅是为了迎接姑娘,还是因为有贵客要来。” 柳馥妗还有满腔疑惑没有问出来,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关在了门外。 无尘和萍儿一脸焦急的迎过来,都是担忧。“姑娘\/柳馥妗,你没事吧?” 第八十五章 恩将仇报 柳馥妗看了一眼手中又恢复成之前大小的方块,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伸手把那木块放进怀里。 “没事,只不过是问了道长几个问题罢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无尘。 “方才我跟道长商量了一下,这几日就麻烦你跟着我了。” 柳馥妗说的很是无辜,可是无尘面上的担忧却逐渐扭曲。 “你刚才,说什么?” “道长这是耳朵不好使了?接下来这几日,就劳烦道长跟在我身边了。” 柳馥妗挑眉,又重复了一句。 无尘这会五官已经完全扭曲的不能看了,转身就要往里冲。 “你到底说了什么?我师傅向来不喜欢道观里面的人下山,你竟然能够让他松口,真是奇怪了。” 他一副一定要去寻个真相的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 柳馥妗一把把他扯了回来,拉着他就往外走。 “道长刚才还说了,你来的这么快,肯定没有做完功课,让我要看着你做完才行。” 无尘的脸更难看了,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只能无奈仰天无能狂怒。 “柳馥妗,我当真是不应该被你哄骗,你这个女人,真是精明的紧!”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柳馥妗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气得无尘又是一阵翻白眼。 鸡飞狗跳的又过了一天,入了夜,柳馥妗坐在厢房里,只觉得浑身疲惫。 萍儿从斋堂端了饭菜过来,又从荷包里面拿出来几张平安符。 “姑娘,平安符已经拿到了,咱们明日要回吗?” 柳馥妗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嗯了一声。 “今日你出去,可曾看到有人进出清风苑?” 萍儿想了一下,若有所思。 “有的,今日我去斋堂端饭的时候,看到有一群陌生人进了清风苑,院子门口有人把手,我没能进去,只是远远看着那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气度不凡。” 萍儿努力思索着,忽而灵光一现。 “哦对了,那人脚上还穿着一双黄色的靴子,莫不是……” 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柳馥妗睁开眼睛,眼底一片雾沉沉的。 果然,今日来的人是圣人。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 要知道上一世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跟这有关的事情。 难不成是因为这一世她的行踪打破了之前的顺序,所以才让事情变得更加让人难以猜测了? 柳馥妗心中百转千回,忽而抬头看向萍儿。 “萍儿,若是你知道有人想要害你身边的人,并且还会残忍对待你,那你准备怎么办?” “那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全部都压在脚底,让他们永远爬不起来,无法伤害我了。” 萍儿下意识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柳馥妗有些意外,毕竟萍儿平时虽然深的她的心,可是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如今莫不是受了她的影响,所以才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来? 她皱着眉,眼底带着一丝焦躁。 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明显,萍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抬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冷静平和。 “大姑娘,奴婢虽然性子软弱,可是也能分清是非善恶,若奴婢和家里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那被人记恨也情有可原,但是出于本能,奴婢还是不愿意坐以待毙。” “可事实上,奴婢一家并不是罪大恶极之人,若是有人想要害我们,那定然是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如此,他们便是最恶的恶人,既如此,那奴婢又为何不能反击?” 她这一番话说的很是理直气壮,并且条理清晰。 一时间,柳馥妗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半晌,她才笑了起来。 只觉得自己眼前的迷雾就像是一瞬间被风吹散了,刹那间消失无踪。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如此浅显的问题,她怎么就被绕进去了呢? 她没错! 若是当真是忤逆天命,那就是天命不公! 老天不能给她一个公道,那她就自己寻一个公道! 想到这里,柳馥妗只觉得豁然开朗。 她心情大好的吃了所有萍儿拿来的食物,这才去找了无尘。 无尘大概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她会过来,早早在房间里面等着。 看见柳馥妗,面上顿时闪过得意。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抓着柳馥妗的手就往里间走。 柳馥妗也没有挣扎,顺着他的力道进去,就看见无尘在书案上摸索了一阵。 随后就听咔咔一阵响,墙壁上的字画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个空荡荡的密道。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看到的。 要知道道观规矩森严,这小子是怎么在道长眼皮子底下挖出来这么一条密道的? 柳馥妗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无尘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毛笔,一脸的洋洋自得。 “这可不是我挖的,而是之前就有的。” 说完,他没有说太多,直接拉着柳馥妗就进了密道。 这密道看着并不大,可是却很深。 他们往前走了很久,这才勉强看到一个房间。 走进去,就看见一个房间里面燃烧着蜡烛,看上去格外的明亮。 “人就在里面,之前我一直担心他会被人发现,所以就把他,藏在了这里,如此以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对不会找到他的!” 无尘满脸的得意,拉着人又往前走了几步。 只是刚刚走出几步,就直接顿住了脚步。 柳馥妗察觉到不对,连忙往后推,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她身后传来一阵风,紧接着,脖颈处就传来一阵温热。 “柳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只是好像每一次我们见面,你都会给我一个惊喜啊。” 柳馥妗心中有些懊恼,倒是没有想到裴璟会恢复的这么快,兀自镇定。 “裴国公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是你忘记了当初的事情,那你手底下的人应该也告诉你了吧,我们可是救了你的性命,裴国公这是打算恩将仇报吗?” 第八十六章 傀丝术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脖子上的力道越发的重了一些。 柳馥妗咬牙,脑子飞速转动。 只是还不等她想出来对策,身后就传来破空声。 “放开她!” 是无尘! 柳馥妗不能回头,但是也能猜得到,无尘估摸着是摸清了现在的情况,所以对裴璟动手了。 脖子上的禁锢骤然放松,紧接着便是拳脚相接的声音。 柳馥妗快速避到一边,眼底泛起阵阵寒光。 只是她并没有上前,而是在一边看着二人之间的争斗。 密室空间不大,不能让二人大展拳脚。 再加上裴璟重伤未愈,所以即便是他平日里比无尘的身份高出许多,这会也逐渐落入下风。 眼看着无尘即将把裴璟压在身下,柳馥妗连忙大喊。“别伤了他!” 无尘抽空瞥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缘由,但还是停了手,把裴璟双手反剪绑在了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呼出一口气,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看着手上的一抹嫣红唏嘘。 “嘶,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不愧是裴国公,当真是了得!” 柳馥妗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眼神发直的裴璟蹙眉。 “他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无尘不解的看过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柳馥妗没说话,只是试探的用手在裴璟面前挥了挥。 裴璟依旧是眼神发直,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傀儡一样! 无尘就算是再迟顿,这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手搭在裴璟的脖颈上,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傀丝术,这不是皇家禁术吗?怎么会?”无尘大为震惊,甚至开始在原地来回的走动。 柳馥妗却捕捉到了关键词。 皇家禁术?有这样的禁术,上一世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有解?” 无尘烦躁的扯了一下头发。“有是有,但是我不会。柳馥妗,你这次真的是害惨我了!” 他又焦躁的走了几步,忽而转过头来。“你说,裴璟是不是真的打算刺杀圣人?” “这话怎么说?”柳馥妗更加疑惑了。 印象当中,裴璟上一世直到她死,都没有背叛过圣人。 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柳馥妗百思不得其解,眉头几乎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但面上却依旧是利落摇头。 “不可能!就算是天下人背叛圣人,裴璟也不会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无尘也跟着疑惑了,目光在柳馥妗身上扫了一遍,贱兮兮的凑过来。 “柳馥妗,我一直觉得,你对裴璟过分宽容了。你与他,是不是有什么牵扯?” 柳馥妗拧着的眉头忽然就松了,眼底闪现一抹嘲讽。“牵扯?那大概是不死不休的。” 毕竟上一世裴璟杀了她,如今重活一世,她虽然没有能力立即杀了他,可是却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无尘眼底闪过一丝八卦的气息,不过还没开始显现出来,就被柳馥妗直接打断。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何把裴璟从这个状态抽离出来。” 虽然林峰已经被她打发走了,可是圣人还在观内呢。 若是裴璟一个不受控制,被圣人发现了。 到时候,不只是裴璟,他们两个人也会被波及。 想到这,柳馥妗也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伸手捏了一下手中的帕子,面上带着严肃。 她出府是为了给柳老太太求平安符,可如今已经过去两日,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回去会招人生疑。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无尘面色变化万千,最终还是咬牙说道。 “虽然我不能直接帮他解除禁术,但是帮他清醒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我师傅救人。” 柳馥妗眼睛一亮,但又很快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大概能让他清醒多久?” “两三个时辰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馥妗没有理会,而是掐指算了一下。“这会已经入夜,就算是圣人在此,只怕也不会停留太久。无尘,你先帮裴璟恢复神智,我去清风苑看一下。” 无尘点头,着手准备了起来。“那你要小心一点,我这法子只能用一次。若是错失这次机会,那我就没有法子了。” 他两手一摊,面上满是无奈。 柳馥妗再一次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任由这人被林峰捉了去,也省的她在这里被拿捏。 她心中腹诽,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脚步极快的朝着清风苑走去。 只是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两声微不可见得破空声。 紧接着,两道人影就出现在柳馥妗面前。 是圣人身边的黑影卫! 看来这里面的,还真是圣人! 虽然不知道圣人过来是做什么的,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 柳馥妗心中大为惊骇,顺势做出被吓了一跳的模样,细声细气喊了一声。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道长院子里?” 她声音颤颤巍巍,那样子就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样。 那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面看到了放松。 其中一个侍卫转头看她,硬邦邦的说道:“这位姑娘,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柳馥妗做出一副慌乱的样子,故意骄纵道:“我,我自然是有我的事情要做!反倒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你们想要对道长不利?”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面上不觉浮现焦急。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就在他们愣神的空当,柳馥妗已经急急忙忙转身。 “来人呐!救命啊!有人……唔!” 柳馥妗话还没有喊完,嘴巴就被人重重捂上。 她眸子里面满是惊恐,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没了力道。 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人不断凑近,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掉,面上也是掺杂着悔恨与懊恼。 眼看着那两个侍卫抬起手来,她一脸绝望的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第八十七章 祝将军有个好外孙女 那两人的动作瞬间停止,随即转过身来毕恭毕敬的冲着来人喊道。 “主上,这位姑娘突然间闯过来,属下等人只是想让她闭嘴。” 那两人的声音明显掺杂着一丝紧张,甚至就连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听到他们的回话,来人明显是有些不悦的。 “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孩,你们值得这么粗鲁吗?若是吓到她了怎么办?”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和,莫名的让人觉得亲近。 柳馥妗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霍然攥紧,面上却是一副惶恐的模样,缓缓睁开眼睛。 在看到面前人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只见那人约摸四十岁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敦厚,眼底闪烁着慈爱的光芒,那样子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样。 感受到柳馥妗的目光,他缓缓伸出手来。 柳馥妗却像是被人烫到了一样,身子猛的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整个人莫名的显现出一丝狼狈。 她有些难堪的低下头,一张小脸儿也因为难为情而涨的红彤彤的。 “呵呵,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那人低低的笑了两声,随后把手递到她面前,亲自把人给扶了起来。 “小姑娘,我这两个属下不懂事,冲撞了你,我代他们向你道歉。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的惩罚他们。” 柳馥妗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善意,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快速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羞涩的点了点头。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是我刚才太过于鲁莽,以为他们是想对道长不利,他们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出了这样的乌龙。” 她依旧是细声细气的,声音落着一丝难为情,微微咬着下嘴唇,看上去就是一副娇憨小女儿模样。 那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倒是善良,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就免了对他们的责罚。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罚他们一人十个板子吧,你觉得这样如何?” 柳馥妗的脸更红了,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人与她闲聊了几句,这才开始问道。 “你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晚了,不在房里好好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柳馥妗又露出不好意思的娇态,手指绞着帕子,好半晌才低声说道:“我是柳家的女儿,这次过来是替祖母和家中妹妹求平安符的,今日过来找道长,是想让他帮我解个签。” 说完,她又低下头去,只是这一次那红晕却是从脸上一直扩散到耳尖。 她这副娇态可人的样子,顿时逗得那人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 “原来是为了小女儿家的心事,既如此,那就进来吧。” 说完,他就直接踏步朝着房间内走去。 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转过头来就看见柳馥妗小脸上满是纠结,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拧成麻花了。 他有些懒散的一扬眉头,笑着调侃。 “不是要求道长解惑的吗?怎么不进来?莫不是觉得我一个外人也在,所以有些不自在?” 柳馥妗踌躇了一下,刚想要说他明日再来,就看见那人眼睛里面的戏谑,顿时就像是被激到了一样,大踏步走了过来。 “我才不是那等娇柔做作的小女儿呢,你莫要拿我与其他人相提并论!” 说完,她抬脚就进了房间。 只是在踏进房门的那一瞬间,脸上又闪过一抹懊恼,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于冲动了。 那人把她脸上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所以后笑得越发放肆了。 柳馥妗被他笑得又气又羞,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签放在桌子上面,对着道长说道。 “道长,这是我今日求的签,不知道道长可否为我答疑解惑。” 道长在看到柳馥妗过来的时候,面上有一瞬间的惊讶。 转过头来看了那人一眼,见他不动声色的冲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拿起那签看了一眼。 “不知道姑娘今日所来是想问什么事情?” “自,自然是关于姻缘的。” 柳馥妗一张小脸几乎要红透了,说话的声音也几不可闻。 道长大概是见惯了少女怀春的样子,所以这会也是见怪不怪。 仔细看了一眼卦象,一本正经道。 “姑娘要求的姻缘,就在这道观之中。不仅如此,还与姑娘见过面。” 柳馥妗瞪大了眸子,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最后有些恼怒的拂袖。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我怎么可能……” 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一脸羞愤的跑了出去。 道长手中还拿着签,有些茫然。 他看向中年男人,犹豫道;“圣人,这……” “无妨,不过就是小女儿家闹闹小脾气。行了,今日就到这了,寡人跟道长说的话,还望道长好好的考虑一下,莫要拂了寡人的一番好意啊。” 说完,他就带着人离开了这里,只是临走前,却是看着柳馥妗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灰色莫测。 另一边,柳馥妗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脚步就慢了下来。 隐约听到院子这边的动静,就知道圣人已经离开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绕了一圈这才回去。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无尘蹲守在门口,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怎么样了?” “我师傅正在里面施术,不过柳馥妗,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圣人主动离开的啊?要知道,以前圣人到道观来,基本上都是要待上一整晚的。”无尘好奇的往柳馥妗身边凑了凑。 柳馥妗却只是淡淡说道:“不过是凑巧而已。” “真的吗?我怎么有点不信?”无尘一脸怀疑,可是柳馥妗已经没有了搭理他的意思。 毕竟,她当然不是凑巧,而是掐准了圣人的心思。 圣人表面温厚,可是和太子一样,实则也是一个多疑的人。 她今日自报家名,又拿了签给道长解签,问的又是姻缘。 圣人难免会对她上山的缘由心生疑惑,自然也就不可能继续在院子里待下去,而是会让人调查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第八十八章 你想嫁给谁? 无尘见柳馥妗没有回答的意思,也不恼。 只是又往她身边凑了一下,小声道。 “刚才我师弟过来跟我说,你在偏殿求了签,那可是姻缘殿,你没事跑那里去做什么?” 无尘眼底的八卦光芒又冒了出来,手里就差拿一把瓜子磕着吃了。 柳馥妗无语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初见他还能保持有一点脑子,可如果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他脑子里面装的估计都是浆糊。 整天最喜欢的就是到处找人看八卦,脾性宛若是一个小孩。 这样的人,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愿意让他带领人造反的? 柳馥妗只觉得头疼,见他不断的靠近,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有这么好奇了,莫不是想要还俗?” 无尘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跳了好几步。“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要冤枉我!” 喊完,又往屋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哀怨的看着柳馥妗。“我以为你我二人都已经是朋友了,自然是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你现在依旧是把我当做外人,有了意中人都不愿意告诉我。” 柳馥妗听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直接把这人打出去。 这么些年来,他在玄清观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呀! “我没有想要嫁人的心思,若是可以的话,我甘愿一直守着外祖和我母亲。” 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几个字,柳馥妗就直接把头偏了过去,显然是不想和脑子有问题的人过多接触。 无尘还想继续追问,可是见他这副样子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能够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 两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站了良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紧闭的房间门这才被打开。 柳馥妗第一个冲了过去,一脸焦急的询问。“道长,怎么样了?” 道长面上带着一丝虚弱,身上还沾染着淡淡的血腥味,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没什么大碍,如今那禁术我已经帮他解了,只要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说完,他又看向无尘。“无尘,你在这道观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出门历练一番了。今日姑娘下山,你便随她一起回去吧。” 无尘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就变了颜色,急切上前一步。“师傅,你怎么突然说起这话来?您之前不是说,道观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用去吗?您现在莫不是厌弃了我?” 他声音中满是委屈,更是带着一丝手足无措的茫然。 道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如今也已经大了,很多事情即便是不用我说,你心里面也应该清楚的。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无尘蓦地红了眼眶,还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 可是道长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见状,柳馥妗也只能叹息一声,拉着无尘转身离开。 无尘任由她拉着,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好半晌才迎着刺眼的目光站定。 “柳馥妗,你到底跟我师傅说了些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你。” 他眼神复杂,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到最后却也只能化作沉默。 柳馥妗面上坦坦荡荡,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无尘,不管你是玄清观的道长,还是谢小世子。在我眼里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害你。” 最后几个字,柳馥妗说的很是认真,就像是在宣誓一样。 无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而是低着头说道。 “不管日后别人怎么说,既然这是我师傅要求的,那我就一定会好生跟着你。” 柳馥妗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的笑了。 两人分开之后,就开始让底下的人收拾东西。 只是柳馥妗这边还没有踏出院子的门,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敢问,柳姑娘可在屋中?” 萍儿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下意识转头去看柳馥妗,却见柳馥妗面上的神色着实不太好看,忍不住开口。“姑娘若是不认识这人,奴婢这就去把人给赶走。” 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只是刚刚走出两步,就被柳馥妗拦住。“无碍,让他进来吧。” 萍儿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柳馥妗垂下眼睑,嘴唇抿的紧紧地。 这人的声音,即便是化作灰她也认得,那是圣人身边的安总管。 上一世,她可是没少聆听圣旨。 也因此,和这位安总管有了不少的接触。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直觉得颇有交情的人,实际上,却一直在利用她! 想到这里,柳馥妗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只是转瞬,却又化作云烟。 在安总管进来的那一瞬间,化作一副娇俏的少女模样。“你是……” “见过柳姑娘,姑娘果然是跟圣人说的那般一样,是个钟灵毓秀的美人。”安总管进来就是对柳馥妗一阵吹捧。 捧得柳馥妗眼底迷茫更甚。“你是说,圣人?” 安总管看出她的迷茫,抬手对着自己的嘴巴轻轻拍了一下。“哎呦,瞧我这脑子,杂家乃是圣人身边的小安子。今日过来,是圣人想要见见姑娘,特地让奴才来请的,不知姑娘可有时间?” 柳馥妗瞪圆了眼睛,捏着手帕满是手足无措。“好端端的,圣人怎么会召见我?” 她满脸惶恐,安总管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姑娘别担心,圣人召见,那是好事。圣人还说了,姑娘今日若是没有时间的话,便是推拒了也没事。” 柳馥妗面上惶恐更甚,只是心底却是冷笑连连。 圣人还真是好算计。 这话一出,她若是真的不去,那可就是恃宠而骄,仗着祝老将军是她外祖,所以连圣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真真是好算计啊。 不过…… “公公说的哪里话?圣人召见,小女子怎敢推拒?劳烦公公前面带路吧。” 第八十九章 你要入宫? 她轻车熟路的摆出战战兢兢的表情,柳眉轻蹙,那样子就像是遇到了多大的忧心事一样。 安总管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一丝怜悯。 不过却到底没说什么,转身在前带路。 两人的院子隔得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安总管就停住了脚步,转头对着柳馥妗说道。 “柳姑娘先在这里等一会吧,奴才这就去通报一声。” 柳馥妗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围。 目之所及,院子里面连一个护卫都没有,甚至院子里都透着一股萧条的感觉。 她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 圣人如此低调,莫不是此番前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柳馥妗百思不得其解,一颗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就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头顶传来安总管带笑的声音。“姑娘久等了,圣人让您进去呢。” 柳馥妗立马收敛心神,冲着安总管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进了房间,柳馥妗便一直低着头,眼观鼻,口观心。“臣女柳馥妗,见过圣人。” 头顶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柳馥妗也不着急,就这么跪伏在地上。 就在她的腿都快要跪麻了的时候,头顶的人终于纡尊降贵的开口。“起来吧。” 柳馥妗这才谢恩起身,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头顶的人。 却不想刚看到那人,身子就僵硬在了原地,面上也是一派震惊。 “您,您是……”话没说完,她就急急低下头去,身子细微的抖着,手指也无措地缠着手中的帕子。 似乎是看出她的紧张,圣人的声音温和了一些,还带了一丝笑意。“莫要害怕,寡人没有恶意。” 柳馥妗抬头,怯懦点头,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没说什么。 圣人似乎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站起身来从高座上慢慢走过来。 “你可知,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柳馥妗面上的茫然更甚,小心摇了摇头,良久,才小声道:“圣人心思,臣女不敢妄猜。” “哈哈哈哈,倒当真是个有趣的。” 圣人哈哈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 “有什么不好猜的?想到什么就说,寡人必不会怪你。” 柳馥妗这才大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 “圣人让臣女过来,应该是想告诫臣女,让臣女不要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 她一本正经,说完还期待的看向圣人。 圣人微微一愣,随后又开怀大笑了起来。“不愧是祝老的外孙女,就是深得朕心!” 说着,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这才看向柳馥妗。“不过,这只是其中一点。” 柳馥妗配合的偏头看他,露出一个迷茫的眼神。“你父亲前去江南治理水患,你可曾听说你外祖说起过什么?” 柳馥妗眨眨眼,懵懂的摇了摇头。“倒是不曾,外祖和父亲关系向来不太好,外祖他……” 说着,柳馥妗低头咬了咬下唇,做出一副为难纠结的模样。 “什么?” “外祖他好像在生父亲的气,臣女只听说过,父亲好像是和工部的人走的很近,所以被外祖训斥了一顿,打那之后,二人见面大多都是剑拔弩张的。” 柳馥妗说的认真,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一双眼睛灵动的看着圣人,似是在说自己说错话了一样。 圣人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非但没有责罚她,反倒是说道。 “这话跟寡人说一说可以,日后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才好。” 柳馥妗这才松了一口气,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眼底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懊恼,说话的时候也变得谨慎了不少。 圣人看出她的变化,也不再为难她。 而是又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让人直接离开。 柳馥妗小鹿一样的逃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回头,怯怯问道:“那,圣人,咱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圣人微微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当然会。” 柳馥妗于是又红了脸,小跑着走了出去,一直到看不见院子,这才慢下步子。 回到自己所在的院子,萍儿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 看到她过来,蓦地松了一口气,三两步跑过来。“姑娘,没事吧?” 她说着,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一眼,眉宇间满是担忧。 柳馥妗摇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捏了捏她的手,拉着人回到院子里才松了一口气。 萍儿被她的紧张感染,也不由得压低声音。“姑娘,圣人是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萍儿,你记住,我们这次上山,什么也没遇到,懂了吗?” 萍儿心中疑惑,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奴婢记下了。” 柳馥妗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垂下眼睑。“行了,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会,你去收拾东西吧。” 说着,她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萍儿见状,连忙离开。 萍儿刚走没多久,房间里面就传来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柳馥妗没有睁开眼睛,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动一下。 终是那人按耐不住,咬牙问道:“柳馥妗,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故意引起圣人的注意?为何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你莫不是,想要入宫?” 无尘的声音带着一些压抑的激动,即便是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够听出他声音里面的怒意。 柳馥妗听着他饱含情绪的声音,终于掀了掀眼皮。“我为何要入宫?”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引起圣人的注意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无尘压着怒意,明显是不相信的。 柳馥妗看着他,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还是仔细解释道:“我不想入宫,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想。若是知道我和圣人之间有所联系,你觉得,他们还坐的住吗?” 她说的云淡风轻,无尘却是瞬间卡壳了。“可,可是……” “无尘,我跟你说过,我没有别的目的,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护住我的家人,不让他们受到危害罢了。” 况且,那吃人的地方,她上一世就已经在那里丢了一条命,如今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 第九十章 回府 柳馥妗身上的气息逐渐冷了下来,眼神也冷得可怕。 无尘就像是被她冻住了一样,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好半晌,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那,那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有进宫的心思。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适合那里。” 柳馥妗眨眨眼,心中有些不明的情绪在疯涨。“无尘,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无尘面上闪过一抹狼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丢下一句“反正我不会害你”就直接离开。 柳馥妗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才轻轻的笑了一声。 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爱管闲事。 明明,他心里也清楚,她要做的决定,就算是他说破天去,她也不会改变的。 至于皇宫…… 柳馥妗冷笑。 那种地方,她不想去,可是架不住别人想去。 既如此,那她不如帮一把好了。 要知道,当今圣人可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和皇后琴瑟和鸣。 相反的,二人的关系势同水火,所有的一切美好,都不过是他们演给别人看的罢了。 而圣人如今之所以会表现的对柳馥妗感兴趣,一方面是因为柳馥妗一开始就在他面前表现的柔弱懵懂,完全就是一个被人好好保护的娇娇女。 而圣人喜欢的,恰巧就是这样类型。 毕竟,只有没有心机,天真无邪,却又一心一意相信爱情的人,才最好拿捏。 另一方面,因为她是祝老将军唯一的外孙女,所以他才想要利用她。 就像是上一世,她能做上宠妃的位置,也是因为圣人想要利用她安抚祝家军。 想到这里,柳馥妗嘴角的笑越发的冰冷。 上辈子,这些人把她当做鱼肉。 这辈子,她自然是不会重蹈覆辙的。 不仅如此,她还要把害过她的人,全部都踩在脚底。 萍儿的动作很快,加之他们的东西并不多,所以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就踏上了归途。 回去的路上远比来的时候要顺利的多。 刚到府上,柳馥妗就直接风尘仆仆地去了松鹤院。 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柳馥妗脚步一顿,立马偏头朝着旁边看去。 就见管家冲她摇了摇头,小声道。 “三少爷回来了,听说还带来了一支灵芝,现如今正逗的老太太开心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得收敛锋芒,莫要坏了老人家兴致才是。 柳馥妗冷嗤,差点笑出声来。 这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没有理会管家的挤眉弄眼,直接就进了院子。 刚进屋,就提高声音喊道:“奶奶,孙女来给奶奶请安了!” 她脸上带笑,欢欢喜喜的走了进来。 不等柳老太太开口,目光就落在了柳文勋身上。“呀,勋哥儿也来了呀,你和奶奶还真是祖孙连心,祖母前些日子才觉得不舒服,你这就来了。” 她说的娇憨,面上更是亲昵,手上还伸手捏了一下柳文勋的脸,皱眉说道。 “你这几日,怎么看着清瘦了这么多?莫不是最近吃的不太好?” 她言语间满是关心,柳文勋还没说话,她就已经把话全说了。 柳文勋心中恼怒,面上却只能咬牙说道:“多谢大姐关心,勋儿很好。” “那就好。”柳馥妗也没有过多纠缠,而是直接从荷包里拿出来几个平安符。 “奶奶,孙女这次去玄清观,不仅替您求了平安符,还替勋哥儿求了平安符。今日勋哥儿既然在这,那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说着,柳馥妗直接把平安符放进柳文勋手里。 柳老太太原本见柳馥妗打断他们祖孙二人培养感情有些不满的,这会面色迅速缓和了不少。 “你倒是个懂事的,既如此,勋哥儿,还不赶紧谢谢你姐姐?” 柳文勋闻言,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柳馥妗庄重行了一礼,乖巧道。 “多谢姐姐挂念,勋儿一定会好生收着的。” 柳馥妗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补充了一句。 “说来也巧,孙女这次去的时候,馆主也在,我便让馆主帮忙给平安符开了光。” “馆主?你说的可是那位清风道长?” 原来那人叫清风吗? 柳馥妗心中恍然,面上却是乖巧点头。 “是啊,清风道长听闻我是给祖母求平安符的,感念我的孝心,还特地请了香火加持呢!” 她说着,直接就把手中的平安符翻了一个面,露出背面一个小小的符箓图案。 柳老太太更加激动了,甚至连柳文勋都顾不上,直接把平安符拿进自己手中。 “好好好,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如今竟是能够请到清风道长,当真是祖母的福气!” 柳老太太不住的称赞,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 柳文勋头一次被柳老太太忽视,心中有些不安,仰着小脸问道。 “祖母,这清风道长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清风道长乃是天下道教第一人,就连圣人都要对他礼待三分。” 柳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给柳文勋一个眼神。 翻来覆去的把平安符看了一遍,这才欣慰的看向柳馥妗。 “妗儿,你这次着实是做了一件大事,你想要什么,只管跟祖母讲!” 柳馥妗顿时一脸欣喜,眼睛微微睁大。 “真的吗?那我要祖母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哈哈哈,你这孩子!” 柳老太太笑得更欢了,直接让人从自己的私库里面取出来一对玉镯,直接扣在了她手上。 看着那水头极好地玉镯,柳馥妗笑得更加真心实意。 这镯子,可是柳含烟之前向柳老太太讨要过好几次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啊。 柳馥妗又陪着柳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这才请身告辞。 柳文勋也和她一起。 二人并排往外走,柳文勋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柳馥妗。 “大姐姐,听闻最近城外匪徒众多,大姐姐去的时候,可曾遇到过?” “倒是不曾。” 柳馥妗看着面前这个虽然只有她胸口这么高,但一张脸上却满是沉稳的小孩,笑吟吟开口。 “勋哥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啊?” 第九十一章 互相试探 “只是突然想起来。”柳文勋稚嫩的脸上不见一丝玩笑,有的只有他这个年纪不存在的沉稳。 “是吗?”柳馥妗忽而粲然一笑,低声道。“忽然想起来,勋哥儿面上和付姨娘并不亲近,可是每次父亲有事出门,你和付姨娘都会一起到庄子上去。这样亲密的举动,可一点都不像是不亲近啊。” 她说的没头没脑,像是当真忽然想起。 可是柳文勋全身却不自觉紧绷了起来,干巴巴笑道。 “姐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之所以会和姨娘一起去庄子上,不过是得了祖母的命令。” “哦。” 柳馥妗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利落地转移话题。 “我现在要到母亲的院子里坐坐,勋哥儿要跟我一起吗?” 柳文勋本想拒绝,可是看到柳馥妗似笑非笑的眼神,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我也好久都没有见过母亲了,先前先去了祖母那边请安,确实应该去母亲院子里看看。” 柳馥妗点头,不疾不徐的走在前面,像是在漫步,又像是在等待。 反倒是柳文勋,颇有些坐立难安。 路上的时候,好几次都忍不住看向柳馥妗。 “我脸上有东西吗?”柳馥妗佯装被打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柳文勋连忙收回视线摇头,嘴角带笑。 “自然不是,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勋儿只觉得阿姐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是吗?那,勋哥儿觉得,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柳馥妗笑意吟吟,只是那一双眼睛里面却带着不一样的光。 柳文勋咬牙,笑得勉强。“自然是更加漂亮了。” “勋哥儿可真是会说话。” 柳馥妗似是被他逗笑,又像是感慨。 “含烟之前一直在说,勋哥儿不解风情,可如今我倒是觉得,你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不解风情啊。” 她掩唇轻笑,毫不意外看到柳文勋略显僵硬的脸。 只是她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拉着柳文勋继续往前走。 “哎呀,不说了,娘亲等了这么久,该等急了。” 柳文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带进了春韵院。 祝云柔正在看账本,看见他们两个相携进来,不禁有些意外。 “勋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祝云柔一边让身边的丫鬟去取小厨房刚做好的点心,一边拿起手中的针线活在柳文勋身上比划了一下。 “你来的刚好,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我给你做了一件汗衫,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柳文勋看着做工精美的汗衫,面上总算是露出一个略带孩子气的笑容,甜甜道。 “娘亲做的东西,勋儿都是喜欢的。” “好,你既然喜欢,那娘就多做几件。” 祝云柔也被他逗笑,拉着两人一左一右坐下。 虽然之前柳文勋算计柳馥妗的事情在她心头存了一根刺,可是她到底还是不相信,一个不过八岁的小孩子,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多多观察一下。 毕竟她膝下无子,万一她以后当真出了什么意外,柳馥妗到底还是要倚仗他的。 柳馥妗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人虚伪的母慈子孝。 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过,如今仔细看来,就可以看得出来。 柳文勋对待祝云柔的时候,面上虽然恭敬孺慕,可实际上,他眼睛里面却是夹杂着丝丝冷意。 果然,就算是表面再乖顺,也不过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般想着,柳馥妗突然转头插进两人的对话。 “对了,刚才我听祖母院里的嬷嬷说,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娘,这是不是真的啊?” 提起柳瀚文,祝云柔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淡淡点头。 “没错,你父亲确实派人传了信过来,说是傍晚就会到。”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应该求求祖母,让含烟妹妹也出来迎一迎?毕竟父亲走了半月有余,妹妹应该也很想念父亲才是。” 柳馥妗眨着眼,看上去很是无辜。 可是祝云柔却多看了她几眼。“这,好像不太好吧……” 柳馥妗又笑了,嘟着嘴过来扯住她的袖子。“娘,这有什么不妥的?爹爹本就更加宠爱含烟妹妹,这次回来,若是没有看见她,只怕会担心的。” 祝云柔被她晃的头发晕,越发觉得柳馥妗目的不纯。 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故作无奈的说道。 “好了好了,依了你便是,你这孩子,怎么越活越过去了?” 话虽然是斥责的,可是语气却多含宠溺。 柳馥妗娇憨的笑着,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不动声色的朝着一旁的萍儿看了过去。 后者立马会意,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柳文勋看着她的小动作,心头莫名的有些不安。 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直接站了起来。 “娘,阿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功课没做,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道我懈怠功课,肯定是会生气的。” 祝云柔听到这话,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既如此,那……” “既如此,那等下娘亲就替勋哥儿说说情就是,左右夫子平日总是会夸赞勋哥儿学习好,不过一次功课没有完成,只怕也是无伤大雅的。” 祝云柔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馥妗截了去。 柳文勋还想说什么,就被柳馥妗拉着坐下。 “对了,这次我去玄清观,观主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做答。今日既然勋哥儿也在,那不如就趁此机会,也帮我想想。” 说完,也不管柳文勋如何表示,直接让丫鬟拿了纸笔过来,在上面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困”字。 柳文勋看着她的一系列操作,眉头都几乎锁成了一个疙瘩。 “阿姐,这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字,难不成还会有其他的含义?”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今日问了道长一个问题,道长并没有回答。只是说我若是能够解出来这个字的含义,便告诉我。” 柳馥妗用手撑着下巴,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可是,我始终想不通,我询问自己的婚事,为何会得到这么一个字?莫不是我若当真准备嫁人,便会将自己一辈子困在后宅之中?” 第九十二章 父子连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馥妗面上满满的都是迷茫,看上去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 祝云柔心中也有些奇怪,拿起那张纸,仔细的来回看了好几遍。 可是不管她怎么看,都想不出来这问题和这字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一旁的柳文勋,一张小脸儿慢慢的阴沉了下来。 这字只怕不是重点,柳馥妗刚才说的那话才是。 而这话中人说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祝云柔。 祝云柔自从嫁入柳家之后,就被人斩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如今她看似自由,实际上却早就与外界脱节。 如此算来,怎么不算是困于后宅之中呢? 看来,他的感觉到底还是没错,柳馥妗已经知道了什么。 如此想着,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阴沉。 柳馥妗状似苦恼,实际上目光一直注释着柳文勋的一举一动。 这回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一切正如自己预想的那般进行。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在试探,那么现在,柳文勋已经彻彻底底对她生了杀意。 不过,自从他和付姨娘派人追杀她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如今,也不过是把事情提前一些罢了。 柳馥妗心中暗暗想着,面上又恢复了在祝云柔面前的娇憨。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柳文勋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借口。 看着他越发着急的面色,柳馥妗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余光一瞥,就看见萍儿匆匆而来,递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柳馥妗这才装作耐心告罄的样子,直接把手中的毛笔甩到一边。 “算了,不猜了!” 转而在祝云柔疑惑的目光中抱住她的胳膊,嘟着嘴说道。 “这老道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到底灵不灵验,估摸着是见我单纯,故意耍我玩的!” 话音刚落,手背就被人轻轻拍了拍。 抬头就见祝云柔不赞同地看着她。 “你这丫头,可不许胡说!清风道长向来神机妙断,若非他平常多数时间都是在闭关,只怕这请他答疑解惑的人都能把玄清观的门槛踩踏。你如今运气好见了他一面,当是知足,怎可在背后议论他人?” 她言辞肃穆,那样子就像是柳馥妗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柳馥妗吐吐舌头,复又抱着她撒娇。“女儿知道了。” 柳文勋在一旁看着她们母慈女孝,眼底逐渐浮上一层暗色,心中也更加坚定了要把柳馥妗除掉的想法。 只有让祝云柔的心思全部都扑在自己身上,这样才有可能让计划更加顺利的进行!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去告诉他那个蠢姐姐,不要再做出什么蠢事来才是! 他垂下眼睑,起身就准备告辞,却见一道人影急匆匆跑了进来。 “夫人,大姑娘,三少爷!老爷回来了!” “什么?” “什么?!” 祝云柔和柳文勋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一个惊喜,一个却是满满的惊讶。 “父亲不是说要到傍晚才会回来吗?” 管家走到几人跟前站定,面上是压抑着的喜气。 “听过来传信的下人说,是因为老爷这次差事办的漂亮,所以国公爷特地准许老爷先行回来报喜!” 闻言,几人神色各异。 柳馥妗更是挑了挑眉头,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一直到早上,裴璟才被解了傀丝术,加之重伤,柳馥妗还以为他要修养几天才好。 看来,这个男人还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让人忌惮。 柳馥妗心事重重,柳文勋面上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 他勉强压抑着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对着祝云柔拱手。 “母亲,父亲回来了,还请母亲容孩儿先回房换件衣服,用以迎接父亲。” “哎呀,你没听管家说吗?父亲马上就回来了,勋弟如今的装扮就很好,无需再换!” 柳馥妗眼疾手快地截断祝云柔的话,伸手拉住柳文勋的胳膊。 “走,咱们定要做第一个迎接父亲的人!” 说完,不等柳文勋回答,就拽着人出了门。 祝云柔在后面看着,嘴角也不自觉溢出点点笑意。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端庄,这会竟是一点都不想话。” 她叹息摇头,可面上全是宠溺。 管家在一旁赔笑:“大姑娘不过还是个孩子,乍听喜讯,也是难免激动。” 祝云柔笑意更浓,扶着丫鬟的手也跟着走了出去。 柳馥妗他们到门口的时候,南下的队伍已经在门口停下了。 柳瀚文正扶着仆从的手下来,动作迟缓,如同老农。 而他的脸也苍老了不少。 不仅上面多了好几条皱纹,甚至还黑了不少,显然是在这次南下途中没少吃苦头。 “父亲!我和勋弟过来接您了!” 柳馥妗故意喊了一声,走过去扶住他的一边手臂,故作亲昵。 “父亲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吧,女儿扶着您进去!” 她一脸娇憨,看上去宛若当真只是一个迎接父亲回家的少女。 柳瀚文鲜少和她如此亲昵,动作忍不住顿了一下。 但大庭广众之下,到底还是没有推开她,而是笑得一脸慈祥。“果然还是我的妗儿最贴心!” 柳馥妗一边扶着他往里走,一边一手指着柳文勋。“不只是我,勋弟也来了呢!” 话落,柳瀚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失声喊道:“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他反应极大,让周围的人瞬间就愣了。 他此刻却也顾不得这许多,快走几步就准备把柳文勋推进去。 只是他手还没有碰到柳文勋,身后就传来一道玩味的声音。 “柳大人,父亲远行,儿女迎接乃是孝道所在,大人这么慌张做什么?” 柳瀚文的动作顿时僵硬在了原处,转头看向来人,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裴国公有所不知,这孩子染了风寒,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我不想让他过了病气给大家。” 说着,他抬头,就对上裴璟似笑非笑的眸子。 “哦?柳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你这几日不在家,竟然也知道令郎染了风寒,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连心?” 第九十三章 兴师问罪 柳瀚文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支支吾吾半天却也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柳馥妗不由得对裴璟高看了两眼,这人,嘴巴还真是毒。 不过,她特地拉了柳文勋出来,可不是为了看他这出戏的,当下贴心的站出来为柳瀚文解围。 “父亲虽然不在家中,但是府上的消息却是每日都要传信给父亲的,加之勋弟面色不好,自然是知道的,是吧父亲?” 柳馥妗说着,看向柳瀚文。 柳瀚文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顺手推了柳文勋一把。 “对对对,正是这样,勋哥儿,还不赶紧回去!” 柳文勋也不是蠢的,早在裴璟刚出声的时候,就急忙把头埋了下去,佯装虚弱的咳了两声,胡乱对着裴璟行了一礼,就急忙转身离开。 等到他彻底走的没影了,柳瀚文这才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却不想一转头,就对上裴璟冰冷的眸子,顿时双腿一软,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柳馥妗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再看到柳瀚文被吓得腿软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冷哼。 面上却还是一副贴心女儿的形象,招呼人过来扶着柳瀚文,满眼都是心疼。 “父亲一路奔波,当真是辛苦了。国公爷,您既然是和父亲一路回来的,应当也受累了。不如一同入府,歇歇脚再走?” 听到这话,裴璟总算是舍得给柳馥妗丢了一个眼神。 只是那眼神却带着一丝暧昧不清的含义。 “歇脚就不用了,倒是柳大人,今日当真是需要好好歇歇,毕竟,圣人可还等着你述职呢。” 柳瀚文额头的汗流的更快了,让他忍不住拿出帕子擦了擦。 “是……是,卑职一定会好生向圣人汇报的。” 裴璟没有理会他说得话,转身就直接上了马车。 等他彻底没了影,柳瀚文这才脱了力,被人半是搀扶,半是抬着入了府。 祝云柔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连忙带着愕然走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 她问询的目光落在柳馥妗身上,后者装作迷茫的摇了摇头。 “女儿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在门口见到了裴国公,二人说了几句话,父亲就变成这样了。” 这回答不如没有。 祝云柔听得云里雾里,转头看向柳瀚文这副样子,只能把所有的疑惑放一边,走过去用帕子轻轻擦着他头上的汗水。 柳瀚文这次被惊得不轻,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抬头对上祝云柔柔情似水的眼睛,眼底淌过一丝动容,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 “柔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祝云柔摇了摇头,面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晕。 “只要家中和睦,你在外面能放心,我辛苦些没关系的。” 柳瀚文的面色更加动容了,紧紧拉着祝云柔的手,一个劲儿开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祝云柔没有说话,只是羞涩的把头低了下去。 然而,这样温馨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柳瀚文有些不悦地抬头,就看见柳含烟小跑着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素色衣衫,面上粉黛未施,就连头发也仅仅只是用一支白玉簪子簪着。 她长相本就随了柳老太太,并不是很出众。 如今卸去钗环,整个人便更加不出彩了,与平日里那张扬夺目的样子大相径庭。 柳瀚文被她这幅装扮吓了一跳,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柳含烟朝着他扑了过来。 人未语,泪先流。 “父亲,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女儿和阿娘都吃尽了苦头!她们,母亲和柳馥妗她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们!您要是再不回来,女儿可就要被她们逼死了!” 她声泪俱下,哭得实在可怜。 柳瀚文原本对祝云柔的一点柔情瞬间就收了回去,冷冰冰的目光直接射了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夫人,我把诺大的柳府交给你,可不是让你随意欺负她们母女的,你向来大度,如今怎会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情?” 冰冷的斥责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接插进了祝云柔心头。 她原本还带着红晕的面颊瞬间就失了血色,就连嘴唇都白得吓人。 她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紧接着是失望,最终化作平静。 “夫君尚且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就着急往我头上扣帽子,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鲁莽了?” 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身上散发着疏离的气息。 柳瀚文一愣,颇有些不自在。 在他的印象当中,祝云柔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如今只怕是她第一次顶嘴。 他刚想上前,怀中的力道就让她顿住了脚步。 低头,就看见柳含烟哭的凄凄惨惨,一颗心又偏了个彻底。 “含烟尚且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污蔑你?定是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做了容不下她们母女的事情!” 虽然对他已经失望,可是在听到这些诛心的话时,祝云柔还是觉的心头一阵阵刺痛。 她与柳瀚文夫妻十几载,她扪心自问,自认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如今就因为柳含烟哭哭啼啼的几句话,就让他如此待她。 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可更多的,却是看清局面的冷静。 “既然夫君已经认为我做错了,那何不好好的问问她,我就这样做了什么事情,让她竟然穿着一袭素衣来状告自己的嫡母!”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于冷硬,柳含烟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抬头看到柳瀚文面上竟闪过一丝犹疑,哭得更加凄惨了。 “爹,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可实在是因为母亲做的太过分了,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先是撺掇祖母把我禁足,后来又使计谋夺了母亲的管家权,把母亲调到偏远的庄子……” 她抽抽搭搭的说着,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哭的人心生怜爱,也引得柳瀚文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看向祝云柔,语气中满是不赞同。“云柔,这么多年来,你身子不好,清儿一直帮你管理内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趁我不在,就夺了她的管家权?” 第九十四章 据理力争 他一脸的指责,刺得祝云柔的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 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她好心帮我?我才是正室嫡妻,管家权何时需要一个妾室姨娘握在手中了?” 她眼眶微红,面色却是冷冽的可怕。 柳瀚文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说,愣了一下之后,面上愤怒更甚。 “你果然是嫉妒她,祝云柔,我原以为你是个贤惠大方的,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如寻常女子一般粗俗!” “粗俗?哼!那又如何!我只不过是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你若是有意见,只管去老太太那里告便是!” 祝云柔也是发了狠,语调如同裹了冰渣子一样。 气氛一时变得僵凝,就连柳含烟都察觉到了不对。 她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满是手足无措。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香云不是说,只要挑拨了父亲和祝云柔之间的关系,她们母女在府中就无法张狂下去的吗? 只要让父亲厌恶祝云柔,娘的管家权,和她近日来受的委屈,都可以一举解决。 可,可如今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柳馥妗在一旁,看着柳含烟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能够猜到她心中所想一样,嘴角挑起一抹隐秘的笑。 那笑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她快步走上前,挡在祝云柔面前,毫不示弱地和柳瀚文对视。“父亲,管家权的事情和母亲无关,您作为朝廷命官,应当也知道凡事要讲证据。您这次,着实是有些过了。” “你说什么?”柳瀚文的眸子瞬间睁大,面上黑云集聚。“反了反了,当真是反了天了,你竟然敢如此顶撞自己的父亲!来人呐!把大姑娘给我带下去!请家法!” “我看谁敢!” 洪亮却又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就看见柳老太太被丫鬟扶着缓缓走了过来。 她前段时间被人下毒,又接连受了惊吓,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可还是坚定的走过来站在柳馥妗她们母女面前。 看到柳瀚文那张怒气横生的脸,板着脸说道。 “柳瀚文,你出去一趟,别的没有学会,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分青红皂白,就想着训斥他人,这是谁交你的毛病?”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柳老太太就算是训斥,也是委婉的。 可即便是这样,柳翰文还是惊得目瞪口呆,他伸手指着柳馥妗,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娘,你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竟然……” 站在她们这一边? 要知道,平时柳老太太可是最不喜欢祝云柔她们母女二人的。 如今竟然亲自站出来为她们撑腰,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怪异。 柳老太太就像是没有看到他面上的惊愕一样,硬邦邦的说道:“我好端端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反倒是你,刚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端,莫不是想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 柳瀚文被噎了一下,有些不甘的反驳。“是她们母女做错了事情在先,这管家的事情,付姨娘帮忙做的好好的,她们无端端抢了过去,这不是趁着我不在欺负她们母女吗?” 他梗着脖子,一脸的强硬。 柳老太太却恨不得用指头把他的脑子戳破,看看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目光淡淡的在柳含烟身上转了一圈,带了一丝凉意。“这些都是含烟丫头告诉你的?” 感受到她的针对,柳瀚文连忙一个侧身挡在柳含烟面前,忙不跌为她辩白。“娘,这不关含烟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受足了委屈,她也不会想着来找我告状……” “哼,是吗?”柳老太太显然是最清楚柳含烟的德行,直接开口说道。“我倒是觉得,她并非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是因为蠢的可怜!” “娘……” “让付姨娘把管家权还给云柔是我做的决定,你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什么气只管冲着我这个老婆子来就是,何苦为难云柔母女?” “娘!”柳瀚文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急急往前踏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我不过是离府几日,你的态度怎得就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莫不是……” 他话没说完,但是怀疑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祝云柔母女身上。 知子莫若母。 单是他一个动作,柳老太太就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想了些什么,面上的表情越发冷了。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你不在府上,所有的事情你都不清楚。”她哼了一声,转头对着战战兢兢的柳含烟说道:“你只跟你父亲说,我们是如何欺负你们母女的。那你可曾说,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娘的管家权收回来?又为什么会关你禁闭?” 柳含烟一张小脸早就已经被吓得惨白,身子摇摇欲坠,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瀚文之前还有些疑惑,可是看着她这副表现,心中却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感受到房间里面几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柳含烟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忽而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痛苦的喊道:“我的头好疼啊,爹爹,我好难受!” 她身边的丫鬟连忙把她接住,下意识就将人带到了椅子旁边。 柳瀚文也不是个蠢的,看到她如此举动,如何能够猜不出来她的小心思? 当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柳馥妗眼底闪过一丝可惜,倒是没有开口说话。 看来她还是算错了。 就算是这段时间她已经在老夫人面前上了不少眼药,可在她的心目当中,柳含烟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不然的话,这会儿柳含烟做的那些事情,估摸着早就已经被公诸于众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喊头疼? 只是她想要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她却是不想的。 当下直接往前站了一步,柔柔开口。 “父亲,您离开后不久,祖母就被人下了毒,并且还是接连两次。这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付姨娘身边两个受宠的丫鬟。父亲既然要查,那是不是也得把这件事情好好查查?” 第九十五章 拉下水 “不可能!她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柳瀚文下意识脱口为付姨娘辩驳。 只是话刚出口,就瞥见祝云柔嘴角的嘲讽。 心中刚刚升起来的一丝心虚瞬间被压了下去,绷着脸看向祝云柔。 “你笑什么?清儿心地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下毒残害他人的事情,定然是有人在其中故意陷害!” 他振振有词,祝云柔却是笑得更加讽刺了。 “柳大人还真是对待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标准,柳含烟一个庶女,不过随口几句话,你就认定是我欺负了她们母女。” “可是付姨娘身边的丫鬟害人,人证物证俱在,你却说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柳大人这评判的标准,难不成是单凭自己喜爱?” 祝云柔向来都是柔弱的,就像是一支柔美的菟丝花。 虽然漂亮,可是却只能依附别人而活。 可是这会,她的脊背挺的笔直,整个人就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女将军,面上满是据理力争。 柳瀚文难得感到一丝狼狈,涨红着一张脸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柳馥妗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有些欣慰。 今日之后,只怕母亲就算是对父亲有再深的感情,只怕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无脑相信了。 她敛去眼睛里的笑意,上前一步和祝云柔站在一起。 “父亲,母亲说得对,既然父亲觉得不公平,那就不能偏袒一个人。如此一来,其他人有样学样,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无条件的维护自己喜欢的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大人说话,那有你们这群小孩子插嘴的份?” 柳瀚文忍无可忍的大喊,袖子甩的虎虎生风。 “我刚回来,就被你们这群人吵得脑子疼!一个个莫不是要反天了?” 说完,他直接摔了桌子上的茶盏,狠狠瞪了柳馥妗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祝云柔被他的动作气得浑身发抖,还想上前理论,却被柳馥妗拉住。 她强压下怒火转头,就见柳馥妗不动声色的对她摇了摇头。 “母亲,算了,父亲在南下途中当是遇到了不少难事,如今回家又遇到这么多烦心事,所以才易怒了一些。” 她伸手在祝云柔手上轻轻拍了拍。 后者听到她这番话,又被提醒,这才冷静了一些。 生生挤出一抹黯然的笑,落寞神伤。 “我也并非是非要跟他论个对错,只是觉得有些心寒,毕竟我在家中日日盼着他回来,却不曾想……” 她嘴角的苦涩像是穿肠毒药,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窒息。 柳老太太似乎这才注意到她们母女受了委屈,面色虽有不虞,但还是拉过祝云柔的手安抚。 “行了,身为当家主母,哭哭啼啼的想什么样子,今日是瀚文做得不对。如今你先好好休息,之后我自然会让他跟你赔礼道歉。” 祝云柔的眼眶又红了,低低唤了一声“母亲”。 柳老太太显然没有多少耐心,随意敷衍了几句,就直接挥手赶人。 而柳含烟,她面上装晕,实际上背地里却是在不停打量着几人的神色。 却不想刚一抬头,就和祝云柔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去,却不想头顶传来祝云柔淡淡的声音。 “原本想着今日是老爷回来的日子,含烟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也可以宽恕一下,可是没想到……既然含烟不想领我这个情,那就在房间里面好好的反省吧。” “母亲,我……唔!” 柳含烟急急就想为自己分辨,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底下的人捂着嘴拖了出去。 她挣扎着去看柳老太太,去见她微微闭着眼睛,压根就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 她心中顿时就落入了绝望之中,整个人莫名的慌乱了起来。 早知道,她就不听那个蠢丫头的话,不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可是这个时候就算是说什么都晚了! 另一边,柳瀚文气呼呼离开前厅之后,就直接去了付姨娘的院子。 付姨娘早早的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过来,连忙快走几步迎上来。 再看到柳瀚文此刻模样时,顿时一脸心疼的扑进他怀里。 “老爷,您此番南下,当真是受苦了,瞧瞧,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兰儿,快去把我亲自煮的参汤端过来,给老爷补补身体!” 她柔声细语,脉脉含情的抚摸着柳瀚文的脸颊。 柳瀚文心中的怒火稍稍散去一些,拉着她的手喟叹。 “果然还是你最心疼我,那些人,就只会让我头疼。” 付姨娘眼底微光一闪,面上却依旧是满面柔情。 “老爷,这话可不能胡说,这后宅,唯有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最是清闲,那自然是唯有把一颗真心都扑在老爷您身上,这样才能报答老爷对我的恩情。” 付姨娘轻声细语,宛若一只乖巧的小兔子。 柳瀚文看得口干舌燥,心中也越发熨贴。 要知道,付姨娘虽然明面是妾,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 平日里就算是与他在一起,也鲜少表现的如此乖顺。 如今柔情毕露,自然是勾的他心猿意马。 双手有些不安分的落在付姨娘身上,他亲昵的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当真是勾人的小东西,你若是没用,那阖府上下,哪里还有比你更有用的?”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微微淡下去几分。 “关于管家权的事情,我已经听含烟说了,母亲这次确实做的有些过了,回头我找个由头,再把权利给你拿回来。” 付姨娘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只不过却并没有让柳瀚文发现,而是淡淡低下头去,小声道。 “妾身如何都可以,只是老爷应该知道,妾身掌管管家权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老爷日后大业。如今母亲也是一时被人蒙骗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一心一意为了柳瀚文着想,更是让他一颗心都化了。 伸手覆在她的手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 “今日我听闻母亲中毒的事情,清儿,你……” 第九十六章 嫁出去 他话虽是犹豫,但目光还是带着些许怀疑。 付姨娘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颤颤巍巍往后退了一步。 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无奈的苦涩一笑。 “老爷这是,不信我?”她面露悲怆,眼眶也红了一圈。 柳瀚文看得心疼,那点怀疑瞬间烟消云散。“清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过来!”付姨娘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微微昂着下巴,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柳大人,我虽然流落风尘,可我骨子里到底是留着皇室血脉,还不至于做这种腌臜的事情!” 说完,她径自转身离开,脊背挺的直直的,那样子倒当真有几分高傲不屈的感觉。 柳瀚文顿时急了,上前两步拉住她的袖子,低声哄道。 “清儿,你知道的,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付姨娘没有理会他,只是把身子转向了一边。 柳瀚问越发着急了,围着她不停打转,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柳瀚文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语气也越发着急。 付姨娘这才施施看了他一眼,嘟着嘴道。“今日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好了。” 柳瀚文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捧着她的手。“我就知道,清儿你是最好的。” 付姨娘重新靠近他怀里,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些许忧愁。 “老爷,虽说老夫人的毒不是我下的,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事到底不光彩,所以……” 柳瀚文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一点点收拢了起来,揽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这事确实蹊跷,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的。” “妾身觉得,这事只怕是和夫人与大姑娘有关。调查的事情,要不还是放一放吧。毕竟,若是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付姨娘连忙开口,面带犹豫。“不是妾身多虑,而是之前勋儿记名的事情太过于巧合……” 她话没说完,但是柳瀚文的脸色却已经变得凝重。 之前记名不成功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虽然痛恨横插一脚的裴国公,但是对他口中偷偷告密的人更加忌惮。 这人,抓到了他的把柄却迟迟没有动作,当真是让人心慌。 这会听见付姨娘的话,不免怀疑道:“你的意思是,偷偷告密的人可能是她们母女?可是,这怎么可能啊?毕竟这么多年,咱们做得都很隐蔽。” 付姨娘当然不会觉得是柳馥妗她们告的密。 毕竟在她的心目当中,柳馥妗最近虽然有了些小聪明,可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他们的事情若是当真被柳馥妗知道了,她也不敢传出去。 毕竟私藏前朝皇室子嗣,就算是她告密有功,到最后也不会落的什么好下场。 只是最近她的一些行为实在是碍眼,若是不除掉她,日后只怕会遇到更多麻烦。 想到这里,付姨娘微微皱着眉头,故作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这事我也不太好说,毕竟兹事体大,大姑娘又是老爷的亲生闺女,就算当真是她……” 话未说完,柳瀚文面上就染上了薄怒。 “这个贱人!我可是她亲生父亲,她竟然做出如此背叛的事情!” 他一把把桌子上的茶盏摔在地上,站起身就准备去找柳馥妗算账。 “难怪她敢对我大呼小叫,原来是自觉攀上了裴国公的高枝,我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非得让她知道,我才是她父亲不可!” 他气势汹汹,却不想还未出院门,就被付姨娘拦住。“清儿,你拦着我做什么?” 付姨娘虽然得意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但却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柔柔的靠过去,低声道;“老爷,您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如今咱们师出无名,万一就此惹恼了夫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况且,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能确定这是就一定是大姑娘泄露出去的,万一猜错了,那岂不是对大姑娘不公平?” 柳瀚文对于后半段话并不感兴趣,可是在听到前半段,心下就已然犹豫了起来。 付姨娘说得对,如今他就算是心中愤怒,也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他们现在还指望着把柳文勋记在祝云柔名下,日后好继承祝家军呢。 若是当真因为一点猜忌就与二人离心,确实有些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免沉了又沉,心中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发泄不出来。“那难不成咱们就这样忍下来?” 付姨娘见他已经开始顺着自己的话走,眼底得意更甚。“当然不是,这几日我倒是想了一个好主意。如今大姑娘马上就要到出阁的日子了,我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夫人也在帮着大姑娘相看。” “你的意思是……”柳瀚文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偏头看向付姨娘。 付姨娘嘴角笑意更浓,一脸无辜道:“妾身的意思是,老爷既然回来了,那何不帮忙先看一下,若是大姑娘成了家,之后再想插手咱们府上的事情,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她说的轻松,柳瀚文却是猛的一拍手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清儿,就是和旁人不一样!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只是事从紧急,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选出来合适的人,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付姨娘灿然一笑,直接把话揽了过来。“这有什么难的?前段时间我去庄子上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方将军,如今他已经靠着自己的实力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日后不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付姨娘意有所指,柳瀚文顿时笑得越发欣喜。“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呀!清儿,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娶了你。等日后我们大权在握,我定要许你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重新将你娶回家!” 他激动的脸颊泛红,面上满是向往。 付姨娘娇羞的埋进他怀里,低低道:“只要能够留在老爷身边,哪怕是一直做个妾室,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清儿……” “老爷……” 第九十七章 好大的主意 两个人郎情妾意,气氛何其暧昧。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互诉衷肠的时候,一道瘦弱的身影缓缓从院子的小门走了出去,七摸八拐的进了柳馥妗的菡萏院。 她一进来,就急切的对着柳馥妗说道。 “大姑娘不好了!老爷和付姨娘打算把你嫁出去,您快想想办法吧!” 柳馥妗正在和萍儿说话,这会看见她着急忙慌的闯进来,顿时就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萍儿会意,连忙带着底下的人都走了出去。 好在这院子里面伺候的都是柳馥妗挑选出来的心腹,不然的话,今天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他人怀疑。 等人都离开了,柳馥妗这才伸手把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香云,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今日若是你被别人看见了,那岂不是要坏事?” 香云面色一白,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一刻,柳馥妗的手轻轻覆盖在她手上。 “我已经让萍儿下去处理了,只是之后,你要记住才是。” 香云对上她和善的眼睛,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很快,她就又紧张起来。 “姑娘,这不重要,您刚才没有听见奴婢说什么吗?老爷和付姨娘……” “打算把我嫁给别人。” 柳馥妗淡淡的接过来,香云面上立马闪过一抹怔愣。 “您知道,可是怎么还……” “既然我提前知道了,那就一定会没事,除了他们要把我嫁出去,你可还听到其他的?” 柳馥妗语气冷静,无端让香云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歪歪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听到的话。 “别的倒是没有听太清楚,只听说老爷安抚姨娘,说是过段时间就会把管家权还给她……” 香云把自己听到的信息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柳馥妗坐在石凳上,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她对别的都早有猜测,只是…… “你一直跟在付姨娘身边,有没有听说过她说得方将军指的是谁?” 香云迷茫摇头,小声道;“奴婢和香草虽然是留在姨娘身边最久的人,可她向来不信任我们这些丫鬟,交给我们的不过就是一些琐碎事情。” “就连姨娘每次去庄子上,都会把我们留在城郊的庄子上,她则是和三少爷一起去别处。” 柳馥妗眼睛里面的期待散去,了然点头。 估摸了一下香云在这里待的时间,便不准备留她太长时间。 “今日多谢你过来给我报信,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付姨娘担心。” 说罢,她又从袖子里面取出来一个荷包,塞到香云手上。 “你父母和你妹妹我都已经帮你安置好了,之后我会选个时机,把你也送出去的。” 香云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死死把荷包捏在手里,忍着眼里的泪水道。 “多谢大姑娘,奴婢这辈子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一定会报答姑娘的恩情的。”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之后,萍儿这才进来。 先是换了柳馥妗面前已经凉透的茶,这才开口道:“姑娘,都已经处理妥当了。这丫头虽然鲁莽了一些,可是来的时候还是注意了,并没有让人看见。” 柳馥妗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凳子上,思索着刚才香云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萍儿站在她身侧,欲言又止。 “姑娘,香云到底是付姨娘的人。这事,该不会是付姨娘让她透露出来的假消息吧?” 柳馥妗愣了一下,想起之前遇到香云的情景。 那会香草刚刚因为给老夫人投毒的事情被老夫人发卖,付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个个人人自危。 香云作为平时和香草一起伺候付姨娘的人,自然也是担心的。 只是不巧的是,这日她的老子娘生病了,需要银子治病,可是她家中已经没有存银,所以就想着去找付姨娘讨要一些赏银。 可是付姨娘刚刚吃了瘪,这会压根不愿意去管这些事情。 不仅没有给钱,反倒是把人打了一顿。 香云无法,只能躲在假山后面偷偷抹眼泪。 恰巧柳馥妗经过,出于善心,给了她二两银子让她安置家中老母。 打那之后,香云就自发觉得自己是柳馥妗的人,事事为柳馥妗卖命。 柳馥妗也没有亏待她,不仅让人把她家里人安置好了,甚至把她的后路也想好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会。” “为何?老爷毕竟是姑娘的亲生父亲,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老爷就算是黑了良心,应该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亲闺女推进火坑吧?”萍儿小声反驳,底气有些不足。 柳馥妗却笑了,笑容很是薄凉。“萍儿,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柳瀚文这个人向来都是自私自利的。我本就不受他喜欢,他为何会舍不得?” 萍儿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看着柳馥妗的眼神多了一丝心疼。 “姑娘莫要伤心,就算是全天下的人对姑娘不好,萍儿也会一直留在姑娘身边的。” 柳馥妗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萍儿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 她脸上满是坚定,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柳馥妗上一世被所有人背叛,被人从背后捅了无数刀。 就连她最信任的莺儿,都为了付姨娘许诺的好处背叛了她。 可是这丫头,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会一直陪着她。 当真是,天真。 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不可抑制的觉的有些温暖。 伸手拍了拍萍儿的手,柔声道:“瞎说什么胡话呢?日后等你长大些,我就给你许一户好人家,你啊,就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就行。” 这原本应该是不少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萍儿却急了。 “姑娘,您是不是不相信奴婢说的话?” 柳馥妗刚想安抚,院子口就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影。 “大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呢。” 第九十八章 错了吗? 柳馥妗一愣,眉头一点一点攒了起来。 好端端的,老太太叫她过去做什么? 她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不敢耽搁,带着萍儿就直奔松鹤院。 刚一进去,她就看见秦嬷嬷捧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对她道。 “大姑娘,老夫人今日回来就嚷嚷着头疼,大夫来看过了,说是遇到了烦心事。” 她的话点到为止,柳馥妗立时心如明镜。 她浅浅点头,对着秦嬷嬷道了谢,这才从她手中接过汤药,转生朝着屋内走去。 房间内,刚一进去,就闻到淡淡的松香。 柳老太太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抬眼,嘴角蔓延出一丝笑意。 “来了啊。”她语调亲昵,就像是当真和柳馥妗祖孙情深。 可是柳馥妗却知晓,她心里面定然是存了算计。 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端着碗到了榻前,心疼而又孺慕地看着柳老太太。 “奶奶,最近这段时间您的身子当真是越来越差了,自从上次中毒之后,便一直不大见好转,不如,我去求求外祖,让他为您请一位太医过来吧。” 柳馥妗眨着眼,一勺一勺喂着药。 柳老太太的眉头都笑得舒展开了,看向柳馥妗的眼神多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疼爱。 “不碍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把老骨头啊,也算是活够时间了。” “奶奶,不许您说胡话!”柳馥妗故作娇嗔,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 柳老太太看得心里熨贴,笑道:“你啊,还是小孩子啊。” 柳馥妗没有回应,只是动作轻柔的把所有的汤药都送进了柳老太太的嘴巴里。 喝完汤药,柳馥妗照例往柳老太太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柳老太太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甜食,可是到底没有拒绝。 喝了药,柳老太太便拉着柳馥妗说体己话。 一时间,场面倒也还算的上是温馨。 只是柳老太太偶尔会看柳馥妗的神色,像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一样。 不过她不主动说出来,柳馥妗便也只当做没看见。 眼看着日头逐渐西斜,柳老太太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 “妗儿,今日你父亲与你母亲起了争执,你可曾怨恨你父亲?” 话虽然说的随意,可是她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柳馥妗,那样子就像是要透过表象看出她的内心一样。 柳馥妗面容一僵,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勉强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 “奶奶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再怎么他说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二人血浓于水,如何谈得上怨恨?”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她却缓缓低下头去,捏着帕子的手指也逐渐收紧。 柳老太太看着她的表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可你这模样,分明心里面就是有怨的。” 柳馥妗不答,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 柳老太太面上闪过一抹怒气,不过很不快又恢复了慈爱。 拉过柳馥妗的手在手心轻轻的拍了几下,温声开口。 “妗儿,你如今还小,尚且不懂得情爱。你父亲之所以这么生气,并非是当真是非不分,而是他心中爱极了你娘,不忍她受累,所以才会恼怒。” 她故作愁容,细细讲述着柳瀚文和祝云柔之前的“爱情故事”。 柳馥妗听着这些话,心里只觉得好笑。 她娘堂堂将军府嫡女,被她外祖捧在掌心的娇娇女。 柳瀚文当时不过就是一个落魄书生,凭借着几句花言巧语,哄得了她娘的芳心。 之后又借着她外祖的势,这才得以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怎么说话到了柳老太太的嘴里,却成了柳瀚文前途无量,是他母亲非要追着赶着要下嫁与他? 当真是可笑至极! 柳老太太讲了一会,见柳馥妗面上并没有什么动容,这才有些讪讪的闭了嘴,但还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老婆子老了,如今也知道自己惹人厌弃,我也不求你旁的。你啊,有空的时候好好劝劝你娘,这夫妻本是同林鸟,缘何能够闹得这么僵?” 柳老太太唉声叹气,口口声声都是自己半截身子入了土,最想看见的就是家庭和睦。 柳馥妗听得心里冷笑连连,面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而是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她。 “奶奶,孙女有一事不明。” “什么?” “奶奶当真羡慕我娘,羡慕她可以被我爹捧在掌心宠着?” 柳老太太面色一僵,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起这样的话。 但自己撒的谎,自然是要自己圆,于是她也只能够硬着头皮说道:“这,这当然是真的。” “既如此,那奶奶可知,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娘的?”柳馥妗神色微冷,也带了几分疏离。 柳老太太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听的,张嘴想要打断,可柳馥妗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外面的人都说我娘没用,和我爹成亲不过半载,就让我爹把养在外面的人接了回来。” “说她太过于天真,相信了我爹的话,竟然把管家权这么重要的东西拱手让人。” “说我爹就是贪慕我外租的权利,实际上不过就是把我娘当做跳板,可怜我娘还巴巴的往我爹身边凑……” 柳馥妗每说一条,脸上的神色就冰冷一分。 到最后,眼睛里面的冷意几乎要让柳老太太坐不住。 “胡说!”她大声斥责,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你都是从哪里听到得这些胡言乱语?他们,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你爹和你娘伉俪情深……” 柳老太太说着,目光在对上柳馥妗的眼睛时,声音却越来越小。 “祖母,我娘从小就教育我。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外界说什么,都应该相信家人。” “我一直以来,也从未把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对父亲和祖母也是一心一意的敬爱。” “可今天,今天父亲竟然为了付姨娘差点动手打了我娘,这事,我心中实在是过不去!” 她面色一转,不复刚才的冷冽,而是带着一些低落。 “祖母,我娘只是想证明,爹爹是爱我们的,这错了吗?” 第九十九章 选秀 错了吗? 当然是没错的。 柳老太太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 她咽了口唾沫,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妗儿,这些,你怎么从来没有跟祖母说过?” 柳馥妗垂下头,声音里面夹杂着的落寞更加让人坐不住。 “祖母向来只看的见妹妹,如何看得见我们?今日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做的事情太过于让人寒心,我原是打算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子里的。” 她声音艰难,看似轻描淡写,可是却莫名让人觉的心头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 柳老太太神色越发的莫名,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去,不敢和她对视,就连反驳也是如此的底气不足。 “你胡说些什么呢?祖母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怎么可能会有偏爱一说?只是你妹妹比你小上几个月,到底是弱了些……” 她越说越是词穷,到最后干脆闭口不言。 柳馥妗心里不雅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依旧是故作哀婉。 勉强挤出来一抹笑容,带着无尽的悲凉。 “孙女省得的。” 一句话,就把刚才温馨的气氛瞬间推到了冰点。 柳老太太几次张口欲言,到最后却也只能讪讪闭嘴。 柳馥妗恍惚抬头,轻声道。 “祖母,时间不早了,祖母也该用膳了,那我就不打扰,先行回去了。” 说完,不等柳老太太说话,她就直接戴着丫鬟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微微低头,有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瞬间就把柳老太太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直到人走了,屋子里面空荡荡一片,她这才颓然坐在床上,面上青白变化,最终才愤恨锤了一下床板。 “当真是反了天了,这丫头竟然踩到我头上去了,不过就是之前我偏疼含烟多一些?她也值得斤斤计较!” “可这原本就是因为她性格不讨喜,如何怪得了别人?” 秦嬷嬷进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替她顺背。 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低声道:“老夫人莫怪,这次,大姑娘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说完,她仔细打量着柳老太太的脸色,见她面色稍霁,这才又补了一句:“不过奴婢明明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活泼可爱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变成这幅木讷性子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柳老太太瞬间就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有些古怪。 好像,是这样。 最初柳馥妗也是活泼可爱的,甚至比柳含烟还要可爱一些。 可是因着柳含烟更像自己一些,再加上她生母的关系,所以她确实偏爱她一些。 可,可就算是这样,也只能怪她胆子太小,因为她几句冷言冷语,就与她生疏了! 柳老太太面露不忿,犹豫片刻,叹了一口气。“不过今日只怕是没有办法把管家权拿回来了,也不知道瀚文打算怎么办,将军府的那个老东西可不是善茬,他们两个若是因为这件事情生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她喃喃自语,心中却是有些不安。 刚才柳馥妗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她自己悟出来的,还是当真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若是后者,倒是没什么,她只要让人堵住那些人的嘴,再禁锢一下她的活动,这些声音自然也就没了。 可若是前者…… 柳老太太心中一惊,只觉得后脊骨细细密密的爬上凉意,让她连着四肢百骸都软了起来。 另一边,出了院子之后,柳馥妗的步子就缓和了下来。 她伸手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痕,转头看向萍儿。“刚才老夫人让人过来寻我的事情穿出去了吗?” 萍儿点头,神色有些愤愤不平。“奴婢本以为,老夫人让您过去,是因为今日老爷做错了,她想着帮忙安抚,没想到竟然是想让您劝慰夫人不要和老爷怄气,当真是太过分了!” 小丫头到底单纯,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过分二字。 柳馥妗轻笑一声,一改刚才的落寞。 “你在我身边跟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有看清楚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品行?” “我和我娘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罢了,如今棋子不听话,他们当然是要着急的。” 萍儿似懂非懂,但是小脸上的愤怒却更加明显了。 “可是大姑娘也是他们的亲人啊,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萍儿急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智能狠狠跺了跺脚。 柳馥妗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轻柔,却莫名的带着一股子冰冷。 “急什么?他们啊,就是一滩烂泥,沾到谁身上,谁就臭了!” 萍儿被他安抚,情绪缓和了一些,可是看向柳馥妗的时候,依旧是满满的心疼。 “姑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柳馥妗顿了一下,抬手掐了一朵花儿在手中。 微微一用力,那粉色的花儿就成了一滩烂泥,在她指尖留下粉色的痕迹。 “父亲回来了,付姨娘心中有了主心骨,只怕之后会越发张狂。可是啊,她越是猖狂,反噬也就越厉害。” 萍儿一头雾水,柳馥妗却是没有说清楚的意思,只是目光遥遥看向皇宫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在治理水患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裴璟既然说了柳瀚文处理有功,那接下来大概率是要论功行赏了。 过几天就是国之大典,按照圣人的性格,估摸着会在大典上提起这件事情。 而她之前就听祖父说起过,这次的大典,圣人估计会让五品之上的官员带着家中女眷一起参加。 到时候,她作为柳家嫡女,自然是有资格的,可是柳含烟就不一样了。 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突然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对着萍儿说道。 “这几天付姨娘应该没有什么时间管柳含烟,你让香云在他耳边吹吹耳旁风,就说圣人准备在大典上进行选秀……” 萍儿一愣,用手捂着小嘴。 “姑娘的意思是……” 柳馥妗没有否认,意有所指的点头。 “柳含烟向来要强,如今接连在我手上受挫,肯定会心有不甘,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弃。” 第一百章 母女谈心 她的语气中满是笃定,萍儿反倒是有些不确信了。 关于付姨娘的身份,柳馥妗虽然没有直白的告诉她,可是她也能够猜出两分。 这位身后定然是有大人物支撑的。 不然的话,当初在去求平安符的时候,她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刺杀府上的嫡大小姐。 可偏偏那些人还是训练有素的。 联想到大姑娘之前让自己做的事情,她心中依旧是不安。 “大姑娘,这件事情兹事体大,要不然咱们还是和夫人商量一下吧。” 柳馥妗断然摇头,不动声色的抚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帕子。 “这件事情不必惊动母亲,我自有我的章程。” 说完,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萍儿。 “萍儿,我记得,你有个亲戚,最是擅长做暗器,我有件东西想要拜托他帮我打造一下,还要劳烦你帮帮忙。” 萍儿的思绪立马就被扯了回来,严肃了脸面点头。 “姑娘想做什么只管吩咐,谈不上劳烦。” 柳馥妗点头,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紧接着萍儿便快步离开。 三日之后,柳馥妗的梳妆台上便多了一个赤红色的枣木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手钊。 不起眼,却精致的过分。 这几日,柳瀚文数次被召进宫述职,每次回来,面上皆是春风得意。 他之前瘦下去的那点肉,经过这几日的将养,都逐渐被养了回来。 并且因为同僚们的恭维,和圣人的称赞,更是让他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柳馥妗和祝云柔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面上皆是一片嘲讽之色。 自从上次争执之后,柳瀚文就再没有进过祝云柔的院子。 柳馥妗生怕母亲想不开,这几日日日过来陪着。 可她细细观察下来才发现,祝云柔面上一点悲伤都没有,甚至还有心情和她一起做女红。 柳馥妗心下犹豫,面上也多了几丝踌躇。 刺绣的时候难免分神,结果便是被针狠狠的扎了手。 “嘶!” 鲜艳的血珠子染红了锦缎,柳馥妗连忙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一抬头就见祝云柔已经到了跟前,声音温柔且焦急。 “好好的,怎的就分了神?这做刺绣呀,最是需要全心全意,若是心里头装着别的事情,多半是要吃亏的。” 柳馥妗看着她坦然自若的脸,任由她帮忙处理受伤的伤口,眼底的担忧却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不曾想祝云柔忽得一抬头,目光便和她对了个正着,丝毫不避讳的说道。 “你可是在担心我被你父亲伤了心,便会一蹶不振?” 柳馥妗心下惊讶,但面上还是笑的无辜且纯良。 “娘亲怎么会这么想?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亲娘,这么一点小事,若是当真把你给打垮了,那传出去岂不是会让我觉得没脸?”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祝云柔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 “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不过这次你的话倒也没错,我的女儿乃是如同你外祖一样的巾帼英雄,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男人一蹶不振?” 柳馥妗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等着祝云柔的后续。 果然,便见她平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双潋滟的眸子里面满满的都是温柔。 “若是换做之前,你父亲如此对我,我大概是会觉得伤心,可是这段时间家中出了不少事情,反倒让我觉得,这个家没了你父亲倒也不是不行。”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柳馥妗的心脏却微微疼了一下。 她向来是了解母亲性格的,知道她性格温柔但却偏向怯懦。 倒不是说她如此性格不好,只是这种性格,多少会容易被人掣肘。 可如今不过月余,她的身子便不再像之前那般羸弱,就连性格似乎也比之前更坚定了些,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最起码这次,柳瀚文做出这等宠妾灭妻的事情,便没有让她如同往日那般大受打击。 可,一向依附别人而生的菟丝子,陡然间站起来,只怕也是生生拔除了自己的吸盘,这其中的过程,想必也是辛苦的。 柳馥妗微微咬着下唇,头一次生出了几丝动摇。 “娘亲,我是不是做错了?若我没有选择和付姨娘他们争,你……” “若你没有选择跟他们争,那现在是不是你早已被他们陷害的名声全无,落足了别人的口舌?” 祝云柔打断她的话,声音也染上了些许冷意。 “妗儿,你身上流淌着祝家的血,便是做错了,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但你心里面要有杆秤,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管做什么,娘都会支持你。” “可是你也要记住,若是当真有人想要找你的麻烦,那你必不需要计较许多,直接打回去便是!” 柳馥妗原本还在担心祝云柔会觉得自己太过于恶毒,所以一直束手束脚。 可如今听到这话,却只觉得自己心思狭隘了。 她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呼吸有些急促。 “可是……可是娘亲不是一向喜爱和睦……” 她踌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已经备祝云柔截断。 “没什么可是,当初柳文勋故意陷害你,想要用那些腌臜东西坏了你的名声,虽然事情解决,可到底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家庭和睦最重要,你是个女儿家,日后身后不可以没有助力,可如今我也想通了,与其身边藏个祸害,倒不如让你自己拼一拼。” “是女儿身又如何?照样可以拼搏出一片天地来!大不了,我便一直养着你!不说柳家,便是娘自己的那些嫁妆,便足以供养你不受别人压制!” 祝云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里面的坚定也着实敲动了人的心。 柳馥妗看着她满是认真的眸子,心中最后一丝担忧彻底褪去。 毕竟她虽然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才做了这些事情,可是手中到底沾染了因果。 就像是清风大师所说那样,凡事必有报应。 可只要娘亲支持她,那她就不会把外界的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第一百零一章 道歉 想到这里,柳馥妗只觉心头一阵清明。 她抬头看向祝云柔,压低了声音道。 “柳大人最近虽然一直冷着娘亲,可这种日子不会太久,过段时间就是国之大典,娘亲作为柳家嫡母,自然是要出面的,到时候他肯定会过来哄骗娘亲……” 她的话没有说完,可是祝云柔却已经听懂了了。 柳瀚文不过只是一个五品官员,有名无实。 之前像这种重大场合,他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如今好不容易办妥了一件差事,得以在圣人面前露脸,他定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可若是这个时候,娘亲不给他面子,或者是二人之间的生疏关系被人察觉,只怕会在圣人面前落了把柄。 所以,不管他心里面愿不愿意,这几天定然是要放下身段来哄一哄的。 而祝云柔则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讨要一些东西。 左右这个世界上唯有感情最轻贱,满口的甜言蜜语,比不过珍宝阁的首饰来得真实。 之前柳馥妗一直担心祝云柔对柳瀚文还有别样的心思,所以这种话是决计不敢说出来的。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已经确定祝云柔对他没有了心思,那便是从他身上脱下一层皮来,又有何妨? 祝云柔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当下嘴角的笑意便真了一分。 “当真是个小财迷,你放心,娘亲讨要过来的好处,日后必定会放进你的嫁妆单子里,我的女儿,不嫁人也是可以的,但若是嫁人,我自不会让她失了体面!” 她说着,骄傲的昂着下巴,那和柳馥妗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容焕发生机,竟也有了祝老将军的风范。 柳馥妗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果然,虎父无犬女。 她外祖是那样的人物,她的母亲又怎么可能只是会娇滴滴伏在被窝里哭的人? 母女两个言笑晏晏,笑得格外欢快。 冷不丁身侧传来一道脚步声,把二人都惊了一下。 “你们母女两个这是提到什么开心事了?笑得如此开怀,我离的老远都听到的你们的笑声了。” 母女二人齐齐转头,都看到了笑着走过来的柳瀚文。 柳馥妗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丫鬟,那人立马答道。 “方才老爷过来的时候不让奴婢通禀,所以……” 她面露为难,柳馥妗却懂了。 柳瀚文像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自顾自的寻了一张椅子坐下,面上带着些许和煦。 “是我不让她们通告的,便是想着,若是柔儿还在生我的气,少不得会把怒气撒到她们身上,反倒是连累了她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祝云柔倒了一杯茶,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柳馥妗只觉得一阵阵脊背发凉,眼底也闪过一抹冷笑。 生怕被柳瀚文看出端倪,她连忙低头遮住自己面上的神色。 祝云柔反倒是对此屡见不鲜,轻轻的哼了一声。 “老爷倒是想的周到,对着几个下人都如此体贴,唯独对着我和女儿的时候如此严苛,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将我们都吃了呢。” 她面上带着冷霜,言语中更是带了刺。 轻飘飘的看了柳瀚文一眼,眉目间带着嗔怒。 柳瀚文和她夫妻数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鲜活的模样,一时间,竟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一般,酥酥麻麻的。 他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夫人果然还在生气,是为夫错了,你莫要动怒伤了身子。” 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当日的场景你也知道,我旅途疲惫,满心欢喜的回到家却遇到如此糟心的事情,含烟那丫头不懂事,哭的我实在是脑子疼,我也是一时说话没过脑子,所以才酿成了大祸。” 说着,他把手轻轻覆盖在祝云柔的手上,低声细语间满是情意。 “柔儿,我知道你最是大度,这么一点小事,又何必如此记挂于心?” 祝云柔的神色原本在听到前面一段话的时候已经柔和了下来,可是在听到后半段话的时候,却是陡然变了颜色。 她直接把手抽了回来,不客气的站起来赶人。 “就是因为担了大度的名声,所以这些年受了委屈我从不在你面前抱怨,甚至于有时候付姨娘踩在我的头上,我也念在她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祝云柔深深的看了柳瀚文一眼,那眼神格外的复杂,像是掺杂着无穷无尽的哀怨,又像是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娇娇脾气。 “到头来却换得你指责我善妒,甚至连管家权这等小事都要揪着不放!” 祝云柔说完,像是又想起了那天的伤心事,拉着柳瀚文便要往外推。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我倒是不知道,你先前哄我嫁给你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可到头来,我这个正头娘子,倒比不得一个妾室,就是连管家权都要捡人家不要的!” 她字字句句不离之前的事情,每一个字都在控诉着柳瀚文的不公。 柳瀚文从来没有见识过她这副样子,一时间竟有一些招架不住。 他面上虽然有些挂不住,但到底有求于人。 且祝云柔向来都是病恹恹的,如今竟也如此的与他调情。 若说心中不欢喜,那是必然不能的。 只见他一个转身,就把祝云柔抱在了怀中。 “柔儿,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与你道歉可好?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要与我一般见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作了一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明显是还没有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 祝云柔深知过犹不及,当下哼了一声,倒也没有说继续把他往外赶。 只是却也没有说原谅他的话,而是模棱两可的说道。 “旁人道歉,那都是要负荆请罪的,你的道歉,却连个像样的赔礼都没有,莫不是在你的心目当中,我就只值这几句话?” 她横眉冷竖,故作不满。 柳瀚文这会早就已经被她牵着鼻子走了,连连应到。 “自然是有的,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出来,我只会为你取来!” 第一百零二章 故意攀比 他话音刚落,祝云柔就又嘟起了嘴巴,悠悠看着柳瀚文,那样子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随后不管他如何反应,直接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傲娇道。 “老爷事忙,怕是压根就不清楚我的喜好,这东西我还是不要了,省得有人说我贪慕老爷的钱财。” 说完,她就带着丫鬟直接进了房间,把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柳瀚文一头雾水,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人关在门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 猛的一转头,就看见柳馥妗缩在一角,看上去有些愕然。 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些事情,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呵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出声音!当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柳馥妗被呵斥,也不生气,反倒是悠悠的看着柳瀚文。 “我一直就在这里,父亲眼睛里面只有娘亲,哪里还能看得到我?” 她语气哀怨,活像是被人冷落了。 柳瀚文想起刚才过来的时候确实看见柳馥妗也在,只是因为祝云柔的反应有些返场,所以忽略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他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故作淡定。 “你这孩子,当真是越发的不懂事了,既然看见我和你娘在说话,怎么也不知道回避?” 柳馥妗的眼神更幽怨了,哀哀道。 “父亲和娘亲直接把院子门都要堵住了,我该怎么离开?” 柳瀚文越发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她。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突然凑了过来,眨着眼睛看他。 “父亲,你刚才是不是在为如何才能哄娘亲开心犯难?” 柳瀚文皱眉,下意识就想呵斥。 柳馥妗眼疾手快地截断他的话,低声道。 “看在父亲如此诚心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父亲出出主意。” 柳瀚文到嘴边的话瞬间就被他咽了下去,转而兴致勃勃道。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柳馥妗故作神秘的左右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说道。 “听说珍宝阁新出了一批首饰,父亲不如买来,娘亲一定会开心的。” 说完,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柳瀚文。 柳瀚文却是直接开口否决。 “不行,珍宝阁的东西太贵重了,一只普普通通的簪子都要几百上千两,你娘大多数时间都在后院,要这么多好东西做什么?” 柳馥妗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么结果,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底发凉。 虽然说掌家权一直在付姨娘手里,可是付姨娘到底是妾,很多事情都没法出面,到最后还是要让她娘来。 她娘好歹也是为了整个柳家操劳半生的人,在他的眼里,竟是连一支簪子都不配拥有,还真是可悲!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随后有些落寞的捏着手中的帕子,抿着嘴唇道。 “父亲若是觉得娘亲不配,那就权当我没说吧。” 她低着头,转头就要走。 只是走了两步,到底还是没忍住扭头。 “父亲,娘亲其实并非是想要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父亲既然是来道歉的,那不是得拿出诚意来嘛?难道您的诚意,竟然连一支簪子都比不上?” 她眼底藏着失望,刺得柳瀚文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偏头,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妗儿,你不懂,我不是说簪子贵重,只是觉得这些都是身外物……” “可是付姨娘为何可以有这么多?” 柳馥妗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眶质问。 “前些日子父亲询问娘亲关于掌家权的事情,娘亲原本是不想生气的,可是父亲张口便是付姨娘受了委屈,可是母亲的委屈有谁能看到?” 柳瀚文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中有些不耐烦。 “柳馥妗,你小小年纪,怎么学的如此斤斤计较,还喜爱攀比?这分明就是两件事,你怎么能混为一谈?” 柳馥妗咬牙,眼眶里的泪水最终还是不堪重负地落下。 “父亲当真觉得是两件事?那好,我问父亲,您可知道,付姨娘和妹妹院子里的开销几乎是我和娘亲院子里开销的两倍还多?” 她目光直直落在柳瀚文身上,柳瀚文被她看得不自在,狼狈的低头。 “这,这可能是你姨娘算错了,而且,既然你少了这么多,为何不告诉为父?说到底,还是你性子懦弱!” 他僵硬的把问题甩了回来,说到最后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若是能有用些,怎么会吃了这么多年委屈?” 柳馥妗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冰冷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当然知道柳瀚文对于一切都是知情的,可是她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身子狠狠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所以,底下的人说的都是真的,父亲全部都是知道的!父亲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们!” 她茫然而又艰涩的说出这一番话,面色苍白一片。 柳瀚文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有写头疼的揪着头发,不耐烦的问道。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再说这歇有什么用?柳馥妗,你莫要学你娘这般无理取闹!像你这样,日后还有谁会愿意娶你?” 柳馥妗怆然一笑,眼泪顺势流下。 萍儿心疼的扶着她,低声安慰。 “姑娘……” 柳馥妗抬手拦住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父亲信也好,不信也罢,母亲并非是贪慕这些身外物,不过就是太爱父亲了,父亲可以给庶女和姨娘珠宝首饰,可以放任她们随意出入珍宝阁,可是我娘竟然连一件珍宝阁的东西都没有,这莫不是太过不公?” 说完,她像是害怕眼泪在此落下来一样,转身就跑。 柳瀚文被她这一番话刺得心里不舒服,想要抓着她问个究竟,可是一转脸,却又没有了人的踪迹。 他冷着脸站在原处,忽而转头,就朝着柳含烟的院子走了过去。 柳含烟因为挑拨是非,被柳老太太打了手板,又要罚抄女诫,这会看见柳瀚文过来,顿时喜出望外。 只是还不等她撒娇,柳瀚文就沉着脸问道:“听说,你又去珍宝阁买东西了?” 第一百零三章 糊弄过去 柳含烟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心虚压了下去。 她有些别扭的转头,佯装抱怨。 “爹爹,你这是做什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女儿的院子,如今非但不关心女儿,反倒是询问这歇无关紧要的事情,难道女儿在您的眼里,竟然还比不过几个物件吗?” 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柳瀚文的问题。 柳瀚文到底浸淫官场多年,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她的这点小心思。 当即一张脸就沉了下来,直接吩咐她身边的丫鬟。 “去把二姑娘所有的首饰都拿出来!” 丫鬟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做。 柳含烟却是有些慌了,站起身连连阻拦。 “爹爹,您这是要做什么啊?就是您是我的父亲,也不能随意这么翻看女儿的东西吧?” 她急得跳脚,可是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就被柳瀚文喊人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身边的丫鬟把她这么多年的首饰都那了出来。 柳瀚文看着那一个个箱子,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之前在付姨娘那里也见到过首饰妆奁。 可是就算是付姨娘,也没有这么多首饰。 而祝云柔久更不用说了。 他之前留宿春韵院,偶然看见祝云柔的首饰竟是少的可怜,远远没有柳含烟拥有的十之一二多。 “这些全部都是在珍宝阁买的?” 话虽然是对着柳含烟说的,可是目光却是直直看向她身边的丫鬟。 柳含烟心中一惊,连忙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不过就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大多都是在街边买的,不值钱!” “是吗?” 柳瀚文的目光依旧是直直的落在丫鬟身上。 那丫鬟哪里能承受的住他的怒气,登时就跪了下来。 “回老爷,大多都是,还有一些,是姨娘送来的。” 柳瀚文身上的气压几乎能够把人压死,他浑身裹挟着怒气,眼底风暴翻涌。 柳含烟从小就是被他捧着长大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心中害怕的厉害,颤颤巍巍站出来。 “爹,爹爹,之前不是你说的,只要是我喜欢的,不管是多贵的东西都可以买下来的吗?如今你这是要反悔吗?” “我让你买,没有让你在明面上做的这么过分!我不过就是一个五品官,哪里就承担得起你无休止的买这歇好东西?你怕不是你爹我死的还不够快!” 柳瀚文冷汗直流,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柳含烟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画面,顿时就傻眼了。 眼泪吧嗒吧嗒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可她依旧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梗着脖子喊道。 “可是我也没有太过分,我只是把姨娘给的俸例全部买了这些东西而已,那柳馥妗应当也是这样的,爹爹为什么只训我不训她!” 柳含烟哭得梨花带雨,却不想这一番话,反倒是让柳瀚文更加生气了。 “你竟然还有脸提你姐姐!她的份例甚至不足你的一半,如何能像你这般挥霍?” 柳瀚文呗气得不轻,目光在房间里面搜寻了一番,竟是直接落在了一旁的鸡毛掸子上。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动手打人,柳含烟终于知道怕了,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抱着他的大腿哭嚎。 “爹爹别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全部都退回去!” “退?你是嫌我这张老脸丢的还不够彻底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愚蠢的女儿!” 柳瀚文只觉得头晕脑胀,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她给气晕过去! 就在他手中的鸡毛掸子马上就要落在柳含烟身上的时候,付姨娘终于姗姗来迟。 她一进门就看见柳瀚文被几个人拉着,手中的鸡毛掸子高高扬起。 一颗心顿时就揪了起来,连忙跑过来挡在柳含烟身前。 “老爷,好端端的,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柳瀚文早就已经被气的昏了头,这会儿也没有了之前和善,指着跪在地上的柳含烟怒道。 “你养的好女儿,你知不知道她到底闯了多大的货!” 付姨娘转过头来看向柳含烟,心中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烟儿,你都做了些什么?” 柳含烟这会已经被吓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哭哭啼啼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她越说,付姨娘心头的不安就越发浓郁。 到最后终于是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这么多的月银,你这么多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句话直击要害,柳含烟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最终还是心虚的往旁边挪了挪,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那个,我就是,挪了一点银子,没有被人发现的。” 付姨娘才不会被她这三两句话敷衍到,严厉的拽着她的手问道。 “挪?你从哪里挪的?” 柳含烟被她捏的手腕生疼,想要求救,却发现柳瀚文同样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她心中慌乱急了,最终还是闭着眼哆哆嗦嗦的说出了真相。 原来,她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钱去买东西,大多都是攒足了银子再去逛街。 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的那点月银不过只能买一些下品的首饰,好一点的东西压根就买不到。 甚至于一些首饰,等她攒足银子准备去买的时候,早就已经卖给他人了。 她心中不甘心,便偷偷挪了其他院子里面的月银去用。 一开始只有柳馥妗院子里的,后来逐渐是祝云柔院子里的,再到后来,她竟然连老夫人院子里面的月银都挪了来用。 只是这样却依旧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最近这段时间,她竟然克扣了送往在祝云柔和柳馥妗院子里面的东西,从中获利! 反正这两人不受宠,就是被欺负了,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 听到这个消息,付姨娘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死死抓着柳含烟的肩膀,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娴淑和温柔。 “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不,谁教你这么做的!你怎么能动得了我的账本!” 第一百零四章 牵连甚广 柳含烟被她抓的生疼,也不知道到底是疼的,还是怕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我是听娘和秀芝姐姐说话,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的。娘不是也说了,若是你房间里面的东西不够,那春韵院就不用送了吗?” 付姨娘瞪大眼睛,身子猛的晃动了两下。 她仔细想了下,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秀芝是她身边最得脸的大丫头,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会交给她去办。 而她她确实是和秀芝说过这话,只是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难不成,这丫头竟然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做这种事情了? 付姨娘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不够用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让她整个人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好半晌,她才稳住心神,看着面前担忧看着她的柳含烟,狠狠一记耳光甩过去。 “蠢货!好的不学光学坏的!这么多年我究竟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你要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付姨娘抚着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大口喘气,那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优雅,反倒是多了几丝泼妇的歇斯底里。 柳含烟被她又打又骂,迟钝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慌乱的白了一张脸。 “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她们都说,京中贵女,从来没有买不起珍宝阁的首饰的。我不想被她们看不起,所以,所以这才做了糊涂事……娘,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原谅我这回吧。” 她哭的凄凄惨惨,甚至还在打着哭嗝。 可是付姨娘却并没有心生怜惜,反倒是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就算是你在效仿我的做法,可是秀芝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你是如何说服她,让她把这么一大笔银子交给你的?” 柳含烟的脸又白了,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衫,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一样。 付姨娘心中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你,你莫不是让人去仿了我的私章?” 话虽然是疑问的,可是在看到柳含烟那瞬间变得惊慌失措的脸,所有的疑惑都在此刻被证实。 付姨娘怒极反笑,反倒是生生笑出了眼泪。 一旁的柳翰文见状,竟也有些害怕。 他轻轻扶着付姨娘的肩膀,低声劝道:“清儿,这件事情莫要再继续追求下去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就算是把她这些东西全部都拿回去,也是没用的。” “左右现在管家权在祝云柔手里,烟儿这段时间就安分一些,莫要再与别人攀比了……”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柳含烟,心中满是失望。 付姨娘却比他想的更加深远一些,冷不丁问道。 “老爷今天怎么会突然间想起来询问这件事情?” 柳瀚文一愣,下意识开口。 “我今日去了春韵院,原本是想哄一哄祝云柔,却不想……” 他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付姨娘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柳瀚文去哄祝云柔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柳家主母。 柳瀚文要携家眷赴宴,自然是要带她一起前去的。 祝云柔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如此重要的宴会,她必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辞。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到底还是决定哄哄她。 只是没有想到,不过就是一时起意,竟然会牵扯出来这么多事情。 付姨娘手指紧紧的扣着桌子的边缘,指节都泛白了,可见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柳含烟,你到底瞒着我还做了多少蠢事?柳馥妗为什么会知道你经常去珍宝阁?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柳含烟这会已经恨不得晕死过去了,瑟缩在角落里,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娘,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我……” 她说不出来所以然,可是付姨娘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 难怪,难怪柳老太太分明知道她掌管中馈的主要目的,可还是把管家权给了祝云柔。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猜忌自己让人给她下毒,所以心里面膈应。 没想到竟是自己的蠢女儿,这么多年做了这么些蠢事! 难怪祝云柔原本温温柔柔任人拿捏的性格会突然变得这么强硬,只怕任谁得知这么多年受尽了不公平待遇都会失望吧! 本来柳瀚文对他们母子三人就足够偏爱,除了该有的月银,每月还会给他们一些补贴。 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人眼红了。 如今又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不受宠的,心中怎能不记恨? 付姨娘看着柳含烟,之前的怜爱尽数不在,如今竟是恨不得直接把她给掐死。 柳瀚文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冷意,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 毕竟是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那一点亲情还是有的。 可付姨娘何其敏锐,从之前听闻柳瀚文失了风度跑来柳含烟的院子,她就猜到了一些。 “老爷,可是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柳瀚文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只是因为南方水患一事牵扯出来不少的贪官污吏,如今圣人大怒,让裴国公彻查京城所有官员,我只是有些担忧,烟儿之前的行事太过于奢靡,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那个鬼面阎罗的注意。” “毕竟之前的事情你也知道,这尊煞神,怕是注意到我们了。” 柳瀚文唉声叹气,屋子里面的气压越发的凝重了。 好在刚才付姨娘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底下的下人全部都赶了出去,这会屋子里面就剩他们三人,倒也不至于有太多顾忌。 柳含烟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瑟缩着躲在一角。 却不想付姨娘突然间射过来一记凌厉的眼神,顿时就让她大脑一空,整个人瞬间就晕了过去。 付姨娘看着软绵绵倒在地上的身影,恨铁不成钢的怒道。 “早知道她会惹出如此事端,倒不如在她刚刚出生之时就将她掐死!” 第一百零五章 莺儿的野心 她眼神阴狠,一点都不像之前那样温柔。 若是柳含烟现在没晕,估计也得被她这幅样子吓到。 柳瀚文叹了口气,免得也很是复杂。“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是生气也无济于事,这丫头确实欠缺管教,最近这段时间就让她在院子里面好好呆着吧。” 付姨娘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冰冷的不像话。 另一边,听着香云的回复,柳馥妗嘴角勾起一抹笑。 “付姨娘当真沉不住气,不过就是一点小事,就让她如此生气。那要是让她知道,她的好女儿做的蠢事可不止这么一件,她之后又会如何呢?” 香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不敢站起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大姑娘的聪慧,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付姨娘他们在大姑娘手上吃了如此大的亏。 “大姑娘,付姨娘已经知道是您向老爷透露了关于二姑娘的事情,之后会不会波及到您啊?” 香云一脸担忧,细细的眉头都快要拧成疙瘩了。 柳馥妗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萍儿反倒是率先开口。“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姑娘自有对策,老爷和付姨娘现在估计还得感谢我们姑娘给他们透露了如此重要的消息呢!” 萍儿眼底透着得意,那样子就像是终于理解柳馥妗的意思一样。 柳馥妗看着她昂着小下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萍儿说的没错,这事我早有准备,这段时间你就在付姨娘身边好生待着,若是她那边有什么异动,你要及时过来寻我。” “是!”香草虽然不知道柳馥妗她们在说什么,但是见她们胸有成竹,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等她离开之后,柳馥妗这才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萍儿。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让莺儿伺候,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提到莺儿,萍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厌恶。 “这个小贱蹄子,果然如同姑娘所说那样是个不安分的。上次姑娘宽宏大量,饶了她一条狗命,她不说感激也就算了,竟然又和旁人勾搭,准备给姑娘使绊子呢!” 萍儿脸上满满的都是义愤填膺,手指紧紧的纠结在一起,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此刻就直接冲过去,把莺儿抓过来打一顿一样。 看着她如此生气的样子,柳馥妗倒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示意她从头说来。 萍儿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自从上次被姑娘厌弃了之后,莺儿在后院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她之前故意烫伤了杏儿,又仗着有姑娘撑腰,在院子里面没少作威作福,欺负底下的小丫鬟。” “如今被姑娘训斥,让她好生反省,底下的人必定不会让她安生了去……” 萍儿绘声绘色的把莺儿经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柳馥妗听着,嘴角也渐渐勾了起来。 原来,莺儿最开始被柳馥妗打发下去,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再加上底下的那些丫鬟抱起团来对她使坏,她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不舒心。 可是某日自从她出府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样一样,再不复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那些小丫鬟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一样,原本是还想继续故技重施欺负她,可是反倒是被她抓了把柄威胁了一通,如今反倒是过得舒心了不少。 不仅如此,还有人发现,她最近出府的次数越来越多。 美名其曰是采买东西,可是每次回来的时候都面色潮红,带着一脸春意。 说到这里,萍儿脸上闪过一抹春意。 “这丫头仗着自己生的好看,估摸着是用那些见不得光的狐媚子法子勾引了别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奸夫是谁,但她如今的样子着实可恶!” 柳馥妗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扩大,到最后甚至还轻轻地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当真是一点风情都不懂,莺儿最大的资本便是她那张脸。如今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然也就不会把底下的人放在心上了。” “况且,她攀附上的人可不是别人,而是谢家的大公子啊。” 萍儿听着她的感慨,一时间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她说了些什么,脸色定时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姑娘是说,她竟然和谢家表少爷纠缠在了一起?可,可表少爷不是早就已经定亲了吗?那人还是郡守的嫡女,听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萍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柳馥妗却是点了点头。 “莺儿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个妾室的位置。那谢长风有没有娶亲,有没有定亲,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即便是这样说,萍儿想到谢长风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还是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莺儿一向眼高于顶,之前府中的护卫想要讨她做正头娘子,她都不屑一顾。 如今竟然甘愿给人做妾? 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柳馥妗见她一张小脸儿皱成了苦瓜,面上满是纠结,忍不住拿起手中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啊,还是太单纯了,莺儿向往富贵,普通人家的正头娘子哪里会比官宦人家的妾室来的尊贵?莺儿啊,可是比你还要有野心呢。” “可是,表少爷如今不过一个七品官。若非他父亲是长安令,只怕这官职都轮不到他,莺儿就算是要选,也应该选个有出息的,怎么会……”萍儿还是不解,小脸都快要皱巴成一团了。 柳馥妗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面却一丝善意也无。“那自然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并没有止步于此,而是想着从我外祖那边下手,把我们这群人都踩在脚底呢。” 萍儿一愣,随后很快想起当初柳馥妗放出话去,说祝老将军要过继子直的事情。 当下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柳馥妗,只觉得手脚发寒。 “他们,他们竟然有此野心?那姑娘……” “嘘,莫要声张,这件事情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就办成?咱们呀,只需要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便可。” 第一百零六章 反常的开销 柳馥妗笑得越发讳莫如深,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琢磨不透。 萍儿看着她的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虽然莺儿做的事情为人不耻,但她们到底也算是一同长大的。 不能说感情深厚,但也有几分情意。 如今眼睁睁看着莺儿走上弯路,她到底还是不忍。 柳馥妗看出她面上的挣扎,忽而问道:“虽说莺儿平时对你不好,但她到底与你们有感情,如今她也算是被人骗了,你可有想过劝她及时醒悟,回头是岸?” 柳馥妗轻描淡写,但目光却一直落在萍儿脸上。 这一问,是看她的觉悟,同时也是试探。 萍儿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的手指紧紧纠结在一起,最终还是郑重的摇了摇头。 “奴婢不能这么做!” “为何?” “莺儿向来最有主意,就算是奴婢去劝,大概率也是没有办法劝她回心转意的。” 萍儿一本正经的分析,目光直接对上柳馥妗的疑惑。 “另外,若是奴婢说了,她不管会不会听,都会打草惊蛇,到时候肯定会坏了姑娘的计划,原本就是她背主在先,按照家规,那可是要打板子的,缘何还要因为她犯的错连累了姑娘?” 她说的认真,柳馥妗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用帕子掩着嘴,目光赞赏的在萍儿身上转了一圈。“倒是有长进了。” 萍儿似乎这次意识到柳馥妗这是在试探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服气的嚷嚷。 “姑娘,您怎么可以怀疑奴婢!”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依旧是笑着:“我有点想吃西街的点心了。” 萍儿瞬间换了一副神色,连忙转身往外走。 “那铺子现在应该还没有关门,奴婢这就去买!” 柳馥妗看着她的背影,又笑了出来。 只是笑着笑着,却又笑不出来了。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吃点心的人,她不免有些无语。 “道长这是无家可归吗?为何整日要来我这里蹭东西吃?” 坐在对面的无尘像是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中的不满,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般糕点,又喝了一杯水,这才开口说道。 “我是跟着你下山的,又是在帮你做事,就连一盘点心都不舍得给我吃,有你这样的主家吗?” 他翻着白眼,从怀里面掏出来一本册子放在桌子上。 柳馥妗被他一番话砸的莫名其妙的,拿起册子翻看了几眼。“这是什么东西?” 自从上次,无尘跟着她下山,第二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压根无法联系到他。 每次他回来,都像是在外面饿了好几天一样,把她这里的东西吃的精光。 如今却说是在给她办事,当真是让人觉的一头雾水。 无尘吃饱喝足,兴致也好了,邀功一样的让她打开册子。“这里面的,是你爹最近联系的那些人。他们多多少少都收了你爹的贿赂,答应在国之大典上给你爹多多美言几句呢。” 柳馥妗看看册子,又看看无尘,有些狐疑的翻开。 就看见上面不仅记载着柳瀚文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人,甚至还记录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柳瀚文又给他们送了什么东西。 柳馥妗接连翻看了几页,眉头逐渐攒了起来。 不对劲,当真是太不对劲了。 柳瀚文不过就是一个五品官员,平时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前梁,哪里有这么多钱打点官员? 之前她发现每月账房支出的那三千两的时候,心里就有所怀疑。 但是一想到府上有庄子,且有好几个受益不错的铺子,所以也就没有过多追查。 可是现在,柳瀚文不过就是三五日,就已经花了三千多两银子贿赂官员,又让她心中的疑惑冒了出来。 柳瀚文俸禄不多,除去每个月和交好的大臣喝酒吃饭,几乎花的不剩多少了。 之前母亲多少会拿嫁妆补贴一些,可到底都是有限的。 如今母亲断然不会再往府中添银子,这一大笔钱,若时光过了库房,母亲肯定不可能不知道。 那他这些钱,又是哪里来的呢? 回想上一世,柳家似乎也没有遇到过特别艰难的时候。 如今想来,怕是她一开始就忽略了件事情。 那就是,豢养军队那是要很多钱的。 军队的开销可不必寻常,若是没有雄厚的家底,只怕是不能支撑。 如今柳瀚文他们直接在庄子上养了好几支军队不说,现在又做出贿赂官员的事情。 按照无尘所说,这种事情只怕她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做。 可这么多钱,就是柳瀚文把铺子和庄子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只怕也要犹豫一下。 她眉头紧锁,脑子飞速转着。 无尘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你看不明白的事情啊。” 他笑得畅快,甚至还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柳馥妗看得有些没好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若是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莫要在这里故意吊人胃口。” 无尘摸摸鼻子,有些讪讪:“我说就是了,何必这么凶巴巴的?” 他左右看了一眼,忽而凑近。“最近这段时间我在外游荡,不仅发现了你爹贿赂官员,甚至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那就是——你爹竟然在铸造假币!” “什么?”柳馥妗惊呼出声,猛的站起来,就连碰倒了桌子上的茶水都没有发觉。 茶水顺着她的衣襟往下流,在秀美的衣服上染出道道痕迹,可是她却死死盯着无尘。 “铸造假币需要铜矿,我爹他哪里会有这么多矿石?” 无尘又笑了,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声音也压的更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爹名下啊,还真有一个铜矿,不仅有铜矿,还有铁矿!” “这么多年,你爹不仅铸造假币,甚至打造了不少的兵器。柳馥妗,看不出来啊。你爹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可是背地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这是,要造反啊!” 第一百零七章 扑朔迷离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是听无尘说出来,柳馥妗还是心中一惊。 她手指微微蜷缩,面上强装镇定,眼皮轻抬,又恢复了临危不乱的样子。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威胁我吗?” 无尘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扩大,就生生僵硬在脸上。 他狠狠咬牙,身子都在颤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柳馥妗怒道:“柳馥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这可都是在帮你做事,你竟然怀疑我?” 他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气呼呼的嘟着脸。 “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这么多事了,让你事到临头焦头烂额去!” 柳馥妗看见他炸毛的样子,竟然觉得自己心头通畅了不少。 嘴角轻轻扬起,声音也不复之前紧绷:“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无尘哼了一声,显然是没有因为她的示好而有所反应。 柳馥妗也不着急,拿帕子轻轻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冷静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裴璟手底下尽是精锐,他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你怎么会查的这么仔细?” 无尘还在气头上,闻言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他做不到的事情,难不成我也做不到?在你的心目当中,难不成小爷我就比他差这么多?” “自然不是,我只是单纯好奇。” 柳馥妗眨着眼睛做无辜状,看得无尘又是一阵心头火起。 这个女人,肯定是上天派来气他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每次在她面前,他总是无计可施? 有些挫败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无尘扒拉了一下袖子,不情不愿的说了实话。 “说起来,我能够发现这件事情也算意外,要怪就怪你那爹喝多了,做事没有遮拦,才让我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摸了过去,才发现这样的惊天大秘密。” “至于裴璟,他现在估计自身都难保,更别提去调查别人了。” “裴璟怎么了?”柳馥妗心下一惊,思绪不觉飘远。 细细想来,自从他们南下治理水患回来,如今已经过去十天有余。 可在这期间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裴璟的事情,就连一句传言都没有。 甚至于,最开始的那几天,她还一直绷着一根弦,以为他会过来,让他为之前在玄清观内发生的事情保密。 可直到现在,也没有等到人。 按照无尘的说法,这人当是遇到难处了。 柳馥妗眉头紧锁,眼底晦涩不明。 无尘忽的探头过来,笑着打趣。“这是,担心了?” 柳馥妗收拢忧思,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同我开玩笑?” 话落,无尘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笑得连身子都跟着在抖。 “柳馥妗啊柳馥妗,没想到你平日里对旁的事情挺敏锐,可是在这种事情上,竟然如此迟钝。” “什么?”柳馥妗不明所以,心下有些疑惑。 无尘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天机不可泄露,这种事情呀,还是要你们二人慢慢摸索才是。” 柳馥妗:“……” 无尘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怒气,目光一转,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裴璟啊,胆子也是忒大。听说这次是因为淮阳公主看上他了,想要招他做驸马,可是咱们的裴国公不仅当面拒绝了公主,甚至还扬言便是不娶妻,也绝对不会娶公主。” 无尘说着,又笑了,那笑容看着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柳馥妗也颇为惊讶,快速在大脑中翻找了好几圈,也没想起来上一世何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淮阳公主乃是圣人和皇后的嫡亲女儿,从小几乎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上一世,淮阳公主对一个穷书生一见钟情,非他不嫁,便是圣人和皇后娘娘磨破了嘴巴,也没能让你松口。 无奈,圣人只能给穷书生指了官,又点名了大好的前途,这才把人嫁了过去。 只可惜,那穷书生虽然空有一张脸,却没半点才能。 天天拿着几首酸腐诗句逛来逛去,不堪重用。 到最后却还要说自己怀才不遇,白白浪费了大好才华。 淮阳公主也是嫁过去之后才发现情郎不堪重用。 只是这家人惯会磋磨人,淮阳公主嫁过去,被他们陷害捏了把柄,为了皇室名声生生忍了下来。 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投河自尽,圣人和皇后娘娘才知道自家女儿到底受了多少苦。 而这书生一家,自然也没有落得好处。 听闻他们落到了裴璟手里,直接被做成了人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淮阳公主还小,不过十四岁的年纪。 就算是当真喜欢裴璟,帝后应当也不会直接赐婚才是。 且裴璟办事向来稳妥,又是圣人最忠心的属下,怎么可能会做出当中推拒公主好意的事情? 不对劲。 这件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劲。 无尘端着茶水,坐在一边看着柳馥妗埋头苦想,嘴角嬛嬛展开一抹笑意。 还说不担心。 这一听说裴璟出事,这位可是差点把帕子给拧碎了。 果然师傅说得对,这两人是天生要纠缠在一起的。 “咔嗒” 无尘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和木桌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柳馥妗回神,奇怪的看着他,就见无尘凑过来悄悄说道。 “虽然我不是很肯定,但是根据我最近这段时间的观察,圣人很有可能发现了当初的刺客就是裴璟,说是因为公主治罪于他,可是严加拷问之下,问的到底是什么就不从得知了。” 柳馥妗心中一紧,反倒是觉得这样就能说通了。 她微低着头,细细的捻着手中的帕子,久久没有说话。 无尘有些不解,又凑近了些。 “当初帮着他躲过林铮搜寻的人可是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怕这件事情会牵扯到你身上来嘛?” 柳馥妗这会已经平复了心情,淡淡开口。“该来的躲不掉,就算是这件事情当真和我没有关系,林铮在我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只怕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一百零八章 你很不一样 无尘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撇撇嘴,只觉得有些没意思。 接触的时间久了,他就越发觉得,柳馥妗和其他的女子当真是不一样。 毕竟一般女子遇到这种事情,估计早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但是柳馥妗不一样,她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最好的安排。 那样子,就像是她提前预知了所有的事情一样。 许是感觉到无尘的目光有些太深沉,柳馥妗抬眸对上他的双目。 “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做什么?” 无尘顿时就笑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躲开她的视线。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见不得你一头雾水,被人牵连了罢了。之前你不是说,你的心愿不过就是让你外公洗脱残害忠良的污点,保护自己家里人吗?” “若是你父亲私自拥有矿山,并且豢养军队的事情被人捅出来。别说是你的家人,只怕就连你外祖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你我之间的约定岂不是就成了一句口头玩笑?” 他说的振振有词,可是柳馥妗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定定看着无尘,好半晌没有移开目光,只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最好是真心这么想的,我这个人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利用我,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无尘身子一僵,僵直地转过头去,就对上柳馥妗冰冷无情的视线。 他轻咳一声,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给了她一个无辜的表情。 虽然无尘只说是给她提醒,可是柳馥妗到底是不能什么都不做。 入夜,万家灯火逐渐亮起属于自己的温暖,柳馥妗却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面发呆。 天空阴沉沉的,乌泱泱一片,似乎是要下雨。 一阵阵风掠过,可以压低了花草的身躯。 柳馥妗抬头望天,任由头顶的珠翠被风吹的叮当作响。 蓦地,肩膀上多了一抹重量,她一回头,就看见萍儿一脸担忧的站在自己身边。 “姑娘,起风了,夜里只怕是要落雨,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柳馥妗摇摇头,抬手把披风拢紧了一些。 “我还没有困意,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想再继续待一会。” 萍儿张口要劝,可是柳馥妗已经转过头去。 无奈,她只能自己先回了屋。 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树木开始疯狂甩着自己的枝桠,那样子就像是入了魔,发了狂。 柳馥妗坐在原处未动,感受到风刮在身上的力道,眼底一片深沉。 也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忽地,周身的狂风似乎小了一些,就连她头顶珠翠晃动的幅度也没有之前那般大了。 她抬头,就看见身后矗立着一道人影,为她挡去了大半的狂风。 “裴国公还真是,我这院子怕不是为国公爷敞开的,竟是让您如此来去自如。” 裴璟面色略显苍白,下巴也比之前更显瘦削,整个人裹在黑色的大氅下,莫名就让人觉得有些单薄。 听到她的打趣,裴璟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怪罪,反倒是一挑眉头,带着些许笑意。 “大姑娘今日特地撤去了院子里面所有伺候的人,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难道不是在等我?” 柳馥妗简直要被他的自信给气笑了,面上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今日夜里恐怕会下雨,我心疼自己的丫鬟,所以特地让她们早些休息。怎么到了国公爷的眼里,反倒是我在为等你做准备了?” “更何况,古人有人:对酒邀月,带影三人,我如何就不配有此雅兴,可以在这里与风做舞?” 她牙尖嘴利的一翻反击,非但没有让裴璟生气,反倒是让他的笑容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大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难怪就连柳大人在你手里都落了下风。” 说话间,他像是支撑不住一样,手抵着嘴唇轻轻的咳了两声。 柳馥妗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些,略显担忧的问道。 “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当真拒绝了公主的示好?” 裴璟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的如此开门见山,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一些,只是却丝毫不见阴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怎么说,公主也是我的主子,哪有奴才拒绝主子的份儿?” 柳馥妗心中了然,只是心里面也更加沉重。 “那就是为了之前在玄清观的事情了,裴璟,我知道这不是我该问的,但是看在我救了你一条命的份上,处理好你捅出来的篓子。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连累了我,哪怕是做鬼,我也不会就此饶了你的!” 她说的认真,神色更是认真。 裴璟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偏头,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就连肩膀都在微微耸动。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一直等他笑完了之后才开口。 “裴璟,你应该知道的,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裴璟点头,伸手在自己的眼角擦了擦,那样子就像是在擦去笑出来的眼泪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柳馥妗,知道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你吗?” “因为你当真和别人不一样,若是换做旁人,估计就算是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你,你好像从来都不怕我,难道就真的不担心,我会对你和将军府下手吗?” 怕吗? 怎么可能会不怕? 柳馥妗敛眸,面上最后一丝笑容也跟着消失。 “我相信国公爷的为人,虽然外界传闻,国公爷杀人如麻,可是在我看来,你并不是那般不讲情理的人。我虽不是行的正做的端,但自问没有影响到国公爷。若是当真因为我的一两句话就为家族招来杀身之祸,那也只能说明是我看走眼了。” “呵,你还真敢说。”裴璟笑得更加灿烂了,和平日里不见人情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今天晚上的裴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莫名的让人心慌。 第一百零九章 如同所想 若不是因为天底下就只有一个裴国公,估计柳馥妗都要以为他是被人假扮的。 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 “国公爷今夜过来,该不会就只为了跟我聊天吧?” 她再次单刀直入,不肯让裴璟转移话题。 裴璟收起笑容,漆黑的瞳孔直视着她。 “那柳大姑娘觉得,裴某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柳馥妗也不含糊,反唇怼了回去。 “国公爷,这个问题是我先问的,国公爷莫要推给我。” 她眉眼淡淡,一点都没有被裴璟身上的气压影响。 裴璟垂眸看了她许久,终是开口。“柳馥妗,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合作?”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可以保你和将军府无忧。” 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条件,不可否认的,柳馥妗心动了。 可是上一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外祖虽然不是死于裴璟的手,但也有他一份力。 就连她的死,也是他亲口下令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和裴璟那就是纠缠两世的恩怨…… “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我的提议对你来说一直有效,只是还请姑娘把握时机,莫要等到事情不可挽回。届时,便是裴某也不能保证可以救得了你们。” 说完,他已经站起身来。 “夜深了,马上就要落雨了,姑娘若是不想被雨淋湿,还是早些回去吧。” 柳馥妗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身后似乎传来低低的笑声,却被房门隔绝在外。 柳馥妗莫名就有些恼恨。 凭什么,重活一世,她还是斗不过裴璟! 这家伙,究竟是怎样的妖孽! 她心绪不宁,就连头顶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都没发觉。 直到头顶传来嬉皮笑脸的调笑,她才惊觉房间里面多了一个人。 “稀奇,你今日竟然背人乱了心神,柳馥妗,你道心不稳了……啊!”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让人牙齿一酸,地板的震动惊得睡在隔壁的萍儿都着急起来了啊。 “姑娘,奴婢听到声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尘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一只手却是紧紧捂着自己的眼睛。 柳馥妗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无事,不过就是有只耗子不小心撞了桌腿罢了。” “耗子?”萍儿惊疑不定,迟迟没有离开。 柳馥妗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嗯了一声就赶了人离开。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无尘这才不顾形象的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呲牙咧嘴。 “柳馥妗,你下手也太重了!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如此伤我,难道就不怕伤了我的心吗?” “道长大半夜的不睡觉,趴在我房梁上做梁上君子,我没有拉你去见官已经是给了你体面,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柳馥妗毫不相让,让无尘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伸手揉着眼眶,嘟嘟囔囔的抱怨:“还不是因为你被人勾了魂,没有发现我来了。” “嗯?”柳馥妗转头,挑眉看他。 无尘顿时打了个哆嗦,心虚地偏过头去。“那什么,今天我又出去打探了一下。这个裴璟,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我原以为他是没有发现你爹名下铁矿的事情,现在看来,他是已经发现端倪了。” 柳馥妗没有反驳。 今日裴璟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因为兹事体大,所以她并没有直接断了自己的后路。 现在听到无尘这么说,也只是淡淡点头。 “我知道。” “你知道?” “因为之前的事情,他一直关注着柳家,你能查到的,他手底下的人自然也能查到。如今他面上是在被圣人刁难,可是实际上却是在利用这个机会让人放松警惕,好着手调查自己想知道的。” 柳馥妗淡然开口,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多震撼。 无尘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耸耸肩,找了张椅子坐下。“是这样没错,但是裴璟虽然查到了你父亲的这些小动作,但是好像并没有打算动手,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什么。柳馥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裴璟这个人,不是你我能对付的,你要小心行事才是。” 柳馥妗没有回答,而是掀了掀眼皮,凉凉看他。“道长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你和我一同下山。你是觉得,裴璟查不到你的存在?” “你说,若是我把你交出去,再和柳瀚文撇清关系。如此一来,能不能换裴璟留我和我娘两条命呢?” 无尘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急赤白脸跳起来。 “你你你,柳馥妗,你过河拆桥!说好了合作,你现在竟然想要卖友求荣!” 柳馥妗没理他,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杯子上。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留在我这屋里?” 无尘被气狠了,恶狠狠瞪她。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转身气呼呼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柳馥妗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关了门。 这人,在她面前当真是越来越没有遮拦了。 之前还端着些,现在倒是将自己的本质暴露的一清二楚。 和上一世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稍作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几乎是她放下帘幔得一瞬间,外面就传来阵阵轰鸣声。 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那样子,就像是要洗刷掉这世间所有的不公一样。 伴着雷声和雨声,柳馥妗又梦到了前世种种。 直到第二日清醒,都没有从那种撕心裂肺的恨中回过神来,以至于过来伺候她洗漱的丫鬟进来,都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面盆。 “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丫鬟迅速跪下来磕头认错,柳馥妗瞥了她一眼,拿起一支珠花置于发间。 “起来吧,日后莫要如此鲁莽。” 那丫鬟顿时感激涕零,慌慌张张的收拾了残局退下。 萍儿和她擦肩而过,走过来附到柳馥妗耳边说道:“姑娘,就像是你想的那样,老爷当真买来了珍宝阁时兴的首饰,不仅给夫人送了些,就连姑娘您这里,也送了不少呢。” 第一百一十章 簪子 柳馥妗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看来他这次为了宴会当真是下了血本啊,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他买的,还是从旁处得来的呢。” 她意有所指,萍儿却是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当下便准备转身去探查一番。 柳馥妗却是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不用这么麻烦,既然是好事,那咱们也去贺一贺娘亲。” 萍儿闻言,立马跟着她身后。 两人刚到春韵院,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那女子的声音柳馥妗识得,是她母亲的。 另一道,自然就是柳瀚文的。 院子里,柳瀚文亲手把一个偏凤簪簪进祝云柔的发髻,面上满是柔情蜜意。 “柔儿,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前段时间是我脾气不好,竟是给了你难堪,今日我当真是知错了,所以特地过来与你赔罪。” 他声音低沉,把身段放得很低。 “柔儿,看在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的糊涂吧。” 祝云柔着人拿了铜镜,看着镜子里面粉面桃腮的自己,又看了一眼头顶纯金的簪子,嘴角这才溢出一抹笑意。 “我并非是在意这些身外物,不过老爷之前的作风当真是伤了我的心,我承认付姨娘这些年为了柳家付出了很多,可我难道没有功劳吗?” “没能给老爷生下一个儿子,一直都是我心中的刺,所以纵使我心中不愿,但也还是把勋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也是个争气的,所以哪怕是在他身上倾注再多的资源,我也是心甘情愿,可付姨娘她……她……” 祝云柔说到这里,眼神微微暗淡下去,随后摇了摇头,装作一副把苦都咽进自己肚子里的模样。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愿与她一直争较,只希望这次的事情能给付姨娘一个教训,让她日后莫要如此,以免给柳家引来大祸。”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端的是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柳瀚文最近当真是被这诸多的变故给闹怕了,见她如此,一颗心都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夫人,可是我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清儿做了什么惹您不快的事情?若是如此,你只管说出来,回头我定然会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祝云柔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却依旧摇头。 “算了,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哪里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若是我当真在你面前说了她的不是,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这个做主母的善妒,竟是连妾室几句风言风语都要当真?” 她面上一片大度,把良好的教养淋漓尽致的摆了出来。 可她越是如此,柳瀚文就越发觉得心焦。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装了一只猫儿,让他急得抓心挠肺,却偏偏不能多说些什么。 祝云柔把他的着急看在眼里,可是心中却一片讽刺。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水抿了一口。 这种事情,若是从她的口里说出来,说不得会落人话柄。 可若是柳瀚文自己去查,最后听到的结果,才最是会让他觉得真实。 祝云柔心下淡定,就越发衬得柳瀚文面色难看。 柳馥妗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祝云柔头上戴着的簪子,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惊呼。 “娘亲头上的簪子真好看,衬得娘亲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呢。” 她态度亲昵地靠了过来,就像是没有看到柳瀚文一样。 柳瀚文知道她还在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难得没有数落她不知礼数,而是笑盈盈的说道。 “妗儿的眼光和我倒是相似,我也觉得这簪子在柔儿你的头上比在别人头上要好看的多。” 柳馥妗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睛里面的情绪却依旧有些疏离。 旋即,她又把目光落在祝云柔头上的簪子上,看着看着又皱起来了眉头。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簪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语带迟疑,旁边的萍儿也跟着附和。“姑娘说的没错,奴婢也觉得眼熟,之前二姑娘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夫人这一支,怎么看着成色有些差?莫不是……” 萍儿话说到一半,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柳馥妗和祝云柔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消失,齐齐看向柳瀚文。 柳瀚文额头上浸出豆大的汗珠,颇有些心虚的对着萍儿嚷道。 “你一个下人,哪里懂得了这许多?竟然敢在这里妖言惑众,当真是没有规矩!” 他这话有些重了,萍儿瞬间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柳馥妗忍不住皱眉,嘟着嘴巴道:“父亲,萍儿不过就是和了我两句话,你怎得生了这么大的怒气?难不成这簪子当真是别人不要的,反倒被父亲拿过来给母亲做人情的?” “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妗儿,你当真是越长大越放肆了,怎么可以胡乱揣测自己的父亲?” 柳瀚文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度,那样子明显是做贼心虚。 柳馥妗心下跟明镜似的,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嘲弄。 眼看着父女两个之间的气氛越发僵硬,祝云柔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你们父女两个许久没见,怎么一见面便又开始斗嘴了?” 她看向柳馥妗,语气带着嗔怪。“不管怎么说,这簪子都是你父亲与我成亲这么多年送予我的第一份礼物。东西不在于贵重,在于心意。你啊,到底是年纪还小,不懂也没关系。” 说着,轻轻的戳了一下柳馥妗的额头,并没有注意到柳瀚文的面色瞬间变得古怪难堪。 柳馥妗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下。 “女儿知道了,方才是女儿错怪父亲了,都是女儿的错,还请父亲莫怪。” 她屈膝行礼,柳瀚文只觉得后背像是被扎了一根刺,刺的他有些不自在。 不等他做出反应,祝云柔又看向他。 “老爷也是,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太太的算盘 柳瀚文面色越发尴尬,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也是太着急了,所以才说错了话。妗儿,你原谅爹爹好不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涨得通红。 毕竟当老子的,对自己的女儿低头,何尝不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柳馥妗和祝云柔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嘲讽。 看来,在利益面前,面子也不是最重要的嘛。 柳馥妗很快就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冷意,走过去抱住柳瀚文的胳膊。 “爹爹说的这是什么话?刚才我们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玩笑话,怎值得爹爹向我们道歉?” 说完,她又一脸愧疚的说道。 “说到底,也是我御下无方,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丫头,绝对不会再出现像今日这般让爹爹难堪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真诚,柳瀚文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够干巴巴的点头。 “我儿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是最好的,今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恰巧你过来,便陪着你母亲说说话吧。” 说完,他便带着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满腔的憋屈快步离去。 等他彻底离开之后,母女二人这才收拢了脸上的笑容。 祝云柔率先拔下簪子,扔进面前的妆奁中。“什么贱人带过的东西,也敢送到我面前来,当真是捏准了我不会拒绝,所以才做出这种恶心人的事情!” 她面上沾染着怒气,心中更是一片凉意。 自从知道了真相之后,她现在只觉得和柳瀚文相处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欺骗和算计。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里面不由的闪过一抹落寞,捏着帕子的手指也不断收紧。 “当年你外祖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他不是良人,可偏偏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竟是看不出他温润皮囊下的狼子野心,如今反要连累我儿和我父亲如此被她算计!” 她恨啊。 只要一想到这人明明做错了事情,却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拿刀直接刺进他的胸膛,剖出里面的心看一看是不是黑的! 感受到她的怒气,柳馥妗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娘,你不用担心,他蹦达不了多久的,如今娘亲只管放宽心,看女儿究竟是如何收拾他们的,等处理了这一家人,咱们便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到时候和外公一起,也做一做那不管是事的神仙。” 她话说的俏皮,最后一句话更是拖长了尾音。 祝云柔看着她开朗的样子,眼底是止不住的心疼。 “妗儿,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看穿了你爹的本质,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多反常的事情来?明明以前,你虽然性子娇软,但却是个不服输的,平日里便是冲我撒娇都少,又怎么会向柳家那母子两个低头?” “我早该发现的,我的女儿定然是吃尽了苦头,所以才不得不做出这种权宜之举。” 祝云柔双眼泛红,晶莹的泪水不断的在眼眶中打转。 柳馥妗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暖,听到她说的这一番话,莫名的感觉心疼了一瞬。 她的娘亲估计如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她是重生一世回来的。 上一世,她原本也是倔强,不肯服输的。 可代价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护着她的人一个个尽数惨死,甚至就连他们的尸骨都无法收敛。 后来被逼着流落风尘,在一次次折磨之下,她总算是学会了放软了身段。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把圣人的心思琢磨的这么清楚,也无法在那吃人的深宫中,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置。 可她到底还是棋差一招,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以为外公和母亲报仇了。 可偏偏杀出了一个程咬金,生生将她拖进了地狱! 一想到临死前的痛苦,柳馥妗身子就忍不住绷得紧紧的,心中也升腾起一股不可忽视的恨意。 不过很快,她就勉强撑起笑容,扑进祝云柔怀里,遮掩自己面上的情绪。 “娘,人总是会变的,女儿如今也算是成长了,娘亲不用担心女儿,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戳破这些人的奸计,让他们自食恶果才对!” 她声音泛着冷意,惹得祝云柔又是一阵心疼。 “你瑶姨前几日传了信过来,说是柳瀚文最近在京中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怕是很快要坐不住了。”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可是语气就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狠厉。 柳馥妗倒是没有想到,沐云瑶竟然已经调查到了这个份上。 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外面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太太,大姑娘,老太太有事要吩咐,让奴婢过来请您们过去呢。” 母女二人皆是一愣,对这样的开展显然是有些不明。 不过两人也没有耽搁,收拾了一番之后,便直接去了松鹤院。 原本以为只是老太太找他们有事,却不想她们到的时候,付姨娘和柳瀚文都已经在了,旁边还立着一个柳文勋。 柳馥妗挑眉,心中倒是隐隐有些期待。 他们如此模样,大概是要提醒那件事情了吧。 果不其然,两人刚刚行了礼,刘老太太就让人赐了座。 开口夸了几句柳瀚文,紧接着目光就落在了祝云柔身上。 “柔儿啊,过段时间便是国之大典了,如今瀚文立了功,你和妗儿也算是沾了福气,今日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们商量。”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在祝云柔脸上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他的反应。 见祝云柔面上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这才低声道:“这次的国之大典,我打算让你们带着勋儿一起过去。虽然上次记名被打断,可是咱们心里面都心知肚明,勋儿日后是要继承柳家一切的。如今趁着这个好机会,也好让他在众人面前开开脸。柔儿,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争执 这话看着是在商量,可是语气却写满了不容置喙。 祝云柔面上始终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了柳瀚文一眼。 “这个提议,是单单只有母亲一人提出,还是老爷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柳瀚文被点名,明显有些坐立难安。 毕竟他刚刚从祝云柔的院子出来,上一刻还在说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下一刻便要求她带着庶子前去参加宴会,多少是有些难堪的。 只是这难堪也只存在了一瞬,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柔儿,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不公平。可是你也知道,如今你身子有损,勋儿日后便是要继承整个柳家的人,如今多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是正常的。” 祝云柔随手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一边,语气难得强硬了几分。 “如今勋儿已经八岁了,有道是男女离席,且不说他只是一个庶子,我便是带了他过去也无处安放。此番前往,我要帮着妗儿相看夫婿,也无暇管他,老爷和母亲如何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明摆着就是在说,她精力有限,没办法同时带两个孩子赴宴。 原以为这么说,这家人就算是有再大的脸,如今也该歇了心思。 却不想一旁坐着的付姨娘突然站了起来,用帕子掩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姐姐这话说得,莫不是心中还存着情绪?勋儿虽然说仍旧是庶子,可记在姐姐名下,那身份不就不一样了吗?至于大姑娘,依我看啊,大姑娘如今还是不要参加大典了吧。” “砰” 付姨娘话音刚落,祝云柔就直接变了脸色,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宴会,我不带着我的亲生女儿,反倒是要带着别人的儿子,这话若是传出去,究竟是我将军府教养不当,还是该说柳家没有规矩?” “放肆!”柳瀚文直接怒声吼道,阴沉着脸对着祝云柔训斥。 “柔儿,你我原是夫妻,平日里你耍耍小性子也就算了,我也不是不可以放下身段哄你,可是我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你若是还针锋相对,那就有些没意思了。” 他话说的不明不白,可是祝云柔却听懂了。 原来,他当真以为她喜欢那些东西,只要把那些珠宝首饰摆在她面前,她就可以容忍他做的一切,甚至心甘情愿的成为他手底下的一颗棋子吗? 当真是,哪来的这么大脸? 祝云柔瞥了一眼面色涨得通红的柳瀚文,微微昂着下巴,毫不犹豫的戳破他的心思。 “柳瀚文,你该不会是觉得,用那些破烂玩意儿,就可以轻描淡写的把之前的事情揭过吧?我不过念在与你是夫妻,所以才没有把事情闹大。不然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拿到御前来说,只怕这宴会,柳家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吧。” 她说的是柳家。 而不是我们家。 很明显,她这是在提醒柳瀚文,就算不能作为他的妻子去宴会,她还可以作为将军府的女儿去。 柳馥妗是她的孩子,也是将军府的外孙女,所以自然也是可以一并过去的。 至于柳家,他们可不可以去,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面的气氛都变了。 柳老太太惊得打翻了自己手中的茶盏,柳瀚文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她。 “你,你这是要毁了我,毁了柳家不成?” 付姨娘也是小脸煞白,浑身僵直不敢动。 柳文勋更是直接将情绪摆在脸上,险些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焦急。 唯有柳馥妗,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祝云柔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淡淡道:“并非是我私心如此,而是老爷你没给我选择的机会。且不说,这孩子尚且没有过了明路,不过只是一个庶子,便说他到底非我亲生,如今反倒是要让我的亲生女儿为他让路,这哪怕是说破天去,只怕也没这个道理!” 祝云柔态度强硬,更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把柳馥妗护在身后。 柳瀚文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却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这会他也有些恼恨自己的鲁莽。 明明之前的时候都伪装的好好的,如今怎么下了一趟江南回来,反倒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竟然会为了管家权的事情与她争执? 如今已经和她几近撕破脸,便是再想说些软话,只怕也是困难。 柳瀚文这厢进退两难,付姨娘却是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勋儿自小养在姐姐身边,便说是您的亲儿子也不为过,他从未与我这个亲娘亲近过,一心一意侍奉您,如今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前程打个基础,难道姐姐便连如此的小要求都不愿意成全吗?” 付姨娘哭得凄惨,一边哭还一边用一双眼睛去看祝云柔。 那双眼含泪,梨花带雨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祝云柔现在早就已经清醒了,再不会被她这些低级的手段迷惑,敛下睫毛,故意说道。 “若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倒也无可厚非。”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果然就看到柳瀚文和柳老太太面上的惊喜,就连付姨娘,眼里虽然还含着泪,可嘴角已经缓缓勾了起来,仿若早就已经拿捏了她。 不过下一刻,她便话锋一转,冷冰冰的开口。“只是既然他把我当做亲母,那我的女儿他应该也是当做亲姐来看待的。如今他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想用他的亲姐做踏脚石,便是我万万不许的!如此狼心狗肺的人儿,我可不敢认他做我的亲儿子!” 此话一出,屋子里几人的脸色却是瞬间大变。 柳瀚文更是直接怒喝:“云柔,你在胡说些什么!这种话怎可赌气说出来?” 柳文勋也是面色苍白,只不过他到底克制一些,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也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凄楚,说出来的,却是另一重意思。 “是儿子考虑不周了,惹母亲生气。这宴会,儿子不去了便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请旨? “勋儿?”柳瀚文着急的喊了一声,往前一步,却被柳文勋眼神制止。 他上前一步,面上诚恳一片。“今日是我不好,让母亲与父亲起了争执。” 他深深拱手,言语中满是真诚。“儿子是有私心,但却并非是想抢了姐姐的东西,只是实在想成为母亲的儿子,所以才失了分寸。” 他一脸黯然,抿唇低头,怎么看都是一副拳拳赤子之心。 柳瀚文立马就明白了柳文勋的心思,把心中的焦急咽了下去,顺带把付姨娘拉到了一边。 祝云柔面上闪过一抹动容,捏着帕子的手指也不由得收紧了一些。 不过很快,她便直接偏过头去,声音依旧带着些许冷意。“我看未必。” 柳老太太见不得自己的孙子受苦,尤其是在他软下态度之后,祝云柔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更是直接引起了她的不满。 她皱着眉,一脸的不赞同。“祝云柔,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这段时间,因为瀚文不相信你的事情心中多有怨气。可是勋儿到底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你难道不相信他吗?” “亏得之前的时候他一口一个母亲叫着,如今你反倒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迁怒他,哪里还有一点身为长辈的大度?” 祝云柔像是被说的有些词穷,面色缓和了一些。“我倒也不是真的怪罪他,只是母亲,经过这段时间,我才知道我的女儿到底受了怎样的苦。我只是有些不能接受,我的女儿,原本应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可不曾想,她活的竟是不如一个庶女。” 祝云柔面上闪过一抹黯然,似乎还在因为首饰的事情介怀。 柳馥妗跟着走到她身边,声音中带着湿润。 “娘,我没关系的,只要娘亲能够过得顺遂,我吃点苦头没什么的。” 母女两个之间的气氛有些伤感,反倒是让柳家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瀚文最先反应过来,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大声笑着。 “云柔,我之前不是都已经与你说了,这些事情不过就是个误会,你怎么还当真放在心上了?” “关于月例的事情,我已经问过清儿了,这其实并不是她的错,她也是被人给蒙骗了。” 说话间,他给了付姨娘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几步走过来。 “对啊姐姐,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愧疚,都怪我太信任他们,这才被底下的人糊弄了。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约束底下的人,绝对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她说的一脸诚恳,柳馥妗和祝云柔却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面看到了讽刺。 这人,莫不是觉得自己这话很有道理? 还是说,她觉得自己以后还有把管家权拿回来的那一天? 敛眸遮住眼睛里面的神色,祝云柔面上带着犹疑,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是我太小题大做了,竟是差点扰了家中和睦。” 说完,歉意的看了一眼众人,不等他们松一口气,又叹了口气说道。 “只是,让勋儿跟着我一起去参加宴会这件事情,我还是觉的有些不妥。” “为何?”柳瀚文拧眉,心中有些不耐烦。 “老爷,你糊涂了不成?之前勋儿想要记在我名下的时候,裴国公便不请自来。如今你和裴国公一起述职,说不定他看见勋儿之后又要继续为难我们。” “若是只有几人看着,我们还能把事情压下来,可若是闹到圣人面前……” 祝云柔故作为难,柳瀚文面上也多了几分犹豫。 他看了一眼柳文勋,若有所思。“确实是不太稳妥。” 倒不是单单说裴璟会找他们的麻烦,而是先太子的样貌也是有不少人见过的。 到时候,若是因为柳文勋的样貌被有心之人看出来端倪。 到时候,肯定少不得惹祸端。 毕竟,当今圣人虽然表面仁慈,可实际上却不是一个宽容的主。 他今日也是昏了头,才会被付姨娘说动,竟然想出来要让柳文勋跟着他们一起前去赴宴。 柳瀚文心中犹豫,付姨娘却是站了出来。 “姐姐,其实这也不能说得太绝对了,毕竟,裴国公那是什么人物?怎么会揪着咱们家不放?” “虽然勋儿已经八岁了,可是世界上他到底还是不能真的跟着老爷一起和他人周旋,不过就是陪在母亲身边罢了。” “且不说皇家宴会男女不同席,裴国公是不会轻易前往女子一席的,便是宴会大多都是根据官员职位排序。老爷虽然升了官,可是也不过就是从从五品,升到了正五品。” 她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可是话中的意思,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得出来。 柳瀚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就连柳老太太,眼睛里面都闪动只光芒。 毕竟她虽然自诩清流世家,可是却从来没有参加过国宴。 不仅如此,便是规模稍稍大一点的宴会,她都没有资格参加。 如今听说参加宴会还要分为三六九等,心中不禁感慨皇家就是规矩森严。 可是柳馥妗母女却是微微拧了眉头,奇怪问道。 “付姨娘,你怎么对皇家宴会的事情这么清楚?” 柳馥妗满脸狐疑,锐利的目光就像是要看透付姨娘的内心一样。 付姨娘面上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被她遮掩了过去。“大姑娘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皇家的规矩?不过之前的时候听过相熟的姐妹提起过,感慨皇家规矩森严罢了。” 她面上干巴巴的笑着,柳馥妗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柳瀚文并不想要在这里提起付姨娘的过去,轻咳了一声说道。 “清儿说的也并非是没有道理,既如此……” “既如此,想让我带着勋儿也可以。之前我还待字闺中的时候,曾经听父亲说过,若是官员有功,也是可以申请带两个子女入宫的。不如老爷便去请一番旨意,让圣人同意我带着妗儿和勋儿一同入宫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御赐植物 柳瀚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祝云柔截了过去。 她面上一片诚恳,像是真心为了两个孩子着想一样。 可是柳瀚文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僵硬无比。“这,这怎么可以呢?我虽然立了功,可是勋儿到底是庶子,若是被圣人知道,那岂不是要怪罪下来?” 他的眉头紧做一团,低声训斥。 “柔儿,刚才我还觉得愧对于你,可如今你说这话实在是不应该!” 柳瀚文面上带着怒气,显然是对于这个提议很是不满。 祝云柔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老爷,你说这话可当真是冤枉我了,我这也是为了勋儿着想呀,你们一开口就说让我带着勋儿入宫,我还以为我这些年没有外出与他人交往,这去皇宫赴宴的规矩什么时候变了呢?如今看来,规矩没变。可,老爷为何一定要我带着一个庶子入宫?” 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说道:“莫不是你们背着我在打什么算盘?” “祝云柔!”柳老太太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铁青不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怎么可能会背着你密谋?如今你得了管家权,当真是越发放肆了!” 祝云柔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越发冷笑连连。 这一家人怕是以为她们压根不清楚他们的计谋吧。 闹了这么一通,不过就是想要她带着柳文勋在众人面前转一圈。 虽然之前记名的事情被人搅和了,可是只要她带着人在众夫人面前转一圈。 回来之后,再悄无声息的把人往名字下面一记。 到时候别管他人认不认,柳文勋都会成她名下嫡子,名正言顺的继承她的一切。 这一家人的算盘打的还真是叮当响呢! 祝云柔强行把自己心中的恨意压了下去,面上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母亲,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你怎么就生这么大气?” 莫不是被戳中了内心,所以恼羞成怒了? 虽然后半段话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可是众人都自动脑补了其中意思。 柳老太太的脸更黑了,柳瀚文他们也只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 大厅里面的气氛逐渐变得僵凝,柳瀚文只得顶着压力,硬着头皮说道。 “其实,妗儿如今也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便是带着她前去宴会,只怕也没什么用,到时候只需要告诉旁人,她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不便出行,所以你才带着勋儿前往。到时候你只需要说,你已经把勋儿记到自己名下,其他人便是觉得不妥,也不会再继续说什么的。”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祝云柔母女两个差点被气笑,柳馥妗差点就直接站出来反驳了。 只是她刚刚往前踏了一步,门外就慌慌张张的闯进来一道身影。“老爷,夫人,安总管来了!” 管家头上带着汗水,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屋子里面的人顿时傻眼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柳瀚文更是直接从凳子上面跌落下来,瞪着一双眼不可思议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安总管怎么过来了?”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毕竟圣人的心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琢磨透的。 柳瀚文心中百转千回,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可面上还是让人恭恭敬敬的把人请了进来。 “安总管请上座,这么晚了,安总管大驾光临,可是圣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 柳瀚文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这会儿他舔着一张笑脸,笑的那叫一个谄媚。 安总管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拒绝,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润了一下喉咙,这才轻飘飘的说道:“柳大人放心,咱家今天过来呀,是有好事要向柳大人传达。” 安总管笑眯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柳瀚文却只觉得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安总管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微微看向柳馥妗,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挡住安总管的视线,上前给他塞了一包碎银子,低声道:“安总管,您啊,就别卖关子了。” 他心跳如擂鼓,心中竟然颇有些庆幸。 刚才已经让付姨娘带着柳文勋从侧门走了,不然的话,估计这会安总管已经认出他们来了!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得安总管笑道:“这喜事啊,不是给柳大人说的,而是给柳姑娘说的。” 安总管目光和善,冲着柳馥妗点了点头。“圣人说了,柳姑娘天姿绝色,特让咱家过来说一声,这次宴会,一定要让大人带着柳姑娘前往。” 说完,他亲自站起来,接过身后小太监手中的红木匣子。 “另外,这是圣人赏赐的东西,柳姑娘可要收好了。” 他笑眯眯的,身后的小太监拍了拍手,顿时就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人。 他们身上穿着太监的衣服,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红木匣子。 打开来,每一个盒子里面都放着一件首饰。 大道玉冠头面,小到镯子耳环,甚至连压裙的禁步,都一应俱全。 柳瀚文面上已经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现在的震惊,他看了一眼安总管,又看了一眼柳馥妗,迟疑道:“安总管,你们不是送错人了吧?我家女儿向来和圣人没有什么交集,这……这……” 他话没说完,安总管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柳大人的意思是,我连圣人交代的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是说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连圣人的话都听错了?” 他似笑非笑,柳瀚文顿时冷汗涔涔。“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安总管,您误会了……” “误会?哼!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安总管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柳馥妗的时候又是一脸笑容。 “柳姑娘,快接着吧。” 柳馥妗也很是意外,但是她并没有柳瀚文这么蠢,笑着接过东西,给他塞了一个荷包,这才说道:“安总管,圣人的意思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送东西 安总管捏了捏荷包,虽然很是心动,但到底还是把荷包退了回去。 “柳姑娘,您这可是折煞奴才了。这荷包,奴才可不能要。” 柳馥妗面上带笑,很是沉稳。 “公公别误会,这银子是请公公喝茶用的。公公路途奔波,定然是累了,还请千万不要推辞。” 安总管笑得更明显了,声音都带着笑意。 “柳姑娘不愧是圣人认可的人,果真是聪慧,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咱家可就不客气了。” 柳馥妗看着他把荷包塞进怀里,这才期待的看着他。 安总管也不含糊,像是说给她的,又像是说给柳瀚文听得。“过段时间就是皇家狩猎的时候了,圣人把这件事情交给祝老将军全权处理,老将军大概是年纪大了,越发喜欢把子孙挂在心上。” 他话没有说完,只是给了柳馥妗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柳馥妗顿时心下了然,点头道:“原来如此,外公还真是……” 她轻笑着摇头,面上闪过一丝暖意。 安总管看在眼里,也跟着笑。 “柳姑娘莫要多想,祝老将军乃是开国功臣,圣人对他向来恭敬,自会满足他的心愿。”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咱家也该回去了。柳姑娘,止步吧。” 他客套寒暄,可是却直接把柳瀚文晾在了一边。 偏偏柳瀚文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等他走了之后黑了一张脸。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故意当着他的面把手中的红木盒子打开。 只见一阵流光溢彩之后,里面竟然是一件七彩雨衣! 柳馥妗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安,但是却被她强行压下,故作惊喜的说道。 “圣人当真是看重外公,不过就是因为外公随口念叨了几句,竟然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来。” 她拿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说话间,还偷偷看了一眼柳瀚文,果然就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他垂眸深思,突然开口。“妗儿,你什么时候和宫里面的人走的这么近了?” 柳馥妗心中一紧,面上一脸无辜。“爹爹在说些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懂?” 柳瀚文却并没有被她蒙混过去,直接戳穿。“我并没有带你出席过任何宴会,按照道理说,安总管应该不认识你才对。可是,刚才他却能精准的叫出你的称谓……” 说话间,他微微眯着眼睛,声音压的很低。 柳馥妗心里面一凛,捏着衣服的手指也不由得收紧。 但是很快,她就放松了心情,故作苦恼的说道:“是啊,安总管为什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呢?” “柳馥妗,现在是我在问你!”柳瀚文拧眉,看着很不耐烦。 眼看着父女两个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祝云柔连忙打圆场。 “老爷糊涂了不成?安总管那可是胜任身边的人,既然他过来宣旨,那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加之妗儿和我多有相似,安总管能认出,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祝云柔拉过柳馥妗,挡在自己身后。 “自从老爷从江南回来,似乎就变了许多,莫不是当真容不下我们母女?” 祝云柔故意叹气,拉着柳馥妗就准备离开。 柳瀚文看她如此作闹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喜,故作惆怅的说道:“夫人,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容不下你们?实在是这赏赐来的太过于巧合,再加上安总管的反应让我有些惊讶,所以才会多问了几句。你既然不喜欢,那我不问了就是。” 他低声下气,装作一副以祝云柔为先的样子。 祝云柔哼了一声,嗔怪的说了几句,便把这个话题转开。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柳馥妗这才让底下的人把盒子收了起来,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萍儿心中多有担忧。“姑娘,您说,圣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安总管刚才说话的时候含糊其辞,直让人觉得,圣人是看在祝老将军的面子,所以才会给予赏赐。 可是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为何会做出如此差错的事情?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意思? 柳馥妗也猜不透圣人的心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圣人并不想要柳家和祝家太过于巧合亲密。 他以外祖做幌子,明面上是在说倚重外祖,不想让人知道在玄清观的事情。 可是实际上,安总管做的事情却又让人遐想连篇。 “萍儿,圣人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胡乱揣测的,日后说话要有分寸。” 萍儿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柳馥妗略带冷意的话,顿时就绷紧了神经。 “是,姑娘,奴婢知错。” 柳馥妗点头,也没有过分追究,而是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几名丫鬟。 “你看着点,让她们把东西收好,莫要让几个人毁坏了去。” 说完,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顺便,放出消息去给我的好妹妹,就说我现在深得圣人宠爱,今日圣人让人送了东西过来,日后很有可能会入宫为妃!” 萍儿动作一顿,有些惊讶的看着柳馥妗。 不过很快,她就低下头去,认真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柳瀚文胡乱安抚了祝云柔几句,就借口还有公务处理,专门去了书房。 没多久,付姨娘和柳文勋就偷偷摸摸从密道走了进来。 刚一照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好端端的,圣人怎么会突然让人过来?还是让安总管亲自来,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付姨娘小脸煞白,声音都带着恐惧。 柳文勋虽然比她淡定一点,但到底还是担忧。 “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父亲,莫不是裴璟又说了什么,所以圣人才会特地派人来问?” 柳瀚文看着他们二人着急的样子,缓缓摇头。“都不是,安总管,今天是为了柳馥妗来的。” “柳馥妗?那个贱丫头怎么会和圣人有联系?”付姨娘一愣,随即皱眉尖叫。 柳瀚文摇头,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也不知道,但圣人确实是派人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印证 付姨娘五官扭曲,眼底盛满了嫉妒的光。 她狠狠喘了两口粗气,咬牙切齿。“好个小贱人,竟然学会偷偷告状了!我就说,今日祝云柔怎得一反常态硬气起来的,原来是有这小贱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打得原是拖延时间的主意!” 她气得浑身发抖,头发丝都往外叫嚣着恨意。 柳瀚文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祝云柔之所以会这么反常,是被柳馥妗挑唆的?” 说完,他又拧着眉头摇了摇头。 “我看着不太像,安总管也说了,是祝老将军在圣人耳边总念叨妗儿的名字,所以……” “这种谎话老爷也信?要不是她,就凭祝云柔那糊涂性格,怎么可能会推脱不让勋儿去参加宴会?” 付姨娘却言之凿凿,眼底满是恨意。 “原以为,这柳馥妗只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所以才给我们惹了麻烦。没想到,她竟然真有本事,能攀上圣人!” 她把帕子攥的紧紧的,恨不得吃人一般。 柳瀚文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蹙眉又咽了下去。 就在这气氛僵硬之际,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柳文勋却是突然开口。 “我看,这事,到也不一定是柳馥妗的错,她应该是被人当枪使了。” “什么?”柳瀚文和付姨娘同时一愣,惊叫出声。 付姨娘心头狂跳,忍不住追问。“我儿这是什么意思?” 柳文勋面色不变,只是声音多了几分凝重。“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柳馥妗蠢了十几年,不可能一下子就变聪明。所以,背后一定有人挑拨。” “还有祝云柔,前些日子她还对我很好,拉着我嘘寒问暖,不可能一下子变得这么快。” 柳文勋越说,眼底的凝重就越明显。 到最后,眉头已经紧紧锁成了一个疙瘩。 他如今才不过八岁,可是面上却已经显现出来不同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深沉。 付姨娘和柳瀚文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面看到了震惊。 付姨娘吞咽了一口口水,手指都快要把手中的帕子搅烂了。 “没,没这么严重吧,好端端的,谁会突然过来管我们家的事情?” 柳瀚文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紧紧盯着柳文勋。“这事可大可小,可不能乱说。” 柳文勋摇头,声音越发的低沉。“父亲,如今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利益相同,且父亲和母亲都是为了我的未来谋划,我又何苦故意说这些话来让你们恐慌?” 柳瀚文沉默了,也跟着眉头紧锁。“那你的意思是,是谁在怀疑我们,且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呢?” “自然是头顶上的人。”柳文勋抿着唇,低声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整个书房里面的温度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付姨娘第一个反对,直接反驳。“不可能,圣人虽然多疑,可是却并非是什么良善。如果他当真怀疑我们,那他必定不可能会用如此方法,只怕会即刻下令处死我们!” 付姨娘说的笃定,柳瀚文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是柳文勋却摇了摇头,沉重的说道:“若,圣人留着我们还有用呢?” “什么?” “母亲也说了,圣人多疑,并且猜忌有功的大臣。刚才父亲不是说了,安总管刚才过来的时候,特地提到了祝老将军。” 柳文勋声音越发的飘渺,竟是隐隐带着一股子无力感。 “那他的意思便是想要让我们去帮着制衡祝老将军,若我猜的没错的话,估摸着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已经被圣人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如此举步维艰。” 回想起他们从记名被毁开始,就一直不顺利,之前他们只顾着怀疑柳馥妗。 可是却忘了,一个人就算是改变,那也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柳馥妗,就像是突然开窍了。 如今想来,与其说是突然开窍,倒不如说是,有人想要利用他们狗咬狗,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柳文勋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毕竟,裴璟虽然是个活阎王,可是却是圣人最亲近的人。 记名当日,他会出现的如此巧合,便是圣人已经开始盯上他们了。 柳文勋面色不好看,付姨娘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柳瀚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化作浓浓的担忧。“若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我们岂不是早就已经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如此坐以待毙,早晚是要被别人一举歼灭的。” 付姨娘这会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了,只觉得自己后备一阵阵发麻,就连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若当真是圣人在猜忌利用,那我们做的这一切岂不是白忙活了?不行,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容忍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 她紧咬牙关,眼眶猩红。 她是先太子之女,身上留着皇家最高贵的血脉。 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一切都快要走上正轨了,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将化作泡影,她怎么可能甘心? 柳瀚文也是同样的心思,可是他们现在手头的兵力不足,若是当真贸然铤而走险,只怕会被人瓮中捉鳖。 他脑袋昏沉,只能看向柳文勋。“勋儿,你的意思是什么?” “等。”柳文勋沉沉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一个字。 他和付姨娘一样,心里面也是不甘的。 可是不甘又怎么样?他到底还是要把眼光放的长久一些。 “既然圣人把我们当做棋子,那就说明一时半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爹,你让人好生观察着柳馥妗她们母女,若是发现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好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柳瀚文点头,只觉得心中憋闷不已。 原以为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可以任由他们搓扁揉圆。 却不想竟是差点被人算计! 付姨娘还是不甘心,咬牙说道:“我就说这个柳馥妗一定就是个祸害,现如今果然如此!既然圣人想要利用她们对付我们,那我们也不用手下留情,干脆赶紧把她嫁出去得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边南剿匪 她义愤填膺,柳文勋却是罕见的认可她的做法。 “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说别的,若是当真把她嫁出去,那之后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再阻挠。那到时候,她就是一颗废棋了,我们再想对她做什么,就不用畏手畏脚的了。” 柳瀚文也跟着点头。 “我和你娘之前就已经为她找好了出路,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国之大典的事情,所以没有提出来,等宴会过后,我就去说。” 柳文勋点头,揉了揉眉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利用这件事情,也可以探一下皇上的想法。若是他出面阻止,那就说明柳馥妗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若他不阻止,那我们就按照计划行事。” 总之,不管怎么样,柳馥妗是不能留了。 至于祝云柔…… “只要解决了柳馥妗,祝云柔那个没主见的,只要我过去吹吹耳边风,大概率是没什么问题的,还有……” 柳文勋说到这里,掀起眼皮看了柳瀚文一眼。 “父亲,在我彻底接手祝家军之前,你还是尽量不要跟她起冲突比较好,这两次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又看了一眼付姨娘,眼底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了。 “母亲若是实在管不住柳含烟,就让她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省得整天给我们惹麻烦。” 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捅这么大的篓子。 “说起来,之前因为管家权的事情,我们也曾经派人刺杀柳馥妗,可是到最后却一个人回来都没有。如今看来,估摸着是圣人在柳馥妗身边安插了暗卫。日后我们行事,定要小心一些才行。” 付姨娘也想到了女儿的那些操作,忍不住扶额。 “含烟确实是被我们骄纵的太厉害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约束她的。” “只是送到庄子上,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毕竟含烟一直生活在咱们眼皮底下,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姐姐。” 柳文勋笑了,笑得很是薄凉。 “那娘的意思是,任由她一再破坏我们的计划?娘,因为她,我们已经损失不少了,难道因为血脉亲情这四个字,我们要被她永远束缚吗?” 付姨娘顿时不说话了,良久,才闭眼长长叹息一声。 “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书房里面的气氛逐渐陷入沉寂,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昏暗的烛火微微晃动,时不时发出噼啵一声脆响。 另一边,柳馥妗尚且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给她这段时间的异样寻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她会到房间之后,便遣散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 虽然如今已经快要入夏了,可是夜里到底还是有些凉的。 柳馥妗坐在桌子前,手边的茶已经冷了,连带着他的指尖也被沾染了些许凉意。 可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一样,目光有些空洞的看向前方,心中满是困惑。 “啪嗒” 耳畔突然拂过一缕清风,紧接着,一阵熟悉的檀香味便萦绕在鼻尖。 空洞的眼神恢复一丝清明,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裴国公似乎最近很闲,你难道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整日里探人闺房,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你清风霁月的名声可就毁了。” 面前的人似乎被她的话说的愣了一下,紧接着散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若说名声,柳姑娘的名声可比我的重要多了,我当真传出去,该担心的人应该是姑娘才对。” “哼,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便是旁人的那些言语,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在他们眼里我清白与否,我根本不在意。” 柳馥妗哼了一声,端起那杯早就已经凉透的茶递到嘴边。 凉了的茶并不好喝,带着一股子极重的苦涩味道。 然而她就像是没有发觉一样,抬手就把一盏茶全部都倒进了自己嘴巴里。 苦涩的味道让她清醒了几分,连带着思绪也清明了。 “裴国公今日前来,是因为圣人御赐之物而来?” 裴璟难得没有与她唇枪舌剑的来回试探,而是直接在她身边坐下,自来熟的说道。 “圣人明显是在挑拨离间,你不在朝堂,只怕是没有听说,边南出现了盗匪,已经祸害了好几个村子。圣人一直在找寻可以出京剿匪的人,可是始终都没有找到。” 他点到即止,不期然看到柳馥妗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猛的缩了一下。 “边南盗匪?你的意思是说,圣人很有可能会派我外祖前去剿匪?”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柳馥妗只觉得心口跳的厉害,那样子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裴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偏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柳馥妗没有得到回答,面上有些不太好看。“裴璟,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玩这些弯弯绕绕的把戏,你快告诉我,圣人是不是打算让我外祖去?” 她面上带着些许焦急,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 裴璟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点头。 “是这样,不过,也不全是,因为圣人不仅打算让祝老将军前去,还打算让我跟随。” 柳馥妗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又皱紧了眉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圣人莫不是想让你对我外祖做什么?” 柳馥妗有些慌乱,只觉得一阵阵头晕脑胀。 难道重活一世,她依旧没有办法保住外祖吗? 难道她要像上一辈子一样,亲眼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去吗? 可是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若只是让她看着悲剧重复发生,那她重生的意义又在什么地方呢? 柳馥妗眉头紧锁,狠狠的咬着自己的牙齿,直到传来一阵阵牙酸,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 可她依旧是没有放松,而是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裴璟,一字一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 “裴国公向来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你今天既然选择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情,那就说明,心中肯定有了应对的方法,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南方水患的秘密 “哈哈,果然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跟聪明人讲话了。” 裴璟露出一抹笑,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只是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 “柳馥妗,你知道圣人为什么会让我下江南吗?” 他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柳馥妗的眼神,那样子就像是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什么一样。 柳馥妗心中一惊,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难道不仅仅是水患,还有旁的缘故?” 她脸上镇定一片,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 裴璟深深看了她良久,却并没有从她面上看出来一丝蛛丝马迹。 他倒也不意外,只是点头道。 “确实,圣人此番让我去江南,一方面是想要治理水患,解了百姓燃眉之忧。”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圣人想要让我调查江南水患频发的原因。” 柳馥妗不解。 她自然是早就已经知道其中缘故。 不过是因为当地官员不作为,赈灾的银两经过层层剥削,到最后真正能够用于治理水患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压根起不到作用。 这么浅显的事情,圣人根本没有必要派裴璟前去。 哪怕是任何一个忠心的人,都可以调查清楚的。 她柳眉紧锁,声音带着一丝古怪。“江南的事情,莫不是还有其他的人掺合进来?” 柳馥妗只觉得像是隐隐抓到了什么,可是脑子里面却一片空白,没办法和其他的事情联合起来。 上辈子,江南水患的事情爆发出来隐情了吗? 时间久远,加之上辈子她一开始也没有特别关注这些事情,好像,记不得了。 裴璟看着柳馥妗紧皱眉头不断的思索,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赈灾的钱被层层剥削不假,可是这些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呢?前去治理水患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这些钱,也经了不少人的手,想要查清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裴璟敛眸,声音里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而且,我这次出行,还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我国大臣中,竟然有佗塔国的人插了进来。” “什么?”柳馥妗惊得站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佗塔国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把势力渗透到了朝堂之中。 可是,上一次在外祖府上的那个女人她明明已经让人严刑拷问了,到最后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但是外祖告诉她,这人也许是之前佗塔国的后裔,在京中长大,只是近期和佗塔国有了联系,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滋事闹事。 之后她也让人在京中寻找,可却从来没有发现佗塔国人的踪影。 如今裴璟突然说,朝中竟然也有佗塔国的奸细,这让人如何不觉得匪夷所思? 柳馥妗稍稍冷静了一些,抬眸看向裴璟。 这人不会无缘无故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赈灾的银两,是被佗塔国的人私吞的,并且很有可能,用于豢养军队了。” “聪明。” 裴璟认可的格外痛快,可柳馥妗却一点都没有觉得高兴。 东陵国,还真是内忧外患不断,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这一块土地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柳馥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运转。“如今内忧外患不断,圣人如此看重我,并不仅仅只是这表面上的。同样的,他这是在用我来拿捏外祖。” “他表现出来对我的兴趣,一方面是在挑拨祝家和柳家之间的关系,同样也是在跟外祖说,不管他立下多少功绩,但我和娘亲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等待我们两个的下场,绝对不会好了去。” 她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突然间就有一个想法。 上一世,她明明已经流落风尘,本身就是不洁的女子。 纵使她天姿国色,可是圣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如何能被她迷惑? 之所以把她召进宫中,并且予以荣宠,是不是也是在用她来掣肘祝家军? 毕竟,当初柳文勋虽然成功接手祝家军,可是他们之中的一些忠心部下,到底还是倾向于找到她的。 圣人此举,是不是也在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归顺朝廷,那么,她就会一直有无上荣宠? 这个念头虽然只是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可是却在心中扎了根。 原来,原来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偏爱。 她费劲揣摩圣心,妄图为自己增加筹码。 可是实际上她做的这一切,在圣人的眼睛里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的自取灭亡罢了。 心中逐渐燃起一团火,眼底也写满了恨意。 裴璟没有想到她会联想到这一点,听着她的自说自话,倒是没有反驳。 “若是圣人的话,倒也并非是没有可能。只不过你说的这些,圣人大抵还是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的。” 毕竟现在圣人和祝老将军还没有明显闹掰,他还有能够用得着祝老将军的地方呢。 柳馥妗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空气里面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裴璟将自己杯子里面的茶一饮而尽,直接开口说道。 “参加国之大典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受到如此优待的人,难免会在京城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怕会有人猜出这其中的缘由,对你不利,最近这段时间你小心一些。” “另外,若是你无心进宫,还是要早早准备才是,圣人最擅长徐徐图之,若是到最后不能从祝老将军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也并非没有可能会起了心思把你纳入后宫。” “到那时候,你若是再想做些什么,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他的话每一句都是警醒,可是每说一句,柳馥妗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如何能够猜不透这其中的意思? 只是之前的时候,她自以为拿捏住了圣人的心思,所以才铤而走险。 如今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小聪明,自然不会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能坐以待毙 低头沉思了片刻,柳馥妗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 “我自然会小心,只是接下来,我还想请裴国公帮我做一件事。” 看着她的笑,裴璟没来由有些不解,不自觉往后倾了一下身子。“你要做什么?” 柳馥妗笑得越发灿烂。 她本就生的天姿国色,如今这么一笑,还真是容易让人晃了神。 “没什么,不过只是想要让裴国公帮我刺激一下家里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她满脸无辜,裴璟却有些无语。 只是这样?可是他为什么有点不相信呢? 时间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一晃,距离那日安总管过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而距离国之大典,也就只有一晚。 这期间,安总管亲自给柳馥妗送珠宝首饰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沐云瑶都听到了风声,拉着**珠就过来打探消息。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问,柳馥妗都三缄其口,最多只说一句不知道。 几日下去,众人也就歇了心思。 而在此期间,裴璟也安然无恙的出了皇宫,说是当初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不过只是一个误会。 原本想要落井下石的人顿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也对裴璟在圣人心中地位有了新的估量。 柳家后院,柳瀚文刚一下朝,就急匆匆钻进了付姨娘的院子,把帽子往桌子上面一放,气哼哼的冷嘲。 “这个裴璟,还真是有几分手段,竟然能够把圣人哄的团团转。要知道,淮阳公主可是最为受宠的,圣人如今竟然为了裴璟,连公主的声誉都不顾了!” 说着,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之大,桌子上面的茶杯都被震的弹跳了起来,发出咔咔的脆响。 付姨娘原是在里间休息,听到动静连忙赶出来,就看到他铁青着一张脸。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柳瀚文最近烦心事缠身,对着她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 “还能是怎么了,还不是裴璟那尊煞神?” 他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随后有些庆幸又心虚地说道。 “之前我原本联合了武王侯准备趁机参他一本,不过现在还好,折子还没有来得及递上去,只是可惜了,没能将他踩进泥端,日后我们要行事,只怕少不得会被他破坏。” 付姨娘的脸色也不好看,心中还记挂着当初裴璟破坏柳文勋记名的事情。 再加上怀疑圣人已经知道了他们所做的一切,是以对裴璟也越发谨慎。 “看来,我们要尽快把柳馥妗嫁出去了。” 付姨娘捏紧手中的帕子,眼底闪过一抹恶意。 柳瀚文错愕,不解她为什么要扯上柳馥妗。 却听付姨娘低声解释。“如今看来,柳馥妗应该是圣人手中一步影响力不小的棋子,如果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把柳馥妗嫁出去,那就可以打乱圣人的计划。” 柳瀚文还是有些犹豫,低声道。 “可是,若是操之过急,祝老将军那边,恐怕不太好交差。” 不管安总管之前的说辞到底是真是假,祝老将军疼爱外孙女的名声竟然已经落到了圣人的耳朵里,那就说明他是极其看重柳馥妗的。 到时候若是当真闹起来,只怕事情反倒是会对他们不利。 付姨娘确实低低的笑了起来,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那笑容之中也沾染了些许恶毒。 “儿大不由娘,咱们的大姑娘看起来便是有主见的,若是她主动为自己选了夫婿,并且为了嫁给她选择奉献自己的清白,那到时候,就算是祝老将军心中不满,又能如何呢?” 她笑容张扬,言语中的恶意却丝毫不加掩饰。 柳瀚文仅仅坐在一起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来,直接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还是清儿有法子,既如此,那便说定了,等到国之大典结束之后,便立即张罗这件事情。” 付姨娘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声音低低的。“等到这小贱人嫁了人,祝云柔可就失了底气,就算她到时候不愿意,我们也可以悄悄的请来族人,把勋儿记在她名下,木已成舟,只要让她说不出话来,那还不是由着我们摆布?” 温香软玉在怀,柳瀚文有一时间的失神。 只不过听到她说的话,脑海中闪过的却并不是付姨娘的脸,而是祝云柔低头娇嗔的面容。 难得的,他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我不是为了她说话,而是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对文勋日后的名声也不好……” 付姨娘身子陡然一直,眼神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名声就好听吗?如今圣人已经怀疑我们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若是当真想要温水煮青蛙,很有可能会让我们之间的计划全部破灭。” 这番话果然有用,柳瀚文立即就打消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心软。 看着他依旧有些难看的面容,付姨娘又娇娇软软的附在他怀里。 “之前我们一直在考虑祝云柔的想法,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可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连累的我们也染了一身骚,如今若非是别无他路可走,我怎么可能会想出如此的法子?” 她故意流露出一丝娇嗔,柳瀚文立马就被他吸引了所有的心神,大手在她后背轻轻的拍了两下叹息道。 “清儿辛苦了,这些年多亏了你在背后帮我操劳这一切,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自责,等到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之后,若是那祝云柔乖乖的,我们也不是不能留她一条性命。” “可如果她实在是不听话,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够送她早登极乐了。” 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反倒是带着一丝冷意。 付姨娘窝在他怀里,嘴角往上微微勾着,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得意和挑衅。 将军之女那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沦为她的手下败将? 做了这么多年当家主母,祝云柔,也是你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章 凭什么不公平? 两个人在屋子里面说着悄悄话,却没有发现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身影在房间里面的声音逐渐低下来之后,转生就快速朝着外面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隐匿了身形。 房间里,柳馥妗听完香云汇报的这一切,眼睛里面闪过一抹错愕。 是她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吗?为什么有些跟不上付姨娘他们的想法了呢? 圣人已经开始猜忌他们了?并且已经知道了他们在做的事情? 这些他们都是从什么地方推敲出来的? 柳馥妗百思不得其解,眼睛里面的光芒也逐渐变得匪夷所思了起来。 只是她到底没有被这些问题困惑太久,而是低低的问了一声。“除了这些,你可有听到其他的东西?” 香云困惑的摇了摇头。“倒是不曾听说过,只是这段时间三少爷往付姨娘院子里面跑的次数越发的勤了,每当他们母子两个谈心的时候,姨娘都会把我们赶得远远的。” 她便是有心想要探听些什么东西,也终究是有心无力。 柳馥妗点头,淡淡的垂下睫毛,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才微微摆了摆手,香云立马领命退下。 萍儿看了一眼消失的身影,忧心忡忡地走过来。“姑娘,老爷他们,似乎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咱们真得不要阻止一下吗?” 柳馥妗轻敲桌子,指尖与木桌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原本我也没有想要把事情这么快捅出来的,既然他们咄咄逼人,那我也确实不需要再继续忍让下去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萍儿,眼珠子转了转,忽而笑道。 “去,告诉莺儿,让她把圣人赏赐的衣物拿出来,好生检查一下,明日我进宫要穿。” 萍儿一惊,忍不住反驳。 “为什么会是莺儿?这些事情不是一直都是杏儿做的吗?” 不是萍儿偏袒杏儿,而是莺儿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况且,这人现如今可是一门心思想要攀高枝,姑娘本就心知肚明,为何还要铤而走险? 萍儿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穿。 柳馥妗轻轻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付姨娘他们要尽快行动,我们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柳含烟如今虽然被关在院子里面禁闭,可是按照她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要火上浇油,让她们狗咬狗。” 萍儿跟着柳馥妗学了不少东西,这会隐约也有了猜测。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犹豫着开口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是准备让莺儿把您要进宫参加宴会的事情告诉柳含烟?可是她如何才能听我们的?” “这你就别担心了。”柳馥妗又笑,声音都透着看好戏的期待。 伸手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道身影便落在身边。 “主上。” “青云,你待会扮作谢长风的样子……” 柳馥妗低声吩咐了几句,萍儿和青云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很快,两个人相继离开院子,转而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偏院,萍儿把手中的盒子放进莺儿手里,身后还跟着一脸不高兴的杏儿。 萍儿只当是没有看见杏儿的不甘,柔声细语道:“莺儿姐姐,姑娘让我把这个送来,这是姑娘明日在宴会上要穿的衣服,乃是御赐之物,你可要检查仔细了,莫要出了纰漏才是。” 莺儿看见那掐着金丝描边的红木箱子,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异色,随后捂着嘴皮笑肉不笑。 “萍儿,你这话莫不是说错了吧?姑娘的衣服如今都是杏儿保管的,我不过就是一个边缘人物,怎么敢越矩抢了他人的活计?”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暗中却是给了杏儿一个挑衅的眼神。 杏儿顿时就被激得红了眼睛,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却被她硬生生忍住。 萍儿也知道莺儿这是故意在挑拨离间,却并没有直接拆穿,只是面上的笑容更加扩大了几分。 “杏儿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要知道姐姐可是姑娘身边最得力的人,之前姐姐不小心走了歪路,姑娘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才会让姐姐冷静一下,如今时机到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位的。” 她意有所指,莺儿顿时就被她逗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红木箱子,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那是自然,我在姑娘身边待了十几载,那可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比拟的。” 她说完,骄傲的抬着下巴。 “告诉姑娘,这事交到我手上,必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就让姑娘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说完,她直接抱着箱子走回了内间,边走还一边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杏儿。 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就算是她平日里做的再好又怎么样? 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姑娘还不是最相信她? 这么贵重的东西都可以交给她做,可见她在姑娘的心目当中绝对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杏儿虽然憨厚,可是却也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意思? 她的眼睛更红了,眼泪再也忍不住,直接落了下来。 萍儿看得心疼,却也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故意装作严厉的样子斥责她。 “哭哭啼啼的想什么样子?姑娘的东西,她想要给谁保管就给谁保管,你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杏儿的眼泪更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往下掉。 正哭的伤心,突然就感到自己手中多了一个东西,像是,纸条? 她止住哭泣,泪眼朦胧的低头,就见自己手心当中躺着一个小纸团。 惊讶抬眸,就见萍儿不动声色的冲着她摇了摇头。 她连忙低头装作继续抹泪的样子,可是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打开纸团,看清上面的一行字之后,心中一惊,但还是快速把纸团合上,咬牙道。 “既然姑娘不信任我,刚好,我最近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那之后就让莺儿照顾姑娘好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着什么急啊 说完,她就直接跑了出去。 萍儿在后面叫了两声,她非但没有停住脚步,甚至还跑的更快了。 感受到身后打量的目光,萍儿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姑娘说的果然不错,杏儿虽然看上去憨厚老实,可是实际上就是个养不熟的,莺儿虽然之前做了错事,可是实际上都是被人蛊惑了,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哎,果然还是姑娘眼光毒辣啊。” 她装模作样的摇头,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一直到走到院子里的凉亭附近,这才缓下了脚步。 而红鸾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看见萍儿,便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靠近。 表面是在寒暄,实际上却是在打探消息。“萍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才杏儿哭着跑回来,就立即让我过来寻你,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红鸾和杏儿她们一样,都是家生子。 且性情稳重,思绪也极为敏捷,所以虽然表面上她只是二等丫鬟,可是实则背地里已经帮着柳馥妗做了不少事情。 只是她这会,也有些摸不准柳馥妗的意思。 “姑娘若是当真想要让莺儿回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何苦要让杏儿遭受这样的侮辱?杏儿那丫头一根筋,若是当当真认定了姑娘不喜欢她,那可就不好了。” 萍儿接过她递过来的时令水果,放进嘴巴里面轻轻一咬,酸甜的汁水立马就溅满了口腔。 她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笑得狡黠。 “姑娘可是说了,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莺儿之前险些害了姑娘的性命,姑娘没有把她赶出府就已经很是仁慈了,如何还会让她继续留在身边膈应人?” “那姑娘这是……” “莺儿上次没能完成付姨娘的任务,已经被姨娘记恨上了,中间若不是姑娘让人看着她,只怕她早就已经被姨娘派来的人杀了。” 萍儿吃完了果子,神色也变得愉悦。“如今姑娘把背后保护的人撤了,按照莺儿的性格,得了这样好的差事,自然是要好生宣扬一番的,你说,付姨娘的人会不会借此机会盯上她呢?” 红鸾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姑娘的意思是,想要把她最后的利用价值榨干?” 话虽然是疑问的,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两个小丫头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心照不宣。 红鸾不动声色的和她拉开一定距离,眼底带着一丝敬佩。 “姑娘现如今当真是和以往不一样了,如今的姑娘越发让人觉得安心。” 萍儿也跟着笑,只是转头的时候轻轻叹息。 “杏儿那丫头性格轴,还要劳烦姐姐多多照顾一些,莫要坏了姑娘的大事。” 两个人说说笑笑,似乎只是普通的聊天。 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两人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差点把莺儿按死。 另一边,莺儿回到房间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 箱子刚一打开,里面就泛出一道金光。 紧接着,一件羽衣就出现在她面前。 莺儿先是微微张大嘴巴,快速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眼睛里面暴露喜爱之色。 随后又有些义愤填膺地咬牙,满是嫉恨的开口。 “凭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不是我的?凭什么同样生而为人,我要做这终日伺候人的丫鬟,她却可以高高在上?” “凭什么!凭什么!” 她不甘的嘶吼着,眼底精光微闪,突然笑了起来。 “这么好的东西,她柳馥妗穿得,我为什么就不能穿得?” 说罢,她直接拿起衣服就套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当她美滋滋的准备把衣服最后一个扣子扣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僵硬。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腰,眼睛里面逐渐染上怒火。 虽然这衣服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可是却也听府上的嬷嬷说了,这衣服是圣人赏赐的,乃是根据柳馥妗的尺寸所做。 柳馥妗穿上自然是刚刚好的,可她穿上,腰上却足足短了一寸! 那就只能说明,她一个丫鬟,生态竟然比正儿八经的大姑娘还要丰腴。 想到柳馥妗那婀娜多姿的身材,莺儿眼底的嫉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五官狰狞如恶鬼,看上去格外的可怖。 “贱人!贱人!凭什么所有的好事情都让你占了?凭什么你生了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段!不公平!这不公平啊啊啊!” 她愤怒的低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最后一颗扣子扣上。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依旧是还差那么一点。 她纵使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放弃。 看着镜子里面身着华服的自己,她的心中百味陈杂。 既恼怒这样的恩赐凭什么不是自己的,又羡慕柳馥妗有这样的机遇。 就在她脑子里面的想法交织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 莺儿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下,那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她心中慌乱,连忙穿着衣服躲进了被子里。 却不想那人进来之后,便直奔床榻,嘴里还嘿嘿地笑着。 “我的乖莺儿,今天怎么休息的这么早呀?莫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相公帮你治治?” 来人一脸的淫邪,那一双细细的眯眯眼里满是急不可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莺儿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伸手拍了一下来人的手背,嗔怪道:“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让人跟我说一声?吓了我一跳!”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被窝里面钻出来,柔弱无骨的攀上来人的脖梗。 来人正是谢长风。 感受到她的主动,谢长风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急不可耐的就想要把她给扑倒,却被莺儿拦住。 感受到胸前的阻力,他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 “莺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两个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快活鸳鸯,你如今还要跟我玩欲迎还拒那一套吗?” 莺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娇媚。“你着什么急呀,我今日可是有礼物要送给你。” 莺儿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明显没什么好心。 谢长风疑惑的看着她,就见她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的羽衣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没得晃了人的眼。 “咕咚。”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抓尽把柄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面显得格外的突兀。 莺儿抬头,就看见谢长风紧紧的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睛都直了。 她嘴角过去一抹得意的笑容,缓缓走过去,攀附在他身上。 “公子,奴家今天美吗?” 谢长风又咽了一口唾沫,忙不迭点头。 “美,着实是美,莺儿,在我的心目当中,你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儿,不,你比那仙女儿还好看,牢牢的把本公子的心攥进手里。” 谢长风痴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莺儿看着他痴迷的样子,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趴在谢长风的耳边吐气如兰。 “既然美,那你难道不想拥有我吗?” 谢长风早就已经心痒难耐,如今又哪里能够接受得住她的撩拨? 当下眼睛都亮了,上去就把人按进自己怀里,一个箭步将她甩在床上,整个人便覆了过去。 莺儿眼睛里面的得意越发明显,只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彻底僵硬在脸上。 “呲啦!” 清脆的裂帛声响彻整个房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莺儿身子瞬间变得僵硬,瞳孔猛缩,一张小脸迅速变得毫无血色。 她猛得把身上的人推开,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看到身上那被撕裂开来的口子之后,顿时惊的差点要晕过去。 “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谢长风正在兴头上,冷不丁被推开,眉头瞬间皱的紧紧的。 “莺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小爷我最近太给你脸了,所以才让你如今这么猖狂?” 他面色黑沉如水,眼睛里面折射出怒气。 若是换做从前,莺儿肯定早就已经上来安抚他了。 可是今日她只是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衣服,欲哭无泪。 “你懂什么?这不是我的衣服,这可是圣人赐给大姑娘的衣物,如今只是放在我这里保管,如今你把她给撕毁了,我明日如何向大姑娘交差?” 莺儿抖着手指,试图用手把那个口子给拼接上,可是谢长风的力气实在是太大,那衣服几乎被他撕成了两半,如今想要恢复原样,哪里有这么简单? 莺儿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谢长风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件衣服,竟然也能引起如此风波。 他的脸也白的吓人,慌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不关我的事。” 说完,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有一缕布条,连忙伸手把布扔到一边,心虚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莺儿本以为他是个有担当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想撇下自己。 顿时气不大一处来,恶狠狠的冲着他吼道。 “衣服是你撕的,你这会说跟你没有关系,谢长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谢长风被她如此辱骂尊严,脸都绿了。 “莺儿!注意你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哪来的胆子对我大呼小叫?” 莺儿这会心思都在衣服上,哪里还能管得了尊卑有别? 见他拿身份压自己,当即冷哼。 “刚才你撕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是个丫鬟了?谢长风,别忘了,今日可是你先闯进我房间的,若是我这会大喊一声,说你突然闯进来,想要对我意图不轨,你说姑娘是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谢长风的脸更绿了,绿的发黑。 莺儿只当是没看见,继续压低了声音威胁。 “再者,你我之间每次幽会,你都会留一件贴身之物给我,若是我拿着这些东西去谢家,让谢家老爷子做主给我一个名分,你说,你谢长风可还有脸出门?” 谢长风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转瞬即逝,却还嘴硬。 “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就算是你拿着东西上门,不过也就是个同房,顶多是个妾,还不是任人磋磨的玩意儿?” “是吗?” 莺儿的声音更冷,眼底也藏着疯狂。 “那你给我传的信,在信中说的那些话,你难道就不怕别人知道吗?” “信?你,你竟然还留着?!” 谢长风脸色终于变了,不再是愤怒,而是极致的恐慌。 莺儿满意的看着他这幅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是啊,虽然你每次都说让我看完就把信烧了,可是我想留个念想,所以就偷偷藏了起来,若是我有事,你那些藏着你狼子野心的信,可就不知道会落进何人之手了。” 谢长风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阴沉的在想些什么。 莺儿也不着急,只是一字一句念着信上的内容。 “公子可还记得,你说过,等你收获了大太太的信任,日后就会被祝老将军记养在名下,等祝老将军百年之后,偌大的将军府就是你的,到时候你就抬我做侧室姨娘。” “你还说,让我好好的在大姑娘身边蛰伏,把重要的消息传递给你,好让你投其所好。” “还有,你对大姑娘还有着不一样的心思,你难道忘了,你可还给过我那种药,让我找机会下到大姑娘水里,到时候你再下手,只要大姑娘成了你的人,日后就只能嫁给你,到时会让你磋磨……”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 谢长风崩溃低吼,双眼赤红。 手指紧紧捏成拳,对着莺儿怒目而视。 良久,他才抖着身子,压着怒气问道。 “你说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莺儿眼底带着一丝悲凉,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不想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责任罢了。” 她怕死。 撕毁御赐之物这么重的罪名,她可不能一个人背在身上! 谢长风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眼睛都瞪圆了。 “你疯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拉着我,也只是多死一个人,你难道当真这么无情?” “无情?那也是你无情在先,怨不得我!我也并非是非要拉着你去死,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莺儿一脸决绝,很明显是不想听他打感情牌。 谢长风焦躁的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这事要想解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要知道,柳家除了柳馥妗,还有一位二姑娘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捧杀 莺儿分明正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身子微微颤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长风深吸一口气,像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那柳含烟如今应当是被禁足期间,她向来和柳馥妗合不来,你说,要是她不小心知道了柳馥妗要去参加皇家宴会,并且穿的还是御赐的衣物,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呢?” 莺儿面上迅速一喜,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犹豫不决的说道。 “二姑娘是个没脑子的,可付姨娘不是,若是知道了我们算计二姑娘,付姨娘肯定不会饶了我们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后果吗?你可想清楚了,御赐的衣服被损坏,一旦圣人怪罪下来,便是给我们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莺儿贝齿咬着下唇,柳眉仅仅坐在一起,看上去很是纠结。 “可我到底是柳家的奴婢,你倒是可以全然脱身,可我就不一样了,付姨娘若是当真想要拿我出气,只怕没人能够救得了我!” 谢长风冷哼,眼底闪过讽刺。 “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竟然还学会威胁我了,如今怎么就跟个软柿子似的?” 他心中憋着火,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不好听。 莺儿没有精神和他呛声,只低着头摸索着衣服上被损坏的痕迹。 好半晌,她才咬牙道。 “我可以答应你这么做,但是你必须先去大姑娘那里求个恩典,就说你要纳我为妾,并且过几日就会迎我过府!” 她抬头,眼睛里面闪过一抹野心。 谢长风气的直咬牙,三两步走过来掐住她的脖子。 “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看来当真是我最近这段时间对你过分宽容了,你竟然敢蹬鼻子上脸!” 莺儿却一点都不怕,挺直了腰杆儿,一字一句道。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是空口诓骗你的,那可都是有证据的,你可以选择拒绝我的要求,但日后这些东西会落进谁的手里,那可就难说了。” 谢长风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冻穿。 “莺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若真是入了我的后院,到时候就相当于落到了我手上,我想要怎么对待你,你都得受着!” 莺儿却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现在就可以轻松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不过就是觉得,只要过了这次危机,我就没有办法继续攀咬你,而我一个丫鬟,留在府上,早晚会被付姨娘磋磨死,到时候你再把我那些东西拿回来,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任由他决定自己的命运? 可是她如果能进了谢家的后院,那就不一样了。 她今天虽然得罪了谢长风,可是日后,她只要撒撒娇,说几句好话,谢长风就会原谅她,到时候,她不是还会成为那风光的姨娘? 而且柳馥妗之前当着她的面说过,她和大太太都是属意举荐谢长风给祝老将军的。 到时候,谢长风接管了祝家军,那她的身份不也是会水涨船高? 之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日后不还是会被她踩在脚底? 谢长风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只以为她全然是在威胁自己,眼底的杀意若隐若现,可到底还是低头。 “好,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回头我就去向柳馥妗要了你。” 莺儿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见他妥协,同意,这才得意洋洋了起来。 转身扭着身子蛇一样的走到谢长风身边,手指勾着他的腰带,娇滴滴的喊。 “公子,奴家之所以这么做,那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奴婢只是个丫鬟,若是主家不待见,那日后还会有我的好果子吃吗?” 她说的情真意切,似乎刚才威胁他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谢长风的脸色不断的变化,到最后还是被她哄好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你,好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还是要想想应对之策才是。” 两个人之间似乎又变成了之前那亲密无间的样子,可是两个人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今外面的天色还没黑,可是黑暗的罪恶已经在开始不断的滋生了。 另一边,柳含烟正在屋子里面发脾气。 最近这几日,她都只能待在自己那小小的院子里。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尝试过闹过,可是除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帮着自己,其他人都只是会硬邦邦的说上一句,是姨娘和老爷的吩咐,让她回房间去。 看着院子里面随处可见的嬷嬷丫鬟,柳含烟再次把自己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 “滚!你们都滚出去!” 春花和秋月两个小丫鬟,脸上带着惊恐。 看着瓷器在面前破碎,扑通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姑娘,您还是用些吃食吧,您今天已经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可怎么能受得住啊。” 春花皱着一张小脸,眼底满是心疼。 秋月也连连点头,压着声音说道。 “姑娘,您好歹吃点东西,要不这样,明日,明日老爷他们要出门,我们可以趁机去求一下姨娘,让她放您出来一会,这样可好?” 她温声细语,像是哄孩子一样。 可是柳含烟却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明日爹爹他们会出门?” 她眯着眼睛,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秋月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眨着眼说道。 “是啊,明天是国之大典的日子,老爷要带老太太,大太太和大姑娘去皇宫赴宴,老爷这次立了功,听说圣人有心想要给她升官呢!” 她越说越激动,就连一旁的春花都被她调动了情绪。 “是啊是啊,听说圣人现如今可倚重老爷了呢,前段时间还给大姑娘送了一套特别漂亮的衣服呢。” 两个小丫鬟说着说着,这话就偏了题,无不憧憬的开口。 “听说大姑娘打算穿着这套衣服前去赴宴,这得有多漂亮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把衣服拿过来 两个小家伙眼睛里面满是期待,像是想要等待着看柳馥妗穿上那套衣服的模样。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柳含烟眼睛里面闪过嫉妒的火焰。 “这个小贱人,凭什么能有这样的殊荣?我才是爹最宠爱的女儿,她不过就是占着一个嫡女的头衔,凭什么比我更耀眼!” 柳含烟气的浑身发抖,五官都扭曲成了狰狞模样。 春花和秋月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紧了嘴巴靠在一起当鹌鹑。 柳含烟又摔了几个杯子,看着满地狼藉,这才突然间说道。 “你们两个见过那衣服的模样?” 春花和秋月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问到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踌躇着点头。 “大姑娘收到衣服之后,就放在了杏儿姐姐那里,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在了莺儿姐姐那里,之前我们没有被分到姑娘这边的时候,和莺儿姐姐地关系还不错,所以就大着胆子过去看了一眼。” “莺儿?” 柳含烟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她是知道莺儿的,那是她娘的人。 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一下,眼神开始不断闪烁。 突然,她浅浅一笑,温和的蹲下身来。 “秋月,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秋月小脸上闪过一抹迷茫,怯生生的开口。 “姑,姑娘对奴婢自然是好的。” “那,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应该不难吧?” 柳含烟笑的人畜无害,眼睛里面是明晃晃的算计。 可是秋月却并没有听出来,而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自然是可以的。” 不过说完之后,她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不过姑娘,您要是想出去,只怕有些困难……”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含烟打断了。 “傻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娘亲这是为了我好,我怎么可能会违背她的好意呢?只是你也知道的,我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被娘亲拿走了,所以心里面实在是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让莺儿把衣服拿来,让我试穿一下?” 秋月猛的瞪大眼睛,一脸惶恐。 “二姑娘!这可万万不可啊!这可是御赐之物,万一坏了,咱们如何担待得起?” 春花也是小脸煞白,满脸都是后悔。 早知道,她们刚才就不多嘴,提起这些事情了。 “对啊二姑娘,这衣服是大姑娘明天要穿的,今日咱们若是试穿了,有了褶皱,明日姑娘问罪起来,那可如何是好啊。” 两个丫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柳含烟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算是再珍贵,也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我就是试穿一下,又不会当真破坏,你们两个这么小心做什么?” 她满脸的不以为意,甚至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鬟越想越后悔,哭丧着一张脸,眼泪都在眼睛里面打着转转。 “二姑娘,当真是不可呀,这件事情若是让姨娘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们两个的!” 柳含烟见她们两个哭哭啼啼,就是不愿意帮她,心里也有些不乐意了。 “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当真是怕了你们了,我不穿了还不行吗?你去告诉莺儿,我只想远远的看一眼,只看一眼,总归不会弄坏吧?” 两个小丫鬟还准备再继续劝一劝,可是柳含烟已经不耐烦了。 “我已经给过你们两个机会了,若是你们两个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的话,那等我出了禁足区就去告诉我娘,你们两个苛待于我,到时候定然要让她把你们给发卖了!” 这话当真是恶毒,两个小丫鬟难免哆嗦了起来。 好半晌,二人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缓缓点了点头。 “二姑娘,我们可以帮忙传话,但是您也要答应奴婢们,万万不可以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柳含烟压根就没有把她们的警告放在心上,胡乱点了点头,就把人给赶走了。 而春花和秋月两人,刚刚出了院子,就收了在柳含烟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直接去了莺儿所在的房间。 莺儿心里原本还在担心,担心这件事情会露出破绽。 可是没有想到,柳含烟竟然这么蠢,直接就让人过来,让她把衣服送过去。 她心里面几乎快要笑开花了,可是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 战战兢兢地把衣服送到柳含烟面前,便看到对面的人儿盯着那精美的衣服出了神。 她的一双眸子里面满满的都是惊艳,随即便带着扭曲的嫉妒。 “春花,秋月,这里不用你们两个伺候了,先下去吧。” 春花秋月两个人面上还带着一丝迟疑,相互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说道。 “姑娘,天色不早了,莺儿姐姐一个人回去只怕会害怕,要不然还是让奴婢等人把她送回去吧。” 柳含烟的视线终于从那衣服上面拔了下来,有些不悦的转头看着面前两个人。 “我让你们先出去,你们难道听不到吗?莺儿比你们两个在府上待的时间还要久一些,难不成还会在自己家里面迷路?”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春花秋月两个人虽然有心想要在周旋一番,可到底还是因为惧怕而缓缓退了出去。 等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之内,柳含烟这才淡淡的开口。 “莺儿,明日你就告诉柳馥妗,这衣服坏了,让她穿别的衣服进宫。” 柳含烟伸手,就准备把衣服接过来。 只是手指刚刚碰到盒子,莺儿就大惊失色的把盒子护在了自己怀中。 “二姑娘,您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可是御赐的东西,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呀!” 柳含烟扑了个空,面上染过一抹恼怒。 “莺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可是我娘的人,你竟然敢忤逆我,若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娘,你觉得你还有命吗?” 莺儿听得她如此威胁自己,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恨意。 可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二姑娘,您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怕便是姨娘亲自过来,也不会应允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怕是要完 莺儿虽然是在浑身发抖,可是说出这话的时候却是格外坚决。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抱着盒子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 可是柳含烟既然让她过来了,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回去呢? 趁着她转身的那个空档,直接扑过去,将手中的棍子狠狠砸在她的脑袋上。 只听当啷一声,莺儿手中的盒子落地,她也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二姑娘?” 她只来得及不可置信地喊出这句话,紧接着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柳含烟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可是目光在看到一旁的盒子时,眼睛里面的激动却是将所有的恐惧都替代。 “不过就是一件死物而已,圣人又没有说衣服一定是给柳馥妗的,既然是给爹爹的女儿,那我如何就穿不得?” 柳含烟激动地把衣服展开,细细的穿在自己身上。 她嘴角带笑,有些癫狂的走到镜子前,一边为自己脸上敷上胭脂,一边欣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这衣服用的料子乃是上好的软罗烟,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刺绣,华贵异常。 柳含烟生的本就不丑,如今穿上这衣服,更是让人觉得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伸手抚着自己鬓角的发丝,眼睛里面都是狂热。 “既然我被禁足,那她柳馥妗也别想着参加宴会!” “凭什么都是柳家的女儿,她可以风风光光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可我却要如此憋屈的被困在这一方小院里?” 嫉妒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就会随着风迎风招展,不断的舒展枝桠。 如今柳含烟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魔,尤其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心中恨到了极点。 就在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的时候,外面突然间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头发已经花白的柳老太太便由人扶着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柳瀚文和柳馥妗。 在看到柳含烟身上的衣服时,众人齐齐色变,柳老太太更是直接将自己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 “蠢货!这不是你的东西,还不赶紧脱下来!” 柳含烟没有想到他们会一窝蜂的闯进来,顿时就吓得缩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如今听到柳老太太的话,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讷讷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柳老太太面色难看,怒吼了一声,指挥着身边的人就要去扒她的衣服。 柳含烟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挣扎,却不想和那丫鬟一手扯住衣服的一边,只听呲啦一声脆响,那衣服竟是被她二人扯成了碎布。 “蠢货!你在做什么?” “来人!还不赶紧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柳瀚文和柳老太太齐齐喊道,整个房间里面顿时就乱了起来。 等到柳含烟好不容易哆哆嗦嗦的把衣服脱下来,红鸾已经皱巴着一张脸捧着衣服走到几人面前。 “老太太,这,这衣服裂了一道大口子,而且上面的刺绣也被损坏了,如今只怕是不能穿了。” 这话一出,柳老太太和柳瀚文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就晕过去。 柳瀚文面色铁青,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柳含烟。 “逆女!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这可是御赐的东西,你怎么敢毁坏?” 柳含烟也没有想到这衣服竟然一撕就坏,顿时就慌了神茫然无措的看着柳瀚文。 “爹爹,不是这样的爹爹,不是我的错,都是这丫鬟突然间冲上来,把我吓了一跳,对,都是她的缘故!” 柳含烟下意识就想把这件事情的过错全部都推给红鸾,说话也是有些语无伦次的。 可是柳瀚文压根不愿意听她解释,直接一巴掌重重的甩了过去。 “贱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准备推卸责任?你知不知道你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看着面前皱巴巴的衣服,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忍不住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柳馥妗早早的就已经隐匿在人群中,眼睛里面带着一丝笑意。 果然是个蠢货。 快速将自己嘴角的笑容收敛,柳馥妗急急上前,先是看了一眼衣服,紧接着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莺儿,一脸六神无主。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叮嘱过莺儿,让她好好的保管衣服的,如今怎么会……” 她身子狠狠的晃了两下,用力挤出两滴眼泪。 “父亲,现在可怎么办呀?没有衣服,我要如何参加明日的宴会?父亲如今立了功,好不容易在圣人面前得了脸,若是因为一件衣服坏了您在圣人心中的地位,那,那……” 柳馥妗脸色灰白,其他人的面色同样不好看。 柳老太太到底镇定一些,稳着情绪转头看向一旁的秦嬷嬷。 “秦嬷嬷,去把府上的绣娘全部都召集起来,让她们抓紧时间把衣服修补一下,千万不能耽误了明日的宴会!” 秦嬷嬷连忙点头,领命离去。 而柳瀚文也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样,连声催促。 “对对对,抓紧时间让人修补,只要修补好了,就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他心中还藏着最后一丝期待,可是秦嬷嬷很快就带人回来了,在看过破损的痕迹之后,几个婆子都白着脸摇了摇头。 “老夫人,老爷,衣服损毁的实在是太严重,所以……” 她们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剩下的话众人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柳瀚文身子重重的晃动了几下,随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哈,哈哈,好啊,真好啊!当真是天要绝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他又哭又笑,明显是受到了刺激。 柳老太太看得心疼,忍不住上前宽慰。 “我儿,你别这样,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实在不行,让妗儿莫要去宴会了,那么多人,圣人哪里就真的能记的起她?” 柳瀚文苦笑一声,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指收成了拳。 “娘,这件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圣人仅仅只是送了衣服过来吗?那是在敲打我啊,如今衣服没了,妗儿不能赴宴,日后我柳家,怕是要完了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草草收场 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压抑,柳瀚文和柳老太太面上都是一派着急。 柳馥妗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眼底逐渐浮现一抹冷色,在极致的安静中缓缓开口。 “好端端的,妹妹怎么突然想到要穿我的衣服?” 柳含烟这会似乎清醒了一些,感受到屋子里的气氛,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我,我就是听下人提起来,觉得新奇。所以,所以……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御赐之物……” 她慌乱为自己辩解,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听信她的话。 毕竟,若是当真不知情的话,一开始她也没有必要表现的如此慌乱了。 只是柳瀚文和老太太这会急需一个发泄的口子,并没有纠正她的这一番说辞,而是怒气冲冲的开口。 “下人?哪个下人敢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他们难道不知道这衣服的重要性吗?” 柳老太太率先发难,柳含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瑟缩了一下,怯生生道。 “是,是春花秋月,是她们两个说的,我,我真的不知情啊,祖母,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性格您知道……” 迟来的慌乱让柳含烟开始打感情牌。 可是柳老太太压根不管她,只是冷声让认把这两个丫鬟叫过来。 柳馥妗这时却是微微摇头,压着声音说道。 “祖母且慢,这两个丫鬟就算是知道衣服的事情,可是我明明把衣服放的好好的,为什么会有人动手脚?只怕,这其中还是有缘由的……”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婴儿身上。 她抿着唇,眼神多有复杂。 一旁的平二像是发现了华点一样,猝然瞪大眸子。 “姑娘命我把衣服给莺儿姐姐的时候,分明再三嘱咐过,这衣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任何人想要触碰都不行,可是莺儿姐姐怎么会……” 她故作惊讶,柳瀚文和柳老太太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眼神流转中,却满是猜疑。 柳瀚文更是直接让人端了一盆冷水过来,直接把莺儿泼醒。 莺儿悠悠转型就对上几双含着愤怒的眼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下一刻,目光便落在了绣娘手中的衣服上。 几人看的分明,她的眼底分明是闪过一抹一闪而过的放松。 紧接着她便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喊道:“这,这衣服怎么会……二姑娘!您分明说过,只是想要看看这衣服,如今怎么可以把奴婢打晕,还把衣服给弄坏了?” 她先发制人,直接把自己放到了受害人的位置上。 若是刚才没有柳馥妗的一番发言,估摸着她现在已经赚足了其他人的同情。 可是刚才几人已经被柳馥妗提了醒,这会儿并没有被她带偏思维。 柳含烟虽然冒进,可也并非是真的傻子,思绪流转间,已经恨恨的看向她。 “你胡说些什么?这一切分明就是你设计的!好端端的,你却要让人告知我关于衣服的消息,你明知道我一定会心生嫉妒,却还要把消息走露出去,你,你当真是太过分了!” 柳含烟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柳馥妗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倒是没有想到,生死攸关关头,柳含烟的脑子竟然还能转得如此之快。 只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只怕是她想破脑袋都猜不透的。 莺儿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会被戳破,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二姑娘在说些什么呀,奴婢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奴婢原本就是按照您的吩咐过来送衣服的,如今怎么反倒是成了陷害您的人了?” 她委委屈屈,言语间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柳含烟虽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可到底嘴上不如人,生生落了下风,只能够抓狂上前。 “你还在狡辩!明明就是你陷害我!” 她准备上前打人,却听得旁边传来一阵惊呼。 几人寻声看去,就看到那绣娘拿着破碎的衣服满脸惊恐。 柳瀚文对于这场闹剧已经很是不满,如今面对满屋子的咋咋呼呼,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他猛的一拍桌子,怒意横生。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真当这里是戏台子了?都给我消停点!” 他一声怒吼,柳含烟和那绣娘都讪讪的闭了嘴。 柳馥妗却并没有被他唬住,而是惊讶的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那绣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手中的布料递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衣服,先前已经破过一回了,只是被人粗略地用针线缝制了一遭,刚才我们只看到了这衣服损毁的程度,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看来……” 她剩余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却像是在屋子里面投了一记炸雷。 柳含烟再一次炸了,扑过去一巴掌甩在莺儿脸上。 “果然是你这贱人在害我,我柳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们!” 柳瀚文和柳老太太也是满脸震惊愤怒,唯有柳馥妗,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脸的痛心疾首。 “莺儿,你,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你明知道明日的宴会对我柳家到底有多重要,你为什么还要毁了这件衣服?我明明这么信任你……” 她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眼底满是失望。 莺儿一开始还想反驳,可是柳瀚文压根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厌恶冰冷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呐,把她给我带下去,杖毙!不,把她的肉给我刮下来,喂狗!” 柳瀚文眼底满是嗜血,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着。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估摸着他现在都已经亲自上手过去行刑了。 莺儿总算是慌了,她想要开口求饶,可是嘴巴早早的就已经被人堵住了。 她只能绝望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最后眼睛里面还满是不甘。 带走莺儿,可是衣服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柳瀚文和柳老太太都面如死灰,颓然的坐在椅子,喃喃自语。 “难道当真是老天爷要灭我柳家?” 第一百二十七章 鲛人泪 屋子里面在一次被低迷的气氛充斥,压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馥妗低垂着眉眼,并没有出言提议。 好半晌,柳瀚文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妗儿,这次,只怕当真是要委屈一下你了。” 他到底还是说了这话。 毕竟,能拖得了一时是一时。 柳馥妗眼底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讽刺,但却并没有反驳,只是淡然应下。 “是,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转头对着萍儿说道。 “萍儿,去院子里打盆冷水来。” “是。” 萍儿没有犹豫,转身就走,只是在水打来之后,柳馥妗却是接过水盆毫不犹豫地就要往自己身上泼。 “姑娘!” 萍儿连忙上前拦住她,就连柳瀚文都惊了一下,上前呵斥。 “妗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黑着脸,面色不悦,似乎笃定了柳馥妗是因为不能前去宴会心里不悦,故意膈应他。 柳老太太脸色也很难看,刚想说什么,就见柳馥妗微微红着眼眶。 “父亲,祖母,你们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要为明日缺席宴会寻一个正当的理由罢了。” 两人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理由,表情微微僵硬了片刻,语气虽然有些缓和,但依旧是带着不满。 “到时候只说你病了,你明日只要不出门便是,为何还要做出如此举动?” 柳馥妗摇头,一脸正色:“父亲此言差矣,若是当真只是口头说说,到时候只怕会有有心人来试探,万一露出马脚,圣人怪罪下来,那柳家上下岂不是都会受到牵连?” “可我若当真染了风寒,父亲再请了外祖的牌子,前去帮我请太医,到时候有太医为证,那么明日便是有人有心为难,父亲也可以全身而退。” 她说的有理有据,反倒是比柳瀚文想得更加稳妥。 柳瀚文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你这孩子,当真是个心思缜密的,是为父错怪你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水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带着一丝心疼。 “可,你这样做也忒坏身子了,如今虽然已经开春,可这天气到底还是冷的,你平日里身子便弱一些,若是不小心落了病根……” 柳馥妗嘴角勾起一个凄凄惨惨的笑容,眼眸中满是认真。 “只要能够保护家人,女儿吃点苦没什么的。” 柳瀚文和柳老太太面上皆是一副感动模样,但却没有再继续阻止下去。 毕竟,感动归感动,跟自己的前程相比,他们还是拎得清孰轻孰重的。 柳老太太走过来拉住柳馥妗的手,叹了一口气道。 “妗儿,这次当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你这次的付出我和你父亲都看在眼里。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但凡是我们能做到的,必定会好生补偿你。” 她说的情深意重,柳馥妗却是微微低下头去,遮住了眼睛里面的嘲讽。 正当萍儿一脸不忍的准备把那盆冰水浇到柳馥妗身上的时候,祝云柔突然带着人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拦着。 “老爷,母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把柳馥妗护在身后,看向柳瀚文和柳老太太的眼神满是戒备。 柳瀚文冷着脸,语气有些不悦。“柔儿,你怎么过来了?” 祝云柔哼了一声,把柳馥妗护得更紧。“要是再不来,我女儿只怕是都要被你们给逼死了!” 她把柳馥妗抱进怀里,满脸心疼,转而看向柳瀚文的时候又是一脸的失望。 “老爷,妗儿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你明知道,她平日有多仰慕你,你怎么忍心……”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似乎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柳瀚文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耐着性子哄道:“柔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祝云柔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解释。 “事情我都已经清楚了,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我父亲为东陵立下汗马功劳,就连圣人都要礼让三分,如今若是当真因为一件衣服就将我的女儿逼入绝境,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 她语调清冷,看也不看一眼柳家母子得脸色。“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她话音刚落,蒹葭立马上前,把一个盒子捧到众人面前。 众人还在疑惑中,她就已经伸手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柳瀚文凑过去,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这是,鲛人泪?” “对,就是鲛人泪。”祝云柔手指在衣服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眼神飘忽,似是陷入了回忆。 “这是当年我尚且待字闺中时,先皇赐下的衣服,虽然不是最华贵的,但却代表着非凡的意义。” 当年,祝老将军出兵北戎,率领八千军队对阵三万精兵。 这场仗打得很是艰难,足足拉扯了一年多。 到最后,八千人就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可祝老将军硬是凭借着过人领兵技术和不怕死的决心打赢了这场仗。 可是等他历尽千辛万苦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妻子竟是已经病逝,只留下寡女在家中留守。 外面盛传,这场仗何其艰难,祝老将军约莫是回不来了,所以将军府的下人便起了怠慢之心。 祝云柔性子怯懦,没少被下人磋磨,同样也被其他贵女奚落,等到祝老将军回京的时候,竟是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 祝老将军痛失爱妻,如今唯一的女儿又被人虐待,发了好生大的脾气。 那一次,所有曾经欺负过祝云柔的人都被好生教训了一场。 其中不乏有高官的女儿。 那些人联合起来,一纸状书告道御书房,可圣人非但没有训斥祝老将军,甚至还赏赐了祝云柔不少好东西以作安抚,这鲛人泪就是其中之一。 东西只不过是过场,最重要的是圣人对祝家的态度。 如今祝云柔把鲛人泪拿出来,其中的含义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柳瀚文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存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 “柔儿,你怎么突然想到把这么贵重的衣服拿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假难辨 祝云柔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对着柳馥妗说道。 “当初圣人赐下衣服的时候,我也是和你差不多大小,如今仔细看看,你和我那时的身量也是大致相同的,这衣服你来穿,自然是刚刚好的。” 柳瀚文最后一丝期待,破灭了。 他瞪圆了眼睛,腔调都有了破音。 “你,你是打算让妗儿穿这套衣服进宫赴宴?祝云柔,你疯了不成?” “我疯了?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祝云柔一点都没被他的气势吓到,冷冷笑道:“你想要做那欺君之事,莫要拉着我们一起!” 祝云柔不愿意和柳瀚文过多纠缠,拉着柳馥妗就准备离开。 柳瀚文自是不愿意,刚想要上前拦着,就听祝云柔低声道:“圣人不是傻子,若他当真在意,只怕明日就算是妗儿称病不去赴宴,他也是让人调查清楚缘由。圣人若是真心相查,你以为,后宅里的那点事情他查不到吗?”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是大大方方的站出来,如此一来,兴许还能让圣人消气。” “不行!”柳瀚文想也没想得拒绝:“若是今天的事情流传出去,那含烟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破坏御赐之物,她有几个脑袋可以承担的起这般大的责罚?” 祝云柔简直要被气笑了:“她不行,所以你就让我的女儿来承担这一切?柳瀚文,你平日里偏袒柳含烟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打算让我女儿受委屈吗?” “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怎么不行?” 柳瀚文焦头烂额,祝云柔分毫不让。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点都不像是夫妻,反倒更像是仇人。 所有人都不错眼的看着这一切,心中紧张万分。 正当柳瀚文绞尽脑汁想要说服祝云柔的时候,柳老太太突然开口。 “我觉得柔儿说的是对的,不管怎么说,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今日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母亲!”柳瀚文惊了,忍不住低喊。 柳老太太却是没有理他,只转头看向祝云柔。“圣人御赐衣物,妗儿却在进宫前一天称病,定然会引起他人怀疑。可毁坏御赐之物,到底还是会被人诟病,就算妗儿穿着鲛人泪进宫,也少不得会让人议论,到时若是圣人问起,那柳家不还是要被牵连?”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柳老太太的态度,可是当真到了跟前,祝云柔还是松了一口气。 “母亲,不会有事的。”她坦坦荡荡,似乎胸有成竹。 柳老太太蹙眉,只觉得这二者之间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 祝云柔却只是笃定道:“母亲放心,若是圣人问起,儿媳自有说辞。” 如此,柳老太太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让她们母女离开。 这事似乎就这么结束了,就连柳含烟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二人都没有在意。 天上无月,只有丫鬟手中的引路灯照亮了小小一方土地。 萍儿还有些愤愤不平,低声道:“老爷和老太太还真是宠爱二姑娘,今日她作出如此害人的举动,老爷和老太太虽然动手打了人,可是却并没有作出实质性的处罚,当真是不公平。” 她声音压的很低,可是依旧能够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不乐意。 姑娘费尽心思演了这么一出,可是到最后竟然只是死了一个莺儿,那岂不是相当于白费力气? 柳馥妗却是轻轻挽着祝云柔的胳膊,声音轻柔飘渺。“萍儿,不可妄言。” 萍儿有些忿忿不平的闭了嘴,悻悻跟着她们进了春韵院。 打发了所有的下人之后,祝云柔这才有些焦急的开口。 “妗儿,咱们这么做没问题吧?到底是御赐之物,圣人又不是傻子,若是当真怪罪起来……” “娘,不必忧心,圣人不会注意到的。” 柳馥妗说着,附到祝云柔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祝云柔瞳孔微缩,嘴巴也跟着张大。 “你,你不要命了!御赐之物也敢冒充!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连你外祖也会受到牵连!” 祝云柔急了,声音压的极低,手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柳馥妗淡淡笑了笑,柔声道:“娘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这衣服是假的呢?” 衣服是假的,可今日柳家人受到的冲击可不是假的。 莺儿虽然已经死了,可是付姨娘可不会就这么放弃追究这件事情。 到时候,她肯定会加快行动。 她想要把自己嫁给别人,那就别怪她算计她的女儿了。 “娘,明日你这样……然后……” “这样,能行吗?” 祝云柔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事兹事体大,万一没有处理好…… 柳馥妗笑得自信满满,又是好一通安抚才把人安抚好。 等到柳馥妗出了春韵院回了自己的房间,已经过了子时。 萍儿一边帮她卸去头上的钗环,一边低声道:“姑娘,二姑娘那边的事情付姨娘也知道了,现在正在二姑娘院子里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 “让她们说去吧,让底下的人找几个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出去,顺便告诉付姨娘的人,就说有人亲眼看见谢长风进了莺儿的房间,许久之后才出来。” “是。” 萍儿领命离去,柳馥妗却没有第一时间熄了蜡烛,而是看着屏风后面开口。 “出来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屏风后面就出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目光上移,那人不是谢长风是谁? 只见他走到柳馥妗面前,单膝跪地,随后手指在面上一撕,面容顿时变成了陌生模样。 “姑娘。” 柳馥妗满意的看着她的脸,笑着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不过接下来,我还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她低语了几句,那人顿时绷直了身子。“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人肃然起身,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柳馥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笑出声。 衣服是假的,人是假的,事也是假的。 那,世界上什么是真的呢? 真真假假,世人又如何分辨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进宫 在柳瀚文的干预下,整个柳家的下人都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 而且因为有柳馥妗的从中阻拦,付姨娘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可事情早就已经成了定局,她震怒也无可奈何。 翌日,整个柳家的人都忙忙碌碌,不停的进进出出。 柳馥妗一早就起来洗漱,顺便听着萍儿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 “付姨娘今天一早就知道了二姑娘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如今正在发脾气呢,只不过莺儿昨天晚上就被杖毙了,春花和秋月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付姨娘就算是生气,也只能生生忍着。” 萍儿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可是却依旧是带着难言的兴奋。 柳馥妗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抬手制止红鸾准备给自己带簪子的举动,而是从旁边的盒子里面选了一支不起眼的珍珠簪子递给她。 “今日是皇室的主场,只要不失礼就行,没有必要打扮的太过于华贵。” 红鸾想了想,从善如流的拿过簪子,给柳馥妗换了一个不那么眨眼的流云髻,又把簪子簪了上去。 萍儿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忽然开口。 “姑娘,既然是国之大典,为何咱们要如此低调?” “低调?” 柳馥妗又笑了,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只是眼底却一点善意都没有。 “不管我今日装扮如何,都不可能低调了去,毕竟咱们的圣人可是亲自给我赏赐了衣物,在这场大典之前,就已经把我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现在估计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对她好奇不已,又怎么可能会让她低调了去? 萍儿有些错愕,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严肃了神情。 “姑娘放心,萍儿今天哪里都不去,会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的。” “不,你今天要陪在母亲身边,我这边,反倒是不用你看着。” “姑娘?” 萍儿心中不解,但是知道她家姑娘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所以纵使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收拾好一切之后,柳馥妗就跟着祝云柔和柳老太太上了马车。 柳瀚文已经去上朝了。 他们并不是一路,所以倒也落得一个轻松。 柳老太太一路上都在不停叮嘱柳馥妗,让她不要胡乱出风头,最好是不要让圣人看到她。 看不到她,自然也就没有人会想起御赐衣物的事情。 柳馥妗嘴上答应,可是心里却嗤之以鼻。 柳老太太,当真还是太天真了。 车轮骨碌碌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就晃晃悠悠的到了玄武门门口。 东陵律例,皇宫之内不许车马通行,所以她们自然也就只能是下车步行过去。 他们来的不算早,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 一眼望去,所有的夫人小姐都是穿红着绿,看着好不艳丽。 相比之下,柳馥妗他们的打扮就稍显素净一些,看着倒是不怎么起眼。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们一路进了皇宫,倒也没有被多少人注意。 按照惯例,女眷一进宫就被引到皇后的椒兰殿。 柳馥妗一改平日里在家游刃有余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像是提前刻画好的,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祝云柔站在她身侧,明显感受到不对,忍不住低声询问。 “妗儿,怎么了?莫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柳馥妗恍然回神,看着她担忧的面容,只觉得浑身的压力舒缓了一些。 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柳馥妗摇头。 “没有,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来皇宫,所以有些拘谨。”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猜透了上一世的一些事情,再加上想到上一世在皇宫中的那些经历,所以心中有些不舒服吧? 祝云柔皱眉,明显是有些不信的。 因为柳馥妗的手冰冷的不像话,那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是紧张造成的。 她张口,想要安抚,旁边却传来一道毫不遮掩的讽刺。 “果然是小家子气,只是进了皇宫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皇宫是要吃人的地方呢。” 那声音尖锐,带着满满的嘲弄,瞬间就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转头朝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所有人都齐齐行礼,对着出声的那女子喊道。 “参见郡主殿下!” 柳馥妗也跟着行礼,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苏淼淼。 她竟然把这人给忘了。 上一次在齐家,她虽然利用太子躲过了她的刁难。 可她到底是皇室中人,这种场合,自然是要参加的。 按照**珠之前说的那样,苏淼淼甚是记仇,那就意味着,今日她怕是故意想让自己出丑难堪了。 她低头思索着对策,苏淼淼却是已经扶着丫鬟的手走到她跟前。 “柳馥妗,你之前的时候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竟然诓的太子哥哥罚我,如今怎么唯唯诺诺的,看起来如此小家子气!” 苏淼淼的言语恶意满满,柳馥妗就是想要装傻充愣都不行。 无奈,她只能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谨小慎微的回答。 “郡主误会了,臣女从小生在闺阁,因为体弱几乎不怎么外出,更不用说参加如此大规模的宴会了,有些畏手畏脚,也是因为景仰圣人和皇后娘娘天威,自然是比不得郡主如此洒脱。” 她斟酌着用词,努力让自己不激怒苏淼淼。 不想苏淼淼压根就不准备跟她客气,直接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长了一张巧嘴,只可惜,本郡主不喜欢你这种油腔滑调的人,你刚才的样子让本郡主瞧得很是不喜,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郡主!” 柳馥妗心中一惊,手指不由得收紧,心中暗骂这人的不讲武德。 “郡主殿下,不知道臣女哪里得罪了郡主殿下,让殿下如此生气?” 她微微颔首,并不想多惹事端。 毕竟,如今宴会还没开始,出了任何事情,都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她今日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会被人看着,可是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能避则避。 第一百三十章 澄清 她心中百转千回,可是却低估了苏淼淼的刁蛮任性。 许是因为被柳馥妗如此询问不悦,她直接双手叉腰,高声道:“我就是看见你就觉得不舒服,怎么,难道你要当众顶撞本郡主吗?” 柳馥妗:“……” 当众顶撞吗? 她自然是不敢的。 可是让她就这么低头,她心中又有些不甘心。 上一世,她虽然困于皇宫,可是大多数都是在自己的宫殿内走动,如非必要,她不会轻易前往别处。 虽然她听说过苏淼淼的刁蛮,可是却从来没有和她正面对上过。 如今当真被她咬住,还真是觉得有写棘手呢。 “臣女不敢。” 柳馥妗微微低头,生生把自己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 “不敢就行,既然不敢,那还不赶紧过来受教!” 苏淼淼叉着腰,面上满是得意。 柳馥妗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前踏了一步。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那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以及旁边母亲担忧的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她早早的就已经吩咐了蒹葭和萍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看好母亲,估计这会祝云柔都要站出来替她说情了吧? 柳馥妗心中叹息,微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其他人都以为柳馥妗今天肯定要脱一层皮的时候,一道温婉大方的声音柔柔传来。 “淼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闹!” 那声音温柔且坚定,语气虽然没有带着任何苛责,可是却让柳馥妗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身子放松,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众人也被这声音吸引,循声看过去,就看见淮阳公主正缓缓走过来。 柳馥妗也看了过去,眼神有些怔忪。 淮阳公主今年虽然才只有十四岁,可是却已经有了皇后娘娘的风采。 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虽然温柔,却也坚韧。 苏淼淼一看见她,嘴角的笑容就耷拉了下去,嘴巴微微嘟了起来。 “堂姐,你怎么过来了?” 她说着,走过去亲热的挽住淮阳公主得胳膊,嘟嘴撒娇。 淮阳公主被她闹的没脾气,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点了点。 “你啊,少转移话题,刚才离得老远我就听到你在这里欺负人,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今日是重大的日子,不许胡闹,你是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她絮絮叨叨,眼底写满了无奈。 虽然她比苏淼淼也大不了多少,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格外的可靠。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责备,苏淼淼皱眉,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手指着柳馥妗。 “堂姐,我才没有胡闹,我就是看她觉的不顺眼,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大气,丑的我眼睛疼!” “不许胡说!” 淮阳公主微微变了脸色,低声呵斥。 警告得把苏淼淼的手拉回来,这才转头看向柳馥妗。 只是一眼,她就微微愣住,随后带着浅笑道。 “这位姑娘,当真是抱歉,淼淼今日大概是心情不好,所以,才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不过姑娘不必担心,我待会会好好教育她的。” 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可见她到底是平易近人的。 柳馥妗看着面前的面孔,眼底闪过一抹恍惚,只不过很快,她就把自己哪点复杂的情绪全部都收了起来。 “公主莫要说这种话,今日却是是我做的不够好,郡主教训也是应当的。” “姑娘不生气就好。” 淮阳公主也看到了柳馥妗眼睛里面的情绪,心中闪过一抹奇异的感觉。 只是很快,她就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转而对着众人说道。 “时间不早了,母后已经在等着了,大家且随我来吧。” 公主发话,众人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一群人如此便又浩浩荡荡的去了椒兰殿。 她们进去的时候,皇后确实已经在等着了。 等众人行了礼之后,这才看向淮阳公主。 “你倒是赶得巧,竟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淮阳公主和皇后的长相极其相似,只是淮阳公主的面庞还带着一些稚嫩,不比皇后的威严。 听到这话,淮阳公主淡淡笑着。 “确实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今日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裴国公,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国公多少有些影响,所以就多聊了几句以示歉意。” 淮阳公主落落大方,直接提起之前的谣言。 柳馥妗亲眼看到众人眼睛里面都带着八卦的光芒,都齐刷刷看着她,只是却又不敢追问,只能在心里面急的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后续。 皇后也知道淮阳公主的意思,颇为配合的说道。 “之前的事情确实是个乌龙,不过这也怪你父皇,当初他只是问你对裴国公的看法,却没有问你对他到底有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所以这才闹了如此一通。” “是啊,父皇大概是觉得我有些烦了,所以这么早就开始张罗着给我找夫婿了,看来日后我说话都要谨言慎行才是,毕竟,若是日后我再说起哪家的公子少爷有治国之才,父皇又要去下旨赐婚了。” 淮阳公主无奈摊手,说笑间,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众人虽然觉得事情肯定不是像她们说的这么简单,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言语,只能跟着干干笑着。 皇后显然也没有打算多做解释,随便说了几句就扯开了话题。 柳馥妗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鲜活的皇后,一时间有些恍惚。 重活一世,皇后和公主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如此的体贴善良。 若是这宫中没有她们,只怕这后宫早就已经成了尔虞我诈的战场。 虽然上一世后宫也不见得有多平静。 可是皇后和公主二人,却是难得带给她温暖的人。 “柳姑娘,柳姑娘?”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叫声,柳馥妗回神,就看见殿中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她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跪下,抬头就见皇后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柳姑娘看着面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游魂之症 柳馥妗心中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只能淡淡颔首。 “回娘娘,臣女无碍,只是瞧着娘娘面善,所以才一时出神,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皇后莞尔一笑,声音轻柔却又略显松了一口气。 “在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又不是什么大事,何来怪罪?” 她轻柔浅笑,让人只觉得亲近。 众人看向柳馥妗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羡慕,唯有她自己,不自觉掐紧了手指。 皇后娘娘一向都是和蔼的,上一世,即便是世人都说她是祸国妖妃,皇后却也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敌意,甚至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对她多有照拂。 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 圣人对她的宠爱是假的,一切都是粉饰太平的假象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郁气,三三两两的附和着其他人。 正当殿内气氛正浓时候,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 “娘娘,这是圣人给您准备的糕点。” 小黄门恭恭敬敬,低头把手中的食盒递到皇后面前。 “圣人记挂着娘娘今日早起,怕是因为事忙,并未进食多少东西,怕娘娘饥饿,所以特地让小厨房做的。” 小黄门还在解释,周围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艳羡,羡慕的眼神齐齐望向皇后。 端王妃更是笑道:“圣人和娘娘当真是伉俪情深,前朝事忙,圣人竟然还记的给娘娘送来爱吃的糕点,当真是羡煞我们呢。” 有她先开口,其他人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齐齐说着羡慕的话。 皇后娘娘的脸色似乎微微变化了一下,有些苍白,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圣人有心了,回去告诉圣人,就说本宫多谢他的糕点,让圣人也好生照顾自己,莫要太过劳累了” 小黄门应声退下,殿中又出现不少夸赞的声音。 柳馥妗却悄悄吸了一下鼻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的座位离皇后不算近,按理说,应当是闻不见什么的。 可是刚才那小黄门离开的时候,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如今已经是四月,确实是桃花开的季节。 可是皇后娘娘桃花敏感,殿中向来都是没有桃花的。 那这花香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 柳馥妗的眉头不由得落在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糕点上,心中有些怀疑。 正当她想要试探一番的时候,苏淼淼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出来,眼馋的看着食盒。 “皇后娘娘,圣人对您真好,日后不知道淼淼能不能找到像圣人对待娘娘一样,对淼淼好的人。” 她一脸的向往,皇后的连色却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过转瞬,她就轻轻点了一下苏淼淼的鼻子,嗔怪道。 “你啊,当真是不知羞,这么多人呢,怎么好说这种话?不过我看你啊,倒不是当真想要夫郎,而是想吃糕点吧!” 说着,她就直接把食盒放进苏淼淼怀里。 “给给给,你啊,就是个小馋猫,我还能不懂你那点小心思?” 端王和圣人乃是一母同胞,苏淼淼作为端王府唯一的女儿,受到的宠爱,不仅仅是来自端王夫妻的,就连皇后,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这也是她养成了骄纵性格的缘由之一。 这会被塞了满怀糕点,苏淼淼一点都没有推辞,而是直接打开。 “谢谢皇后娘娘,哇,竟然是玫瑰酥,圣人当真是喜爱娘娘,就连糕点,做的都是娘娘最喜欢的呢!” 她一边吃,一边亲自拿了一块递到皇后嘴边,那和乐的样子,竟是比一旁的淮阳公主更像母女。 皇后也不生气,笑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转头又对着身边的宫女说道。 “既然是宴会,那就应该和乐,圣人送来的糕点不少,采荷,你把糕点分给诸位夫人小姐都尝尝吧。” 皇后话音落下,又是一阵谢恩的声音,唯有柳馥妗盯着手中得糕点发呆。 她手心逐渐沁出汗水,手指也变得冰凉。 她好像,知道了一些前世不曾知道的迷题。 为了验证心中的才想,柳馥妗咬了一口玫瑰酥,入口便是浓浓的花香。 味道自然是极好的,可是随着玫瑰的香味在口中蔓延,柳馥妗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竟然从中,吃到了桃花的味道。 柳馥妗并不怀疑自己的味觉和嗅觉,要知道,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是名扬天下的医女。 当初她跟着外祖,不仅学了一身的武艺,对外祖母留下来的那些书籍也是很感兴趣的。 因为家中也有启蒙先生,所以她对于医理也掌握了不少。 从小她就知道,她的嗅觉和味觉都比旁人要灵敏一些。 就连教她的夫子都说,她是天生学医的。 只是越是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她就觉得心中越发冰凉。 悄悄抬眼看向皇后,就见她脸上已经多了一抹疲态,伸手撑着额头,那样子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一样。 旁人都只以为她是因为太过于劳累所以有些乏了。 可是只有柳馥妗知道,她这是吃了桃花引起游魂之症了。 手中的帕子微微收紧,柳馥妗想起上一世,她虽然没有参加国之大典,可是却也听说,皇后在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身体抱恙,所以未能参加。 之后所有的事宜,都是由乔贵妃一手打点的。 因为乔贵妃打点得当,后来还被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呢。 上一世她还跟着母亲一起感慨皇后体弱,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身体发寒。 她一直知道,帝后伉俪情深不过就是一个谎言。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计谋。 圣人,早就在用皇后给乔贵妃铺路了。 她们所有人,都不过是圣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柳馥妗心中突然闪过一抹怒气,让她整个人都差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端王妃担忧的声音。 “娘娘看着似乎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她循声看去,就见端王妃面上虽然带着担忧,可是眼底却闪动着算计。 忽而脑子里面闪过一抹白光。 ——她记起来了,乔贵妃,和端王妃是表姐妹! 所以,端王妃对这一切也是知情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解药 柳馥妗越想越心惊,脑子飞速运转。 头顶的皇后嘴角轻轻扯起一抹笑,淡淡道。 “可能是今日起的太早,所以有些困乏,你们资管说,不用管我。” 皇后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众人面面相觑,却还是起身劝道。 “皇后既然身体不舒服,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比较好。” “是啊是啊,皇后凤体欠安,若是强忍着,可不是一件美事。” “今日若是娘娘因为有我们在场才耽搁了就诊,只怕圣人知道了,怕是会怪罪我们,娘娘还是莫要撑着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是为皇后娘娘着想,可是却让人莫名的有一种施压的感觉。 柳馥妗循声看去,却也找不出第一个说出这种话的人。 眼看着皇后即将点头应了她们的提议,柳馥妗突然一个踉跄,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紧接着眉头紧蹙,捂着胸口趴在了小几上,看上去很是痛苦。 瓷器落地,顿时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待看到柳馥妗这幅样子,更是心中一惊。 祝云柔就在柳馥妗身侧,也顾不得礼数,连忙走到她跟前,关切问道。 “妗儿,你这是怎么了?” 柳馥妗一脸痛苦,呼吸略显急促,艰难开口。 “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只觉得难受的厉害……” 说着,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是面色却越来越痛苦。 祝云柔更着急了,转头看向皇后。 “娘娘……” 她刚说了两个字,皇后就立马反应了过来,强打起精神说道。 “快,快去请太医!”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请太医的请太医,扶人的扶人,很快就把柳馥妗扶到了里间的贵妃椅上。 好在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柳馥妗的症状,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这才说道。 “回皇后娘娘,柳姑娘应当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引起了游魂之症,索性症状尚浅,所以只需要吃下下官研制的药丸即刻。” 皇后这会面上的疲惫之态已经几乎快要遮掩不住了,却还是撑着精神说道。 “那还不快救人!” 太医连连应是,转头把瓷瓶里的药丸递到柳馥妗口中。 柳馥妗吃了药之后,呼吸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只是却稍显困乏。 祝云柔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 “方太医,这药可有什么不妥?怎么妗儿这般没有精神?” 方太医摸摸胡子,有些不确定。 “游魂之症在每个人身上显现出来的症状都不大相同,不过下官的药丸是经过千人实验的,不会出错,柳姑娘会感觉困乏,应该是因为药效在起作用,只要让她休息片刻,应该就没事了。” 他接连说了几个应该,让祝云柔本就有些不放心的心更是提的高高的。 其他人也有些狐疑,满是不信任。 毕竟,他们还没有听说过游魂之症有解的。 气氛一时间陷入胶着,一旁的皇后却是突然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动作不轻,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端王妃立马上前扶住她,转头说道。 “皇后也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去外面先坐着,让皇后和柳姑娘在房间里面休息一会,等大典快开始了,我们再来寻她们也不迟。” 她的话多有不妥,可是众人却不敢反驳。 毕竟这里除了皇后,就属公主和端王妃最大。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淮阳公主,试探着说道。 “这,大概有些不合规矩吧,柳姑娘一个外女,如何能够和皇后共处一室?这是不是……” 淮阳公主低眸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 “就听婶母的吧,母后向来不拘于这些小节,柳姑娘身体不舒服,贸然挪动也是不妥,不如我们就在外面等一等吧。” 有她开口,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只能跟着一起往外走。 不过须臾,内室就只剩下了皇后和柳馥妗两个人,就连萍儿和采荷,都被端王妃带走了。 美名其曰是为了不打扰皇后和柳馥妗的休息,可是真正的目的,却是盘算着让皇后“病”了的之后无人能用。 等到身边的声音都消失,柳馥妗又等了一会,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悄悄走到皇后面前。 果然,这会皇后已经出现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的症状,不仅如此,她的眉头也紧紧的锁着,皮肤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疹子。 柳馥妗越看越觉得心中的冷意不可抑制的蔓延到全身。 圣人好深的算计。 竟是能够算计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皇后仁厚,送来的糕点肯定会被她分给别人,所以玫瑰酥里面的桃花只用了一点。 既可以引起皇后的游魂之症,又可以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如今若不是她猜到了这一切,估计皇后又要和前世一样,错过大典了。 如此一来,乔贵妃就可以大放光彩,到时候引起众人的注意。 一想到这一点,柳馥妗就觉得胸口剧烈的疼痛。 向来待人宽厚的皇后,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让圣人如此算计! “水……渴……” 微弱的声音把柳馥妗的心思拉了回来,她回神,就看见皇后正不适的呓语,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连忙上前,倒了一杯水,又把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药丸,就是刚才方太医给自己的药丸。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萍儿已经和她建立起深厚的默契。 所以当柳馥妗只是悄悄给她使了一个眼神的时候,萍儿就把药悄悄藏进了她手里。 所以等到所有人离开,她这才能帮皇后娘娘缓解痛苦。 眼看着皇后娘娘的眉头一点点松开,柳馥妗这才满意的躺会自己的小塌上,闭着眼睛假装睡去。 正当她思索着之后要如何提醒皇后娘娘警惕圣人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紧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倒是大胆,竟然连圣人的局都敢破,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怕,圣人知道你做的一切,治你的罪?”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阴谋?阳谋? 她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就看见裴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窗前。 后宫妃嫔众多,外男不得入内。 可是裴璟却神色轻松,嘴角甚至还罕见的噙着一抹笑意。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后背发麻,放在身侧的手指猛的攥紧,身子也猛的坐了起来。 “裴国公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裴家的后花园,你怎么敢到皇后娘娘的宫殿中来撒野!” 她疾言厉色,声音却压得很低。 裴璟嘴角笑意未减,只淡淡的看着她。 今日阳光甚好,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照在他面上的时候,无端的添上一丝破碎感。 可他这个人向来冷硬,这感觉在他身上又颇为维和,让人看的有些不爽。 裴璟自己却一无所觉,反倒是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故作苦恼地说道。 “你不说我竟然还没注意到,原来我不知不觉竟是入了皇后娘娘的宫殿呀,还请柳大姑娘高抬贵手,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不然的话,我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话颇有些俏皮轻挑,若是换做旁人说出来,只怕柳馥妗都会觉得没问题。 可偏偏,面前这人不是旁人,而是整个东陵谈之色变的罗刹。 这样的人,同她开玩笑,她都担心下一刻自己会身首异处。 更别说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好,并非是与他并排相坐,而是一躺一站。 他那居高临下的目光落下来,莫名的带着一股子压迫感,让她心中不安。 许是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破局的方法,柳馥妗索性直接冷了脸色,压低了声音说道。 “裴国公不在前厅陪着圣人,反倒是跑到这后宫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与我斗嘴的吧?” “当然不是,只不过是偶然走到这里,恰巧碰到某人的大胆行径,有些好奇,所以这才过来看看。” 裴璟依旧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柳馥妗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若是换做平常在她的院子里或是在别的地方,她只怕是不会这么紧张。 可这里是椒兰殿,是皇后的寝宫。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听到动静闯进来,到时候不仅仅是她和裴璟会引起众怒,只怕就连皇后都会被他们牵连。 柳馥妗心中越是着急,面上的神色就越冷,到最后眼睛里面就像是淬了冰一样,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裹着冰渣子。 “裴国公,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烦请你赶紧离开,若是因为你的不小心连累了皇后娘娘,只要我不死,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裴璟嘴角一直噙着的那抹笑意,在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后缓缓消失。 “柳馥妗,我当真是看不懂你,若是当真出了差错,明明你我的处境会更加糟糕,可你心中却记挂着皇后娘娘,当真新奇,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皇后娘娘当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才对。还是说,是我手底下的人遗漏了什么?” 他问得直白,眼睛里面更是满是狐疑。 柳馥妗却只想冷笑。 谁也不知,裴国公手底下的人都也是一对一的精锐,若是连他的人都查不出来的东西,那只怕是旁人也不曾得晓。 可柳馥妗却坦荡的对上他的眸子,一字一顿。 “国公爷手底下的人都是精锐,自然不会出现差错,而我和娘娘确实也没有任何交集,只不过娘娘心善,天下人皆知,我只是不想让心善的人陪我受罚罢了。” 她说的半真半假,可是裴璟却连半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他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面前的人,最终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只是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 裴璟伸手抚了一下腰间的玉佩,压低了声音说道:“柳馥妗,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圣人并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善良,你今日破了他的局,只怕日后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柳馥妗有些错愕,似乎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提醒,也是劝告。 柳馥妗微微抿了抿唇,没有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显然是不想继续聊天。 裴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走的无声无息,柳馥妗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伸手捏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钊,空气中却冷不丁的传来一阵波动。 “那东西虽然对于一般人是有效的,可是于我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你若是当真想要一招制敌,还是要再想想别的办法才是。” 柳馥妗面上闪过一抹恼怒,一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窗户,心中一惊,便知道那人是用内力在跟自己说话。 面色青白变化,手指也越捏越紧。 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人了,不管是聪明才智还是武功,都胜大多数人一筹。 可这样的人,之前却受了那样重的伤。 他到底在做什么,背地里又究竟掺杂了什么阴谋? 柳馥妗只觉得一阵阵心乱如麻,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了皇后面前,而皇后已经睁开眼睛都不知道。 皇后面上还带着一丝迷茫,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柳馥妗皱着眉头站在自己不远处,不觉有些疑惑。 “柳姑娘?你现在可感觉身子好些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皇后温温柔柔的声音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柳馥妗恍然回神,就发现自己今日出神的次数当真是多的有些出奇。 她连忙收敛心神,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臣女已经好多了,反倒是娘娘,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柳馥妗心中敲着算盘,打量着如何让皇后警醒着圣人。 却不想她定定的看了自己几眼,忽而开口笑了。 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丝悲哀,就连声音都有些沉:“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故意装作得了游魂之症?” 话虽然是疑问的,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柳馥妗心中一惊,骤然抬头,就看见皇后眼底的悲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什么都知道 柳馥妗只觉得心中像是有什么疑问逐渐明朗。 上一世,皇后早逝,举国同殇。 胜任更是因为思念亡妻,整整三日没有上朝。 那是柳馥妗进宫的第四年,也是那年之后,柳馥妗发现这皇宫远比她想象中的更肮脏。 脑子里面反复回荡着皇后的这句话,嘴中逐渐弥漫苦涩。 “皇后娘娘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吗?可,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何……” “为何还要粉饰太平,由着他给我递上帖子,让我继续往下唱一出戏?” 皇后娘娘像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嘴角又露出那么熟悉而又温暖的笑容。 只不过现在看来,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她虽然没有回答,可是柳馥妗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圣人不仅仅是国家的天,也是她的天。 柳馥妗记得,皇后娘娘是圣人的糟糠妻。 当初圣人还是皇子的时候并不受宠,是当时还是皇子妃的皇后娘娘举家族之力推举,才把他推上了高位。 后来皇后娘娘的母族败落,父兄全部战死沙场,她就再也没有了倚仗。 柳馥妗忽然想起之前外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他说,宋家门庭冷落,不负往日荣光,宋家儿郎尽数战死沙场,是东陵损失的最大的财富。 宋家姑娘原本也是娇纵张扬的,可是一夕之间,宋家男子战败,宋夫人和宋老夫人因为接受不了事实。 宋夫人跟着自己的夫君去了,宋家只剩下她一人。 宋家女从前骄纵张扬,可是一夜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在 她恍然惊觉,皇后娘娘就姓宋。 也就是说…… 柳馥妗眼底带着一丝震惊,表情也没能保持住。 皇后又笑了,声音依旧轻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柳馥妗没有回答,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后看出她的异样,缓缓站起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叫,柳馥妗?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不适合皇宫,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莫要插手的比较好,毕竟,皇室的恩怨,不是你可是插手的。” 柳馥妗心中涌起浓重的悲哀和无力。 皇后看穿她的心思,面上笑容不减,像是被人刻画好的木偶,拉着她的手向外看了一眼。 “时间不早了,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该出去了。” “可是……” 可是皇后既然知道圣人在做的事情,现在出去…… “别担心,这么多人看着我,他还不会在这种场合撕破脸。” 皇后面上依旧是温和,柳馥妗却恍恍惚惚不复之前的淡然。 她一直以为,重生归来,她知道了不少事情,也算是抢占了先机,所以不仅想要护住自己的家人,还想拯救身边的人。 可是拯救二字,何其沉重。 如今她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只怕终会有一天让她支撑不住…… “傻丫头,哭什么?我啊,早就从进宫那一日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如今能活这么久,都是老天的恩赐。” 细腻的指腹在自己面上划过,柳馥妗只觉得面前人的面容和上辈子的面容重合,最后却容颜老去。 “娘娘……” “娘娘,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奴婢斗胆进来伺候。”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 是采荷。 柳馥妗连忙把脸上的泪痕擦干。 “娘娘,臣女伺候您整理仪容吧。” 柳馥妗知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清醒了,那让她不去参加宴会是不可能的。 毕竟,皇后娘娘若是当真选择了妥协,只怕从一开始就不会醒来。 现在走到这一步,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既然没有办法阻止,那就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给予帮助。 皇后对她越发的喜爱了起来,顺从的点了点头,转头扶着她的手,便走到了梳妆台前。 采荷在外面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心中有些着急,在门口记得团团转。 端王妃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她身后跟着一群命妇,在看到采荷着急的样子时,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 只是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请皇后娘娘,怎么在这里待着?” 采荷原本是不想告知的,可是看着这么多人疑惑的表情,最终还是咬牙说道。 “娘娘大概是还没有睡醒,没有回应奴婢,所以……” “没有睡醒?” 端王妃故意提高了声音,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这怎么会呢?皇后娘娘向来守时,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该不会是你这个小宫女故意拖延,想要害皇后娘娘出丑吧?” 她三言两语间就给采荷扣了一顶大大的帽子。 采荷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罪名,当即扑通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白着一张脸为自己辩驳。 “王妃娘娘,奴婢在皇后娘娘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逾规的事情,娘娘怎么可以如此污蔑于奴婢?” 她着急的额头上面的汗水都落了下来,端王妃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那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妃故意和你一个小宫女过不去了?” “这……” 采荷额头上面的汗水流得更加欢快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眼底顿时一点绝望。 祝云柔也在一群命妇之中。 往年她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聚会的,加之家里并没有在宫中当值的人,所以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奇怪。 端王就算是再受宠,也只是一个王爷。 端王妃在这后宫,怎么反倒是比皇后娘娘更像是主子? 她眉头深深锁了起来,手指不自觉收紧。 但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还是忍不住开口。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吧,妗儿也在,不知她这会醒了没有。” 她声音柔柔,并不带一丝冲撞之意。 采荷瞬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对,对啊,王妃娘娘,咱们不如先进去看看,也可能是皇后娘娘没有听见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 端王妃没能发落采荷,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但她不是傻子。 祝云柔是祝老将军的亲闺女,如今柳瀚文又是圣人要赏赐的人。 不管是看在哪一方的面子,她都不会蠢到和她对上。 深深看了祝云柔一眼,端王妃的声音里面明显带着不悦。 “既然柳夫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 说完,她就准备让人去开门。 只是那宫女手刚碰到房门,就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王妃娘娘,各位夫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端王妃看着明显已经恢复正常的柳馥妗,也有些意外。 但她到底也没多想,目光往里探了探。 “马上就要到宴会的时间了,皇后娘娘迟迟没有出来,本王妃喝诸位夫人都有些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 她说完,又往里看了一眼,却因为有柳馥妗的遮挡,什么都没看到。 “柳姑娘,你既然醒了,那皇后娘娘醒了吗?” 柳馥妗看着她不甚走心的敷衍,突然觉得有些懊恼。 上一世,她为什么就没有发现端王妃的这些小动作呢? 明明,她表现的这么明显。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皇后娘娘一直都生活在巨大的阴谋中。 只是她到底没有表现出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 “王妃娘娘当真是关心皇后娘娘,娘娘刚刚也醒了,刚刚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让臣女过来开门呢。” 她说着,侧身到一边,准备让几人进去。 端王妃得脸色却是陡然一变,诧异道。 “皇后娘娘醒了?” “对啊。” 柳馥妗眨着无辜的眼睛,看上去一脸茫然。 “王妃好像很惊讶。” 端王妃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干巴巴道。 “哪里,我就是替皇嫂高兴。”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觉得有多高兴。 柳馥妗亲眼看着她沉着脸往里走,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虽然她不可能真的救皇后娘娘出苦海,但是她也要尽力护着娘娘。 毕竟不管怎么说,上一世,她都帮了自己很多。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就此牺牲。 思索间,端王妃已经带着人进了里间。 皇后娘娘坐在椅子上,依旧是有些疲惫的样子,可是比起刚才确实已经好了很多。 看见众人过来,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出发去宴会吧。” 端王妃亲眼看着皇后娘娘清醒,还是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谨慎盯着皇后,那样子就像是要从她的面上盯出来什么蛛丝马迹一样。 “皇嫂之前不是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如果真的不爽利的话,那不如还是不要参加了吧。” “我没事,国之大典可不是小事,若是我无故缺席,少不得会惹天下人诟病。” 皇后娘娘嘴角的笑意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可是端王妃却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像是被她看穿了一样,莫名有些心虚。 她连忙低下头去,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皇嫂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了,既然皇嫂身体无碍,那咱们就走吧,圣人还在等着呢。” 说完,竟是直接转身先行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端王妃的这番举动吓得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鸾驾未行,端王妃究竟是怎么敢走在皇后前面的? 只不过端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中人。 这事往大了说那叫没规矩,可是如果往小了说,那不过就是一家人之间的事情。 一家人,哪里就够这么多规矩了呢? 说不定人家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呢。 众人想着,偷偷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就见她面色不改,显然是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顿时,就把要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那他们就更不用说什么了。 柳馥妗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几乎是把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看了一遍,心中那种陌生而又愤怒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 皇后娘娘鸾驾在前,他们这些命妇浩浩荡荡在后面跟着。 不想刚走出不远,就迎面碰上了贵妃的鸾驾。 贵妃看见皇后,脸色立马一变,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怎么没事?” 她这话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众人却都听懂了。 只是还不等其他人说什么,端王妃就急急站了出来,面色不太好的说道。 “贵妃娘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会有事?还是说,在您心里,就这么盼着我有事?” 端王妃在外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再加上她和乔贵妃原本就是表姐妹。 所以她说这话,众人倒也很快恍然。 乔贵妃也不是个傻的,见端王妃这样,就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解围。 虽然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面色还是臭臭的说道。 “哼,本宫才没有时间跟你一般见识,不过你说得对,本宫就是不希望你过的痛快。” 她故作不悦,却还是礼数周全得对着皇后行礼。 皇后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两人见面就互掐得事情,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 “既然已经碰到了,那就一同过去吧,想来圣人应该等急了。” 她声音轻缓,乔贵妃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几分。 可是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贵妃。 所以到底也是咬牙应了下来。 只是目光在掠过端王妃的时候,多少还是带着几分不满。 接下来似乎没有再发现任何不对。 圣人在看到皇后的时候,一点诧异都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爱妻的模样。 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那样子就像是从来没有计划过伤害皇后。 柳馥妗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无比厌恶。 强忍着恶心跟着众人行礼,转身就偷偷躲到了人群之中。 可是有些人,不是她想躲避就能躲避掉的。 她刚刚寻了位置坐下,就听得头顶的圣人低声道。 “柳家大姑娘可是不满意孤的赏赐,为何没有穿孤送你的衣服?”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不听话 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 柳馥妗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底微微一沉。 但还是坦坦荡荡的站了出来。 “回圣人,臣女并非是不喜,只是臣女虽为官家小姐,可却是白身,圣人所赐的衣服上带有东珠,乃是有品阶诰命的女子方能穿戴,臣女惶恐,不敢逾矩。” 柳馥妗口齿清晰,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她原本是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说的这么清楚的。 毕竟,东西是圣人赏赐的,合不合规制,他心中自有定数。 就算这衣服当真不合规制,圣人既然赏赐了,那就是她今日穿了也没问题。 可是问题是,她没穿,而且还当众把事情说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变了,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这边。 柳馥妗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那样子就像是自己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寻常的话一样。 圣人目光深沉的落在柳馥妗身上,低沉的嗓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既然是孤赏赐给你的,那就算你是白身,也是完全可以穿戴而来,你穿戴的是御赐之物,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加之身上的气息深沉,即便是没有表现出来生气,却还是让人忍不住觉得心中一惊。 柳馥妗却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微微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圣人之前不是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所以臣女斗胆,在此提出圣人的疏忽。” 圣人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不过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那你难道就不害怕孤因为这件事情而治你的罪?” 柳馥妗于是笑了,笑得张扬明媚,笑的众人都有些不明所意。 可是下一刻,众人就明白了。 只见少女规规矩矩的跪在大殿之中,面上满满的都是泰然自若,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只觉得心头一震。 “圣人不会的,因为圣人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让臣子心寒,一件衣服和天下人的民心,圣人还是分得清楚的。” “大胆!竟然敢妄议圣人,柳馥妗,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柳馥妗的话音刚刚落下,安总管就怒气冲冲的喊了出来。 他眉眼凌厉,一挥手,几个小太监便站了出来,齐齐把柳馥妗围在中间,只等头顶的人一声令下,就会直接把人给拖出去。 大殿里面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格外的僵凝,柳瀚文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来不及去看圣人的反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圣上饶命,小女得了失心疯,所以才口不择言,但是她说的这话从来没有任何人教过她,圣人……” 他脸都白了一圈,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 可是圣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一改刚才的冷硬,哼笑出声。 “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害怕做什么?难不成在你们的眼里,孤就是一个如此好杀成性的人?不过就是一个无知的小姑娘说了几句实话,孤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话,那也不配作这天下之主了。” 说完,他率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底下的大臣顿时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个个的开始不断的恭维。 可是众人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却始终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反倒是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柳馥妗并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可是看着他们卑躬屈膝,心中到底还是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丝丝冷笑。 圣人显然也没有把这些人的恭维放在心上,而是仔细的把柳馥妗打断了一遍。 “你身上穿的,是鲛人泪?孤记得,这是当年孤初登基的时候赏赐给你娘的,你既然不愿意穿孤赏赐的衣服,那为何又愿意穿这件衣服?” “因为重视。” 柳馥妗依旧是坦坦荡荡,就连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臣女能够进宫来参加宴会,乃是臣女三生修来的福气,圣人所赐衣服不合礼制,但毕竟是恩典,臣女就算是要寻衣服替代,也应该选一件和圣人所赐同级的衣服,不然就是对圣人的轻视,对宴会的轻视。” “哈哈哈哈,好!祝老,您的这个外孙女,当真是得了您的真传,就连这直来直往的性格,也是和你一模一样啊。” 圣人哈哈笑了起来,看起来龙心甚悦。 可是底下的人却一个个的将头埋得低低的,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柳馥妗眼睛里面的光越发冷了,长长的睫毛低低的敛下来,一点一点遮住了眼睛里面的光芒。 大殿里面落针可闻,几乎没有人敢说话。 就在大殿里面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带着嗔怪传来。 “今日明明是举国同庆大喜的日子,圣人跟一个小姑娘家家计较什么?她如今不过二八年华,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冷的天,你让她在地上跪了这么长时间,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是皇后。 柳馥妗原本应该平静的心瞬间就越是被人揪起一块一样,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 她几乎不用抬头,就知道皇后面上肯定是带着和平时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 而且面上的表情竟然也是温和无奈的,那样子就不像是对圣人的所作所为很是无奈一样。 若是在没有察觉异样之前,皇后娘娘这么做,她一定会觉得皇后娘娘是这个世界上顶好的人。 可如今她却宁愿皇后娘娘可以自私一些。 也有一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 皇后今日替她求情,回去之后不知道要遭受圣人的怎样对待? 她原本是想救人的,可是一天之内却害了她两次。 “圣人,我……” 柳馥妗下意识的抬头,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圣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梓潼就是心善,不过,她一个小丫头,孤又怎么可能会跟她一般见识呢?都起来吧,举国同庆的日子,莫要因为一个玩笑坏了气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是玩笑 柳馥妗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甚至有些不清楚,圣人到底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只是想要看一看他们这些人的反应。 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在回到自己的座位时,她已经不清楚刚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恍惚间,有人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她转头,就看到祝云柔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祝云柔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按照说好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情,只是担心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柳馥妗只觉得鼻子一酸,心头突然间升腾起一股懦弱来。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明明她最初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她心中酸涩的厉害,可是面上却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够装作一副娇憨的模样。 “娘,我没事的,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样子似乎当真成竹在胸。 祝云柔也是个敏锐的,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询问的最好时机,所以她心中纵然无奈,可是却也只能暗暗的点了点头。 正所谓宴会,其实不过就是千篇一律的腔调。 无非就是丝竹绕梁,衣袖翩翩。 柳馥妗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之后,便觉得憋闷的厉害,寻了一个借口走了出来,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湖边。 湖边阴冷,几乎是没有人会往这边来。 一阵带着湿润的冷风袭来,柳馥妗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她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安,连忙转身就想要往回走,就不想一转眼就看到两道身影在假山后面争执不休。 那两人…… 是乔贵妃和端王妃。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出于好奇柳馥妗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小心地捏着自己的衣角,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刚一靠近,就听到乔贵妃略显烦躁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跟我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准备好了,那为什么那个贱人又会出现在大殿之中?你明知道为了今天这次我究竟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明明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圣人身边,接受所有人的跪拜,可就是因为你办事不力,让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 乔贵妃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高贵典雅的样子,整个人状若泼妇。 不过她会变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自从入宫以来,就一直在和皇后娘娘较劲。 明明这次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她把皇后娘娘踩在脚下的。 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会让人觉得心里不满。 端王妃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好看,忍不住呛声道。 “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怪到我一个人身上?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可是到最后皇后娘娘却好端端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就算是有心想要阻止,可我不过就是一个王妃,如何能够管得了后宫之主?” “那还不是你蠢,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她把玫瑰酥吃进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乔贵妃的声音依旧是嚣张跋扈的,甚至还带着浓浓的不甘。 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阵贱人,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三确认道。 “你确定那贱人把东西吃了吗?” 端王妃也是被气的不轻,这会儿语气也说不上有多好。 “我当然是确定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看到她把玫瑰酥吃了,底下的人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她吃了玫瑰酥饼之后,确实出现了精神不济的症状,只是后来,她睡了一觉醒来便又恢复了精神奕奕的状态。” 端王妃说完,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猜测。 “是不是因为这次你在酥饼里面放的桃花的量少了一些,所以才没有效果?” “不可能!她吃食里面的桃花一直都是我亲自放的,而且因为我了解她的习性,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少了的情况。” 乔贵妃斩钉截铁的否认,随后也跟着变得疑惑了起来。 “之前我们明明都已经得手过这么多次了,我也问过方太医,那贱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打娘胎里面就带来的缘故,没有任何情况可以解决,只要接触桃花,就会出现游魂之症,圣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让方太医潜心研究了这么些年,从而让她没有任何察觉。” “你是说,方太医?” 端王妃就像是抓住了重点一样,突然间尖叫了起来。 乔贵妃被她吓了一跳,忍不住抱怨。 “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难不成是想把人给引过来吗?” 她的声音里面依旧是带着满满的厌恶,可是这次,端王妃却难得没有回呛回去,而是急切的说道。 “我记得今日来看诊的人就是方太医,那柳家姑娘也是得了游魂之证,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方太医偷偷给皇后娘娘喂了药?” “不可能!” 乔贵妃失声反驳:“这次的事情是圣人吩咐我做的,方太医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可能会忤逆圣命。” 端王妃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并没有反驳。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讨论出来一个所以然。 到最后端王妃似乎是有些受不住外面的寒冷,叹了一口气说道。 “行了,既然这次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算是你怨我也没有用,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在这里互相埋怨,而是要想想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做,如今帝后同时参加宴会,外面那些帝后伉俪情深的传言只怕是会越演越烈,我们的计划,估计也要往后推一推了。” 乔贵妃没有说话,可柳馥妗分明是借着月色看到了她面上的狰狞。 明明是那样娇美的一张脸,可这会儿却格外的可怖。 柳馥妗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下的假山,却不想碰到了手底下的石子,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咕噜的滚到了地面上。 这声音并不大,可是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乔贵妃面色猛的一变,大声怒喝。 “谁在那里,赶紧给本宫滚出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皇宫里的秘密 柳馥妗手心满是汗水,心里更是咯噔一声。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随后快速的钻进一个假山的缝隙里。 而这边的乔贵妃她们没有等到回答,面色越发的阴沉,快走几步赶过来,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花园。 端王妃拧着眉头,不知是在宽慰乔贵妃,还是在宽慰自己。 “没有人,应该是我们太过于紧张了,娘娘,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宴会吧。” 乔贵妃没有回答,目光依旧落在假山一角。 端王妃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假山旁边的草地上印着一双脚印,明显是有人在这里站了很久。 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询问的目光看向乔贵妃。 乔贵妃的目光落在假山的阴影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明的味道。 “确实,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若是让人发现我们不在席上,只怕会引起有些有心人的揣测。” 她意有所指,端王妃立马会意,转身快步回了宴会。 她们听到动静就过来查看了,却没有看到人的影子,那就只能说明,那人是躲起来了。 从她们刚才看到的脚印来,那小巧的印记分明就是女子的脚印。 如果是宫宴上的人,那她肯定来不及回到这里的位置。 若是宫里的宫女,那她之后只管排查,总归能查到一些端倪。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一定不能让这人把她们刚才说的话传出去。 不然的话…… 端王妃和乔贵妃明显都想到了后果,这会脸上的表情格外的阴沉。 柳馥妗躲在假山的角落里,自然也猜到了她们的心思,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自然是可以在这里躲着,可乔贵妃在外面看着,如何出去便是一个难题。 不仅如此,就算是她当真能够躲得过乔贵妃的排查,端王妃那边肯定也会发现她不在宴会上。 如此一来,她不管是出去还是不出去,都是必死的局面。 正当她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一只冰凉的大手突然间握住她的手腕,她浑身一僵,刚想挣扎,就被人捂住嘴巴。 “别出声。” 熟悉的雪松味道传来,柳馥妗有一瞬间的晃神。 是裴璟。 他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百转千回,疑惑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投了过去。 只是裴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柳馥妗这才惊讶的发现,假山里竟然有一条密道。 而经由这条密道,她竟然只花了半刻钟的时间就回到了宴会。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殿,柳馥妗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裴国公屡次帮我,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裴璟慢吞吞的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问到这个问题。 只是面上却没有反应,而是淡淡开口。 “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斗得过她们的,今天的事情,她们也许不会第一时间发现是你在捣鬼,但是你深陷其中,早晚会被她们怀疑,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要远离。”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压根没有给柳馥妗反应的机会就直接离开。 柳馥妗心中一紧,淡淡垂下眼睑。 裴璟,究竟在想什么?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刚刚坐定不久,端王妃就走了过来。 目光像是不经意的在众人身上划过,随后落在了一个空了个位置上。 “这宴会如此热闹,如非娘娘怎么不在?” 她看似漫不经心,可是目光却直直落在一旁的小宫女身上。 那小宫女颤颤巍巍,声音都发着抖。 “回,回王妃娘娘,我家娘娘突然觉得闷得厉害,所以就出门散散心,这会还没有回来。” “是吗?你怎么没有跟着?” “是,是如妃娘娘不让跟着,说怕圣人有什么事情寻她,没有人回话。” 小宫女都快哭了,显然是非常忌惮端王妃的。 柳馥妗心中又生了不少疑惑。 端王妃不过就是一个王妃,为什么会在这宫中如此横行霸道? 当真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乔贵妃的表姐,而端王又是圣人最信任的胞弟吗? 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进宫是一件头疼的事情,甚至因为她上一世的主要战场就在皇宫,所以觉的会轻松一点。 可是这一次,她当真是觉得自己感觉错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了。 也许,她重生一世,也无法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尽善尽美。 柳馥妗努力收敛了心神,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惹人注意。 接下来似乎当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她注意到,乔贵妃回来之后一张脸都是阴沉的。 看来,她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明明是宴会,可是柳馥妗却只觉得难捱的紧。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圣人终于开口赏赐了这次下江南治理水患的人。 柳瀚文又升了一级,现在是从四品的官职。 只是担任的职务却没有变化,甚至手里依旧是没有任何实权。 宴会结束之后,柳馥妗看着柳瀚文那张逐渐变成阴沉的脸,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看来,柳瀚文马上就要坐不住了。 宴会之后,一连好几日,柳瀚文都留宿在祝云柔那里,反倒是从来没有去过付姨娘的院子。 对此,柳老太太再不像之前那样,故意敲打,而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拉着祝云柔的手说道。 “柔儿,你现在还年轻,趁着现在有时间,不如好好的养一养身体,若是能够趁着这段时间再生一个儿子,日后也就更有保障了不是?” 柳老太太似乎是太过于高兴,甚至忘了祝云柔已经不能生的事情了。 祝云柔眼睛里面闪过寒芒,就像是没有记起这一点一样,故作娇羞的点了点头。 “母亲说的是,为老爷开枝散叶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随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说道。 “母亲,之前说要把勋儿记在我名下的事情被裴国公打断,媳妇想着,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好日子,不如,咱们趁着这段时间好生张罗一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提记名 祝云柔这话说得突兀,柳老太太也愣了一下。 只不过等反应过来之后,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谨慎的询问。 “你怎么突然间提起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 也不怪她会突然间这么问。 明明之前的时候,她还因为付姨娘想要让柳文勋跟着一块进宫的事情斥责过他,这会又突然提起记名,前后两相矛盾,多少会让人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祝云柔也是个聪明的,这会已经不再会淫威被质疑而拼命证明自己,只是淡淡的说道。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有些偏激了,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其勋儿并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只是大概是因为我对付姨娘和含烟太过于失望了,所以才会对他生了嫌隙。” 她面上是时闪过一抹愧疚,不过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不过自从上次参加宴会之后,我和京中其他几位夫人也聊了聊,她们也都在开解我,传授我一些经验,因此我也想明白了。” “勋儿现在还小,从小到大又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面很清楚,不应该因为他母亲和姐姐做的事情就牵连他才对。” 她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面上看不出来一丝一毫撒谎的迹象。 可是柳老太太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犹豫着说道。 “这件事情还不急,马上就要到瀚文的生辰了,他如今升了官儿,理应好生宴请四方才对,你是当家主母,如今又掌着府中中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才行。” 这意思就是先不同意了。 祝云柔面上露出一抹遗憾,但却依旧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乖乖的应了下来。 又和她多说了几句话之后,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春韵院,柳馥妗已经在等着了。 见她回来,脸上带着笑容去迎了上来。 “娘,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祝云柔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妗儿,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明明你父亲他们都已经放弃记名的事情了,如今我们旧事重提,万一他感觉到我们是故意的,之后想办法对付我们怎么办?” 柳馥妗看出这是她最后的牵绊了,故意装作叹了一口气的模样说道。 “娘,其实把勋弟寄到您名下也是可以的,毕竟他现在是府中唯一的儿子,日后不管怎么想,父亲的目光都要落在他身上更多一些。” 她脸上闪过一抹落寞,却又很快恢复如初,只是紧紧皱着的眉头,依旧是带着一些痕迹。 “娘,虽然之前的事情是他们做的不对,可是我们也得为自己的未来着想,如今外祖父老了,他手中的祝家军总归是要有人来继承的。” 她的声音并不小,也没有刻意的压低。 祝云柔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闪过一抹痛苦。 “都怪我不好,如果当年没有出了那样的事情,你如今也不会被我连累……” “娘,你别这么说,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 母女两个人相互拥抱在一起,整个院子里面的气氛都染着一抹哀伤。 柳馥妗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某处,在看到一抹天青色的身影,嘴角很快挑起一抹笑容。 另一边,谢长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到莺儿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整个柳府守口如瓶,即便是自己府上的人,都有些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长风多方打听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到底还是有些着急了。 莺儿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如果她真的说了什么事情,那他自然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心中担忧不止,谢长风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到柳府来打探一下消息。 却不想竟然会听到祝云柔她们母女的对话。 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东西,咬咬牙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表妹,舅母,你们在这里呀,当真是让我好找。” 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像是并没有注意到母女二人之间那有些古怪的气氛。 祝云柔和柳馥妗连忙坐直身子,把脸上的哀愁收起。 “原来是长风啊,你怎么过来了?” 祝云柔心中装的别的事情,对他的态度自然也热络不到哪里去。 谢长风面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就被他遮掩了过去。 “但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街口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里面的花生酥格外好吃,今日刚好闲来无事,所以就买了一些给你们送来,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 他面上带着一丝拘谨,那样子就像是知道自己的礼物比较轻,所以有些窘迫。 祝云柔没有多少兴趣,反倒是柳馥妗惊喜的笑了起来。 “表哥当真是心细,前段时间我也听说了这么一家铺子,听说那铺子的生意还是挺好的,尤其是他家的花生酥,需要排好长一段时间的队才能够买得到呢。” 谢长风原本惴惴不安的现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逐渐就放松了下来。 “表妹喜欢就好,如今我手中的事情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表妹若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买来。” “多谢表哥!” 柳馥妗顿时喜笑颜开,如同当真是一个怀春的少女一样。 祝云柔见她的表现有些不太对劲,刚想要开口说什么,蒹葭就凑过来对她说了几句话。 祝云柔的脸色立马变了一变,略带着些许歉意说道。 “铺子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需要过去看看,长风,若是没有别的事情……” “母亲只管去忙,我今日闲来无事,便由我去送送表哥号了。” 柳馥妗捏着帕子,主动请缨,面上似乎还沾染了一丝羞涩。 祝云柔有些疑惑,刚想仔细看看,蒹葭又催促了两声,无奈,她只能尽快起身说道。 “既如此,那你就去送送吧。” 柳馥妗连忙应了一声,含羞带切的看了一眼谢长风,低着头细声细气道。 “那表哥,我,我送你出府吧。” 第一百四十章 小女儿心思 谢长风原本是想在祝云柔面前多待一会,好博得一些存在感的。 可是,当柳馥妗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的心思却又变了。 目光落在柳馥妗那张含羞带怯的脸上,他得心思蠢蠢欲动,顾不得祝云柔匆匆离开的背影,装作一副矜持的样子。 “那就麻烦表妹了。” 柳馥妗微微低头,转身在前面走着。 谢长风跟在她身后,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就在他即将出府的时候,突然清醒了过来,手指轻轻的捏着,故意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对了表妹,我最近这几次过来怎么没有看到莺儿那丫头,平日里她不是总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吗?” 谢长风说着,目光又在周围转了一圈,却依旧是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心中那股不安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却不想柳馥妗却突然变了脸色,手指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气呼呼的鼓着脸颊。 “表哥怎么突然间提起来那丫头?” “没什么,不过就是突然间想起来而已,表妹若是不愿意说的话,那就算了。” 谢长风清咳了一声,准备把这个话题给错过去,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柳馥妗就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这院子里面这么多丫鬟,到不曾见表哥对别的丫鬟上心,怎么偏偏就对这丫头这么上心呢?” 她的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明的味道,谢长风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看上去有些紧张。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的时候,忽然看见柳馥妗正用眼角余光撇着他的动作,那样子似乎还带着一丝嫉妒。 嫉妒? 难不成…… 谢长风忽而仔细打量起自己这个表妹来了。 之前面前的少女生着一张鹅蛋脸,肤若凝脂,面若桃花,那一双丹凤眼看上去多了一丝凌厉,可是微微蹙眉的时候却又含着几番风情。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好看的。 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不明的情绪,让他整个心脏都跟着痒痒的,忽然就放入了语气,带着一丝诱哄的味道。 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随后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 “表妹,你说这些话岂不是在剜我的心吗?我每次过来的时候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怎么可能还会有闲情逸致去瞧别的丫鬟?” “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个丫鬟,不过就是因为她之前的时候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并且之后的时候她也一直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我以为她是一个中心的,所以才对她刮目相看。”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引起表妹不喜的话,那当真是我的错,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不会再跟她有任何交集,如此可好?” 他说得深情款款,尤其是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眉目之中更是带着一股宠溺的感觉。 柳馥妗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又紧,恨不得一巴掌直接甩在他脸上,可是面上却依旧还要装作一副娇羞的样子,故作娇蛮。 “难为表哥解释了这么多,我原以为在你的心目当中只有那丫鬟,没有我呢。”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声线却没有之前那般紧绷,周身的气势似乎也多了几分骄纵。 谢长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面也有些窃喜。 他的目光在柳馥妗身上转了一圈,心中越发有了不一样的计较。 之前的时候没有发现,如今看着这柳馥妗倒也算是有点姿色的。 而且她似乎对自己有益,若是自己能把她给拿下…… 谢长风心里面打着如意算盘,面对柳馥妗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真心。 他又往前进了一步,声音刻意压低。 “妗儿,我的心里面怎么可能会没有你呢?你应该知道的,我费尽了心思,只为见你一面,你如今竟然这么想我,当真是让我有些失望呀。” 柳馥妗感受到他的靠近,心中越发的厌恶,可是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慌乱的模样。 “表哥,我知道错了,我只不过是因为不喜欢你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更多一些,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样子看起来要多清纯就有多清纯。 随后,她就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跺着脚轻声道。 “其实,其实莺儿那丫头已经被父亲给杖杀了!” “什么?” 谢长风忍不住惊呼,只觉得自己浑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顾不得其他连忙抓着柳馥妗的肩膀质问。 “好端端的柳大人怎么可以随意杀人,就算是一个丫鬟,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表哥!你弄疼我了!” 柳馥妗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被他给弄疼了一样。 谢长风回神连忙松开捏着她肩膀的手,目光却依旧是带着急切的询问。 柳馥妗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褶皱,看着她这么一副着急的样子,心中的不满也跟着噌噌涨了出来。 “表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一个丫鬟却对主子不敬,那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别说我爹只是把她给杖杀了,便是将她一家人全部打杀了,那也是没有处说理的!” 柳馥妗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又变成了之前那刁蛮的样子,谢长风皱了皱眉头,到底没有对她说重话,只是干巴巴的笑着。 “你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也是对的,不过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身边的人怎么就轮得到柳大人管理了?” “我父亲向来是不管后宅之事的,只不过莺儿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竟然对表哥你有非分之想,不仅如此,她还对妹妹不敬。” “哪怕是有人发现她做的不对,她竟然还说,表哥你马上就要娶她入府了,到时候她就是谢家的主子,而不是柳家的下人,如此吃里扒外的东西,便是将她千刀万剐,那也是她自找的!” 柳馥妗气鼓鼓的开口,忽然把话题直对谢长风。 “表哥,你该不会是当真和莺儿有什么苟且吧?不然她为什么会只攀咬你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逐步掉进陷阱 “表妹!” 谢长风脸色一白,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看到柳馥妗微微皱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 连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故作无奈。 “表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一个丫鬟,我怎么可能会跟她有关系?我只是觉得,莺儿那丫鬟在你身边跟了这么些年,应该是个忠心的,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吗?” 柳馥妗面上带着一丝狐疑,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遍。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微微嘟着嘴巴。 “既然表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好了,不过莺儿这丫头做出来这样的事情,着实让人恼怒,所以表哥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人好了。” “那,那是当然。” 谢长风微微松了一口气,生硬的转移话题。 “表妹,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那点心你要趁热吃,若是冷了,只怕是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好。” 柳馥妗面上又染上羞涩,似乎一举一动都被谢长风拿捏住了。 只是等谢长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淡了下来。 转头看了一眼萍儿手中的糕点盒子,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把糕点扔去喂鱼,当真是倒人胃口。” 她厌恶的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刚才被谢长风碰到的位置,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泛着恶心。 萍儿拿了香膏涂在她手上,低声道:“姑娘,咱们刚才说的这些,也不知道谢家公子会不会相信,万一他着人过来询问怎么办?” “那就让他问。”柳馥妗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眼底却是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谢长风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没有闲着,一直在外打听外祖过继子嗣的事情,这么久了都没有进展,只怕是早就急了。” “他之所以和莺儿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莺儿当真有几分颜色,可是更多的,还是想要从莺儿这里知道我的一些消息。毕竟,在外人眼里,莺儿还是得宠的。” 最起码她做出来的这些事情,都是在这样告诉他们的。 谢长风是外男,就算是想要调查内宅的事情,也要费一番功夫。 再加上,这后宅里面的人早就被她悄悄换了大半,就连付姨娘和柳含烟几人院子里面的人都被她换了,他想要调查,何其困难? 外祖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体依旧健朗。 他能够慢慢的等下去,可是谢长风却不能。 现在他丢了莺儿这步棋,可是柳馥妗却又给他丢了橄榄枝。 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做,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得到。 柳馥妗笑得胸有成竹,萍儿也跟着猜到了一些。 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下,思索片刻说道。 “姑娘,今日夫人提起要给三少爷记名的事情,这事只怕付姨娘那边也会知道,那咱们……” “当然是让他们都知道啊,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让他们狗咬狗才好啊。” 柳馥妗眨眨眼,笑得纯良却又无辜。 可是那眼睛里面的狡黠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另一边,谢长风也确实如柳馥妗所说那样,陷入了焦躁之中。 他自从知道祝老将军要过继子侄,就一直在向相关的方向努力。 可是不管他怎么做,却始终没能有一点进步。 现在他感受到柳馥妗对他的情意,难免会有些踌躇。 焦躁不安的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到他的母亲孙氏正在教训底下的丫鬟。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娼货,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勾引老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底层人,也敢有这种僭越的心思!” 孙氏死死的拧着那小丫鬟的胳膊,一圈又一圈的拧着上面的软肉。 小丫鬟脸肿的像个馒头,被死死按着也不敢反抗,只能不停求饶。 “老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只是奴婢真的没有想要勾引老爷,是老爷……啊!” 孙氏听到小丫鬟竟然还敢攀咬其他人,脸色顿时就变了,不管不顾的一巴掌甩在小丫鬟的脸上。 “好你个下贱坯子,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攀咬老爷?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说完,孙氏立马让人把那小丫鬟带了下去。 小丫鬟被人堵了嘴,咿咿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恳求的看着推门而入的谢长风。 谢长风心里面正烦着,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皱眉。 “祖母,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又造不成什么威胁,就算是留着又能如何?” 他一脸的不在乎,孙氏却倏忽变了脸色。 “长风,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以后这种话可不敢在外面说,不能被人拿捏了把柄去。” 孙氏一脸的警惕,谢长风却只觉得她小题大做。 恰巧这个时候马氏过来了,他转头就直接说道。 “我说的又不是家伙,你不信问祖母,她是过来人,肯定比您更有见地。” 果不其然,马氏连连点头,对着孙氏教训道:“长风说得对,孙氏,你确实太过于小心眼了些,一个丫鬟,就算是留在房间里面又如何?不过就是个解闷的玩意儿,只要阿远不跟你和离,你就还是正儿八经的谢夫人。” 孙氏脸都绿了,浑身的肉也跟着颤抖。 “娘,可是,可是这小贱蹄子……” “行了,多大点事,反倒是被你闹的一个家里乌烟瘴气的。” 马氏不耐烦的挥手,转头对着谢长风说道。 “长风,今日你身边的小童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是去哪里了?” 谢长风正愁事情没有人商量,听到马氏的问话,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孙氏。 “娘,您刚才这么着急想要把那小丫鬟给收拾了,是为了什么啊?” 孙氏心中还有气,听到这话,语气也算不上多好。 “当然是因为我看她不惯,一个丫鬟,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孙氏是乡下村女,之前谢家还没发家的时候嫁给了谢家大郎,端的是行为粗鄙。 往日谢长风对自己母亲向来是不喜欢的。 这次却是悠悠道:“若母亲对父亲无意,可还会这么生气?”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女有意 这话说的突然,而且毫无道理,孙氏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年过半百的人,面上就是罕见的浮起一抹红,嗔怪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混话呢,好端端的竟然拿你母亲开玩笑。” 马氏也有些意外,拧着眉头呵斥。 “孙氏,瞧瞧你做的好事,平日里我就告诉你,莫要把外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带到长风面前来,你这是,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马氏同样泼辣,说说这种话来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孙氏委屈了,她揪着自己的衣角,难堪又委屈。 “娘,您说这话可冤枉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在长风面前说这些?” 忽的,她面色一变,恶狠狠的说道。 “肯定是哪些不要脸的贱蹄子,在我儿面前嚼舌根子,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定然不会饶了她们!” 孙氏又急又气,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气得是这种无端的祸事竟是落在了她身上。 谢长风看着她这幅样子,皱眉不满。 “娘,没有人在我耳边说这些话,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娘亲之所以这么生气,难道不是因为心里面有爹爹吗?” 孙氏一张脸又是一红,扭扭捏捏的斥道。 “我心里面自然是有你爹的,你这孩子,平日里知书达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趣你娘?” 马氏也有些疑惑,问询的目光投了过来。 谢长风于是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心里面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心中的想法刚刚说出来,孙氏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一脸与有荣焉的乐呵。 “傻孩子,她都已经明示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没有看明白呢?柳家那丫头,那分明是喜欢上你了。” 马氏也跟着笑,一脸的欣慰:“你娘说的对,若是一个女子不喜欢你,为何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容不下?” “你祖母说得对,说是什么经由她爹的手,依我看啊,那分明就是这丫头自己发现了,心里面吃醋哩。” 两个女人兴奋的捏着帕子,眼底都是自豪。 谢长风心里原本还有些拿捏不定,看到她们这副样子,又稍稍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心里面还是有些担忧。 “可,柳家比我们门第高的多,如今舅舅又升了官,柳馥妗又是柳家嫡女,她当真能够看得上我?”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自信,听得对面坐着的两个女人立马就急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别说是柳家嫡女,凭借你的才华样貌,便是尚公主也配得上,她柳馥妗就算是再有能耐,不也只是一个闺中女子?我儿这么优秀,她会喜欢你不是正常的吗?” 孙氏满脸的不赞同,话语间恨不得把柳馥妗贬低到脚底。 马氏也跟着冷哼。 “你娘说的对,长风,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谦虚了,不管是多么高尚的女子,到最后都是要嫁人的,她柳馥妗又不是仙女,能够嫁给你那是她的福气!” 两个女人左一句右一句,瞬间就让谢长风的眉头跟着舒展了起来。 他微微昂着下巴,似乎也赞同她们二人说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那择日不如撞日,过几天咱们就寻个良道吉日上门提亲吧。” 她一锤定音,马氏反倒是有些犹豫了。 “长风,我之前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对这柳家嫡女有什么好感,如今怎么突然间要求娶她?” 孙氏也着急,凝眉不悦:“对啊,长风,这好端端的,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往年咱们去柳府的时候,我也曾经见过这柳家大姑娘,美则美矣,可是却是个木讷的,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往后若是娶了她,那岂不是府中大小事情都要背到你身上?” 谢长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求娶柳馥妗有什么问题,这会听到孙氏嫌弃柳馥妗,也没有制止,而是得意洋洋的说道。 “娘,这你就不懂了吧,柳馥妗虽然不是做正妻的最好人选,可是她却有另外一重身份。” 谢长风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等到屋里另外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这才开口说道。 “她是祝老将军唯一的外孙女,我们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机会和祝老将军接触,想要让他将我收做继承人,却一直没有眉目。” “可如果我娶了柳馥妗,作为他唯一的外孙女婿,到时候只要让柳馥妗她们母女到祝老将军面前美言几句,难道还愁不能大权在握?” 他说话的时候,高高的抬着下巴,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胜券在握。 “等到我把祝家军掌握在自己手里,再等那老不死的升天,何愁不能求娶我喜欢的女子为妻?至于柳馥妗,到时候若是我对她还有几分心意,便留在府上做个通房侧室,若是她不得我心,便是直接把她打出府去,那又如何?” 他越说,眼睛里面的光芒越甚。 就连马氏都跟着拍手叫好。 “还是我孙儿聪明,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孙氏,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张罗?” 马氏催促着,也跟着憧憬了起来。 她虽然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可是却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在外人眼里,谢家是依附柳家为生的。 他们自然也是捧着柳家人的。 她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世面,可是每每到柳家老太太,都是一副谄媚的样子。 那样子,就像是低她一等一样。 可是等到她孙子娶了柳馥妗,继承了祝家军。 那这情况可是就要反着来了。 到时候,她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马氏和谢长风沉浸在喜悦中,孙氏却有些踌躇。 “这事,要不要跟老爷说一下啊?他现在毕竟不在家中,万一知道我们擅自做主,会不会……” “你在说什么晦气话?我儿自然是听我的!” 马氏脸色一变,不由出声呵斥。 孙氏不敢说话,只能委屈的低着头。 马氏骂了一顿,低头想了想。 “不过你说的对,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去探探姑姐的态度。”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上门提亲 马氏说做就做,当即就递了拜贴。 柳老太太原本正在屋里喝茶,听到她过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在听到她打听柳馥妗婚事的时候,更是拧眉呵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来妗儿的婚事?” 马氏点头哈腰,笑得谄媚。 “姐姐,这事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偶然看了妗儿一面,只觉得惊为天人,回去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我是想着啊,原本我两家就是亲戚,若是能够成就一段佳话,也算是亲上加亲,不知道老姐姐是什么意思呢?” 她面上带笑,柳老太太却是明显愣住。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那孙子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肖想我柳家的女儿!” 柳老太太满脸怒气,眼睛里面像是藏了火。 “马氏,你从前来我府上打秋风也就算了,我只当是扶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如今你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孙女身上,当真是以为喔柳家无人不成?” 马氏被她骂的一脸懵,心中也来了火气。 “姑姐,你这话说的可就没有道理了,我家长风怎么了?他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妗儿嫁到我家,也不算是委屈了她!” “我是想着让两家亲上加亲,所以才上门知会一声,我告诉你,如今两个孩子两情相悦,你若是当真想要拦着,那就是打鸳鸯的那棒槌!少不得惹得天下人耻笑!” 若是换做平常,马氏也不会如此嚣张。 可如今她已经确定了柳馥妗对谢长风的心思,心中压根就不带怕的。 柳老太太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被气的撅过去。 手指抖啊抖的指着面前的人,恨不得直接把她给轰出去。 “你少在这里胡说坏我柳家女儿名声,妗儿乃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与人私定终身?你如此的没脸没皮,难道就不怕坏了我两家的情谊!”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妹,她虽然看不惯马氏,可是到底还没有打算和谢家撇清关系。 可是马氏却不这么想,不屑的撇了撇嘴巴,意味深长的说道。 “姑姐,我就是顾念这两家的情分,所以才过来知会一声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油盐不进,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一甩手帕,扭着腰肢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柳老太太这次彻底被她气得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柳瀚文一脸担忧的站在她的床旁。 她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柳馥妗的身影,心中的火气又上来了,颤颤巍巍的说道。 “柳馥妗呢?把这个贱蹄子给我叫过来!我今天非得好好的问问她,平日里学的那些四书五经,难不成都被她吃进肚子里了?竟然如此不知廉耻,私自与外男私相授受,当真是丢尽了我柳家的脸面!” 柳瀚文并不知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会听她这么说,心中难免惊讶。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当听说柳馥妗竟然喜欢谢长风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柔儿虽然平日里性子软了一些,可是在教养子女这方面还是做的很不错的,妗儿深得她的真传,这几次做事也是进退有度,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谢长风那样一无是处的男子?” 他一脸的震惊,就连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 柳老太太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骂。 “那难不成是我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若是她没有流露出来喜欢的意思,马氏会有那样的胆子过来与我叫板?依我看啊,你这个女儿主意大的很,我们只怕都管不了她呢!” 柳老太太心中有气,说话自然不好听。 可柳瀚文却没有立即相信她说的话,而是让人前去查验。 只是他这厢还没有查出来什么结果,那边孙氏就已经带着媒婆上门了。 看着面前的四个箱子,柳瀚文一张脸都黑成了锅底,声音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表弟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氏到底是个粗人,没有习过相应的礼数,也不知道昨日自家婆婆和柳家闹的有多僵。 昨日马氏回去之后,便让她准备四个箱子做聘礼,她便以为事情成了,今日就屁颠屁颠的带人登门前来提亲。 就像是这会,她也没有注意到柳瀚文的脸色有多难看,而是笑呵呵的说道。 “表哥,我啊,是来替我家小子求亲的,昨日我婆婆应该过来同老夫人商量过了,既然两家孩子情投意合,那咱们就挑过日子把事情给办了吧,喏,这是我家里准备的聘礼,表哥不如过目一下,看有什么欠缺的,我们也好补上。” 她说到这里,又犹豫了一下。 “不过表哥,你也是知道的,府上并不是多么富裕,所以表哥开口的时候可莫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柳瀚文听着她自顾自的说完这一番话,眼睛里面的火气都已经压不住了。 他直接一脚踹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箱子,怒声吼道。 “谢家当真是好大的脸,且不说我柳家从来没有说过要与你们谢家结亲,便只说你们带来的这些聘礼,便是没有把我柳家放在心上!” 他面上满是怒气,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像是恨不得把他们给吃掉一样。 孙氏吓了一跳,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得意,磕磕绊绊的说道。 “表,表哥,你这是生的什么气?两家孩子既然情投意合,便是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是好事一桩呀,你……” “狗屁的情投意合!狗屁的好事一桩!我柳家女儿就算是嫁不出去,也绝对不会任由你们欺负!滚!都给我滚!” 柳瀚文当真是气急了,也顾不得平日的斯文,直接上手把人往外推去。 孙氏躲闪不及,被他推了个趔趄。 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柳瀚文阴恻恻的说道。 “给我管好你们的嘴,莫要在外败坏我女儿的名声,若是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定然一直诉状,把你们谢家告到御前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毫无证据 孙氏虽然心中打定了主意,可是这会见柳瀚文这么生气,而且还言之凿凿的说要告御状,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缓和了语气。 “表哥,你先别生气,要不,你先让妗儿出来吧,咱们当面问个清楚……” 柳瀚文看了一圈周围听到动静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硬生生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也不是不行,来人呐,去请大姑娘过来。” “不用了,这事,我倒是可以和谢夫人好好的探讨探讨。” 柳瀚文叫去问询的人还没有离开,一道温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几人转身,就看见祝云柔带着两个丫鬟快步走来。 她面上没有了平日里的亲和,反倒是带着一股子冷意。 而在她身后跟着的,可不就是他刚才叫去问话的人? 祝云柔过来之后,先是狠狠的瞪了柳瀚文一眼,紧接着,又转头看向孙氏,目光在她带来的东西上一扫,冷笑出声。 “表弟妹,我之前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不识礼数,这么多年念在你是亲戚的份上,也从来没有跟你一般见识过。不过今日,你这事做的实在是荒唐了一些。” 孙氏刚才被柳瀚文镇住,这会又被祝云柔训斥,气势一下子就矮了几分,目光也不敢落在祝云柔身上,只干巴巴的笑。“表嫂,你说这话就有些不对了,我这也是顺应两个孩子的心意,我知道你疼爱妗儿,可是她既然与我家长风两情相遇……” “表弟妹,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你可不能往我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上泼脏水。” 祝云柔提高了些许声音,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威严模样。“先不说你谢家不打招呼匆匆前来,便是口口声声污了我女儿名声,我就可以到衙门告你谢家一个流氓罪!” 东陵虽然民风开放,可是对于这种耍流氓的事情还是深恶痛绝的。 所以,这流氓罪也是被格外的看重。 孙氏一开始还能勉强稳住内心,可这会被接二连三的训斥威胁,也有些坐不住了。 脸色一变,急急开口:“不,不行!这流氓罪若是当真落到我儿子身上,那他日后还怎么高升?”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看个热闹,可是没想到,这怎么瞧着有点想试霸王硬上弓呢? 孙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找补。 “表嫂,我知道你爱女心切,不过你还是让妗儿出来说话吧。妗儿喜欢长风,她既然想要做我谢家的媳妇,那肯定是要亲口承认的……” 孙氏越说越露骨,柳瀚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阴恻恻看着孙氏,咬牙切齿:“够了!孙氏,我看你当真是想让我报官!看我今天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柳瀚文当真是被气疯了,说话间就准备让人报官。 孙氏彻底吓懵了。 这,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祝云柔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多年来的教养支撑,只怕她现在已经扑上去把孙氏的脸抓花了。 她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一字一句:“等一下!” 底下的人立马站定,等着她得指示。 柳瀚文也不赞同的看着她,低声呵斥:“柔儿,你拦着我们做什么?明明是这一家人欺人太甚,我这也是在维护妗儿的名声啊!” 祝云柔缓缓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无波无澜,甚至还带着一丝失望。 “你当真是想帮妗儿出气,而不是想要顺水推舟,坏了她的名声吗?” 柳瀚文眼底闪过一丝惊奇和慌张,却被他很快压下,故作恼怒道。 “柔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妗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坏了她的名声,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是没有什么好处,可如此一来,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只宠爱你的含烟了,不是吗?” 祝云柔声音不大,相比较于柳瀚文的恼羞成怒反倒是更加平静。 柳瀚文心中说不上来是放松还是其他,竟是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好在他们这边的谈话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祝云柔又把矛头对象孙氏,声音提高。 “表弟妹,我柳家也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那我问你,你手中可有什么信物?” “这,这倒是没有的。” “那可有什么来往信件?” “也,也是没有的。” “那谢长风可曾说过,他与我女儿相处,我女儿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是曾经当众说出她心悦他?” 孙氏额头上的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一张脸也变得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没有。 全部都没有! 不管是证明他二人有私情的证据,还是谢长风转述给他们的那些话。 竟然一句也没有可以证明柳馥妗喜欢他的证据! 这一切不过就是他们的臆想而已。 只因为莺儿和谢长风有私情,柳馥妗却又处理了莺儿,并且说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话,所以才导致他们一家人竟然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孙氏这会儿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当兴奋的情绪散去,最后剩下的便只有惴惴不安。 顶着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和面前祝云柔的追问,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妗儿是女子,就算是心中有情,那断然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表嫂,你,你未免太过于苛刻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孩子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若是他们两个当真能够成就一段佳偶,那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不是?” 她说话漏洞百出,可周围的谁也不是傻子,瞬间就读懂了她的回答。 “原来是毫无证据的臆测,便想要以此来攀咬人家的姑娘。” “这还是亲戚呢,有这样的亲戚,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这柳家大姑娘也真是可怜,竟然会被自己的亲表哥惦记。” “得亏我们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然的话,我当真要把人给打出去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出去 这些人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一句句指责的话直接戳在孙氏的面庞上。 孙氏一张脸臊得通红,忍不住转头斥了一句。 “你们懂什么!我儿子丰神俊逸,那可是难得的少儿郎!比之外面那些登徒子好太多了,她柳馥妗又不是什么多高贵的女子,我儿配她绰绰有余,怎么就是倒霉了?” 每个人对自己的子女都是抱有期待的。 那些人被斥了一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面色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一个人忍不住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孙氏,小声道。 “她儿子我知道,平日里就只会招猫逗狗逛花楼,虽然没有通房小妾,可是外面的红颜知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前几天还因为当街调戏了别人家的小娘子差点被打了呢。” “对,我也知道,而且当时还有好些人看着,如果不是因为官兵及时赶到制止了那人,只怕那谢家公子都恨不得跪地求饶了呢。” “说是丰神俊逸,不过也就是五官还算端正,可俊朗可是一点都不沾边,虽然着当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儿子举世无双,可是这么厚的期待,我还是头一遭遇见。” 也许是因为刚才孙氏的反应太过于激烈,周围的人议论声逐渐压低,可是那眼神反倒是越发的鄙夷了起来。 孙氏又急又气,恨不得直接封了那些人的嘴。 “你们胡说什么!我儿子自然是天底下顶好的人,哪里就由得你们胡言乱语?” 她压着心中的怒火,却又不敢当众打人,只能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他们。 祝云柔嘴角微微往上扬起一个短暂的笑,却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上前一步发出一声冷哼。 “既然你儿子在你心目当中是顶好的,那就劳烦表弟妹去寻其他人做你的儿媳妇,莫要在我这里找我的女儿接手。毕竟在我心里,我的女儿也是顶好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配得上的。” “你说什么?” 孙氏要疯了,只是不等她彻底爆发,祝云柔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箱子。 “另外,表弟妹的礼数确实应该找人好好的教一下了,毕竟,就算是普通人家,这提亲,需得三媒六聘,你这明晃晃的四个箱子,还真是……” 祝云柔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众人都听出了里面的奚落。 是啊。 三媒六聘向来都是礼数。 这四箱子东西,多少有点不对了。 就算是穷苦人家,也知道四与“死”同音,是个不吉利的。 这孙氏抬着这么点东西上门,究竟是看不起柳馥妗,还是看不起柳家呢? 孙氏的脸又白了,目光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她像是听不出来祝云柔的奚落一样,硬着头皮说道。 “这次是我做的不对,可是这并不影响咱们的关系,这两个孩子……” “哎呦我的夫人,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看不明白呢?人家啊,压根就没打算应下这门婚事!” 眼看着孙氏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不放,就连一旁的媒婆都看不下去了。 “您呐,要是当真不要面皮,可不要拉上老身我!我啊,做了这么多年媒,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您这样的。先不说这礼数,就是您信誓旦旦的借着一个女子的名声准备上门提亲,就够让人不齿的,也是这位夫人给您脸,才会说让您拿出证据来。” “这要是换做旁人啊,估计早就一扫帚把您丢出去了。” “人留脸面都已经留到这个份上了,您啊,赶紧的收拾收走吧,继续留下来,也不过就是徒增笑料而已。” 媒婆估计也算是个文明人,面上虽然一脸嫌弃,可是到底还是把话说开了揉碎了喂给孙氏。 孙氏捏着帕子,讷讷道;“可是,可是我婆婆和柳家的老太太那可是说了的,我公爹是老太太的亲弟弟,她绝对不会拒绝这门婚事的,而且我儿子日后一定会有出息,所以……” 孙氏翻来覆去,终究还是不愿意就此离去。 媒婆都被气笑了,这人,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谢家主母原本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说也说不通,讲也讲不懂。 媒婆也没了耐心,冷笑一声。 “既然夫人执意如此,那这件事情我就不掺合了,省得到时候惹了一身的腥臊。” 她说完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 周围的人一阵叫好,就差直接欢呼出声了。 孙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就差哭出来了。 “可,可我是婆婆叫过来的,若是不能完成任务……” 祝云柔也看清楚了,这人全然就是个没主见的。 “既然表弟妹今日没有别的事情了,管家,送客,记得把表弟妹送的东西抬回去,顺道跟街坊邻居说一声,我柳家女儿名声清白,日后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别怪我祝云柔对他们不客气!”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柳馥妗站在角落里,看着祝云柔挺着脊背,生生直面周围闲言碎语的时候,心中一片宽慰。 萍儿站在一旁,看的心里有些不对劲。 她手指轻轻的扯了一下柳馥妗的袖子,小声道。 “姑娘,您明明没事,为何要跟夫人说身体不舒服?” 刚才柳瀚文让人来调查情况的时候柳馥妗刚好是在祝云柔的院子里吃茶。 柳馥妗原本是要和他们对峙的,却不想一站起来就头晕的站不住。 偏生这会又传来孙氏上门提亲的事情,祝云柔又急又气,只能亲自过来。 柳馥妗捏着帕子,嘴角的笑意很是愉悦。“萍儿,你说,一个母亲,最在意的是什么?” “当然是自己的孩子啊。”萍儿想也不想的就开了口,说完之后,脑子里面便闪过一抹灵光。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可是如此一来,夫人和老爷之间的感情岂不是遭了破坏?他二人之间的感情才刚刚有了一些好模样,如今只怕又要破镜难圆了。” 她说的婉转,实际上祝云柔和柳瀚文之间,只怕现在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柳馥妗却突然笑了,笑得恣意。“可是,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背后含义 萍儿眼睛都瞪大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刚才听错了吗? 哪有孩子希望自家父母离心的? 柳馥妗转头,就看见萍儿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她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我娘性格优柔寡断,如果不给她一点冲击,只怕日后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会被气出病来。” 可是,做错事的明明是别人,为什么惩罚反要落到自己身上呢? 重活一世,她心里面其实很清楚。 你越是因为别人所做下的错事生气,那旁人反倒是会看到更加高兴。 除了自己最亲最近的人,旁人所想看到的并非是你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他们想看到的,往往是你狼狈不堪,被人人喊打的时刻。 所以,当你因别人的错误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时,那些人嘴上劝着别生气,可实际上心里面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甚至,他们会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 你流露出来的脆弱,反倒是别人刺向你的尖刀。 可是,凭什么呀。 凭什么做错了事情的人逍遥法外,他们却要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所以,祝云柔必须强大起来,日后才好作为她最强的后盾。 萍儿虽然不知道柳馥妗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是她心里面也清楚,姑娘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想清楚这一点,她也不再问了,转而从怀里面掏出一个荷包。 “姑娘,咱们当时也没有想到谢家人会这么快就上门,那些人都是临时找来的,咱们要不要多给加些赏钱?” 毕竟临时找来的人能够说出这么犀利的话来,也算是着实不容易了。 柳馥妗满不在乎的点头,点了点萍儿的额头。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收买人心的法子被你用得如此通透,日后我也越发愿意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了。” 这话是真心话,萍儿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个人嘻嘻笑着离开,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全部都抛之脑后。 祝云柔到底还是没有把在门口发生的事情说给柳馥妗听,甚至交代底下的人,莫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坏了大姑娘的心情。 柳瀚文原本是想找柳馥妗问个究竟的,却也被她拦着。 “老爷是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所有的过错都在妗儿身上?” 柳瀚文还在因为之前她在人前不给自己面子的事情着恼,这会儿自然也没有给她面子。 “你养出来的好女儿,给府上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难道问都不能问一句?” “问自然是可以问的,可是要如何问,是不是该有个章程,谢家如此行径,若是追根溯源的话,当真只是因为看上了妗儿?归根究底,难道不是因为他谢家人没有把柳家放在心上?” 祝云柔也不甘示弱,冷冷的哼了一声。 柳瀚文顿时就急了,红着眼嚷嚷。 “他敢!谢家算个什么东西,那谢留卿之所以能当上长安令,还不是因为我在圣人面前为他说尽了好话?他哪里来的胆子,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不过就是猜测一番,老爷这么生气做什么?” 祝云柔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嘴角得冷意一点都没有消散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们当真承你的情,如何不会好好得来说?可是他们倒好,一声招呼没有,就直接上门来提亲,还用的是如此侮辱人的法子。” 只怕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他们不是故意的。 祝云柔话说的犀利,柳瀚文冷汗直流。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提拔的人竟然会咬自己一口,只梗着脖子嚷嚷。 “那妗儿也不是完全没有错,若非她私自和外男接触,那谢长风如何能打上她的主意?” 祝云柔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面上带怒。 “你的意思是,之前柳含烟不小心和马夫共处一室,也是因为她不检点,那马夫合该直接拿了聘礼上门……” “这怎么能一样?” 柳瀚文急了,直接打断他的话。 祝云柔冷眼瞧着他,眼底尽是失望。 “柳瀚文,这件事情你若是敢私下调解,让我女儿嫁给谢长风那样的草包,那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除非你能直接杀了我,不然的话,咱们不死不休!” 撂了这句狠话,祝云柔直接转身离开。 柳瀚文被她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还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付姨娘连忙拦住他,又是掐人中又是顺背,这才没有让人就此撅过去。 只是…… “老爷,柳馥妗是要赶紧嫁出去,可是绝对不能嫁给谢长风。” 付姨娘眼底深沉,那一双凤眸里含着锋利的杀气。 柳瀚文一口气还没有完全喘匀就听见这话,顿时就被气笑了。 “清儿,你莫不是怕了那贱人?左右现在咱们的计划中有她没她都行,若是她当真敢拦着,直接……” “老爷!” 付姨娘连忙拦住他要说的话,声音都带着些怒意。 “老爷莫不是被气糊涂了不成?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那祝云柔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勋儿怎么办?” 付姨娘和前朝太子的面容太过于相似,所以绝对不能暴露在人前。 柳瀚文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实在不行,就把祝云柔弄死,或者是给付姨娘搞个平妻当当。 可是不管是继室还是平妻,都不能不和外界人打交道。 所以留着祝云柔,不仅仅是因为想要祝老将军手中得祝家军,还因为付姨娘身份的掣肘。 被付姨娘训斥一通,柳瀚文终于冷静了一些。 只是面上还有些不甘,咬牙问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生生咽下这口气?” 付姨娘没有说话,而是反问:“老爷觉得,这谢家人为什么会突然说要求娶柳馥妗?” “当然是因为这小贱人不检点,故意招惹了谢长风!” 柳瀚文还在气头上,所以说话自然也没有了忌惮。 可是付姨娘却摇了摇头,声音诡异的压低。 “不,他们只怕,打得也是祝家军的主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自己的打算 柳瀚文这下彻底安静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脖子前伸,活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好半晌,他才不可置信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这怎么可能?那谢长风不过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窝囊废,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接手祝家军?难不成……” 难不成,是有什么人从中指点? “老爷,你仔细想想,谢长风的想法,您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吗?” 付姨娘冷笑,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同于平日里的狠厉。 柳瀚文还没能想清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之前父亲说要南下的时候,那谢长风不就是已经打了想要接手祝家军的心思了吗?” 柳瀚文迟钝的脑子就像是被卡住了的水车,半天没有运转。 他想起来了。 上次,柳馥妗确实提过一嘴。 祝老将军准备从年轻一辈中过继一个子侄,当时谢长风也在。 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打这个主意了? 可是,谢长风不是祝家旁支,如何能够被祝老爷子记名?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只是他并非祝家旁支,又没有人举荐,所以才迟迟没有进展。” 可是谢长风自己并没有察觉,甚至还撺掇马氏过来说服柳老太太。 只是柳老太太平时就算是再糊涂,把谢家人看得再重要,可她到底是柳家人,所以这才婉拒。 只是,谢长风显然是不知足的。 既然不能嚷祝老将军把他记在名下,那就想着把柳馥妗娶到手。 柳馥妗是祝云柔唯一的女儿,也是祝老将军唯一的外孙女。 到时候只要他作出些许建树,祝老将军焉能不把他放在心上? 柳瀚文迟钝的大脑开始一点点运转,终于理清楚了事情的原貌。 “这个谢长风,还真是打得好主意,可是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把持的住这么好的事情?” 谢长风不学无术,旁人不知道,他们还是知道的。 “重要的不是谢长风是不是痴人说梦,而是我们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爹,不能再犹豫了,我们该出手了。” 之前他们一直觉得,圣人之所以赏赐给柳馥妗衣物,是在敲打他们,所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现在别人的手都要伸过来了,那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付姨娘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开口。 “谢家上门提亲,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好处,如今虽然祝云柔证明了柳馥妗的清白,可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嗯?” “如果,柳馥妗再作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比如,与人苟合,有了这件事情在先,日后就算是有人说起,只怕他们也会说是柳馥妗不检点,所以才会频频出事。” 付姨娘越说越兴奋,手指也微微捏紧。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柳馥妗哭哭啼啼的盖上红盖头,尽管满是不情愿,但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嫁给别人。 柳瀚文面上带着一丝犹豫,似乎是存于为人父母最后的感情。 可是话一出口,就让人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消失。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含烟还未出嫁,若是她的名声坏了,那日后会不会对含烟造成影响?” “哼,能有什么影响?含烟还小,还可以再等一等,等到我儿成就大统,她就是尊贵的***,到时候,谁还会提起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付姨娘满脸都是不在乎,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似乎真的看到了柳文勋荣登大宝的那一刻。 柳瀚文于是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点头一锤定音。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只是你一定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是你做的,反倒是污了你的名声。”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一定会让她抓不到任何错处的。” 付姨娘笑得得意,伸手揽住柳瀚文的胳膊,青天白日的就贴在了他身上。 三人一起往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正悄无声息的从侧门往外走。 时间匆匆,眨眼间已经是阳春五月。 柳馥妗看着面前战战兢兢却又一脸愁容的小姑娘,乍然笑了。 “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了吗?怎么还是这么一副一惊一乍的样子?” 香云跪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摆,看这柳馥妗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面很不舒服。 “可是,可是若只是付姨娘也就算了,可老爷那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啊,怎么可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同意付姨娘的提议?” 香云虽然不知道付姨娘究竟准备做什么,可是从他们的话中也能听得出来。 他们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最起码是不会对柳馥妗有好处的。 柳瀚文好歹也是天下文人之典范。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就这么坦然接受了付姨娘对姑娘的算计? 她只是这么想着,就觉得心里面堵的很厉害。 姑娘作为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算计的人,心里面应该更难受吧。 她这么想着,一张小脸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柳馥妗许久没有见过折么鲜活的表情,不管是她还是萍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已经失了一颗活泼的心。 如今陡然看见,竟然只觉得心里面欢腾的厉害。 她嘴角溢出一抹浅笑,亲自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那些人本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哪里敢肖想他们竟然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动容?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香云满脸迷茫的看着她,缓缓眨了眨眼睛。 萍儿也觉得心里面有些古怪,上前说道:“姑娘的意思是,她对老爷早就已经没有期待了,所以就算是知道他们在算计我们,只怕心中也是不会难过的。” “是这样吗?” 可是姑娘看起来,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开心呢? “那姑娘,你打算就这么由着他们算计吗?还是,姑娘有自己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自会护她周全 香云并不是一个大胆的人。 问出这句话,估摸着都已经是用掉她大部分的勇气了。 柳馥妗只觉得有些好奇,偏头看过去,就见小姑娘面上生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声道。 “奴婢虽然是付姨娘身边的人,可是实际上奴婢的心早就已经在姑娘这边了,若是姑娘不想,那奴婢就算是拼死,也绝对不会让付姨娘算计了您去的。” 她说的认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诚恳。 柳馥妗只觉得一瞬间心里面鼓涨涨的。 她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突然就有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哦?那你想要如何帮我?你是能够让付姨娘打消这个心思,还是能够阻止她做这件事情呢?” 这话原本也是带了一丝调侃的味道。 毕竟柳馥妗心里面也很清楚,她虽然之前多次利用她,可是实际上,还并没有当真把她当做自己人。 之所以愿意听她说这么多话,不过就是因为把她当成了一个解闷逗趣的玩意儿罢了。 只是着小玩意儿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自己是浑然不在意的。 柳馥妗心里面这么想着,面上也是漫不经心的。 可是香云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的一张圆润小脸绷了起来,声音也像是一瞬间绷起来了一样。 “奴婢不能阻拦付姨娘,可是如果姑娘当真不愿意,那奴婢便是豁出性命去以身代之,也一定会保护姑娘周全的。” 她一词一句,就像是在发誓一样。 柳馥妗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她错愕的看着面前小小的一团身影,心中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气恼。 好半晌,她才带着一些好笑的意味开口。 “不过是一点小事,我还没有懦弱到需要你一个小丫鬟帮忙,醒了,回去吧,若是之后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做,我会第一时间让人告诉你的。” 柳馥妗比了一个眼神,萍儿立马从自己的小荷包里面掏出来一颗成色极好的珍珠,不由分说的塞进香云手里。 “这是今年铺子里面孝敬的珍珠,听说整个京城不过才只有百颗,姑娘听闻,你家里那个哥哥马上就要娶亲了,可是还没有像样的聘礼,所以特地给你准备的。” 萍儿三两句话就直接把香云想要推辞的话语全部都堵在了嘴巴里。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反倒是生生憋红了眼眶。 好半晌,她才狠狠的把珍珠捏紧,用力在地上磕头。 萍儿连忙拦住她,低声道。 “姑娘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礼,你莫要让她为难。” 香云心中更加感动,心中默默发誓,日后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姑娘。 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也绝对不能让姑娘受到丁点伤害。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是以后来慢慢成为柳馥妗身边的一员大将,被她予以重任,却也没有人眼红。 自那日之后,柳家似乎又陷入了平静之中。 付姨娘并没有开展行动,仿若之前不过就是她们听到的错觉。 柳馥妗倒也不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整日里悠哉悠哉的闲逛。 今日和**珠一块去踏青,明日约了其他的小姐妹出去游湖,姿态闲适,当真是让人羡慕。 相比较之下,柳含烟就没有这么潇洒了。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柳含烟几乎要把院子里面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贱人!贱人!她怎么不去死!凭什么她可以这么潇洒,我就要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 柳含烟那个恨呀。 尤其是每一次听到身边的小丫鬟说起柳瀚文又给柳馥妗院子里面赏了什么东西,她就觉得心中的怨气无法排解。 这日,柳馥妗新得了一个镯子,带在手上,衬的肤色都比平时白了一个度。 她看了一眼潋滟的天色,忽而笑了。 “最近这段时间只顾着和小姐妹玩闹,差点忘记了妹妹还在家中受苦,萍儿,你说,我这镯子若是送给她,她会不会开心呀?” 萍儿一眼就看出柳馥妗打的是什么主意,脸上的笑容深刻了一些,却并没有说那些扫兴的话。 “姑娘这桌子可是有心之人赠送,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好材料,二姑娘最近这段时间被禁足,只怕在家中也憋闷的厉害,若是能得了这镯子,也算是解个闷,想来一定会感谢大姑娘的。” 柳馥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脚步一转,便朝着柳含烟的院子而去。 “既如此,那咱们就去瞧瞧吧,说起来,我也确实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妹妹了呢。” 她的声音不小,足以让身后坠着的尾巴听见。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那人便偷偷摸摸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这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只不过她却并没能成功进去,反倒是生生被拦在了外面。 “姑娘,当真是抱歉,我家姑娘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爽利,生怕过了病气给大姑娘,所以,还请大姑娘先行回去吧,等我家姑娘解了禁足,到时候再登门造访。” 柳馥妗面上闪过一抹讶然,嘴角的笑容就连弧度都没有变。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生病?莫不是因为在院子里面待的时间太长?妹妹天生性格好动,如今被困在这小小的宅院之中,会觉得心中不爽也是正常。” 她故作叹息,目光却悄悄探到了院子里面。 她看的分明,在她说出这一番话之后,一个粉色的娇俏身影差点直接扑了出来,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柳馥妗嘴角闪过一抹灵动,抬手就把自己手腕上面的镯子摘了下来。 “说起来,妹妹之所以会被禁足,和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脱不了干净,本来我是打算今日过来好好的劝一劝她,让她跟父亲母亲服个软的,既然她身子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扰了,只是这镯子,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一定要转交给她。” 说完,不管那婢女的神色,转头就往回走。 还没走远,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惊呼。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陈大人 “姑娘,不可以啊!” 原本沉稳的声音多了一丝惊惧,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可依旧是高出平常不少。 柳馥妗没有抬头,脚步依旧。 身后的柳含烟却是差点气得倒仰。 她伸手指着面前的丫鬟,声音尖锐。 “春杏!你到底是谁的人?竟然由着那贱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今日你若是不让开的话,我定然要去告诉爹爹,让他直接把你赶出府去!” 柳含烟一张漂亮的小脸此刻简直要扭曲成麻花了。 她身子不停的颤抖,眼睛里面得阴毒几乎要溢出来了。 春杏面前挡着好几个丫鬟,手指紧紧的抓着柳馥妗刚才给她的那只镯子,一张脸也跟着苦了起来。 “二姑娘,不是奴婢拦着您,而是这镯子珍贵,实在是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 她皱着鼻子,心里面叫苦不迭。 她原本是付姨娘身边的人。 之前柳含烟身边的丫鬟多少都犯了些错事,所以被付姨娘发卖了。 加之柳含烟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付姨娘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所以就把她派过来贴身照顾。 原本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二姑娘的禁足就可以被解除了。 可是偏偏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嚼舌根子,引得她脾气越发的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身边苦苦的劝着,估摸着她早就已经罔顾禁足的命令跑出去了。 可即便是她有心拦着,今日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大姑娘出去一趟,手中便多了一个镯子。 这镯子看上去便是名贵的品种,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这镯子自然是好镯子,可是过来送镯子的人就不一定安的是好心了。 二姑娘是个受不得刺激的。 刚才打姑娘说的那一番话又是踩着她的心坎儿说的。 所以这会儿她被刺激的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只想着赶紧把这镯子毁了,好解一解心中的怒气。 可是,若她当真把镯子给毁了,那这禁足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想到这,她虽然心里面很不乐意,但还是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劝导。 “二姑娘,我知道你心中不平静,你也知道你向来都是一个直来直往的性子,看不惯大姑娘如此笑里藏刀,可是如今是夫人在掌管中馈,咱们也算是寄人篱下,可千万不能太过分了啊。” 她声音刻意压低,甚至还带着一丝语重心长。 柳含烟虽然没脑子,但是也知道她不会骗自己。 只是一转头看见她手中的镯子,心中还是止不住的生出火气。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要任由她这么踩在我的脸上耀武扬威?之前的时候我什么好东西没有,偏偏要她在我面前得瑟?” 柳含烟当真是气急了,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春杏百般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哄了一圈又一圈。 柳含烟到底也是被她安抚了下来。 就在她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旁的小丫鬟突然惊讶的开口。 “春杏姐姐,这镯子,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春杏心中一惊,连忙就想去堵他的嘴,却不想柳含烟已经听到了这话,一张小脸又绷了起来。 “哦?不过就是一个镯子,还能有什么门道?” 春杏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就想拦着那小丫鬟的话。 不想柳含烟一个眼神过来,竟是把她给唬住了,半天不敢说话。 那小丫鬟却还没有注意到其中得关窍,无辜的眨着眼睛说道。 “奴婢记得,前段时间老爷宴请陈大人,陈大人带来的礼物里面就有这么一只镯子。” “陈大人?哪个陈大人?” 柳含烟被勾起了好奇心,神态也不像刚才那样癫狂。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送来一些小女儿家用的东西?” 小丫鬟的脸不知为何突然浮现一抹俏丽的红,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让人读不懂的憧憬。 “说起来,这个陈大人可了不得呢,听说是去岁的探花郎,原本应该是入职大理寺的,不想却是突然染了风寒,等身子大好的时候,圣人已经忘记了这遭事,所以只封他做了一个七品芝麻小官。” “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情,只怕早就已经嚷嚷着怀才不遇,整日郁郁不得志了。” “可是陈大人不一样,他稳扎稳打,一点都不畏惧强权,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爬了上来,如今已经是圣人面前的新宠了呢。” 小丫鬟越说越激动,脸颊也越来越红。 “听说,陈大人前段时间做了一首诗,轰动了全城,就连***都夸赞他这诗做的漂亮,传言,他很有可能会成为如裴国公一般的人呢!” 柳含烟眼底精光闪烁,面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 “不过就是一些传言而已,你怎么也当真了?” “才不是呢!陈大人是真的很好,听说,他不止文章做的好,人也是丰神俊逸,整个京城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人为他倾心呢!” 小丫鬟低声嚷嚷,脸上多少带了些不满。 柳含烟饶有兴趣的笑笑,又追问道。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他为什么会送一个镯子过来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陈大人看中了咱们府上的姑娘,所以特地送来镯子用来见礼的啊。” 这话没得有些不知羞,春杏脸色一变,低声呵斥。 “放肆,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主子说话?还不赶紧滚下去!” 那小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脸色一白,仓皇的看向柳含烟。 刚想要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就听见柳含烟慢条斯理的开口。 “她不过就是顺口说了几句话,也没有什么好责怪的,行了,你下去吧。” 春杏隐约觉得柳含烟的情况不太对,等到小丫鬟离开之后,连忙低声说道。 “二姑娘,那丫头都是胡说的,你可千万不能因为她的几句话就乱了分寸……” “春杏,你在娘亲身边,听说过这个陈大人的事情吗?” 柳含烟转头,难得带了一些笑模样。 春杏犹豫片刻,硬着头皮道。 “倒是听说过,只是具体的,倒还真的不清楚。” 第一百五十章 什么来历 柳含烟就像是被人坑了千百遍却依旧倔到不行的犟种,声音里都带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那我娘对这个人的评价是怎么样的呢?如果他只是一般人的话,估计我娘应该不会当真对他有什么心思吧。” 柳含烟一脸的笃定,春杏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开始细细密密的沁出汗珠。 不是,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一个内宅的小丫鬟,贸然去讨论关于外男的事情? 她究竟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不想活了? 干巴巴的挤出一个笑容,春杏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二姑娘,您就别问了,这种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啊,毕竟姨娘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决断,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过问的?” 柳含烟对于这个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 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好,既然你不能回答我,那我就直接去问我娘好了。” 春杏:…… 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春杏只觉得一阵心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姑娘,我觉得这件事情要不然咱们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奴婢是觉得,女子之于婚嫁,还是要听父母之命才好,姨娘和老爷都是顶顶在意姑娘你的,所以您的婚事,自然是他们千挑万选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可是柳含烟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步一点都没停。 不远处,看着她们不断往菡萏院而去的两个人,柳馥妗和萍儿嘴角都噙着一抹笑。 只是萍儿还有些奇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声音压的很低。 “姑娘,那个陈大人是什么来历啊,咱们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人往二姑娘身边推?” 万一那人是个好人,可是却被他们的举动害了呢? 柳馥妗收回目光,脚步轻快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这人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不过能够和我爹混到一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也是今天听管家提起,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上一次她离家太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是在花楼,就是在后宫。 就算是当真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而这个陈冬青,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可是现在既然碰到了,那就用一用。 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萍儿茫然眨眼,心中泛起一股不明的情绪。 果然,她和姑娘是有区别的。 她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姑娘这般灵敏的思绪! 萍儿心中对柳馥妗的敬仰越发的加深,声音也变得仰慕。 “那姑娘,咱们只做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太够?要不,再让二姑娘身边的小丫鬟吹吹耳旁风?” “不用了,过犹不及,现在这个情况,刚刚好。” 她只是想让付姨娘尝一下计算自己亲生女儿的滋味,又没有真正想要把她拉下水的意思。 萍儿黯然点头,把自己那咕噜噜往外冒的坏水硬生生按了下去。 行吧,既然姑娘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饶过她这回好了。 柳含烟并不知道柳馥妗的算计,更不知道付姨娘最近打算做的事情。 推开面前想要拦着的嬷嬷,柳含烟直接闯进屋子,只是看了一眼,就朝着付姨娘扑了进去,嘟着嘴巴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 “娘,女儿当真知道错了,娘亲什么时候能够解除女儿身上的禁令呀。” 柳含烟生的虽然不是极美,可是却也是娇俏玲珑。 如今做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多少有些惹人怜爱。 付姨娘最近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确实没有功夫去管她。 这会儿见她往自己怀里一扑,脸上满满的都是乖巧,神色也逐渐柔和了起来,伸手一点她的额头。 “少在这里装乖卖巧,你是从我肚子里面生出来的,难道我还不了解你的性格?说吧,又是谁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娘!” 柳含烟不服气,伸手抱住她的胳膊不断的摇晃。 “我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被关在院子里,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而且我已经知道错了,您当真不打算把我给放出来吗?” 她嘟着嘴,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柳瀚文恰巧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听着这软软糯糯的声音,无端的就有些心软。 付姨娘还没有开口,他就忍不住开口和稀泥。 “好了,清儿,含烟说的对,她禁足也有一个月了,到底是个孩子,也没有必要对她这么苛责,让我说呀,小孩子吃点教训就可以了。” 他这话虽然没有说清道明,但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 那就是想要解了柳含烟的禁足。 柳含烟也不全然是个傻子,这会脑子也算是清明。 顺着话就满脸期待的看着付姨娘。 付姨娘最近算账算的头疼,看着面前两个人,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随意挥了挥手。 “解除禁足也可以,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你没事不要出门,不要坏了事。” 柳含烟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秘密一样,凑了过去。 “娘,您最近在做什么呀,有没有什么事女儿能够帮得上忙的?” “帮忙?你不给我捣乱就已经不错了,行了,回你自己的院子里面玩去,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付姨娘还是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个性的,自然不敢让她插手自己的事情。 柳含烟被无情拒绝,面上有些难看。 只是还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陈大人来了,现在正在前厅等着呢。” 柳瀚文原本就和缓的脸色变得更加和善了,甚至还带了一丝喜色。 “快快有请!” 说完,就急匆匆的跟着人走了。 柳含烟是第二次听到这人的名字了,心中好奇的跟像是猫儿抓了一样。 “娘,这个陈大人,是个什么来历啊,怎么刚才我爹的样子看起来这么高兴?”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感情牌?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对自己这个女儿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心中有所亏欠。 付姨娘这次倒是没有含糊其辞,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归,你最近这段时间只需要好生在自己院子里面呆着就行。” 柳含烟继续撒娇,倒是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哎呀娘,您就告诉我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无趣死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些感兴趣的事情,难道您就不能放任女儿一回?” 柳含烟胡搅蛮缠,付姨娘多少有些烦躁。 索性直接拍开她的手。 “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人,不过就是和你爹同朝为官的罢了。”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爹爹不只是把他当成同僚呢?” 付姨娘当然不能说这人是柳瀚文拉拢的臣子,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 “这人也算是有些本事,对你爹的官途有些助力,所以你爹才会对他更加客气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啊。” 柳含烟眼底精光闪烁,手指也兴奋的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就在她准备多说几句话的时候,付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春桃走了过来。 她似乎很是着急,声音也微微高了起来。 “姨娘,册子已经送给夫人了,只是夫人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说是现在不急着给大姑娘议亲。” 付姨娘看着她手中的册子,嘴角挑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她不愿意?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柳馥妗如今到底是长大了,就算是她祝云柔想要留,又能留多少时间?到最后还不是要嫁出去。” 她伸手把册子接过来,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柳含烟凑过去想要看清楚册子上写的人名,却被付姨娘拦着。 “别看,别脏了眼睛。” 这里面的,可都是她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人,虽然看上去不错,可是实际上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 她摩挲着册子的封面,转头对这柳含烟说道。 “今天早上铺子里刚送来一匹烟云纱,我已经让人送到你院子里面去了,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若是觉得不满意的话,就派身边的人过来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换新的。” 虽然现在府中中馈都掌握在祝云柔手里,可是有些铺子那是付姨娘刚一进府就捏在手里的,所以即便是府上其他东西她动不了,这院子里面的吃食用度却依旧是最好的。 柳含烟刚好也想着找个理由离开,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娇娇俏俏的笑着,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付姨娘见她离开,立马就拿着册子带着人去了春韵院。 刚一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骂声。 “这个付姨娘,莫不是当真想要踩到我头上来?我女儿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妾室做主了?” 柳馥妗应该也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声音似乎带着无奈。 “娘,可是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付姨娘到底是爹爹亲近的人,您这么直接把册子丢回去,岂不是会让爹爹难堪?” “哼,他难堪?那他任由姓付的贱人算计我的女儿,我给他一些难堪,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祝云柔火气未消。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付姨娘的错觉,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都带着一丝薄凉。 那样子,就像是对待柳瀚文已经没有一丝一毫感情了一样。 她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这不应该啊。 这整个京城的人谁不知道,祝云柔对待柳瀚文的心思那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当初柳瀚文还不过是个书生的时候,祝云柔就对他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因为这件事情,她和祝老将军还结结实实的冷战了好几天。 到最后还是祝老将军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受苦,这才妥协。 当初因为这件事情,祝云柔还被其他夫人小姐好生嘲笑了一番。 可祝云柔却并不在意,嫁进来之后就老老实实做柳家妇。 甚至因为祝老将军和柳瀚文之间的关系不好,她本人和祝家来往的次数都少了。 之后十几年更是,就算是受尽了委屈,只要柳瀚文在她耳边说几句软话,她就能自己把那些不好的事情消磨掉。 本就是软弱的性子,再加上一颗心全部都扑在柳瀚文身上,所以这么多年,她才能在这家中过的如鱼得水。 可今日,她怎么感觉,祝云柔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难不成当真是前段时间的事情他们做的太过分了,所以让祝云柔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她心里面正这么想着,耳边就已经传来了祝云柔的声音。 “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站着做什么呢?我倒是不知道,这府上的姨娘什么时候清闲到这个地步了,竟然有功夫在我这里听墙角!” 祝云柔身子挺的比直,声音也冷硬的可怕。 付姨娘面色有些难看,但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出来,而是带着一张笑脸上前。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今日过来呀,是来劝劝姐姐的,许是前段时间我做的事情当真伤了姐姐的心,所以姐姐才对我心有芥蒂,这不,我今日特地上门登门道歉来了。” 付姨娘不愧是皇室中人,当真是八面玲珑。 祝云柔看着她袅袅娜娜的走过来,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了起来。 想起来她前段时间做的事情,声音也沾染了不屑。 “若说是姐姐妹妹的,我可当真担待不起,付姨娘八面玲珑,怎么可能会做错事情?只不过我今天乏的很,只怕是没有心思同你在这里闲话。” 她起身准备送客,付姨娘却先一步走到她身边,从丫鬟手里接过之前的那本册子,笑盈盈的递了过去。 “姐姐先别着急啊,你先看看这册子里面的人再说,我虽然不着调,可是却也知道,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啊,我给大姑娘挑选的,全部都是京城当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姐姐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自己去调查!” 她说的笃定,祝云柔一下子也有些犹豫了。 她看看柳馥妗,最终还是把册子接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择选夫婿 柳馥妗看着她们两个周旋,始终微微低着头。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不复平日里的犀利。 祝云柔将信将疑地打开册子看了几眼,随后眉头一点点攒了起来。 难不成当真是她错怪付姨娘了? 这里面记录的名册,全部都是京中有名的人物。 里面还附着小册子,上面全部都是这些人的小像。 不管是哪一个,挑出来就是一顶一的俊逸,光从容貌上来看,倒真是让人觉得不俗。 不仅如此,这上面甚至还记载着几个皇家的人物。 之前她参加宴会的时候,也确实见过这册子里面的几个人。 难不成,付姨娘当真改了性子? 她微微眯着眼睛,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妗儿年纪还小,我身子又不怎么好,所以便打算让她在我身边多留一段时间。” 付姨娘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这只是推脱而已。 她也不着急,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只不过是想要给一些建议而已,老爷之前的时候曾经提过一两句,说是大姑娘马上就要到议亲的年纪了,所以我便想着帮着尽一些绵薄之力,若是能够帮到姐姐,那自然是好的。” 说话间,她的目光像是不经意的落在了柳馥妗身上一样。 “说起来,大姑娘的年纪确实不小了,就算是姐姐想留,心中也要有些打算才是,毕竟这府上可不止他一个女儿。” 柳馥妗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冷笑连连。 她这话说的还真是有意思。 这若是不知道的人,听到这话,估计还以为她这是故意想要耽误柳含烟呢。 祝云柔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但也没有和她辩驳,只是胡乱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便借口自己身子不爽利让人离开。 等人走后,祝云柔又把册子上面的人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心中有些纳闷。 “这人难不成是当真改了性子?我看这册子上面的人多有耳熟,大多都是京城里面的青年俊才,妗儿,你说是有喜欢的人也可以说出来,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只要是你喜欢的,娘就算是豁出去了,也一定会帮着你达成所愿的。” 祝云柔如今当真是被这个地方伤了心。 可是她到底是刘瀚文的妻子,就算是对柳家人心中不满,却也只能生生受着。 可是柳馥妗不一样。 她的女儿只要择选一个好的夫婿,日后还是有可能可以离开这里的。 她眼睛里面含着淡淡的期待,似乎已经看到了柳馥妗飞出牢笼的那一天。 柳馥妗只觉得有些心酸,缓缓低头用手包住她的手掌。 感受着手心里面传来的温暖,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娘,您刚才还说想让我在身边再多留一段时间呢,如今怎么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给赶出去了?” 祝云柔难得见她对自己撒娇,有些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里面却带着满满的宠溺。 “你这丫头,连我说那话的意思都听不出来吗?想要把你留在身边多一些时间,不过只是我的托词而已,你若当真有了好的去处,那我这个做娘的自然是开心还来不及。” 柳馥妗被这直白的话撞的心中一暖,但面上还是要装作一副娇憨的样子,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娘就是在嫌弃我!觉得我在这家中碍眼了,不过就算是你嫌弃,那也没有办法,左右我是要一直留在娘的身边,终身不嫁的!” 她嘟着嘴巴,说话也带了一丝孩子气,祝云柔又拍了一下她的额头,故作恼怒。 “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这种话怎么可以胡乱说。” 母女两个相互依偎在一起,胡乱闹了一通之后,也逐渐说起正事来。 只是看着祝云柔依旧是满怀希望的样子,柳馥妗的眼睛里面却逐渐覆满了冰霜。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过娘会受伤,可是如今看着她真心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到底是觉得心中有股郁气难以消解。 柳瀚文,付姨娘,还有一个柳文勋。 这一家人,还真是该死啊! 夜深了,柳馥妗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动声色的把萍儿他们全部都屏退在外。 刚刚坐到凳子上面,就感觉一道细微的风落在了自己身后。 下一刻,一道戏谑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 “柳馥妗,我还真没有看到过你这么恨嫁的时候呢,我原先的时候以为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可是如今看来你也和普通女子没什么区别。” 无尘这话说的当真是有些没头没脑的,甚至还带着一些阴阳怪气。 柳馥妗本身就有些不痛快,如今听到他这带刺的话,越发的觉得不舒服。 “你今天若是来寻我吵架的,那你可以直接离开了,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同你消遣。” 她面色发冷,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无尘微微扁了扁嘴巴,收了自己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随便找了个椅子让自己坐下,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柳馥妗,别说你不知道付姨娘他们的心思,他们想要给你选夫婿是假,想要把你嫁出去那才是真的。” “我知道。” 柳馥妗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目光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阴冷的厉害。 “你知道还不揭穿他们的真面目?我今天可是听到了,过几天柳瀚文就打算广设宴席,为你择选夫婿,到时候,你就算是不想嫁,估计也不会如你的愿了。” 无尘似乎有些急了,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有些慌乱的转头看了一眼房门。 还好还好,没有人进来。 一转头,却看见柳馥妗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声音有些古怪。 “就算是他们不安好心,跟你有什么关系?无尘,你最近当真是越发的没有边界了,莫不是对我存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举办宴会 无尘原本正要喝水的动作猛的顿住,嘴里的茶水差点直接喷了出来。 好不容易咽下去却还是被自己呛的咳嗽了好半天。 勉强把那杯水咽进去,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一个姑娘家家,究竟是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柳馥妗经常会给他带来一些意外的感觉,可是这也太让人觉得意外了吧。 这当真是一个女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柳馥妗却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而是淡淡的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钊。 “无尘,你说,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呢?明明知道这些人都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你,你是会决定和他们硬扛到底,还是会曲折一些,和他们虚以委蛇呢?” 就像是无尘没有回答她的话一样,她也没有想要回答无尘刚才的问题。 房间里面突然间陷入一阵沉默,紧接着便是无尘有些茫然得话。 “柳馥妗,我当真是不懂你,不过现在竟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是有一点,我也希望你能够记住我们两个是盟友,若是当真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求助的。” 柳馥妗垂下眼睫,并没有给出回答。 毕竟求人不如求己。 上一世她也曾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到头来换来的却不也是凄惨的下场吗? 所以这一世,她要把所有的可能都握进自己的手心里。 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最终还是没能得出一个最后的结论。 无尘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 而柳馥妗,显然是没有发现他的情绪。 而她也确实没有功夫顾及这许多,因为,付姨娘开始作妖了。 “宴会?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举办宴会?” 前厅,祝云柔凝着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老爷,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如今你刚刚升迁,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咱们还是要低调一些比较好。” 柳瀚文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显然是心情很好,即便是被祝云柔拒绝,面上也不见丝毫的生气,反倒是放柔了声音劝道。 “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如今妗儿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到了择婿的年纪,我之所以想要举办宴会,是想趁机邀请一些有为青年到家里来,到时候你也可以参与,给我们的女儿挑一个好的归宿,你难道不乐意吗?” 柳瀚文呷了一口茶,端的是惬意无比。 可是祝云柔心里面却觉得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付姨娘昨天才把整理好的册子给她,提到了妗儿的婚事。 今天柳瀚文就主动提出来要举办宴会,邀请有志青年。 这两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巧合,让她就算是不想混为一谈都难。 她掐紧了掌心,努力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妗儿还小,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 “小?妗儿如今已经二八年华了,和她一般大的女子有的都已经有孩子了,你竟然还觉得她小?” 一直在一旁没有怎么说话的柳老太太脸色带着一丝不虞。 “柔娘,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你也要为她的未来着想才是,毕竟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总归是要有个倚仗才是,你这个做娘的,又能护着她多久?”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让妗儿收拾一下,到时候莫要丢了咱们柳家的脸面。” 柳老太太一锤定音,直接就把祝云柔要说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祝云柔手指紧捏帕子,声音都有些发紧:“好,儿媳知道了。” 说完,她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赚得很带着丫鬟就直接离开。 只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柳老太太略显不满的声音。 “还是将军府的嫡女呢,当真是只知道为自己着想的,她也不想想,如今你刚刚晋升,正事最主要的时候,若是不趁热打铁,拉拢一些人,日后可怎么办。” 柳瀚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以为意,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在同样斥责祝云柔。 “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子?虽然是当家主母,可是做事还不如清儿稳妥,好了,娘,你身子还没完全好,还是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伤神才是……” 之后的话变得越发的恍惚,祝云柔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自己的院子的。 蒹葭神色担忧,给她递了一张帕子。 “夫人,要不然咱们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姑娘吧,大姑娘向来聪慧,相信很快就能想到好的办法来的。” 祝云柔面色沉入水,声音也跟着冷硬了起来。 “不用了,既然他们这么想要让妗儿嫁出去,那我就如了他们的意,只是他们若是想要让我的妗儿嫁给那等肮脏的人,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她抿着唇,仔细想了想。 “蒹葭,你去给我递封信去……” 半个时辰之后,祝云柔匆匆出了府,就朝着福满楼而去。 被小二引着上了二楼,刚一进包厢,沐云瑶就迎了过来。 “柔儿,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信里说的着急,可是柳瀚文那个畜牲又欺负你了?” 祝云柔听到这担忧的声音,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声音也带着些许哽咽。 “阿瑶,我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才想着过来寻你出出主意,柳瀚文那个杀千刀的,他竟然想要把我的女儿嫁出去!” 祝云柔抽抽噎噎,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沐云瑶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最后忍不住咬牙怒骂。 “这个柳瀚文,脑子被驴踢了不成?竟然被一个姨娘左右,他难道就真的不怕有人参他一个宠妾灭妻?” 祝云柔摇头,眼神黯然。 “他如今是圣人面前的红人,只怕现在不会有人愿意跟他作对,阿瑶,我想让你帮我……”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要脸的下贱坯子 她手指紧紧的握着沐云瑶的手,像是担心她不会答应自己一样,又含泪说了一句。 “如今我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相信了,若是你都不能帮我,那我当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谁能帮我?” 祝云柔生来体弱,加之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只是一蹙眉都会让人觉得心疼不已,更遑论她现在垂着泪,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了。 沐云瑶一下子就心软了,连忙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帮,当然是要帮的人,柔儿你明明知道我最是看不得你掉眼泪,却还要这么对我,当真是……” 沐云瑶拿帕子擦去祝云柔脸上的眼泪,又哄了一会,这才把人的眼泪止住。 只是祝云柔却没有耽搁,而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沐云瑶手指一顿,瞳孔微缩。 “柔儿,可是……” “阿瑶,我知道这样对你家大郎不公平了一些,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你放心,只要过了这次,稍等些时间,我就会想办法解除这一桩荒唐事,绝对不会让你和大郎为难的。” 沐云瑶罕见的带着一丝为难,声音都有些无奈。 “我倒不是觉得不行,只是这样,未免太委屈妗儿了,她是个好孩子,别说是配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便是配更好的人都值得,如此一来……” “阿瑶,我知道你心疼我们母女,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啊,只要我女儿可以好好的,就是没有了名声那又如何?大不了我散尽家财,给她寻一门低嫁的婚事,也好过被人算计了去!” 祝云柔眼睛里面又蓄起了眼泪。 沐云瑶虽然觉得这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见她哭的这么难过,到底还是答应了。 虽然祝云柔已经在努力拖延了,可是一个人哪里抵得了三个人的想法? 是以这场宴会,到底还是举办成了。 前院,柳瀚文看着应邀而来的各家公子哥,满面红光,面上一直带着满意的笑容。 不停的在人群中周旋,那样子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今天是在给自己的女儿选夫一样。 柳馥妗坐在屋子里,听着丫鬟传来的话,眼底眉梢尽是冷意。 萍儿也嘟着嘴,满脸都是怒气。 “姑娘,您到底是不是老爷亲生的?若是亲生的,为何他竟然能够这般狠心,明明有这么多和缓的法子可以选,他却偏偏要坏了您的名声。” 前来传话的小丫鬟也有些气不过,跟着嘟囔道。 “就是啊,我今天去前院送东西的时候,就听到那些人在议论咱们姑娘,说是姑娘肯定是有什么顽疾,或者是品行不端,不然的话,老爷必定不可能作出如此恨嫁的模样。” 不管她们怎么议论,柳馥妗面上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反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只是等到这俩人发泄完了,这才开口。 “如今他步步高升,总归是想给自己找些助力的,我让你们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 两个小丫鬟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冷静,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敬佩。 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压低了声音,咬字却很清晰。 “姑娘猜的没错,那位陈大人也来了,而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和老爷离得很近,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府上的大少爷呢。” 柳馥妗眼睛里面闪过一抹精光,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陈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可是能够让柳瀚文这么重视,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既然他们今天想要设计自己,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二姑娘,注意一点,千万别露了马脚。” 那小丫鬟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直接离开。 等到那丫鬟离开之后,萍儿才看向柳馥妗。 “姑娘,咱们要去看看吗?” “那是自然。” 柳馥妗缓缓站起身,嘴角勾着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如今总算是步入正轨了,不管怎么说,也和该去看看热闹。” 说完,她便带着萍儿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厅。 而另一边,柳含烟听者底下人的汇报,脸上都是浓浓的喜色。 “你说的是真的?陈大人真的在这里?” 小丫鬟连连点头,神色里带着些许激动。 “之前那时候奴婢只是远远看见过陈大人的身姿,如今离近了看,才发现陈大人风神俊逸,简直不是一般的男子可以比拟的。” 柳含烟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 半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急切道。 “快,快帮我梳妆,我要去前厅陪爹爹接待贵客!” 她说着,就坐到了梳妆台前。 可身后的小丫鬟却半天没有动静,面上带着些许为难,艰难的说道。 “二姑娘,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呀,前厅是男子所在的地方,后宅女子不得入内,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只怕又要罚姑娘禁足了,而且……” 那小丫鬟咬了咬唇,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柳含烟听到她前半段话的时候,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这会儿听到她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神色越发的冰冷。 “而且什么?” “而且,今日这场宴会,据说是为了给大姑娘选夫婿设的,请的都是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二姑娘您去,只怕不太合适……” “放肆!” 那丫鬟话还没有说完,头顶就传来一阵厉风,紧接着额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柳含烟一张脸彻底扭曲,怒不可遏的看着面前的人。 “上不得台面的贱胚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柳馥妗能够去前厅,我就不能去了?你是不是也想说我不过只是一个庶女,没有资格接待贵客?” 她的声音阴寒,带着丝丝怒意。 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顿时被吓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额头都被磕出血来了。 “奴婢不敢,是奴婢多嘴了,还请二姑娘饶恕!” 柳含烟看着她不断磕头,哼了一声,想起正事,不停催促。 “行了,赶紧过来帮我梳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调虎离山? 小丫鬟颤颤巍巍,每一个动作都在打颤。 几次都扯到了柳含烟的头发,引起后者的不满。 可是现在她刚刚出了禁足,所以也不敢太张扬,只能生生忍着。 在小丫鬟帮她梳完头的那一瞬间,一巴掌直接甩在她的脸上。 “连个头发都梳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说完,她直接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别跟着我,看见你就觉得烦。” 小丫鬟有些傻眼,又有些委屈,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 “姑娘不可!姨娘说了,今天外面有贵客,不让您……” “啪” 清脆的巴掌声再一次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她瑟缩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自己另外半张被打肿的脸。 柳含烟面色带着些不耐烦,声音都有些拔高。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前面啊?我就是想在院子里面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行吗?” 她昂着头,一点都不承认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小丫鬟一时哽住,却又不能真的和柳含烟争辩,只能鹌鹑一样的缩在角落里。 柳含烟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昂着下巴指了一个在院子里面当值的小丫鬟。 “你,看着她,让她跪在这里跪满两个时辰,时间若是不够的话,你就替她跪!” “姑娘!” 小丫鬟急了,不停的在地上磕头。 可是柳含烟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出了院子。 而另一个被指到的小丫鬟满脸同情的看着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付姨娘看着柳馥妗,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大姑娘当真是节俭,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可是你穿的如此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亏待了你呢。” 柳馥妗坐在她对面,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姨娘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咱们家中向来节俭,乃是顺应圣人教导,若我当真奢靡那才是不对。” “倒是我的不对了,大姑娘虽然是女子,可智慧不输男子,若你是男儿身,只怕会让不少男子都甘拜下风呢。” 付姨娘也不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甚至就连柳馥妗不待见她都没有生气,依旧是淡淡的样子。 柳馥妗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也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直到付姨娘身边的丫鬟走过来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付姨娘这才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 转而对着柳馥妗说道。 “大姑娘,夫人说前院事忙,她一时间有些忙不过来,所欲特地想要让你过去帮忙呢。” 柳馥妗挑眉,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 “是吗?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我娘怎么不自己让人过来请我,反倒是让付姨娘代为通传?” 她一脸狐疑,甚至还带着一丝警惕。 付姨娘却是笑了起来,抚着丫鬟的手站起身来。 “大姑娘,我们是一家人,代为通传也是正常的,若是大姑娘不相信,那就在这里等夫人派人来请吧。” 像是为了验证她说的话没有作假一样,她还没自请告辞,蒹葭就快步走了过来。 “大姑娘,夫人约莫是这几日太忙了,突然觉的心头有些不舒服,特地请您过去呢。” 柳馥妗抬眼,面上的猜忌散去。 蒹葭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一直跟着她的,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自然不会有任何不妥。 这般想着,柳馥妗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跟着蒹葭往前院走。 她二人脚步极快,萍儿从房间里面出来就看见二人的背影,抬脚就准备跟上。 却不想刚走到付姨娘跟前,就被她身边的丫鬟捏住了手腕。 “萍儿姐姐,我家姨娘突然觉得有些想吃酸的,麻烦萍儿姐姐去小厨房拿些酸的点心过来吧。” 萍儿拧了两下手腕,没有挣脱,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说话虽然规规矩矩,可是却也带了一丝急切。 “不好意思付姨娘,我家姑娘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甜的,所以小厨房里并没有准备酸的食物,姨娘若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回自己的院子去吃。” 她低眉顺眼,可是语气到底还是有些着急。 不成想,下一刻,面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就看见付姨娘冷冷地看着她。 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小丫鬟就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倒在地上。 “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贱蹄子,我好好跟你说话,你竟然不当回事,我们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主子,你就是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萍儿自然不是傻子,看她们这幅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没安好心,定然是起了算计柳馥妗的心思。 心中更加着急了,可是面上却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姨娘恕罪,刚才是奴婢一时间说错话了,还请姨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付姨娘冷冷看着她,缓缓又坐了下来,伸手勾着自己的发丝慢悠悠道。 “想让我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今日就是想要吃口酸的,不知道萍儿姑娘能不能帮我寻来。” 萍儿心中越发的着急,手指也跟着拧在了一起。 她想要开口拒绝,却突然看见不远处杏儿着急的冲着她摆手。 那意思分明就是,姑娘让她不要和付姨娘起冲突,只要保全自己就好。 她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是一想到这是姑娘的计划,到底还是生生忍了下去。 而另一边,蒹葭带着柳馥妗却并没有前往前院,而是七摸八拐的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先是左右看了一眼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指了一下一侧的小门说道。 “姑娘,夫人就在里面等着,您先进去,奴婢在这里帮您看着。” 柳馥妗一路上都是懒懒散散的,直到这会才古怪的看了蒹葭一眼。 “蒹葭,你在我娘身边待了几年了?” 蒹葭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回姑娘,已经有十一年了。” 柳馥妗点头,笑得越发意味深长。 “十一年了?那还当真是挺久了,在你的心目当中,我娘对你如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藏书阁走水 蒹葭显然没有想到柳馥妗竟然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没有了一开始的淡然。 她仔细想了一下,郑重道。 “夫人对奴婢自然是极好的,当初奴婢父母双亡,只身一人在外流浪,如果不是夫人出手相救,估摸着奴婢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柳馥妗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屋子。 反倒是蒹葭,总觉得心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动摇。 房间内,柳馥妗往前走了几步,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味道并非是平日里她和祝云柔所用的香料的味道,反倒是有些古怪,闻着莫名的能安抚人的心情。 柳馥妗眼底闪过一抹冷芒,敛眉走进去,面上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娘,你找我?” 祝云柔一手撑着额头,手肘撑着桌子,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连忙抬头。 “你来了?路上可碰到其他人了?” 柳馥妗乖巧摇头,面露迷茫。 祝云柔却笑了,带着一种放心的笑。 “没有就好,妗儿,接下来娘要说的话,你要仔仔细细都记着。” 她拉着柳馥妗,一字一顿,不像是普通的交代,莫名的就让人不安。 “妗儿,等下你就一直待在这里,除非是有人来寻,不然的话就不要出去。” 她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可是柳馥妗却知道为何。 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里面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不停撕咬,酸酸麻麻,却又带着让人触摸不到的瘙痒。 她低下头,在祝云柔准备离开的瞬间,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母亲打算怎么做?” “什么?” “柳瀚文他们为了今天,只怕是做足了准备,母亲今天早上应该给外祖送了信,只是他如今并不在京中,所以,母亲打算怎么做?” 柳馥妗眼神清亮亮得,没有了之前故作的茫然。 祝云柔一时间心脏都慢了半拍,甚至都没有计较柳馥妗竟然直呼柳瀚文大名这一点,而是思虑良久迟疑着开口。 “妗儿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吗?” 柳馥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敛下睫毛。 “他处心积虑想要举办宴会,并且偷偷向外透露,这是在为我好,不就是在说明,他想要对付我?” 她故作轻松,可是祝云柔却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紧缩。 她掌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只能干巴巴的拍着柳馥妗得肩膀。 “妗儿,你别想太多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好好的待着,不要管这么多,知道了吗?” “娘亲打算怎么做?” 柳馥妗却并没有想要安分待着的意思,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得味道。 旋即语气一弱,带着一丝难以辨别的示弱。 “娘,您是不是也打算,让我嫁出去?” 她抬眸,眼睛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续了一汪泪水。 祝云柔明显一愣,似乎又看到了许久之前的柳馥妗。 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逆来顺受。 可是这样的柳馥妗,当真是好的吗? 明明是按照柳瀚文所说的去做,可是到最后,做的好了得不到一句夸赞,做的不好就是一通吃了。 可是她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 祝云柔一直摇摆不定的心突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手指也微微捏了起来。 她低头,伸手抱住柳馥妗,声音轻轻柔柔的。 “瞎说什么呢?你是娘的心头肉,就算是你一直留在娘身边,娘也不会腻的,你在这里安心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她就带着决绝的气势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吵闹声。 疑惑的朝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去,就看见一群人正在着急的跑来跑去。 她转头看向蒹葭,语带惊讶。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好端端的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 蒹葭显然是刚刚凑了热闹回来,连色有些不太好看,声音也带着谢咬牙切齿,犹豫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道。 “藏书阁,走水了。” “走水了?” 祝云柔满脸惊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难不成是下人进去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香烛?” 蒹葭摇摇头,声音越发的艰涩。 “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刚才奴婢过来的时候,好像是听到了大姑娘的名字,所以……” 祝云柔呼吸一滞,眼神也冷了。 “好啊,真是好样的。” 她带着蒹葭快步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柳瀚文特地让她把柳馥妗叫到藏书阁去,说是想让她从中挑选一个中意的夫婿。 只是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所以就让蒹葭把人叫到这里来了。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她的猜测,那现在藏书阁走水,就让她不得不往不好的一面想了。 她连忙走过去,气息还没喘匀,就看见下人们手中还拿着水盆之类的东西站在门口不敢前进。 她眼神一冷,厉声呵斥。 “不是说走水了吗?那还不赶紧救火?!” 一个小厮听出她的怒气,惶恐转过头来,眼神却有些恍惚。 “夫人,这里的火已经浇灭了,只是屋子里面似乎还有人……” 他说的吞吞吐吐,声音都带着一丝飘忽。 祝云柔手指一紧,声音越发提高。 “房间里面是谁?如今外面这么乱,屋子里面的人难道不知道出来?” 她抬脚就准备往里走,却被一个小丫鬟拦住。 冷眼看过去,那小丫鬟也和那小厮一样,吞吞吐吐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祝云柔恼了,推开她就准备进去,却不想刚刚迈进去一只脚,就听见里面传来古怪的呻吟声。 她面色一顿,身子也顿在了原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这,这是…… “柳夫人,还真是不知道,原来柳府的风气竟然这么开放啊,虽然说这都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是不应该掺合的,可是这青天白日的,是不是也要注意一下影响?”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怎么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带着一丝阴阳怪气,可是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祝云柔听着有些熟悉,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锦服的妇人正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过来。 只是那脸上,怎么看都带着看热闹的轻佻。 “徐静雅,你怎么在这里?” 祝云柔皱眉,心中很是不高兴。 徐静雅和她自幼相识。 可是两个人性格合不来,就连幼年时期都要争个高下。 只是后来她嫁给柳瀚文之后,就基本上没有怎么出过门,所以两个人之间的交集也就少了。 之前沐云瑶设宴,徐静雅也是因为有事,所以没有去,两个人就此错过。 现在她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这让祝云柔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功夫想这些,只是瞪了她一眼,就直接转过头来。 “我不管你今天是做什么来的,但是今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只怕是没有功夫在这里跟你斗嘴。” 说着,她就准备推门进去。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可是屋里面的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声音窸窸窣窣传来,吟哦不断。 祝云柔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只是还不等她彻底把门打开,一道身影就带着疾风而来,随后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祝云柔,你这个贱妇!瞧瞧你干的好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青天白日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你,你们当真是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柳瀚文黑着一张脸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堪称狰狞。 他死死咬牙,看着祝云柔的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夫人,而是在看杀父仇人。 他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 祝云柔虽然是武将之后,可是淫威身体柔弱,所以一直都没有怎么锻炼过。 这会被他打了一巴掌,只觉得半张脸都没有了知觉。 耳朵里面嗡鸣作响,看东西都是天旋地转的。 “夫人!” 蒹葭尖叫一声连忙扶住她,声音急切。 “夫人,你怎么样?没事吧?大夫,快去请大夫!” “我看谁敢动!” 柳瀚文看着祝云柔嘴角的血渍顺势流下,眼睛里面闪过一抹迟疑。 他伸手,似乎想要上前扶住她,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怎么,你这事想要把事情闹得更大吗?祝云柔,你女儿作出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你还要叫大夫,是不是还嫌我柳家丢人丢的不够?” 祝云柔这会也清明了一些,眼神逐渐聚焦。 她转头,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人,忽而笑了起来。 她嘴角还带着血渍,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笑反倒是给人一种妖艳的感觉。 “柳瀚文,你尚且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就迫不及待的把脏水往我女儿身上泼,你到底还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祝云柔不是蠢人。 这会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柳瀚文密谋了这么久,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坏了柳馥妗的名声。 当真是,好恶毒的计谋。 她不懂。 柳馥妗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究竟是怎么忍心的,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女儿遭遇这样的污浊? 柳瀚文被她带着怒气的眼睛看着,面色有些不自然,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到底还是僵硬着神情演了下去。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里面不是柳馥妗是谁?这藏书阁,平时只有她会过来,而且刚才有丫鬟看得清清楚楚,这院子里,只有柳馥妗一个人来过!” 柳瀚文有理有据,祝云柔却只觉得荒唐。 周围的人也逐渐聚集了过来,不只是徐静雅,还有过来参加宴会的人。 听到柳瀚文的话,这些人眼睛里面都是满满得鄙夷,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那样子,就像是藏书阁是什么脏污的地方,只要靠近就会沾染上赃物一样。 祝云柔只觉得自己心脏不断传来抽疼。 她深呼吸,手指也紧紧握成了拳。 她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徐静雅就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 “哎呀,二人别吵嘛,虽然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毕竟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把当事人叫过来好好的问一下好了,来人呐,把门打开,把里面的人带出来。” “我看谁敢!” 祝云柔下意识怒吼,声音里满是威严。 周围的人被下了一跳,就连准备上前把门打开的人都顿了一下。 徐静雅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就笑了,只是这笑,莫名的让人觉的古怪。 “柳夫人,见你口口声声说,里面的人不是柳家大姑娘,那为何又要让人拦着?怕不是,做贼心虚?” 她故意把语调拖的长长的,让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祝云柔眼睛面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了,看着那张满是幸灾乐祸的脸,竟是抬手就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徐静雅,我柳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明知道我不待见你,还要不请自来,徐家的家规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徐静雅冷不丁被打了一巴掌,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涨了起来。 只是下一刻,她就被祝云柔逼着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是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转头看向柳瀚文。 “柳大人,我好心帮你们解决问题,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帮助自己的人的?” 她语调威严,如果不是面上的恼羞成怒,只怕还真让人觉得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他们解决问题呢。 柳瀚文连忙拉住准备开口的祝云柔,大声训斥。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去,还嫌不够让人笑话吗?赶紧给我滚回去!” 他说着,直接把祝云柔甩到一边,抬脚就直接把房门踹开。 “贱人,我今天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不学好,小小年纪竟然……” 勾引男人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直接梗在喉头。 柳瀚文瞪大眼睛,看着在床上颠鸾倒凤的两个人,脑子都不会转了。 “怎么是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撕破脸 “啊!” 屋子里面传来尖锐的叫声,以及刚才柳瀚文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顿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些被邀请来参加宴会的大多都是男子,有不少甚至还是寒门子弟。 所以即便是撞见了这样的大事,也没有人直接凑过来看热闹。 毕竟,不管是碍于身份教养,还是其他,他们都不会像女子那般说三道四。 这也是柳瀚文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们就算是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毕竟,身为男子,比女子实在是有素养多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出现在房间里的,竟然会不是柳馥妗。 原本早就已经计划好的激昂陈词在一瞬间卡在嗓子眼里,柳瀚文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晕眩,脑子也停止了运转。 “孽障,你不在后院好好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声音都在颤抖,身形也开始变得不稳。 祝云柔被接连训斥了好一顿,这会看着他近乎滑稽的模样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冷芒。 她缓缓走进去,看着正在慌乱收拾衣服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自然就是柳瀚文捧在手心养大的乖女儿柳含烟。 而另一个,则是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出入柳府得陈大人。 这两人面上都是狼狈,身上得衣服也早就已经纠缠在了地上,看上去好一片狼藉。 她缓缓走过去,低声训斥。 “还不赶紧把衣服都穿好,是觉得还不够丢人现眼吗?” 她的声音冷冽,一点不见慌张。 外面的人虽然不敢进来,可是却依旧能够听得出来。 这里面的肯定不是柳家大姑娘,不然的话,这两人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是人就会有好奇心,所以这些人虽然没有进来,但也没有离开。 可是徐静雅就不一样了。 她本来就是为了看祝云柔笑话来的,这会也没有听出来他们话中的不对。 眼珠子一转,就装作身体没有站稳的样子朝着屋子里面撞了过去,好巧不巧的,把遮挡的屏风撞到在地。 只听砰的一声响,屏风落地,而缠绵在榻上的两个人也跟着抬起头来,让人瞧见了他们的面容。 “这,这不是陈兄吗?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做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情!” “对啊,陈兄刚才吃了点酒,就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如今这是……” 外面的人虽然不认识柳含烟,可是却认识那男子。 一时间,各种意义不明的目光都落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脸上也闪过一抹慌乱,声音都透着紧张。 “诸位请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是这位姑娘,她刚才突然撞到我,说是头晕,让我扶她过来休息一下,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进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接下来的事情,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是真的慌乱。 所以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 周围的人也都不是纯良的人,大多都是在风月场上放浪形骸的人。 这会听见男子这么说,不少人面上都漏出了然的神色。 还有几个人不经意的抽了抽鼻子,随后露出一个笑,目光戏谑的在柳含烟身上转了一圈。 “陈兄当真是好魅力,不过是一个照面,就让人如此神魂颠倒,竟然用了这样下作的手段也要得到你,你这事艳福不浅啊。” “哈哈哈哈,这香的味道我熟悉,陈兄好福气啊。” “我看这位姑娘也是沉鱼落雁之姿,配陈兄一点也不亏,既然大家都已经做了个见证,那不如就让陈兄和这位姑娘永结同好吧。” 这些人也许是看见柳瀚文他们都没有说话,所以说话也就越发的没有了遮拦。 男子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甚至还带着些许屈辱。 他死死捏着拳头,不发一言。 祝云柔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听见这些人的鼓动,也连忙回神。 看了一眼把头埋进被子里面的柳含烟,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老爷,虽然这屋子里面不是妗儿,可是含烟也到底是咱们柳家的女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到底也是我教导无方。” 她面上装作一副遗憾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却是在不经意间透露了柳含烟的名讳。 柳瀚文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神瞬间就像是刀子一样的甩了过来。 只是祝云柔权当没有看见,又继续说道。 “只是刚才这位公子也说了,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故意而为之,公子也是受害人,既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柳含烟刚才一直没敢说话,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听着这些人要让男子收了她,她心里也是乐意的。 只是这会听到祝云柔竟然说要把这件事情就此算了,顿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我和这位公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如今又被人看了个正着,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受害者,如何能够不了了之?” 她说着,露出委屈的神色,声音也跟着带了哭腔。 “刚才这位公子所言,我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是来找爹爹,准备跟你说些事情的,可是却不想走到半途就觉得头晕的厉害,这才……” 她转头看着柳瀚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 “爹爹,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光彩,可是既然已经成了事实,那爹爹就不能不为我做主啊。” 柳瀚文这时候已经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打晕了头脑,看着面前这一幕,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尤其是听到柳含烟哭哭啼啼得让自己给她做主,更是觉的一个头两个大。 他低头,眼底晦涩不明。 虽然恼恨柳含烟打乱了她的计划,却又不能完全坐视不管。 思来想去,却还是没有直接接着柳含烟的话往下说,而是转头看向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斟酌着用词说道。 “向南,你觉得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置比较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负责到底 陈向南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听到这句话,面色复杂了一瞬,但最后还是一拱手,沉重的说道。 “这件事情到底是小生做的不对,二姑娘既然因为小生毁了声名,那不管怎么样,小生都会负起相应的责任的。” 他的声音虽然低,可是却带着难言的郑重。 柳含烟一直等着他的反应,听到他说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面上的得意几乎压都压不住。 柳瀚文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面上也带上了点点笑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委屈你了,我这女儿平日里骄纵了一些,日后还望你多多担待。” 柳瀚文也像模像样的一拱手,端的是读书人的风雅。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在一瞬间就变得如何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点头赞赏,没有一个人提起刚才这里的荒唐。 徐静雅站在角落里面,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恶毒,手指紧紧的掐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突然间就娇娇的笑了起来。 “柳大人,您这家中的家风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先是大姑娘之前的时候被人上门提亲,紧接着二姑娘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不知道是柳家的后院不养人,还是说某些人不会教导子女啊。” 徐静雅说话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这话里面的针对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周围的人原本都已经开始打算散了,这会却又突然开始支起了耳朵。 祝云柔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工具人一样。 等着徐静雅一开口,她这才缓缓掀了掀眼皮。“您说得对,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应该好好的谈一谈责任的。老爷,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您怎么说?” 柳瀚文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散开,就生生定格在了脸上。 他绷着脸,沉沉看了一眼祝云柔,声音都带着寒意。 “既然孙夫人都这么说了,那你确实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看看这个家在你的治理之下变成什么样子了!” 祝云柔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心中还是不可抑制的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面色有些发白,指甲死死的嵌入手心之内,甚至有点点血珠沁了出来。 可她整个人就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忽的笑了起来。 “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那我确实没有什么嘛好说的。不如这样,我把这管家权还给付姨娘好了。” 她可以加重了管家权和还这一个字的读音,目光死死的落在柳瀚文身上。 果然,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柳瀚文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他眼带警告,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你在胡说些什么?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你的疏忽,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竟然要如此跟我闹脾气,难不成你觉得我柳家离了你就什么都做不成吗?” 柳瀚文这话是威胁,也是提醒。 提醒祝云柔,她是当家主母,就算是她要把管家权还给付姨娘,可是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她也脱不了干系。 威胁她,他柳瀚文并不是离了她不行,如果她今天非要闹得话,他不介意休妻。 祝云柔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懂了这其中的话。 可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觉得心头就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的揉捏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面色越发的苍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瀚文,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周围的人再一次寂静无声,就连徐静雅都愣住了。 只不过很快,她的眼睛里面就闪过一抹兴奋和激动,大声嚷嚷。“哎呀,柳大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您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过分了,我们云柔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嫡女,她的父亲,可是圣人之师,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啊!” 她故作夸张,表面上看着是在劝说,可是实际上却是在挑拨。 果然,柳瀚文的脸色更黑了。 他虽然是靠着祝家的势力发家,可是却并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软饭男。 如今功成名就,那就更不愿意让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这桩旧事。 只是她倒也算是提醒了他,毕竟,现在祝云柔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错事,他如果当真要休妻,也得找个正儿八经的名头。 更重要的是,文勋想要名正言顺的成为嫡子,还得需要祝云柔的助力。 想到这里,柳瀚文生生压下心中的怒气,故意装作缓和的样子说道。 “这点孙夫人就不用担心了,我与云柔几十年的感情,必定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出现问题,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所以才说了错话,云柔向来大度,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跟我生气的。” 他一语双关,祝云柔虽然生气,可是却也不想让外人看了热闹,只能生生咽下苦果。 徐静雅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有些失望,还想再说些什么,祝云柔已经开口撵人了。 “今日当真是让各位看笑话了,只是为了全我柳家姑娘名声,还请大家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莫要传将出去。” 她说着,盈盈下拜,行了一个礼。 今日宴请的大多都是读书人,也都是明事理的。 见状纷纷拱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情外传。 徐静雅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够冷笑一声。 “有些人的心理素质当真是强大,若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我早就羞愧的不敢见人了,怎还会要求别人守口如瓶?” 她话中带刺,可祝云柔却只当是听不见,低眉顺眼的回道:“我们小门小户,自然是比不得徐姑娘。只是,我们门户虽小,可也知道礼仪廉耻,自然做不出未婚先孕的事情。” 她的话点到为止,可是却也带着深深的敌意。 徐静雅的脸立马就变了,眉目中氤氲着怒气。 “祝云柔,你在得意什么?你知书达理又怎么样?到最后世子还不是选择了我?!” 第一百六十章 归还管家权 她横眉冷竖,显然是被祝云柔的一番话激得失去了理智。 周围的人听出其中的秘辛,一个个的虽然状似在往外走,可实际上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祝云柔的眉宇间也多了一丝不耐。 当年的事情在京城之中并不是秘密。 她爹是当朝武将,她在京城之中素有美名,是以前来求娶的人并不在少数。 永安候府的孙浩轩世子就是其中之一。 而当时她还没有和柳瀚文相遇,她父亲原本是属意两家联姻的。 可后来她遇到了柳瀚文,闹着非他不嫁。 孙世子曾经上门来询问,却被他坚决的态度刺伤,浑浑噩噩的喝了个酩酊大醉,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女子。 而这女子正是向来和祝云柔不对付的徐静雅。 孙世子大惊失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手足无措的时候,徐静雅醒来就直接哭诉,说是孙世子强迫了她。 证据在前,孙世子就算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说起来,那场景倒是和今日有几分相像。 徐静雅并非是徐家嫡出。 按照她的身份,原本只够做个侧室的。 可是在成婚的前一段时间,徐静雅好巧不巧,被查出来已经有了身孕。 当时永安候身子不爽利,一直卧病在床,加之侯府因为掺和了一桩案子被圣人猜忌,侯夫人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改妾为妻,将其风光迎入府中。 这样的做法虽然让人唏嘘,可却也着实有效。 在侯夫人的一系列操作之下,圣人虽然没有免了对孙家的责罚,却也没有太过分。 只是削了他们的爵位,不得世袭罔替。 可是徐静雅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好。 她想要的,虽然也有荣华富贵,可是更多的,还是想要压过她的一生劲敌。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琐碎,虽然心知肚明,可是却没有人主动提出来过。 只是如今徐静雅揪着一点不放,祝云柔也不愿意做那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也不曾想到,自己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会让徐静雅爆出如此惊天大雷。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才审视一样的看着面前的徐静雅。 只见她虽然是和自己一样的年岁,可是整体看起来却苍老了很多。 即便面上敷着厚厚一层铅粉,可却依旧遮掩不住她面上的疲态。 她又顺势看向她的那一双手,就见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如今竟然变得粗糙不堪,甚至上面还隐隐能够看到生了薄薄的茧子。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深闺妇人的手。 孙家,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静雅在孙家又遭遇了什么? 她心中藏着疑问,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淡的勾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丝。 “孙夫人今日怕是吃了酒,所以有些醉了,嬷嬷,还不赶紧把你家夫人带回去,莫要在这里惹人笑话。” 跟在徐静雅身边的嬷嬷早就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会儿听到祝云柔的话,才恍若如梦初醒。 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连忙上前扯着徐静雅的袖子,半推半搡的把人往外带。 “夫人,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府中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咱们去处理呢。” 徐静雅虽然心有不甘,可是那句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如今也只能在婆子的裹挟下愤愤不平的离开。 主人公走了,这戏自然也就看不成了。 剩余的那些人虽然面上带着些许遗憾,可却也礼貌的道了别。 直到送走最后一个人,祝云柔这才冷冷的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父女两人。 只是她却没有想要管着腌臜事的心情,转身就准备离开。 抬脚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柳瀚文不怒自威的声音。 “站住,这边的事情尚且还没有解决,你作为府上的当家主母,这是要去做什么?” 祝云柔文言顿住了脚步,却没有想要往回走的意思,反倒是淡淡的转过头来,斜斜的撇了他一眼。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既然我这当家主母做的不让你满意,那我便把这管家权还给你的心上人,也省得你日后来找我的麻烦。” 她面色淡淡,甚至还带了几分讥讽。 柳瀚文被噎死了,瞬间转为铁青。 他狠狠的喘了一口气,胸膛急剧起伏。 “祝云柔!你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当着管家权是什么东西?你想要就要,想还就还!” 祝云柔对他的无能狂怒嗤之以鼻,面色依旧是一片淡然。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怎么?如今我双手奉上,你们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她眸中清冽一片,毫不畏惧的和柳瀚文对上,反倒是让他有一瞬间的慌乱。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祝云柔已经失了耐心,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门口,柳馥妗等在那里,已经不知道占了多长时间。 只是在看见她出来的时候,快步迎了过来。 “娘,你没事吧?” 祝云柔摇了摇头,没有回头去看屋子里面的人的反应,而是直接拉着她往回走。 却不想在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捂着脖子缓缓走了过来。 在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一双眸子阴鸷地掠过柳馥妗,那模样莫名的让人胆寒。 祝云柔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连忙把人藏在自己身后,只是再转头去看的时候,那人却已经失了踪迹,让人追寻不到。 她拧着眉头,只觉得心中那股不安越发扩大,让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等回到春韵院之后,祝云柔更是坐立难安,突然开口说道。 “妗儿,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要不你收拾一下东西,去你外祖家住一段时间吧。” 她说着,不等柳馥妗反应,就准备让莺儿帮着收拾东西。 只是还不等她们有所动作,一道人影就走了进来,语气多带着阴寒。 “姐姐这是准备带人去哪里?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姐姐却只想置身事外,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强买强卖 母女二人齐齐回头,就看到付姨娘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 只是她面上的表情着实算不上好看,甚至隐隐的还带着些许怒气。 祝云柔连忙把柳馥妗藏在自己身后,故作镇定。 “含烟如今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你不去宽慰她,怎么反倒是到我院子里来了?” 她知道为人母亲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从容不过的往付姨娘心口插刀子。 付姨娘的面色果然变化了一瞬,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都有一瞬间的收紧。 不过很快,她面上就漾起一抹假笑,阴恻恻的开口。 “姐姐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关心姐姐吗?毕竟,今日的宴会原本就是为了给大姑娘挑选夫婿而举办的,可中途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让我心中难安,所以啊,我特地择了一个人选,带来给大姑娘看看。” 大概是因为已经撕破了脸皮,所以付姨娘现在也不装了。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母女二人,一挥手,刚才在园子里面遇到的那个大汉便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是不变的阴鸷,看着柳馥妗的眼神带着一丝志在必得。 在看到母女二人面上那如出一辙的慌乱之时,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 “柳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加之他那过分可不的面容,让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柳馥妗皱眉,不觉有些困惑。 她的记忆当中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甚至就连上一世,她也不曾和这个人有过什么交集。 可这人怎么看上去和她很熟的样子? 她心中疑惑,面上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我好像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请你不要表现的太过于亲密。” 她原以为,这话一出,那人会稍稍收敛一些。 却不想那大汉却直接笑了出来,只是笑容多显狰狞。 “大姑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您小时候用马鞭抽打过的马夫呀。” 马夫? 柳馥妗偏头,忽而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猛地一变。 “是你!” 那个小时候就差点侵犯了她的马夫方志文! 还记得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仅仅只有八岁。 那日她出去玩,柳含烟有事提前回府,便让她自己一个人回来。 当时她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小丫鬟,所以三人在路上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原本城外到府上只有半个时辰的距离,她们几乎是数着时间过的。 可是却不曾想,在半路上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方志文就朝着她们扑来。 嬷嬷和那小丫鬟拼命阻止,可是却落得一死一伤。 当时她虽然年幼,可是却也能知道他对小丫鬟做的事情不是好事。 所以她逃了。 很没有骨气的边哭边逃。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被抓住了。 方志文那时候也是露出和现在差不多的笑容,得意的看着她不断的挣扎。 那个时候,她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还是抓起地上所有能够攻击的东西甩向他。 其中就有一个马鞭。 只是她年纪尚小,所以马鞭非但没能把他伤到,反倒是在她自己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而方志文则是被她这一鞭子彻底激怒,抛却了原本想要猫捉老鼠的心思,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当时她被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外祖父待人及时赶来,估摸着她现在早就已经不存活于世了。 因为这段经历也太过于残忍,再加上她那个时候年纪确实还小,所以便下意识的把这件事情藏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刚才她粗略的想了想,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还活着,甚至还变了一副模样,比之前变得更加粗犷狰狞,也更加的让人生惧。 不知道是因为这人太有压迫感,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让她生出了一丝恐惧,柳馥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手指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就连手心被她掐出几道血痕也未曾得知。 方志文很满意她的反应,嘴角又勾起熟悉的笑容。 付姨娘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回转,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大姑娘对于这门婚事也是认可的,毕竟方将军如今可是圣人面前的红人,也只有他不嫌弃大姑娘被污了名声,还愿意娶她,姐姐,你还是不要从中阻挠了,安心为大姑娘准备婚事吧。” 她这话不像是商量,反倒更像是通知。 柳馥妗垂下睫毛没有说话,红唇抿得紧紧的。 看来,今天的事情当真是让付姨娘生气了,所以她现在连伪装都不伪装了,直接露出本来的面目了吗? 这样也好,省得她还要步步为营。 柳馥妗心中冷静,可是祝云柔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喊了出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今日被毁了名声的明明是你的女儿,为何要把脏水往我女儿身上泼?还有这人,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往我院子里面带,付玉清,你最近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不容我放肆,我也放肆过不知多少回了,祝云柔,你还没有看清楚局面吗?如今这个家里,你虽然是当家主母,可也不过就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我留你一条性命,就已经是对你宽容了,识相的,就顺着我和老爷的意思来,不然的话……” 付姨娘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神态骄纵而又高傲。 祝云柔却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身子猛得一震,而后狼狈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缓缓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就连一双薄唇都毫无血色。 “你刚才说什么?这件事情,是柳瀚文的意思?他怎么敢的!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 祝云柔声嘶力竭,眼底孕育着滔天的恨意。 她原以为,柳瀚文就算再不是人,也不至于狠毒到这个地步。 可现在看来,柳瀚文压根就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目呲欲裂,晃晃悠悠站起来,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滚开!我要去找柳瀚文问个清楚!” 第一百六十二章 和离吧 祝云柔红着一双眼睛,声音都裹挟着无尽的怒气。 可是她还没有走出院落,面前就多了两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瞪着那俩人,咬牙切齿。 “我是柳家主母,你们两个恶奴是想欺主不成?” 祝云柔气场全开,可是那两个人就像是听不见一样,依旧是齐刷刷挡在她面前。 她脸色越发的白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却又不敢相信,与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人,竟然真的这么绝情。 付姨娘却很开心,扭着腰肢坐在石凳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之后,这才慢悠悠的抬起眼皮。 “解解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这件事情,老爷已经交由我全权处理了。” 说完,她又轻轻一扯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哦对了,如今姐姐虽然还是当家主母,可是着管家权已经被老爷交给我了,所以啊,姐姐还是不要为难两个奴才的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祝云柔死了想要求助的心思。 祝云柔连色白如金纸,似乎下一秒就会直接晕过去。 柳馥妗连忙上前扶住她,语带焦急。 “娘,您怎么样?” 祝云柔似乎是因为她的触碰清醒了一些,又似乎是认清了显示。 她深深看了柳馥妗一眼,转头冲着蒹葭递了一个眼神。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之下,她慢慢笑了,伸手把柳馥妗拦在自己身后。 “付姨娘,告诉柳瀚文,让他来见我,不然的话,他想知道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付姨娘不知道她这是又在搞什么鬼,但这并不妨碍她做什么。 所以她几乎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回绝。 “姐姐,你刚才是没有听清楚吗?这件事情老爷都交给我了……” “让他过来,不然,我今天就是和女儿一同死在这里,也绝对不可能让你们得逞!” 祝云柔决然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又决绝。 付姨娘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威胁我?” 祝云柔不闪不避的对上她的眼神:“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这么上心撮合妗儿和方志文,应该是这件事情对你有利吧,若是到最后不成,你又该当如何?” 付姨娘面色阴沉,但并没有多慌张。 “成了便是他欠我一个人情,若是不成也只是他和大姑娘有缘无分,能对我有什么不利?” “是吗?可是,你能挡住其他人的嘴,能挡的住我父亲的嘴吗?若是我母女今日当真死在这里,你又该如何给我父亲交代?” 祝云柔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那样子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聊天而已。 可是这话里的力量,却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够感受的到的。 付姨娘连色变化莫测。 她心里自然是不愿意让祝云柔得逞的。 可是这件事情终究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所以,权衡之下,她到底还是让人去叫了柳瀚文。 趁着这个空档,柳馥妗转头看向祝云柔。 她的脸色依旧算不上好,甚至比刚才更差了。 可是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意思,坚定的握着她的手。 甚至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安抚的开口。 “别怕,娘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不清不白的嫁给别人的。” 这一刻,柳馥妗笑了。 只是她却并不是因为祝云柔的维护而笑,而是因为,她预料的那件事情,又多了几分成功的几率。 柳瀚文很快就到了院子里,来的时候脸色依旧是阴沉的。 看见祝云柔第一句话并不是询问她要说什么,而是不耐烦的皱眉。 “事情已成定局,我已经收了方将军送来的聘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你今天说破天去,柳馥妗也是要嫁出去的,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祝云柔还是被这冰冷的话刺得心口一疼。 她面上再无一丝暖意,连最后的血色也跟着消失。 只是,她就像是没有听到柳瀚文的冷言冷语一样,冷淡开口。 “柳瀚文,把妗儿嫁出去的主意,是你提出来的吗?” 柳瀚文眉头皱的更紧,眼底的不耐烦也更加不加掩饰。 “祝云柔,你就算是拖延时间也是没用的,若是你还想继续留在柳家,那你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没有直接回答,祝云柔却已经从他的态度中知道了一切。 她轻笑了起来,转瞬间,声音轻柔却又强硬的传来。 “那我今天也可以告诉你,我祝云柔的女儿,是绝对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人的。” “你……” “柳瀚文,我们和离吧。” 轻描淡写的话让柳瀚文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瞬间梗在了嗓子眼。 他瞪大眼睛,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只是在看到付姨娘同样古怪的面容时,却又意识到这一切不是错觉。 本就不耐烦的面色越发变得阴沉,声音几乎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祝云柔坦然站起,和他四目相对。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柳瀚文,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奇,我爹之前说的,我的底气一直都在我自己手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今天,我就告诉你好了。” 几乎是她话落的瞬间,青天白日突然惊起一阵炸雷,紧接着便是一阵烟雾在空中飘过。 柳瀚文心中闪过一抹不安,下意识抓住祝云柔的手腕。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爹在我成亲当日给了我一个信号弹,让我什么时候想回家却又回不了的时候告诉他。” “你……” “夫人,您要的东西奴婢拿来了。” 蒹葭的喊声打断了柳瀚文即将出口的责问,众人回头,就看见蒹葭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那上面,明晃晃的躺着一卷明黄卷轴。 看着那东西的形状,柳瀚文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明显。 而祝云柔却是笑了,小心翼翼地把卷轴拿在手里,打开之后,竟是一卷圣旨。 “柳瀚文,我们和离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非常手段 一语惊起千层浪。 柳瀚文错愕的看向祝云柔,只觉得浑身都冰冷无比。 他脑子里面一阵晕眩,好半晌才扶着仆从的手站稳。 看着面前面容平和的祝云柔,似乎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 “祝云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强忍着怒意,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愤怒。 一旁的付姨娘也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方志文,连忙柔声上前。 “姐姐,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你不能接受,可是我和老爷都是为了大姑娘好啊,你这般胡闹,拿你和老爷的感情开玩笑,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若是大姑娘也学了你这等习惯,日后嫁到夫家,岂不是会让人说我们柳家没有教养?” 她柔声细语,心中却暗暗着急。 这祝云柔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时看起来软软糯糯的,这会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她这个时候提和离,是想要坏了他们的计划吗? 勋儿现在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就算是她事先让人在外面散播消息,可是却总归还不到位。 想到这,她心中无端生起一股埋怨。 “姐姐,你快些别闹了,我知道你是想逼迫老爷妥协,可是这聘礼我们都已经收了,所以你就别挣扎了,你这么爱老爷,怎么可能会真的想要和离?” 柳瀚文被她抱着胳膊,心思也逐渐清明。 他在这一瞬间被点醒,眼神也逐渐冰冷。 是啊,祝云柔爱他爱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会轻易和离? 他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 眼底闪过一抹憎恶,不耐烦的一甩袖子。 “祝云柔,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当着孩子的面闹脾气,当真是失了你当家主母的风度,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家里为妗儿收拾嫁妆,剩下的就交给清儿来处理吧。” 柳瀚文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 祝云柔冷着脸看着他自以为是的撂下这段话,没有出言阻止,更没有反驳。 只是在他招呼方志文准备离开的时候,平静的开口。 “这卷圣旨,是我当初和你成亲的时候圣人亲手所写,上面清楚的记录着,若是哪一天我不想继续待在柳家,就可以直接离开这里,不用理会任何人的言语。” 她抬眸,看着柳瀚文僵硬的背影轻笑。 “柳瀚文,你觉得你的反对如今对我来说有用吗?” 柳瀚文没有想到祝云柔竟然当真铁了心想要和他和离。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的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慌乱。 他快速转过头来,看着祝云柔那疏离的眸子,想要发火,可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付姨娘这个时候也懵了。 她却是没有柳瀚文的顾忌,直接上前一步,肃穆着一张小脸说道。 “祝云柔,你莫要太过分了,之前老爷一直捧着你,把你视若珍宝,可是现在你竟然你如此绝情!” “就算是你当真有本事和离,可是你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抛弃自己相伴十数年的丈夫,这种事情传出去难道你面上有光吗?” “姐姐,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的说,莫要把路走绝了,让人看尽了笑话。” 她一连串的话恩威并施,若是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可是祝云柔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慌乱,甚至隐隐的带着一丝不屑。 她斜着眼睛看着付姨娘,高高在上的样子,当真是有几分将门虎女的高傲。 “你不过是一个妾室,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伺候人的玩意儿,和下人有什么区别?别的不说,只说我是当家主母,我和老爷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了?” 付姨娘在府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如此羞辱过。 她的一张俏脸瞬间变得扭曲,声音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祝云柔,你莫要欺人太甚!” 她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恨意,可是祝云柔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而是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柳瀚文。 “柳瀚文,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是你亲自放人,还是我找人宣读圣旨,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 柳瀚文从二人对峙的时候,脸色就铁青到了极点。 这会儿被祝云柔步步紧逼,脸色越发的难看,声音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得。 “祝云柔,你我好歹夫妻这么多年,难道你非要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祝云柔看着他那一张假仁假意的脸,只觉得昨夜的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跟我讲夫妻情分?这么多年来,我自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是你要把我的女儿推入火坑,你都已经同我二人撕破脸了,难道还不许我这个做母亲的强硬一回?” 她高昂着下巴,露出纤细而又脆弱的脖梗,可是这会儿她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显柔弱,反倒像是护着自己幼崽的高傲孔雀。 几人的脸色都说不上是好看。 可是他们也都清楚。 祝云柔已经把圣旨拿出来了,那么他们就算是不想放人,碍于圣旨的面子也必须得放人。 柳瀚文的目光逐渐落在了祝云柔手中的圣旨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蠢蠢欲动。 因为逼婚的事情并不光彩,哪怕是他们占据了上风,可到底还是怕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所以刚才付姨娘过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了人在外面等候。 说是等候,不过是把院子团团围了起来,也是阻止了屋里面的人想要出去的念头。 他面色沉了沉,低声威胁。 “祝云柔,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收回刚才说的话,我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你若是一意孤行,非要闹的咱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那我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说着,往前踏了一步,眼神落在了她手中的圣旨上,周身缠绕着威胁的气息。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祝云柔的回答,身后便传来中气十足的低沉声音。 “那你想怎么做?”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要拦我? 这声音中气十足,震耳发聩。 引得院子里面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却只看到祝老将军一身甲胄,带着身后的一队军队踏步而来。 柳瀚文的脸色彻底就变了,嘴角勉强挤出来一个牵强而又难看的笑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岳父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他脸上讨好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开来,祝老将军就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随后厌恶的收回目光。 “我若是不过来,还不知道我女儿在你家中竟然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祝老将军虽然年纪已过花甲之年,可是身子依旧硬朗。 他的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可周身的气势却依旧让人不容忽视。 没有看清他怎么动作,就已经挡在了祝云柔和柳馥妗面前,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三人。 “柳瀚文,你还记得当初你求着我把女儿交给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你说你这辈子绝不负她,若是你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定会任由我处置,那我今天就好好的惩治一下你这个负心汉,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说着,手中的长枪倏然脱手而出,直指柳瀚文的咽喉。 银光乍现,杀气激荡。 柳瀚问下意识后退,却不想刚好踩在一颗小石子上,脚下一个踉跄,竟是直接摔倒在地。 “噗嗤……” 柳馥妗看得心情舒畅,毫不遮掩脸上的讥讽。 柳瀚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底逐渐涌现怨毒。 可是他到底还是不想在这个之后得罪祝老将军,只能硬生生把心中的怨气压了下去,硬着头皮站起来。 “岳父,您教训的对,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可是我也是一番拳拳爱女之心啊……” “柳瀚文,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谎话连篇,当真是让人作呕!” 祝云柔直接打断他的话,把手中的圣旨砸到他脸上。 “你不是想要这圣旨吗?我给你便是,只是今日之后,你我二人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希望你也不要再胡言乱语,扰乱我和我女儿的生活!” 有自己的父亲撑腰,祝云柔腰杆挺的越发笔直。 那有持无恐的样子,让人咬牙。 柳瀚文看着向自己飞过来的圣旨,却不敢躲避,只能任由那圣旨砸在自己脸上,生疼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说什么,方志文却笑着走了过来。 “祝老将军,小子方志文,见过老将军。” 方志文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张扬和嚣张,可是却依旧是让人看得不舒服。 他看着祝老将军,说的虽然是恭敬的话,可是语气却不见半点尊敬。 “老将军,祝姑娘说得对,圣旨已出,那她和柳大人之间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方将军!” “但是,柳姑娘却是柳大人的女儿,那是入了宗祠的人,祝姑娘想要把她带走,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方志文无视柳瀚文慌乱的阻拦,依旧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祝云柔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祝老将军。 却见他脸色难看,眼里也多了一丝杀意。 “今日老夫就是要带我的外孙女离开,你这是要拦我?” “当然不敢。” 方志文嘴角的笑越发的扩大,可是那股古怪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散。 他眯着眼,笑意盈盈。 “只是老将军,这到底是柳家的人,您就是带回去,又能如何?难不成您这是要让柳姑娘一直待在将军府不出来?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只要出了将军府,那可就不能保证她是否安全了。” 方志文这话说的直白,祝云柔忍不住捏紧了柳馥妗的手,下意识反驳。 “可是妗儿也是我的女儿,如今我想要带她出火坑,就是告到圣人那里,只怕圣人也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是吗?” 方志文不答反问,笑容不减。 柳瀚文这会也反应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祝云柔,又看了一眼方志文,最终还是站在了方志文身侧。 他现在已经和祝云柔撕破了脸。 就算是祝云柔可以不说和离,可是到最后还是要跟他闹。 两个人关系闹得僵硬,他在外还要放着祝云柔捣乱,倒当真不如就此和离。 只是柳馥妗是他的女儿,那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想到这里,他得态度也变得坚决了起来。 “方将军说得对,祝老将军,我和云柔有缘无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妗儿是我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我的血,又是柳家唯一的嫡女,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跟你们走的!” 他顶着祝老将军带来的压力,狠狠一咬牙。 “就算是您今日把她带走,日后我也会把她带回来的,我带自己的哪儿回家,相信就是圣人,也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二人站坐一排,那模样倒真有几分血性。 祝老将军却是被气笑了,幽幽看着两人,声音都带着沉沉森冷。 “柳瀚文,你这是在威胁我?”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血脉,何谈威胁?” 柳瀚文不为所动,坚韧不拔。 祝老将军又笑了,手中的长枪蠢蠢欲动。 眼看着他就要出手,柳馥妗连忙拦在他面前。 “外祖不可。” 她扯了扯祝老将军的袖子,低声道。 “面前这俩人都是朝廷命官,若是外祖出手,只怕会惹来麻烦。” 她声音压的很低,可方志文还是听到了。 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嘴角越发的高挑。 看来,柳馥妗当真是变聪明了。 这样,才更好玩啊。 祝老将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点小变化,而是拧着没有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中气十足的喊道。 “难道就这么放任这两个败类如此羞辱你我?” 柳馥妗摇头,语气依旧平静。 “我知道外祖心疼我,可是就像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姓柳,是柳家嫡女,那就注定了我没有办法跟你们离开,所以,外公,你先带母亲离开吧。” 祝老将军没有说什么,一旁的祝云柔身子却是猛的晃了晃。 “怎么会这样?不行!妗儿,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走我们一起走!”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当真是柳馥妗? 她话刚说完,手腕就被祝老将军拉住。 祝老将军婶婶看了柳馥妗一眼,声音压的很低。 “妗儿说的没错,今天我们就是一直守在这里,也是没用的,妗儿原本就是柳家的人,让她留下也无可厚非。” “爹!” 祝云柔瞪圆眼睛,失态的高声喊。 只是祝老将军却无视她的控诉,转头对着柳瀚文说道。 “既然你二人已经和离,那柔儿我就带走了,另外,按照我朝律例,柔儿当初出嫁带来的所有东西我也会一并带走。” 话落,祝老将军一挥手,立马就有好几个人走进来。 蒹葭利落的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嫁妆单子,和身后的嬷嬷一人捏着一边,对了起来。 一时间,春韵院里只剩下祝老将军带来的那些人来来往往,不时有吆喝声传来。 “哎,这桌上的盆景是姑娘嫁进来的时候带来的,搬走搬走。” “这桌子也是,还有这窗帘,也是用姑娘带来的布做成的。” “对对对,不只是这春韵院,还有前面的青梅院,和柳老太太的松鹤堂也是用姑娘带来的东西布置的。” “走走走,都去搬过来。” 这些人边走边说,把袖子撸上去,那架势,倒像是要把整个柳家搬空。 柳瀚文一开始震惊无比,可是在看到这些人的无耻行径之后,额头的青筋不停的跳。 这是兵吗? 这分明就是土匪! 土匪! 他遥遥看了一眼付姨娘的院子,早在祝老将军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丫鬟小厮的掩护下离开了,这会也不知道回到自己的院子没有。 看来,还是要让人去知会一声才行。 他浅浅冲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神,只是还没等后者离开,祝老将军就敏锐的把目光射了过来,中气十足的喊道。 “怎么,我女儿和你和离,就这么一点嫁妆,你还准备扣下不成?” 柳瀚文的脸于是又黑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不敢和祝老将军对上,只能转头去看祝云柔。 “云柔,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要做的这么绝?” 祝云柔目光瞥向他,还没开口说话,祝老将军又开口了。 “你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刚才我女儿和外孙女都已经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怎么不见你把顾念一下情分?” “老将军,你……” “怎么?我这话说错了?” 祝老将军挥挥手,立马有人从屋子里面搬出来一张椅子。 只见他整个人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座,目光凛凛,浑身的气势几乎要把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柳瀚文脸都扭曲了,压抑的怒气促使他要把牙龈咬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出门搬东西的人都回来了,每个人怀里都塞满了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行走的库房。 副将更是大声喊道:“将军,姑娘,咱们已经把所有的嫁妆都拿来了!” “不对,还有东西没拿,当初这院子里面的芙蓉树也是姑娘从将军府带回来的,理应该带回去的。” 蒹葭出声,指挥着几个人前去挖树。 柳瀚文再也忍不住,当众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院子里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尖叫声和着急得催促不绝于耳。 祝老将军咂摸了一下嘴,看着弱不禁风的柳瀚文,不屑的撇撇嘴,努嘴看向祝云柔。 “当初我就跟你说,这人看着就弱不禁风,虽然是书生面,可是却藏了一肚子的坏水,你偏偏不信。” 祝云柔面上也多了一丝恨意,并没有反驳。 “是女儿识人不清,竟然把这等奸恶之人当成良配,日后女儿回家定然会好生服侍父亲,再不与外界有联系。” 祝老将军这才满意的点头,只是看向柳馥妗的时候,连色就变得和缓,声音都跟着柔了起来。 “你当真决定要留在这里?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是豁了我这一身军功出去,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说话间一身的腱子肉也跟着漏了出来,就连正在搬运假装的人也都抬起了头,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毫不怀疑,只要柳馥妗说一句不想留在这里,他们绝对会不留情面,直接把人抢回去。 柳馥妗心头闪过一抹暖流,嘴角也多了几丝笑意。 只是动作却是缓缓摇头,声音缓若轻柔之花。 “不用了,多谢外祖担心,只是我不想连累外祖,且,我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神色坚定,眉宇间带着锐利。 祝老将军有些怅然,但也没有强求。 毕竟孩子能有自己的主见,是一件好事。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若是柳家人敢欺负你,那你就着人告诉外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外祖也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祝老将军说着,带着人如同来时一样浩浩荡荡的离开。 柳馥妗带着丫鬟站在门口,驻足良久。 好半晌,身后才传来带着疑惑的声音。 “你当真是柳馥妗吗?”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收了回来,转身就准备离开。 只是方志文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 “我虽然是个粗人,可是却也知道,一个人绝对不会在一朝一夕变得这么聪明,据我所知,最近柳家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可是柳大姑娘,好像比之前更加聪明了。” 也更加不一样了。 方志文背着手,眼神落在柳馥妗身上,和他的目光一起,在她身上来回逡巡。 柳馥妗心头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挺敏锐的。 只是不过片刻,她就笑了,转头的时候,嘴角带着丝丝冰冷。 “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我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了,我会有所变化,难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吗?或许说,在将军的眼睛里,闺阁女子,就应该遵循三从四德,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她偏头,目光直直撞向方志文的打量。 后者冷不丁就笑了起来,摸着自己满是胡子的下巴。 “哈哈哈哈,好一个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很期待你日后的表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话本子 等那人离开之后,柳馥妗一直挺的笔直的后背才缓缓放松了一些。 抬脚往自己院子走的时候,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她本以为,柳瀚文是改变了主意,想要把她嫁给陈向南的。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陈向南来的次数实在是不少。 而且,她虽然没有查到这人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能够在朝堂之上籍籍无名,却被柳瀚文如此巴结的,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或者说,他身上有柳瀚文想要找的东西。 所以她才算计了柳含烟,利用她的愚蠢把她和陈向南绑在一起。 可是看柳瀚文的表现,好像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排斥,反倒是乐见其成。 那这个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当真就只是一个炮灰?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一个连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记忆都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人,就算是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才是。 还有那个方将军。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当中,依旧是从来没有听说也没有见过的存在,付姨娘一个前太子的女儿,却想从他身上图谋什么。 不对劲,这简直太不对劲了。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布,不再像之前那般明朗,就连柳馥妗也有些举步维艰。 “姑娘,这后院里面就剩咱们两个人了,那之后咱们该怎么做啊。” 萍儿的声音适时传来,柳馥妗这才收回自己的心神。 她顿住脚步,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咱们也算是达到了最初的预想,让我娘和那人和离,如今柳瀚文虽然不至于大出血,可是应该也会焦头烂额一段时间。” 毕竟,祝云柔因为自己女儿的婚事执意要跟他和离,这件事情就算是祝云柔不占理,柳瀚文却也是不占上风。 原本,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罢了。 只是柳瀚文到底是朝廷命官,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会引起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可是,奴婢今天看付姨娘他们的态度,倒像是要快点把姑娘您嫁过去的样子,那方志文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姑娘当真嫁过去,日后岂不是就要受尽磋磨?” 萍儿还是很担心,手指都紧紧的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如今今日小姐没有出面就好了,大不了奴婢到时候代替您出嫁,您就趁着这段时间走的远远的,找一个再也没有人的地方藏起来。” 萍儿到底还是有些小的,所以说话也让人忍俊不禁。 只是这替嫁…… “萍儿,你这法子,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当然是从画本子上看来的啊。” 萍儿昂着脑袋,小模样有些得意。 “姑娘要看吗?我有很多呢!” 柳馥妗摇摇头。 她倒是不喜欢看这些的。 只是,萍儿倒是给了她启发。 她不喜欢看书,不代表别人不愿意看。 “萍儿,你去找几个说书先生,就说咱们有一个绝对火爆的话本子要出售。” “话本子?” 萍儿有些好奇。 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竟然还会写话本子。 不过姑娘既然已经这么说,那就肯定有! 她这么想着,噔噔噔的就跑了出去。 祝云柔此番和离,闹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 大大小小的箱子被人浩浩荡荡的从柳府抬到了将军府,一路上引足了人的注目。 尤其是这些东西当中,竟然还有桌子椅子,和各种摆件,最后面还缀着一棵大树。 此番胜景当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因为和离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情,所以就算是祝老将军有心想要让众人知道柳瀚文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却也还是不能说出最根本的缘由。 即便是面对熟悉的人,那也只能说一句,是他们二人感情破裂,他生怕自己的闺女受欺负,所以才把人给接了回来。 哪怕是在次日金銮殿上,面对圣人的问询,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看着柳瀚文没有受到一丝一毫影响的模样,祝老将军别提有多么憋屈了。 然而他不能说,却有人把这件事情给捅了出来。 各大酒楼最近说书先生说书的版本又多了一个。 正是佳人配才子,却被辜负的话本子。 在这个话本子里,世家大族的姑娘看中了刚刚中举的才子,才子也对姑娘有意。 原本是一桩郎才女貌的画卷,可是画风一转,这故事当中竟然又冒出来一个青梅。 这才子原本是落魄人户,借着岳家的提拔,才逐渐将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可是等当真把日子过好之后,却又开始翻脸不认人,不仅把自己的小青梅接进了府中,竟然还把象征主母身份的管家权交给了青梅。 姑娘本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名门闺秀,本应该被人捧在手心,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却被这才子和起青梅搓磨了半生。 他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了才子的骨肉,生生连累了脚步。 原本以为即便是不为了才子,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要把生活好好的过下去。 却不想那一对人竟然是蛇蝎心肠,等到他们的女儿长大之后,竟是想要用她来拉拢权贵。 姑娘自然是不愿意,可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到最后却依旧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而且,闹得凶了,才子为了不受影响,竟然直接抛弃了糟糠妻,把人赶出家门,为的就是把女儿留在手中任人拿捏。 这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把其中的细节添了又补。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齐刷刷的感慨,这才子青梅不是人。 可是有敏锐的人已经察觉了出来,这说的,不正是最近京城中发生的一件事情吗? 于是乎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对准了柳府,准确来说,是对准了柳瀚文。 柳瀚文一时间就成了在街头耍计的猴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就连朝堂之上,他所到之处,也会有不少人围过来问东问西。 “柳大人,我记得你屋里还有一位姨娘,她生下的女儿仅仅只比柳家大姑娘小了半岁,莫不是,这姨娘是你早就养在身边的相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要不要跟我合作 “什么相好,那是青梅,柳大人当真是好福气啊。”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过就是外面流传的一些话本子,怎么能当真套到人的身上来?您说是不是啊柳大人。” 众人叽叽喳喳,众说纷纭。 若是被柳馥妗看见了,定要感慨一句:原来这天底下的男子也是如此八卦,这热闹劲儿,可一点都不比女子差。 柳瀚文被这些人围着,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到了极点,虎着一张脸说道。 “我说,你们怕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做了,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话本子而已,诸位家里难道没有妾室通房?都是同僚,你们何苦在我这里故意刁难?” 他这话说的难听了一些,可是却也多少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只是恰巧,祝老将军下朝经过这里,听到这话,冷冷的补了一句。 “你若是当真不想听别人议论,那当初就不应该犯下这等大错,如今摆出这么一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受害者呢!” 他语调凉凉,说话那叫一个不客气。 柳瀚文没想到直接撞到枪口上,脸色一变,刚想要为自己辩驳两句,祝老将军就像是身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了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心中却已经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看祝老将军的样子,这件事情就是不是完全真的,那也只能说明,八九不离十。 看不出来,这柳瀚文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还有这样的胆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们复杂的目光落在柳瀚文身上,让他又羞又恼,可是又不能发火,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挥袖离开。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次受到的委屈全部都还回来! 另一边,祝老将军挤兑了柳瀚文一番,心中却还是憋着一口气。 他大步流星,走的飞快,丝毫没有看到身后有个人快步跟了过来。 “老将军留步。” 清润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住了将军,转头就看到裴璟三两步走到了他面前。 “老将军安好。” 裴璟缓缓行礼,端的是温润君子的做法。 然而祝老将军面上却有些疑惑。 他怎么好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位煞神有这么好的关系了? 还有,这人平日里无论对待谁都是冷冰冰的,就连圣人都得不到他一个好脸色,今天怎么对着自己笑的这么温润?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在心中下了定论,祝老将军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侧了一下,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 “裴国公安好,不知道裴国公这么着急叫住我,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说吗?” 他左右看了一眼,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裴璟只当是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面上依旧是挂着温润的笑容。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不过是在下最近听到了关于祝柳两家之间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明了,所以想要跟将军商量一下。” “商量?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事情需要跟你商量,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两家的私事,国公爷就算是手伸的再长,只怕也管不到别人家里面来吧?” 祝老将军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就差直接把武器甩出来了。 可视裴璟依旧是面色不变,只淡淡的揣着手说道。 “我知道老将军最近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帮助您解决最近的困境,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想求娶柳家大小姐,希望老将军不要阻拦。” “你说什么?” 祝老将军有些傻眼。 他虽然猜到了这个人肯定有所求谋,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图的是自家外孙女。 身上的毛发瞬间就立起来了,声音也变得格外的冷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家外孙女和你就不是一路人,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的,另外,我家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就不劳裴国公您担心了,国公爷,家中还有要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就准备离开。 这么离谱的事情,他还是要先跟妗儿说一声。 问一下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怎么会惹到了这个煞神。 他脚步匆匆,裴璟这次倒是没有继续跟上来。 而是在他身后淡淡的开口。 “老将军不用视我为洪水猛兽,毕竟,我没有恶意,而是当真想要和大姑娘合作,而且,就算是您今日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姑娘,想必大姑娘也是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他言之凿凿,祝老将军脚底下的步子反倒是越发快了。 他那样子,就像是身后有什么脏东西在追赶一样,不一会就离开了裴璟的视线。 只是当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柳馥妗的时候,却见她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排斥。 想到裴璟最后跟他说的那一段话,他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妗儿,你该不会是当真想要和他合作吧?你也知道,那人压根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当真答应和他合作,那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样的买卖咱们可不能上当呀!” 祝老将军纵使平日里沉稳,可是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有些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他皱着眉头,啪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之前你决定留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靠谱,果然,离开这里这件事情就不能拖延,妗儿,不如,我还是直接把你给抢回去吧,到时候咱们做的隐蔽一点,别让其他人发现端倪,反倒是可以反咬柳瀚文一口,就算是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也可以恶心他一下!” 祝老将军跃跃欲试,可是柳馥妗却缓缓摇了摇头。 “外祖,不可,现在打草惊蛇还太危险。” 她语调深沉,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又吐出一口气,最终才沉沉的下了决断。 “外祖,麻烦你告知裴国公,就说,我们答应他的要求,但是我们也有条件,那就是,要让我和柳家,完全脱离关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断绝关系? 柳馥妗说的掷地有声,祝老将军的脸却是绿的彻底。 “妗儿,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裴璟这个人,天生反复,东陵煞神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你没有见识过他的手段,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外公。”柳馥妗柔声唤道:“外公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裴国公是个聪明人,向来不会做无用功,他既然想要求娶我,那就说明我对他来说是有用的。”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用,但是最起码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另外,你也不要觉得我对他提的要求过分。毕竟,若是我们当真应下这个合作,到时候,柳瀚文就是裴璟的岳丈,若是柳家当真有事,他也是难逃干系的。所以,说到底,他反倒是比我们更希望我和柳家脱离干系。” 柳馥妗虽然不知道裴璟想做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推敲他的心思。 祝老将军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面上青白未定,但语调却已经沉了下来。 “今儿,你想好了吗?要知道,裴璟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是当真嫁过去,日后就算是受了欺负,只怕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祝老将军叹息一声,语调中竟然带着一丝无力。 若是先帝还在,他大可以豁出去一身军功和手中的权利为自己的女儿外孙女求一个恩典。 可是现在,圣人并不信任他,甚至对他多有防备。 即便是他有心趁此机会解甲归田,按照圣人多疑的性格,只怕也是不会答应的。 祝老将军愁啊,只觉得鬓角的碎发都比之前更加多了。 柳馥妗把他的忧愁看在眼里,身后拍上他的手背。 “外公,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我也该学着自己解决了。” 祝老将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柳馥妗亲自把人送走,回到院子里面的时候,就看见月光下,院落里站着一人。 那人身着一身皎洁的莹白衣袍,长身玉立,姣姣身姿,看上去就像是误入凡尘的仙人。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人转身,露出一张堪比谪仙的面容,嘴角翘起的弧度无端让人心头一跳。 柳馥妗敛下眉头,手指却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么晚了,裴国公不在自己的府上呆着,怎得又跑到我这里来了?” 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来太多的情绪。 可是裴璟却看到她轻纱下的身躯绷得紧紧的,明显是紧张到了极点。 他轻轻笑了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等当梁上君子的毛病,走到这里,便不由自主的进来了。” “是吗?”柳馥妗显然不信,站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手指已经放在了自己腰间。 裴璟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却只当是什么都没看到,反倒是直接转开话题。 “今日你和祝老将军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做好这一切的。” 柳馥妗毫不意外会是这个结果,只是在听他毫不遮掩的说出听到他们之间谈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道。 “裴国公是不是有些过分放肆了?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的私人空间,裴国公私闯民宅,就算你是圣人身边最受宠的人,只怕也是会受到责罚的。” “你会去告发我吗?” “那可说不定。” “是吗?”裴璟又轻轻笑了起来。 柳馥妗皱眉。 好像这辈子他在她面前笑得次数当真是比她见他的次数都多。 这人,当真是捉摸不透。 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心头的不悦,柳馥妗低声道:“裴国公今天过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毕竟,这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她抿唇,微微眯着眼睛。“还是说,裴国公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裴璟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他幽幽盯着柳馥妗,声音都带着一丝古怪。“柳馥妗,有时候,我当真怀疑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说你揣摩人心得能力已经到了登封造极的程度。” 这话没头没尾的,可是柳馥妗却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的呼吸都乱了,眼底带着莫名的情绪。 好半晌,她才笑了,只是那笑,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裴国公,如今可得到答案了?” 裴璟摇头,拒绝再提起这个话题,缓缓地抬手,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今日来的仓促,若是惊扰到你,这东西便是当做我对你的赔礼了。” 说罢,不等柳馥妗开口,他便缓缓往外走去。 明明动作不疾不徐,可是晃神间他人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柳馥妗手指倏地放下,只觉得心脏不停的跳动,速度之快,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一样。 只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丝毫慌乱,而是闭着眼睛,缓缓平复呼吸。 “柳馥妗,你这是怎么了?”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清风,紧接着,便是清润的少年音。 柳馥妗睁开眼,就看到无尘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对面。 他似乎走了很久的路,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乱,风尘仆仆的。 可是精神却很好,抓起石桌上的点心就开始大快朵颐,一点都不怀疑柳馥妗会在点心里面下毒。 柳馥妗看着他快速却又不失优雅的吃东西,突然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京中?”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京中?” 无尘吓了一跳,差点被点心噎到。 一口气喝了好多水才勉强平复下来心情,瞪着眼睛看着柳馥妗,试探着开口。 “你让人跟踪我?”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无尘抓了抓头发,试图转移话题。 “没什么,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听到了一个消息,所以特地前去调查一下而已。” 说完,又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 “我没有想要瞒着你的意思,只是事情还没调查清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当年恩怨 他摸摸鼻子,不敢直视柳馥妗的眼睛。 柳馥妗却突然来了兴致,追问道。 “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无尘越发的无奈了,看了柳馥妗一眼摇摇头。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这事情多少有些不太适合跟你说。” 他斟酌着用词,试图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可是他却忘了,柳馥妗那可是有名的反骨仔。 表面上看起来温良无比,可是实际上就是一个喜欢所有事情都跟人对着来的。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尘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奈摊手。 “柳馥妗,你之前进宫,有没有觉的皇宫有什么不对劲?” 柳馥妗瞬间就警惕了起来,身子也跟着坐直。 “无尘,你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之前我觉得你说的话很奇怪,所以就进宫去看了一下,总觉得当今皇后有些怪怪的。” 无尘连连为自己辩解,索性就把自己发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天下皆知,圣人和皇后感情甚笃,自从皇后的身体出了问题之后,圣人就再也没有选秀过,一连十几年,就连太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催了好几回,可是圣人始终无动于衷,柳馥妗,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吗?” 柳馥妗垂下眼睫,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 “这有什么不对,圣人乃是天下之主,他如此身份,却为了皇后守身如玉,难道不是正能说明对皇后娘娘的痴心?” “柳馥妗,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和男人的思想不一样,你难道没发现,圣人口口声声说着爱皇后,可是实际上,却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吗?” 无尘口不择言,就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些。 “柳馥妗,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你压根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因为你从皇宫里面出来的时候神色恍惚,我也不会去调查这些事情,其实你自己心里面也清楚的吧,圣人根本就不爱皇后,甚至于,他恨她!” “这怎么可能!”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开来了,她几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用手撑着面前的桌子。 大脑混沌成了一片,让她几乎不能思考。 “圣人怎么可能会不爱皇后呢?明明当初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皇后一个人,甚至还曾经亲自上寺庙为皇后祈福……” 这种事情,就连普通人家的丈夫估计都做不到,可是圣人却做到了。 柳馥妗不知道是想欺骗无尘,还是想要欺骗自己,眼神里面的光芒逐渐淡了下来。 “无尘,别说了,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妄言的,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去……” “柳馥妗,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却不想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而已,你心里面很清楚,如果牵扯上皇家,只怕你就真的摘不出来了,可是现在你难道以为自己就能够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来吗?” 柳馥妗已经牵扯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当初在玄清观内,圣人估计也并非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就算是没有察觉,按照他那多疑的性格,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柳馥妗,上次你在宫中,皇后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当真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圣人是天下之主,自然也是皇宫之主。 他也许不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小的后宫之内,可是皇后是他在意,或者说不得不观察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呢? 柳馥妗的身子狠狠的晃动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麻木了。 难怪裴璟会突然间提出要与她合作。 难怪之前在皇宫之内他会突然间露出那样古怪的神色。 原来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成了圣人眼中的目标了呀。 可怜她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重生一世,可以改变上一世的局面。 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柳馥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坚定了起来,他直视面前的人,低声道。 “无尘,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让我和你站在一队,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东西。” 无尘摸了摸头,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 “你这人当真是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非要追问我到底去了哪里,如今反倒是成了我的错。” 他嘀咕的声音很小,柳馥妗没有听清楚,忍不住偏头看过来,却被他扯出一抹假笑糊弄了过去。 “其实我查到了消息也有限,但是我能够查到的是,皇后和乔贵妃在没有嫁进东宫之前,其实是一对非常要好的姐妹,甚至有时候她们在彼此府上过夜,家里面的人都不说什么。” “是吗?可是为什么,在皇宫之中,她们两个人却是针锋相对?” 而且看乔贵妃对皇后那恨之入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曾经的姐妹。 这也是无尘接下来想要说的问题。 只见他面色肃穆了一些,认真的看着柳馥妗,压低了声音说道。 “皇后之前还有一个哥哥,乔贵妃和那位少年将军一见钟情,两个人很是郎情妾意,听说二人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可是在他们准备成亲的前一个月,宋将军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 柳馥妗心中骤然一惊,想起了那被灭门的宋家。 当初的那件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听说那位少年将军战死之后,宋家就像是枯倒的树木,一下子衰败了下去。 到最后便只剩下了皇后一个人。 可是她调查的那些事情之中,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后和乔贵妃之间竟然还有如此情谊,更没有听说过乔贵妃和宋家那位小将军还有过这样的过去。 她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的跳了出来,甚至比刚才跳的还要快。 她似乎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无尘要说的话是什么。 整个东陵,能够堵住所有人的嘴,并且让这件事情成为一段无从查起的历史,那个人,就只能是头顶上的人。 可是…… “当初我也调查过这中间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传闻,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第一百七十章 醍醐灌顶 无尘面色一僵,又恢复了之前那样支支吾吾的样子。 柳馥妗看着他看天看地就是不愿意看自己,就知道这人定然还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只是这个时候她就算是追问只怕也是问不出来的,只能又换了一个问题。 “无尘,除了我,你还和别的人在合作,是吗?” 这次,无尘把手放下来了,面色是说不上来的欲言又止。 好半天,他才咬牙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城北有一个春风楼,表面上是花楼,实际上是一个情报机构,只要你开出的价格合适,不管什么样的信息,他都可以给你查到,我就是在他们给我的信件之中知道这件事情的。” 无尘低着头,语气莫名的带着一丝憋屈。 其实设身处地想一想,也确实是憋屈的。 毕竟,他原本是应该可以站在高位上俯视众生的,可是现在,却要在柳馥妗面前低头。 柳馥妗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微微拧眉。 “所以,你最开始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说起这个,无尘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着柳馥妗,声音压得极低。 “柳馥妗,你有没有想过,圣人其实一直在利用皇后。” “他利用皇后,又想做什么呢?” 柳馥妗大概是早就已经猜到这一点了,可是却有些不明白。 皇后现在就是一个孤女,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要知道宋家的兵权早就已经被收回来了。 宋家后继无人,皇后就算是再偏心母族,也无法扶持一个人来接手宋家的一切。 而且,她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分明看见,皇后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上一次她被处以极刑的时候,皇后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 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甚至还比不上昏睡的时间多。 那个时候圣人是怎么做的呢? 柳馥妗眯着眼睛,手指轻轻的摸着手上的戒指。 她记得,上一世到最后的时候,圣人几乎每一天都在冷萃宫。 那里并没有居住任何一个妃子,而是种着一棵参天的梧桐大树。 那树并不是稀有品种,可是却被圣人保护的很好。 难不成,这树还有什么机关? 柳馥妗拧眉沉思,直到脑子都有些疼了,也没能想清楚这其中得关窍。 索性也就放弃了。 一抬头,就看见无尘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眼底带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柳馥妗,果然和那人说的一样,你,果然是聪明的。” 而且知道的很多,就连自己初听都惊讶无比的事情,她却并没有如同他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收回目光,淡淡的继续往下说。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继续查下去的话,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怕对我们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你告诉我,是想要做什么呢?” 柳馥妗差点被气笑了。 这人,大概是故意过来给她找麻烦的吧? 丢下来这么一个让人疑惑的问题,却又不给她解惑。 看着那张有些茫然的脸,柳馥妗站起身,冷着脸就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却又听到身后传来有些古怪的声音。 “柳馥妗,支持你一直走到现在的信念是什么?” “当然是,我想活着,想让我的家人都活着。” 不管是外祖还是母亲,她都必须的保护好才行。 “可是你只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够让所有的事情都如你所愿?” 无尘的面色有些古怪。 他其实一开始就想要说出来。 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天也是大胆了些,才会问出来这个问题。 柳馥妗沉默了片刻。 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眼睛里面并没有无尘预想中的茫然和苦撑,而是满满的鉴定去。 “我从来没有想要所有的事情都如我所愿,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家人幸福安康,人都想护住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我也不例外。” “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身为一个女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是女子,我可以是闺阁中贤良淑德的女子,成为众人口中称赞的对象,可我也可以扬鞭纵马,成为驰骋沙场的女将军,继承我外公的志愿,这并不冲突。” “世间女子本就艰难,我并不会去强求那些我做不到的事情,可是我却不愿意把自己禁锢在壹方天地,和其他人一样,认为自己天生就比男子差。” “无尘,男子和女子的区别就在于天生的力量悬殊,这是我不能改变的,但是,我也可以利用我的智慧去打败别人。” “人人生而平等,男女没有区别,有的只是你愿不愿意去挣,愿不愿意去拼搏。” 月光之下,柳馥妗的身子挺的笔直。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月光笼罩,遗世独立。 无尘的呼吸都乱了半拍,一时间有些慌乱。 良久,他笑了。 像是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明灯,笑得和以往不太一样。 “柳馥妗,你大概是我见过的和其他女子最不一样的女子,谢谢你为我答疑解惑,今天大概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值的一天。” 没头没脑的说完这些话,无尘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一样,笑容明媚。 可柳馥妗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晚上,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在自己的心目当中默默立誓,认定了她会是他将来认定的人。 想明白了这些,无尘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拿起桌子上的茶点往嘴里塞。 “你别光问我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这是怎么了,愁云惨淡的?” 柳馥妗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格外的冷淡。 “没什么,不过是柳瀚文和付玉清想要把我嫁给别人,从而逼的我娘和他和离了罢了。” “哦。” “嗯?” 无尘刚刚塞进嘴巴里面的茶点又成了梗在喉咙里面的阻碍。 他艰难的把茶点咽进去,梳理着有些混乱的思绪。 “你说,你娘和你爹和离了?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我为何要难过,难道我不应该开心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是你亲生的吗? 柳馥妗说的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古怪的怀疑看着无尘。 “我一直以为,道家讲究缘分,应当不会听信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说辞,可是现在看来,你们的想法也都是一样的。” 无尘笑了,有些无可奈何。 “柳馥妗,说到底我不过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且,我并非是觉得这样不好,只是你娘到底是普通人,没有你这般的心性,你难道就不担心,日后她想起这件事情,知道其中原委,会责备与你?” 无尘好歹也在这柳家住了有一段时间,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柳家人都是见不到他存在的。 可是实际上,他却是在无形中,把整个柳家尽收眼底。 尤其是和柳馥妗有关的人,他观察的更仔细。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祝云柔不是柳馥妗的助力,反倒更是拖累。 柳馥妗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也能猜到一点,柳瀚文和祝云柔和离,其中必定会有她的手笔在其中。 如今祝云柔被牵动了心情,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多是不在意的。 可是一旦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在算计自己,只怕多少还是会有怨怼的。 柳馥妗不置可否,甚至还好心情的笑了笑。 “不会的,阿娘最是疼我。” 祝云柔不是那种耽溺于情爱的人。 与其说她真的喜欢柳瀚文,倒不如说,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人。 之所以一直没有反抗,也并不是因为真的离不开柳瀚文,而是他没有伤害到她和柳馥妗。 如今柳瀚文不仅仅辜负了她的信任,辜负了她的真情,还想要伤害她唯一的女儿。 祝云柔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该休息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无尘知道她不想继续谈下去,也不多做纠缠,一个飞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柳馥妗抬头看着这四方的院子,看着头顶广阔的天空,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知道祝云柔要和离,柳文勋脸色都黑成了锅底。 “这件事情到底是父亲母亲做的错了,你们太急于求成了,祝云柔心思柔软,如果不是把她逼急了,压根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柳文勋现在无比懊恼。 当初听到付姨娘说要把柳馥妗嫁出去的时候,他该拦着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祝云柔手中竟然还有圣旨。 刹那间,无尽的悔恨和懊恼让他稚嫩的脸都爬满了阴云。 柳含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这话,原本高高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勋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之前你就和那对母女走得近,难不成是因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你当真认贼做母了?” 她三两步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堪称愤怒。 柳文勋瞥了她一眼,眼底没有一丁点对于姐姐的尊敬,反倒是厌恶的皱眉。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最近这段时间让你在院子里面禁足,你不在自己屋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柳含烟被自己的亲弟弟这么训斥,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一想到他这么多年和她并不亲近,到底还是怒意上心头。 “柳文勋,你这么多年的四书五经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是你姐姐,哪里由得你来教训我?” 她双手叉腰,端的是胡搅蛮缠。 柳文勋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就准备离开。 可是柳含烟如今一朝得势,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当即拽住他的袖子,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你不许走,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当真铁了心向着那一对母女?她们都已经绝情到不要你了,纵使你百般讨好,她们也还是不愿意和你亲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什么吗?” 她义愤填膺,小脸涨的通红,手指都紧紧的捏成了拳。 柳文勋被她拉扯着,动弹不得,一双眼睛落在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上,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放手。” “我就不放!” 柳含烟大声拒绝,转身看向付姨娘,委屈的瘪着嘴。 “娘,你看看弟弟,他真的是跟别人学坏了,竟然对我这个亲姐姐这么说话,我明明都是为了他好。” 她眼睛里面含着泪水,看着很是柔弱不堪一击。 可是付姨娘自从听说了她之前在书房做的事情,就已经对她失去了所有的期望。 这回听她告状,也只是淡淡的开口。 “你弟弟做事比你稳妥,他说得也不无正确的地方,松手吧,你弟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莫要耽误了他的时间。” 付姨娘脸色阴沉,柳含烟控诉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不可置信。 她心头一紧,手指也不由得松开。 柳问询趁机挣脱她的禁锢,转身就往外走。 柳含烟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付姨娘冷漠的样子,心中的酸水咕嘟嘟往外冒。 “娘,弟弟如此无礼,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会说他?你看看他对我的样子,哪里有对姐姐的半分尊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只是他的丫鬟呢。” 柳含烟当真是被伤到了。 她自认为对自己这个弟弟不错,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他。 可是他呢? 之前的时候一颗心思扑在柳馥妗身上,只顾着讨好祝云柔和柳馥妗,可明明,她们才是他亲生的姐姐和母亲啊! 她心中不甘,连带着五官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付姨娘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好端端的,你闹什么呢?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你弟弟说的对,你现在应该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呆着,不给我们添麻烦,而不是在这里大吵大闹。” 说着,她就准备让人把柳含烟带出去。 柳含烟兴致勃勃的过来想要跟母亲和弟弟分享喜悦,却不曾想竟然被如此对待。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好半晌,她艰难开口。 “娘,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得知身份 付姨娘原本想要随便把人给打发了。 可是听到这话,转身的动作猛地一顿,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柳含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若不是我亲生的,现在早就已经被我拖出去打死了!” 她目光凌厉,神色更是威严。 柳含烟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母亲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豆大的泪水顺势流下。 随后猛的站起来,大声喊道。 “那你打死我好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勋弟才这么讨厌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捧着他,讨好他,可是他呢,把那个贱人奉为自己的神明,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却对我这个亲姐姐冷眼相待,这难道不是他做错了吗?” 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骄矜。 反倒是因为太过于气愤,动作太用力,所以发髻都有些散乱了。 她大声的质问,眼睛里面满是破碎的光芒。 付姨娘看到她快要碎掉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对。 她努力缓和了一下神色,压低了声音说道。 “含烟,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弟弟他不是故意的,你别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那今天呢!” 柳含烟今天大概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眼泪混着胭脂脂粉,一股脑糊在脸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可是她这会也顾不上了,一边哭一边喊。 “今天他明明对娘你不敬,话里话外都在维护祝云柔,在他心里,只怕早就已经没有了咱们娘俩的份儿了,你又为什么一直护着他?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男孩我是女孩?” “可,就算他是男孩那又怎么样?不也还是一样只是一个庶子?他以为巴结了那一对母女,就可以摇身一变变成凤凰,可到最后还不是要和我们一样烂在泥里?”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的控诉,同样也打断了一室僵持。 柳含烟连哭都忘了,呆呆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感清楚的昭示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清楚的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错觉。 “柳含烟,看来最近这几年我真的是太放纵你了,竟然让你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你一直说我偏心你弟弟,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偏心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太没用了,屡次给我惹麻烦,我才会一步步把你踢到外面去的吗?” 付姨娘很失望。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货。 柳含烟伸手摸着脸,眼神一点点变得阴狠。 她猛的抬头:“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没有给你带来相应的利益,可是现在我不是已经做到了吗?我已经和陈向南定下了婚约,父亲不是一直很看好他吗?如此一来,我也算是给父亲拉到了助力,这样还不够吗?” “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付姨娘简直要被气消了。 “好,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我就好好的把这笔帐给你算清楚。” 她拉着柳含烟,走到桌子前,伸手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直接把她按在凳子上。 “不说远的,就说你最近做的那些蠢事,哪一件不是让你我差点陷入僵局?先是私自挪取库房里的银子,去买那些没有什么用的首饰,害得我丢了管家权。” “紧接着又差点坏了我在你祖母心中的地位,让我二人之间生了嫌隙,害得我们不得不去庄子上面避难。” “再说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你可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是什么?那陈家儿郎不过只是一个堪称大用的棋子,哪里就配得上你了?” “再说了,说明是你算计了他,才有了这么一次露水姻缘,虽然他碍于你的名声,选择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可是你当真以为读书人的心胸都是如此宽广的?” 别的不说。 等到柳含烟当真嫁入人家之后,那之后她会经历什么样的生活,就是别人不能够插手的了。 若是陈向南对她有一丝好感,那或许他们二人还能够逐渐培养感情,到最后虽说不能够琴瑟和鸣,但也最起码可以相敬如宾。 可若是陈向南对她没有一丝好感,那把她娶回去,不过就是基于自己的责任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承担的责任,可如此一来,他的责任便仅仅只是把她娶回家,之后柳含烟是生是死便不再他们的思考范围之内了。 再怎么说,柳含烟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 付姨娘虽然说痛心,可是也没有想过真的要不管她。 只是她实在是太蠢,明明是一件颜面尽失的事情,却被她认为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真的是,蠢的无可救药! 也许是因为付姨娘说的太吓人,也许是因为柳含烟自己也想通了个中关窍,她那一张小脸逐渐白了起来。 可是依旧不愿意就这么服输,而是咬牙说道。 “就算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那父亲和那个女人和离的事情,娘亲又错在哪里?” 她咬着下唇,执拗的想要一个回答。 “爹爹最喜欢的明明就是娘亲,那祝云柔如果不是因为出身高贵,又怎么可能会占着当家主母的位置这么多年?这本来就是她抢了娘亲的东西,如今她和父亲和离,那娘亲岂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不是以妾的身份,而是以柳家主母的身份。 如此一来,她就不再是卑微的庶女,也再也没有人可以诟病自己的身份了! 到时候就算是陈向南当真不喜欢她,有她的身份在上面压着,只怕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付姨娘眼底带着无尽的失望。 她现在对于自己这个蠢货女儿已经彻底放弃了。 “柳含烟,你觉得,若是我当真想要这个位置的话,会这么多年都任由那祝云柔压我一头吗?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不可以抛头露面罢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 柳含烟无意识的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划过,可是却因为速度太快,让人捉不住。 她后背不知不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要抬头问清楚的时候,就看见付姨娘已经洋洋洒洒的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她神色疲惫,就像是刚刚经历了劳心费神的事情一样。 柳含烟心头闪过一抹愧疚,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她手底下的东西抓住了心神。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那上面洋洋洒洒的字,柳含烟终于觉得有些慌了。 还要上前去阻拦付姨娘写字的时候可以把一手甩到一边,怎么都阻拦不了。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干脆直接跪在地上。 “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之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会乖乖的做什么,再也不会忤逆你了,娘,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能就这么把我给送走呀!” 她哭的撕心裂肺,甚至伸手去扯付姨娘的袖子。 可是付姨娘整个人就像是被冰霜覆盖了一样,怎么都不为所动,她轻飘飘的看了柳含烟一眼。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我拦着你去看这大好河山,让你只能够禁锢在这一方的小院之中,让你没有办法见识到这么多的风景,所以才会变得碌碌无为,平庸而又普通。” “如今我放你自由,你怎么反倒是不愿意了呢?” 说话间,付姨娘已经把手中的东西写好了,这分明就是一纸信书。 她要把柳含烟赶出柳家,把她到之前她曾经出身的地方去。 她对外一直说,自己不过就是柳瀚文从别的地方买过来的一名青楼女。 如今她竟然也狠得下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 柳含烟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这么对待自己,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已经写完的纸,身子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中一样。 “娘,你当真是好狠的心,我不过就是跟你说了几句话,抱怨了一下你的不公平,你竟然当真忍心让我去那种腌臜不堪的地方,看来在你的心目当中,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如今见我失去利用价值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送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极了,所以她现在说话竟然有一种口不择言的感觉。 付姨娘只当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挥挥手让站在外面的人进来,竟然当真把她拖着,带了出去。 柳馥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鬓角的碎发,眼底也流露出奇怪的困惑。 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她有些不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付姨娘当真把柳含烟送去了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可是柳含烟现在不是已经和陈向南定亲了吗?柳瀚文的眼光这么高,喜欢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她伸手敲了敲太阳穴,闭着眼睛缓解脑子里面传来的疼痛。 “有没有办法查到,柳含烟究竟被送到哪家青楼了?” 她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空气听的。 院子里面的小丫鬟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看着自己,索性就把头给埋了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馥妗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疲惫不堪的挥了挥手。 “行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之后继续盯着他们母子二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继续向我汇报。” 小丫鬟连忙转身离开,动作快的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 柳馥妗只觉得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仔细的想了想,上一世并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看来当真是她做出来的改变,使得之后的事情也不再一成不变。 就在她撑着自己的头,看上去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突然间传来稀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稚嫩的声音响起。 “姐姐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叫大夫了?” 柳馥妗感受着身边突然间多出来的气息,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懒散的说道。 “你来做什么?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撕破脸皮了,之后再也听不到你叫我姐姐了呢。” 她这话属于半开玩笑,半是试探。 柳文轩不知道听出来其中的含义没有浅浅的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手中的一个糕点盒子放在桌子上面,诚恳的说道。 “这是姐姐最喜欢的糕点,我特地让人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伍买回来的。” 说着,也不管柳馥妗有没有收下,直接坐在她身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壶茶也不喝,就这么端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 “姐姐,你说母亲为什么会突然间想不开要和离呢?在这后宅之中,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家主母,如今,虽然说他二人是和离,可是这话传出去终究还是对母亲不太好的。” 柳馥妗饶有兴趣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半大孩子,突然间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之中一点善意都没有。 “那你觉得如何是好的呢?继续留在府中,任由你们趴在她身上吸血?柳文勋,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真难为你在我面前还能够装出这么单纯善良的模样。” “姐姐说这话可就错了,我在姐姐面前向来都是真心实意的,从来没有装过,我是真心敬爱姐姐,也是真心想要侍奉母亲……” “你所谓的真心,不过就是想要踩在我们的身上,让我们托举你成为柳家嫡子,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呢?是打算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还是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功成名就之后惨淡死去?” 柳馥妗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冷。 “柳文勋,从你把那个荷包给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准备把我们丢下了,不是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说个清楚 柳馥妗不知道柳文勋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她一点都无法放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这辈子,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她也绝对不会再让母亲和外公受到伤害。 她站起身,眼底带着凉意。 “柳文勋,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们,明明,我对你不错,我娘更是待你如同亲子,可是你却如此算计我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会感觉良心不安吗?” 她步步紧逼,柳文勋难得露出一丝慌乱。 不过很快,他就拧着眉头,露出不解神情。 “姐姐是因为那个香囊生气?可,若我说,那香囊也是我无意得到,并没有想到里面会有这种东西呢?” “那祖母病重,付姨娘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又怎么说?” 柳馥妗不依不饶,继续数落他们做下的不公。 “当时你虽然不在场,但之后,若非你向祖母求情,祖母怎么会把这件事情高拿轻放?” 她顿住,直直看向柳文勋。 “你也别想着否认,若非有证据,我是绝对不会口出妄言的。”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那一字一句就像是用钉子在柳文勋心口砸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他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好半晌,他才生生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姐姐说的这些,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可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面对这些事情反应不得迅速也是正常,不是吗?” 柳馥妗又笑了,只是这笑却带着冰雪的味道。 “是啊,你啊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可你年纪尚小,就知道在外人面前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不亲近,反倒是处处讨好嫡母,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多少会让人猜疑。” 柳馥妗看着柳文勋那张越发苍白的脸,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 “你如今过来,应该也不只是想要问这些,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娘为什么宁愿因为我一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子和夫家闹掰,也不愿意认你做嫡子吧。”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冷的。 柳文勋忍不住往后让了一步,咳嗽了一声。 “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自打出生就一直留在母亲身边,和亲生母亲疏远一些也是应该,,至于记名的事情,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只是想名正言顺的孝顺母亲罢了。” “那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我母亲有我,倒也不至于真的缺人孝顺。” 柳馥妗毫不客气的和他打嘴皮子仗,看上去虽然懒懒散散,可是终究还是让人觉的心里面不舒服的。 柳文勋没有说话,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离开。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又出现一道声音,语调幽幽。 “柳文勋,其实你今天这一趟不该来的,毕竟,我母亲就算是和柳家脱离了关系,但你生母到底是父亲最喜欢的人,只要他把她扶持为正室,那你就还是正儿八经的嫡子。” 柳文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慌乱。 只是他并没有当着柳馥妗的面,而是背对着她,所以并没有被发觉。 只是他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指,艰难吐出来一个笑容。 “姐姐说什么呢?她并非清白出身,高门大户向来需要一个身份清白的人作为当家主母,就算是母亲不在,她也是不配的。” 他几乎是艰难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一句话,不知道是为了表决心,还是在说明事实。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擒着的那一抹笑容,多少带了一些意味深长。 柳文勋还真是和先太子一模一样,无论是心智,还是心思狠辣的程度,都一模一样。 柳文勋离开之后,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到底还是传到了付姨娘的耳朵里。 虽然付姨娘知道他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心中到底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柳瀚文看着她因为心情复杂而变得扭曲的脸,忍不住为柳文勋辩驳。 “勋儿也是无可奈何,这压根就是那个死丫头故意做的局,你身为他的母亲,可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和他离了心,这不就直接上了她的当吗?” 付姨娘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搅碎了,声音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怨恨。 “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那个小贱蹄子的计谋,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柳瀚文,我之前的时候就说过,柳馥妗是个异数,让你早早解决了她,可是你顾念着最后那点心情,到底还是没有作为,如今走到现在这个局面,你满意了?” 她横眉冷竖,声音也是格外的冷凝。 柳瀚文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头上,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清儿,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可是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呀,谁能够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鬼主意,若是早早知道会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我肯定也不会把她给留下来。” 他连连求饶,付姨娘也并非是真心想要让他跟自己道歉,冷哼了一声,甩了帕子,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是稍稍想了一会之后,眸色到底还是变得深沉了起来。 “之前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个死丫头终究还是不适合继续留在府中,若是你的速度太慢,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她的声音悠悠,明显带了一点杀意。 柳瀚文的颜色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我也并非是想要拖延,只是这件事情终究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你前段时间已经把含烟送走了,可是那些人好像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 柳瀚文一张脸几乎要皱成菊花,苦恼的样子当真是有些搞笑。 付姨娘眼神变化莫测,到底还是说道:“虽然这样对含烟不公平,可是她出生在这个家庭里,注定是要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的,如今牺牲她一个人,可以换来我们顺利前行,倒也不算是埋没了她的一条性命。” 第一百七十五章 献祭品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同时也很凉,其中不含一点情绪。 一旁的柳瀚文吓了一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付云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咱们的亲生女儿,身体里流着我们的血,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无情,竟然想要把她给献祭出去?” 柳瀚文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可以恶毒到这个程度。 可是付云清却低低的笑了起来,目光之中带着一丝难言的癫狂。 “我们要走的路,必定要有不少的牺牲,如今牺牲她一个人,可以让我们走得更加顺遂,这是一个压根就不用思考的选择,柳瀚文,我之前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妇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 大概是因为身体里的皇室血脉作为支撑,付云清在做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比柳瀚文更加果决。 柳瀚文脸色依旧是非常难看,他的手指张张合合,最终狠狠咬牙。 “可即便是这样,那也不应该如此草率的做决定,清儿,我知道你向来心善,这话定然是无可奈何之下做的决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那人松口的。” 付云清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低敛的眸子里面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些时候,优柔寡断,当真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分明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是柳瀚文似乎依旧没有想清楚这个道理。 不过也没有关系,他们夫妻本就是一体,既然他被眼前的亲情迷了眼睛,那她不介意拉他一把。 明明是相互依靠的两个人,可是这会儿却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柳瀚文并不知道付云清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的上了朝,只是在朝堂之上,他却感受到了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氛围。 左右张望了一眼,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平日里面色稀松平常的诸位大臣,今日却都绷着一张脸。 不说别的,就连平时最是散漫的刑部尚书黎栋,这会儿都绷着一张脸,整个人就像是从雪窟窿里面挖出来的一样,冷冰冰的。 他心头莫名的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再仔细的逡巡一周,就发现诸多上朝的大臣之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方志文,他今天竟然没来上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和方志文有脱不开的关系。 心中又急又怕,忍不住拉了一个相熟的官员低声询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感觉这大殿之中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被他拉住的人看了一眼踏步往前走的人,又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做贼一般的用手掩住嘴低声说道。 “圣人查到江南赈灾银被贪污的事情了。” “什么?” 柳瀚文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腿脚都软了。 脸上汗如雨下,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件事情怎么又被提起来了?之前圣人不是说,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那就不会再追究的吗?” 那人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无奈。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最近过得太过于顺风顺水,所以把脑子给顺坏了?圣人这么说,不过就是让背后之人放松警惕而已,你看,现在不是很顺利的就把人给揪到了?” 那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意识到自己落了大流太多,连忙甩开他的手追了上去。 “行了,咱们不过就是拿人俸禄,就别在后面操心这些事情了,走走走,我可是打听到,今天圣人的心情可不怎么好,你要是不想挨骂的话那就赶紧走吧。” 那人丢下这一句话之后,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柳瀚文看了一眼脚步匆匆的众人,心里面虽然乱如麻,可到底还是只能跟了上去。 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到底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又再次扫了一眼大殿之内的布局,确定方志文今天没有来上朝,心中那颗大石头就变得越发沉重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出来,紧接着手中的折子被他高举过头顶。 “圣人万安,这是我调查到的方将军贪污赈灾银的证据,还请圣人过目。” 裴璟长身直立,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是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因为大店里面的紧张气氛而有任何的影响。 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柳瀚文却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心里面清楚的很啊。 方志文虽然明面上是自己爬到高位上的,可是实际上他在背地里也没少帮忙。 按照圣人的个性,之后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彻查清楚。 到时候他就算是有无数张嘴,只怕也不能够把这其中的事情说清楚。 尤其是他最近还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方志文,还用了那般不堪的手段。 这件事情几乎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圣人只怕也有所耳闻…… 他心里面惴惴不安,一张脸也逐渐枯燥,成了苦瓜。 偏偏想什么来什么。 圣人在看完裴璟递上去的那沓折子,几乎是被气出了冷笑。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将军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能力,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赃枉法,还贪污了这么多的银两。” 他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胸腔中却藏着无尽的怒气。 众人闻言,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个个就像是没长嘴的鹌鹑一样。 柳瀚文也随大流一样把脑袋埋了下去,可是下一刻,圣人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他身上,声音凉飕飕的传了过来。 “柳瀚文,我记得你之前的时候,你好像推举过他担任三军总督一职,不仅如此,前段时间传闻,你还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朕竟然不知道你如此赏识他,那他所做的这一切,你可心知肚明?” 最后一句话,圣人的声音放得很轻,甚至还带了些许温和。 可是柳瀚文就像是被一个大铁锤狠狠的抡在了脑子上一样,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人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贪赃枉法 “圣人明鉴,微臣也是被人给骗了,微臣只是觉得那人他是能干的,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的刚正不阿,所以才会举荐于他,可实际上他做的那些事情,微臣实在是一丝一毫都不知道呀。” 他大声的呼喊,眼睛里面折射出慌乱的光芒。 圣人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来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敲着。 那一下下哪里是敲在自己的膝头? 分明就是敲在柳瀚文的心口。 柳瀚文的额头又开始一颗一颗的往外浸着汗珠,那豆大的汗珠黄豆一般的滚道他的眼角,模糊了视线,他却也不曾感抬手擦去。 良久,久到他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贵的,麻的没有了知觉,头顶那道声音,这才再次响起。 “既然你并不知情,那就起来吧,别跪在这里丢人现眼!” 柳瀚文心中惴惴不安的心脏陡然停住,紧接着便是瞬间落回了自己的胸口。 他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这才忙不迭的谢恩,紧接着在周围大臣的帮助之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站稳,圣人又丢下一句。 “虽然你不曾做过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可是你识人不清,到底是失了本职,既如此那就罚你在家闭门思过三天,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闭门三天和不认道错误不能出来,这句话压根就是一个矛盾体。 柳瀚文原本就没有站稳的身躯,现在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抬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圣人的威压之下到底还是只能应下。 圣人这哪里是想让他闭门思过,分明就是让他仔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做过什么问心有愧的事情。 若是有的话最好及时说出来,不然的话若是等之后被查出来,那就不仅仅是要被关在家里这么简单了。 圣人不愧是圣人,短短的一句话就几乎敲定了他的后半生。 柳瀚文这会儿简直欲哭无泪,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就听了付姨娘的话,一定要把柳馥妗许配给方志文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甚至不知道众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撑过了早朝的时间,在听得那一声退朝的号召之后,就软着腿脚走了出去。 只不过他还没有完全走出金銮殿,就被面前一道身影给拦住。 “柳大人留步。” 柳瀚文缓缓的转过头来,就看到裴璟那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朝堂之上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他吓破了胆。 柳瀚文在看到这座火焰王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被身后的人扶着,估摸着他现在已经狼狈的跌落在地上了。 那人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唏嘘,调侃了几句,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柳瀚文勉强打起精神应对,可是在看到裴璟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时,到底还是摸了一把自己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他干巴巴的拍了一下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有些发虚。 “原来是国公爷呀,不知道国公爷拦着我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吗?” 裴璟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不大,却如同炸雷一样的刻进柳瀚文的脑子里。 “柳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圣人提到了柳大姑娘的婚事,所以我便有个想法,既然大姑娘和方将军之间的婚事已经告吹,那不知道小生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娶的美人归呢?” 裴璟这一笑实在是太有杀伤力。 不外乎其他,毕竟他是众人眼睛里面的活阎罗。 他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也就算了,可如今这么温和的对待他,柳瀚文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尤其是他现在还扯着一张笑模样,那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居心不良。 在听到他竟然想要求去自己家的女儿时,柳瀚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 “你,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要求娶我女儿?”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震惊不像是作假,裴璟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得到了回答,可是柳瀚文却一点都不高兴,反倒是恨不得现在自己直接就晕过去,他哆哆嗦嗦的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国公爷,你说这话不是在折煞我吗?我那女儿平日里被我养坏了,脾气娇纵的很,也实在是任性,她哪里配得上您这般的人物?” 裴璟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反倒是如同冰霜一样的砸进了柳瀚文的心中。 “柳大人,我刚才并不是在同你玩笑,而是真心想要求娶柳姑娘,你如此推脱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她?还是觉得我的眼光有问题?” 柳瀚文当即就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无论回答哪一个问题,都是必死的局面呀。 他脸上又露出那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只能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裴国公,刚才是我糊涂了,能够和裴国公您结亲当然是我府上的荣幸,只不过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和妗儿好好的讨论一下,毕竟,这是她的婚姻大事,还是要问一下她的意见才是。” “好,那就劳烦柳大人了。” 裴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而是爽快的硬了下来,只是那爽快的程度让柳瀚文心里面更加不得劲了。 他就是逃也一般的离开了这里,回到家之后就立马钻进了付姨娘的院子。 当他把这些事情说给付姨娘听之后,向来成熟稳重的人,这会儿也是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一双眸子瞪得圆圆的。 “这怎么可能,裴璟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柳瀚文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丧丧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裴璟的态度很是坚决,看着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他长吁短叹,愁的头发都白了一截儿。 只是还不等他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管家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想让我嫁就直说 “老爷,老爷,不好了!裴,裴国公带人上门过来提亲了!” 管家脸色发白,双腿因为跑了太久在瑟瑟发抖。 柳瀚文瞪大眼睛,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这尊煞神怎么过来了?” 等到他意识到管家后面说得是什么,顿时就觉得五雷轰顶。 “怎么会这样?” 付姨娘的脸也变得惨白,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能生生把人推出去,这才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管家急的头顶满是汗珠,看着柳瀚文颤颤巍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醒。 “老爷,裴国公还在门口等着呢,咱们要是不过去的话,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柳瀚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他张嘴,想要跟管家说,让他告诉裴璟自己生病了。 可是一想到他下朝的时候还在和裴璟说话,这会说生病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一时间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 他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在房间里面来回走了两步,这才咬牙说道。 “去请大姑娘,就说裴国公过来提亲了,让她做好准备!” 管家怔愣片刻,有些不解。 可是事情正在紧要关头,他虽然不解,但是也只能点头离开。 只是他到了柳馥妗的院子,这才发现,柳馥妗早已梳洗好了。 那样子,不像是不知情的,反倒是像早就等在这里的。 管家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迎了上去。 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斟酌着用词道。 “老爷说了,之前为大姑娘选的婚事出了岔子,且大姑娘原也不喜,所以今日就让大姑娘自己做决定。” “好,我知道了。” 柳馥妗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在看向管家的时候,眼神里的复杂让人有些猜不透。 管家还没来得及揣摩她眼神中的含义,整个人就已经跟着柳馥妗走了出去。 刚走到前厅,就看见前来提亲的裴璟端坐在主位上,时不时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一口。 那样子,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不像是过来提亲的,反倒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而本应该拿乔的柳瀚文,这会颤颤巍巍的站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下一刻,就快速把头低了下去。 那样子,倒像是被审的犯人。 柳馥妗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想到上一世她竟然被这样的人设计,最终死得那般凄惨,她就觉得上一世她的脑子一定是被人给吃了。 深吸一口气,柳馥妗缓缓走进去。 柳瀚文听见动静转身,看见柳馥妗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拼命冲着柳馥妗使眼色。 “妗儿,你如今身子还没好,突然叫你过来,实在是因为为父尊重你的意见,如今你之前的婚事告吹,裴国公却又上门来提亲,你看,你的意思是……” 他特地提到了告吹的魂事情,又提到裴璟上门求亲,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 裴国公明明知道她刚刚定下的婚事不好,这会却又着急忙慌的过来求亲。 其含义并非是真的看中她,而是另有图谋。 柳馥妗看着他眼睛都快要抽筋了,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随即,在柳瀚文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低头,声音羞涩之中带着一丝向往。 “爹爹,女儿明白的,女儿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裴国公竟然不嫌弃女儿,亲自过来提亲,当真是看重女儿,所以……” 她抬头,含羞带怯的看了裴璟一眼,面上泛起一丝羞红,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说道。 “所以,女儿愿意的。” 最后一句话,柳馥妗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柳瀚文在听到前面一段的时候,心中还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听到后面半段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馥妗,下意识喊道。 “柳馥妗!” 柳馥妗像是被吓到了,惶恐抬头,就见柳瀚文一张脸都绿了。 柳瀚文似乎是气愤到了极点,竟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尊煞神的存在。 “你在胡说什么?一个女儿家家,怎么可以这般厚颜无耻?” 他面色铁青,额角青筋直露。 柳馥妗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嘴角得弧度一下子就垂了下去。 她抬眼,看着柳瀚文,眼睛里面的期待一下子落空。 “父亲,您刚才的意思不是让女儿畅所欲言吗?难不成……” 她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众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 柳馥妗又恰到好处的往后退了一步,扶着丫鬟的手,做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凄惨一笑。 “果然,我还以为之前的事情不过是父亲在和我置气,所以才想要故意磋磨一下我的锐气,不曾想,爹爹竟然当真是见不得我好。” 她语气低落,人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 不等柳瀚文开头反驳,她又看向裴璟,面上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既然父亲不满意这门婚事,那您让我过来做什么?哦,原来是父亲不愿意得罪裴国公,所以就想让我一个弱女子担了这得罪裴国公的罪,既如此,那我就如了父亲的意好了。” 她喋喋不休,对着裴璟一字一句道。 “裴国公,请回吧,柳馥妗自知配不上国公爷,所以这门婚事,只怕是不能如了国公爷的意了。” 说罢,她转身就想离开。 不曾想,裴璟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他目光在房间里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当真是有意思,柳大人若是不满意这一桩婚事,直接开口说就是,为什么还要演上如此一桩戏?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某是什么豺狼虎豹,这么吓人呢。” 柳瀚文早就已经被吓得腿都软了。 这会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跟柳馥妗算计,直接低头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 “国公爷说笑了,这不过就是个误会,我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会这么大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 可是很明显,裴璟并不吃他这一套。 只见他神色淡漠,居高临下的坐在位置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手指上的玉扳指。 “所以,柳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一桩婚事,你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裴璟不给柳瀚文喘息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 柳瀚文再也无法糊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能够和裴国公结姻,自然是我柳家的荣幸,只是……” “既然柳大人多有顾虑,那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裴璟冷不丁打断柳瀚文的话,缓缓站起身子,弹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柳瀚文还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见他这样,反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好端端的,裴璟怎么就想要娶柳馥妗了。 现在看来,这压根就是这位一时兴起,想要借此羞辱一下柳家罢了。 虽然对于这位的恶趣味不能苟同,但是柳瀚文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裴国公,当真是抱歉,我……” “既然柳大人如此喜欢棒打鸳鸯,拆散情投意合的人,柳大姑娘,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入宫,让圣人帮忙做主,许你我二人一桩婚事?” 裴璟嘴角带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只是这话一出,整个正厅里面的人都愣住了。 柳馥妗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大胆,贴脸开大。 柳瀚文则是一时间脑子短路,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思考的机会。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柳馥妗已经把手交到了裴璟手中,并排往外走。 “自然是愿意的。”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柳瀚文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这么一件事情,如果真的捅到圣人面前,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他虽然有造反的心思,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就和圣人有正面冲突啊! 他脸色发白,连忙想要去拦。 却不想脚底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身体剧烈的疼痛和当众摔倒的屈辱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连身上的脏污都没来得及擦去,快速追过去。 “国公爷留步,您误会了,您当真是误会了,下官从来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啊!” 他声音凄厉,甚至带着深深的恐惧。 可是裴璟和柳馥妗却一个理会的都没有,脚下生风,不一会就坐上了裴璟来时乘坐的马车。 柳瀚文追出去,却也只吃到了一嘴的灰尘。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他脸上闪过一抹灰暗,嘴里不停的呢喃。 “完了,全完了。” 而另一边,坐在马车里面的两个人,并没有柳瀚文想象中的这么融洽。 柳馥妗皱着眉打量着面前的人,声音带着斟酌的犹豫。 “你如此大张旗鼓,难道就不怕御史台的人知道了,会借机参你一本,说你仗势欺人?” 裴璟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勾着淡淡的弧度。 “仗势欺人可不是这么勇的,要怪也只能怪柳瀚文分明没有那样的本事,却还要做春秋美梦。” 他嘴巴毒的厉害,一点都没有当着人家女儿骂父亲的自觉。 柳馥妗少见他这幅样子,倒是松了一颗心。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闹得这么大,你日后若是想要和我合离,只怕会遭世人诟病。” 她其实也没有想到,裴璟说的办法竟然会是如此简单粗暴。 她以为,以他的身份加上他的聪明才智,只要稍微动些迂回的手段,就可以把事情圆满解决的。 可偏偏,他好像选择了一条最难的道路。 柳馥妗心中唏嘘不已,同时也升起一抹一异样的感觉。 裴璟却是看着她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挑了挑眉。 “柳大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做过的决定什么时候后悔过,我既然说了要娶你为妻,那就绝对不会有和离这么一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馥妗心中一紧,总觉得他这话里面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想要追问,却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小黄们早早得到了消息,这会儿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裴璟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淡定如常。 “有什么事情,等出了宫再说,柳馥妗,我也问你一句,今日你若是同我一起踏进着皇城的门,日后想要反悔,可就没有机会了。” 柳馥妗看着他正经起来的面容,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却又笑了起来。 “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能够有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来之不易,能够脱离那个家,我心里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后悔?” 说着,她昂首挺胸,竟是走在了裴璟的前面。 裴璟看着她的背影,怔愣片刻竟然又笑了。 只不过这笑和平日里的虚情假意不太一样,反倒是带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 御书房之内,圣人看着端正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目光锐利,眼睛微微眯起。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柳瀚文不同意这门婚事,你们应当就此作罢才是,如何能想到状告到我这里来。”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甚至语气都夹杂着质问。 浓重的微压铺天盖地的朝着两个人砸了过去,却不曾让二人折弯了腰。 “圣人英明,柳馥妗确实离经叛道,也实属是因为被逼无奈,我父亲宠妾灭妻,逼走了我母亲尚且不够,如今还想要让我嫁给品行不端的人,我奋力反抗却不及其手段,只能被他安置在打造的牢笼之中。” “如今裴国公不计前嫌,不在意我的过往,愿意许我一生一世一生人,柳馥妗不才,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属实为之心动,所以,还请圣人明察秋毫,能够明白臣女的一番心意。” 柳馥妗说着,深深下拜,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 可即便是磕头的动作,却依旧是没有折弯她的脊梁。 圣人琢磨着她的话,眼神晦暗不明。 “父母之为子女,向来深思熟虑,你又如何得知,你父亲是当真想要害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免死金牌 柳馥妗微微抬头,看见圣人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并没有发出声音,只像是无意识得举动。 她心中稍稍安定了片刻,直接抬头,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 “圣人有所不知,那方志文并非是普通的人,而不是一般靠着自己实力打拼上来的将士,他曾经,是我府上的马夫。” 她从容不迫,直接把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之后又补充道。 “原本臣女也不愿意相信,生我养我的父亲竟然会如此痛恨于我,可是那日我分明听见,父亲和方将军的谈话,他分明是早就知道方将军的身份。” “可是,他明知道那是一个火坑,却还是把我推进去,哪怕是我娘以和离相逼,他也没有任何想要放弃的意思。” “从他当真为了把我嫁给方志文,却和我娘和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爹,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爹爹了。” “所以,臣女斗胆,请圣人下旨,准许我和裴国公的亲事,另外,准许我和柳家划清界限,从今往后,柳馥妗再不是柳家女,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 圣人身上的气息更浓,目光像是要在柳馥妗身上戳出来一个洞。 只是他盯了许久,柳馥妗面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与其说是过分镇定,不如说,早就已经被这一切伤透了心。 “你可知道,若是想要和父母脱离关系,日后不再赡养父母,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柳馥妗知道,并且,柳馥妗愿意承受!” 堂下女子抬眸,那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圣人忽而就笑了。 他又看向裴璟,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嘲讽。 “你倒是好福气,竟然能够遇到这般飒爽的女子,只是你可要想清楚了,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这可是一桩酷刑,有多少人都无法从这等刑法下安然走出来,你还要请朕给你们赐婚?” 裴璟也跪的笔直,声音同样没有波动。 “圣人明鉴,我和柳大姑娘的心是一样的,不管经历如何困难,我对她的心思都不会变,若是圣人成全,裴璟今生身边就只会有柳姑娘一个人,生死不离。” “好一个生死不离,既如此,朕倒是可以满足你们的愿望,但是,丑化朕可是说在前面了,朕的圣旨可不是随便下的,今日出了我这御书房,可就没有再更改的机会了。” 他最后一次试探,柳馥妗和裴璟都没有任何犹豫,齐齐跪下高喊。 “求,圣人成全!” “好,小安子,拟旨!” 圣人高喊一声,安总管瞬间就把笔墨纸砚拿到了他面前。 正当他洋洋洒洒写下圣旨的时候,裴璟突然开口。 “圣人之前允诺裴璟,许裴璟一块免死金牌,哪怕是日后裴璟做错了事情,只要不是造反谋逆,都可以免于一死,不知道这话可还作数?” 圣人刚刚写完圣旨,听到这话,顿时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圣旨。 他沉默良久,总觉得自己竟然被这两个小兔崽子给算计了。 “你想做什么?” 裴璟一脸坦荡,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圣人今日下旨,许诺柳大姑娘和裴璟婚事,那日后我二人就是夫妻一体,既如此,裴璟的也就是柳姑娘的,不知道裴璟是否可以用这一块免死金牌,换取柳姑娘免受皮肉之苦?” 他说的理所应当,圣人却是生生被气笑了。 就连柳馥妗,都被吓了一跳。 她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免死金牌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裴璟却是要拿出来给自己用,这难免太过于不合理。 不等圣人开口,她就直接说道。 “国公爷,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你我尚且还没完婚,我怎么能承受你这么大的恩情?不过就是削肉剔骨,我能承受的住的。” 柳馥妗之前想要和柳家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候,就已经翻阅了东陵律例。 这削肉剔骨,虽然说得血腥,可是实际上不过就是砍断一根脚趾,削下身上一小块肉而已。 只是世人多觉的残缺是不幸的,所以才会把这样得刑法视为酷刑。 可是实际上,柳馥妗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健全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裴璟竟然愿意哪免死金牌来换她不受刑罚。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赞同。 可是裴璟却没有看她,只是一脸认真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而后在圣人发火之前补充了一句。 “裴璟之于柳姑娘的心,正如圣人对待皇后娘娘,爱一个人,自然是不愿意她受任何苦的,虽然裴璟并不在意柳姑娘到底是残缺还是健全,但,如此刑法,罚的不是柳姑娘,而是裴璟啊。” 他陈词恳切,语气更是待着浓浓的情谊。 如果不是因为柳馥妗本人知道,这人压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只怕她还真就相信了。 圣人脸色也变了,显然是有些不乐意。 可是对上裴璟那一张坚决的脸,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捏了捏眉心把圣旨卷好扔到他怀里。 “行行行,你啊,当真是知道怎么拿捏朕,行了,你们两个目的也达到了,可以滚了!” 他吹胡子瞪眼,可是对于两个人来说却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直到两个人出了宫,上了马车,柳馥妗这才忍不住疑惑出声。 “你原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我已经欠你很多了,今日承你如此大恩,我当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回答。” “你我不日就会结发为夫妻,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裴璟倒是不甚在意。 只是在看向柳馥妗的时候,见她眉中带着愁绪,想了想说道。 “其实今日我也是利用你丢了一个烫手山芋,圣人赏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手中的恩泽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话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柳馥妗却反应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章 刺杀 一瞬间,柳馥妗不知道该觉得可悲还是同情。 她一直以为,裴璟是深受圣人信任的。 这样的人,即便是当街杀人,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只怕圣人还要夸一句,杀得好。 可是没有想到,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并非是完全松弛得。 不过这样,也才是正确的。 毕竟,只有这样,才是正常的。 柳馥妗很聪明,只一瞬就想通了所有。 但她终究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即便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事出有因,她还是真诚说道。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很感谢你,毕竟,如果没有你的帮忙,只怕我必定是逃不过如此刑罚的。” 裴璟不置可否,身子靠在马车车厢上闭目养神。 马车晃晃悠悠,速度并不快。 除去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就只剩下车轱辘咕噜噜的声音,和车辙偶尔传来的吱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决了心头的事情,所以放松了不少。 柳馥妗看着裴璟平和的面容,鬼使神差的,竟然也觉得有些困倦。 如今已经是五月,到处都是绿叶红花,已经是一派繁华景象。 风儿偶尔撩起帘子,送来一阵清香,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 柳馥妗原本微闭的双眼瞬间睁开,绷紧了身子,刚想站起来,就被人捏住手腕。 转头看去,就看见裴璟依旧是紧闭双眼,可是手上却用力压制着她的动作。 “现在不适合出去。” 柳馥妗心中疑惑,可是出于对裴璟的信任,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只是她的手指始终放在自己的手钊上,眼底晦暗不明。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马车骤然停下,剧烈的晃动让两个人身子都晃了一下。 只是,柳馥妗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短兵相接的声响,而是……闷响。 是兵器刺入皮肉中的,闷响。 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就像是浓烈的液体渗入水中,一点点扩散,逐渐浑浊了眼前的一切。 “砰!” 柳馥妗的思绪被一声剧烈的响动拉扯,循声看去,就看见帘子掀开一角,一个彪形大汉正满脸不甘的看着这边,手中的砍刀砸在车辙上,胸口还插着一柄刀。 “狗贼!你残害忠良,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咬牙切齿。 眼睛里面是浓重的恨和不甘。 柳馥妗被他复杂的眼神看得心里很是不舒服,竟是有种想要上前扶他一把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动作的裴璟慢慢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撩起帘子。 “你们是什么人?” 他语调很轻很淡,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只是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外面的人原本是没有看向这边的,只是每个人各司其职。 这会看见裴璟出来,这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朔风心中一紧,有些局促不安。 他家主子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人,平时他们遇到的这种事情并不少,可是每一次,主子都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 这次突然出来,难不成是觉得他们没有尽力? 想到这,朔风看向络腮胡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早知道,就应该早一点把这人给解决的,结果导致现在惹的主子不高兴了。 他眼神晦涩不明,其他人也都惴惴不安。 裴璟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表情一样,依旧是瞒着在场仅存的几个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说出来,可以饶你们不死。” “呸!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怎么可能会被你三言两语说动?你这个朝廷的走狗,叛徒!有你这样的人是我东陵的耻辱!” 裴璟话音刚刚落下,一个人就直接跳了出来,他的眼睛里面带着无尽的愤怒,身上分明都是血窟窿,可是气势却依旧是不输分毫。 裴璟淡淡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声音就像是含了钩子一样,莫名的让人心中痒痒酥麻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不是朝廷的走狗,而是圣人的走狗,只要是能够让圣人高兴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不管你们怎么诋毁,我的想法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对着一切并不是很在意。 被他这温和的话怼了一通的人面上的愤怒更深,咬牙切齿的喊道。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哪里是在诋毁你,分明是你这人做的太过分,不分善恶,不去惩治真正的坏人,反倒是故意残害忠良,像你这样的人活该下九幽地狱,承受那十八般痛楚!” 他的声音愤怒至极,情绪激动,连带着身上的血窟窿也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 裴璟冷眉凝视着他,淡淡的挥了挥手。 朔风立马就得到了命令,手起刀落,利落的砍掉了那人的人头。 “既然他把握不住生的机会,那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觉得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所谓呢?”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可是却并不小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手中握着的刀剑都僵硬了片刻。 柳馥妗一直坐在原处,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她没有阻止,但心里面却在不停的分析着面前的一切。 看着看着,心中的惊讶就变成了错愕。 裴璟,手底下竟然有这么有能力的一群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做普通侍卫的打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是从地上躺着的尸体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部都是练家子。 并且每个人的武力值都不低。 ——因为躺着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裴璟的人。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些的话,她心中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敬佩。 可偏偏,刚才这些人动手的时候,动作干脆利索,甚至连多余的累赘都没有,几乎是一刀毙命。 所以刚才她才没有听到厮杀,而是只有利器割肉的声音。 果然,这个人能够走到现在的地步,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清正廉明? 柳馥妗只是想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垂下眼睫,没有把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 而裴璟似乎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真正的回答,目光缓缓在这些人身上移动。 若是三息之后,那人没有回答。 那么,接下来,他就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会直接变成一具尸体。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人被吓傻了还是其他,仅剩的几个人竟没有一个人喊出声,甚至有种呆若木鸡的感觉。 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郁了几分。 直到那些人仅仅只剩下最后三人,中间一个看着年级最小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嘶吼出声。 “狗杂种!你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英雄汉,你有本事就来啊!” 他眼睛红的像是能够滴出血来。 手指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刀,想要冲过来,可是却被人死死的压制着。 裴璟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 缓缓抬头看去,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许久。 忽的,柳馥妗听到他开口。 “我记得,你是陈家的嫡次子?” 话虽然是疑问的,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少年愣了一下,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唇相讥。 “老子是你爷爷!” “放肆!” 朔风直接一刀柄砸在他身上,痛的那少年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都摇摇欲坠。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服软,而是试图把脊背挺的更加笔直。 朔风有些恼怒,一脚踹向他的膝盖。 只是还没碰到他,就被裴璟阻止。 “陈大人好歹也是肱骨之臣,想来他的儿子应该也是清正廉明之辈,朔风,放尊重点。” 朔风愣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乖乖退下。 可是那少年却并没有领情,而是越发愤怒的瞪着裴璟。 “狗贼,你不配评价我父亲的过去,他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比拟的!” 他双目赤红,身子更是往前冲了几步。 裴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忽而就笑了,只是那笑容多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凉意。 “我是不配和他比拟,毕竟像他这种沽名钓誉之辈,只怕也不会有人愿意与他同流合污。” “你胡说什么!我爹一直都是清正廉明,从来没有贪污过一分一毫,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百姓的事情,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侮辱他!” 少年嘶吼着,挣扎着。 就像是困兽困于牢笼,不断地用自己的身躯撞击牢笼,就是不愿意就此被人禁锢。 只可惜,老虎撞不碎铁笼,他也同样挣脱不开禁锢。 反倒是压着他的两个人,手上用力,直接就把人压的跪倒在地,脸也紧紧的贴在地上。 原本就满是血迹的脸这会沾染上肮脏的泥土,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只是那少年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丝毫不愿意放弃。 直到…… “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和百姓的事情?陈小公子,你对你父亲还真是尊崇啊,只不过,你大概是从来不知道你父亲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吧。” “你满口喷粪!你再敢侮辱我爹,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陈思追不断地怒骂,挣扎。 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柳馥妗看了一眼他的惨状,有些不忍,转过头去不再看这些。 只是她的小动作却被裴璟捕捉到。 他偏头,嘴角甚至嗐带着一丝笑意。 “这就看不下去了?我印象当中的柳家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可不是这么一点事情就可以打倒的人。” 他轻笑,声音轻轻的就像是羽毛,在人的心尖不断地搔弄。 柳馥妗只觉得耳根子有点痒,忍不住抓了一下。 紧接着,耳畔的声音就更勾人了,让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没有兴趣管你的事情,只是着人既然不能留,那最好还是赶紧解决,不然的话,若是一会官兵过来了,只怕是会有麻烦。” 她说的认真,心中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刚才她就看见了,这里的人大概是早就已经知道身后有人跟着,所以一开始就逐渐往城外来了。 只是按照裴璟的性格,没有后手肯定是不可能的。 裴璟又笑了。 “听到了吗?你们未来的少夫人说,担心之后会有麻烦,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了。” 他声音温和。 朔风他们大概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命令,以至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是很快,他们就低了头。 原因无他,裴璟的眼睛里面分明全是冷冽的冰渣子,和他表现出来的温和一点都不相符。 朔风想了想。 刚才主子说,这人不能杀。 所以…… “陈公子大概不知道吧,陈尚书并不像是表现出来这么清正廉明,他是没有贪墨,可是他开了一家酒楼,背地里还经营着一个怡红院,这才是他最大的恶。” 陈思追不动了,冷冷的回答。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做生意,也成了一种罪过了,你们去打听一下,整个京城的人谁家没有一点背地里面的产业,如果真的只是吃那点俸禄的话,哪家的官员能够真的支撑得起一家老小的开销?” 陈思追倒是一点都不否认自家的生意。 即便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 朔风点了点头,对于他这种无知的愚蠢有种天然的同情。 “你说的对,京城之中的高官之中,哪一个手底下没有几个店铺支撑着一家老小的生活,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酒馆和怡红院,那倒也罪不至死,可偏偏你父亲所开的酒楼并非是正儿八经吃饭的地方,而是倒卖信息的地方。” 他想了想,从怀里面拿出来一个折子砸到陈思追面前。 又给了旁边一个人一个眼神,让他松了一些力,能够让陈思追看清楚折子上面的内容。 陈思追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手臂被放松的时候,他还是将信将疑的拿起折子看了起来,只是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手中的折子顿时就像是烫手山药一样,被他扔了出去。 “这不可能!”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怎么不可能? 他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出其中的崩溃。 朔风上前把那折子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拍去上面的土,有些幽怨的说道。 “这可是我收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整理出来的资料,你就算是当真不想看,也不该把它给丢了呀,浪费别人的心血,可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他喋喋不休,可是陈思追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只重复的喊道。 “这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是教导我们不可以做伤害百姓伤害国家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在背地里做这样的勾当呢?”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你们这些小人故意诬陷于他!” “卑鄙无耻,你们简直太无耻了,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整个人都要碎了,眼睛里面藏着破碎的光芒,就连身子都无力的瘫在地上。 一直压制着他的两个人,与其说是压制,倒不如说是在搀扶着他。 朔风看到他这副样子,眼睛里面的同情越发的浓厚了,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 “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心里面也是不能接受的,毕竟我最开始就听说过陈大人的丰功伟绩,当真觉得他是一个清正廉明的人,可是谁能够想得到……”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那样子仿若无比遗憾。 陈思追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愤怒,像是恨不得直接把他给吃了一样。 朔风不以为意,又接着说道。 “陈大人美名在外,谁也不相信他开的酒楼竟然是别人倒卖情报的地方,甚至有些人在这酒楼里面可以买得到一些国家机密。” “还有他开的怡红院,也同样是收集情报的地方,不仅如此,他楼里面的那些姑娘除了特意培养出来的密探,还有很多都是不正当来历。” “你还记得五年前姜家小姐突然失踪的事情吗?还有付家小姐,他们其实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被你父亲派人掳到了怡红院。” “因为这些人的父亲都曾经在朝廷看过你父亲,所以他怀恨在心,直接把他们的女儿给掳走了,并且用各种手段让他们失了贞洁,之后不得不成为怡红院的一员。” 朔风说到这里的时候,把头摇得更加无奈了,看向陈思追的眼神也带了几份谴责。 “陈小公子,你大概是没有想到把你花的每一分钱,其中都掺杂着别人的鲜血,你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别人用尸体填出来的,你的祖上犯下如此罪孽,你是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说出我家主子残害忠良这种话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陈思追的头发,把他给滴溜了起来。 紧接着手背在他脸上带有侮辱性的拍了几个巴掌,那声音清脆,更像是拍在人的心尖儿。 陈思追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最终血色褪去,显示出一种颓败的苍白。 他并非是完全相信这些人的话,可是他心里面却也知道,这些人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拿出这些东西来骗他。 当初他在家中的时候,也并非完全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也曾经问过,曾经疑惑过。 可是父亲每次都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把他给糊弄了过去。 陈家被抄家,他因为出门不在府上躲过了一劫。 之后所有的遗缘都被他抛之脑后,却而代之的是一种家国被灭的愤怒。 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比这些人蛊惑,坚定不移的加入了刺杀的队伍当中。 可如果父亲当真做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这些人是不是也并非是好人呢? 陈思追的眼睛里面呈现出一种清澈的茫然,他抬头看着裴璟。 “可是你既然做的事情,并非是外界传闻那种残害忠良的事情,那为什么你从来不为自己解释呢?任由别人怎么骂你,你都从来没有解释过……”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追问。 裴璟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反倒是转身握住柳馥妗的手,拉着她就往回走。 “天色不早了,今日天气不太好,如今已经有些起风了,初春的风还是凉的,还是莫要着凉了比较好。” 他平时是绝对说不出这么多话来的,可是今天却无端的话多了起来。 柳馥妗多看了他几眼,顺从的点头跟着他回了车厢,可是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倒不是说她不相信裴璟杀的人不是好人。 而是他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切,最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也是在告诉我,你并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般不近人情,之所以会杀人,完全是因为他们触犯了律法?” “是也不是。” 裴璟嘴角轻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套茶具,轻车熟路的开始泡起茶来。 当那氤氲的茶香驱散了马车里面的血腥味,他这才开口。 “有些人确实死的不冤枉,可是也有些人,犯的错误罪不至死。” “今天我让你目睹了这一切,只是想让你知道,日后你可能会经常会经历这些事情,毕竟你未来的夫君我,可从来不是一个什么手上干净的人呀。” 裴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恰巧端了一杯茶,放在柳馥妗面前。 只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反倒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是在担心还是生理使然。 柳馥妗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那股暖意从胃里直接窜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心中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俏皮的抬头眨了眨眼睛。 “可是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上了你的贼船,再想下船,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裴璟脸上明显闪过一模错愕,不过很快,嘴角就扬起一抹张扬的笑容。 “确实是这样,所以柳大姑娘,还请你要早早的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裴国公也是,我并不是你心中那弱不禁风的金丝雀儿,所以,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流言霏霏 裴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柳馥妗身上,久久没有收回去。 马车咕噜噜转回原来的轨道。 当带着“裴”字标志的马车出现在长安街上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侧目。 原因无他,只因为刚刚京城之中又多了一个惊天大瓜。 柳侍郎家的大姑娘自请和柳家脱离关系,削骨还父,剔肉还母,只因为受不了家中过分压抑的氛围。 偏偏圣人还答应了。 不仅答应了。 还同意了让裴国公用自己的免死金牌替柳大姑娘挡了刑罚。 这事往小了说,那是裴国公对柳姑娘情深义重,哪怕是豁出所有只愿家人平安。 可是往大了说,那就是裴国公可是把自己的命都拿来替柳姑娘挡了灾。 众人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闹得满城风雨。 原本就忐忑等在家中的柳瀚文,自然不可能听不到消息。 盯着面前过来传信的小厮,柳瀚文只觉得四肢发软,身子都摇摇欲坠。 “外面真的是这么说的?这怎么可能呢!” 柳瀚文瞳孔地震,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跌坐在地。 他开始浑身冒汗,总觉得事情开始朝着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底下的小厮不知道柳瀚文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只以为他是被柳馥妗的行为给气到了。 连忙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低声嘀咕。 “老爷,大姑娘这次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且不说这么多年来,您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情,便是她主动去求圣人,要求断绝关系,便是太过于不懂事了。” 正所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不管是在哪里,都应该学会三从四德。 可是柳馥妗如今竟然敢倒反天罡,主动和家里断绝关系。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放在什么样的背景下,那都是不孝的。 小厮心中鄙夷,可是柳瀚文却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只是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兜头骂道。 “你在这里胡乱说些什么?大姑娘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他瞪圆了眼睛,端的是唬人。 小厮被打的发懵,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 可是一抬头看到柳瀚文愤怒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被他咽了回去,小声嘀咕。 “本来就是这样啊,老爷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柳瀚文才来不及深究这些事情,浑浑噩噩的去了后院,就看见柳文勋肃着一张小脸迎了上来。 “爹,外面的消息,我都已经听到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大姐姐怎么要和咱们断绝关系?” 柳瀚文心里面本来就有怒气,如今被自己的儿子如此质问,更是又惊又怒。 “大概是因为身后有了裴国公撑腰,所以翅膀硬了,当真以为只要求得圣人开口,她就可以和我们彻底划清界限了!果然是和她那个娘一样,又自私又愚蠢!” 一路走来,柳瀚文在心中想了很多。 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如今的愤怒,不过是转念间的事情。 他把袖子甩得哗哗作响,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更是紧紧握成了拳。 “文勋,咱们的计划只怕得提前了,我私以为,过段时间圣人会带领众大臣参加围猎,到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眼底迸射出寒意,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前厅的犹豫和恐惧,反倒是带着一分跃跃欲试。 柳文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只是惊愕的问道。 “裴璟怎么也掺合进来了?我记得他和大姐姐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交集才对。” “我也不知道,今天上午……” 柳瀚文揪着头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刚说到方志文被人举报,如今已经岌岌可危。 可就是这个时候,他被圣人提名,不仅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脸面,甚至还被这尊煞神扰的心烦意乱。 “最近这段时间当真是诸事不顺,我如今刚刚得了圣人的心,尝到了一些权利的甜头,那些与我同朝为官的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算计我呢,现在我被圣人训斥,他们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之后竟然会不断的给我找麻烦。” “偏偏柳馥妗这个不懂事的,竟然还在这么一个节骨眼闹出这样的事情,如今他身后有裴璟撑腰,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人,肯定会给我惹更多的麻烦。” 柳瀚文只要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日子,他就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连带着头也疼了起来。 柳文勋却比他想得更要深远一些,食指和大拇指轻轻的揉搓,忽而问了一句。 “父亲当着觉得,这一切都莫名其妙吗?” 他心里面突然间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也许柳馥妗和裴璟两个人纠结到一起的时间,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早一些。 比如,当初他被记名的时候。 如果举报他的人当真是柳馥妗,那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或者说,从始至终他们都被她算计了进去,包括,柳瀚文前往南方治理水患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柳文勋突然也跟着汗毛直竖。 他一直都没有把柳馥妗和祝云柔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他却意外的发现,这两个女人生生坏了他的伟大计划。 心中错愕的同时,也跟着愤怒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父亲说得对,咱们确实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我现在就让母亲联系旧部。” 他小脸上绷着严肃,好像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过一遍。 柳瀚文听着他有条不紊的不至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儿原本应该是那豪杰,是众人敬仰的对象,可如今却要顶着庶子的身份,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没有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好……” 他面上难免闪过一抹愧疚,同时对柳馥妗和裴璟也更加怨恨。 柳文勋面上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垂下了睫毛。 “父亲莫要这么说,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出现这样的阻碍也是我们意料之外,日后只要好生应对,终究还是会有出头之日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清算 柳瀚文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就在两个人准备各自行动的时候,裴璟慵懒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柳大人原来是在这里啊,当真是让我们好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决了一桩大事的缘故,裴璟这回的声音清朗俊逸,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然而柳家父子俩却并没有功夫欣赏,反倒是齐齐打了个寒噤。 柳文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头低了下去。 如今他长高了些许,容貌较之之前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却更加像付姨娘了。 也更加像那位前朝太子。 若是面对别人的时候,他还能淡然自若一些。 可面对之前就对他有所怀疑的裴璟,他不敢赌。 柳瀚文也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面前,面上扯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裴国公如此私闯民宅,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数?这后宅大院,原本就是女眷所在的地方,裴国公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哪怕事出有因,只怕传出去,也会惹人诟病。” 柳瀚文人虽然是平庸之辈,可有些时候的感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他能够感受得到,裴璟这次过来,并不仅仅只是想要提亲,甚至还有其他的目的。 原本他还有些客气,可如今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 这么想着,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冰冷,甚至有几分想要赶人的意味。 裴璟微微挑了挑眉头,对他态度的改变并没有多大的意见,顺从再把目光从柳文勋身上收回,落到了柳瀚文身上。 “柳大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可不是私闯民宅,而是带着圣人的旨意而来,没有让人通报,不过是想给柳大人一个惊喜而已,不曾想柳大人竟然如此不经用,连这么一点惊喜都承受不住。”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遗憾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知道他此言此举都是赤裸裸的嘲讽,估计柳瀚文还真有点相信了。 他脸上含怒,虽然并没有爆发,但态度明显不太好。 目光落在裴璟身后的柳馥妗身上,他眼底的怒意更深。 “柳馥妗,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自认平日里待你不薄,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在背后捅我一刀,如今我失去了圣人的信任,你也成功斩断了与柳家之间的关系,现在你满意了?” 他怒目而视,目光恨不得在柳馥妗身上戳出来两个洞。 原本以为,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柳馥妗到底是个女孩子,多少会因为这些事情心怀愧疚。 可是没有想到迎上他的目光,柳馥妗却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造成如今局面的人,明明是父亲,为什么父亲偏生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如果不是父亲欺人太甚,我和母亲只怕也想不到会反抗。” “不过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圣人已经下旨,你我二人至此之后再无父女之情,那我自然乐得轻松。” “只不过我今天过来,并非是想与你纠缠,而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她坦坦荡荡,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柳瀚文,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和愧疚。 柳瀚文被她这一番话气的差点倒仰在地,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冷笑出声。 “逆女!你这个逆女!早知道你今天会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之前我就不应该对你心存怜惜,应该早早的把你丢进尿壶里面溺死才对!” 他眼睛里面的嫌恶和不耐烦是那么的明显,那模样哪里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便说是对待自己的仇人也说的过去。 柳馥妗自以为自己经过这样的事情,已经对这一家人的淡漠免疫了,可如今听到这话,还是会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咽了一下唾沫,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 “既然父亲如此不喜欢我,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说出来?” 她偏头,眼底满是倔强。 只是不等柳瀚文回答,她就笑了起来。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父亲不是不想说出来,而是不敢说出来,这么多年你之所以能在官场如此顺利,不过是借了外祖的光,哪怕是为了你能得到的那点好处,你也绝对不会堂而皇之的与我母女闹掰。” “如今突然间做出与平日里不相符的事情,也并不是因为对我的行为失望透顶,只是你自以为自己的羽翼丰满了,可以脱离外祖的掌控飞起来了,可是柳瀚文,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贪心的人,他们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跌进无尽的深渊。” “我这个做女儿的,马上就要和你划清界限,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我到底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省得到最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明明说着近似诅咒的话,可是偏偏她的神色平静自然,让人只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她亲切的问候。 柳瀚文被她这一番话堵得胸口发闷,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喉咙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手指着她,眼睛瞪得溜圆,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文勋低着头,连忙上前扶着他,不赞成的开口。 “大姐姐是父亲的孩子,父亲焉能不爱你?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来没有亏待过母亲和大姐姐,若是他当真如你所说那般恶毒,那他应该竭尽所能的养废你,而不是让你如今成长为可以与裴国公并肩的人。” “哈。” 柳馥妗真是被逗笑了。 她静静的看着这个直到自己半腰高的小孩。 “你所谓的培养,难道是指我们的父亲大人自小便让我待在房间里,不允许我出外和人交往,我的功课也就只有氧化和女工这两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样的培养我甘愿不要!” “大姐姐……” “柳文勋,过去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可以不怪你,但你不可以用你的道理来压制我,我能成长为现在的盛况,并非是因为他柳瀚文多么在意我,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砸下重金,才让我熟读四书五经,做了一个正直的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拿回我的嫁妆 她脊背挺直,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外露。 那样子仿若她只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柳瀚文的胸膛起伏愈发激烈,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那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呼吸不畅晕过去。 可偏偏在场的人都没有在意他。 裴璟低下头,看了一眼浑身绷直的柳馥妗。 她看上去似乎并不在乎这一切,可是他看的分明,他的眼底分明带着一丝薄薄的血丝,看着便让人心生疼意。 “妗儿……”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语调亲昵。 柳馥妗迅速回神,深吸一口气。 “我今天过来不是与你们起争执的,而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当初母亲为我准备了不少嫁妆,都是他费尽心思从外面搜罗而来,如今我既然要走,那自然是要把东西也拿走的。” 她知会了一声之后,就抬脚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是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柳馥妗,你什么时候学的?和你那个母亲一样冷血了?你母亲的东西都已经被她拿走了,如今留在府上的都是我柳家所有,你既然有本事请圣人做主,断绝你和柳家所有关系,那如今柳家所有的一切你也绝对不能拿走。” 柳瀚文终于缓了过来,他的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怒意,可是到底碍于裴璟在场,没有敢上前动手打人。 可是柳馥妗丝毫不惧,眨巴着眼睛笑了笑。 “若是说这话的话,那父亲可就说错了,毕竟我母亲给我准备的东西,用的全部都是我外祖给她的钱,没有动过柳家一分一毫,您若是不相信的话,只管让管家把账本拿过来对一对便是。” 她昂着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柳瀚文原本以为这下子总算是拿捏到了她的把柄,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有些将信将疑的朝着一旁的管家看了过去,就见后者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斟酌着用词说道。 “确实是这样,当初大太太自大姑娘一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她所准备的那些东西里面有不少是将军府送来的,还有一些是用她自己铺子里赚的银子买的……” 总而言之,那就是当真是一点也没有用到柳家的钱。 “噗嗤” 看着柳瀚文那张青白变化的脸,柳馥妗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仿若既压了这么长时间的怨气,终于得到了发泄的出口,她的笑声如同银铃一样的倾泻在院子里面。 “父亲现在还觉得我拿走的是不属于我的东西吗?” 她饶有兴趣的盯着对面的父子,两人却见他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甚至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一时间,柳馥妗心头竟然升起一股无趣的感觉,翻了个白眼,转身就直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柳瀚文原本是想要追过去再骂几句的,可是他还没有抬脚,裴璟就已经先行挡在了他面前。 “柳大人今天冒昧到访,当真是有些不对,可是我这次不仅是过来宣读圣旨的,也是奉旨过来查案的。” “关于方志文贪墨赈灾粮之事,不知道柳大人可曾知道什么内幕?” 裴璟身上的气息太过于强大,柳瀚文原本是不想理会的。 可是他一直盯着他,让他一口气没能上来,竟然直接晕死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裴璟没有理会这里乱糟糟的一切,颇为好心情的去了柳馥妗的院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院里面的下人已经把这里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裴璟挑了挑眉,心中对柳馥妗更加搞看了几分。 他没有用气晕柳瀚文的事情邀功,只是默默的让自己的人也加入了搬运东西的队列之中。 只是饶是早有准备,这些人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也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日暮西垂,柳家人因为这边的动静频频探出头来,就连刘老太太都被吸引了过来,进来就是柳馥妗一通指责。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柳馥妗就直接让认把她给打了出去。 柳老太太丢了面子,气得跳脚,差点也和自己的儿子一样晕倒。 柳馥妗浑然不在意,只是却不想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柳家二老太太。 自从上一次利用了这位老太太当自己达成一切目的之后,柳馥妗就一直没有见过她。 每每想起她的去向,总是会被告知,她如今身体不适,到庄子上面养身体去了。 却不想今日一朝准备离开,竟然还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想起之前的时候也曾经得过她的一些帮助,柳馥妗想了想,到底还是拿起桌子上面的一个红木匣子,就朝着柳家二老太太走了过去。 “叔祖母,您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柳家二老太太看着她,眼神中是藏不住的赞赏,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眼之后,这才缓缓点头。 “我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你二叔觉得我整日里待在家里面怕闷出病来,所以特地让我去郊外散散心罢了,妗丫头,想好了?当真要离开这里?” 她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挽留的意思,想来也不过只是想要问一下而已。 柳馥妗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把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 柳家二老太太又是一阵点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之前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你太过于木讷,性格随了你的母亲,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我这老婆子看走眼了,你哪里是木讷,分明就是精明过头了。” 说完,她收了笑容,非但没有接柳馥妗递过去的红木盒子,反倒是让身边人又重新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 “你如今离了府,虽然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人会说你什么,可日后总归会有闲言碎语,你一个人终究用钱的地方要多一些,这是我对你的一点照顾,日后离了这吃人的地方,你一定要活的潇洒一些,顺着你心目中的光走才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围猎 她珍而重之地把手中得木盒子放在了柳馥妗手上,目光又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柳馥妗都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她又突然笑了起来。 “不过,按照你的性格,估计也不会真的就让人欺负到头上去,毕竟,你是那个人的孙女,那个人,可不是会受欺负的性格,她的后代,自然也不会是这样的性格。” 这一段话二老太太说的并不清楚,甚至有一种喃喃自语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来,刚好把这一段话吹散。 柳馥妗微微皱了皱眉头,声音都带着一丝疑惑。 “叔祖母刚才说什么?您是不是,认识我身边的人?” 刚才她看着自己的表情,明明就不是看侄孙的眼神,而是像在透过她看别人。 柳家二老太太笑了笑,转而伸手指了一下裴璟所在的位置。 “你该走了,他已经在那里等你很久了。” 柳馥妗转头去看,就看见裴璟身姿笔直,像是青天下苍劲得竹子。 她有一瞬间的晃神,就听见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 “我这辈子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人,有好的有坏的,也有不好不坏的,不过这位,看着就是会真心待你的,你被生活蹉跎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有个好归宿了。” 她声音温柔,这话与其说是长辈的期待,倒不如说是给柳馥妗的祝福。 柳馥妗心思一动,只觉得心头闪过一阵暖流。 只是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柳家二老太太已经转身离开了。 那萧瑟的背影,看着竟当真让人觉的有些孤独。 她突然就想到了前世柳家的下场。 柳瀚文谋逆,柳家二房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可是到最后却还是被牵连,流放千里之外。 她没有刻意去打听柳家人最后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流放这个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 所以,到最后他们这一家,只怕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在裴璟走过来之前已经收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于是乎,一群人带着东西浩浩汤汤的离开了柳家。 同那天祝云柔离开的时候一样,长长的队伍带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流水一样的从柳家一直道将军府,引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和议论。 柳家接连逼的祝云柔和柳馥妗哪怕是请出圣人,也要与他们断绝关系。 不管这件事情到底真相如何,柳家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柳瀚文最近这段时间,每每上朝,总是会有人明里暗里过来打探消息。 虽然说他们说的含蓄,可是眼睛里看看热闹的光芒还是差点就刺得柳瀚文脸色铁青。 他不是没有想过称病告假,可是每每他想要上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圣人就像是会未卜先知一样,派给他一个任务。 半月下来,柳瀚文整个人都瘦了半圈,可是告假的请求最终还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直到这日,裴璟在圣人准备难为柳瀚文的时候,突然慢悠悠的站了出来。 “启禀圣人,如今已经是五月初十,是监天司推荐的难得的好时间,臣私以为,这个时间,正适合狩猎。” 裴璟躬身向前,脸上依旧是一片清俊。 可是周围的人却在一瞬间恍然,连忙凑过来说道。 “是啊圣人,如今春暖夏至,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如今我国国泰民安,离不开圣人您的功劳啊!” “西山围场已经准备好了,圣人随时都可以过去。” …… 众人叽叽喳喳,瞬间就把柳瀚文准备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柳瀚文愣了一下,随后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圣人出行,五品及以上的官员都要随行。 如今他的官职刚好能够勉强够的上一个边。 他神色一变,也不说要继续告假了,而是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附和着周围的一切。 朝廷一片喧闹,柳馥妗这里却是一片静好。 离开柳家之后,她就直接住进了将军府。 只是和别人以为她会在将军府吃尽祝家的红利不一样,她和祝老将军他们吃了一顿饭之后,就直接开口。 “外祖,我记得外祖母在东城区有一个绸缎铺子,不知道这个铺子能不能给我?还有一个珠宝首饰铺子,我也想要。” 她说的直白,甚至没有一丝拐弯抹角。 祝老将军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间提起这两间铺子,可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就只是让人去拿铺子的地契。 反倒是一旁看着的祝云柔,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妗儿,你拿这东西是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是准备亲自经营这两家铺子?” 话虽然是疑问的,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柳馥妗点头,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故作娇憨。 “娘,我是觉得,如今我们既然已经脱离了柳家,那就要和柳家彻底划清界限,毕竟我们日后可是要自食其力的,不能一直靠着外祖养啊。” 她眨着眼,眼底带着浓浓的单纯。 可是祝云柔的眉头却皱的越紧了,几乎是失口喊道。 “不行,你最近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大,也许是因为她的反应太过于激烈,祝老将军和柳馥妗都愣了一下。 对上两个人有些惊讶的眼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她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智能把头偏向一边,良久才干巴巴地说道。 “我也并非是觉的你刚才那话说的不对,只是我觉得,如今我们才刚刚脱离柳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准备看我们的笑话,这个时候站出来抛头露面,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说我也就算了,可是今儿你现在还没有议亲,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以后万一没有人愿意上门求娶你怎么办?” 她眉心是浓浓的担忧。 祝老将军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这一点你就别担心了,妗儿自然是不愁嫁的,只是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很是不对……”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野心家 他放下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脊背逐渐挺直,眼底也带着浓浓的深意。 “云柔,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我祝家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不需要在意外界的说法,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你们和柳瀚文那个狗东西脱离关系,并非是你们的过错,你们只需要做好你们自己,做好你们想做的事情就好,没有必要去管外界的那些流言碎语。” “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已经没有那么硬朗了,可是为你们娘俩撑起一片天还是可以的。” 祝老将军说着,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祝云柔有些哑然,眼底满是泪意。 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去用帕子擦眼泪。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闷,柳馥妗始终低垂着眉眼,一直到散了,萍儿才忍不住开口。 “姑娘,咱们是打算开铺子吗?可是咱们从来没有做过准备,贸然做这些,是不是有些过分草率了?” 萍儿倒是没有祝云柔的那些思想。 她担心的是,柳馥妗没有办法从中盈利。 如今的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 柳馥妗刚刚和柳家断绝关系,正是需要藏匿自己,不让自己暴露于人前的时候,这个时候贸然出风头,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她若是挣钱了还好,若是赔了,只怕会有人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到时候之前碍于祝老将军威名在外,不敢多说什么的人,这会可就不一样了。 柳馥妗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并没有回答。 只是顿了脚步,看向院墙外的天空。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墙内的天总是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院子里面,雕梁画栋,树木成荫,花朵成云,所有的一起都很精美。 可是外面的天空却比里面的更澄澈。 “萍儿,你看过外面的天空吗?” “啊?” “我没见过。” 一直以来,她要么是待在后宅之内,要么是被人豢养在房间里,再不然,就是在那后宅之中。 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她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看到过外面的天空。 萍儿看着她,眼底写满了疑惑。 柳馥妗却没有想要解答的意思,淡淡一笑。 “萍儿,之后我带你去看外面的天空吧,塞北的满天黄沙,江南的翠柳如茵,每一处都是不一样的,都是自由的!” 裙角飞扬,柳馥妗脚底下的步子轻快了不少。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得先把娘亲安置好。” 萍儿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眼底迷茫尽显。 想要问清楚,柳馥妗却收起了脸上的笑,转头道。 “有客人来了,去沏两杯茶来。” 客人? 萍儿更加疑惑了。 看了一眼院子,并没有看到第三个人的人影。 老将军喜静,所以平时府上的人并不多,下人大多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老兵,所以这里堪称肃静。 但是她心中虽然疑惑,却并不怀疑柳馥妗说的是假话。 转身快速朝着小厨房走去,身影刚刚消失,裴璟的身形就出现在不远处。 “你这个丫鬟对你倒是忠心,比你之前的丫鬟好上不少。” 他说的,指的自然是莺儿。 那个仗着自己得了柳馥妗的信任,就开始胡作非为的人。 也是那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用自己的身体,一步登天的人。 柳馥妗没有回答,态度自然的走向院子里面的小桌子。 “裴国公这偷偷摸摸的习惯当真是不可取,之前在柳家,我不受重视,裴国公肆意往来也就算了,如今在将军府,怎么还这般没有规矩,难道就不怕我外祖过来,抓你个正着?” 柳馥妗身体微微放松,可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让人觉得不爽。 裴璟也不生气,反倒是轻轻笑开。 “如今你我二人也算是圣人赐婚,只是我不明白,胜任已经同意你我二人在一起,那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把圣旨拿出来?这样,我往来将军府,那不是更加顺理成章一些?” 裴璟的话似是不解,又带点幽怨,让柳馥妗越发拿不准他的态度。 她只是笑:“裴国公位高权重,圣旨又是在您的手里,若是您不愿意,我也无可奈何。” “那还是不要了吧,我可不想还没有成亲,就得罪了未来的娘子。” 裴璟笑容更深,声音温柔的就像是清风拂面。 尤其是“娘子”二字,更像是他从舌尖吐出来的,温柔缱绻,让人心头一颤。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莫名的就让她呼吸乱了半拍。 不过很快,她就笑了,声音略微带着一丝警惕。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 裴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对了,再过几天就是围猎的时间了,你确定柳家会铤而走险?谋逆,可是大罪!” 圣人多疑,就算是这件事情没有影子,只是道听途说,都秉持着宁可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的想法。 柳瀚文平时看起来这么小心,如何能够这么大的本事,敢做这么大胆的事情? 柳馥妗却笑得意味深长。 “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敢骗你的。” 柳瀚文被她逼到了绝境,就算是不愿意,那也肯定不会轻言放弃。 所以,他一定会造反的。 “裴国公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查柳瀚文底下的产业,他现在已经在为谋逆做准备了,他不仅屯养私兵,甚至还私自开采矿场,铸造铜币。” 柳馥妗没说一件事,裴璟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越发的沉重一分。 “你为何之前的时候没有告诉我?” 他声音有些沉。 他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是如果柳瀚文当真做了这么多事情,那他还是要再谨慎一点才行。 柳馥妗就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样,声音懒洋洋的传过来。 “我倒是不觉得你做的不够,毕竟,柳瀚文那个人,徒有野心,却没有实力,敢造反,也只是野心**罢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如履薄冰 裴璟看着柳馥妗,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只是想起她很多事情都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躲避了不少坑害,最终还是决定信任她。 时光转瞬,此刻,站在朝堂之上,看着众大臣吵吵嚷嚷,可是其中却有一个人面上却始终带着跃跃欲试的光,他不由得笑了。 柳馥妗,果然是从来没有猜错过。 下了朝之后,柳瀚文就匆匆忙忙的朝着家中走去,就连路上好几个人给他打招呼,他都敷衍了过去。 裴璟特地拦在他必经之路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那笑容就像是上一次他求娶柳馥妗的时候带着的,带着算计和梳理。 柳瀚文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猛的一跳,眼皮都开始跳了。 他心脏跳动慢了好几拍,好半晌才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 “裴国公,您找我有事?” “怎么,我就不能是觉得和柳大人投缘,所以想要跟您聊聊天吗?” 柳瀚文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一丝想要友好交流的心思,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 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干巴巴的笑着。 “能够让裴国公有这种想法,我自然是好的,不过我今天府上有事,所以……” 他笑得为难,还叹了一口气。 那样子就像是家里当真有特别难做的事情一样。 裴璟却像是看不出他的为难一样,依旧是笑吟吟的。 “哎,柳大人如此着急走,是看不上裴某吗?若是这样的话,当真是让裴某伤心啊。” 他叹息不已,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始终落在柳瀚文身上。 柳瀚文只觉得后背的汗都快流出来了,笑容越发勉强,甚至还带了一丝苍白。 “怎么,怎么可能呢?我,我是家里真的有事,而不是糊弄裴国公您,我,我……” “好啦好啦。” 裴璟似乎是看出他的窘迫,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状似祥和。 “刚才不过就是在和柳大人开玩笑,柳大人怎么还当真了,既然您今日有事,那咱们改日再聊。” 他笑容真诚,只是手上的力道可不小。 柳瀚文被他一巴掌砸在肩膀上,身子狠狠往下坠了一下,恨不得直接瘫在地上。 裴璟却像是不知情一样,弹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 柳瀚文弄不懂这位煞神的想法,眉头皱的几乎能够夹死苍蝇,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相熟的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这才回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仓皇回了府。 时间溜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围猎的前一天。 祝云柔来到柳馥妗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她正在若无其事的绣花。 一边拿着手中得丝线,一边还在和身边的丫鬟说话。 阳光之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笑颜如花,声音娇俏,时不时抿嘴轻笑,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平气和,端的是温馨画面。 然而祝云柔脸上却满是着急。 “妗儿,明日就是围猎的时间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去换衣服?” 柳馥妗眼底带着茫然。 “既然是围猎,那我们应该是不用这么早去啊。” 往年柳瀚文大多都是不会带女眷出门的,每每有人问起,都会说祝云柔生病,柳馥妗需要在家中侍疾。 柳瀚文那时候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员,所以,就算是有人问起,也不会太在意。 而唯一真正在意她们母女两个的,也就只有祝老将军。 可是每次都会被柳瀚文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糊弄过去。 久而久之,她们母女两个竟然还从摆没有参加过围猎。 至于前世她进宫之后,圣人虽然表面上对她宠爱有加,可是实际上那也不是幌子而已,只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让她接受了所有的刁难,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为她考虑过。 柳馥妗上一世的时候并不清楚这一切,可是这一世却看的通透。 祝云柔微微愣了一下,还是有些犹豫。 “如今我们到底是跟着你外祖一起去参加围猎的,咱们母女两个住在将军府,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不和别的人一样,早早前去,只怕会惹人诟病……” “母亲这番话和外祖沟通过吗?外外祖也是这么觉得的?” 柳馥妗放下自己手中的绣绷子,面上带着一些无奈。 祝云柔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自从上次在餐桌上不欢而散之后,她就没有和祝老将军之间有过太多的交集 并非是因为那些事情生气,而是因为她心中总是觉得有些愧疚。 父亲戎马半生,几乎把半条命都折在了战场上。 可是到最后,却还要为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忙碌。 如果没有她的话,父亲也许会过得更加好一些,也说不定。 每每带着这样的一个想法,她心中总是会更加觉得愧疚,同时也更加自卑。 甚至于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竟然会有一种后悔当初如此鲁莽做下决定的错觉。 柳馥妗只是看着她的面容,就知道她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面站起来,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用手拥着她的肩膀。 “娘,我知道你总是会觉得我们拖累了外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外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他戎马半生,好不容易才闯到了现在的成绩没错,可如果连我们都不在他身边了,那他就算是有再多的功绩又能如何?” “可如果没有我们的话,父亲就不用活得如此如履薄冰,前段时间我分明看到他书桌上面的奏折,坨塔国冒犯我国疆土,屡屡想要侵犯,变正的百姓苦不堪言,你外祖想要前去抵御外敌,可正是因为我们拖累,他不放心我们留在京城,所以这折子才迟迟没有承上去。” 祝云柔的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晦暗的光芒,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她揉成一团。 “你外祖是在边疆驰骋的鹰,因为我们才被困在这京城的方寸天地,如果不是被我们拖累的话……”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过往云烟 “如果不是被我们拖累的话,那他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是吗?” 柳馥妗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外祖,竟然这么大年纪了还想要挂帅亲征。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上一世这个时候,坨塔国似乎也和这一世一样,不断地骚扰我国边境。 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动作,所以圣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大半年,边境的将士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可就在他们放松的时候,坨塔国的人在冬季直接攻城掠地,半月的时间就接连攻破三座城池。 当时已经没有可以主站的将军,圣人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偏偏这个时候,柳瀚文带兵造反。 内忧外患同时存在,圣人差点白了一半的头发。 听说最后还是裴璟亲自带兵上阵,逼退坨塔,把当初输掉的城池全部都拿了回来。 甚至在回程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击败了柳瀚文这一群乌合之众。 而他本身就功绩在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这次之后,他在朝堂的地位越发卓悦,甚至就连太子,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柳馥妗当时在花楼之中,听到这些消息,也是因为从一些恩客的交谈中得知。 因为消息滞涩,所以在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心中有源源不断的恶意不断地攀升。 “为什么?为什么像裴璟这样的人,明明作恶多端,到最后却成了所有人敬仰的对象。” 她当时是有恨的。 但是更多的还是东陵能够获胜的庆幸。 如今因为她的重生,柳瀚文他们的计划没能得逞,反倒是被她逼入绝境。 如今又出现了坨塔国不断试探边境态度的时候,圣人会怎么做呢? 她这么想着,手指轻轻的敲着手底下的桌子。 祝云柔见她久久不说话,以为她也认为自己说的是真的。 眼睛里面的湿润越发明显,就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柳馥妗被低低得啜泣声惊醒,就看见祝云柔满脸苦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 “娘,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如同你预想的那样,你我还留在柳家,若是外祖不知道你我在受苦,当我们当真被柳家人搓磨的不成样子,而外祖就算是打了胜仗归来,他当真能够开心的起来吗?” “若是他原本就知道你我在受苦,可却还是放任你我二人在柳家,他在前线杀敌的时候,心里面当真能够完全平静下来吗?到时候万一他在战场出了什么事情,你我二人良心可会安定?” “如果你可以站在外祖的角度想一想,那就会发现,他从来没有觉得我们是累赘,一直以来,他都想守护好我们,如果不是我们作为信念,支持他坚持下去,也许他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柳馥妗的声音很低很沉,一字一句就像是一个个锤子一样,砸在了祝云柔的心头。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馥妗看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却并没有如同往日那样迎上去安慰,而是又加重了语气说道。 “母亲,当年外祖母去世的早,只留下你一个人在家中,虽然底下的下人对你尊敬,可到底没能给你温情,外祖出征回来之后,难免会对你心怀愧疚,所以即便你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他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可以是正因为如此,你觉得他对你只是一味的纵容和宠溺,并不像是一般人教之子女一样,就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所以当外界的人说他只是因为心中愧疚在一味的迁就你的时候,你也就相信了,所以才会被柳瀚文那种人骗了。” 柳馥妗就像是在分析她的心情一样,一点一点分析着祝云柔的心路历程。 而她每说一句话,心中就感觉越发的明朗一些。 难怪她之前的时候,一直觉得祝云柔似乎在刻意的隐忍自己。 原来是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享受过亲情。 叹了口气。 柳馥妗走过去握住祝云柔微微颤抖的肩膀。 “所以,母亲,你嫁给柳瀚文之后,一直纵容他在挑战您的底线,可是实际上,那根本就不是爱,而是因为你害怕失去一个给你温情的人,也害怕承担后果。” 当初祝云柔不顾一切要求要嫁给柳瀚文,不管是谁来劝,都坚持自己的想法。 祝老将军因为这件事情一夜白了头,到最后却还是因为爱女心切,点头应下这件本就不合时宜的婚事。 原本如果他们二人当真能够过得很好,那么祝云柔压根就不会有这样的忧虑。 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大大方方的带到祝老将军的面前来,再骄傲的说一句。 “爹,您看,我会用时间来证明,我选的人是没错的,他当真如同你我期望的那样,把我照顾的很好,而且我们两个还有了一个聪慧可爱的女儿,以后她会和我们一样,一起好好的孝敬您。” 可事实不是这样。 事实是,柳瀚文的温情甚至没有演一年,就恢复了之前的面目。 不仅把养在外面的女子接回了府中,甚至还把她的管家权给分走了。 祝云柔对于这一段婚姻时在是倾注了太多的期待,所以当她意识到柳瀚文压根不爱她,只是把她当做网上跳的踏板时,她才会这么崩溃。 才会如同乌龟一样的缩进自己的壳里,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经常这样的行为不过就是掩耳盗铃,非但不能避免那些伤害的到来,反倒是会让那些人更加看不起自己。 “娘,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自欺欺人的生活,难道之后还要再这么继续下去吗?如今我和外祖都陪在您的身边,您也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我们所带来的温情。” “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觉得,您只会是拖累我们的那块石头吗?” 柳馥妗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暗淡了下去,祝云柔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这奏折,烧了吧 “这一切都是我造下的孽,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外祖,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你外族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遭受圣人猜忌。” “还有你,你明明可以投胎作为一个更好的人,可是却因为我的错误,生生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祝云柔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脸,呜咽声不断的传出来。 柳馥妗知道她说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心里话,也没有想要纠正她的意思,只是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她的肩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祝云柔总算是停止了哭泣。 她的神色有些疲惫,可是眼睛却是亮亮的,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声音依旧是带着些许哽咽,但却比之之前更加坚定了一些。 “妗儿,今日多谢你叫醒了我,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些,只怕我还依旧活在自己的梦里,你放心,日后我定然不会再受别人挑拨,也再也不会说这些混话了。” 她挺直了腰杆,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从今天开始,她就真的不再是柳家的大太太,只是祝家的大小姐。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却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和她又寒暄了一番之后,这才亲自把人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再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院落的名字。 从心苑。 从心二字,不仅仅是这院子的名字,也是外祖对母亲的期待。 他想让母亲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一直想着别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想着别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感觉到冒犯。 如果一味的迎合他人,那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可惜了,世事无常,母亲在尘世中挣扎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体会到外祖的良苦用心。 只希望今天过后,母亲可以再也不顾那些世俗的枷锁,可以当真为了自己而活一次。 萍儿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小姐的身影,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崇拜。 她家姑娘当真是厉害,竟然可以把一个人的人心分析得如此透彻。 果然,她家姑娘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一阵风吹过,裹挟着清香的风,微微吹散了柳馥妗的头发,她纤细的手指勾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祝老将军平时并不喜欢舞文弄墨。 相比较于那些精细而又文绉绉的活动,他更喜欢武道弄枪。 所以当柳馥妗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书房中擦拭着自己的长枪。 没错。 他现在正在保养自己的武器。 柳馥妗不懂声色的把目光落在满墙的兵器上,心里面直犯嘀咕。 外祖平时看起来如此瘦弱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多的武器。 一想到如此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在前世,甚至没能将自己的兵器全部带着,她心里面就没来由的觉得难受。 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柳馥妗连忙将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故意装作一副放松的样子走到祝老将军面前。 “时间不早了,外公怎么还没去休息?” 柳馥妗眼睛眨了眨,笑得无辜且贴心。 “我从门口经过,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所以就过来看看,顺便给外公送点参汤。” 祝老将军一眼就看出来她没憋什么好屁,哼了一声,掀起眼皮又放下。 “顺便?” 柳馥妗难得被噎了一下,讪讪一笑,但是一双眼睛却依旧是亮晶晶的。 “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外公您的眼睛。” 她凑过去,斟酌了一下用词。 “是这样的,外公,您想出兵坨塔?” 祝老将军一直擦拭兵器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睛微眯,却并没有回答。 空气一下子变的有些凝滞,柳馥妗也受到了威压。 只是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挂着浅浅的笑容,甚至于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乱。 动作轻柔的把准备好的参汤放在桌子上,抬眼看过去。 “今日下午母亲过来寻我,说担心外公因为我们脱离柳家这件事情会有心理压力,不敢放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是苦恼。” “那,你觉得如何?” 祝老将军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柳馥妗也不含糊,直接开口。 “坨塔国如今的举动当真是有些过分了,表面看上去,他们虽然形迹可疑,可是并没有作出伤害边关百姓或者是逾矩的事情,可是,没有人能够忍受别人一直觊觎自己的东西,尤其是这样的人还有前科。” 坨塔国在东陵安插间谍的事情并非是秘密,祝老将军知道的无疑比柳馥妗知道的还多。 听到她这话,他脸上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把手中的东西咔哒一声放在桌子上,他抬眸看向柳馥妗。 “就算是这样,可是你也说了,他们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最起码没有真正意义的伤害我国子民,就算是我当真想要出兵北征,也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当今圣人渴望和平已久,哪怕只是维系表面的和平,他也不会准许别人轻易打破。 更何况他向来是被圣人忌惮的。 这个时候说要领兵前往北疆,只怕圣人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在背后也要给他使些绊子。 正是因为顾虑这个,所以祝老将军桌子上面的那份奏折,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递出去。 可是很显然,祝云柔看到了,并且还误会了,这可不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 祝老将军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个女儿,向来都是什么都好的,只是性格不随他,反倒是有写优柔寡断,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让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好在现在有了外孙女可以倚仗,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需要出征,那有柳馥妗看着祝云柔,他也还算放心。 柳馥妗看着祝老将军面色变化,就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 只是并没有点破,而是振振有词的开口。 “外公,您这封奏折,烧了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向往 柳馥妗在祝老将军面前说话的时候,向来都是不怎么遮掩的。 所以这一次,在提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一双眸子也是清粼粼的。 看着不像是在提一个大逆不道的请求,只是在闲话家常。 祝老爷子倒是有些意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见她神色自然,分明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才思忖了片刻开口。 “就算是我不主动递奏折,肯定也会有别的人把我推到风口浪尖,我能挡得了一次,却也挡不了太久。” 他说的抵挡,挡的自然是背后那些人的阴谋诡计。 那些人恨不得他死在外面永远不回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他有没有意愿上战场,到最后总是要被他们逼迫一番的。 倒不如自己主动请缨,到时候还能在圣人的心目中留下一点好印象。 柳馥妗眼神中带了一些惊讶。 她虽然也知道,外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一点技能傍身,也绝对不可能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待这么长时间。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思想竟然这么纤细。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柳馥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圣人自然是不愿意也让你上战场的,毕竟他觊觎你手中的兵权已经很久了,如果当真任由你去了北疆,那很有可能是放虎归山,可是,如果你是被别人逼迫的那就不一样了。” 她俏皮的眨眨眼睛,并没有把话说的这么清楚。 可是看祝老将军一瞬间恍然的样子,她就知道,外公肯定是听懂了她的话。 果不其然,祝老将军深深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按兵不动在北疆制造一些动乱,证明坨塔国人并非仅仅只是漫无目的的乱晃,而是确切对我们有危害的,如此一来,圣人就算是不愿意,也必须要在朝廷之中选拔将才,派往边疆。” 而这个时候,那些在背后里等着踩他一脚的人,肯定会不管不顾的把他给推出来。 如此一来,他既不用引起圣人的怀疑,又可以前往北疆战场,甚至还能够把背地里对他不爽的那些人全部都勾出来。 实在是一石三鸟之计。 想清楚这一点,祝老将军看向柳馥妗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突然,他将自己的双手合拢,啪啪的拍了两下。 “当年你小小年纪就可以把我们的祝家枪捂得虎虎生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难得的将才,果然,你外祖我没有看走眼!” 他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赞赏,把柳馥妗从小到大做出过的那些事情全部都点了一遍,到最后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了语言,遗憾的说道。 “只可惜,你的天才终究是碍了某些人的眼,你小小年纪却要被逼着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到最后只能掩埋于众人之中。” 明明是天生将才,可是却因为性别,被人教导只能立于后宅之种,不可以参与打打杀杀的事情。 这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如何不算是一种屈才呢? 祝老将军头一次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制止自己的女儿做出那般荒唐的事情? 为什么要由着她限制柳馥妗的所作所为。 如果当年他可以劝着点的话,估摸着这丫头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翱翔于天地之间,甚至可以跟自己一块儿上战场。 想到这里,他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睛里面是无处安放的懊恼。 柳馥妗看清楚他的表情变化,只觉得心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样。 对于当年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有后悔过的,可是自己后悔和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后悔,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感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梗在喉头的那一抹郁气深深的咽了下去,这才抬起头来笑着开口。 “外公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就算是当初我被迫做了那样的决定,可是到最后我还是你最骄傲的外孙女,说不定日后还有那么一天,你我二人会同上战场,共同把国家的敌人驱赶出去呢!” 她这话说的是那般的肆意妄为。 恰巧一阵风吹了过来,吹起她的长发,将她整张脸吹得越发的张扬,看上去倒像是战场上的女将军一样。 祝老将军于是又笑了,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无奈的摇头。 “你这丫头的性格像我,到时比你娘更好一些,只是太过于争强好胜可不是女子该有的品格,还是要学着收这些锋芒才是。” “外公这话说的可不对,不管是男女,若有锋芒,为什么不露出来,难道要等到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才把自己所谓那尖锐的一面露出来吗?可到那时候却已经无用了,不是吗?” 柳馥妗振振有词,柳眉紧紧皱在一起,又是引得祝老将军一阵哈哈大笑。 祝老将军如今对自己这个外孙女当真是越来越满意了,他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妗儿,今天是外祖非常高兴的一天,日后若真有那种可能,你我祖孙二人可以同在一片战场上驰骋,那我甘愿做你脚底下的踏脚石,让你正视于天地之间,也享受一下这天地的辽阔!” “好,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外组且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在你面前证明我不是那的一无是处的人!” 柳馥妗也不含糊,说出这番话之后,便高高地扬起自己的下巴。 祖孙二人脸上洋溢着同样的意气风发,似乎当真已经看到了这一天。 而他们也自然没有想到,如今说的这一番话,在某一天终会成为现实。 又是一阵风吹了过来,柳馥妗这才注意到书房的窗户竟然没有关上。 她抬脚走了过去,先是关了窗户,这才看向桌子上面已经有些凉意的参汤。 “外公,时间不早了,喝了参汤就快点休息吧,等明日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去端碗,可是手指还没有碰到瓷碗的边缘,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还来得及 二人面上都有些疑惑。 循声看去,就见管家急赤白脸的跑过来,声音都带着微微的喘息。 “老爷,小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急召小小姐进宫呢!” 管家面上满是惊慌,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祝老将军也有些惊讶,挑眉疑惑。 “这么晚了,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急召妗儿入宫?” 他思忖片刻,看向管家。 “人现在在哪里?” “来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锦绣姑娘,刚刚把进宫得对牌交给奴才之后,就着急忙慌的走了,奴才担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就连忙过来禀告。” “走了?” 柳馥妗眉头细细地拧了起来。 锦绣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 上次说起她的时候,皇后还说,这人是她少有能信得过的人。 这会皇后娘娘派她过来支会她,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只是,把对牌交给下人,自己火急火燎的离开,这可不合规矩啊。 “外公,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柳馥妗有些难不定主意,索性就把目光移到了祝老将军身上。 却见他同样紧锁眉头,为难的摇头。 “虽然那宫女留下了对牌,可是按照规矩来说,若是没有宫中的人指引,咱们是不能轻易进宫的。” 且不说现在宫门已经下钥了,就算现在是白天,他们也不敢这么冒险。 可是皇后娘娘急召,若是他们不去的话,到时候皇后若是怪罪下来…… “这无疑是一哥死局啊。” 祝老将军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咬牙说道。 “我和宋老将军也算是同朝为官,宋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下宋家这么一个孤女,如今皇后娘娘既然急召,那就说明定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明知道这么做不妥,但还是开口。 “去收拾一下吧,咱们进宫,我陪你一起。” “外公?” 柳馥妗惊讶出声,不赞同道:“皇后娘娘毕竟是宫妃,就算是您陪我一起过去,只怕也不能照顾一二,反倒是会引起他人猜忌……” 圣人最是忌惮武将。 柳馥妗一度怀疑,当初宋家满门成为忠烈,并不仅仅是因为战事紧张。 而是因为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圣人手底下的人。 也可以说,圣人信不过宋家,怕他们功高盖主,推举宋皇后,所以才故意设计了一个局,让宋家灭门。 如今宋家虽然不在了,可是圣人多疑的心依旧是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怀疑的人从宋老将军变成了她外公。 平日外公虽然硬气,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 就算是圣人想要从他身上挑刺,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可如果今日外公陪她一块进宫,且不说是不是合情合理,但是必定会引起圣人猜疑的。 如今他们正在筹谋未来的道路,这个之后招来猜忌,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祝老将军当然知道柳馥妗这是在为自己着想。 可是他实在是担心皇后,只能咬牙道。 “就算是被抓到把柄,我也认了,我和你宋爷爷也算是老交情了,当年他战死沙场的时候,我没能赶回来,更美梦护住他的儿郎们,如今宋家只剩下皇后一个人,后宫的那些争斗我们帮不上忙,但是如今她急召你入宫,定然是遇到了麻烦……” 祝老将军心思细腻,有些事情即便是柳馥妗没有说清楚,他也同样能够猜到。 只是…… “外公,就是因为皇后遇到了麻烦,所以我们才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柳馥妗依旧是拒绝。 “皇后在后宫向来都是被人控制的,如今突然让人传召我进宫,暗中定然会有人在看着,您无召进宫,到时候皇后娘娘只怕会被我们牵连的更加麻烦。” 气氛到这,已经逐渐变得焦灼起来了。 祝老将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子一颤一颤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涉险吗?你是我唯一的外孙女,皇后娘娘是我那老友余下的唯一的女儿,我好歹也是大将军,难道连你们两个都护不住?” 祝老将军吹胡子瞪眼,明显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柳馥妗也有些哑然。 她忽而就觉得有些怅然。 自从重生之后,她一直都是步步为营,似乎要把所有的危险因素全部避开,好让自己在意的人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与其说她机关算尽,倒不如说,她现在开始瞻前顾后,早就已经没有了上一世的勇往直前。 因为重生一世,知道活着不容易,所以格外珍惜吗? 可是,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不是让她活的这么窝囊的啊! 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郁气一点点小三。 柳馥妗忽而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坚定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皇后娘娘召见,我自然是要去的,只是我也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自然是要找人陪着的。” 只是那人,不可能是外公。 她眼神闪烁,祝老将军有些疑惑的看过来,就看见柳馥妗直接对着管家说道。 “派人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裴国公,就说我现在已经过去了。” 说罢,她就急匆匆带了贴身丫鬟准备回去换衣服。 祝老将军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神色有些莫名。 “妗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裴璟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虽然说你们现在准备合作,可是你一旦承了他的恩情,日后再想撇清,可就难了。” 柳馥妗连头都没回,甚至脚步更快了几分。 “外公觉得,我现在还有退路吗?早在他把免死金牌拿出来为我抵了刑罚开始,我欠他的,就已经数不清了。” 不过他们两个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日后他们两个人就是一体的。 什么恩情,什么偿还,都无需分的太清楚。 柳馥妗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更快,神色却逐渐放松了下来。 还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还真来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皇宫。 远远的看着那朱墙红瓦,柳馥妗眼底没有了上一次的忐忑,反倒是带着一种淡淡的释然。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重生一世,掌握了先机,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下意识联系上一世发生的一切。 可是实际上,上一世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她压根不能完全记住。 而且,因为她上一世大多数时候过的并不如意,所以很多事情只有在和她有关的时候,她才会记得真切。 如今距离她重生归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很多事情也逐渐在脑海中褪去了色彩。 纵使她之前已经梳理过一遍,可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有所偏差的。 这么想着,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宫门。 虽然皇宫已经下钥,可是因为她手中拿了皇后娘娘给得对牌,所以她还是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 只是,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锦绣时,她脑海中却是快速划过一模怀疑。 管家不是说,锦绣把对牌给他之后,就说还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做,所以早早就已经回来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也像是刚刚过来的模样? 她微微偏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刻,锦绣抬起头来,刚好和她对上眼神,诧异的张了张嘴巴。 “柳姑娘,这么晚了,您怎么突然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锦绣脚步匆匆,三两步走到柳馥妗面前。 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柳馥妗只觉得心中一紧。 “锦绣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不是皇后娘娘急召,所以臣女这才紧急过来的吗?” 她不卑不亢,并没有遮掩,而是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不想,锦绣的眼睛立马瞪得大大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这怎么可能,皇后娘娘最是守规矩,宫内有令,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情,后宫宫妃不可随意召人进宫,就算是当真想要带人进宫,也一定要经过圣人的首肯。” 可是,圣人虽然表面上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可是实际上,他根本就不会同意她这么离谱的行为。 不然的话,皇后娘娘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召见过任何一个人。 她呼吸急促了一些,一张小脸也逐渐变得参拜。 死死的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声音都跟着变得紧张了起来。 “柳姑娘,奴婢虽然不知道姑娘究竟是谁叫过来的,但是既然牵扯到皇后娘娘,那奴婢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这样吧,奴婢先送您出宫,之后的事情,等调查清楚了之后再说。” 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作沉稳的样子。 可是实际上,她的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水。 皇后娘娘前脚让她出宫办一件事情,后脚这柳家姑娘就被以皇后的名义请来过来。 若说这件事情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整她家娘娘,那她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柳馥妗看到她如此慌乱的表情,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有古怪的。 只是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听的动静赶过来的禁卫军,眼神里面闪着数不尽的寒芒。 “现在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看来有些人是故意等着我们过来的。” 她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可是锦绣脸上却闪过一抹沉痛。 紧接着小脸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一对人马快步走来。 来人的脸有些熟悉,仔细一看,不是乔贵妃的弟弟,乔振宁是谁? 看来,这背后设局的人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乔振宁已经带人到了跟前。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老熟人,正是之前在山脚下伏击柳馥妗的林峰。 只见他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目光在柳馥妗她们身上转了一圈,故作诧异的挑起眉头。 “这么晚了,柳姑娘不在自己的府上歇息,怎么跑到皇宫来了?还有锦绣姑娘,您不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怎么也到这御花园来了?莫不是你二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峰故意提高了些声音,摆明了是唯恐天下不乱。 锦绣的眸色微微暗沉了下来,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柳馥妗拦住。 “林大人,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和锦绣姑娘不过就是在这里偶然相遇,尚且还没有说上几句话,怎么到林大人的嘴里,便成了有那见不得够胆的人了?”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睛里面却一丝善意也没有。 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对面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微愣。 林峰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抹情绪给收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当真是牙尖嘴利,事情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你竟然还能够面不改色的说谎,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来人呐,把人通通给我拿下,交给大理寺审问!”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立马上前。手中的长枪出鞘,齐齐地对着柳馥妗和锦绣。 萍儿站在柳馥妗身边,被他们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有些瑟缩,但是却坚定的挡在了柳馥妗面前,厉声质问。 “林大人,都说事出有因,您想要抓人,你应该拿个理由出来吧?” 她字字清晰,林峰却是倨傲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的轻蔑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理由?你们私闯皇宫难道还不够理由吗?今日是我当值,若是有外人求见后宫宫妃,或者是后宫宫妃召见宫外之人,那都是需要告知圣人的,再由圣人身边的人转告给我们,可是今日我一直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待着,却没有一个人告知我柳姑娘将要来的消息。” 他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所以说祝老将军现如今深受圣人宠爱,可您到底也只是他的外孙女,如此罔视宫规,就算是祝老将军亲自过来了,只怕也是救不了您的吧。” 说罢,他身后的人再次上前,抬手就把柳馥妗压下。 而他则是轻扬嘴角,眼底满是恶意。 “原以为你会更谨慎一些,不想你竟然真的来了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柳馥妗脸上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可是这会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林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有些听不懂。” “哈哈哈哈,柳姑娘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之前有人告诉我,皇后娘娘对你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我还有些不太相信,可是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我太高看你了啊。” 林峰看上去很兴奋,目光在柳馥妗身上转了一圈,眼底闪动着恶意。 那样子就像是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如何对付柳馥妗一样。 旁边的乔振宁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赞同,皱着眉说道。 “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赶紧把人送到大理寺去,好好审问,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的声音很冷,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带人离开。 林峰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乔大人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是个极其有规划的人,只是贵妃娘娘说了,抓到人之后要先去她的灵秀宫去一趟,她有些话想要问问柳姑娘,所以……” “啧……” 乔振宁有些不爽,拧着眉哼了一声。 “女人就是麻烦。” 说完,他转身就走,完全把人扔在了后面。 林峰的脸色不算好看。 眼神阴郁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动作。 锦绣一直被柳馥妗挡在身后,眼看着乔振宁走了,这才上前一步开口。 “林大人,柳姑娘是……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手上就骤然一疼,下意识喊了一声,下一刻就引来林峰不满的目光。 “是什么?你不用跟着一块去灵秀宫,直接去大理寺就行。” 他可没有时间陪这娘们唧唧歪歪,甩手就想把人带走。 锦绣有些着急,顾不得手上的疼,就想要解释,可是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惊疑不定的看向柳馥妗,就见她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容,低低笑着说道。 “林大人,东陵律法严明,不知林大人可否告知,若是有人错抓好人,且想要屈打成招,是什么样的罪名啊。” 林峰原本心中就不舒服,这会被柳馥妗一激,差点直接气笑了。 “你少在这里吓唬我,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得罪了宫中的鬼人,以为自己是那老匹夫的外孙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呵,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我错抓好人那又如何?你如今是落在我手里,只要我不放人,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一旦她死了,一具尸体,还能说什么话不成? 林峰满脸阴鸷,柳馥妗却丝毫不怕。 只是在听到他辱骂自己外公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深深看了林峰一眼,笑容虽深,但是却始终不达眼底。 “林峰,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日后不管任何人让你把我放了,你都别放。” 说完,她主动朝着灵秀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起来,这条路她并不陌生。 上一世,她入宫为妃,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众人都看不上的存在,逐渐成了圣人的心尖宠。 虽然胜任是抱着别的目的宠爱她,可是后宫的人,并非是每个人都知道。 是以,因为这份宠爱,她没少被后宫的人磋磨。 乔贵妃就是其中之一。 她和皇后娘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皇后娘娘宽厚仁慈,几乎是不跟任何人起冲突,哪怕是路过的蚂蚁,都要赞叹一声皇后娘娘乃是真仁义。 可是贵妃娘娘就不一样了。 仗着圣人对她的宠爱,乔贵妃骄纵跋扈,似乎整个后宫得忍都入不了她的眼。 平日里她总是喜欢和受宠的妃子起冲突,几乎后宫虽有人都被她刁难过,包括皇后娘娘。 而在她来之前,乔贵妃刚刚解决了一个怀有龙嗣的妃子被圣人罚了禁足。 所以她一进宫才没有和人对上。 只是等两个月之后,乔贵妃从自己宫中被放出来,就直接让人把她带去了灵秀宫,好生的磋磨了一番。 后宫女人折磨人的手段和后宅其实没什么两样。 不过就是罚跪,或者是让人举着滚烫的茶杯敬茶,再就是太阳下面暴晒。 这些柳馥妗都经历过。 当时她因为心中有怨恨,所有比其它人更加会隐忍,哪怕是被乔贵妃折磨的遍体鳞伤,也从来没有想过屈服。 如果不是皇后于心不忍,警告了乔贵妃几句,估计她最后都不能放过她。 只是没想到,这一辈子,哪怕是她不进宫,没有成为那以色侍人的宫妃,最后还是要跟她对上吗? 柳馥妗眼睑低垂,一步步往前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灵秀宫门口。 林峰自从进了灵秀宫之后,身子就绷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他竟然忘记让人先行把锦绣送到大理寺去,就这么带着人一同进了宫殿。 宫殿之内静悄悄的,四周没有任何人应存在的痕迹。 柳馥妗眯着眼,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看到内殿横着一道纱帐,后面影影绰绰的有一个人影在动,这才明了。 看来,乔贵妃今天这举动,圣人是不知道的。 不然的话,她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这样也好,如果圣人真的掺合进来的话,只怕这件事情还不太好办呢。 这般想着,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林大人此番辛苦了,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大人就可以回去了。” 林峰的身子一直紧绷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下来一般。 弓着身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连连应着退下。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才意识到锦绣还在。 刚想出面把人带走,就听得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既然人都已经带来了,那就都留下吧,刚好本宫今天心情不好,就让她们两个来陪我解解闷吧。” 林峰傻眼了,看着锦绣有些为难。 “娘娘,今日捉拿犯人,可是还有其他人都看着呢,若是您把两个人都留下,只怕下官不太好交代啊。”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怎么,林大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是你吧 林峰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他当然不想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问题。 但是面对乔贵妃的咄咄逼人,他到底还是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生生咽下这口气。 柳馥妗和锦绣看着这一幕,眼底都透着复杂的情绪。 柳馥妗是因为在路上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想个办法把锦绣留下来,不想林峰竟然主动给了她这个机会。 锦绣则是因为担心柳馥妗,想找理由留下来。 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满脑子官司。 没想到最后压根不用她们出手,林峰自己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两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不可置信。 只是转瞬,她们就移开了目光,齐齐看向纱幔后的人。 “乔贵妃,您煞费苦心把我引进宫来,应该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站着的吧。” 柳馥妗也不见礼,就这么端庄站着,一张俊俏的脸上无波无澜,仿若她今日只是一个无所谓的看客一样。 乔贵妃很是不喜欢她这幅样子。 总有一种凡事都脱离了自己掌握的感觉。 她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素手轻扬,撩起纱幔,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 乔贵妃能够在后宫之中颇得盛宠,除却她的父亲是乔太师之外,还因为她这张脸属实美丽。 就算是如今不施粉黛,也依旧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柳馥妗自认也是个美人,可是站在她面前,却依旧是少了几分韵味。 乔贵妃缓缓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忽而勾着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难怪这么勾人,果然是国色天香。” 她这话意义不明,眼神里的朝凤更是让人觉的心中不爽。 柳馥妗没有挣扎,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比不得贵妃娘娘天姿国色。” “呵,牙尖嘴利的坏孩子。” 乔贵妃哼笑一声,突然手势一变,手指狠狠的掐着她的下巴。 “只是这张嘴再伶俐,今日只怕也要永远的封存在这个地方了。” 她手下力道极大,柳馥妗终年没有太大表情波动的脸上出现一丝扭曲,看着十分破碎。 她拧眉,止住想要挣扎的冲动。 “臣女愚钝,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乔贵妃,竟然让你如此记恨,竟是想要杀人灭口。” “哼,你还装,那日国宴之上,是你在假山后面吧,你以为你早早的回到宴会之上,我就没有办法查出来了吗?” 乔贵妃眯着眸子,眼底带着几分试探。 “娘娘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 “柳馥妗,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乔贵妃明显不信,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柳馥妗感受到尖锐的疼痛一点点加重,让她终是没有忍住挣扎了一下。 可是换来的,却是乔贵妃更加用力的拿捏。 “怎么,心虚了?” 挣扎不开,她索性就不挣扎了。 抬手,狠狠的握住乔贵妃的手腕,一用力就把她的手甩开。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贵妃娘娘,臣女今日是递了宫牌进宫的,记录在册,若是我在这皇宫之中出了什么事情,您觉得,我外公会不会直接带领三十万大军踏平皇城。” “哈!你以为,你还是我敢做这些,真的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吗?柳馥妗,你手上拿的,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对牌,是皇后娘娘让你入宫的,你入宫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就算是你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和皇后有关,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贵妃笑得放肆,嘴角带着满满的恶意。 她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声音娇媚却嗜血。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如果不是你这么愚蠢,我的计划还不能成功的这么彻底呢!” 她笑魇如花,一点都没有被威胁的恼怒。 一旁的锦绣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乔贵妃,你可当真是大胆,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娘娘可是圣人心尖尖上的人,你如此陷害于她,难道就不怕真相大白的时候,圣人会把你处置了吗?” “啪!” 锦绣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乔贵妃脸上带着愠怒,高高扬起的手还没有完全落下。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你以为你主子当真受宠吗?若她当真是圣人的心尖宠,又怎么可能会混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这么多年来,乔贵妃和皇后之间的争斗不可谓不多。 乔贵妃仗着自己荣宠一身,又有母族在后撑腰,平日里没少给跟皇后作对。 可是每一次,就算是她当众冲撞了皇后,圣人表面上是维护皇后的,可实际上乔贵妃受到的最大的惩罚不过就是被禁足几日。 甚至比不上她陷害别的嫔妃的时候来的惩罚重一些。 后宫里面的人大多都是人精,一个个的早就已经把这其中的事情都给摸索透了。 表面上看起来对皇后敬爱有加,可是实际上在心底指不定是怎么笑她的。 锦绣也并非是完全不知情,只是一直在自己哄骗自己罢了。 她不愿意相信皇后娘娘竟然不被圣人尊重,也不愿意相信她孤立无援的真相。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只一味的重复。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圣人是绝对不可能看着皇后娘娘被人诬陷做视不理的!”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乔贵妃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柳馥妗看的分明,锦绣的脸都白了一半。 乔贵妃看着她这么一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反倒是笑了开来,用手勾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丝,浅浅淡淡的一笑。 “好啊,那不如你就留在我身边,好好的看着,圣人会不会站在你家主子那边,亦或者说,他会不会为了这件事情而惩罚我。” 她的言语中满是危险,手指也缓缓的朝着锦绣的方向挪了过去。 锦绣整个人待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你,你别过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拖延时间 锦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按理说,不应该被乔贵妃几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才是。 可是柳馥妗这会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有些事情,锦绣心中并不是不清楚,只是喜欢自欺欺人。 可是正是因为她这种心理,才会让她更加不自信。 在外人看来,皇后娘娘是大度的,是不争不抢的。 可是只有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才懂,她不是不争不抢,而是就算争抢,到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全然是好的。 与其争抢之后被人羞辱,还不如一开始就假装不在意。 皇后娘娘一再隐忍,对于外界不少事情都秉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她身边的宫女受她影响,又被外面的人欺负狠了,自然不可能支楞起来。 锦绣这会的反应,反倒是更加真实。 乔贵妃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的明显。 她轻轻把手放在锦绣的脸上,用尖锐的护甲尖端划过。 护甲在她面上划过一道血痕,嫣红的血液顺着娇嫩的皮肤划过,带着一丝异样的美。 乔贵妃笑了。 笑得骄纵且恶毒。 “你怕什么啊,我又不能吃了你,而且,你不是说,圣人最看重皇后姐姐了吗?你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如果让皇后姐姐知道你在我这里,估计很快就会去找圣人告状吧,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就赌,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救你?” 锦绣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她不过就是出宫替娘娘办点事情,怎么偏生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啊。 她虽然跟在皇后身边的时间不短了,可是性格依旧有些软弱。 被乔贵妃这么一吓唬,哆嗦的更加厉害了,磕磕绊绊的开口。 “我,我不跟你赌,但是我很清楚,皇后娘娘一定会来救我的!” “是吗?” “啊!” 宫殿里突兀的响起一阵尖叫。 锦绣捂着自己的脸,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缝流出来,看上去妖艳又美丽。 她疼的在地上打滚,可是乔贵妃却笑得更加满意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啊,最听不得别人对我大小声,都怪你刚才太大声了,所以我这手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力道,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乔贵妃故意装作无辜的样子,可是眼睛里面的恶意却满满的传达了过来。 锦绣只喊了两声就连忙捂住了嘴巴,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却依旧不敢喊出声。 柳馥妗看得直皱眉。 眼看着乔贵妃还要上前,连忙上前把人拦住,眼底满是戾气。 “乔贵妃,别太过分了!”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教训我?” 她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看着柳馥妗,眼底没有一丝温情。 柳馥妗同样冷冰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乔贵妃,你算计别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别人也在算计你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贵妃面上闪过一丝警惕,身子紧绷。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把锦绣护在身后。 乔贵妃得不到回答,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就灰飞烟灭。 “贱人!竟然敢无视我!” 她抬手就朝着柳馥妗的方向甩了过去。 只是那巴掌尚且还没落在柳馥妗脸上,就被她抬手抓住。 她手指收紧,直接把人甩了出去。 “乔贵妃,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那日是我在假山后面偷听了你们讲话不假,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泄露出去,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把手伸这么长,去管你们的事情。” 乔贵妃依旧是一脸的不信:“我只相信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地,今天既然你们两个进了我的灵秀宫,那就准备好在这里陪我一辈子吧!” 听着柳馥妗的话,乔贵妃莫名觉得心中有些烦躁。 一时间,她失去了想要继续逗弄两个人的心思,直接挥了挥手。 很快,就有两个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一手压住柳馥妗的肩膀,一手压着锦绣的肩膀。 “把人给我带下去,好好的处理干净,千万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暗卫? 在看见这两个人轻飘飘从房梁上下来的时候,柳馥妗心中不是没有惊讶。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乔贵妃好歹也是太师的女儿,她父亲如今在朝堂之上那可是颇具影响力。 自己的女儿在后宫受宠,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塞进去一两个暗卫也是应该的。 她低垂睫毛,在暗卫准备带着她们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 “乔贵妃,如果你想要反悔的话,现在还有机会,不然的话,之后你就是想要推翻今日做的事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带了一丝故意压低地深沉。 乔贵妃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怒意逐渐翻腾。 “贱人!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也没有必要给你面子了!” 她失声尖叫,手指指着柳馥妗,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一样。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念在你们平时跟着本宫辛苦,今日本宫就把这个女人交给你们处理了,只要能让她死,你们想要怎么办都行,另外,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们,这官宦之家地嫡女,那都是经过特别调教的,柳家的大姑娘,滋味应该不错才对。” 她声音逐渐放肆,暗卫捏着柳馥妗肩膀的手指都变了力道。 柳馥妗也不反抗,只是眼底的寒冰一点点集聚。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只是你们不珍惜,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这话,不等乔贵妃有所反应,轻轻跺了两下脚。 随着她的动作,她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一瞬间,乔贵妃心中那抹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浓郁。 只是还不等她让底下的人快点动作,外面就传来尖锐的唱喏声。 “圣人驾到!” 乔贵妃骤然瞪大了眼睛,就连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 看着她苍白的脸,柳馥妗面上终于有了变化。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圣人来了 她嘴角轻轻上扬,眼底地冷意就像是寒冰一样,一点点的蔓延,直至把整个人都包裹在坚冰之中。 “贵妃娘娘,现在,你还打算把我处理了吗?” 或者说,她还有能力把她处理了吗? 柳馥妗没有故意张扬,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乔贵妃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一样。 在极速的考虑之后,她转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藏起来!” 说完,她就准备叫人进来帮忙稍稍收拾一下。 只是还没有把人叫进来,柳馥妗突然抬手,直接扣住暗卫的手腕。 “贵妃娘娘还真是小瞧我了,您既然知道我外祖是谁,那为什么会觉得,跟着外祖长大的我,会是那种和其他闺阁女子一样的柔弱不堪一击呢?” “什么?” 乔贵妃眼睛瞪大,脸上的表情堪称诡异。 眼睁睁看着柳馥妗抬手扣住那人的手腕,一个后撤抬头,暗卫就直接把击中了腹部,整个人瞬间弓成了一个虾子,就连裸漏出来的那一点衣服都变成了机制的红色。 另一人见势不妙,连忙就想上前抓人。 只是他也还没碰到柳馥妗,就被直接抓住。 柳馥妗手指勾着他的衣襟,用力一拧,那人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禁锢住了,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 随后,柳馥妗在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只手一甩,一道银光便从袖中飞了出来。 按着锦绣的那两人,甚至都还没有发出声音,就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的低头,转而直挺挺的砸在地上。 乔贵妃已经被面前的一幕吓傻了,所以在看到柳馥妗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的时候,直接就大声喊道。 “你别过来!” 她大声喊着,身子一软,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锦绣也愣住了,甚至都忘记了捂着自己的脸,眼睁睁看着柳馥妗撂倒几个暗卫之后,又把她拉了起来。 “柳姑娘,你……” “没事,我既然敢做,那就一定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柳馥妗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飘飘看了乔贵妃一眼,就拉着锦绣站到了一边。 就在她刚刚站定的时候,灵秀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圣人肃穆的脸就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 圣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过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他的目光落在众人脸上,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几人,随后目光阴沉沉的落在乔贵妃身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贵妃早就被柳馥妗干脆利落的一番动作给吓傻了。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直到听到圣人的声音,这才像是找回自己的灵魂一样,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哇的一声就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圣人,圣人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这柳馥妗,她,她要杀了臣妾!” 她哭哭啼啼,整个人软趴趴的窝在圣人怀里,那样子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一样。 圣人并没有和之前一样伸手扶住她,而是声音越发的阴沉了。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要杀你?” 乔贵妃能够在后宫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不仅仅是因为圣人的宠爱和娘家的底蕴,她本身的脑子也是有的。 在这最不利于她的局面,她的脑子更是转的前所未有的快。 “圣人,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原本是在休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柳姑娘就带着皇后娘娘身边的锦绣姑娘冲了进来……” “你的意思是说,她直接闯进你的宫殿,而你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都没有发觉?” 若是以前,乔贵妃只要给出一个解释,不管合理不合理,圣人基本上都不会说些什么。 可是今天,圣人却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很是不善。 乔贵妃不是蠢人,所以很快就发现了他语气中的不耐烦。 心中一个咯噔,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声音都刻意压低,楚楚可怜的说道。 “圣人不相信我吗?臣妾在您身边陪了这么长时间,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知道吗?您这是觉得,臣妾这是在说谎?” 她身子摇摇欲坠,摆出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样子。 若是平时,她已经示弱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圣人不相信,也会顺着她的话安抚几句。 可是这次,圣人却直接把她推开,眼底寒霜遍布。 “行了,把你的眼泪给我收一收,你难道真的以为,这么多年,朕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一点都不知情吗?之前没有拆穿你,不过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朕不想因此坏了你我之前的感情。” “可是这次,你当真是做的太过了。” 圣人一字一句,声音更是冷的像冰渣子。 乔贵妃有些傻眼,依旧还想要装疯卖傻。 “圣人,您在说什么啊?臣妾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是,臣妾之前确实年少轻狂,做了不少错事,可那都是以前了,圣人……” “够了!” 眼看着乔贵妃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圣人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指着柳馥妗,开门见山。 “来人呐,把林峰给朕带上来!” 乔贵妃想要继续哭哭啼啼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两个御林军压着林峰快步走了进来。 林峰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神气。 这会他整个人背人拖死狗一样的拖了进来,整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到处都是鞭痕,流下的血水把他身下的路都染湿了,留下两道触目惊心地血痕。 乔贵妃虽然做过不少事情,可是这么血淋淋的一幕当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一阵阵惊恐。 身子忍不住后退两步,直接软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开口。 “圣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这人,这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她哆哆嗦嗦的话还没问完,就被圣人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冰冷的命令道。 “林峰,你自己说,乔贵妃都让你做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此算计 乔贵妃的哭嚎戛然而止。 看着被押进来的人,一张小脸越发白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圣人,您,当真要做的这么绝吗?”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身形也跟着摇摇欲坠。 那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圣人脸上依旧是没有一丝动容,眼神紧紧的盯着面前人。 “这么多年,朕还不够纵容你吗?可是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柳馥妗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嘲讽。 到底是过分,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坏了他的计划? 如果不是因为出府之前裴璟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估计柳馥妗都会觉得,圣人当真是宠爱乔贵妃,所以才会纵容乔贵妃在后宫霸道这么多年。 乔贵妃显然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她的身子越发的摇摇欲坠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圣人……” 她期期艾艾,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 可是没有人可怜她。 林峰战战兢兢,甚至不敢抬头,深吸一口气开口。 “乔,乔贵妃吩咐奴才,若是柳姑娘进宫,那就直接把人扣下,送到灵秀宫来,若是我不照做的话,就……” “就什么?” 圣人闭了闭眼,声音逐渐变得威严。 “就让乔大人让微臣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林峰说完,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咚的一声,让人只觉得有些头疼。 圣人怒极反笑,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是咀嚼着这一句话。 “永无出头之日,哈哈哈哈,好啊,真好啊!” 整个灵秀宫就像是灌入了无尽的风霜,一瞬间气压都低了几分。 乔贵妃挣扎着,哆嗦着嘴角。 “圣,圣人,不是这样的,臣妾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这个狗奴才故意诬陷我的!圣人,您可千万不要被这种人欺骗了啊!” 她哆哆嗦嗦站起来,目光忽而瞥到一旁的柳馥妗,鼓足了勇气说道。 “圣人,是柳馥妗,是这个贱人,她无召进宫,臣妾和皇后娘娘一起同掌后宫,知道这样的消息,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所以才让人把她带过来,可是其他的事情,臣妾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做过啊!” 她声嘶力竭,苦苦哀求,直接抱住了圣人地双腿。 可是圣人却只是看着她,目光淡漠。 “是吗?如此说来,那你还是挺无辜的?” 乔贵妃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淡漠,只以为他是相信了自己,连忙点头。 “是,是的,圣人,您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直接去看她身上的对牌,外人入宫,都是要告诉您的,可是柳馥妗拿着皇后娘娘的对牌入宫,却没有跟圣人您说,这分明就是藐视您……” “乔贵妃,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拿的是皇后娘娘的对牌,您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是皇后娘娘召见入宫的呢?” 柳馥妗的声音突兀的传了过来,声音清浅,莫名的就让人觉得舒服。 可是听到这话,乔贵妃整个人就像是被定格在原地一样,不可置信的转头,下意识喊道。 “不可能!你的对牌那是我……” 她喊道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皇后娘娘,这后宫还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召见你?而且,不管如何,没有人告诉圣人,那你就是无视法纪……” 她滔滔不绝,柳馥妗却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她微微歪头,似乎有些疑惑。 乔贵妃一直看着她的表情,见她露出这样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后怕。 “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你,你就是……就是……” 看着圣人淡漠的样子,乔贵妃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微微张大嘴巴,身子颓然躺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一样,柳馥妗歪着脑袋,一字一顿。 “我确实不是皇后娘娘召见入宫,也不是别的妃子召见,而是圣人亲自召见,自然不需要跟圣人禀告,也不需要向底下的人汇报。” 圣人乃是天下共主,想要召见一个人,压根就不用在意到底是深夜还是白昼,也不需要被任何人知道。 乔贵妃眼睛里面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掉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圣人可以容忍她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并非是因为他对她多喜欢,不过是因为,她做的事情,原本也是圣人想做的事情。 可如果是她做了圣人不希望的事情呢? 如果,她触犯到了圣人的逆鳞呢? 她的身子轰然倒地,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绝望而又祈求的看着圣人,希望他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再给她一个机会。 可是很显然,圣人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只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乔贵妃,声音冷淡道了极点。 “小安子,传令下去,乔贵妃不尊宫规,擅自拘禁宫外之人,今被朕亲眼看见还想狡辩,罚褫夺封号,贬为乔妃,禁足灵秀宫一月,无召不得出。” “圣人!” 乔贵妃,不,乔妃脸色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的眼泪掉的更加情深意切了。 褫夺封号。 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她入宫多年,自从入宫之后就一直都是贵妃,一直都是和皇后分庭抗礼。 如今她被降了一级,之前被她欺负过的那些人不知道会如何嘲笑她。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只是宫妃,日后再想做什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心中的绝望比不过心中的恐惧,她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她看着圣人,楚楚可怜。 可是圣人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离开了宫殿,顺带也带走了柳馥妗和锦绣。 灵秀宫内,很快就只剩下了乔妃一个人苦苦的坐在地上,一身孤寂。 而另一边,柳馥妗跟着圣人一起离开,只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圣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深深看着她。 “柳家女,朕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如此算计。”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围猎在即 柳馥妗感受到圣人那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之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压住,就连大脑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她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竟然有些恐惧。 圣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反应放过她,依旧是用那一双锐利的目光看着她。 好半晌,柳馥妗才用最后一份理智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战战兢兢的说道。 “圣人英明,臣女从未有任何僭越之心。”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算计,但是却只说自己没有僭越之心。 圣人眯起眼睛,好像是在打量着柳馥妗的话有几分真实。 两人似乎在瞬间陷入了僵持。 清风自耳边缓缓流过,让人只觉得心尖都在发凉。 就在柳馥妗只觉得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紧接着,淡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微臣参见圣人。” 清润的声音在一瞬间拂去柳馥妗身上的压力,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圣人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即便是看到那张温润的脸,也依旧没有退让。 “裴璟,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裴璟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圣人,您这次交给臣的任务实在是难做,今日也是托了妗儿的福,微臣才能顺利完成,所以,圣人就莫要再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介怀了。” 他语调清浅,就像是在无奈的安慰一个失落的老人。 柳馥妗垂着眼睑,手指都开始微微收紧。 她之前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不对劲。 上次裴璟说,因为担心圣人忌惮,所以这才把免死金牌借做他用。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可是,圣人有自己的孩子,甚至太子在圣人面前都做不到这么熟稔,裴璟是用什么身份做到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先行放到了一边。 圣人似乎是被裴璟给气笑了,生生呵了一声。 “裴璟,你这是在把朕当成三岁小孩一样在糊弄?还是觉得你的存在当真是无人能替代,所以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耐心?” 这话有些过分亲昵了。 裴璟却笑了。 笑容带着一些无奈和恃宠而骄。 “圣人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裴璟一颗心都在圣人身上,从未有过变化,圣人若是觉得裴璟做错了,那裴璟就在此给您道歉可好?” 他说着,当真微微躬身,郑重的醒了一个君子礼。 “微臣不该恃宠而骄,今日着实过分,还请圣人原谅一二。” 柳馥妗又惊讶了。 但是圣人却像是被他这一番话气笑了一样,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只是在柳馥妗以为,这次裴璟当真是逃不过这次责罚的时候,圣人却直接收了浑身的气势。 “行了,你惯会油嘴滑舌的,今日这件事情既然你有充足的理由,那朕就暂且相信你一次。” 说完,他甩着袖子,就直接吵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柳馥妗这会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甚至怀疑,裴璟是不是圣人的私生子,或者是圣人打算把江山传给裴璟,不然的话,她实在是想不通,圣人究竟是为什么,会对裴璟这么宽容。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轻轻的捏了一下。 瞬间回神,就看见自己竟然正在被裴璟拉着往前走。 他依旧清正端庄,缓缓往前走,呵圣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什么问题等回去之后再说,先把面前这一桩事情解决了。” 他声音清润,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很轻易的把柳馥妗的心安顿了下来。 “好,希望你的回答会让我满意。” 裴璟哑然失笑。 那一张如同谪仙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无端的让人觉得心动无比。 他转头,目光似是只在他身上划过,又像是专注的只有她一个人。 “好,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路缓缓前行,圣人的步子也不快。 到了御书房之后,被清风吹了一阵,圣人的脸色也好了不好。 只是在坐在龙椅上,看着地上齐刷刷跪着的两个人的时候,却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你说说,你们两个,到底要把朕的后宫搅和成什么样子去,柳馥妗,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得罪了乔贵妃了?” 他揉着太阳穴,似乎当真是一个长辈在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操心。 可是柳馥妗到底也是重生一世,就算是没有真正看透过圣人,却也知道,他的话,是不能信的。 所以,她微微低头,莫名露出有些迷惑却又委屈的表情。 “圣人,臣女也不知道,乔贵妃今日说,知道上次的事情是我做的,可是臣女发誓,臣女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皇家,对不起圣人的事情,还请圣人明鉴。” 她说着,额头重重的抵在地板上。 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在夜里尤为冰凉,可是却让柳馥妗头脑更加清醒。 圣人的目光依旧留在柳馥妗身上,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你以为,我会信?” 他冷哼,却也没有追究。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今日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日后不管是你,还是乔妃,都不可以再提起今天的事情,知道吗?” “臣女明白。” 柳馥妗知道,这件事情是要尘埃落定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刻,她又绷紧了神经,把怀中紧紧揣着的一个荷包拿了出来。 “圣人息怒,这是裴国公之前让臣女带进宫的东西,之前多有耽搁,还望没有耽误圣人的大事。” 手中得荷包虽然之后轻飘飘一点重量,可是这一瞬间,柳馥妗只觉得它重的让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 圣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人把荷包拿了过来。 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之后,就让人把柳馥妗带了出去,只留下裴璟一个人。 柳馥妗完全松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偏殿。 只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内有乾坤。 她缓缓走过去,试探着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犹豫着开口询问。 “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章 你要自己小心 偏殿没有点灯,看着有些昏暗。 角落里面的人听到柳馥妗的声音,缓缓转头,在看见柳馥妗的时候,面上闪过一抹惊恐和意外交织地复杂情绪。 随后,有些急促的站起来,声音压的很低。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圣人让你来的?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他,告诉他这件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娘娘。” 柳馥妗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皇后娘娘的手。 这才发现,她一双手凉的吓人,就像是一点温度都没有的尸体一样。 心惊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她用手把她的手捂在手里,声音缓缓倾泻而出。 “皇后娘娘,圣人并不知道当日在宫殿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我破坏了他的计划,我今天过来,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的。”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皇后在听到她的话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可是那一双眸子依旧是让人觉得有些慌乱。 “那,那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柳馥妗握紧了她的手指,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她并没有刻意隐瞒乔贵妃想要陷害她们两个的事情,也没有隐瞒自己利用了锦绣的事情,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皇后娘娘面上的表情。 见她的表情虽然随着自己讲述的事情变化不断变化,却始终没有生气,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娘娘,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所以您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歪歪脑袋,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表衷心一样。 “另外,皇后娘娘,之前的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好,是我不应该坏了圣人的计划,就算是当真有人发现了什么,您也不用替我遮掩,我如今已经成了后宫之人的眼中钉,您再刻意护着我,估计日后反倒是会让人更加针对我。” 这句话当然不是真心。 只是皇后娘娘现在表现的当真是太过于诚惶诚恐,所以她不得不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 皇后张了张嘴,有些意外。 不过她犹豫片刻,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那我之后就不会再刻意护着你了,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 柳馥妗自信一笑。 “皇后娘娘,您大概不知道,我如今已经不是柳家人了,而是住在外祖家,如果我当真一点手段都没有,那现在我估计已经成为被人唾弃的存在了。” 她故作调皮,皇后娘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暂且信你一次。” 她放松下来之后,整个人反倒是更加软绵了。 柳馥妗拉着她坐在一边,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宫殿四周。 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的气息。 皇后娘娘在这里,肯定是圣人安排的。 他估计早就已经知道了,她柳馥妗和皇后娘娘有所交集,并且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想要毁了她,借用乔贵妃之手。 可是实际上,柳馥妗也没有想到,裴璟会出现的这么及时,并且轻松把事情化解。 圣人不能解决她,只能另辟蹊径。 皇后娘娘在这里,那背后肯定会有人在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并没有一个字添油加醋。 所以倒也不担心被人听见。 只是皇后为什么会在这里,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好奇。 果不其然,皇后娘娘张张嘴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 “没,没什么,圣人平时总是会熬到深夜批阅奏折,我担心他饿了或者是有事情的时候没人照顾,所以就总是会时不时在这里带上一段时间看看。” 她说的勉强,甚至还不自觉的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柳馥妗何其聪明,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她这遮遮掩掩的样子。 只是她并没有直接点出来,而是点了点头说道。 “皇后娘娘和圣人当真是伉俪情深。” 这一句话不知道到底是在跟皇后说,还是说给后面的人听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柳馥妗就不说话了。 皇后娘娘狼狈的点点头,在黑夜之中面容落寞。 她怎么会不知道柳馥妗这是再给自己留面子? 只是,这种方式,更多的也是怜悯。 圣人乃是天下之主,他就算是熬的再晚,身边也不会缺人伺候。 说白了,不过就是故意磋磨皇后罢了。 静谧中,柳馥妗始终没有放开皇后娘娘的手,皇后也没有挣脱。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排,直到皇后手上都多了柳馥妗的温度。 然而当外面传来脚步声的那一瞬间,皇后还是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直接站了起来。 “吱呀” 安总管缓缓探出来一个头,感受到屋内的昏暗之后,似乎一点都没有意外,反倒是笑吟吟的冲着二人说道。 “圣人正在和裴国公商讨要事,只怕会商量到很晚,所以特地让奴才跟二位贵人说一声,今日柳姑娘就不要出宫了,留在宫里陪皇后娘娘说说话吧。” “安总管,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柳馥妗再怎么说也是外臣,就算是女子,那留在皇宫之中也是不合适的……” 她急切的想要把柳馥妗送出去,可是安总管却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直接笑着开口。 “皇后娘娘,您这不是在为难奴才吗?奴才就是过来传个话,之于做决定的那人,可是圣人,皇后娘娘若是觉得不妥,那还是跟圣人说一声吧。” 他说着,顿了一下。 “不过,奴才还是劝您,如今圣人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所以,您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的好。” 这话委实不应该是一个下人说出来的话。 柳馥妗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了安总管身上。 他是圣人身边的红人,他的态度,自然也是代表了圣人的态度的。 皇后娘娘也知道,面上的表情不断变化。 张张嘴,到底还是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那我去找圣人说一下,柳姑娘还是出宫的比较好……” 第二百零一章 各有秘密 “娘娘!” 安总管的声音冷冽了一些。 他明明还是笑着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阴沉无比。 “娘娘,圣人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娘娘要不要考虑清楚再去吧。” 皇后准备上前的动作一僵,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可,可是,不行的,不行的……” “娘娘。” 柳馥妗似是发现了什么,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没事的,今日天色已晚,就算是回去只怕也会耽误不少时间,所以,留下也是可以的。” “不,不行的,你留在这里,日后若是传出不实的传言……” 女子的清誉何其重要,柳馥妗还年轻,如果真的传出那种言论,她以后的一辈子要怎么办呀? 柳馥妗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一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 “娘娘别担心,圣人仁慈,知我和裴国公两情相悦。是以,之前就已经赐下婚约,只是碍于如今事多,想着过段时间再说出来而已。” 她微微低头,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皇后娘娘微微愣了一下,嘴巴张起,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你,和裴璟?” “嗯。”柳馥妗轻轻的嗯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低。 皇后娘娘似乎很是不能理解,可是到底没有继续往前。 柳馥妗则是转身对着安总管说道:“今日当真是劳烦安总管了,只是刚才的事情到底是有误会,所以还请公公莫要宣扬出去。” 她说着,把手上一个玉镯子褪下来,郑重的放进安总管手里。 安总管目光落在那镯子上,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这镯子看着成色极好,自是价值不菲。 下一刻,嘴角弯出一个和蔼的弧度,笑容也亲近了不少。 “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咱家也不是那种嘴碎的,既然姑娘已经做了决定,那奴才就带您和皇后娘娘先回去?” 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柳馥妗点点头,拉着皇后娘娘就往外走。 皇后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 她不是聪明的,也不是自由的。 可是很显然,柳馥妗和她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她思索了一下,还是闭了嘴巴,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微风拂面,黑暗里只有宫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柳馥妗拉着皇后娘娘的手,走在幽长的小路上,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挤压的生疼。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挤压着她的思想,困着她,压着她,让她不能也不敢去想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 她的步子逐渐变得急促,就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果然,高墙大院之内,不是她能待的地方,也不是她向往的地方。 “嘶”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吸气的声音。 柳馥妗回神,转头就看见皇后娘娘脸上带着一丝痛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竟然忘记了收着点力道。 她本就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不算小。 所以这会皇后娘娘的手上,无端被她捏出了一点红痕。 “您没事吧?”柳馥妗无端有些愧疚,下意识就想去查看她的手。 皇后却把手收了回来,嘴角牵着一抹笑。“没事,不过就是刚才不小心崴了脚,柳姑娘之前大概是没有来过这里,所以走的有些快了。” 她嘴角带着笑,目光却微不可察的朝着安总管看了一下。 柳馥妗顿时就明白过来,她只是在为自己着想。 皇后就算是在后宫再不得宠,那也是圣人的妻子,是东陵的国母。 她柳馥妗就算是再有强大的后盾,伤了国母,终究还是要吃些苦头的。 她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明显,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低头。 “皇后娘娘,臣女知错了。”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对着同样转头来查看情况的安总管说道。 “无碍,只要稍稍停顿一下脚步就好。” 安总管也没放在心上,顺势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在前面带路。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几人终于到了皇后的宫殿。 只见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很明显就是里面的宫女太监还没有休息,正在等着他们呢。 柳馥妗扶着皇后娘娘进去,安总管顺势告了别。 几人分别的瞬间,两个人影就从殿中走了进来。 一个是锦绣,另外一人则是萍儿。 萍儿自从刚才林峰出现就悄悄隐藏了起来,这会已经在宫中转了一圈,小脸还有些发白。 只是在看着柳馥妗回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堪称骄傲的笑。“姑娘,奴婢幸不辱命。” 柳馥妗一路上一直提着的心也逐渐落回了原处。“辛苦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说话就像是在打哑谜。 皇后娘娘面上闪过一抹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只是看向锦绣,略带着一些希冀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不同于萍儿的骄傲,锦绣面上满是死灰。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低头摇了摇头,尽显无奈。 “奴婢无能,没能找到人。” 皇后也有些失望,但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跟锦绣说话。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原本也没有希望找到他,如今也算是尽人力了。” 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为什么,老天爷从来都不会眷顾她? 不知道为什么,柳馥妗竟然从她面上竟然读出这么一句话。 一时间,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她低头思忖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皇后只失落了片刻,很快就笑了笑,转头对着柳馥妗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让人给你收拾一下,今晚你就睡在偏殿吧,只是这里到底不是你熟悉的地方,终究还是委屈你了。” 她拍着柳馥妗的手,柳馥妗下意识摇头,却看见皇后得脖子上似乎有一抹红痕。 这是…… 吻痕?可是帝后不是不合? “姑娘,时间不早了,奴婢引您前去休息吧?” 第二百零二章 与众不同 还不等柳馥妗看清楚那一抹红痕到底是什么,锦绣就突然挡在她面前,小心而又紧张的开口。 柳馥妗心中的疑惑越发加深,一时间竟然有一种身处迷雾之中的感觉。 她张嘴,却并没有指出自己的疑惑,只是笑着点头。 “那就有劳锦绣姑姑了。” 锦绣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色如常,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顺从的由她引着去了偏殿。 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却只觉得心中有些没着没落的,像是错过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因着心中有事,所以怎么也睡不着。 正当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 “怎么,换了新的位置就睡不着了?我之前怎么不知道柳姑娘竟然如此娇贵,还有这样的毛病。” 这声音清隽之中还带着一丝调侃,柳馥妗回头,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天空不知何时多了几颗星子,璨璨的闪烁着光芒。 然而裴璟的那一双眼睛却比星子还要好看几分,亮晶晶的,却又带着一丝神秘。 柳馥妗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裴璟,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 偶尔说些玩笑话,那笑意却是始终没有到达眼底。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痒痒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挠了一下一样,脸上也有些烧。 她几乎是狼狈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好半晌才平复了自己的呼吸,逃避般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询问。“你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裴璟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接横身躺在窗柩上。 “圣人要得从来不是什么结果,只是想要让所有的事情都顺着自己的心意而已。”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就有这么多合心意的事情呢? 所以,说到底,最终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拨乱反正”,徒增枉然罢了。 柳馥妗心脏怦怦直跳,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 裴璟似乎也没有想要让她回答的意思,伸手垫着自己的脑袋。 “跟皇后娘娘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而已。” 她三言两语带过,忽而想起今天的疑惑。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好像在让底下的人找什么人,你之前的时候知道这件事情吗?” 裴璟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 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柳馥妗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刚想要寻个话题转开这个让人不高兴的话题,就听见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你知道,宋家并不只有一个女儿吗?” “什么?” 柳馥妗心中一惊,差点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部都忘了个干净。 她稳住心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你在胡说什么?宋家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嫡女,那是宋将军和宋夫人求了很久才求到的一个女儿,千娇百宠,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柳馥妗几乎是下意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可是说完之后,脑子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若是千娇百宠,怎么会如此胆小? 她分明已经没有任何在意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如此伏低做小。 那样子,就像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一样。 之前她只以为皇后是为了太子和公主才忍气吞声。 可是现在听到裴璟的话,她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 “你猜的对,宋家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除却宋家嫡女之外,宋将军还有一个女儿,只是那人和宋家嫡女不一样,并不受宠,甚至,还从来没有外人见到过。” 裴璟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似乎依旧是带了点笑意,只是不太明显。 柳馥妗脑子就像是突然被炸开了一样,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用手撑着窗户,强忍着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惊骇。 “那宫中这位,到底是宋家嫡女,还是宋家那位不受待见的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裴璟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责备,只是稀奇。 柳馥妗一直运筹帷幄,好像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过。 唯二两次,都是因为皇后娘娘。 第一次是知道皇后娘娘一直都知道自己被圣人算计那次。 这一次,则是知道皇后娘娘或许不是真的皇后娘娘。 裴璟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柳馥妗被皇后娘娘的态度,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 “你大概,对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很是好奇。” “不是好奇,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太能接受。” 如果皇后娘娘不是原本的皇后娘娘,那他是谁? 为什么会被圣人豢养在皇宫中? 她脑海中有太多的疑惑,一时间整个大脑都变得疼了起来。 正当她心中有万千疑惑的时候,头突然被人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抬头就看见裴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柳馥妗,你大概从来没有想清楚过,你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你不是神,所以你不可能一直都把所有的事情掌握在手中。” “世上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 “所以,裴璟,你到底知道多少皇宫里的事情?” 柳馥妗突然张口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一双眼睛里面带着数不尽的探究。 “裴璟,你知道圣人对待皇后娘娘的态度不一样,也知道皇后娘娘不是真的皇后,那,皇宫之内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柳馥妗是真的想要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裴璟,却缓缓收了笑容。 “你还是想要知道?” “对!我想知道!” 这也许,对她以后该走什么路很重要。 柳馥妗说的斩钉截铁。 裴璟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 “即便是日后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不罢休?” “是!” “柳馥妗,你当真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子。” 第二百零三章 过往情谊 柳馥妗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对这话有些不爽。 不是她矫情,而是这句话当真是让人很容易误会。 先不说,她只是算计的多了一些,只是想要的多了一些。 就是被裴璟这么形容,她只会觉得裴璟这是在嘲讽他。 心中闪过一抹不悦,但柳馥妗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裴璟笑完。 好在裴璟也没有等太久,而是轻轻的敲了一下手下的窗户。 “你刚才在大殿之中,是不是听见皇后娘娘跟那小宫女的对话了?” “皇后娘娘大概是在让锦绣找什么认,这件事情,和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有关?” 柳馥妗很快跟上他的思路,倒是没有任何含糊。 裴璟点头,意有所指。 “宋家有两女,容貌相似,但是却并非是同一人所生,更不是一样的性格。” “咱们现在见到的这位皇后娘娘,乃是宋夫人的亲妹妹所生。” 裴璟轻描淡写,柳馥妗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虽然已经设想了不少可能性,可是当真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太过于离谱。 亲姐妹给同一个男人生了一对容貌相似的姐妹花,这件事情说出去,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的,只怕柳馥妗只会当做那人是在说笑。 可是裴璟说出来的,她不得不信。 “可是,宋将军和宋夫人的感情很好,即便是宋夫人之前因为一些缘故受了伤,伤了根本,宋将军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休妻,或者是想要另娶,而是请来天下名医为宋夫人调养身体。” 宋将军不是不同风情的人,因为当初宋夫人的身体不太好,所以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寻求名医,就是想要为宋夫人调养身体。 后来,宋夫人总算是好了起来,一举给宋将军生了好几个男子。 一时间,这样的佳话在京城之中广为流传。 那影响力,简直令人发指。 可是裴璟现在却说宋将军让一对姐妹各自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这,这也说不通啊! 柳馥妗不自觉低头咬着自己的手指,一时间有些心急。 她之前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重生之后,她虽然已经开始建立自己的情报组织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办法探查到。 看来,之后还是要去无尘跟自己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说不定可以和那边的老板做一遭生意,日后就不用再因为情报的事情着急了。 她心中百转千回,可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倾听的姿势。 裴璟只当是没有看出来她的走神,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面对着她轻轻笑。 “宋将军对将军夫人的感情自然是没话说的,可是架不住有些人故意从中做梗,更有些自作聪明的人,阴差阳错的办了坏事,所以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遭。”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多了一丝冷笑,嘴角勾起来的那一抹弧度也带着浓浓的嘲讽。 柳馥妗有些奇怪。 他们两个明明说的是宋家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裴璟的表情看起来这么奇怪呢? 她忍不住低下头来想了一下裴璟的身份,这才有些恍惚。 裴璟其人,就像是天地之间突然疯长出来的一株草一样。 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甚至之前的时候,她派出去的人竟然没有在他的家乡查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那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历史背景。 可如果他的背景当真没有这么干净,那圣人这么多疑的人,为什么会把这么多重要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他一个人去做呢? 柳馥妗之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心中很是疑惑,好奇心就像是猫抓一样,让她不得安分。 好不容易把这样的情绪压下去之后,本以为之后有时间可以慢慢调查,可是没有想到这会儿竟然又想起来了。 她微微垂下眼眸,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揣摩着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宋将军也是被人给算计了?可是他当初已经是镇国大将军,官拜一品,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先皇也要看他三分脸色,究竟是谁这么蠢,竟然敢算计他。” “你不也说了,就连先皇都要看他三分脸色,那他爬的越高,觊觎他所带来的那些利益的人就更加贪心。” 裴璟换了一个姿势,不再转过头来看她,而是抬头去看外面月朗星稀的天空。 前半夜的时候,天空一直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下雨一样。 可是现在,头顶却多了一轮弯月和几颗闪烁的星子。 清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莫名的就给他铺上了一层名为月光的衣裳,熠熠生辉,更显君子风气。 裴璟像是在想如何才能把这件事情说的更加有趣一些,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慵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宋将军也算是出生于名门世家,宋家一脉,全部都是在战场上打拼的人,可以说宋家的荣耀全部都是宋家的男子在战场上厮杀换来的。” “宋夫人也是一代巾帼英雄,因为在街上对宋将军一见钟情,偷偷瞒着家里的人直接跟去了战场,从最基本的小兵做起,竟是也斩获了不少战功。” “她的身份之所以被爆出来,正是因为她发现了敌军的破绽,在没有京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和宋将军一起带领一支千人小队,直接击破了敌方的三万大军。” 裴璟像是在就着月光讲故事,一字一句都带着清润缠绵。 柳馥妗听得有些入神,竟也想起了自己之前探听到的那些消息,忍不住开口接了下去。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过,正是因为宋夫人的这个发现,所以才让一直僵持未动的局面有了进展,我军一朝获胜,大大的鼓舞了士气,宋将军也借此一鼓作气攻破了敌军三座城池,可宋夫人却因为为宋将军挡了一箭,这才伤了根本。” 而这也是两人故事的开始。 同时也是那些爱情故事的开端。 第二百零四章 杀了灭口? 可是柳馥妗不明白,这件事情和他之后要说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微微皱着眉头转过头看了过来。 裴璟依旧是没有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只是语调不知不觉之中,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那些人背后做的幺蛾子,估摸着也算是一桩传世佳话,可是这些人蠢就蠢在,压根就没有把宋夫人当做一个女子,而是只当做了光耀门楣的工具。” 他的声音在不自觉中多了一丝凉意,竟是让站在一旁的柳馥妗,也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不过这也让她明白过来,裴璟说的那些人只怕不是别人,正是宋夫人的娘家人。 而接下来来裴璟说的话,也确实验证了她的这一想法。 “当初宋夫人虽然赢得了这场战争,可是却也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当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家族大为震怒,只说宋夫人没有做女子的端庄,平白玷污了自己的清白。” “如果不是因为宋将军直接上门提亲,并且说明日后只会取宋夫人一个人的话,估摸着宋夫人早就已经被人沉塘了。” “可即便是宋将军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那些人也依旧不死心,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不说,甚至还在宋夫人怀孕的时候把宋将军灌醉亲自送上了庶女的床。” “什么?” 柳馥妗这下子是真的有一些做不住了。 她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蠢的,可是没有想到宋夫人的娘家人竟然可以蠢成这个样子。 他们心里面难道不清楚,宋将军心中只有宋夫人一个人,那就意味着,若是他们当真做了对不起宋夫人的事情,只要宋夫人不愿意原谅这些人,那么这辈子,他们能够从宋将军身上得到的东西就已经到头了吗? 可是很显然,这些人是蠢而不自知的。 裴璟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晃晃悠悠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其实也没有错,这些人大概就是真的蠢猪吧,他们以为宋夫人怀孕了,又年老而色衰,以为她的荣宠即将结束,所以直接就做了这种荒唐的事情,原本宋将军是人准备把那爬床的女子给斩杀的,可是看着她那张和宋夫人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到底还是放了她一马。” 只是有些时候,一时心软,给自己造就的麻烦可不是一丁点儿。 原本宋将军以为自己给了那家人面子,那家人也应该知足,不要把这件事情继续拿到明面上来讲。 可惜啊可惜。 有些人就是不知道情面二字是什么意思。 他们最擅长的,估摸着就是在人的底线上不断地作死蹦跶。 这些人并没有把人解决了,而是在确定了那人怀了宋将军的孩子之后,直接把人藏了起来,直到生产,才把人带了出来。 宋夫人那时候也是刚刚生产不久,正是虚弱的时候。 宋将军不想惊扰了夫人,所以就让那女子自行离开。 那女子约莫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所以在宋将军的安排之下,当真就走了。 宋将军狠狠的惩罚了一番那家人,更是差点断了两家的来往。 可人生总是有不少意外发生。 那女子原本是把人给带走了的,可是那女子福薄,竟是没能把孩子抚养长大就死了。 宋将军无奈,只能把人接过来养在府中。 原本他是想要把事情跟将军夫人说得,可是偏偏那时候宋夫人生了重病,受不得刺激,所以她的身份就一直被蛮了下来。 估摸着她也是知道自己是不受宠爱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出现在外人的视线当中。 直到…… “不对。” 柳馥妗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说的这些,有些不对劲,如果这女子当真是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那圣人怎么知道她的存在,而且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一桩偷天换日的事情?” 裴璟好久没有回答,久到柳馥妗以为是因为自己这个问题太过于冒昧,所以他才不愿意回答的。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把这个问题撤回来的时候,裴璟终于动了。 轻轻的笑了一声,随后声音中带着无尽杀意传来。 “大概是因为,有些人做惯了丧尽天良的事情,所以在以为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把信息给卖了吧。” 柳馥妗哑然,一时间又想起了宋夫人的娘家。 “我之前,查过皇后娘娘的事情,可是很多事情都已经被人压下去了,即便是我手底下的人怎么查,都没能查出来什么,所以关于宋夫人的母家,我也没有查出来什么。” 她斟酌着用词,似乎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无法作出相应的评价。 裴璟也不恼,缓缓从窗柩上跳下来,懒洋洋的开口。 “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柳馥妗没有说话,沉默良久才缓缓抬头看向裴璟。 “裴璟,我说的大概有些不确定,但是我总觉得,你在提起宋夫人母家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恨意,我查过你,你无父无母,似乎是天生地长的,可是人怎么会没有出处呢?” “我原本以为,是因为圣人不想让人过度的关注你,所以才把你的身份消息全部都压下去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尽然。” 裴璟又笑了。 这一次,眼底带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你总是会猜到一些旁人猜不透的事情。” “没错,我确实不是天生地长的,我是范家人,也就是,宋夫人的母家人,可以说,皇后娘娘如今受到的这些磨难,有一部分是因为我那不靠谱的祖先,做出来的孽。” 柳馥妗:…… 柳馥妗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现在只觉得,就是裴璟下一刻跟她说,他想推翻圣人自己做皇帝,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勉强扯出一个笑。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会直接把我杀了灭口?” 第二百零五章 是恩也是赏 “这怎么可能呢?柳大姑娘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未来妻子,我还没有想要独守空房,所以还请柳大姑娘莫要如此咒自己。” 裴璟摊摊手,似乎有些无奈。 柳馥妗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得过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是却没有把这句话当真放在心上。 她有些不自在的转头,轻咳了一声。 “那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个真相罢了。” “嗯?” 裴璟没有再说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柳馥妗的错觉,她总觉得面前的人身上的气势又变了,变得莫名忧郁。 莫名,她想起之前在玄清观山下遇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浑身是伤,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里泡了一遍似的。 还中了奇毒。 所以,那时候他也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可是,他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裴璟并没有理会柳馥妗的小心思,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逐渐失去亮光的月亮。 “天马上就要亮了,你最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然,一路的颠簸,不是你这种娇娇女能够承受得了的。” 说着,他翻身下了窗,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柳馥妗却只觉得有些心疼。 下意识抬手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 “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二人马上就要是夫妻了?既然是夫妻,那便是一体同心,你想要知道的真相,我也会帮助你一起去挖掘的,只是裴璟,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裴璟没有回头,柳馥妗看不见他的表情变化,心中未免有些忐忑,同时也有些懊恼。 这人尚且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她怎么就突然间这么鲁莽? 万一自己做了无用功,被他羞辱一番,那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她忍不住低下头,在心中暗暗把自己骂了一通,手指也逐渐泄了力道。 然而就在她准备把手收回来的时候,身前突然间多了一道轻笑。 “你说的对,以后你我二人便是一体同心,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只管告诉我。” 说完,裴璟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柳馥妗有些搞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也没有深究。 转身回了榻上,却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 一直到天朦朦亮,这才勉强睡去。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却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说是梦其实也不太妥当,这大概是她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 上一世,也是在这皇宫之中,她和后宫的那些女人勾心斗角,一步一步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艰辛,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放弃。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登顶的时候,一个人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人长身玉立,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是那一抹青竹一般的颜色,到底还是映入了她的心中。 她清楚的听见他说:“此妖女蛊惑圣心,按律当诛。”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她陷入万劫不复。 柳馥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底下的人拉扯着带走,即便是拼死挣扎,到最后却也落得一个玉陨香消的下场。 “姑娘,姑娘!” 耳畔突然间传来阵阵呼唤,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萍儿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天色已经大亮,隐约可以听见外面的交谈声。 萍儿见她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 “姑娘刚才可是做噩梦了?奴婢看您的神色不太好。” 柳馥妗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是滑腻腻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一头汗水。 梦里的感受依旧是那么真实,让她只觉得心脏都在砰砰跳动。 勉强扯出一模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她收拢手指。 “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扶我起来洗漱吧。” 今日是准备开拔的时间。 围猎对于每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柳馥妗自然不可能耽搁。 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清洗干净,准备梳妆的时候,外面却脚步匆匆的走进了一个人。 是锦绣。 她手中还捧着一个红木盒子,看见柳馥妗,就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姑娘醒了?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送来的衣服,说是姑娘昨日折腾了那么一通,只怕身上的衣物已经不能穿了,所以特地选了一套新的过来。”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皇后娘娘自己缝制的,不是宫中的款式,姑娘穿着也是使得,另外皇后娘娘给姑娘配了一些头面,说是让姑娘自己挑着用。” 说着,她微微一挥手,身后又站出来几个捧着红木盒子的宫女。 自从昨日听到了裴璟说的那些话,柳馥妗如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顿时就有了变化。 如今见她如此照顾自己,心中的情绪越发复杂。 “多谢娘娘恩典,还请锦绣姑姑帮我传句话,帮我谢谢娘娘,顺带劳烦告诉她一声,让娘娘不必为我忧心,今日必定会顺顺利利的。” 锦绣面上的笑容更深,面对柳馥妗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真心。 “难怪娘娘平日里总是会提起姑娘,说你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她笑着收了柳馥妗递过来的香囊,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带着底下的人离开。 萍儿等人走了之后,才把盒子里面的东西都抖落出来,看着那做工精致的衣衫,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几乎是下意识的嘀咕。 “我之前那时候也听说过皇后娘娘的一些事情,听说她是宋将军唯一的女儿,向来是放荡不羁的,不爱女红爱刀枪,可是如今看来,皇后娘娘的女红做的当真是精巧,可见传言有误呀。” 她本也只是一句感慨,倒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柳馥妗却只觉得心尖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一下,好半晌都没有平静下来。 “大概,是因为这后宫过于寂寞,这才让皇后娘娘学到了自己往日不喜的东西吧。” 第二百零六章 流言蜚语 萍儿越发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对于自家姑娘说的这句话有些不解。 可如今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自然也由不得她深究其中的意思。 快速的梳洗了一番之后,柳馥妗带着丫鬟便急匆匆的赶往集合的地方。 昨日她一夜未归,虽然已经请皇后娘娘给家里带了信,可是母亲和外祖难免会心中担忧。 所以她跟皇后娘娘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直接带着人朝着自家队伍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这途中,不免见到了许多熟识的人。 其中就有**珠。 之前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骑马装,手腕上带着护腕,头发高高的束成马尾,身上没有过分多的累赘装饰,看上去英姿飒爽。 她似乎是在和人争执些是什么,双手叉腰,粉面上多了一丝薄怒。 而对面的人穿着一件粉色纱裙,头上珠环玉翠,行走之间,珠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如同蝴蝶一般晃动着人的心弦。 只是那女子面上也带着一丝怒意,手中的扇子啪嗒啪嗒扇个不停。 柳馥妗鲜少见到**珠如此生气的样子,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人有些熟悉。 那是,之前说话不过脑子的罗姑娘?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稍稍走近两步,这才听清楚二人的对话,竟是和自己有些关系。 心中好笑的同时,也只觉得有些讽刺,轻轻的咳了两声,嘴角虽然带着笑,可是眼底却一丝善意也无。 而正在争执中的两个人,却依旧没有注意到她的来,声音也逐渐高了起来。 罗敷显然是被气急了,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种口不择言的感觉。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那柳馥妗刚刚脱离了柳家,如今就大半夜的被召进宫中,不是攀上了高枝是什么?我之前的时候还在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如此不畏强权,原来是早就已经打了这个主意呀。” 她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尖锐,甚至还有些酸酸的。 柳馥妗听得冷笑连连,眼底的失望也尽数摆了出来。 她是在是有些好奇,这罗敷的长辈究竟是怎么教她的? 之前看她乃是一副单纯模样,仿若涉世未深,所以才被人当了枪使。 可是如今看来,她压根就是没有脑子。 如今周围这么多人,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如此大声张扬。 这不知道的说她性子单纯,天真无邪。 知道的只会在心中暗暗地骂一声蠢货。 她柳馥妗是漏夜进宫,可那又如何? 她就算是当真攀了高枝,和皇族中人有了首尾,那明面上还是不会有人给她没脸。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可不止她一个,还有住在皇宫里的那位。 其他人心里面就算是再不平衡,那也只是在心理蛐蛐几句。 顶破天,那也只是会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隐晦地提上几嘴。 可如今这罗敷竟然如此不通人性,堂而皇之的把这话说出来不说,竟然还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还真是,没脑子! **珠显然也是被她的没脑子给气笑了,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怒火,几乎是抬手就要一巴掌甩过去,却被旁边的婢女生生扯住。 无奈,她只能咬牙骂道。 “罗敷,你自己没脑子可千万别扯上我,我真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让我与你同行,虽然你我二人是表姐妹,可是你这脑子,当真是害人不浅,这种话也是在外面可以直接说出来的?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她说的隐晦,可是话中的不满,却原原本本地传了出来。 罗敷原本就愤怒的小脸儿,此刻更是带上了不满,声音更大地传了出来。 “你在这里吓唬谁呢?你以为我想跟你一道吗?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马车半路坏在了路上,我才不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呢!听说你和那柳馥妗是好朋友,谁知道背地里面你们两个是不是同一路货色?” “你!” “那罗姑娘不妨说说,我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呢?” **珠满脸怒气,要说的话,却在一瞬间被那一道甜美的声音打断。 她有些古怪的转过头去,就看见柳馥妗扶着丫鬟的时候,款款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惹眼,可是却胜在精致。 如果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料子应该是北国进贡的锦丝。 听说整个东陵也仅仅只有十匹,可如今这做好的衣裳,却穿在柳馥妗的身上,确实很难让人不多想。 只是此刻她的注意力显然没有在衣服上面,而是惊讶的转过头来。 “你怎么过来了?刚才这丫头说的话不过只是些气话,她年纪尚且还小,你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柳馥妗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无奈的说道。 “你也觉得我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罗家和沐家到底是姻亲,我就算是看在你和沐姨的面子上,也定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她的声音不小,刚好能够让一旁的罗敷也听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人不大,气性却是不小。 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气鼓鼓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还需要你原谅了?柳馥妗,看来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贵人了,真以为自己攀上了皇室的高枝,就可以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她眼睛里面是数不尽的毒液,那样子就像是要用目光将她杀死一样。 柳馥妗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沉下脸来,看着面前不谙世事的女子。 “罗姑娘,我不知道你背后这人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希望你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且不说我清清白白,没有做过你口中说的那些事情,便是当真有这回事,你觉得你今日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就当真不能如何你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沉沉的压迫。 小姑娘脸色一变,下意识嚷道。 “你做了那些龌龊的事情,还不让我说了?如今竟然还想威胁我,当真以为我罗家是吃素的?” 第二百零七章 互相体谅 她反唇相讥的太快,**珠就算是想要去捂她的嘴,也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周围不乏来来往往的看客,这会儿听到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有些人甚至缓缓放下了脚步,目光带着打探甩了过来。 柳馥妗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心中也有些懊恼。 她刚才就不应该由着**珠的丫鬟拉住她,应该让**珠好好的给她几个嘴巴子,让她明白一下世间险恶才是。 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人,和手忙脚乱的**珠,她突然间就笑了,只是笑容不达眼底,莫名的让人心慌。 “你以为我当真如何不了你吗?我自是清白的,若我当真有意把事情闹大,直接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事情闹到圣人面前去,我自然是会落得一个小肚鸡肠的评价,可你在背后议论他人,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这种事情当真不会有人在意吗?” “若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属实的,我也可以把这件事情捅到圣人面前去,一方面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宫,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罗敷,没脑子就少说话,被人当了枪使还在这里摆出一副正义感十足的样子,真是无端的恶心人!” 她这话说的有些重了,罗敷原本还义正词严的一张小脸瞬间就白了一分。 她张着嘴巴,眼底无端地染上些许恼意。 一张小脸很快就变得通红,咬牙切齿的反驳。 “你少在这里吓唬我,若你当真有这样的本事,那现在你就不会空口白牙的说这些唬人的话,有本事你直接告到圣人面前去,我还能够看你一分!” “啪!” 话音还没落下,她的脸就狠狠偏向一边。 **珠的手还没有完全放下,就连手指都在发抖,面上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什么,狰狞的有些不符合她平日里的端庄大方。 “罗敷,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拉上我们,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一番话已经够你死好几回了,若是妗儿当真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你自己不好过,你以为罗家和齐家就会好过吗?我现在当真是后悔,为何要答应和你一起,无端的给自己捅了麻烦!” **珠这话说的可不是气话,而是真的想要把这个祸害给丢下。 她现在真的很怀疑罗家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一个奇珍异兽来? 罗敷也有些傻眼。 她颤颤巍巍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脸,眼睛里面红彤彤的一片,有愤怒,可是更多的还是委屈。 “你,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明明我才是你的亲表妹!我娘常说,你我两个人才应该是最亲近的,可是刚才她羞辱我你不拦着,我不过是还了两句嘴,你竟然就因为这件事情打我!” 罗敷脸上划过两抹清泪,配上她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当真是如同小白花一样惹人怜爱。 可是**珠和柳馥妗却只觉得心头的无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这罗敷莫不是个傻子吧,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拈酸吃醋? 眼睁睁的看着罗敷气呼呼的跑走,**珠只能无奈地捂住自己的额头,祈祷刚才的那一幕没有被别人看见。 不然的话,她这一世英名可真的就要毁在这里了。 柳馥妗也有些无奈的很,可是这个场景却也不是她能够评价的。 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提醒到。 “你这个表妹看起来不像是一下子就能够想明白的,你还是和沐姨说一声,派人跟着她吧,如今这些话只在我面前说,倒也没有什么,可若是在别人面前说了这些话,传到圣人和皇后娘娘的耳朵里,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皇后娘娘不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甚至在皇宫之中也处处遭人掣肘。 可是她一直都在愧疚把她拉扯了进来,一直想要弥补她。 若是当真被她听到了这些话,只怕心中会更加难过。 柳馥妗咬牙,心下对罗敷的不满更加浓郁。 **珠见她脸色不好,在心里面更是把罗敷骂了个遍。 可就算是对她再不满,那也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咬牙低头。 “妗儿,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受了委屈,可是你也知道,这丫头到底唤我娘一声姨母,如果她真的因为口无遮拦而被贵人怪罪,我娘心里面只怕也会不好受,所以今天这件事情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越说越觉得难堪,手指都快要拧成麻花了。 柳馥妗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着她这么一副恨不得把罗敷生吞入腹,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忍,抬手握住人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天这件事情我原本也没有想要闹大,毕竟就算是闹大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你,罗敷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告状的,你要千万小心,若是沐姨责罚于你,你就把我刚才说的话抬出来。” “不过想来沐姨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肯定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 她这一番话完完全全都是在为**珠着想,**珠动的眼眶都红了,抬手就将人抱进自己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说道。 “柳馥妗,你这人还真是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所有的事情你都在为别人着想,可是你自己也受了委屈呀,你放心好了,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要跟母亲好好的谈一谈,让她减少和罗家的来往,省得以后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让那一家子蠢货连累了我们去。” 她没有说的是,今日这番恩情,她都已经记在心上了。 日后若是有柳馥妗能够用得到她的时候,她一定不会推脱,绝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的! 柳馥妗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呼吸有些急促,知道她现在肯定也是心绪难平。 抬手安抚式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这才带着丫鬟回到了将军府的车队。 第二百零八章 柳含烟也来了 只是她刚刚回去,就在角落里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柳含烟? 她不是被送走了吗? 还是被送到了那等烟花柳地,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莫名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就准备上前把人给抓起来。 只不过她刚刚想要走过去,柳含烟就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一样,如同惊慌失措的兔子一般,转身就跑远了。 柳馥妗在看到她的面容时,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人就是柳含烟。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柳馥妗转头对着萍儿耳语了几句,看着后者震惊的模样,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好萍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出现在这里,那就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可我如今是所有人的视线焦点,若是当真过去追她,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萍儿就宽慰一半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姑娘放心,奴婢省得,如今这些事情,虽然姑娘没有全部告诉奴婢,可是奴婢倒也不算是个愚笨的,如今也算是能够知晓一二,姑娘竟然把这件事情告诉奴婢,那奴婢就一定会看顾好二姑娘,绝对不会让她坏了姑娘的大事!” 说罢,她又从下人堆里把杏儿揪了出来,让她陪着柳馥妗,这才急匆匆地朝着刚才柳含烟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柳馥妗看着她把一系列的动作做的如此娴熟,心中不自觉的升起满满的成就感,可是却也同样觉得心中有些酸胀。 之前她对这丫头委以重任,不过是因为她是她院子里面唯一能用的人。 可是没有想到,这丫头如今竟然已经长成了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地步。 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之后,她定要好好的论功行赏,绝对不能让这丫头吃了亏去。 她心里面这么想着,嘴角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杏儿就朝着祝云柔所在的马车走了过去。 祝云柔早早的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柳馥妗的去处,可是一睁眼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她心中到底还是担忧的。 如今看到人笑盈盈的朝着自己走来,心中那颗石头这才落了地。 “妗儿!” 她快走两步,把人带到自己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见她面上没有任何伤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这次急召你入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云柔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下意识的以为柳馥妗是被皇后娘娘召见入宫的。 柳馥妗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戳穿,只是笑着说道。 “昨夜并非是皇后娘娘召见,而是裴国公有重要的事情想要禀告圣人,可是因为一时间被事情绊住了,这才没能脱开身来,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也有一部分是想掩人耳目,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被解决了,母亲莫要为我担忧。” 她说的含糊,直接让周围偷听的那些人有些莫名。 可是看着柳馥妗面上带着的笑容,这些人心里面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所以装模作样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急匆匆的朝着自家的队伍走去。 祝云柔虽然对外界的事情并非是很敏感,可是却也能够感受得到这么多人的打量。 手心微微浸出些许汗珠,可面上却依旧是镇定自若的样子。 “如此最好,如今马上就要到围猎的时候了,突然出了事情,只怕整个朝堂都会出现动荡,你若是能够帮助裴国公做些事情,也算是全了圣人这么多年对我们祝家的培养。” “是啊,先不说这个了,母亲昨夜听闻我入宫未归,应该没有休息好,我先扶您去马车上休息一下吧。” 柳馥妗并没有打算把这些事情都拆开来说的详细,毕竟很多事情,越模糊越好。 这些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够对他们保持警戒。 越是琢磨不定的事情,他们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祝云柔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也没有拒绝她拉着自己上马车的动作。 只是在帘子放下之后,柳馥妗的脸色就立马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娘,刚才我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柳含烟的影子,而且就在下人的队伍里,还穿着下人的服饰,这次跟过来的人,应该是母亲和外公精挑万选而来的,她怎么会突然间混在其中?” 柳含烟之前被付姨娘他们突然送出去,柳馥妗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今看到本应该在烟花柳地的人出现在这里,更是觉得事情越发蹊跷。 她心中沉重,祝云柔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她瞪大眼睛,捏着帕子的手指都不自觉的收紧。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日带来的下人都是你外公亲自挑选的,大多都是会点拳脚功夫的人,且不说这柳含烟就是个弱柳扶风的弱姑娘,端看她的身份就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呀。” 她着急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连眼眶都红了一圈。 柳馥妗知道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心中也越发的沉重。 刚想要抬手安慰一番,就见祝云柔突然间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 “不行,这件事情关乎重大,我得去向你外公说个清楚,不然的话若是到了围猎场地,再让人发现这件事情,咱们就算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祝云柔一边嘀咕,一边皱紧了眉头,一旁的柳馥妗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下意识的抓住她的袖子问道。 “母亲刚才说什么?” 祝云柔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在转头看到她那阴沉至极的脸色时,更是吓得心里面都有些磕绊。 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这才还拧着帕子问道。 “妗儿,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柳馥妗心绪有些不宁,张嘴想要解释,却溢出来一抹冷哼。 “柳家人当真是好算计,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打算拉我们下水!” 第二百零九章 拉下水 祝云柔有些迷茫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柳馥妗狠狠的闭了闭眼睛,脑子里面把所有的事情都盘算了一圈,这才挑拣着一些能说的话告诉祝云柔。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柳瀚文不是个好东西,她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你和我外公……” 她把一些重要的信息挑拣出来,告诉给祝云柔,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柳翰文手底下的私兵应当是数量不少,可是皇家围猎场上带来的人也都是精英,柳瀚文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另辟蹊径,只怕柳含烟也是他的一步棋。” 柳含烟所以然之前的时候做的事情确实不太聪明,可是她到底是柳瀚文和付姨娘的亲女儿。 柳瀚文这次想要在狩猎场上造反,那么事情不管成功与否,他都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 如果成功了,那么柳含烟这部棋有或是没有都无可厚非。 可如果是失败了,那如果有人看见柳含烟从他们的队伍里面走出来,那到时候就算是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僭越之心,凭借着圣人那多疑的性格,他们肯定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去。 柳馥妗心里面的冷笑都快要溢出来了,祝云柔也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帕子,身子都在不住的颤抖,摇晃两下竟是狠狠的坐在了坐榻之上。 她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眼泪顺势从脸颊滑过,让她整个人更显支离破碎。 “我之前的时候只以为你父亲不喜欢你我,所以才会对你我二人如此不在意,没想到……” 没想到原来从这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算计祝家了。 什么惊才绝艳,什么翩翩少年,不过只是他根据自己的喜好编造出来的幻影而已。 祝云柔这一刻才明白,自己之前错的到底有多离谱。 还好现在明白过来也不算晚,好歹她没有错的更加离谱。 伸手擦去自己眼角流下的眼泪,祝云柔在这一刻变得出其冷静。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柳含烟那边,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祝云柔这一刻脊背挺得笔直,连日里来的多思多虑,在这一刻似乎全部都化作了泡影。 不管之前的时候,她到底有怎样的想法,这一课都成了最简单的一句话:她要保护自己的家人,绝对不会再让以前的错误影响到现在的幸福。 柳馥妗知道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心中宽慰的同时也逐渐绷紧了神经。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一路上从外面的声音就可以听得出来,他们已经从城市的喧哗到了城郊的寂静。 柳馥妗母女两个在马车里面安静的坐着,一直到马车缓缓停下,这才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外面的一切。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皇家围猎场,之前祝云柔虽然也参加过,可是到底是少女时期的记忆,记得并不是多么真切。 之后嫁给柳瀚文,她虽然也足够出行,可是到底还是被诸多因素耽搁,所以从来没有见过这里的繁荣。 此刻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心中多有感慨,可更多的还是复杂。 柳馥妗看到面前熟悉的场景,心中也同样五味陈杂。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眼就看到裴璟站在不远处。 刚想要抬脚走过去,就看到一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 几乎是一瞬间,柳馥妗脑海中便浮现出这人的身份。 谢家长女谢苎,京城有名的才女。 传闻她出生的时候天降五彩祥云,百鸟前来跪拜,乃是天生凤命。 虽然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可京城之中依旧是有人将她高高的奉于神坛。 而谢苎也从来没有让众人失望,在外的表现一直良好,不仅七步成诗,还乐善好施,一直是家族贵女的典范。 有传闻曰,得此女者得天下。 只有谢苎,才是这世间当之无愧的皇后。 柳馥妗微微偏了偏头,把自己脑海中的那一丝想法压了下去。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这位可是嫁给了太子,只是可惜了,太子最后没能忍住自己对权力的渴望,选择了提前造反。 而这位也和太子一样,被下了大狱,牵连九族。 只是如今看起来,这位怎么给她的感觉像是对裴璟有意思呢? 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而谢苎也已经有了动作。 她手中拿着一个提篮,落落大方的走到裴璟面前,把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 “一路颠簸,裴国公带领御林军一路护我们周全,当真是辛苦了,我特地泡了些茶水过来,您不妨喝上一些,也好休息一下。” 裴璟在面对别人的时候,远没有在老柳馥妗面前来的和善。 目光淡淡的瞥过面前的茶杯,甚至没有多做停留。 “多谢谢姑娘操心,不过裴某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茶便不喝了。” 谢苎被他如此拒绝,面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恼怒,反倒是带着一些无奈。 “裴国公当真是兢兢业业,反倒是我等耽误了您的事情,只不过臣女这茶可是奉了圣人之命来给诸位解乏的,国公爷不必太有心理负担。”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了一下。 柳馥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缓缓走出来不少人,身上的衣服和谢苎身边的婢女一般无二,显然都是谢家带来的人。 而这些人此刻手中都拿着托盘,将沏好的茶水一个个分发到了诸位大臣手中,就连处在末端的人都没有落下。 她做完这一切,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裴璟。 那样子似乎在说:看,我说的这些可不止你一个人享受到了,其他人我也都照顾到了,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柳馥妗心中那一点猜测随着她的动作消散无烟。 原以为裴璟也会顺势接过这茶,却不想他依旧是板着脸摇了摇头。 “谢姑娘误会了,只是裴璟已有婚约,我那未婚妻乃是个惯常拈酸吃醋的人,所以这茶,我确实不能喝,还请谢姑娘见谅。” 第二百一十章 未婚妻 他这话说的突兀,谢苎面上闪过一抹错愕,端着茶杯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一些。 柳馥妗站的地方离他们并不远,所以真真切切的把这些话全部都尽收耳底。 她眨眨眼睛,对于裴璟的这一番话有些错愕,心中莫名的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可是很快,她的脑海中又想起今天早上的那个梦。 梦中的人长身玉立,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是那身影确确实实和裴璟是一般无二的。 如果上辈子他是杀了自己的人,那这辈子她又如何能够心无芥蒂的和他在一起? 硬生生将自己心中的那一抹一样情绪压了下去,柳馥妗没有理会谢苎的反应,转身拉着祝云柔就去了别的地方。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裴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转身离开,眼底闪过一抹错愕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 谢苎显然也没有想到,裴璟会说这种话。 只不过她到底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见过的世面也不是一般的多。 稍稍反应了一下,便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将手中的茶杯收了回来笑着说道。 “裴国公就算是不愿意喝我这茶,也没有必要说这种谎,整个东陵谁不知道,您可是圣人身边的红人,您的婚事那可是被天下女子都关注着呢,若您当真有了未婚妻,那这天下女子岂不是都要丢了魂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掩了一下嘴角,状似在笑,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男子。 然而裴璟却只是故作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拧起眉头。 “谢姑娘此言差矣,裴某不过是一届普通人,此生唯一所愿不过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裴某已经找到了心中挚爱,那自然是无法回应旁人的心思,还请谢姑娘日后莫要再说这种会引人误会的话,若是传到了我那未婚妻的耳朵里,只怕日后我可是要独守空房了。” 他说的一板一眼,却又莫名的带了一丝笑意。 若是之前,谢苎还能够保持镇定,觉得他肯定是为了拒绝自己要找的一个借口。 可是现在,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手中的杯子几乎要被她捏碎,指节也开始微微泛白。 直到手指传来钝钝的痛感,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遗憾地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回丫鬟手中,摆出一幅好奇的模样。 “那还真是可惜,我刚才只以为裴国公是在与我开玩笑,毕竟您身边可从来没有女子存在,如今看来,倒是我心思狭隘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装作好奇的咕噜噜转了一圈眼珠,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记得,之前我父亲问起裴国公的时候,您尚且还没有心仪之人,如今不过半年的光景,您就已经有了未婚妻,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优秀,竟然能够惹得您驻足?” 她面上虽然是试探的模样,可是心中却已经盘算着把如今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拢一遍。 同时心里面也有些懊恼。 之前她就不应该听信父亲的话,去江南学什么刺绣。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错过京城这么多事情! 心中的不甘和懊恼几乎要化作一股强烈的情绪,不加掩饰的摆在人的面前。 可是裴璟却并没有想要和她过多言语的意思,胡乱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直接寻了个借口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谢苎面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死死的掐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声音虽轻,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查,去给我查清楚,最近这段时间,究竟是谁和裴国公走得如此之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心中的人!” 说话间,只听咔嚓一声,她手中的帕子竟然被她生生地撕破了一个口子。 旁边的婢女见状,连忙把头埋的低低的,慌乱的应了一声是,转而逃也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谢苎心绪不宁,就连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都少了平日里的平和。 就在她面上隐隐露出些许不耐的时候,一个面上带着些许皱纹的嬷嬷走了过来。 “姑娘,时间不早了,您该喝药了。” 说着,又转过头来对着过来寒暄的几个人说道。 “诸位,当真是抱歉,我家姑娘急急从江南赶来,因为连日赶路,不慎染了风寒,所以还请莫要介怀我家姑娘的离席。” 那些人虽然隐隐的察觉到谢苎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可也到底没有多想。 如今听到这嬷嬷说这话,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连连露出歉意的表情。 谢苎则是趁着这个空档,连忙回了自己所在的帐子,刚刚进去之后,就把自己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个遍。 她一边砸,一边面目狰狞的喊着。 “贱人贱人贱人!当真是不知廉耻,竟然连我的人都敢勾引!别让我知道她是谁,若是让我知道了……” “若是姑娘当真知道了,那又想要如何?” 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了刚才的和蔼。 谢苎转过头,就看到那嬷嬷也跟了过来。 再看到地上满地狼藉的时候,有些不悦的训斥。 “姑娘,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就算是你当真不满,也不可以把自己的情绪如此外露,您日后可是要坐上那高高再上的位置的,今日的事情,若非老奴出面打圆场,您打算如何对待往来的贵女?” 谢苎在看到那嬷嬷严厉的脸时,脸上闪过一抹心虚,眼神都不自觉的乱瞟。 “嬷嬷,我刚才也是一时气急,所以才失了分寸,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不想让我继续拦着你罢了。” 嬷嬷冷冷瞥了她一眼,脸色又沉了几分。 “老奴知道您的想法,作为您未来的夫婿,裴国公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如今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那就不可以继续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谢苎原本还有些心虚的脸上迅速染上些许着急,不管不顾的去抓那嬷嬷的袖子。 “嬷嬷,不可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最后的机会 庄嬷嬷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锐利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谢苎捏着自己袖子的手上。 谢苎顿时就像是被火烫着了一样,立马将手收了回来,惴惴不安的挺直了脊背,只是面上的着急依旧是没有一丝收敛。 “嬷嬷,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真的不愿意放弃他,我追随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他,您说让我放弃,我心中怎么可能会甘心?” 她的眼睛里面包着一汪泪水,可是却不敢轻易眨眼。 一是生怕眨眼的功夫,错过了庄嬷嬷面上的情绪变化。 二是担心自己眨眼会让眼泪落下。 她可以想哭,但不可以真正让眼泪落下。 因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的尊严也不允许。 心中就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倔强而又惶恐的看着面前的人。 庄嬷嬷的目光在她面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您心里面很清楚,我是看着您长大的,也是最不愿意让您步入歧途的人,可是这次的事情您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先不说您今日的举动为您自己个儿的名声添了多少污点,便是您自己今天说的话,便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该说出来的。” 谢苎脸色倏地一白,下意识就想开口辩驳。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庄嬷嬷就已经抬起手来。 她的手指轻轻擦去,她没有掉下的眼泪。 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 “今日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也可以不在拦着你追随裴国公,只是您心里面要清楚,这次围猎之后,若是您还是不能够和裴国公互诉衷肠,日后您便要打消了这门心思。” 谢苎面上迸发出一抹希望,连连点头。 “嬷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庄嬷嬷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帐子。 而另一边,祝云柔看着身边女儿的神色,面上闪过一丝挣扎。 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开口说道。 “妗儿,我看那裴璟也不算是薄情的人,他原本便是优秀的,会有其他人为之趋之若鹜也实属正常,虽然你和他之间有了婚约,可女子以夫为天,你终究是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绝对不可以传出善妒的名声。” 柳馥妗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祝云柔那略微带着些许苦涩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 “娘,您在说什么呀?我和他之间不过只是合作而已,他刚才这么说,并非是真的顾及我会不会伤心,只是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的交集,拿我出来当做幌子罢了。” 裴璟不是一个多情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个专情的人。 刚才他说的那一番话,哄哄别人也就算了,她重生一世,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些话就怦然心动? 祝云柔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面上当真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心中略微有些放松的同时,也觉得很是沉重。 “妗儿,我知道我和你爹的事情肯定是给你带来了些许的冲击,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对婚姻没有了期待,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如同你爹一样是个负心汉,裴大人看起来应当是个正人君子,你不妨和他多多相处,也许会寻到些许不同。” 她斟酌着用词,每一句话都在自己的脑海中反复过了一遍,生怕那一个字激起了柳馥妗的叛逆心。 柳馥妗看着她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哪里会不知道为人父母其中所含的心酸? 眼眶骤然有些酸胀,她低头蹭了一下祝云柔的脸,声音柔柔的。 “娘,你真的想多了,我和他之间真的只是合作而已,我想要脱离柳家,而他也想要打消圣人对他的疑虑,所以我二人之间才会有这么一纸婚约。” “我对他原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如何会因为他争风吃醋?” “可……” 祝云柔还想要继续再劝,可是柳馥妗已经没有了继续的念头。 她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故意装作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娘,昨夜我在皇宫之中精神一直紧绷,直到天亮才微微睡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只觉得身子疲乏的厉害,所以咱们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先让我休息一下可以吗?” 她摆出一副困乏的表情,神情略微带了些许哀求。 祝云柔满肚子的话藏在胸腔之中,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好,我不说了便是。” 柳馥妗装作没有看出她眼底的忧虑,转头直接寻了个软榻躺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的终究还是不踏实。 柳馥妗刚刚觉得自己与周公打了个照面,就听见外面传来温温柔柔的声音。 “我之前不在京中,如今回来之后,才听说如今京中竟然听了柳妹妹这位美人,所以便想着过来瞧瞧。” 柳馥妗迷迷糊糊之中,总觉得有股针对着自己的恶意。 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快速睁开眼睛,浅浅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杏儿一直陪在她身边,见她醒来,连忙帮她重新梳理了一下妆容,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褶皱,这才撩开帘子。 柳馥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帐子里面的人,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心中暗骂了一声。 果然,她就知道,裴璟定然是个心黑如墨的。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闲话家常,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她心中把裴璟拉出来骂了几十遍,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走了出去。 “呀,这不是谢姑娘吗?方才在狩猎场见着,就觉着谢姑娘气质出众,想上前攀谈,却又自卑于己身,没想到谢姑娘竟然还能注意到我,当真是我三生有幸。”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谢苎也不例外。 果然,看到柳馥妗这么知趣,谢苎面上的笑容缓和了一些。 只见她的目光在柳馥妗身上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眼里不觉多了一丝嘲弄。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互换礼物 只是面上却没有完全表现出来,而是假惺惺的说道。 “柳妹妹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毕竟,裴国公的未婚妻,自然不可能平平无奇。” 来了。 她的真实目的爆露出来了。 柳馥妗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平静,没有小女儿家的娇羞,也没有一丝波澜。 过分平静的样子让谢苎有些不满。 “柳妹妹看着好像不太高兴,难不成,在你的心目当中,是看不上裴国公这样的人物的?” 柳馥妗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嘴角生硬的往上扬了扬,眼皮淡淡的耷拉下来。 “谢姑娘说笑了,柳馥妗不过是一介普通人,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人棋子,有什么资格嫌弃什么?”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无悲无喜,可却藏了让人猜不透的意思。 谢苎原本就存了打探的心思,这会听到她这么说,眼睛立马细细的眯了起来。 她之前也有所听闻,二人是进了宫之后,才传出来有婚约的事情,同时,坊间还流传着裴璟钟情于柳馥妗,宁愿拿自己手中的免死金牌帮着柳馥妗白陀家族的事情。 可是在她的印象当中,裴璟向来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免死金牌那可是相当于自己多了一条命,别说是裴璟,是傻子也知道要好好的护着。 可既然外面有这样一则流言,那就说明确有此事。 而这一切,如果说不是有心人有意而为之,只怕就连她都不相信。 谢苎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这会儿自然也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 心中有了算计之后,嘴角勾起来的笑意也跟着带了几分真心。 “之前听闻外界评价,便说柳妹妹是个风趣的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妹妹如此优秀,如何可以妄自菲薄?要我说呀,圣人也是慧眼识珠的人,不然的话,怎么会把妹妹和裴国公配做一对?” 谢苎依旧没有放弃试探。 柳馥妗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笑了笑,面上却带着人人都能看出来的生硬。 “谢姑娘说的是,是我不识抬举了。” “哎呀,妹妹这一声声谢姑娘叫的当真是把我当成外人了,我一见妹妹就只觉得亲切,只是苦恼于家中没有姐妹,平日里竟是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要不然你我也别这么客套了,你呀,就叫我一声姐姐好了。” 谢苎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表现,竟是带着笑容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露出一个真真切切的笑容。 柳馥妗面上这才多了一丝真切的笑意,只是笑意依旧浅淡。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姐姐。” “好,我就喜欢像你这么爽快的人。” 谢苎笑得很是畅快,说话间已经给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神,后面的丫鬟立马会意,拿过来一个檀木盒子。 谢苎接过,而后塞进柳馥妗手里。 “我自小家中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中只有哥哥弟弟,是以我不知道有多羡慕家中有姐妹的人,如今可算是让我得偿所愿了!这玉佩,权当是我送给妹妹的见面礼,还请妹妹千万不要客气呀。” 说着,她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块漂亮的泛着暖色的玉佩。 那玉佩即便是不用手摸,也能看得出来是极好的。 柳馥妗面上顿时带了些惊讶,推拒道。 “谢姐姐,这太贵重了,给我的话当真是浪费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谢苎却变了脸色,嘟着嘴巴不满。 “既然是给你的,那我就是觉得你受得,你若是不收,那就是觉得我这东西给得不够,就是看不起我!” 她一脸强硬,目光更是志杰了当的落在柳馥妗面上。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柳馥妗若是再拒绝,那就是真的不识趣了。 所以,她只能微微皱着眉头,偏头想了想,这才有些纠结得从手上腿下来一块成色上好的玉镯。 “姐姐大度,我自然是不敢推拒,只是礼尚往来,这是我前些日子从珍宝阁新买来的一只镯子,今日刚刚戴了一次,姐姐若是不嫌弃,就……” 柳馥妗话还没有说完,谢苎就嘟着嘴巴不悦地看着她。 “柳妹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给你东西,那是因为我心中欢喜,从来没有想要从妹妹身上讨到什么回报地想法,妹妹如此行为,岂不是在拿刀剜我的心?” 她斜睨着柳馥妗,似乎当真是因为这件事情动了怒。 柳馥妗眨眨眼,装作一脸迷茫的样子。 “可,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谢苎于是又笑了,笑容之中还带着一丝娇嗔。 伸手一点柳馥妗的额头,笑吟吟道。 “你这丫头,当真是拗不过你。” 她上下打量了柳馥妗一眼,略一沉吟,就从她腰间取下来一个香囊。 杏儿站在一旁,声音有些急切。 “谢姑娘,不可!” 话还没说完,谢苎身边的小丫鬟就把她拦到一边,劈头盖脸的骂道。 “你这丫头,也忒不知礼数,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开口的份?” 杏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时间有些张口无言,只能讷讷地说道。 “奴婢,奴婢也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妥当,这香囊原本也是女子贴身之物,若是被有心之人拿了去……” “嘿,你还说上瘾了!我家姑娘那是什么身份?那可是百年书香门第的贵女,哪里会任由别人送的礼物丢了去?你这样说,到底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她横眉冷竖,一张俏丽的小脸上满是不悦。 谢苎也不拦着,由着人把话说完,这才轻轻的斥了一句。 “青竹,胡说什么呢?柳妹妹肯定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世家贵女,平日里守的规矩本就繁多,难免会小心一些。” 她说着,笑着打量着柳馥妗,像是戏谑又像是轻蔑。 “不过我相信柳妹妹既然能得圣人的青眼,肯定不会和那些喜欢端着架子的贵女一样的,柳妹妹,你说对吗?” 柳馥妗看着她一副明显在等着她回答的样子,眼底微微发沉。 “谢姐姐说的,自然是对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自有定夺 “姑娘?!” 杏儿不赞同且震惊的看着柳馥妗,眼睛里面的着急都快要溢出来了。 谢苎于是又笑了。 用帕子掩着自己的嘴角,略微带着些许锋芒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像是在看一个极其稀奇的玩意儿一样。 “下人就是下人,就算是平日里对她亲近一些,可到底也依旧是下人,有些时候还是要遵着自己的本分,莫要插手主子的事情才是。”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杏儿说的,还是对柳馥妗说的。 只是二人谁都没有深究。 谢苎目光又滑到自己手中的香囊上,眼底带着别有深意的笑,似有若无的捏了两下,说了两句场面话,便直接转身离开。 等人离开之后,杏儿眼睛里面的着急越发的浓郁了,差点忘记了自己身为奴婢的本能。 “姑娘,香囊乃是女子贴身之物,您怎么可以任由一个陌生人如此拿走?万一她想要对您做些什么……” “杏儿。” 柳馥妗抬头看着谢苎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 “去取一个新的香囊过来吧。” “姑娘!” 杏儿有些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肩膀都跟着沉了下去。 萍儿回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么僵硬的一幕。 再了解到事情原委之后,连忙拉着杏儿一通告罪,紧接着便拽着人快速离开了帐子。 杏儿还有些不明所以,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才挣脱她的拉扯,带着些许不满说道。 “萍儿姐姐,刚才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香囊这么隐蔽的东西,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就给了别人?姑娘心思单纯,想不到这些,可是我们作为下人,理应提点一二才是,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萍儿看着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忍不住低笑着摇了摇头。 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姑娘向来都是心中自有乾坤的人,谢家姑娘那点小心思,她怎么可能当真一点都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这才准备将计就计,毕竟千日防贼,不如一朝把这贼除了好。”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杏儿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即涌上一抹狂喜,一颗心就像是瞬间落了地一样,连带着步子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原来如此,姑娘当真是有大智慧的人。” 她了了心中担忧,面上的表情也就变得轻松了不少,这才有时间转过头来看向萍儿,由衷的感慨。 “蒹葭姐姐总是说,萍儿姐姐自从跟了姑娘之后,整个人都聪明了不少,之前我还觉得她这句话有些夸张,如今看来,原地踏步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额头上却被轻轻的戳了一下。 “瞎说什么呢?姑娘经常教育我,莫要妄自菲薄,说我们女子心中本就是有朗朗乾坤的人,有些事情之所以一时间想不清楚,并不是比其他人差在哪里,而是学习的经验还很少,日后你多在姑娘面前露露脸,保管有一天你也能够跟上姑娘的思维的!” 两个小丫鬟说说笑笑,取来新的香囊时已经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 祝云柔知道谢苎来了柳馥妗的帐子,连忙扶着丫鬟的手赶了过来,见她没有受伤,这才送了一口气。 只是很快却又皱起来了眉头,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这谢家姑娘怎么就盯上你了呢?听闻谢家老爷子乃是圣人之师,谢家更是书香门第,听闻谢家的女子都是要么入宫为妃,要么就嫁给权贵之家,谢苎是他们这一辈唯一的女儿,听闻更是倾尽了谢家所有的彩礼物利益进行培养……” 她紧紧的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眼睛里面净是担忧。 柳馥妗缓缓抿了一口茶,感受者略微带着苦涩的茶叶在口中蔓延,等那一口茶顺着舌尖一直滚到喉咙,这才开口说道。 “娘,您这是担心我得罪了谢家大姑娘,会给家里面带来灾祸吗?” 祝云柔愣了几息,似乎这才明白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随即以极快的速度站起身来,微微瞪大眼睛,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妗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是我的女儿,我担心的自然是你的安危,又怎么可能会担心你会不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柳馥妗拨弄着手中的茶杯,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她的动作随意且放松,看上去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可是娘亲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在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吗?谢家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儿,那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娘亲会担忧,也只是担心我在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得罪了谢家的大姑娘。” “妗儿!” 祝云柔有些听不下去了,面上罕见的闪过一抹厉色,眼睛里面的担忧却越发的浓重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当然不是担心你得罪谢家人,我只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谢家那样的家族,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结交,谢姑娘又是举谢家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姑娘,日后竟然是要有大作为的人,她突然间找上门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你……” “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反倒是觉得谢姑娘这人好的很,我二人初次相见,她就给了我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佩作为见面礼,还说我可以与她姐妹相称,我在柳府,和柳含烟尚且都没有这么亲近过,反倒是在谢姑娘身上感受到了温暖,如此可见,她定然是个好人!” 说话间,柳馥妗手指又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两下。 祝云柔罕见的瞪大了眼睛,刚想要说几句阻拦的话,却瞥见她手底下有淡淡的水渍蔓延开来。 到嘴边的话瞬间就被她咽了回去,专心的看着桌面上的字。 只是越看,她握着帕子的手指就越紧。 柳馥妗却又突然出声。 “您就算是这么看着我,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谢姑娘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您就别劝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姐妹争执 祝云柔已经把她桌子上面的字看完了,这会儿眼神变得越发的复杂。 面上的表情更是不断变化,可到最后却还是生硬的一甩袖子,摆出一副气到极点的样子。 “你当真是翅膀硬了,越发的有主见了,我以前只觉得你是因为长大了,可是如今看来你分明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别人说几句话就能够把你归劝了去,我看呐,这几天你就待在帐子里面好好的反省一下,还是莫要出去丢人现眼了!” 柳馥妗见她要走,脸色立马就变了。 “娘,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圣人钦点要一直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您若是把我关在帐子里面,那就是对圣人不敬,若是有人捅到圣人面前去,只怕整个将军府都会因此遭了牵连!” 祝云柔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脸一下子就白了,随后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好好好,柳馥妗,你果然和你那个无情冷漠的爹是一个样子,也是我愚蠢,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站在我这边?既然你如此看不上我,觉得我拦了你的路,那日后你就别叫我母亲了,干脆就像是你丢弃柳家那样,直接把我这个娘也丢弃了吧!” 说完,赌气一样的重重,甩下帘子就走。 柳馥妗显然也被她这个样子给气到了,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你性格懦弱至极,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如今还想要让我跟你一样活的畏畏缩缩,小心翼翼,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亲?断绝了关系正好,日后我想要做什么你千万莫要再拦着!” 她似乎当真是气到了极点,抬手就把桌子上面的东西全部都掀翻在地,随后又把帐子里面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个遍。 直到看到帐篷里面一片狼藉,她这才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面。 杏儿她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地狼藉和自家小姐那迷茫的样子。 心中有些茫然,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猜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萍儿率先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荷包递了过去,一边把荷包系在柳馥妗的腰间,一边温声细语的询问。 “姑娘,奴婢方才瞧见夫人从帐子里面出去,是你们二人之间出了什么嫌隙吗?” 柳馥妗面上的表情带着一些烦躁,抿着唇半天没有说话。 好半晌才说道:“没事,不过就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没必要因为这点不开心而耽误了接下来的大事。” 萍儿闻言,也就识相的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和杏儿一起安静的把所有的东西都归于原位。 夕阳逐渐西斜,所有人也都已经休整好了。 皇家围猎场离京城的距离并不是很近,他们一路上足足走了两天一夜。 如今众人休整了一下午之后,便都自发的出了帐子。 柳馥妗刚刚出了帐子不久,迎面就看到**珠三步两蹦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妗儿,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京城那家最有名的糕点铺子做的云片糕,阿娘特地让我带来给你尝尝。” 柳馥妗这才注意到她手中还捧着一个食盒。 食盒上面雕刻着花纹,一看就不是凡品。 加上刚才**珠特意提到了沐云瑶,柳馥妗心中顿时就跟明镜一样。 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容,声音却有些淡淡的。 “沐姨当真是心疼我,竟然还送来了如此贵重的点心。” **珠被她略显冷淡的话刺得微微一愣,但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话多少加了一些小心。 她手指抠着食盒的花纹,斟酌着用词婉转问道。 “妗儿,你今天是和云姨起争执了吗?我娘说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眶通红,像是哭过了一场一样。” 柳馥妗面上的表情于是更冷了,甚至还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 因为这次来的人比较多,所以帐篷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遥不可及。 最起码柳馥妗她们的帐篷旁边,就有好几顶贵女贵妇的帐篷。 今天下午谢苎出入她的帐篷,和她与祝云柔之间起争执的事情,肯定不可能没有人知晓。 “你这是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柳馥妗抬着下巴,表情无端有些骄矜。 **珠明显愣了一下,呆呆看着她。 “妗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她伸手,似乎想要去摸柳馥妗的额头,却被她抬手拍开。 “我好像和你也没有多熟,日后你我二人还是不要过多来往的比较好,毕竟,我马上就要嫁给裴国公了,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 她昂着下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喜气。 **珠眨眨眼,艰难点头。 “我知道啊,可是这和你我之间的交往有什么关系?” 柳馥妗于是有些恼了,和她拉开一定的距离。 “怎么没有关系?**珠,我之前觉得,你也是一个挺识大体的人,如今怎么竟然听不懂人话呢?我马上就要高嫁了,日后像你们这种低等人,就不要和我来往了,我觉得有失身份!” 说完,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一样,柳馥妗甚至抬手拍了一下自己未染尘埃的裙摆。 **珠彻底傻眼了。 平日里最是活泼明媚的人这会瞪大眼睛,一点都不错得看着柳馥妗,声音艰难的就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柳馥妗,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呀?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她故意忽略柳馥妗刚才说的拿些伤人的话,只一味的安抚她。 毕竟,柳馥妗是她回京之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说实在的,要是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弃两人之间的关系,她还真的挺不能接受的。 只可惜,她不愿意让两人撕破脸,柳馥妗却一点都不顾念她的感受。 见她一直缠着不放,竟是恼怒不堪的说道。 “**珠,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不想再跟你来往,你怎么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不放?”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拉仇恨值 她这话提高了些许声音,周伟的人原本也在注意这边,听到这话,一个个的都开始捂嘴偷笑。 这些人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同情谁,人的本性大多都是自私的。 **珠乃是齐国公的嫡女,平日里也是万千人追捧的对象。 可是现在,却被柳馥妗说成是黏着人不放的狗皮膏药。 她那一张俊俏的小脸瞬间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甚至还夹杂着一些不可置信之余的慌乱。 “柳馥妗,你当真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可是没有想到,在你的心目当中,竟然就是这么想我的。” 她深呼吸,却怎么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怒。 到最后,她看了一眼手中得食盒,再也忍不住,直接把食盒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好好好,既然你今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是那等犯贱的人,日后你我二人就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食盒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里面的云片糕也滑了出来。 白嫩嫩的糕点摔在地上,沾染了灰色的泥土,看上去让人只觉得可惜。 可是如今对峙的两人却压根没有任何想要可惜的意思,反倒是咬牙互相看着对方。 柳馥妗依旧是高高的昂着下巴,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希望你之后也可以这么想,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好心人,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得被人打扰!” “呵,我不过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对你友好了一些,你还真以为自己当真是被所有人追捧吗?柳馥妗,你最好活的好好的,别让我觉得你今天的行为就是一个笑话!” **珠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说完这些话之后,就直接带着婢女离开。 她一走,周围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只是还是有人在背后叽叽喳喳,那些议论的声音即便是隔了老远,也依旧清楚的传到了柳馥妗的耳朵里。 “这个柳馥妗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她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入的了裴国公的眼,就真的可以高人一等了?要知道夫妻二人那可是相互扶持的,就算是裴国公能力再强,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妻子,最后的下场肯定也是不怎么好的。” “也不知道这个柳馥妗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能够让裴国公这么痴迷于他,裴国公虽然冷清了一些,可是不管是容貌还是能力,那都是一顶一的好,如今竟然要被柳馥妗牵连,还真是……” “当真是可惜了,之前我爹还说想要去套套裴国公的口风,想要把我嫁过去做个侧室呢,如今看着这柳馥妗如此嚣张跋扈的样子,我只想早点让我爹打消这个年头。” “她还没有进门呢,就已经如此嚣张了,这要是当真进了门,成了国公夫人,那只怕整个京城的女子就没有她不敢得罪的了。” “齐姑娘之前没少帮衬她,可是如今她一朝得势,竟然选择把人推开,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听说谢姑娘今天下午的时候去了她的帐子,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她们的样子想是想谈盛欢,该不会是这柳馥妗自以为攀上了谢姑娘,所以才看不上齐姑娘了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知道谢姑娘和我们可不太一样,那可是整个京城人心目中的仙子,就连不少自称才女的人在她面前都自惭形秽。” “这谢姑娘也是可怜,竟然被这样的人缠上了,哎!” 这些人的声音并不小,甚至说话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目光流水一样的一道接着一道留在柳馥妗身上。 一时间,整个场面充斥的都是对柳馥妗的指责。 萍儿有些担忧的看过去,声音压低。 “姑娘,要不然咱们绕路走吧,这些人说的话……” 她终究还是没能把话说的太明白。 只是柳馥妗却笑了。 那笑容不达眼底,看起来有些凉凉的。 嘴角轻勾,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回答萍儿,还是说给其他人听得。 “不过就是被人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说到底,也掉不了两块肉,有些人之所以会这么说,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心生嫉妒,自己没本事攀高枝,所以在看到别人攀高枝的时候,心中自然是不平衡了。” 周围的人原本还收敛着一些。 毕竟柳馥妗再怎么说那也是祝老将军的外孙女。 这些人就算是不顾及裴璟,也终究还是要给祝老将军一点面子的。 只是她们也没有想到,柳馥妗竟然这么会拉仇恨值。 一时间,所有夫人姑娘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带着浓浓的排斥。 “之前我还觉得她平易近人,是个识大体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隐藏的这么好。” “是啊,齐姑娘之前还一直在让我们多多跟她交朋友,我还想着,这次找个机会和她好好的来往一番,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就是,这样忘恩负义还如此不识好歹的女子,压根就不配跟我们做朋友。”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快要把柳馥妗说成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了。 柳馥妗一个个看了过去,把她们的言语抖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到最后却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嘴角勾起来的一丝笑容,莫名的待着一丝讽刺,让人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另一边,柳含烟在人群中看着柳馥妗被众人针对,心中畅快的同时,却也多出一丝嫉妒来。 凭什么,这个女人凭什么可以得到裴国公的青睐? 裴璟应该是她的才对! 明明是她先认识裴璟的! 还有她的婚事,明明陈向南都已经愿意娶她来,可是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竟然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了出来。 当真是,太过分了! 她眼睛里面的妒火几乎要溢出来了,手指也紧紧的捏成一团。 突然,她就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她得不到,那别人也同样别想得到,一起碎掉,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杀人了 心中有了这个决定,她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正准备回去休息一下,一个脸生的丫鬟就直接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不是已经让人来寻你了吗?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 她絮絮叨叨,眼里满是不满。 柳含烟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声音都带着一些不耐烦。 “你找我做什么?” 那丫鬟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耐烦一样,拉着她的袖子就往一旁带。 “还能有什么事情?主子马上就要开始参加篝火晚会了,我们自然是要帮着去做一些杂活的,你倒好,反倒是跑到这里看热闹躲清闲来了。” 丫鬟絮絮叨叨,埋怨都快要溢出来了。 柳含烟却炸了,想也不想的就想甩开她的手。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想指使我?” 她压根就没有把小丫鬟放在心上,转神就准备寻到自己住的地方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没想到,她碰到的不是软柿子,而是一个硬茬。 那小丫鬟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就被气笑了。 她伸手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大踏步走过去,直接抓住柳含烟的头发,用力一拽。 随后在柳含烟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而已,真以为自己跟着一起来了狩猎场,就有机会攀高枝脱离奴籍了?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别人我不管,咱们将军府的奴婢,是绝对不允许做出来这个不干不净的事情来的!” 她手上的力道不断地加大。 柳含烟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嘴脸瞬间就被痛苦覆盖。 她伸手捏着自己的头皮,可是钻心的疼痛还是不断的传过来,让她的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好几个度。 “你干嘛?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要是知道我的身份,绝对不敢这么对我!” 她压低声音咆哮尖叫,甚至想要反抗。 可是她向来养尊处优,平时做过的最费体力的活大概就是捏着手中得笔杆子练上几天字。 而她身后的小丫鬟可不一样,那是平时做惯了粗活的人。 两个人的战斗力压根就不在同一个层次,她怎么可能能挣脱? 柳含烟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那小丫鬟还被她惹恼了。 手上不仅更加用力,还又狠狠的甩了她几个巴掌。 “你还能是什么身份?难道不是和我们一样,不过就是最卑贱的奴婢?你要是真有本事,那就去跟管家说要,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 柳含烟被她打得脸都麻木了,从一开始地愤怒再到现在的惶恐,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你,你不许再打了!我告诉你,你真的要得罪我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威胁起来我了。” 小丫鬟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倔强的丫 丫鬟。 她越是不服管教,她就越是想要磨磨她的锐气。 看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她伸手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就狠狠的划了过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直接划破了整个云霄,只是还没有完全吐出来,就被另外一个人握住。 小丫鬟看着柳含烟脸上长长的划痕,看着她脸上渗出的鲜血,看着她明明疼到了极点,可是因为自己捂着她的嘴,却连最基本的喊叫都发不出来,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畅快。 “你叫啊,不是说你身份尊贵,要是我得罪了你,你绝对会让我活不下去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反抗了?” 柳含烟疼得浑身冒冷汗,整个人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她虽然被禁锢着,可是还是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在脸上不断蜿蜒流下。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告诉她,她的脸一定是被毁了。 而且还是那种很深的伤口。 她的眼睛开始变得赤红。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她当真是生气了,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反身,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想也不想的直接刺进那小丫鬟的心脏。 小丫鬟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从刚才的畅快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陷入了短暂的疼痛之中。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把匕首,张张嘴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然,柳含烟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手中得匕首接连不断的在她得胸口拔出又插进去,最后直到手底下的那处变的软塌塌的,再没有一点手感,她这才放手。 看着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眼睛却还睁得大大的丫鬟,她面容狰狞,五官扭曲。 “去死吧!你和柳馥妗都是彻头彻尾的贱人,你们两个都去死!不!你们所有人都去死!所有伤害我的人都该死!” 她像是疯了一样,手指紧紧的捏着那把匕首,甚至都没有去看周围有没有人,就这么盯着脸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缓缓往前走。 她像是没有目的,眼神都没有聚焦。 可是偏偏,她一直往前走,就能到柳馥妗得帐篷。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抬手,一记手刀就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柳含烟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和挣扎,不过很快,整个人就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柳馥妗这边并不知道柳含烟做的一切,只是缓缓抬脚,和众人一起去了篝火晚宴的地方。 圣人也已经在了。 只是和平时的一本正经相比,他今日换了一件方便行事的衣服。 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普通父辈该有的慈爱,见到每一个人,面上都是满满的温和。 柳馥妗看着他虚伪的样子,一时间差点没绷住,连忙转移视线,这才没有让自己当众失态。 只是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柳家所在的筵席上,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柳瀚文和祝云柔和离之后,今日宴会,竟是连一个女眷都没有带来,甚至就连柳老太太,都没有出席。 看来,他们这次是当真打算大胆行事了呀。 “柳瀚文买通了御林军,如今他手下的士兵,都已经潜伏在这狩猎场中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暗中勾结 柳馥妗挑挑眉,对这个结果虽然没有很意外,但是还是会觉得有些好笑。 “御林军统领不是乔贵妃的弟弟乔振宇吗?怎么,乔贵妃这是知道自己被打入冷宫出不来了,所以决定和柳家合作了?” 她说得讥诮,只是原本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乔贵妃就算是再拎不清,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未来压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弱书生身上。 只是裴璟却认真的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是乔振宇,而是另有其人,只是你一定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所以说话的时候,嘴角都网上勾起。 柳馥妗还是第一次见他面上露出如此奇怪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裴璟,你今天该不会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吧?这表情,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裴璟脸上的笑差点没端住,嘴角狠狠的抽了两下。 有些无奈却又咬牙切齿的看了柳馥妗一眼,这才慢慢的收拢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收买的是林峰,也不知道他到底许给他什么好处,才让林峰会心甘情愿的帮他做这些事情。” 林峰? 柳馥妗也确实因为这件事情震惊了一下。 毕竟,林峰可是圣人一手提拔上来的。 柳瀚文要么就是当真抓住了林峰的小辫子,或者是自信他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不然的话,这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她嘴角抽抽,总算是知道裴璟刚才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表情来。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绷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如果不是林峰当真起了叛变的心思,那估计这件事情圣人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了?” 毕竟,圣人就算是做了再多英明神武的事情,他终究还是一个凡人。 而只要是凡人,那就不免不了一点,那就是怕死。 圣人平日里做的已经足够了,如今知道林峰竟然和柳瀚文纠结在一起,那他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料,裴璟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反倒是慢悠悠的摇摇头,直接把她的所思所想全部都推翻。 “还真不是,林峰虽然是圣人的人,可是他这次做的事情还真不是圣人授意。” “嗯?” 柳馥妗疑惑的看了过去,就看见裴璟嘴角的笑容再次勾了起来,只是这次,却带着一丝残忍。 “咱们的太子殿下,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仅如此,甚至还从中掺合了一脚,只是他到底是个聪明人,林峰和柳瀚文纠缠在一起的事情,他虽然知道了,可是却并没有自己去做。” 他话说一半,然后直接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人。 柳馥妗在这一瞬间脑子飞快的运转,最后形成一个让人不敢置信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情并不仅仅是柳瀚文的狼子野心,就连宫中的那几位也开始行动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的事情可就好玩多了。”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相同,如今九子夺嫡,历史只怕是会再次重演。 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太子苏牧雨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绝对是个聪明人。 他虽然知道了柳瀚文想要做什么,可是却并没有拦着,反倒是从中推波助澜。 只怕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这件事情你打算出手吗?毕竟若是太子登基,那你很有可能会再升一升。” 柳馥妗虽然不在朝堂,可是她的脑子也不是摆设。 裴璟虽然手段残忍,可是他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上一世的时候,太子在造反之前,第一想法就是先拉拢裴璟。 虽然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有没有成功,可是他到底也是忌惮裴璟的。 这一世,裴璟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却又没有被太子的人盯上。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苏牧雨早就已经派人接触过他,并且承诺过相关的好处。 只是这位向来阴晴不定,做事凭借自己的想法,只怕到最后不会由着他的想法去做。 裴璟只看她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心中如今在想些什么。 心中突然间升起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之前虽然是想要合作,可如今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子,作为自己的妻子,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更加惫懒了一些。 “他之前的时候是接触过我,并且承诺我只要不阻拦他的行动,他就可以允诺我摄政王的官职。” 可是,他凭什么帮他? 最后一句话,裴璟没有说出来,只是柳馥妗已经猜到了。 这人做事,想来也是凭借自己的心意的。 他虽然看上去冷酷无情,可是实际上却也并非是一个不为百姓着想的人。 圣人虽然多疑,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到底还是为百姓有建树的。 可是太子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继承了圣人的脑子,可是实际上做出来的事情却依旧是幼稚的让人觉得可笑。 甚至于他对待百姓,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想杀就杀,想罚就罚。 可是自古有云,百姓如水,皇位如舟。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若是太子做的当真过分了,那么到最后覆灭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大概是想的有些多了。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开始疼了。 裴璟却又突然换了个话题。 “听说柳大姑娘今天可是做了一件非常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惹得周围的人都纷纷唾骂于你,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姑娘不打算跟我分享一下吗?” 柳馥妗有些迟钝的揉揉太阳穴,一字一句。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罢了,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看到的永远都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一切。” “可是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们所说的话,最后会影响你的计划吗?” “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再说了,我既然选择走上这么一条道路,那就把她们的反应全不多算到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从何而来的厌恶? 柳馥妗并非是自负。 只是她心中总是有一股怒气。 不知道到底是在怨怒这些人,还是在怨怒之前明明知道不对,但还是选择人云亦云的自己。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又带着淡淡的死感。 “这些人不过就是一些人云亦云的家伙,虽然看着像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尽收眼底,随意议论,可是实际上她们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 别人的想法就是她们的想法,随波逐流,没有一点主见。 裴璟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逐渐浮现疑惑。 “你今天看起来有些浮躁,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并不认为,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会让柳馥妗失去理智。 那就只能说明,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 柳馥妗捏着眉心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约莫不过就是想起来了一些旧事。” 她胡乱含糊了过去,随后深深出了一口气。 “先不说这个了,今日你大概听说了谢苎过来找我的事情,裴国公难道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你二人之间的关系吗?” 她眼底含着淡淡的戏谑。 明明是不怎么聪明的转移话题的问题,裴璟却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还是因为其他事情感觉到愉悦。 总之,柳馥妗只觉得他的笑里都添了一些笑意。 “妗儿这是在吃醋?看来我之前说的倒也没有错,我的未婚妻,可当真是个小醋坛子。” 柳馥妗听得有些不舒服,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 “裴璟,你认真点,我可不是那些个蠢货,就由着你算计!” “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愚蠢的,相反的,你在我心目当中,向来都比任何人都要聪慧!” 裴璟一脸无辜,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是让人无法怀疑的认真。 柳馥妗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只觉得心中的情绪越发无法排解。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做一团,就这么生生将她的一颗心拖着往下坠。 她抿唇,妖艳的脸上竟然多出一丝冷意。 “裴璟,谢苎不是一般人,她身后是整个谢家,这个时候,你算计她与我对上,对你我二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面色严肃,声音虽然压低,但是其中包裹着的冷意还是让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裴璟似乎也被她这幅样子吓到了,盯着她多看了几息,确认她这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眼睛里面的那一团亮光这才微微熄灭了一些。 “我也没有同你开玩笑,今日我跟他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一番解释太过于苍白。 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强压住有些想要上前晃一晃柳馥妗得身子,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的念头,苍白却又坚定的开口。 “算了,这次的事情终究是我做的有些不妥,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一切,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眸色深沉,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紧紧的捏着。 柳馥妗只觉得他的身子一瞬间绷紧,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一样。 一时间心头也有些不太好受,只觉得有些堵得慌。 但是一想起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做的梦,和今日谢苎突然上门的举动,到底还是没有妥协,硬邦邦的开口。 “既然裴国公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就暂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只是裴国公最好说话算话,并且不要拖延太久才是。” 裴璟意义不明的嗯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而就这么平静的和她站在一起。 就在柳馥妗两人之间的气氛过分僵硬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就出现在凉人眼前。 是谢苎。 只见她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和平日的娴雅淑静不同,今日她穿的衣衫多了几分少女该有的娇俏。 蹦蹦跳跳出现在两人中间的时候,两人尚且都没有反应过来。 谢苎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提高了些许声音。 “柳妹妹当真在这,刚才我就想找你呢,快来,我和淮阳公主等人一起组了一个局,京中贵女大多都已经到了,如今就差柳妹妹你一个人呢。” 她说完,就直接来签柳馥妗的手,却在凑近的一瞬间,脚底下一个踉跄,就这么轻飘飘的朝着裴璟的方向摔了过去。 “啊!” “姑娘!” 她小声惊呼,手指下意识往前伸着。 柳馥妗伸手去拉,却和她的手错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跌进裴璟怀里。 裴璟连忙伸手把她推开,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疏离,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意。 他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谢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张口就是惶恐的道歉。 “多谢裴国公出手相助,苎儿多有得罪,还请裴国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间,她淡淡的行了一礼。 似乎是生怕裴璟会生气,惴惴不安的抬头,一双眼睛里面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和忐忑不安。 柳馥妗不知道裴璟是怎么想的。 只觉得自己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的拨弄了一下一样。 不得不说,谢苎的长相是温婉得,之前的装扮大多都是偏向大方得体。 如今突然摆出这么一副娇俏楚楚的样子,当真是反差的,让人心动。 她又抬眼看了一下裴璟,就见他明明是冷着一张脸的,可是眼睛里面却罕见的多了情绪的波动,格外复杂,让人一眼竟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只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分明是养眼的。 最起码柳馥妗这个正儿八经得裴璟未婚妻,都觉得两个人实在是般配的厉害。 嘴唇紧紧抿着,柳馥妗突然就有些想笑。 看来,这谢苎当真是喜欢裴璟的。 之前一直藏的这么深,只怕是觉得裴璟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今陡然出现了她这么一个“劲敌”,她怕也是觉得心中不安,才会贸然出击,想要在裴璟面前刷刷存在感。 只是可惜,她从来不会是她的争夺对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太子来了 淡淡收回目光,柳馥妗没有理会他们之间客套的托词,转身就想去着个位置坐下。 却不想裴璟抬手掐住她的手,声音冰冷。 “姑娘该跟我未婚妻致歉才是,毕竟刚才的场景,实在不算是雅观,若是我未婚妻不高兴了,可不好。” 谢苎脸色一僵,捏着帕子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收紧再收紧。 柳馥妗看得分明。 她脸上虽然还保持着温婉大方,可是眼睛里面却多了一丝怨毒。 可是那一丝怨毒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速度之快,让柳馥妗只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还不等她看清楚,谢苎就换了一副神色,难堪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委屈,声音略微带着些许苦涩。 “裴国公说得对,是谢苎不识好歹了,您和柳妹妹毕竟是未婚夫妻,是我,差点坏了您二人之间的感情。” 她吸吸鼻子,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鼻音。 摇摇欲坠的身姿,顿时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柳馥妗看着她那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又低头看了一眼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掌,脑子里面有一瞬间的空白。 不是。 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怎么又把她给扯进来了? 她微微抽了一下手,试图和裴璟保持一定的距离。 “谢姐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虽然是裴国公名义上的未婚妻,可是我二人清清白白,尚且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自然也不会有资格吃醋。” “妗儿,你说这话,是在剜我的心吗?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可如今还要这般折磨我,是不是非要我把自己的心脏剖出来,才能够让你相信我是爱你的?” 裴璟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面色也微微苍白。 那模样就像是被人抛弃的白面书生一样,莫名的让无数女子心碎。 柳馥妗瞳孔地震。 她从来没有想象自己还会被人坑害到这种程度。 明明这人之前都已经跟她说好了,他二人仅仅只是合作而已,等日后达到自己各自的目的,便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去寻自己的结果。 可如今这是又闹的哪般? 她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偏偏那人的力道太大,自己压根就抽不出来。 她能够感受得到,旁边的谢苎眼睛里面的火都快要喷出来了。 一时着急,竟然把自己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裴国公,你我之间若非有这么一纸婚约约束,估摸着早就已经没有纠葛了,你怎么可以……” “妗儿!” 柳馥妗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被打断。 裴璟紧紧的抿着唇,唇瓣有些发白,莫名的让人觉得可怜。 “这种话不可以乱说,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也不能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若你当真不能够接受我和别人之间有接触,那日后我便和所有的女子都保持距离,如此你可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苦苦哀求,声音里都满是苦涩。 柳馥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之前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裴璟竟然这么不要脸! 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偏生却又不能够把话说的太清楚。 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把哑巴亏往肚子里面咽。 裴璟则是微微一挑眉,面上还是一派苦主的模样,可实则眼睛里面却已经含了淡淡的得意。 谢苎尚且还在维持小白花的人设,一抬头就看到两个人正在眉来眼去,气的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拧碎了。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勉强扯起一抹笑容,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二人看向彼此的视线。 “二位如今可是未婚夫妻,日后有的是时间互诉衷肠,今天就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走走走,刚才和二位闲谈,差点忘记了正事,柳妹妹再不去的话,怕是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她迫切的想要打断二人之间的对话,所以手上也用了些许力道。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骨都快要被人给捏碎了,生生的往两边扯。 忍不住溢出一口凉气,柳眉轻轻蹙在一起。 下一刻,谢苎落在她手腕上的手便被人轻飘飘的拂去,紧接着便是裴璟那张不带一丝感情的脸,带着无尽的冷意开口。 “谢姑娘,我家小丫头虽然平日里顽劣了一些,可到底也是我捧在手心的人,还请谢姑娘手下留情,莫要如此不知分寸。” 谢苎原本还强撑着的脸瞬间就白了一个度,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柳馥妗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同时也在心中腹诽。 这人哪里是在维护她,分明就是在调起二人之间的仇恨值。 虽然她倒是不在意谢苎对她是否更加怨恨,可是对于裴璟做的这一切,心中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裴璟一无所觉,只是那一双泛着冷意的眸子落在谢苎身上,越发没了温度。 谢苎如今才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一双眼睛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面上却依旧只能够装作无辜的模样道歉。 “当真是抱歉,是我刚才有些太过于心急了,还请柳妹妹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过失而生气。” 眼看着气氛越发的僵凝,柳馥妗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索性直接用了些力气把裴璟的手甩开,转而握住谢苎的手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 “谢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原也没有生气。” 谢苎笑笑不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前走的时候明显手上力道越发明显。 裴璟眉头一皱,伸手就要过来拦。 只是还没碰到她们,就被柳馥妗一个眼神甩了过来,顿时有些无奈的立在了原处。 就在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的时候,一道爽朗的声音突然间传了过来。 “大家都要入席了,远远的就看到你们在这里,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能不能让我们也听听?”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跟前。 柳馥妗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子已经如同有了记忆一般,转身和裴璟一起弯腰行礼,嘴里高声喊着。 “见过太子殿下。” 第二百二十章 带我一个? 柳馥妗低着头,只看到一抹玄色的身影从面前划过。 紧接着,那人就直接走到了裴璟身边,似乎是伸手拍了他一下。 先是喊了一声免礼,这才略微带着些许不悦说道。 “哎,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刚才不是都已经跟你们说了?这次出来,就是举国同游,咱们都是一样的,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他们三个人说得,可是实际上能够享有这般殊荣的应该是只有裴璟一人。 然而裴璟却像是没有开化的人一样,淡淡的笑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子当真是说笑了,虽然说是普天同庆,可到底君臣有别,太子仁慈,免了我几人的礼数,可是我却不能够太过于放肆。” 说着,他又淡淡的把头低下。 苏牧雨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他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好好好,裴国公都已经入朝如此之久,可是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难怪父皇总是说你是个老学究,就连朝堂里面的那些老家伙都没有你古板。” 这话略微带着一些调笑的意味,可是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柳馥妗低垂着睫毛,安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没有想要上前横插一嘴的意思,也没有想要评价的想法。 裴璟一直都是淡淡的,不管是批评还是嘉奖,全部都照单全收。 反倒是谢苎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依旧是那副端庄典雅的样子。 “太子殿下心系万民,愿意与臣同乐,那是我等的福气,只是殿下,礼不可废。” 她这话表面上是在赞扬太子,可是实际上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站在了裴璟的那一端。 苏牧雨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光芒,似乎才看到她一样,笑容越发的无奈了起来。 “你们两个这嘴呀,当真是惯会说话的,不愧是京中有名的才子才女,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只是在没人的时候,你们两个应当莫要再与我客气才对。” 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直接把谢苎和裴璟两个人放在了一起。 谢苎似乎很开心他的举动,眼神里面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面上也染上些许羞涩。 不等裴璟反应,连连说道。 “对了,篝火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等和公主一起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宴会,大多数女眷都在,原本是想拉着柳妹妹一起去参加的,既然在此碰到了太子殿下和裴国公,那臣女就斗胆一回,邀请二位一同参加诗会如何?” 方才还是无关痛痒的宴会,这会儿已经变成了诗会。 不得不说,谢苎还是有点子说话的艺术在身上的。 裴璟眉头明显皱了一下,显然是对于这种诗会并不感兴趣。 可是苏牧雨就不一样了。 只见他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探过头去问道。 “哦?在围猎场上论诗,这倒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既然谢姑娘如此相邀,那我就斗胆问一句,姑娘等人一同玩笑,可否带我一个?” 谢苎自然是巴不得太子的答应下来,毕竟太子都不拒绝的宴会,裴璟只怕是也没有理由拒绝的。 当下眼睛里面的笑意便加深了几分,斩钉截铁的说道。 “有太子如此尊贵的人参加,那我等定然是开心的。”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向裴璟。 “那不知裴国公打算……” “多谢谢姑娘好意,只是在下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狩猎场上危险居多,裴某肩负圣人和太子殿下的安危,只怕……” 裴璟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牧雨直接打断。 “阿璟,要我说啊,你这个人但真是过于死板了一些,虽然父皇确实是清点了你负责狩猎场的安危,可是谁不知道,这狩猎场周围早就已经被人清扫了一遍,所有的危险都已经剔除了,巡逻这种小事交给底下的人做就是,你怎么还当真如此较真啊?” 说话间他已经刻意改变了称呼,给人一种两人很相熟的感觉。 裴璟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还想要说些什么拒绝,可是苏牧雨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人就直接朝着宴会的方向而去。 说是宴会,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些年纪相仿的青年少女聚在一起玩闹罢了。 他们刚刚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少男少女正在谈天说地。 许是因为一个个的都离了府,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解脱的欢快。 什么规矩什么条条框框全部都被他们丢到了一边,这会儿每个人的身心都是自由的。 只是这种欢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那些人看到他们几人过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紧接着便有人慌乱拂去自己身上的褶皱,恭恭敬敬的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苏牧雨似乎对于这种现象已经习以为常,广袖一挥,便笑着对你的众人说道。 “大家不必拘谨,孤不是过来破坏你们的,而是过来加入你们的,方才你们在做什么只管去做,全当孤是个透明的就是。” 柳馥妗听着他这道貌傲然的话,忍不住有些想要翻白眼。 再怎么说他也是除了圣人之外,整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把他当成透明的。 果然,底下的人也都心里门清,面上虽然同样挂着笑容,可是眼睛里面却始终少了些许肆无忌惮。 苏牧雨似乎是没有感觉到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不少,大摇大摆的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大家也都别拘着了,都自己各自找位置坐下吧。” 众人面上带着笑容,这才缓缓地坐下。 只是还没有坐稳,谢苎的声音就从一侧传了过来。 “既然咱们有幸和太子殿下共坐一席,那今日就让咱们玩些不一样的,不如,咱们就来行酒令吧?输了作诗,或者是表演一个才艺,这样如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挑拨离间 话虽是疑问,但是谢苎是京中贵女之首,她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人会拒绝了。 就连苏牧雨,都投过来一个赞同的笑脸。 “行酒令?听着倒是不错。” 有他开口,其他人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 一时间都是夸赞谢苎才思敏捷的。 柳馥妗随口附和了一句,就坐在一旁没有动作。 只是眼神不经意间和坐在斜对面的**珠交汇,明显能够看得出对方眼睛里面的嘲弄。 心中不觉有些头疼。 这丫头,虽然之前跟她说过一些事情,又做了那样一出戏,但是按照这丫头的性格,只怕依旧是沉不住气。 而这在座的大多都是谢苎的人,大多数都抱着谄媚的心思来,若是当真抓住了她的把柄,只怕会当众让她难堪。 想到这,柳馥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刚想让身边的丫鬟过去提醒一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齐姑娘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难不成是对谢姑娘的提议不怎么满意?” 这声音实在是尖锐的有些过分,让原本热闹欢腾的场合,一下子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柳馥妗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朝着那人看了过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罗敷?! 她的瞳孔微微睁大,显然是没有想到,罗敷身为**珠的表妹,竟然会做出这种背刺的事情。 **珠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翻了个白眼。 “我对谢姑娘的提议自然是欢喜的,虽然我这人自幼在偏远地区长大,对于诗文只怕没有诸位这般精通,可是人都是向往美好东西的,我不会吟诗作对,可是我会听呀,会欣赏呀。” 也许是因为她这话说的实在是没理,但是又过分理直气壮,罗敷原本是等着看她笑话的,这会儿却也被她打的措手不及。 但是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不屑的哼道。 “那齐姑娘为什么做出这般不屑的姿态,这和你刚才说的那话可当真是不符。” **珠又笑了,皮笑肉不笑,眼睛里面甚至带着点点嘲讽。 “你还真是看得清楚,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又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明明……”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罗敷,我不懂得附庸风雅,难道你就懂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夫子可是说了,你连做诗基本的平仄都不懂,如今竟然在这里还想着舞文弄墨,当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珠毫不遮掩自己的恶意,在说完这话之后,甚至用帕子遮着嘴角笑了一阵。 那眼睛里面的轻看几乎化作一柄柄锐利的刀子,直戳罗敷的心窝。 罗敷一张脸瞬间变得难看不已。 她原本是想挑起**珠和谢苎之间的矛盾。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谢苎的拥护者,**珠寡不敌众,到时候只有丢脸的下场。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珠的不屑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今她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嘲笑的目光,罗敷一张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原本也是年幼,又长了一张过分稚嫩的脸。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大家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孩子。 即便是有时候她口不择言,也会有罗夫人帮她遮掩一二。 齐家回京之后,**珠因为齐夫人的命令,大多数的时候也会站在她这边,帮她说上几句话。 所以这么多年,她虽然在嘴上闯了不少的祸,可是到底也没有如此丢脸过。 是以,她一张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连平仄都不懂?**珠,你要是再往我身上泼脏水,小心我撕了你这张嘴!” **珠原本不屑的神色越发的张扬,扯出来的笑容越发的带着鄙夷的性质。 “那你就来好了,也让别人好好的看看,罗姑娘的教养竟然如此的低廉,竟然连自己的表姐都如此针锋相对,也让外人帮忙评价一下,到底是我这个做表姐的不留情面,还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罗敷和**珠之前在皇城门口争执的画面有不少人看见,所以对于她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到底有所耳闻。 如今看到她们两个争执不休,倒也算是明白前因后果。 这会儿听见**珠这么说,众人看向罗敷的眼神越发的夹杂了不明的意味。 罗敷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断的扫过,都带着些许探究,眼光立马就红了,身子都开始发颤,哆嗦着嘴唇,恶狠狠的瞪着**珠,想要说什么,可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珠被她如此瞪着,也不甘示弱,轻飘飘的投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嘴角的笑容越发张扬。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紧张,似乎下一刻就会打起来一般。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到温和大度的声音插了进来。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何苦闹得如此难堪?二位都听我一句劝,卖我一个面子,今日的事情便就此翻篇可好?” 谢苎面上带着端庄大方的笑容,轻描淡写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眼睛里面还带着些许无奈,看着这两姐妹的时候就像是看着两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无端的让人想起母仪天下四个大字。 如今这本就是她的主场,**珠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人,见好就收。 “谢姑娘说的是,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当真不必要为了这等小事坏了大家的兴致,今日是我沉不住气了,差点破坏了如此宴会,还请诸位莫怪。” 她站起身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倒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罗敷这会儿看着那张脸却只觉得虚伪的过分,手指紧紧的掐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满脸的不情愿。 被身边的丫鬟扯了好几下,这才不甘不愿的敛下睫毛,生硬的说了一句对不住,便沉着一张脸坐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心机 众人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越发的觉得好笑。 只是却也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柳馥妗则是微微低下头来,用手指轻轻地搅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这个罗敷,原本虽然也鲁莽了一些,可是却也没有如此过分。 这两次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众人面前出这种风头? 她不动声色的将目光在罗敷身上扫了一圈,却看到她微微抬起眼来,略带着些许娇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苏牧雨身上。 虽然离的有些远,可是却依旧能够看得出她眼睛里面的少女怀春。 柳馥妗眨眨眼,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不成这丫头故意挑起矛盾,甚至不惜和自己的亲表姐起冲突,就是为了引起太子的注意? 可是她到底年轻了一些,虽然心里面大概是想着拿**珠做跳板,用她来衬托自己的美好,可到最后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罗敷一抬眼,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摆出一副气鼓鼓的姿势。 柳馥妗:…… 她好像也没有得罪她吧? 这罗敷还真是平等的讨厌每一个人。 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柳馥妗倒也没有把太多的目光放在罗敷身上,转过头来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有些心不在焉的抿着杯中的茶水。 玩乐的主题已经定下,很快众人就制定了规则。 如今已经是春末夏初,花红叶绿好一片盛景。 苏牧雨到底是整个宴席上面最为尊贵的人,所以这规则定然是他先起来的。 只见他略微沉吟片刻,便让随从取了一朵大小适中的花过来。 “既然是行酒令,那咱们就玩个新鲜的题材,不如就击鼓传花吧,这花落在谁的手中,谁就表演一个节目,或者是作一首诗,若是表演不来,那就罚酒一杯。” 这个提议倒是简单,所以大多数人都能接受。 柳馥妗自然也是没有异议的。 飞花令,花飞花落,击鼓传越。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活动,可是实际上里面的勾心斗角也是不少的。 若是上一个人的动作慢了些,下一个人自然是着急的。 而越急,就越是要出错。 柳馥妗一直都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节奏,虽然看上去努力,可实际上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反倒是她旁边的几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掌握节奏,还是因为太过于紧张,一连好几个人都落了花在自己怀中。 那些姑娘倒也大方,要么选择喝酒,要么选择作诗,都让人觉得舒畅得紧。 只是有些人似乎一点都不想要让活动顺利进行下去。 之间那花飞着飞着,飞到了罗敷手中,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紧张,竟然好几次都没有把花丢出去。 反倒是在鼓声落下的最后一瞬间丢到了旁边的女子怀中。 那女子有些傻眼,罗敷却是夸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而后装作一副歉意的模样。 “不好意思啊秦姑娘,我刚才太紧张了,所以一下子没有把花拿起来,你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她说的小心翼翼,就连眼眶都红了,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是有人欺负了她一样。 秦怡柔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太过于较真反倒是有些不美了。 只是罗敷这么一说,反倒是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 她脸色一僵,随即有些勉强的挤出来一个笑容。 “罗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就是一个玩笑而已,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这么一个玩不起的人?” 她脸上虽然带笑,可是眼睛里面却已经含了冰刀子。 若是换做一般人,听到她这么说,怎么也不会说什么了。 毕竟只是游戏而已,太过于斤斤计较反倒是失了游戏本身的乐趣。 可是,很显然,罗敷不是这么想的。 她的眼眶越红了,身子抖了两下,往后退了一步,弱弱问道。 “姐姐真的不生气嘛?可是我怎么瞧着,你仿佛是真的很生气?” 她手指紧紧的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声音中都带了哭腔,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一样。 “姐姐若是怪罪我,就直接说出来就好,大不了,大不了我代替姐姐喝了这杯酒,可是姐姐莫要把不爽放在心里,坏了咱们姐妹情谊可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秦怡柔彻底怒了。 就连旁边的贵女听着都有些无语。 一个游戏,就算是生气,又真能气到哪里去? 可是听这罗敷的话,反倒是秦怡柔当真这么不懂事,非要把事情闹大了。 秦怡柔挤出一个笑,强调了两句。 “妹妹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我这人啊,大大咧咧的,没有这么多细腻的小心思,不过就是一个节目而已,我还是能玩得起的。” 说完,不给罗敷反应的机会,转身就做了一首诗。 虽然有些粗糙,可是倒也过得去。 罗敷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面上却是笑了出来,仿佛多为秦怡柔着想一样。 “姐姐没事真的太好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姐姐一定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当然不会!” 秦怡柔这几个字几乎就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心中志杰给她记了一笔。 罗敷却仿若无闻,夸张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会过去。 可是解下来,这飞花令似乎就成了罗敷的主场。 她要么就是动作太慢,几次把花丢到秦怡柔怀里的时候,鼓声就已经停下。 要么就是动作太快,花都砸到了秦怡柔脸上。 可怜秦怡柔一张柔美的小脸,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砸的,都快要成猪肝色的了。 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了了。 一巴掌排在桌子上,大声道。 “太子殿下,臣女想要换个位置!” 她的动作太过于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 周围的人虽然理解,但还是投过去同情的目光。 苏牧雨也看得分明,刚想要点头,罗敷的眼泪就直接掉了下来,哽咽开口。 “秦姐姐果然还是讨厌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换换顺序 秦怡柔脸都绿了,忍了又忍,却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就准备开骂。 却不想半道上一道声音截了过来,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秦姑娘说的对,臣女也觉得,是该换换位置才好。” 柳馥妗缓缓站出来,不期然收获一群奇怪的目光。 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古怪,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柳馥妗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目光定定地看着苏牧雨。 苏牧雨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可以说是在她手上吃过亏。 所以这会儿见她站出来的时候,不觉有些兴味。 “哦?柳姑娘何出此言呢?” 柳馥妗依旧是大大方方的站着,一说眼睛就像是染了雾霾一样,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此刻的想法。 “咱们今天虽然只是做游戏,可是也要玩得尽兴才好。” “这花原本也是顺序飞的,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些手生,可是渐渐的掌握节奏之后,都已经习惯了身边人传花的力道和速度,如此一来,反倒是少了几分乐趣。” “所以臣女有个想法,不如咱们玩了几圈之后,就换个方向击鼓传花,再玩几圈之后,便让身边的人换换位置,如此一来,虽然看着麻烦了一些,可是却也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太子殿下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她一脸的真诚,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理有据。 周围的贵女原本还在为刚才的插曲破坏了宴会的欢乐气氛而感觉到不满,这会儿却都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连连点头。 苏牧雨放在膝盖上面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面上染过一抹兴趣。 “倒也不是不行,如此一来,这游戏做起来也更加有新意了。”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点头,罗敷瞬间就有些着急了。 顾不得规矩,也顾不得装柔弱扮委屈,站起来便大声喊道。 “不行!” 她这一声喊,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刚才被她扰的烦不胜烦的几个人,一个个都拿谴责的目光看着她。 就连谢苎这会也不打圆场了,意有所指的说道。 “罗姑娘,我知道你也想要玩的尽兴,可是大家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不如你便委屈一下自己,和大家站在一边可好?” 她这话已经给足了面子,若是换作一般人,就算是心里面再不愿意,面上也要装装样子。 可是罗敷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胡搅蛮缠到底,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竟是又生生逼出来一滴眼泪。 “谢姑娘,是不是你也觉得,有我在这里,坏了大家的兴致?如果你们当真是这般觉得的话,那我就走好了,秦姐姐不喜欢我,谢姑娘也不喜欢我,大家都要赶我走,那……” “罗敷,你要是想演戏的话,不如我送你去梨园好好的学学如何?瞧瞧你现在这一副矫揉做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呢!” 罗敷的眼泪还没有完全落下来,周围的人就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 她有些惊讶的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嫌弃的翻着白眼。 “平时怎么没有见你这么多心思,今天当真是显着你了。” 小心思被这么直白的点出来,饶是罗敷脸皮厚,这会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苏牧雨,眼底都带着水雾。 “太子殿下,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只是……” 苏牧雨也不是完全不懂她们女儿家的心思,只是今天到底是高兴的一天,所以他也不想跟罗敷一般计较。 这会见她这样,有些敷衍的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不过就是一点小矛盾,何至于此?罗姑娘是吧,孤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可是谢姑娘说得对,大家的想法总归是要顾及一些的。” 他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已经算是给足了罗敷面子。 罗敷若是当真有那么一点脑子,都不至于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是以,众人就见罗敷一张脸微微扭曲了片刻,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新换的位置上。 只是在落座的时候,她的眼神在柳馥妗和秦怡柔身上狠狠剜了一下,宛若淬了毒一样。 柳馥妗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得,只是手肘却被人轻轻的撞了一下。 一转头,就看见秦怡柔眨着眼看着她,一脸的感激。 “柳姑娘,刚才多谢了。” 柳馥妗知道她是在为刚才的事情道谢,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缓缓嗯了一声。 “嗯,没事,只是秦姑娘日后见了这种人还是莫要和他们扯上关系比较好。” 罗敷这种人,大概可以简单的概括,那便是心计极深。 明明脑子就这么大点,却偏偏要学着别人耍些阴谋诡计。 偏偏他们还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任何人只要是挡着她的路都会被视为障碍。 只要能够铲除,那就不会顾及任何人情。 秦怡柔看着她凝重的面色,也知道她是在善意的提醒,微微耸了耸肩。 “这种人虽然阴毒,可是实在是没有什么背景,今天若是她当真敢跟我撕破脸皮,那我倒也还真是不介意给她两巴掌。” “我秦怡柔的身份并不高,不过就是一个三品官的嫡女罢了,可她罗敷的身份更加低下,当真若是扯起头花来,到时候谁给谁道歉,还真说不定呢。” 她态度坦然,一点都没有遮掩自己的不满。 柳馥妗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毕竟这件事情是她们二人之间的恩怨,她给予提醒,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至于当事人会不会听自己的,那就随她们的心情去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她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状似是把心思全部都放在了面前的游戏上,可实际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到了末席上面的一抹青衫。 那人手中拿着酒杯,似乎并没有被周围的事情影响,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是当花儿落进他怀里的时候,随手一拨弄,就直接弹进了身边人的怀里。 动作之快,就连鼓点都追不上。 柳馥妗看的好笑,忍不住弯了弯唇。 却不想那人骤然抬眸,竟是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不专心 裴璟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抓到一只偷看的小狐狸,眉毛往上扬了扬,嘴角多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他动了动嘴唇,笑得极其暧昧。 柳馥妗却在读懂他的唇语之后,一张小脸泛起些许尴尬。 这人,当真是不正经。 她收回视线,目光却依旧不自觉的朝着那人追逐而去。 却见那人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恍神,那花差一点就落进了他怀里。 柳馥妗似乎有些想笑,可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呀,柳姑娘好端端的怎么走起神来了?不过该说不说,这花在柳姑娘的怀里,还真是挺好看的呢。” 秦怡柔掩唇轻笑的声音把柳馥妗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神来,低头看到自己怀中的花,一时间竟有些无言。 她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罗敷又不甘寂寞的开口。 “柳姑娘可莫要找借口,刚才大家收到花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推脱!” 她这话说的直白,以至于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等待着柳馥妗的回答。 柳馥妗却是用指尖轻轻的把花捏了起来,无奈笑着摇头。 “罗姑娘这是把我看作什么人了?虽然我胸无点墨,作诗比不上秦姑娘,才情比不上其他姑娘,可是一杯果酒,我还当真是不至于找借口推脱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方爽快的端起桌子上面的杯子,一仰头,那果酒便顺着喉咙滑进了肚子。 她有些舒坦的眯了眯眼睛,心中忍不住感慨。 这局不愧是谢家人做的,就连这席面都做得极为精巧。 要知道这白云乱可是东陵有名的好酒,以熟的恰到好处的果子做酒,不仅喝起来清冽甘甜,甚至喝完之后也不会出现头疼的后遗症。 是以颇受世家贵女的喜爱。 就算是在京城之中,那也是一壶难求的存在。 可是谢家人竟然拿出来当做游戏时候的消遣,可见底蕴之深。 不过喝了一杯酒的功夫,柳馥妗脑子里面就已经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只看她落落大方,一时间竟然对她也有些改观。 罗敷的脸色却很难看。 她原本是想看柳馥妗百般推辞,刚好可以让她刚才的洋相不那么惹人注目,可是柳馥妗闲在如此爽朗,她反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眼底渐渐染上淡淡的阴翳,她冷哼一声。 “柳姑娘当真是飒爽,果真是将门虎女,不愧是得了祝老将军的真传。” 她虽然说着客套话,可是语气却是难言的阴阳怪气。 柳馥妗知道她肯定没憋好屁,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果然,下一刻,她就直接贴脸开大。 “只是柳姑娘如此真性情,方才我怎么瞧见柳姑娘和我表姐起了争执?难不成当真如同外界传闻那样,是柳姑娘如今攀了裴国公这桩好亲事,所以有些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 她直接指出柳馥妗之前的所作所为,刚才对柳馥妗还有一些改观的人立马就想起了她的壮举,一时间都把目光收了回来。 柳馥妗却只当做没有感受到她们若有似无的敌意,故意装作无辜的样子眨着眼睛。 “表姐?恕我眼拙,怎么不知道罗姑娘的表姐也在这里?” 她语气天真,甚至还转头朝着秦怡柔看过去,像是要寻求她的解答。 秦怡柔一瞬间就明白她的心思,一时间有些憋笑,下意识开口回答。 “柳姑娘有所不知,这罗姑娘的表姐就是齐明珠齐姑娘啊。” 柳馥妗当即就做了一个震惊的表情,眼神都带着一些意味深长。 “原来齐姑娘是罗姑娘的表姐啊,那倒是有些奇怪了,罗姑娘刚才和齐姑娘针锋相对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二人是世代的敌人呢,原来……” 她欲言又止,转而又笑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瞧我,怕是又说错话了,罗姑娘,当真是对不住啊,今日我就用这杯酒,来表达对罗姑娘的歉意。” 她依旧是一口酒直接下肚,小脸很快就染上嫣红。 罗敷看着她,眼睛都气红了。 可是刚才和齐明珠争执的人确实是她,所以她就算是不甘心也不能反驳,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生生咬牙。 “没关系。” “好了好了,罗姑娘,你今日怎得这么多事情?我们好好的游戏,被你打断了好几次,罗姑娘若是当真不想跟我们一起玩,那就安静坐着吧。” 秦怡柔知道罗敷不想安生,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扇子扔在了桌子上。 她生的娇俏,这会最初这样的动作也只是多了几分娇蛮,没有让人觉的不满。 罗敷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还想说什么,却被她身边的丫鬟死死压住,只能恨恨坐下。 柳馥妗看着那丫鬟,若有所思。 没有了罗敷的捣乱,游戏反倒是更加顺畅了。 在座的人几乎都已经留了花,要么就是喝了几杯酒,要么就是表演了才艺,唯有谢苎一人,一直到现在都还安静的坐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了这点,一阵风儿吹过,竟然当真让那花儿直接留在了她怀里。 不等她开口,苏牧雨就直接含笑说道。 “孤就说今日少了什么,原来是谢姑娘还没有表演节目呢,如今也总算是让我们抓到机会,一睹姑娘才艺了。” 谢苎是书香门第倾尽全族之力教养出来的女子,平日里虽然盛名在外,但是到底没有在人前张扬过,所以众人还是有些好奇的。 却不想谢苎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也学着柳馥妗的样子喝了下去。 随即,对着众人笑道。 “今天这宴会是我举办的,所以啊,我今天就不跟大家争,留些机会飞大家吧。” 她笑吟吟坐下,可是周围却清晰的传来一阵阵失望的叹息声。 就连苏牧雨都不免遗憾,但还是撑着精神夸赞。 “不愧是谢家嫡女,当真有如此风范,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勉强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众人想要看谢苎表演得想法太过于强烈,接下来两轮,那花竟是全部都留在了谢苎怀中。 而此刻,她的脸已经染上了丝丝红晕,看起来格外的娇羞。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绿腰舞 苏牧雨眼神微暗,不知道是因为在极力忍耐,还是因为有写生气谢苎的屡次推脱,声音喑哑的说道。 “谢姑娘,这花只怕也是想要看看你的英姿,方才几次你都已经推辞了,这次,怕是不能再推了吧。” 他笑意吟吟,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 谢苎也见好就收,撑着自己的脸颊缓缓站起身来。 “太子殿下惯会取笑人的,我啊,是喝不下了,再喝下去,只怕就要酒后失态了。” 她一脸自嘲,周围的人都开始善意的附和。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周遭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谢姐姐既然要表演,那不如就表演绿腰舞吧,听闻当年谢姐姐初初学会这舞蹈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的花都跟着飘舞,那美景,当真是引人入胜,就连当时教您的师傅,都自叹弗如,自那之后就没有再跳过舞呢,如今好不容易能看到姐姐表演,不如就让我们看看那舞蹈到底有多神奇吧。” 那人看似无心,可是却直接把气氛推到了顶点。 谢苎似乎也没有想到那人会这么大胆,一时间有些为难。 “要不还是算了吧,今日我出来的着急,也没有准备舞台,而且那绿腰舞也不过就是平平无奇的舞蹈,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神奇,若是我今日献丑,美梦达到诸位的预期,那岂不是让诸位不尽兴了?” 她假意推辞,众人的好奇心越发的被钓了起来。 一个个的,都开始让谢苎跳舞,就连苏牧雨都直接开口。 “既然大家如此有兴趣,那谢姑娘就跳一曲吧,也算是全了大家的心意。” 谢苎脸上的潮红更加明显,一时间似乎有些左右为难。 “盛情难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献丑了。” 她嘴上说着献丑,可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旁的裴璟身上。 她眼底含情,虽然看上去并不明显,可是柳馥妗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所以可以说的上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看笑话还是该为自己觉得悲哀。 圣人亲自下旨赐婚的人,如今在一场宴会上,竟然被人如此觊觎,还当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够将自己的情绪全部都收起来。 而另一边,谢苎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去。 她眼神几乎能够拉出丝来,所有的情谊都奔着一个人而去。 可偏偏那人只守着自己手中的白云乱,一杯接着一杯饮,那酒如同流水一样的入了他的肚子,却并没有让人产生半分醉意,反正是有种越喝越清醒的感觉。 谢苎忍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看上去有些委屈。 可是她毕竟是被谢家培养了多年的人,所以纵使心有不甘,也还是把心中的那一抹情绪强行压了下去,巧笑气息地站起身来,转身便朝着自己的帐篷而去。 说起来,虽然是临时起意,可是底下人搭建舞台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那样子便是有人说是蓄谋已久,只怕也有人会相信。 没一会儿的功夫,谢苎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而来。 只见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舞裙,裙边层层叠叠,如同含羞待放的牡丹花。 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衣服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她行走之间竟然隐隐有金光闪烁其中。 下意识定睛看去,顿时心中一片恍然。 那衣服哪里就是普通的舞服? 分明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衣服的裙摆层层叠叠,每一层都染着金色的边儿,走起路来的时候,那些金丝便能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优雅的弧度,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众人心中不尽感叹,不愧是谢家嫡女,审美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模样。 众人极尽赞叹,可偏偏人群之中有人不长眼的唱起反调。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整的这么花里胡哨的,应该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吧?刚才还一直推脱说自己不方便抢了姐妹们的风头,这会穿着这么一身奇思妙想的衣服,反倒是不觉得自己会抢了他人的风头了?当真的虚伪至极!”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足以让身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刹那间,满场的赞美声有一瞬间的停顿。 秦怡柔眉心狠狠的跳了两跳,皮笑肉不笑的转过头来看着罗敷。 “在场这么多人都没有眼睛,显着你火眼金睛了是吧?罗敷,你要是当真不想看这舞蹈,只管离开,没有人会拦着你!” 她怒目而视,双手叉腰。 其他人看向罗敷的表情也不尽赞同。 罗敷虽然想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最好可以借此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可是她却也没有想过,要得罪谢家嫡女。 所以感受到周围的人那带着敌意的目光,她心中暗恨,可是到底还是咬牙把所有的吐槽全部都咽了下去。 周围的人也都没有再掐着不放,而是把目光全部都投在了谢苎身上。 谢苎就像是没有听到刚才众人的争执,一步一步走向,虽然临时起意搭建起来,却依旧精致豪华的舞台。 她行走坐卧之间就像是一株活灵活现的牡丹。 随着丝竹声乐响起,身体如同弱柳扶风一般做出各种动作。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还有人觉得谢苎太过于张扬,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舞蹈,就赚足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么这会儿随着丝竹声乐响起,众人的视线却逐渐聚焦在谢苎身上。 只见她随着音乐轻抬素手,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半边面,身姿流转,身上的衣服也随之起舞。 初见的时候,众人还以为那金色的描边只是舞蹈服上的一个小巧思。 可是如今当谢苎随着乐声不断转圈的时候,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舞服并不仅仅只是一件衣服,而是这舞蹈的一部分。 只见那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她的旋转中不断的绽放,就像是一株正在盛开的牡丹。 尤其是那金光闪耀,隐约更是能够看到凤凰轮廓在她身上周旋。 一时间,众人齐齐注目,心中惊叹不已。 第二百二十六章 凤穿牡丹 柳馥妗今日贪多喝了几杯酒,这会儿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朦胧。 可是偏偏那一道着大红镶金边儿舞裙的身影,久久的定格在她的视线当中。 真好看啊。 柳馥妗心中赞叹不已,一仰头,又把自己杯子里面的酒都喝了个干净。 上一世,她虽然是圣人的宠妃,自诩见过不少的奇珍异宝,这天下各色各样的舞蹈也看了不少,可是这绿腰舞,还当真是第一次看。 因为被眼前的舞蹈迷了眼,柳馥妗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放松了下来。 她不经意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就看见大多数人都和自己一样,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而就在众人专心倾听旋律,看着面前的舞蹈时,丝竹声乐突然间就变的节奏激烈了起来。 古筝铮铮声不绝于耳,长笛呜咽声低奏缠绵。 管弦交织,无端的让人心中升腾起一抹倾听的欲望。 而在舞台上的谢苎则是随着节奏动作越来越快,到最后动作快的几乎快要画出一道残影来。 而她的裙摆也随着她的旋转越发的绽放,与此同时,不远处不偏不倚的射来一阵光芒,和她身上的金色裙边交相呼应,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而那金光在她身上缓缓的汇聚,竟然隐隐就会出凤凰于飞的画面。 众人都不免惊呼,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底满是赞叹。 而苏牧雨也坐直了身子,面上除了欣赏还有别的情绪。 柳馥妗看到面前的这一幕,心中震撼的同时,却也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果然,等到那边的舞蹈一结束,耳边便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好!当真是好看!”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就看见苏牧雨端坐在高位上,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志在必得。 那是对美好事物的志在必得之心。 谢苎停下舞蹈的时候,还在细细的喘着粗气,额头上隐隐有汗水顺着她的额角留下,却并不显粗俗,反倒是在微光的照耀之下,显出一种晶莹的美感。 苏牧雨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的陶醉,那样子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他的手指在小桌上轻轻的点着,意有所指。 “之前就听闻谢姑娘天资绝色,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之前谢姑娘还一一再推脱,看来当真是在藏拙呀。” 这一番赞美当真是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要知道面前的人可是太子,那是下一个即将登上大统的人。 其他人虽然有些惊讶于他给出如此高的评价,但却也没有人会在众人面前驳了太子的面子。 是以,众人都绞尽了脑汁来夸赞谢苎这支舞的精美,甚至其中有些人已经开始隐隐巴结起了谢苎。 人群之中,唯有罗敷的脸色男看到了极点,即便是身边的丫鬟提醒,面上也依旧是难以看出丝毫笑颜。 柳馥妗离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嘴里分明是在说。 “我原以为这谢家的嫡女究竟有多么高尚纯洁,原来也不过如此!说是看淡名利,可实际上,心里面不还是藏着小九九?” 她的话实在是太过于大逆不道,以至于旁边的丫鬟已经白了脸,连忙伸手去扯她的袖子。 她却是有些不耐烦的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声音略略大了一些。 “我难道有说错什么吗?难为谢姑娘如此有心,特地挑了这么一支绿腰舞,当真是凤穿牡丹龙飞天,一舞动京城呢!我们今天也算是借了太子殿下的光,总算是知道自己和谢姑娘之间有多大的区别了。” 这话听起来是在赞美,可是实际上却掺杂了无尽的阴阳怪气。 周围的人一瞬间都忍不住想要皱眉,对罗敷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点。 谢苎约摸并不知道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异样,这会儿听到罗敷这么说,也忍不住难看了些许脸色。 “罗姑娘,我原本也是好心邀请你过来参加宴会,可是没有想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宴会的气氛,谢苎自认为向来和京城贵女大多处于不错的关系,也不记得什么地方得罪了罗姑娘,不知道罗姑娘为何今日如此针对于我?” 罗敷虽然心比天高,可是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她就算是不聪明,也知道谢苎的身份和她相比,那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这会儿哪怕心里面气得已经冒火了,可是面上却依旧是挤出一个笑容。 “谢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刚才分明是在夸你,毕竟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舞蹈,刚才我看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呢,不信,您问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想来是格外喜欢谢姑娘的舞的。” 她这话冒着些许酸气,谢苎脸上的笑容却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懊恼。 旁边的秦怡柔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过来,揪着罗敷的袖子就把她往外赶。 “罗姑娘,看来你是当真不愿意和我们处在一块,我们表演的才艺若是平常,罗姑娘便会说不过尔尔,如今谢姑娘一舞动京城,罗姑娘却又在这里阴阳怪气,既然我们无论怎么做都入不了你的眼,那看来咱们之间还是没有缘分的,罗姑娘不妨去寻一个能够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也省得和我们这些俗人站在一处,无端的闹得大家都心烦!” 秦怡柔双手叉腰,端的是一副野蛮的姿态。 罗敷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她脸上一阵狰狞,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又换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很明显是要故伎重施。 只不过这一次,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周围的人便一拥而上。 “秦姑娘说的对,你若是当真不想和我们一处,那就趁早离开好了,何必在这里惹人不快?” “谢姑娘和太子殿下有容人之度,所以才没有和你一般见识,可你也不能太过分,如此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心上,难不成在你的眼里,我们这些人就比你低下了?” “就是,我们原本就是过来取乐的,怎么到你这里反倒是成了供你取乐的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众口铄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把自己心中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她们原本就是世家大族的贵女,一个个原也是鼻孔上天的人。 之前碍于身份和脸面,再加上太子殿下和谢姑娘都没有想要把事情闹大,所以她们也就对罗敷的无礼忍耐了下来。 可如今罗敷这番阴阳怪气的话,竟然把谢姑娘和太子殿下都说了进去,她们缘何还能忍得住? 若是这会儿还不表态的话,万一日后被认为是和罗敷一样的人,到时候给自己和家族带来无妄之灾,那岂不是太倒霉了? 众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大多都是大同小异的。 罗敷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会引来如此多人的针对,一时间身子微微颤抖,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在众人面前博同情,而是当真是被气的狠了。 她下意识的朝着苏牧雨的方向看了过去,声音柔柔弱弱之中还带着一丝哭腔。 “太子殿下,求您为臣女做主呀,臣女方才是当真觉得谢姑娘跳的好,所以才出言夸赞,可从来没有想过阴阳怪气的嘲讽些什么。” “我知道秦姐姐一直对我都有些意见,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若是今天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那我日后该怎么做活呀!” 她夸张的用帕子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左右看了一眼竟是朝着外围跑了两步。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我的话,那我就以死来证清白好了,反正被你们往头上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日后我也没脸见人了,还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她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往那柱子上面撞,可是跑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拿眼睛去看众人的反应。 只见众人眼睛里面都是满满的嘲讽,甚至没有一个人出言去拦她,那模样反倒是更像是在说:又在作戏了,这戏演的还真是精彩。 她心中又恼又怒,步子却是缓缓的停了下来,一双眼睛里面含着泪水,却又含着淡淡的哀愁。 “太子殿下……” 苏牧雨原本对于这一场闹剧也有些头疼,好端端的一场宴会,结果却出了这么一颗老鼠屎,他就算是再有气量,这会儿耐心也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可偏偏这罗敷是个不懂看人脸色的,还在这里喋喋不休,想要让他帮着说几句好话。 可他实在是累了,索性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装作一副疲惫的样子。 “行了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吧,左右篝火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谢姑娘刚才跳了一支舞,只怕也有些累了,就此散了吧。” 罗敷没有等到苏牧雨的安慰,反倒是等到这么一出看似是在打太极,可实际上却在怪罪她的话,脸色顿时微微变得发白,眼睛里面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了。 她控诉的看着苏牧雨,那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负了自己的负心人一样。 可偏偏苏牧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反倒是微微沉了声音。 “今天这场宴会原本也是想要放松一下心情的,可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当真是不应该,本来这是你们姑娘家家的事情,孤本不应该插手,可是罗姑娘今日所作所为当真是有些有失教养,等回宫之后,孤会禀明母后,让母后亲自挑选一个教养嬷嬷,送到罗府为罗姑娘好好的调整一下规矩。” 罗敷原本虽然郁闷,可是倒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生生咽下自己所谓的委屈。 可是这会儿听到苏牧雨说的话,一张脸却是瞬间胀的通红,随后却又像是在一夕之间被抽取了所有的血色一样,整张脸白的发青,甚至身子也都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周围的人原本在听到苏牧雨那和稀泥一样的话时有些不满。 可是那点不满随着他紧随其后说出来的那一番话,瞬间就烟消云散。 一个个在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都忍不住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面写满了嘲讽和窃笑。 教养嬷嬷呀。 这表面上看起来是莫大的恩赐,可是实际上却是直接抡圆了巴掌往脸上砸。 若当真如同苏牧雨所受那般,让皇后娘娘亲自赐下教养嬷嬷让罗敷学规矩,那罗家不会教养子女的名声可就传出去了。 到时候不仅仅是罗敷的名声受损,只怕整个罗家的名声都会因此而一落千丈。 一时之间,众人仿佛都已经看到了罗家人如同过街的老鼠,被人人喊打的场景。 一个个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罗敷自然也知道苏牧雨的这一番话代表着什么。 可是她偏偏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够干巴巴的站在原地,承受着众人嘲笑的目光。 看着刚才被她当枪使的那些人,这会儿都拿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罗敷只觉得自己那岌岌可危的自尊轰然倒塌,尽数化成了渣渣。 她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最后两眼一翻,竟是生生晕了过去。 可怜她身边的小丫鬟,原本是想把她带走的,可这会儿主子晕了过去,她也只能够尴尬地去扶。 一时之间,整个场地里弥漫着诡谲的气氛,让人心中五味成杂。 柳馥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扶着丫鬟的手缓缓站起来,心中似乎有若无的闪过一抹叹息,可更多的还是淡漠。 罗敷确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甚至还急功近利。 可是在场的人哪个又没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呢?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勾心斗角,就算是赢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面色如常的看着众人面上的反应,忽而就看到原本应该被人众星拱月捧在中心的谢苎,怅然若失地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柳馥妗忍不住微微一愣。 那是,裴璟所在的方向。 可是,他身边的女子是谁? 第二百二十八章 神秘女子 “柳姑娘?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耳边突然间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柳馥妗瞬间回神,下意识转头,就看到秦怡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她不动声色的扬起一个笑容,笑得温婉大方。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边的风景不错。” 秦怡柔狐疑地看了过去,就见那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她心里面也明白,柳馥妗定然是不想跟自己说,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谎话来。 她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笑吟吟道。 话虽然像是玩笑,可是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柳馥妗身上。 “那个姓罗的终于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京城中的贵女还有齐心协力针对一个人的时候。” 柳馥妗笑笑,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淡淡的提醒。 “时间不早了,篝火晚夜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若是再不过去的话,只怕就要有些迟了。” 秦怡柔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依旧是固执的重复。 “谢小姐的影响力当真是非凡,就连太子殿下也因为她一舞而倾倒,想来京城中一直流传的那句话应该是真的,谢苎,谢家嫡女,就是谢家为未来的圣人准备的。” 她没有说是为太子准备的,而是说的是为未来的圣人准备的。 可见她也是个聪明人,最起码在家中是有一定地位的。 可是有一句话她说错了。 柳馥妗低头,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端的是人畜无害。 “秦姑娘突然间跟我说这些话是要做什么?莫不是担心我会跟谢姑娘为敌?” 秦怡柔摇头,语气低沉,甚至还带了些许警告。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别和她对着干,也许你是正确的,但是这个世道从来不是正确就可以被接纳。” “谢苎喜欢裴国公,虽然他们两个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可是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大概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于严肃,柳馥妗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就见她已经倏然收回了视线,伸手捏着自己的肩膀,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 “哎呀,当真是有些累了,肩膀酸疼的厉害,想来柳姑娘应该也累了吧,那咱们就赶紧去晚会坐着可好?” 她眨着眼睛,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严肃,似乎之前的模样仅仅只是柳馥妗的错觉。 可是偏偏,她不可能看错的。 低低的笑了一声,柳馥妗也装作把之前的事情放在脑后的模样,同她一起缓缓朝着篝火晚会的地点而去。 这会已经有很多人过去了,有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像一只脱困于牢笼,在花园中不断翩舞遨游的蝴蝶。 有人打扮的中规中矩,即便是出来放松也依旧是端着浑身的架子。 有人前呼后拥,身边围绕奴仆无数,尽选身份尊贵。 有人形单影只,看上去背影格外的单薄。 可这些人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而有所偏差。 柳馥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面前的这一幕,下意识的就想起刚才离席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对人影。 她状似无意地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对人的身影。 只是让她觉得有些惊讶的是,裴璟那般不近人情的人,竟然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女子如此亲密。 稍稍离得近了一些,她这才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五官明艳,是京中女子从未有过的昳丽,明眸皓齿,脸上挂着活泼的笑容,却和她艳丽的五官不见任何不符。 不知道裴璟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娇俏的抬起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紧接着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即便是手中的帕子也无法遮掩她面上的笑意。 柳馥妗心中升腾起一股不明不白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莫名的嫉妒。 而就在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觉到惊讶和惶恐的时候,视线当中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是谢苎。 她的概是跳完那支舞之后便急着搜寻裴璟的身影,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他竟然和别人在一处,面上虽然极力压制,可是还是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她端着故作大方的笑容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那女子便收了自己脸上的笑,化作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看了裴璟一眼,进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裴璟的眉头一下子就拧在了一起,竟是有些不顾礼数的握住人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虽然不知道他张口说了些什么,可应当是格外伤人的。 因为柳馥妗看的清清楚楚,谢苎端着笑的一张小脸儿在那一瞬间血色全无。 尤其是裴璟转身的时候,更像是带走了她浑身的力气一样,让人差点直接跌落在地。 “噫?好端端的,她怎么回京了?” 秦怡柔大概是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这边,所以也跟着看了过来,在看到那女子的脸时,眉宇之间瞬间闪过一抹惊讶。 柳馥妗掩去心中的惊讶,转过头来故作疑惑的问道。 “我在京中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容貌绝伦的人,原以为应当是从外调任而来的哪家官员的女儿,不曾想,竟是京中原有的人物,不知道秦姑娘可否告知一二?也省得日后馥妗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失了礼数。” 秦怡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差点让柳馥妗以为她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好在她也并没有揭穿,而是笑嘻嘻的说道。 “听说你之前和阿娘一起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和外界的人互通有无,如今你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也是正常,她呀,可是几年前咱们京中有名的人物,便是蟹姑娘在她面前也要逊色一二。” 秦怡柔眨着眼睛,左右观看了一番,没有看到别人的身影,这才神神秘秘的开口说道。 “这位可是圣人亲封的郡主,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也是,当初差点就嫁给了裴国公的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吃味了? 在说到她最后一个身份的时候,秦怡柔故意拖长了音调,甚至还冲着柳馥妗眨了眨眼睛。 柳馥妗不傻。 自然是能够听出来她这话是藏着深意。 只是却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笑着。 “秦姑娘不也是说了,那是以前,看来,之前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让两个人没能走到一起。” 她脸上带笑,心中却在思忖这人的身份。 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圣人亲封的郡主,那就不能是旁人了。 自然只能是自幼没了爹娘的安雪莹。 要说这安雪莹那也是当真苦。 自打一出生,就没有了爹娘,从小就被婶娘抱养了去。 安国公和国公夫人那都是一顶一的绝色,诗书满腹,向来都是京城人士赞扬的存在。 所以生了个女儿自然也是天之绝色,自幼饱读诗书。 安家婶娘也是个不错的人。 把安雪莹接到身边教养之后,虽然不能说是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可是到底也是什么都没有短了她的。 安雪莹知恩图报,一朝及笄之后,就认了婶娘做亲娘。 原本,故事到这里也还算一个不错的结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安雪莹生来命里就带着苦难,所以就连老天爷都频频逗弄她。 安雪莹刚刚认了母亲不久,小叔就因为出门剿匪的时候一个不注意,竟是被匪寇生生折磨致死。 安婶娘和安小叔原本也是伉俪情深,两个人虽然没有孩子,可是这一生却也是幸福美满。 出了这档子事,安婶娘一时间不能接受,竟是和安小叔一起,直接自尽了。 安雪莹刚刚有了母亲的温暖,这会却又再次失去。 一时间难以接受,大大的病了一场。 身为太后的姑母心疼她,特地让人带着去寺庙修行了一段时间。 而至于为什么会和裴璟惹上关系,其实也算是阴错阳差。 只因为裴璟那时候刚刚崭露头角,被圣人赏识。 可是出色的人总归是要遭人嫉妒的。 所以裴璟刚刚完成一个大案子就被人设计陷害,差点丢了性命。 那时候安雪莹刚好从御书房门口经过,看见跪在门口的裴璟,一时好奇多问了几句。 也就是这么一时兴起,竟是阴错阳差的救了他的性命。 裴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救命之恩,自然是要好好相报的。 安雪莹是顶顶好的人,所以一来二去,二人竟是有了深厚的情谊。 坊间多有传闻。 说那安雪莹如果不是因为家中出了那档子事情,估摸着裴璟早就已经请旨抱得美人归,现在孩子都要满地跑了。 柳馥妗念叨着自己从脑海中翻出来的这段话,慢慢的收回了视线。 她不是喜欢和别人抢东西的人。 这一世,她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想要好好的活着,想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可是偏偏,她越是想要的简单,越是会无缘无故的卷入一场场争斗之中。 如今她和裴璟有了婚事。 虽然还没有公之于众,可是到底是圣人亲自下旨,她就算是想要成人之美,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面却又有一个不符合时机的想法。 上一世,这安雪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一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她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她百思不得其解,偏偏篝火晚会马上就要到跟前了。 所以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她也不得不就此压了下去。 她不想和这两个人有过多的接触,可是偏偏这两人像是故意的一般,竟是缓缓走了过来。 裴璟似乎很高兴,平日里惯常漫布风雪的脸上,此刻也多了一丝笑纹。 他走到柳馥妗身前站定,声音不似平日那般带着冷冽霜雪,反倒是增添了一分不易觉察的柔和。 “雪莹,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柳馥妗,是我最近最欣赏的人,也是未来将会是我妻子的人。” 他话说的坦诚,似乎并没有觉得两人见面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倒是还有些得意洋洋。 柳馥妗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刚想要纠正一下在他刚才话中的错误,就见对面的女子不错眼的打量着自己,突然间展颜一笑,用手肘轻轻的戳了一下裴璟的肚子。 “不错嘛,我之前还在担心,你这个人如此不尽人情,该不会是要孤独终老吧,可是没有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挺鸡贼的,不声不响就拐了一个大美人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点头。 突然间又有些扼腕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叹息着摇头。 “不过……可惜了!真可惜!” 听她说这样的话,柳馥妗心中突然一紧,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裴璟也有些莫名,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可惜了?” 安雪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吊足了胃口之后,这才说道。 “我之前的时候一直担心你会找不到妻子,可如今当真找到了,我竟然又觉得有些可惜,可惜这么一个大美人,竟然瞎了眼睛,看上你这样的人?” 话虽然是回答裴璟的,可是目光却是看向柳馥妗的。 柳馥妗一时间有些脑子发懵,竟然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是如何走的。 一般情况下,自己抢了,原本应该是她的姻缘,她难道不应该对自己针锋相对,恨不得把她贬低到泥里面去吗? 可是这安雪莹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好像,还挺平易近人的? 柳馥妗心中腹诽,可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反倒是效益盈盈的回答。 “安姑娘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一介普通人,之所以能够定下这桩婚约,其中也是有诸多无奈,安姑娘和裴国公之前的一些传闻我也曾经听说过,您二位才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她面上虽然带着笑,可是这会儿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闭起来了。 不是。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这分明不是她心中想要说的话! 柳馥妗干巴巴的闭上了嘴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第二百三十章 她那个笨蛋 安雪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里面闪过一抹茫然,缓慢的眨了眨。 “柳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说有人在柳姑娘身边说了什么话?” 柳馥妗用手指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缓解尴尬,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反倒是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没,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刚才太过于紧张,所以有些说错话了。” 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咬掉自己的舌头。 一双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悔恨。 她刚才肯定是因为果子酒喝多了,所以这会儿才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安雪迎看着她越发慌乱的表情,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那什么,你其实不用跟我道歉的,我没有想要怪罪你的意思,而且刚才你说的那一番话其实……” “雪莹。” 安雪莹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说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节奏。 两个人顺势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裴璟黑沉着一张脸似乎在隐忍着些什么。 “柳姑娘并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必要向她解释什么,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带你朝座位去吧。” 裴璟这一番话说的冷冰冰的,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冰渣子。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样,莫名的有些酸胀的厉害。 她连忙低下头去,没有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态。 “裴国公说的对,安姑娘刚刚回京城,对于这其中的事情可能还有一些不太清楚,就让裴国公引着你先去做微商坐下吧,日后咱们还有的是时间一道接下来好好的商谈。” 她这话有些颠三倒四的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胡言乱语一样,配上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倒真像是吃醉了酒,口不择言。 安雪莹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看了一眼柳福金又看了一眼裴璟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乖顺的点了点头,便跟随裴璟一起朝着坐席走了过去。 柳馥妗等到这两个人离开之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依旧是有些不是滋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鞋尖上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微微晃动,闪烁着莹润的光芒,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格外的复杂。 “姑娘,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尽快入席了,不然的话怕是会有人说些什么。” 萍儿见自家姑娘,自从和那两人分开之后,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忍不住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低声提醒到。 柳馥妗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回神。看了一眼周遭神色各异的人,似乎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带着让人捉摸不定的情绪。 她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一时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约是今天出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才让她会有如此错觉吧。 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头的酸涩浸术压了下去,这才抬手朝着面前的人说道。 “走吧。”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围猎场周围的篝火也开始点燃。 那一束束火光照亮了人的脸颊,给所有人的面上都添上一层暖光,竟是让所有人的笑容看起来都真实了一些。 秦怡柔刚才原本是和柳馥妗走在一起的,可是一转头的功夫就发现这人竟然和自己走散了。 有些无奈的转头走过来,在她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我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就一直盯着空荡荡的位置出神,这会儿又魂不守舍的,难道就不怕这么多人有人暗中对你下手吗?” 明明两个人才是第一次见面,并且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可是秦怡柔的声音之中却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熟稔。 甚至她还非常自来熟的牵住了柳馥妗的手,带着她就往座位上走。 柳馥妗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和拉扯的力道一时间有些恍然,突然间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人。 面上虽然不带任何警惕,可是却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体。 “秦姑娘,我记得我和你之前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如今不过就是在宴会上多说了几句话……”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给人留足了遐想的空间。 秦怡柔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些许嗔怪。 她也不是那般愚钝的人,自然能够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意思。 “柳馥妗,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你那点小把戏?故意在人前演了那么一场戏,不就是想要让人以为你和齐姑娘已经决裂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得罪了那位,所以不想让身边的人牵连进来罢了,可是你当真以为这京城中的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般愚笨吗?” 她的声音缓和轻柔,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温柔的笑意,似乎只是在说着家常话而已。 然而柳馥妗的睫毛却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眼睛里面也多了几丝警惕,手指紧紧的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声音有些尖涩的传了过来。 “我不知道秦姑娘你在说些什么,我和齐明珠两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我们二人也并非是决裂,只是有些说不到一块去罢了。” “行了吧你,要是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兴许还会有人相信,可是在我面前那就别装了,你的演技倒是不错的,可是齐明珠那个笨蛋,压根就接不上你的戏。” 秦怡柔直接翻了个白眼,装也不装了,嘴角溢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我虽然不了解你,可是我对于那个笨蛋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若是当真有这么好的演技,那之前就不会被人陷害的这么狠了,尤其是她那个小表妹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是背地里诓害她的次数可不少。” 秦怡柔不经意间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柳馥妗眨眨眼睛,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但是却并没有下定论,而是安静的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二百三十一章 相同点 秦怡柔一转头就看到她一脸探究加警惕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过去,脸上虽然笑嘻嘻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别用这么一副表情看着我,多余的话我也不可能再说的,你只要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你的算计范围之内就可以了。” 话落,两人已经到了席间,周围的贵女看到她们两个相携走过来,一时间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其中一个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和秦怡柔关系匪浅。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对着她欲言又止。 秦怡柔是个格外会察言观色的人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当下放开了拉着柳馥妗的手伸手拢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丝,笑意盈盈的说道。 “别担心,我就是见他迷路了,所以给她引个路,我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人似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那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所有的心思。 柳馥妗心中因为秦怡柔刚才那一番话而掀起的紧张也逐渐放松了一些。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如秦怡柔那般聪明,能够猜得透她的想法,就是不知道那位是不是也被她蒙骗了过去。 心里面正这么想着,旁边的秦怡柔已经朝着那女子走了过去,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声音轻柔,就像是哄孩子一般。 “好了好了,别再为我担心了,瞧瞧你这眉头皱的几乎能够夹死苍蝇了,若是让伯母看到你又在为我担忧,只怕日后便不会再让我登你家的门了。” 那女子被她这一番调侃的话挑逗的面色闪上一抹薄红。 伸手轻轻的捶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后又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深深地看了一眼柳馥妗,拉着她便朝着旁边的位置走去。 而就在几个人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面的时候,一抹身影突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好生热闹呀,看来我还是没有来完,没有错过这最热闹的篝火晚会。” 这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如今所有人都在三模成群的扎堆说成些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来人身上,不少人眼底都闪过一抹惊艳。 柳馥妗也循着声音看了过去,便看到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正潇潇洒洒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而他身边则是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即便是隔着老远也依旧能够感受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人的时候,柳馥妗心中突然间闪过一抹不安。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在不断的闪过,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就连手脚都开始变得冰凉了起来。 旁边的萍儿感受到她的异样,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中也带了一丝着急。 “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帮您请个太医过来?” 柳馥妗原本是想说不用的,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时间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着急,面上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虽然虚弱,但依旧还勉强站立。 她这边的动静并不大,并且周围的人都在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男子,所以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异样。 萍儿在她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知道她的想法,当下连忙把人扶到座位上坐下,又拿了一个披风盖在她的肩膀上,这才蹲下身来,仔细听着她的指令。 柳馥妗坐在位置上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落在了实处,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还不等她把这口气尽数松下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柳姑娘,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我帮你叫个太医过来吧?” 这声音格外的温柔,还带着一丝熟悉。 柳馥妗下意识寻找声音,看去就看到安雪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对面,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不等她回答便一只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随即面上闪过一抹惊讶,惊呼道。 “柳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难不成是因为刚才在风口站的时间太久,所以着凉了?” 她的概是真的很着急,就连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张脸就这么纠结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紧张兮兮的。 “不行,正所谓病来如山倒,你刚才肯定是因为在风口吹的时间太久,所以才有些不舒服,我这就让人把太医叫过来!” 她一脸的着急,自说自话一般的站起身来就朝着人群中跑去。 柳馥妗几乎是下意识拽住她的手,故做轻松的说道。 “安姑娘,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很多了,刚才大概是因为一不小心犯了就急,所以这才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这句话她重复了两遍,大概是当真想要刻意强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于严肃,还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紧张,安雪莹尽然当真被她这一番话给唬住了。 站在原处有些手足无措的盯着她看了几息,确定她不像是在说谎,这才犹犹豫豫的蹲下身来。 “你真的没问题吗?这篝火晚会大概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够开始,如今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早说出来,总比待会宴会开始了,你在想做什么,就有些不太方便了。” 她再三确认,柳馥妗神色坚定的摇摇头,甚至还牵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我的身体我清楚,多谢安姑娘为我着想,不过我当真觉得没什么大碍了。” 安雪莹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只能够暗自把自己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又静静看了她几秒钟,这才有些无奈的笑道。 “我之前的时候一直觉得你和裴璟两个人相差甚多,可是如今看来你们两个倒真是同一路的人,一旦下了什么决定,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这一点倒是让人格外的敬佩。” 第二百三十二章 真傻还是假傻? 柳馥妗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提到裴璟,下意识回望了过去。 那一双眼睛清澈无比,看上去就像是从来没有染上过尘埃一般。 她心头突然间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得是多么幸运的人,一直被人宠在手心,从来没有经历过世间的那些腌臜,所以才会有这么纯净的眼睛。 而分明她的经历却是那般的苦,生下来就没有了父母,好不容易有可以代替自己父母宠爱她的人,到最后却出了那样的变故。 这样的家庭,却培养出来这么一个心性纯净的人。 要么就是她在外的这些年,裴璟把她保护的很好。 要么就是,她当真很会演戏,这一派天真无邪,不过只是她演出来供人观赏的罢了。 而不管是哪一种,对柳馥妗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心里面虽然疑惑,但却也没有想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深。 索性直接转变了话题,看上去似乎有些散漫。 “安姑娘之前的时候一直在外修养,不是说这段时间才回来吗?如今可感觉身体好些了?” 安雪莹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听不懂她这话里的弯弯绕绕。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因为家里面遭了变故,所以姑姑怕我伤心,这才带我在外面的寺院带发修行,不过说是带发修行,实际上就是让我放松心情而已。” 她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凑过来,小声说道。 “其实这段时间我去了好多地方,领略了江南的烟雨城市,也看过了塞北的辽阔沙漠,还有南方的深山老林,西北的怪石嶙峋。” “我之前的时候一直以为,自然风景也不过就是一片荒芜,也没有别人说的这么好,可是当自己真正领略过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没有经过开发的自然风景究竟有多好,可比现代那些被汽车尾气污染过的世界好太多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从嗓子眼里面嘀咕出来的。 即便是两个人离得很近,可柳馥妗依旧是没有听清楚她那句话说的到底是什么。 正准备仔细的发问时,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了过来。 下意识的一抬头,就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们二人面前。 只不过她面上的表情并不是多好看,反倒是带着些许凌厉和埋怨。 那如刀一样的目光在柳馥妗身上转了一圈,随后俯身亲自把安雪莹扶了起来,这才散漫的开口。 “这是哪家的姑娘,我之前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身上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敌意,柳馥妗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 只是在看到他用手虚虚揽着安雪滢肩膀的手时,心中却又瞬间闪过一抹了然。 这人大概是安雪莹的熟识,并且对她有点别样的想法,见不得自己的心上人受委屈,所以特地过来兴师问罪呢。 她心头一片冰冷,掐着帕子的手指也一再收紧。 施施然站起来,端庄大方的行了一礼。 “柳馥妗见过公子。” 她低眉顺眼,不卑不亢,看上去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那人若是当真有几分见识,便应该听过她的名讳,就算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也应该会给她一个面子,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却不想那人听到她自报家门,眉头竟然一点一点的攒了起来,随后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祝老将军的外孙女啊,祝老将军这么些年为了东陵一直东征西战,乃是我国大功臣,原也是我等敬佩的对象,我以为,身为祝老将军的后代,无论如何都当是英姿飒爽的,可是没有想到,柳姑娘竟是如此欺辱他人的人!” 这话说的无端有些过分了。 柳馥妗的脸色也微微冷了下来。 她原本是没有想要在这种场合和这些人起争执的。 毕竟圣人马上就要到场了,若是看到她和别人争执不休,只怕是会坏了对她的印象。 可这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对她一阵指摘。 当真是:没脑子! 柳馥妗意味不明的看向安雪莹,眼底晦涩莫名。 这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却在无形之中让她成为被针对的对象。 这会不少人的目光都已经看过来了,若是她今天处理不好,只怕日后这名声又要毁上一回了。 虽然之前她和齐明珠故意演戏,想要让自己成为攀龙附凤又嫌贫爱富的心机女,可是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别人抹黑自己的名声啊! 心中不可抑制的骂了两声,柳馥妗面上依旧端庄大方,只是多了一丝冷意。 “这位公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方才我……” “不是,你这人有病吧?我们两个在这里好生聊天,你突然冒出来就骂人,怎么,你是皇子了不起啊?” 柳馥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 她抬头,就看见安雪莹一张俏生生得小脸上挂着一丝皲裂,正在发火的边缘。 男子被她指责,脸上也有些不确定,瞪圆了眼睛,声音也高了几分。 “莹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我是在给你出气,你怎么还骂我啊?” 男子说着说着,竟然还有些委屈。 安雪莹却挣开他的怀抱,掷地有声道。 “我又没受委屈,哪里轮得到你来为我出气?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柳姑娘,还想着和她做好朋友呢,你倒好,一出现就坏了气氛!” 安玉莹约莫是真恼了,说话就说话,竟是抬脚就朝着那人脚上踩了一脚。 刚才还帅气逼人的男子顿时就扭曲了一张脸,风度全无。 “嗷,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松开!快松开!” 他咬牙,试了一下,却意外的没能把自己的脚拿出来,只能呲牙咧嘴却又不敢造次。 安雪莹依旧是怒气满满,一张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气鼓鼓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柳馥妗有些看不懂事情的走向,站在原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安雪莹也不是当真失了理智,气了一阵之后,就把脚拿开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十一皇子 男子解救了自己的脚,总算是恢复了些许自持,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鞋上的泥,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嫌弃的缩回了袍子下面。 安雪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小碎步走到柳馥妗面前,一脸真诚的开口。 “柳姑娘,你莫要多想,他平时就是这样没有脑子,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是我想说的。” 她一字一句,甚至还带了一丝担心柳馥妗会误会的愁绪。 柳馥妗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只能讪讪的笑了笑,生生挤出来一个弧度。 “没事,我没有多想。” “那就好那就好。” 安雪莹夸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大概是觉得不解气,转头又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是一种错,索性不开口了。 一行三人站着,气氛看上去多有些诡异。 柳馥妗不想引人注目,索性看了一眼依旧站在人群中央的人,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刚才安姑娘说这位是皇子,不知道是哪位皇子啊。” 其实刚才柳馥妗就已经认出来了。 面前这位就是如今颇不受宠的十一皇子苏宸轩。 上一世,太子苏牧雨因为不甘自己继位太晚,所以暗中想要谋朝篡位,被裴璟抓住之后不甘心撞了柱。 太子死后,其他几位皇子也都蠢蠢欲动,斗得最凶的就是三皇子苏墨羽和六皇子苏梓琛。 可是柳馥妗却记得,这两个人虽然有心想要爬上高位,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得逞。 毕竟圣人虽然一直说自己老了,可是这身体却一直好得很。 一直到她被处死,都没有升天。 只不过…… 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苏宸轩,眼底闪过一抹兴趣。 只不过这十一皇子,到是有点意思啊。 柳馥妗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安雪莹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介绍两个人,一拍脑门,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瞧我,刚才只顾着说话,竟然忘记给你们介绍彼此了。” 说完,她就直接站在两人中间,先是伸手一指苏宸轩,朗声道。 “这位就是宸王苏宸轩,也是圣人所有的儿子中,唯一一个封王的。” 她昂着头,似乎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苏宸轩却是嘴角一抽,咬牙切齿道。 “莹姐姐,所有皇子中我是唯一一个封王得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更不值得炫耀!” 他愁啊。 他是真愁啊。 之前裴国公把安雪莹托付给他的时候,虽然说过,这位脑子不太好使,可是没有想到她的脑子竟然这么不好使啊。 难不成,这丫头的脑子之前被什么东西砸过? 所以才会这么的,清新脱俗? 安雪莹并不知道苏宸轩这会已经快要把她嫌弃一遍了。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呵呵道。 “哎呀,都一样,都一样,我这么说,不是可以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吗?省得到时候柳姑娘对你的印象不够深刻。” 苏宸轩只觉得心头一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满脸都写着心累。 柳馥妗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隐隐多了一个想法。 只是她脸上却依旧是没有显现出来,装作惊讶的样子就要行礼。 “原来是宸王殿下,小女无知,没能认出来殿下,当真是失礼了。” 苏宸轩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一幕。 “柳姑娘客气了,刚才也是本王没有把事情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论,让柳姑娘受惊了,当真是抱歉。” 安雪莹看着两人可起来客气去,眼底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依旧是等到二人寒暄之后,这才走到柳馥妗身边。 “这位,就是柳姑娘柳馥妗,她不仅仅是祝老将军得外孙女,还是裴国公未来的妻子,也是我未来的好朋友,劳烦宸王以后记住了,若是有人想要欺负她,先要过了我这关!” 她一拍胸脯,端的是义薄云天。 这下不仅仅是苏宸轩,就连柳馥妗都有点想要抽嘴角了。 这个安雪莹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成分过于复杂呢?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了。 苏宸轩却是接受良好。 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后很是顺从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好好好,这位是你以后的好朋友,日后若是有人想要欺负她,别说要经过你的同意,就连我也是不会愿意的!” “这还差不多!” 安雪莹笑了,一双眼珠子骨碌碌转着。 “你既然都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那你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啊?” 苏宸轩:…… 来之前也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当皇子王爷,也是个高危职业啊。 看着安雪莹眨巴着大眼睛,一副你不表示,我就强行替你表示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探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红木盒子。 那盒子看起来并不大,可是做工却格外的精致。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恋恋不舍。 最终还是一咬牙递给柳馥妗,偏过头去咬牙说道。 “给你,这东西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虽然不大,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柳姑娘收了这东西,日后可以不跟我一般见识。” 最好能够在安雪莹面前替他说两句好话,保住他那岌岌可危得家底儿! 最后一句话苏宸轩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柳馥妗却莫名其妙的从他脸上看出来了差不多的意思。 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她突然就觉得这盒子有些烫手。 在触碰到之前,到底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干巴巴的笑着。 “要不然,这东西我还是不要了吧,本来也就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难道不应该就此揭过吗?” 她说的磕磕绊绊,苏宸轩却松了一口气。 下意识就想把盒子往自己怀里揣,下一刻就发现自己的手中空空如也。 “都是送出去的东西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往自己怀里揣呢?还是王爷呢,怎么这么小气?” 第二百三十四章 烤肉 说完,那盒子就像是长了腿儿一样,直接飞进了柳馥妗怀里。 柳馥妗:…… 苏宸轩:…… 好,好得很呐。 苏宸轩紧了紧拳头,不敢睁开眼,生怕会是自己的错觉。 柳馥妗也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烫的一批,恨不得直接把着盒子扔出去。 嗯。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要的。 真的。 安雪莹不知道两个人得心里话,还在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而高兴。 不经意的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那抹玄色的身影还在众人的包围圈中。 面上挂着一抹冷笑,嘴角也是冷冷的往上勾着。 “这个狗,还真是会出风头,今天这宴会说好听了是篝火晚宴,与万民同庆,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圣人想要和底下的臣子拉拢一下关系的纽带。” “他这么不知收敛,看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未来的天子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周围的这两个人离她的很近,自然是把她的话一字不落的都收进了耳朵里。 苏宸轩动作比脑子快。 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捂上了她的嘴巴,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的好姐姐哎,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德性,装作看不见不就行了?何苦还要说这么一句?” 他叫苦不迭,紧张兮兮的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还没有等她把一颗心全部都放回肚子里,脚尖就传来一道尖锐的疼痛,痛的他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下意识放开了捂着安雪莹嘴巴的手。 安雪莹像是演练过千百回一样,熟练而又嫌弃的从他怀里钻出来,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捂我的嘴巴,你是故意装作听不见的吗?” 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话的时候甚至还踮着脚尖,试图让自己的气势足一些。 苏宸轩嘴角抽了又抽,最终还是伸手把她的脑袋往下按了一下。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后你再说错话,我可真的就不管你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他的眼睛里面却满是纵容。 很显然,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安雪莹的。 柳馥妗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谈话,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为什么她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像是表姐弟,反倒像是情窦初开的两个人?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冒出来,就被她狠狠的甩了甩头甩走。 大概今天是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让她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说说笑笑之间,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四周都亮起了篝火,把偌大的围猎场照的灯火通明。 裴璟跟随在圣人身后缓缓进入场内,周身散发着威严肃穆的气息。 圣人虽然已经生出些许华发,但身体依旧挺的笔直,鹰隼一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滑了一圈,这才让众人落座。 如同往常一样,先是圣人和皇后娘娘说了几句场面话,紧接着便是歌舞进场,各式各样的美食都搬了上来。 因为是以围猎为主题,所以搬上来的食物大多都是烤熟的兽肉。 柳馥妗今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不免有些疲乏。 此刻闻着浓重的肉味在鼻尖不断的耸动,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因为是在野外,这些肉大多都只是经过了粗糙的处理,闻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血腥味,让人并没有什么胃口。 她刚想随意的意思吃一点,就见身边突然间多了一个人,紧接着一盘造型有些诡异的东西落在了自己面前。 她试探着朝旁边看了一眼,就看见安雪莹有些羞赧的把自己的袖子往旁边拢了一下,眼睛里面带着亮闪闪的期待。 “这是我刚刚烤出来的,味道应该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澄澈,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示好。 柳馥妗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中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自己的嘴巴里。 只是,这味道……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还不错?” 柳馥妗细细的品尝着,把肉咽下去之后,这才中肯的回答。 “味道确实还不错,就是这肉烤的老了一些,比较耐嚼。” 安雪莹的眼睛一下子就灰暗了下去,嘴巴嘟的几乎能够挂两个油瓶。 她看着面前的盘子,撒气似的把盘子往前一推,嘴巴里面嘀嘀咕咕。 “我就知道,哪怕是换了一个朝代,我的厨艺依旧是为零,我之前好歹也苦心钻研了厨艺,就想着有一天能够大展拳脚,老天爷怎么就不能过如我所愿,让我哪怕是拥有一丁点的天分呢?” 她的声音很小,又是把头埋进自己的肘窝里说得,是以柳馥妗听得并不清楚。 只是她也看出她的挫败,竟是在她面上敲出了几分孩子气。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紧绷的心弦竟然隐隐的有放松的趋势。 她低眉,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安抚道。 “烤肉这些事情有丫鬟奴才们动手,你没有必要纡尊降贵去做这些事情。” 这话原本也只是一个事实,可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安雪莹的神经,竟是眨眨眼睛,眸子都亮了起来。 “你说的对呀,原本这些事情就有丫鬟婆子去做,我哪里需要自己动手?” 她的小脸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可是很快又化作些许窘迫,尴尬的看向柳馥妗。 “那个,馥妗,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你身边的丫鬟借给我一个。” 说完,似乎是怕柳馥妗多想,连忙解释。 “是这样的,我之前在外面得了一份烤肉的调料,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试一下味道,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四肢不勤,竟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所以便想找你借一个厨艺不错的丫鬟……” 她颠三倒四,理由说的格外蹩脚。 柳馥妗却笑了,伸手按住她的手:“好,都听你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直接挥了挥手,站在身后的萍儿便会意的点了点头,不削片刻,便找来了一个眉目秀丽的丫鬟。 这丫鬟原本是将军府带过来的。 其实参加过围猎的人大多都知道,围猎的时候吃的并不是多好。 大多数的女眷在家的时候吃惯了精食,出门之后整日里吃这些半生不熟的兽肉,总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所以大多数有新的官员都会带几个会做小食的丫鬟婆子,为的就是偶尔吃不惯宴会上的饭菜,也能自己寻些食材打打牙祭。 柳馥妗并不知道安雪莹为什么会没有人准备这些,可是看着她身后孤零零没有一个人照顾的情景,她还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趁着丫鬟正在烤肉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虽然刚刚回来,可是到底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可是我怎么瞧着你身后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安雪莹正在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丫鬟烤肉,压根就没有仔细揣摩她话中的意思,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我这人自由惯了,不喜欢过多的束缚,所以就让人在帐篷里面等着我。” 她看上去并没有说什么,可是柳馥妗总觉得,这番话说的太过于顺口,甚至于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没有。 那模样就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借口,就等着别人来问呢。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只是稍稍一转心思,鼻尖就闻到了不同于刚才那略微带着些许血腥气味的香气。 是烤肉独有的香气。 可是又有些不一样。 那香味之中似乎夹杂了什么特殊的香料,轻易的就勾起了人的口舌之欲,让人忍不住开始咕咚咕咚的咽口水。 柳馥妗自诩最近这段时间也吃了不少的好东西,并且该有的教养也都学过,可这会儿还是不争气的被那烤肉勾的口水直流。 “姑娘,郡主,烤肉做好了,也按照您的吩咐,撒上了这些香料。” 说话间的功夫,那丫鬟已经把两盘烤肉分别摆到了两人的桌子上。 安雪莹的眼睛亮的就像是天空中的星子,想也没想,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巴里。 只见她被那尚且还带着高温的烤肉烫的面容有些扭曲,但依旧是不舍得把送进嘴里的肉给吐出来,而是一点都不顾形象的斯哈斯哈喘着气。 等到把一口肉尽数都咽进了肚子里,她这才满足的闭了闭眼睛。 “总算是吃到一口和心意的饭,天知道我这十几年来过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日子,虽然府上的饭菜做的也好吃,可这种垃圾食品才是我的最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巴里面还残存着食物的残渣,还是因为刚才被烫的狠了,她说话依旧是含含糊糊的,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 可是她那满足的样子,依旧是引起了柳馥妗的注意,忍不住拿起筷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夹起一块肉,蘸了一些蘸料放进自己的嘴巴里。 顿时,烤肉的焦香,和蘸料的香味瞬间明明在自己的口腔,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闭了闭眼睛。 等到咕咚一声把口中的烤肉咽下,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一睁眼就对上安雪莹那亮晶晶的眸子。 “怎么样怎么样,我这蘸料的味道还不错吧?我告诉你啊,这蘸料可是我改良了无数个配方才配置出来的,天下独一份呢!” 她左右看了一眼,又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天你我二人才是第一个吃到这烤肉的人,就连圣人我都从来没有让他吃过呢!” 她这话说起来就像是在邀功一样,柳馥妗一瞬间还以为看到她背后的尾巴在不停的摇着。 甩了甩头,把自己脑子里面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到了脑后。 她有些无奈的点着她的头。 “味道确实不错,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她心中打着不一样的主意,面上似有若无的带着一些犹豫。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就看见安雪莹嘟着嘴巴,眯着眼睛说道。 “之前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趁机开个酒楼,把我这独家秘方拿出来,可是我的厨艺太过于糟糕,一时半会儿竟也没有想到要请个厨子,这才使得我的这些想法一直沉默到今,真真是可惜啊!” 这次她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柳馥妗总算是听了个清楚。 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光芒,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你想要自己开一家酒楼,这不是非常轻易就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且不说,她的父母原本就给她留了大笔的资产,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对她也是格外宠爱的。 她不过只是想要开个酒楼而已,只要有这样的想法,身边的人哪怕是不支持,也不至于让她的想法沉默了这么许久。 她一直看着安雪莹的反应,却见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后有些遮掩一般的又加了一筷子肉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面,含糊不清的说道。 “哎呀,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开酒楼,到底是迎来送往的地方,现在这个世道人心叵测,像我这样单纯的性格,谁知道能不能做好?” “若是有了成效,别人不会说什么,可如果失败了,那个就是成了别人眼中的污点,再怎么说我也是叔叔婶娘一手教出来的人,他们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教出来这么笨的人?” “再就是我之后又和太后姑母一直生活在一起,若是当真出了错,岂不是连姑母都会被我连累?” 安雪莹笑着说完话,甚至还微微眯了眯眼睛。 只不过这一次,柳馥妗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来任何享受,反倒是隐隐看到了些许泪花。 她心中那股古怪感越发的高涨了。 总觉得面前的女子浑身藏了不少的秘密,却都是她不可捉摸的事情。 就在她准备继续深挖的时候,耳边突然间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说这盘肉给我就必须得给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跟我抢?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嚣张至极 那声音嚣张至极,甚至还尖锐的过分。 柳馥妗皱了皱眉头,原本不想管这种事情,却不想一回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等她细细辨认,身边的萍儿就紧张了起来。 “姑娘,是小梅!” 小梅? “是刚才给我们烤肉的那个丫鬟!” 安雪莹显然也认出来了小梅,一声惊呼,连手中的烤肉都顾不上了。 连忙走过去,一把拉过小梅挡在自己身后,看着面前嚣张至极的婢女,满脸愤怒。 “你是谁家的奴婢,怎么这么不识规矩?就连圣人之前都说了,这宴会场上的肉都是可以自取的,大家能出多少就吃多少,凭什么你要抢我们的东西?” 安雪莹虽然初初回京,可是到底不少人认识她的身份,所以之前的时候也有不少的女子过来攀谈。 她这会儿虽然没有大声叫嚷,可是身上的气势依旧很足,看得出来是真心在为了小梅撑腰。 可是那婢女就像是没有认出她的身份一样,直接翻了个白眼,不仅对她没有半分尊敬,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抢走了小梅手中的那一盘肉。 “圣人是这么说过,可是这取肉的顺序也应该有个尊卑有序才对,我家主子可是郡主!除了公主和皇后娘娘,这在场的女眷谁不得给我们家郡主几分面子?” 郡主? 柳馥妗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丫鬟嚣张跋扈的样子有些熟悉。 果然,还没有等到站起身来,一道粉色的身影便快步走了过来。 一边走面上还挂着不耐烦的怒意。 “知夏,你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吃新鲜的鹿肉,让你手脚麻利一点,你当真是长本事了,竟然让本郡主在这里等你!” 她眼底满是怒火,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甚至没有给那丫鬟解释的机会,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知夏原本是趾高气昂站着的,冷不丁的被甩了一巴掌,脸上顿时泛起红痕,疼的她眼泪水都快要冒出来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有丝毫造次,反倒是顺势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郡主饶命,奴婢定然没有半分怠慢的意思,只是刚才奴婢去了后厨,发现这后厨只有这么一盘鹿肉了,原本是想着取了快些给郡主送过去,却不想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贱蹄子竟然直接抢走了这肉,奴婢忧心主子吃的不尽兴,所以就与她理论了两句,却不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目光就已经若有似无的在安雪莹身上划过。 她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可是实际上却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安雪莹和小梅身上。 尤其是她那没有说完的话,更是把矛头直指安雪莹,让人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 果不其然,来人似乎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冷冽的目光甩了过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安姐姐呀,怎么,这是你的奴婢?怎么看起来这么没有规矩?” 这两人虽然都是郡主,可是安雪莹是圣上亲封,苏淼淼不过是借着她父母的身份,所以才勉强得了郡主的称号。 这两个人的身份原本应该是有阶级压制的,可是如今看起来,苏淼淼好像并不怎么尊重安雪莹。 柳馥妗心中刚刚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身子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走到了两人面前。 “臣女见过两位郡主,让两位郡主伤了和气当真是臣女的不对,这丫鬟原因是在我身边伺候的,不过刚才她为我和青阳郡主炙烤兽肉,却不想有些不中吃,所以才去取了新的过来,不想冲撞了安阳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柳馥妗说着,脑子里面却在疯狂运转。 手指也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掐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眼睛里面隐隐闪动着晦涩。 之前还有些不太确定,可是现在,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这两人虽然都是郡主,一个是亲封,一个不过是因为父母关系。 原本应该是安雪莹压了苏淼淼一头,可是如今叫出她们的称号,却发现很是不同。 苏淼淼虽然只是普通郡主,可是却换做安阳。 安雪莹虽然看上去尊贵,可是封号却是青阳。 青阳。 青羊。 庶民也。 她心中闪过密密麻麻的复杂情绪,连带着看安雪莹得脸色都有些不对了。 安雪莹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情绪。 只是火光晦暗,到底还是没有让人看清楚。 苏淼淼却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汇。 见柳馥妗竟然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只是那弧度分明就是讽刺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柳家姑娘啊,之前我听闻你已经脱离了柳家,原以为是有了更好的去处,所以才作出这种不孝不悌的事情,竟是和生父断绝关系,没曾想,竟然是攀了这等高枝啊。” 她有意羞辱。 所以“高枝”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都带着一丝轻视。 柳馥妗脸上表情不变,背地里却是轻轻的捏了一下安雪莹的手。 “安阳郡主说笑了,我和青阳郡主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如今也是因为阴错阳差坐在一处,所以才有了些许交集,必不能像郡主所言那般。” “是吗?” 苏淼淼皮笑肉不笑。 转而轻飘飘看了安雪莹一眼。 安雪莹此刻已经一改之前活泼耀眼的模样,微微低着头,努力作出一副沉稳的模样。 “淼淼,既然只是一个误会,那就算了吧,这鹿肉我吃着有些燥,你且全部拿去吧。” 她已经让了一步。 原本以为,今日到底是大场合,苏淼淼就算是再没有规矩,也不至于太过分,见好就收即可。 可是没想到,她嘴角引出淡淡的笑容,看了一眼被小梅捧到面前的鹿肉,突然一抬手,直接打翻了盘子,脸色一变,疾言厉色道。 “安姐姐这是在施舍我吗?你不要的东西就要塞给我?不过就是一个克父克母的孤女,谁给你的脸,让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托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演的上瘾 安雪莹没有线稿她会突然发难,一时不查,只能看着那上好的鹿肉直接在空中翻飞。 一部分落在了地上,沾染上脏污的泥土。 一部分则是落在了她的一群商人,污了她的裙摆。 鹿肉上原本就还有些没有完全处理干净的兽血,原本是为了保鲜用的,这会却已经完全染脏了她的杏色衣衫,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狼狈不堪。 安雪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兔子。 原本应该是要发火的,可是因为身后无人,却只能生生忍下。 那忍气吞声的样子,就连柳馥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安阳郡主,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就算是你不想要这肉,直接说出来便是,为何还要如此羞辱人?” 柳馥妗伸手把安雪莹拉到自己身后,眼底都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意。 即是对着苏淼淼去的,恼怒她竟然如此不顾及场合,作出这等让人厌烦的事情。 可是一部分也是对着安雪莹去的。 恼怒她的懦弱。 明明是个郡主,可是偏偏却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淼淼看她上前,一点都不知收敛。 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安雪莹,语气鄙夷。 “好歹也是一个郡主,如今竟然还要一个世家贵女为自己出头,安姐姐白长了这么多年的见识,胆量估计都被吃进狗肚子里去了吧?” 她一语双关,轻视已经完全怼到了脸上。 安雪莹身子微微颤抖,一张小脸隐隐有些发白。 “淼淼,我们同为郡主,我是圣人亲封,你是世家承袭,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同心协力,而不是互相伤害,我觉得你……” “安雪莹,我叫你一声安姐姐,你是不是朕的就以为我是怕了你了?你算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还想在我面前摆谱?还同为郡主,你也配跟我平起平坐!” 苏淼淼大概是被人宠坏了,所以平等的厌恶所有和自己做比较的女子。 之前她看不惯**珠和柳馥妗有说有笑而忽略了她生气,哪怕是那自己做局,也要陷害她。 现在又因为安雪莹几句话说的不对她的心思,差点当众撕破了脸皮。 只是她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吗? 只是今天这事,原也不是针对她的。 柳馥妗原本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看了一眼身子已经摇摇欲坠,满脸写着不知所措的安雪莹。 她到底还是心有不忍,依旧是温和细语,可是语气却多了一丝不满。 “安阳郡主,不过是一盘鹿肉,你何苦如此咄咄相逼?且不说青阳郡主乃是圣人亲封的郡主,就算是一般郡主,她到底也是比你年长几岁,怎么就不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提高了几分。 原本因为苏淼淼他们这边的动静,就已经纷纷投来目光的众人这会听到柳馥妗的话,看向苏淼淼的目光已经变了味道。 要知道,这位在京城中的名声到底不算好。 可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圣人偏爱的端王,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背地里的嘀咕,却一直都不见少。 苏淼淼也没有想到柳馥妗竟然会当众说出这种话,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不过很快,就已经恢复如初。 “柳馥妗,我念在你刚刚被父亲驱逐出府,情绪不稳定,所以一直没有跟你一般见识,可是如今,你说话未免太放肆,我和安姐姐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 她嘴上不饶人,却也勉强占了几分理。 原本周围的人也都是看热闹,也没有想要过来断官司的意思。 这会看见两家众说纷纭,一时间也起了看笑话的心思。 苏淼淼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眼眶一红,直接上前抓住安雪莹得胳膊,两人站作一团,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姐妹情深的感觉。 她声音略微带了些许湿意,瘪着嘴控诉道。 “柳馥妗,我和你之前虽然有过些许嫌隙,可是事情到底已经过去了,我并没有想要和你为敌的意思,你为何非要揪着不放?” “我和安姐姐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情不说是十分了解,但也算是熟悉的,刚才不过就是几句玩笑话,安姐姐都没有说什么,你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挑拨离间,你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她自己控诉,甚至还站上了道德得高峰。 周围的人看向柳馥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甚至隐隐都带着一丝诡异。 柳馥妗皱了皱眉头,看向安雪莹。 就见她小脸越发的白了,甚至还隐隐的带着一丝痛苦。 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却又担心这件事情会把安雪莹至于不利得立场,一时间有些犹豫,也有些懊恼。 早知道,刚才她就不说话了。 现在好了,因为一时冲动,竟是得罪了这位瘟神。 她本就是一个狗皮膏药,现在得了理,只怕越发甩不掉了。 柳馥妗心中百转千回。 苏淼淼却看穿了她的心思,演的越发卖力。 “柳姑娘怎么不说话?若是我刚才说的不对,你大可以说出来指摘我,可是你这般不言不语,是看不起我吗?” 她一张小脸气的通红,颇有几分怒气上头的感觉。 周围的人原本只是看热闹。 这会见一直嚣张跋扈的苏淼淼竟然占了上风,一时间都有些稀奇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郡主可不要往她脸上贴金了,她哪里是看不起您?这分明就是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弥补,所以在这里心虚呢!” 这声音在众人听来分外耳熟。 定睛一看,不是罗敷是谁? 众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毕竟,之前罗敷在飞花令中做出来的事情,可当真是让种人开了眼界。 这会见她不知死活,竟然又要掺合两位郡主的事情,一时间看热闹的心思越发的高涨。 苏淼淼刚才并没有参加她们得小团体,因而对这种事情并不知情。 见有人为她说话,更是戏精上身。 第二百三十八章 遣送回去 “你是……” 她眼睛里面不知什么时候盈满了泪水,看上去竟然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罗敷眼看自己拍马屁拍正确了,立马笑的谄媚。 “臣女罗敷,郡主若是不嫌弃,唤我名字就好。” “原来是罗姑娘。” 苏淼淼矜持点头,这会倒还真是有几分皇家气度。 “罗姑娘刚才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柳姑娘还能是故意的?” 她一脸惊讶,看着竟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 只是熟知她秉性得人却只觉得假的过分。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假的。 只不过这会却也没有上前拆穿,更不要说罗敷原本就是为了讨好她而来。 当下像是心疼苏淼淼所遭遇的一切一样,带着些许怜惜开口。 “郡主,您还是太单纯了,所以才会被这个女子给骗了,你是不知道,这位柳姑娘,可一点都不像是咱们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啊,之前就为了引起太子的注意,故意和大家对着干。” “如今故意站出来,只怕挑拨离间是一,她呀,还存着不一样得心思呢。” 说话间,她的嘴角向下撇,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嘲讽。 苏淼淼眼底的情绪越发的翻涌了,心中得窃喜越发的藏不住。 “不一样的心思?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故作不知,可是眼底已经带上了看好戏的情绪。 罗敷和她一唱一和,恨不得直接把柳馥妗踩在脚底。 “郡主,您是不知道,她啊,这分明就是在吸引在场人的注意力呢,尤其是那些贵家公子,更是她的勾引对象呢!” “罗敷!你说话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把勾引二字明晃晃的说出来? 柳馥妗还没有开口,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珠就忍不住站了出来。 虽然之前做戏,二人已经决裂。 可是听到罗敷竟然这么当众诋毁柳馥妗,她还是有些坐不住。 沉着一张脸阴沉解释。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么肮脏不堪的字眼!” 罗敷没想到先站出来的竟然是自己这个啥子表姐,翻了个白眼,撇着嘴说道。 “表姐,你把人家当成是好朋友,别人可不见得领你的情。” 她说着,努努嘴,示意众人去看柳馥妗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下午的时候,你二人就已经起过一番争执,她若是当真把你当做朋友,又怎么会当着你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她做出这种不屑人说的事情,她自己都没有想着要遮遮掩掩,你反倒是着急起来了,也不怕热脸贴了冷屁股,到最后平白做了好人!” 她语调散漫,语气中全然没有对于这个表姐的任何尊重,甚至还带了隐隐的嘲讽。 **珠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声音立马就大了起来。 “就算我二人之间起了争执,可到底也做不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来,罗敷,原本我念在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又是亲生的表姐妹,所以想要提点你一二,可是如今看来,你压根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她面色带着愠怒,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原本,罗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场合的,是舅母一再恳求,所以母亲才把你给带上,原本我也只是以为,你年纪还小,所以调皮了一些,可如今见你出口便脏了一个女子的名声,便知道你打骨子里面便是烂的!” 她的眼神中带了些许失望,无端的让人心中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罗敷心里面竟然有些紧张。 想也不想的,便要让人去堵她的嘴。 “表姐,你怕不是吃醉了酒,所以在这里胡乱坏我的名声!我才是你的血脉之亲,你缘何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诋毁我!” **珠自然不可能因为一点亲情就任由她往自己头上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反倒是冷哼了一声,带着冷厉的眼神说道。 “你也知道女子的名声如此重要,可是你刚才坏她人名声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是因为……” “因为你骨子里面便是自私自利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他人着想,而是想要把自己身边的人全部都当成自己的踏板,踩着她们的尸身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最后的遮羞布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开,罗敷的脸色彻底变得格外的苍白。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眼睛里面满是汹涌的怒火。 “闭嘴!你要是再乱说的话,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绝对要告诉姑母……” 齐夫人最是疼爱她,若是知道她千叮咛万嘱咐,可是自己的女儿却还是欺负了她,肯定会非常生气。 然而,**珠却并没有被她的威胁所震慑,而是意味不明的说道。 “今日你做了这么多荒唐的事情,我自然也不可能替你藏着掖着,原本我是想要等到围猎结束再告诉母亲的,可如今看来,让你留在这里便是一等祸害,既如此,采薇……” “你敢!” 罗敷自然听得出来**珠想要说什么,顿时就慌了。 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去拉住那个婢女的手,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怒声威胁。 “**珠,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绝对不会就此放过你的,等我回去之后告诉我爹,他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女儿想要跟我这个做娘的说些话也要被当舅舅的数落了。” 一道温和大气的声音突然间传了过来。 罗敷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步步逼近的人,眼睛里面闪过一抹恐惧。 “姑,姑母……” 沐云瑶看着罗敷的眼神多有失望,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关爱的侄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顾罗敷那哀求的目光,清冷的声音直接下了定论。 “既然你如此不喜欢这里,那我就派人先带你回去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老将出马 一锤定音。 罗敷的脸彻底白了。 只是她还想继续为自己争一争。 所以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之中,想也不想的跪了下来,扑过去抱住沐云瑶的腿,声嘶力竭的喊道。 “姑母,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方才,方才我只是一时被人蛊惑,所以才说错了话,平日里我和表姐的关系最好了,相信表姐一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得,对不对?” 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齐明珠,试图把她拉下水给自己作证。 可是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的齐明珠这会却直接转过头去,脸上带着一丝厌恶。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表妹,也不敢有你这样的表妹,整日在背后编排别人,不知道在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呢,说不定,最近这段时间和我来往的贵女少了很多,都是拜你所赐呢!” 齐明珠阴阳怪气,说话都是没有凭证的怀疑。 可是罗敷脸色却是一下子就变了,又青又白,还带着一丝慌乱,声音也在一瞬间高了好几度。 “表姐,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我们才是血脉至亲的姐妹,你可不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冤枉了我啊!” 她声嘶力竭,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离她远了一些。 可是依旧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她面上的慌乱,忍不住多了一嘴。 “到底是别人挑拨,还是有人做贼心虚,齐夫人,我看啊,您还是考虑清楚的比较好,毕竟这有些人,最是喜欢拿亲情血缘说事。” 她这话意有所指,周围的人却都知道她这话中的意思。 罗敷又急又气,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我们一家人说话,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地方?还是说你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所以故意挑拨我和姑母的关系?你这人看着面善,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难听?竟然有这么坏的心思!当真是蛇蝎美人!” “你!” 说话那人没想到她说话竟然这么难听,一张小脸瞬间涨的通红。 明显气到了极致,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反击,只能咬牙看着她。 齐夫人看着罗敷在这里疯狗一样攀咬其他人,也知道这事必须尽快解决。 不然的话,如果放任她在这里继续说下去,只怕会让人怀疑她国公府的家教。 纵使她不是国公府的小姐,可是到底也是在国公府受教。 这要是真算下来,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她这个做姑母的,就算是被人说几句都没有关系。 可是他们家里,可是还有好几位没有出嫁的姑娘呢。 没来由被人坏了名声,到时候他们就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想到这里,齐夫人面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冷冷看了一眼罗敷,一个眼神过去,身后跟着的大丫鬟立马就会意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随即用帕子遮住了她的嘴。 齐夫人则是趁机说道。 “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是受了其他人的蛊惑,可是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蛊惑了你?这里就只有安阳郡主和青阳郡主,你该不会是要说,这两位郡主蛊惑了你吧?” 罗敷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话,却只能惊恐的摇头。 她不是傻子。 这两位郡主虽然其中有一位并不怎么醒目,可是到底都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人,她有几个脑袋,敢在这里胡乱攀咬? 她下意识就想看向柳馥妗,把这口锅推到柳馥妗身上。 只是那丫鬟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欺负人同样也没给。 “那你是想说,是我女儿自编自导,一方面引导你说这些话,一方面又装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陷害你?” 罗敷同样摇头,急的脸都白了。 齐夫人脸色一变,哼了一声。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就只能是你在故意诓骗我了,罗敷,你是我的亲侄女,我自认我全府上下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这次更是破例带着你过来参加围猎,不曾想,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啊。” 齐夫人失望摇头,顺带给大丫鬟使了一个眼神。 齐明珠这会已经走到了齐夫人身边,见她伸手撑着自己的额角,连忙上前。 “母亲,敷儿年纪还小,应该是被身边的丫鬟撺掇了,所以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回去之后,您且跟舅母提上一提吧,她身边的丫鬟也该换上一换。” 齐夫人疲惫的揉着额角,目光轻飘飘的在罗敷和她身边的丫鬟身上扫过,点头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 那意思很是明显,那就是她已经不准备管罗敷了,就按照齐明珠说的去做吧。 罗敷彻底软了腿,整个人烂泥一样的倒在地上,任由那几个丫鬟冲进来,直接把她拖走。 她嘴巴被塞了帕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睛里面的绝望一点一点溢了出来。 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说话。 不过一日的功夫,就能把半个京城得姑娘都得罪一遍,这个罗敷,还真是,能耐的很啊。 罗敷被拖了出去,可是这边的战场还没有结束。 苏淼淼看见齐夫人明着是在处理罗敷,可是暗里却是在帮着柳馥妗,心中越发的不得劲,忍不住出言嘲讽。 “齐夫人不愧是父王都称赞过的女中豪杰,就是和那种拖泥带水的人不一样。” 她心中有气,所以说话都是不留情面的。 齐夫人只当是什么都没听到,微微歪头。 “呀,方才只顾着处理家中的事情,竟是没有注意到郡主也在,郡主吉祥。” 她微微福身,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错来。 苏淼淼脸色一变,差点发难。 刚才她还直接指了自己,这会又装作没有看见,是不是把她当成傻子了?! “齐夫人,你可真是好样的!” 她气不过,就准备把事情说出来嚷种人一起针对齐夫人。 可是齐夫人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浅笑倩兮。 “安阳郡主,今日到底是围猎,是举国同庆的日子,您今日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是回自己的位置比较好。” 第二百四十章 安总管出面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苏淼淼脸色铁青,摆明了已经怒上心头。 **珠不卑不亢,依旧是淡淡的笑着。 “安阳郡主这说的是哪里话?臣妇不过就是说出自己的见解而已,不过安阳郡主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必不用把臣妇说的话放在心上。” “住嘴!” 苏淼淼彻底怒了,也顾不得周围人都在看着这边,咬牙说道。 “齐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管太多,把自己的嘴巴管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言语间满含威胁,倒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馥妗更是隐隐有种预感。 只怕齐夫人是知道了苏淼淼的什么把柄。 她心思敏锐,多数时候都能捕捉到旁人不能捕捉到的东西。 之前的时候,苏淼淼和齐家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甚至因为**珠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而忽略了她吃醋。 可是如今竟然因为齐夫人说的几句话破防,那就只能是齐夫人知道了她什么秘密,可是她却不能对齐夫人下手所致。 意识到这一点,柳馥妗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笑。 在齐夫人说话之前走上前去。 “安阳郡主,今日时日已晚,不如咱们的恩怨都放一放吧,毕竟今天是个好日子,若是因为咱们之间的置气而让大家看了笑话,那就有些不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挡住苏淼淼的视线,果然在对视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她眼底的恨意。 恨? 这还真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和齐夫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苏淼淼咬牙,又把矛头对上柳馥妗。 “刚才的事情可还没有解释清楚呢,你故意挑拨我和安姐姐的感情,到底是有何居心?” 她咄咄逼人,再也演不下去了,显然是把对着齐夫人的怒气都转移到了柳馥妗身上。 柳馥妗挑眉,下意识就想用刚刚想到的话术说些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安雪莹就已经站了出来。 她的小脸还是白的,可是眼睛里面的光却是坚定无比。 “够了!苏淼淼,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刚才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又何必说假话在这里为难别人,柳姑娘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安雪莹身量不高,比起苏淼淼来是有些矮的。 这会微微抬头,直视她的眼睛,刚好可以让所有人都看清她的容貌。 只见那一张小脸苍白无比,五官精致,精致的就像是老天爷赋予的倾城美貌。 可以说,安雪莹的美貌,在京城之内都很难遇到对手。 可是这会,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哀愁,一对柳眉轻轻蹙起,带着无尽的隐忍。 “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针对我们,我倒是想要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样得仇恨,才让你如此揪着不放!”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的七七八八。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苏淼淼,怀疑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苏淼淼没想到安雪莹这会竟然反驳自己。 她之前不是一直都逆来顺受,即便是自己踩在她的头顶,她都不会说什么的吗? 她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但还是故意装作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安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们相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矫情,难道比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你竟然因为她污蔑我?当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她低头,用手捧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像是当真受了不小的打击。 可是安雪莹却不理会她的眼神示意,依旧是坚定而又瘦弱的挡在柳馥妗面前。 “苏淼淼,行了,再装下去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今天的事情你我都各退一步,直接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吧,不然的话,若是真的闹大了,那可就让所有人面上都无光了。” “你威胁我?” 苏淼淼瞪大眼睛,声音尖锐的让人有些耳朵疼。 安雪莹对上她的眼睛,脸色越发的白了。 只是却依旧没有退让,而是坚定的站在柳馥妗面前。 正当她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突然疾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这都凑做一团,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声音熟悉且陌生。 众人都忍不住看去,就看见安总管拿着拂尘慢慢走了过来。 他皱巴着一张脸,刚一过来,就直接把所有人都扫视了一圈。 在看到柳馥妗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眼底有一丝了然。 不过说话的时候,却是看向苏淼淼。 “安阳郡主,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圣人方才就看见这一块乌泱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安总管也是人精。 今日的场合,容不得他一个太监多说什么。 所以,他只是隐晦的提醒苏淼淼,这件事情已经把圣人看见了,如果不想节外生枝,最好还是赶紧住手,不要再继续了。 可是偏偏苏淼淼没有接收到他的提醒,而是眼前一亮,直接跑了过去,声音带着些许委屈道。 “安总管,您可要为我做个见证啊,刚才安姐姐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帮着外人跟我对着干,我和她这么多年姐妹,如今却比不过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当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她说着,硬生生挤出来两滴眼泪。 安总管原本就皱巴的脸这会更是皱成了一团。 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看了一眼安雪莹,询问道。 “青阳郡主,这……” “安总管,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些误会在其中,只不过却并不像是淼淼说的那般,只是我身为郡主,却聚众挑事,到底是不对,所以,我在这里向淼淼妹妹道歉。” 安雪莹虽然单纯,可是却也知道安总管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罪的。 毕竟是圣人得身边人,能够在天子身边呆这么多年,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 不说他到底有多少实力,便是他偶尔提起,在圣人耳边说几句话,就足以让圣人对一个人改观。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识好歹 安雪莹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说话的时候一点强势都没有。 反倒是把姿态放的很低,说话间,就要道歉。 安总管满意的看着她,心中叹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苏淼淼,安抚一般的说道。 “安阳郡主,您看,这青阳郡主已经道歉了,要不然,这件事情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毕竟是宴会,若是闹大了……” “安总管,你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就这么揭过去吗?” 苏淼淼却是一点都不知足,更是一点都没有看到安总管的脸色。 她双手叉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安总管,你看看她,嘴上说着道歉,可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刚才她说的那话,表面上是在说自己错了,可是实际上压根就是在把所有的错都往我头上推,我不管!今日她必须诚心诚意对我道歉才行!” 苏淼淼娇蛮任性惯了,所以说出这句一点压力都没有。 安总管脸上的缓和消失了,深深看了一眼苏淼淼,依旧是好言好语的劝着。 “安阳郡主,奴才刚才可是并没有听出来青阳郡主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毕竟都是朋友,您还是不要揪着不放了吧。” 安总管本意是在劝苏淼淼见好就收。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句揪着不放,竟然又惹到了苏淼淼。 她双眼瞪大,横眉竖眼。 “你说什么?你说我揪着不放?” “安阳郡主,请您莫要大声喧哗!” 安总管冷了脸,语气也带了一丝压迫。 苏淼淼被压的脸白了白,一点都不领情。 反倒是直接推开他,声音尖锐的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我看在皇伯伯的面子上给你一点面子,叫你一声安总管,可是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阉人,竟然也当真敢管道我头上来了!” 苏淼淼当真是气急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安总管。 在她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连安总管,脸色都带着些许意外。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手指捏着拂尘。 “安阳郡主,奴才不过是实话实说,忠言逆耳,您若是不想听,奴才完全可以把圣人请过来……” “少在这里狐假虎威,你以为把皇伯伯搬出来,我就会怕你了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能解决这件事情,我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声嘶力竭,那模样状似疯癫。 安总管反倒是更加冷静了,看着苏淼淼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安雪莹觉得不太对劲。 她虽然和苏淼淼不对付,可是却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 所以看着安总管,纵使有些害怕,还是说道。 “淼淼,这件事情到底不关安总管的事情,你还是莫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吧,我……” “你闭嘴!” 苏淼淼开始无差别攻击,看看安雪莹,又看看安总管。 忽然,她脸上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说安总管你怎么一来就帮着安姐姐,原来是因为你两个有什么渊源啊,安总管,安雪莹,都姓安,该不会……” 她说着,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安总管这下子是真的冷了脸,就连安雪莹都惊呆了。 柳馥妗咽了口口水,突然就有点想要上前看看,这苏淼淼的脑子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然的话,怎么会说出来这么没有脑子的话来? 如果说罗敷是真的又傻又坏,那苏淼淼现在做的事情,可能比她还要蠢上千倍百倍。 这是正常人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安总管显然是被气到了。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柔和了些许声音说道。 “安阳郡主,您这么说,可就折煞奴才了,您刚才不是也说了,奴才不过就是一个阉人,怎么可能会和青阳郡主这么高贵的人有什么牵扯?再说了,奴才打小就跟在圣人身边,几十年如一日的伺候,若当真奴才和青阳郡主有什么牵扯,圣人怎会不知?” 苏淼淼没有说话,但是很显然,她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理智已经隐隐开始回笼了。 见安总管说了这些话,心中虽然还带着些许残存的怒气,但到底没有说的太过分,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安总管见她就台阶往下走,声音越发柔和。 “刚才青阳郡主也说了,愿意道歉,可是安阳郡主好像有些不满意,既如此,那安阳郡主想要怎么来安排呢?” 苏淼淼见安总管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开始为自己说话。 心中那一点点后怕立马就烟消云散。 给了安总管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随后高昂着下巴。 “想要让我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也不是不行,只要安雪莹跪下来给我磕头道歉就可以了!” “安阳郡主,您可要想清楚了,青阳郡主可是圣人亲封的郡主,论起身份来,可是比您还要高上一些,您让她给您磕头认错,这是不是有些太难为人了?” 安总管原本已经强行压下去情绪的脸再一次绷紧,眉头也罕见的皱了起来。 安雪莹却拦住了他,温声说道。 “淼淼,你我既然以姐妹相称,那我今日就托个大,毕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要不然,就算了吧,或者,我之后私下给你道歉,怎么样?” 安雪莹依旧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语气有些急切。 柳馥妗皱了皱眉,差点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个安雪莹,刚才她不是还挺能耐的吗? 这会怎么又低头了? 她这么一说,岂不是又给了苏淼淼发挥的机会? 果然,苏淼淼嘴角一扬,一字一句道。 “不行,刚才你袒护柳馥妗,可当真是让我伤透了心,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说罢,又看向柳馥妗。 “柳馥妗,还有你,别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你也一样,今日必须要给我磕头认错,道歉到我愿意原谅你为止!” 柳馥妗看着苏淼淼又昂起来的下巴,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圣人之威 面对苏淼淼的咄咄逼人,她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整个会场的人,面上闪过一抹屈辱。 “安阳郡主,就算你是郡主,可是你也不能如此故意侮辱我,且不说刚才我只是把实话说出来,便是东陵律例,你我二人之间起了争执,也绝对不需要我做到如此地步向你赔罪!” 她一脸的愤愤不平,似乎受到了不公平对待。 可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慌张。 苏淼淼大概是被她们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取悦到了,嘴角隐隐向上勾起,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讨喜。 “呵,公平?一个被家族厌弃的人,也配在我面前提公平?安总管,今天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总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那就最好按照我说的做,不然的话……” 她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眼底满是威胁。 安总管定定看着她,声音都有些飘忽。 “安阳郡主,您确定要把事情闹得这么绝吗?要知道,您好歹也是名门贵女,日后还是要参加各种宴会的,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归不要和众人都闹的太僵才好。” 他自以为话已经说尽,可是苏淼淼却一点想要听劝的意思都没有。 她皱眉,一脸的不耐烦。 “我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群蝼蚁,生来就是要被人踩在脚底的,今日我就是当真想要把事情闹大,那又怎样?她们还不是只能乖乖的低头?” 她一脸的骄矜,目光甚至还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 周围那些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不过就是过来看个热闹,竟是被人如此看轻,顿时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只是还不等他们出言反驳,一道低沉却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朕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阳郡主这么大的派头,竟是把天下人当做蝼蚁。还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低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心头一震。 苏淼淼原本还趾高气昂的神色听到这倒声音顿时就变得古怪,眼底闪过一抹慌张,下意识转头看去,就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矗立在自己的不远处。 他身边,还站着好几个人。 就连她的父王母妃都在。 只是面上都是一片惨白,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她面上的高高在上再也维持不住了,慌慌张张的跪下。 “皇,皇伯伯……” 她身躯微微颤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慌乱感,试图为自己解释。 “皇伯伯,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是这两个人,是她们故意挑衅,我实在是气不过,所以才被她们激怒,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语无伦次,说话都没有了章程。 东陵帝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是吗?” 他看向安总管,用眼神示意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安总管一个激灵低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回圣人,奴才来的晚了一些,并不知道这事情的经过,只是刚才听闻青阳郡主所言,这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可是青阳郡主好像并不打算听奴才的劝告,所以……” 安总管故作为难的看了一眼苏淼淼,说话很有艺术。 虽然没有挑明说苏淼淼在说谎,但是却也说出自己刚才听到的和她说得不尽相同。 东陵帝并不是会轻易被糊弄的人,当下直接开口。 “既然你们几个人都没有办法把事情给说清楚,那朕就用自己的办法来证明一下好了。” 他说着,锐利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上滑过,最终落在了不同的方向。 “既然你们各说其词,那这件事情就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好了。” 说着,他直接点了几个人,虽然看上去随意,可是实际上却极为精巧。 那几个人分别站在不同的方向,出身和平日里玩闹的场所也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几个人完全没有时间可以在一起商讨供词。 苏淼淼原本心中还抱着些许侥幸,可是当她看到那三个人站出来的时候,一张脸却迅速变成了白色,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用亲情来感化圣人。 “皇伯伯,不过就是一点小事,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吧?我刚才不过就是一时着急,所以才说了些许激动的话,可是我可以保证,我觉得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摆出一副乖巧的姿态,试图引起圣人那为数不多的亲情。 只可惜圣人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而是冷冷的用眼神催促御林军动作更快一点。 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被带走,苏淼淼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瘫痪在地。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僵持了起来,端王见势不妙,上前一步就准备替自己的女儿说好话。 只是他还没有靠近,圣人就一个眼神射了过去,顿时就止住了他的步子。 被带下去的三个人面色均是惨白不已,一个个脑子里面飞速整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被另外两个人指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很快御林军便带着三个人回来。 这三个人大概是被恐吓的不行,一个面上都还有泪水的痕迹。 当供词呈给圣人的时候,圣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格外的难看,连带着苏淼淼整个人也都生无可望的瘫软在地上。 圣人一目十行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完,嘴角突然间勾起一抹笑容,身上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变得缓和。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情又会被轻拿轻放的时候,圣人骤然变了脸色,直接将自己手中的两张纸甩出,哗啦啦的声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绷住了身子。 “好,好的很呐,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亲自封的郡主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蝼蚁,什么时候平起平坐的两个人做错了事情,还得跪下来向另外一个人道歉了?” “况且,这做错了事情的标签,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贬为奴婢 苏淼淼在看到他拿到那两张证词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抖成了筛糠,这会儿听到他说这话更是把身子抖得不成样子。 她佝偻着身子,额头不断的砸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头上就起了一个血包。 眼泪早就已经把脸上的脂粉全部都冲刷了个干净,这会儿只剩下蜿蜒的泪痕。 “皇伯伯,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刚才是我不识好歹说错了话,可是我也是一时间气不过,您就看在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份上,放了我这一次行不行?” 苏淼淼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她现在是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刚才要那一盘鹿肉的时候。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斤斤计较了,现如今为了这一点小事,反倒是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她现在只觉得丢人万分,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钻进去。 原以为孙淼淼都已经表现得这么狼狈了,圣人哪怕是顾念着血缘关系,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然而圣人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在这里疯狂磕头,连她的额头磕破了都没有任何反应。 到这一步,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太对劲,就连端王都冷汗涔涔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圣人。 就见他铁青着一张脸,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波动。 “直到现在你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最大的错并不是被我看到你丑恶的嘴脸,而是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直接拿着自己的身份仗势欺人,你都已经说了你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那就应该知道,我最是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可你不仅做了,甚至还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侮辱,往别人身上扣帽子,淼淼啊,你这次做的事情,当真是让人觉得很寒心呀!” 圣人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这会儿一字一句说出来,顿时就像是寒冬腊月里裹着冰渣子的寒风,洞的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下意识的跪伏在地。 苏淼淼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他这一番话说的不太对劲。 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刚想要为自己辩驳两句,就见圣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拿郡主的身份来压迫别人,那今日朕就掳夺了你郡主的封号,从现在开始,你就做雪莹丫头身边的一个丫鬟,好好的学学规矩,也好好的学一学,什么叫做真正的底层人。” 他这话一说完,苏淼淼整个人都如同一个进了冰窟窿里面。 她只觉得遍体生寒,颤抖着嘴唇看着圣人,嘴巴张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端王虽然感受到圣人的愤怒,可是听到这一句话,到底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皇兄,这样的惩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淼淼平日里虽然任性了一些,可是她到底是个孩子呀,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 “是个孩子?上纲上线?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还是说淼淼这丫头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平日里你在她面前做了这样的榜样?” 圣人有些不耐烦的打断端王的话。 一番话说下来,端王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连忙匍匐在地。 “皇兄明鉴,臣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样的恶习……” “既然你不知情,又不舍得自己惩罚,那今日就别拦着朕了。” 圣人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怒气,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稳,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圣人现在只是收敛了脾气,却并非是已经息怒了。 端王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兄的秉性,当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舌根处一阵苦涩。 圣人刚才的话已经很明显。 只是罚她做个奴婢而已,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已经是看在皇室血脉的亲情上。 如果他继续替苏淼淼求情的话,那么接下来自己很有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思索利弊,她到底还是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缓缓的直起身子。 “是,臣弟多谢皇兄替我管教女儿。”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柳馥妗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时候微微收紧,那是一种不甘和无奈的复杂情绪。 苏淼淼早就已经因为重大的惩罚而吓得晕了过去,这会整个人如同瘫软在地上的一滩烂泥,虽然色彩鲜艳,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触碰。 圣人的目光轻描淡写的在她身上转了一遭,冷淡的说道。 “把人带下去吧,别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坏了众人的兴致。” 说完,他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便直接又回到了自己的高位。 出了这么一遭事情,倒是没有其他人敢继续造次,场面只是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其他人也都纷纷把这件事情抛至脑后。 安雪莹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些晕乎乎的,她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脸上的表情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嘴里甚至还在喃喃自语。 只是她的声音太小,周围的环境又太过于嘈杂,柳馥妗下意识凑了过去,就见她轻轻的嘶了一声。 “嘶,好痛,我竟然不是在做梦之前的时候,不管是我二人之间出了什么争执,叔叔婶母都劝我让着点儿苏淼淼,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圣人的亲侄女,就算是判定远近亲疏,圣人也绝对不可能站在我这边,可是现在看来,这事情好像也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糟糕呀?” 她用手捏着自己的帕子,小脸上满满的都是纠结,柳馥妗听到她说的这一番话,脸上又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忍不住轻轻的戳了她一下。 “没事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想要试试你的想法吗?现在有圣人撑腰,你大可以直接去做了。” 她旧话重提,安雪莹虽然还有些犹豫,但明显多了几分意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向上勾结 不过很快,她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眸子就微微黯淡了下去,嘴角向下耷拉着。 “还是不要了,毕竟,我代表的,也不仅仅是我自己,即便圣人现在为我撑腰,也不过是因为苏淼淼这次是真的做的过分了。” 柳馥妗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人,明明有这么好的资源,可是却不知道利用。 她顾及的,实在是太多了。 柳馥妗微微皱了皱眉,声音也开始冷淡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似乎是感受到了柳馥妗的冷漠,安雪莹有些惴惴不安的捏住她的衣角。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长期缺乏安全感的人,笨拙的想要寻求一个笃定的回答。 柳馥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却又不忍心看她这样。 刚准备斟酌一下用词,安抚一下她,就见安雪莹突然松了一口气,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哎呀,被吓到了吧,刚才我就是再跟你开玩笑,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率先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夸张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哎呀,刚才那一阵当真是太紧张了,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现在我竟然又饿了,小梅,快快快,升起炉灶,咱们要开始烤肉了!” 她一副迫不及待的一样,看的萍儿和小梅都有些忍俊不禁。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可是却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人,还真是让人觉的欢喜。 小梅刚才虽然也经历了一番惊吓,可是这会看见安雪莹这么平易近人的样子,也微微放松了心情,连忙走过去。 “刚才那盘鹿肉撒了,奴婢这就去后面看看,还有没有新鲜的肉。” 她步履匆匆,萍儿则是动作熟练的开始侍弄起面前的炉子。 安雪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生炉子,专心致志,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有很大的兴趣。 柳馥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个安雪莹,好像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这般单纯,她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不过,现在看她这样子,只怕是不想跟她多说。 柳馥妗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这人和自己也并不算是熟悉。 是以,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柳馥妗倒也没有继续询问,而是缓缓坐在了安雪莹身边,淡定的换了个话题。 酒足饭饱,众人都难免有些困乏。 圣人似乎压根忘了今天还有那个插曲的事情,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再提起过。 众人也都似乎淡忘了还有安阳郡主,不,苏淼淼这个人,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 柳馥妗心中却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就像是忽略了什么东西一样。 这件事情一直像是一个心结一样压在她心头,让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我说,你这是换了新的地方,觉得睡不着吗?我倒是不知道,柳大姑娘,什么时候竟然还有认床的习惯了?” 头顶突然闪过一抹散漫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 柳馥妗猛然回神,就看见头顶正上方有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枕边。 只是手还没有碰到那一抹冰冷,那抹声音就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样,带着些许无奈再次响起。 “我说柳馥妗,咱们两个好歹也是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了,你对我好歹有一点信任好不好?” 柳馥妗没有理会,手指利落的把藏在枕头下面的匕首那了出来。 “我倒是不觉得,咱们两个之间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感情了,我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还请大师不要胡乱污了我的名声。” 无尘:…… 麻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像是看穿了柳馥妗心中的想法一样,无尘无奈的吐出几个字眼。 “可不是我又学了什么新的手段故意不理你,我可是在你来之前就在这里了,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可不能怪我。”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那一双眼睛依旧是黑沉沉的看着他,眼睛里面一点情谊都没有。 无尘摸摸鼻子,讪讪的跳下来,咳了一声说道。 “我刚才看到你庶妹了,不得不说,她这个人,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要不是之前你让我看着她点,估计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语气兴奋,啧啧称奇。 柳馥妗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等着她的下文。 无尘这会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她原本是被人打晕的,一张脸肿成了猪头,可是她回到帐篷之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药,那张脸很快就好了起来。” 原来,柳含烟晕倒之后,很快就被扔回了帐篷。 只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直接就偷偷从侧门离开。 一开始无尘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后来发现她竟然鬼鬼祟祟的去了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住进去的帐篷,顿时就觉得事情有趣多了。 柳馥妗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转述之前发生的事情,手指猛的收紧。 总算是想到了今日到底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 “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难怪上一世刘家人敢直接造反,原来他们不仅仅是有柳文勋这个前太子后裔,还有真太子在里面从中支持啊。 难怪,之后真太子很快就开始造反。 原来他们早早的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看来,柳瀚文豢养私兵的事情之所以可以瞒天过海,并不是因为他的手段有多高明,而是因为,早就有人在上方为他撑起了保护伞,用以遮挡圣人的目光了啊。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无尘,现在柳含烟还在太子的营帐之中吗?” 打断无尘喋喋不休的陈述,柳馥妗突然有些急切的问道。 无尘怔愣片刻,下意识反问。 “你怎么知道你妹妹这是在太子的营帐之中?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话。” 柳馥妗被他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眨眨眼。 “不是太子,那是谁?”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六皇子 “当然是六皇子苏梓琛了。” 无尘说的理直气壮,甚至还翻了一个白眼。 “平日里感觉你还是挺聪明的,怎么今天脑子就跟生锈了似的?” 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咂了一口之后说道。 “六皇子苏梓琛和苏牧雨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关系却一直都不错,虽然你刚才说的不对,可是却也对了大半,苏梓琛,和苏牧雨是一体的。” 柳馥妗皱眉,有些不赞同无尘说的话。 “苏梓琛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他的母亲是乔贵妃,虽然乔贵妃现在已经不是贵妃了,可是乔家一脉的势力终究是不容小觑的,苏梓琛完全没有必要依附于太子啊。” 无尘看着她一脸困惑,嘴角突然就勾起一个笑。 只是那笑容和平时的笑不太一样,反倒是带着一点莫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伸手,对着柳馥妗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首饰。 柳馥妗虽然疑惑,但也乖乖的凑了过去。 却不想,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一道温热的声音,带着极强的震撼。 “因为,六皇子有龙阳之好,他啊,一直都喜欢自己的这个太子皇兄呢!” 说完,无尘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说,圣人要是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内部消化,是不是会气的胡子都翘起来?” 柳馥妗完全没有听清楚他后面说的话,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六皇子竟然有龙阳之好? 可,可是太子那么骄矜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他在一起?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觉得震撼多一点,还是觉得恶心多一点,只觉得这会自己在晚宴上吃进去的烤肉都化作无数的虫子,在胃里不断地翻腾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柳馥妗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心中的震撼压下去,无奈的开口。 “这件事情你万万不可以说给别人听,就算是你再亲近的人都不可以!” 无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块云片糕,一边往自己嘴巴里面塞,一边含含糊糊的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傻子,这种话就算是要说也只敢跟你说,要是说给别人听,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那我岂不是要掉脑袋?” “那你就不怕我会被你连累掉脑袋吗?” 柳馥妗现在只觉得头疼的厉害,皮笑肉不笑的怼了一句,勉强把话题拉回正轨。 “行了,先别说这么多了,我就想知道,我那好妹妹现在还在皇子账中吗?” “在啊,你要是现在去的话,还能看到春宫图呢,活的。” 柳馥妗:…… “你刚刚不是着六皇子有龙阳之好?那怎么会……” “当然不是六皇子,你想什么呢?那柳含烟想要攀高枝,一心想要借助那些人把自己的身份提上去,压你一头,所以去的时候就准备把自己奉献出去,所以啊,带了不能言说的药。” 无言一番说辞简直要把人绕晕。 他看了一眼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柳馥妗,把最后一口云片糕塞进自己的嘴巴里,这才开口说到。 “柳含烟原本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接近六皇子,最好可以一举和他发生关系,最后哪怕是成为他的一个侍妾,都比现在要好的多。” “不过六皇子本身就是个鬼精鬼精的人,就连太子都被他哄的服服帖帖的,她那点小手段压根就没有办法糊弄得了他,所以他就将计就计,假装中了药。” “实际上他自己也在营帐中下了药,现在你那好妹妹应该正在和他身边的侍卫颠龙倒凤呢吧。” 无尘摸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桀桀的笑了起来。 “这六皇子也是个人才,不仅仅是任由柳含烟给他下药,甚至还在药效发挥的一瞬间拒绝了太医的解药,直接去了太子的营帐。” “估计这会,太子应该正抱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弟弟一边安慰一边咬牙呢吧。” “之前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在圣人的压力之下,估计也只有苏牧雨能崭露头角,可是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我低估了皇室中人,估摸着,除了太子,这皇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百个心眼子吧。” 柳馥妗听到这话,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苹果,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巴掌拍了过去。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这种事!”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一瞬间被塞进了太多的信息,有些涨的发疼。 “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等之后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柳馥妗转身,就准备合衣上塌。 她之所以敢这么放松。 并不是因为对自己有多自信。 而是她一开始就想清楚了,最近这段时间,只怕柳家父子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要知道圣人最是谨慎,在最开始的这段时间,肯定是会让身边的人把周围都护成铁塔。 要说松懈的时间,估计也就只有准备离开的那段时间了。 无尘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到底还是一翻身出了帐子。 却不想刚一出去,就对上了1意想不到的人。 他脸上原有的散漫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冷。 “这不是裴国公吗?这深更半夜的,您不在自己的帐子里面休息,怎么跑到女眷休息的地方来了?这对于清明雅正的您来说,可不是您这个身份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啊。” 他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可是眼睛里面却是满满的挑衅。 若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一身道袍,估计这会说他是裴璟的竞争者都会有人相信。 裴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声音压的低低得。 “我来看我的未婚妻,名正言顺,就不劳大师费心了。” “未婚妻?谁啊?柳馥妗吗?” 无尘故作夸张,眼神似乎都带着问询。 “可是,我怎么听说,裴国公的未婚妻另有其人呢?叫什么,安什么莹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针锋相对 他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向上。 裴璟的眉头都快要拧成一个疙瘩了,手指也开始紧紧握拳。 “我和雪莹不过就是朋友,并不是那种关系!” “哦?是吗?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说明,还是有点故事在其中的。” 无尘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那样子就像是提出这件事情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裴璟只觉得心中积压的火气越发的明显,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眉眼染上怒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无尘大师,这件事情是我和柳馥妗之间的事情,似乎跟你并没有多少关系吧!” “是啊,我也没说这件事情跟我有关系啊,只是我刚才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大的反应,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反应激烈。” “我从未做过对不起馥妗的事情,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裴璟终于怒了。 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面上浮现一抹冷意,比他平时冷脸待人的时候还要冷冽几分。 不仅如此,他身边竟然还升起朵朵气旋,衣袍无风自鼓。 无尘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闪过一抹警惕,身子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吧不是吧,裴国公,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我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你若是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你何必作出这么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我这瘦弱的小身板可比不得你强壮,要是真出个什么好歹,你怎么跟柳馥妗交代啊!” 他状似慌乱夸张,可是声音却并不大,甚至从中还可以听出其中的淡定。 裴璟哪里不知道他只是在故意扰乱他的心神。 只是知道归知道,在听到他说不好跟柳馥妗交代的时候,眉宇间还是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戾气。 “我和她到底是未婚夫妻,你不过就是她带来的一个随从,我处置一个随从,还要考虑跟她解释吗?” 说话间,他的手掌已经高高抬起,动作凌厉的朝着无尘的方向拍了过去。 无尘微微挑眉,动作虽然看上去慌乱,可是却堪堪躲过了他的攻击,脸上的笑也收了。 “不是吧,裴国公的肚量竟然这么小,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你就要杀人灭口?虽然你刚才说的也是真的,我不过是一个随从,确实不值得你跟柳姑娘做解释,可是,我到底是柳姑娘的人,你们还没成亲,现在就把手伸的这么长,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说话间,他的身子猛的凑了过来。 裴璟后退不及,只能侧身躲过。 只是无尘却也没有想要跟他缠斗的意思,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 “柳馥妗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一直都有自己的思想,你若是当真想要在她身边留的久一些,那就要尊重她的想法,不然的话,你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让裴璟瞬间愣在了原地。 虽然只有一息,可到底是让无尘钻了空子。 等到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擦着他的身影跑出了很远,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浑身的戾气在一瞬间翻腾到了顶点。 裴璟眼底满是偏执得阴气,手握成拳,狠狠的吵着一旁的树木砸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那足足有两个孩童合抱的树木拦腰截断,轰然倒塌。 巨大的声音引起了周围巡逻人的注意力,领队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脸愤怒,却只看到裴璟那一张如同天人一样的脸。 “裴,裴国公?您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这树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队长有心想要问个清楚,可是裴璟一脸的冷漠让他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用眼神看着地上被折断的大树。 裴璟看了一眼拦腰折断的大树,缓缓收回手,淡淡开口。 “没什么,只是刚才好像看到了不明的人,追过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树拍断了,你带人清理一下吧。” 小队长恍然大悟,连忙抱拳。 “裴国公当真是我辈楷模,出来围猎竟然还想着圣人的暗卫,半夜出来巡查,让我登惭愧!” 他一边恭维,一边指挥人把断掉的大树抬走。 抬头就看见裴璟一脸幽深。 “最近这段时间你们抓紧点,圣人天人之姿,难免会有人混进来浑水摸鱼,若是当真放进来一个图谋不轨的人伤了圣人,到时候你们将会是怎么样的下场,估计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冷冷的目光甩过来,就像是一把刀子。 小队长原本还微微松懈的心情立马就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的快马一样,倏然绷紧。 “裴国公提醒的是,是我等太过于放松了,您放心,等会我就带人再巡视一圈,绝对不会让任何不法之人混进来的!” 他信誓旦旦,裴璟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转身就直接离开。 柳馥妗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更不知道这俩人竟然因为自己打起来了。 第二日在萍儿伺候自己洗漱的时候听到裴璟大半夜不睡觉把一棵树捶断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困惑。 好端端的,这人又是抽的什么风? 不过她的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闪了一瞬,便被她很快抛之脑后。 因为,她刚刚梳洗完毕,帐篷外面就突然间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柳妹妹醒了吗?昨日宴会上,柳妹妹应当没有吃多少东西,刚巧我这里有厨子,刚刚做好的点心想着柳妹妹应当也是爱吃的,所以就特地送了过来。” 外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柳馥妗一个眼神过去,杏儿立马就走上前去帮着撩开了帘子。 那帘子刚刚被撩开,谢苎那张娇俏的脸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她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面上带着笑容,就这么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只是在过来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在帐子里面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柳馥妗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面上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互相试探 “之前的时候就听说谢姐姐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萍儿,还不赶紧把我从家里面带来的雨前龙井拿出来给姐姐品尝。” 柳馥妗笑着上前拉住谢苎的手,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只是面上换了一副略带委屈的表情。 “谢姐姐,昨日晚宴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瞧见你呀?我原本还想着,我和姐姐一见就颇为投缘,若是可以的话可以坐在一处,到时候你我二人也可以说些体己话。” 她说着,目光微微下垂,做出一副失落的模样。 “只是昨日我在女眷席上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姐姐的影子,怕不是姐姐故意躲着我呢。” 她语气悠悠那样子,就像是在控诉一个负心汉一样。 谢苎面上的笑容停顿了片刻,有些心虚的躲开眼神,随后干巴巴的笑着。 “妹妹净说些胡话,我怎么可能会躲着你呢?不过是因为昨日跳了舞之后,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心悸不适,所以就在帐子里面休息了一会儿,休息好了之后原本是想去找妹妹的,却不想迎面碰上了皇后娘娘,便陪着她一起用了些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躲,分明就是在说谎。 柳馥妗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便猜出来她这话竟然是在糊弄她的,只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 “是吗?姐姐不是在躲着我,那就太好了。” 说着,她只当是把这档子事抛之脑后,转儿陪着谢苎一块儿用起了餐点。 谢家不愧是世家大族,底蕴不比寻常。 不过就是参加一个围猎而已,谢苎竟是直接带了几个厨子过来。 这待遇就算是皇室中人,估摸着也只是这么大的规格了。 柳馥妗一边吃着谢苎带来的点心,一边在心中感慨。 不愧是一直被当做未来的太子妃培养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对了妹妹,裴国公,昨天晚上有没有来找过你啊?” 饭吃到一半,谢苎突然凑了过来。 柳馥妗嘴里还含着半块糕点,脑子却已经飞速的转了起来。 一息之后,柳馥妗缓缓把口中的糕点咽下,面上一派迷茫。 “没有啊,昨夜我很早就睡了,并没有人通报有人找我啊。” “真的?” 谢苎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狐疑的目光在她面上划了一圈。 只是柳馥妗昨夜确实没有看见裴璟的身影,所以也不怕她,就这么任由她看着,一双眼睛里面纯洁无比,一点杂质都没有。 谢苎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任何不妥,面上闪过一丝晦暗。 不过她到底是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了,伸手勾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丝,面上重新挂上笑容。 “竟是没有嘛?那就有些奇怪了。” 她看着柳馥妗的眼神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 柳馥妗心中知道她又要作妖了,面上却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忐忑不安的追问。 “姐姐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是不是裴国公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不等谢苎回答,她又伸手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今日梳洗的时候丫鬟跟我说昨夜裴国公砸断了一棵大树,难不成,是昨夜当真出了什么事情?” 她一脸的不安,甚至就连对面坐着谢苎都忘了。 谢苎原本就不喜欢别认记挂裴璟。 这会看见柳馥妗竟然一副担忧至极的样子,声音微微冷了下来。 “柳妹妹之前的时候不是说自己和裴国公没什么感情吗?今日看来,好像妹妹对裴国公也是很在意的。” 柳馥妗愣了一下,像是冷静下来了一样,眼底闪过一抹痛苦。 “姐姐就会笑话我,我哪里就敢高攀这样的人物?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因为……” 她咬着下唇,到底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只是年轻扯出来一个笑容。 “今日怕是让姐姐看笑话了,多谢姐姐今日提醒,我知道今天见了大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 她一脸的故作坚强,倒是换谢苎觉的疑惑了。 她眯着眼,故作嗔怪。 “我晕以为,你我二人如今已经是好姐妹了,原不想,妹妹到现在还在防着我呢,好吧,我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既然妹妹如此不待见我,那我还是走吧。” “谢姐姐!” 谢苎作势要走,柳馥妗连忙伸手就拦,面上带着些着急。 “姐姐可别说这些话,这不是在拿刀剜我的心吗?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姐姐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她急急解释,谢苎却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转身依旧往外走。 柳馥妗咬咬嘴唇,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咬牙说道。 “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一下姐姐的意见,不知道姐姐可否指点一二?” 谢苎往外走的步子总算是停了下来,手指捏着帕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只是很快,那笑就被她压了下去,转头对着柳馥妗的时候,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疏离。 “原本我是不打算插手你们的个人私事的,只是如今你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那我若是再不听一听,只怕就要有人说我不近人情了。” 她缓缓坐下,等着柳馥妗的下文。 柳馥妗酝酿片刻,没有说话,却是缓缓红了眼眶。 等到吊足了谢苎得好奇心,这才缓缓开口,语调艰涩。 “谢姐姐可知,青阳郡主回来了?” “安雪莹?我当然知道,只是你说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谢苎面上有写发懵,显然是没有看到昨天发生的事情。 柳馥妗心中暗暗猜测,面上却装作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结节大概是因为入席晚了一些,所以没有看见昨日的事情,昨天晚上,安阳郡主因为和青阳郡主争夺一盘鹿肉,结果被圣人贬为奴婢了,这事,您可知道?” “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的,只是和你要跟我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谢苎现在已经完全顺着柳馥妗的话往下想了,压根没有注意到柳馥妗眼底的狡黠。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全靠一张嘴 柳馥妗面上依旧是一片无奈的样子,微微低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姐姐只听说安阳郡主被贬为奴婢的事情,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青阳郡主在警告我呢,她做这一切,不过就是想要杀鸡儆猴。” “什么?” 谢苎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柳馥妗这话的意思。 只是心中那若有似无的不安,却是让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面上得骄矜也顾不得装了,直接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就是安阳郡主刚好撞到了圣人面前,她得罪了安总管,所以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怎么就成了青阳郡主故意为之了?” 谢苎不得其解,说话得语气自然也就急促了一些。 柳馥妗知道她现在已经上钩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 “姐姐,说出来你莫要笑话我没用,圣人虽然给我和裴国公下了圣旨,让我二人择日结为夫妻,可是这圣旨现如今却一直被裴国公握在手中不得出,我虽然担着裴国公未婚妻的名头,可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京城之中的一个笑柄而已。” “原本,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裴国公那样冷清的人,大概是不喜欢被这种世俗的姻缘束缚,所以才往后推迟,却不想……”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谢苎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明显,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那个想法刚刚冒了一个头,柳馥妗就又接着往下说。 “不想昨日我才真的看清,原来裴国公并非是没有心,当真是那冷心冷情的圣人,而是因为,他所有的情绪都给了青阳郡主,所以才没有多余的感情给我,我二人之间的婚约,不是恩赐,而是圣人给的枷锁。” 她说完,终于忍不住,眼泪顺势落下。 只不过她到底也是世家贵女,失态也不过一瞬。 谢苎心中的预想被证实,心中一个咯噔。 面上却极力保持微笑。 “柳妹妹,你莫不是多想了?我在京中这么多年,也是知道青阳郡主其人的,她性格温软,并不像是会主动挑事的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柳馥妗心里很清楚,怀疑的种子已经落下,谢苎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想要说服她,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柳馥妗却也不当一回事,继续自己的表演。 “姐姐就不要为她说话了,昨天我可是听得很清楚,青阳郡主自己说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晚回来了一步,这婚约指不定回落在谁头上呢。”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这话不是已经代表了一切了吗?” “而且,就是因为青阳郡主在所有人的心目当中,都是性格绵软,终日受人欺负的对象,所以现在她说的话,才是最让人信服的,不然的话,你说,圣人为什么会直接站在她这边?” 柳馥妗倒豆子一样的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说了出。 说话的时候,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指都直接捏了起来。 “谢姐姐,你也知道,我如今虽然面上是主动和父亲割袍断义,主动脱离了柳家,可是实际上,我也不过就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可怜人,圣人看在我外祖的面子上,赏了我这桩婚事,是想要替我做个依靠,可现在……” 她手指拧着帕子,力道之大,恨不得把那做工精美的帕子撕碎一样。 谢苎被她的话带的慌了神,嘴角的笑怎么也撑不起来了。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安慰自己了。 柳馥妗说得对。 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示意,如何有人敢在裴国公的未婚妻面前说这种话? 要是没有人示意,别人看到柳馥妗,大多都是恭恭敬敬的,再不济也是巴结讨好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柳馥妗现在明面上还是裴璟的未婚妻。 就算不能真的和裴璟打好关系,如果能够和柳馥妗打好关系,日后让她在裴璟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也是可以的。 毕竟,柳馥妗的身份在这里,她身后,可是祝家三十万大军。 裴璟就算是不喜欢她,也不会不给她面子。 可现在柳馥妗竟然在自己面前哭的这么惨。 她的呼吸瞬间就乱了,就连平日里的温柔都装不下去。 回想起之前安雪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她就只觉得恨得牙痒痒。 亏她自诩聪明,算无遗策,如今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 什么性格绵软,如今看来,应该说是扮猪吃老虎才是! 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音嚷柳馥妗身子一震,下意识收住眼泪,连连道歉。 “谢姐姐,对不住了,今日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我……” 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刚要福身,就被谢苎扶住。 后者面上挂着挤出来的笑容,虽然标准,却总让人觉得带着森森寒意。 “妹妹跟我是好姐妹,可千万不要跟我见外,只不过今日这事到底还是不能说给外人听,妹妹可记住了?” 谢苎叮嘱,见柳馥妗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带着丫鬟直接离开。 等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柳馥妗这才伸手拿起帕子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 她刚才看着哭的凶,可是实际上那一点眼泪甚至没有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面上的妆容,确定完好无损,这才说道。 “把小厨房做好的早点拿出来,我要去找娘用早膳。” 她话落,杏儿立马走了出去。 萍儿则是有些犹豫,半晌才说道。 “姑娘,裴国公早上是来了信,说若是谢苎问些什么,只管推到青阳郡主身上,可是您说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这谢姑娘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这要是让她盯上了青阳郡主,那按照郡主那柔弱的性格,岂不是会被欺负的体无完肤? 她心中担忧,柳馥妗却淡淡的笑了笑。 “不用担心,裴璟不会让郡主深入险境,这件事情,只怕郡主也是知情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消失的记忆 她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裴璟说你很聪明,一定会知道我们心中所想,原本我还以为他只是夸大其词,原来都是真的啊。” 柳馥妗抬头,就看见一抹杏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身边还跟着一道影子。 只是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间,那影子就消失了。 柳馥妗收回目光,心中有些震撼。 虽然不过是惊鸿一瞥,但是她刚才分明看见,那是裴璟身边的青衣影卫。 一出手就是甲等,裴璟对安雪莹还真是上心。 她心中虽然惊讶,可是面上却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淡笑不语。 她才不相信裴璟会对她做出这么高的评价。 只是面子上面的功夫不能缺了去。 安雪莹并不知道这里的弯弯绕绕,探出脑袋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那一抹娉婷袅娜而去的身姿,到底还是啧啧称奇。 “我之前的时候就听说谢家的嫡女对裴璟向来有不一样的心思,可是她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原本以为只是外界的那些传言而已,可是现在看来倒真是咱们的裴国公魅力太大,竟然引得这样的神女为之折了腰。” 她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戏谑,不动声色的朝后看了一眼。 柳馥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角落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裴璟的身影。 裴璟原本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应当会觉得有些不高兴,可是如今在听到这些话,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学会别的本事,反倒是学会打趣人了,我在你的心目当中难道就是如此的不堪?” 话虽然是对着安雪莹说的,可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朝着柳馥妗甩了过去。 柳馥妗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时间竟然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那样子就像是她一个外人突然间插足进二人之间的调情,让她没来由的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长满了蚂蚁。 她感受了一下现在的气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 “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把人给打发去了,现在接下来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做呢?按照这谢姑娘的性质,如今知道了有人在觊觎裴璟,甚至还做出如此嚣张霸道的事情,那他肯定不会深罢甘休的,如此一来,会不会给安姑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苎虽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不然的话上一世也不会做出那般高调的事情来。 虽然他不知道上一世为什么她没有嫁给裴璟,而是嫁给了太子。 可这一世,估计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裴璟虽然位及权臣,可到底只是臣。 太子殿下那可是未来的储君,只要等到皇上驾鹤西去,那日后便是他们的天下。 谢家虽然表面上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争夺未来太子妃的意向,可是作冲他们培养谢苎时那用心的程度,说他们没有别样的心思,只怕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安雪莹虽然不是特别聪明,可是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如今看到柳馥妗看向裴璟,也跟着看了过去,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神秘兮兮的问道。 “对了,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在宴会上,而且这些姑娘也没有在宴会上,看她这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呀?”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就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 裴璟却是一瞬间黑了脸,伸手去捏她的脸。 “你在胡说些什么?昨天晚上是我,当时我没有去宴会,也是在处理公务,难道在你的心目当中我就是这般无耻的人,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对那谢家姑娘从来没有别样的心思,你为何总要把我跟她凑做一对?” 裴璟这话不知道是在解释安雪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只是玩笑,还是在强调某些事情。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若有似无的看向柳馥妗,那样子,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想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微微一颤,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在心里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自己赶紧回神。 她刚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这两个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且裴璟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跟安雪莹解释,她怎么可以觉得那人是在跟自己解释呢? 硬生生的把自己心头的那一抹情绪给压了下去,柳馥妗装作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声音之中带着些许艳羡。 “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真的非常好,难怪别人总说你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之前的时候也有过一个青梅竹马,我二人非常谈的来,只可惜后来出了一些事情,他去了江南,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消息……”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丝迟疑,那样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犹豫不决的事情一样。 裴璟收回自己掐着安雪莹脸颊的手,突然间愣了一下,话语中都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 “我之前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竟然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和谁走得更近一些,如今刚好有时间,不如说说你二人之间的事情。” 安雪莹像是突然间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看裴璟又看看柳馥妗。 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只是下一刻却被裴璟一个眼神甩过来。 柳馥妗似乎并没有听出他这话中有别样的意思,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眼神中也带着一丝疑惑。 “我明明记得之前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可是刚才想起来的时候却又不记得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当真是奇怪的紧。” 第二百五十章 柳含烟来了 她拧紧了眉头,像是非常用力一样。 突然…… “嘶” 她用力捂住自己得太阳穴,神色变得格外的痛苦。 安雪莹脸色一变,连忙冲过去扶住她,看着她骤然发白的脸色,声音都变了。 “妗妗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太医呢……太医……” 她慌极了,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无措。 “妗妗,你这是咋了呀……” 柳馥妗看着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听着分外陌生的称呼,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妗……妗?” 她和她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有这么好了? 柳馥妗满眼茫然,就连最初的痛苦都忘记了。 安雪莹见她面色缓和了一些,眨眨眼。 “你没事了?” 柳馥妗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还有些虚弱。 “我没事,刚才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头疼,大概是想到了不该想的事情。” 她揉揉太阳穴,并没有注意到裴璟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的眼神。 安雪莹哦了一声,声音突然就变得有些兴奋。 “我知道这个,我之前在看小说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一点!女主觉得有些事情很熟悉,但是用力想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这就是隐藏剧情点!” 柳馥妗看着她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得样子,眼睛里面满是茫然和不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是不为了冷场,她还是干巴巴的努力吐出来几个字。 “安姑娘还真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是个,很活泼的人。” 安雪莹:……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她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解释,只是兴致没有刚才足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默契的安静了片刻,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 出乎意外的,一旁的裴璟也一直没有说话。 安静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萍儿略带着些焦急的声音。 “姑娘,二姑娘来了。” “二姑娘?哪个二姑娘?” 柳馥妗一愣,下意识反问。 萍儿的脸色更加难看,手指都快要扣烂了,硬着头皮说道。 “就是柳家的二姑娘,柳含烟。” “她来做什么?” 柳馥妗面上明显闪过一丝错愕。 昨天晚上她和无尘才说起过她这个庶妹,今天人就来了。 看样子,这里面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啊。 她敛眸,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眼睛里面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俩都不藏一下吗? 毕竟,都没有从门口进来,这要是被人抓住,好像也不太体面。 柳馥妗看着这两个人,稍稍等了片刻,却见这两个人一点动弹的迹象都没有。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道。 “两位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要不然你们两个先躲一躲?” 她话说完,这俩人依旧是没有想要躲起来的意思。 安雪莹甚至还眨了眨眼睛,故作惊讶。 “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难道我们很见不得人吗?” 柳馥妗:…… 那倒也不是。 “只是,你们两个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万一那柳含烟是过来耀武扬威的,你们在这,大概她会没有办法发挥。” 柳馥妗委婉的说了一个理由,声音都带着一丝无奈。 “那我们就更不能走了啊。” 安雪莹瞪大眼睛,声音都带着义正词严。 “她竟然是想过来欺负你的,那我们就更不能走了,我和裴璟好歹也是一个郡主,一个国公爷,她就算是想要过来耀武扬威,那也要看我们同不同意!” 她说着,还挺起胸膛。 那样子,就像是拿着刀剑准备上战场的士兵。 柳馥妗:…… 麻了。 她现在真的有点怀疑,这个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 怎么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手指紧紧的揪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用尽了仅有的耐心,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缓缓地看向裴璟。 “裴国公,青阳郡主今天大概是有点过于兴奋了,不过我这里真的没事,要不然,您还是先带着她离开吧。” 她本以为,按照裴璟的性格,她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他就算是再想继续留下来看热闹,爷不会再继续留下来了。 可是偏偏后者就像是听不懂她说话一样,眼睛里面带着些许的笑意,看了一眼安雪莹,又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把扇子,就这么唰的一声甩开。 “我觉得郡主说的没有问题,这人来者不善,有我们在这里,必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柳馥妗:……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手指紧紧的捏成拳,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 “你们两个非要让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吗?我现在想要自己一个人会会那人,并不想让你们两个继续在这里碍我的眼,麻烦你们两个如果是去识趣的话,就先从我的帐篷里面离开,不然的话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她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两个人,那样子竟是比刚才更多了几分生机,安雪莹一瞬间就垮了一张小脸。 嘟着嘴巴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就听见帐子口就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在外面响起。 “我之前的时候不是已经听说姐姐已经醒了吗?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不愿意开门见见妹妹,还是说姐姐还在生妹妹的气,直到现在还记挂着当初妹妹做下的那些错事?” 那人的声音不小,说话的时候更是已经自作主张的挑开了帘子。 柳馥妗转身过去的时候刚好能够看到杏儿正在拦着柳含烟,可是那人非但没有任何的忌惮,甚至还非常轻狂地把人推开,紧接着,她身边带着的两个侍女便向前一左一右按住了杏儿的肩膀。 柳馥妗看到自己的人被欺负,脸上的怒气瞬间就涌了上来,眼睛里面都像是带着刀子一样,一字一句的说道。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一进来就欺负我的人,这是没有把姐姐我看在眼里?”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识好歹 柳含烟在看到屋子里面有三个人的时候,脸色微微愣了一下,只不过下一瞬,她嘴角就带着一丝笑容,娇俏的瞟了裴璟一眼,声音都比刚才娇媚了几分。 “我说姐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开门呢?原来是屋子里面有裴国公在。”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轻轻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眼睛波光流转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没安好心的模样。 柳馥妗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几分,目光落在后面被丫鬟压制着的杏儿身上,声音越发的冷冽。 “这是我的帐篷,我的帐篷里面想要邀请谁过来,好像并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而且你准备扣押着我的丫鬟到什么时候?” 柳含烟听到她这一番质问的话,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后的情景,眼珠子一转故意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分。 “唉呀,瞧我这记性,见到屋子里面竟然还有其他的人,一时间忘记了这一茬。” 她挥挥手,身后带来的两个丫鬟立马应声就把杏儿给放开来。 只不过那力气很大,直接把杏儿推倒在地,杏儿原本就站立不稳。 这会更是直接跪倒在地,那样子格外的狼狈。 杏儿一张脸迅速就红了个彻底,臊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够弓着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用手拍去自己膝盖上面的土。 柳馥妗这下子彻底忍不住了,脑子里面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在那一刹那间绷的断开。 “柳含烟,你别太过分了,杏儿到底是我的丫鬟,你如今如此对待她,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柳含烟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也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 “姐姐突然间这么生气做什么,平日里你在家里面对待下人岂不是比这还要狠辣一些,如今因为这丫鬟刚才故意虚报,不让我进去,我才只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成了一些,你怎么就这么生气呀?” 她说完,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忽而又装作恍然大悟一般。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裴公子也在,不过姐姐你未免也太过于小心翼翼了一些,再怎么说裴国公也是你的未婚夫,之后你们两个可是要成亲的人,今日早点让他看到你的真面目,不也是为你们未来打下基础吗?” 她这话虽然是在为柳馥妗辩解,可是实际上却是说柳馥妗平日里对待下人苛刻心狠手辣,暗示裴璟不要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柳馥妗气得浑身发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抓起一旁桌子上面的茶杯就直接朝着柳含烟砸了过去。 “我的面目究竟是如何不需要你在这里添油加醋的描绘,既然你觉得这是在为我好,那就麻烦你滚出我的帐子!” 她这一下子猝不及防,柳含烟甚至没有来得及躲闪,只能够被她生生砸住肩膀。 那茶水虽然已经温热了,可依旧还是让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她那一身衣裙在沾了水之后,瞬间就变得脏乱不堪,上面沾满了污渍,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柳含烟看着自己的衣裳,突然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感受到上面并没有湿润的感觉,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刻,她就摆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用帕子擦了一下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里面都带着一丝哭腔。 “姐姐,我知道我今天做错了事情,你不高兴我走就是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父亲之前的时候就教育过我们一定要和平相处,可如今我竟是不知如何碍了你的眼,你竟然要这么侮辱我!” 说罢,她便用帕子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只是眼神还不停的朝着裴璟的方向看去。 裴璟不知何时已经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和安雪莹一左一右坐在柳馥妗的身边。 感受到她的目光频频射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将自己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语气带着些冷意。 “简直不像话!” 柳含烟几乎是下意识的心中一喜,捏着帕子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些,眼角带着些许得意,瞥了柳馥妗一眼。 只是还不等裴璟说出来下面一句话,安雪莹便学着裴璟的样子把自己手中的茶杯甩在了桌子上,哼了一声,满是贵气的说道。 “确实不像话,我长这么大从来都只听说过嫡庶有别,还有听说过谁家的庶女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嫡女面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挑拨离间,果然呐,这柳家的家风就是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 柳含烟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期待的竟然会是这么一番话,她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安雪莹。 “郡主,您是不是说错了?明明是……” “那柳家的家风确实不怎么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柳大姑娘如今已经和柳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这区区一个庶女竟然也敢跳到柳大姑娘面前来说三道四,看来我平日里对柳大人还是太客气了,以至于他教养出来的闺女,竟然敢如此欺负我的未婚妻。” 裴璟适时的截断柳含烟的话。站起身来弹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冷冷的落在柳含烟身上,其中裹挟着冰天雪地,光是这一眼就足以让人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柳含烟这回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但面上却依旧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够白着脸小声为自己辩解。 “裴国公,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当真只是在做姐姐想做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想要和姐姐做比较……” 她大概是当真害怕极了,所以这会儿说话中都带着一丝哭腔。 只可惜在座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想要理会她的意思,她无奈之下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柳馥妗。 “姐姐,念在你我二人是亲姐妹的份上,您快帮我说说话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安姐姐,你没事吧 她眸子里面含着泪水,面上满是楚楚可怜,可是那泪水却始终不曾落下,甚至没有打湿她面上的胭脂水粉。 她那副明显慌乱,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很明显,再一次引起了柳馥妗的注意。 她低头看着柳含烟的眼睛,在她祈求又希冀的目光之中伸出手去,却并不是把人给扶起来,反倒是用手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冷得就像是裹了冰渣子的寒风。 “柳含烟,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你是我的妹妹?还有,你自己放下的错事,有什么资格求我来替你说好话?” 她嘴角轻轻勾着笑容,在柳含烟错愕的目光之中微微低下头去,出其不意地用手指掐住她的下巴。 “还是说,你和你那贱人娘亲都是一样的,表面上是在哭着求饶,可是实际上心里面却在想着如何置我于死地?” 柳含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弄疼了,精致的小脸微微扭曲了一瞬,紧接着便挣扎着想要从她的手里面退出来。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冒犯了你,可是这次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你道歉的,哪怕是看在你我二人同样留着柳家的血的份上,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这次,她的眼泪终于顺势流了下来。 只不过却并没有引起任何异样。 柳馥妗死死的盯着她的脸,看着那厚重脂粉下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时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断的闪烁 难不成是她刚才想多了,这人虽然有秘密,可是却还没有到可以掩人耳目的地步? 可是这人明明昨日才在她这里耀武扬威的说过那些话,今日便跪在她面前求饶,这两件事情联合起来,若是让她不多想,总是不可能的。 就在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腕上突然间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拉着她往后退了过去。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面前突然间又多了一个人,那人面上带着怒意,上来就把柳含烟拽起来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贱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欺辱本王的女人!看来京中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你果然是多行不义,所以才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那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杀意,低沉而又肆虐,像是恨不得把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一样。 柳馥妗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上骤然多了一抹力道,紧接着一抹修长高大的身影便挺立在自己面前,声音虽然如同平日里那般沉稳,可是却平白添了一丝冷冽。 “六皇子,慎言,柳姑娘可是连圣人都夸赞过的人,您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在打圣人的脸,还是在忤逆圣人的意思?”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说出来的话也似乎仅仅是提醒。 可是偏偏这话让突然出现的那人身子一僵,随即恶狠狠的目光随之射了过来。 那人面上多有不善,可是在看到背景的时候,到底还是把獠牙收了起来,压抑着些许不满说道。 “裴璟,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像外界传闻那样,你被这妖女迷惑了心神,竟是连尊卑有序都忘了?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给你灌了这样的迷魂汤,让你竟然不惜跟我对着干。”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嘲讽,说话间,那带着古怪意味着目光从柳馥妗身上划过,其中隐含的意味让人莫名的觉得毛骨悚然。 柳馥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下一刻,裴璟的身影再次阻隔了六皇子的视线。 “六皇子说笑了,柳家大姑娘乃是圣人亲自为我挑选的妻子,我敬重她,正如同镜中圣人一般,如今我也是好心出言提醒,毕竟像六皇子这般的人才,若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牵连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当真是我朝的损失。”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甚至隐隐的还带着一丝讨好。 六皇子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裴国公如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能够从裴国公的嘴巴里听到这样的话,当真是我的荣幸,只是不知道裴国公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他的话意有所指,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裴璟被美人迷了心智,竟然连这种阿谀奉承的话也会说了。 然而裴璟就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一样,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璟向来不会说谎话,也不会因为别人说的几句话就影响自己的决断,六皇子和裴璟也算是故人之交,若是连您也相信那些闲言碎语,只怕这才是让微臣觉得心寒的地方。” 苏梓琛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迅速眯了起来,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了拳。 他锐利的目光在裴璟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好几遍,最终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阴沉了下来。 “我除外游历半年有余,在此期间听闻京城之中发生了不少大事,如今看来,倒是有一件事从来没有变过,那就是裴国公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希望日后碧落黄泉,陪国公还能保证自己能有这样的伶牙利齿。”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他身上的气势也在一点一点的往外发泄,浓重的威压从他身上倾泻而出,压的本就不大的这样子瞬间就变得压抑起来。 就连空气似乎也在一瞬间变得粘稠无法流动,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安雪莹原本是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可如今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压的就是觉得胸口有些胀痛。 忍不住溢出一声低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嘶”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引起了在场几人的注意。 苏梓琛似乎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收起,转而紧张地看了过来,甚至还带着些许担忧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安姐姐,你没事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传言有误 苏梓琛面上的担忧不像是作假,并且他向前一步的动作也确实是想要把人给扶起来。 他这一连串的转变,让柳馥妗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之前无尘不是说这人和太子殿下有关系吗? 如今怎么见他对安雪莹也是如此上心? 难不成是因为他想要掩盖自己的秘密,所以特地做出这种假象来迷惑人? 可是他眼睛里面的担忧又不像是作假,莫不是传言有误? 柳馥妗心中百转千回,动作却是比脑子更快地扶住了安雪莹,声音轻轻柔柔的传了过来。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大夫过来?” 安雪莹从苏梓琛把威压收起来之后,就是在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瞬间就松懈了不少,连带着身上的压力也减缓了许多。 听到她的问候,勉强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柔柔摇头。 “我没事,可能是因为在屋子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了,所以觉得有些闷得慌。” 这当然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安雪莹又不是傻子,她当然不可能当众说出,自己就是因为被六皇子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才会有如如此反应。 众人也是心知肚明,可是听她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戳破,只能够附和着说道。 “这小小的帐子里面挤了这么多人,确实是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柳馥妗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扶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两个外人身上转了一圈。 送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柳含烟便娇弱的站了起来,像是浑身没有骨头一样攀附着苏梓琛。 “六皇子妾身也是觉得心口闷得厉害,怕是这屋子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让人趁着这会儿空闲,过来将这屋子打扫一下吧,虽然姐姐之前的时候态度是有些不善,可是她到底是我血脉相亲的姐姐,我怎么也不可以将她至于危险之中而不管不顾。” 她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柳馥妗着想,那样子似乎当真是一个看重情谊的好妹妹。 可她看向柳馥妗的时候,眼睛里面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毒。 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也紧紧地捏成了拳,就连手心被她掐出了几道月牙形的弯痕,她都没有注意到。 苏梓琛的目光依旧落在安雪莹身上,原本是没有打算理会柳含烟的,可如今见她这么说,一时间面上也挂上了些许犹豫。 “这话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这帐篷确实小了一些,若是当真被人放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只怕也对人影响巨深……”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安雪莹,不自觉停顿了片刻,刚打算继续说下去,就见安雪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雪白而又带着些许瘦弱的小脸。 “六皇子,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安雪莹的脸虽然苍白的有些过分,可是那一双眼睛依旧是黑亮依旧,甚至因为苏梓琛的不信任,眼睛里面还带着一些其他波光流转的东西。 苏梓琛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过这副样子,心脏都漏了半拍。 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好半晌才强迫自己收回心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安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最听你的话,如今也只是为了你的安慰着想,不过安姐姐既然如此确定,那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他自顾自的说完这番话,完全没有去看柳含烟因为嫉妒而深深扭曲的脸。 “六皇子,您如此下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我觉得青阳郡主大概是不想把这件事情给闹大,所以才……” “闭嘴!” 许是因为她的反驳让苏梓琛自觉在安雪莹面前失了面子,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狠狠一甩袖子,直接就把攀附在自己身上的柳含烟给甩到了地上。 柳含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狼狈的摔倒在地。 她想要借助这一次摔倒引起苏梓琛的一些怜惜,却在看到他那一张黑尘如墨的脸时,下意识就把到嘴边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胸口的恨意几乎要化作凝滞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撕碎,可到底还是被她硬生生忍了下去,只微微低着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颤抖的啜泣。 “殿下息怒,是奴婢不识抬举了。” 柳含烟利落的跪直身子,那动作就像是演练过千百回一样。 苏梓琛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哼了一声之后,便直接转向安雪莹,那脸却如同变色龙一般,又换成了之前那副担忧而又温柔的神色。 “我今日唐突过来,只怕是不小心打扰了安姐姐和姐妹相聚,原本还以为是柳姑娘仗势欺人,欺负了底下的人,如今看来应当是一场误会,柳姑娘既然能够得安姐姐的欢心,能够入得了你的眼,那必然也是好人。” 这话着实说的有些暧昧了,可是安雪莹却并没有反驳,只是笑弯了眉眼。 “那是自然,我的眼光那自然是顶顶好的,妗妗不仅是好人,而且还是非常好的人,你日后若是见了她,竟然不可以再像今日这般精神恶煞,若是吓到了她,小心我不会放过你。” 说到最后,安雪莹甚至还故作凶恶的挥了挥拳头,可是她那白嫩嫩的小手,在人眼前晃动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一点威慑力。 苏梓琛非但没有觉得受到了威胁,反倒是还宠溺地笑了起来。 “安姐姐的话我何时不听了,今日便是你不交代,我也一定会记在心上,日后若是有人想要欺负柳姑娘,那便是要先经过我的同意!” 说完,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裴璟,微微绷着一张脸,像是威胁又像是在给柳馥妗撑腰,一番话说得硬邦邦的。 “刚才安姐姐的话,裴国公可听清楚了?如今柳姑娘可是安姐姐的知心好友,日后便是你也要对柳姑娘好一些,若是让我知道你给六姑娘委屈受了,那我定然是不可能饶了你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受伤 话落,一瞬寂静。 好半晌,裴璟才勾唇笑了笑。 苏梓琛被那笑笑得有些不悦,柠眉开口。“你笑什么?” 裴璟嘴角笑意未收,只是眼睛里面的情绪深沉的让人猜不透。 “六皇子只管照看好自己就好,他人的事情,还是莫要插手的比较好,柳大姑娘是下官的未婚妻,于情于理,下官都会护着,这点,倒是不用六皇子操心。” 他语调难得温和,六皇子脸上的表情却是变了又变。 他的步子向前踏了一步,似乎是忍耐到了极点。 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之后,语调陡然变得有些阴森。 “裴国公不愧是父皇面前的红人,这说话果然是不同寻常,只是希望你日后依旧能够保持如此放肆的态度,莫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完,不等其他几个人的反应,他转身就直接出了帐子。 当然,临走之前也没有忘给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一个眼神,让他们连带着也把柳含烟给捎上。 柳含烟过来一趟,非但没有达成原本的目的,反倒是害得自己丢了脸,一时间有些不太情愿。 只是刚想要挣扎,一旁的丫鬟便向前把她给牵制住,两人一人一边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牵制住。 另外还有一个丫鬟用手捂着她的嘴,生生把人给拖走。 这两人来的时候让人摸不着头脑,走的时候同样是步履匆匆。 柳馥妗原本应该是这件事情里的主人公,可经此一遭,反倒是成了旁边看戏的人。 她有些狐疑不定的转过头来,看着帐子里面的另外两个人。 就见原本应该虚弱无比的安雪莹这会儿已经坐直了身体,用手擦着自己的手指,眼底的厌恶毫不犹豫地展现了出来。 “真是恶心死了,皇室中人尽是这种会做戏的,明明心里面厌恶到了极点,可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在意的样子,为了自己想要的那点利益,甚至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当真是能屈能伸的很。” 她的声音依旧是很小,只是柳馥妗恰巧在她的身侧,所以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不免为之震撼。 心脏在胸腔中不断的砰砰乱跳,柳馥妗极力压制住心中激荡的情绪,话虽然是疑问,可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你们早就知道六皇子会过来,所以刚才是故意留下来的,说什么为我撑腰,不过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扯的幌子而已?” 也许是因为他们行事之前并没有和自己商量过,所以这会儿柳馥妗的语气有些冷,甚至一张小脸也沉了下来。 安雪莹脸色一僵,擦手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眨着无辜的眼睛抬起头来,眼睛却怎么也不敢跟她对视。 “妗妗,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刚才我就是顺着裴璟的意思留下来给你做个撑腰的,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还是问他吧。” 她面上满是一本正经,甚至还煞有其事的用手指一指站在一旁的裴璟。 如此坦然自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甩锅队友的愧疚。 裴璟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甩锅的举动,感受到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面色依旧不改,声音依旧温和。 “妗儿一直都如同我想的那般聪明,只是今天这件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一些,我们今日想要给你撑腰是真的,不过想要坑六皇子一把也是真的。” 他毫不遮掩,反正是让柳馥妗有些不自在了。 这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坦坦荡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秘密瞒着她,让她无声之间总觉得心中那股情绪莫名的悸动。 只是每每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又劝告自己。 裴璟这人年纪轻轻的就爬上了高位,甚至可以让多疑的圣人对自己如此信任,能做的手段肯定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 他所表现出来的深情和坦荡,也只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假象而已。 微微脸下眸子,柳馥妗在心底又把这段话默念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人。 “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裴国公和青阳郡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就请先回吧。” 她转身就想让人送客,却不想一转头就看到杏儿还跪在地上,手指轻轻的揉着自己的手腕,面上带着些许痛苦。 可是看到她转过头来,却快速的将手收了回来,脸上的痛苦也一闪而过,换成一副笑脸。 柳馥妗一愣,连忙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抽出她的左手。 就看到左手手踝红肿了一片,分明就是刚才被人暴力压在地上的时候误伤的。 她眼睛一瞬间盈满了怒意,身上的气势也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刚才让柳含烟这么轻而易举的走了,当真是便宜她了! 杏儿看着她那一张满是怒气的脸,小心翼翼的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顿时就歇了心思,只是面上还是小心翼翼地劝道。 “姑娘莫要因为我的事情生气,不过就是一点小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再说了这围猎场上有不少大夫跟着,我等下就让人去帮我看一下,说不定只是敷两剂药便会好起来呢……” 她原本是想要安慰一下柳馥妗的,可是却不想柳馥妗却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如今是我身边的丫鬟打了你就等于打了我的脸,如今我都已经被人打到面上了,难道还不能生气一下吗?” 杏儿有些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一旁的萍儿却是快速推了她一把,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笑意。 “还在这里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恩?姑娘这事有一提拔你呢!” 杏儿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的就准备福身行礼。 只不过她刚刚一有动作,手腕就被柳馥妗握住,紧接着不容推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用多礼,既然伤到了,那就回去好好的养着,这几日有萍儿照顾我即可,你放心,今日你受到的委屈,改日我必定千倍百倍的从那人身上讨回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打得好算盘 杏儿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劳烦主子是不对的,可如今听到这话还是会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就此落下泪来。 她连忙低头掩去自己眼里那不争气的泪水,故作轻松的说道。 “姑娘真的不用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兴师动众,奴婢知道姑娘是在做一件大事,如今奴婢不过就是受一点委屈而已,反倒是比之前在柳家的时候轻松多了,姑娘已经给了奴婢许多,奴婢也该知足的。” 柳馥妗最是不喜欢别人反对自己的决定,如今虽然知道杏儿也是在为自己着想,可到底还是压低了些许声音。 “我刚才也说了,你如今是我的脸面,我并不能让别人踩在我的面上羞辱,之后的事情你便莫要管了,你只需要在自己的住处好好的休养便可。” 她加重了些许语气,杏儿张口还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却被萍儿拦住。 后者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有些话莫要再继续说下去。 杏儿无奈,只能够默默的低下头来应了一声是。 柳馥妗这才挥挥手,让萍儿带她下去敷药,两人刚刚走到帐子外面,杏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萍儿姐姐,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姑娘明明是一番好意,可是却被我如此推拒,她心里面应该会很难受吧?” 杏儿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懊恼,萍儿却是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味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姑娘什么时候是这般小气的人了,她刚才生气不过是有人下了她的面子,伤了你,并非当真是因为你说的话而生气。” “再说了,平日里二姑娘仗着柳家老爷和柳家老太太对她的恩宠没少欺负咱们家姑娘,姑娘想要借机报复她一下,怎么就不可以了?” “还有啊,既然你如今已经是姑娘身边得力的丫鬟了,走在外面便代表着是她的脸面,日后莫要如此善解人意,莫要让人觉得你是个性子软好欺负的,从而连累了咱们家姑娘也受委屈。” 萍儿细细的说着自己观察到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事的,毕竟咱们家姑娘那是有大见地的人,她既然愿意留你在身边,那就说明你是个未来可期的,日后咱们只需要为主子鞠躬尽瘁,做咱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便不要多想了。” 说完,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 杏儿也没有让她失望,仔细的把所有的话咀嚼了一遍之后,这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萍儿姐姐放心,我虽然不是个聪明的,可是却也知道忠心为主的事情,日后我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情来,若是哪一天我背叛了姑娘,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 她信誓旦旦的立誓,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向往和对自己忠心的决心。 萍儿满意的笑了起来,拉着她就往回走,还忍不住絮絮叨叨。 “不管怎么说,如今二姑娘当真也是太过于招摇了一些,再怎么说她的名声也已经全部都毁了,就算是这回换这六皇子对她的宠爱可以在这里胡作非为,那等以后回了京也绝对是会被抛弃的,她哪里来的脸面,竟然敢在姑娘面前如此欺负她的人?” 杏儿听着她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倒也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只是她们这边风平浪静,帐子里面可就有趣多了。 柳馥妗看着两个丫鬟在她面前消失,这才一点一点的冷了神色。 她在反思。 反思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软柿子装多了,所以才会有人觉得她现在好欺负,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到她的脸上来。 先是罗敷,再是安阳郡主,紧接着连柳含烟都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看来她这次是绝对不可能消停得了了。 既如此,那就让她把这一滩浑水搅得更浑一些吧。 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脑子也飞快的运转了起来。 旁边的两个人感受到她身上气息的变化相互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 “柳含烟敢这么挑衅你,有一部分是她自己沉不住气,也有一部分是六皇子示意的,这人大概是想借机拿捏你。” 安雪莹眼睛亮晶晶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火热。 那样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热血沸腾的事情,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干一场。 柳馥妗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屋子里面的两座瘟神还没有送走,当即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一旁的裴璟便接着说道。 “其实不仅仅是六皇子,其他的一些人也恨不得往你身边凑呢,最近这段时间,不管什么事情都会牵扯到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运势不好,而是因为你如今回到了祝家,那便是祝老将军唯一的软肋。” 柳馥妗虽然之前的时候心中便隐隐的有所猜测,可如今听到裴璟亲耳承认,到底还是忍不住心绪翻涌。 “之前的时候,我到底是柳家的女儿,旁人就算是有心想要和我结交,可因为我和母亲常年都被那一对渣男贱女控制着,所以在外面留下的痕迹很少。” “虽然也有人想要求娶我用以达到控制外公,到时候夺取或继承他手中的兵权,可到底因为我那心怀鬼胎的爹爹一直没有成功。” “如今我已经脱离了柳家,虽然圣人已经刺下了婚约,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我到底还是一块香饽饽,他们想着从我这里下手,到时候等我外公百年之后,那所有的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 而她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又会有人在意呢? 柳馥妗垂下眼睫,遮去眼睛里面的冷色。 这些人的想法还真是都大胆的很。 如果不是因为她重活一世,估计就算是到最后没有死在柳家人的算计之下,也会成为这些人眼中的猎物。 可是很可惜,这一次她会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成为那些人的靶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苍蝇不咬人,恶心人 一瞬间,她所有的情绪都冷静了下来,转头看向裴璟。 “裴国公既然能够算到这一步,那就应该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毕竟说句不好听的话,圣人赐婚,你我二人那便是绑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当真被人算计了去,你作为我的未婚夫,只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她眉眼凌厉,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锐利。 裴璟似乎很喜欢她露出爪牙的样子,就连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下来,声音更是温和的几乎能够掐出水来。 “那是自然,这桩婚事是我向圣人求来的,既如此,那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是这会儿帐篷里面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安静的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所以这些话到底还是一字不落进了柳馥妗的耳朵里。 她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之后,一张小脸迅速变得通红,恶狠狠的瞪了裴璟一眼,低声吼道:“你在胡乱说些什么?青阳郡主还在这里呢!” 她原本是想说,你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会儿跟她说这些完全没有必要,更没有必要为了稳住她就如此委屈自己。 可是还没有等她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安雪莹就抬手迅速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却又偏偏偷偷留出来一条缝。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些拗口的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可是却又忍不住张开手指,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不过你们放心,我是绝对站在你们这边的,就算是当真听到了什么,也绝对不可能出卖你们的。” 她用了两个绝对,语气当真坚定到了极点。 柳馥妗皱眉,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太一样,和自己想的有些偏差。 可是她到底也没有说清。 毕竟在她的心目当中,她虽然偶尔会对裴璟突如其来的偏袒而有些情绪波动,可到底二人也只是利益合作关系。 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陌生人,这会儿实在不应该计较太多。 所以他心中虽然有些古怪,但到底还是转移了话题。 “青阳郡主,有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之前一直听说六皇子心有所属,如今见六皇子对郡主言听记从,难不成……” 她没有把自己猜测的话完全说出口,可是这剩余话的意思也让人不言而喻。 安雪莹原本还笑着的脸顿时就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急不可耐的挥挥手。 “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从来没有任何事情,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而且他之所以那般对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看中了我手中的那一点兵权!” 安雪莹眼睛里面的厌恶浓稠的几乎要溢出来,一张小脸儿也变得有些扭曲。 “安家好歹也是开国功臣,所以当年太祖皇帝特地让我家祖先留有一支精锐的军队,本意是用来护驾的,为了防止以后有乱臣贼子对皇室中人不满。” “可等到天下安定下来之后,这些人就开始不放心军权放在我们这些人手里了,等到我爹那一位的时候,就已经被头顶上的人冠以各种各样的罪名削弱了不少。” “可是因为我爹娘死得早,就连叔叔和婶娘也都去世了,整个安家便只剩下了我一个女娃娃,出于人道主义,他们这才没有把我们手中最后的一点兵权给收回去,甚至圣人还封我为郡主。” 可是不管是她手中的兵权,还是她如今的封号,在这个身为女子便是原罪的古代,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恩赐,反倒是将她推入深渊的幕后黑手。 虽然她安家有军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这并不代表有人会谢了吃绝户这个心思。 六皇子就是在无意当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从此便对她开展了死缠烂打的追求模式,虽然她之前好几次不给他面子,可是那人就像是打不死的苍蝇一样,围着人不断的乱转,虽然不咬人,可是却也足够恶心人。 柳馥妗倒是从来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一时间竟然有些惊讶不已。 看来这世间和自己一样的女子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 而且安雪莹身后没有人必有,虽然有太后帮衬,可到底不能够约束太多,如此一来,她反倒是比自己还要更加可怜一些。 想到这里,她之前的那些戒备都化作了淡淡的同情。 只是她到底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犹豫着说道。 “之前的时候,我见十三皇子对你也颇为殷勤,难不成……” 提到十三皇子,安雪莹反倒是轻松了不少挥了,挥手倒也不见刚才的沉闷,反倒是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女子该有的活泼。 “那倒不是,这小子是纯粹的嘴贱,他从小的时候就和我玩的更加要好一些,虽然之前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有所图谋,可是这这么多年观察下来,我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人只是单纯的想要和我做朋友。”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眼睛里面无端的升腾起些许自豪的情绪。 那样子似乎在说:看啊,我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也有人是真的想要和我做朋友。 柳馥妗看着她嘴角的那一抹笑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虽然这一世她只和十三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可是那人看安雪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绝对不可能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可是很显然,安雪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妗妗呐,圣人昨天晚上吩咐了,说是要让我们大家在营帐里面休息一段时间,等后天再外出围猎,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现在突然间有了变化,肯定是圣人发现了什么事情。” “这几天你就多在帐子里面呆着,莫要出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突然造访 柳馥妗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毕竟刚才她因为杏儿的事情对柳含烟有多愤恨,他们两个都是看在眼睛里面的。 只是…… “若是旁人可以安安分分,那我自然也会待在自己的帐子里面安分守己,可若是有人想要拿我做踏板,我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虽然知道安雪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是想要保护自己,可是柳馥妗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毕竟他们还下着一盘大棋,如果当真这么畏手畏脚的话,那很有可能一事无成。 安雪莹虽然和她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却也知道柳馥妗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听到她这么说倒也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劝下去,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反倒是旁边的裴璟眉心一动,声音温润地传了过来。 “如果真的准备出去的话,那就让身边的人跟好你,外面的形势比较复杂,谁也不知道这次他们的计划当中到底包含了几位皇子在其中。” 他意有所指,柳馥妗的眼神却微微地暗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气氛一瞬间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帐篷外面又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裴璟似乎听出了来人是谁,缓缓抬手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时间不早了,我和雪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 说罢,冲着安雪莹使了一个眼神,便带着人直接离开。 等到人离开之后,柳馥妗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色的沉铁盒子。 那盒子整体黑漆漆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沉睡的铁疙瘩。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压根看不出来上面那暗淡的花纹。 这东西看起来极为繁琐精致,应该是裴璟刚才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放在这里的,只是却并没有告知她。 柳馥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抬手将盒子收进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暗自用劲打开,便看到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那匕首看上去不过只有女子巴掌大小,可是却极为精巧。 利刃在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之下,反射着幽幽的绿光。 柳馥妗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抬手将那一把匕首收进自己的手中。 只是在匕首拿起的那一瞬间,她眼尖的看到,盒子的角落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 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朴素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瓶子,可是她几乎下意识就猜到了这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匕首上淬了毒,而这瓶子里面装着的便是那毒的解药。 她的心思猛得一沉,连忙将那匕首藏得结结实实的,只是心中却又多了丝丝缕缕的猜测。 就在她思索着裴璟给自己这把匕首的用意和为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急切的传了过来。 “柳姑娘,柳姑娘在吗?皇后娘娘急着您去她的帐子里,您若是没有事情的话,能不能跟奴婢一块走一趟?” 那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却依旧能够听出她语气中的哭腔。 柳馥妗总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一般,心中咯噔一下。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冲过去把帘子撩开,一眼就看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锦绣,脸上挂着泪痕正一脸苍白的看着她。 “锦绣姑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锦绣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原本已经勉强忍住的泪水刷了一下又掉了下来。 “姑娘,您快去看看我家娘娘吧,她今天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一直上吐下泻,奴婢原本是想要请太医过来的,可是却被娘娘拦住了,她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奴婢,但奴婢想着之前姑娘有办法救得了皇后娘娘,这次肯定也有办法。” 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可是却能够听得出来这其中对皇后的关切与担忧,甚至还带着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紧张。 柳馥妗虽然不知道她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却也知道她哭的这般凄惨,肯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明明方才安雪莹才刚刚警告过她,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出帐篷。 可这会儿她却也顾不得许多,说了一声前面带路,便快速跟着锦绣往皇后的帐篷跑去。 锦绣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暗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可是却不等人深究,便被她掩在了焦急的面容之下。 紧接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以痒用力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便朝着崎岖的小路走去。 “姑娘,对不住了,只能委屈您跟我一块走小路了,皇后娘娘这次的一样来的蹊跷,奴婢实在是担心,可是这整个皇宫之中,却也并没有任何可以让皇后娘娘全身心信任的人,所以……” 她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解释。 柳馥妗没有回应,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深沉。 锦绣像是非常熟悉这一片的路径,七摸八拐地走了许久,眼看着已经快要远离营地,柳馥妗终于停下了脚步。 锦绣又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这才有些狐疑的转过头来,看到柳馥妗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面上顿时又变得格外的焦急。 “柳姑娘是从紧急,您是走不动了吗?若是走不动的话,奴婢可以背着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一抹娇俏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样的贴了过来。 紧接着脖子上面便传来一抹凉意,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绷得紧紧的。 “锦绣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原本我是不应该怀疑你的,可如今你的举动当真是让人心中存疑呀。” 柳馥妗悠悠地叹了一声,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虽然轻,可是却带着无尽的分量。 锦绣面上一白,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一样,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语气中又加了一丝恳求。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愿者上钩 “柳姑娘,我知道这件事情对您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荒唐,可是奴婢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皇后娘娘如此信任您,奴婢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着铤而走险。” 她翻来覆去的说着这几句话,看上去有些毫无逻辑,可是却更能轻易地打动人心。 柳馥妗嘴角出现一抹笑意,并没有因为她这一番话而心软,手中的匕首反倒是越发贴近那白嫩细腻的皮肤。 “如果不是因为你太过于心急的话,估摸着我还真的会相信你说的这一番话,可,你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那就是,圣人绝对不会让皇后娘娘身边留着一个会武功的宫女的。” 柳馥妗一字一顿说完这一番话的时候,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抹悲哀。 想到上一世的时候,她虽然成为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是却也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她被丢出柳府的时候,是被伤了根本的。 即便是后来在红楼之中将养了这么长时间,可到底还是留有暗疾。 只是在后来的时候,她被圣人接到宫中细心的养着。 宫中什么宝物没有,不过就是一点沉疴,如果圣人当真在意她的话,只要随便指几个人帮她养着身体,便足以让她恢复之前的朝气。 可是圣人非但没有这么多,甚至还让人在她的饮食当中悄悄地下了散功散。 她也是之后想要用到内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武功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个一干二净,而她身边的人也从一开始的活泼变成了沉闷。 原本她只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毕竟她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这上面。 可是重活一世,她便发现这其中很多都是人为的手笔。 而且这一世,她既然已经发现了圣人和皇后娘娘之间并不像是外界传闻的一般恩爱,甚至于圣人对皇后娘娘多有苛责。 那按照她的聪明才智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出圣人对皇后娘娘的心思? 锦绣一直都隐藏的很好,不然的话也不会成为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不会成为她最信任的人。 可是她错就错在,太过于自信。 大概是因为她在皇后身边潜伏了这么长时间,却从来没有被抓住过马脚,所以这次她在过来请柳馥妗的时候,也并没有太过于仔细的去伪装。 甚至大概是因为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解决掉,所以她甚至在不知不觉之中用了内力。 柳馥妗如今内力一直都在,自然是可以追得上她的脚步。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才发现锦绣的内力深厚,不是一般的宫女可以比拟的。 圣人如此提防皇后娘娘,甚至于让她一个人和别人在一起都不放心。 又怎么可能会大度到让一个会武功的功女藏在她的身边这么长时间呢? 锦绣大概是没有想到柳馥妗竟然会这么缜密,脸上的神色一瞬间便沉了下来,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也开始蓄力。 “没想到我都已经做的这么隐蔽了,柳大姑娘竟然还能发现其中的盲点,既如此,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您猜的没错,我确实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而是圣人放在皇后身边的人。” “您知道了这其中的秘密自然是不可以再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奴婢今日是特地过来送您一程的。” 说罢,锦绣反手一掌劈出,不顾自己脖子上面的匕首,竟是拼着想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想法迎了上来。 柳馥妗自然是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身子腾空而起,脚尖一点便直接往后退了好几丈远。 紧接着她束手一挥,便有几根银针随着她的动作飞速的划破气流。 “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你竟然已经得到了皇后娘娘的信任,那当初我们讨论的事情,你应该是可以告诉圣人的,可是你没有,你非但没有,甚至还处心积虑的替皇后娘娘遮掩,这又是为了什么?” “皇后娘娘对我有恩,我虽然是圣人的人,可也并不是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人,圣人栽培了我,我自然是为他做事的,可是皇后娘娘救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也会竭尽所能的护住她的利益。” 皇后娘娘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小事,可是她能够帮忙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些了。 锦绣在心中小声的补充了一句,随后一张脸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柳姑娘,你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如今你已经是进了将死之局,就算是知道再多,也绝对不会改变什么,所以……” 锦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浮现出一丝不忍,似乎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妙人儿,就此凄惨的死在这里。 可是上头的命令她又不得不执行,所以只能够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来。 只是柳馥妗就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嘴角骤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身子猛地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银丝。 “锦绣姑姑当真是小瞧我了,我虽然被教养在深闺之中,可是却也并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她从小的时候就跟着外祖一起习武,虽然中途荒废了一些,可是自打她重生之后便又捡了回来,如今虽然不能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是应对紧急情况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我既然已经决定进了这局,那就说明早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之所以跟着你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也只不过是因为和你存了一样的心思,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说话间她手中的动作翻飞,那吟丝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不断地随着她的动作而挥舞,竟是渐渐地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锦绣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柳馥妗就再次如同鬼魅一般的贴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手中的匕首并非是落在她的脖子上,而是冲着她的心脏而去。 锦绣虽然极力的后退,可到底还是被那细腻的银丝拦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逼近。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现在可不能死 “当啷”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倒是细微的兵器碰撞的声音落入耳中。 锦绣一愣,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顺着柳馥妗停顿的空档立刻矮身躲过这一击。 柳馥妗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阻碍,身子强行一转,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炫丽的圈儿。 人没落地,杀招已至。 “看来,到底还是我少算了一些。” 嘴角溢出一丝轻喃,她不再留手,循着自己的直觉,整个人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飞速朝着角落里一处飞速而去。 离得近了,她眼底不免带上一丝惊诧。 竟然是,苏牧雨。 陡然,她笑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和杀招同时降落。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能够在这种地方见到您,还真是让人觉得意外啊。” 她之前就怀疑过柳瀚文已经和苏牧雨勾结在一起了。 可是一直没有证据。 这会看来,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这俩人虽然各怀心思,可是到底还是一样的人。 都想让他们死在这里。 既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客气什么。 杀就完了。 她眼底的杀意毫不遮掩,招招式式凌厉无比。 苏牧雨那一张原本应该是温和的脸上这会也带上了浓重的冷意,手中长剑出鞘,阴森冷厉的盯着她。 “柳馥妗,我原本不想杀你的,只是你太聪明了,知道的太多,若是继续留着你,只怕会坏了我的大事。” 他没有明说,可是浑身的冷意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话。 柳馥妗凝神想了一下,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神,竟然会让他不惜暴露自己的深粉也要杀了他。 只是这会倒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总归是要先活下来才行。 手中的匕首出鞘,森冷的利刃泛着幽绿得光芒。 虽然杀伤力强,可对上那柄长剑,终究还是有些不够。 不过那人虽然手持长剑,可大概是因为实战不足,所以双方僵持,谁也没有碰到对方分毫。 “殿下,咱们需要抓紧一些时间了,不然的话,皇后娘娘那边大概会有所怀疑的。” 苏牧雨原本就冷凝的嘴脸这会听到这话,骤然就变换了颜色。 “不过就是一个赝品而已,就算是她当真察觉到什么又如何?” 他脸上的厌恶和反感即便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柳馥妗也能感受的一清二楚,一时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苏牧雨是当朝太子,亦是皇后和圣人的结晶。 可如果皇后不是皇后呢? 她心中惊骇,手下动作也乱了半拍。 而苏牧雨大概是一心想要快点解决她,竟是恰到好处的钻了这个空子,直接一剑刺过来。 长剑穿过匕首,直击柳馥妗面门。 她避不可避,索性身子下沉,竟是准备以大换小。 苏牧雨看穿她的意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柳馥妗,你是将门之后又如何,今天还不是要死在这里?” “那可未必!” 柳馥妗眼底闪着光,在那人逼近的一瞬间突然抬起右手,在那人惊诧的目光中勾唇一笑。 “女子一人只身在外,总是要多一些防备,您说对吗?太子殿下。” 她声音缓慢,却字字清晰。 苏牧雨惊恐的瞪大眼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殿下!” 锦绣有些慌了神,连忙冲了过来。 可是她忘了,柳馥妗的银线还没收回来,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身上就多了数道伤口。 只是她却也没有时间在意,径自冲了过来。 柳馥妗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人狼狈的样子,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放心好了,虽然你们想杀我,可是我手上暂时还不想染上鲜血,毕竟是当朝太子,若是当真死了,可是要有些麻烦的。” 锦绣这会已经连滚带爬的到了苏牧雨身边,看着他胸口的伤,手脚都在发软。 “匕首有毒?!殿下!殿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一脸的惊慌失措。 手指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了。 苏牧雨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鲜血,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柳馥妗挑眉,上前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嘴角的笑意越发让人觉的难以捉摸。 “太子殿下,您现在可真的就不能死,毕竟,这棋局,还没下完呢,咱们,之后还有的玩。” 说着,她径自起身,转身离开。 苏牧雨吃下那颗药丸,顿时就觉得身上的枷锁轻了不少。 他甚至来不及去管自己身上的伤,低吼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贱女人给我抓回来?今天她若是不死,早晚会给我们惹出更多的麻烦。” 锦绣有些犹豫,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 “殿下,那贱人什么时候杀都行,可是您身上的伤不能拖,要不然奴婢还是先送您回去找太医过来医治一番,再做打算吧。” “不行!” 苏牧雨想也不想地拒绝:“这个贱人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已经完全超过了我们的预估,如果今天不能够把她碾死在这里,之后竟然会给我们招惹更多的麻烦,孤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一点小伤根本就不会致命,你赶紧去!” 他嘴上说着,甚至还推了锦绣一把。 锦绣虽然犹豫,但是君上有令,她不得不从,只能一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朝着柳馥妗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是她还没有跑出两步,就听见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心中一惊,连忙回身就想要把苏牧雨扶起来,带着他一起逃跑。 可是苏牧雨到底是受了重伤,压根就不能随心动作,刚跑出两步,那些人就追了上来。 禁卫军首领一过来就闻见浓重的血腥味,连忙大喝一声。 “什么人在那里,赶紧停下来,若是不束手就擒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话间,他大手一挥,手下的侍卫立马冲上前去,直接把两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锦绣和苏牧雨心急如焚,僵硬在原地没动。 可是这会儿却也没人出来帮他们解围,只能在心中干着急。 禁卫军统领见二人没有动作,不免有些厌烦,索性三两步直接走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章 追杀令 他步子很快,靠近的时候手指抓住了腰间佩剑,声音冷冰冰的。 “不管你们是谁,转过身来,我还能饶你们不死,不然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看见了面前人的模样。 顿时,到嘴边的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 “殿,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结结巴巴的说完,这才看到苏牧雨身上的血痕,顿时脸色一变,急匆匆的凑了过来。 “殿下,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滚开!” 苏牧雨额角青筋直跳,扶着锦绣胳膊的手指不断收紧,那样子像是要把自己手中纤细的手臂给捏碎一样。 禁卫军统领没有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脚步瞬间顿住,踌躇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牧雨却没有心思关注他的心情,狠狠的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你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离开这里?” “什么人?” 禁卫军统领稍作思考了片刻,迟疑的摇了摇头。 随即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手下。 “你们从东边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异象?” 那些士兵原本还没有从围住的人是太子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这会儿听到自己的首领这么说,当下一个个的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几个小兵如实回答,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苏牧雨的脸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柳馥妗那个贱人离开的时间不过只是比他们早了几息,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除非,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了,会有人到这边来,所以早早的利用轻功逃走了。 可是,她分明是被锦绣带过来的,一开始应该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局才对! 苏牧雨这会儿心中心思百转千回,烦躁的厉害。 禁卫军统领等了半晌,却也没有等到下文,稍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殿下,您刚才是不是在这里遇到了什么情况?需不需要让属下前去探查一下……” “一群废物东西,带你们过来是让你们保护父皇的,可是如今孤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你们竟然连凶手的踪迹都没有探查到,要你们到底有何用!” 大概是因为今日的事情没有一件顺心的,苏牧雨有些不甘心,索性就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到了面前的禁卫军统领身上。 禁卫军统领敢怒不敢言,只能够低着头承受着他的怒火。 好不容易等苏牧雨发现了一番,他刚想询问伤了太子的人究竟是谁,就听见苏牧雨一字一顿地说道。 “传孤的旨意,柳家柳馥妗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刺杀储君,调集所有的兵力,即刻捉拿归案!” 提及柳馥妗的名字,苏牧雨终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含着浓重的恨意。 禁卫军统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愣神,心中忍不住啧舌。 这柳家姑娘好像是祝老将军的外孙女,不愧是将门虎女,竟然连太子殿下都会被其伤成这个样子。 他心中感慨万千,可是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 快速应了一声之后,便分出一对人来护送苏牧雨去帐篷,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一对人连忙朝着营帐而去。 另一边,柳馥妗刚刚回到营帐,就看到一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那人低着头,脚步匆匆,像是因为太过于着急而不小心撞到了她身上。 可是下一刻,那人却是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又低着头急匆匆的离开。 她心中一动,低头看了一眼手心,就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张纸条,正在催促着她快速展开。 她快速低头展开看了一眼,紧接着运起步伐,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她到了那帐篷前面刚刚站定,一道人影便撩起帘子走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嗔怪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就说你刚才一定是因为输怕了,所以这才躲出去躲酒去了,不过今天既然你选择参加这飞花令,那就绝对不允许半途而废,今日你也算是被我抓住了,我可不许你再躲过去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拽着她往帐子里面拖,嘴巴里面还念念有词的指挥着其他几人给她倒酒。 “姐妹们,大家赶紧过来呀,我把这逃酒的人给抓回来了,今日咱们早就说好了,不醉不归,可是她竟然敢跑,那咱们可千万不要放过她,来来来把酒杯端过来,今日必定要罚她自饮三杯不可。” 那人一边娇笑着,一边招呼着其他几个人。 而被她指着的几个人顿时就笑了起来。 “秦姑娘这怕不是在贼喊捉贼呢,刚才输了的人可是你,人家柳姑娘不过只是输了一局,你可是输了三局,这最后一局的酒还没喝呢,便把错处全部都推到柳姑娘身上去了,柳姑娘虽然该罚,可是你也不能逃了去。”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婢女拿了托盘,托着酒便走了过来。 “柳姑娘,秦姑娘,来来来,今日这酒,你们可躲不掉了!” 那人走的快,甚至容不得她们两个反应,便把酒递了过来。 柳馥妗从她们的谈话当中,已经把这里的事情知道的差不多了,当即眨了眨眼睛,苦笑着说道。 “我不过就是中途出去如了个厕,怎么回来便要担受这样的惩罚,你们这是欺负我刚才不在所以,特地故意让我吃酒呢!” “这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谢姑娘,郡主殿下,你们快帮着评评理,我可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便被她们欺负了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上前去找人评理,可是却被秦怡柔拉住。 “哎呀,咱们姐姐妹妹的在一块儿,每一个都没说要出去,唯独你出去了,这怎么算是欺负你呢?快快快,喝了这杯还有两杯,咱们两个也算是做个伴!” 第二百六十一章 齐齐作证 秦怡柔手上用力,竟是直接把柳馥妗拽住,不由分说的灌了一杯酒。 柳馥妗一时不查,生生呛了一下,那杯中酒竟然也散落出来了一些,落在她的衣襟上,使得她整个人都染上了淡淡的酒香。 “咳咳咳!” 狼狈的咳嗽声响起,众人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柳馥妗好不容易把那股子不爽咽下去,嗔怪的看着秦怡柔。 “好啊你,我之前的时候不过就是多灌了你一杯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还回来,当真是小气死了你!” 她说着,轻轻的在秦怡柔的胳膊上轻轻的拧了一下。 秦怡柔哎呦哎呦叫着,端着酒杯到处跑。 “你这泼辣性子,当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你先前灌我酒的时候,我可一点都没有说过你。” 两人说说笑笑,欢快的身影在帐篷里面翻飞,引得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有几个人甚至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格外夸张。 “好了好了,好好的聚会,瞧瞧,都被你们霍霍成什么样子了,好在这里的都是自家姐妹,不然,当真是要闹出笑话来了。” 谢苎和安雪莹同坐在上位,这会看见这些人打打闹闹,面上都带着一丝无奈。 谢苎更是开口叫住她们,那沉稳大方的样子,竟是当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感觉。 不过这也能解释,毕竟谢家倾尽全族培养出来的女子,定然不仅仅是想要让她成为才女这么简单的。 她早晚,都是要成为中宫之主的人。 柳馥妗虽然面上是在和人打闹,可是实际上眼神却是把所有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正当她全心全意投入在游戏中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慌乱而又急切的脚步声。 众人注意到不对劲,刚想要询问,就听的帐篷外面传来一道低沉粗犷的声音。 “末将奉命前来捉拿刺客,还请诸位姑娘见谅!” 话落,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影已经冲了进来。 禁卫军统领虎背熊腰,一双锐利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柳馥妗身上。 他缓缓地打量着柳馥妗,猛然一挥手。 “来人,把柳馥妗给我拿下!” 这些人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这些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身穿甲胄,手持刀刃的禁卫军就直接上前,把柳馥妗团团围住。 柳馥妗面上带着迷茫,还带着一丝惶恐。 但面对众人的疑惑,还是站了出来。 “这位大人,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大人您亲自过来捉拿?” 面前这人是张生面孔。 毕竟,之前因为乔贵妃地牵连,原本的禁卫军统领乔振宇已经被革职了,现在提拔上来的,那是圣人一手带出来的人。 这会他面色严肃,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直接了当的开口。 “大胆刺客!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装模作样,我且问你,你今日去了哪里?” “我?” 柳馥妗一脸错愕,但还是乖乖回答。 “今日我晨起梳洗过之后,谢姐姐就去了我帐子里面,我们一起吃了些东西,又说了一会话,谢姐姐离开之后,六皇子便带着他新得的美人上门,再就是应了谢姑娘的邀约,在这里行飞花令……” 她条理清晰,乖巧作答。 得到这个回答,禁卫军统领显然是有些懵。 “你的意思是,你今日没有去旁的地方?并且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待着过?” 柳馥妗心中知道他问这话的缘由,但面上还是装作无辜的模样。 “是啊,统领大人若是还不相信的话,谢姑娘和安郡主都在这里,她们都可以替我作证的。” 她字字清晰,甚至面上没有一丝说谎的不自然。 禁卫军统领盯着她看了半晌,又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安雪莹早在禁卫军统领过来的时候连色就变了,声音也多了一丝不满。 “我可以作证,柳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今日谢姑娘离开之后我就去了她的帐子,六皇子也可以作证。” 有了她开口,原本想要观望一番的谢苎也坐不住了,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跟着点头示意。 “是的,今日一大早我就带着丫鬟去了妹妹的帐篷,说了一些闲话,不过之后的,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齐齐作证,其他人也都接连点头。 “对啊,今日我们一直在这里玩耍,柳姑娘甚至还被罚了好几杯酒呢。” “我们也是可以作证的,柳姑娘确实是我们从帐篷里面请出来的。” 众人叽叽喳喳,说是作证,可是更多的也是在看热闹。 禁卫军统领原本还胜券在握,这会却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他看看柳馥妗,又看看这些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 “不知道柳姑娘能不能把准确的时间告知一下,另外,姑娘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可曾有外出过?出去了多久?” “我说统领大人,你是不是当真有些老糊涂了?我们都已经给柳姑娘作证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竟然会对未来的国公夫人如此不客气?” 秦怡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颗果子,咔擦咬了一口,面上带了一些不悦。 统领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只能含糊的解释。 “诸位姑娘,末将也不知道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只是一件事情可以告诉姑娘们,那就是这件事情兹事体大,若是柳姑娘不能正确回答这个问题,估计就真的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他诚恳无比,秦怡柔明显对他的含糊其辞不太满意,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把目光看向柳馥妗。 柳馥妗拧着眉,掐算了一下时间,大概说了几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虽然一直在这里,可是中途也出去过,只因为贪杯多喝了几杯,所以有点着急。” 她说着,尴尬的红了脸。 统领愕然,也跟着有些难堪。 但还是轻咳了一声说道。 “虽然柳姑娘有人证在身边,但事情的复杂远不止此,所以……” 第二百六十二章 睁眼说瞎话 他与其为难,柳馥妗也不是那种不识抬举的人。 对方这么客气,她自然也不会让他为难。 当即直接站出来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是把我牵扯了进来,统领大人也是秉公办事,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柳馥妗自当是倾尽全力的。” 她不卑不亢,一番话说的莫名的就让人觉得舒服。 统领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纠结,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柳馥妗该如何。 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祝老将军的亲外孙女。 祝老将军戎马一生,就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女,若是说他不在意这两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柳馥妗对上。 只是这事到底关乎到太子殿下,他就是有心想让给予通融,但终究还是有些为难。 不过好在柳馥妗是个通情达理的,知道他的难处,并没有刻意为难。 当真是,颇有教养啊。 统领这会看向柳馥妗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浓浓的赞赏,但却并不妨碍他抓人。 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两个人上前,直接把柳馥妗扣住。 安雪莹见状,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刚想要说什么,就见一旁的谢苎站起身来,端庄开口。 “既然今日出了大事,那今日这行乐只怕是要停一停了,诸位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咱们不如一起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有什么咱们能够帮得上忙的,也不用来回跑一趟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她声音沉稳,说话也极其有条理。 周围的人原本就有意想要拍她马屁恭维她,这会听到她的提议,一个个的都点头称是。 安雪莹眨眨眼,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行吧。 不管怎么样,目的达成了就行。 有了谢苎的带头,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去了空旷处。 一路上,这一支队伍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同样的,她们也都有自家得消息高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太子遇刺,但凶手却直指柳馥妗。 虽然众人心中震惊,一个女子竟然也能把当朝太子伤的这么重。 但是看到柳馥妗被一众禁卫军押解着,浩浩荡荡的走过来,心中到底也是猜测纷纷。 只是这柳馥妗也忒淡定。 明明是被人押解过来的,但是因为嫌疑人实在是太配合,所以反倒像是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使得周围的人也都越发的疑惑了起来。 猜测这其中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再长的距离也有走完的时候,再多的猜测也有被验证的时候。 不多时,众人就到了广场之上。 而这会,苏牧雨受伤的事情也已经传到了圣人和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等人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端坐高台,目光沉沉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人。 柳馥妗不知不觉走在了最前面,面对天下最尊贵的两人时,一派从容镇定,一点都没有身为犯人的慌乱。 圣人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声音微沉。 “柳馥妗,太子控告你伤了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馥妗端庄行礼,之后缓缓跪直了身子,面对强大的威压,她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依旧是冷静淡定。 “回圣人,这件事情臣女并不知情,也从未做过伤害太子殿下的人。” 她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圣人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她身上,幽深至极,那样子就像是直穿人心的灯火,可以看穿人心中的想法。 只是他看了许久,却只看见柳馥妗面上一片从容,一点慌乱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那应该就是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被调查的准备。 圣人眸色幽深,刚想开口,就听的不远处传来一道急急的声音。 “父皇,您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的表象给骗了,她在说谎,儿臣亲眼看到她持刀伤了儿臣,甚至还口出狂言,说过想要杀了儿臣简直易如反掌,之所以留着儿臣得性命,就是想要下一盘棋。” 那人的声音阴冷无比,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去,就看见苏牧雨沉着一张脸走过来,眼底满是阴鸷。 众人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气,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甚至有几个之前对太子多有好感的贵女,这会都忍不住歇了心思。 苏牧雨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倒是越发快速的走了过来。 “父皇,儿臣说得句句属实,还请父皇明查。” 他急急下跪,面上一片恳切。 但是在他身侧跪着的柳馥妗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臣女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请圣人明查。” 两人各执一词,圣人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漫不经心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笑着说道。 “你二人各执一词,朕竟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不如这样,你们既然说的不一样,那就把各自的证据拿出来吧。” “儿臣自然是有证据的,儿臣身上的伤就是证据,太医院的人刚才给儿臣诊治,说儿臣是中了一种奇毒,虽然吃了解药,但是还有余毒未清,儿臣请求父皇可以准许儿臣带兵搜一搜柳馥妗的帐篷,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圣人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就传来一道弱弱的反对声。 众人循声看去,就看见安雪莹皱着眉头,小小的脸上满是纠结。 “太子哥哥,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女儿家的帐篷,让一个男子来搜,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雪莹,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苏牧雨显然没想到安雪莹竟然会站出来阻拦,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看。 安雪莹却没有退让,而是继续说道。 “本来就是啊,太子哥哥没有实际的证据,就要过来搜女子的营帐,可是女子的营帐和女子闺房有何区别,这若是被你们搜了,那,那柳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群人证 众人之前虽然觉的有些不太对,但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听到安雪莹提醒,这才恍然。 太子口口声声说有证据,但是却要带人去搜柳馥妗得帐子。 这要是真的能找到他说的那些东西,可以给人定罪还好。 那若是找不到,那柳馥妗的名声岂不是就毁了? 要知道,帐篷里面,可是放着她们所有的东西。 那些东西里面,可是有肚兜和里衣等私密的东西呢。 一时间,众人看向苏牧雨的眼神都变了。 安雪莹更是继续不依不饶。 “所欲,太子哥哥,你怎么说?这是关乎到柳姑娘的名声,你若是查不到,那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查不到?肯定能找到!我可以确定,就是柳馥妗伤了我,所以,毒药和解药肯定就在她帐篷里,或者是在身上!” 苏牧雨有些着急了。 他是有私心不假。 但是那也只是想要尽快把解药拿到手。 就连太医一时半会都不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 那么,一天不拿到解药,就代表,他一天都处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他面上又多了一抹诚恳。 “父皇,儿臣可以用名声担保,绝对可以找到证据,若是当真没有,那儿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大义凛然,冷不丁却刺进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太子殿下慎言,若是当真污蔑了柳姑娘,太子殿下打算怎么承担后果?难不成你还想娶了柳姑娘不成?” 清冷的声音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苏牧雨恍然抬头,就看见裴璟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这会正凉凉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冷意。 但这会他也顾不得细想,急切说道 “柳馥妗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大臣的女儿,孤乃是太子,就算是让她嫁给孤,那又有何对不起她的?”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裴璟身上的气息明显下降了好几度,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若是证明自己污蔑了我的未婚妻,就打算强娶了她吗?” 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够响的啊! 他虽然还在笑,可是身上的气息却变了。 甚至于就连头顶的东陵帝身上的气息都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苏牧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过于着急了,连忙低头。 “抱歉,是孤太过于着急了,孤因为身中奇毒,所以一时间……” 他抿唇,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却还是转头看向柳馥妗,诚恳道歉。 “柳姑娘,方才当真是抱歉,孤只想到了自己,却没有顾及到柳姑娘,是孤考虑不周,差点坏了姑娘的名声,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他及时止损,甚至就连翻涌的情绪也收了回去。 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当真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压下去了一样。 周围一片寂静。 东陵帝嘴角依旧紧紧的绷着,手指拍在龙椅上,声音无悲无喜。 “你倒是诚实。” 刚才苏牧雨确实着急。 但也确实诚实。 如果说,他刚才不是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而是直接随便找个理由,那很可能,东陵帝心中会对他有所猜忌。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坐稳太子之位,他绝对不能在这种阴沟里翻船! 最起码现在不行。 苏牧雨心中暗暗发誓,面上依旧乖顺。 “儿臣必不敢欺瞒父皇!” “哼,但愿如此。” 东陵帝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裴璟。 “裴爱卿,原本,这件事情把你得未婚妻牵扯进来,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刚才太子既然也说了,并且如此笃定,那咱们要不,就查查?”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巧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让人猜不透的玩味。 “要不然,就让你带兵,去搜查一番如何?” 话音落下,气氛再一次变得压抑了下来。 裴璟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是不卑不亢。 “圣人,微臣刚才虽然生气太子刚才那样说,侮辱了我未婚妻的清白,甚至会平白让人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微臣到底还是相信太子的,毕竟,他是一国储君,自然不可能会用自己性命去陷害一个女子。” “哦?是吗?难道你就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妻是清白的?” 东陵帝有些好奇。 不想裴璟依旧是淡淡的。 “微臣也是相信臣的未婚妻的,只是这件事情众说纷纭,所以,还是要用证据来说话才是。” “所以,微臣斗胆,请谢姑娘带人搜查,来查清这件事情。” 裴璟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的人不免都愣了一下。 就连被点名的谢苎本人,都有些意外。 她看向裴璟,声音都带着一丝缠斗。 “裴国公,您这是……” 裴璟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谢家姑娘乃是谢家举全族之力培养出来的,乃是京都贵女的典范,臣私以为,若是谢姑娘带人探查,定然能够做到不偏不私,把所有的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 这话就相当于扣了一个非常大的帽子了。 谢苎手指都微微收紧。 即便是强力压制,声音还是在微微颤抖。 “裴国公愿意相信我,那自然是我的服气。” 说完,又看向东陵帝,微微一福身子。 “圣人,臣女斗胆,请求参与此事。” “准!” 圣人大手一挥,谢苎立马就带了几个女子前去搜查。 自从他们离开,广场上的气氛就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的凝滞。 所有人都在数着呼吸算着时间,甚至已经有些人脸上漏出了紧张的情绪。 那样子,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谁也不知道赢的人是谁。 柳馥妗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就连这会,她面上依旧是没有过多的情绪。 裴璟偏头看她,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而就在众人心中着急的时候,谢苎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回圣人,臣女等人并没有从柳姑娘那里查到任何关于毒药的事情,想来这件事情应该是和柳姑娘无关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相大白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广场上安静了片刻。 紧接着,就像是有一滴水被扔进了油锅之中一样,一瞬间,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其中有几个穿着俏丽的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嘴角都带着笑意。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只是一个误会,柳姑娘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外围,甚至还伤了太子?” “就是啊,我之前的时候就想说了,太子再怎么说那也是一国储君,那柳姑娘就算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真的就伤了他。” “刚才太子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我还以为当真是柳姑娘作为呢,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乌龙呀。”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一时间场面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可是这些人的言语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太子的。 苏牧雨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格外的难看。 他垂在袖子里面的手指紧紧捏成了拳,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疑惑。 他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柳馥妗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的,而且她又是怎么做到成功洗脱嫌疑的。 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去面对东陵帝探寻的眼神。 只能够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静的跪在原地,甚至还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就说像柳姑娘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看来竟然是有人冒充柳姑娘,让孤对你产生了怀疑。” 他面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却并没有到达眼底。 柳馥妗能够看出他眼睛里面的恨意,面上却丝毫不显现出来,只是浅淡的露出一抹如释重任的笑。 “方才臣女虽然淡定如斯,可是心中却也觉得这件事情多有蹊跷,太子殿下定然是不可能会随意说谎的人,那竟然是有人故意让你我二人产生了误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转而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手指紧紧捏成拳,挥舞着拳头说道。 “不过这背后之人当真是用心歹毒,明明知道太子殿下最是敬重我外祖,竟然想要破坏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由此来离间太子殿下和外祖之间的情谊,这人只怕是早有预谋呀。” 她这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可是苏牧雨离她实在是太近了,所以还是把这些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嘴角虽然还带着笑容,可是眼睛里面却带着浓浓的冷意。 他当然不相信柳馥妗说这番话是为了自己好。 他明明知道自己之前遇到的是柳馥妗本人,而并非是别人假冒的谁谁谁。 可偏偏他拿不出证据,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得意的笑容。 非但如此,他还得浅笑着附和。 “确实是这样,这背后之人当真是恐怖如斯,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今日若非是柳姑娘有人证物,证估摸着现在还不能洗刷冤屈,到时候当真是让祝老将军寒了心呀。” 两个人相互攀谈了一番,苏牧雨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率先转过头去。 而东陵帝则是注视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在看到这两个人眼睛里面的不服时,突然间开口问道。 “雨儿向来都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纵使这次是突然间中了毒,导致你心情有些着急,可是却也不会做出那等没有证据的事情,朕听禁卫军统领说今日看到你的时候,不仅只有你一个人,还有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凌厉的目光放在苏牧雨的身上,苏牧雨只觉得自己身上陡然一沉,额头上的汗珠瞬间就淅淅沥沥的浸了出来。 “父皇,这件事情阿陈是可以解释的,而陈之所以和那宫女在一处,是因为那宫女在路过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儿臣,她估摸着应当是帮母后去做事,所以……” 苏牧雨绞尽脑汁的解释着这一切,可是身上的威压却始终没有减轻的迹象。 他心急如焚,不自觉的将身子绷得紧紧的。 而就在场面一度僵硬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皇后娘娘突然间柔声说道。 “圣人说的应该是我身边的锦绣吧,她今天上午不小心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特地让他去旁边的小溪帮我清洗一下,圣人最喜欢我穿那件衣服了,若是不能能够及时清洗干净的话,只怕会留下污渍。”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无奈的轻轻拍了拍圣人的手。 “你我多年的夫妻,如今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的惫懒了,日后还不知道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去,所以便想着趁着我还活着的时候,能够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可是没有想到我身边的这家伙实在是太过于笨手笨脚,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搞砸了,我也是心中气不过,所以才罚她前去浆洗衣服。” 后面的这几句话,她的声音很小,又因为离着广场比较远,所以除了东陵帝,再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苏牧雨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她的嘴巴在不断的张合,却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所以心中也在不断的祷告,祈祷这件事情千万不可以再闹大。 东陵帝在听到皇后娘娘这么说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完味的笑容,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着皇后娘娘。 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是要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部都扒干净,让他看得清楚一样。 “朕倒是没有想到,你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对他竟然也如此上心,难不成这就是因为你与你那姐姐姐妹连心的缘故吗?” 他的身子微微侧了过来,两个人贴的极近。东陵帝的呼吸甚至直接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皇后娘娘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原处一样,就连笑容都变得勉强了起来。 “圣人最爱开玩笑,我哪里有什么姐姐妹妹,宋家一直都只有我一个女儿,雨儿自然是我的亲生孩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利用的代价 “是吗?” 东陵帝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只不过不等人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就又撤了回去,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朗声说道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你们就各自散了去吧,柳馥妗,今日你既然受了委屈,那朕就补偿你一个条件,你说,你想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柳馥妗倒是没有想到东陵帝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微微偏了偏脑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 “圣人说这话岂不是在折煞臣女?臣女虽然不是伤害太子殿下的凶手,可是却也一心为了太子殿下着想,若是有我的配合,可以将他幕后之人捉拿归案,那也算是为太子殿下做了一件好事,如何说得上是受了委屈呢?” 她一脸的认真,说出来的话依旧是那么条理清晰。 坐在高位上面的东陵帝哈哈笑了起来,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赞赏。 “好好好,不愧是老将军的外孙女,这脾气简直就和老将军一模一样,看来我当真是没有选错人呀。” 他意义不明的留下这一番话之后,便挥手让众人散了去。 柳馥妗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手腕便被人捏住了。 一转头就看到安雪莹不知何时已经蹦到了自己身边,这会儿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妗妗,你没有是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差点要被吓死了,刚才裴璟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让谢家那位去查你的帐子呢?这万一查到了什么,那按照她的性格,岂不是要把事情闹得鸡飞狗跳?” 安雪莹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一转头就看到裴璟站在自己的身后,想也不想一拳直接砸了过去。 “你也真是的,难道刚才没有看出来我对你使的眼神吗?刚才你就是让我先去探查都可以,为什么要让那谢家女过去?” “今日好歹算是没有出什么事情,这若是当真有什么意外,你能够担负得起吗?” 她要牙切齿,一副为了柳馥妗鸣不平的样子。 柳馥妗却注意到裴璟垂在一侧的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裴璟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那一只手背在了身后。 嘴角虽然还带着些许笑意,可是声音却也带着些许无奈。 “妗儿是我的未婚妻,我护着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把她往火坑里面推呢?你今日表现的太过于着急了,若是我当真把你推出来,多少会有些惹人非议的。” 安雪莹听他这么说,有些不服气的耸了耸鼻子,直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可是郡主,而且我这么长时间没有回京,对于这京中的形式一点都不了解,如果当真是我前去搜查,说不定可以比谢苎还要公正呢!”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你几乎一直都是和妗儿在一起的,这次就算是没有查出来什么证据,可是你当真觉得太子会这么如此善罢甘休吗?” 裴璟摇头,把这件事情细细的拆分开来,拆开了揉碎了说给他们听。 安雪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些许的不解。 “他没有物证,人证又不能直接带上来,怎么就不能证明妗妗是清白的呢?” 裴璟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柳馥妗。 柳馥妗察觉到他的意图,有些无奈的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安雪莹的手,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后娘娘刚才说起锦绣的时候,圣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怀疑,可是却终究没有让人把她给带上来,这件事情难道你还没有探查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那有什么……” 安雪莹刚想要反驳,突然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僵硬的在原地,手指也紧紧的捏成了拳。 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有些惶恐的低下头去,一张小脸,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变得微微发白。 “说的也是,皇后娘娘在皇宫之中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今日她维护太子殿下,之后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好过的。” 安雪莹低着头,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落寞。 像是明明知道了事情的发展,可是却又无力阻止。 柳馥妗眼底微光闪闪,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并排往前走,却也和其他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就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微妙的有些过分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间闯了进来。 那人嘴角带着端庄大方的笑容,一上来便直接走到裴璟面前。 “裴国公,不知道今日我的所作所为可否让国公也满意?” 谢苎像是一个求夸奖的小孩一样,走到裴璟面前,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毫不遮掩自己对他的情谊。 安雪莹见到她如此大胆,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被柳馥妗拉到一旁,和他们隔开了一定距离。 她被她扯的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有些不解的回头瞪她。 “妗妗,你拉我做什么?这个谢苎,一看就没有安什么好心,裴璟可是你的未婚夫,你可千万要看好,不能让他被不干不净的女人给抢走了才行!” 她的声音不小,再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甚至故意提高了声调。 柳馥妗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快速朝着一旁看了一眼。 见不远处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谢苎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再说了,裴璟刚才利用了她,如今让他陪着说几句话,那不是应该的吗?” 安雪莹:? 应该的吗? 可是为什么她觉的有些不对劲呢? 她看着柳馥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好半天,才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句话。 “妗妗,你好像,并不喜欢裴璟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作之合 柳馥妗一怔,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还是八方不动的微笑,可是语气已经淡了下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安雪莹看着她,挠了挠头,小声嘀咕。 “我虽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总觉得,不应该是你这样的,你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因为裴璟的所作所为而有情绪波动。”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就算是闭紧了嘴巴,爱意还是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安雪莹虽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柳馥妗的表情显然是不对的。 柳馥妗倒是没想到,安雪莹竟然会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 只是…… “这样,难道不好吗?” “什么?” 安雪莹有些错愕,声音都忍不住变得有些呆呆的。 柳馥妗则是轻轻的笑着。 一阵风袭来,路两边的树上开始零零散散的飘落几朵花。 她伸手接了一朵在手中把玩。 看着手指因为沾染上花汁而变得微微泛红,她嘴角的笑意明显又加深了几分,可分明不是真心实意的。 安雪莹看的有些呆愣愣的,却又听得她道。 “裴璟是个聪明人,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合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向圣人求娶我,但是,他应当也是不喜欢我的。” “他不喜欢我,我为何要把感情放在他身上?若是日后我耽于情爱,它缺如日中天,届时他想休妻,我岂不是成了笑话?” “再者,现在的时局一直算不上稳定,若是一直沉溺于情情爱爱,若是遇到了危险,脑子岂不是会不够用?” 柳馥妗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风卷走青烟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安雪莹就是觉得她说的话带着沉重的重量。 就像是她这个人一样,明明是被保护的好好的,明明是那样单薄的身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人一种,肩膀上担着无数压力一样。 她眉头紧锁,伸手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会这样啊?你为什么会觉得裴璟不喜欢你,他明明……” “你们在说什么呢?” 安雪莹想要替裴璟澄清一下,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欢快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安姐姐,我刚才听说太子哥哥受伤了,还是一个女子伤了他,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安雪莹要说的话瞬间就被打断。 她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又看了一眼柳馥妗,突然抬脚,没好气的踹了过去。 “你在这里说什么疯话呢?我这小身板,就是再多一百个我加在一起,也不可能伤了他好不好?” 苏宸轩嘿嘿笑了两声,又把目光转到柳馥妗身上,目光带了一些探究。 “柳姑娘,上次多有疏忽,忽视了姑娘,当真是抱歉。” 他说着,微微一点头,算是赔礼道歉。 柳馥妗知道他说的是上次只顾着和安雪莹说话没有照顾她存在的事情。 虽然觉的这件事情没有必要道歉,但还是大方应了。 “十一皇子言重了。” 她刚想要扯开话题,就见苏宸轩直接凑了过来,眼睛里面闪着八卦的光芒。 “对了,听说父皇给你和裴璟赐了婚,如今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直接把圣旨拿出来,准备一下婚嫁之事?” 他满脸写着兴趣,身子也是直接凑了过来。 柳馥妗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自来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斟酌着用词。 “这,这件事情之中还多有欠妥之处,所以,不着急,不着急。” “不着急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若是再推下去的话,可是就要有人想哭了。” 苏宸轩一本正经,可是眼睛却朝着裴璟看了过去。 柳馥妗下意识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裴璟正在和谢苎说话。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谢苎猛的揪紧自己手中的帕子,一张小脸染上淡淡的薄红,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 柳馥妗:…… “十一皇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裴璟的心原本也不在自己身上,怎么会着急与她成亲? 还是说,真的就像是她想的那样,裴璟想要和她成亲,当真是有所图谋。 并且这其中的好处,就连十一皇子也知道? 不过说起来倒也能说通,毕竟十一皇子在上一世就是裴璟的好友。 只是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 毕竟再怎么说,裴璟也是圣人身边的红人,若是传出去他和皇子走的太近,终究是不好的。 上一世,她也是做了宠妃之后,才知道这一点。 至于上一世后面的事情…… “柳姑娘?柳姑娘?” 身侧的呼唤突然传来,柳馥妗连忙回神,快速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当真是抱歉,我走神了,十一皇子刚才说什么?” 她一脸的认真,苏宸轩确实直接笑了起来。 “我没说什么啊,只是刚才看着柳姑娘看着裴璟,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玩而已。” 柳馥妗:…… 这人,是认真的吗? 虽然看上去不正经。 可是她一直以为,他既然能够和裴璟做好朋友,那一定也是有大智慧的。 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倒像是…… 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声音几乎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十一皇子当真是喜欢开玩笑。” 苏宸轩挑眉,身子微微靠近。 “我可没有开玩笑,刚才你看裴璟的眼神可着实不像是看一般人的眼神,要不然说父皇怎么会同意你二人结亲,原来是早就看出来你二人有情了啊。” 他声音揶揄。 柳馥妗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边上就像是有一只苍蝇嗡嗡叫一样。 刚想要否认,就感觉自己手心多了一个东西。 身子一怔,看向苏宸轩,就见他眨眨眼,眼底满是狡黠。 而就她愣神的空档,苏宸轩已经离开了她身边,嘴角带着笑意,转头看向安雪莹。 “哎呀安姐姐,我就说柳姑娘一定是心怡裴璟的,你偏偏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他声音夸张,像是在故意引起安雪莹的注意。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太子受训 他突然间凑过来,安雪莹一时间没有防备,差点被他吓得往后趔趄一下。 她嘴角一抽,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就直接传了过来。 “苏宸轩,你想死是不是?说话就好好说话,突然间凑这么近做什么?” 说着,她直接一拳头砸在苏宸轩身上,眼睛里面还带着浓浓的怒意。 苏宸轩夸张的捂着自己的胳膊,满广场乱窜。 “哎呀,人家都说女子应当温柔娴雅,可是我看安姐姐这样子,和这四个字当真是一点都不沾边。” “是吗?女子原本就可以是千面性的,可以端庄大方,也可以活泼可爱,更可以调皮跋扈,不管我们是什么样子,那都是美好的,你不过就是一个臭男人,如何能够评价我们女子?” 安雪莹面目有些狰狞,一字一句吼出来这一段话,每说上一句,便要在苏宸轩的后背砸上一拳。 苏宸轩被砸的呲牙咧嘴,转头看向柳馥妗的时候,却偷偷的做了一个鬼脸。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看吧看吧,我就说她是个泼妇,如今你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柳馥妗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并非是不知道自己对另一人的心思。 估摸着只是因为在一块的时间长了,并且两人平日里的相处也并非是如同普通男女那般温馨,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不过,这样的欢喜冤家,又何尝不好呢? 她看的入神,就连裴璟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都没有发现。 陡然感觉自己面前多了一道阴影,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正带着些许哀怨看着自己。 “我毕竟是你的未婚夫,如今你竟然愿意让我和旁人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看来柳姑娘当真对我是一点都不上心呀。” 他声音刻意压低,听起来竟然带着几分莫名的委屈。 柳馥妗刚刚才和安雪莹讨论过有些敏感的话题,这会儿见他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安雪莹说的那句话,顿时就有些不自在。 但她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微微错开了眼眸。 “谢姑娘是光明磊落的人,裴国公自然也不可能是那等于三心二意的,你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两句话而已,我便是你的未婚妻,也不可以过多插手。” 她说的合情合理,反倒是让裴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和谢苎的对话和盘托出。 “太子殿下既然舍不得锦绣这颗棋,早上的事情便只能这么草草结束。” “因为他早上的那些举动,所以圣人对他已经有了怀疑。” “只是太子身上到底中了毒,就算是为了活命,他也肯定会想要从你身上得到解药。” 说到这里,裴璟就直接闭了嘴巴。 只是之后的话,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柳馥妗却也已经猜到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她微微点头,眼睛直视前方。 “我会尽量把事情闹大,捅到圣人面前去,虽然外公那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如果能够减少一些伤亡,那到底也是好的。” “嗯。” 裴璟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正在打闹的两个人。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照射下来。 那金色的日光照射在二人身上,为二人增添上一分光辉,莫名的让人只觉温馨。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就像是裴璟说的那样,太子虽然没有在柳馥妗的帐篷里面搜到什么,可他终究还是不愿意放弃。 虽然顾于圣人的威压,没有当面去找柳馥妗的麻烦。 可是她平日里也没少让人观察着柳馥妗。 甚至有好几次也让人旁敲侧击的提了几句。 只是刀子不砍在谁身上,那人只怕是不知道疼的。 柳馥妗如今又不是那身受其毒的人,自然不会终日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 反倒是太子,因为太想快点拿到解药,所以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是夜,安雪莹不想找回自己的帐篷,反倒是在柳馥妗的帐篷里面赖着不愿意走。 她手中捧着一杯茶,眼睛几乎要笑做一团了。 “你是没有看到,今日圣人听闻了太子最近这段时间做的荒唐事情,把太子叫过去狠狠的训了一顿,太子虽然表面上唯唯诺诺,可是出去的时候,那脸简直比锅底都要黑。” 安雪莹今日也是阴错阳差的去了圣人的帐篷,却不想碰到了太子挨训的那一幕。 一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这会儿却被训成了鹌鹑。 她差点没能憋住笑,直接在圣人面前笑出来。 虽然到最后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到底还是压抑了那笑。 可是出来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帐篷,憋了几个小时之后终究还是没憋住,跑到柳馥妗的帐篷里面来蛐蛐太子。 “你等着看吧,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等到明日这件事情肯定会传遍整个围猎场。” “这些人平日里就明里暗里争得不可开交,明日就是狩猎的日子了,绝对会有人按耐不住,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笑的。” 安雪莹笑了一阵,心中有了猜测。 柳馥妗有些无奈的递过去一个点心,堪堪堵住她的嘴。 “你啊,也要小心一些,今日太子受罚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看到,若是明日里当真传遍了整个围猎场,他竟然会把这件事情怪罪到你身上。” 太子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如今他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会选择一个出气筒,把这口气给撒出来。 而唯一见识到他挨训整过程的安雪莹,肯定就是那个倒霉对象。 柳馥妗一想到这,就有些担忧。 安雪莹却像是什么都不怕一样耸了耸肩。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所以如果太子当真因为这件事情该告诉我的话,那肯定所有人都会猜测出他的意图,到时候太子小肚鸡肠的名声那个就传出去了。” “并且,因为这个原因,他非但不能对我怎么样,甚至还得好好的保护我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六皇子的心思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他最近受到的刺激比较多,万一他真的狗急跳墙,那你要这么做?” 虽然安雪莹这么说,可是柳馥妗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毕竟明日就是正式围猎了。 围猎的时候虽然分了区域,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太子那般阴险,若是当真怀恨在心,让人在背后下手,那怎么办? 安雪莹不过就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 柳馥妗心中担忧,安雪莹缩了缩脖子。 “这倒是有些不好办,不过,你难道不保护我嘛?” 她缩着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柳馥妗。 柳馥妗又被气笑了。 “所以,你今天只顾着笑话太子,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处境之后会变得有多艰难?” 安雪莹眨眨眼,故作无辜。 “我是没有想到明天狩猎的事情,我之前一直都是不参加这种围猎的,就算是过来凑个热闹也只是在帐篷里面好好的待着。” “我也没有想到,这样也会有危险呀。” 柳馥妗简直要被气笑了。 “正是因为你不参加这种围猎,他可以更好地制造意外,到时候只要寻一些死士,让他们借口刺杀圣人而杀了你,那你打算怎么办?” 安雪莹不说话了。 她似乎是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危险性,一张小脸不知何时已经皱成了一团。 柳馥妗想让她长个记性,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要安慰她的意思,反倒是更加不客气的补了一刀。 “我虽然也是女眷,可是因为我跟着外公的时候也学了一些武艺,所以明日肯定是要下场去围猎猎物的。” “就算是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我尚且不能够保证你的安全,更何况明智人多眼杂……” 她每说一句,安雪莹的小脸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已经皱成了一只苦瓜。 “我当初笑话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时候,要不然,明天我就称病在帐篷里面呆着吧,顺便让裴璟多给我几个暗卫。” 安雪莹懊恼的开口,每一句话都带着小心翼翼。 “如果我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安心的待着,身边又有暗卫存在,他们应该不敢把事情闹得如此明目张胆吧?” “你觉得呢?” 柳馥妗皮笑肉不笑的回给她一个白眼。 “太子这个人向来都是锱铢必较的,你觉得他会因为这么一点阻碍而放弃吗?更何况裴璟就算是有暗卫可以给你,又能有几人护着你?” “那怎么办啊。” 安雪莹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她现在简直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自己不那么一时兴起去找圣人。 现在倒好,虽然看了一出好戏,可是天也塌了呀。 看着她皱巴着一张脸,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柳馥妗终于收了逗弄她的心思,哼了一声说道。 “不过好在这件事情到底还没有闹得这么大,等会儿我让人去把裴璟请过来,咱们一块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 “呜呜呜,妗妗,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绝对不会就这么抛弃我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改掉我这个随时随地看热闹的习惯。” 安雪莹眼泪汪汪,伸手抓着柳馥妗的手,满脸的感动。 柳馥妗试图把手抽回来,可是她攥的死紧,到底也没能撼动半分。 “好了好了,你别摆出这副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万一若是被其他人看到,误会了,那就不好了。” 她伸手安慰,安雪莹却不以为意。 抬头刚想说一句“又没有外人”,就听见外面突然间有人通传。 说是六皇子带着他身边的姬妾过来了。 六皇子? 姬妾? 说的是柳含烟? 这大半夜的这两个贱人过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柳馥妗和安雪莹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疑惑和意外。 随后两个人身子便坐的直直的,一本正经地说道。 “快请进来!”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神,不一会,就看见苏梓琛带着柳含烟款款走了过来。 苏梓琛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安雪莹,进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安雪莹身边,声音都带着喜气。 “安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安雪莹坐的笔直,眼神带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深沉。 “怎么,就只允许六皇子你带着人来找柳姑娘说闲话,就不允许我来找自己的知己过来攀谈两句?” 她句句带刺,就差直接把不待见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是偏偏苏梓琛就像是听不懂一样,嘴角的笑越发的明显了。 “安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那自然是允许的,只是我还以为,安姐姐会在自己的帐篷里好生养精蓄锐,为了明日的围猎做准备呢。” 他笑得殷勤,可是安雪莹却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觉有些不对,她绷直了身子,冷这声音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养精蓄锐?” “安姐姐还不知道吗?父皇刚刚下旨,说是明日不管男女,只要是没有婚配的男女,都要下场围猎。” 苏梓琛一脸的认真,一点都看不出是在开玩笑。 砰 安雪莹差点一头栽下去,手指紧紧的抓住一旁的小几,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只是心中还残存着最后的希冀,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苏梓琛,你这话是故意说来吓我吧?圣人这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决定?” “不是啊,父皇确实这么说了,并且,父皇还点名让安姐姐你也下场玩一会呢。” 苏梓琛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刺激还不够大,又添了一把火。 安雪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转头,看向柳馥妗。 “妗妗,这下你一定要救我,你是知道的,我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小废物,要是当真让我一个人去狩猎,那简直就是跟去送死没什么区别啊!你可不能不管我!” 第二百六十九章 瞬间变了脸 柳馥妗也没有想到圣人会突然下令作出这样的决定。 愣了片刻之后,仔细看着苏梓琛的脸。 只是他一脸认真,当真是看不出来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所以在安雪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如果我们当真都需要下场,那我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呜呜呜,妗妗,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安雪莹眼泪汪汪,差点就要扑倒柳馥妗怀里去了。 柳馥妗有些好笑,但也只是安静的笑着。 一抬头就看见苏梓琛还在,忍不住伸手推了安雪莹一下。 安雪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连忙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再次坐好。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么晚了到妗妗帐篷里面来做什么呢?虽然你是皇子,可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今日若不是本郡主在这里,柳姑娘的名声可不是要被你连累了去?” 她瞪了苏梓琛一眼,声音都带着严厉。 苏梓琛痴迷的看着她,似乎并没有被训的难过。 反倒是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我好久没有见过安姐姐露出如此精彩的表情了,看来姐姐如今已经快要从安家灭门的事情中走出来了。” “苏梓琛!你故意的是不是?” 安雪莹咬牙,瞬间变了脸。 刚才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这会一瞬间就成了夜叉模样。 她手指紧紧的扣着桌子,强压着怒气才没有让自己站起来。 苏梓琛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眨着眼睛,无辜开口。 “安姐姐这是怎么了?我是在关心你啊,毕竟之前安家叔叔婶婶去世的时候,你可是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之后也是在皇祖母的安慰之下远走,去了寺庙,算起来,我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过你的笑容了。” 苏梓琛一边说着,一边漏出一个怀念的表情。 安雪莹额头青筋直爆,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苏梓琛,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今天就算是圣人来了,也绝对救不了你!” 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浓的恨意。 苏梓琛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她吓到了一样。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我说错话了?也是,毕竟安家出事也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又是为了姐姐才会出事,所以姐姐心中忘不掉也是正常的。” 他微微低头,声音带着遗憾。 “其实姐姐,如果我是叔叔婶婶的话,就算是在九泉之下,我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露出这幅神情得,因为在我们的心目当中,安姐姐永远是我们捧在手中的明珠。” “明珠只需要在手心绽放,把所有的光辉撒向我们每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你只需要安安静静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总算是打断了苏梓琛的跌跌不休。 柳含烟原本一直是在旁边看着的。 这会听到这么清脆的巴掌声,眼睛一下子瞪大。 “殿下!” 她不可置信的跑过来,手指抬起,却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一脸心疼的看着苏梓琛。 “殿下,你没事吧?” 苏梓琛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安雪莹的时候,眼睛里面呆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姐姐,你生气了?这就生气了吗?” 他嘴角缓缓上扬,带出来的弧度却是让人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安雪莹气的浑身发抖,嘴巴张合,却发现自己就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声音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柳馥妗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 在她的印象当中,安雪莹一直都是胆子很小的。 可是现,她竟然敢掌掴皇子。 要知道,就算是她的身份在尊贵,作出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连忙冲过来,挡在她面前,低声道。 “雪莹,你没事吧?” 安雪莹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捏着拳头,死死盯着苏梓琛。 那眼睛里面的恨意,若是化作实质,估摸着现在苏梓琛都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柳含烟这会就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站起来对着安雪莹大声嚷道。 “安郡主不要太过分了,就算你是郡主,可是六皇子可是皇子,六皇子给你面子,所以才叫你一声姐姐,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当真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吧?” 她气冲冲的,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好。 柳馥妗肃了脸,眸色幽深。 “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什么时候有你一个下人开口的份?” 柳含烟被“下人”这两个词刺到,下意识开口。 “我是六皇子的侍妾,才不是下人?” “哦?原来是侍妾,那不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人?六皇子偏爱你,愿意带着你出来走动,但是那不代表你就当真翻身作了主子了!” 柳馥妗一字一句,专往柳含烟心口插刀子。 柳含烟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转头看向六皇子。 “殿下,你看她,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她哭哭啼啼,想要让苏梓琛为自己做主。 可是苏梓琛的目光始终落在安雪莹身上,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多余的关心。 “柳姑娘说错了吗?你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算的玩意儿?” “殿下?!” 柳含烟瞪大眸子,声音都在颤抖。 可是对上苏梓琛的眸子,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头闭嘴。 苏梓琛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安雪莹。 只是这次,不等他开口,柳馥妗就直接询问。 “六皇子,您漏夜而来,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说这些话的吧,这里是我的帐篷,您在这里待太久,总归会影响到臣女的名声,您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您先行回去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苏梓琛有些意外。 但很快就接受了柳馥妗对自己的无理。 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还笑吟吟的开口。 “难怪裴璟就算是得罪太子也要求娶你,果然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来,是想让你明日带着含烟一块去狩猎。” 第二百七十章 争执不休 “带她一起?” 柳馥妗挑眉,转头看向柳含烟。 柳含烟刚才关心苏梓琛,却没得到一个眼神。 这会儿看见苏梓琛对柳馥妗这么客气,心中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感受到柳馥妗的目光,她下巴一抬,像是为了压制自己心中的那一股妒火一样,极其嚣张地说道。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我告诉你,让你带我,那是六皇子对你的恩赐,这可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你就自己偷着乐吧!”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听得柳馥妗忍俊不禁。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语意不详。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呀?” “那是自然,不过六皇子心怀宽广,倒也不计较你一句道谢,只是你要知足,不要因为帮了六皇子的忙,就妄想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有的没的的东西?你是指什么?” 柳馥妗偏头,故作疑惑。 “是指六皇子身边的位置,还是他的嘉赏?” 她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嘴角的笑容看得人心中毛毛的。 柳含烟感受到不对劲,皱眉睨着她。 “柳馥妗,你这话什么意思?帮六皇子做事是你的荣幸,你怎可如此贪心?!”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担心经此一事,我入了六皇子的眼,会让你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柳馥妗凑近了些,声音虽低,可是却让柳含烟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也是,哪怕是你没有被赶出家门之前,你也不过就是一介庶女,之后又被送到烟花柳巷,坏了名声。” “你作为柳家姑娘的时候,尚且不够格做六皇子身边的人,如今不过就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婢女,更加不够格了。” “听说,六皇子向来不是喜欢柔弱女子的人,你之所以会成为他的人,是用了一些下作的手段……” 她字字诛心,柳含烟果然被她激怒。 抬手狠狠推开柳馥妗,恶狠狠说道。 “柳馥妗,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我和六皇子之间的感情好着呢,才不像你说的那般脆弱!” 她眼底带着火花,却始终压不住深处的惶恐。 柳馥妗无所谓地摊摊手,那样子就像是在说。 随便你怎么否认,事情究竟是如何,你自己心里面清楚,我等着看你被厌弃的那一天。 柳含烟气的牙根直痒痒,可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够狠狠地咬了咬下唇,转头抱着苏梓琛的胳膊,小声撒娇。 “六皇子,您瞧姐姐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愿意带我一起,您身边的能人巧匠这么多,咱们为什么偏偏要来求她呀?” 她嘟着嘴,满脸都是不情愿。 苏梓琛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也知道,肯定是柳馥妗说了什么话,才让柳含烟表现得这么着急。 略带着些许试探的目光在柳馥妗身上划过,他看似是在安抚柳含烟,可实际上语气中却夹杂了些许威胁。 “她到底是你的亲姐姐,让她带着你,我到底是放心的,可若是让其他人带着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 柳含烟依旧是不依不饶,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六皇子有所不知,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之前我二人做姐妹的时候,她就经常欺负我,如今您让她看着我,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只是不管她怎么撒娇,苏梓琛都不为所动,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直落在柳馥妗身上,像是在等着她的妥协。 只是柳馥妗还没出口,安雪莹就哼了一声。 “看来六皇子不仅脑子有问题,这耳朵也有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我已经和柳大姑娘约定好了,她柳含烟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并肩骑行?” 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安雪莹已经暂时把自己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 只是在看着苏梓琛的时候,到底还是无法保持平静。 她高高地昂着下巴,像是看一只蝼蚁一样看着柳含烟。 “不过就是一个贱婢,竟然敢在本郡主面前如此叫嚣,既然她看不上本郡主选的人,那就让她滚好了。” “若是非要和本郡主走在一遭,届时做出什么惹得本郡主不高兴的事情,那本郡主可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安雪莹伸手拿起桌子上面的茶杯,狠狠地掼在地上。 瓷器与地板碰撞,发出剧烈的脆响。 刹那间,雪白的瓷片纷飞,有好几片都飞到了柳含烟的脚边,吓得她尖叫着往苏梓琛怀里躲。 “殿下,郡主好可怕,若是妾当真和她走在一起的话,妾会不会在半道上被她给杀了,日后再也见不到殿下了呀?” 不得不说,柳含烟到底是妾室生的女儿。 虽然没有遗传她的美貌,可是那惹人怜惜的手段却还是有一套的。 这会儿抱着苏梓琛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瞧着他,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看上去就像是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一样。 苏梓琛虽然表面上不是那等怜香惜玉的人,可是听得安雪莹这么说,也忍不住挂了脸。 “安姐姐,你别太过分了,她们才是亲姐妹,你如此仗势欺人,传出去难免会招人唾弃!” “嘁,我会不会被人唾弃,跟你有什么关系?六皇子是不是太过于操心了一些?” 安雪莹嘁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两步。 “不过,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倒是不介意你去宣扬一下,就说我安雪莹仗势欺人,非要拆散人家姐妹情深,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狗嘴里会吐出什么骨头来!” 安雪莹毫不退让,苏梓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绷着脸,气息一点点下沉。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柳馥妗心中有些担忧。 刚想要从中调和,就见苏梓琛骤然缓和了脸色,声音都带着些许无奈。 “安姐姐,你知道的,我对你向来没有恶意,你为何总是要与我针锋相对,我二人和平相处,不好吗?你为何,总是要讨厌我?”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转变得太快,以至于在场的几人都有些傻眼。 唯有安雪莹,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没有恶意?苏梓琛,你骗人的时候,莫要把自己都骗过去了,你心中的那点小心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 “安姐姐……” “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见好就收!” 安雪莹直接下了逐客令,倒是比柳馥妗更具威慑力。 苏梓琛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变化,可到底还是被他压住,生生吸了一口气。 “既然安姐姐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只是姐姐一定要注意身体,莫要气到了自己,不然,我是会心疼的。” 说完,不管安雪莹的脸色,转头就直接走了出去。 柳含烟还在哭哭啼啼,想要为苏梓琛打抱不平。 一抬头就看见苏梓琛已经离开,顿时着急了。 “殿下,殿下您别走了,等等我啊!” 她小跑着跟过去,出了帐篷,就见苏梓琛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她心中一喜,只以为苏梓琛是因为柳馥妗和安雪莹的不识好歹生气。 手指拉上他的袖子,嘴上也开始喋喋不休地诋毁二人。 “殿下,您别生气了,这两个人就是不识好歹,明明殿下让她们带我一起,是给她们的恩赐,这两人竟然狗咬吕洞宾,当真是不识好人心。” 她说话间,还不忘观察苏梓琛的神色。 原以为她这一番话能够让苏梓琛顺心,却不想他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转身,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柳含烟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阴沉的一面,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唤道。 “殿下,怎么了吗?是不是妾说错话了?” 见苏梓琛不语,她又软了语气,声音带着软软糯糯的撒娇意味。 “妾嘴笨,说话不中听,希望殿下见谅,只是妾当真是心疼殿下,不想看到殿下被人如此羞辱,所以才……”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一只冰冷的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一点点用力。 她呼吸不畅,只能拼命拍着苏梓琛的胳膊。 声音惊恐。 “殿,殿下?” 苏梓琛不理会她的挣扎,眼底带着无尽的冰冷,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走近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本皇子的事情指手画脚?” 他的手指不断用力,柳含烟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不断地往外挤压,就连意识都开始涣散了起来。 “殿,殿下,妾不是这个……意思……求,殿下饶命……” 她艰难求饶,苏梓琛的手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松开的意思。 “记住了,日后在本皇子身边,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情别做,本皇子向来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你若是还想活着,那就把自己那点歪心思都给本皇子收起来!” 阴恻恻说完这一番话,苏梓琛猛地一松手。 柳含烟腿下一软,整个人狼狈跌倒在地。 冰冷的空气就像是利剑,直接钻进柳含烟的胸腔,让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她咳得惊天动地,可是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埋怨,只能跪趴在地上,不断求饶。 “六皇子恕罪……妾知道错了,妾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但愿你能记住今天你说的话!” 苏梓琛冷冷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柳含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中,直到完全看不见,这才瘫软在地上,用手不断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太可怕了。 刚才苏梓琛眼睛里面一点情绪都没有,那样子,就像是真的想要把她给掐死一样。 她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噤,下一刻,目光怨毒的看向柳馥妗的帐子。 贱人,都是那两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们,六皇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她心中恨恨,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两人碎尸万段。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要回自己的住处,就看见一道人影快速走了过来。 “二姑娘,老爷让我过来寻你呢,让我问一下,老爷之前让你做的事情现在进展如何了?” 那人虽然没有抬头,面上恭恭敬敬。 可是那语气却是傲慢的,甚至在柳含烟面前连“奴婢”二字都不说。 柳含烟原本就愤怒的心情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瞬间就像是心口被浇了热油一样。 “催什么催?你回去告诉我爹,就说我现在已经得到殿下的信任了,只是这事到底不是一天两天能做成的,让他多点耐心。”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能感受到那里的皮肤已经有了微微的凸起。 显然,刚才是因为苏梓琛太过于用力,所以她现在脖子已经肿起来了。 那丫鬟听到她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又往前进了一步。 “二姑娘,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希望你能尽快完成,不然的话,可能会坏了老爷的大事,若是当真因为你耽误了我们的计划,只怕二姑娘担待不起。” “你!” “二姑娘,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二姑娘要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那丫鬟直接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柳含烟气得脸色狰狞,一张小脸布满了狰狞扭曲。 该死的。 这些人简直该死! 一个个的都想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他们怎么敢的?! 柳含烟被气得浑身发抖。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的狰狞褪去,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摸上了自己得小腹。 “等着吧,我已经找人给我找来了帮助孕育子嗣的药,只要我能怀上六皇子的孩子,到时候,我就是他尊贵的侧妃,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妾了!” 到时候,就算是柳瀚文,在她面前也得掂量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柳含烟想到这,嘴角越发的上扬。 转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帐篷,转身就走。 另一边,他们离开之后,安雪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样,整个人直接瘫在座位上,眼神微微发直。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过往 柳馥妗知道她刚才不过就是撑着一口气,所以才敢对苏梓琛说这样的话。 这会儿定然是卸了力道,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叹了口气,转身又端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边。 “别想太多了,喝杯热茶吧。” 她顺势坐在安雪莹身边,却不想一抬头,就看见安雪莹已经慢慢抬起头来了,眼睛里面满是泪痕。 不同于之前感动的泪眼汪汪,她这会眼睛里面一点鲜活的气息都没有,就像是一潭死水。 “妗妗,别人都说,是我克死了安家满门,这事,其实不是谣传。” “什么?” 柳馥妗一时间还没有转过脑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 “雪莹,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什么克死人,不过就是别人故意传谣,你怎么还真信了?” 安雪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睫毛轻颤,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不是的,我以前也不愿意相信,可是我自己心里面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都不会死的。” “雪莹,你……” “妗妗,你知道,当初我爹娘为什么会死吗?” 安雪莹突然打断柳馥妗到嘴边的安慰,闭着眼睛,一脸死灰。 柳馥妗摇头,但是心中却莫名地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虽然不知道当初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可是她看着安雪莹这副样子,就知道,安侯爷的死,定然不仅仅只是意外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安雪莹就直接开口。 “我爹娘的死,是我造成的,而杀了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咱们英明神武的圣人,就是他,派人杀了我父母!” 安雪莹开口,语气带着浓浓的恨意。 柳馥妗呆在原地,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当初不是说,你父母是死于意外吗?” “意外?哪有这么多意外,不过是有人刻意而为罢了。” 安雪莹冷笑,一字一顿地把当年的内幕都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安家也是帮着平定天下的功臣。 安老侯爷深得先皇信赖,手中大权在握。 安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人,虽然大权在握,可是却也没有一丝一毫反叛的心思。 先皇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没事。 可是先皇去世,安老爷子也跟着撒手人寰。 圣人继位,就想着把安家手中的兵权收回来。 可是,当初先皇有令,只说安家得兵权,不会收回,会世世代代承袭下去。 圣人当时羽翼尚且没有丰满,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然不会这么愚蠢地选择对安家下手。 可是他又担心安家后代子弟会生了反叛之心,所以在安雪莹出生后不久,他就指派安父前去剿匪。 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多大的困难。 可是偏偏,安父死了。 死在了剿匪途中。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安母和安父的感情一直都不错,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所以她不顾自己刚刚生了孩子,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直接带人前去安父剿匪的地方寻人。 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回来之后就准备直接上交兵权,带着安家人离开。 可是还不等她到皇城,就在半途遭遇不测…… 安雪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都是湿润一片的。 柳馥妗等她说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好半晌,她才干巴巴地开口。 “雪莹,这件事情是不是你想多了?你不是也说了,你父母出事的时候,你不过就是一个婴儿……” 安家人如果不想惹事生非的话,根本就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可是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太正常。 安雪莹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有这样的疑惑,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指轻轻的拢在一起,眼神空洞地看着帐子上的帘子。 “妗妗,我如果告诉你的话,你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件事情是真的,我从小就有记忆,这句身体里面住着的灵魂,不是十六岁,而是已经三十六岁了。” 安雪莹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说真的。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柳馥妗。 像是在观察着她的神态。 一旦她露出不信的神情,她就会顺势说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可是没有。 柳馥妗微微张着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可是那句不可能,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喑哑。 “雪莹,这件事情你除了告诉我了,还告诉我其他人吗?” 安雪莹摇头,有些困惑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意外?一般来说,别人听到这种话,都只会觉得我在说胡话,可是你怎么好像,并没有这么觉得?” 安雪莹斟酌着用词,可是一颗心却怦怦地跳了起来,甚至隐隐地有些激动。 柳馥妗沉默片刻,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反问道。 “那你,难道就没有想要做些什么吗?” 安雪莹苦笑,那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其实我和你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是从后市穿过来的,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信心满满,准备用我之前学过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创造一番价值。”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刚刚出生没几个月,整个家就散了。” “父母死之后,叔叔和婶婶强忍着悲痛的心,把我带在身边,顺势把兵权也交了出去。” “我被他们悉心教养长大,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最后也逐渐被这个时代同化。” 安雪莹微微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排斥着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可以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和这腐朽的王朝碰一碰,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虽然她是来自于后世,可这个时代到底是架空的王朝,她不知道这个朝代的文明,也从来没有学会那些尔虞我诈。 直到护着自己的族人被圣人用一个个借口绞杀,整个安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真正地发现。 这个世界和自己认知的完全不一样,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连一个死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强势宣言 柳馥妗听着她的声音沉重地传来,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原以为,安雪莹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而来的。 却不想这人虽然遭遇和自己差不多,可却是切切实实的异世界的人。 她明明拥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可是却被这个朝代束缚,压根无法施展自己的聪明才智。 甚至于她的聪明,在圣人的眼睛里面也成了一柄刺向自己的利刃。 为了活命,也为了保住自己身边的人,她不得不拼命把自己身上的光辉隐藏起来。 可到最后,却全部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她非但没能护住自己身边的人,甚至还让自己承受了诸多委屈。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同情我?” 柳馥妗脑子里面乱如麻,陡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摇了摇头。 安雪莹有些意外,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容。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的,我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十六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只是今日大概是因为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忍不住跟你说了这么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舒心的表情。 “不过这些事情堆积在我心中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倾诉,现在可以跟你说出来,但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柳馥妗一直沉默,见她坐直了身体,自顾自地打气。 “妗妗啊,你现在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日后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可不能背叛我呀,不然的话,我可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她故意说得可怜兮兮,可是柳馥妗却知道,她这话并非是玩笑话。 她是当真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她背叛了她,估摸着这人在世界上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也跟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赌誓一般的说道。 “你放心好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日后你若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过来找我,我绝对不会拒你于门外的。” 安雪莹原本强撑着的笑,在看到柳馥妗那信誓旦旦的眼神之后,终于支撑不住了。 她张嘴,想要嘲笑柳馥妗的认真,一张口,却是无声地哽咽。 人,怎么可以温柔成这个样子呢? 这一夜,终究是不少人的不眠夜。 但是时间不会因为这些就停下脚步,太阳依旧是会从东边升起。 第二天一大早,柳馥妗把在自己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安雪莹拉了起来,推着她洗漱,又拉着她一块去了广场。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都在了。 见到两人一起过来,面上都不免有些古怪。 不少人看向柳馥妗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嫉妒。 那眼神就差直接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 毕竟,柳馥妗先是被圣人赐婚给裴璟,接着又得到了安雪莹的青眼,不管怎么说,都是让人嫉妒的。 然而柳馥妗就像是没有注意到那些目光一样,安分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时,圣人就走了过来。 他一身黄色骑马装,面上满是英姿飒爽。 “今日,普天同庆,朕会与你们一起,参与围猎,今日狩猎最多的人,不仅可以得到朕准备好的赏赐,甚至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朕都可以允许!” 没有激动人心的说辞,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就足以让所有人眼神一亮。 柳馥妗甚至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周围人的兴致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尤其是站在不远处的谢苎,紧紧地捏着自己手中的弓箭,就差直接说:这个赏赐,她要定了! 柳馥妗皱眉,心中突然间涌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她不自觉看向站在另一侧的裴璟,想要问问他,圣人突然间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别有用心。 然而那人就像是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一样,并没有留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心中不断地猜测,却始终不能释怀。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众人都开始去拿自己的装备,准备一会儿在场上一鸣惊人。 柳馥妗原本也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去找裴璟问一问,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只是她还没有动作,一道大红色的身影就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一抬头,就看见谢苎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势在必得。 她刚想张口问候,就听得那人不同于平日的端庄,强势蛮横地说道。 “柳姑娘,我记得你之前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你并不喜欢裴国公,你二人联姻也只不过是圣人一厢情愿的赐婚而已,不知道这句话你可还记得?” 她虽然是疑问,可是语气之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那样子像是在说,今日这话你记得也得记得,不记得也得记得。 柳馥妗一时间拿不准她的心思,只能意有所指地说道。 “如今这最后的结果到底没有出来,谢姑娘若是当真有所想法,还是留在自己心中比较好,毕竟,如果到最后这事无法成真……” “这你就不用管了,好歹我也学了这么多年的骑射,刚才圣人不也说了,我们女子只需要同女子之间比试便可,不需要和旁人比试。” 谢苎颇有些不耐烦,直接打断了柳馥妗的顾左右而言他。 她有些强势地往前进了一步,那话不像是商量,反倒有些像是告知。 “今日这魁首我是拿定了,等到我拿到第一名的赏赐之后,我定然会让圣人赐婚予我与裴国公,到时候还请柳姑娘识趣一些,莫要从中横插一脚,坏了他人姻缘!” 她昂着头,似乎已经得了魁首。 柳馥妗沉默片刻,只能无奈说道。 “谢姑娘有此信心,自然是好的,只是世事无常,您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比较好,我和裴国公的婚约是圣人定下的,若是圣人另有安排,我必不会多言。” 她语气诚恳,谢苎的脸却瞬间沉了下来。 她冷冷看着柳馥妗,咬牙丢下一句话。 “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到了那时候,别哭鼻子才好!”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刺杀 她说完这话便直接带着丫鬟离开,甚至没有留给其他人多余的眼神。 等到她离开之后,安雪莹也走了过来。 看着她的背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人大概是高高在上久了,只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所有的事情都会顺着她的心意。” 柳馥妗不置可否,只是轻描淡写的转过头来。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们就算是不愿意那也没辙,与其去想她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倒不如想想咱们待会要怎么才能猎取更多的猎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低头,转而让萍儿把随身带着的地图圈了出来。 虽然圣人刚才没有说明获胜的要求,可是根据往常狩猎比试的规矩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大家都是以数目定胜负。 可是如果有人狩猎到了比较珍惜的猎物,比如狮子老虎,梅花鹿野猪等,肯定是比猎取到兔子野鸡来的更加好一些。 若是换成点数来说,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大概能值一个点数。 可是一只梅花鹿大概便能值到十个点数。 柳馥妗虽然有一身武艺在身,可是却并没有想要太过于吸睛。 所以她看了一眼地图,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只是还不等她有所行动,安雪莹就迫不及待地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 “妗妗,我们去这个地方吧,地图上说这个地方好像是有野鹿,如果我们能够猎到一头梅花鹿,那么到时候定然可以打败谢苎的!” 安雪莹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兴奋,那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把谢苎踩在脚底的模样。 柳馥妗顿时就是觉得满头黑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郡主,虽然梅花鹿确实更加珍贵一些,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带着你,不仅要护着你的安全,而且还要狩猎,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让自己的无奈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可是安雪莹却还是听了出来,一张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用手揪着自己的衣摆,无辜的揉着。 “妗妗,我不是故意想要拖你的后腿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太子那个人向来都是非常小气的,如果他真的想要对我动手,在林子里面反而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如果你不愿意保护我的话,那我就真的只能被他碾死了。” 她说完,一张脸带上了些许纠结。 “可是我也并不想破坏你和裴璟之间的感情,不如,不如你还是把我……” 丢下吧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柳馥妗就已经利落的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巴。 看着她红润润的一张嘴瞬间就变成了鸭子嘴,柳馥妗嘴角扯起一抹迷人却又危险的笑容。 “好好好,我答应你去猎梅花鹿还不行吗?不过你要答应我,待会一定要跟紧我,绝对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 “好!” 安雪莹立马点头,那眉开眼笑的样子,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刚才不过只是做戏而已。 柳馥妗难得有些头疼,但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收拾好了自己准备要带的东西之后,反正就和其他人一起踏进了林子之中。 只是刚一进去,她就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不等她细想,安雪莹就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袖子,声音小小的传了过来。 “妗妗,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我总觉得自从进了林子之后,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而且总觉得背后有人一直在盯着我。” 安雪莹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声音都不自觉的添上了哭腔。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缰绳的手越发的用力。 安雪莹虽然不善于这些事情,可是却总感觉她对这方面很是敏锐。 “雪莹,你能不能感受到,那人在什么地方?” “嗯?” 安雪莹愣了一下,随后直接就炸了毛。 “妗妗,你别吓我呀,你刚才该不会是想说,我说的是真的吧?”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手中的弓箭已经被她拉开。 “雪莹,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安雪莹简直要被吓哭了。 可是柳馥妗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哭丧着一张脸,狠狠一咬牙,手指便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下一刻,只听一声嗖的破空声响,一道黑色的影子直接穿向她手指的方向。 噗 弓箭飞出去,并没有如同她们所想的那样落空,反倒是像是插进了肉中一样,发出噗噗的一声响。 安雪莹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手指紧紧的扣着柳馥妗的手臂,嘴里面骂骂咧咧。 “该死的苏牧雨,这也太心急了一点吧,明明我们两个才进来不久,他就已经找了人过来刺杀我们,给我等着!老子就算是死,到了地狱,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她咬牙低吼,柳馥妗却没有掉以轻心。 “雪莹,先别想这么多,你仔细感受一下,还有哪里有人?” 现在才是外围。 就算是朕的有人想要杀她们,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所以,这些人并不仅仅是来杀他们的,而是想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意识到这一点,柳馥妗微微眯了眯眼睛,脑子里面已经陈列了无数的想法。 是柳瀚文? 还是苏牧雨? 还是这两人已经联手了? 不知道外公有没有做好准备。 圣人突然说要亲自参加,是不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下手? 她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不断地催促安雪莹。 安雪莹被她影响,只能把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放下,又指了一个方向。 噗 又是一箭放出去。 只是这一次,一道黑影也随之落了下来。 紧接着,就像是一箭惹了马蜂窝一样,十数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大刀,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为首的人更是直接威胁,声音冷的不像话。 “贱人,我们原本没有想要杀你们,既然你们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你们!”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盗匪截路 安雪莹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么多人,顿时就慌了。 身子僵硬,却还是努力不拖柳馥妗的后腿。 只是她的声音不自觉染上哭腔,带着浓浓的恐惧。 “妗妗,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柳馥妗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对面逐渐逼近的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黑衣人大概是仗着人多势众,压根就没有理会她的话。 目光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逐渐染上了淫邪之意。 “既然你们迫不及待的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你们,只是你们伤了我们两个兄弟,怎么着也得补偿一下我们吧。” 他话中的隐晦深意几乎毫不加掩饰,周围的人听到,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感受到充满恶意的目光,听到他们的笑声,柳馥妗捏紧了手中的弓箭。 “巧了,原本我还想饶你们一命,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话落,她不管对方人数比她们多上不少,直接拉弓射箭,一箭射向刚才笑得最欢的一个人。 那人大概是没有想到柳馥妗会突然动手,一时不查,甚至躲闪不及,就这么直接被射中了咽喉。 只见他喉间鲜血喷涌,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想要捂着自己的伤口,却因为箭矢穿透了他整个喉咙无法做到。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子往后倒去,死不瞑目。 好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暗暗骂了一声。 “该死的贱女人!竟然敢当着我们的面伤人!兄弟们,给我上!今日一定要把这两个见人给我凌迟!” 其中一人约莫是这些人的首领,一声令下,其余人都反应了过来,看向柳馥妗的眼神几乎要喷火。 安雪莹忍不住伸手捏住了柳馥妗的袖子,闭着眼喊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们!” 活络,下一刻,几道鬼魅的影子就从天而降。 比起这些黑衣大汉的动作,这些人落下的时候甚至没有声音。 柳馥妗眸色一暗,嘴角却微微上扬。 只是在那些人动手的时候吩咐了一句。 “这些人留着还有用,留个活口。” 下一刻,刚才还站着叫嚣的一些黑衣人,就齐齐倒在了地上,只剩下刚才叫嚣着要杀了她们的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直到其中一个影卫手中的长剑落在他脖子上,森冷的寒气逼近,他这才意识到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手中的大刀当啷一声丢在地上,膝盖也不自觉软下。 “好汉饶命,我们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过来办事,原本我们是没有打算要伤害这二位姑娘的,是她们先动的手……” 大汉喋喋不休,额头上留下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打湿了他脸上的面巾。 柳馥妗不想听他废话,一个眼神过去,影卫手中的长剑越发逼近,那大汉一惊,差点直接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柳馥妗见他分外自觉的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竟然留了你的性命,那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杀你,但是你得告诉我,是谁让你们过来的,又是给你们安排了什么任务?” 大汉看了一眼影卫,得到他的示意,这才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姑娘,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拿了钱帮人办事,至于那人是谁,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呀。” 大汉苦着脸,即便是隔着一层面巾,也依旧能够猜到他面上此刻一定是苦哈哈的后悔。 如果重来一回,知道走这么一遭会丢了自己的性命,估计就是在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们也绝对不会见钱眼开。 柳馥妗忽略他嘴巴里面的那些废话,挑挑拣拣的从他的话中拼凑出来了事实。 原来这些人在围猎开始之前一个月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们原本是城北的盗匪,平日里靠打劫路上的游商为生。 可是一个月之前,有人拿着一千两银子找到了他们,让他们在这里待着。 原本他们只需要守在这里,等到里面战乱起,拦住所有想要逃出这里的人就可以了。 不曾想这才围猎第一日,他们就被人发现了,而且还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满满的都是后悔。 “我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整整一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奶奶的,老子就知道,那些骗我们出山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边哭一边用手捶地,悔恨的眼泪伴随着口水都把面巾打湿了。 看着他如此邋遢的样子,安雪莹脸上忍不住闪过一抹嫌弃。 柳馥妗却是面不改色,手指微动。 “一千两银子,足够买你们的命,你们应该不会就只带了这么一点人过来吧?” 这话虽然是疑问句,可却也是肯定句。 盗匪头子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眼睛心虚的乱瞟,就是不敢和她对视。 “姑娘,我们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们山上还有不少妇孺,他们都还等着我们回去哩,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的性命吧。” 说完,他又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赌誓。 “姑娘,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们,我们可以保证,马上就带人离开这里,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一点麻烦!”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安雪莹。 安雪莹眨眨眼,面上有些纠结。 “妗妗,他们的话不能信,这些人原本就是拿了钱办事,本就是穷凶极恶之人,如今我们还杀了他这么多同伴,他们肯定会怀恨在心。” 死了这么多人,说是一点不计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见她这样,柳馥妗微微拧起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 “你说的对,斩草要除根,这样的人不能留。” 话落,她伸手做了一个砍脖子的手势,盗匪头子瞬间瞪大了眼睛,嘴里的咒骂还没有来得及脱口而出,就已经永远的堵在了嗓子眼里。 柳馥妗并没有停留,只是冷淡的吩咐。 “把剩下的人全部都找出来,我去把这件事情告诉裴璟。”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相信你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柳馥妗就没有在管这边的事情。 裴璟亲自培育出来的青衣影卫,若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就当真是无能了。 安雪莹坐在马背后边,用手环抱住她纤弱的腰肢,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一样。 “妗妗,你刚才压根就没有想要留下那些人,之所以征求我的意见,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心软?若是我替他们求情,你是不是会连着我一起丢下?”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策马前行的速度越发的快了一些。 安雪莹从她无声的沉默中得到了回答,有些气闷的咬牙。 “哼,我就知道,你和裴璟都是一样的,永远都不放心我!” 她咬牙发泄自己的不满,无形中缓解了有些紧张的气氛。 柳馥妗抿着唇,声音发紧。 “不是不放心你,只是这种事情容不得一点马虎,你若是当真存有那些不该有的妇人之仁,我也不会把你丢下,只是会看得更紧一些。” “雪莹,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安雪莹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她腰肢的手越发的用力了一些。 “裴璟虽然没有跟我说过,但是来之前,他从我手中借走了那支兵,他知道那只军队对我的重要性,定然不会做不利于我的事情,你是他亲自挑选的人,所以,我信他,也信你。” 柳馥妗:……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心头不知名窜出一团火,柳馥妗咬牙催动马儿。 面前的风景不断后退,林中的树木也越来越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终于看到了活物,却是四散逃窜的野生动物。 若是没有发现这林中的惊险,这些动物的出现定然是恩赐。 可是现在,柳馥妗却是直接勒停了马儿,利落的抽出腰间软件,警惕的看向四周。 安雪莹捏着她的衣襟,声音都在发抖。 “妗妗,是不是有情况?” “嗯,你抓紧我。” 柳馥妗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 “影卫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 安雪莹下意识接话,只是当她意识到柳馥妗问这句话的意图时,却只觉得后背逐渐发麻。 “妗妗,该不会,又有危险了吧?” 柳馥妗没有说话,只是逐渐浓重的神情告诉她,事情远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安雪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忍不住出口抱怨。 “圣人也真是的,明明之前的时候,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世家小姐只需要在后方安心等着,等到他们带着猎物回来就好,这次怎么如此突发奇想,真是,倒霉!” 她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激动。 柳馥妗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在波动,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别担心,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是妗妗,我们真的可以走出这个地方吗?” 柳馥妗不说话了,只是捏紧了马缰绳。 林子里忽而刮起一阵风。 那风不同于平日的清爽,竟然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安雪莹的小脸更白了,抱着柳馥妗的手也更加用力。 柳馥妗则是安静的看着风吹来的方向,眼底满是肃杀。 身下的马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四只蹄子在地上不安的来回踩踏。 那样子,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簌簌簌簌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逼近。 柳馥妗手指一翻,手钊翻转,几根银丝顺势射出,直接在面前织就了一只网。 随后,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网上多了好把兵器。 “啊啊啊啊!好可怕!” 安雪莹忍不住低叫出声,眼泪水都快要兜不住了。 她哭丧着一张脸,不断地啜泣,心中却是在不断的祈祷。 老天奶啊,虽然我讨厌再古代的日子,可是这也不代表我想英年早逝呀。 上辈子和这辈子加在一起,我也不过只活了三十多岁,就算是古人的寿命比较短,也不至于短成这个样子吧。 看在我两辈子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份上,能不能求求你老人家开开眼,别赶尽杀绝的这么彻底? “雪莹,抓紧我!他们来了!” 就在安雪莹不断祷告的时候,柳馥妗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的声音多了一丝陈冷,身子一个翻转,便直接揪着安雪莹的衣服把人带了起来。 安雪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 她下意识想要尖叫,却又怕影响了柳馥妗,只能用说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生把快要掉落的眼泪水兜了回去。 而柳馥妗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倒是目光紧紧的看着面前出现的几个人,脚尖一点,就把人放在了树杈上。 “雪莹,你听我说,这里相对安全,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等我解决了这些人,我一定会过来找你的。” 安雪莹闻言,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 她的身子虽然在不断的颤抖,可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一个不字,只是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妗妗,我知道你现在比较着急,但是你一定要回来接我呀,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胆子小,要是你不来接我的话,我就真的死翘翘了!” 柳馥妗虽然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承诺。 “好,我马上就回来!” 话落,她的身子已经落下,刚好和追过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只是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在这个地方都能碰上!” 苏牧雨也被从天而降的柳馥妗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面上的惊讶就被狠厉替代。 他目光阴鸷的看着柳馥妗,声音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柳馥妗,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难道就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呵,太子还真是太抬举你自己了,之前在我手底下求饶的事情都被你忘进狗肚子去了?不过没关系,我倒是不介意帮你记起来。” 柳馥妗翻了个白眼,有些不雅。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苏牧雨的脸一下子就难看到了极点。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冤家路窄 “你找死!” 他怒吼了一声,提剑就朝着柳馥妗冲了过来。 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围了过来。 如果是单打独斗,这些人定然不是柳馥妗的对手。 可如今他们一起攻过来,柳馥妗就算是武艺高强,这会儿也多多少少的受了一些影响。 她皱着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嘴上却还是半点不饶人。 “太子殿下的气势这么足,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原来就只是靠你身后的这几个人呀。” 苏牧雨这会已经杀红了眼,一招一式尽显杀意。 “哼,你少在这里逞强,就算是你无意高强那又如何,这些人可是我之前在江湖上找来的好手,他们每一个都是江湖中人的翘楚,我就不相信,他们加在一起,难不成当真抵不过你一个人?” “哎呀呀,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可还真不是一个人啊。” 柳馥妗有些无奈,往后猛的退了好几步,手中的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嘴角虽然还带着笑容,可是眼睛里面却已经多了一片冰霜。 “这戏好看吗?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去?”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牧雨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带人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柳馥妗。 “你竟然还有帮手?” 柳馥妗不语,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 一息,两息。 十数个呼吸过去,林子里面依旧安静的过分,除了偶尔刮过的清风,再也没有一个人的影子出现。 苏牧雨面上忍不住挂上一抹被戏弄的嘲讽和愤怒。 “柳馥妗,你竟然敢耍本宫!今日,本宫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才能解本宫的心头之恨!” 话落,他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柳馥妗眉头皱的更深,抬手格挡,手腕上传来冲击的力道,让她差点招架不住。 甩手卸去手腕上的重量,柳馥妗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咬牙低吼。 “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到时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若我真的死了,可就没有人能够跟你合作了去!” 她字字句句,声音在林中回荡。 可是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苏牧雨眼底怒火更甚,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今日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绝对救不了你!” 他怒吼着飞身前来,身上的衣服都鼓囊囊的,看着有些不雅。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浓重压迫,柳馥妗的眉头深深的跳动。 正当她想要拼着自己最后的一口气和苏牧雨碰撞的时候,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总算是姗姗来迟。 “我说柳馥妗,你不是说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的吗?现在怎么又要我帮忙了?” 清脆的男音伴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而来,苏牧雨一愣,有些恍惚。 下一瞬,面前就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青色道袍,头发梳成简单的道家发髻,看着清清爽爽,面上也带着清爽的笑容。 可是偏偏,他手中拿了一柄大刀。 那刀极长,粗略看起来甚至比他整个人都要高一些。 只是在他的手中,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那长刀重重砸下来,不仅阻拦了苏牧雨原本的攻势,甚至还把他狠狠的往后砸了出去。 苏牧雨原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搞的乱了节奏,这会更是直接砸飞了前来接住他的人。 “噗” 胸口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感觉,苏牧雨张口,就吐出来一口黑血。 “殿下!” 周围的几人大惊失色,皆是着急的围了过来。 “别过来!” 苏牧雨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瞪着柳馥妗。 抬手擦去自己嘴角的鲜血,狰狞一笑,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 “柳馥妗,我当真是小瞧你了,竟然连这样的人才都能拉拢,看来,你是非死不可了!” 他话音落下,一个眼神过去,刚才围着柳馥妗的人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殿下,真的要这样做吗?这次咱们的人并没有全部带过来,如果折损在这里,只怕会……” “闭嘴!” 苏牧雨这会已经完全杀红眼了,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眼前的人去死! 去死!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恨意,无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朝着柳馥妗身边躲了躲。 “柳馥妗,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像是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一样,你该不会是抢走了他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他一边说着,目光不自觉的下移,落在了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 众所周知,太子现如今还没有娶妻,甚至还没有和他人定下婚约,该不会是因为某处有疾吧? “放肆!” 感受到他那明显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下身,苏牧雨脑子里面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给杀了!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都留在这里!” 他放声咆哮,声音都带着嘶哑。 周围那几个人虽然还有些犹豫,可是听到这话,却也不得不一点点靠近。 “两位,得罪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激怒太子,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暂且放心,等你们死去之后,我们兄弟会帮你们烧些纸钱下去的!” 为首的人说完这番话之后,便直接放出了自己的武器……一颗有人脑袋大的流星锤。 只见他手中的锁链在空中不断的飞舞,紧接着猛地往前一掷,那流星锤便带着千钧之力朝着他二人砸了过来。 柳馥妗感受到那一击带来的压力,拉着无尘便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轰隆一声,流星锤擦着他们的面门砸向一旁的大树,生生将那棵大树拦腰截断。 柳馥妗眉心一跳,甚至来不及多想,拉着无尘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无尘有些不明所以,一边应对着身后的明枪暗箭,一边蓄力朝她问去。 “柳馥妗,你跑什么啊?” 第二百七十八章 软肋 柳馥妗没有立即回答,手腕往后一甩,几枚银针就朝着那几人飞去。 虽然不足以杀了他们,但终究还是阻拦了他们的脚步。 “雪莹还在那里,若是任由他们破坏下去,只怕会波及她!” 无尘脸色一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随后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压低声音说道。 “那老不死的还真是阴狠,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人会提前动手,不想着如何保全这些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把我们拉进来当挡箭牌,如果说狗的话,那他是真的狗呀!” 柳馥妗早在安雪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便有所猜测,可是这会儿听到无尘说起来,还是会对东陵帝的狠心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呀,都是呕心沥血为了他的江山斗争的人啊。 他竟然也如此狠心,不惜把他们全部都拉进权力的斗争之中。 “之前的时候,我以为他尚且存在一丝良知,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我高估他了。” 无尘嗤笑一声,突然转头看向柳馥妗。 “听说你外祖为了这次的事情准备了许久,你说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下来,只说你们是自编自导,借此趁机把你外公手中的兵全夺回去?” “不排除会有这种可能。” 柳馥妗自然不可能为他说好话,当下冷哼一声,眉眼之中都带了些许严肃。 “不过,这次的事情可不仅仅是柳家人掺和了进来,其中还有太子和六皇子的手笔,你说,他们会不会趁机铲除碍眼的人呢?” “不可能。” 无尘又笑了,甚至声音都比之前大了不少,像是生怕身后的人听不见一样。 “那老家伙诡计多端,他能够在这高高在上的位置坐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有手段和计谋的,他那几个儿子在他面前,完全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压根没有可比性啊!” 无尘一边躲过那些人的攻击,一边斗嘴。 看见柳馥妗还想继续跑,连忙拉住她。 “再跑就要跑出去了,到时候当真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柳馥妗疑惑看过去,就见无尘故意慢下脚步,等着身后的人追上来。 苏牧雨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刻意,见他们停下脚步,意外的看过来,就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大山,牢牢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哈哈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跑啊!怎么不跑了?” 他放肆的放声大笑,看着他们的眼神居然是看着一对死物一样。 无尘挑眉,面上似有若无的染着一丝遗憾。 “哎呀,我原本还以为已经把你们给躲开了,没有想到天不遂人愿,如此一来,那就只能硬刚了。” 说话间,他已经把自己手中的大刀重新横在自己面前,目光轻挑的看着面前几个人。 “你们几个,是准备一个一个来,还是准备一起来送死呀?” 猖狂的声音语气嚣张至极,苏牧雨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拢,最后化作无边的阴狠。 “我不管你是谁,记着你选择和这个贱人一起,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阿大,阿二,把他们给我拿下,剥皮喂狗!” “是!” 阿大阿二领命上前,一人手持流星锤,一人手中拿着一把陈铁折扇,明明是书生打扮,身上的血腥味却一点都不少。 他们几人一步一步的靠近,浑身上下写满了嗜血。 可是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他们三米远的时候,阿大只觉得自己的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顿时脸色就变了。 “不好,他们竟然布置了陷阱,赶紧离开这里!” 他大声的喊着,想要让底下的兄弟赶紧逃离现场。 可是无尘就是因为布置这一处,所以才耽误了时间,这会儿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任他们离开呢? 当即,他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手中的长刀在手上轻轻划过。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是你们偏偏不珍惜,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话落,只听扑簌簌的声音传来,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几个人手脚都被捆了起来,连同着他们的兵器一起,都被裹在粗厚的麻绳之中。 苏牧雨因为落后了一步,倒是没有被他们抓住。 只是看着眨眼间吊在自己面前的几个手下,终究还是变了脸色。 “啧,我原本还想着一网打尽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让你们一起团聚的。” 他脚尖轻点,转瞬间就已经到了苏牧雨的面前。 苏牧雨抬手想要格挡,却被他一刀劈到了十米开外。 “噗” 他喉间不断的往外溢出鲜血,面上也多了一丝恐惧。 阿大被高高的吊起,流星锤将他的骨骼挤压的错位,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也使得他的面容扭曲不已。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没有放弃挣扎,冲着苏牧雨的方向大声吼着。 “殿下,你不是他的对手,跑啊!离开这里!” 苏牧雨自然能够听到他的警告,可是这会儿已经不是他想不想跑的时候了。 面前的无尘就像是一尊煞神,明明是一尊菩萨面,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从阿鼻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身上明明还穿着道袍,眼神也是一派悲天悯人。 可是偏偏手中的长刀一点都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正在一刀一刀疯狂的朝着他劈下来。 “噗” 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苏牧雨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被砸了个粉碎。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涣散了,压根就没有抵挡的力气。 “啧啧啧,你刚才叫嚷的不是很大声吗?怎么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变成落水狗了?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连个女人都不如,当真是让人笑话。” 无尘啧啧了两声,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嘲讽。 苏牧雨只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脚底,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可偏偏他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他如此对待。 就在他闭上眼睛,等着无尘将自己碾压至死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留他一条性命吧,不管怎么说,他是皇后的儿子,是太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自作孽 长刀落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尘转头,看到的便是柳馥妗严肃的脸。 他放下手中的刀,面上却有些不满。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如今是他想杀我们,我们不过就是正当防卫,凭什么要看他的脸色?” 他翻着白眼,一脸的不服气。 柳馥妗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到底放柔了声音。 “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都与我有恩,这辈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偿还,所以只能够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她一帮。” 无尘不说话了。 看了一眼苏牧雨,清楚的把他眼睛里面的恨意看了个正着。 嘿的一声就笑了,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我说柳馥妗,你想着放他一命,可是他好像并没有把你的恩情放在眼里呀,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今日只要他不死,日后总归会有我们两个的苦日子过。” 他说着,又抬起自己手中的长刀,摩拳擦掌。 “我可以饶他一命,不过他不能就这么活着回去,道家有一秘法,可以让人日后浑浑噩噩,成为一个痴儿,我觉得用这个法子对他,应该也是蛮好的,你觉得呢?” 他一步步向前,就像是在逗弄一个和心意的玩具。 苏牧雨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他身材不住的往后退,一点一点的往后挪,直到后背靠在大树上,退无可退,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无尘怒目而视。 “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只要我不死,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日后等我登上高位,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剥皮抽骨,把你们挫骨扬灰!” 他虽然身体虚弱,可是说起这话的时候,却依旧如同狠厉的恶狼。 “嘿,看来我真是给你脸了,都已经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乱吠,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无尘说着,抬手就要朝着苏牧雨砸去。 苏牧雨这会儿早就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若是当真被他这一掌砸中,只怕不死也会重伤。 而这会在这林子当中,前有豺狼虎豹,后有追兵叛贼,就算是他们不杀他,只怕他也活不过明日。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 苏牧雨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无尘的攻击。 “无尘,算了,你难道听不出来吗?他分明就是在用激将法激你动手,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我们放他一马,也算是积了功德了。” “哼,柳馥妗,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了?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你手上可还沾染着不少的献血呢。” 无尘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心软很是不满意。 然而柳馥妗却并没有解释,而是拉着他站起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就见苏牧雨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和自己的兵器纠缠在一起,这会儿已经开始往外吐着鲜血了。 无尘的陷阱很是恶毒。 这些人只要进入陷阱之内,就会被立马捆起来,拉到树上吊着。 只是他们却也并不仅仅只是被绑着。 也不知道无尘究竟是用了什么绑绳子的技巧,他们虽然在被绑着,可是那些绳子就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一点一点的收紧。 他们被绑住了手脚,压根就没法动弹,只能够任由粗厚的麻绳挤压着自己的身躯。 麻绳的力道不断的传来,初十他们还能够忍受,可是逐渐的麻绳挤断了他们身上的骨头,也挤得他们身体里的五脏六腑不断的往外运动。 直到噗的一声,骨头断裂,穿透了身体内的脏器,同时,也让他们的生命到达了终点。 柳馥妗看着他们面上出现灰败之色,不断的往外吐着鲜血,便知道他们命不久矣了。 叹了一口气,手掌一挥,几根银丝便顺势而出,齐齐切断了他们身上的筋骨。 只是他们早就已经被抽取了生机,就算是这会儿被放开,也没有力气挪动。 反倒是因为身上的压力陡然放松,破碎的骨头再一次动作,就像是凌迟一样在他们的血肉中划过,让他们生不如死。 “啊!殿下!给我们一个痛快吧!让我死吧!” 终于,阿大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惨叫,其他几人也都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苏牧雨听得他们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人是他花费了十数年的功夫,用了无数天才地宝培养出来的人,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竟然被毁了个彻底。 贱人! 都怪这两个贱人! 啊! 苏牧雨爆发出一阵狂吼,一点点扑过去。 他想要帮这几人解脱,却因为深受重伤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的看着柳馥妗他们。 柳馥妗不去和他对视,反倒是说道。 “刚才你们缠斗的时候,我已经给六皇子传了信,他最是崇拜你这个兄长,这会知道你遇难,肯定会尽快赶过来的,希望你好自为之,这次我看在皇后的面上留你一命,但你若是冥顽不灵,继续和我们作对,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拉着无尘快速离开。 安雪莹还在树上等着她呢。 这丫头虽然看起来很坚强,可是实际上胆子小的很,要是见他们迟迟没有过去寻她,估摸着又要担忧了。 果然,柳馥妗紧赶慢赶的跑过去,刚刚凑到安雪莹面前,就被她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 “柳馥妗!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怎么跟裴璟交代呀!” 安雪莹哭的稀里哗啦,素来干净的一张小脸这会挂满了泪痕,我见犹怜。 柳馥妗一边哄着她,一边帮她擦干眼泪。 等到人安静一点,这才开口。 “雪莹,影卫已经回来了,我让他们带你出去,可好?” 安雪莹下意识就想摇头,却被柳馥妗拦住。 “雪莹,之后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掺合进来的,别让我和裴璟担心,好吗?” 安雪莹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点头应下。 只是却还是不放心的叮嘱。 第二百八十章 当真不知我的心意? “那你要注意安全,一定不要冲动,就算是敌不过也没关系,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低低嘱咐,却没有过多纠缠,转身走得利索。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柳馥妗才松了一口气。 无尘站在一边,有些稀奇。 “你对这位小郡主倒是不一样。” “你从哪看出来的?” 柳馥妗长剑出鞘,身上的红衣好似染了鲜血,整个人英姿飒爽。 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更显凌厉,如一柄杀人利器。 无尘却浑然不在意,吊儿郎当的把长刀背到身后。 “你对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像是恨不得扒皮饮血,对她却比对自己的妹妹还要好。” “个中缘由,你不是知道吗?” 柳馥妗嘴角溢出一抹嘲讽的笑,一双眼睛平淡无波,可是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心头毛毛的。 无尘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敢和她对视,只能局促的转移话题。 “对了,之前的时候你不是说给六皇子送了信?你真的会这么好心,就这么放了太子?” 柳馥妗手上动作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 无尘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 “你怕不是忘了,六皇子有龙阳之癖,他可是把他那位太子哥哥,放在心尖尖上呢。” “心尖尖”这几个字被无尘说的无比暧昧,就好似被舌尖卷着,带着勾人的水汽。 柳馥妗只觉得听得难受,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终究是没忍住转头看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你不知道那就算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用特地说出来玷污了你的耳朵。” 无尘嘿嘿笑着,打马离去。 柳馥妗却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只是这会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在这里胡乱的才想,只能硬生生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打马追上前面的身影。 另一边,太子颓然坐在树下,只觉得身上到处都是疼痛的,四肢百骸,都带着让人难言的撕扯感,让他忍不住小口小口的喘着粗气。 想起刚才的屈辱,他依旧是难以忘怀。 若是柳馥妗和无尘在这里,估摸着会被他当即杀了。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苏牧雨抬头,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 微微眯了眯眼睛,身子虽然还坐在原地,但是手指已经把弯刀捏得更紧。 就在他想要抬手就割下来人头颅的时候,那人悲凄的声音传来凑了过来。 “太子哥哥,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把您伤成这个样子?” 苏牧雨准备把刀挥出去的动作一顿,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手指忍不住放松下来。 就连呼吸,都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小六,你来了啊。” 他说着,轻轻的咳了一声。 苏梓琛快步走过来,眼底带着让人难以觉察的深意,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给自己身后的人比了一个眼神,这才走到苏牧雨身边。 他伸手把苏牧雨歪歪扭扭的身子扶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底迅速染上一抹猩红。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把您伤的这么重?” 他母子欲裂,眼底眉间满满的都是怒意。 苏牧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倒是过来安慰他。 “别担心,你来了,我就不会有事,不过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紧接着,他却又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不过,你可一定不要放过对我不利的人!” 苏梓琛连连点头,满脸心疼。 “太子哥哥放心,您只需要告诉我伤害您的凶手,我自然不会放过伤害您的人!” “好弟弟,孤平时没有白疼你。” 苏牧雨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眉眼都舒展了一些。 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柳馥妗,还有玄清观的无尘,他们二人狼狈为奸,不仅伤了孤,还把孤辛苦培育的江南十二煞折了一半!当真是,罪该万死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梓琛和他身后的人的眼神做了一个交汇。 “柳馥妗?不可能吧?她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够伤的了江南十二煞?” “不是她一人,还有无尘,他平日里装的清风道骨,没想到竟然会存有如此的反逆之心。” 苏牧雨义愤填膺,不由得看向头顶的几具尸体。 “这两个贱人,今日不杀我,日后我若是见了他们,绝对不能饶了他们!” 他愤愤说完,却发现身侧没有传来附和之声。 侧头看去,就见苏梓琛看着他,若有所思。 “小六,你在想什么呢?孤再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他怒目圆睁,却发现平日里对他谄媚至极的人今日的反应却是反常的诡异。 苏梓琛看见他的表情,嘴角连忙牵起一抹笑,用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张口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嘻嘻的说道。 “太子哥哥别这么大的戾气啊,你如今身受重伤,这种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比较重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六,你如今也认为我是在故意陷害柳馥妗吗?” 苏牧雨更加愤怒,抬手就把他的手拍掉,近乎咆哮道。 “真是不知道柳馥妗那个狐狸精竟然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向着她,好,好得很,既然你不愿意相信孤,那这仇,孤自己报,绝对不需要麻烦你们!” 他兀自生气,抬手就准备推开苏梓琛。 苏梓琛连忙握住他的手,姿态暧昧。 “太子哥哥,您何必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您明明知道,我最是看不得您伤心的,如今您这么生气,岂不是在剜我的心?” 这话何其暧昧,苏牧雨直听得眉心直皱,忍不住破口大骂。 “苏梓琛,你被人上了身不成?怎么敢这么跟孤说话的?” 他说着,就准备挣扎着远离苏梓琛。 苏梓琛看见他的动作,嘴角微微下沉,脸上带着伤心之色。 “太子哥哥,我在您身边待了这么久,您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羊入虎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吐出来的呼吸就像是蒸腾的热气,尽数喷洒在苏牧雨脸上。 苏牧雨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感受到滚烫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只觉得身上有无数只蚂蚁在不断攀爬。 他挣扎着,却越发的靠近苏梓琛。 “放肆!苏梓琛,你失心疯了不成?孤可是太子,你竟然敢对孤有那等龌龊的心思!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他放声怒骂,苏梓琛却发出一声轻喘,面上的表情也变得舒爽了起来。 苏牧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苏梓琛却是低声催促。 “太子哥哥怎么停下了?快,快些说些什么,我这会正在兴头上……” 他说着,呼吸更加急促了一些,就连眼神都变得迷离了。 苏牧雨眼底的惊讶已经被厌恶替代,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这会涨的通红,张嘴却连一句话都拿不出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你简直荒唐!我是你的亲兄长!你怎么可以对我有,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呼……” 苏梓琛闭着眼,像是听着什么悦耳的乐曲。 “太子哥哥,继续,继续骂,我好久没有听过你骂我了。” “你!你简直变态!” 苏牧雨气得都快要冒烟了。 却也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会他继续骂下去,不仅不会对自己有裨益,反倒是会让他更加放肆。 索性,他直接闭了嘴巴,把头生生转了过去。 苏梓琛没有听到声音,有些不满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苏牧雨阴沉的侧脸。 “太子哥哥这会一定是在想,忍忍吧,只要忍到回去,等你好起来,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是吗?” 苏牧雨没有说话,只是粗重的呼吸彰显了他的想法。 苏梓琛又笑了,一点点凑近。 “太子哥哥,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我最喜欢你这幅能屈能伸的样子,因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适当的忍让会对自己有利。” 苏牧雨不语,只是一味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苏梓琛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是我更喜欢你隐忍的模样,从第一次见开始,我就在幻想,幻想把你压在我身下的样子。” “按照你那高傲的性子,一定会非常愤怒,可是你知道,你知道在床上忤逆我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你一定会忍下来……” 他说着,甚至还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样子就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一慕。 苏牧雨被他的声音和意淫恶心的几乎快要吐出来了。 他不再隐忍,而是直接抬手准备和他同归于尽。 “苏梓琛,我还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恶心的心思,早知会有今天,我早就该把你掐死!” 他愤怒挥招,然而拼尽全力挥出去的一掌却被苏梓琛轻轻抬手挡住。 后者似乎有些遗憾,甚至眼神都变得有些心疼。 “太子哥哥,我真是舍不得啊。” “什么。” “我还是喜欢你高高在上的样子,喜欢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喜欢你打我骂我的样子。” “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苏牧雨气糊涂了,明知道这样会让他更加兴奋,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想自己高傲一生,从未如此被人牵着鼻子走。 现在,竟然会被自己之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如此羞辱。 如此落差,他要如何去忍? 苏梓琛却始终不见半点生气,依旧是幽幽的看着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无奈。 “太子哥哥,如此鲜活的你,日后只怕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你说,这让我如何能够舍得啊。” 他说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苏牧雨的脸颊。 苏牧雨下意识躲闪。 只是他现在本就身受重伤,苏梓琛又靠的极近,所以他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无法靠近。 苏梓琛靠近苏牧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着迷。 “太子哥哥身上的香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闻,只要一想到太子哥哥以后都会是我一个人的,我就好高兴!” 苏牧雨原本是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陡然听到这话,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陡然睁开眼睛,一脸戒备的看着苏梓琛。 “苏梓琛,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 “太子哥哥太激动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要知道你现在人为鱼肉,就要有点自觉才是啊。” 苏梓琛嘘了一声,打断苏牧雨的喋喋不休。 苏牧雨心中那一抹不详的预感越发扩大,最后竟是忍不住浑身战栗。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太子!是东陵帝国的储君!你怎么敢,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苏牧雨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惨叫。 他惊恐的感受着自己逐渐没有力气的四肢,想要问苏梓琛对自己做了什么,可是浑身的疼痛和无力却让他压根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梓琛像是知道他此刻的痛苦一样,连忙靠过去接住他的身子,声音中都带着无比的怜惜。 “太子哥哥定然是累了,你放心,你好好的睡一觉,等醒来,一定就全都好了。” 苏牧雨说不出话,可是那一双眸子却始终瞪着他。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苏梓琛叹息一声。 “太子哥哥,时代变了,你若是一直高高在上,我自然会做你一辈子的狗,可是,可是偏生老天爷怜惜我,让我遇到这样的你,所以啊……”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好机会溜走呢?” 他低低的笑着,声音很得意。 若是苏牧雨一直是高飞的龙,那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可偏偏不是。 偏偏他落到凡尘中。 这就是老天给他的好机会! 苏牧雨终于慌了。 他虽然预感到苏梓琛会做什么,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即便是此刻没了力气,他还是忍不住挣扎。 苏梓琛又笑了,笑得温柔婵娟。 “别白费力气了,今日我既然敢做,那就绝对不会害怕承担后果。” 第二百八十二章 放出来了? 他的笑容越是云淡风轻,苏牧雨就越是绝望。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今日行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你会死的很惨吗?” “自然是怕的。” 苏梓琛依旧是笑,可是身子却越来越近。 “只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求,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都是陶醉之色。 “我刚才已经让人查过了,这里只有你们打斗的痕迹,没有人离开传递消息的痕迹,所以,你的人,全部都已经死了。” 苏牧雨无法反驳,一瞬间白了脸。 苏梓琛的话却还在继续。 “不仅如此,这方圆十里,我都让人查过了,没有人,也就是说,今天若非是我过来,只怕你就直接死在这里了。” 他摇头晃脑,语气越发得意。 “所以啊,你这条命是我救的,那也就是说,你的人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他越说越兴奋,声音都已经抑制不住的高亢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怀疑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知晓你的踪迹。” “如今父皇已经隐隐厌弃你了,母后虽然心疼你,可是她到底没有什么实权,所以,没人会帮你的,没有人!” “你,你……” 苏牧雨气得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翻,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苏梓琛像是终于记起他身上还有伤一样,施舍一般的开口。 “太子哥哥也别太激动了,瞧你,身上的伤都恶化了。” “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找来最好的医者,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至于伤害你的罪魁祸首,我也不会放过,不管她是将军的外孙,还是道观的道士,我都不会放过,一定会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完,不理会苏牧雨咬牙切齿中带着惊恐的眼神,抬手在他后颈一按。 苏牧雨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意识逐渐消散。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个瞬间,他恍惚听到苏梓琛冷酷的声音。 “把太子送到别院,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若是有人发现了,那就格杀勿论!” 刹那间,苏牧雨只觉得自己浑身坠入了冰窖,无法脱身…… 另一边,柳馥妗虽然策马向前,但是脑子里面却始终记挂着无尘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总觉得,无尘大概是知道什么。 骤然,她想到了什么,手下的鞭子差点都挥空。 无尘之前说过,苏梓琛对苏牧雨有不一样的心思。 所以,该不会是…… “吁~” 勒马的声音突然响起,柳馥妗疑惑的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无尘看着前方,一脸的阴沉。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一群黑衣人正围着几个瘦弱的女子,手中的大刀明晃晃的带着鲜血。 她定睛看去,差点晃花了自己的眼睛。 那,那是,皇后娘娘?! 柳馥妗瞪大眼睛,下意识就想冲过去。只是她还没有冲上去,手腕就被人捏住。 “你不要命了?看看对方多少人!再看看你多少人!你真以为你是女英雄啊!” 无尘的声音毫不留情的传过来,就像是一记重锤,直接把柳馥妗心头的那点火浇灭。 她深呼吸两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这才注意到皇后面前还有一个人。 那人身着华服,是完全不同于她们的华丽。 一般来说,就算是一点都不精通骑射的女子,也绝对不会穿着这么华丽累赘的衣服过来。 因为骑射的时候会被树枝勾到,到时候不仅仅身上得衣服会受损,就连自己也会受伤。 是以,这次就连皇后娘娘,都是一身劲装。 可是那人偏偏不一样。 那人身上的衣服格外华丽,甚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差点闪瞎了人的眼睛。 她正站在皇后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因为离得比较近,所以刚才柳馥妗才会错把那人认为是和皇后一起的。 “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柳馥妗翻身下马,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马屁股,让马儿离开这里之后,脚尖一点,直接飞身上了最近的一棵大树。 无尘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当真是任性,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管别人的闲事,这是觉得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可是说归说,他终究还是不能抛下柳馥妗自己离开。 所以只能照着柳馥妗的动作,飞身和她上了同一棵树。 刚一站定,他就听见底下近乎尖锐的女声传来。 “你不是最神气了吗?竟然让圣人夺了我的封号,把我打入冷宫,宋如烟,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他低头,就看见一张近乎扭曲的脸。 这是,乔贵妃? 不过她不是被圣人打入冷宫了吗? 什么时候,皇宫的守卫这么松弛,竟然能够让一个冷宫里的妃子如此随意外出了?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明明就是贵妃才能穿的衣服,甚至比贵妃还要华丽一些。 倒像是,皇贵妃的规制。 柳馥妗拧眉,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凝神看去,就看见皇后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坚定的挡在身后的宫女面前。 “乔贵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是这些宫女是没错的,你向来仁爱,能不能放过她们?” 皇后的声音有些低,但是却带着浓浓的哀求。 她微微低头,身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身后的宫女一个个红了眼眶,忍不住低声哭喊。 “娘娘,你不要求她,她才不会心软,宫里谁人不知,贵妃娘娘嚣张跋扈,从来不顾底下人的死活,您今日就算是求她,她也不会放了我们的。” 宫女的声音不小,能够让乔贵妃听得清清楚楚。 乔贵妃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手指紧紧捏成拳。 想也不想的把手中的鞭子甩了出去。 “呵,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对着本贵妃评头论足?宋如烟,瞧瞧你手底下的这些人,比你都有骨气!我啊,当真是看不起你!” 她这一鞭子刚好摔在皇后身上,皇后闷哼一声,但却依旧没有反驳,只是把头埋的更低。 第二百八十三章 如你所愿 “是,我确实不如她们,乔贵妃,你一直不喜欢的人是我,跟她们没有关系,所以,你就放她们走吧。” “娘娘!” 底下的宫女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皇后打断。 她一巴掌甩在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脸上,厉声说道。 “够了!你们若是再说,本宫也救不了你们!我当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不知足的,得亏你们今日遇到的是乔贵妃,若是换做旁人,估计你们现在早就已经下黄泉了,还由得你们在这里胡乱评价?” 皇后鲜少发火,所以她这一巴掌不仅仅把那个宫女震慑住了,就连其他的宫女也都有些震惊。 只不过皇后并没有理会她们的情绪,而是继续对着乔贵妃伏低做小。 “我知道,您讨厌我,您放心,我不会跑,您要杀要剐都可以,只要您放了她们。” 她一叠声的说着,甚至带了一些讨好的味道。 乔贵妃的脸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最后的不耐烦,最后竟是直接笑了起来。 “哈,宋如烟,你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圣母了,我还以为你害死自己的亲哥哥,应该是一个顶顶无情的人,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几个宫女求情弯腰。” 她笑得癫狂。 柳馥妗原本想要上前救人的动作一顿,直觉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 只是她还没有想出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恩恩怨怨,就见乔贵妃大手一挥,冷冰冰的下令。 “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这样的人也敢跟我谈条件?我偏偏不要如了你的愿!” 话落,她手掌一抬,那些黑衣人立马就得了命令,手中的长刀出鞘,齐齐斩下了这些人的头颅。 皇后站在这些人的中央,一时间躲闪不及,那些温热的血立马就落在了她身上。 红色的血液贱到白色的衣衫上,莫名就让人觉得妖艳至极。 浓重的血腥味一瞬间在树林中散开,浓烈的让人作呕。 皇后似乎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刺激,双腿一软,竟是直接瘫软在地。 她看着面前身首分离的宫女,愣了好半晌,才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的拼凑着她们的尸身。 那样子,似乎只要把她们的身躯拼在一起,她们就会活过来一样。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这天气太冷了,还是因为她手上的血太多了。 她努力了很久,却也没有把一个尸身拼凑成功,反倒是让手上的血越发的多了。 “啊……啊!” 皇后崩溃的大喊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听着她嘶哑的声音,乔贵妃像是大仇得报一样,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宋如烟,你也有这么一天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因为别人的事情有情绪呢,没想到,没想到……” 她笑着笑着就红了眼,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其他。 皇后就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样,还在抖着手拼凑尸体。 可是没有用。 一点用都没有。 她非但没能把尸体拼凑成功,反倒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幅样子太过于懦弱,乔贵妃都看不下去了。 她索性直接抽出一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朝着皇后手中的尸体砍去。 “宋如烟,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装?你明明都可以放任自己的兄长死在自己面前,可偏偏要装作这么一副仁善的样子,如今你要讨好的人不在这里,你到底装出来给谁看呀!” 乔贵妃一脸的愤怒,声嘶力竭的吼着。 她手中的长剑挥舞,却始终没有伤到皇后分毫。 就连皇后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她都堪堪避开了。 似乎是这个动作当真是让她无法接受,乔贵妃直接一把把自己手中的长剑扔到一边,拽起皇后厉声质问。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青云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甚至他作为一个大哥,对你这唯一的妹妹宠爱有加,可是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他呀?” “到底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竟然让你愿意害死自己一家人!” 乔贵妃厉声怒吼,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她额角的青筋深深暴露出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明明是华贵的样子,可是身上却染着深重的悲痛。 她的声音哽咽,像是喉咙里面堵着一团棉花一样。 “明明,明明他都已经和我约定好了,等他打完这场仗,等他凯旋归来,就娶我为妻……明明我们都已经说好了啊!” 她低声呢喃,身子却缓缓失去了力道,手指松开,皇后的身体顺势滑落,而她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缓缓瘫软在地。 皇后原本苍白麻木的表情在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时,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 “不是,不是的……” 她低声呢喃,如果不是仔细听,压根就听不清楚。 但是偏偏乔贵妃听到了。 她红着双眼,咬牙切齿。 “不是你?宋如烟,你敢做不敢当!若当真不是你,为何宋家满门,就只有你一个活下来了?你就是个懦夫!你简直禽兽不如!” 她愤怒痛骂,像是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然而皇后却是猛然抬头,对着她大吼。 “乔欣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也不会死!” 皇后说完,眼眶也红的厉害。 乔贵妃愣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像是要把所有的苦楚都吐露出来一样,跪在地上膝行上前。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认出我来?我们明明不一样,明明不一样的啊!”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乔贵妃满脸茫然。 站在树上的柳馥妗却只觉得脑子里面闪过一条重要的线索,缓缓睁大了眸子。 一旁的无尘也缓缓摇头,低声道。 “可惜了,当年的事情,确实让人觉的可惜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柳馥妗如遭雷击。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的脑子没有这么好使,这样的话,也就不用知道真相了。 她浑浑噩噩,身侧的无尘却突然变了脸,想也不想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