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遗蹟》 第1页 [科幻探险] 《凤凰遗蹟》作者:马脸微漾【完结】 第1章 莫名其妙的考题 更新时间2010-7-8 12:02:14 字数:3597 我得告诉你我有多怀念傍晚,那个日落的时候,我和我的小黑一起躺在那个小山坡上,望着远远的那道金光,像我养的那条金色的鲤鱼一点一点地将它漂亮的嵴背没入水中。天色刷地一下就暗淡了。这时,小黑一般就会扭过它的脑袋,大声地对我喔喔两声。这狗东西,我知道它很早就能听懂我对它说的话了。一般这时候我也会及时地摸摸它,告诉它不必这么慌张。当然,我不这样小黑也会照旧趴在我的肩膀边上,只是我得换个姿势,不让它用嘴碰我的脸就可以了。很多时候我都要一直待到很晚才会动身。当我用手拍拍小黑毛茸茸的屁股,它就会高兴地窜起来,一熘烟就跑到那个路口,然后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等我过去。就是那个路口,很久很久以前,在小黑还是一只小花狗的时候,一条菜花蛇曾冷不丁地跑到它的脚边,呲牙咧嘴的样子让小黑吓得浑身汗毛全部竖立起来。这让小黑一直都不能忘怀的事情,使它总是忍不住要在那里留连一番。我沖它吆喝一声的时候,也总是要迷惑地看看那个路口。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我和小黑的区别之处吧?如果我在这里上了一次当,或者吃了什么亏,我会远远地躲开这个地方,而小黑却反而逼近的那个劲头,有时让我既佩服又可怜它。但是如果到了冬天,我会及时地叫住小黑。因为这时,在秋天留在那里的野草长得又深有高,我虽然知道实际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小黑极不情愿,跑到我的身边,但还是一步一回头地要对那个路口哼哼几声才算满意。 我不知道那个路口有什么特别,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在我跟着小黑一起开始对那个路口发神经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在我决定以后不再到这里看日落的前一天,小黑突然在我身旁坐起来,紧张地盯着那个路口,然后又一脸严肃地望着我。我知道,小黑是在告诉我:小心,有什么危险即将来临。我先是被吓住了,但很快就镇静下来,甚至有些生气地用脚轻轻地踹了小黑一脚,意思是青天白日的,别他妈的自己吓唬自己。哦,对了,小黑是一只母狗,刚刚怀孕,我还不知道它先生是谁。虽然它是一只狗,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眼见就要走马上任的母亲了,所以紧张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按说我已经脚下警告,小黑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的,但它却不依不饶地突然一口咬住我的裤腿,非要我站起来不可。 就在我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们跟前。 奇怪的是,小黑突然安静下来,十分离奇地盯着来人,嘴里一边呜咽着,一边可恶地摇着它的那条大尾巴。我又羞又闹,恨不得飞起一脚踹向它的屁股,但就在我一眨眼的时候,小黑居然像对我一样对着那人扑了过去。我看了一眼,就险些昏倒。这个狗东西,不是吃了迷魂药吧?我愤怒地大叫一声,小黑却理都懒得理我了,两个狗爪搭在别人的肩上,不停地伸出那条讨好的舌头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会买一本训狗术之类的书认真研究研究。但现在我没办法,看着自己的狗在别人的怀里撒娇,剩下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度地笑笑表示一下管教不好的歉意,或者干脆就是沉默地愤怒着。我选择的是后一个。我这时别无选择,因为我的修养还不能做到在愤怒的时候脸上还能作出笑容。 来人肯定看出了,当然,就是傻子这时也会知道我的痛苦。虽然他很迷人地对我笑了一下,并很熟练地弄了弄小黑的头,让小黑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我还是很生气地沉默着。但接下来该做什么,我却没有主意了。你知道,这种场面虽然我曾经历过,但我还是拿不定主意是去是留。这个陌生人很是古怪,不仅样子古怪,出现的也古怪,小黑更古怪。在我还没有弄清楚原委之前,我的确是不敢轻易作出什么决定。也许,呆在原地不动最好。但是小黑却不乐意了,一会看看我,一会又瞅瞅那人,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想让我干什么。也就在这时,那人突然说话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法,只动了一下手指,小黑就听话地趴到了地上。然后,他就用一种很迷惑人的口吻对我说: “我们坐下来谈吧,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正是我要找的人。” 我十分好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尽管天已经黑了,但我相信他一定看见了我嘲讽的笑容。所以,他很快冲我嘆了一口气,半天都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神态让我很受不了。因为我老爸也经常这样看我,尤其是他认为我有什么不对的时候。想起我老爸,我的心突然柔软了起来,屁股不由得像小黑一样坐下去。唯一不同的是我会说,并且很准确地将我的疑惑说了出来。我说:“好吧,不管你是谁,只要不说到明天太阳升起,我听听无妨。” 他点点头,但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说:“你就叫我王吧,以后你也这样叫我。不过我得告诉你,我们没时间了,所以恐怕不能谈到你说的那个太阳升起。而且,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从心里信任我。” “好吧,”我也像这个王一样点点头,像玩游戏似的说:“我相信你,然后呢?” 第2页 “然后?”这个王疑惑地看看我,很快摇摇头说:“不,没有这么漫长,那个时刻不会给我们这么长久的时间。现在,我们必须动身了。” 那个时刻?哪个时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小黑,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可是那傢伙却对我汪汪地大叫大嚷起来,看样子是想警告我别这样嬉皮笑脸。但是我可不敢认真。如果当真的话,我宁愿相信这个所谓的王是一个精神病人,并且是我梦中的一个神经病人。因为,什么那个时刻啊,动身啊,一样我都听不懂,好像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一样。 我站起身,对小黑招了一下手。小黑显然被我弄懵了,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时候要用这个回家的手势。还好,这傢伙习惯性地猛然往起一蹿,就贴在了我的裤腿边。我刚想抬脚走人,王跟着也站起来,嘴里轻轻咳嗽一声,小黑突然就像在脖子拴了一个绳子一般定住了,任我怎么喊都不肯再动弹半步。我看看王,“是不是因为你对它做了什么?”王点点头,说:“是,因为它是我亲手抱给你的,所以它知道应该怎么做。” 说老实话,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确开始在心里动摇起来。因为,在我十分想要一条狗的时候,有人就把它也就是现在的小黑送到了我的面前。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当时不让我看清他的脸,所以现在我仍无法确定王就是当初的那个人。但他可以骗我,小黑却不会骗我。我无比沮丧地看看王,故意调侃他说:“既然你早就瞄上了我,为什么现在才来?” 王看看我,答道:“原因很简单,任何事情一定都会有其来龙去脉的,所以对你这只是一道考题,你过关了,因此我就来了。” 考题?我还是不明白。王接着说:“小黑到了你手上,在它长大之前,它都是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对吧?每天晚上你要起来好几次,餵它奶,然后端它去厕所,对吧?吃饭的时候,你不吃肉也要想办法给它弄一块肉吃,对吧?长到现在,你真正的就踢过它一次,拿皮带抽过它一次,因为它尿了一次床,咬了一次人,对吧?你说说看,这些够不够?” 我突然笑起来,这些都是什么啊,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且,小黑又是我的狗,我理所当然要这么做。我不以为然摇着头,说:“这重要吗?”“当然重要。”王突然正色地望着我,极其认真地道:“没有我说的这些东西,你何以证明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呢?” 听完,我觉得更好笑起来,口气也不觉得有了很多嘲弄的意味:“哦,原来你要找的人,其实很简单,满大街都是。像我一样养狗养猫种花种草的人,你随便伸手就能碰到一个,你这样做,我很不明白,不仅不明白,还很为你的智商担心,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做得这么复杂,恕我直言,不是白痴,就是喜欢自己折腾自己,要不就是无聊透顶!” 说完,我还幸灾乐祸地瞅着这个所谓的王,想看看他怎样生气,或者怎样的不生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王好象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我五年级时的那个曾老师,面对我问的那个“蚯蚓为什么要吃土”的问题,连头都不忍心摇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循循善诱道: “你说得没错,那样的人的确有很多。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者真正地去观察过,谁像你一样地那样去对待一只狗?我说得那样是怎么一回事,你心里应该明白,不是一点耐心的问题,也不是说有爱心就可以,是什么我想你自己可能有体会,对吧?就是你在打它的时候,你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你爱它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隐隐的疼,恨它的时候,心里也有一种隐隐的疼,可你说不出来,也不会说出来。你知道很多的东西,可你明明知道,却总是糊里糊涂的。至于那么多你说的养狗养猫种花种草的人,我想就不必我再多言了吧?就像有人喜欢附庸风雅,喜欢什么,过一阵子什么都忘记了一样。还有,难道你不记得那个梦了吗?那个总是在梦里叫着你的名字的声音,我想你一定相信那是一个真实的声音。” 一听到梦这个字眼,我突然崩溃了。我咬住嘴唇,低下头盯着王沾满尘土的鞋子,老老实实地问道:“那你找我要做什么?” “跟我走,让我救你。”王说着,突然沉吟着又补充道:“不,准确地说是救我们,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 我们?我感到我的疑惑随着王的回答越来越多,王却在这时突然拦住了我。他说:“好了,你的问题留在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提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在,我们必须得走了。当然,如果你觉得现在就有必须问的问题,在路上的时间我正好可以回答你。好了,不能废话了,叫上小黑,我们这就出发。” 第2章 认路的小黑 更新时间2010-7-8 12:06:38 字数:1558 就是现在我也还是没有弄明白,当初为什么就那样跟着王走。也许,当时我就是什么也没想,就好像随便去一个地方,不满意随时走人就是。而且,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跟他去的地方居然就在我的脚下。如此看来,也许一切早已註定要这样发生,甚至小黑可能都比我更清楚一些。因为,当小黑又停在我们经常走的那个路口,在那里又是刨又是嗅的时候,王拦住了我,得意地用他长着一撮鬍鬚的下巴点点小黑说:“不,你不要打扰它,它做得很好。因为,我们正是要从这里下去。” 第3页 王在前面的深草丛走的姿势,看上去很像一个收穫的农夫,如果手里再多一把镰刀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会这样想,也许是那一片荒草丛的缘故吧?它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回故乡看到的麦田,和麦田里抬起头时猛然发现我们的哑巴舅舅。不,应该还像一个人?像谁呢?王回头看了我一眼,猛喊一声,我连忙收回漂离的眼神,向王追去。 快到时,我才发现小黑没有跟上来,狗屁股蹲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动不动。我大声吆喝了一下:“小黑!”小黑居然破例第一次对我的叫声无动于衷。我疑惑地看看王,王却对我“嘘”了一声,示意我再看。于是,我又扭回头,在王的提示下,不知不觉也看得入迷了。此时的小黑,简直就是一个思想者,如果不是一些山凤偶尔吹动它那身黑幽幽的狗毛,我都不知道我的这个错觉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在我感到也快要灵魂出窍的那个瞬间,我踉跄着,摇摇晃晃地没头没脑地问了王一句:“狗,也跟我们一样有思想吗?” “你说呢?”王注视着不远处的小黑反问着,眼神好像片刻都不捨得离开。 “我不知道。”我自言自语着,可能它在想什么吧?但,它在想什么呢? 这时,小黑的狗屁股忽然抬了起来,像睡了一觉,使劲沖天空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窜起来,这才发现不见了我们,连忙慌慌张张地四处寻找我们。我和王憋住笑,直到它一下子看到我们,嘴里好像不好意思地“汪”了一声,我才朝它挥挥手,喊道:“过来,小黑,我们走。” 等小黑一颠一颠跑过来,王不知在什么地方鼓捣了一下,一大片茂密的荒草像听到一声号令一半,齐刷刷地向一边倒去,接着,就在荒草腾开的空地上,一扇门缓缓地朝我们打开。 门将开未开之时,小黑像突然记起了什么,脑袋贴在我的裤脚上,一边哼哼着,一边端详着什么。这狗东西,干吗呢?我看一眼小黑,也懒得理它,琢磨着门里都会是什么,门全部打开了。这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突然射出一道光亮,明亮但一点也不刺眼,甚至还有些柔和。我放下挡在眼前的手,不好意思地沖王笑笑,说:“原来你在这弄了一个地下室?厉害,我和小黑几乎天天都到这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发现。不过,这门看上去是不是太高级了一点,还是圆形。有必要吗,一个破地下室?” “地下室?”王不置可否地笑一声,一弯腰进去了。 我也学着王的样子,弯腰往进钻,可能是第一次钻的缘故,小心翼翼地还是把头顶在了里面的一处墙壁上。直起身,我就恼火地盯着门说王:“一个地下室也这样折腾,你看你的门,那么小!门不就是过人的吗,小气,真不知你造的时候是怎么想的?”王还是笑,不做任何解释地埋头在墙壁上寻摸着,大概是找什么开关之类的东西吧,然后手停在一个地方,这才奇怪地问了我一句:“你不想对外面说点什么,比如再见了之类的?” 我一听就惨烈地叫了起来:“王,你可别吓我,好像生离死别的,再这样我立刻出去了!” 说着,我下意识地朝小黑看去,小黑竟然又一次扔掉我没跟进来。这个狗东西!我气乎乎地沖门外叫了一声。还好,小黑很快就在门外应了一声。我看看王,感到很没面子。每逢关键时候,这个狗东西都要这么临阵退缩,真有危险怎么了得?王沉吟了一下,忽然哦了一声,返身钻出去,不一会儿就抱着小黑过来了。 “接着啊!”见我还愣愣地瞅着小黑,王叫道:“这傢伙,可比那时候重多了,快点快点,我抱不动了。” 接过小黑,正想盯着它鼻子骂它一句,嘿,这狗东西像知道似的一下子把头扭了过去。 第3章 家(上) 更新时间2010-7-9 11:16:52 字数:3032 那道奇里古怪的圆形门,“咚”地一下在我们的身后关上了。 王高兴地叫了一嗓子:“啊,总算回家了!” 哦,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是王的家。看着兴奋的明显判若两人的王,又一丝疑惑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放下怀里的小黑,顺手在旁边的墙上摸了一下,感觉很特别,像石头,但摸上去却十分柔软,就和刚才撞了我头的地方一样。移开手,看了看我站的位置,和刚才在外面看的时候截然相反,尤其是向深处看去,就像一朵喇叭花一样,口小,肚子大。不过,这样设计我明白,要住人嘛,当然是里面越大越好。看够了眼前,我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王,看他穿的平平常常,竟然还是一个有钱人! 不知不觉,我越走越深,快到有一个柜子摆在那里的地方,突然看见小黑也蹲在那里看得入神。我忍不住骂了一声:“你个狗东西,别学我了,再看也没用。”“汪”,小黑对我回了一声。叫什么?我现在才不理你呢!谁知,我刚要抬脚,小黑一嘴叼住了我的裤脚,怎么都不肯松开。这时,王跑过来,用手拍拍小黑的脑袋,然后笑着对我说:“看看,小黑对你多好!” 好?都快成叛徒了!我恶狠狠地盯着小黑,见王的手也要来拍我,连忙闪身躲开了。 “怎么,你非要吃一次苦头才肯相信我的话吗?好,有胆量你就继续往前走试试!” 第4页 王一边说,一边顺手把小黑抱在怀里。我也二话不说,也不管小黑怎么对我汪往往地狂叫,抬脚就走。只听砰地一声,就像撞在一堵墙上,我的身体也应声倒下。“这下你信了吧?”王嘆口气,把我扶了起来。 我摸摸头,也顾不上回答,伸手向方才的透明处摸去,顿时明白过来。我掉过头就问王:“你说你的这个破地下室,搞那么多名堂做什么?如果有一天你也忘记了,岂不是也要自讨苦吃?” “多吗?不,”王忽然一脸凝重地望着我说,“一点也不,这一点,以后你千万要记住!” 王说完,打开那个柜子,当着我的面,在赫然出现的一排键盘上输入了很长一串数字,那个透明的门随之无声地打开了。这时,我也顾不得疑惑了,知道反正这些所有的疑问,王迟早都会告诉我的。而且,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加稀奇古怪,就是王现在说,我也还是会一头的雾水。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打定了主意,那就是一个字都不再问了。 进了第二道门,王的行动好像比开始时更加缓慢,有些动作甚至要重复好几次。在我和小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王突然对我示意停下来。看来,我们要过第三道门了。我停下来,看着王,又看看四周,心想:前面已经没路了,我们要么原路退回,要么在四壁都是一模一样的哪处墙上暗藏着机关。因为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次,我们的前方绝不可能又是一道透明门。我们就像走在一根巨大的水管之中,不管有多长,都有一个尽头。现在,我们就走到了这个尽头。也许王读到了我眼神中等着他出洋相的期待,所以故意也停顿了一下,好像走累了一样,缓缓地坐了下去,并顺势拍了拍他坐下去的地方,说:“过来,坐下。” 我笑一下,也不多言,过去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然后把小黑也叫了过去。 “坐好了吗?”王看看我,问道。我刚一点头,就发现身体猛地一沉,像一脚不下心踩空了一般,心使劲往上一提。但没等我叫出来,王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别怕,我们这是在一部电梯上,只不过这是一部很特别的电梯。” “特别的电梯?”我有些不以为然。 “对,”王点点头:“你知道活塞吗?这部电梯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活塞,我们现在就像坐在这个活塞的顶端,它退我们进,它进我们就退,就是这个原理。” 噢,我明白了!小黑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探过脑袋就要亲我,我一把把它推开,然后对王比划道:“就像注射器,我们现在就坐在这个注射器的推子上!”王点点头,赞许地对我笑道:“对,你很聪明,回答的也很贴切。不过,我们可都不是病人噢。”我一下子笑起来,不好意思地将小黑搂到怀中。 这时,我发现自己开始有些喜欢上了这个过程,让我感到又刺激又好玩。还有王这个人。时间不长,我感觉身体轻微地一抖,王也随之站起来,我知道活塞运动结束了。 我们停下的位置,恰好正对着一个窗口————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洞口,而且看上去好像仅仅是一个洞口而已。因为如果又是一个洞的话,它的深度显然是不够的。我们下了电梯,在这个洞口走了几步,就不能走了。我回头目测了一下,可能最多只有两米深。不过,很快我发现了这个洞口正中位置,有一个阀门。对,就是阀门,一个巨大的阀门!这我就真的糊涂了。我看看王,想问,但还是忍住了。王将手伸到阀门上,转了一圈,像改变主意了一样忽然把手一松,望着我说:“我有点累了,这是个机械的东西,没什么窍门,还是你来开吧。”我点点头,几下就把阀门拧到了底。这时,我的手暗暗拉了一下,很松,但我没有贸然去开,而是很小心地挪开手,等着王的下一步指示。王诧异地看我一眼,说:“怎么了,把门打开啊!” 我一把拉开阀门,钻进去,还来不及细看门里有何洞天,王就对我催道:“快,立刻把门关上。” 怎么关上呢?很简单,像方向盘一样朝一个方向转就行了。不过里面的阀门与外面的阀门略有不同,多了一个摇柄。两个阀门其实就是一个,就像硬币的两面,一正一反罢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或者干脆两面都加上摇柄,实在让人费解。 王似乎还不放心,将摇柄用力有往上提了提,然后突然问我:“知道什么是水密门吗,就是潜艇常用的那种门?” 我点点头,但故意加强了语气地答道:“知道,那是一种特殊用途的门!” 王拦住我的话,指着阀门说:“不,我只要你记住一点,不管是什么,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想都不会想地只要一看见是这种东西,能够马上打开立刻就在把它关上。而且,你最好不要在心里跟自己说,这只是第一次,以后会知道。这个念头,你一定不要有!” 为什么?这三个字我险些脱口而出,但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我居然又硬生生地把它给咽了回去。越往里走,我心里的疑团也越多,疑团越多,我心里也会跟着又明亮一点。这真是一个矛盾的话题。在迷惑中,却又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敞亮,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体会。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再愚蠢地随随便便问为什么了。我姑且把这里叫做地下室,但就算我再孤陋寡闻,天底下也不会有人这样来建设一个地下室。而且,我还在想,我们现在还只是在路上。在路上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它的心脏,也可能就是王说的家。既然如此,王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把“心脏”捨近求远地放到必须费尽周折才能抵达的地方,目的肯定也只有一个,就是安全。我不知道当今有什么危险,逼迫王这么做。呵呵,想到这里,我的嘴里不知不觉地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第5页 “什么声音?”正埋头搬弄着什么的王,突然警惕地回头望了我一眼。 我吓了一跳,见小黑正吐着舌头瞅着我和王,连忙急中生智地说:“不许叫,小黑!” 不一会,王直起身,对我们招呼道:“好了,我们继续走。” 等王的身体一闪开,我顿时大失所望起来。怎么又是地洞啊?远远地看去,还挺长的。更要命的是,依稀能看见尽头处好像还是一道阀门。走近一看,果不其然,通道还是一个所谓的水密门。进去后,我立刻反身将门关上,然后回头打量着一个新去处。还好,这是一个“肚子”。感觉很宽敞,人也一下子清爽起来。小黑不觉也欢快起来,嘴里哼哼着率先跑过去,然后猛地一停。走过去一看,原来我们是站在一个平台上,再往下就是楼梯了。 看来,我们还要继续往下去了。我看看王,第一个跨上去,小黑跟着跳上去,然后几下就蹦到了楼梯下的地面。 第3章 家(下) 更新时间2010-7-10 10:32:48 字数:2899 这是一个方形的洞,有点像我家乡里农村的院落,如果门前屋后有树的话。不过,虽然没有树,但居中的地方竟然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周围散落着一些椅子,而且还有沙发之类的摆设。我一下子笑起来,终于闻到了“家”的味道。由于过于兴奋,没徵求王的意见,我就一屁股坐到一张沙发上,身体舒服地靠下去。嗯,质地不错,感觉比我家的高级多了。小黑试探着,也想像在家里那样跳上来,被我一嗓子吼了下去:“狗东西,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说完,我站起来,望着王问:“现在走吗?说吧,你指一个方向,我马上跟你走。”说老实话,这时我不是谦虚,其实坐在沙发上我就把四周打量了一遍,结果只有两个字:眼晕。正对着桌椅有一个大门,看着很厚重,当然绝对不是木门,但也不像是铁或这个钢制门。在这个大门的左右,还有不下十个大小不等的门。我数了一数,这个方形的洞,其实不是四方形,而是六方形。为什么方形的洞不是四方形,还有那么多门,我都还顾不上想。我只是紧紧盯着那个大门,对它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颇费思量。 王这时好像不着急了,跟着我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笑嘻嘻地把我重新按到沙发上,嘴里连声说道:“坐,坐,走到这里,就是让我们休息一下的。”坐就坐吧,我顺势一仰,几乎半躺到沙发上。王也坐了下来,不过不像我那么懒懒得样子,身体笔直得根本不碰椅背,只把两个前臂搭在扶手上,眼睛虚虚地飘着那些门,感觉十分的惬意。 好半天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也听不到小黑的动静。我很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也懒得费力去找它,学着王的样子,把眼珠子从左转到右,再从右转到左,将那些门看了个遍。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我的看根本不能与王的看相提并论。所以,很快我就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将脑袋稍微转了一个方向。我不想惊动王,但也不愿意这么枯坐下去。而且,人一安静下来,肚子马上感到空空荡荡的。如果这时有点什么吃的喝的,该有多好!我想着,转头去看王,谁知一下子就碰上了王的眼神。不知道他想看我什么? “我听见你的肚子在叫哩。”王带着点嘲弄的口吻说。 “是吗?”我急忙坐起身,摸摸肚子,我怎么一点没听到? 看着王满含笑意的眼神,我突然发现王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这时,王让我站起来,抬起一只手指着那些门,说:“以大门为坐标,向左,第一和第三个门,过去打开它们。”我依言走过去,到了它们面前,却发现它们根本不是普通的门,拉手没有不说,连一个突出物都捨不得装。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这门怎么开呀?好在我已学得很聪明了,知道试了也白试,所以连手都没有碰一下那两个门,直接转了一个身,向王望去。 王远远地用手指了指我的脚。 我朝下一看,还好,有一个东西,向按钮一样。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踏上去,就听见门轻轻地响了一下,然后速度惊人地打开了。我先回头看看王,见他沖我直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接着我回头向门里看去,只一眼,我就惊呆了—— 先说第一个门:首先它应该是一个冰库吧?因为不看也能感觉到,门一打开,一股冷气便迎面冲出来。往进走几步,就是一排排整齐的货架,货架上同样整齐地码放着不同的盒子。我大致扫了一眼,都是食品的字样。由于数量巨大,标明的品种名目繁多,加之它们几乎都是整架码放,从地面一直排到库顶,因此,我连这个冰库到底有多大都没看,便一头撞出去,冲到门外对王就是一声大喊。王走过来,看着我说:“怎么,吓着你了吗?” 我点点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但奇怪的是,王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径直从我的身旁插过去,边走边说:“知道我为什么摇头吗?你的力气没用到正确的地方。进来吧,这只是一小片树叶而已,如果我要对你比喻的话,那这棵大树实在是太大了。我想你一定要搞清这一点,不然的话,以后那么多树叶还不把你吓晕过去。” 小黑不知何时也钻出来,跑到门口看了看,马上又退回几步,仿佛也被吓呆了一样,愣在那里。 第6页 王看在眼里,突然摇摇头,沉默不语起来。跟着王进去后,才发现这个冰库虽然不大,但却很深,也不知是不是放了货架的缘故,一眼看不到头。往进再走一段,就能看到那些货架看上去摆放的零乱无章,其实是井然有序,甚至可以说是精确。因为当我走过一排货架,眼前总会一空,接着再看就是另一排货架的开始。每一个货架上都是一种食品,但包装却不一样。我仔细辨认了一番,只是发现颜色深浅不一而已。在每一个货架之间,都有一个间隔。而这个间隔,显然也不是随意空出来的。货架依冰库的走势分两排,左右靠墙而立,居中空出的较大间隔,显然就是我们正走在上面的通道。别的小一些的间隔,当然就是搬用通道和通风通道了。 这样走了一段距离,我马上又有新的发现:每一个货架虽然都是一种东西,但走过一些货架之后就有一个标示牌。仔细一看,才知道我们走过去的所有货架,上面的东西其实都被归纳为一个大类,比如饼干、面包这些东西是一块,火腿肠、午餐肉又是一大块。更叫我吃惊的是,这些分类很专业的由无数货架构成的每一块大类之间,总会出现一道门。莫非这个冰库里还曲径通幽、别有洞天?我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默默地跟着王朝前走。大约走了数十米远,王忽然示意了我一下,然后独自穿过两个货架之间的搬运通道,打开那道上有一个大大的数字“0”的黄色小门,然后将一辆天蓝色的电瓶叉车开出来,轻轻地停到我和小黑的面前。 王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看来他已忘了刚才的不快。我也苦笑一下,唤上小黑,然后望着王说了一声对不起。不知何故,我突然想明白了王说的我力气没用对的话,我想,也许从现在开始,我对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样东西,都应该像王那样去对待它们。不,应该说,还要比王多一份敬畏才对。 王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傻瓜”,便专心致志地把方向盘一打,埋头开起车来。只是,王虽然不再说一个字,但我感觉他的眼神是温和的,懂了我的。只这一眼,我突然没出息地又想到了我的父亲,觉得王就像父亲一样,总会在某个时刻不知不觉打动我。 有了车,我们行进的速度快起来,很多货架都是一闪而过。这样也好,我想,对于堆积如山的东西,如果来不及细看,不如不看得好。不过,每走一段,王都要停一下,然后下去拿一些东西上车。真不知道是他的记性好,还是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他一手搬来的,看着他上上下下、停停开开的,我只有呆在车上,和小黑面面相觑。不大一会儿,我们后面的车厢里就堆了好些东西。这时,我估计我们也走了百把米了。王忽然把双手从方向盘上一松,然后回头看了看车厢,点点头,像是下什么决心似的自顾自地嗯了一下,呼地一声又把车开起来。 我回头看看,忍不住问道:“我们不转回去了吗?” 不,王目视着前方答道:“你忘了吗?” 我到底还是紧张起来,搂住小黑说:“难道还没到你的家?” 王忽然扭过头盯我一眼,说:“家?不,傻孩子,从你开始踏进来的第一步算起,每一个地方都可以说是家了。你说,在家里还有区别吗?只不过,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像从大门到客厅,再从客厅到卧室而已。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你可以认为我们是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隐秘了。”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在地面,房子有多大,家就有多大。如果还有院落的话,那家的概念还要向外延伸。我只是疑惑的是,作为地下室,或者说以地下室为家的王,回家也是从进门的那一刻算起吗?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家实在太大,也实在是太神秘的惊人了! 第4章 到心脏去(上) 更新时间2010-7-11 10:47:39 字数:3074 在王停车的时候,小黑却怎么都不肯下车,长长的狗嘴冲着来路一个劲地叫。 我不敢看王,知道小黑像我一样纳闷。我只好上去用左手拍拍它,然后左右手一起抱着它的脑袋摇一摇。要在平时,我这么一摸,天大的事情小黑也会不管不顾地跳下来跟在我的后面。这几乎是我屡试不爽的绝招,也是我和小黑之间的小秘密。但今天好像不行了。小黑叫倒是不叫了,可还是不肯下车,拧着脑袋一脸狐疑地瞅着我。王在我哄小黑的时候,还很有兴趣地站在一边看,但我的办法不灵验了,王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兴致,调过身朝旁边的另一个黄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我去开门。” 搬好东西,王推着一辆很精緻的手推车过来,我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弄了上去。王将手推车让给我,然后说了一句:“走吧。”我瞄了一眼还赖在车上的小黑,问:“那它呢,它不走怎么办?” 王好象才想到它似的很随意地瞟了一瞟,嘴里不当一回事地说:“它呀,它想待就呆在那里吧。” 我一听有些生气,说:“可你这里是什么,冷库啊,它会冻死的!” “是吗?”王一咧嘴,笑了,“那你把它抱下来不就行了吗?” 我一拍脑门,哎呀一声,恍然大悟地跑了过去,伸手就去抱小黑。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小黑居然一下子叼住了我的一只手,虽然牙齿并未刺进我的皮肉,也不疼,却让我感到这一口就把我的心咬碎了。我一甩手跳开,远远地望着小黑。王好象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在我后面平静地说道:“很多人,很多事情,不吃一点亏,不上一点当,总是不肯轻易低头。现在,你信了吧?” 第7页 跟着王走了几步,但终究心里不忍,回头去看小黑,见小黑也直直地盯着我,不觉心里一动:难道前面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我看看小黑,又看看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我知道,小黑是不会随便发疯的,而王呢,我如此轻易地相信了他,恐怕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号可以了之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道理。可是,如果前面真的有危险,怎么办?对了,我突然高兴起来,回头再看小黑,不觉对它更增添了一些亲切。我大步走到王的面前,抓过手推车说:“走吧。” 我决定试验一下,如果我和王走到那个黄色的小门,小黑还不过来,我就立刻掉头回去,然后带上小黑回到地面去。那时,管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不在乎。 王转过身开门的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心就像一只鼓胀起来的气球,一下子飘到了我的舌头上,让我的身体轻飘飘地没有了一点重量。王打开门,先把手推车顺进门里,然后望着我忽然地神秘一笑,说:“你好象很紧张?放松一点,你想不想跟我打一个赌?”我看看王,莫名其妙地现在开什么玩笑。我没有说话。王却用手使劲捅了我一下,“你不想?连什么赌也不问一下?”我摇摇头,心不在焉的样子,让王很生气,紧皱眉头说道:“紧张是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你要切记。哎算了算了,对现在的你来说,要学的东西确实太多太多。告诉你吧,只要现在我把门掩上,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用不了一分钟,你的小黑保证就会跑过来!” 王说完,一闪身进去了,然后在里面叫我也进去。我的汗一下子都从脑袋上冒了出了。我看看来路,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不要冒一次险?我十分矛盾,因为在这里,此时此刻,没有人可以为我保证。正犹豫着,王探出头,不解地望着我,刚想问,小黑却一下子无声无息从我的两腿间钻了出来。 王一下子推开门,口气十分索然地说道:“看来,它比你的胆子还要小一点点。” 我却大喜过望,搂住小黑就向王望去:“您怎么知道它一定会过来?”这一次,王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进去了。不管此时王对我是什么态度,我都会不以为意的。因为,一切疑问都因小黑迎刃而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而且我发现,不知不觉地我竟然对王用上了“您”字,他居然都没听出来,可见,他也有弱点。有弱点的人,就不那么可怕,也更叫人可信,不是吗? 进去后,我先用眼睛找王,见他已率先坐在了那里,我才开始打量这个被冷库隔开的新去处。 猛一看,我差点怀疑我们又走回去了。几乎一样的布局,多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大门、小门,尤其是王坐的地方,也摆着和刚才我们遇到的一摸一样的座椅、沙发。不过,很快我就修正了自己的眼睛。这个厅,或者严格地说这个洞,虽然也在居中的最大的地方,留出了像是供人或物品集散的“客厅”,但形状却不再是六方形,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四方形。也就是说,虽然我还无法判断哪里是东、哪里是西,但我现在站的位置,肯定是其中的一角。因为,从我这里看去,有三条笔直的“走廊”——通道,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延伸。而王坐的地方,恰好就是那个中心里的那个圆点。我看了看王,突然揉着鼻子想笑:这一会儿看王,就像看一只巨大的蜘蛛,静静地但却深藏不露地趴在自己预先编织好的网上,耐心地等候着什么。 走出我经过的这个走廊,我下意识地回身,才想起门在走廊的那头,因为小黑那么一闹忘记关了。我醒悟过来,不觉还是一愣:怎么?这是一时的疏忽,还是有意为之,这样长的一个通道竟然只有一个门,这不符合王的风格啊!我犹豫着,考虑是否转身回去把那个门关好,王突然招手让我赶紧过去。过去后,王就望着说:“你不饿吗?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难道都不能吸引你?你要知道,不管到什么地方,也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都是要民以食为天”的。” 小黑看到一桌的食物,变得活跃起来。看来,它已经很快地恢复了。我坐下来,却没有一点胃口。我对自己的表现很奇怪,好像很饿的样子,怎么一看见这些东西就不想吃了呢?王可能也误会了我的表情,脸上很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多少有些无奈地说:“这就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现实。为了让我们的食物储存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可能选择一种东西,就是罐头制品和腊制品。你可别小看这些东西,味道跟新鲜的差不了多少,储藏时间却可是新鲜的几十倍。”不过,王说着,忽然高兴起来,“我很快就要找到方法了,也许,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吃一些新鲜的东西。” 蘑菇?我立刻想到了这种唯一能在地下生长的东西。不过,我望着王,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怪异,我现在看到的,也许只是冰山的一角。可这一角,已足以让我触摸到了它皇宫般的森严,城堡般的,以及树根般的盘根错节。当然,还有墓穴般的诡异。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天大的祸事,逼着他要在这里与世隔绝,从此将自己埋葬?不然,他弄这么一个复杂的地方,和几乎一辈子也吃不完的食物干什么? 小黑围着桌子急得团团转,只是见我一直没吭声,所以勾着它的脑袋瞅就是不敢往上跳。王看着小黑奇怪地问我:“小黑怎么了,怎么不上来吃东西啊?哦,我知道了。”说着,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指着我过来的走廊说,“还记得吗,我让你打开的两道门?现在你回去,到旁边没有进去的那道门里,拿一些酒和饮料回来。” 第8页 我吓了一跳,看看王:“我一个人?” “对,你一个人。”王一边点头,一边把头埋在一堆食物中,看也不看我。 说真的,我是壮着胆子一路走过去的。我想,王一定是故意整我,现在才让我回去,不是为难我就是考验我。不过一进那道门里,眼前的一切让我马上忘掉了不愉快:这个冷库太漂亮了,五颜六色的,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我先看了看左边,一箱一箱的饮料,从门口一直排到里面,一眼看不到边。我一个人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所以也不管它有多远,打开最近的几个箱子,顺手取了一些,然后向右边走。右边则是清一色的酒,白酒、红酒和啤酒,我熟悉的和不熟悉的牌子,几乎应有尽有。这东西我喜欢。啊哈,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怎么还有牛奶?我一下子提起了兴趣,忍不住往里走了很多。转眼间,手推车就装满了。我意犹未尽地往远处瞄了瞄,最后还是停下来。哈哈,我真是有酒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关好门,手上顿时感到了来自手推车上的重量。我一边使劲推着,一边看着车子,这下,王可要心疼一会了! 第4章 到心脏去(中) 更新时间2010-7-12 14:53:23 字数:2299 一回去我就愣住了:只见小黑两只前爪搭在桌上,两只后腿蹲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人摸狗样的,在那里和王吃得正欢。王一边吃,一边还不时地摸摸小黑的头。 “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我盯着小黑说。 “那什么像话呢?”王望着我反问道:“是不是我们在桌上坐着,小黑在地上趴着,而且必须趴在我们的脚边,我们吃肉,它啃骨头。我们扔一根,它就吃一根,忘记了或者干脆不扔,是不是就像话了呢?” 这是什么理论?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小黑看见我,停下嘴,高兴地沖我汪地一声。王看看小黑,也许是看我不说话了,口气缓和下来,然后伸手自己取过一瓶饮料,说:“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是谁,在这里都是家庭的一分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什么门户之别。哦,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也包括植物,大家都是生命。既然是生命,都应该是高贵而神圣的。” 也许吧?虽然我觉得王说得挺玄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却懒得跟他争辩。看他又吃肉又喝饮料,却不知道会有多少动物和植物的冤魂吃进他的肚子。我学着王的样子,伸手抓过一瓶酒,突然发现这里居然没有开瓶器。我也管不了那些,用牙咬开,然后咕咚咕咚倒满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了王。王却摇摇头,一付敬而远之的样子。你不喝酒?这倒真让我感到意外。我问王,“你既然不喝,又弄那么多干吗?”王一下子笑了,脸上看上去快乐极了。 “我不喝,你们喝啊,尤其是你这个酒虫!” “我们?”我一下子糊涂了,四下看看,却还是我们三个。 “快吃快吃。”王忽然收住话头,对我命令道。 我端起杯子,先猛灌一口。几杯以后,小黑就把脑袋凑过来。我看看王,然后把酒瓶对着小黑的狗嘴倒了几下。酒香撩拨得小黑连打了几个喷嚏,尖直的耳朵刷地耷拉下来,狗脸抵在我的掌心不停地摩挲。就那几口,小黑当然不会满足。但我不敢再放肆,轻轻推开小黑。 这个喝酒的怪癖,都是我一不小心弄出来的。在小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喝得兴起,就把它抱到怀里,端过酒杯给它闻。我实在想不到,这狗东西竟然两口把酒舔光了。我本来是想逗逗它,加上一个人喝酒多少有些孤独,谁知最后小黑倒把我吓了一跳。我和小黑的这个举动,显然让王看得童心大起,东西也不吃了,在一旁紧盯着我们。后来见我放下酒瓶,居然有些着急,让我再给小黑一点。我摇摇头,还没开口,王一把抓过酒瓶,看样子索性要自己动手。我连忙拦住王的手,把小黑抱到地上,让王看。王瞪起眼睛看,看着看着,他就笑着摇起头,然后把手里的酒瓶放回桌上。 小黑好像少了一条腿一样,在地上直打转,眼睛迷迷瞪瞪的,但样子看上去惬意极了。王看到这里,哈哈大笑着只好作罢。 等我吃完东西,王站起来,望着小黑若有所思地说:“多亏你的这个无心之举呵,又给了我一个课题。看来,裁缝也是很不简单的,缝缝补补的,每一个针眼都不能少。” 我一下子没听明白,收拾完东西,王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酒足饭饱,我们出发。” 看来,王很快又恢复到了他的最佳状态,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再轻易暴露一点信息。我越来越感觉王就像我头顶上的一片天空,威严,深邃,波澜不惊。但有时,却又偶尔划出一道闪电。我想,也许只有聪明绝顶的人,才会看到那闪电里的思想的火花吧? 我问王:“现在,我们又该到哪里了?” 王回头看看小黑,答所非问地道:“它有没有问题,不要紧吧?” 不用看,我准知道小黑现在是什么样。我答道:“这时候它美着哩!可惜你不喝酒,那种似醉非醉的感觉,你要是能体验一下就好了。”王哦一声,回头看看我,“是吗?喝酒后真像你说的那样美吗?”见我很认真地点头,王不觉也认真地对我反问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为什么不喝呢?我想你应该知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要想知道葡萄好不好吃,你就要亲口去吃它。” 第9页 啊,我反应过来,盯着王:“听上去,原来你也喝酒的?” “我喝酒,我说过吗?”王突然狡猾地又反问了我一句。 一路说着,我们就到了即将进入的四个入口中的一个。由于无法判断方向,我只好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过的那个入口、也就是刚才的那个“走廊”,正好正对着这里。看来,又是一条直线。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次王似乎很慎重,在我前面鼓捣了半天,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由于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得十分乏味,便退后几步四下打量。与阔大的厅相比,这个入口显得实在小气而狭长。而且我发现这几乎成了这里的一条金规玉律——进了“肚子”,一定很大,一到出入口,一定又小又长,简直就是一地的“葫芦”。不知道这个“葫芦”地下室是否有设计师,如果有的话,见到他我一定要叫他一声“葫芦大师”。想到这里,我突然又迷糊起来:我们人钻进钻出的还好说,再小一点也无妨,爬也可以爬进爬出,可东西呢?这么复杂的地方,不知道需要多少东西才能堆砌起来?它们又是如何从一个“葫芦”钻到另一个“葫芦”的? 难道从天上来?我忍不住抬头一看,两个很大的隶书跳进了我的眼帘:世界。 “世——界?”我不觉中念出声来。 “是的,世界。” 我回过神,发现王不知何时也站到了我的身旁。 我抬手指了指悬挂在我们头顶上方的那两个字,看到王虽然默默地在点着头,可表情却十分的异样,目光停在“世界”两个字上是那样的专着和神往。我一下子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跟着王继续看。嗯,世界,世界。看了半天,除了那两个字因为隶书的缘故,又装帧的十分巧妙,显得格外庄重之外,我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特别的。但王入神的模样,让我既摸不着头脑,又感到着迷。因为这时我才发觉,当一个人忘我的时候,原来可以打动任何一个旁观者。旁观者通常都是冷漠的,事不关己的。如果开始我是这样一个旁观者的话,那么,现在我已不知不觉地被王慢慢融入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小黑在一边不耐烦地叫了那么一声,我想,王可能还要这么看下去,而我,也会望着王一直看下去。 第4章 到心脏去(下) 更新时间2010-7-12 19:46:42 字数:2094 王先是循声向小黑瞅去,然后又把目光投向我,眼神里突然写满了焦灼与迷茫。我知道,这是王太用神的结果,我望着王轻轻咳嗽一声,听见王慢慢地在嘴里对我吐出几个字来:“东方,神的东方。” 我突然反应过来:东方?原来这个入口是东方! 因为找到了方向,我顿时高兴极了,不禁对其他几个方向也有了兴趣,很想立刻就过去瞧瞧。不过,我瞄了一眼王,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时,小黑突然望着我将它的两个耳朵碰到了一块。通常这是小黑的预警动作,没有风吹草动它轻易不会这样。我连忙四下看,但说时迟、那时快,小黑腰身向前一蹿,几下就将王扑倒在地,狗嘴跟着逼到王的脸上,一边咆哮,一边亮出白森森的牙齿。 我大喝一声,过去抱住小黑。 王一下子清醒过来,嗖地坐起来,用手一抹脸,好像摸到了一手小黑的唾液。我以为王一定很生气,起码会骂我们几句。谁知,王不怒反笑,并且还把自己的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好臭,好臭!”王使劲甩着他的手。 我放心了。不管怎样,王没有受伤就好。而且后来我也看清了,小黑扑倒王之后,好像并没有撕咬的意图,有的只是咆哮而已。我松开小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这时,我感觉小黑轻轻地一挣,又把它的狗嘴凑到王的脸上,不过这次温柔多了,喉咙里低鸣着,湿漉漉的舌头在王的脸上舔了又舔。 这狗东西,一会好一会坏的,我盯着小黑跟王亲热的动作,感到王好像也想伸出手搂一下小黑,但不知顾忌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表示出来。如果他抱一下小黑,我想不出小黑下一步会做什么,因为除我之外,小黑从不对别人做对我亲热时的动作。也许小黑感到它的热情没有得到足够的回应,所以很不甘心,索性整个脑袋都拱进了王的怀中。看来,王还不可能像我那样熟悉和适应小黑的狗性,身体不自觉地避让着。我一看,伸手打了一下小黑的屁股。小黑一下子冷静下来,看看我,然后委屈地缩回脑袋。 王往起站了一下,没成功,便示意我伸手拉他一下。 王站起来,开口就对小黑夸赞不已:“很好,小黑是一条很好的狗。” 要咬你,你还要夸奖它?我纳闷不已,所以就没有搭腔。 王似乎很不满意我的无言,盯着我问:“你不觉得吗?小黑,真的很有灵性哩!” 我还是不明白,茫然地望着王。王忽然有些生气了,掉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在前面说:“小黑很好,小黑比你都有灵气!” 不知道王突然发的哪门子火?按说别人夸奖小黑,我应当高兴才对,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我不会是嫉妒了吧?不可能,如果是嫉妒,我当时就会有踹小黑一脚的念头。我盯着王厚实的嵴背,突然发现王其实一点也不像从正面看上去时的文弱。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年龄,但他这个岁数的人,身体怎么可能还看上去那么强壮呢?莫名其妙,刚才还要我拉他起来?唉,不想了不想了,他身上的谜简直太多太多,就像天上的星星,我怎么可能数得清呢。 第10页 不过,在穿过王方才念叨着的“东方”之门时,我心里还是很激动,也产生了很多的联想:如果“东方”是世界,那么“北方”、“南方”又是什么呢?想到这儿,我忽然有些懊丧,刚才返回去拿食物,怎么就没有抬起头看一看,那可是我才走过的啊!不过,虽然没看见那上面是否有字,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西方”,也就是说我们是从西边过来的,现在要到东边去。 不一会儿,我们就穿过了三道门。 真长啊!我感觉这个门的“走廊”比刚刚走过的任何一个“走廊”都要长,不仅长,而且所谓的“门”也多,大门小门,方门圆门,凡是我前面见过的,几乎都要在这里再过一遍。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里面反而比外面还让人紧张。难道一个家的卧室门比大门更重要? “过来——” 终于听见王说话了,我还以为他懒得再理我呢。我赶紧走过去,紧挨着王站下。 王伸出自己的左手,让我看,“看见了吗,照我的样子伸出手。”于是,我模仿着王的样子,伸出手。王点点头,告诉我了一些要领,然后便全神贯注地将手放在一个手形的模具中,看样子那是早就准备在了那里的,王只需要打开而已。王的手一放进去,一束光立刻从墙壁中射出。王不仅不怕,反而一仰头迎着那束光芒,好像与谁对视一样。我先是一惊,然后感到十分好笑。因为,王很快又对着墙壁缓慢地说了一句“我是王”。 看来这又是一个机关,真有点“芝麻开门”的味道,不过更高级。我盯着王,王的手一撤,挡在我们前面的门果然徐徐地敞开了。王一步跨进去,忽然拦住我,说:“不,你等一等,让小黑先进来。这又是为何?”我一抬腿,小黑进去了。我跟着小黑的屁股,身体刚一动,王又把我拦住,说:“别着急,你还不能进,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说着,王将手又抬了起来。我用眼睛向里瞄了一眼,哦,原来那面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着急就不着急,我耐住性子看着王将刚才的动作,在里面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我就看见王对我轻轻地一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门一下子关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慌忙用手去拉那门,纹丝不动,弄了半天,我忽然自己都泄气了。我知道这不是我家的防盗门,就是防盗门我也没办法,何况是王的这些门?我停下手,收回要砸门的念头,试着叫了一声小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围一时间静极了。 看来,我又一次被王算计了。 我一屁股坐下来,盯着门想了半天,最后把目光集中在了那个手形模具上。我知道,如果这又是王的什么破考验的话,那就是考题了,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第5章 东方之门 更新时间2010-7-13 10:13:51 字数:2834 其实,坐了一会儿我就冷静下来,一冷静我就感到脑子特别的情醒。常有一些跟屁虫说什么“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之类的蠢话,如果他们多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你会独自不由得发出会心一笑?因为那是你在思考,是思考给了你发笑的源泉,也给了你发笑的权利。同时,思考还是你的一张证明,证明你的智慧在跑掉的一剎那又让你给抓了回来,你说你有什么理由不笑一声呢?而现在,我就这样笑了一声,怎样?然后站起来把我的两个胳膊抱到怀里,这个姿势,通常表明一个自信的我,又回到了我自己的怀抱。 好了,废话不说了,现在我就说说我的打算: 王的初衷,肯定是好的,起码对我是无害的。但王一次一次对我这样做,与其说是考验,不如是对我彻底的不信任。他想各方面都看看,考察考察我的综合表现,我偏要给他来一次将计就计,“傻”它一个彻彻底底。也许这是一步险棋,但如果胜了,将一劳永逸地解决他对我的轻视。尽管我至今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至少有一点我不会猜错,那就是王一定是想我帮助他做一件事情。既然这样,冒点风险也不怕了; 还有王的这些破玩意,一次一次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把我当乡下来的傻瓜蛋了吧?什么水密门,什么指纹锁,电影里、小说中我早见识过了,我就不信他的这个破地下室比飞碟还神,他人比霍金还牛!所以,接下来我将按兵不动,看王下一步怎么出招; 最后,我决定先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恍然有一种隔世为人的感觉。 周围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看来,没有什么一梦醒来铁树开花的故事。 好在我天生就有一种对时间把握的本能,不看表,也能够掐算出上次的时间,算出现在的钟点。 我们是在傍晚的时候,跟着王一起下来的。一路走来,加上吃饭和睡觉,应该是半天时间。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第二天的凌晨了。有时候,我很痛恨我的这个恶习——从不喜欢戴手錶,手机也经常丢三落四,仿佛这些手錶、手机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一戴上头就疼。可那是在地面,在随处都有钟錶的城市,随便朝哪儿瞄一眼就能知道我算时间有多准。但是此刻,我却非常渴望想有一块表让我看看时间。 第11页 这个可恶的王呀,他的确比我更有耐心。 按我的时间,眨眨眼一小时就过去了,王居然还是悄无声息。怎么办,我独自呆在门的这头,快失去耐心了。要投降吗?要投降很简单,走过去,把手放在那个机关上就行了。王期待的,也许正是这样。不,我不能轻易投降,否则就太失败了,也枉费了自己的一腔斗志。对,我忽然想到以前有个老人家说的话,“终日无所用心,不有博弈乎?”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四处走走看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而且,我不是正好可以回去看看那个门上是否也有字的吗?对,顺便再吃他一点东西,以其琼浆,壮我体魄,何乐不为。 但是,走了不长的时间,我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我忘了回去的路上也有门,而且不需要回忆我就知道,其中只要有一个打不开,再想回到这里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尽管如此,我还是走了过去。打不开,真要困在什么地方,我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饿死。再说了,如果几天还不回家,我妈肯定又该找到派出所去了。 离我最近的是一道水密门,但我连一点要打开它的yu望都没有。我清楚地记得穿过它就是一道密码门,王输入的密码肯定像他人一样又臭又硬。现在,我可算明白什么叫笼子里的大尾巴狼了。以前隔着栏杆,我还老嘲弄离我家不远公园里的那头狼。现在,我猜该轮到王隔着这些门瞧我这个没有尾巴的狼了。 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知道一切又将按着王的路线走下去,就像我那台电脑里的程序一样,你不可以修改,无论你怎样发火,最后你仍然要听命于滑鼠。除非,你把它弄死机。 抱着膝盖重新坐下来,对面的一块墙壁忽然亮了一下,接着一闪一闪的,将那块墙闪得十分醒目。王开始行动了!我一激灵,站起身。等了片刻,那墙终于越来越清晰了,最后定格下来,原来是嵌入墙壁的一个电视屏幕。我不禁又垂头丧气起来,搞了半天,他还是不想与我面对面啊!我又不是诸葛亮,他弄这么一块“免战牌”出来,不还是在故意刁难人吗?没办法,先看看他说些什么吧——这个老奸巨滑的魔王,处处都是机关,看来不把我折磨出神经衰弱誓不罢休。 不大工夫,屏幕上闪出几行字: 这不是游戏,所以你不能游戏。 什么叫“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我唯一的提示是,你不要左顾右盼,因为你是未来的心脏! 你还有一种选择,在我的“手”中指上, 有一个按钮,红色的,也是为你准备的, 三次开,五次关。 注意:红色按钮表示你失败了! 最后告诉你,我只能等你24小时! 诱惑,这标准的又是一个诱惑!但不知为什么,看完屏幕上的字,我的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样,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再耽误,十分干脆利落地直扑中间的那个手形模具,右手开盖,左手稳稳地放了进去。不大不小,正好是我手的尺度。我来不及惊讶,一束光跟着射了过来。这是一种淡蓝色的光,我一迎上去立刻有了一种十分宁静的感受,但一点也不催人昏昏欲睡。随后,我稍稍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学着王的样子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名字。我知道,那里面肯定隐藏着话筒接收器,只是很难发现而已。而这个接收器一定是声音密码,与我的手掌和眼睛一道构成了这个机关的指纹、图影(光学)与声音等三道防线,缺一不可。 撤回手,我像捧着什么似的捧着我的左手,那样子特滑稽。那样子我想伤心的人看了会哭,得意的人看了也会哭。伤心人哭,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世上不是只有一个伤心人。得意人哭,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伤心人。可惜的是,我捧着手在那儿想我现在到底是伤心人还是得意人之时,门一下子朝我打开了。 小黑猛地扑过来,整个身子站起来,两只狗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舌头迫不及待地舔到我的脸上。看来,只有狗才会对一个人忠诚得如此死心塌地。我不顾一切地抱住小黑的头,用嘴使劲亲了它一口。 一抬头,王望着我走过来。怎么,难道要张开怀抱迎接凯旋的勇士?我连忙放下小黑,起身静静地瞅着王。也许,他会浪漫一下过来拥抱我吧?我不敢确定,这个半大不大的老头,这个自称为王的狂人,作出什么举动我都不奇怪。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王竟然连正眼都不给我一个,就那么轻飘飘地用眼角斜了我一下。 “别得意,得意就会忘形。”王可气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轻飘飘地从我身旁擦了过去。我真怀疑,这门、这锁了我很久的所谓东方之门,到底是不是我打开的。还有那字,虽然不是什么白纸黑字,可“心脏”二字我还没忘记。未来的心脏,如果我真是未来的心脏,他还会如此轻率地对待我吗? 我盯着王,见他将手慢慢地伸出来,好像故意示威一样,看了看,然后一下子放到了“他”的那个“手”上。 东方之门刷地一下在我面前重新关上了。 王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盯着我说:“你忘掉了一件我刚刚反覆对你叮嘱过的最重要的事情!现在,我来帮你做完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什么呢?既不是你拉完屎忘记擦屁股,我去替你揩你的屁股。也不是你亲完女人忘记擦嘴,我去替你揩你的嘴。这些事情,也许以后我还可以帮你做一两次,但有一件事情我不可能永远帮你做下去,这就是关门!” 第12页 娘娘腔的,我只觉得眼睛一黑,就差羞愧地昏倒在他的面前。 第6章 偷来我的房(上) 更新时间2010-7-14 10:47:39 字数:2011 每到一个新地方,我总是先要用眼睛扫上一遍,然后在最显眼处停留下来。我不知道这个习惯是怎么养成的,就像我猜时间一样,都是顺理成章地在某一天成了我的习惯。我妈常说我像一头狼,因为狼就是这样子,眼睛飞快地一瞅,猎物在哪儿就知道了。而我爸却说我像兔子,因为只有兔子才会对时间那么敏感。我虽然没有跟他们争辩我是兔子还是狼,但也从此养成了另一个习惯,就是一看见兔子或者狼,我的心跳就会莫名其妙地加速,直到兔子和狼离开我的视野。所以,我常常怀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我担心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一头真正来自旷野的狼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脏是否可以支撑到与狼搏斗的最后一刻。 我养小黑,当初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给自己壮胆。这个秘密我本来不想对任何人讲,但最后我还是没管好自己的嘴巴,一下子把它捅给了一个姑娘。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我的嘴巴不小心亲了一下人家呢?所以,现在我也很少跟一个人吵架,就是那姑娘。如果非要吵架,我就会立刻跑掉。这一点,也许我爸早就看穿了,真是有先见之明。不过,小黑的另一个名字,我是从来不喊出嘴的。“保镖,保镖”,多难听啊,要叫就让她一个人叫去吧,反正小黑也搞不懂。 不知道在王把我骗进来之前,收集了多少我的情报。车载斗装不敢说,一箩筐肯定少不了。不过对此我一点也不担心,他再厉害,总不能看穿一个人的内心吧?如果从现在起我重新做人,就像人事局里放着我的的那个档案,突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一样,我用这种方式抹去我的历史,他手里再多我从前的图像也套不进去。就像他的那个手形模型,换一个人,就是金手玉手也只有两个字,没门! 不过让我很奇怪的是,从我进了东方之门开始,王似乎一下子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一样,整个人都疲软下来,就像舞台上的某个英雄,猛地被人掀去了头上的面具,英雄的光彩散尽,只留下那个饰演者的真实面孔。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王的本来面目,但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风飘起的虎皮吓死猫。经过这一路,我是越来越明白了,一天吃不透王的这个“葫芦”,一天我就别想消停。什么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才是苦海无边啊。 王将我领到一个很壮观的门前,随手打开里面几处灯光,说了一句“这是你的房子”之后,人就像逃荒一样地扔下我跑掉了。好一会儿,我才又听见他说话,不过这一次是在我的四周,立体声的。王的声音一传过来,我立刻就明白了。也难怪他,如果我不是在门外偷偷睡了一觉,恐怕现在也撑不住了。不过,这传声器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王口齿不清地说着,里面传出的呼噜声就像打在我的耳边一样,音质太地道了。我真怀疑王是不是早已睡着,正在梦里跟我讲话。王说:“不行了,我必须要休息一下。你想睡就睡,不想睡就不睡。你房里有给我的通讯设备,但不准叫我。呵,没什么了吧,睡了,睡了……” 我当然不想睡了。如果不是害怕声音传到王的耳朵去,我简直就要手舞足蹈了。 王的声音从我的身边干净、彻底地消退之后,我马上俯身逮住小黑的两个耳朵使劲地摇,我要告诉它现在我们解放了,我还要它知道我现在是多么地高兴和幸福。但小黑看上去好像并不那么兴奋,只是象徵性地对我摇了几下尾巴,便没有了下文。这个狗东西,一点不知道跟我合拍,先不理它。嗯,这里居然有我的房子?是真的还是王说错了,要么就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平白无故地多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管它是永久牌的还是飞鸽牌的,不住一下那才是傻瓜。 不过,进房前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并不像真的就是自己的家一样,钥匙掏出来,门一开就往里沖。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我无能,只怨你太狡猾。小黑看我要进去,尾巴一摆要跟我抢先进去,被我一声给吓了回来。我用手指指它的鼻子,又点了点。这是我对它常用的警告方式,不然不是太无组织无纪律了,一切行动听指挥嘛。 我和小黑在门口足足逗留了有一支香菸的功夫。 不是我们真的胆小到如此地步,而是这个门把我迷住了。 当然,也不是说这个门多么好、多么特别,而是我这一路简直看够了王的“王氏家门”,就像一路都在看玫瑰一样,最后突然有朵不是玫瑰的花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么,它就是一朵最不起眼的野花,此刻也是你心中最美丽的花朵。小黑可能也感觉到这一点,所以它也不再像跟班一样老躲在我的屁股后头,而是开始昂着脑袋,站得几乎跟我一样齐,上一眼下一眼地瞧着。是很奇怪,我看看小黑,发觉此门一下子宽敞不少,就是三个人一起并排都不觉得拥挤。可惜小黑不会说话,不然我一定会跟它交流一番:突然在这里弄这么大一个门,王肯定是发财了。不仅发财了,而且人都变了,门上连锁都不装了。 门都做这么大,里面还会小气吗?我一高兴,人就慢慢熘进了屋子。 第13页 真想不到啊,这房子,我就看了一眼,人就傻在那里不能动弹。小黑先还不高兴地“呜”一声,以抗议我这种经常不事先打招呼就擅自行动的恶习。等它一进来,我就拿眼睛斜着它,叫啊,有本事你再叫,叫出个花儿来我听听!小黑把尾巴紧紧地夹在它的裤裆里(如果它有裤子的话),恐惧地瞅着我。瞅我有什么用,我还不是一样傻嘛。 第6章 偷来我的房(下) 更新时间2010-7-15 14:03:44 字数:2526 这个可恶的王!什么时候偷偷地把我的家给搬来了? 只是楞了又一支烟的功夫,我就快乐地将自己扔到了“我”的床上。我不相信,有谁可以抵挡住家的气息,和那张属于你的温暖的大床。我尽情地享受了一会儿,翻过身再看小黑,才发现它早熘到自己的狗窝,跟我一样正在享受着它的床带来的快乐。 躺了一会儿,小黑就爬起来,伸出它的狗鼻子东闻一下,西嗅一下,最后,干脆跑到我的床前,十分响亮地叫了一声:“汪”。我看看床下的小黑,一咕噜爬起来,冲着它傻笑。我就知道它绝对躺不了三分钟。要说这房子,确实非常像我的房间。可王再聪明、再能干,也不能将我家真正属于我的房间里全部照搬过来,这其中尤为重要的就是气味。没有我们身上的气味,就不成其为我们的家。嘿嘿,想不到吧?气味这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攒出来的,更不是谁想造就造得出来的。如果这世界唯一有不能仿造的假冒伪劣产品,那一定就是我们的气味。闻香辨人,可是第一大真理。还有这书,是那本我最爱看的《时间简史》,可又不是。它太新了。我看书,有这么温柔吗?没有经过蹂躏的书,就不那就是不是一本好书。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旧,就一点味道也没有。我总想不通有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新厌旧?真是大笨蛋。扔下书,我又四处翻了翻,突然间失去了最初进来时的激情。人啊,为什么都如此善变? 最可怜的还是小黑,睡又不能睡,跟着我满屋乱转,也不愿意再回到它的那个新窝。因为,它一直都没有找到它习惯的味道。 后来,我见它实在撑不下去,困得眼泪一直流到它的嘴巴上,心疼不过,只好耽误一会儿工夫,领着它到了门口,然后叫它趴下。等它趴下来,我也跟着坐下来,将手放在它的嵴背上,从头开始摸,再摸到它的尾巴根。这样一直摸,慢慢地小黑就睡着了。没法子,我只有用这个老古董的绝招,才能骗它睡着。狗这东西,说贱很贱,说高贵就很高贵。就像现在,给它一个新家,等到发现不是它原来的那个,就是里面堆满了骨头,它也绝不会再回去躺在那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它到门口,让它以为已经离开了那个骗它的地方,然后让它睡上一觉。过几天,等这里到处都留下了它的痕迹,就没事了。 小黑睡着后,我抱着自己的两个膝盖,瀰漫在我四周的,正是我喜欢的那种静。不是死水一潭,像深夜里的湖水,安详、平静,夜空上的星辰都跑到了湖面上,像我一样用心在捕捉着那传说中的天籁。我曾经见到过那样的湖水。有一些微风,也偶尔有一两条梦醒的小鱼,会悄悄地掀一下湖面——那种静,就会在这一瞬间荡开,却不慌张,不是狼入羊群时的那种破碎,是花朵开放时的吐蕊,一点一点的,最后又像一支画笔上的浓墨,渐渐地滴下来,化开,然后淡去,直到无痕。 可惜此刻是看不到那样的星空。但我能清晰地听见从四周传来的电流声,不停地鼓荡着我的耳膜。这种静,也很让人迷醉。我放眼望去,虽然不是地面上最美的芦苇浩荡、星光片片,但微光中那些依稀可辨的,一样的影影憧憧地吸引着我去联想。我轻轻地站起来,尽量不去惊动小黑的美梦。 不知道是王睡觉时动了什么,还是这里的灯光也是一种自动装置,当遥感到无人活动就会自动降低亮度。我记得刚进来时还是很亮的,现在周围则是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光中,很像初春时节的月光。也许这样更好,反正现在我哪里都不想去了。我回头看看我的“家”,明亮得有些炫目,就像黑夜里的村庄,一盏马灯高高悬挂在沉睡的村头。这时,我真的很想家,想念家里的一切。也许,家的温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你深藏的脆弱,像我妈的针突然挑破了我脚上的水泡那样,痛,然而总让人怀念。也许,明天还是告诉王,回去吧,我和小黑,结束这个旅程,重新回到我们地上的生活中去。 信步走回房中,重新看着里面的陈设,我忽然又有些感动。 王的良苦用心,虽然让我满腹狐疑,甚至还很警惕,可是有谁能像他这样对我如此细心如微呢?既然如此,如果不认真看看,是不是有些对不起王?我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不知道是否应该真像在自己的家一样,弄它一个乱七八糟,让别人摸不着边,而我自己却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手上不慌? 这时,我忽然盯着书桌上的一张图,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天啊,这个王,真有如此的神通,竟然连我十年前胡乱画下的那个图都知道。没错,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张纸过于崭新,我肯定就要叫出来的。他怎么连这个都搞得一清二楚的?我忍不住过去,把画拿在手上。这个图,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把它扔到了什么地方,就像我做过的很多梦一样,早上一起床,就把它忘得干干净净。而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这个图。 第14页 嗯,让我好好想一想,对,好像是在一个冬天,那晚好像也出奇地冷。我早早地钻进被窝,快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窗子好像被谁敲了一下,但很快又安静了。迷迷糊糊的,我也懒得去看,只记得好像突然有一只乌鸦在叫,也不知是真是假。然后,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早上起来,一看窗外,是漫天的大雪,将大地盖了一个严严实实的。也许是雪太厚,地上的一切仿佛都被埋葬了一样,虽美但却让人看上去有些心慌。再然后,我就发现自己一下子掉到了一个很深的洞穴中。于是胡思乱想起来,一下就记起了昨晚的梦,和梦里的乌鸦。这时候怎么会有乌鸦呢?肯定是乌鸦的叫声,才让我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于是,也不知道当时出于什么念头,随手抓了一张很大的纸,开始乱涂乱画,好像也没怎么费劲去回忆,那个梦,居然让我给画了出来。 画完,我还自己惊奇了好长的时间,只是没敢随便跟人讲,梦,竟然可以用笔画出来。 后来,那张画出来的“梦图”,不知怎么就不翼而飞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只是揪了一下小黑的耳朵,以为是它叼着玩给弄丢了。现在看来,我对小黑一定又多了一个冤假错案。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连我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的一个破图,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王居然都能把它给我复原出来,他是不是凡人呀?简直神道到可以跑进我的心脏里去胡作非为了。 想到这里,我的后心不觉又多了一道凉意。 我顺手拿起手边的一个东西扔了出去,结果什么都没砸到。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枕头。哼,一个枕头就想让我出气?不行,继续扔。不一会儿时间,满屋开始乱得叫人惨不忍睹了,我才喘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王的地方还是我的地方了。倒在床上我想,不管怎样,我看着顺眼就行,不乱一点,东西四处乱堆乱放,我又怎么睡得着呢? (感谢收藏本书的朋友,这是一个宏大的计划,我会努力写好) 第7章 梦图与“吾建议”(上) 更新时间2010-7-16 9:42:55 字数:2287 不知为何,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又做起了梦来…… 用那张破纸画下那个梦后,好像已是黄昏。抬起头,突然想起昨晚下雪的事,便探头看了看窗外。也许没人相信我的话,但我当时的确差一点哭了出来。我记得昨晚的雪,铺天盖地的虽然看着让人心慌,可雪停之后的那种美丽,有谁想过要去珍惜?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雪停之后,人们走出家门的模样跟出洞的狗熊没什么区别。所以,这更让我心疼。人们在我看得见的雪上,一摇一晃地踩来踩去,狗熊则在我看不见的雪上奔跑。我知道,尽管我也是那些白雪上无数小黑点中的一个,并且很可能马上就要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可我还是忍不住诅咒。美丽的白雪,就这样与泥土混为一谈了。白雪,看来只属于天空,属于遥远的星辰。但奇怪的是,我好像还一直站在一个洞口,这样仰望着飘洒的白雪。 等我彻底清醒回到现实中,我敲了敲头疼的脑袋。今天不出去了,哪里也不去了。但是,我气哼哼地刚做完这个决定,大门就被“吾建议”撞开了。 “吾建议”是我的铁哥们,因为他嘴里总喜欢说“我建议”,正好他又姓吴,所以我们很少叫他的真名,跟着他的口头禅只叫他“吾建议”。也有人叫他的真名,不过,我们一听就会立刻扭过头去。因为我们不看就知道,那肯定不是我们的朋友。 “吾建议”平时是一个很斯文的人,今天发疯了还是跟老婆吵架了?我瞅了一眼“吾建议”,见是这小子,嘴巴张了张只好再闭上,只是一脚替他把我自己的门重新给踹上了。我想提醒他,以后进别人门之前要记得敲门。要搁以往任何时候,我这一脚准能让这小子脸红半天。所以,我立刻就后悔起来,转身甩根烟给他,然后等着他说“我建议”。 烟在半空碰了“吾建议”一下,然后弹到地上。 “怎么,生气了?”我愣了一下问道。不过问完我就感到不对,“吾建议”的眼睛好像哭过一样。 “吾建议”好像不敢看我一样,盯着地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快穿衣服,跟我去一个地方。”大概,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速说话,而且不带“我建议”这样的祈使句,所以听上去让我十分刺耳。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想,没错,一定是跟老婆打架了。走到门外,“吾建议”忽然哎呀一声停下来,瞪着我问:“你怎么不带上一个手电筒啊?” 带手电筒干吗呀?我一下子被他问糊涂了。“吾建议”这才使劲跺了一下楼梯,咚地一声好像整栋楼都震动了起来:“我妈丢了!你不带手电,一会儿上山怎么找我妈呀?” 我先吃了一惊,你妈丢了,怎么丢的?但很快我就笑了一下,这就是跟老婆吵架的好处,房子那么小,想亲热又不敢大动作,火没处泄,不吵架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我伸手拍拍他说:“别着急,再跑你妈能跑到哪儿去,总不会跑到地球外面去吧?你好好想一想,除了你们的邻居,你妈还有没有别的朋友?” “吾建议”一把甩开我的手,沖我叫道:“你别他妈的像个诸葛亮似的!你想到的,没想到的,我他妈早八辈子想到了。没有,没有,哪里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你要是还不信,你就把我的火车票掏出来自己看,我他妈火车都坐了三天两夜,以为我妈一生气回我舅舅家去了,可是、可是我妈还是没有!我哪儿知道啊,我哪儿知道我妈哪儿去了?我还想,我妈一定在我舅舅家哩!” 第15页 “吾建议”说着说着,眼泪好像要掉了下来。 这下,我才真的慌了,转身就向楼上沖。 拿到手电下来,“吾建议”已经冷静了很多,一看见我就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理他,跳上他的摩托车,感觉一屁股坐到什么东西上。我摸了一下,问是什么。“吾建议”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我妈的棉衣,你要是冷就穿上。” 车开起来以后,“吾建议”告诉我,他妈走失的第七天,附近有个老人专门找过来跟他说,不远处有一座山,是这里最高的那一座,山上有一个洞,你可以去哪里试试看。我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我从后面拍拍“吾建议”,“你说的山,好像就是我家后面的那座山吧?你找到那个洞没有?不过,我好像没听说有什么洞啊!” 吾建议”在前面大声回答道:“没有。昨天我已经找了一天,也只是看了一个大概。那老人说,那个洞很小,如果找到人也只能爬进去。他说这还是听他爸爸讲的,他爸爸见过那个洞,不过只爬进去了一点,就再也不敢往进爬了。为什么呀?他说好像那洞里还有洞,这个洞里套着那个洞,就像蜘蛛网一样。里面也不知道是风声还是水声,呜呜地响得十分森人。” 我几乎快要被“吾建议”绕晕了,“吾建议”却冷不丁扭过头瞅了我一眼。我连忙对他喊起来,“别看我别看我,看前面。”于是,“吾建议”又猛地将头扭回去,头几乎伏在车头上闷声说道:“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妈怕是真的找不到了。今天都第八天了,我妈那个岁数,走的时候又没穿大衣,身上又没钱,天又那么冷,又下这么大的雪……” 我在车后坐着一声不吭。我觉得,现在安慰对他都是一种特别的虚伪。 停下车,“吾建议”让我把他妈的棉衣递给他,随后从车上抽出一根铁棍。我说你带这个干吗?“吾建议”支支吾吾地随口应道,说是为了安全起见。我抬头看了看山上,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我们进来的山口,说:“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多喊一些人来嘛!“疯子”、“猫咪”和“秤秤”呢?”我说的这几个人,都是我们这一帮的,全都是绰号。“吾建议”一脚踩下去,雪顿是淹没了他的那双高腰皮鞋。他犹豫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别提他们!”“吾建议”恶狠狠地说着,忽然回头看着我说:“你如果害怕,你也可以不去。” 我心里暗自叫苦,嘴上却也恶狠狠地回答“吾建议”:“说什么屁话,真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啊!”说完,我突然发觉这话今天说得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想改口也来不及了。其实我是想说,这可能是你妈的最后一个线索了,看着你要妈不要命的样子,扔下你一个人,我跑了,那才真不是他妈的东西哩!但奇怪的是,“吾建议”见我破口大骂,竟然咧开嘴就对我笑了一下。 第7章 梦图与“吾建议”(下) 更新时间2010-7-17 14:09:06 字数:2551 天快黑透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处有三块巨石的荒草堆。按那个老人说的特徵,正好是半山腰上,一片很大的荒草地,三块巨石从很深的草中伸出来,像是路障,又像是三块巨门,恰好卡在上一个悬崖与下一个悬崖交汇的地方。 应该是这里了吧?我探头往石缝里仔细瞅了一眼,又觉得这里像一条路,上去或者下来,巨石都可以作为桥樑或者门,关键是看你怎么去看。“吾建议”等我缩回头,也把头伸进石缝里瞧。没瞧两眼,“吾建议”就抽身回来,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我拦住他,“说你干吗,看清楚了再行动可不可以。” “吾建议”红着眼睛说,“你别拉我,听见没有?”我松开手,看着他慢慢地跪在雪地中。 爬到一半的时候,“吾建议”忽然在里面叫我的名字。这时,我只能看见他的屁股,听不清他喊什么,只好蹲下来像他一样扑在雪地上听。“吾建议”郑重其事地说,“你千万别跟着进来,万一我进去以后,很长时间都不出来,你一定要赶快回去叫人来!记住没有?千万不要跟进来。对了,还有那个铁棍,给我,从我的腿缝里传过来。” “去你妈的,说点好听的行不行!”我一边把铁棍小心地往里送,一边在他屁股边上大声地骂。不过骂完我就后悔,心里也更不是滋味。你说丢什么不好,把妈一丢,连骂人的话听着都不对劲了。 好在不大一会儿工夫,“吾建议”就一头是雪地又爬出来,随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黑着脸告诉我:“不是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洞啊,我连一个老鼠洞都没发现!那个老东西,肯定是在骗我。” 看着雪地中的“吾建议”,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高兴起来,很想拿手电筒看看他的脸。也许是我想到“吾建议”再也不用进一个狗屁都不是的什么洞里去了吧?不过我心里倒很清楚,那个老人没有骗他,没有理由嘛,那么大岁数的人,大老远地跑去,然后用一个谎言对付一个刚丢了亲妈的人?“吾建议”不是急昏了头,就是绝望透了。 第16页 陪着他坐了很长时间,“吾建议”忽然想抽菸,结果一摸兜,我俩都没带。看来人真的不能急,不然一定要丢三拉四的忘东西。看着“吾建议”抓耳挠腮的样子,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菸瘾犯了。我的血突然热起来,腾地站起来,拧亮手中的电筒说:“走吧,我们再去找,这么大的山,也许是我们根本没找对地方。”“吾建议”站起来,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慢慢一摇头说:“不用了,这山别的地方,我昨天已经花钱请了很多人和我一起搜过。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按老头说的样子,只此一处。” 可是那个洞呢,到底在哪里? 我和“吾建议”默默地往山下走的时候,肯定都在心里这么想着。 到了山下,我对“吾建议”说要去他家看看,他没说话。上了车,开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在前面说好吧,然后把车掉向了去他家的方向。到了他家,一开门,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奇怪地看看“吾建议”,你老婆呢? 没想到“吾建议”倒瞪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傻b啦,你说我还敢放心让她一个人呆在屋里吗?” 这句话噎得我差点一口气没晕过去,只好把头扭过去。这就是有老婆与没老婆的人之间的不同,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对你集中火力地打击你,打得你哑口无言,还得服服帖帖。不服气?不服气你也去弄一个。 “吾建议”的家确实太小,看了两眼就没什么地方可以看的了,两张床,一个桌子,中间用一排衣柜、碗柜什么的隔起来,勉强算是两间房了。这世界有时候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就说我吧,一个人住一套房子,虽然不大,可那怎么也是有鼻子有眼的啊!“吾建议”可能就是冲着我那套房子,几次要给我弄一个老婆,唉,可惜当时都没要。如果要了,说不定现在也是儿女成群了。 最后,我把目光放在那张桌子上,感觉鼻子酸酸的:看那饭菜的样子,估计还是“吾建议”他妈临走时没吃完的,不然,那么勤快的“吾建议”决不会容忍饭桌如此狼籍一片的。幸亏现在是冬天,饭菜虽然已经干成一团一团的,却没有恶臭的气味。只是,碗筷就那么摆在桌子上,横七竖八的的确看着扎眼。我扭过头对“吾建议”说:“收了吧,再怎么样,你们以后还得过日子不是吗?再说,你不是讲公安局已经来过了吗,看也看了,相也拍了,说不定什么时间你妈就回来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感到了自己的言不由衷。 “吾建议”眼圈刷地一下红了。他看了看桌子,没说话。于是,我走过去,找了一个纸箱子,准备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扫进去。但等我去拿那个碗的时候,我一下子楞住了:怎么饭里面还插着两根菸头呀?谁这么缺德,往别人碗里扔菸头!不对,不是扔,是故意插上去的。我生气极了,大声喊“吾建议”过来看。 “吾建议”没有过来,而是远远地说:“别他妈瞎猜了,我妈抽菸,一定是我妈丢进去的。” “你妈抽菸吗?”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在倒那碗里的饭和菸头的时候,我心里不知怎么还是觉得怪怪的。都吸菸的人,没见谁把菸头插到自己的碗里呀?顶多是喝酒喝得懒得动弹了,那也只不过是把菸头一竖,摁在桌子上了事。往饭里插?反正我是不敢。别说插,就是往进扔我都觉得会被天打雷噼哩。不知道“吾建议”为什么对此没反应,也许他根本没心情再想别的事情了吧。 收拾完东西出门,“吾建议”要送我,我把他拦住了。我说,“你还是快去接你老婆吧,快过年了,唉。”接下去,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跟“吾建议”分手后,我就踩着一地的白雪向自己的家走。这时,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我听着脚下雪发出清脆的叫声,好像我生吃罗卜时罗卜发出的叫声一样。这真叫人心疼。在我觉得自己很矫情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雪地里站起来,头上、身上披满了雪花,好像在那里有一百年都没有动弹一样。我被他吓了一跳,只觉得他是一个男的,几乎连他的脸还没看清,他就将手里抱着的一包东西往我怀中一塞,人就没影了。我像做了一个梦一样,只感觉今天的世界,好像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硬要塞给我似的。如果不是这时感觉手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我估计我也该在雪地里站上一百年,然后披一身的雪,然后等待着下一个撞过来的人。 低下头,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险些拱到了我的鼻子上。 呀,一只小狗!我简直喜极了,清一色的黑油油的毛,在冰雪连天的夜晚里,显得格外醒目。我都不敢再深想下去了,真害怕过一会儿又有谁来抱走它,就像莫名其妙来一个人塞到我怀里一样,我抱着这只小狗就往家里跑。 第8章 一梦醒来(上) 更新时间2010-7-18 14:10:33 字数:2860 小黑也有对付我的绝招,就是当我对它不理不睬的时候,伸出它那又长又软的热乎乎的舌头,猛舔我的手掌心。对它的绝招,我常常是哭笑不得而又不得不举双手投降。这傢伙是怎么发现这个绝招的,我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出来。它的这个绝招,对我来说是很讨厌的一件事情。我是个懒人,尤其是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这傢伙总要很当一回事地跑过来叫我起床。只要有一两声不搭理它,我的手立刻就要遭殃。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我使劲地甩着手,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叫着:好啦好啦,我起来了。 第17页 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就看到王在我对面盯着我笑。 我连忙又把眼睛闭了一下。 他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如果这是他的习惯,以后我睡觉肯定要老做恶梦的。嗯,看来这以后真是一个问题。 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还好,王的脸终于换上了冬装,看上去觉得比刚才舒坦多了。我也很快地对他笑了一下,一边穿鞋,一边顺手摸了一下小黑。等我站起身,王却突然给了我一个背影。 “你的房间太乱了,给你五分钟时间,收拾好了过来见我。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找我。” 王说完,好像还不放心似的又回头看我一眼。没有如此夸张吧,一会儿春风一会儿就冬雨!我毫不示弱地抬起目光盯着他看,他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抽身走了。王刚走出我的视野,小黑便来咬我的裤腿。真是不知趣的傢伙,这个时候我到哪里给它弄吃得去!用另一只脚轻轻拨开小黑,然后打量了一番。乱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 我穿上衣服,叫了一声:“小黑,我们走。” 小黑高兴起来,马上跑到了门口去,然后停在那里等我。走过去,我望着小黑恶毒地笑了一下。高兴吧,等一会儿知道不是给你弄吃的,看你还像看见了一条公狗那样兴奋不? 出了门,就是昨晚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光中的房间了。哦不,应该准确地说,是我昨天从东方之门进来后经过的地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和亮度让我来看清楚一些了。与我前面经过的很多地方相比,它们的相似之处就是无一例外地一个大厅加一串的门,也就是一串门之后肯定就要出现一个大厅,很像我前面说过的“葫芦”的比喻。 因此,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这个地下室就是一个巨大的葫芦,大葫芦里套着小葫芦。我学过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但属于滥竽充数的那种。所以我猜想,这样结构的好处之一,是可以抵御瞬间冲击过来的巨大的外力。这就是“瓶颈”原理。同样的好处是,这样结构对来自内部的压力,也有一种意想不到的缓冲作用,对“葫芦”的肚子——也就是挖掘出来的内部空间所要承受的气压,以及本身应该具有的张力,都有很好的帮助。因此,仅从这一点上而言,这个地下室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地下室。 为什么要建一个这样的地下室,建出来作何用途,现在我基本上不去想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再想下去。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而且到了此刻,我也只能像一首歌唱得那样,跟着感觉走了。 小黑其实是一条很胆小的狗,不过,这也许与它是一个女性有关,而且马上可能就要做母亲了,胆子小一些对它可能是一种保护。出了门,小黑就开始撒起欢,四处又蹦又跳,好像到了一个大草原一般。一看小黑兴奋的样子,我就知道它醒来后什么也没干,准是一下子就跑到我的床前去了。不过这一点也不奇怪,别说它,就是我从一个很小的房子里出来,一下子看见一个更巨大的地方,我的心情也一样会像花朵突然绽放一般美丽起来。 老实说,这个“葫芦”的肚子,实在大得惊人。 小黑跑出去很远,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又猛地一下沖回来,蹲在我的旁边安分守己起来。小黑这一跑一回,一下子让我联想到一组词:空旷,辽阔。是的,现在我看到的,不是大,而是空旷,空旷之后带给我的辽阔之感。我禁不住回头看看,我曾经睡过一觉的那个房间,一下子变得十分遥远。不知不觉,我和小黑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吗? 我的心跟着不觉往下一沉:如果这样,王显然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这地方这么大,怎么找? 而且,现在我连方位感都失去了。 嗯,我在脑子里飞快地思索了一番。如果在地面迷路了的话,可以有很多办法,但不管有多少种办法,最后都是一种——就是随便什么,你都要先找一个参照物,有了参照物,你就有了方向。万变不离其宗,我想即使是在地下,只要找到一个坐标,再按这个坐标沿一个方向找寻。如果错了,好在这也是一个“葫芦”,我肯定会回到原来坐标的位置。如果那样,我再反其道而行不就可以了吗?现在的问题是,我要以什么为坐标。如果运气好,坐标找对了,我肯定会很快找到王。所以,找对坐标是关键。 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收入眼帘的都是我第一眼才看到的,以它们其中的一个为坐标,恐怕还没走我就要晕头转向了。要熟悉的,基本的,不会轻易改变的……我突然眼睛一亮——东方之门,我可以从东方之门开始! 我没想到,找东方之门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走走停停,一边吃力地回忆王带我走过来的路线,完全像瞎子摸象。不过老天保佑,虽然颇费了一番周折,最终东方之门还是让我给找到了。找是找到了,但我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瞎矇蒙上的。如果昨晚我没有走过一次,这里的路神不会就这么让我得逞的。 用手感慨地拍了拍东方之门,好像老朋友一般,只是不知道它是否还记得将我拒之门外的事情。 放下手,眼睛随便瞄了一下,原来是左手,好,就从左边开始吧。其实我还是喜欢右手,也习惯了右手带给我的各种感觉。不过左手就左手吧,既然是左手的选择,就听从左手的安排。俗话说男左女右,其中肯定还是有一些奥秘的。 第18页 接下来,只要顺着“葫芦”的边缘走,不要太偏离就可以了。 走着走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把后边的小黑吓了一大跳。可能是这里太安静,没有地面上的嘈杂,所以,我的笑声就显得非常突兀、响亮和刺耳。小黑不满地冲着我汪了一声,巨大的回音折回来,结果又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它有些糊涂了,前后左右看看,最后还是夹着尾巴跑到了我的身边才感到安全。我忍不住又笑起来,不过这次声音很轻,然后用脚尖拨弄一下小黑紧张的尾巴。知道我笑什么吗?你这个傻狗,你根本就不会这样想,也想不到! 我忽然发现我们好像是在一条河的边上走,中间是宽宽的河水。我们小心翼翼的样子,是为了保证不掉进河水里去。如果抬头,还能看到对岸哩!这条河很大,也很深,对岸看上去好像也很远哩!我的手跟着那么比划了一下,仿佛我们面前真是一条河一样。不是吗?我郑重其事地盯着前方。这就是一条河,没有水的河。我们不能随便回到中间去,因为我们必须先要找到船,然后才能过去,到对岸,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而那只船,就是王。 是的,就是他。他不是什么王,他就是一只船。 而且,还是一只连木头都高高在上的船。船上的帆是用黄金打造的,每支浆都是宝石,船上的水手都是清一色的俊男靓女,纯粹的人类精英。而他就是船长,坐在最华贵的头等舱中,正不耐烦地等着我们的晋见。 怎么了?我向我现在最思念的那个姑娘发誓,如果不是看在小黑肚子的份上,我早一脚把它踹到门上去了。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现在眼前发黑,两手颤抖,因为我现在很需要一个东西要我扶一下,以免晕倒在地上,因为我一不小心,又和那个可爱的东方之门相逢了,像老朋友那样,我又可以拍拍老朋友的肩膀了。 我一屁股坐下来,靠在老朋友的背上,喘口气再上路吧。 第8章 一梦醒来(下) 更新时间2010-7-19 11:05:42 字数:3763 看来,左手是不对的。休息完,我站起来,说来说去还是右手最可靠。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向右走了?我扭头看看趴在我旁边的小黑,突然感到我可能又遇到麻烦了。小黑一动不动的,对我的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饿坏了它?我连忙伸手去摸,毕竟它是有孕在身啊!还好,一摸,我放心了。而且,小黑还本能地回应了我一下。我能感到它想看看我,却有些无能为力,所以,我只看见它的眼皮往上抬了一下。 如果能随便找点什么吃的就好了。 我知道我喜欢幻想的毛病又不分场合地跑了出来。此时此刻,别说没有什么吃的,就是有,我也不可能找到它。除非,我再穿过东方之门,回到王曾经带我们一起吃过东西的那个冷库。但是现在,我不能冒任何风险。尽管如此,我还是心存侥幸地站起身,四下打量着,希望能有所收穫。其实,不用看我都知道结果是什么。我收回目光,看着正在我的脚下与飢饿战斗的小黑。也许,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小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王。 说走就走。小黑是我的狗,是我一口一口餵大的的狗。小黑对我比我对它好。知道我喜欢什么,小黑怕它一个不够对我好,马上就要弄出很多个小黑来一起对我好。小黑你等着,我一定要找到你最喜欢的骨头和牛奶,我一定要亲手把它放在你的面前。 这一次应该向右!我找了找方向,刚走出去几步,就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异动。难道是小黑不让我走?或者它不敢独自留下来,强撑着要和我一起上路?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根本不是小黑弄出来的声响。此刻,虽然心急如焚,我也不敢掉以轻心,返身走回去,先看小黑,还算好,再察看了一下周围,哦——原来又是东方之门,一闪一闪的,好像哪里有灯亮了。 古怪可真不少啊!我定睛瞅着东方之门,静下心来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弄清了光亮的位置。就在我刚才坐下来休息的地方,也就是开启东方之门的机关的对面下方一点,原来还有一处机关,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王真是无处不用心,用心就良苦啊!我把眼睛凑近了一些再看,怎么,仅仅是一个光源而已?这是绝不可能的。我试探着用手摸了一下,没想到,它还真是一个按钮。既然是按钮,管它是天堂还是地狱,总之既然放在这里,肯定是早就是计划中的事情了,按与不按有何分别?我一横心,指尖轻轻用力,只听啪嗒一声,整个按钮连同一块墙壁分为左右两片。哈,原来像个抽屉,不,更像一个保险柜。我往里面一看,接着露出来的,居然又是一排按钮。 不过这次我就不需要再动脑筋了,因为那些按钮下面已经标明得清清楚楚,而且还很国际化:第一个按钮写着“食品”,然后是世界上通用的食物图标,第二个按钮是“饮用品”,第三是“急救包”,第四是“工具”,以此类推,种类不下十余种。 看完,我就开始挠头,很怀疑这个尺把长的小盒子,能够应有尽有地满足我的要求。不管那么多了,我先按了一下“食品”,然后想了想,又按了一下“饮用品”,至于别的嘛,我现在还不需要,就免了吧。 不大的工夫,我附近的什么地方轰隆隆地响起来,我寻声找到那里,果不其然,就在我和小黑坐的位置、东方之门靠右的墙壁,其中的一块墙壁神气活现地钻出来,好像要与整个墙脱离一样,又好像里面有人使劲在向外推它一般。我连忙闪开一些,等到它彻底安静下来,才又过去。 第19页 真是独具匠心啊!还完美得出乎我的意料! 这块被完整地“挖出来”的墙,原来是一个现代化的“饭桌”——不,准确地讲是一个工作平台。在这个平台上,“食品”被划分为“素食”、“肉食”、“速食”三大类。 三大类之下,又很细緻地划分了许多小类。我和小黑都是肉食主义,所以,我想都没想地在“肉食”下面的小类中,挑了“家畜”和“家禽”,这是我和小黑的不同之处。“选择”完毕,还要“确认”,唉,真麻烦!吃他一点东西,要经过这么多手续。如果他要在地面也如此开一家餐馆的话,我估计食客差不多先要饿死一多半。不过有一点是我没想到的,在我确认之后,平台下方居然缓缓地弹出了一把椅子,而且还是皮质的有靠背的扶手椅。这还差不多,我坐上去,估计王骨子里跟我一样,肯定也是一个懒人。不过,从这些东西的设计来看,他是先勤快后偷懒的大懒人,也是知道应该如何偷懒的大师,我是连偷懒都不愿动脑筋的真正懒虫。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块墙壁也开始轰隆隆地响了起来,而且就在我的旁边。怎么还有一块墙“钻出来”,像“同桌的你”似的。我被旁边的响声弄糊涂了,不过很快我就嘲笑起自己的健忘症来:笨蛋,连自己“要”的“饮品”都忘了。 食物很快就从我的左手的位置送了出来。 怎么是左边呢?这么说吧,它其实像一个课桌,椅子弹出来后,就多出了一个空间,人坐下去正好。而“课桌”的左方也就是我的左手位置,接着就动起来,我猜可能是一个输送器之类的玩意,像抽屉一样被顶出来,原理跟它的母体的动作差不多。食物被整齐地搁置在那个“抽屉”中,同时还有碗筷之类的用膳工具搁置在另外的格子里。真是一个高自动化的傢伙。食物取出来后,“抽屉”又缓缓地缩回去,几乎再看不出它的痕迹。 我望着食物,兴奋地一边搓手,一边大叫着,“小黑,小黑。”半天都没回音。我瞅了一眼小黑,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端起食物向小黑跑去。 估计小黑已经饿晕了,一直等到我把食物放到了它的鼻尖上,小黑的脑袋才微微动了一下,鼻翼本能地开合着,将嘴巴慢慢地张开。但它的力气显然已消失殆尽,几乎连抬起嘴巴都不可能了,只是本能地以地面为依託,嘴巴一点一点地拼着最后的力气朝着食物拱去。我看得心疼坏了,慌忙撕开一块肉,在自己口里里嚼碎,然后一点一点地塞到小黑的嘴中。只吃了一口,小黑紧闭着的眼睛忽然涌出一滴液体,淡淡的有些浑浊,接着缓缓地滑到它的下巴上。我看了一眼,不敢再看,把头扭到一边,一边在嘴里威胁道:“狗东西,再不给我好好吃小心我打你屁股。” 几块肉下肚,小黑的眼睛终于睁开,嘴巴也开始主动地寻找起来。这下,我算彻底的放心了,不是别的,小黑是真饿坏了而已。又过了一会儿,小黑头也抬了起来,眼睛开始有些神采地盯着我看,我才突然想起来,啊,还有饮品哩!对,牛奶,我答应过的。 赶到“饮品”处,我照葫芦画瓢来了一遍,饮品很快又到了我手中。这次,我给自己选了一瓶啤酒,给小黑选的是牛奶,现在,这可能是它最好的营养品了。将牛奶放到小黑的面前,小黑很快就哼哼唧唧起来,就像它很小的时候我给它牛奶时的样子。看来,狗和人一个样,都有挥之不去的童年情结。 小黑又活蹦乱跳起来,我又喝着啤酒,一时间感到了一种痒酥酥的幸福。可惜,幸福的感觉总是不能长久。难怪有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看简直就是真理。菜,总有吃尽的一刻,酒,总有喝光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在饭菜、酒香中度过一生。当然,猪是一种例外,也是一种幸福的样本。不过,这种幸福,我不想要,估计小黑也不会要。 接下来,痛苦还得继续。 我捏着空荡荡的酒瓶,啃完这最后一根鸡腿,我们又该上路了。我现在很发愁,如果我们接着向右找过去,还是没有王的踪迹,怎么办?我盯着小黑,一边望着它全力以赴对付嘴边的最后一块肉,一边将手里的易拉罐酒瓶翻来覆去地捏着,直到再也捏不出什么动静了,我也仍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小黑,有完没完,不就一块肉嘛,当猫玩哩!” 我忍不住沖小黑吼了一嗓子,竟把它吓得一愣怔,抬起脑袋瞅着我,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什么看,笨猪,去把王给我找回来才算你有本事。” 我知道,其实我并不是骂小黑,可就是有那么一股无名火老在我心窝中窜。没办法,小黑就只好当一次笨猪吧。骂完小黑,我随即将手中的易拉罐漫无目的地朝外使劲一扔,感觉一下子好多了。谁知,小黑连肉也不吃了,忽然支起两个前腿紧张地瞪着我,以为我又有什么新名堂给它呢。等了半天,见我对它并没有什么反应,小黑便嗖地一声窜出去,不一会儿,就把我扔出去的酒瓶又给叼了回来。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任凭小黑将酒瓶重新放到我的手上。 小黑这下不满意了,严肃地望着我汪汪汪地叫起来。 第20页 “你嚎什么,你说嚎什么?” 开始我还有些逗弄小黑的意味,还不停地学着它的样子呲牙咧嘴的,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什么,盯着小黑看起来。神奇的是,小黑好像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突然也不叫了,一屁股蹲下来,然后歪着脑袋在我的对面不停地打量着我。 对了,小黑! 小黑不是一只狗吗?我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十分吃惊自己怎么竟然愚蠢到如此地步,最好的寻找工具其实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啊!我怎么会这样熟视无睹呢?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了,一定是什么堵住了我的智慧。而且,我现在才发现,小黑看我的样子其实是在嘲笑我。的确,如果我是一个领路人的话,将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可惜的是,小黑无法用它的语言告诉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你是要找人,而不是去散步!早说啊,我的笨蛋主人! 我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小黑的头,手在我前面指了指,小黑就高兴地汪了一声,窜出几步开外,然后伸出鼻子像探雷一样在地上嗖嗖有声地嗅起来。 这是小黑最高兴做的事情。只要我摆出一付跟在它后面的样子,它就会为此发疯地工作起来。小黑的这种侠客品质,在它刚刚能跟我一起散步时就初露端倪。开始我还不以为然,以为小黑是一只狗,这些不过是正常的狗性而已。但它那种大包大揽、捨我其谁的派头,却在不知不觉中征服了我。 只是后来,我必须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让它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时候,它都可以这样子,像我的家长领着我跑东窜西的,连追姑娘它都要摆出这个架势,我就对此特别地郁闷和不高兴。不过幸亏小黑只是一条狗,不然我们之间肯定很早就要开始血流成河了。 第9章 王室中的另一个人 更新时间2010-7-20 16:05:36 字数:2895 远远地看见小黑终于停了下来,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黑显然是在等我。我刚走近,它就迫不及待地叫一声,接着身体又是一耸,被我一声喝了回来。因为,透过几层玻璃门,我已看到了王。而且,令我十分意外的是,王不是一个人。望着两人低头说话的样子,我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也许,兼而有之吧。其实,我也应该早就想到,一个如此庞大的系统,肯定不是王一个人就可以玩转的。 我无法判断王是否也看见了我和小黑。由于隔着几道玻璃门(显然是有密码的),所以,我和小黑只能耐心地在门外等待,直到王好象无意中向我们这边瞟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人才抬起头,好像又对王问了一句什么,然后才快步朝我和小黑走来。 “你好”,我见他一直盯着我看,虽然微笑着,但一点也不掩饰他逼人的目光,心里很是不爽,便故意跟他抢先打了一个招呼。“我叫箫,吹xiao的箫,这是小黑,黑夜的黑。”说着,我特意指了一下小黑。他看看小黑,突然不怀好意地说道,“吹xiao的箫,黑夜的黑,连起来不是小黑吗?”我一下子愣住了。他可真会联想啊。不过,他眼睛也的确够毒的,一下子就能抓住别人的破绽,还叫你无话可说。但不管怎样,如果小黑也能听懂我们之间的对话,我敢保证,小黑一定会立刻冲上去咬他一口。而且我怀疑,是不是王授意他这么做的。 见我沉着脸,他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浓了,转身关上门,对我示意说,“走吧,已经王等了你很久。” 我站着没动,小黑也很乖,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也许他现在才意识到什么,于是停在我们几步远的地方,想了一下,然后重新走回来看着我说,“看来你有些误会,老实说,我几乎都想不起来自己姓谁名谁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这样好吗?我们先过去见王,顺便也让我想想自己的名字。” 真是好笑,居然还有不记得自己名字的人!说给谁听,我想谁都不信。大概,也只有在王这里,稀奇古怪的事情才会这样层出不穷。 王看见我,第一个动作就是抬起他的手腕,瞅了一眼后,十分严肃地盯着我说,“你迟到了,五分钟时间,你用去了六个。如果你是以这样的速度去应付一件事情,我无法想像,如果一条河摆在你面前,五分钟之内洪峰就要来临,你将如何找到一条船,并安全地渡过去。”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刚想说话,王立刻竖起手掌堵在我面前,“不要跟我说什么理由!我只要你牢记一点,在我、也可以说在你面前,永远只有结果。结果,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呵呵,王正说得起劲,一声响亮的笑声,从我后面突然传过来。我顿时高兴起来,袖起手盯着王。谁知,王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眼睛一动不动地仍旧盯在我身上,好像刚才那声笑是我发出似的。半晌,他才松开眉毛,沖我摆摆手,似乎要指派我做什么,一声响亮的笑声又从我身后钻了过来。我扭过头,就看见他大笑着张开双臂,远远望着王夸张地叫着王的名字说,“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老范,我应该是老范啊!” “老范?”王也将目光远远地投在他的身上,想了想,然后猛地一松眉毛,嘴里不住地应道,“不错不错,老范,你的确就是老范。” 望着他们两人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老范在王心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他可以随时随地任意地大笑,可以一个字都不说地走进或离开任何地方,包括王。而王对老范,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要求,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要求。而且我感到,老范在说他这个名字的时候,王开始是十分的意外,然后才是恍然大悟。因此,我想这肯定不是老范的真实姓名。但为什么老范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获得了王的共鸣,一时我还很难吃透。并且我很快发现,此时此刻,我就像他们两个手中的一只桌球,你打过来,我推过去,把我弄得晕头转向,他们还要拿着拍子交换一下彼此间神秘的眼神。 第21页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看了看小黑,见它也正可怜巴巴地盯着我,于是叫了一声,“小黑,走,我们不做别人的馅饼。”小黑动了一下,忽然沖我不满地叫了一声。看来,它不懂什么是馅饼。王也不满地突然瞪我一眼,老范却一下子安静起来,笑声像被人掐断一样嘎然而止,接着,他很快竖起一个手指对王使劲嘘了一声,表情看上去奇怪极了。 “吹xiao,小黑,馅饼——” 老范嘴里念叨着这些词,眼睛里忽然充满了困惑和迷茫。 小黑显然被老范的举动吓住了,夹起尾巴贴到我的裤腿边,低低地冲着老范吼了一声。我摸了摸小黑,转眼一看王,发现他不仅对老范无礼的举动无动于衷,反而一脸紧张地盯着老范,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老范,是不是找到了?快说说,不对也没关系,我们再一起找。” 老范摇摇头,两眼出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嘴唇贴在他竖起的那根指头上,嘘一声,发一会儿呆,然后又嘘一声。嘘声时断时续,有轻有重。王的表情、不,可以说是我们所有人的表情,也都随着老范的这轻重不一的嘘声,忽悠着飞过来飞过去。我感到快要喘不过气了,老范的手指突然离开了他的嘴唇,也不知道对王还是对我神经质地晃了一晃,他的人就飞快地窜了出去,一眨眼,消失在一道桔黄色的门里。 老范走了很久,王还愣愣地盯着那道桔黄色的门。望着王的神态,不知为何,我的脑海中突然一亮:这个老范,居然能令王如此牵肠挂肚,看来一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既然如此,莫非他就是这个“大葫芦”的设计者,害我吃了很多苦头的“葫芦大师”? 正想着,王忽然掉过头,莫名奇妙地沖我竖起大拇指,“说好样的,虽然你是无意的,但终究还是你给了他一把钥匙。好了,我们先不管他了,让他自己去忙吧。” 钥匙?我疑惑地看着王,王却对我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先不要去管你有多少个问号。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尽快熟悉这里的路径,然后我们才能再来谈其他的东西。我想,你也不愿意总是迷路吧?如果你总以为有小黑在你身边,那可要大错特错的。” 说着,王将一张光碟交给我,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你的钥匙,你的第一把钥匙,拿回你的房间好好看看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间再来找我,但我希望你越快越好。” 接过光碟,快到门口时,我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扭过头对着王说:“那个老范,不是真的叫老范吧?”我看出来了,这个名字是他临时随便编的一个。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编一个名字,但我知道,你和他肯定是都不愿意让我知道某些事情。老范就老范吧,只要我不像一个傻瓜就行。 听完,王忽然笑起来,露出一脸的无可奈何:“你真是没有耐性!钥匙都交给你了,不好好拿回去看,还要站在我面前满脑子的狐疑。好吧,姑且满足你的一次好奇心。老范,的确不是他的真姓大名,他也没有故意骗你。这么说吧,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应该说他的名字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你也一样,包括我。所以,我们应该都是没有名字的人。老范为什么突然说他叫老范,而且让我也产生了同感呢?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老范是除我之外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从今天算起,他已经整整五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了。五年了,他一个人就这样过来了。你好好想想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老范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想你就该慢慢懂得了。” 这一次,没等王再开口,我捏着那张光碟就跑出了那个房间。 【因不知从哪里能看到收藏本书的大大们,故在此一记,这是码字原动力】 第10章 钥匙里的秘密(上) 更新时间2010-7-21 21:04:02 字数:2916 回到房间,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将那张光碟放了进去。开始我还很担心王会不会又在光碟里弄一些名堂,比如密码什么的。所以,当电脑一下子打开光碟,里面所有的文件夹一览无遗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却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可不像王的风格啊。 盯着闪烁的电脑屏幕,我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个光碟的名称,“家园”?看来,王的确是把他这个硕大的“葫芦”当作了一个家园。而且,看一眼“家园”下所罗列的目录,我的心跳就不自禁地加速起来。家园,家园,王这一次显然不是虚伪,就是又要故弄玄虚。看看吧,家园的创始,家园的构造和原理,家园的组织系统,家园的社会系统,家园的生物系统,家园的保障与救护,家园的延续和永生,家园的地下与地上,家园的准备和启动……等等,这哪里是什么家园,它简直就是一个王国啊! 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忽然发现我握着滑鼠的手,被汗水湿透了。我知道,现在我只要轻轻点一下滑鼠,我所有的疑问都将在此刻一一化解。王,这个神秘的人物,也将不再神秘。看,还是不看?不知为何,眼看秘密就要揭开,我却忽然之间感到了一阵巨大的恐慌。当秘密不再成其为秘密时,所有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阵阵烟雾。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能够在此时此刻畅通无阻地打开“家园”的唯一理由吧? 第22页 犹豫了很久,我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家园”的诱惑,手一松,“家园的创始”便在我眼前打开了。 ……公元前?年,家园开始缔造; 公元18年,家园被“我”发现; 公元399年,家园迎来第一位客人,他是一个孩子; 公元999年,家园第一次关闭,次年启封; 公元1221年,“我”开始云游,寻找家园的父亲、母亲和儿子; 公元1666年,家园第一次贯通; 公元1937年,家园的门,家园的心脏; 公元1985年,“我”回来了,我找到了儿子; 公元…… 看到这里,我突然傻笑起来。 公元18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难道这里在公元18年就有了,王也在这几千年之中,这样自由地来来去去吗?我啪地一下关上电脑,站起来对小黑喊了一声,我们走。小黑呼地爬起来,晕头晕脑地望着我。我指了指王的方向,狠狠地高喊道:“那里笨蛋,就是刚才跟我们说话的那个疯子,现在我们就找他去,让他干脆一点儿,赶快送我们回家,知道吗?” 王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我,愣愣地一直瞅着我和小黑,直到我站在他的面前,他才突然大笑一声,声音有些发抖地大喊着,“老范,老范,你赶快过来一下,他、他现在就来了!我、我没有看花眼吧?”王说着,忽然把他的脑袋一低,整个头埋在了他的双手之中。 老范跑过来,瞅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我,将手放在王一耸一耸的嵴背上拍了拍说,“王,你先等等,让我先问问小黑。” 我一下子火了,瞪着老范:“我不叫小黑,小黑是我的一条狗,我叫箫。” 老范沖我摆摆手,“名字的问题,我们先不谈。我来问你,那个光碟,你看了吗?”我点点头,“看了,怎么样?不过我只看了一点,就是那个什么家园的创始,后面的嘛,我想我就没必要再看了。哈哈,挺好玩的,你们,都是一群幻想家吧,要不,就是一帮子作家什么的,躲在这里写小说玩吧?” 正说着,我忽然看见王抬起头,两个腮帮子上都是泪水,忍不住吃了一惊,怎么,他、他怎么哭了?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有眼泪?这可真让我做梦都想不到啊。我差点没笑出声,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憋住。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觉王其实只是一个老人而已,大概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吧。也正因为如此,我不敢再看一眼王,转而盯着同样愣愣怔怔的老范,说,“不过有一点我还不太明白,既然你们这么有钱,干吗非得把钱都扔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这一路我随便算一算,你们花的钱呀,如果放到上面去,我敢说你们建一座城市都绰绰有余。唉,真是想不到,你们怎么这么有钱,太可惜了。” “你、你住嘴!”老范突然指着我的鼻子叫了一声。 “好吧,”我高兴地举起一只手说,“我发誓,只要你们立刻送我和小黑回家,我保证立刻闭嘴,并且永远都不对任何人说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话音刚落,王和老范突然对视一眼,然后一起齐刷刷地望着我。 “怎么样?”我盯着两人,见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只好掏出我的手机给他们看。“你们瞧,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儿到底有多深,反正在这底下一点信号都没有,我家里人,我女朋友,还有我的哥们,一个人都不知道我现在哪里。都三天了吧,如果我再不露面,他们说不定会去公安局报案的。算我求你们了,我真的想回家了。” 听到这里,老范忽然低头看着王说:“还记得那句话吗?外甥是条狗,吃了就要走。王,也许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千锤百鍊了的,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从头再来一遍。” 老范说完,忽然恶狠狠地望着我,呲牙一笑,“餵臭小子,你以为抬出公安局就能吓住我们吗?告诉你,直到我们秘密的人,还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哼,你吓唬谁呀,”我说着,其实腿已经软了。 王很久没有搭腔,只是紧皱着眉头,半个身子几乎陷在他的那张椅子上,直到老范不满地又叫了他一声,他才一下子坐起身,先对老范摇了摇手,好像示意不让他胡闹一般,然后又冲着我点点头,说:“不如我们来一个君子协定吧,这里我先答应你,如果你跟老范到几个地方去看看,回来你还是认为你应该离开这里,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一定二话不说,立刻亲自送你上去。” 这样就能不软禁我了?我犹豫了一下,问道,“看什么,时间有多长?” 王答道:“看什么,老范会告诉你。至于时间嘛,你不用担心,这一次完全由你自己决定,只要不是看一眼就跑,随便多长都可以。” 条件还很优惠啊,我点点头,看着王说,“好吧,就这一次。” 王见我点头,马上扭过头叫了一声老范,老范迟疑地打量着王,“这、这是不是早了一点,他可是连那张光碟都还没有看呵,别吓着他。” 王一听,立马对老范摆着手说:“就这么定了,而且我也不想对他隐瞒我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一看就吓着他,我想,一切反而都变得简单了。”老范听到这里,忽然噢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身盯着我说,“听到没有,跟我走吧,一会儿可千万别吓着你。” 第23页 笑话。难道你们还在什么地方藏了一条大蟒蛇、一头狼?我冷笑一声,对小黑喊道:“我们走。”小黑刚窜起身,老范就把我拦住了,“不行,它不能去,只能我们两个人。” “为什么?”我回头看着王。王不动声色地盯着我说,“听老范的,他说不能就不能。这件事情,我说了也不算。” 我看了看小黑,知道又中计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人还没走,王只对小黑招了招手,小黑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王的面前,居然还可耻地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气得我差点没晕过去。 跟着老范走了一会儿,老范便在我前面停下来,指着他站的地方说,“你就在站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开一辆车。”开车?我不禁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发现我们又到了东方之门。我远远地望着老范喊了一声,“我们去哪里呀,是不是要出东方之门?”老范没理我,埋头在昨天我曾给小黑弄过吃的那面墙上拍了拍,我就听到轰隆隆一声,一块墙壁应声倒地,接着一辆鲜红得有些刺眼的汽车从里面送了出来。我吓了一跳。那墙上的名堂还真多啊。奇怪,昨天我怎么没发现呢? 第10章 钥匙里的秘密(下) 更新时间2010-7-22 10:04:03 字数:2658 老范把车开到我面前,摆摆头说,“上来吧。” 跳上车,我忍不住摸了摸车的仪錶盘问,“这里到底有多少车啊,王带我进来时,也开过这样一辆车,不过颜色好像桔黄色的。” 老范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算你幸运,这么快就能坐上红色的车。”哦,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扭动着身体大声问老范,“快说说,那有什么不同呢?”谁知,老范突然紧张地扭头对我喝道:“你老老实实坐着行不行!” 怎么了?我不满地看了一眼老范。老范却忽然腾出一只手,啪地一声打开我的手说,“你的手,还有你的脚,都给我好好放在原地别乱动。听见没有,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再乱动,有什么危险我可不负责。” “好,好,我不动,我做一个木头人行了吧。”想到这个古怪“葫芦”里许多古怪的事情,老范的话不禁也让我紧张起来,我一边说着,一边果真开始规规矩矩起来。老范瞟了我一眼,一下子乐了,又对我安慰说,“放松点,放松点,只要别碰到那些按钮就可以。哎,对了,你读过《鲁宾逊漂流记》吗?” 当然,那可是一本让人神往的书。我奇怪地瞅了一眼老范,他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些?老范看看我,若有所思地问道:“假如,我说的是假如,有一天你也变成了鲁宾逊,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我好笑地望着老范,“如果有一天真变成了鲁宾逊,那还能怎么办,像鲁宾逊一样地活下去啊!只要活下去,还怕等不到救援吗?” “说得好。”不知为何,老范说着,居然把车停了下来,盯着我又问道:“要像鲁宾逊一样坚强地活下去,坚信一定会等来救援。不过接下来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啊,我说的仍然是如果,有一天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我们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变成了鲁宾逊,又该如何是好呢?就是说,所有的人都是鲁宾逊了,鲁宾逊还能看到那艘船吗?那艘船还会不会出现?” 我一下子傻了,瞪着老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范倒也不再追问什么,默默地重新把车发动起来,两眼望着前方,专注地开起车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范才又没头没脑地对我说道:“王告诉我,说你很喜欢看《时间简史》这本书。里面有些句子大意,是怎么说的?从一个“奇点”开始,宇宙诞生,时间和空间诞生。诞生后的宇宙,仍在爆炸中持续地膨胀,直到最后形成宇宙塌缩,一切又都将归于寂灭。多好啊,真要感谢上帝,至少到目前为止,宇宙还在保持着旺盛的膨胀力。我记的没有出入吧?” “可惜啊,可惜,伟大的宇宙还是有着与一只苹果同样的命运,那就是宇宙的黑洞。就像苹果里的一条虫,黑洞就是宇宙里的一条虫,不停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可怕呀,可怕的是,连宇宙中最快的光都逃脱不了那种吞噬。结局只有一种,就是黑洞通过吞噬,加速了宇宙塌缩。小黑你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我们,会不会真像作者说的那样,统统被压缩成一根根的面条,然后变成粉末,最终还原为宇宙中的分子、离子?哦当然,那时候的宇宙也就不存在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对老范说:“你说的太可怕了,而且,也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所以,我请你不要再说这个话题。” “是吗?”老范猛地掉头望着我,“我倒真希望你说的遥不可及的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可是小黑,不管你说的遥不可及是哪一天,那一天却是终归都要到来的。” 我盯着老范,突然愤怒地叫了一声:“我请你记住,我叫箫,小黑是我的狗。” 老范突然一踩剎车,没等车停稳,便一个鱼跃跳了下去。跳下去后,老范扶着车窗对我说,“如果你认为我不该叫你小黑,你也可以叫我小黑或者臭狗屎,我不介意。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看到或即将看到的一切,就是我们正在努力建造的一艘船,一艘当我们都一下子变成鲁宾逊之后鲁宾逊能够看到的船。哎,你怎么了?快下车啊,我们到了。” 第24页 我跳下车,疑惑地看着老范说,“怎么,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想要改变世界吧?” 不,老范突然羞愧地看我一眼道:“我们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王说得好啊,宇宙的事情,那是神的事情,我们管不了。我们是人,是未来的鲁宾逊,我们能做的,就是做一艘鲁宾逊那样的船。” 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庞大的地下室,就是老范口中的那艘船。不过,我还是很迷惑,如果有一天世界真的像老范说的那样,人人都成了鲁宾逊,那这样的一艘“船”,就是再有十个八个,恐怕还是无济于事。如果说得再恐怖一些,假设万事万物都摆脱不了宇宙塌缩的最终命运,要这样的“船”又有什么意义呢?毫无意义。一时间,我突然发觉自己已无话可说了。可恶的老范,可恶的王,为什么偏偏让我遇见了他们! 老范扯了我一下,“你怎么了,倒是跟我走呀。” 我定神一看,不知不觉中,老范已经把我带到了悬挂着“世界”二字的地方。也就是在这个地方,王曾经被小黑莫名其妙地扑倒在地的。不过,经过这一进一出,现在我重新站在这里,已经基本上可以对上方向了。四个入口中的东方之门,是老范带我出来的去处,也是我昨天安歇的地方。只是我还不清楚,老范把我带到这里,是不是要进入剩余的三个入口中的一个。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吧,我也正想瞧瞧这三个入口里都藏着什么秘密。 老范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沖我狡猾地一笑说:“既然你都读到了《时间简史》,我想你也应该早读过《物种的起源》吧?但是我敢跟你打赌,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们,你过一会儿就要看到的东西,恐怕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全部看到的东西。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好好地过一次眼瘾吧。” 我哼了一声,顾不上反驳老范的这张巧嘴,紧紧盯着他的双脚,在心里默默记着他一路走过去的路径。这一次小黑被他们软禁,所以我一点也不敢马虎。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被老范、不,准确地说被这左拐右拐的“葫芦”给彻底绕糊涂了,最后,居然连方向都搞不清楚了。我沮丧地盯着老范的背影,不禁再一次被那个不曾谋面的“葫芦大师”所折服。唉,那个傢伙,一定是玩迷宫的高手。 等老范停下脚步,示意我看的时候,我一边仰头望着老范手指的地方,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个地下室是谁设计的呀?我想,他恐怕是第一个被你们拉下水的倒霉蛋吧。” 老范还没听完,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说:“有感觉了,你开始对这个地方有感觉了。” 我盯着老范,“到底是谁呀,不会是你吧?如果是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我,我可没这本事。”老范说着,忽然亲热地搂起我的肩膀就往里走,“既然你这么感兴趣,我就不说了,还是留着以后你们自己认识的有趣一些。” 不说拉倒。我推开老范,将头偏了一下,“物种之园”,原来他们要我看的是这个东西。 (弱弱地发一声,求票,求言,才知方向) 第11章 物种源(上) 更新时间2010-7-23 11:17:22 字数:2538 尽管我心里早有准备,我还是被里面巨大的空间给惊呆了。我简直无法想像,这么巨大的“肚子”,那个“葫芦大师”是如何将它们支撑起来的。唯一可以解释的,可能就是那些被分割成无数独立房间所能承担的作用吧。但看上去,这些房间并不像我已经熟知的那样材料坚固实用,而是好像都是玻璃钢制品,有些里面看着灯火透明一般,有些则干脆漆黑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着老范问道。 “它们呀,”老范好像很头疼似的挠挠他的头皮,说:“它们是细菌、病毒和一些微生物。这样吧,我们就从这里开始一个个地往后看。你先看,遇到问题我再给你讲。” 老范刚一说完,我就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连退了几步。“怎么还有这些东西呢?你说,你们把它们放在这里干什么?如果不是对你们了解,我真要怀疑你们是一群恐怖分子。”我一脸厌恶地说着,眼睛随即朝别处看去:“后面是什么?我先声明啊,如果你让我看的都是这些玩意,我现在就要掉头回去,免得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也好,”老范爽快地应道,“现在就看这些玩意也的确有些难为你,成千上万种,看又看不清,估计有些你连名字都记不住。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所有被我们收入囊中的物种,哦,也就是你说的东西,尤其是这些危险品,都是经过最好的专业人士之手处理妥当了的。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把顺序调整一下,先去看动物园。” 看来老范好像也对那些玩意不甚感冒,不过他表现得比我冷静多了。在我们离开之前,他有条不紊地又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当然,次序肯定是要颠倒过来的。我远远地望着老范,直到他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道门关好,并在门边一处墙壁上看了半天(我猜那一定是工作手册),嘴里嘀嘀咕咕着走到我面前,我才问道:“老范,你说的动物园,里面都有一些什么动物?”我的意思是——说着,我顺手指了指周围,“如果它连北京动物园都不如的话,你最好就不要带我去。不然你看,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今天也休想把这里走马观花看一遍。” 第25页 “什么?”老范一下子鼓起眼睛瞪着我,“你一天时间就想把这里看一遍,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科目、多少种类吗?我告诉你,你就是坐火箭,也休想把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个“物种之园”,像你说的这样走马观花一天看完。” “那你还带我来干什么?”我不觉恼火地问道。 “是啊,是啊,王为什么要我带你来,你来看什么呢?”老范说着,突然孩子气地把他的脑袋一歪,咬着他的大拇指望着我,“你什么都不懂,长得又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眼睛还喜欢斜着瞅人,就这,王还非要让我带你来,我都不知道你的遗传基因有什么优秀之处。我看不如这样吧,你还是什么都不要看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你不要说,让我来跟王讲,然后我一定负责地把你送回地面。怎么样,回去吧,回到你习惯的地方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当你又做了一场梦。” 至今我都无法理解,老范为何突然对我冷嘲热讽起来,我想很有可能是我的某句话,激怒或者刺痛了他的某根神经。但我不能容忍的是,老范一下子就说到了我的长相。而我的长相,跟他们疯狂的幻想又有什么关系呢?而尤其让我愤怒的是,他居然还间接地骂到了我的父亲。我想,既然我被王带到了这里,老范就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对于一个没有父亲的人,老范竟然还要如此打击,我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了。所以,当我微笑地望着老范,点头说了一句“好啊”的时候,老范一下子愣住了。也许,他根本都没有想过我会同意。从他绝望的眼神来看,他对自己刚才的恶作剧十分的懊悔,可一时之间,他又怎能收回他刚刚说过的话呢?就像汽车一样,想调头重新来一遍,有那么便宜的弯给你转吗?自食其果吧你。 老范一直盯着我,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等我给他一个台阶,但是我不。我也盯着他,一直看,但就是不再吐一个字出来。我猜我们当时两个人的表情,别人看了一定会大笑不止。而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老范的这个瞬间,也一直在我脑海中盘绕不去。我在想,原本很好的两个人,突然之间不说话了,其中的缘由,难道果真是他们都认为的那个理由吗?人世间,的确有很多事情让人琢磨不透。 最后,老范突然把目光从我脸上移走,默默地走到不远处一个方形台前,摆弄了一番,手中就多了一个类似于电话或报话机的东西。老范拿起它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将它举起来贴在耳旁,沉声对着它说:“对不起,王,现在我们必须回去了。” 虽然老范站的比较远,而且还背对着我,但由于这里太静了,我还是远远地听见了王在里面的一声轻嘆,只是,王很快就果断地挂掉了。老范放回电话的表情,我无法看见,但从他的背影可以看出,虽然王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老范还是很难受的。他转头看看我,我立刻就走到了他的身边。我们都没有说一个字,默默地走到大门处,老范开始严格地重复着他开门时的操作程序关闭大门,而我则多走了几步,仰头望着大门上悬挂着的那块“物种之园”的牌子,渐渐理清了“世界”的头绪: 从王带我进入这里的第一道门开始,我已数不清究竟穿过了多少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门,最后我见到了“世界”。王说,这就是我们的世界,见到了世界,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因此我想,“世界”对于王,一定是他最后的堡垒。也正因为如此,王的“世界”才会显得如此隆重、谨慎而博杂,像一个浓缩的真实世界。在王的眼中,这个“世界”也许应该是四方的,有着绝不南辕北辙的方向。现在,王给我看了东方——“东方之门”,又给我看了西方——“物种之园”,接下来,他是否该给我看他的南方和北方了呢?而他的南方、他的北方又是什么呢?我想,无论是什么,都该我要吓他们一跳了。 老范把我重新带到王的面前,一张口刚说了一声对不起,王就把手抬起来沖他摇了一摇,“老范,你刚才已在电话里说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错。但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沟通的问题,而且,尤其是在那个日子越来越逼近我们的时候。” 老范点点头,突然一脸痛苦地看看我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多年精心炼制的一个链条没有了,接下来,我们所有的东西是不是需要重新再来一遍。” “是呵,”王沉吟着一边摇头,一边朝我瞅了一眼,“只是就怕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第11章 物种源(中) 更新时间2010-7-23 21:04:44 字数:2749 我望着王和老范,忽然插问道:“说来说去,你们是在说我吧?” 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老范和王的对话,像故意演戏一样。只是我没有料到,我说完这句话以后,王与老范对视一眼,突然一句话也不说了,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着好笑,刚要张口,王猛地一抬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说:“你是不是很担心我会食言?放心吧,我一定会履行我们之间的君子协议。不过,遗憾的是,既然你要走,你就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必须先要遗忘,然后,我才能履行我的诺言。” 第26页 王说着,叫了一声“老范”。老范点点头,默默地走过来,将他的手直直地伸到我的面前。我一看,老范的掌心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粒绿色的药片。我一下子笑了,抬头盯着王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王摇摇头,答所非问地说:“吃了它,我立刻送你上去。” 我也摇着头说:“不,这样的毒药我是决不会吃的。” “那你就是不想上去了?”王突然瞪着我道。 我一下子又笑起来,眼睛斜斜地瞅着一旁的老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上去了?再说,我可是什么都还没有看,人家就匆匆忙忙把我带回了。既然我什么都没有看,我还需要遗忘吗?” “嗯?”王疑惑地向老范望去,老范尴尬地耸耸肩膀,刚想说什么,我一下子将他手中的药片出其不意地抓了过来,举到眼前看着。老范和王忽然紧张起来,紧紧盯着我。“你要干什么?”他们问着的时候,我慢慢地把药片放到了嘴边,“你们不是要让我吃掉它吗?”老范慌了,看了王一眼,将手伸到我的面前说,“等一等,你先确定是上去还是留下以后,再考虑吃不吃的问题。” 看来这药片是真的会让我失去记忆!我紧紧地捏着药片,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进喉咙,但我的眼睛却始终望着王和老范,得意地说道:“好吧,我可以不吃,也可以留下,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王很快地应道。” “很简单,”我说着,随手将药片扔给老范,“老实说,其实老范刚才已经成功了,他的演说的确把我打动了。因为我开始对你们做的这件事情,有了非常大的兴趣。不过,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我并不是相信你们那些疯狂的想法,我只是想留下来看看,在你们所说的这个世界,是不是真会毁灭。所以,我现在最想看到一个人,这个地下室的设计者,我想看看,然后当面问问他,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他的这个宝贝葫芦是否真的像老范说得那样,带着我们这些鲁宾逊来一个胜利大逃亡。” 老范听完,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我说:“你这个傢伙,果真有点意思,不愧长了一双色迷迷的千里眼。” “老范!”王不满地看一眼老范,然后沉静地望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就一定有一个设计师呢,在你眼中,难道我就不能是那位设计师吗?” “你下围棋吗?”我反问道,“一个人如果没有对手,他当然可以左右手互博,自己跟自己对弈一局。不过可以断言的是,那肯定不是名局。所以,既然这是你的一个名局,我想,你是绝不会像老顽童一样左右手互博的吧?再说,你身边不还有老范吗,名局,也要有名手才对呀。” 我说着,故意拍了一下老范的马屁。我想,打完人,总不能拍拍自己的屁股就走,至少还是要摸一下别人的脸蛋才对。这是做人的起码道理吧?不过,老范为什么说我长了一双千里眼,还色迷迷的,我就不太懂了。莫非设计者是一个女的?但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手笔,以及我一路走过的感觉,这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完成的。可惜的是,我看着老范,他却并没有被我的马屁打动,而是一下子躲到了王的背后,装模作样地像王一样盯着我,一本正经起来。 王这时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围棋嘛,我是懂一点儿,不过十年前我就已经不碰它了。终日无所用心,不有博弈乎?我是没有时间享受啊,不然,说不定我们以后还可以组织一个围棋队哩。” 啊,我惊喜地看着王,顿时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念头。“想不到,在这遮天蔽日、寂寞难耐的地下,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一起度过这些岁月的知音。”王点点头,“没错,你的知音不多,但也不少。玩,本来就是我们的天性嘛。所以,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说的这个设计者,也许比你还贪玩。这下你放心了吧,我们的生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枯燥无味。只是你这次要有点耐心,你的这个要求我还一时无法满足你。” “不会又有什么名堂吧?”我瞪起眼睛,发现老范突然朝我挤挤眼,一只手不停地往天上指。“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人回去了?”王摇摇头,“不是,不过三天以后,我一定让你第一个见到你想见的人。” 也好,三天就三天,不如我将那张光碟认真地看一遍,倘若王再有什么诡计,我也许就有办法对付他了。不过临出门,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转回身将老范手中的那粒绿色的药片要回我的手中。我晃着那粒药片对王说:“你放心,这个东西只是先放在我这里,如果到了需要我吃下它的时候,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它吃下去,决不再为难你。”王看看我,奇怪地耸耸他的肩膀说,“随你。” 回到我的房间,桌上的那台电脑居然莫名其妙地开着。走近一看,屏幕上竟然还有一行字:“欢迎你归来,浪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看小黑,随手动了动滑鼠。不用问,这一定又是王的杰作。但这一次很奇怪,解除了电脑的屏保,接下来我却无法再操纵这台电脑。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屏幕上突然又出现了一行字:“你现在是不是皱着你的眉毛,正盯着我看?” 第27页 噢,我一下子明白了,我这台电脑只是王的一个终端、一个傀儡而已。 “是不是像它?”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愁眉苦脸、但样子很可爱的的卡通狗。我顿时乐了,飞快地打过去一句话:“这很不公平吧,你那边那么多武器,我却赤手空拳!再贴一个出来,给你自己,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屏幕上很快又跳出一个卡通,不过一时很难辨认。“它是什么?”我问完,后面就跟了一个字:“猫” “猫,你是猫?是老虎才对吧。”我笑着,真想立刻跑到他面前去羞他一羞。 “你忘了吗?猫本来就是老虎的师傅。” “那谁是老虎呢?” 我刚打过去这句话,一个凶神恶煞的脸谱突然冒出来,一行字紧跟在后面说:“好了,不要再顽皮了,现在言归正传,请你不要再东张西望,集中精神认真地听我给你讲课。” “讲课?讲什么课,谁给我讲课?” “别打岔,你的问题就是疑问太多。为什么你的疑问那么多,就是因为你太无知,还十分的厚颜无耻。如果你再不老实听我讲课,打你二十大板!”这句话刚打完,屏幕上突然就闪出一块大板子,一上一下地挥着,然后很夸张地落在一个很可笑的屁股漫画上,声音响亮极了,仿佛那个屁股真的就是我的屁股一样。 我笑了一声,紧接着脑海中猛地响了一下,不对,跟我说话的人好像不是王,而且也不是老范。只看他们两人的那张苦瓜脸,就绝不会在电脑上跟我这么说话。只要不是他们两人就好。我一时兴奋极了,十指便欢快地舞蹈着打出了一行字:“请告诉我,你是谁?” 第11章 物种源(下) 更新时间2010-7-24 14:41:14 字数:1802 “——笨蛋。” “笨蛋?”虽然我知道对方肯定是在骂我是笨蛋,但我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话过去:“原来你的名字叫笨蛋!哈哈,今天我可知道了,原来真有人叫笨蛋。” “笨蛋,我是说你!现在才知道问我是谁,不是笨蛋是什么!” “那请你告诉我,你是谁?” 不知为何,这个躲在屏幕后面的人,虽然我连人都还没见到,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即使是骂我的话,也让我感到心里美滋滋的。而且,我忽然之间产生了一个很奇妙的念头,那就是我以后的一切,都将与这个人有极大的关联。不仅如此,我的手指也莫名其妙地跳跃起来,刷刷地又打出了一句话:“你不是老范,也不是王,我知道了,你是那个葫芦大师,对不对?” 望着屏幕上的“葫芦大师”这四个字,我竟一下子激动起来,抬起手相互握了握奖励了一下手指。没错,一定是那个神秘的“葫芦大师”。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就问了起来:“你现在哪里?你应该比王老一些吧?不然,你怎么会想到弄出这么大的一个葫芦?哎对了,你长什么样?是不是留着长长的鬍子,手里经常拿着一把摺扇,走路一摇一晃的样子,像小说里的那种仙风道骨一样的人?” 但屏幕上突然一个字也没有了。我望着屏幕,顿时笑了起来。我数了数屏幕,果然就像葫芦大师说的那样,我的问话的确是太多了,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疑问句,难怪人家不理我。好吧,既然要给我上课,我就再做一回好学生吧。我老老实实地打了一句话过去:“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现在,请你给我上课吧。” 过了很久,屏幕上仍然一个字都没有出现。 怎么,还真生我的气了?我盯着屏幕,忽然明白过来:有本事的人,一般都很有性格,有大本事的人,性格就更与众不同,有大本事的有岁数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但此刻我一点也不担心,只要是葫芦大师就不怕,反正他们都跟王一样有求与我。我想,这也许要不了多长时间。果不其然,我也一声不响地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那边就沉不住气了,啪啪啪地打过来一行字:“现在上课,请打开电脑里的《家园》。” 我动了一下滑鼠,发觉电脑又可以操作了,看来是他们解锁了。 请打开《家园的构造和原理》。 “怎么跟我想的一样?”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冷冰冰的人我可不喜欢。想到这里,我立刻装模做样地问道:“请问老师,第一课好像不是这个吧?应该是《家园的创始》才对吧?” “请打开《家园的构造和原理》。” 那边又重复了一句,看来我也不能再油腔滑调了。于是,我老老实实打开了《家园的构造和原理》,然后答了一个“是”字过去。一直到我们学完《家园的构造和原理》的全部内容,葫芦大师都没有再跟我调侃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葫芦大师为什么前后有些判若两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的时间不够用,不知不觉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所有他们认为的基础课程,也正好在这一天的凌晨时分嘎然而止。很显然,这一定又是王计算好了的,一点不多也不少。 我长长地吐口气,回头看看一直陪着我的小黑,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三天里,除了第一次吃饭是葫芦大师提醒之外,其他的我们几乎都想不起来了。王与老范也像失去了踪影一般,在这三天时间里一声也不吭,好像是把我们忘记了一般。这也让我再次领教了这个所谓的“家园”的神秘莫测和它包含其中的高科技,那就是如果需要,我们完全可以像一块石头那样一动不动地呆在某个地方,衣食无忧地过上一辈子。而这,也正是我在三天时间里如此投入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之一。不管是王还是老范,他们的确没有说谎,在葫芦大师冷冰冰的解读中,我终于被他们近乎疯狂的思想和实践深深折服了。现在可以这样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是世界末日,那么,王,老范,还有这个葫芦大师,以及这个家园里所蕴藏的一切,仍将会把现在的世界还原。这里,又将是万事万物的起源。 第28页 多好啊,就像汽车上的备胎,电脑中的a盘,神不知鬼不觉地,世界就这样多了一个备份。难怪王执意要我读这张光碟,而他给这张光碟的名字“家园”也的确是恰如其分。其实,这个“家园”何止是对我一人、就是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它都是一把神圣的钥匙!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见一个人?” 当屏幕上突然冒出这句话,我竟一下愣了,好半天才打回去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昨天。” 啊,这真叫我有些出乎意料,“像你这么重要的人物,原来也是一不小心就上了贼船呀,”我慌不择言地说着,没想到那边居然还答应了一声,是啊,然后反问我道:“现在,你还想不想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呀?” 哈哈,我第一次有些言不由衷地笑了起来。 (求票,求评,万分感谢) 第12章 在家园里徜徉(上) 更新时间2010-7-25 14:15:08 字数:3173 “大概,你也像我一样过得晨昏颠倒了吧?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想让我摸过去把王从床上叫起来,这样的事情,在几个钟头之前也许我还会干,现在没门。” 对我的这番话,葫芦大师第一次没反驳,而是飞快地贴过来一个笑脸问道:“那你是准备大睡一觉呢,还是准备做点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想现在就过来看看我?” “当然。”我也飞快地答道:“如此美景良辰,普天之下又只有你我二人独醒,我不去看你岂不是枉费了一片天意。”说完,我忽然发觉这些句子用在此时此刻一个糟老头子身上,实在是暧mei和无趣,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是天意,我们也就顺天而行吧。你不要说,让我自己慢慢地走,就以今晚为限,找到你,我们就手谈一局,也算我出师了,你也是名师出高徒。找不到你,我可要不客气了,那就是一个笨蛋师傅,教了一个笨蛋徒弟。” “随你。”不知为何,葫芦大师忽然变得好说话多了,一点争辩的意思都没有。我想,这也许是一种自信的表现吧。不过,在关电脑前,葫芦大师让我把小黑抱起来,举到电脑上的摄影头前拍了一张相。我抱着小黑的时候,忽然担心葫芦大师这是不是有些别有用心,马上就要看见我们了,干吗非要多此一举呢? 关上电脑,带着小黑再走出住处的大门,这次的感觉就踏实多了。小黑一路冲到我的前面很远的地方,看来这几天着实把它憋坏了,撒着欢又要给我领路,结果被我一嗓子叫了回来。这一次如果还要依靠小黑,我想,那还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的好。 走了不大一会儿,我心里还是有些嘀咕起来:葫芦大师讲了三天,按道理在我心中也应该画出了一幅家园地图。但问题是,我现在是在家园的东方之门里,也就是说,如果我要乘兴一观家园的全貌,我必须再次穿越东方之门,回到老范和王都曾带我站过的地方,然后从那里开始我对家园的游览。可是穿越东方之门,另外那几道门我怎么过去呢?虽然其中只有一道门是密码门,密码是什么我却一点都不知晓呀。 想到这里,我不禁停住了脚步,惹得小黑着急地直咬我的裤腿,我才沮丧地重新走了起来。也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过去看看,也许车到山前必有路也未可知。 与上一次相比,这次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东方之门。而小黑则狂喜地围着东方之门不停地叫着,汪汪汪。看来,它对这里仍旧记忆犹新。我顺手摸了摸小黑,看到了狗眼里居然也流露着人类般的感激之情,忍不住也伸手摸了摸那个机关。如果不是这个机关,在我们极度飢饿的时候,小黑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我还真不敢想像。小黑显然也懂得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可惜的是,我现在想出去,它却不能再帮我一次了。 走进东方之门的走廊,小黑只是瞅了我一眼。由于没什么把握,我也懒得叫它,便独自继续朝前走。开第一道水密门时,走廊里的灯忽然明亮了许多。大概这就是葫芦大师说的自动化系统吧,除了一些特定的必须由人进行操作的,这里所有的一切,只要能够实行自动化的,按王的要求全部都实现了。看来以前我对王的确有些误解,他并非是什么大懒人,而是这里的一切,如果真要达到老范所说的那种标准,老实讲,仅仅是自动化还远远不够。随着灯光亮度的明明灭灭,我也顺利地来到了最后的一道门——那道透明的像玻璃制品的密码门前。就在我胡乱猜测着它的密码时,一个人影突然在门那边沖我招了招手,然后便伸出手指向门的某个地方示意着。我吓了一跳,开始以为是老范或者王,定睛再一看,却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 天啊,这里怎么还有女孩子! 我一时惊疑不定,直到她在门那边开始着急地敲起门来,我才犹犹豫豫地走过去,胡乱沖她也作了一个连我都不知道是何意思的手势。见我过去,她感觉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指了指门上的密码锁,让我开门。我摇摇头,然后对她摊开两手。我想她完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但她却依旧固执地指着门,嘴唇张合着,不知道再说什么。我只好揣测着看看密码锁,见上面似乎有一个翻盖,便试探着一拨,外面的盖子便应声打开了。 第29页 有门。我不禁高兴地瞅了一眼门对面的女孩,见她又对我竖起一个指头,对着密码锁转了一转,便摸索着将手探进去一摸,果然有一个洞口。 是不是放一根手指进去就可以呢?我一边抬起眼睛探询地盯着那女孩,一边将手指小心翼翼地往里一顶,门居然一下子打开了。收回手,我一时还很不适应门骤然打开时与女孩面对面的感觉。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半晌才羞涩地低着头说:“你真聪明。” 是吗?自从下到这里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赞美我。我好笑地望着这个女孩,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到处瞎撞,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女孩一下子瞪大眼睛惊奇地望着我说:“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得意地笑了,这还用说吗? 不过,女孩突然又道:“有一点我要修正一下,我其实是在找一个人。” “我知道。”我沖女孩点点头,“而且,我还知道你要找谁。” “不会吧,你真的这么神,连我想找谁都知道。”女孩不相信地摇着头,说:“既然如此,那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我看看女孩,笑着回答道:“很简单,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做个伴,一起去找。虽然现在我要找的人,不一定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我最终肯定也要去找他。而且,说不定我们要找的人,其实都在一个地方也说不定哩。” “有道理。”女孩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忽然启齿一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见女孩一侧身要让我跨过门去,我急忙说道:“你等一下好吗?”女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连声说对对,“还有你的小狗狗。”我闻言不觉一愣,“你、你也知道小黑呀?”女孩也是一愣,瞪起眼睛望着我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你听,那不是你的狗在叫吗?”我竖起耳朵听了听,是小黑在叫,可能它突然发现我不见了。可是,这也不能证明小黑一定就是我的狗啊! 见我一脸的疑惑,女孩忽然笑起来,擦着我的肩膀挤到了我这边。 “走呵,一起去看看你的小狗。你也不想想,这里就你和我,如果有一条狗在这里,不是我的就一定是你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要想半天,唉,真是服了你。”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带着女孩,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小黑。 小黑显然很不适应我带给它的这个突然变故。它第一眼看过女孩,便再不肯正眼瞅她了。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女孩显得不够热情,因为小黑是一只十分挑剔的母狗,尤其是对出现在我身边的异性。这一点,早在我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时我就发现了。后来那姑娘——哦,这里我要简单解释一下,那姑娘就是我对我女朋友的称呼,人前也好人后也罢,我叫得亲切那姑娘答得也爽——后来那姑娘盯着小黑对我说,今天我可长了见识,原来狗也会吃醋啊!得,幸亏我还没多嘴说它是一只母狗哩。 我看着小黑的样子,在心里把它骂到第九声的时候,女孩果然如我所料地将头转了过来。不过,这女孩可比那姑娘幽默多了,而且不像那姑娘故作轻松地大笑,而是很严肃地望着我,说:“请问这位先生,你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一位女性呀?” 我忍俊不禁,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 她依然严肃地瞅着我,说,“我想也是,看来是我的不对了,我应该像它一样,也换上一件黑色衣裳。这样的话,它一定就把我当作朋友了。” 我不由得看看小黑,可惜这傢伙一点都搞不懂人家的意思,忽地一下窜出去老远。我望着女孩的那身花衣裳,笑着说,“别理它,它就这副德行,见不得漂亮女孩。”没想到女孩一下笑起来,盯着我说,“你这是夸我还是在夸别人呀,看不出来呵,你也会这一套。” “哪一套呀,”我疑惑地望着她说,“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我用的着吗?”女孩就笑,说:“哦,想知道我的名字呀,很好记的,你只要记得我姓胡就可以了。” “胡什么呢?”我问。女孩却神秘地一笑,跑到前面去了。 跟着小黑走了一会儿,女孩突然停下来,看着我说,“不对吧,这样胡乱走下去,实在是太浪费这么好的光阴了。”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便远远地喊了一声小黑,等它跑回来后,望着她答道:“好吧,也许你有更好的主意,你说说看。” (今天两更,每更3k多字,求票,求评) 第12章 在家园里徜徉(下) 更新时间2010-7-25 23:01:32 字数:3398 女孩有些歉意地说:“不是我有更好的主意,我只是觉得这样走下去,也许走到明天早晨都不会有结果。” 对呀,所以我才叫小黑回来的呵。我看着女孩,忽然感觉有些怪怪地,便老老实实地问道:“你大概不是第一次这样走吧?如果你比我熟悉这里,不如你就带我们走,那样不就很快了吗?” “也好,”女孩果断地点点头,“只要你不生气,也相信我的话,我就当一次领队吧。” 第30页 女孩转身要走,我连忙把她又叫住了。 “古月,”我壮起胆子叫了一声,“以后我就喊你古月吧,不然每次餵来餵去的,实在麻烦,还是有个名字的好。古月呢,也不是我胡乱给你杜撰出来的。你姓胡,又不肯说名字,所以就把你的姓拆开,正好是一个古月,恰巧又好听又有意境,你说好不好?” 女孩、哦,现在应该叫古月,聚精会神地听完我的话,突然把脸一寒说,“不好,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凭什么要你改来改去!”我吓了一跳,慌忙举起双手刚想说话,古月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眼睛,忽然笑出了声:“看把你吓的,好吧,反正名字就是随便别人叫的,而我的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改,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小箫先生。”古月说完,故意把我的名字放在最后,还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地叫着。 慢慢地我回过味来:古月?箫?哎呀,她一定是误会我了。这么一想,我再也不敢随便接腔了,连忙低头摸摸小黑毛茸茸的脑袋。 说也奇怪,跟着古月只小小地转了几圈,便走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了。我的脑袋也跟着清醒过来。到了这里,想到什么地方基本上是一目了然了。我悄悄地瞥了一眼古月,到了这里,我们是不是也该分手了?说心里话,我还真有些依依不捨。 古月用脚拍拍地面说道:“看你的样子,这里你好像来过?”我默默地点点头。古月扭头古怪地瞅我一眼,手指着一个方向问道,“考考你,从这里走去,会走到什么地方?”我稍稍辨认了一番,便诧异地答道:“那不是出去的路吗?不过,这里太深了,要真正走出去的话,我们要走很长时间。”古月摇摇头,“我们干吗要出去?好吧,你再看看那个方向,那又是通向哪里?”我一看不觉笑出声来,那不是老范才带我去的“物种之园”吗?这个古月可真有趣,尽挑我知道的问。 古月收回手,眼睛忽然飘向我们的左方,“那里呢?那里又是什么去处?” “鲁班苑。”我飞快地答道。 “veregood,”古月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英语,随即嘴角朝我们的右边一撇,语速极快地问道:“那这边呢,这边又是一个什么地方?” 我顿了顿,心里忽然十分难受起来。古月看我一眼,向我厉声喊了一句:“请你回答我,那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我也火了,瞪着古月喊道:“你叫什么叫,说好听一点,不就是伊甸园吗?其实它不过是一个配种站,一个人类精子和卵子交会的地方,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喊的?” “addlehead,slob!”古月嘴里忽然又冒出了几个英文单词。 “你说什么?”我虎起眼睛瞪着古月。古月低声咕哝了一句,不动声色地望着我:“不错,不错,真不错!现在你能用简单的几句话,把我们刚说过的四个地方,简明扼要地概述一遍吗?” 这有何难?我随口应着,忽然感觉有些惶惑,不明白古月怎么也变得老气横秋的,这样的口吻为何又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但很快我又摇摇头,将浮上心头的葫芦大师的影子一挥而去,嘴里便像背书一般说道:“简单地说,我们现在其实是处于整个“家园”之中,也就是整个建筑的最深处。这个地方的入口处,便悬挂着“家园”二字。用地图语言描述的话,在这个“家园”里,上是东方之门,下是物种源,左是鲁班苑,右是伊甸园。东方之门里,住着王、老范和葫芦大师,哦,当然还有我。也许还有其他什么人,比如你,我想肯定有人会让我一个个地去相见的。物种源,顾名思义,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中钻的,还有我们身体里的,看见和看不见的,用老范的话说,只要我们知道的,书上记载了的,应有尽有。而鲁班苑嘛,则收罗了天下尽可能多的工具。至于伊甸园,嘿嘿——” 我忽然冷笑一声。 古月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你又哪里不舒服,说出来。” 很简单,我面无惧色地盯着古月,“我们住在东方之门,他们住在伊甸园,既然如此,干吗要多此一举?大家要么都在东方之门,要么都在伊甸园里。想这样分的话,我看倒不如我们都去物种之园里安身。说到底,我们不也是其中的物种之一吗?又分什么高贵低贱、三六五等呢?” 古月不易觉察地皱皱眉头,对我说道:“你的问题,看来还不是一个如何学习的问题。我看不如这样吧,等你将所有的地方,都实际地看过一遍之后,你再有感而发吧。仅仅读一点书,是不够的。” “古月,我怎么忽然觉得你说话的口气很像一个人?”我盯着古月,希望能从她脸上发现一点什么,她却淡淡地回了我一句,“是吗?你看我像谁呢?” 我突然恶毒地笑了起来:“说了你别生气,这一会儿工夫,你很像那个教训了我三天三夜的糟老头子!哦,希望你还没领教过此人。你猜我给他起了一个什么绰号,葫芦大师,哈哈,怎么样?待会儿见到他,也许还要跟他斗上几局。哼哼,我非在棋盘上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古月先是很吃惊地扬起眉毛看了我一会儿,接着突然抿嘴一笑,将目光慢慢从我脸上移开。“好吧,”她知趣地说道:“那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希望你到时旗开得胜。”不知为何,虽然我心里早有准备,但古月的这句话,还是让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默默地望着古月,直到她举起手又对我说了一声再见,我才火烧火燎地问了一句:“你住在哪里,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第31页 古月没搭腔,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眼看快到东方之门了,她才慢慢地车回身,远远地望着我喊道:“喂,对了,你再回来没什么问题了吧?我看你不如也快点吧,转一转,找不找得到人,都快点回你的窝补一觉吧。” 我也远远地摆摆手,一转眼,小黑的脑袋就从我的脚底下钻了出来。这个狗东西,现在倒跑出来了,真不给我面子!我又可气又可笑地轻轻踢了它一脚。 等古月的人影完全看不见了,我带着小黑又独自转了起来。说也奇怪,在跟古月说的时候,我是如此讨厌那个伊甸园。古月一走,我却身不由己地走到了通向伊甸园的那条路。或许小黑也嗅出了什么,鼻子不停耸动着,身子躁动不安地在我前后跑来跑去。我下意识地喝了一声之后,不由得也跟着小黑停了下来。是啊,想想也是,现在没头没脑地跑过去,能看到什么呢?那可不是物种之园中的细菌室、病毒房,透过玻璃柜就能看见,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再说,没有王的许可,我这样擅自行动,恐怕有违刚刚学过的《家园条例》。毕竟,这里的一切,即是一草一木,也都有它特殊的含义,还是不要随意接触的好。 回到东方之门附近,看着小黑忽然又开始欣喜若狂地活蹦乱跳起来,一个问号刷地跑到我的脑海中:不对呀,王跟老范都没有对我提过这里有古月这样一个女孩子,那个葫芦大师讲课的时候,我也没有听到这样的内容。莫名其妙地碰到她,又莫名其妙跟着她跑出东方之门,真是糊涂!约好了去找葫芦大师的,他怎么可能住在东方之门以外呢? 朝着东方之门的方向简单判断了一下,走了没一会儿,老范便一头撞了出来。 咦,我吃惊地盯着老范,忍不住抬头去找时钟,却哪里看得见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大钟。老范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现在几点?” “你看了手錶还问我?”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我是有名的不戴表一族不知道吗?” 老范严肃地摇摇头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想起来了,现在应该是你上课的时间,为什么你会跑到这里?” 莫不是他也看到了古月?从时间上判断,这有很大的可能性。不知道老范看见古月会是一张什么嘴脸,惊奇,还是糊涂?我看着老范,故意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轻松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老皇历了,就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提那些让我痛苦的时刻了。” 哦,老范作出一脸的恍然大悟状,伸出他的那双胖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说:“对对,那个人是给你做了几天的老师。”我疑惑地望着老范,那个人,不是葫芦大师吗?听他的口气,好像跟葫芦大师有什么过节似的。老范看我一眼,“怎么样,现在不会再跑丢了吧?有道是名师出高徒嘛,我想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摇摇头,“什么叫没问题了,是问题越来越多了。”老范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拉了我一下,说:“这就对了,还真让王说着了,没有问题你还叫箫吗?走,我们现在去一个地方。” 我拨开老范的手,问:“现在应该是早晨五点左右,对吧?”老范看了看表,突然瞪起眼睛盯着我说:“你是不是偷看我的手錶了?”我得意地笑笑,答所非问地道:“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可别又是鸿门宴吧。”老范不屑地哼一声,“走吧,去了不就知道了。” 第13章 沉默的大钟(上) 更新时间2010-7-26 15:07:44 字数:2486 半路上,我问老范为什么也不睡觉,老范就开始不停地对我嘆气。但他只是嘆气,却一个字都不肯说。不说就不说吧,他却又不停地打量我,像个偷窥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老范看了一会儿,忽然感慨地说:“还别说,你这小子确实很上镜。” “你什么意思?”我听得糊里糊涂的。 “夸你啊!”老范认真地看着我说。 “你这是夸我吗?”我也认真地看着老范道。 唉,老范使劲地摇摇头,说你好不行,说你不好也不行,算了算了。老范说着,大步流星地走起来,很快就把我甩在了后面。我也懒得追他,慢悠悠地走着,直到他猛地一下在前面停下,回头无声地看着我。到了老范面前,我抬眼看看四周,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看来,我又有新课题了。 “说吧,”我对老范催促道:“是这里吗?如果是,就请快点吧。” 老范不慌不忙地看我一眼:“别着急,时间是可以让我们说快就快、说慢就慢的吗?” 我心里不觉一亮,顿时醒悟过来。不用再问了,王一定是又要给我看他的什么新玩意,老范不过是拿着鸡毛令箭而已。看我半天不说话了,老范才得意地扫了我一眼,问道:“怎么样,感觉这里是不是很特别?我点点头,打起精神老老实实地答道:不错,在这里站一会儿就感觉到了。” “比如说——”老范突然很讨厌地追问道。 怎么又要比喻啊!真不知道这毛病是不是会传染,弄得这里好像每个人都喜欢打比喻,连那个不知来路的古月都学会了这一套。只有对弱智的人,才需要打比方以帮助他理解,老范不会不知道吧。也罢,既然有人愿意当弱智,我就再比如一次又何妨。比如说,我暗自笑着,故意一字一句地对老范说道:“在东方之门,我听不见你走路的声音。在这里,我既听得见你走路的声音,也听得见你血管里血液流淌的声音。一句话,这里太安静了,容不得一点声音。” 第32页 不知道老范是不是听出了我话里的味道,啧了啧嘴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哐啷一声将他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也不招呼我,便独自走了进去。小黑摇摇尾巴,见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不满地汪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地没敢随便动弹。过了好半天,老范的声音才从里面嗡嗡地传了过来:“再不进来,我可就要开一架飞机去接你了。” “不用那么浪费,”我故意慌张地答着,伸出脚尖踢一下小黑,身子跟着闪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面大钟便迎面闯入我的眼帘。小黑显然也被这面大钟吓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将尾巴夹得紧紧地看着大钟叫都不敢叫一声。我皱皱眉毛,盯着大钟里面自己的影子,好像正好与它的指针一般大小。如此巨大的钟,而且还是故意将它坐落在地面之上,到底有何象徵呢? 很快,我又发现了一个明显的问题:这面大钟,指针停在零点的位置上,好像从来没有动过的痕迹。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表面,手感十分粗糙,感觉就像摸一块未经打磨的石头。有意思,我索性大踏步地后退了好几步,托着下巴再看,忽然看到底座下方刻着一行大字:历史,将从这里结束;历史,将从这里开始。——箫。 箫?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这里,怎么会有我的名字呢?是巧合还是有意? 我突然没有勇气再注视眼前的这面大钟了,掉头要走,却发现这个房间除了大钟再无其它任何摆设,整个房间也因此显得巨大而空旷。我忍不住看看一旁的小黑,顿时明白了小黑胆怯的根源。别说小黑,我想如果我再多呆一会儿,也一定会发疯的。但是,老范呢,他又跑哪儿去了? 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这会不会又是王给我设计的另一道难题,让老范将我骗来,然后独自留下我去破解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关?惊恐之余,我突然又陷入另一种恐惧之中,这一路只顾着跟老范斗嘴,我这是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得了!一时之间,我真是后悔不堪。早知道如此,就应该紧盯着老范才是。我一边极力回忆着走过的路径,一边四处打量。还好,大门依然对我敞开着,房间内也没有其它可疑的地方。迅速地将整个房间察看一遍之后,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但是我知道,危机并没有因此消失。 我将目光紧紧地放在光秃秃的墙壁上,一点点地搜索着。如此巨大的房间,不可能只有一座形同摆设的大钟。王就是再神,也不可能让老范从我眼皮底下无影无踪地消失掉。所以,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在这个再无第二个门可进的大钟房间里,老范一定是从这四面墙壁的某处悄悄进入了下一站。也就是说,除了大门,房间里还有其它暗门,做的像墙一样的暗门。这已是王惯用的伎俩了。 难道真要我愚蠢地一寸、一寸地去敲遍这里的每处墙壁吗? 正犹豫着,小黑突然警惕地坐起身子,脑袋紧跟着扭向了大门。 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惊诧地回头一看,一个瘦高的陌生男子正低着头,默默地向我走来。又多了一张新面孔。我暗暗打量着默默走来的男子,不知道为何他紧锁着眉头,看上去整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又一个受骗上当的人,还是又一个让我受骗上当的人,我一时不敢确定,便也无声地注视着他。 还好,来人走近我,居然主动跟我点了点头,虽然是无声无息的。 我也点点头,却见他的目光与我一触即离,眼神跟着飞快地转到了对面的墙上。 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看也不看我地低声问道:“你来多久了?” 这句话让我很费脑筋,不知道他是指此刻,还是指我来这里的整个时间。我扭头看看与我并肩而立的他,见他并没有要看我的意思,只好含糊地答了一声:“有一会儿了。” 他默默地点点头,紧跟着又莫名其妙点点头,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沖我的。有意思,看来他也跟我一样琢磨上周围的墙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和他就是同病相怜了。我想到这里,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嗖地一下抬脚就向墙壁走去。我刚喂了一声,他的手指便咚咚有声地在墙上四处敲了起来。 原来是一个蠢人。我突然一泄气,声音便消失在喉咙深处。 小黑紧张地瞅着他,不时地汪一声,然后又扭头看我。 “别叫,”我烦躁地对小黑吼了一声。看来,除了敲墙也别无良策了。 他敲的是我左手的墙,那我就去敲右边的吧。敲了没几下,我就感到小黑在底下使劲咬我的裤腿。这个狗东西,每到关键时候,一点忙帮不上,还尽拉我的后腿,它到底想干什么?我生气地抬起小腿,刚想咒骂一句,却猛地发现那人无声无息地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吓得一激灵,忍不住仰天长嘆一声。我不知道,是不是王有此嗜好,将天下所有的怪人都汇聚到了这里。可他哩,他却一脸无辜地瞅着我,得,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回去。 第13章 沉默的大钟(中) 更新时间2010-7-27 15:13:23 字数:2621 “你想干吗?”我努力平衡着语调问道。 他却一下子伸出手,愁眉不展地看着我说:“你好,我叫远方。” 第33页 见面时不握手,这时候握得是哪门子手?真是好笑!我只好将手递出去,任他随便握着,只是暗自惊奇他手上的力道,和他那双与他整个愁苦面部极不相称的目光如炬的眼睛。 “你呢,你叫什么?” “哦,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我叫箫。” 真是的,只顾琢磨别人,连名字都忘记说了。我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笑。 “我这是第三次来了,你呢?” “我?噢,我是刚来的。” 听到他的问话,我连忙集中精神答道。 “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我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摇摇头:“我还没找,你就来了。不过我相信,就这么一个房间,除非他变成一只蚊子飞走,否则是肯定有什么机关的。”我咬牙切齿地说着,却见他看都不看我地一脸木然地摇着头,一边缓缓地低声在嘴里道:“不,我分析不是墙,而是那个钟。” 他说着,几步走到大钟前,指着大钟上的那层透明的罩盖,你仔细看,它的边缘为什么都是一圈厚厚的橡皮包裹?如果仅仅是大钟的话,这层起着咬合作用的橡皮就显得十分多余。此地无银三百两呵,这是欲盖弥彰。 我抬头观察了好一会儿,有道理,可还是问题重重啊,就算它是下一个门,我们怎么弄开它呢? 远方盯着大钟沉默下来。 还有啊,我举起手指着罩盖里面的钟体道:“如果是门,你不觉得它过于庞大了吗?我看,就是一辆坦克都能开进去。可你再看我们进来的大门,坦克能进来吗?” 听完我的话,远方的眉毛不知不觉在脸上陷得更深了。 “说完了吗?”远方眼睛瞪着大钟问道。 “还要说?”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就算罩盖能打开,里面的钟体是人力可为的吗?你仔细看一看,那可是钢筋混凝土浇成的。” 话音未落,远方忽然一个转身向大门口走去。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叫了他一声,他却连头都懒得回一下,像之前走进来时那样仍低着头,不急也不慢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我追了几步,突然变得百无聊赖起来。他妈的老范,他喜欢捉迷藏是吗?三十六计,走为上,留着他跟自己玩去吧。 回到东方之门,老范笑嘻嘻地从门角处拐了出来。 看见老范,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有的只是好笑,还有一点点被人作弄后的愤怒。老范见我一声不响地从他面前走过,就像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不觉在嘴里咦了一声,从后面一把拉住我说,“你怎么了,没看见我吗?我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我真奇怪你还好意思跟我讲话。” 老范嘿嘿一笑,从背后转到我面前,忽然将脸上的笑容一收,盯着我说道:“脾气还挺大呀!我且问你,学生考试不及格,你能说是老师的问题吗?” 我盯着老范没吱声。 老范这才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再跟我去一趟。” “不,”我甩开老范,叫上小黑,然后毫不客气地走到老范旁边的机关处,三下五除二地打开它,手指啪啪啪地在上面使劲摁着。我饿了,而且我决不能饿着小黑,它马上就要给我一堆漂亮的小狗,不吃点东西,现在我哪里都不会再去的。 “民以食为天,民以食为天。”老范折回身,笑眯眯地瞅着我,“正好我也有些飢肠辘辘的了,你就顺便代劳吧,我要一只烧鸡和一瓶矿泉水就可以了。” 食物送出来后,老范一屁股坐到那把固定在平台上的椅子中,先探头看了看我和小黑的食物,然后抓起他的那只烧鸡,边撕边说道,“小黑不吃鸡可以理解,怎么你也不吃鸡?鸡好啊,味道鲜美,又让人充满飞翔的联想,比猪肉可强多了。”我使劲咬了一口猪肉,恨恨地盯着老范手中的烧鸡,一时有些后悔,真是的,干吗要跟吃的东西赌气呢? 吃完东西,老范麻利地站起身,看着仍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的我和小黑,忍不住就去瞅他手腕上的表。我冷哼一声,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然后慢慢举起手中剩余的一块肉,正面瞅瞅,反面看看,惹得老范突然火冒三丈地喊了一句:“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吃东西的吗?” 我沖他一笑,反问道:“我真的不知道吃东西还要什么样子,原来你知道啊呀” 老范的脸突然涨得通红,抬起手指着我,“你——” 我飞快地咽下手里的肉块,站起身。老范忽然放下手,哈哈地笑出声来:“差点上你小子的当,哼哼,想让我生气,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小黑意犹未尽地还在舔着嘴巴,我只好轻轻地给了它一脚。“起来起来,都在等你哩。”小黑爬起来,迷茫地看看我,又瞅瞅老范。现在走吗?我转过头问老范。老范眨了一下眼睛,使劲挠挠自己的头皮,隔了半天才点点头说,“那就走吧。” 快到大钟时,我放眼一看,门外空无一人,便告诉老范,好像少了一个人。老范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下,很快无声地白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老范是不是在故意装糊涂,索性停下步子,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老范才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你说的原来是他呀,走了就走了吧,整天皱着一双眉毛,好像我们抢了他多少钱似的,不要管他,你也不要瞎操心。” 第34页 “那怎么行,”我郑重其事地说道:“原来你让两个人一起来,现在只让我一个人再重复一遍,谁知道你又会耍什么阴谋。不行不行,他不来,我不会再跟你多走一步。” 一听这话,老范神色突变,怒气沖沖地逼到我的面前,然后扬手指着身后的大门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为什么我觉也不睡也要赶着带你来这里,你知道吗?那是时光,时光中的历史,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回避的地方!阴谋?如果在你眼里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阴谋,你可以不用再跟着我继续下去。” 说完,老范掉头向不远处的大钟走去。透过老范摇晃的身躯,我发现大门内的大钟忽然莫名其妙地闪烁起五彩的光。我猜老范的手中,一定藏着遥控器之类的装置,只是我的确还是很迷惑,刚才老范到底是如何从我眼前消失的。正想着,老范突然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我不妨最后提醒你一遍,从你看完光碟的那一刻起,所有要你亲身经历的,都是你必须学习的课程。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值千金。现在你可看仔细了,再走几步,我可又要进去了,如果你再不紧紧跟上,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听完老范的话,我突然笑起来。此刻,如果他有勇气回头看一下的话,我正好给他一个背影,他将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呢?想着想着,我猛地一下子转过身,背对着老范,刚要抬脚朝回走,一抬头,就看见在回去的路上,远远地站着一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我吃了一惊,定睛再看,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刚与我分手的古月。 怎么是她,偏偏不早不晚地又出现在我的眼前?说不清什么原因,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猛地将我一推,我的整个身体像风车一般忽地又转了一个方向,速度之快,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待我面对大钟重新扬起脸,便看见老范笑眯眯靠在那个大钟上,一声响地瞅着我。只迟疑了片刻,我便甩开大步向他走去。 第13章 沉默的大钟(下) 更新时间2010-7-28 15:09:27 字数:2543 我刚到老范跟前,老范便冲着我怪笑一声奚落道:“恭喜你,终于没有踏入歧途。你猜一猜,刚才我在想什么?”我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仰脸朝大钟看去。奇怪,大钟明明是亮了,怎么现在却又黯淡无光了呢?我下意识地眼睛向老范一斜,可恶的老范居然还是那样怪模怪样地盯着我,不依不饶地说:“我刚才在想,依你的狗脾气,要是我真的没看见你跟上来,回去我怎么跟王说呢?王又会怎样回答我呢?他会不会奇怪地反问我,嗯,今天不是第三天吗?第三天是怎么说来着,哦,那小子说他想见一见那个神秘的葫芦大师,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呢?” 对呀,我反应过来,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应该是早上九点左右了。按照王的诺言,我学习了三天,第三天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应该是葫芦大师。这个可恶的老范,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我无法反悔时才说,真是居心叵测!我恨恨地瞪着老范,决定刺他一下:“是呀,今天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好像应该是那个葫芦大师吧,怎么却是你呀?” 老范嘿嘿一笑:“这是一个逻辑错误,准确地说,你第一个要见到的应该是接你的那个人,然后由接你的那个人带领,你才能见到你想见的人。比如说吧,那个人是一处风景名胜,而我呢,则是通往那里的唯一班车。所以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先登上我这辆又老又破的车再说吧。” 哈哈,我一下子被老范的话逗乐了,大笑着,忽然发觉老范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这么说,是王派你来履约的了?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又不等我呢?” 本来我还想问,那个远方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转念一想,又怕再生枝节,便将后面这句话给咽了回去。谁知老范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沖我问道:“好了言归正传,这么久了,你到底想明白没有,我们现在怎样进入下一步?” 我顿时沉默下来。 嗯,老范歪起脑袋盯着我,又开始咬起了他的大拇指。 “那个自称远方的人说,大钟应该是唯一的途径。” 老范咬着大拇指说,“那么你的意见呢?” “我?”我看一眼老范反问道:“如果我没意见呢?老范很快眨一下眼睛,不假思索地答道,即使你拿不出自己的见解,我也一样会带你进入下一步的。我们毕竟有约在先。不过嘛……” 我急忙一扬手,“好了老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一边说着,我一边快步走到房间正中心的位置,前后左右环顾了一番,然后指着脚下说:“就是这里吧,可惜那个叫远方的人心中只有那面大钟,以为这一纵一横、中间一个圆环,不过是地板的装饰或者大钟的坐标而已。可他哪里知道,这个圆环恰恰就是一个地下之门,这就是你玩的把戏。” 老范面无表情地瞅着我,“说下去。” “但我想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狡兔三窟,何况是你们肩负如此重大使命的人呢?因此,这个圆环不过是一个应急通道,而真正的主通道,一定是那一左一右两面墙壁!而且我猜测,它们通往不同的地方,而那些地方,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地方。换句话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心脏!” 第35页 听到这里,老范的表情终于松弛下来,放下正咬着的拇指,仿佛有些遗憾地拍拍墙壁,然后猛地一回头问道:“让你猜着了,那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这一次,我老老实实地摇了一下头。 “听仔细了,”老范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核反应堆。” 啊,我一下子愣了,盯着老范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老范才拍拍我,换上刚才轻松的口气对我问道:“哎对了,你的葫芦大师好像还没有给你上这一课吧,说说看,你的狗眼又是怎么发现的?” “什么?”我的思绪仍然停留在“核反应堆”这几个字上,一时之间只觉得有太多的疑问甚至忧虑,都堵在我的胸口等待梳理和发泄。难怪葫芦大师在给我讲《家园的构造和原理》时,对其中的几处都是一掠而过。现在想来,有些东西也许讲是讲不清楚的,所以才有了现在老范带我实地一看之举。这实在是太让人惊嘆了!一个鸿篇巨制的地下堡垒已经出乎我的意料,现在又横空出现一个核反应堆,一次一次的意想不到,怎能不让我死心塌地地赞美和嘆服!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我喃喃自语着,肩膀忽然被老范使劲打了一下:“你明白什么了?” 哦,我瞅了一眼老范,有些恍惚地随口应道:“怪不得我这一路下来,到处都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电来电去的。我还一直在心里嘀咕,真到你们说的时候,这电哪里够用啊?原来有这么个傢伙摆在这里,怪不得你们如此心宽体胖。” 老范摇摇头,沖我狡猾地一笑:“这次你可看走眼了,我们现在用的电,暂时都还是从上面传下来的普通电力。我所说的这个核反应堆,到今天为止,它并不曾启用过一次。” 啊,我张大嘴巴,感觉就像又一次被戏弄了一样。但不知为什么,我的身体也随之从紧张的状态一下子松弛下来。也许,是那传说中的核反应堆因神秘而恐惧吧。我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望着老范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还只是一个概念而已,算不上禁地,我们也可以自由出入了?” “非也,非也。”老范奇怪地瞅着我反问道:“难道你没有看到那一行字是怎样写的吗,历史,将从这里结束,历史,将从这里开始,这么明了的一句话,你还不懂吗?” “噢——,”我顿时沉默下来,眼睛再也不敢在老范的脸上停留。看来,他们有意将这句话的落款写上我的名字,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出于什么目的,我是不准备再去深究了。倒是这个核反应堆,老范提醒了我。所谓杀鸡焉用牛刀,不到危难时刻,核反应堆的启用,的确是有些暴殄天物。不过,如果有一天它真的一旦启动,我还真不愿想像,它是否就标志着那一时刻的真正来临。所以,东西虽好,我倒希望它永远都不要用的好。 老范走到正对着大钟的圆环处,坐下,小心地将自己安置好以后,叫我也过去依样坐好。老范刚比划了一下我就明白了,这又是一个活塞式的电梯。远在进入“世界”之前,跟着王我就已领教过。倒是老范,见我轻车熟路的样子,很是诧异地瞅我一眼,但他很快又恍然大悟地顾自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电梯便猛地颤动了一下。我一惊,忍不住扭头看看老范,见他仍一动不动地与我并排坐着。这就奇怪了,老范手上并未有任何动作,电梯怎么就开始下降了呢? 电梯缓缓地滑落着,快要看到地平线时,老范突然用胳膊肘子捣我一下,说:“喂,看到大钟上的零点指针没有?每次我看到它,心里真的很矛盾。一个声音告诉我,就让这个该死的大钟的时间,永远都停在现在的位置上。一个声音却又告诉我,你不想亲眼看看吗?看看我们的杰作,看看那辉煌的瞬间!” 我想了想,开始有些理解了老范。但转念一想,我还是愿意大钟永远沉默。 第14章 葫芦大师(上) 更新时间2010-7-29 16:00:42 字数:3000 电梯停下来以后,并没有出现想像中的那种门洞,而是感觉猛地一亮,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不等电梯停稳,我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去,环顾四周,迎面看到的是一面宽阔、巨大的屏风式玻璃大门。透过大门,是一排排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各种机器和设备,有的敞露着,有的则包裹在崭新的帆布之中。看来老范所言不虚,眼前的一切虽静寂中透着暗藏的繁忙,并不时传来隐隐的无名轰鸣,但还是给人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 看我东张西望着,老范微微一笑,突然变得很君子似的无声无息起来,俯身摸摸小黑,便走到一旁去了。不大一会儿,身后忽然响动起来。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们坐的电梯,不知为何这时忽悠悠地开始回升上去。我还没有想通它自动升降的道理,不远处便又降下一部来。果然被我猜中了,此处的门何止一个。正想着,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径直朝大门里走去,目光竟然瞅都不瞅我一下,感觉傲慢之极。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见他们毫无阻碍地穿门而去,我便明白了,他们肯定是这里的科学家。看着他们摇摇摆摆走去的样子,我不禁肃然起敬,也不由得在心里更加赞嘆王的本领,身边居然聚集了这么多能人。 第36页 转了一圈,老范回到我的身边,手里捧着一套衣具让我换上。我一看老范的装束,刚想笑,即被老范严厉的眼神堵了回去。接过衣具看了看,里面还夹着一套小的。我疑惑地望望老范,老范用下巴点一下小黑,利索地说道:“大的你穿,小的它穿。” 这话我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以为老范又要开始油腔滑调,他却抬起手腕盯着手錶,不停地催促我。“快点快点,就等我们两个了。” 老范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又回到了我初见他时的模样。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老范。抖开衣具,我忽然想起刚才的情形,便忍不住说了一句:“不对呀,刚刚有两个人也进去了,他们并没有换上这些东西。”老范不耐烦地盯我一眼,“你真麻烦,我们和他们是去不同的地方,而我们必须穿这些!” 穿戴整齐,走了不几步,老范就发现小黑几口就将它爪上套着的部分撕咬开了。不行!老范盯着小黑,斩金截铁地说,必须要给它重新换上一套。我打量着怪模怪样的小黑,无可奈何地问老范,如果换上一套,它还是咬开了呢?没想到老范一下子被我问住了,愣愣地瞪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想了想,我弯腰将小黑抱起,认真地望着老范说道:“你看这样可以吗?” 谁知,老范想都不想地大摇其头,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地说道:“不行。” 那我也就没办法了,我只好放下小黑,索性什么也不想了。 正当我们僵持不定之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忽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了过来。回头一看,我不禁像老范一样愣住了:“古月,怎么又是你?”嗅着古月身上淡淡的香气,我的脑袋忍不住就是一阵阵的迷糊。这个古月,刚才我明明看见她远远地望着我,还以为我一转身她就会跟过来,谁知我再一回头她就不见了。莫非她那时知道我就是那副像小黑一样的狗脾气,所以故意现身骗我回到老范和大钟前?那么现在呢,现在她又一次现身,又是为哪般呢? 古月先是无声地对老范笑笑,然后才明知故问地看着我问道:“你也来这里了,怎么还不进去呀?”我愁眉苦脸地瞅着小黑,刚张开嘴巴,古月便哦一声,“明白了明白了,它不愿意穿衣服去。嗯,这的确有些叫人头疼。”老范仿佛遇到知音一般,得意地看看我。 “二位想到解决的办法没有?”古月问。 我抢先答道:“要我说很简单,我抱着它就行了。” 老范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真空室,真是幼稚。” 古月想了想,徵询地望着老范问:“这件事情是不是必须如此?”老范点点头,古月便将头扭过来又问我:“你看这样行吗?我们先进去,小黑留在这里,等出来后你再带上它。” 我还没有答话,老范便率先大叫起来:“先不说这个方法是否可行,这一次这样,下一次呢?”古月微微一笑:“下一次嘛,如果还这么叫人头疼,就把它送进物种源去。”老范闻言,露出一脸的不屑道:“免了吧,我看凭它的出身,只有等下一辈子了。” 这下我火了,盯着老范问:“它的出身怎么了,莫非在这个破洞里面,你们也论高贵、低贱之别?” 老范猛然意识到什么,哼了一声扭开头去。古月在一旁皱着眉头,一付为难的样子。我抱起小黑,说:“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你们进去,我带小黑先上去,哪天方便了我再来看。”古月连忙伸手想拉我,但手快碰到我的胳膊时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只在嘴里连声说道:“不、不,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整个系统的问题,你懂吗?只是因为小黑,把所有的问题都暴露出来而已。” 老范嘆口气,突然走到屏风式大门旁,略一摆弄,便对着一个弹出的小盒子小声说了起来。古月看看我,忽然蹲下身逗弄起小黑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范走回来,望着古月说:“还是说不清楚,看来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只有等你老子出来定夺了。” “她老子?”我疑惑地打量古月,莫非又是一个什么重要人物?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便出现在大门里的那端,因一身防护衣具,还看不清他的长相。老范一见他,立即迎过去。两人边说边走,很快走到我的面前。古月见状,也慢慢地站起来,顺带着悄悄踢了我一脚。来人掀开头上的帽子,我顿时糊涂了,王怎么也在这里?扭头就朝旁边的古月看去。古月感觉到我在瞅她,却不看我,只是无声地在脸上作了一个无辜的表情,眼睛盯着王默默地笑了一下。 王俯身看了一下小黑,然后定睛瞅着我。 我一笑,抢先说道:“王,你说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吧?” 王皱着眉头说:“你已经见到你要见的人,还找我要什么诺言?” 我疑惑地将眼前的每个人都搜索一遍,然后将目光定格在古月身上。老范在一旁看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指着我说:“没想到吧,现在你可以好好看看了,你身边的这个小美人,就是你嘴里常常念叨的那个神秘的葫芦大师。哈哈哈,实在是太有趣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将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此刻的!” 第37页 “的确是有趣,”我盯着古月说:“是吧?我想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可以轻易地让我上当。” 古月突然反瞪我一眼,“那是因为某个人的脑袋跟石头一样不开窍,还要倒打人家一耙!” “好了,好了,”王忽然挥手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说,小黑怎么办,它身上的毛发是绝对要杜绝的。” 古月看看我和老范,冷不丁一噘嘴巴答道:“都等你半天了,怎么还要我们说?好,我说一个意见,你同不同意呢?”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说。”古月一愣之下,有些不相信地道,“怎么,你真要让我说呀?”王对古月摆摆手说:“不,不是你,是要他说一个意见。”王忽然指着我说道。 我摇摇头,烦躁地说道:“你们已经把我搞糊涂了,一会儿一个花样,一会儿一个戏法,所以现在你们什么都不要再问我,随便你们了。” 王盯着我恼羞成怒的样子,沉吟了好一会儿,随即善解人意地一侧头对老范吩咐道:“你再去取一套小黑的防护用具,取来之后你先过去看着。”老范答应一声,很快拿来一套东西放在我们的脚边,然后沖古月点点头走了。老范刚走,王突然虎起脸望着古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要我来处理,试问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又该如何?”古月委屈地看着王,鼻子哼一声,我刚以为她要耍脾气,她却一下子上去抱住了王的手臂。摇了那么一下,王就将手臂从古月的臂弯中抽出,大声大气却又脸上明显带着笑意地说道:“去,给小黑重新换一套,只要给它嘴上带一个笼头,不让它拱到自己的身体,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古月恍然大悟地呀一声,低下身刚要去抱小黑,我却抢先将小黑搂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一边暗暗在心里后悔,是啊,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想起来呢? (求下票票,感谢) 第14章 葫芦大师(下) 更新时间2010-7-30 21:09:49 字数:3716 终于跨进了这道让我多少有些寒意的大门。 一进门,视野变得逼仄了许多。但这种逼仄,不是因其小,而是有太多的东西填充在我的眼眶中,令我一时之间目不暇接。开始看上去,似乎杂乱无章,仿佛每一个机器甚至零件都是多余的。但随着我们的逐渐深入,我又觉得哪里都是有序的,甚至可以说每一寸空间都被设计者像筛沙子一般精心过滤了,仿佛一幅画,到处都是浓墨重彩,却又无处不是留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但我想,就像古月设计这个地下堡垒一样,这座核反应堆的设计者,没准也是一个围棋高手,并且绘画造诣颇高。 进第二道门时,王突然对古月说道,“你不要一直跟着我,知道吗?我不需要一个影子,更不需要你做我的嚮导。三个人里面,你最应该跟的人是他不是我,知道吗?希望你不要本末倒置,不要时时刻刻什么事情都要我提醒。” 古月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窘迫地斜视着我道:“他不老又不傻的,干吗要我跟着他呀?”王早甩开大步走到了前面,只是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话来:“别忘了人家可是一口一个葫芦大师地喊了你好几天的。” 古月忽然不作声了,停下步子等我走近,很不自然地平视着前方说,“喂,听见没有,有什么问题就开口问我,不要当一路哑巴,免得连累我。”我看看她,既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学着王的样子闷头走路。走了好远,我感觉古月似乎仍留在原地,便好奇地回头一看,她才哼一声朝我走来。 我真奇怪,以前那么喜欢提问题的人,怎么突然变得不喜欢说话了?古月一走近我,便歪起脑袋打量着我说,“是不是这里让你感到害怕了?” 笑话!我瞪着古月道:“我只是忽然感到好笑而已,一个飘飘欲仙的葫芦大师,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装模作样地骗了人家那么长时间,居然一点歉意都没有。” “你敢骂我乳臭未干,”古月吃惊地瞪大眼睛说,“你不知道老人家要尊重的吗?” 我笑嘻嘻地望着古月,“不,我只是给你讲一个道理而已。” 正说着,王忽然在前面远远地喊了一声:“请后面的那位先生和那位女士跟上来,谢谢。”古月闻声望去,猛然调皮地吐一下舌头,调回头小声对我威胁道:“以后再好好修理你!一日为师,终生为——”,话刚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不对,急忙剎住话头抬脚就走。我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追着她说,“终生为什么,请继续说下去呀,莫非那个什么……” 古月哪里还肯回头,只丢下一个仓皇而婀娜的背影。 远远地出现一个水塔式的建筑,霸气十足地耸立在最后一个大厅中央,周围所有的设施都因它而显得琐碎而无足轻重。尽管还远离着它,但我还是需要微微扬起脖子才能看清它的全貌。也许,在特定的地下环境里,只有它才能有如此的高度,让所有的人都不得不仰视着对它,即使王也不例外。不同的只是,我们都是睁大双眼看着,而王却是微微地眯起眼睛,仿佛一个木匠在端详着手中的一件木器,审视中透出一股隐隐的骄傲。 第38页 看了一会儿,古月偏过头小声对我说了一句:“走吧,到上面去看你才知道什么是心潮澎湃。” 古月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个水塔式建筑上环绕着一道螺旋式的扶梯。顺着扶梯往上看去,上面隐隐约约站着一些或蹲或立的人影。而王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向扶梯,正攀援而上着。到了扶梯前,古月示意我先上。也许这也是王预先交给她的任务吧?我默默地想着,俯身抱起小黑。 快到顶端时,古月忽然在后面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接着声音极小地说道:“对不起呵,我不是存心不对你说我是谁,是你没有给我机会。”我听了心里一震,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她,却发觉此刻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更别说我手里还抱着小黑了。这个鬼灵精。我一跳上顶部,刚要回头朝古月看去,她的声音便又快速地传到了我的耳边,只是这次声音虽小却有些恶狠狠的:“记住了,不许再生气。” 我想了想,便忍住没有回头。 我们上去后,王已经扎进了一堆蹲着的人群中,埋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张图纸,一个人在图纸上不停地比比划划着名。只一眼,我就险些脱口叫出声来:远方?怎么可能是他,不久前他不也跟我一样被老范狠狠地在门外涮了一把的吗?对了,老范呢?眼睛跟着扫了一圈,便看见他正两膝跪在图纸旁,双手撑在地面上,脑袋深深地勾着,态度虔诚极了。 噢,我明白了:远方这个人,对我而言,同样是他们给我设的一个局。 那么,当时他为何要在墙壁上敲来敲去呢?我盯着像老范一样跪在图纸边的远方,发觉他并没有因众星捧月般被人环绕着而变得开心一些,反倒是脸上的皱纹因为边讲边思索的缘故显得更加沟壑纵横,所以,猛一看去,此刻的远方叫人忍不住也想跟着他紧锁眉头,仿佛那样才能分担他的一些愁苦。古月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看,以为我吃惊于他的面貌,便伸手在自己的嘴唇上悄悄嘘了一下,然后声音极轻地在我耳畔道:“人不可貌相,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他叫远方,是我们这里大名鼎鼎的核物理专家。虽然他只管我们进门后的这一片天,可很多事情,我爸还是经常要来找他说。” “这里看上去好像已经按部就班了,他们为什么还这样紧张兮兮的?”我忍不住问了古月一句。谁知,古月忽然恼怒地瞪我一眼,答所非问地反问我一句:“怎么,你是不是很希望马上就开机呀?”我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老范在零点大钟前的那张表情,一下子又浮现在我眼前。很奇怪的,我不由自主地也模仿着老范的口气又恶狠狠补充了一句,“它虽然先进,我宁愿它永远这样像一堆废铁趴在这里。” 也许是我的声音大了一些,王条件反射地抬头朝我们看了一眼,但奇怪的是,他只是默默地瞅了我们一眼,便又毫无声息地垂下了头。我正揣摸着王眼睛里方才对我们投来的空洞一瞥中的内容,就听古月在旁边噗哧一笑:“好了,你可以大点声讲话,他们又开始梦游了。”梦游?我疑惑地看看古月。哦,古月连忙对我解释说,“他们经常这样,只要一碰到这种时候,你就是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他们也会对你熟视无睹。” “是吗?”我转过头盯着他们,“那你刚才还叫我不要讲话。” “那还不是因为我爸,像一只狐狸似的,睡着也像醒着一样。”古月似褒似贬地说着,见我还是半信半疑的,便对我示意了一下,领着我走到他们的圈子外,学着大多数人的样子往地上一跪,装模作样地听了起来。古月跪下时,故意将声音弄得很大,但圈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正眼瞅她一下。 “相信了吧,”古月随即站起来,和我并排站着,又听了一会儿,突然兴致索然地打了一个哈欠,扭头望着我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听得很有趣啊!我可不行,每次只要听一会儿,就忍不住想睡觉。” 我不置可否地对古月笑笑,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倒的确听得津津有味。 “怎么样,要不我带你到别处看看?”古月忽然歪着脑袋对我提议道。 “也好,”我点点头。我虽然听得有趣,但对于那些在别人嘴里脱口而出的名词,对我而言毕竟像天书一般,有趣也只是因为我的新奇罢了。 沿着塔顶走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们其实是在一道墙上行走,只不过这堵墙又高又厚而已。大约走了十几步,我便看到在墙的内璧同样环绕着一圈扶摇而下的扶梯,下去便是一个巨大的瓶胆般的傢伙,胖乎乎地被呵护在其中。我盯着它认真地看了一眼,对古月问道:“那才是真正的核心吧?”古月很恐惧地瞅了一眼,便似乎十分讨厌地点点头,“嗯,燃料棒什么的都在那里面。” “我们可以下去看看吗?”我又问古月。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古月突然不高兴了。 我顿时沉默下来。在这里,除了这些,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没有鲜花,月光,没有炊烟,鸟鸣,连呼吸都是潮湿的和黑暗的,我实在想不起那些曾经在记忆里鲜活如溪流的事物了。 第39页 “对了,不如说说你的朋友吧。”古月忽然盯着我道。 古月突兀地这么一问,不禁让我有些感伤起来。是啊,虽然只有短短几天,我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痛切感受,这可真应验了那句古人的感嘆了,洞中一日,世间三年,也不知道我那些地上的朋友好不好。想到这里,我不自禁地对古月摇摇头,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所处的地方,还不知道有什么感想呢?古月一愣,反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说?你不觉得依目前的你来说,对他们未尝不是一个传奇。” “传奇是吗?”我不觉嗤鼻一笑,“要让他们知道真相,如果不被吓死一定就是笑死。” “你,”古月使劲瞪我一眼,但不知何故,忽然又诡谲地沖我嫣然一笑:“如果是你的女朋友呢?如果她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将作何感想呢?” 面对古月的挑衅,我竟然一点都不感到生气。我一边暗自惊奇,一边淡淡地说道:“也许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到了这里,我想的最多的人不是她,而是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古月嘴里哦一声,露出一脸的好奇,“为什么呢,这让我可真不明白了,什么朋友能让你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居然是他?” “他姓吴,不过我们都不叫他的真名,”我刚说到这里,古月突然打断我的话,用一种奇怪的声调叫道:“吾建议对吧,如果你说的是他,就不要再说了,他的身世很惨,我不想听。” 我一听就愣住了,怔怔地望着古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是不是也太离奇了,我在这里、在他们眼里,和一个透明人有什么两样?而且现在又波及到我的朋友身上,这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我禁不住羞恼地盯着古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连我的朋友都一个也不放过。你大概只知道她妈妈失踪了,不知道他爸爸、他哥哥又是怎么一回事吧?既然知道一些事情,却又不想听,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话未说完,古月便一个转身扔下我独自走了。 第15章 伊甸园(上) 更新时间2010-7-31 15:16:10 字数:3369 回到原来的地方,王、老范等人显然已经结束了他们的话题,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塔顶各处窃窃私语着。我简单扫了一眼,便快步朝王走去。由于远方正好面对着我这边,所以第一个发现了我。一看见我,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直到我走近,才猛地将手伸出来,愁眉苦脸地对我招呼道:“哦,箫,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点点头,回了一句你好,便将眼睛放在他的脸上,揣测着他接下来是否会对我解释一些什么。但令人失望的是,远方的手一离开我,眼睛便习惯性地往下一垂,那张苦脸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王看我一眼,飞快地四下张望起来。我一看王的动作便明白了,古月离开我之后,并未按原计划回到这里来。她会去哪里呢?尤其令我不安的是,如果是我惹怒了她,王会不会因此责怪我呢?好在王看了一圈之后,便侧头问站在他左手的老范,“下一个应该是伊甸园了吧?” 老范还未点头,王便抬起手指着我说:“你现在就去伊甸园,古月肯定已在那里等你了。到那儿以后,你应该怎么做,她会告诉你。” 原来如此。我转身刚要走,老范忽然在后面叫了我一声,“喂,知道在哪里吗?”我还未搭腔,就听王飞快地催促道:“快去,快去,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要让人带什么路啊!”我不觉一愣,忍不住回头朝王看看,却意外地发现一旁的远方那张特别的苦瓜脸,蓦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未及细瞧,便转瞬即逝。莫非是我眼睛看错了?我疑惑地望着复又低头沉思的远方,半晌才回过神来。 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採取一个本办法,就是离开王后,从大钟房一出来我就直奔东方之门的方向,在它的十字路口处确认了一下,便很快知道了通往伊甸园的正确途径。说起来,这也多亏古月那天让我像背书一般复述了一遍《家园的构造》,不然在这七拐八弯的路上,虽然不至于再迷路但肯定要多费周折的。 顺利地赶到伊甸园,敲了几下门之后,古月却奇怪地从我的后面转了出来。怎么她比我还晚来一些?我忍不住向来路看去。从时间上判断,我和古月一前一后赶来,应该没有理由我察觉不到的啊!想问,古月却又一脸冰霜的样子,只好作罢。见她一声不吭地在我面前掏出钥匙,我便识趣地让到了一旁。谁知我懂小黑却不懂得这个,仍旧傻呵呵地仰起脑袋盯着古月看。古月没办法,无可奈何地沖小黑叫道:“小黑乖,到一边去。”小黑一听,汪了一声,不仅没有让开,反而更加兴奋地朝她靠过去。古月这才斜起眼睛望着我,却一个字都不说。 看来的确是我惹恼了她。 我默默地一弯腰,将小黑抱到了一边。 古月打开门,默默地将门推开,然后身子一侧让到了一旁。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多问。过了一会儿,古月才诧异地瞪我一眼说,“进去啊,你想在门外当门神吗?”哦,我这才会意,慌忙抬脚往进走。走了几步,就听古月在后面自言自语地低声道:“真够笨的,跟在他后面这么长时间,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第40页 嘿嘿,我偷偷地在前面笑起来。看来,要多云转晴了。 进了大门,迎面就是一块正方形的牌匾,大概有五平方米之巨。在它的上面,不知是印制还是粘贴着一面制作精良的世界地图,五大洲、四大洋,以及世界各国、各民族都清晰地在上面作了明显的标示。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慢慢猜测出了它的寓意:这不是一张普通意义上的世界地图,而是一张人类学意义上的世界地图。换句话说,它其实是一张以国家为检索途径、以民族为分类基础的人种基因地图。哪里是黑色人种,哪里是黄色人种,哪里是白色人种,以及世界上的主要民族、次要民族和少数民族,都一清二楚地反映在它的上面,令人一目了然又耳目一新。这大概也是纯粹读图的乐趣吧。 我笑眯眯地转身望向古月,古月就把嘴唇一瞥对我揶揄道:“看来不用我当解说员了,儿童就喜欢看图画,一看就懂,一看就笑。” 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看看左右,感觉良好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我们不管是往左边还是右边,我都可以周游世界了,对吧?”因为我发觉这里的结构与整个“大葫芦”的整体结构大相迳庭,有些像大学里的集体宿舍,一个大门,然后房间在里面简单地向两边一分,就像一个不修边幅的年青人,无论春夏秋冬,他的头发都是随手往两边一撸了事。 古月用鼻子哼一声,拉长声调答道:“是,作为奖赏,你是要先看右边还是先看左边?” 这个嘛,我认真地望着古月问道:“请问左右的设置以什么为标准,应该没有种族歧视吧?”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或者什么民族呢?”古月反问道。 沉吟了一下,我狡猾地告诉古月,“什么颜色我都喜欢,什么民族我都一样看待。不过,因为我是黄种人,所以希望先看看跟我不一样的种族。”古月听完,不知为何望着我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一摆头说道:“既然如此,满足你的这个小小的请求,跟我来吧。” 我一看古月走的方向,不禁笑了。 走到左边的大门,古月的手碰了一下门把手,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偏过头对我说,“这门还是你来开吧,免得你的脑袋生锈。”这是什么话?我打量了一下大门,不就是密码门嘛!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连戏弄人的神态都十分地相像。当着古月的面,我随手摆弄了几下,大门便吱呀一声开启了一条缝。古月显然没有想到,吃惊地瞪大眼睛打量着大门叫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一弄就打开了呢?” “这是秘密,”我一把推开大门,神秘地对古月一笑。 其实,对这一点我是又明白又糊涂,自己都觉得十分的荒唐。到目前为止,我可以说是处处碰壁,时时为难。可每当碰壁之后,我却又总能发现某些特别的象徵,暗示着我之于这里的唯一性。远的可以是进入东方之门时的那道手型密码锁,近的可以是大钟房的那句话。只是我还不明白,身为王亲生女儿的古月,对这个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呢?而且我发现,虽然时时处处都有证据显示我的尊崇,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一个人给予我应有的尊重和亲近。从古月的表情来看,古月显然不像是故意作出吃惊的模样,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古月不愧是王的女儿,见我笑而不语,也不多问,一仰头走了进去。 只见一条狭长的走廊,笔直地铺在我们面前,脚下则是踩上去感觉十分惬意的毛茸茸的绿色地毯。待遇不错呀,我好像又回到了东方之门里,到处都是这样毛茸茸的厚厚地毯,感觉就像走在无垠的草原之上,两个脚板在上面无声地滑动着,如果再有一方星光灿烂的夜空,那就无疑是回到了美丽的地上了。 转眼第一个门洞出现了。我瞅了一眼,忍不住暗自摇摇头:“可惜呀,一条走廊只有这边有门有房,如果那边也相对应地设置一个邻居,那才不孤单。不过,”我转念一想,望着一面是冷冰冰的墙壁、一边又是看上去温馨的门洞暗自好笑,还真以为是回到地面了吗,如果到处都是巨无霸的大厅大房子,恐怕我身边这位葫芦大师第一个就要日夜寝食不安了。 “你在那里偷笑什么?”古月奇怪地瞅着我问。 我笑了吗?我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古月,古月却斩金截铁地给我来了一句,“你笑了,你就是笑了!”我一看古月的样子,没想到她也有女孩通常的耍赖状,只好举起双手说,“好,好,就算我笑了好吧。”古月这才哼了一下,轻轻地将她面前的那扇门推开,笑眯眯地对我问道:“想不想当一次乖乖的客人?如果想,我还是很好客的,就请你到我的家里小坐片刻吧。” “你开什么玩笑。”我瞪着古月,这是你的家,谁信啊! “爱进不进,”古月一扭身进去了,“那你就在外面耐心地等一会儿吧,我要进去换套衣裳。” 啊,我一听连忙跟了进去,拦住她说,“瞧你说得跟真的似的,总该让我先验明正身才是吧?”古月恼羞成怒地看我一眼,“你当我是什么,你的犯人吗?好,让你看,看完看你还说什么。” 第41页 没想到这里的结构,外面毫不起眼里边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迎门是一间客厅似的房间,虽仅仅简单地摆放着一组沙发及桌椅几凳,但几本常见的时装和美容类杂志,以及看似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上的两件衣裙外套,都悄无声息却又不容置疑地透露出这里主人的信息。再走几步,便又出现一个小门,半敞半闭着,从里面隐隐飘荡出一股香水与少女混合而出的特有的味道。这味道让我既熟悉又陌生,既迷恋又警醒。记得我第一次进女朋友卧室,一不小心便被她一脚给踢了出来。嘿嘿,当然那一不小心是因为我有故意耍赖的嫌疑。所以现在,我一闻到这个古怪气味,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反倒惹得古月莫名其妙地瞅我一眼,连声问我怎么不继续走。 我只好指指沙发说:“不用看了,你忙你的吧,我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古月斜睨着我,有些不相信地说,“真的吗,你确定不再看了?那你可不要后悔哟,我住的可不是一室一厅,里面有好多间哩。” 不,我按捺住心头的好奇坚决地摇头。 第15章 伊甸园(下) 更新时间2010-8-1 15:03:57 字数:3195 古月换完衣服,走到门口沖我喊道:“喂,你还真的稳坐钓鱼台了呀!起来起来,你现在必须跟我一起进去。”我好笑地站起来,哪有强迫别人做客的道理呀?古月却把她的小嘴一撇道,“美的你,不是工作需要,看都懒得让你看一眼。” “哦,原来你住的地方不过是你工作的场所,早说啊,”我揶揄着,跟在古月的后面走进她房间的第二道门。还别说,这一间比外面那间可繁复多了,大小虽然差不多,但里面却堆满了杂七杂八五颜六色的物件,给人的感觉十分地眼花缭乱。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毛,这可真不像一个女孩子的屋。唯一顺眼一点的可能就是那张床了,可惜上面还是扔满了衣服。不过最后我到底还是眼睛一亮,竟然在她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付古色古香的围棋。 古月恬不知耻地望着我,“怎么样,感觉还行吧?”我忍住笑,盯着那副围棋点点头,“嗯,不错不错,你果然不负众望。”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古月笑着对我说道:“你就别再玩什么深沉了,快跟我继续走吧。”我听了一愣,怎么,里面还有啊!古月把身子一让,拐了几步,便又是一个小门。一进去迎面就是几排电脑,不过奇怪的是它们统统都在无声地闪亮着。转了一圈后,我在电脑前立定。这个房间除了这些还看不到内容的电脑外,再无它物。弄这么隐蔽的一个门,仅仅是几排电脑而已,不会如此简单吧。 古月顾自在前排第一台电脑前坐下,手指敲打几下,头也不回地告诉我说,“知道吗,这台电脑就是那天教你的电脑,我想,你应该过来叫它一声老师才对。” “好啊,只要它会答应我一定叫。”我也开玩笑地对古月说道。 古月无声地一笑,她面前的电脑突然跳出一行令我熟悉的字来:欢迎你归来,浪子!正好笑着,电脑接着又飞快蹦出另一行字:你现在是不是皱着你的眉毛,正盯着我看?几天前的情景,顿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不过这一次,我终于抢在古月前面喊了出来,“猫,还有那只猫呢?” 古月却一下子站起来,“原来你真的都还记得呀,”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另一台电脑上敲打着,摆弄了一会儿,便叫我过去看。“你看,”古月指着屏幕说:“这就是我这里所有的宝贝了,他们可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我只瞄了一眼,便盯着屏幕叫道:“等等,你说什么?他们,是你的宝贝?”古月认真地点点头,“对呀,从一岁到十二岁的,黑皮肤黄皮肤白皮肤,都在这里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但很快陷入一种失语的状态。古月不解地打量我一眼,指着屏幕说:“别动不动做出一付沉思的样子好不好?集中精神,我慢慢地讲给你听——” “所谓的伊甸园,并非你前几天所想像的那样,是什么男男女女什么花前月下的地方。其实伊甸园真实的含义,应当是代表人类生殖和繁衍的天堂。而我们希望的伊甸园,就像传说中最初始的那样,既然我们开始都是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所孕育出的,那么我们希望,如果到结束时只剩下一个男人和女人的话,这最后的一个男人和最后的一个女人,也将在我们这一个伟大的理想中孕育着、保留着一个伟大的火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我们特别在全球范围各个民族中,经过数年的考察和挑选,最终将我们所认为的最优秀的各色“种子”,以配对的形式全部都集中到了这里。可以说,有了这一步骤的保证,我们已经完全可以还原和延续现有的世界中所有的民族种群。我们的希望就是,一个也不少的,让世界上每一个民族最后的“种子”,都能在我们手中获到保全和再生。”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如果我们这个集体早一百年诞生,许多历史上古老的民族与种群、甚至可以包括许多灭绝了的生物种群,也许都可以在我们手中得以保全和再生。因此,形象地说,这个深藏地下的伊甸园,将是人类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託儿所。” 第42页 “当然,尽管我们已经不能不将每个种群的种子数量降至最低极限,最后汇聚到这里来的人数,也还是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一道简单的计算题,但却令人伤透脑筋。一加一等于二,这是一个种群必须的数字。这个数字本身并不可怕,可是当这个数字的公式,变成1+1乘以365乘以3乘以2乘以108之后,它是一个什么概念呢?而且这里面还不能包括现实中的变数。” “这个公式中的数字都表示什么呢?简要地说,1+1代表一个族群,365代表一年里的天数,3代表必需的水、食物和医疗,2代表我们能够维繫生存的极限年度为两年,108代表目前我们已经徵集到的种群数量。也就是说,在这些数字的背后,等到只剩下我们孤独地面对世界之时,我们第一个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些数字背后朝我们伸出的一双双无形的手,一张张无形的口。一句话,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满足这个数字,能让这个数字存在多少时间,我们就能最后孤独地坚守多长时间!而时间的背后,则是我们最终破茧而出的唯一的、也是必须的条件。” “而且,我不能不实话实说,这个公式中的现实变数,经过我们反覆论证,是根本不可能考虑的,至少是在目前条件之下。这个现实变数是什么呢?即:以那个公式为基础,以它的之和为单位,一个族群的饮食习惯加一再乘以108,一个族群的年龄结构加一再乘以108,以此类推,如此演算下去,结果都将令人不寒而慄!” “更为关键的是,我们对每一族群的选择,因其特殊而不能不将年龄限定在最高12周岁上。也就是说,我们刚才所说的公式中还未包含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即每个族群的平均寿命。如果加上这个因素,那么算式后还应有108再乘以80这组数字。照此计算,如此才算一组比较完整的数字。这简直就是一只巨大的鲸横亘在我们的面前,它的吞吐量实在让我们每个人都不敢想像下去。试想,以区区一座地下城的容量,如何才能满足这些天文数字对我们的要求和索取呢?” “听到这里,也许你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一个疑问:这座地下城,能够给予我们维持生命的极限年度不是两年吗?” “若照此推论,公式中的许多数字不是夸大其词,至少也是杞人忧天。不错,从理论上说,这个公式显然尽可能全面地推测了我们每一个公式中现实的和潜在的需求,这有些像一个富人与一个穷人之间的对比,都是一日三餐,都是一张床,都是早出晚归,可你能说他们都在一样的生活吗?我们的设想,其实已经深刻地反映在了公式里的每一组数字当中。我们的目标,不是简单地给每个人一碗饭、一杯水和一张床。” “如果仅此而已,我想我们目前所进行的所有行动和思想,都将有愧于我们所谓的理想二字。” “说到这里你可能已经开始明白了。对,在首先完成了地下城能够养活我们的极限年度之后,我们的课题已经开始向新的极限年度冲刺了。我们不能不紧张,也不能不如此迫切,因为残酷的现实就摆在我们面前:当我们用完两年极限年度之后,到那时,残酷的现实如果仍然不允许我们走上地面,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一定要在残酷的现实当中,寻找到每一种可能存在的变数,然后找出最佳对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无愧地对自己说,我们将不辱使命。” 古月说完,如释重负地长长喘了一口气,两眼盯着屏幕陷入沉默之中。良久,我才轻轻地问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找到了你说的最佳对策,它是什么呢?”不知不觉中,我已毫无知觉地用上了“我们”这个字眼。只是古月一时还不适应,先是疑惑,接着很快地用惊喜的声音叫道:“你刚说什么,我们?”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我看着古月答道。 “当然不对啦,”古月的语气忽然一变道:“谁跟你是“我们”,谁同意我们是我们了,美的你吧。” 我嘿嘿一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自己都有56个民族,现在都搞到了108个族群了,那我们自己的占多少呢?当我理直气壮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以后,古月却狡猾地一笑,歪着脑袋反问我道,“你说说我们汉族应该算几个族群,一个呢还是56个呢?” “这个——” 虽然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但我一时间还是被她搞晕了。 (近段时间更新不定,但尽量稳定在某个时间段上。如果有票票,下周可能爆发几天。) 第16章 极限理想(上) 更新时间2010-8-2 22:03:57 字数:2598 古月用她貌似玩世不恭的语气,已经很难打击到我貌似不坚强的自尊心了。不过老实说,除了因为古月是个美女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真正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兴趣。尤其是当我看到这张硕大世界地图上黄、白、黑相间醒目的颜色之后,我的目光就再也拔不出来了。其实不用我再捧着脑袋用怀疑的目光冥思苦想,我只消一秒钟就能马上在脑海中勾勒出这样一幅幅惨烈画卷: 漫无边际的大水,突然漫过所有的陆地。因为时差关系,也许黄种人醒着,白种人睡着,而黑种人半梦半醒。但不管是那种人,睡着的人首先被夺去生命,其他的人开始四散奔逃。但他们最终能逃到哪里去呢,喜马拉雅山吗?也许会有少数人侥幸登上那里,不过他们很快要么冻死,要么就会被活活饿死; 第43页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一颗流星忽然划破夜空,紧接着,两颗、十颗乃至数百颗流星瞬间照亮了全世界的黑夜。通宵达旦熬夜玩乐的人们最先发现,那些流星不是什么流星,而是一直高悬在世人头顶上数量惊人的核武器。当人们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因为所有的人还来不及思想,世界随之在爆炸中消失了; 或许还有一种比较温柔的景象,人们一天天在抱怨,天气越来越难以捉摸,庄稼越来越难以种植和收穫,天空变得越来越灰暗,河水一天天在干涸,植被脱落,森林退化,能源枯竭,直到最后一天,人们再也打不出一颗粮食,捕捞不上一条鱼,再看不见一滴雨水,再听不到一声鸟鸣,闻不到一朵花香…… 或者根本不需要等到那一天,一颗来自宇宙深处的超大小行星,突然在某一天光临了我们这颗早已满目疮痍的地球。眨眼间,一切的一切立刻灰飞烟灭,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重又归于暗黑,归于最初的寂灭……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见我忽然间冷汗直冒,双拳紧握,古月一下子吓坏了,慌张中不顾羞怯地一把抱住我,紧张地仰着她那张好看的满月般的脸庞问我,“你怎么了,快告诉我,是哪里不舒服?” “这里,我这里难受的要命。”我老实地指着心口,好像真的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身子一个劲地往下沉。 或许古月从她手上感觉到了我身体的重量,她的脸上忽然涌出一层豆大的汗珠。从她两道受惊的目光在我身上跑来跑去的样子可以看出,虽然这些天我一直尊称她为“葫芦大师”,但她的确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尽管我暗自得意地在心里笑了一下,笑这个傻丫头到底为我真急眼了,但我还是后悔得肠子都疼了起来。我没有料到,一开始我是想逗一下古月的,谁知道最后假戏真做,身体真的突然间给我造反了起来。就在我眼皮上翻的一剎那,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指,点在了古月桌上王那张不苟言笑的照片上。 感谢菩萨,感谢古月,在这里摆了一张父亲的照片。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如我所愿,是王那张熟悉的脸庞,正关切地悬停在我的上方,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一睁开眼睛,恍惚中仿佛一下子看见了我的父亲,我两眼一眨巴,嘴里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老爸,你怎么又回来了?” “哎好孩子,是爸爸我,我就在你身边。”王说着,眼睛也开始不停地眨巴起来。 古月在一旁看着,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小声抽泣道:“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箫,都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对他这么厉害,不该那样去凶他。如果不是我,他肯定不会有这事的。” “什么,”王突然掉转身,凶神恶煞地盯着古月。“你刚才对他怎样了,快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王故态复萌的声音和姿态,一下子让我清醒过来。我刚要翻身坐起,老范不知从何处一下子伸出手来扶住了我,一脸和颜悦色地说道,“快给我好好躺着,我的小爷,医生可还在你旁边哩。”听到老范的声音,我的神智不觉间更加清醒了过来,抬眼一看,好傢伙,就这一会工夫,我的身边站满了所有重量级的人物:王,老范,远方以及好几个我还从未见过的傢伙。也就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开始感受到一点点当家做主人的神气来。 当然,其实我还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搞清了我昏迷的原因。说来有点丢人,原来我在看古月屋里的世界地图时,想到我也是那黄的黑的白的各色人等中的一份子,再联想到王现在所做的事情,不觉悲从心生。加上古月这个小美女在旁诱惑,以及自己的游戏心态和几日来高强度的学习,所以几方面一凑,身体突然就罢工了。听完医生如剥茧抽丝般的解说,我不由得嘆服地盯着他苍老的脸孔,连连点头又暗暗嘆息。可惜可惜呀,古月嘴上说挑选的人有严格的年龄界限,可做法上他们却是另有一套。 就在我暗自嘆息时,那个被王叫做“景叔”的医生忽然沖我微微一笑,一边撤回他搭在我手腕上的指头,一边深藏不露地说道:“你只要一直保持平静的心态,常怀一种慈悲,担保你就会在此后的岁月里无虞。像我们这些老头子就不同了,是不会一直就这样陪着你们走下去的。” 景叔的话音一落,我的脸就挂不住了。哦菩萨呀,王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一些什么角色呀,连人家背地里稍许的阴暗心理都不放过。不过他后面那句话倒挺让人肃然起敬的,照他说法,他们难道都是过渡性人物啰。也许某一天当零点钟声真的启动,我们是不是就看不见他们了呢?想到此,我连忙伸出手握住景叔那只布满老人斑的大手,使劲摇了摇。但愿我这一摇,景叔能够感知到源自我内心深处的敬意和歉意。 不知道王是否已经发现了我与景叔对话的玄机,总之在景叔他们走后,王很快背起双手又开始在我面前踱起步子,口气颇有深意地对我说了一番话,“景叔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中医大师,这一点我要你务必牢记在心。年轻是资本,但对中医来说,年老就是境界,更是至宝。” “行啦,”老范忽然打着哈哈沖王说道,“小傢伙虽然无恙,到底还是空虚着哩,你今天就少说几句吧。”在所有人中,或许也就只有老范可以这样跟王说话了。不过很奇怪,老范可不是那种和事佬的性格,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吧。 第44页 “你,还哭?”远方也突然盯住仍在抽抽嗒嗒的古月,愁眉苦脸地说了一句。他不说还好,一说古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用看,她一定是被远方那张永远都像一根苦瓜似的脸蛋给逗笑了。笑了就好,笑了就好,我顿时心情变得无比晴朗起来。要知道,如何哄女孩子开心,一直是我比较头疼也比较犯憷的一件事。如今远方三个字就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很快我又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古月哭的时候是一种味道,笑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味道。比较而言,我感觉她哭的时候似乎更美丽一些,也更让我动心。不过在我暗暗打量古月之时,我终究还是翻起双眼无奈地看了看上面。我知道,在我头顶不知多远的地方,我还有一个女朋友。也许,此刻她正一脚踩在我头上也未尝不可能。 第16章 极限理想(下) 更新时间2010-8-3 22:06:13 字数:2763 王带着他的哼哈二将老范和远方走后,我立刻翻身坐起,低头在床下四处找我的鞋子。因为我到此刻才发现,或许事出紧急,他们一直都将我安置在古月的床上。古月特有的女孩子气息在我的鼻孔里久久盘桓不说,她掉落在枕头上的几根长发,也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我的嘴唇上,这让我不能不十分烦恼。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赖在一个姑娘家的香床上,尤其是当我在无意中又看见了古月已经有了一双熊猫眼之后,我也不忍心自己再大模大样地享受下去,应该把床还给她,让她也好好睡上一觉了。 “你要干吗?”古月拦住我,一副摸不着头脑地望着我着急地说道,“你别动,要什么我给你拿。” “我要你睡觉。”说着,我忽然沖她微微一笑。 “你——”古月的脸蛋腾地一红,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大概很想呵斥我,却猛然又想到了我此刻仍是保护对象,最后只好讪讪作罢。我也不多言,直接取过桌上的那面镜子,翻转过去将它照着古月。“葫芦大师,你好好看看自己,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该睡觉了呀?” 古月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泪不觉间又是刷地一下无声流了下来。我怔怔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她却猛然用手背一抹眼泪,也不管脸上的泪水是否会掉到我的脸上,不由分说地又将我摁倒在床上。我挣扎了一下,眼见古月两只好看的杏眼又噙满了眼泪,只好一声嘆息,乖乖地仰面躺下,只拿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在她身上滴熘熘地胡乱转悠。 好在古月一面强迫着我,一面手底下也没闲着,两只手一鼓捣,一张草绿色的行军床就像变戏法似的蹦了出来。我有趣地望着古月,看她细緻入微地给自己又变出了一张绣花枕头,一床碎花棉被,然后舒舒服服地往上面一趟,我方才佩服地摇摇脑袋。 “怎么样,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古月斜睨着我说。 我点点头,试图移开自己的目光。我发现,如果我再不想办法离开她的话,我很怕自己接下来就会流鼻血。流完鼻血,会不会再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什么事情,我就不敢担保了。 “餵——”古月似乎很不情愿我就这样掉过头去,用力拍拍枕头不甘心地又道,“我一下子弄出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呀?” 我淡淡地一笑,“你拿不出来这些东西,那才叫奇怪哩。” 说着,我不由得仿佛又回到了东方之门,依稀看见自己好奇地上下左右打量着,就像自己又回到了第一天进来时的那样,紧张,惶恐,左顾右盼,患得患失而又半信半疑着。而现在,即使我的眼前突然蹦出一条斑斓猛虎,我也不会再露出一丝的诧异表情了。要知道,这里可能是王编织出的世界上最后一座城堡,一道属于人类的最后一个庇护所,一个地球上所有生物最后的育儿室了。不是吗?我忽然伤感地低下头,喃喃地说道,“再说,你不是说过你的那些终极理想吗,但愿它到最后那一天真正能够发挥作用。” “不是终极理想,”古月纠正道,“是极限理想,这两者可不一样。” “哦,”我疑惑地看着古月,古月却疲惫地合上双眼,一股难以掩饰的忧伤蓦然笼罩在她光洁的脸上。 “我的极限理想是,等到那一天来临,我要在可数的每一天里的每分每秒,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每天都能散散步,晒晒阳光,尽管阳光可能是人造的。每天都能听见人们的笑声,孩子们的童谣曲,以及瀰漫在四周的花香鸟语,流水潺潺。” “而你说的终极理想,”古月说着,忽然睁开眼睛,将一道潭水般幽深的目光一下子全部投注到我身上。“却是我不知道的未来,因为从那一天开始,我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坚持到最后,最后又是谁最终回到地面。” “你是说你终极理想,就是回到地面而已。”我听了,不觉心头大震。天吶,我真不敢相信,古月的终极理想竟如此简单。 “是呀,”古月极其认真地点着头,却又无限悲哀地重复着我的话,“回到地面,重新回到我们熟悉的地面上,这就是我们终极的理想。”古月说着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变得无比安静了。因为我知道,无论是她说的极限理想,还是终极理想,不管是哪一个理想,几乎都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也正因为它近乎为一种不可能,古月的脸上才会闪动着一道不可言说的神圣光芒。 第45页 不知道我的脸上是否也会有一种光芒,哪怕仅仅是一道希望的光晕,我也会从今天开始一直高举着它,和古月站在一起等待那一天来临。 不知不觉,古月心事重重地到底还是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古月。此刻,已被一天来的疲倦和紧张拖入沉沉梦乡的古月,连睡梦中都还微微皱着她那一双又弯又黑的眉毛。老实说,一剎那间我险些伸出手,想要用手指轻轻抚平那双惹人爱怜的眉毛。但不知为何,手伸到中途,我慢慢地停住了。 我当然知道在这座深不可测的地穴中,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将会有另外不少于七八双“眼睛”同时紧盯着。但我想的不是这个。而且我如此心无杂念,我想我即使真的伸出手抚向古月,王也不会把我怎样的。这一点,我早已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某种异样。这种异样,似乎像一种隐形的力量,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试图不露声色地将我和古月拉在一起。曾有一刻,我暗暗问过自己,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我应该怎样办。但我很快就不愿深想下去。我是一个懒人,过于头疼的事情,我经常是一触即溃。 不管怎样,在我上面不还有一个王吗?既然有他操心,何必多一个人整天多余的操心劳神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在这个活死人墓里呆下去,但路总要一步一步走吧。 所以,我真实的想法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窥探到,不过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发笑。因为我停下手的真实原因,是不想弄醒了古月。 往往表面看上去越复杂的事情,是不是私底下再简单不过了。这个二律背反的道理,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的。正因如此,我的眼睛一离开床上的古月,我的脑海深处忽然就划过了一丝不安。我使劲揉了揉脑门,静心一想,好像是少了一件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哦,我恍然大悟地立刻四处寻找起来。小黑,是我的小黑。该死的,直到现在,我才想起了它。不过,这个死小黑也真够意思,居然可以在我人事不知的时候熘号,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渎职和挑衅。 待我捉到它,看我不狠狠地在它屁股上轻轻踹一脚。然而,当我气哼哼地走出古月的房间,循着小黑的狗味一路寻去,却怎么都找不到它的影子。又走了几步,我不觉头大起来。可恶,可恨,我竟然忘了小黑虽然贱为一只狗而已,但它毕竟是马上要做妈妈的。哦天吶,它如果不小心在哪里碰一下,岂不是我马上就得当一回狗保姆了呀。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声熟悉的狗叫传到耳边。我循声奔去,定睛一看,蓬蓬松松的一堆狗毛里,正是小黑。 “小黑,你个臭坏蛋,原来躲在这里,看我不踢死你。”我一边作势在嘴里骂着,一边大步流星地跑过去,俯身就要抱起小黑。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拦在我的手臂前。“哎你是谁呀,不问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抢,你没看见它在朝你呲牙咧嘴吗?”这人说着,抬手就将我向外推。 我定目向这人一看,不禁一愣,怎么又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凶巴巴的女人。再仔细一瞧,我不觉又傻了。怎么回事,怎么眨眼间我的面前就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孩子…… 第17章 可爱的孩子们(上) 更新时间2010-8-4 22:11:31 字数:3124 一群又一群的孩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单调的灰白色洞穴里,简直就是一丛丛五彩斑斓盛开着的鲜花,让人看上去忍不住的心花怒放。因为,这一群群孩子,五颜六色,高矮不等,男孩女孩,无论他或她是黑人,白人还是黄种人,却都令人惊讶地穿着他们各自民族的服装,有的鸦雀无声,有的叽叽喳喳,都无一例外地大睁着他们纯洁无邪的目光,好奇地盯在小黑身上。 完全可以想像,在乏味的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一身纯净的黑,以及蓬松开来就像一团既肉呼呼、又毛茸茸的小黑,带给这些可怜孩子们的,将是多么大的一份惊喜和万千宠爱。 哦,可怜的小黑,它还不知道自己也许一夜升天了。以后,不知道将有多少双稚嫩但却一定是疼爱有加的小手,去轻柔地抚mo它,并在它耳边一声又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着它了。 “小黑,”我不禁快乐地大叫一声。 “小黑?”那个在一旁跟我凶巴巴的女人,忍不住瞅了我一眼。“真有趣,原来它的名字叫小黑。”她说着,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莫名其妙地兀自摇了摇她的脑袋。 我不禁斜起眼睛瞅着她,说:“怎么,我不可以叫它小黑吗?” “噢不不,”她放下捂在嘴上的手,索性大方地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好半天方才仿佛笑够了一般,接着一本正经地朝我伸出手说,“我已经知道你是谁啦,认识一下吧,我叫王晴,晴朗的晴。” “箫,你叫我箫就可以啦。”我看了看她递过来的手,冷冷地地答道。 这个叫王晴的女人,哦不,准确地说,她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老,只是因为她刚才的一副凶相,让我想当然地将她当作一个老女人了。其实,如果不违心的话,这个王晴,看上去不仅很年轻,而且好像比古月还多了一份妖冶和妩媚。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好像会巫术似的,一下子洞穿了我的内心。她很快指了一下小黑,对我这样解释了一句:“请你不要生气了好吗,我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因为小黑这个名字,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往事,所以情不自禁地就堕入到自己的想像中去了,还请你不要见怪。” 第46页 看不住她年纪轻轻的样子,居然还会有往事。哼,往事,她知道何物才能被称作往事吗?我一方面好奇而又不屑一顾,一方面却又不得不半信半疑地认真打量了她一眼。好吧,就沖她一脸真诚的样子,姑且信了她。 “那么,你不生气了对吗?”她一脸古怪地问我。 女孩子,有时候就是如此的又叫人嚮往,又令人感到无限麻烦。我只好点点头,然后飞快地蹲下身,伸手就向蜷缩成一团的小黑抱去。“小黑,我们走。”虽然我很想让一直围在小黑旁边的孩子们多看看它,但一想到古月,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来日方才,不是吗?当然最主要的是,如果古月忽然醒过来,我可不想她再担心的四处寻找,如此我岂不是又得还她一份人情。 不料,我的手刚一碰到小黑,王晴就大声尖叫起来,“呀,小心,小黑现在会咬人——”话音未落,小黑就咆哮一声,接着一道黑影猛然闪过,然后就传来王晴一声惨叫,“唉呀,好痛。” 坏了,小黑一定是张开了它的狗嘴。“混蛋,”我怒吼着向小黑看去,只见它下意识地沖我摇了摇尾巴,但不知为何,它突然狗脸一变,虽然尾巴仍在不停地摇着,嘴里却低低地咆哮着,两眼紧张然而却又充满恐吓地瞪着我,竟然开始警告我不许靠近它。 这个狗东西,吃错药了?我作势抬起脚,想要用脚尖轻轻教训小黑一下,但王晴却一下子又拦在了我和小黑之间。 “你不许打它,”只见王晴痛苦地皱着眉毛,一边不停地低头观察着自己的右手,一边小心翼翼地望着小黑,脸上居然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你还不知道,小黑做妈妈了,它这是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孩子哩。” 啊,我一听,飞快地向王晴的右手看了一眼,只见一丝鲜血正慢慢地渗出到她另一只紧压在上面的指尖上。来不及多想,我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地上的小黑,一把拉起王晴就跑。我知道,哺乳期的小黑有多毒,王晴就有多危险。现在,我必须立刻找到王,找到他肯定会有早已预设的医务室,尽快给她打一针疫苗。 谁知,跑了没几步,王晴却猛地把手一甩,奋力挣开身子喊道,“不行,孩子,我得先把孩子们安顿好。他们可是宝贝,不能有半点闪失。”一想到古月说的那番话,我不觉嘆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王晴停了下来。她说的没错,孩子们虽然懵懵懂懂,却是我们的未来。 没想到的是,王晴一转脸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手指一勾开始麻利地指挥起来。显然,管理这么一大帮孩子,肯定不止王晴一人。 “冬瓜,你带欧洲组,从伊甸园一区回去。” “南瓜,你带亚洲组,从伊甸园正门回去。” “芝麻,你带非洲组,从伊甸园后门进去。” “蜂蜜,你带大洋洲组,从伊甸园二区进去。” “水稻,你带北美洲组,从伊甸园左厢撤回。” “麦子,你带南美洲组,从伊甸园右厢撤回。” 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听上去倒十分有趣,仔细回味,似乎也很贴切。白白的大冬瓜,肯定表示白人肤色。南瓜黄黄的,不是说我们自己吗?芝麻是黑人毋庸置疑,水稻和麦子多少有点费解。 望着井然有序从身边鱼贯而过的孩子们,王晴却忽然又咬着她的手指头,露出犯难的表情。什么意思,她这么有本事还会有头疼的事情? “你的小狗狗,怎么办?” 原来如此,她的手冒着血居然还能这样细心,不觉间让我大为感动。很快,我立即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一挥手说道,“不用管它,你先打针要紧。”说归说,小黑那双已开始变得幽怨的狗眼,我到底没敢再看。这狗东西,人一多就犯晕,没人了就装可怜。 王晴狠狠瞅我一眼,嘴上虽然没说话,但恼怒之情一目了然。她很快不再理会我,招手又叫出一个人来,仿佛在她身上有一个魔盒,想变多少人就变多少人,想何时叫人就何时叫人。不过这次人名不再是粮食与果蔬,而是一下子跃升为高科技名词了。“卫星,你立刻到物种起源犬科区,叫鞭子赶快过来,然后你和他一起先把小黑暂时安顿在那里。哦对了,记得带上宝宝车。” 那个叫卫星的答应着走了,王晴这才冷淡地说了一句,“现在我可以去找景叔啦,不过你可以不去。当然,如果你想了解一下我们的医疗水平,你倒是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又是景叔,我怎么把这个被王奉为大师的景叔给忘了呢?不置可否地哼哼鼻子后,我抢在王晴前面走了起来。走了几步,王晴扭过脑袋重新对我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老气横秋地说道,“嗯,还不错,还能勇敢地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看来,我刚才又错怪你了。” 自从我被“挟持”到这里,被人错怪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早已习以为常了。不过我可没王晴说的那样好,她如果也有景叔那样的读心术,这一路上绝对不会再和我说一句话的。是的,没错,我承认刚才我是很生气,为王晴欲擒故纵而又故作姿态的小伎俩。既然心里明明希望我陪她去,嘴上却又拒人千里之外,还一口一个我们、你们的,当我是什么人,间谍,还是不入流的小特务?但生气归生气,她到底还是把我迷住了。哦,可不是我突然吃了什么迷幻药成了一个花痴,见到一个姑娘就迷上一个姑娘。我心里怦怦乱跳着的,是我忽然从她喊出来的名字当中发现了又一个新的秘密。 第47页 第一次,王晴喊她的人叫什么南瓜、芝麻什么的,我还差点憋不住笑。 第二次,再叫卫星出来,我就咯噔了一下。 第三次,当我听到还有人叫鞭子,我立刻不再心猿意马了。 这些名字,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我脑子里轰隆隆响着,虽然一时还抓不住什么,但这种作种特殊的符号识别系统,却还是被我在第一时间准确地判断了出来。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王,还是最早作为入门老师的老范,甚至是最后系统地教授给我整个地穴全面知识的古月,对此都只字未提。也就是说,不管他们是无意还是故意的疏漏,这个符号系统的发现,对我而言,就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什么是快乐?与其诚惶诚恐地听别人指点江山,不如到江山如画的风景中打个滚。快乐,真正的快乐有时就是如此简单,也如此叫人猝不及防。 第17章 可爱的孩子们(下) 更新时间2010-8-5 21:30:37 字数:2643 一天之内,颇有机缘地又一次撞到一块,让我和景叔都忍俊不禁地望着对方默默地发笑。我俩古怪的样子,当然无法逃过王晴的眼睛。她吃惊地瞪大眼睛,一双黑幽幽的眼珠滴熘熘地在我们身上转来转去。“好呀景叔,你都不先管我了,只顾跟别人笑去了。”见了景叔,王晴的声音竟然不知不觉变得娇嗔起来。 “喔,我的好丫头,开始学会吃醋啦。”景叔一边打趣着,一边观察着王晴。“告诉景叔,哪儿不舒服?” “生气啦,就不告诉你。”王晴赌气道。 景叔认真看了看王晴,忽然脸色一变,语速极快地对一旁的助手命令道,“快,准备高速水枪,高效消毒水。”他说着,忽然面对另一个不知所措的助手大发雷霆地怒吼起来。“你还在这儿愣什么,快去,快去针剂室拿狂犬疫苗过来。” 望着忙做一团的景叔和他的助手们,王晴得意地扫我一眼,嘴里却娇里娇气地叫了起来:“景叔,我好怕,你快点好不好?” “不怕,丫头,有景叔在这儿,谁都伤害不到你。”景叔说着,脸上的一块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动着,未等助手站稳,便一把抓过高速水枪,瞄准王晴手上的伤口快速地沖洗起来。两三下之后,王晴便痛苦地咬起嘴唇,额头上随即涌出一层冷汗。 “是不是很疼,丫头?”景叔说着,恼怒地瞪了我一眼。不用问,大师级的景叔肯定已经猜出了罪魁祸首。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一眨眼工夫,王晴就在景叔麻利的动作下轻松了许多。等到最后一个助手缠好绷带,她甚至还调皮地甩了甩自己的手,勾起受伤的指头左看看右瞧瞧,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景叔可不管这些,抓起她的手指端详了好一番,方才大喘气地松开那只娇滴滴的手,转头将一大块洁白的药棉塞到我的手中。 “看什么看,还不将功赎罪,帮人家擦擦汗。”景叔恶声恶气地说着,暗地却不停地沖我猛使眼色。 “这个——” 瞅着王晴满月般的脸蛋以及白皙无比的脖颈,我一下子傻眼了。 “我来。”随着这道话音,一只粗大的手猛然抓过药棉,十分笨拙地弯下身子,开始一下一下细緻入微地在王晴脸蛋上揩抹起来。跟随着手的动作,一双关切的眼眸随即映入我的眼帘。啊,是王,是王又一次帮我解了围。然而,我还来不及多想,便被王那双充满了父亲般爱恋的目光再次吸引住了。是的,我没有看错,是父亲般的目光。这目光,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遥远,总是让我一面感到甜蜜一面又感到忧伤。 看了一会儿,我悄悄地从他们旁边熘了出来。 当鼻孔里的药味渐渐淡去,我发觉我的力气也用尽了。看来,我得在通往物种起源的路上攒点力气才能去看看小黑,看看它到底又送了几只小狗狗给我。说起小狗狗,我就有些发愁。狗小黑,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这儿大模大样地做起了母亲。如果按这儿的规矩,恐怕最后都得将它们送回地面自生自灭了。 “为什么一个人偷偷熘出来,难道你这么不乐意看到他吗?”景叔说着,忽然从背后钻出来,既像嘲讽又像担忧地瞅着我。 唉,这个景叔。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一转眼就发现王竟然就跟在他后面,正一声不响地盯着我看。而更让我头大的是,那个王晴居然笑眯眯地将手挽在王的胳膊上,露出一脸幸福的光芒。 呵呵,看来一不小心,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王的女儿。 “别在这儿发愣了,跟我走。”王一边对我说着,一边威严地看看王晴,王晴马上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将自己的手臂从王的臂膀间抽了出来。不过她显然很不甘心,手一抽出来立刻就嘟着嘴唇沖王撒起娇来。“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我在休息,你不能命令我。” 听到这句话,我不觉有趣地看看王晴。这么说,王虽然看上去说一不二,但他还是很明智地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民主社会。 “你知道我到什么地方,你也跟着?”王扭头问着。 王晴神秘地一笑,然后鼻子轻轻一哼,将一根指头点在我的脑门上。“你休想甩掉我,有他在这里,你要去的地方,一定会比我的地盘要好玩,对不对?” 第48页 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居然罕见地偷偷对我挤挤眼睛,随即大步流星地迈步走去。走了几步,我忽然心领神会地也跟着笑起来。当然了,我可不敢象王那样肆无忌惮地大笑。就在我偷偷抿嘴而乐的时候,耳边就传来王晴一声惨烈的尖叫,紧接着,就是她愤怒的表情逼了过来。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早猜到其实是到我的地盘上?” “你的地盘?”我故意装疯卖傻地四处打量起来,“你的地盘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呀?” 王晴猛哼一声,一下子冲到了我前面。 我猜的没错,王果然亲自带着我又一次来到了伊甸园。从这点看,显然我与王之间正不知不觉地建立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而这种无声无息像空气一样在我身体间自由进出的默契,很快又让我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愿望正从王的身上散发过来。我只皱了一下眉毛,立刻就知道王要干什么了。是的,这一次,王要亲自来告诉我关于伊甸园以及这群孩子们的故事。 如此郑重其事,可见伊甸园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最吃惊的人,恐怕就只有古月了。望着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直奔伊甸园而来,她先是一脸茫然望着我们,直到王在她面前不满地咳嗽起来,古月方才将一双狐疑而又带着同样不满的目光,从我身上缓缓地移到王的脸上,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委屈和诧异,并且好像还有一点点的愤怒。 “你们、你们怎么跑到一块了?”古月话一出口,就惹得王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王晴则干脆比古月还吃惊地扬起眉毛,连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话,就算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难道就不能在一块了吗?” 古月很快意识到说错话了,马上正色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不要混淆视听。” 王晴冷哼一声,摆出一副还要与古月辩论的样子,被王一把拦住了。“够了,”王将两人一人瞅了一眼,做出一副恐吓的模样说,“不管是谁,你们两个只要再多说一个字,接下去谁都不准再跟着我们了。” 古月、王晴顿时脸上一喜,竟不约而同地齐声应道,“好,只要让去,我保证一个字都不说了。” 王说的我们,当然是指他和我了。只是我没想到,王一说完,他可以昂首继续向前走去,而我却一下子掉进了狼窝。王甚至都没有再理睬古月和王晴是否已经违反了他的警告,一闪身就跨入了伊甸园的大门。我亦步亦趋着,正要依葫芦画瓢地往里钻,耳边就传来古月一声断喝:“姓箫的,你给我站住。” 我吓得脑袋一缩,就知道坏了。依稀中,我求援地望了一眼王的背影。我敢发誓,王绝对回头瞅了一眼,可是他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似乎还幸灾乐祸地微笑了那么一下,随即远远地将我抛在了后面。 “你说,你刚才到哪里去了?”古月两眼一眨不眨地瞪着我。 “对呀,男子汉大豆腐,你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王晴也瞪起眼睛。 我不由得愤怒地看看王晴,真不知道有她什么事情。哦这样说也不对,小黑那个狗东西到底是咬过她一口的。我苦恼地挠着头皮,看看古月,又瞅瞅王晴,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了。 第18章 给他一个名字(上) 更新时间2010-8-6 14:14:09 字数:3005 赶过去时,王已经置身于一群孩子中间,脸上慈祥得就像一位儿孙满堂的农村老爷爷。如果可以这样假设的话,此刻的我和古月、王晴三个大活人,在王的眼里简直就跟空气一样,被他无声无息地消化掉了。望着一直低头专注地挨个抚mo着每个孩子那颜色各异的小脑袋,我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气。 看来,即使现在我被古月、王晴两只小母老虎咬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他也不会正眼瞧上一眼了。 我不由得转眼向身旁的两只小母老虎看去,很想瞧瞧她俩是一副什么样的古怪表情。不料,一看之下,我险些昏倒在他们面前。只见古月一副杏仁般的眸子,就像熟透了的外壳纷纷自动剥落在那些孩子们的身上,那种如此如醉的神情,仿佛唯恐他们吃不到杏子一般。王晴更不用说了,脸上一直荡漾着某种奇怪的笑容,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她的脸蛋堆积起来的线条,都是那样柔和,那样安宁。 这还是刚才仿佛要吃了我的那两只小母老虎吗?不,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绝对是一双母性十足的圣女,一对珠联璧合的姐妹。 好吧,既然要看,大家都看吧。我收住心神,随便找了一个小脑袋,努力让自己也像他们那样认真地端详起来。说来奇怪,孩子还是刚才那些孩子,甚至连他们围着小黑大呼小叫时的神态都还挂在脸上,我却看着看着,忽然在心里涌起了一种痒酥酥、暖洋洋的异样感觉。嗯,这感觉还有点让人害羞,尤其是对一个还未曾做父亲的大男人,这感觉是有点甜腻腻的,就像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蛋糕,结果当然又温暖,又甜蜜。 被我盯上的那个小脑袋,很快也发现了我在瞅他,于是咧开嘴就是一笑。这小傢伙,居然一点不怕生。看他豁着两颗门牙的样子和个头看,应该有七八岁大吧。不错,一个很漂亮的亚洲小男孩,性格又如此好,应该是我们中国的吧。你瞧,在他身边一个小女孩不知为何忽然拍了他一下,他也没有恼怒,反而一伸手拽住了拍他的那只小爪子,然后在上面很响亮地亲了一口。 第49页 小女孩开始没在意,等到发现手上留下的小男孩的那个湿漉漉的唇印,她才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她先是狠狠甩了甩手,看样子是想甩掉手上的脏东西。她把小男孩的唇印,当成了泥团一样的脏东西了。 我不由得好奇地转而向小女孩看去。一看之下,我顿时觉得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这个小女孩,原来是个白人。嗯白人,尤其是还处于蒙童时代的他们,模样有时简直就像我们刚刚出炉的那些漂亮的白瓷器,总是令人忍不住的想驻足观看一番,然后捧在手上亲上那么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小男孩的神来之举,当然也就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了。 可是,小女孩可不管这些,还在一个劲地甩着她的小手。渐渐地,嘴里因为吃力开始发出不愉快的呼呼声。小男孩好奇地盯着她,歪着脑袋研究了好半天,突然出人意料地探出两只小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又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来了一口。显然,他一定是在想,哦这个小姐姐,好可怜。我再亲她一下,安慰安慰她。谁知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小男孩的嘴唇还未离开她的小脸蛋,小女孩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到底是女孩子,不管是白人、黑人还是黄种人,遇到令自己不愉快和费解的事情,她们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放声大哭。大概,眼泪总是她们第一个能想到的武器吧,虽然这武器有时候也不一定管什么用。 哭声一下子惊动了离我最近的古月。她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番,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那个还不知道犯了错误的小男孩身上。不过,她的一双妙目看了不到两秒钟,嘴角就荡起一股笑意。随着泛滥而起的笑意,古月很明显地放松了全身刚刚蹦起来的神经,毫无徵兆地忽然一扭头,紧紧盯着我说了一句话:“喂,看那个小男孩,多像你,做了坏事,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我看我们这儿呀,将来又要多一头咬人不露齿的小色狼。” 怎么忽然把战火烧到我头上了,而且我何时做出过色迷迷的样子?我愤怒地跳起来,准备将“小色狼”这顶帽子再反手掷还给古月,她却一下子又沖我嫣然一笑,曼妙的身子随即像一朵云彩飘到了那个小男孩身旁。 “小坏蛋。”古月不由分说地捧起小男孩的脸蛋,在上面看似恶狠狠实则又轻柔无比地拧了拧,我却感觉那双白葱般的十指一下子拧在了我的脸上。当我下意识地抬手摸着自己鬍子拉碴的脸皮时,小男孩不知受到何种力量的鼓舞,居然灿烂地又是一笑,然后闪电般地一踮脚尖,奴起嘴唇就在古月脸上一嘬。 听见清脆的“啵”地一声,古月不觉就是一愣。但她反应很快,不等小男孩收回小嘴,她就一下子将他搂在怀里,那张光洁无比的脸庞便贴在了小男孩的脸上。 “小坏蛋,”古月低低地对小男孩笑骂道,“记住大姐姐的话,以后长大了,可不许再像今天这样什么人都亲。” 说着,古月放下小男孩,在缓缓直起腰身之时,看似无意地瞟了一眼早已目瞪口呆的我,然后一车身面朝小女孩蹲下去,手里不知不觉就多出一条粉红色的手帕来。“大姐姐来了,不哭。”古月的声音像有一股魔力,一下子让抽噎不停的小女孩安静下来。“知道吗,小弟弟是喜欢你才这样,你以后不应该再这样害怕了知道吗?”古月说着,轻轻地揩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然后举起她的小胳膊柔和地又道,“还有,如果你不喜欢小弟弟的这个、这个东西,你瞧,就像大姐姐这样,这么一擦就可以啦。记住了吗,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先想到哭,要先学会像大姐姐这样解决问题。” 听到古月居然将小男孩的唇印比喻为“这个东西”,我险些狂笑起来。创意,真是天才的创意。不过我可不敢真的笑出来,就沖古月刚才的那份淡定和轻描淡写的功力,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她为此付出的努力可不是我所能嘲弄的。 而且莫名其妙的,就在古月絮絮叨叨的对小女孩说着话的时候,我清晰地在某个瞬间忽然听到自己的心房,毫无来由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赶忙按了按自己胸口,一抬头,王就站在了我面前。 “你觉得他怎么样?”王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问道。 “谁?”我不由得心虚起来。 王奇怪地打量我一眼,随即朝小男孩一扬下颌说,“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孩子。你看,他多喜欢笑啊。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哦,”我顿时放下心来,看着小男孩点点头,“挺可爱的一个小弟弟。” “这就好,这就好。”王说着,将目光放在小男孩身上,沉吟了半晌,然后招手叫古月牵着他来了到我们面前。 小男孩刚一站定,王便弯下腰爱抚地拍拍他的小脑袋,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朝我一指道,“来宝贝,跟爷爷一起看他。看见了吗,你面前的这个大哥哥,你喜欢他吗?” 小男孩闻声一笑,但却望着我就是一动不动。 “这孩子,”古月不觉忧郁地瞅我一眼,扑通一下蹲下身,有点焦急地抓起他的小胳膊催促道,“快喊呀,喊大哥哥。” “你放开他,让他自己说。”王恼火地对古月命令道。 第50页 古月的手一松开,小男孩的脑袋便猛地一垂。紧跟着,我的心也一下子沉了下去。真是见鬼了,这孩子竟然不待见我。正当我尴尬地不知所措之际,一双略显冰凉的小手,却忽然试探着一下子钻入了我的左手中。我惊喜地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来,一双胆怯然而却又是那样天真无邪的眼睛映入我的眼帘。 还未等我醒过神来,一张柔弱而又湿润的嘴唇便飞快地印在了我的脸上。只这一下,我就听到自己内心深处轰然一响。我知道,这个素昧平生的小男孩,他一下子触到了我灵魂中最温柔的一块地方,我能感到有种东西正在慢慢甦醒。 我猛然握紧他的小手,迫不及待地问道,“快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名字。”王紧盯着我,一字一顿地替小男孩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我愤怒地嚷起来,随即不相信地朝古月望去。古月看着我,默默点点头。“怎么会这样呢,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呢?”我气急败坏地说着,发现王晴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正愁容满面地望着我。 第18章 给他一个名字(下) 更新时间2010-8-7 20:09:13 字数:2867 一看见王晴,我顿时冷静了下来。 什么芝麻、南瓜,卫星、鞭子,这些千奇百怪的名字,因为王晴的出现,一股脑地全都重新涌现在我的脑海当中。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黯然神伤地摇摇头,不由得更加用力地将小男孩的手抓在手中。能来这里的人,应该都不是一般人,至少都是千挑万选才能进来的。既然这些人能被王他们随便按一个名字,那么小男孩有没有名字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了。 只是,对于这个刚刚发现的符号系统,我一时还没有想明白,它这样设置到底有何意义。 “现在,你明白了吗?”王问道。 “明白什么?”我牵着小男孩的手,大胆地迎着王的目光反问道。我想,反正我和他还有一个约定。最不济,我再领着小黑回去罢了。 王看着我,忽然老气横秋地嘆口气。老实说,也只有在他嘆气的时候,我才能恍恍惚惚感觉到王的的确确是一个老人。王一边嘆气,一边不无嘲讽地说道,“这么说,这些天我特意让古月和王晴陪着你,见缝插针地让你熟悉她俩的工作范畴,我的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就是,简直就是一个纯粹小傻瓜。”王晴不仅插嘴说道,而且还故意挑衅地给了我一个白眼。古月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到底还是黯然低下了她的脑袋。 我一直就感觉身边突然冒出两个大美女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果然不出我所料。先是古月,神神秘秘做了一次所谓葫芦大师,让我彻底见识到了这个被他们称之为“家园”的冰山一角。然后又是王晴,领着一帮五彩斑斓的孩子,和我来了一次美丽的邂逅,于是又让我见识到了他们的又一个“冰山一角”。这个冰山一角,一定就是我猜测中的那个特别的符号系统。哼,我倒想最后看看这个一直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冰山,到底有多大多深,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个这样的冰山一角。 “说话呀,你这个大笨蛋,无话可说了吧?”王晴毫不掩饰她鄙夷的目光,不停地对我催促道。 “恐怕我又要让你失望了,”我微微一笑,故意盯着她撇起的红嘴唇说,“让我这个傻瓜和大笨蛋好好想一想,先前你的那些人,模样虽然不怎么样,名字我倒觉得十分有趣,你说是吗?” 听到这里,王忽然低头对小男孩招招手道,“来宝贝,先到爷爷这里。” 小男孩仰起脸蛋瞅瞅我,握着我的小手松了一下后,马上又更为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想了想,低头对小男孩鼓励说,“去爷爷那儿吧,爷爷肯定有话对你说。” 王牵着小男孩的手,沖我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好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的名字根本就是你故意恶作剧,强行按到他们头上的。”我一边顺着原来的思路,一边多少有些心血来潮地瞅着王晴,灵光一现地将话锋一转,“因此我敢断定,这里也就属于你仅此一家而已,也只有你才会不懂得尊重别人,如此对有尊严的人乱呼一气。” 真不敢想像,我自己就把自己原来的猜测给推翻了。不过看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的王晴,我认为我这次修正是正确的。 不料,当我得意的向王望去,王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瞅着我,摆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说道,“姑且不论你的推理是否站得住脚,我想你肯定遗忘了一个人。有意思的是,这个人你也认识,而且他的名字就叫远方。” “这个嘛,”一想到远方整日愁眉苦脸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笑。但此刻我却苦恼地挠着头皮,后悔居然把这个重要人物给忽略掉了。“个例,远方这个名字,肯定是一个例外。”我强词夺理地道,“理由很简单,如果老范、景叔这些人不叫老范或者景叔,而是也叫什么竹林、山野,那我就承认是我错了,我立刻向她道歉。” 说完,我不由得瞄一眼王晴,很快又后悔起来。如果错了,落在她的手里,后果真的很严重。“行啦,别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古月说着,忽然在背后踢了我一脚。 第51页 “做人还是要厚道一点,嗯。”王虽然故作一脸威严,但终于下意识地又摸起了他的那个大鼻子。我知道,这一关我算是闯过去了。“但我仍要告诉你的是,王晴虽然开始是有点恶作剧,但她的这个恶作剧,却解决了一直困扰着我们的一个大难题。所以,她仍被列入到我们有贡献的名字当中。” “你说的是符号系统?”我脱口而出。 王一怔之后,马上惊讶地对我露出了一丝赞许的表情。“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很不简单。”王说着,不觉陷入到一种沉思状态中。“你们可能都看得到,我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我最苦恼的是,有那么多人我不仅要记住他们的相貌,还得要准确地喊出他们的名字。所以我现在常常张冠李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当然,你们也许会说,甚至你们都很尊敬的范叔、景叔也都表示过,我根本不需要记住那么多人,那样也会分散我更多的精力,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你们知道我是如何想的吗?” “我要对你们说的,就一个字,不。” 王说着,不由得昂起了他一直看上去都很高傲的头颅,两眼深情地环视着四周应该是他一点一滴构筑起来的地盘。 “所以,当王晴开始胡闹的时候,我第一次没有按照家园法对她做出相应的惩罚,相反我还将她正式列入到有贡献的人名序列。或许你们很不解,可能有人到现在还没看透。我是老了,但还没有老糊涂。这也正是为什么我到目前为止每天都跟时间赛跑的主要原因,一来是那个零点的钟声不会等我,二来是我剩余的时间不会等我。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也不想等到自己真的老糊涂了,然后将这样偌大的一个烂摊子交给我的继任者。” 不知为何,说到“继任者”这三个字时,一旁的古月和王晴不约而同地向我瞅来。而我却毫无来由地在心里咯噔了一下:天吶,家园法?原来他还搞了一个这么吓人的东西。我想着,不由得看了看天上。哦当然了,这里是没有天上这一说的,有的也只是死气沉沉的地洞天顶。 “现在好了,不管是谁,他只要报出他的名字,我马上就能想到他的相貌,高矮,脾气,特长,还有他来自哪里,是哪一天到的这里。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答案。今天凡是能够到达这里的,不管是人,动植物还是所有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上天最后赐予我们的唯一财富。作为这个地方的创始人和你们目前的领路人,你们说,面对上天赐予的最后也是唯一的财富,我又怎能不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你们不要怪我,什么事情都要插手,什么问题都要一清二楚。当然,你们之中也许王晴可能会疑惑更多一些,平日在心里一定会埋怨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方法,为何还不赶快推广下去?” 是呀,经王这么一提醒,我顿时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推广呢,莫非这里面还暗藏着什么窍门?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哑然一笑。这个王晴虽说误打误撞,不过顽皮之下创造的这个方法还真是管用。就说现在吧,虽然我连那几个人的相貌都还没看清,但仅凭王晴当时直呼其名时的那点记忆,我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们匆匆而去的身影。有了这个符号系统,看来以后我还真不用再操心记得谁记不得谁了。 “不过你们现在肯定已经猜到了一点其中的玄机,尤其是你——” 王说着,特别看了一眼王晴,仿佛是要安抚一下她此刻故意噘起的小嘴似的,但很快他又将目光转向我,以一种毫不掩饰的如释重负般的语调,将小男孩重新向我一推,竟然第一次叫着我的名字说道:“箫,现在我把他郑重地正式交给你,并要你永远记住今天。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不仅要像保护自己那样用生命去保护他,而且你还要正式给他起一个永远只属于他的名字。” 王的话音还未落地,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这个尚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 第19章 跟王走遍家园(上) 更新时间2010-8-8 21:13:53 字数:2625 现在我才算真正领略到王的老谋深算。 老范、景叔还有远方那些人,是王的重臣干将,极有可能还是他搜罗到的第一批元老级的人物,所以他们都有名有姓,而且名姓一看就是他们自己的。至于他的两个女儿,为什么一个叫古月一个叫王晴,倒是让人颇费脑筋。这些人,应该都属符号系统里的顶端。这一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上古的奴隶时代,好像那时的人们,不是随便都可以拥有一个姓氏的。所以,在我到来之前,除了极少数人,几乎每个人都无名无姓。 这当然会让王在很多时候都很困惑,总是会牛头不对马嘴以及风马牛不相及的乱叫一气,但他却一直坚持着等待我的出现,直到王晴擅作主张给她管辖的人起了一些绰号。 王的这些恩宠,在他眼里其实不是什么恩宠,而是手段。 他已经不需要额外再施恩于任何人,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看着我接过他手中故意留下的这许多空白,就像一个高明画家的留白,让我这个后来者,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一下子就收买了所有的人心。 现在,也许我随便动一下脑子,给每个人一个动听的名字就可以了。 第52页 至于这个小男孩嘛,显然我得另眼相看。因为,就算一个白痴也能看懂王如此煞有介事地将他隆重推出的潜台词,这个还算不上英俊小生的男孩,已经在王的口中成为这里未来的主人。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在我之后。也就是说,我必须在王之后,他又必须在我之后,如此生生不息。 “快点说呀,你到底给他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名字?”一直盯着我看的王晴,早已急不可耐地开始对我催促道。 “是呀,”古月捂着胸口也对我说道,“快点,我很期待哩。” “我还没想好,让我想一想。”我一说完,古月和王晴就像两只泄气的皮球噗地一声,顿时在我面前矮了半截下去。只有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目光闪闪烁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愿他能了解我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 望着小男孩同样期待的眼神,一瞬间有很多响亮的名字在我脑海中冒出。但莫名其妙的,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年我第一次看到小黑时的情景。小黑,小黑,当时我脱口而出的就是小黑这两个字。而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虽然长着一副和我一样的面孔,也开朗爱笑,可到底他是哪里人,什么民族,他父母又是何方神圣,他又是有着怎样的奇遇才会被王慧眼识得……等等问题,都令我一时间思绪万千。所以,如果我一冲动,喊出这个几乎就要蹦出嘴来的名字,他会不会喜欢,而王又会不会认为我太不严肃了呢? “说吧,”王似乎已经看出我的顾虑重重,大声鼓励道。 “他叫黑格尔,”我两眼一闭,咬牙切齿地喊了出来,爱谁谁啦。“我想就叫他黑格尔,这就是他的名字。” “黑格尔?”王听了眉头不觉一皱,跟着又重复了一遍,“嗯,黑格尔?” “不行,他不能叫这个名字。”王晴忽然愤怒地叫嚷起来,“这不是那个大哲学家的名字吗,他如果叫这个名字,以后我还怎么看那个黑格尔的书?” 古月想了一会儿,对黑格尔展颜一笑,“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黑格尔马上用力点头,然后又是灿然一笑。 王猛地将手一挥,一锤定音地说,“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他永远有了一个名字,叫黑格尔。” 给黑格尔起好名字,本来我还想一鼓作气将伊甸园里的孩子们都找出来,一次性把名字都给他们起好,可古月把每个房间里的监视器沖我一打开,我立刻就改变了主意。好傢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竟然整整齐齐有近百个房间,每个房间两个孩子,从一岁到十二岁不等,今天就是不吃不喝,恐怕走马观花看一遍我都办不到。 “现在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了吧?”古月揶揄着关上监视器。 “是的,是的。”我头晕眼花地老老实实答道。 王这时哼了一声,起身让我跟他一块走。他的表情告诉我,这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将有另外更重要的工作等着我,仿佛我今天到这儿唯一的目的,就是给黑格尔一个名字。 这时王晴拉着黑格尔的手,也要将他送回房间去了。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入口处时,他却一下子站了下来,脖子死命地向我这边扭着,怎么都不肯进去。僵持了一会儿,声音便传到了我们耳边。我跟着王放眼看去,黑格尔立刻沖我们笑了起来。王不觉摇头一嘆,轻声对我说道,“这孩子看来是捨不得你,你过去跟他说句话吧。” 我跑过去,刚在黑格尔身边蹲下身,他就笑容灿烂地挥舞着小手对我比划起来。比划什么,我却一点都看不懂。“黑格尔,跟大哥哥说话。”我只好无奈地说道。 黑格尔摇摇头,马上又比划了一番。 这一次,我心里不觉咯噔起来,疑窦丛生地朝王晴看去。王晴却把两眼一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别看我,他绝对不是哑巴,就是从来不爱说话。你有本事的话,今天就让他开口对你讲第二句话吧。” 这么说,黑格尔从进来到现在,总共就说过一句话?看着脸蛋已经憋得通红的黑格尔,我真的鼻子第一次酸了起来。 然而毕竟我不是超人,尽管我使出浑身解数,最后还是只能满头大汗地站起身,带着无限的歉意离开了黑格尔。不过,谁都没想到,当我回到王的身边,回头想跟黑格尔挥挥手告别,黑格尔却突然模仿着小黑的样子,在嘴里发出了两下奇怪的叫声。 “他叫的是什么,汪汪还是昂昂?”王疑惑地向我问道。 “是汪汪。”我说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重新跑回黑格尔面前,一伸手就将他举过了头顶。放下他后,我已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黑格尔,大哥哥现在就答应你,小黑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了。” 不管我有没有看错,反正我就看见一道十分闪亮的光芒,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子钻出来,然后消失在黑格尔那双笑翻了的眼睛里。 黑格尔终于依依不捨地走了。 回到原处,却发现王已远远地走到了伊甸园外。他一看见我,马上挥了挥手喊道,“还有一个人好像也捨不得你,要跟你说几句话。你就在那儿等一会儿吧,说完再过来。” 第53页 王说完,便背着两手开始在原地踱步,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我不觉好笑起来。刚才急吼吼的,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走,现在倒一点不着急了。罢了罢了,谁叫他是王哩。不过,谁会捨不得我呢,难道是她吗?正胡思乱想着,古月双手不知捧着什么匆匆地跑了过来。 “给你,”古月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一样东西塞到我手上。 “这是什么?”我低头看去,是一个紫罗兰色的小盒子,掂在手中倒有些沉甸甸的,就是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不会是你珍藏的点心吧,如果是那我可就高兴啰。”我不由得打趣地说道。 “就知道吃,馋猫。”古月横我一眼之后,马上又一脸喜悦地望着我说,“餵你知道吗,你今天很了不起,竟然让黑格尔开口了。” 我马上黯然地一摇头,“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是真说话了才叫人高兴。” “好啦别伤感了,留着精神想想以后怎么办才是。”古月说着,不安地瞅了一眼在不远处晃悠的王,“你瞧,有个人还在等你哩,快去吧。你可要记住,你真的有点任重而道远噢。” 第19章 跟王走遍家园(下) 更新时间2010-8-12 10:05:39 字数:2284 我越来越发现古月身上,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就说现在吧,王让我跟他走,既不是天涯海角,又不是生离死别,莫名其妙地给我送来一样东西,好像以后不见面了似的。可如果是依依惜别两相望,她却又没有一点含情脉脉的样子,说来忽地一声就来了,说走一眨眼就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兴嘆了。 王一看见我,伸出手腕使劲敲着他的那个破手錶,又摆出他那个标志性的动作说,“时间,你看看时间,你超过了五分钟。” 有这么长时间吗?再说了,这一切还不都是一个人的命令。我都懒得再看他的那块破表,从第一天我钻进这个破地方之后,没有哪一天他不这样对我敲手錶,好像我是手錶里最懒惰的那根时针一般。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王忽然又盯上了我手上的小盒子。 不过,他看了一眼之后,马上又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挥手叫来那辆一直停在旁边的电瓶车,动作迅速地跳了上去。等我跳上去之后,车子便呼地一声往前冲去。看见有个专职驾驶员,这倒让我大感意外。要知道,虽然我们坐车机会不多,但需要乘车时,可都是王自己就近找一辆车,自己亲自驾驶,而且从不问我会不会开车。看来,今天又要有新花样了。我瞄了一眼驾驶员,感觉面生得很,而且还高傲的不得了,一路上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不说话正好,我舒服地靠在后座,连眼神都不用再浪费一下。 王好像也累了,没过一会儿也把脑袋往座椅上一靠,闭目养起神来。 这下我乐了。我们一上车,驾驶员好像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吧?当然,我们也没有任何人跟驾驶员套近乎。我们三个人,谁都不说话,看最后能这样一直开到地上去,那才叫有本事。我之所这样幸灾乐祸,主要还是因为驾驶员的那身行头,装束跟一个超级战士似的,手上戴着皮手套,脚蹬皮靴,脑袋还罩着一顶说不清是帽子还是钢盔一样的头套,让人看着就心烦。 他小黑的,是男是女都弄不清,还把自己搞得人模狗样的。再看我自己的衣装,简直就是一个贫民,布衣。 “哎对啦,你来几天了?”王闭着眼睛忽然问了我一句。 “有五天了吧,”我掐着指头算了算,忽然把自己吓了一跳。“哦不对,算上今天,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有这么快吗?”王说着,很不相信地回了一下头。 说着话的当口,我无意中瞄了一眼车厢,才发现王今天居然选了一辆红颜色的车。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对呀,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我进来的当天,王就让我要时刻牢记两件事,一是随时随地不关好一扇门,永远都不能打开下一扇门。第二个,就是这种随处可见的电瓶车。一种颜色一种车,做什么事情开什么车,二者之间决不允许混淆。而直到现在,我坐过的车,不过绿、蓝两种颜色。如果按照颜色等级系统,红色岂不是代表了最高等级吗? “王,”我不由得大叫起来,“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干什么去呀?” 王诧异地转过身,将一双似睡非睡的眼睛盯在我身上,那神态仿佛是在说,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要命的问题了?在王的逼视下,我终于低下了头颅。是的,王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跟他在一起,永远没有小事这两个字。 “我等了你快一个钟头,才等到你这句话。” 这一次,王看着他的那块破表,竟然没再像往常那样沖我敲得山响。大概,这种扭头看人的姿势到底别扭,就像从门缝里瞅人一样,每个人都会很不舒服。所以,王很快将姿势换回到他刚才半倚半躺的样子,声音又回复到他习惯性的不徐不疾的轨道上。 “既然你已经注意到了这辆车,相信不用我再废话了。” “第一,我要你在此后的三天时间里,每分每秒都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第二——” 第54页 王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而我,脑海中早已划过一道闪电,那座我一直不敢也不愿正视的零点大钟,神经病似的就这样蛮横地浮现了出来。不知是不是我和王之间,的确已经有了某种神秘的心意相通管道,总之我在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之后,我就感到有一行凉冰冰的东西爬过我的脸庞。 这种东西,有很多人叫它眼泪。这种东西,一般很少出现在两个男人的脸上。这种东西,如果是在人绝望的时候爬出来,它就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第二,现在我来说说我们这三天的行程。” “第一天,我将带着你,从最外面的第一道水密门开始,将所有的路、区划、节点、要隘以及所有关键处操控室、人民住房、救援舱、武备库等等地方,全部重新走上一遍。我要求你,命令你,恳求你,务必一一烂熟于心。” “第二天,我将把你正式介绍给这里所有的人民、包括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以及每一样物件。因为,从此以后,我所说的这些,是你唯一的依靠。” “第三天——” 王的嗓音忽然变得无比嘶哑下来。由于我只能在后面无限悲伤地望着他,所以无法知道他的表情。但从他越来越低沉的语调可以想像得到,他的目光一定是呆滞地放在某个地方,放在他几乎是用心搭建起的这每一寸角落中、缝隙里。因为接下来,我几乎不用思考就已预感他要说什么了。此刻的王啊,就像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正冰火两重天地交待着他未尽的心愿,就像一枚终于老去的树叶,正依依不捨地随风飘去。 “第三天,上午,是的,就只有一个上午了。我要召集老范、景叔还有远方他们这些人,要和你关上门谈上一个上午。我希望,我希望有一个下午就足够了。如果不够,也只有请你们原谅了。因为下午,到了下午,我必须带着他们在日落之前离开这里……” 其实后面的话,王已经无需再说出口。天就要塌下来了,在这儿以后,没有人再替我们伸出双臂,如果我们不想就此灭绝的话,我们只能默默地学着他的样子,高高地举起我们颤抖的手臂。 虽然我知道自己早已瘫软如泥,但我从未有过如此的渴望,想让王回头看看看我,哪怕就看一眼。而王没有。他恐怕再也不会用他那双火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看了。 第20章 第一天,最后的里程(上) 更新时间2010-8-13 21:11:05 字数:3770 跳下车,驾驶员扶了一下王。王趔趄着,险些摔了一个跟斗。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而且王不仅没有推开驾驶员,反而顺势靠上去,又将驾驶员带了一个趔趄。这一切,可真不是好兆头。一个最不可能倒下的灯塔,不仅渐渐黯淡下去,而且可能已经开始从里面崩溃了。 好在,王似乎早有安排,一切按部就班进行下去就行。比如,这个始终看不清脸面的驾驶员,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个时候吧。也许,闭着眼睛就能将剩下的事情办完,只是此刻他已需要一根拐杖而已。 此后的三天,拐杖——哦,就是这个驾驶员,果然一直寸步不离跟在王左右。那份定力和淡定,很是叫人咋舌。 有时我会走神,想就在身边的这个拐杖,到底是什么人。或许,他根本就是一个聋子。因为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王更坚强的人。我不想粉饰此刻的王,面如死水,步履蹒跚,恰恰就是王此刻最真实的写照。当然,我将会比王更糟糕,。如果可以耍赖的话,我宁愿找个角落躲起来,然后蒙起棉被。我想,三天后,当零点钟声开启的一瞬间,聋子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类。 王,显然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敲他的手錶,他将他的手指弯曲起来,改成敲我的脑袋了。砰砰砰的几声,居然差点敲出了我的眼泪。因为我突然茫然四顾地想到,三天以后,还有谁会再来敲我的脑壳呢? “开门。”王这样告诉我。 我转动着双臂,打开了这道水密门。这个门我不仅记得最清楚,而且我还知道,再往前,已经没有任何门可以阻拦或者保护我们了。当然,我们此刻也没有退路。因为,开一扇门就必须有另一扇牢牢地关闭,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 一股清新无比的风,忽然扑面而来。 这一定是外面吹过漫山遍野山林和荒草之后,一头钻进突然洞开的穴道里来的风了。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时光,我和小黑,每天傍晚都要待在那里的山岗上,不知看过多少回日落了。这股风,应该早就认识我了吧? 甩了甩头,我就站到了门外。 再往外,完全就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和乱石林立的坑道了。由于我们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惊起了许多深居于此的山鼠、野鸽以及密密麻麻的昆虫们。一道强烈的阳光斜射进来,映照出洞壁上的苔藓,居然还有许多慌不择路的小壁虎,纷纷逃散。这是王独具匠心的一段设计,恰如其分的距离中,那种野性、浑然天成的原始状态,不会让任何一个偶尔闯入的人,有兴趣一直走到水密门的位置。 不过即使有人走到门口,他看到也只会是与苔藓、蜘蛛网以及在上面蠕动着的各色小虫子连成一片的岩石和沟壑交错的缝隙。一丝不苟地合上门后,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远远守护在最外面的第一道门,伪装得竟如此惟妙惟肖。 第55页 接下来,就是一条看上去几乎是人迹罕至的一段崎岖通道,由这里一直延伸到洞外。我贪婪地注视着几乎触手可及的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敢说,用不了五分钟,我就可以一步跨出去,重新享受到外面温暖和熙的阳光,呼呼吹动的山风,以及放眼望去的熙熙攘攘的城市生活。还有白天漂浮的白云和晴空万里,夜晚星光闪闪苍穹和朦胧月色。真幸福呀,能一抬头就能看到天地相接、分分合合的妙处,还有在这天地间让我魂牵梦绕的亲人、朋友,让我一直挂念的那个她。但我知道,此时此刻,这已是一道天堑。 王瞅着我,忽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给你六分钟时间,你出去看看吧,快去快回。” “不,”我犹豫了半秒,举起颤抖不已的右手,重新握住了机关。 对不起亲爱的妈妈,我的兄弟姐妹,我的至爱,还有我那个早已不知身在何处的老爸,也许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一声抱歉了。当那一天来临,我所有的肝胆柔情都只能化作我默默的坚守。是的,守着这片唯一的残存、希望和未来,就是我最大的回报。 然而,当门再一次被我打开,我还是忍不住双腿一哆嗦,随即扑通坐倒在碎石上。我想如果就我一个人的话,再爬起来之前我会冲着东方磕头。因为我就从东方而来,那里有我难以割捨的一切。 有两分钟王没有说话了。这让我看到了他内心柔软的部分。我知道,他一声不响,是在给我时间,让我自己站起来。这也是他必须忍耐的一部分。 水密门打开的,一点也不比我第一次进来时顺利,甚至还要糟糕。但不管如何,我还是打开了,然后两眼紧盯着脚下,向王举手示意。两眼朝下,是因为我不想让通向外面世界的洞口,再带给我哪怕一丝一毫的困惑。这也是王说过的,既然结果不可更改,就不要再做任何徒劳的假设。如果可以假设,我能假设王现在所做的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我能假设我现在完全可以扬长而去,回到我所热爱的那种生活中,每天喝酒打牌,散步逛街,看电视听音乐吗…… 既然不能,我就必须做好眼下的事情,直到王心满意足。 “下一个。”我知道,王正努力保持着姿势,他才能将这三个字清晰无比地说出来。就像他一定会知道我的一双手,是如此依依难捨的放在水密门上,久久不愿松开一样。这对我、不,是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太残酷了。此门一开一合之间,我们从此就在两个世界。 第二道门,依然还是水密门。王说过,那个日子来临,即使深处地下,那种毁灭一切的力量,仍将是不可想像的。所以,第三道门,依然还是两头都圆鼓鼓的水密门。 一连三道水密门,就像三个敢死队员,以必死的勇气屹立在那个日子来时的必经之路上。王说,这三道门必死无疑,而且很可能会粉身碎骨。但再往下,就像一部一直往下的滑梯,经过钢筋铁骨精心打造的三道铁关抗击,以及三道门之间长达千米的缓冲距离与阻滞,再凶恶的力量也会为此猛然一顿。而我们,顺着滑梯的坡度,已经从水平线上缓缓下落到地下一百米处。 到了这里,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仍需继续往下。 而这一次,等待我们的,不仅是另外一种门,而且还有一部垂直电梯,以这里为坐标,将我们再次送达垂直深度为30层楼高度的地下。 王说过,这一道门,将是外柔内刚,并且不再单纯以金刚为体,就像一个柔美女子,内心充盈着的将是丝绵般的柔韧和陶器一样的精緻。王说,这里所要预防的,是一些看不见的危险。比如危险的粒子、辐射以及微波等。 电梯永远处于待机状态,并且电力瞬时可在两种电力之间完成转换,所以不用怀疑电梯的动力和安全系数。当然,这部电梯也是可以牺牲的。因为我们出了这部电梯,此后的路程都将以车代步,随时都可以快速地赶往下一道门,下一个集结地。 拐杖的车,就停在这里。 从这里开始,我们将平行开上约一刻钟的路程,直到看见一道涂有醒目黄色的合金拱门为止。换句话说,从最外面的第一道水密门开始,我们其实是一路都在往下,然后平行一段,然后再往下,然后继续平行一段。整个过程就像是在围绕着一个巨大的水库,往下沉一沉,走一走,然后再沉一沉,走一走,直到最后的深处。 这道门,之所以是黄色,就是提醒人们快跑,快跑,这里仍然不是完全的落脚点。所以,这里将仍有一部垂直电梯等着我们,依然还是30层楼的垂直深度,将我们再往下输送到另一个入口处。 好了,当我们走出第二部电梯,应该说可以稍稍喘口气了。除了远远可以望见的一道绿色的大门,四周的洞壁也相应的都被涂上了一层连绵不绝的草原绿,令人看上去精神不禁为之一振。王说,人们放松后一般都会感到口渴、疲惫和瞌睡,因此这里一定要预备一些小剂量的饮料、水和点心。可以说,到了这里实际就是到了一个小补给站,一个前哨。 “还有什么?”经过一路颠簸以及洞口的心理冲击,这还是王第一次又对我发问。 我当然不会忘记还有什么,这对我们可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要知道,现在我们只是一路返回,说准确一点,其实就相当于学生考试,最后总要将卷子从头到尾检查一遍,也像一个工程,领导带着一大帮工程师、项目经理和承建商,从工程始建点开始一直检查到落成点。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这种回溯式的检查、实验和复位。我们走走停停,敲敲打打,无非是想看看哪里还有什么漏洞,是否还有什么缺失可以弥补。 第56页 当我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岩石旁,将手按在上面,并迅速地有节奏拍打起来,王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块与整体环境和色调浑然一体的岩石,其实是一台分操纵系统。它悄然隐身于此的唯一目的,就是确保在这里建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防御线。如果把我们看做是入侵的敌人,并且已连续突破前面的三道水密门,两部电梯和那个黄色大门,到了这里,我们就将遭遇到第一次迎头痛击。 我们看到的武器,将是深嵌于洞壁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植入式攻击系统,除了强悍的火力,水、火和沙石等被动式物理防御系统也很完备。当所有系统无效时,它将自动开启毁灭程序,重新将这里夷为平地。 王说过,我们就像那些洞壁上的小壁虎们,当危险接踵而至,我们可以一次次退缩,一次次断掉身上的手腕,脚趾,直到最后一个人。 看着我重新隐去这里的分操纵系统,王忍不住又将目光来回巡视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知道,只有到了这里,才算有点像样的东西。作为整个“家”的缔造者和家长,王多一些留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将洞口的第一道水密门比作边境的话,从边境来到这里,不说千山万水,但也经过了三道水密门,一道多功能三防门,两部电梯。虽然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但上上下下,弯弯曲曲,也就到了这里才算有了可以被称之为“哨”的东西。 是的,有了哨,人们才算真正有了耳目,生活在里面才会安心。相对于地面,这样的哨似乎安插得不是位置。如果在地面,这样的哨应该广泛分布在边境上,并且有很多。但这里不是地面,是距离地面已经深达160米的地下,所以第一个哨就安排在这里,足矣。 第20章 第一天,最后的里程(下) 更新时间2010-8-14 23:37:15 字数:3682 拐杖在我们摆弄分操纵系统时,去了另一边。在那个方向,靠近绿门处挖进去了一个窑洞式的空间,水、饮料和各种点心都储存在那里。这样设计的好处,就是被派到这里“戍边”的人,和平时可以在窑洞里休息和安歇,当系统毁灭程序自动开启时,他也可以立即进入绿门,然后第一时间乘上电梯再进入下一层空间。 当然,此刻除了我们,尚没有任何人在此戍边。拐杖取来了三份食物和水,我们于是一面各自吃喝着,一面心情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吃吧,每个人都必须要吃一点,”王艰难地吞咽着口中的食物,这样告诉我们说,“要知道,我们这是在为他们吃。只有吃了喝了之后,我们才晓得这些东西放在这儿行不行,是否还应该增添点什么。” 说实话,现在我们不仅不饿,而且没有一点食慾。 吃完东西,拐杖上了红得有些扎眼的车,然后等着我们坐上去。但这次王摇了摇头,示意我打开绿门,步行着径直走进了电梯。这已是第三部垂直电梯了,如果不算坡度,我们又要一直往下三十米了。在电梯无声的运行中,王突然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告诉我说,“水果,你知道吗,应该在这里放一些水果。” 水果?我顿了一下,没敢随便接腔。水果,在这里可是奢侈品。 王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将手臂搭在拐杖的车上,语气一下子变得很正常地说道,“当然,这个问题可以说已不归我考虑了。将来放不放一些到这里来,当然要由你统筹考虑。” 电梯停下后,就像我第一次进来时那样,感觉眼前猛然一亮。这种亮,是一种开阔的亮,一种突然挣脱了狭窄进入广阔天地的亮。从这里开始,平行的部分不再像过道,过道的部分也不再仅仅是过道,一切都开始变得泾渭分明。比如用来步行的平行部分,就像专门开闢出来用作人们休闲、散步和游乐的那样,就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面积,均匀地分布着一些座椅、健身器材,甚至还有桌球檯和围棋墩。而用来通行的过道,宽度已足够两辆电瓶车同时并行驾驶。 王曾戏嚯地将这里比喻成一座地下牧场。而事实上,在不久的以后,我们也的确就把这里作为边疆开闢了出来,经常组织一些孩子到这里来冒险。前有哨,后有边疆,我们就是这样不断点燃深藏在心底的那一团希望之火,从后面“家”的每个房间里,把一拨又一拨的人不断派到这里来,看一看,思考一番。 拐杖到了这里,好像也变了一个人,开着车窜出去,沿着足球场大小的这片空地,跑了一圈又一圈。望着呼啸而过的红车,我忽然有些心疼起车上的电力。不过我很快又羞愧起来,我进入角色好像太快了一点吧。 更何况,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如此空旷的一块地方,我不也蠢蠢欲动吗? 这就是古月这个“葫芦大师”,曾经说过的葫芦的妙味。要说起来,能在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找到这样一块宝地,一方面是王的眼光,一方面不也说明这块宝地千万年生长在这里,就好像一直等候着我们一样,这岂不正应了那句俗语:“良玉配美女,宝剑赠英雄”。 对这块葫芦状的宝地,测量工作由于时间紧,迟迟还没有展开实地测绘和制图工作。所以,如果我们手上现在就有一张完整的家园地图,就会对这样近乎天赐般的鬼斧神工构造,以及连绵不绝的惊人面积和容量而一目了然。所以,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园之大、之深,以及它像树根一样四处伸展出更多的小洞穴、小末端,但至今仍然没有一人可以说出它具体的准确数字。 第57页 对此,王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这几乎可以看做是他一生中唯一留下遗憾的事情,在他嘴里却变成了一句有趣的调侃。他总是这样不慌不忙地对我说,“如果一定要有一件可以不让我那么心慌的事情,就是这个地盘到底多大的事情。我不着急,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我们当然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人。如果古月和我没有搞清楚,黑格尔会弄清楚的,黑格尔不行,后面还会有白格尔、黄格尔以及青格尔……。我也不着急,我耿耿于怀的,是王的这种罕见的态度。 王,似乎总想给我们留下一些未知的事情,好让我们每天都要开动脑筋似的。难道他担心以后没有他的日子,我们会整天无事可做吗? 羡慕地看了一会儿狂欢的拐杖,王和我便缓缓地向下一个入口走去。我们没有喊拐杖,一是不忍心,一是我们步行,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们绕过散落在各处的座椅、器械和其他物件,有时会偶尔停一下摸摸看看,有时会交流一下彼此的眼神。或许,我留在那个围棋墩旁的时间多了一些,所以引起了王的注意。 “怎么样,跟那个丫头较量过没有,你们谁技高一筹?”王仿佛不经意地抚mo着光滑的棋枰问道。 “哪个丫头,哦——”我忽然意识到他是在说古月,不由得想起了一直塞在裤兜里的那个小盒子。我摇摇头,将手插进裤兜也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们一直还没有机会对局,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哦,”王似乎颇有兴趣地打量着我,忽然一转身向前继续走去。 “这里,应该就是葫芦的肩膀了吧?”王跺跺脚,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低头仔细地观察起来。 哦对了,我一下子想起来王说过,凡是能够展开十个人手碰手的地方,地面上都要镶嵌进去醒目的坐标,以备将来之用。王站的地方,恐怕二十人手碰手都绰绰有余。是的,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的坐标编号应该是《地字01—a号》。这个坐标号,还是我偶然在古月桌上打开的一本笔记本上看到的。 低头寻去,果然就看见了相同的标号。 其实,这样的编号和坐标,应该应用到家园建设中的方方面面,而不应仅仅局限于此。比如我们刚刚经过的始发洞口、哨位,尤其应当首先建立起独立的完整坐标体系。 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隐隐的担忧:经过这么重新走上一遍,屈指数来,还不到一小半路程,要害处也不过洞口关、三道水密门关、一道三防门关以及哨位和这里,我却一再地发现其中不少的问题和缺憾,为什么?是因为我能力提高了,还是事情本来就是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重新审视,才能发现问题,抑或是这根本就是王故意留下的马脚? 拐杖这时呼地一声将车开到我们面前,然后一动不动地瞅着王。王扫了一眼拐杖,挥了挥手告诉拐杖,“你一个人开车下去,我和箫都不坐车了,我们慢慢走下去。” 下去,当然是指到下面更深的一层,不过也有随便的意思。因为我们越往前走,就会看得越清楚,这时的电梯不仅比前面两道关隘的电梯大了一号,而且多出了高层建筑必须配套建设的安全通道。也就是说,我们不用再乘电梯,也可以继续走下去了。而拐杖既可以选择连车带人从电梯下去,也可以自己开着车慢慢盘旋下去,区别就在于时间快慢而已。 “哦,忘记跟你说啦,”看到拐杖一声不响地将车开向电梯,王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似乎很不满意他现在的记忆力。“你下去后,暂时就不要再往前走啦。等我们下去后,今晚我们就住下了。” 不知道拐杖是否有过点头动作,但从王若有所思地瞅着拐杖离去的背影看,这一路而来,我已经感觉到一点他们之间的微妙处。他们两个,必须说话时,总是王一个人发号施令,或者说总是王一个人唱独角戏。开始我还认为这是拐杖特别针对我,似乎很不情愿让我知道他是男是女,说话什么口音等等。但走到这里,我不这样想了。他们两个可能都没注意到,两人瞬间的眼神交换,是任何伪装都掩饰不住的。还有一个不得了的证据就是,我突然从拐杖的后背上,发现了一根长头发。 至于为什么到下一层,我们就住下呢?原来,下面就该到了家园第一处最为紧要之所在——东方之门。 我第一次学习到这里,也曾立刻将所有的疑惑和担心,都集中在了这两个陡然增大的通道上。既然下面就是东方之门,既然东方之门又像中枢神经一样至关重要,上下左右连接着通往家园各处的道路和门庭,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这里,不仅增容了电梯,而且早不增加晚不增加,简直就像心血来潮似的突然从这里开始增设安全通道? 增设安全通道,这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只要是高层建筑,就必须留出安全通道。而我们的家园,其实就是一座埋在地下的巨大的高层建筑(或者形象的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坐立着的葫芦),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地面上的楼房是往上建,而我们是不停地往下挖,能挖到地下多深,我们的家园就有多高。也就是说从大门开始,我们没设禁区,一楼、二楼我们还是没设禁区,甚至到了真正的禁区,我们居然还是没设禁区。为这件怪事,我曾头疼了好几天。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前面无论怎样设计,怎样安排,最后进出的只有一个通道——垂直电梯。换言之,这根本就是一个气和的设计。何谓“气合”,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即万不得一时,前面的一切都可以同归于尽。试想门、哨位、电梯和武器连同通道一起化为灰烬灰飞烟灭了,危险当然就不存在了。 第58页 所以现在我当然明白了这其中道理。如果危险能够最终抵达这里,那么危险不是我们从未见过的也是我们无法想像的。如果真有如此超乎想像的毁灭力量、穿透力量和精神力量,我们就是钻到哪里都是徒劳的。 既然如此,我们到这里是不是就放弃了一切抵抗呢? 不,我们不仅没有放弃,而且还加强了主动进攻体系和被动防御系统。只是比较有趣的是,这两套系统因为过于庞杂和张牙舞爪,我们每个人都不喜欢看到它,所以就被巧妙地掩盖了起来。这听上去就像哲学中的某个难以理解的命题,就像面对某个强大的人物,我们既依赖他又离不开他,我们又讨厌他。 第21章 第一天,边疆与牧场 更新时间2010-8-20 23:11:49 字数:3303 沿着“葫芦”的肩膀,我们特意绕到这个被王誉为“牧场”、而后又被我命名为“边疆”的空旷场地边缘,然后顺着这个边缘,边走边看,偶尔还会回头看一下我们划过的一个漂亮的弧度。 “以后,这里可以装一个广角镜,这样我们即使站在任何弧度上,旮旮旯旯的地方也不会挡住视线了。”王比划着名,一面将脑袋探出去好长地张望起来。 我伸手摸了摸洞壁,左右看着,“一个恐怕远远不够,这个肩膀太大啦。” 说话间,就到了下一个入口,我们又该“钻地洞”了。不过这次,感觉却异样的舒畅。我和王,不用再像两条误入歧途的鱼,一前一后作“鱼贯而入”的高难动作了。因此不用目测,下去的这个安全通道,王可以一边和我并肩而行,一边可以和我轻声交谈。 当然,安全通道大了,作为必要的门并非也要跟着大起来。在任何时候,如果不是外交事务,门还是越小越好。不过也要有分寸才行,如果小到狗洞大小,那小黑可高兴了。 “这一次,让我来吧。”见我将手掌贴到门上,王不知为何忽然出声对我喊了一嗓子,随即用他的手换下了我的手。王的这个多少有点粗鲁的举动,其实只会令我心里更加难受。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透露出的都是王依依不捨之情,无可奈何之嘆。 蹊跷的是,手模开关竟忽然间红光闪动,警铃声响作一团。 王脸色不由得一变,随即黯然地撤回手,默默退到一旁。我一看,马上抓起壁挂可视电话,对着话筒就要大吼大叫。没想到,王手一抬,就把电话给压住了。“算啦,他们没有错,这是我今早下的命令。”王摇头说着,接过话筒将它重新挂好,强颜欢笑地对我有些自嘲道,“只是我没料到,这些丫头们,手脚可真够利索的。” 看来,这又是古月或者王晴她们的杰作。 通往东方之门的路,已俨然与前面所有关隘严格区分开来。放眼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约两米的呈缓缓下降的笔直大道。好奇心浓厚的人,也许会立刻收紧瞳孔极目远眺,当然结果一定会失望的。因为有人曾专门测试过,用高倍望远镜从那边朝这边向上瞭望,镜头里看到的,仅仅是一个黑点。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不爱说话只爱笑的黑格尔。当然,这都是后话,而且在他旁边一定还站着我或者古月等人。 知道这个距离的人有很多,但每个人都会守口如瓶,一个厘米也不会说出口来。不过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什么禁令,人们才会这样如此神秘。能够令家园里的人们自发地守住一样东西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因为,王曾从这条大道最后一次走过,所以这条大道的名字,又叫“王道”。 对于这样的距离,起初我还是有些担忧。毕竟,王道这一次下沉的无论是坡度,还是长度和深度,都是前所未有的。但走了一会儿,我心里的那块石头就放了下来。王道上,每隔两百米就有一排座椅,每隔五百米还有一个小亭子。小亭子里面,不仅有水和点心,还有一瓶漂亮的插花。如此人性化的设计,如此温情脉脉的手笔,我还担心什么呢? 每逢我们走过小亭子时,王就会注视着那些盎然挺立在花瓶中的斑斓花朵,在嘴角处难以觉察地荡漾出一丝不自觉的微笑。 “你喜欢什么花,月季还是玫瑰?” 当然看得出,王并不指望我回答什么。这世界上,花的种类千姿百态,说起来又岂是简单的喜欢所能包涵的。而尤为令人心痛的是,此刻在我们头顶迎风怒放的那些花儿们,今天后它们的香魂会飘飘荡荡地落在何处呢?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古月最喜欢的花是荷花。她总是着迷于那种睡莲般的姿势,静静的在水波的荡漾中,慢慢的等待着花期。” “睡莲的确很美。”我答道。 对于王突然而至的絮絮叨叨,我不能总保持着沉默。尽管我很愿意这样一路聆听下去,但如果总是他一个人的声音,未免过于孤单,也过于残酷了一些。只是我还有些不理解,说来说去,都是古月的影子,而王晴的名字,却一次都没有在他嘴上出现过。 看见第二个小亭子时,我有意停了一下,想看看王是否愿意坐下来歇息一下,喘口气,喝点水。当然,王把古月说得如此好,私底下我也想瞅一眼这个亭子的花,是不是跟第一个亭子会有所不同。 第59页 看到我探头探脑往亭子里瞅的样子,王果然上当了。他一边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一边想当然地摇着头说,“你真是一个容易上当的傻孩子。不用看啦,这里面摆着的花儿,又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当然是一个亭子一种花。如果不这样的话,那她作为设计师,岂不是太自私了。” “哦,是吗?”我窃喜着,将一瓶水递到王的手里。 这条王道,的确不同凡响。王接过水,喝了一口之后,便一动不动地远远望着好像看不到尽头的大道,陷入了沉思。王道,王道,它的霸气就在于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险要,多么不可或缺,一到这里就是闲庭信步,一泻千里。 这就好比一群慌慌张张逃亡的人,忽然遇到一个背着双手在大道上踱步的人,那种震撼呀,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其实说穿了就两个字,回家了。哦不对,是三个字。总之是不管怎么跑,眼睛往下一瞅,就看见家的模样了。既然都可以看见家了,慌乱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多半。所以,是该慢下来,再慢下来,一边散散步,一边认真想想前面走过的路,做过的坏事和好事,以及已经度过的人生一半的光阴。 王道设计建设的初衷,我猜一定是包含了这样的用心的。 如果单独追求速度和深度,随便一部电梯都是王道这个长度的几个量级。即使不使用垂直电梯,那种垂直式的深井也是不错的选择。所以,王道的出现,无疑对生活在这里的人,现在和将来都必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王道另一个天才之处,居然是厕所。是的,厕所,每隔一段距离,王道上就会出现一个厕所。我们继续上路后不久,王就上一趟厕所。 在王蹲在厕所时,我回头遥望了一下我们已走过的来路。我看了半晌,最后只好嘆口气。不是沮丧,而是赞嘆。我想了很多词,好像只有一个词可以与之匹配,那就是高——高入云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一个再不起眼的斜坡,当它无限地拉长,那种慢慢堆积起来的高度,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地仰视。 王从厕所出来后,终于看了一次自己的手錶。他说,“这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呀,不过,我们看来是没时间欣赏了,我们好像得加快点步伐了。” 我点点头,然后眼角向下瞅去。 如果这是在地面,我们此刻一定是站在一朵云端之上。而云端之下,就是我们即将落脚的安身之地。也许有一天,我会再和另外一个人、一群人,从下往上再来一遍。但那时,王会在哪里呢,是在那个所谓的天堂上吗? 想到这里,我的眼前忽然真的浮现出一群人来,熙熙攘攘,浩浩荡荡地从我们身边来回地穿梭而过。他们中间,既有青春的面孔,也有童稚的眼眸,既有牵手的情侣,也有怀抱婴儿的夫妻,既有向上的赞美,也有一低头剎那的喜悦……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我知道,这些模模糊糊的身影,不会是别人。 这种海市蜃楼般的瞬间幻觉和热闹场景,在若干年以后将成为家园里的人们,每日必修的一门重要课程。因为到了那时,由于长期封闭和无所事事,很多人已变得越来越懒得动弹,有时甚至一天中连嘴巴都不想张开一下。这显然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而且其结果也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很多人,包括重要岗位上的那些关键人员,先从四肢然后捎带到脖子,动作开始显得机械、笨拙和呆滞,最后连眼睛转动起来都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舌头也早因疏于交谈而变得越来越石化,最后连一个最简单的捲舌音都不会发了…… 我们极有可能会渐渐地失去我们所熟悉的一切: 首先,我们会失去语言和文字。因为我们没有了交往,也无人再可以倾听和倾述。 然后我们就会失去音乐,同时也丢掉了听力。 最后我们都会成为一个活着的木头人。 所以,我们每天必须要去王道那里集合,从下面跑步冲刺上去,然后到牧场里大声歌唱,朗诵诗歌,练习武术,与身边的人交谈。最后,我们再一个个结伴从上面漫步而下,中途看一看花朵,闻一闻花香,在半道中的椅子上坐一坐,拥抱一下身边的伙伴。 这就是后来我从那本已经有些破烂、发黄的《家园笔记》上看到的最后一行笔迹。王,几乎是以诗意般的的文字,对家园的未来做了一番十分残忍的预测。我所以在这里提到王的这段文字,除了因为这是他留下的最后记忆,也源于我对他预测的认同和敬意。更重要的是,他说出了王道这段长得有些变态的距离最核心的东西,以及真正的价值所在。当然,接着王留下的最后笔迹,后面的每一个字,就该由我来接着去完成了。 第22章 第一天,万仓门 更新时间2010-8-22 21:01:38 字数:3283 终于又看见了曾经让我震撼不已的东方之门。 “说说具体位置吧,”王虽然看上去多了一些疲惫,但声音依然清晰无比。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为了考验一下自己,我特意闭上双眼,同时也为了让声音变得更加流畅。“上为伊甸园,表示天,至高无上。下为物种源,表示地,根基永固。左为鲁班苑,表示技,如虎添翼。右为万仓门,表示器,有容乃大。” 第60页 王点点头,探究地望着我说,“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看起呢?” 伊甸园不用说了,近百张小脸蛋犹在我眼前晃动,而物种源虽然粗略看过一次,但里面除了动物园感觉好点外,其他的什么毛毛虫、细菌还有病毒之类的,实在叫人容易起一身鸡皮疙瘩,放在最后再说吧。鲁班苑则没什么好讲,凡是讲究技术的、艺术的东西,都搁在那儿了,这是得花大把时间的地方。剩下的,就是这个右边的万仓门了。 “就万仓门吧,”于是,我几乎是带着一种央求的口吻这样告诉王。 不知道是不是我就这点出息,总是离不开吃吃喝喝和无尽的享乐。整个家园,也就这个万仓门,让我实实在在地有一种大地主、大财阀和大富豪的感觉。又或许,这与我第一次来时在这里留下的深刻记忆不无关系吧。 那一次,王并没有告诉我这就是万仓门。 不过说没说都无所谓,反正一点都不妨碍我们那一次的大快朵颐。我不仅从里面找到了各种吃的,喝的,还发现各种珍藏的酒类。小黑,就是在这里被灌醉了一次。哎呀,我突然害怕起来:那次只顾着尽兴,居然忘了小黑这狗东西还怀着孕吶。坏啦坏啦,到现在我还没看见小狗崽们,不会有怪胎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王见我抓耳挠腮的,赶忙问了一声。 “噢,没什么。”我讪讪地答道。 王古怪地看我一眼,随即将目光放在上次我们坐过沙发上。那张桌子,以及围在四周的几把椅子,至今还是我们原来坐过时的样子。至于沙发嘛,好像很凌乱。不过这很容易猜到,一定是拐杖刚刚在这里坐过了。 不一会儿,王的脸上就罩上了一层寒霜。 骨头,一段很小的鸡骨头,醒目地摆在桌子的正中央。从摆放的位置看,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在上面,为的就是要让我们看到。可恶,鸡骨头那么小,而且已经发黑,居然都被人找出来。 王走过去,将鸡骨头拿在手上看了看,一句话没说,转手将它装进了口袋。 我抬眼扫视着四周,希望看到拐杖的身影。但奇怪的是,那辆车很标准地停在车位上,而人却没影了。 “去开门,”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如那次吩咐我的那样。 于是,还是那道黄门,还是脚下的那个开关,轻轻一踩,一股冷气便迎面扑来。这冷气,当然还是来自于冷库。既然是冷库,当然就和吃喝有关。所以除了门的颜色叫人不理解,门的开关设在地板上,这在整个家园是独此一处的设计,让人很熨帖。 当双手都抱满了食物,手当然就不够用了。 但上次,我也就仅限于此了。因为,民以食为天,吃的喝的库存,都悉数设在尽量触手可及的位置,所以只关心吃喝的人,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冷库的编号,所以是f起头,从一一直一千号以后。 接下来,依次是食物类,纯水类,饮品类,菸酒类,日用品类,服装类,医药类,果品类,其他类等,共九大类,二级类目则数不胜数。 食物类,准确的说(依次类推到所有要入口的东西),应该都是速食品,即开型,有各式不同的严格包装,所以它的时间要求被摆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储存时间越久,越方便食用的食物,就成为家园食物入藏的第一首选。比如方便面,压缩饼干,各式罐头,火腿,袋装烤鸡鸭、山野干菜以及蜜饯、奶酪等。当然,大米、面粉、苞谷以及各种豆类还是一应俱全的。家园里虽然以速食为主,生火做一顿热菜热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些曾经的人类主食还是被成吨成吨地运了进来。除此,当然还有冻得比石头还硬的成片成片的猪半身、牛肉大腿、羊排、鱼类以及各种家禽类成品。 纯水类,其实就是大量的瓶装矿泉水,数量之巨,所以看上去就像一座被刀削过的小山。在家园的“葫芦”最底部,神奇的有一座碧绿的水潭,所以我们并不担心水源问题。这些矿泉水,想来是另有它图。 饮品类,顾名思义,就是满足口舌味蕾多样性慾望之大集成,各式饮料,咖啡,果汁,茶和牛奶等。这些储备,应该是为提升家园生活品质而备。 菸酒类,当然就是全部的烟和酒了。入藏这些东西,应该是最后的一项工作。因为对于其中的香菸以及部分的酒类,对于它们是否有必要以及是否应该入藏,曾经有过多次的大争论和激烈交锋。王也因此一直犹豫未决,直到所有食物类入仓最后时限的最后一秒钟,他才将手重重一拍,入藏,必须入藏。上帝保佑,所有瘾君子们应当为之额手欢呼一番。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些曾被界定于半毒品的东西,将在未来的时光大放异彩。如果说,当人类因为封闭和麻木,渐渐失去应有的活力,这些东西就将担负起重新激活和勾引人类欲望的重要使命。有些遗憾的是,定出的採购清单,曾计划尽可能地要收罗到世界所有品牌的菸酒,可惜由于拍板时间太晚,比如哈瓦拉雪茄,波尔多红酒等,因只能就近採购,所以数量因此少得可怜。 日用品类,这个毋庸多言,就是小百货商店,以备日常生活所用。 服装类,除了供人们日常穿着外,值得一说的是其中有很多属非日常类服装,比如专门的三防服,极具专业性的野外生存服,野战性质的军服,以及其他具有高强度、高耐寒耐热等功能的全套服装,也被归类到这里。 第61页 医药类,这个仓库,气味浓烈,既令人不寒而慄又心生依赖感。除了大量的常备药,主要以抗生素、病毒免疫类为主。当然,大型医疗设备也有很多。 果品类,最头疼的应该就是这个冷库了,除了市场上已有的干果类果品,家园技术人员经过多次试验,又增添了一些鲜果制作方法,使很多口感颇佳而又广受人们欢迎的樱桃、柿子、水蜜桃以及西瓜等时令性很强的水果,也进入了家园范畴。而适宜窖藏的苹果、香蕉和柑橘等,当然更是大量收入。尽管已採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温控和惰性气体储存系统,但可以预想到,第一个被消耗掉的,肯定属于这个冷库。而一些经过脱水和低温处理过的蔬菜,也一併归入到这里。想来是考虑到反正也没法生火造饭,果蔬果蔬,索性就混为一谈吧。 其他类,有些没有想到的,或者突然想起来又一时难以归类,都在这个仓库里了。所以,它现在看上去还空空如也。这也说明了家园的高效与严谨,不然这个地方塞得慢慢的,而其他真正应该满仓殷实的地方空空荡荡,那才不像话哩。 看完了这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接下来就该去瞧瞧我们另一些宝贝了。说起这些宝贝,恐怕有很多人都会忍不住摩拳擦掌,热血沸腾。不过,去看这些宝贝,没有车是不行的,因为,出于安全考虑,这些宝贝虽然是宝贝,但却只能远远地离开家园,被专门安置在另一个巨大的“葫芦”中。形象的说,它就像家园这个“大葫芦”上的一根长长的藤蔓,虽说归属于整个大仓门总类,但却被远远地甩在另一片田园间,然后由这根“藤蔓”连接着,成了另一个单独的“大葫芦”。 所以,在大仓门最远端,有一条孤零零的通道,灯光昏暗中,掩映着一个同样孤零零的圆拱门。与家园所有的门一样,圆拱门也有颜色,不过却是扎眼的鲜红色。迄今为止,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红色的门,也就是说,穿过这道门,就是警戒级别最高的危险地带。 而奇怪的是,我们一出来,就看见拐杖站在门口处,正一身悠闲地背着双手,背对着我们读门上的文字。 咦,这个拐杖,竟然如此的神出鬼没。 三人中,大概也就只有我在心里一惊一乍的,其他两人跟没事人似的碰了头,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跳上了车,一个握起了方向盘,然后一个个拿眼睛瞪着我,好像我是他们中间的一个电灯泡。 瞧着如此默契的一对,我当然也得把眼睛瞪得比他们还大吧,要不,怎么也得给个解释吧? “行了啊,别瞅个没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王罕见用手梳理着他几乎快成了飞机场的脑袋,一脸不满地对我命令道,“快去开门,禁地、要地现在都像财务一支笔一样,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识别系统。所以从现在起,我已经再也不能为你代劳什么了。” 没想到,这第一天还没过完,王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他是说过,他不可能永远帮我擦一辈子的屁股,可再快也没有这么快的吧,不是说好三天吗? 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淹没在一堆鲜红的血液中,我的双腿忍不住哆嗦起来。 第23章 第一天,恐怖的武器库(上) 更新时间2010-8-23 22:09:09 字数:2073 前面说过的边疆、牧场,其实只是代指它的主要功能,以及与家园核心位置之间的相对距离而言。如果真的要列举距离哪里是家园最远、也最深的的真正边疆,就是这个名为万仓门、实则相隔十万八千里的神秘去处了。 说它神秘,首先它的名称、位置等信息,除了电力中心,接下来再算上它,是仅有的两处不在人人必读的《家园手册》上的单位,所以知道它的人,不超过三五个。其次,它的门禁启动手续非常繁琐,一共要经过人体全息扫描、指纹识别以及重复输入的多级密码等三道机关,确认无误后,再录入声音并用声音启动控制开关,大门最后才能在警报声中缓缓开启。 缓缓开启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进门后还有一道门,需要将第一道门的程序重复一遍。如果有问题,将有一分钟的逃离时间,不然隐藏于洞壁中的机关枪就会自动扫射。 接着进入长达一公里的识别地带。主要是对随行人员、车辆以及伴随设备进行识别扫描,在此过程中,仍将有强大的隐藏火力全程跟进。 然后,就会进入第二道检查站。 这里只有一个检查系统,声音识别系统。不过,它又细分了两套不同的格式:一个是对第一道检查站声音录入的甄别,一个是对随行人员在通过识别地带时的声音甄别。 通过了第二道检查站,这才算真正上路了。 这时,最辛苦的人,应该就是司机同志了。因为道理很简单,接下来将是一条长达23公里、没有任何弯道并且呈缓缓下沉的笔直大道。长达23公里,因为根据测算,这是所能被允许允许的最短的安全距离;说司机辛苦,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驾驶员,可以轻易地跑在一条没有弯道且长达23公里的路上而不出错误的;路面下沉,是因为这条路最终要下到距离地面直线深度达3500米的地下。 现在我们是地下多少米呢?经过洞口、哨位、牧场、东方之门直至目前的万仓门,一路奔波下来,我们看到的深度标示不是一成不变的。但现在的深度标示很清楚地停在1200米的位置上。 第62页 由此可见,此去的路途相对于家园而言,是多么的遥远。 如此遥远,如此慎之又慎,如此战战兢兢,只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储存的俱是一些大量的、型号复杂的人类大杀器。比如小到匕首、手枪,中到坦克、大炮,大到飞机、飞弹等,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其中最深的三个洞穴,分别放置了三颗核武器:一颗是十万吨级的原子弹,一颗是三十万吨级的氢弹,还有一颗则是相对干净一些的中子弹。 于是,这条23公里长的大道,又2300米的深度,就是家园和这头吃人“野兽”之间的所谓安全的缓冲地带。 如果有人问我,这条缓冲地带够不够长,够不够深,我一定会认真地告诉他,不够,远远不够。如果可能的话,它最好离我们越远越好,最好能远到银河系之外我才会感到满足。当然这一切,是不可能的。最现实的,几乎是熬白了一头黑发,同时从一个大胖子锐减成一个瘦小的老头,几乎是用堆起来的同等黄金才建立起来的家园,是王所能提供给我们的最好的结果。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越往前走,越是害怕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没人再帮你擦屁股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因为突然有一大帮孩子被强行塞到了我的手中。还有这么一大份几乎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家业,不,应该是最后的防线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下面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下去。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就碰到了古月送给我的那个小盒子。于是,我想都没想,一下子将它从裤兜里掏出来,然后放在手心里,默默地抚摩起来。对于这个小盒子,古月没说过任何话,所以,我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它。或者,任由它像现在这样,永远都保持着古月送给我时的样子。或者,我打开看看。 紫罗兰色的外观,精緻小巧的手感,尚不可知的内容,这一切都让我暂时忘掉了对继续向前所带来的恐惧。然而,正当我端详着它,内心激烈地斗争着,王却用脚使劲在车座下狠狠踢了我一脚。 我看看王,他并没有任何表示。 也许是无意中碰了一下吧,我想着,忽然腿上又挨了重重一下。再看王,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越是平静的水面,往往越是暗藏着大鱼。于是我明白了,不,准确说是更糊涂了,王显然不愿意看到我显摆我手中的礼物。我收起小盒子,将它重新放进裤兜,王这才看似很不经意地撇了一下嘴角。 就这一下,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不想让前面的拐杖看到这些。 这又是为何呢? 这时,车身猛地一顿,就像一个醉汉似的,又向旁边一歪。我慌忙一手抓住车椅上的扶手,一手向王抓去。王挡开我伸去的手,飞快地探身就向前面的拐杖抓去。拐杖显然早已清醒过来,双手车轮般地在方向盘上转动着,车速渐渐慢下来,随即很快又摆正了车头。 听到耳边传来匀速而有节奏的发动机轰鸣声,王这才不声不响地撤回手臂,重新靠在自己的座椅上。 而人家拐杖呢,不仅吭都不吭一声,而且自始至终连一个回头的表示都没有,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根本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不过这也怪不得拐杖,虽然这一路两旁都竖立着醒目的警示牌,可无论谁一直瞅着直通通的路,难保不会产生幻觉。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高速公路到了一定距离,即使前方一马平川毫无障碍,工程师们也要强行让它拐一个弯,好让司机们的眼睛也跟着动一下。 没有惊呼,没有埋怨,更没有骂娘。 我坐直身体,盯着令人头昏眼花的笔直大道,忽然领悟到一点什么。 第23章 第一天,恐怖的武器库(下) 更新时间2010-8-24 22:17:19 字数:2697 快到终点时,王用下巴点点了路旁的一个很小的分岔口。那里,竖立着一块圆筒般的指示牌,而上面的标示正像牌子一样,印着一只醒目的油桶。“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在那里藏这么多的燃油了吧,只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把它扩大一些,添购更多的燃油了。” 王说的力气,既指他身上的力气,也指他的财力。王说过,也许现在他是家园最穷的一个人,荷包里绝对不会有一分硬币。但在我眼里,在所有家园人的眼里,他又是最富有的人。 没有人会愚蠢到去计算王此前所拥有的财富,十亿英镑,两百亿欧元,或者三百亿美金?重要的是,这座堪比无价之宝、诺亚方舟的地下宫殿,就真真切切地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这比任何承诺都更有价值。就说眼前的这些燃油,相对于未来,两百吨汽油和一百吨柴油也许只是杯水车薪,但王的心思,却是那样充满了对我们点点滴滴的关爱: 他想到我们不能没有吃的喝的,于是弄来了米面和鸡鸭鱼肉。 他想到我们不能没有穿的用的,于是弄来了衣服和被褥。 他想到我们不能受人欺负,被什么怪物追逐,于是弄来了武器甚至原子弹。 他想到我们可能会郁郁寡欢,于是设计了牧场,王道。 他想到我们终有一天,一定会重新走上地面,于是他又跟我们预备了燃油。 最重要的是,他想到我们可能会粉身碎骨,所以他先给了我们一个避难所。 第63页 然后,他又想到我们不能过于孤独,于是又给了我们万物。 然后,再然后,他想到了我们必须要一代一代繁衍下去,于是给了我们足够多的人数。然后,再然后,他还会想到什么,替我们?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曾经被我认为是疯子的老头,这个王,在他说的剩下的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是否还会给我们一次惊喜。如果真的还有这样的惊喜的话,我希望那是王突然对我们当众宣布,他决定不走了,将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车驶过小三岔口很久,我仍在想着那些燃油。 我突然发现,这些燃油实在是太珍贵了。将来如果我们真的能够回到地面,末日之后的景象,一定会超乎我们作为人类的任何想像。因此,我们必须要有一支先遣队,担负起敢死的重任。那么,我们必定会全副武装,开上重型坦克,架上机枪和重炮,探索出一片我们可以栖身之地。 有了栖身之地,我们就必须首先建立起一个基地,然后慢慢向四周拓展,直到逐渐形成城镇的雏形。 当城镇建立,我们必将向四野撒出无数前进基地,并最终将它们一个个的连成一片。这个时候,我们熟悉和依赖的城市,就将重新回到属于我们人类的社会生活当中。 而要实现这一理想,燃油就将成为不可替代的唯一物质。 而在这个过程中,又将有多少我们人类可能闻所未闻、想都想像不到的危险、变异生物甚至是外星生命,对我们构成什么样的伤害和冲击呢? 核武器—— 我的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三个恐怖的字眼。 是了,这个人类迄今为止最恐怖、威力也最惊人的大杀器,既然王在家园预备下了,就肯定已经设想我们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将忍无可忍、或者无可奈何地使用之。那么,真到那个时候,我会毅然决然地祭出这个大杀器吗?然后,随之与我们这个重新见面的世界,再一次同归于尽,再一次成为浩淼宇宙中的无数的尘埃…… 不,我想我不会这样做。 而且,我也不会允许我的继任者这样做。 也许我能做到,而我的继任者可以吗? 看到我脚下忽然变得有些蹒跚,王很留心地看了我一眼,便很快越过我,快步走到第一个武器库中,低下头专注地查看起来。 到了真正的武器库,当然会有一套更为苛刻的门禁等着我。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一切照章办事就是。我只是对这里的名字感到由衷的滑稽,“思园”——哼,真是牛头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也。这里面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将是血淋淋的,“思园”,这真是对这两个文绉绉的文字,一种莫大的讽刺。 当我带着一半敬畏一半厌恶地一圈转下来,王已经依次看完了轻、重武器库,轻、重型装甲库,小型航空武器库,空空、地空飞弹库以及后勤装备库,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王的背后,已无任何遮拦,有的只是一条斜插而过的地洞。而这条地洞,完全有别于家园所有的洞穴,既无任何颜色标示,洞口直径也是窄小得惊人,远远看去,几乎可以一眼掠过。然而真正走近,玄机就会出现:原来,这个地洞仅有一条铁轨铺在上面,除此再无他物。从洞口的长高宽看,一个人要想进去,除非爬才能慢慢钻入。可是,看着仿佛一望望不到尽头的地洞,谁又能这样一直爬下去呢? 所以,这里应该有一辆轻轨火车。 不用王再提醒,我的手已经伸到了一旁。这个程序很简单,将我的手放进手模控制器,火车就会应声而出,然后我们坐上去,火车自动将我们送抵要去的目的地。但说简单又不简单,因为这辆火车是自动程序,所以只有一个人才可以令它出现和启动。而且这辆火车,只有五个座位。这五个座位都有名字,钥匙手,指令手,程式设计师,警戒员和我。 当然,火车一跑起来,我就知道要去那里。 不能不说,当第一颗真正的原子弹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汗毛真的全部刷地一下竖了起来。但与此同时,我又感到无限失望:这个传说中的恐怖傢伙,模样也就这么一回事,跟一颗普通炮弹没什么两样。 “我可以摸一摸吗?”说着,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下子伸了出去。不过,手很快就被弹了回来。 真是愚蠢到家了,我使劲甩着手,才发现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蛋蛋身上,居然压根无视了蛋蛋外面十分醒目的保护层。可怜呀,庄稼人第一次进城,眼睛全放在漂亮脸蛋上,不挨嘴巴才怪。还好第一层加强玻璃钢外罩,本身就是一套防护程序,认得我的特徵,不然肯定现在就有一个枪口顶到脑门上了。 这么贵重、也这么吓人的东西,会敞开来让人随便摸得吗?旁边幸亏也就是王,如果换了王晴,她不当场笑死才怪。而王之所以没有任何表示,是因为他的目光早就扑在了蛋蛋身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左顾右盼。 看到第三个蛋蛋,我突然挠了挠头皮。 “老师,”我盯着很老实躺在层层保护层里的蛋蛋,只感觉它们的样子都是憨头憨脑的,好像总与我记忆中的印象有些不同。还有就是,它们光熘熘地躺在这里,总不会将来我们用手抱它们出去吧。 第64页 “嗯,”王似乎对我换了称呼很不习惯,沉吟半天方才嗯了一声。“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继续盯着蛋蛋想。 “老师,我记得它们现在应该是睡眠状态对吧,如果我们不让它睡觉啦,它会给我们多少时间醒过来?” “它的专用运载工具,我们应该只使用一种对吧?” “哦对了老师,它们好像应该有一个类似于密码手提箱的发射装置,你好像还没跟我提过一个字。如果你给了我,将来我是不是到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得提着这样一个箱子呢?”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在我读过的所有家园资料中,都没有提及发射两个字。老师,将来我们怎么把它们从这么深的地下弄出去呢?” 王听到这里,忽然古怪地打量着我,深深嘆口气。 “你想得太远了,”在此后返回的路上,王一直重复着他的这句话,“你想得太远了,真的,你想得太远了。” 第24章 第二天,大会 更新时间2010-8-25 13:07:45 字数:3329 第一天,就这样匆匆忙忙过去了。 而第二天,好像又很着急忙慌地等不及天亮,就跑出来了。 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昨晚我们谁都没有睡觉。把用着睡眠的八个小时拿出来,我们无形中就增加了在一起的时间,这很值了。 所以,整整一晚上,我们三个人,都像一尊泥塑,一动不动地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王放开嘴巴默默地说,我竖起耳朵默默地听。这比我一个人读资料、看《家园笔迹》和学习家园所有的管理系统的效果,不知要强多少倍。大多数情况,我都掌握了,偶尔有不懂的地方,王允许我用笔记下来,说回头集中解答。 拐杖是可以去睡觉的,而且按规矩这是密谈,好像闲杂人等应该回避。但坐下后,拐杖没有动,王更是任何表示都没有,我也就更不会多嘴说什么。有王在,还轮不到我操心,也无需我多嘴多舌。 说到中途的时候,拐杖起身出去了一下,接着就用托盘端回来一壶咖啡,三个杯子。随后,我们三个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咖啡上面。 咖啡浓郁的香气,在拐杖的手中飘散起来,然后注入到三个杯子中。 于是,很不经意地,我的眼睛猛地跳了一下。我看见一条很白的胳膊,从拐杖的紧裹着的衣袖中伸出来,然后动作优美地一点一点地倒着咖啡。我对拐杖的秘密,到这里我想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但也仅限于此,那就是拐杖是个女的,而且看上去还是个不错的女的,如此而已。 但仍有我放不下的东西。王在哪里,拐杖就在哪里。那么两天后,拐杖也会在这里消失。能够共生死的女人,真的世上不多见。 而从拐杖出现,直到现在,拐杖似乎对我们嘴里说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她端来的咖啡,更让她感兴趣。但咖啡也仍未能抵挡睡意对她的诱惑,所以估计天快亮时,拐杖终于两眼一合,盘起双腿打起了瞌睡。 拐杖的睡姿,让我顿了一下。但也就顿了一下,我的耳朵没停,王的嘴巴也没停。盘腿而眠,对于奇女子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包括老范最后匆匆进来,他也仅仅是瞅了一眼酣睡之中的拐杖。 当然,老范一进来,也就是预示着王的讲话将到此为止。王的话音一停,拐杖的眼睛也就刷地一下睁开了。这时候我才发现,拐杖的双眼,似乎也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来丹凤眼好像是家园的传统,因为如果稍稍留心点点的话,你就会发现很多人好像都是丹凤眼。 我们一齐站起来,看着老范。 老范好像很不好意思,十分抱歉地沖我们每个人笑了笑,方才看着王郑重地说道,“时间到了。按照日程表,今天第一个议程,应该在十分钟以后开始。” “我知道,”王习惯性地看看手錶,一挥手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王在他的办公和起居处,很早就建起了一座相当于大议政厅兼具大会堂的家园议事场所,能够容纳家园里的所有人全部到场。除了座椅间的宽绰之外,每排座椅前不仅有名有姓,而且面前的茶具也都印有各自的名字。也就是,每个人进入会场,只需对号入座即可。 进去后,我特别留心看了一下黑格尔的座位,发现在会场中,并无对他有特别的安置。唯一可说的,就是他坐在第一排第一名的位置上,所以夹杂在很多孩子的小脑袋中,还是可以一眼就看见他的。 黑格尔显然也发现了我们,两眼一直紧张地盯着我们。 于是,我远远地沖他招招手,然后给了他一个很模糊的微笑。之所以模糊,是因为我忽然发现王在一旁很严厉地盯着我,似乎很不高兴我这样做。 只好重新目不斜视,不苟言笑起来。 这是第一个我看到的没有设主席台的会场,所以我很喜欢。但喜欢归喜欢,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就要费一番功夫了。沿着会场转了一大圈,才总算在写着“家园管理系统”字样的座位区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而这时,我们已绕过了诸如“家园社会系统”、“家园管线系统”、“家园防护与救生系统”、“家园能源系统”以及“家园通讯系统”等座位区。照此看来,我们每个人的座位,完全是按家园的功能来划分座次的。 第65页 不过,从现在的秩序看,还是相当的井然有序。这么多人坐在一起,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全场几乎是鸦雀无声。会场内,也没看见有哪个人跑前跑后的,怎么就管理的好像安插了很多服务生一样呢? 正东张西望着,王忽然沖我咳嗽一声,然后捂着嘴巴小声地说道,“知道为什么我不高兴吗?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今天你才是唯一的主角。” “啊——” 我张大嘴巴,眼睛一下子就从古月的身上掉了下来。我刚刚才看到,她的座位居然在什么“家园社会系统”里,好像跟我的什么“家园管理系统”没什么瓜葛。既然如此,那她的伊甸园应该就归属于那个“家园社会系统”了。那么,东方之门的四大体系另外的物种源,鲁班苑和大仓门,又是属于家园的哪个系统呢? 我讪讪地摆正脑袋,正襟危坐地往前一看,老范已走到我们的对面,正将他的嘴巴往一个跟他一样高的麦克风上凑过去。原来,所谓的没有主席台,但主持人还是要有一个的,讲话也是要单独走上去的。 老范说,“现在有请王上来讲话。” 老范说完,王忍不住啧啧嘴巴,眉头紧锁,不满之情毫不掩饰地挂到了脸上。也是,平日口若悬河的老范,今天怎么连点起码的铺垫都没有。而且瞧他那样,都快赶上远方的那张标准苦瓜脸了。 王摇了半天头,只好摇摇晃晃地上去了。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熬夜真不行。 “今天,是我们所有家园人的一个特殊日子。”王说着,嘴巴忽然离开麦克风,好像要用眼睛把每一个人都看上一遍似的,停了好半天,方才又说道,“一个特殊是,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全家福,一个不少都在这里了。二个特殊是,我为大家找到了一个人,他叫箫,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事情你们都要去问他,不要再问我了。现在,我们就请他上来,你们一定要记住他,听他的话。” 听到这里,我只好站起身,向他走去。 “第三个特殊是,我要非常抱歉地告诉大家,今天以后,我就不能陪你们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你们自己——” 王刚说到这里,老范一下子扑了过去,我也扑了过去。这可了不得,王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这么大的事情给捅了出来?这可是事先他自己一再叮嘱我们的约法三章,有关他们离去的消息,要在以后的日子,一点点地慢慢透露出来。现在可好,他自己却突然公之于众了,万一造成不可收拾的恐慌,怎么办? “王,你怎么——”老范急得眼睛通红,两手忙不迭地捂住话筒。 “王——”我也着急地大叫着。 王看看我们,焦躁地摆摆手说,“你们先退下,一会儿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啦。”说完,他一把抓过话筒,重新深情地望着对面坐着的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不过你们也不要害怕,我说离开你们,只是要去完成一个更重要的工作而已。而且这里,有箫代表我,有家园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有你们大家,所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好,”老范大声鼓着掌,抢过话筒就说,“现在就请箫——” 话音未落,王却忽然意兴阑珊地摇摇头道,“算了吧,这些俗套就不要啦,赶快叫他们上来彼此打个照面,其他的以后让他们自己去联络感情。” “好——吧,”老范拉长声调,充满疑惑地答应道。 “他们”可不是普通人,清一色的各名牌院校的高材生,男男女女,高矮胖瘦,相貌各异。虽然俊丑不一,却都掌管着事关家园生死的各个系统命脉。可以说表面上他们是诸如“家园管理系统”、“家园社会系统”等各大系统的负责人,实际上堪称家园的各方诸侯。如果“他们”中有一个出了问题,那对整个家园都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他们的忠诚,对家园而言将显得比他们的能力更为紧要。 但让我苦恼的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居然到今天他们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这搞得我十分尴尬,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在知道家园“符号系统”原委之后,也能接受目前这个现实,但人家真正站面前了,我才发现这真叫人棘手。 管一号,其实就是整个家园管理系统的头号人物。男的。 社一号,整个家园社会管理系统的设计者,负责人,男的。 能一号,所有的照明、电力都归她管,一看就知道,女的。 通一号,不见面的通话都靠他了,男的。 线一号,稍微有点费解,其实就是垃圾王,吃喝拉撒后的事情,都归他管。 防一号,就是家园的打手和防卫者,让人犯晕的是,居然又是个女的。 最后,古月站到了面前。报上名后,我彻底傻了。“主机”,什么意思,就是这面前的六个一号,统统都要经过她的处理之后,才能做最后决定。也就是说,古月实际上就是一台主伺服器,所有的信息都要流经她的手,然后再流向家园的这六大系统,然后才分流到各个子系统。 这时,王忽然不耐烦地对古月命令道,“好了,就是见个面而已,让大家赶紧散了吧,然后各司其职,从现在起不要有任何懈怠。” 第66页 说完,他又沖我一挥手,急沖沖地说,“我们走。” 第25章 第二天,情况突变 更新时间2010-8-26 15:01:30 字数:3026 王的异常举动,当然逃不过我的眼睛。这场几乎可以被他视为“禅让大典”的仪式,如此草草收场,肯定是王所没有想到的。而且,看来他根本没有要与任何人商量的意思,匆匆地走出人们的视线之后,王仿佛也不再顾忌什么了,率先小跑起来,并不断催促着我们,“快点,快点跟上,所有人都上那辆车。” 那辆车,一看就是红色的。让人惊讶的是,开车的居然是远方。他一看见我们狂奔而出,马上将车发动了起来。 “哪条线路最近?”王跳上车,扭头就问仍在找座位的老范。 远方看着前方,忽然愁眉苦脸地接过话头道,“顺着万仓门左方,直接穿过伊甸园,这样的路径应该可以节约五分钟时间。” “就走这条,快。”王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去?”我一边小声地问坐在旁边的老范,一边极力压抑着开始狂跳不已的心脏。每个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已经告诉我事情可能非常不妙。也许,也许——我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老范沉吟着,始终没有说话。 “告诉他,立刻。”王忽然在前排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老范点点头,但还是下意识地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门。他这一揉不要紧,却让我一下子彻底瘫软在车座上了。素来嘻嘻哈哈的老范,双手竟然毫不掩饰地在我们面前颤抖着。 “现在我们去观察中心,”老范说着,索性将整个脸庞埋进了手掌中。 去观察中心干什么?我紧皱眉头,立刻联想到了它那些盘根错节在地面上的无数探头、多功能摄影机以及声纳探测器、红外生命感应仪等众多高科技先进设备。我只知道,这些几乎遍布在家园地面上的设备,不仅分布范围高达近百平方公里,可探测六十米以下低空范围内所有生物活动迹象和非生物活动迹象,而且遥感距离最远可达五百公里,同时可对两万米以下高空做即时成像追踪。还有就是,当时曾让我心惊肉跳了一下的,我们竟然还有一颗处于休眠状态中的卫星。当然,这些吓人的玩意,平时进入工作状态的数量几乎为零。 “哦对了,”王忽然叫了一声,让我们都不禁吓了一跳。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然后指着老范说,“我差点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赶紧通知王晴,让她带着小黑在伊甸园b区等着我们。” 这个时候居然还要看小黑,还是重要的事情?这一下,我们彻底糊涂了。 见老范一动不动的样子,王不觉眼睛一瞪,“快,没时间让你发愣了。” 王,显然已经歇斯底里了。 小黑看见我们,疯狂地蹦跳着想要挣脱王晴手中的锁链。我的脸一下子阴下来。谁告诉她,可以这样对待小黑?我跳下车,刚要抢过小黑,王一伸手却把小黑抢先抱在了怀里。 小黑探出长长的舌头,使劲舔了一下王的脸。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小黑却一直拿眼睛瞄着旁边的我。 几只小狗嗷嗷叫着,样子很抓狂。还好,它们没有被链子拴着。 我赶忙俯下身,随手抱起一只。刚看了一眼,小黑便沖我汪地一声,然后使劲摇着它已经很松软的尾巴。怀里的小狗狗,毛发不像小黑,黑白相间,但妙的是所有的白都集中在它的四条小爪子上。 王使劲揉揉小黑的脑袋,问王晴,“你们选的,是哪一只?” 王晴看看我,伸手一指。 王这才定睛向我手中看来,随即掏出一根发黑的鸡骨头,让小黑在上面嗅了嗅,然后递给我。“快点,让它叼起来。” 看到这块鸡骨头,我忽然想起了昨天王的举动。搞了半天,他原来是要将小黑啃剩下的鸡骨头,再让它的后代继续啃下去。莫名其妙呀,我为难地接过已经发黑的鸡骨头,刚一迟疑,怀里的小傢伙便一口将它叼在了嘴上。 我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王晴又将它抱了过去。 “好了,我们走。”王抱着小黑,扭头对远方说道。 赶到控制中心,拐杖居然早已坐在里面,正一声不响地盯着屏幕看。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显然是陪看者,另有三人坐在她稍前的位置上,明显与她拉开一段的距离,都是一脸紧张地盯着大屏幕,偶尔沉默地交换一下眼神。 听到脚步声,他们慢吞吞地打量了我们一眼,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每个人眼里竟然都噙满了泪水。 这三人,大概就是传说中很少露面的“七老”之一吧?除了王、老范、景叔和远方四个人,家园“七老”竟然在一瞬间到齐了。不过这三老看上去,年龄好像比老范、景叔他们都要大出一截,怎么一见面都哭哭啼啼的呢?王走到近前,刚默默地落座,他们的哀嘆声就不绝于耳。 王皱皱眉头,招手让我坐在旁边,然后对着面前的话筒说,“现在关闭所有显示器,所有人禁言禁止随意走动,打开主控显示,a1备用,a2进入自动搜索,a3随时报告最新情报。” 话音一落,整个控制中心猛然一黑,接着在我们的正前方亮起一道硕大的屏幕,紧接着,密布在四周的立体声音响便传出令人心惊胆颤的轰鸣声。众人一齐朝上面看去,不由得个个脸上现出死灰般的神情:只见低垂的天空下,几乎所有的云层都变得像墨汁一样又黑又浓稠,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重压,又被一道又一道看不见的飓风席捲着、推攘着,一阵狂过一阵地扫过大地。而大地上的一切——那些大树,巨石,建筑等等,很快就像纸糊一般散开,然后随着这道力量四处旋转着、碰撞着,呼啸着…… 第67页 我们熟悉的世界,此刻变成了一盆浆糊,被一种巨大而恐怖的力量肆意搅拌着,摇晃着,一切就快要变成齑粉了! 一片狼藉之后,接着还是一片狼藉。 城市,我们已经看不到繁华如梦、流光溢彩的城市了。我们只能从一片片飞过的残片中,依稀看见城市曾经美丽的影子。 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的大好河山,都市田园,眨眼间荡然无存了。 我们的花香鸟语,涓涓溪流瞬间灰飞烟灭了。 天上的鸽子消失了,彩虹没有了。 地上的道路摧毁了,街道无影无踪了。 只有一道暗淡的阳光,从呼啸而过的无数碎片中,钻过密不透风的缝隙,目瞪口呆地照射下来。慈悲的阳光,它想用仅存的光亮找一找可否有幸存的生命吗?不,是我们,是我们所有躲在地下深处的人,都在屏住呼吸地看着,盼望着,祈祷着,有一个生命的影子,能够顽强地爬出来,出现在我们眼前。 “快看——” 不知谁惊喜若狂地喊叫起来。随着喊声,只见一条灰白色的狼狗挣扎着,在半空中不断地变换着姿势,想要钻出不断堆积在它身上的无数残垣断壁。很快,又有一只体型更为庞大的耕牛露出头来,高高翘起的牛角上,居然恰好勾住了两面旗帜。旗帜在牛角上猎猎作响,同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但很快有更多的碎片洞穿了旗帜,只一秒钟功夫,旗帜便像一张渔网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红旗,那可是我们的红旗啊!”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人呢,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呢?” 有,当然有很多人夹杂在无数飞过的碎片中。但我们都不愿意去看,去仔细辨认。因为,那都是一个人的脑袋,胳膊,穿着鞋子的脚,甚至还有……我们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些碎片,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 突然,一个人发疯似的跳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疯狂嘶叫声,掩面从控制中心狂奔而去。嘶叫声还未停止,一个人紧接着咕咚一声,仰面朝天倒在了我们面前。 “站住!”门口处传来远远的一声喝问,随即响起一声枪响。 而倒下的人很快被扶起来,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拐杖。王扭头看了一眼,深深地嘆口气,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惶恐。但很快,他便将头扭了回来,沉声对着话筒发出惊心动魄之后的第一道指令:“立即报告全危机分析情报。” 很快,一道道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在控制中心不断响起: “红色警报无,大气层以外无任何异常。” “橙色警报无,没有发现一颗海陆空洲际飞弹升空迹象。” “黄色警报无,地壳板块与大洋底部无明显活动。” 听完情报分析,王忍不住与老范、远方和景叔等人相视一望,然后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方才果断地仰起头,一字一句地看着其他六老说道,“是到了我们该走的时刻了。” 其余六老默默点头,最后竟释然一笑,齐声答道,“是该走了,算来这个时间,应当正是此时。” (明日起每天两更) 第26章 拯救母亲(上) 更新时间2010-8-28 11:00:49 字数:2013 就在王与六老面面相觑,商议离去的事宜,我早已偷偷喊上小黑,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悄悄熘到了去思园的路上。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幕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让我从最初的震惊、恐慌最后再到泪流满面中醒来,我一下子想到了我那可怜的老妈妈。是的,想到老妈妈,那充斥在我浑身上下的恐惧感已不能再阻挡我。我要去就我的老妈妈,哪怕我此刻害怕得浑身发抖,我也必须义无反顾地回到地面,直到找到生我养我的老妈妈,当然还有那些亲人,还有那姑娘。 电瓶车跑起来,其实还是很快的。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王发现我之前,赶快找到我已经想到的那些装备,然后一路上升冲出这个深不可知的地穴。 好在我现在通行无阻,一路绿灯。眨眼间,我就到了思园。 在后勤装备库,有一种特别为未来研发和打造的套装。这个套装预计在未来某个时候,当家园决定派出一支特遣队回到地面时,它将为特遣队每个个体提供强大的防护和生物保障循环系统,可以在72小时内不间断地工作。也许又考虑到未来的不可预知性,所以最后这个套装被定型为内衣制式,作为人体最后一道屏障,与其他特种防护装备一起配套使用。 王在提到这个套装时,曾不无骄傲地说,如果不配套使用的话,它也足以抵抗一颗轻型步兵雷在脚下的杀伤力,一把制式手枪在30米范围内的射击,以及一颗手榴弹在60米范围内的冲击和破甲伤害。 因此,我第一步就想到了这个套装,尽管它定型了居然还没有一个正式名称,我也就只好随口给它现场取了一个名字。“桑”,这个名字就很不错,又上口,又贴切,还一下子抓住了它的诸多优点。桑,整体重量才六公斤左右,又有如此强悍的护甲能力,所以我不贪心,只拿了三套背在身上。一套给我老妈,一套给我老姐,一套给那姑娘。再多了,我背不动。 路过武器库时,我犹豫半天,最后决定还是需要有一些攻击能力。所以,我又从里面选了一把特种兵佩刀,一把飞行员配枪以及一支微型冲锋鎗和五匣弹夹。 第68页 至于专用野考保护服,正规野战军服,我并没有马上套在桑外面。这两种外套,让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哪一种更好。后来索性搬了两套上车,反正有车,开到上面的洞口时,也许就知道应该套上野考还是野战了。比较而言,野考服防护略逊于野战服,但重量却是后者一半。进入地面后,在全副武装状态下,我当然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负重。没准要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跳跃,攀爬,也可能还要打打杀杀,谁知道哩。 夜视仪,红外探测器以及gps、强力电筒这些小东西,是必不可少的。瞧那大屏幕上恐怖的架势,光是那遮天蔽日的灰暗就够让人睁不开眼睛了。还有干净的水,干粮,急救药包,都得捎带一些。也不能太贪心了,虽然东西要用的时候总是嫌少,但压死骆驼的总是一根稻草。所以,最后我只往口袋里塞了三支别针式通话器,便坚决地跳上了车。 接着沿原路返回,然后再次悄悄绕过伊甸园,再到东方之门,顺利地爬上了王道那条缓缓向上的花香四溢的回家之路。 开到牧场时,我的四周终于响起了王熟悉的声音。 “箫,不要做傻事,立刻停下来,我马上过来。”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王在麦克风里的声音,我还是忍不住踩了一下剎车。到底还是被王发现了,不过,我心头却一下子闪过一丝不安。我都到牧场了,他们才发现,这个行动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但很快我又释然,如今王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而我又有着通行无阻的特殊身份,不如此顺利才怪。 抬起头看了看穹顶般的洞穴四周,相信王一定会从摄影头里看到我的目光以及我的这身装扮,是不可能回头了的。好了,只要王看见了我的这一份迟疑,他就会明白我的。 我接着一踩油门,车子又像箭一般地飙射出去。 “傻孩子,你知道你这么做,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听我的,赶快停下来,等见面后,我们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王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 我不为所动,继续驾驶着车子飞驰,哨位就在眼前了。 “你这样一走了之,你把家园里所有的人都置于何处?”古月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而且说的话就像一把尖刀扎在我的心上。 这次,我不能再装作无动于衷了。 因为紧接着古月的话音,黑格尔这个从不开口说话的孩子,竟然在话筒那边开口了,而且一上来就喊了我一声“大大”。哦菩萨,这孩子居然是秦巴山脉的人氏,一张嘴就来。“大大”是什么,是父亲,老爹,爸爸呀。 但是,但是我已经下了车,已经推开了哨位的最后一道大门。只要电梯一停,打开那三道水密门,是死是活我就真不知道了。 怎么办?小黑仿佛也知道了一点什么,开始使劲沖我汪汪着。 是呀,小黑刚刚做了母亲,我不能让它也跟着去送死。我咬咬牙,手一松,小黑就跳到了地上。它刚一落地,几步便窜出电梯,两只前爪搭在水密门上,便开始疯狂地又撕又咬起来。 小黑的疯狂,令我为之一动。 还犹豫什么,连一只小狗都懂得要回去报恩,何况我尚且为人子。自古忠孝难两全,罢了罢了,我已没得选择。想到这里,我缓缓转过身去,遥对着后面的王以及家园的所有人,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拉开了水密门。 第一道水密门。 第二道水密门。 然而,当我鼓足勇气猛地一把拉开最后一道水密门,眼前的一切却让我惊呆了…… 第26章 拯救母亲(下) 更新时间2010-8-29 0:06:16 字数:2313 只见门口整整齐齐站了七个人,都一脸凝重地望着我。王,拐杖,老范,景叔以及远方和后来的三老,一个不少地全站到了我的面前。小黑不愧是一条猎狗,猛地一下子扑在王的身上,看那亲热的样子显然它早就嗅出了什么,只有我一直还蒙在鼓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来不及细想,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洞外那惨不忍睹的景象。然而,映入我眼帘的,依然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一缕山风因为洞口的原因,甚至还轻轻吹起了一枚树叶,在我眼前飘呀飘的盘旋着…… 我知道,我又一次被王狠狠地戏弄了。 但不知为何,这次愤怒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觉便重新充盈在我的全身上下。我把手中的帽盔使劲扔向远处,然后盯着它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喊了一声:“谢谢,谢谢你老天爷,你还是老样子。” 忽然,水密门里又是一响,接着传来剎车声。我奇怪地回头一瞅,就看见古月牵着黑格尔的手,后面跟着王晴以及各大系统的头头脑脑们,缓缓地走出来。不过,他们走到洞口外就停了下来,只有古月牵着黑格尔没有停,一直越过七老来到我旁边,方才幽幽地看我一眼,然后转身望着王和其他六老,眼泪猛然涌出来,随之拉着黑格尔双膝一弯,直通通地跪在了地上。 她这一跪,紧跟着站在洞口的人群呼啦啦跪倒一片。 我一下子愣了,刚要开口,王却走过来,将他的一只手伸出来,使劲压了压我的肩膀,微笑着说,“谢谢你箫,我没有看错你,我们都没有看错你,这一次,我们真的可以放心地走了。” 第69页 走?我疑惑地看看阳光明媚的天和地,一切不都还是我们眼里原封不动的世界吗? 这时,景叔第一个走过来,也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一笑说,“再见,箫。记住,在下面靠西药,若有朝一日重新回到这里,一定要依靠我们自己的中医药。那时候的上面,也许只有中医药才能解答那时候的问题。” 老范走过来,使劲挤了一下眼睛说,“小子,刚才我还一直担心你不敢打开最后一道水密门,现在,ok了。” 正说着,远方也走了过来,依然还是他那张永远不变的苦瓜脸,依然还是我们第一次在零点大钟见面的那个姿势,他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不过,走到一半时,他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对我叮嘱道:“下面所有的能源系统都已正式开启,千万别忘了今天子时切断与地面的所有能源供应联繫,将程序锁定在家园自动供给中。别担心,他们都是我的高徒,有什么事情多问问他们就是。” 其他三老也挤过来,七嘴八舌地对我嘱咐起来: “箫,所有生物样本、病毒库,你必须亲自掌握,每天要保证去看一遍。将来复原一个新世界全靠它们,可不能出一点问题。” “别忘了箫,每天要带大家去那条地下河畔走走,到人工智慧太阳室晒晒阳光,还要多到王道爬爬山,到牧场那里定期举行一些比赛、唱歌以及其他娱乐活动。在饮食上,一定要保证维生素的摄入,多给大家补充微量元素。” “嗯箫,我只有一句话,思源一定要成为禁地。那三个蛋蛋尤其是它们的钥匙,一刻都不能离开你的身体。” 三个蛋蛋?我马上恍然大悟,哦,是那三个恐怖的大傢伙。当然,当然,对这三个大杀器,我当然要紧紧地攥在手上。不过我现在考虑的是,他们说这些话干什么,那个时刻并没有来临呀。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王,希望他走过来跟我说点什么。 但是,王没有再看我一眼,谁也没再看一眼,包括我们后面的那个洞口。他只是在等,等六老跟我说完话,然后一个个站到他的左右。而六老也就几句话,即使多么的慢条斯理也会很快说完。说完他们能干什么呢,当然就是站到王那边,然后一起回头最后瞅了一眼。 他们的眼里,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好像都上了眼药水一样。 而拐杖则默默地坐在方向盘前,连王爬上车坐在她旁边,都一动不动。 那辆看上去十分剽悍的悍马,就这样徐徐地往山下滑去,上面载着那些曾经让我既头疼又愤恨过的背影。当这些背影变得越来越小,我才忽然醒悟过来,他们这一去,不就是永别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王,王——”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飞速向悍马追去。 然而,悍马一旦加速,又岂是人所能望其项背的。 但我没有放弃,我一直追着,追着,直到车尾的风尘,最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才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屁股跌坐在深深的车辙间。 远远的,传来王断断续续的声音。 “赶快回去,马上开始你的工作。” “你的母亲还有你的亲人,我会找到他们并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放心吧,我们都是外星人,等那个时刻来临的瞬间,我们早飞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皙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是古月。不知何时,她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 “走吧,我们回去。”古月伸着手,看样子是想等我起来再拉她起身。 我打量着古月,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哼,外星人是很厉害,但不是神仙,至少神仙会变化这项本事,外星人是不行的。可你看看,古月身上有哪一点怪异的地方?除了美丽,还是美丽,包括脸上那种极端压抑着的悲伤。 “你告诉我,这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你是不是外星人?” “有,至少我认为是有的,但我肯定不是。” 古月认真地看着我,忽然两眼又爬满了泪水。这时候,眼泪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娘一点点走向可知的死亡。 “你说,他们七个人多不多?” “不多,一点也不多。” “你说我们的地方大不大?” “很大,很深远也很宏伟。” 我忽地一声站起来,指着王消失的方向,“既然每一个问题你都回答是,那为什么他们还要走?他们是大肚汉还是大胖子,他们是吃的比我们多还是占的地方比我们大?既然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们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 古月听完,呼哧一下也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我说,“请你马上住嘴,不要让我鄙视你。我想,你现在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么做的意义和唯一性。” 说完,她忽然一挥手,几个人便跑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架起来抬了进去。 “哼,还像个菜鸟似的。”王晴冷冷地在后面说道。 第27章 人间景象(上) 更新时间2010-8-29 23:13:14 字数:2534 一到下面,有人就把一个笔记本塞给我。打开一看,上面林林总总写满了上百条大事记。而抬头起始时间就是今天,第一条大事就是开启零点大钟。 第70页 不管多么不情愿,我只能一言不发地将手摁向了零点大钟的开启按钮。 随着一声电流的噼啪撞击,零点大钟猛地抖动了一下,像一只怪兽似的缓缓睁开了眼睛。它刺眼的亮度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弥缝起双眼,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就此调开目光。因为,随着指针的波动,第一下低沉的钟声传过来,很快便瀰漫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钟声,不像清醒剂倒像催眠曲,一下子让很多人都变得迷茫起来。 古月轻轻碰我一下,大声对大家说道,“钟声响起来了,大家就不要再胡思乱想,现在都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吧,系统会帮我们记下今天这个特殊时刻的。等过了今天这个关键日子,大家可以随时调阅,现在就不要伤感了。” 等大家走后,我马上对主控室命令道,“从现在开始,实行24小时值班制,所有人都不得擅离职守。” 古月看看我,示意了一下也走了。 我盯着古月的背影,一丝羞愧忽然爬上来,直冲我的脑门。我连忙用手指揉了揉紧绷绷的脑门,暗自庆幸。还好,一下来我就不犯浑了。如果这时候再犯浑,那可真要铸下大错。 尽管如此,我还是盯着中央那块最大的主显示屏问了一句,“通一号,能否展开全景式跟踪模式?” 通一号负责所有外部观测与联络,因此今天这个特殊时刻他的部门就是老大,今天所有事情都将依赖于他的操作和判断。他一听我这样问,岂能不晓得我的那点小心思。“现在就是全景跟踪模式,”但他在话筒那边沉吟了一下,很快又说道,“很遗憾,箫,不是我不愿帮你,七老他们一上去就切断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信号连接,因此我们根本无法看到他们的行踪。” 我顿时沉默下来。看来,王根本不愿意我们看见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惨象。 “箫,要不我再另外想想办法?”通一号试探着说道。 “不行,”我坚决地说道,随手关闭了通话系统。我知道通一号在打那颗卫星的主意,但如果王可以知道我们现在就动用了它,并且仅仅是为了寻找和定位他们,那他一定会失望的,我不能这么做。 “箫,箫,所有信号系统出现不明异常。”主控室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立即介入梳理,查明情况。”我一面说着,一面颤抖着将面前所有监视器切换过来。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种不明异常意味着什么。 两分钟不到,忽明忽暗的监视器突然嘟嘟狂叫着,相继一个个彻底黑屏了,最后只有标号为d字的监视器硕果仅存,仍顽强地坚持着传回时断时续的画面。d字监视器代表的是堡垒监控系统,它的所有线路和探头不仅都或深埋地下或藏于巨石,其材料也都是高强度、耐腐和不受各种辐射干扰的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材料。如果没有它,此刻我们肯定都会是一群睁眼瞎子。 然而,当画面映入眼帘,我却宁愿自己这一秒就是一个睁眼瞎。 大水,铺天盖地的大水,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吞没了那里面所有的画面:人们熟悉的城市街道,楼房耸立的各大社区,花园和厂房…… 好诡异的大水! 你无法知道它从何而来,又如何这样铺天盖地,遮天蔽日,洪流滚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一定会认为这大水就是一种魔术,无中生有,凭空变来。此时,你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请求看不见的魔术师,赶快再将这大水凭空变奏。 可是,大水还在涨,以令人吃惊的速度瀰漫开来,眨眼间又吞没了伏龙山。 伏龙山,海拔高度1285米,既是我所在这座城市一座风景秀丽、林木茂盛的后花园,也是这片三省交界、方圆达数万平方公里之内海拔最高的标志。看着大水一点点漫过伏龙山头,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最后一双“眼睛”也就该歇菜了。因为这也标志着我们海拔最高的一处摄影头,马上也要成为这大水之下的一条“死鱼”。 “箫,卫星监控系统进入自动检测,我们是否即可启动程序?”通一号兴奋的声音突然传过来,看样子,他为这根救命稻草很是引以自豪。 “不,再等等看。”我盯着水茫茫一片的监视器,竟有了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冷静和沉着。卫星进入自检程序,这足以用事实证明了王对家园的打造是成功的,就像那些保护着我们的水密门,当前一个失去作用后一个立刻自动进入工作程序,有了这些设计严谨构造完美的系统支持,我的信心也不由得提升了许多。 果然,大水爬到伏龙山约三百米处,便慢慢停止了上涨。怪异的是,凡涨大水必有大风相伴,而这大水却平静得可怕,一停下来,整个水面竟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般没有生出一点波澜。 将摄影头定格下来之后,古月匆匆地又赶了过来。 “你怎么又过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我诧异地望着她。 古月摇摇头,眼睛一红,一脸悲戚地说道,“我没想到,这个时刻让我们提心弔胆的末日,竟然是这样一场吞天灭地的大水。你说怎么办呀,箫,以后我们岂不是就这样像生活在海底一样,再也看不到陆地了吗?” “再大的水也会有消退的时候,”我言不由衷地安慰着古月,只是暗自嘆口气。 第71页 我们这个城市,本身就是高原,再加上伏龙山的海拔,这个时候,估计此刻全世界一大半都已沉没到水底了。像我们这样能够幸存下来的人,最乐观也不会超过总人口的万分之一。而这大水之后,会不会还有其他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现在谁都不敢妄下结论。如果这末日仅仅是这一场大水,王是不是就有点紧张过头了? 不对,我忽然在心里一凛,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我重新将注意力转到监视器的同时,在我面前一字排开的话筒几乎在同一时间啸叫起来。 “箫,监控系统发出温控警报,水温变化异常起伏。” “报告主控室,水位监测警报,目前水位正以每小时一厘米速度衰减。” “报告箫,家园保护系统警告,家园内大气压有异常波动。” 古月猛然扑到监视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波澜不惊的水面,忽而紧皱眉头,忽而喃喃自语。我看了一眼躁动不安的古月,也在心里翻腾起来:水位缓慢衰减,意味着大水并非正常消退。而连带着波及到家园大气压起伏,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大水在停止上涨之时,便开始了另外一种更可怕的变化。 “沸腾——” 我和古月不约而同地喊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便望着对方惊出一身冷汗。天呀,如果这大水变得像开水一样,我们这些躲藏在地下深处的幸存者,即使有深达上千米的土壤、岩石和自我保护装置庇护,那后果也仍将不堪设想。 “地球磁场是否正常?”我几乎是怒吼着问了一句。 “还有,立即启动大气监测程序,报告一下目前的太阳光谱和外太空微波情况。”古月飞快地补充道。 我赞许地点点头,随即不再作任何迟疑地命令道,“卫星即刻开机。” 第27章 人间景象(中) 更新时间2010-8-30 10:04:10 字数:2202 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守候,大水终于在我们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完成了最终的定型:水位定格在伏龙山三百米处,昼夜误差保持在两厘米上下。水温在攀升到摄氏40度后,又迅速回落到正常的水温,但却以每天极其缓慢的速度持续下降。现在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不能不引起重视,因此,在补足睡眠后的第一时间,我便迅速召集了家园目前所有重量级人物,颇为生疏地主持了这劫后余生的第一场求生会议。 几乎没有争议,大家都认为第一阶段可以告一段落了,至少在家园现有的观测和监视系统支持下,可以预见的重大危险已进入稳定期。现在唯一感到棘手的,就是这个水温持续下降的问题。 “说说吧,请大家畅所欲言。”当真正坐在了王的位置上,我才发现,做一个领袖或者一个大头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风光,有的却是更多的担惊受怕。 通一号很谨慎地说了一句,“在大气层稳定的情况下,静观其变吧。” 管一号看看他,点头说道,“我同意,目前这是唯一可行的对策。” 社一号和线一号对视一眼之后,互相点点头,然后同声说道,“作为家园最直接和首当其冲的的管理者,我们暂且保留意见。”他们说着,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一摇头结束了发言。 王晴冷哼一声,打量着两人,“你们这样遮遮掩掩的,就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哼,就算以后外面真的变成冰川又如何,家园一样无恙。” 能一号随即举举手道,“能源都在家园里面,所有我暂时没有说的。” 见防一号一直沉思不语,我不觉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防一号也看了我一眼,随即凝重地点点头,“是,我有一个很大的疑问。” “哦,说来听听。”我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大水迟早有一天会降到零度以下,这一点,我想没有人会否认吧?” “当然,”古月接过话头,“不过电脑无数次演算结果,你应该也看到了。” “我是看到了,不过,”防一号突然正襟危坐地又看看我道,“电脑演算是十年,但这十年中谁又能保证整个过程就会沿着电脑演算进行呢?科学地说,也许明天这个过程就会发生变异,这是谁都不敢确定的。所以,假设大水在未来某个时刻突然快速降温,那我们头顶之上的这片汪洋大海,那时就是一望无际的冰河了。冰河出现,那么冰川形成也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晴忽然厉声插进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又理解地各自摇了摇头。就是防一号也只是看了王晴一眼,随即释然。怪只怪她的这个假设,实在太过惊人。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汪洋大水真的变成冰川,那么家园所承受的压力极其所有生存数据都要因此受到波及。而要命的是,这种波及的危害程度,即使是超级电脑也都无法给出结论。 “如果液态转换为固态,且不说压强、空气温湿度等带来的致命影响,单只说我的那些空气交换系统和垃圾真空处理系统都受不了。”线一号说到这里,忍不住一个寒噤,马上惊恐万分地向我望来,“箫,这不是一个简单、孤立的问题,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对策。” 第72页 “还有呀,”管一号这时也坐不住了,心急如焚地补充道,“冰川一旦形成,想要它再次消融,那可不是一个世纪两个世纪的事情。我提请大家注意,我们这个家园的供给极限可是两年时间,就算减半计算,最多也顶不过三年。” 古月马上忧虑地点点头,“不错,即使我们高枕无忧地渡过两年家园生活,最终不能回到地面寻找出路,我们还是一样逃不掉坐以待毙的结局。” 王晴使劲眨了眨眼睛,猛地呼出一口长气,“如果要我选择,我宁愿游上三百米的水深,也不愿像老鼠一样去啃三百米厚的冰层。” “够了,”我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挥手制止了大家信马由缰的想像,然后盯着防一号道,“你既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想你肯定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你说吧,即使错了,我们至少也有一个预案可以参考。” 防一号沉吟着,忽然毫无徵兆地挺身站起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道,“箫,我请求你批准我挑选两三个人,马上回到地面——哦不,是水面去看看。” “你怎么回去,变成一条鱼?”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防一号神秘地一笑,“那倒不必,我自有办法。”说到这里,她忽然胸脯又是一挺,大声说道,“箫,现在我正式向你提出请求,请允许我上去探访一次。我保证,回来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古月打量着她,忽然恍然大悟地也是沖我一笑示意说,“这个死丫头,她不说我还真忘了。箫,她手上有一个宝贝,所以此方案倒也不算有勇无谋。” “什么宝贝?”我疑惑地看着两人。 两人笑了笑,下意识地向众人望去。哦,我一下子反应过来,马上郑重地说道,“如果你们说的牵涉到机密,那么我决定现在立刻解密。我想,即使王现在也在这里,他也会贊同我这个决定的。” “我们有两艘小型潜水艇。”古月和防一号放下顾虑后,竟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条连我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什么,潜水艇,还两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大家像我一样的震惊,我忽然有些恼羞成怒地冷哼一声,瞪着防一号命令道,“到今天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只能说悲哀两个字。好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立即带我去看你所说的这两艘潜水艇。” “是,”防一号被我的神情吓住了,表情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古月看看我,悄悄扯了我一下,小声说道,“你不要这样,你自己都说事关机密,当然此前这些消息就要控制起来,既然你都决定解密了,就不要生气了。” “我生气了吗?”我望着古月,突然得意地一笑。 这两个小妞,还真是单纯的可爱,被我轻轻地略施小计,她们便全体丢盔卸甲望风披靡了。呵呵,如果待会儿我再说出我的打算,她们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第27章 人间景象(下) 更新时间2010-8-31 11:01:44 字数:2572 两艘小潜艇,居然就放在最上面靠近哨位的一处单独开出的槽位里,平时固定在卡槽中,由专人负责保养维护,需要时则通过系统控制滑出槽位,直接穿出山壁就到了外面。因此,这是一处几乎跟家园没什么联繫的独门独户,仅由一道长约百米的通道相连,以供需要时从家园方向输送人员过去即可。 家园启动后,哨位也第一时间驻扎过去了哨兵。虽然只有一人,但家园一旦有事,首当其冲的便是这里,所以整个哨位始终保持三人编制,24小时轮班警戒。 哨长由防二号亲自兼任,他一看见大队人马涌上来,脸色顿时大变,慌慌张张跑过来,语无伦次地望着我们说道,“报告,你们怎么来了?哨位目前无任何异常,我们已採取两小时报告制,最新报告刚刚送走。请、请问,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工作疏漏,你们才——” “哦你们做的很好,我们是为别的事情而来。”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了一眼防一号,不再掩饰脸上的不满。遇事这么慌张的人,怎么能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而且还是防一号的第一助手,真搞不懂。 防一号不敢看我,轻轻一皱眉头说道,“你去忙你的工作吧,盯好你自己的哨位,知道吗,你这里可是我们最要紧的第一道防线。” “明白,”防二号说着,神态顿时镇定了许多。 走到一半,我忽然回头看了看防二号,随即心念一动大声问道,“怎么样,每天配给的一人一个苹果,你们都吃了吗,味道如何?我们其他人,可都是三天才有一次水果吃哩。” “谢谢,味道非常不错。”防二号也大声回应道。 看着忽然镇静自若的防二号,我立刻追问道,“这就好,如果接下来给你一个极其危险,甚至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敢不敢接受?” “你下命令就是。”防二号毫不迟疑地远远答道。 “箫,你这是——”防一号不解地看我一眼,被我哈哈一笑打断了。“快说吧,你的宝贝到底藏在何处,是这里吗?” 第73页 “是的,”防一号答应着,伸手在石壁上轻轻一碰,我们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处弹开的机关。“这是王当时特许的,密码只有我掌握。”她说着,脸上现出一片羞红的愧色,所以也没再避讳我的目光,输入一串密码之后,接着就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隆声,整块石壁开始向两边分开,两分钟后,一条深不可测的通道在我们眼前一亮。 这个构造跟万仓门没什么两样,连坐人的轨道车都一模一样。我探头看了一下之后,一猫身率先坐到了车里。其他人都一言不发,依次鱼贯爬上来,只有王晴愤愤地来了一句,“哼,把那么多人蒙在鼓里,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行了,这事连箫都不知道,你还埋怨什么?”古月小声安慰道。 我充耳未闻地一挥手说道,“出发。”我想,如果将来她知道了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万仓门,她不知又将有何感想。秘密,有时真的只能是秘密。这么多人一言不发,心里想的何尝不是王晴所想到的。 准确地说,两艘小潜艇,一艘只能算作深海救援艇,乘员只有5人,当时花费大量心力同时搞来,想来也是为了有备无患。虽然此刻用不上,但有了它肯定还是会叫人精神一振的。另一艘就是真正的潜水艇,虽然属于级别最小的一种,但进去后,我们还是被这个功能俱全的傢伙吓住了。 柴电混合动力,补足能源一次航行达1200海里。呵呵,我们离海那么远,想来是不需要跑如此远的距离。 乘员规定15人,但有一点很特别,满员出航可另外搭乘28人。好像m国核潜艇才大多有此特别考虑,而且背上总跟着一艘玩具般的小潜艇。这招很阴损,出任务时如果需要,海军陆战队立即可一同钻进来,然后跑到人家海底后再变成蛙人去搞渗透、破坏。 艇身两侧各有一具鱼雷发射器,可同时攻击两个目标,载弹量6枚。嘿嘿,看来这艘小傢伙身板虽小,牙口却一点不差。塔顶一门高速机炮,备弹量两个基数,显然也不是当摆设的。还有下潜深度,500米——这就有点搞不懂了,能跑那么远,还能潜这么深,这个小傢伙到底是干什么用呀? 看我不停地摇头嘆息,防一号一下懵了,开始紧张地对我解释起来,“这艘潜艇,是从e国通过特殊渠道特别订制的,本来他们推荐另一款比这更小巧一些的,但被我否决了。” “哦,为什么?”我有趣地看着她,在想王当时是不是就站在她身旁。 防一号扭捏了一下,突然不好意思地一低头道,“其实那个款式我也很喜欢,可惜它太小,装不了这么多硬傢伙。” “硬傢伙?噢——”我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些威风凛凛的武器装备。搞来半天,原来这艇上的武器系统都是后来才装备上去的。天呀,如果没有防一号这神来之笔,这小傢伙成色可就真要大打折扣了。想到此,我突然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情不自禁地夸奖道,“你做的非常好,我要替家园感谢你。还有,等我一回来,我立刻给你庆功。” “你、你说什么?”防一号闻言愣住了,顾不上被我紧紧攥住的滑滑小手,大惑不解地瞪着我看。其他人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只有古月有意无意地盯着我的手,脸上淡淡地说道,“我早就你在打什么主意,现在你就说出来吧。” 坏了,我暗叫一声不妙,现在还不到亮牌的时候,否则我很可能又要被他们抬出潜艇。“哦,那什么,既然你说的这么厉害,这小傢伙有飞弹吗?”我信口开河地说着,希望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有,”防一号顺势抽回她的手,小声答道,“不过不多,载弹量也是两组6枚,常规弹头,垂直发射系统,射程2500海里。” “什么?”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被防一号的话吓住了。 过来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试探地问道,“那么艇员呢,没有合格的艇员配备,这小傢伙不过还是一堆钢铁而已。” “艇员在订购潜艇前即已满员配备,并在e国以优异成绩考核通过。哦,这两艘潜艇就是由他们自行开回来的。”防一号说着,下意识地摸出通话器看着我问道,“回来后他们已分散到各个系统中,担负日常任务。是不是我现在就把他们召集起来,你看看再说?” 听到这里,管一号、通一号等其他系统头头不觉都是脸上一寒,纷纷冷嘲热讽地说道,“好哇,好哇,没想到我们不仅蒙在鼓里,身边还安插了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角色,今天真是开眼了。” “抱歉了各位,我也是职责所限。”防一号四下扫了一眼,虽然脸上略有愧意,但也没有被他们吓住,只是淡淡地一笑。毕竟,这样的大事肯定是经过王首肯了的。 众人的忿忿不平,倒让我感到十分高兴,这也为我的计划带来了更多的胜机。见我沉吟不语,防一号又焦急地追问道,“要不我还是把他们叫过来吧,也正好让大家都对对号,反正此事以后也不是什么机密了。” “不,”我断然摇头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容我想想,现在都回去,明天专门开会商讨。” 到了这时,我才算找到一点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第74页 第28章 汪洋探险(上) 更新时间2010-8-31 17:12:37 字数:2373 第二天开会,结果当然不出我所料,没有一个人支持我的方案。不过我早有准备,等大家都不说话了,我忽然微微一笑说道:“有件事情我得跟大家说说,昨晚我梦见王了,他在梦里让我问问大家,昨晚还有谁梦到他的,请举手。” 我这么随口一问,众人忽然都像泄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又刻意留出了片刻时间,我才神定气闲地环视着在我面前垂头丧气的脸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道,“既然都没有举手,那只有我一个人继续讲下去了。事情是这样的,关于我提出率队探险的方案,并非是我心血来潮,或者逞一时之勇,置自己于家园统帅地位而不顾偏要去冲锋陷阵,而是这个方案非我不可。” “哼,”王晴忽然第一个露出不信任的表情来,“你这是再给自己找藉口。”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足为虑。我真正在意的还是古月,只要她不振臂一呼,那天将我抬起来就走的场景就不会重演。所以,我看了古月一眼,见她半信半疑地一直盯着我,我也不敢再卖关子,索性直接亮出了底牌。 “大家请看我手里的东西,你们大概都有印象吧?”我说着,高高举起一块淡黄色的三角形磁卡。此物一亮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管二号,防二号,现在也请你们亮出手中的磁卡吧。”我趁热打铁地大声喊出两人,然后将手里的磁卡与他们合在一起,三张磁卡很快严丝合缝地拼出了一张完整的正方形磁卡。磁卡一经合拢,全场顿时安静得令人窒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古月缓缓点点头,小声对我说了一句,“你过来,我想单独跟你谈谈。”便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我刚一进去,古月顿时脸一寒,“你老实说,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带队出去?” “理由我刚都说过了,怎么,还要我重复一遍?”我嬉皮笑脸地应道。 古月学着王晴冷哼一声,目光像一架透视仪似的看着我。“你还要嘴硬,昨晚我看见你悄悄去了他们两人的房间。” “啊,”我心中一惊,但很快有镇定下来。这时候,只能硬扛下去了。“没错,昨晚我是去找管二号和防二号他们,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故作好笑地看着古月,“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王带着七老走后,我一直都没有时间去和他们碰面。我们早一天在一起磨合,家园也才早一天有更加完整的防线。所以,昨晚我一找到空余时间,就马不停蹄地找了过去。” “那你何必要鬼鬼祟祟的?”古月口气明显松动下来。 “我怎么就让你看上去鬼鬼祟祟了?”我一面冤屈地大叫着,一面顺势将她朝门口推去。“好了好了,我们不要为这些细枝末节争论,还是赶紧回去商讨大事吧,你也知道,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这一点我倒真没说错。昨晚监测显示,大水已从最初的清澈开始慢慢变得浑浊。虽然成因难以定论,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大门刚要打开时,古月忽然出乎意料地一个转身将我紧紧抱住了。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的声音便呢喃地出现在我的耳畔。“箫,我知道你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而且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在骗我,可我没有力气再阻止你这么去做了,我只是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会这样一念之差就会失去你。” “那个——”我忽然发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面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再装下去就他奶奶的太虚伪了。只是我脑袋还有一点点迷糊,对古月这个毫无准备的惊人动作。 “算了,你去吧。”古月说着,猛然一把将我推开。“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这次,我毫不犹豫地正色道。 但奇怪的是,古月忽然把头一低,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地说了一句,便扔下我率先跑出了门去,留下我暗自叫苦不迭。因为,我压根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但出了门,假戏还得真唱下去。 大家看到古月和我一前一后走出来,马上停止了交头接耳,齐刷刷地朝我俩看来。我干笑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看混到人群里的古月,这是才发现她整个脸蛋红得像桃花一般。我不敢再看下去,稍事镇定一下后故意大声问道,“大家想不想知道王在梦里都对我说什么了吗?我想,大家还记得王在大会上说的那番话吧,他说他和七老离开我们只是要去完成一件事情,并不是真的要离开我们。这些话,你们还记得吗?” “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吧,”有人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就是呀,那只是王在大会上说的话。”有人附和道,“那天王离开的时候,对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些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王离开了我们这样一个事实。” “箫,你还是快点告诉我们吧,你梦到的是什么?”防一号大声说道。 “问得好,也问到了点子上。”我赞嘆着,忽然提高嗓门说道,“我梦见王和七老正站在一座高山上,我还梦见他大声告诉我说,在这场大水出现过后,要赶快组织人马上去探访一下。他还警告说,我们这次回到已变成水底的城市,一定要快,而且一定要我亲自带队,最好就这几天开始实施行动。” 第75页 说到这里,我特别看了王晴一眼,见她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却最终没有再叫嚷什么,我就知道自己达到了预期目的。她也许是可以责问我一句,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可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除了梦里的事情,谁又能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给出一个标准答案呢?而且,这梦还牵涉到王,还被我说的有鼻子有眼。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梦,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做梦偏偏就让我梦到了呢?既然他们连做梦的权力都没有,那么对不起,大家就只好听我的了。 在我顺利地搞定家园高层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地铺展了下去。 艇员当天即被全部徵召起来,在防二号带领下,开始做出发前的三天封闭式能力训练和恢复准备。除了艇员,我又另外挑选出五人作为特别行动小组,全部配备全套“桑”组合以及蛙人装置,每人手枪、冲锋鎗、各式刀具和战区通讯装备一应俱全。同时为了预防不测,除了人手一份七天量的干粮、饮水,我又在潜艇中预备了可供31人食用三个月的储备。 作为此计划功臣的防一号,虽然她的头脑和与其性别完全不相符的军事素养,让我很想让她也坐镇探险队之列,但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的理论,又不得不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她怨气冲天,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家园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就在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当中,这天晚上,管一号忽然找了过来。 第28章 汪洋探险(中) 更新时间2010-9-1 0:20:08 字数:2394 “箫,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了,有件事我必须要郑重地和你谈谈。”管一号作为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家园高层,忽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这样说话,让我不觉就在心里咯噔起来。 “请说吧,我洗耳恭听。”我提心弔胆地望着他,实在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会跟我讲什么。要知道,他如果横起来,也一样会让我的计划泡汤的。 “这两天,你为什么不去找古月?” “我很忙呀,你又不是看不到。” “可你忘了,你率队上去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管一号说着,忽然沖我瞪起了眼睛。 “什么条件,哦,对对,”我连忙打一下脑门,古月那天好像是说过这番话,我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她才同意我率队上去。想到这里,我不觉苦笑起来,望着管一号委屈地说道,“是有这件事情,但问题是,我根本没听见古月说的是什么,她就匆匆跑掉了。” 管一号一听就愣住了,“啊,原来是这样呀。” “那你就替她说说呗,什么事?”我说着,焦急地看了看手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可不想这样干耗着。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至于这预感到底有多大现实意义,我根本懒得去管,我只知道,早一点回到上面,也才会早一点接近我心里的那种预感。 “这个,”管一号忽然沉吟起来,脸上现出一丝尴尬。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他,搞不懂他怎么也像女人似的扭扭捏捏起来。 “你,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管一号说完,跳起来就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盯着管一号逃亡般的背影,甩甩自己的脑袋,只好朝伊甸园走去。没想到,古月一看见我,脸上又是莫名其妙地一红,接着就害羞地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你,你来了。” 我点点头,正要说话,古月却将我一拉朝她那间小屋走去。“我知道时间紧迫,所以,我就、我就不要求你走那些世俗的程序,一切从简吧。” 进了房间,古月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衣,然后一猫腰钻进了被窝,低头坐在床头,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看到古月这一连串的古怪动作,我彻底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过,古月身材还真漂亮,凸凹有致,皮肤也很白,有一种玉石般的氤氲。大概,这是长期生活在地气浓郁的底层深处的缘故吧,因此,细腻中含着某种绒毛,白皙中透着某种诱人的光泽。理所当然的,我的偷窥中也就带着一点点的大胆,疑惑中仿佛又有了一点点期待。 “你,你上来呀。”古月忽然蚊子似的小声哼哼了一句。 “哦,啊——” 我先是惊喜地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往床上奔去,但等我掀开被子刚要往里钻,我又被自己这些猴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奶奶的,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美女**自然会欣然笑纳,可这种不明不白的上床方式却也不是我之辈所为的呀。 古月奇怪地瞅我一眼,仿佛猜透我心一般,伸手轻轻一拽,便将我拉进了被窝。电闪雷鸣中,她滑腻的身躯便滚烫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呃,这个——” 我刚吐出两个字来,一张吐气如兰的嘴唇紧跟着贴上来,几乎来不及思考什么,一条湿漉漉的舌头带着些许少女特有的气息,义无反顾地钻入我的唇齿之间。一切便开始顺理成章,同时也变得天昏地暗起来…… 这样的时光,过起来当然是无法用时间来计算的。终于,当我疲惫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古月那双虽然有泪花但却是喜悦的目光。 第76页 “你早就起来了。”我有些羞愧地躲闪着她的这道温情脉脉的眼神。 “谢谢你,箫。”古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认真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古月这句话,一下子让我感到脑筋转不过弯来了。我张口结舌地望着她,已经分不清她这是在挖苦我,还是在感谢我。可是,这种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情,用得着谢谢这两个字吗? “就是要郑重地说一声谢谢呀,怎么了箫,难道不应该这样吗?”古月不觉间也是一愣,诧异地看着我。 看着古月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顿时为之气结。 见我忽然沉默下来,古月转而沖我一笑道,“这下我们都可以放心了,箫,你大胆率领他们去吧。只要有了我们的种子,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靠,原来事情是这样子的,我莫名其妙地充当了一次播种的机器。 恍然大悟之下,我冷冷地瞅着兴高采烈的古月,忽然恶毒地来了一句,“你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一点吧,这可不像打枪,就是神枪手也不敢保证打出去的子弹,一定就会百发百中。呵呵,到时你可别竹篮打水空高兴一场。” 古月听了我这句话,不禁怔住了。她呆呆地望着我,半晌,却忽然又展颜一笑,神定气闲地说,“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自然有数。” “吹吧,这事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我故意继续恐吓着道。 “讨厌,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古月忽然叫嚷起来,“这两天是我的、我的——哎呀,不跟你说啦。” 哦,原来她早有预谋,这两天是她的那个排什么期,还是可以保证百发百中的。我干笑一声,使劲揉着鼻子,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那,什么,我走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哩。” “哎等等,”古月叫着,追出来怪怪地瞄着我。 “还有什么事?”古月的目光,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麻。 “多亏你刚才提醒,所以,”古月说到这里,忽然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不是明天才出发吗,所以为保证你说的万无一失,你今晚必须还得过来一次。” 真是自己挖个坑自己跳,没吓住她反而把自己又奉献了出去。 我只好苦着脸点点头,刚要默默地转身出门,“喂,等一等,”古月的声音却又在我耳旁响起,吓得我一激灵,头也不敢回地只得又停下脚步。 等了半天,见古月却没了声响,我只好回头望去,却一下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古月,正两眼悲戚地瞅着我默默地流泪。“你怎么了,刚还不好好的吗?”我吃惊地跑回去,伸手揩着她脸上的眼泪。 古月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眼里满含祈求地望着我说,“你答应我——不,我命令你,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嗯,”我用力点头,心头不由划过一丝暖流。 不过,在我走到伊甸园门口时,我又故意哈哈大笑起来,头也不回地告诉后面的古月,“你回去吧,明天也不准你来送,这样我就敢保证这一路顺风顺水,而且一个不少地把我们全部再带回家园。” 我知道这时古月一定会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可不想自己也像她这样多愁善感。我要慢慢变得坚强,冷血,只有这样我才有更大的可能再走回来。 第28章 汪洋探险(下) 更新时间2010-9-1 1:51:55 字数:2286 管二号是最后一个依依不捨的人,在负责关闭最后一道舱门艇员的催促下,他才不情愿地缩回头下到了舱里。出发前的良宵,让所有出征的男儿在尝到万种风情与甜蜜的同时,不知不觉多了一份豪情迸发后的柔肠和牵挂。根据管一号昨天发布的家园第一号管理令,在出发前,所有出征男儿都自愿或不自愿地被系统机选到与其相对应的女子名下,完成了一次神圣的使命任务。 这种名曰神圣使命的任务,听上去很滑稽,而且还有点唯系统论,完全由超级电脑中心根据入选人员本身素质自行完成配对。但经过管一号以管理令形式发布,再上升到理论高度,就没人再对此轻易嬉笑怒骂了。 试想一下,在电脑大系统里,我们都不过是家园里的一颗细小的种子。当种子被送出去,并且有机率将不复存在,人家把你作为种子的种子留下一份样本,你有什么理由拒绝。而家园的宗旨,不就是为这个世界尽可能保留每一样生命样式和原本吗?所以,管一号手中的这种权力,甚至连我都得俯首贴耳并最终被送到了古月那里,那么这里面本应有的爱情本色,也就完全可以略不计了。 当然,我没有权力抵制或者反对这个第一号管理令,并不表示我就失去了所应有的最高权力。所以,我很快像暴君一般下达了我的第一号令。这令不长,就一句话,禁止任何有动摇军心的送别行为。 他们对我接受家园,至今还没有一个完整意识。我希望此令一出,他们最好得到的第一个意识,就是认为我冷血才好。 潜艇在轻轻抖动了一下之后,缓缓在水下刺开一道口子。 紧接着,我们都感到猛地往下一坐,然后又猛然往上一窜,耳边传来防二号淡淡的声音,“大家不要慌,我们正式入水了,这是入水时水力自然作用。” 第77页 我从监视器里看了看他,嗯,这傢伙当艇长的样子还不错嘛。 “动力舱,悬停改出,方位000,车一准备。” “动力舱收到。悬停改出,方位000,车一准备。” “通讯室,目标锁定,信道锁定,另呼叫基地,关闭我艇出舱通道。” “通讯室收到,目标锁定,信道锁定,另呼叫基地,关闭我艇出舱通道。” “声纳室,做开车前最后检查。” “声纳室收到,一切正常。” “鱼雷舱,三级战备检查,锁定。” “鱼雷舱收到,三级战备完成,锁定。” “飞弹舱,三级坐标锁定,进入三级战备。” “飞弹舱收到,一级坐标锁定,进入三级战备。” “很好,各就各位,稳定保持。”防二号说着,口吻忽然一转说道,“报告圆锤一号,圆锤一切准备就绪,请求开车。” 圆锤是潜艇这次出征代号,圆锤一号当然是我了。一切都像模像样,自然所以人员、装备等也都要按军事体制划分代码。没想到文质彬彬的我,此刻竟做了一回军事首长。嗯嗯,这感觉怪怪的却很舒服。“出发,”我大声命令道,随即低头核实了一下地图。下命令是很威风,可命令也不是随便胡乱下的,只有记住这点那命令声听上去才会准确、威严并令人信服。 依照计划,我们将下潜到山下的城市中,然后再视情况浮出水面。但航行了不过十来分钟,我们就不得不放弃了原计划,掉头作大机动规避提前进入上浮程序。 “保持警戒。”防二号下达最后一道艇长指令,便脸色苍白地来到了我的面前。“箫,接下来怎么办?” 我深深吸了口气,眼前仍然摆脱不掉那些在水里飘来飘去的人影。奶奶的,他们都死不瞑目呀。如果人们事前能猜到这场来无影去无踪的大水,才是末日的话,完全是可以造出很多船来的,就像传说中的诺亚方舟那样,不知要挽救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水面情况如何?”好半天,我才咬咬牙问道。 防二号抹了一把脸,目光呆滞地应道,“由于没有水下城市建筑等障碍物,漂、漂浮物情况要好一些。” 所谓漂浮物,我当然知道是指什么。 “也就是说,水面达到了上浮安全标准?”我问道。 防二号苦着脸摊开双手说,“潜望镜观察结果是这样,但你也知道,水面高度是三百米,如果我们想寻找幸存者,光呆在艇里是看不到的。伏龙山主峰海拔1285米,如果有幸存者的话,我们也只能上山。” “那就上浮,然后派一支小分队出去。”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潜艇跃出水面后,防二号打死也不让我第一批出舱,率先带着一组全副武装的人上去后,约摸半小时后,他才发出信号让我们陆续爬出了潜艇。 很多人在出舱的一剎那,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好像在遮蔽的潜艇中呆了一辈子似的。不过,他们很快就开始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在潜艇中,除了少数人外,他们是看不到潜艇外的东西。但,现在他们都看到了。 有人扑通一声跌坐下去。但更多的人却是两眼发红,任由一道道泪水静静地滑过他们开始扭曲的脸庞。 “箫,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管二号哽咽着说了一句。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它居然还是那样的蓝,甚至还有流云不断划过。可就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天,凭空弄出了这么浩大的一场怪异的水,瞬间吞没了我们所依赖的和熟悉的世界。而这世界中,有无数令我们难以割捨的灵魂。 “命令指挥舱,吊放小艇。”我沉声说道。 小艇一放下,我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你,你还有你,五人一组,跟我一起上岸。管二号为第二组,在我之后行动。防二号留守,保持警戒。”随手点了五个人,我便不再说一句话。这样,省的他们唠叨没完。 见我意已决,防二号只好担忧地看一眼管二号,叮嘱道,“绝对要保证圆锤一号完全回返,不准有任何意外发生。不然,我饶不了你。”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缠满了各种杂物的人影飘过来,在小艇旁起起伏伏着,怎么也甩脱不去。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水面飘来荡去的长发可以看出,此人溺毙前定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她头上的发卡竟然仍旧别在那里,在水中发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 “箫——”管二号祈求地瞅着我,眼里泪光闪闪。 “带上岸,找个干净地方埋了吧。”我仰头望着天,尽量不让自己的脑袋低下来,使出浑身力气补充了一句,“还有,下不为例。” 在这末世,天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在前面等着我们。 第29章 伏龙山上 更新时间2010-9-1 17:18:03 字数:2416 两组人马相隔百米,以互为犄角之势向山上前进。此刻正为深秋,满山秋叶如火,秋实纍纍。可惜这样的美景,出现在这个错误的时间里,给人的感觉不仅没有半点陶醉,反而显得让人更加诡异。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是看不见一个大活人?” 第78页 “是呀,连只动物都看不见。” “我们会不会是在做梦呀,这末日也太安静了吧?” “就是,怎么没有丧尸、变异物种之类的东西出现?” 听到这里,管二号远远地望了我一眼,见我微微一点头,立刻大声呵斥道,“噤声,不许再有任何胡言乱语,各组保持警戒。” 两组人马不是普通潜艇水兵,人人都堪称家园顶尖高手。他们大概平时科幻书看多了,动辄都是丧尸丧尸的,听着就感到头大,好像唯恐世界还不够乱似的。现在是安静得有点不正常,可真要跑出一个丧尸出来,他们还会觉得好玩吗? 又上了百把米,最前面担负侦察任务的人忽然举起了一只拳头。 有情况。所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齐刷刷地端起了黑洞洞的枪口。 不一会儿,一个略显兴奋的声音传到耳麦中来:“报告圆锤,前面发现很多脚印,是人的脚印。啊,还有爪印,初步判断是犬类留下的。” 大喜之下,我快速跑了过去。犬类?王他们走时可是带走小黑的。 不过一看之下,我却有些傻眼了。所有脚印,不管是人类的还是非人类的,都凌乱不堪地交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它们是往哪个方向跑去。有的脚印,甚至跑出去很远之后又跑回来,重新踩在原来的脚印上,似乎拿不定主意又重新回来寻找方向。 不过,这很符合人们逃亡时的纷乱景象。如果脚印都整整齐齐排好了队上山而去,那才令人生疑哩。 管二号看着我,眼露喜色。“有狗狗爪印吶,到处都是。” 我点点头,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追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总会看见什么的。”管二号跃跃欲试。 “不着急,”我打量着四周,命令道,“各组以此为中心扇面散开,作500米范围内搜索。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包括遗弃物。” 管二号马上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哦对对,这是重点。” 搜索到一半,前面传来消息,发现一个活人,不过是昏迷了的。接着很快又有很多消息传来,各组都有幸存者发现,但这些幸存者都无一例外地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有没有宠物或者狗狗之类的发现?”我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目前还没有此类发现。”前方这样回答道。 “仔细搜索,保持警戒。”我一面说着,一面向发现幸存者的方向走去。看了几个人之后,我很快放心了。这些幸存者,都是身体极度虚弱才昏迷过去的,只要不是被不明攻击所致,就说明至少在伏龙山上安全级别还是我们可控制的。 在随行医护官确认下,各组纷纷拿出食物和水,经过一番忙碌,幸存者开始陆续有人甦醒过来。他们一睁开眼看见我们,便嚎啕大哭起来。又是经过好一番抚慰,他们才渐渐的安静了一些。可惜管二号他们都不是本地人,要想从中找出一些这个城市的熟悉面孔,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只能走马观花地大致看一下幸存者的模样,便将他们暂时集中起来,找了一块僻静处,准备留下两三个人照看他们,然后大队继续往山上搜索。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蹒跚着扑到我的面前。“箫、箫,是你吗?”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一面在管二号的阻拦下虚弱地挣扎着。 “你是——”我的心忽然咚咚地狂跳起来,“吾建议,你是吾建议?” “是我,箫,是我啊!”吾建议说着,顿时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吾建议能够出现在这里,真是让我又惊又喜。我连忙拉住他劝慰着,暗自算算日子,离大水来临已过去了五个日日夜夜,这五天来的煎熬和恐怖,足以击垮让任何一个铁打的汉子。 在接连抽了好几支香菸后,吾建议总算缓过了神来。他打量着我和我的这些队伍,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脸的羡慕和喜悦。 “箫,我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没想到——” “先不说这些,我的情况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我拦住吾建议问道,“我失踪的这段日子,你去见过我妈没有,她、她也跑出来了吗?” “我当然去看过她,为了你,她可没少掉眼泪。”吾建议说着,小心地瞅了我一眼,脸上忽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发大水之前,我亲眼看见她被几个人接上了一架直升飞机,等我赶到面前时,她还冲我招了招手哩。这是怎么一回事,箫,原来那飞机不是你派来的呀?” “不是,”我摇头说着,管二号就在一旁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他虽然很兴奋,却也没敢随便说话。沉吟半晌,我又认真地看着吾建议道,“除了这个以外,你还见过什么人吗?” 吾建议反应很快,马上答道,“你是问我有没有人也像你妈那样来找我,对吧?很遗憾,没有,那时候人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顾得上谁啊。” “你再好好想想,”我盯着吾建议不甘心地继续问着。 吾建议又想了想,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过,他很快又恍然大悟地大叫一声,“哦,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在问那姑娘吧?这个真有点对不起了箫,我一直都没有见过她。” 第79页 看来王和拐杖根本就没有要见吾建议的计划,我失望地看一眼管二号,转头向人群望去。至于那姑娘,那姑娘,唉,只希望她也幸运地逃到了伏龙山上。 现在山上总共有幸存者1978人,仅是这个地区原来总人口的零头。然而这个零头对于家园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庞大而难以接受的数字。可是,我们既然发现了他们,就不能袖手旁观。很快,留守潜艇的防二号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连续往返了三趟,将食物、水以及必要的药品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伏龙山上。 望着堆积如山的救命物品,吾建议和其他幸存者在惊讶地瞪大眼睛的同时,忽然纷纷涌到我面前,请求我们无论如何不要扔下他们。我只有苦笑,沉默,心里默默流着血。他们并不知道,拿出这些小山般的水和食物,既是我不惜冒着触犯众怒的善举,同时也意味着家园里的每个人,在未来的日子都要相应减少他们的食物供应量。管二号虽然一直没敢说话,却一直都紧张地注视着食物的搬运过程,并在最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万分心疼的模样。不过最后,他还是沖我微笑了一下。因为,我最终没有脑袋一热命令他们,将这1978人一股脑地运往家园。 能为这些幸存者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充满无奈地望着激动的人群,暗暗将吾建议拉到了一旁。为了王和拐杖,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带回家园,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 第30章 咫尺天涯 更新时间2010-9-1 23:23:18 字数:3729 在与古月几次的通话中,我没有告诉她有关吾建议的任何信息,甚至连身旁的管二号我都只字未提。我只这样告诉他们,幸存者目前的状况非常糟糕,我们需要留下来一两天,至少将他们安置一番再返回下面的家园。而对于吾建议,我只简单地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始终跟在我身边即可。” 古月听了我的话,嘆口气。传回的画面她也都看到了,不管是谁面对这些都不可能硬起心肠的。在叮嘱我必须注意安全的同时,她只这样对我要求了一句,“救人是可以的,但一旦我用一级明码呼叫你的时候,你必须立刻给我返回。” “好,我答应你。”我也极其认真地这样回答古月。 其实不用她提醒,我也知道时刻面临的危险。除了家园每隔一小时传过来的气象、地质等即时检测报告,防二号也通过潜艇上的检测平台,随时报告水温、水质的变化。而在伏龙山最高峰上,我也留下了两个观察哨,加上散布出去的流动哨,我相信只要不发生突然降临到头上的天体撞击,或者水位喷泉似的猛涨,我们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所以,真正让我们最害怕的,反而是等到我们真正撤退时的场景。 望着浑然不知内情而显得一脸幸福的幸存者们,我发现已经不敢与他们的双目对接了。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突然出现,无疑带给了他们重新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他们现在的情绪都稳定了吧,”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对一旁的管二号说道,“一定要让他们穿厚点,别凉着。还有就是要严格禁止点起篝火,也许这座山以后就是他们唯一的栖息地了,决不能再被大火烧光了。” “明白,”管二号点点头,瞅一眼吾建议,忽然充满憧憬地对我小心翼翼地说道,“箫,等大水退去之后,你批准我把飞机弄出来吧。有了飞机,我再带上两组队员展开大范围搜索,也许就能找到——” “等大水退去再说吧,”我看一眼听的莫名其妙的吾建议,打断管二号的话,和衣躺下,盯着天上闪烁的星光。外星人,飞碟,如果真有这些东西,王和七老,现在应该还有我妈,他们又会在那颗星辰上呢? “喂,你相信外星人传说吗?”管二号忽然沖吾建议问道。 “我、我不相信,”吾建议嗫嚅着应道,也不由得仰面朝天地望去。 “我也不相信,如果有的话,他们早该站在我们面前了。”管二号幽幽地说着,不一会儿就倒卧在一堆树叶上,发出响亮的鼾声。 睡到半夜,古月一阵阵的哭泣声惊醒了我。 我一骨碌爬起来,向满山遍野睡梦中的人群看去。除了偶尔晃过一两个放哨的身影,一切都安静如初。做梦了?我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如果是做梦,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梦里梦见古月。 咦不对,我的手指怎么这样僵硬呢?我瞪大眼睛,正要朝双手看去,耳畔就再一次听见古月沙哑的呼喊声:“箫,一级警报,一级警报,听到后立即撤离,箫,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立即撤离!” “各组注意,立刻撤离。”我冲着耳麦大吼一声,顺手扯起了一旁熟睡中的管二号和吾建议。“快,你去集合所有队员,准备撤离。吾建议,你一步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管二号没听我说完,一个箭步便沖了出去。不用问,他也得到了家园的警报。 “圆锤,圆锤,听到后立即进入开车准备。”我一面呼叫着潜艇,一面迅速打量着四周。除了我们自己的队员一个个惊起的身影,一切似乎并没有异常。吾建议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很快,管二号带领着各组队员集中到了我的面前。 第80页 “我们目视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管二号小声对我说着,然后不由自主疑惑地兀自摇了摇头。 “报告圆锤一号,开车准备完毕。”防二号说完,似乎迟疑了一下。 “开车准备,战备二级。”说完,我最后瞅了一眼熟睡中的幸存者们,一咬牙对围在周围的队员命令道,“撤,不要惊动他们。” “什么,”吾建议一下子跳起来,“你们、你们竟然要扔下他们,独自逃跑吗?你们怎么忍心哩,再说,这哪里有什么危险呀。” 管二号看看我,我一点头,一个队员一掌切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利索地将他扛到肩上。我冷哼一声。什么危险我目前还不知道,但我相信家园,相信古月,从她已经喊哑的喉咙中我已经闻到了恐怖的气息。 防二号已经等在岸边。他看见我们,立刻向我们奔过来。 到了近前,我不悦地责怪道,“你怎么能擅离职守呢,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岗位在指挥舱吗?” 防二号两眼一红,忽然附耳对我说道,“家园刚刚来电,让我们立刻停止行动,原地待命。” “什么?”我一听愣住了。 防二号不再说话,拿起手中的一支温度计往水里一插,然后将它交到我手上。我低头一瞧上面的温度指数,身体不由得剧烈摇晃起来,管二号连忙扶住我,顺势看了看温度计,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零下6度,这老天爷又再搞什么名堂。 防二号很快又拿起另一支温度计,迎着山风晃了一下,然后将它举在大家的面前。摄氏16度。也就是说水里的温度,与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的温度正负相差了足足22度。 沉默半晌,我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如果全速航行,现在就走的话,我们有多大机率成功返航?” “已经来不及了,”防二号黯然摇头,“家园超级电脑已经过多次演算,即使一小时前我们出发,我们也会永远被冰冻在家园之外,差别不过是一千米和两百米而已。再说了,目前水下状况也不允许潜艇全速航行,杂物太多,而且这些年城市飞速发展,超高层建筑比比皆是。” 也许为了验证什么,防二号说完,又将温度计插入水中,然后一眨眼又把它拔出来。“你看,现在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7度。”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这水里的温度正持续下降中?” “是的,”防二号说着,深深一嘆气,“而且不知道它会在多少度停止。” “难道这是又一次冰河期?”我一下子想起了曾经的科学预言。 防二号、管二号都沉默起来,盯着悬停在水中的潜艇,还好它事先就浮上了水面。此刻,在它与水面相接的艇体四周,已开始有凝固的冰渐渐形成。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潜艇就该被彻底冰封起来了。 “让潜艇里面的人,也都撤上来吧。”我喟嘆着,转身向山上重新走去。 转眼间,我们和幸存者一起在伏龙山上生活了十多天了。不用家园通报,我们每天都能感受到来自气温的巨变:大水早已结成了一道厚达150米的冰层,据电脑计算,最低下剩余的150米水层也将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彻底成为名符其实的冰川。到那时,我们也将彻底生活在冰川期中。 那时,没有任何保暖设备,更没有起码的房屋居住的我们,会不会被冻成一根根冰棍,家园没有给出这方面片言只语的建议。不给建议,并不表示家园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演算。而演算的结果,我想不用猜就能知道是什么结局了。 “深挖洞,广积粮。”这条远至明代的国策,也许就是我们这时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还好我们动手较早,从重新上山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面尽可能地向地下挖掘,一面收集了大量的树枝和茅草,逐渐建成了几座相连的地窝子,上面厚厚覆盖着一层层蓬松的茅草和树枝,下面最深已挖掘到了地下五米多深。当正午那点可怜的阳光出来时,我们都爬到最上面的高脚屋,尽可能多地吸收一点热量。当夜晚来临,我们又赶紧缩回地窝子,紧紧裹起所有的衣物,彼此依靠在一起,商讨着可能的回归家园方案。 好在我们还有一艘潜艇,能够提供必要的电力、工具和工程技术上的支持。而且好心有好报,当时为了救助这些幸存者,我们运来了大量的食物、衣料和药品。这些,无疑都成为我们坚持下去的重要依靠。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这次不幸也成为幸存者的队员们,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比以往更多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虽然这微笑看上去也许比哭还难看,却让我心里暖和和的。唯一让我揪心的是古月,她几乎每天在通话时都要大哭一场,然后要我还她的人。这十几天来,她天马行空地想出了无数个方案,想法之奇,手法之妙,到最后不得不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之惊嘆不已。 可惜的是,惊嘆之余,我们也只能望洋兴嘆。 不过家园那边也不是光说不做,在管一号和防一号的通力协作下,他们居然想出了在冰层中开凿出一条通道的主意。这与他们最早想出在岩石中开出一条通往山顶的地洞方案,如出一辙。不过开工没几天,他们便自动放弃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第81页 如果仅凭家园现有的人力物力,他们必须连续挖掘十年之久方可掘进到我们脚下,而那时是什么样子,已经没人再想像下去了。 那么,等待我们的,只能是无尽的寒冬和漫漫长夜了。 “箫,我们能不能组织一些体育活动,总不能每天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吧?”管二号有一天这样跟我建议道。 没等我说话,防二号便睡眼惺忪地耻笑了他一句,“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好好想像一下你那个还躲在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想想,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够你这么几下蹦跶的。” 是呀,儿子,女儿。我一下子幸福地眯缝起眼睛,在心里甜甜地勾勒着他们口中所说的孩子的模样。将来他们出世后,会长得像我们吗,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从家园深处回到地面,他们会想起我们吗?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就到了冰川真正形成的期限。就在昨天,我们最后一次跟家园通完话,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最终的结局。粮食快没了,阳光也越来越黯淡,连最后的一块电池也用尽了。从此以后,我们将真正的进入到孤独地活着的岁月,然后等待着被最终冰封。 这一次,古月第一次没有哭泣。不仅她没有流眼泪,而且她也命令下面的女人都不准流眼泪。她将话筒举在手中,然后让所有的女人都围在话筒周围,一起大声地对我们喊道:“亲爱的,我们都怀孕了,你们从此有了自己的骨血!”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一下子笑了。 我看见所有的人,都在我身旁笑了…… (完本。最后两章贴出后《遗蹟》将在新篇中进入黑暗时代,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