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养崽,清冷世子沦陷了》 第一卷 第1章 独守空房 京城,秦府。 “秦九微,把你的绒花簪子给我!”蛮横的女声响起。 秦九微睁开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便看到嫡姐秦乐安猛地朝她扑来,直接夺走了她头上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地斜睨着她。 “你这簪子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紧接着她嗤道:“不过,这东西之后还有点用。” 此话一出,秦九微便知道,嫡姐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上一世,秦九微被迫进宫选秀。 皇上夸赞她鬓间的绒花簪子清雅。 她因此入选,被封贵人。 十年后,她登上凤位,成为一国之母。 而嫡姐嫁入侯府,新婚夜当夜被世子谢砚礼冷落。 一个月后,世子被刺杀,落下腿脚残疾。 嫡姐心中满是怨气,开始苛待殴打他的三个养子。 不到一年就被谢砚礼赶出侯府,沦为弃妇。 如今重来一世,嫡姐是想抢她的姻缘了…… 秦乐安转身带着簪子趾高气扬地离开。 而秦九微站在原地,看着秦乐安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 没想到重活一世,秦乐安还是那么蠢。 前世她登上凤位,旁人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 皇上实际上宠爱的是宸妃,当时选她入宫封为贵人,就是为了保护宸妃,让后宫的矛头对准她。 枕头藏针,雨中罚跪,宴会下毒,被推入水…… 后宫手段层出不穷,但那些暗害她的,最终都被她一一反击回去。 然而当上皇后不过三天,她就被皇上亲手喂下了毒药……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目光沉沉。 秦乐安既然想要进那吃人的魔窟,那就成全她。 晚间,厅堂。 秦乐安撒娇道:“母亲,我不想嫁给那个谢世子,我要入宫选秀!” 李氏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劝道:“乖女儿,京城谁人不知皇上专宠宸妃,往年选秀一个入选的都没有,今年想来也是一样……” 她还没说完,便被秦乐安出声打断。 “母亲,这次不一样,我肯定能入选!” 重生一次,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 她就是天选之人!这辈子就是来当皇后的! 李氏叹了口气,“后宫里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哪里比得上侯府这安稳的富贵。” 秦乐安闻言却撇了撇嘴。 谢砚礼他就是个和尚!而且成亲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个瘸子。 还有他那三个养子,她不过就是苛待打骂了几下,谢砚礼居然就要休妻! 嫁到侯府有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李氏最终还是没能拗不过秦乐安的哀求,同意了。 翌日一早,主院。 “九微,侯府这门婚事你原是够不上的,但现在你姐姐愿意将平阳侯府这门好亲事让给你,你要一辈子感念你姐姐这份恩情。”李氏淡声道。 一旁的秦乐安微扬着下巴,满脸得意。 她马上就要入宫当皇后了。 侯府这门婚事,就当赏给秦九微了。 只可惜啊,一个月后夫君就会变成个瘸子,最后还会被侯府扫地出门。 “你一个庶女,能嫁进侯府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嫁进去就是给人当后母,要照顾三个孩子,累死你!” “不过你这种贱胚子也就只配过这种日子!” 秦乐安骂得十分难听,但是秦父李氏听在耳中,只觉得稀松平常,没有丝毫要管的意思。 秦九微眼中立刻涌出泪水,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一副怯弱胆小的样子。 但实则……心里都快要笑翻了! 秦乐安一心想要进宫。 但她又怎知,嫁进侯府才是真正的好姻缘! 侯府世子谢砚礼惊才绝艳,文能安邦,武能定国。 秦九微自然也知道,前世谢砚礼被刺杀导致残疾一事的真相,她知道这是谁指使的…… 她自信今生能够救下谢砚礼。 丈夫上进,洁身自好无小妾通房。 婆母生病不管事,嫁进去便是当家主母。 侯府更是世袭爵位,既富庶又有体面。 那三个被秦乐安百般嫌弃的养子,以后其实会有大出息…… 嫡姐没本事过好的日子,不代表她秦九微过不好! — 很快,就到了秦九微出嫁的日子。 一声礼成后,秦九微被人搀扶送入洞房。 但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谢砚礼。 对于这位被世人称颂的夫君,秦九微也是十分好奇。 上辈子听说他长得俊美无双,清冷俊逸,只可惜是个瘸子。 不过今天成婚时她一直盖着红盖头,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只是在接亲时,见到了一双青玉般修长的手,手骨匀称指节干净。 他将她从轿中牵出后,很快就松开了。 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冷情之人。 小荷看到已经燃到一半的凤凰红烛,心中不由焦急起来。 “一个时辰前,小厮来传话说,世子要处理紧急公文,过会才能来。” “但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世子殿下还没有来……” 她家小姐不会要独守空房了吧。 不要啊…… 秦九微闻言,眼神凝了凝。 独守空房?上一世秦乐安也是这样。 秦乐安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第二天就成了府中笑话。 谢砚礼这个人,的确是寡情少欲。 前世,他休弃秦乐安后,一直未再娶妻,孑然一身。 直到五年后因为旧伤复发,英年早逝。 秦九微侧头,低声朝小荷吩咐了几句。 书房。 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后。 谢砚礼微微低头,剑眉微蹙,跳动的烛火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加分明。 他眉目间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世子。”侍从梓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砚礼此时也处理完文书,放下手中毛笔,淡声道:“进。” 梓竹端着木盘走近,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放在桌上。 “世子,这是少夫人刚才差人送来的,让您忙完公务,记得好好休息。” 谢砚礼看着那碗参汤,眉头微挑,脑中突然想起。 哦,是啊。 他今天,似乎娶了个妻子来着。 第一卷 第2章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梓竹在一旁感叹,“少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性情温良贤淑,要是换个脾气大的,新婚夜被夫君冷落,肯定会来找您闹的。”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 年初时,祖母去万佛寺。 主持空悠大师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谢砚礼不信这些,但终究拗不过祖母。 娶秦家女,并非他所愿。 但她这般贤淑懂事,自己也不能苛待她。 清澜院。 谢砚礼踏进屋门,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落到床上的秦九微身上。 鲜红的嫁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放在身前的小手纤纤,白嫩绵软。 坐姿也是端庄优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谢砚礼走近,拿起金秤,面容冷漠地挑起面前的红盖头。 他见过不少美人,各式各样。 但他未料到,谢家二小姐竟会这般好看。 秦九微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 她生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五官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秦九微本就长相绝美,但因为是庶出,李氏出门从不带她。 因此很少人知道,秦家二小姐其实十分貌美。 虽然有一瞬的失神,但谢砚礼面容仍是清冷淡漠。 他,并不好女色。 也不会因为容貌喜欢一个人。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轻唤道:“夫君” 和她料想的一般,他果然过来了。 “嗯。”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平静。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面前少女。 这位秦小姐第一面给他的感觉,确实和她的行为一致,看起来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但这究竟是她的表象,还是本性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后宅女子,大多心机深沉。 他那位继母,不就是这样的吗? 谢砚礼面无表情地在床边坐下。 秦九微转眸,目光落到旁边的谢砚礼身上。 他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相俊美无双。 面如雪玉,轮廓清俊非常,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般精致。 气质矜贵清冷,如山巅上的冰雪,高不可攀。 怪不得十七岁征战沙场时,被人称为玉面将军。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夫君了…… 谢砚礼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抿紧薄唇。 这样打量眼神,他从小到大不知受过多少次。 女子的欣赏与爱慕,对他而言只是负担。 “世子,少夫人,该喝交杯酒了。”一旁的张嬷嬷出声道。 她是老夫人派来的。 老夫人知道世子心中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特地派她过来,生怕世子不配合婚礼仪程。 张嬷嬷看了眼侍女,后者立刻端着放着酒盏的木盘走到床边。 谢砚礼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端起了酒杯,和秦九微手臂交缠。 两人身形靠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酒入喉中,辛辣的味道让秦九微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小脸艳若桃花。 她转眸看向谢砚礼,却见他仍面色冷峻,眼神中毫无波澜,身上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秦九微不由抿了抿唇。 怪不得谢砚礼到死也没碰过女人。 该的。 喝完交杯酒,谢砚礼扫了一眼屋中的侍女们,冷声道:“你们都先下去。” 他今天还有事要和秦九微说清楚。 “是。”张嬷嬷和侍女们应声后,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谢砚礼转头看着秦九微染上红晕的俏脸,薄唇紧抿。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按照常理,是要洞房花烛的…… 但他不能给。 谢惊春,谢景,谢珏这三个养子,是他副将谢安的孩子。 当年谢安为了救他战死,临死前求他收养这三个孩子,抚养他们成人。 他并不喜欢这桩婚事,之所以答应,一方面也是想找个人好生照顾他们。 若是秦九微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待那三个养子,难免会不上心…… 所以,他不会碰她。 “只要你照顾好春哥儿,景哥儿,珏哥儿三人,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未来整个侯府也会交由你做主。” “我不好女色,也不会碰你,我们两人只会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他的嗓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说完,他含霜般的目光看向秦九微。 却见她面色平静温柔,眼眸清澈如水,竟没有丝毫生气动怒。 秦九微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声音婉转轻柔。 “妾身知道,世子娶妾身也是因为老夫人的缘故,心中对妾身并无感情。” “夫君的三个养子,妾身也会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抚养,请夫君放心。” 谢砚礼抿紧薄唇,心中惊疑。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温婉贤淑的女子? 他不由出声问道:“你心中真的毫无怨言吗? 寻常女子听到这种话,定会羞恼生气。 他来之前已经做好,她会跟他大吵一架的准备了。 但没想到…… 秦九微轻轻摇头,“妾身已经嫁给世子,便是世子的妻。” “身为妻子,听从夫君,抚育孩子都是应该做的。” 有怨言吗?当然有。 任何女子在新婚之夜听到这种话,想必都不会开心。 不过无所谓,她会装。 第一卷 第3章 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秦九微咬了咬唇,仰起白嫩的小脸看向他。 “妾身知道夫君不愿碰妾身,但是今日是新婚之夜,如果夫君不宿在妾身屋中,明日定会被府中之人传开……” “妾身不仅面上不好看,来日管家也定会有许多闲言碎语。” 烛光下,她的水眸中漾着清波,显得有几分可怜。 “妾身嫁进侯府,也想日后好好过日子,所以恳请夫君,今晚便在妾身屋中歇下吧……” 前世嫡姐没能留下谢砚礼,导致往后在侯府中的日子步履维艰。 这一世,她必须要把谢砚礼留下。 谢砚礼听完,薄唇紧抿起来。 进屋之前他已经想好,若是秦九微哭闹不休,蛮不讲理。 那他便径直离开去书房,心中不会有一丝愧疚。 但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端庄有礼,温柔娴静。 不过女人大多都有好几副面孔,这份温柔娴静是真是假,日久天长他总会知晓。 但今晚…… “嗯。”谢砚礼冷淡应声,算是答应了。 “多谢世子。” 秦九微扬唇轻笑,桃花眼波光潋滟。 今日大婚,她身着盛装,衬得她眉眼明艳,丽色逼人。 这般笑起来更是妩媚娇艳,美得不可方物。 谢砚礼只是扫了一眼,便很快移开目光。 秦九微达成目的,心中很是开心。 扮可怜,装贤淑,她最会了。 她知道,谢砚礼虽然冷清,但也是知书识礼的。 只要她温婉贤淑,不烦他扰她,替他照顾好三个养子。 谢砚礼就不会苛待她,她就也能在后宅安稳过日子。 这一世的难度,可比上一世低多了。 “夫君,妾身帮您更衣吧。” 秦九微声音轻柔道。 “不用。”谢砚礼毫不犹豫拒绝。 他不喜欢女子靠近他。 不舒服。 秦九微也猜到了谢砚礼的反应。 她就是问问。 也没真想帮他更衣。 毕竟装温婉贤淑,就要装到底。 “时候不早了,那妾身先去自行梳洗。” 谢砚礼轻嗯了声,便不再看她。 他睫毛垂下,眸子清黑。 开始重新思索起刚才的公务。 这件事不应该这样办…… 明日要让梓竹再去大理寺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道清婉的女声。 “夫君。” 谢砚礼闻声抬眸。 待看清后,眼神蓦地幽深了几分。 秦九微身着一件白色纱裙,纱制轻薄,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曳。 首饰钗环尽数卸下,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素白的小脸不施粉黛,更显得清新脱俗。 当她抬眸时,那双桃花眼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妩媚。 气质清纯干净,但流露出的神韵却是妩媚勾人的。 谢砚礼不由承认,秦九微确实是他见过最好看最特别的女子。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身体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僵硬。 “我去梳洗。” 匆匆说完后,他便起身,留下秦九微一个人在原地。 秦九微眨了眨眼睛。 梳洗就梳洗,说话这么急做什么? 待谢砚礼回来时,只见秦九微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正眨着眼睛看他,眸子水润晶亮,似有繁星跃了进去。 她声音因为放松而变得更软了几分,像是含了饴糖,甜滋滋的。 “世子,我想睡里面可以吗?” 谢砚礼心不由得漏跳一拍。 她,好乖啊…… 谢砚礼鲜少接触女子,除了侍女,便是那些向他示好的世家小姐。 可她们无一人像秦九微这般。 不仅温婉贤淑,还这么干净乖巧。 谢砚礼垂眸,将脑中思绪迅速清空。 再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女色于他,不过浮云。 两个人在床上躺好,中间隔着两个手掌宽的距离。 一天下来,秦九微心中对自己的现在的处境也有了数。 她掰着手指头在心中默默盘算。 第一,三个养子以后会有大出息,要跟他们打好关系。 其次,谢砚礼绝对不能残废,要想办法让他避开一月后的那场祸事…… 之后的事情,再慢慢筹谋。 今天实在是太累,她头一歪便睡着了。 秦九微心中没存任何勾引谢砚礼的想法。 但是她忘记自己有一个习惯…… 她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秦九微年纪尚小便失去娘亲,总是没有安全感。 晚上睡觉时,不安感更是将她完全吞没,成宿成宿睡不着。 宋嬷嬷便用棉花缝制出了一个布偶,让她每晚抱着睡。 秦九微也习惯了晚上抱着东西睡。 此时她睡着陷入梦乡中,但仍感觉自己怀中缺了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温暖的物事,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最后直接抱了上去。 谢砚礼常年在军中,即便是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 他长睫轻颤,迷蒙中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挨上了一团绵软。 谢砚礼微动了下手臂,发现这团绵软轻柔的不可思议。 同时,一阵清甜的香气扑进他的鼻尖。 第一卷 第4章 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谢砚礼耳朵腾地一红。 他虽没碰过女人,但也知道这是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秦九微正牢牢抱着自己胳膊。 她身上的白色的纱裙已经有些凌乱,曲线毕露,肌肤白得晃人。 谢砚礼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竟然起了反应…… 谢砚礼心中有些乱,他强行用理智告诉自己。 他第一次离女子这么近,这很正常,这很正常…… 谢砚礼抬手,从秦九微的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 那柔软的触感消失,谢砚礼不由松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背军法,想要再次入睡。 但没一会,那柔软的触感再次出现。 谢砚礼睁开眼,果然又看到秦九微那张凑近的小脸。 她生得很白,此时因为睡着脸颊上泛上红晕,更显娇媚。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她究竟是蓄意勾引,还是无意为之…… 他有些弄不清。 谢砚礼微垂着眼,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最后拿起旁边的抱枕塞到了秦九微怀中。 见她终于安生了,谢砚礼也缓缓闭上了眼。 —— 翌日清晨。 秦九微穿戴好后,走到床边咬破指尖。 将几滴血滴在那方白色的帕子上。 不过一会,张嬷嬷带着侍女来了。 她看到那方沾血的帕子,满意笑了起来。 几人一同朝主院走去。 今天是新婚第二日,秦九微需要向长辈敬茶。 主屋此时人已经齐了。 秦九微注意到众人对她的打量。 这些眼神有好奇的,有揣测的,更有恶意的。 但她却并未失态,举止端庄地行了一礼。 谢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孙媳,虽是庶女,却很是大方知礼,不错不错。 昨夜的帕子虽然沾血了,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秦九微和砚礼并未圆房。 砚礼从小便不亲近女色,十五岁时想给他安排通房,他竟以绝食相逼。 秦九微虽然没能和砚礼圆房,但能让砚礼昨晚留宿在她房中,已经很有本事了。 究竟有没有圆房,这种事情瞒不过有经验的妇人。 但是秦九微知道掩盖,用以堵住府中人嘴巴,是个聪明的。 “祖母,请喝茶。” 秦九微端着茶盏,恭敬行礼。 谢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后,拉住秦九微的小手。 “砚礼是家中长子,如今他娶妻成家,我也就能安心了。” 说完,便将手腕处的一对翡翠玉镯取下,放到秦九微的手心。 秦九微前世在宫中,见过不少奇珍异宝。 这玉镯她只需扫一眼,便知是顶级祖母绿。 这样的好东西,即使是宫中也不多见。 侯府果然是钟鸣鼎食之家。 秦九微盈盈行礼,“多谢祖母,孙媳一定尽心照顾好世子。” 接着又一一给公婆敬茶。 谢侯爷武将出身,话并不多,只是安静喝茶。 侯夫人倒是多打量了秦九微几眼,眼中闪过不屑。 小门小户的庶女,也配嫁到他们侯府? 但顾念着谢老夫人和侯爷在,也并没有为难秦九微。 秦九微当然感受到了侯夫人对她的不喜。 她也知道为什么。 谢砚礼并非侯夫人亲生,而是谢侯爷的发妻所生。 侯夫人是续弦,生有一子一女。 儿子名叫谢重之,如今在外打战。 女儿名叫谢婉宁,年方十四,仍待字闺中。 敬过茶后,便轮到谢砚礼的三个养子来给秦九微磕头了。 谢砚礼在秦九微敬茶时,一直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三个养子进来,清冷的俊脸上才多了几分柔色。 先进来的是长子,名叫谢长春,今年十二岁。 身形瘦高,生得剑眉星目,但面容却十分冷肃。 谢长春走进磕头,声音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母亲。” 秦九微弯唇,“真是好孩子,年纪虽小,但已经这般英气武勇,将来必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她说的话可不是无脑夸奖,而是真的。 上一世谢惊春年纪轻轻便已立下战功,是威名远播的少年将军。 没想到这样好的孩子,这一世竟成了她的养子。 谢长春则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父亲严苛不苟言笑,即使他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一声夸奖。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他。 没想到被人夸奖,是这么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秦九微送了谢长春一把宝剑,当做见面礼。 谢长春接过,声音洪亮,“谢母亲!” 秦九微弯了弯唇,继续道:“我见你袖口短了几寸,我这里刚好有几匹布料,等会拿给你裁制新衣。”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得最快,衣服没过半旬便小了。 谢砚礼公务繁忙,这三个孩子都养在侯夫人院中。 侯夫人本就不喜欢谢砚礼,又怎么会对他的三个孩子上心? 不过是敷衍了事,面上过得去就行。 谢砚礼闻言看向谢长春的袖口处,发现果然短了几寸。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了。 他这个父亲,做得实在是不合格。 连孩子衣服小了都不知道…… 紧接着,谢砚礼的目光落到正温柔浅笑的秦九微身上,瞳眸幽黑。 没想到她连这样细微的小事都能注意到。 看样子,她确实对他的养子很上心。 第一卷 第5章 把孩子们接到清澜院 谢惊春也是一怔。 没有想到秦九微居然会注意到他衣服小了。 他现在长得快,新衣服没过多久就会有点紧。 虽然养在侯夫人院中,不缺吃穿。 但他也知道侯夫人并不喜欢他。 父亲更是公务繁忙,他不敢拿衣服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她。 母亲,都是这样温柔细心吗? 谢惊春垂下眼睫。 他不知道,他的生母很早就去世了…… 一旁的秦夫人脸色却是难看起来。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三个孩子如今在她府中教养。 秦九微当众说春哥儿衣服小了,这不就是在指责她没好好照顾春哥儿吗? 刚嫁进来第一天,就敢对婆母这样?! 这个秦九微,果然是个贱人! 下一个上前行礼的是次子谢景。 谢景今年不过九岁,但身姿挺拔,像颗小柳树似的。 长相也是白嫩清秀至极,瞳仁幽黑,已经可见长大后的风采。 只是这张小脸十分严肃,没有一点笑意。 秦九微抽了抽嘴角。 这几个养子,怎么都跟谢砚礼一样,喜欢板着一张脸。 刚才春哥儿进来时也是不苟言笑。 秦九微也将谢景的见面礼递给他。 谢景接过木盒后打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秦九微见状轻笑。 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事。 刚才还像个古板小先生一样,现在拿到喜欢的东西,眼睛腾地就亮起来了。 这本《六韬》是她特地让舅舅帮她寻的。 谢景有鼎魁之才,前世高中状元,之后进入内阁在朝中备受重用。 是个极其上进的好孩子。 这份见面礼不出她所料,谢景果然很喜欢。 但很快,只是一个行礼感谢的动作。 谢景就又恢复成了刚才那不苟言笑的样子。 秦九微:…… 虽然是养子,但谢景和谢砚礼实在是像,这股清冷高贵劲简直一模一样。 这样的人看似最难走进他心里。 但一旦走进,他便会全心全意真心待你。 谢砚礼看了眼谢景,示意他过来。 谢景乖乖过去,但谢砚礼只是想看他手中的书。 刚看到书名,谢砚礼便不由怔住。 竟然是《六韬》。 如果他没记错,这本书是当代大儒徐春亭所写。 徐春亭是无数世人学子的典范,他不喜朝堂纷争,早早隐退,在山野间著书立说,这本书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已经失传很久了。 没想到,秦九微居然能找来这本书! 而且还愿意送给景哥儿…… 谢砚礼落到秦九微身上的目光不由又沉了三分。 不管秦九微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表面功夫是做足了。 最后进来的是幼子谢珏。 他今年不过四岁。 谢珏可能因为年纪尚小,并没有被谢砚礼的冷清性子影响到。 进来时小圆脸上便是带着笑的。 他迈着小短腿,有些摇摇晃晃地朝秦九微走近。 谢珏吃得有些胖,脸上肉嘟嘟的,眼睛跟黑葡萄一般。 笑起来时,跟年画娃娃似的可爱。 他奶声奶气道:“珏哥儿见过母亲。” 秦九微忍不住笑弯了眼,伸手捏了捏珏哥儿脸上的小肉肉。 “诶~珏哥儿真乖。” 她其实很喜欢孩子,见到可爱乖巧的小孩更是爱不释手。 前世她死时,珏哥也不过十四,秦九微并不知道珏哥儿以后会怎样。 而如今珏哥儿年纪尚小,除了吃便是睡,更是看不出什么喜好。 秦九微给他准备的是金镶玉项圈。 她刚把项圈给珏哥儿戴好,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 “嫂嫂对这三个孩子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的呢。” 秦九微转头,见是说话人是一个身着粉裙的娇俏少女。 是秦夫人的女儿,谢婉宁。 她的小姑子。 秦九微听出了她话语间的嘲讽之意,但并没有动怒。 声音轻婉地回道:“三个哥儿是世子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 谢婉宁闻言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一个小小庶女,居然敢回嘴! 她心情好了称呼她一句嫂嫂,还真以为自己是长辈了?! 谢婉宁双眼圆睁,厉声道:“秦九微你……” “够了!” 谢老夫人出声打断,瞪了一眼谢婉宁。 “你也是当小姑的,你对这三个孩子的好,连九微的一半都没有,你也不好好想想。” 谢老夫人对谢婉宁很是不喜。 小时候还是乖孩子,结果越长越歪,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霸道又跋扈!哪里像个侯府嫡女? 谢婉宁不屑地撇了撇嘴。 又不是亲侄子,对他们那么好干嘛?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 全侯府的人都知道,谢砚礼有多在意这三个样子。 不就是因为当年他们的父亲谢安救了他一命吗,至于吗? 谢婉宁只相信血统。 这三个孩子的父亲不过是个副将,血统低劣。 他们长大后肯定也没什么出息,管那么多干嘛? 谢婉宁被老夫人呵斥,不敢再说话。 目光却仍然不肯放过秦九微,抬眼打量着她。 秦九微因为今天要见长辈,身上穿了件瑾紫色的广袖长袍。 端庄的发髻上斜插了支镶嵌着明珠的金步摇。 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若点朱。 美得如一朵盛开在深庭的幽兰。 谢婉宁撇了撇嘴,心中很是看不上。 大哥惊才绝艳,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低门户的小庶女。 家世不高,论长相也就比她稍微好看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等着瞧吧,以后有她好看的! 她要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名门贵女的风范! 秦九微完全没把谢婉宁看在眼里。 坏得这么明显的人,在后宫连三天都活不下去。 谢老夫人看向秦九微,缓缓道:“原先你婆母生病,想着你进门后,便将这侯府交给你。” “但前几日,你婆母身体突然好转,我想着,这侯府还是先让她管着吧。” 谢老夫人的确很喜欢秦九微。 但秦九微不仅是新媳,更是庶女出身,之前恐怕连怎么管家都没学过。 还需要多历练…… 秦九微立刻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这是不放心她。 不过也正好,打理侯府琐事繁多。 她当务之急是和三个养子打好关系。 “婆母掌管侯府已久,定会比孙媳料理得好,孙媳还太年轻,要多多学习才是。” 秦九微顿了顿,继续道:“祖母,九微已经嫁给世子,抚育孩子是妻子应尽的本分。” “婆母管理侯府辛苦,不如就把这三个孩子搬到清澜院,让我来照料吧。” 前世嫡姐见这三个孩子时,别说礼物了,连个好脸都没有。 更没提要把三个孩子接回清澜院照顾的事情。 但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现在三个孩子,对她还是有防备和疏离的。 她需要时间和他们好好相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抬眼看向秦九微。 但每个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第一卷 第6章 他想听她在说什么 春哥儿闻言立刻抬眸。 有些黑瘦的小脸上,眼睛亮晶晶的。 他可以跟父亲住在一起了! 景哥儿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敛眸。 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小的珏哥儿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小嘴咂摸着。 嘿嘿,今天早上的桂花糕真好吃。 谢砚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她不仅为三个孩子准备了见面礼,而且这么快就提出要将三个孩子接到清澜院。 真是让他有些没想到……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三个孩子便有人照料了。 放在侯夫人那里,他终究是不放心。 而且送礼也说明不了什么,只有日常的相处才能看出真心。 从小他便是一个谨慎且防备心极重的人。 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女子,无论她做得再好。 谢老夫人看向秦九微的目光越发满意。 如今砚礼已经娶妻,三个孩子自然要接回清澜院由她照料。 还以为要她这个老婆子提出来这件事,没想到秦九微自己就这么上心。 谢老夫人连连点头,“好,这三个孩子以后由你照料,我老婆子也就放心了。” 说完看向侯夫人,笑着道:“待会将三个哥儿的东西收拾出来送到清澜院,以后你也能松快松快了。” 侯夫人颔首应声,“是,老夫人。” 她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秦九微这么迫不及待把三个孩子接回去什么意思! 她还能害死几个孩子不成? 今天敬茶还没结束呢,就敢给她这个婆婆这么大下马威! 真是无礼不孝! 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 事情即已敲定,接下来就是将三位哥儿的东西从主院搬到清澜院。 秦九微差使着丫鬟仆妇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 前世宸妃虽然得宠,但并不擅长料理宫务,总是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人人平等,封建古板之类的话。 还不许宫女行礼…… 整个后宫被她搅和得越来越乱。 太后便发话让她和贤妃管理后宫事宜。 皇上还因此跟太后大吵了一架。 后宫她都料理过,处理这件事情更是不在话下。 清澜院的院子很大,房间也多。 主屋现在是秦九微住着,谢砚礼没有通房小妾,其他房间都是空着的。 秦九微选了三间靠近主屋,向阳通透的房间吩咐侍女们收拾出来。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拿被褥,换家具,插花摆件。 见事情安稳进行,秦九微准备回屋喝杯茶休息一下。 却发现自己脚边不知何时黏上一个胖乎乎的肉团子。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珏哥儿…… 珏哥儿见自己被发现了,立刻扬起小脸,朝她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但抿紧的小嘴还是透露出他此时的紧张。 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新母亲喜不喜欢自己…… 不过刚才她给自己戴长命锁的时候,珏哥儿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温柔和善意。 因此才壮着胆子来找她。 秦九微将珏哥儿从地上抱起,温声问道:“珏哥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珏哥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身体不舒服? 秦九微有些紧张起来,“告诉母亲,哪里不舒服?” 珏哥儿伸出小胖手指了指自己胃的位置。 他有点不好意思道:“这里有一点饿饿的……” 秦九微顿时被他逗笑。 原来是孩子饿了啊。 “那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珏哥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吃!吃!” 秦九微转头吩咐小荷,“你去厨房要些……” 她还没说完,一旁跟着珏哥儿的赵嬷嬷突然道:“少夫人,不可啊!” 秦九微有些奇怪,“怎么了?” 孩子饿了让他吃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赵嬷嬷一脸为难,“少夫人,侯夫人五日前吩咐过,说珏哥儿实在是太胖了,不能这么吃下去了。” “除了三餐外,其他的时候不允许吃任何东西。” “侯夫人严令禁止过,还说谁要是敢给珏哥儿吃的,就打二十板子……” 此时秦九微终于明白,为什么珏哥儿会来找她说饿了。 因为其他人根本不会给他吃的。 秦九微原先只是觉得珏哥儿圆乎乎的。 此时确实发现他有些胖。 她抱着珏哥儿不到一会,手臂便有些酸胀了。 她垂眸又看了看珏哥儿的小肉脸。 珏哥儿似乎确实比寻常四岁的孩子要胖些。 赵嬷嬷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 “少夫人,老奴知道您关心三少爷,但他实在是太胖了,不能再继续这样吃下去了。” 珏哥儿垂下悠长的眼睫,头上原本扎起的小发髻也耷拉了下来。 整个人像被雨淋湿的小狗狗,蔫巴巴的。 所有人都说他胖,不许让他吃东西。 每天都在他耳边讲—— 你怎么这么胖?你怎么这么胖? 赵嬷嬷刚说完,秦九微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声音也不由高了几分。 “赵嬷嬷,以后不要再把这件事情挂在嘴边。” 此时,书房内的谢砚礼眉心隆起,放下手中文书。 “什么声音?” 好像秦九微的。 她的声音就是这样,清脆中带着点甜,跟黄鹂鸟似的。 梓竹回道:“是少夫人在院中吩咐侍女们给三位哥儿收拾屋子,现在正在和赵嬷嬷说话。” 赵嬷嬷…… 那不是珏哥儿的奶嬷嬷吗? 谢砚礼出声吩咐:“把窗户打开。” 他也想听听秦九微究竟在说什么? 书房旁边的窗户,正对着院子。 只不过平日里谢砚礼为了专心处理公务,这扇窗通常都是关着的。 梓竹走上前开窗。 窗子打开后,院中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房中。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赵嬷嬷,声音变得更加严厉了几分。 “珏哥儿现在还小,你现在跟珏哥儿说这些,除了让他不开心之外,没有一点用。” “而且珏哥儿因为之前食量太大,现在胃已经撑大了。如果现在直接断掉他习惯的进食量,他会饿到胃痛的。” “即使是想让珏哥儿少吃点,也要慢慢来,大人少吃一顿都会难受,更别说是这么小的孩子了。” 珏哥儿眼睛瞬间一红。 这五天以来,他每天都饿到胃痛。 他跟赵嬷嬷说,可赵嬷嬷只觉得他在撒谎,觉得他只是馋嘴了。 告诉侯夫人,侯夫人更会严厉斥责他。 可他真的很难受…… 秦九微声音冷冰冰的,“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罚你半个月的月例银子,如果下次再被我听到,直接赶出府去!” 赵嬷嬷能如此顺嘴地说出来,就知道她私下里不知说过多少次。 “是!是!老奴再也不敢这样跟小主子说话了。” 赵嬷嬷忍不住瑟缩。 没想到少夫人年纪轻轻,做事居然这么利落。 其实是因为侯夫人总是斥责珏哥儿吃得胖,丫鬟们也会一起笑话,她这才以为没事的…… “少夫人,那现在还要给珏哥儿准备吃食吗?” 第一卷 第7章 不愿让父亲为难 秦九微出声问道:“珏哥儿之前平常会吃什么?” 张嬷嬷想了想,“各种甜腻的糕点,汤圆,面条……” 怪不得珏哥儿长胖会这么快…… 连加餐都爱吃主食啊。 秦九微淡声吩咐:“让小厨房做些绿豆汤来,不许放糖不许放米,将绿豆煮得烂一些。” 绿豆汤不会长胖,还可以饱腹,不会让珏哥儿饿到胃疼。 之后再慢慢减少绿豆汤的量。 最后完全断掉,恢复到正常一日三餐。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谢砚礼的耳朵中。 他坐在书桌前,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刚才秦九微说话时的样子不时在他面前闪过。 她对待珏哥儿真的很用心。 让他感到惭愧的用心。 珏哥儿减肥少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谢砚礼是武将出身,自然是希望他的孩子是利落健壮的。 所以他默许了。 不过他根本没想到珏哥儿会饿到胃疼。 但秦九微想到了注意到了…… 她真的是难得的聪慧。 珏哥儿缩在秦九微怀里,长睫上挂着泪珠。 别人总是说他胖,看他的目光里也满是嫌弃。 但是新来的母亲没有。 她不仅没有嫌弃辱骂他,而且还关心他…… 她对他好好…… 珏哥儿蠕着小嘴,奶乎乎道:“母亲,谢谢你……” 等他长大,他也要对母亲很好很好! 珏哥儿在心里默默发誓。 秦九微闻言轻笑,伸手捏了捏珏哥儿的小脸。 “我是你母亲啊~跟母亲不用这么客气。” 珏哥儿甜滋滋地又唤了一句,“母亲~” “诶!我们珏哥儿真乖!”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珏哥儿脸上的软肉。 珏哥儿生得白,小脸也嫩滑无比,秦九微简直爱不释手。 捏了一下。 没忍住,又捏了一下。 这一幕尽数落在书房中的谢砚礼眼中。 秦九微抱着珏哥儿,几缕碎发被风吹拂起,飘碎在额前。 日光落在她身上,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 她笑得眉眼弯弯,宛如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悄然绽放。 漂亮的桃花眼中似藏着无数光芒,美得摄人心魄。 谢砚礼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她笑起来,真好看。 “少夫人真是,跟个小孩一样。” 一旁的梓竹出声感叹。 玩小孩脸蛋都能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珏少爷的脸蛋看起来手感确实不错…… 谢砚礼闻言回神,目光落到梓竹身上。 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刚才交给你的事情办完了?” 梓竹脸色瞬间一僵,“呃……还没。” 他看着自家少爷冰冷的脸色,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便快步出了房门。 秦九微此时也抱着珏哥儿进了屋。 如黄鹂鸟般清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消失。 书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谢砚礼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公文上。 俊美的面容满是冷肃,狭长的丹凤眼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哪有公事重要。 —— 主院。 “景少爷,这些书我已经都整理好了,等会就能搬去清澜院了。” “奴婢刚才去看过了,少夫人为景少爷你准备的房间极为宽敞,里面还一张大书桌呢,到时候景少爷可以在那里读书。” 侍女书容不禁感叹道:“少夫人对景少爷你可真好。” 之前住在侯夫人院中,但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能看出,侯夫人对三位少爷极为敷衍。 但现在好了,世子娶妻,三位少爷总算是有人照顾了。 景哥儿微垂着眼睑,声音淡漠道:“有什么好的,在父亲面前做样子罢了。” 书容张了张嘴,想要为秦九微说话。 她觉得少夫人肯定不是那种人…… 但她看了眼景少爷冰冷的小脸,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景少爷虽然才七岁,但比十二岁的大少爷还要成熟稳重些。 年纪虽小,但心中早有自己的主意。 景哥儿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他不是感觉不到秦九微的善意和关心。 更是知道那本《六韬》找到有多不容易。 但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另一个侯夫人? 表面上对他们还不错,但实则私底下处处苛待。 只要是和侯夫人单独相处,原本和善的她便瞬间变了脸色,看他们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一开始他很困惑难过,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后来他明白了。 侯夫人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但他没有告诉父亲。 父亲愿意收养他们,他已经很感激了。 他不愿让父亲为难。 —— 清澜院。 小厨房做事很快,不一会绿豆汤便送了过来,同时还配了些可口的小菜。 珏哥儿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绿豆汤,小嘴瘪了瘪。 这个绿了吧唧的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 秦九微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 不放糖的绿豆汤和糕点汤圆比起来,确实算不得什么美味。 但不会让他长胖,还能顶饱。 珏哥儿不能再继续胖下去了。 如果孩子小时候便吃很多,胃撑大了,越长大只会吃得越多。 根本收不回来。 以前珏哥儿没人管教 但现在她来了,就要尽力照顾好珏哥儿。 原先她因为知道这些孩子长大会有大出息,才想着要跟他们打好关系。 但随着相处的增多,她也生出许多真情…… 秦九微拿起小瓷勺盛起一勺绿豆汤送到珏哥儿嘴边。 柔声哄道:“珏哥儿快吃吧,吃完胃就不会痛啦。” 珏哥儿一怔,眨巴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她居然亲手喂他喝汤诶。 好温柔,好温柔哦…… 他愣愣地张开嘴,秦九微直接把绿豆汤喂了进去。 待珏哥儿反应过来时。 他已经喝完半碗了…… 秦九微出声问道:“珏哥儿现在还想吃糕点和汤圆吗?” 珏哥儿摇了摇头。 “不吃不吃,肚肚吃饱了。” 现在胃也不痛痛啦。 秦九微弯眼轻笑,“诶,我们珏哥儿真乖。” 珏哥儿直接被夸迷糊了。 嘿嘿,母亲说他很乖诶。 侯府的规矩是晚膳众人要到主院一起用。 午膳则在自己院子里用。 此时,清澜院的小厨房很快备好饭菜。 秦九微抱正抱着珏哥儿玩九连环。 忽然听到侍女无比恭敬的行礼声,“世子。” 秦九微抬眸向门口望去。 谢砚礼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冷峻,犹如刀削般的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气质清冷,高山皑雪般出尘。 秦九微早知谢砚礼长相俊美。 但每次一见,还是会被他的长相惊艳到。 怪不得谢砚礼在京城如此出名,无数贵女相逐。 长成这样,实在很难不出名。 秦九微朝他弯唇,柔声唤道:“夫君。” 黄鹂鸟般的脆声又在耳边响起,谢砚礼冷漠地嗯了一声。 在她身旁处坐下。 珏哥儿见父亲来了,朝他嘿嘿一笑。 他笑起来脸上的小软肉就堆起来。 谢砚礼看在眼中,突然想起今天上午时,秦九微用手捏他小脸时的场景…… 第一卷 第8章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想捏一捏。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实在是太不稳重了。 不一会,春哥儿和景哥儿也来了。 两人一一向秦九微和谢砚礼行礼问安。 春哥儿看着坐在秦九微怀中的珏哥儿,眼中闪过惊讶。 怎么不过一上午的功夫,三弟就已经和母亲这么亲近了? 菜肴很快被侍女端上来。 秦九微也将珏哥儿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让他等会自己吃饭。 她虽然爱孩子,但不会溺爱孩子。 有些习惯是要从小养成的。 珏哥儿有些不情愿,轻轻哼唧了两声。 他还是喜欢呆在母亲怀里嘛~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可以自己吃饭了。 珏哥儿叹了口气。 唉,要是自己不长这么快就好了。 但坐好后,小身子还是不自觉就往秦九微身边又靠近了几分。 景哥儿坐在珏哥儿对面,见状眉头微挑。 这个女人,居然没有趁机在父亲面前展现自己对珏哥儿的好? 呵,果然心机颇深啊。 开始用餐没多久,春哥儿就发现不对劲了。 自家三弟今天中午怎么吃这么少? 之前吃饭从头到尾嘴巴就没停过,活像饿了三天似的。 但今天吃饭居然这般慢悠悠,吃的也没有往常多了。 简直是稀奇。 谢砚礼自然也注意到了。 往日里珏哥儿吃饭总是狼吞虎咽的。 他也说过他几次,珏哥儿很快就会改正。 但下一次还会再犯……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但没想到,这件让他毫无办法的事情,竟然被秦九微这么轻易解决了? 谢砚礼想起今天上午秦九微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那碗绿豆汤?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不由凝滞了几分。 秦九微吃饭时仪态很好,执起筷子的动作轻柔优雅。 吃饭时微微咀嚼,朱唇轻动,不发出一丝声响。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好奇。 他参加过不少宫宴,也见过宫中后妃们用膳。 但秦九微的仪态比她们都要赏心悦目。 谢砚礼垂眸,薄唇紧抿了下。 不过就是吃饭而已,再好看又能怎样。 他低头喝起碗中的乌鸡汤。 但不过一会,又控制不住地抬头看向她。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 不好好吃饭,老看她干嘛?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仍装出十分温柔的样子。 “夫君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谢砚礼的声音淡漠如冰,“无事。” 秦九微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她就不该问。 谢砚礼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午后。 谢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了。 还带来了五十匹上好的布料。 “少夫人心善,想给春哥儿做新衣,但怎好用少夫人的嫁妆。” “这些布料便是老夫人差老奴送来的,也不知少夫人能不能用得上。” 秦九微立刻道:“自然是用得上,多谢祖母。” 这些布料她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都是顶好的布料。 谢老夫人出手确实大方阔绰。 早上刚给了她翡翠手镯,下午又送来了上好布料。 不过秦九微当然知道,谢老夫人对她这么好,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这便是嫁给长孙的好处。 整个侯府的一切都会紧着他。 张嬷嬷要走时,秦九微也没忘吩咐小荷给她一些赏钱。 “辛苦张嬷嬷跑着一趟了。” 张嬷嬷是谢老夫人身边的心腹,自然要和她打好关系。 她的一句话,比旁人的一百句话都有用。 张嬷嬷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中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少夫人言重了,老奴还要回颐安院回禀,就先走了。” 秦九微颔首,吩咐小荷好生送秦嬷嬷出去。 紧接着出声吩咐道:“去把春哥儿和景哥儿叫来,让他们来选衣服布料,裁制新衣。” 春哥儿长得快,需要多做衣服。 但也不能厚此薄彼。 春哥儿有了新衣服穿,其他两个孩子自然也要制新衣。 两位哥哥都还没到,秦九微便想着让珏哥儿先选布料。 “珏哥儿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颜色?” 珏哥儿此时窝在秦九微怀里,原本黑葡萄般的眸子此时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他嘴里嘟嘟囔囔,“喜欢,喜欢睡觉……” 秦九微哭笑不得,便吩咐赵嬷嬷将珏哥儿先抱下去午睡。 很快,春哥儿便到了。 他拱手行礼,“给母亲请安。” 秦九微含笑点头,“快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春哥儿看着面前齐齐整整的五十匹布,手脚都变得无措起来。 今天早上,她说要给自己做新衣,还以为是和侯夫人一般。 直接把做好的新衣服给他。 没想到,她竟是让他自己选择布匹……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待遇。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是养子,父亲虽然待他们很好,但到底不是亲生的。 因此他不敢提任何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可是现在,母亲告诉他,他可以去选自己喜欢的衣服布料。 秦九微察觉出春哥儿的异样。 春哥儿虽然才十二岁,但已经抽条般长得很高了。 这样高大的少年此时正耳尖通红,薄唇紧抿着,十分紧张的样子。 秦九微弯唇,没想到日后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年少时竟然是这样的。 但她其实很能明白春哥儿的心思。 之前在秦府时,她虽是亲生的女儿,但待遇连春哥儿他们三人都不如。 身上常年连件新衣服都没有。 这不仅仅是选一匹布料这么简单,实则意味着他在被人尊重和重视。 秦九微温声道:“不必着急,一时选不出来就慢慢选。” 春哥儿一怔,看着面前人不自觉眨了眨眼。 紧接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多谢母亲。” 此时侍女进来禀报:“少夫人,景少爷说他要看书,不过来选衣服了。” 第一卷 第9章 谢婉宁简直要气炸了 春哥儿表情有一瞬的慌乱,他害怕秦九微会因此生气,小心解释起来。 “母亲,二弟他就是这般用心读书的,他对衣食一向都是不在意的。” 秦九微朝他弯唇轻笑,“我知晓的,” 景哥儿是三个孩子里面最敏感细心的。 也是最不易敞开心扉的。 毕竟景哥儿以后是要做大权臣的人,心中怎么可能没有自己成算和想法。 而且之前他在侯夫人那里,相比过得也很不好。 他现在有情绪,不愿亲近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景哥儿既然没有时间,那他的新衣布匹就由我来选吧。” 春哥儿见秦九微似乎真的没有生气,也放下心来。 他二弟就是这样,也就在父亲面前会给个好脸色。 其余无论是谁,都是不苟言笑的。 包括他这个哥哥…… 他也很无奈。 春哥儿选了三件深色匹布。 因为常年习武,春哥儿晒得有些黑,脸庞也是瘦削刚毅的,这样的颜色很是衬他。 景哥儿生的白,人长得也是清俊文雅。 秦九微为他选的匹布颜色则是清淡雅致的。 珏哥儿的新衣颜色则是最鲜艳的。 他年纪小,穿上这样颜色的衣服最是可爱了。 谢砚礼今天中午吃完饭便备了马车出去了。 除了三个孩子,秦九微也没忘记他那一份。 选了两种颜色,一套云峰白,另一套是竹篁绿。 当然,秦九微也为自己选了几身。 毕竟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侧房。 侍女书容端着木盘走进,木盘上是三匹精美的布匹。 “景少爷,这是刚才少夫人差人送来的,为你选的新衣布料。” “少夫人说若是景少爷不喜欢,可以重新再选。” 景哥儿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原以为自己不去一起选布料,就肯定不会有新衣服穿了。 但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生气,还亲自为自己选了布料…… “少夫人选的布料颜色很适合景少爷呢。” 景哥儿抬眸看了一眼。 确实,挺好看的…… 景哥儿敛下眸子,冷声道:“知道了,出去吧,我还要看书。” 书容在心中轻叹口气,无奈端着木盘退下了。 在她看来,少夫人对景少爷实在是好。 但景少爷仍是完全不为所动。 景少爷这颗冷石,不知何时才能暖一些…… 另一边,秦九微将清澜院的丫鬟婆子们都叫到一处。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们的新主子了,我既为主母,自然会秉持公正,赏罚分明。勤勉忠心事主者,必不吝赏赐;偷奸耍滑者,定不轻饶。” 下人们闻言,皆垂首应是。 秦九微停顿片刻,随后示意身边的侍女。 侍女会意,端出一盘银锭。 秦九微淡声道:“每人赏银四两,这是我给大家的一份心意,以后都要勤勉做事。” 下人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纷纷福身谢恩。 “多谢世子妃赏赐,小的们定当尽心尽力,为世子妃和世子效力。” 他们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不过二两。 世子妃居然第一日就赏了他们四两! 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大气的主子! 秦九微面前带着淡笑,又道:“今天晚上加餐,让厨房多准备些好菜,大家也一起沾沾这新婚的喜气。” 下人们再次齐声谢恩。 秦九微满意勾唇。 恩威并施,才是为上之道。 —— 谢砚礼自从中午出去后,便一直未归。 秦九微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主院用晚膳。 “九微,我今天下午送去的布料你可还喜欢?”谢老夫人含笑问道。 秦九微轻轻放下手中的玉勺,声音恭敬道:“祖母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三个孩子各做了三身新衣,也给世子做了两套。”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 这个孙媳做事很是周到。 上午她只提了要给春哥儿做新衣,没想到三个孩子她都想到了。 他们这样孩子多的家庭,最忌讳没有一碗水端平,导致兄弟不睦,霍乱家族。 “三个孩子都有,这样才好呢,九微你办事我实在是放心。” 一旁的谢婉宁闻言,用力地咬紧唇瓣,几乎要快咬出血来。 她和秦九微的年岁差不多。 但祖母却从来没有这样夸过自己! 祖母怎么能这么偏心! 谢婉拧放下手中筷子,阴冷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声音尖锐道:“听说嫂嫂今天下午,不仅给了清澜院下人一人四两的赏钱,晚上还给他们加了餐?” 秦九微温声道:“确实如此。” “下人而已,给够月例银子便是,对他们这么好做什么?” 谢婉宁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嫂嫂原先门户卑微,或许不知道,下人如果不听话,直接拖出去打板子就是了,用不着这么费心讨好他们,实在是有失身份。” 在周围侍候的下人们听到谢婉宁这般说,都不禁皱了皱眉。 秦九微神色淡然,“三小姐说错了,这不是费心讨好,是御下之术。” “下人也是人,恩威并施才能真正服众,若是一味打骂,时间久了,他们心中难免会有怨气。” 谢婉宁双眼圆睁,声音尖锐刺耳。 “你之前不过一个庶女出身,能懂什么御下之术?无非是因为花的是我们侯府的钱,你自己不心疼罢了!”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三小姐又错了,今天给下人们的赏钱,是从我嫁妆钱里面拿的,并没有用侯府的钱。” “你,你!” 谢婉宁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秦九微。 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她简直要气炸了。 无论她怎么说秦九微,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她半分痛痒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分了! “婉宁!够了!” 侯夫人见侯爷和老夫人都有些生气了 抢先一步呵斥住了谢婉宁。 看到侯夫人对她的瞪视,谢婉宁眼圈立刻通红起来。 刚才秦九微那么放肆,母亲一句话都没帮她,现在反而还来呵斥她! 侯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嘴笨! 跟秦九微吵了这么久,竟没吵赢她一句! 还有这个秦九微,做事谨慎,说话更是不留半句把柄 看起来实在是不好对付…… 秦九微淡淡扫了一眼谢婉宁,便继续安稳吃饭。 这样的吵架,前世她不知经历过多少次。 谢婉宁说着说着还能把自己说生气。 实在是……太菜了。 谢老夫人见谢婉宁终于安生了,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接着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了几分。 “哪有新媳来的第一日,就让她花嫁妆钱的道理。” 她转头吩咐:“张嬷嬷,等会去取五百两送到清澜院。” “祖母,这……” 秦九微一怔,完全没想到谢老夫人居然会这般。 第一卷 第10章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谢老夫人笑得慈祥,“你是砚礼的妻子,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五百两就当是给你的零用钱了。” 秦九微见她都这般说了,便也没在推辞。 起身福身行礼,“孙媳多谢祖母疼爱。” 谢婉宁撇了撇嘴,拿筷子用力戳着碗中的米饭,心中不屑。 谁要跟她是一家人? 一个庶女而已,她也配? 早晚被扫地出门! 三个孩子都坐在秦九微身旁。 珏哥儿和春哥儿紧挨着她坐。 春哥儿下午练功辛苦,此时更是饿极,拿着一个大鸡腿啃着。 珏哥儿也不甘示弱,手里捧着个小鸡腿。 见两个孩子都大口吃饭,秦九微便放心来。 她目光落到景哥儿身上,眉头不禁皱起。 景哥儿……他根本没怎么动筷啊。 碗中的米饭也基本没动。 侯府晚膳,荤素加起来共有十二道菜,同时还有两道汤。 竟没有一道是他爱吃的吗? 秦九微又观察了会。 忽然发现,景哥儿似乎是在憋气…… 她的目光落到景哥儿面前那盘羊肉上。 难道是因为景哥儿讨厌羊膻味? —— 谢砚礼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已是深夜了。 昨晚是新婚之夜,他不得已要和秦九微睡在一处。 但是今晚绝不会再这样了。 他跟秦九微只会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谢砚礼走到书房门口,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门口侍从们的神色很不自然,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世子爷,您,您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紧皱,他的嗓音冰冷如寒泉,“怎么了?” 侍从们相互对视一眼,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爷之前交代过,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书房。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少夫人……算不算闲杂人等啊? 少夫人到底是世子明媒正娶的正妻。 她非要进去,他们也不好阻拦啊。 看着他们的神情,和书房内亮起的烛光。 谢砚礼当即明白过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已经跟秦九微说得很清楚了。 他不会碰她。 她当时也答应了。 现在这般又是在干什么? 他果然看错她了! 谢砚礼用力推开屋门。 果然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床榻边…… 美人身姿曼妙,穿着件淡紫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玉白色的绦带。 她微微俯身,纤细的腰肢在绦带的勾勒下,显得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开。 “你在干什么?” 男人冰冷如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闻言转过身,朝他微微福身,“夫君。” 她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细腻的羊脂白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眉如远黛,眼眸如秋水般澄澈,朱唇不点而红。 白日里她总是艳色逼人,美得不可方物。 而到了晚上,整个人却柔和了下来,如春水一般。 谢砚礼心头不禁颤了一下。 但很快回过神来,冷哼一声。 她晚上不仅换了衣服,还换了发髻。 果然是在处心积虑勾引他! 谢砚礼声音淡漠地问道:“你来我的书房做什么?” 难道她知道他不会去她房中,今晚就预备在这里…… 但不等她开口,谢砚礼冰冷如霜的声音继续响起,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透着寒光。 “你不是忘记了,昨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中的冰冷和厌恶,知道他是误会了。 但她并没有生气,声音依旧温柔清婉。 “妾身当然没有忘记,昨晚夫君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对妾身并没有感情,也不会碰妾身,妾身都明白的。” 谢砚礼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她就是说得好听,但实则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她要是真的听进去了,今晚就不会来书房试图勾引他。 谢砚礼紧盯着她清婉绝色的面容,冷声道:“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秦九微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如今晚上寒凉,妾身担心夫君感染风寒,这才过来,给夫君换了更松软更厚实的床褥。” 说完,她朝旁边轻移了几步。 只见原本单薄的床榻上,此时铺着厚实的被褥。 被面是精致的锦缎,丝线在烛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 秦九微确实是来给谢砚礼添被褥的。 她当然知道,今晚谢老夫人给了她五百两,是因为谢砚礼的缘故。 老夫人对她这么好,她也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孙子。 谢砚礼在看被褥的那一刻,原本清冷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了几分。 原来……她真的不是蓄意勾引。 谢砚礼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刚才那般厉声指责她,她竟没有生气,仍温柔耐心地解释…… 谢砚礼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愧疚。 秦九微淡声道:“夫君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我两人只会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谢砚礼俊秀的眉心隆起。 这话明明是他亲口讲出来的。 为什么现在听在耳中会如此刺耳。 秦九微这般贤淑懂事,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为什么现在竟会有种闷闷的不悦感。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歇息。” 秦九微说完,便带着侍女准备离开。 但没等她走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 “你是世子夫人,铺床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谢砚礼紧紧抿了下薄唇。 他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贤淑…… 秦九微淡笑着没说话。 因为铺床的事情确实是下人做的…… 她只是最后给被子整理了下了边。 她怎么会亲自给谢砚礼铺床? 想得美。 但秦九微没准备给谢砚礼解释这些。 只是声音轻柔道:“夫君早些歇息。” 谢砚礼站在原地看着秦九微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 心中不知为何竟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深夜。 谢砚礼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 梳洗后躺到软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鼻尖充斥着一股清甜的香味。 谢砚礼撩起眼睑,墨瞳如黑水般幽若,心中轻叹。 果然是秦九微准备的被褥,上面都带着她身上的味道。 谢砚礼抿了抿唇,想要继续睡觉。 但一闭眼,脑中便不断出现昨晚的那个场景。 那抹莹白不断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谢砚礼往下看了眼,发现自己居然又有了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被褥走下床榻。 第一卷 第11章 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谢砚礼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下。 凉茶入喉,稍稍平息了一些心中的燥热。 但是仍然不够…… 他站在桌前,默默喝完了一杯又一杯凉茶…… 直到心绪完全平复,他才重新回到床榻上。 —— 翌日清晨。 谢砚礼踏进主屋时,秦九微正带着孩子们吃饭。 春哥儿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父亲,你昨晚是没睡好吗?” 以前父亲总是清冷出尘如天上谪仙。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样子。 秦九微也抬眼看向他。 谢砚礼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那俊美的面容上,此时眼下却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剑眉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 气质还是那般清冷出尘,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昨晚没有休息好。 秦九微其实并不在意。 但作为妻子,她还是要象征性地关心一下。 她声音轻柔问道:“夫君怎么没睡好,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 谢砚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让他睡不好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可他却没法说出口。 秦九微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略带责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昨晚她可是去送温暖了啊! 其余可什么都没干。 他没睡好,怎么着也怪不到她身上吧。 谢砚礼敛眸,声音淡漠道:“无事,只是昨晚处理公事久了些。” 景哥儿出声关心道:“父亲操劳公务辛苦,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谢砚礼点头,但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昨晚之事,确实不怪她。 说到底,是他自己定力不佳。 他不曾接触女子,没想到,竟会让他这般不受控…… 谢砚礼早膳用得并不多,只喝了一碗瘦肉粥便匆匆出门了。 他走后不久,景哥儿也放下了筷子,说要回房读书。 景哥儿的背影格外纤瘦单薄,像纸片一样。 秦九微不由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 她朝旁边大口吃包子的春哥儿问道:“春哥儿,景哥儿是不是很讨厌了羊膻味?” 春哥儿一怔,对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母亲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但他还是在脑中仔细思索了一番。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从没听二弟说起过。” 他轻叹了口气,“二弟从小便不爱说话,性格孤僻,原本用膳就少,来侯府之后竟比之前还要少。” “就连我也不知道二弟究竟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身为大哥,他也很关心这个弟弟。 可无奈,景哥儿对谁都这样,什么也不说。 秦九微继续问道:“那你有见过景哥儿吃羊肉吗?” 春哥儿回忆一番后摇了摇头,“好像,还真没见过……” “侯夫人每天午膳和晚上都有羊肉,但是二弟从来没有吃过。” 一旁的珏哥儿闻言,眨了眨葡萄般的大眼睛。 羊肉…… 嘿嘿,他喜欢诶。 —— “书容,你将这两份糕点送到景哥儿屋中,让他休息时吃。” 书容的目光落到面前的桌子上。 一盘是羊奶糕,即使站在这里都能闻到浓浓的羊膻味。 另一盘是云片糕,层层叠叠,散发着淡淡的糯米清香。 两盘糕点都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极用心做的。 书容颔首,“是,少夫人。” 她端着木盘走出去后,小荷忍不住出声轻叹。 “小姐,这是多好的机会,可以跟景少爷亲近,为何不亲自去送糕点啊?” 在私下里,小荷还是习惯唤小姐。 秦九微敛下眸子,淡声道:“景哥儿他不喜欢我,若我去送,恐怕他什么都不会吃。” 这样就没法知道景哥儿是否讨厌羊膻味了。 景哥儿心思细腻,而且对她多有抗拒。 不能逼迫,不能盘问。 只能一点点试探。 看到自家小姐这般小心筹谋,小荷心中忍不住酸涩。 世人都说后娘不易,如今看来此话实在不假。 偏房。 书容端着糕点推开屋门。 “景少爷,吃些糕点吧……” 还没等她进门,景哥儿冰冷如霜的声音便响起。 “什么味道?你端了什么进来?” 他一边说,一边拿袖子掩住口鼻。 清俊的小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景哥儿的目光落到她手上的糕点上,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这是什么?谁让你送过来的” 书容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颤抖道:“是,是羊奶糕……” “这是今天小厨房准备的……” 景哥儿眼神冷得像冰,“端出去,我不想吃什么糕点。” 书容立刻颔首,连忙端着糕点出门。 她侍候景少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生气。 书容回到主屋,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九微。 秦九微嘴唇轻抿。 果然,景哥儿厌恶羊膻味。 但侯府午膳和晚膳多有羊肉,景哥儿因此胃口不佳,每次都吃很少。 秦九微想起景哥儿的手腕,纤细得如同新生的嫩枝,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掉。 景哥儿的面容一直都是清瘦的,身上的衣物也总是有些宽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衬得他身形单薄。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大问题。 秦九微前世在宫中也听过一些景哥儿的事情。 景哥儿虽然少年得志,高中状元,但是身体一直很不好。 皇上还赏了他不少珍贵药材让他养身。 想来就是这时候饿出来的…… 景哥儿和春哥儿这俩孩子。 一个吃得太多,一个又吃得太少。 唉,要是两个人能匀一匀就好了。 谢砚礼今日没有晚归,在晚膳之前便回来了。 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坐在主屋吃饭。 “我们珏哥儿如今倒是不一样了,竟比昨日吃的还要少。” 谢老夫人忍不住感叹道。 以前珏哥儿晚上要吃四个小鸡腿。 但昨天晚上吃了吃了两个。 今天更是只吃了一个! 秦九微弯唇解释道:“今天下午珏哥儿喝了半碗绿豆汤,晚膳便不太饿了,吃的便少了些。” “绿豆汤?珏哥儿怎么能喝绿豆汤呢?” 侯夫人眉头紧紧皱起,声量蓦地提高。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目光十分严厉。 “九微,我之前曾吩咐下人,除三餐外,其余时间都不许给珏哥儿吃东西。” “你之前不知情,这是第一次,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珏哥儿实在是太胖了,再吃下去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熟悉的斥责声再次在耳边响起,珏哥儿扁了扁了小嘴。 侯夫人又在说他胖了…… 可是他已经很努力在少吃了。 珏哥儿小嘴紧紧地抿着,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只觉得手中的鸡腿也不香了…… 突然,他感觉头顶出现了一只手,轻轻抚摸起他的小脑袋。 第一卷 第12章 大哥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那只手温柔柔软,带着满满的安抚之意。 珏哥儿转头,看到秦九微温柔含笑的脸。 他有些怔怔地眨了眨眼睛 心中原本的不安和难过在她的安抚下慢慢消散。 手中的鸡腿也重新变得香起来啦~ 谢砚礼坐在秦九微身边,自然注意到了她这个几乎是瞬间的动作。 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秦九微居然能立刻想到去安抚珏哥儿的情绪,害怕他不开心。 这般细腻温柔耐心,他这个父亲有时都做不到。 但秦九微居然做到了…… 谢砚礼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婆母,珏哥儿还小,直接断掉他平日的加餐,他会饿到胃疼。” “于是我就将加餐吃的汤圆面条换成了绿豆汤,这样珏哥儿就不会饿到胃疼了。” “而且绿豆汤没有放米,没有放糖,是不会让珏哥儿长胖的。” 秦九微温声解释,接着指了指珏哥儿手中的鸡腿。 “你看现在,珏哥儿不就比之前吃得少了些吗?昨晚吃了两个鸡腿,但今晚只吃了一个,想必不久就能恢复正常孩子食量了。” 侯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不屑。 她才不相信秦九微的花言巧语。 她可是养大了两个孩子! 秦九微这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难道会比她更懂怎么养孩子吗? 一旁的谢婉宁也是这般想的。 她目光紧紧盯着秦九微,声音上扬尖锐。 “你莫不是把我们全都当傻子糊弄吗?一个绿豆汤能有这么大作用?” “谁知道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给珏哥儿喂了什么药!这才让他少吃的!” 秦九微的目光蓦地变冷,“三小姐,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珏哥儿是侯府少爷,我怎么可能会给他下药?” 谢婉宁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最多了!为了达到目的更是不择手段!” 谢老夫人和侯爷闻言心中也不由起了几分疑虑。 珏哥儿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一碗绿豆汤真的能让他少吃这么多吗? 谢婉宁眼眸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珏哥儿变化这么快,里面肯定有猫腻!说不定药就被你下在绿豆汤里!” 秦九微立刻反驳:“我没有。” “你说你没有,那谁能给你作证?” 谢婉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十分自信地扬了扬下巴。 这个桌子上,没人会护着秦九微。 事关珏哥儿安危,祖母和父亲肯定会上心。 大哥最是清冷薄情,而且这桩婚事他根本就不喜欢。 他怎么可能会帮秦九微,讨厌她还来不及呢! “我可以作证。” 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谢婉宁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大哥,他怎么会帮秦九微啊! 谢砚礼目光落到谢婉宁身上,眼神如利剑般锋利。 “九微第一次吩咐张嬷嬷熬制绿豆汤的时候,我在书房亲眼所见,并且那天中午珏哥儿吃饭就比之前少了许多。” “你说她在绿豆汤里下药,意思是她刚来第一天,就收买了张嬷嬷,收买了清澜院小厨房的所有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谢婉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我,我……” 她吞吞吐吐地试图解释,好一会才说出句完整的话。 “那或许,是我弄错了……” 她声音委屈道:“大哥,我也是担心珏哥儿的身体,这才着急了些,但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而且她实在是没想明白。 这桩婚事大哥明明也是不喜欢的啊! 怎么现在反而还要护着秦九微? “好了,别吵了,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谢老夫人温声劝道。 她虽然对谢婉宁很不满,但她终究是自己的孙女。 自然不希望小辈们的关系闹得太僵。 “不行。”谢砚礼眼神冰冷地盯着谢婉宁,“你刚才冤枉了九微,你要向她道歉。” 秦九微闻言一怔。 刚才谢砚礼帮她说话,她已经很惊讶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让谢婉宁给她道歉…… 毕竟论亲疏远近,谢婉宁才是他的亲妹妹。 “让我给她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没有错!”谢婉宁脸上瞬间涌起愤怒之色,双颊涨得通红。 谢砚礼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 他微微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你刚才冤枉了她,这便是错,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谢婉宁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她根本不想道歉,秦九微这个卑微的庶女哪里配让她道歉? 可面前人是她的大哥谢砚礼…… 那个从小就无比优秀、令人敬畏的存在。 一想到他曾经干过的事,她心中的恐惧便如潮水般涌起。 谢婉宁紧紧咬着牙,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不情愿。 “三妹说什么?我没听见。” 秦九微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平静道。 谢婉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狠狠地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个贱人!故意给她难堪!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谢砚礼冰冷的眼神…… 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对不起!” 秦九微满意微笑,“没关系三妹。” “下次说话前记得先想一想,动动脑。” 谢老夫人见两人和好,终于不吵了,也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继续吃饭。” 说完,她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这臭小子,之前让他娶妻百般不情愿。 结果现在居然这么护妻! 不过她的这个孙媳确实是好。 珏哥儿的吃饭问题,她也是忧心很久了 没想到秦九微嫁进来不过两天,居然就有办法解决了! 实在是一个聪慧女子啊。 谢婉宁有些烦闷地将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 她扫了眼餐桌上的饭菜,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扔到桌上。 “怎么回事!那道炙羊肉怎么放得那么远,叫我怎么吃啊?” 第一卷 第13章 景哥儿怎么可能讨厌羊膻味! 侯府晚膳每天都会有一道炙羊肉,往常都摆在她面前。 不过她从来不吃。 但今晚她心情不好,就是想要挑刺! 景哥儿闻言握筷的手一顿。 难怪他隐隐觉得今天晚上哪里不对。 原来是那难闻的羊膻味不见了。 谢婉宁锐利的目光看向孟管家,声音陡扬。 “以前羊肉都摆在我面前的,你今天是怎么做事的?” 孟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吞吞吐吐道:“这,这是……”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 谢婉宁更生气了,拿起手边的茶盏就要朝管家砸去。 “是我吩咐他把炙羊肉换位置的。” 一道好听清亮的女声响起,谢婉宁拿茶盏的手一顿。 她双眼圆睁,声音忍不住提高。 “又是你,秦九微,你究竟是多讨厌我,这般跟我过不去!”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我没有跟你过不去。” 景哥儿就坐在谢婉宁旁边。 那道炙羊肉的羊膻味景哥儿肯定能闻见。 而且她已经问过了,谢婉宁并不在爱吃这道菜。 反而是侯爷晚上有时会吃几口。 而且侯府是高门大户,用餐讲究,侍女会站在一旁布菜。 菜品放得远一点近一点都无妨。 但秦九微也没想到,谢婉宁会因为这道菜生气。 侯夫人皱了皱眉,“一道菜而已,你自己平日里也不怎么吃,放别的地方就放别的地方吧。” 今天晚上她和秦九微吵架,已经引得侯爷和老夫人的不满了。 现在怎么还不知收敛! 谢婉宁大声叫嚷着,声音尖锐刺耳。 “那能一样吗?我今晚就是要吃!就是要!” 她厉声吩咐道:“孟管家,你去把那道菜给我端过来,放到我面前!” 景哥儿闻言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他从小便讨厌羊膻味,闻到这个味道就吃不下去。 他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多吃一点了。 但没想到,还是不行…… 孟管家面露为难之色。 但谢婉宁正目光凶狠地盯着他,最后只得俯身端起那道炙羊肉。 “不行!不能端!” 秦九微出声打断了孟管家的动作。 谢婉宁瞬间暴怒,“秦九微,你还说你不是针对我?!一道菜你都不让我吃?!你是想要饿死我吗?” 谢砚礼此时也对秦九微的做法有些看不明白。 剑眉蹙起,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此时饭桌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秦九微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秦九微双眸清澈,温声道:“是景哥儿他讨厌羊膻味,他闻到羊膻味会吃不下饭。” 景哥儿闻言一怔,抬起清俊的小脸看向她。 一双墨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居然,居然会注意到…… 谢婉宁冷嗤一声,“秦九微,你编理由能不能编得好一点?” “景哥儿讨厌羊膻味难道不会自己说吗?用得着你在这说话?” 秦九微抿了抿唇,心中泛起几分酸涩。 谢婉宁含着金汤勺长大,她当然不会懂景哥儿的心思。 她这般嚣张跋扈,是因为她知道她是侯爷亲生。 无论她怎么任性妄为,侯府都会有她一席之地。 但景哥儿知道自己是收养的。 他没有,也不敢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家。 甚至连自己不喜欢羊膻味都不敢说…… 谢婉宁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景哥儿。 “景哥儿你自己说,你讨厌羊膻味吗?” 谢婉宁下巴微扬,眼神中满是傲慢与自信。 侯府每天晚上都有炙羊肉,景哥儿也一直在她旁边吃饭。 他可从来没说过一次讨厌羊膻味。 景哥儿都没说过的事情,秦九微怎么可能会知道? 分明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我……” 景哥儿抿了抿唇,想说又不敢说。 谢婉宁见他这副样子,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个小崽子,连句话都不会讲! 果然是血统卑劣的贱小孩,就是小家子气! “你快说话啊!哑巴了?” 谢婉宁当即便要伸手掐景哥儿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秦九微看到她的动作,立刻冷声道。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在看她,冷哼一声松了手。 她其实也懒得掐这个贱小孩,脏了自己的手。 谢砚礼声音温柔道:“景哥儿,父亲在这,不要怕。” “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羊膻味?” 这件事,他之前从不知道…… 谢老夫人和侯爷也很惊讶,竟还有这事,真的假的? 谢婉宁目光灼灼地盯着景哥儿,眼神中隐隐带着兴奋。 景哥儿肯定不会讨厌羊膻味! 这两天自己总是吵不过秦九微。 但只要景哥儿说出来,秦九微就等着被打脸吧! 景哥儿感受着众人的视线,黑眸闪动了几下。 这还是第一次,大家这么关心他不喜欢什么…… 他声音闷闷道:“我确实不喜欢羊膻味,很难闻。” “怎么可能?!景哥儿你怎么能撒谎呢?” 他话音刚落,谢婉宁便立刻声音尖厉地怒斥。 “你闻羊膻味这么久,每天晚上都有,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怎么现在突然讨厌羊膻味了?!”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指向秦九微,声音尖锐。 “是不是你教他的?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教他说谎的!” 景哥儿抬起头,眼神生冷冷地盯着谢婉宁。 第一卷 第14章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 “之前就讨厌,只是我一直没有说而已,你别冤枉别人了。” 谢婉宁被这目光看得脊背一凉。 整个人也像被泼了冷水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谢砚礼心中一阵酸涩。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讨厌羊膻味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景哥儿抿了抿薄唇,眼睫微垂,声音低低道:“父亲太忙了,我不好拿这种小事打扰父亲。” 谢砚礼闻言,心中更加自责愧疚。 “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任何小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他知道自己常年忙于公务,对三个孩子多有忽视。 但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难怪景哥儿如此瘦弱单薄…… 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在闻自己不喜欢的味道,用膳怎么会香。 景哥儿如墨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是,父亲。”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秦九微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景哥儿,就连感动都这么冷静。 但她还是注意到景哥儿说话时,唇角有些颤抖。 原本清秀冷峻的小脸上因为开心,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景哥儿虽然一直跟小大人似的古板又不近人情。 但他今年也不过才七岁…… 谢砚礼注意到秦九微的眼神。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落到她身上。 景哥儿讨厌羊膻味的事情是她发现的。 但她没有告诉他,向他邀功,向他展示自己对孩子有多么用心。 甚至连声张都没有,只是默默处理好,将那盘炙羊肉换了位置。 今晚要不是谢婉宁突然发疯无理取闹。 他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 谢砚礼墨黑的瞳眸又幽深了几分。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贤淑温柔的女子…… 谢老夫人忍不住轻叹口气。 要不是秦九微嫁进来,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家里面有如此多的问题。 她一锤定音道:“以后侯府晚膳时,不许出现羊肉。” “谁若想吃,就自己找小厨房去做。” 亥时,书房。 谢砚礼端坐在书桌前,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的公文之上。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此时,书房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 “进。”谢砚礼眉眼不抬,冷声道。 秦九微手中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进来。 “是你?” 谢砚礼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秦九微。 她穿着条淡色的罗裙,墨发绾成了一个简约的单螺髻,几缕发丝自然地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温婉。 柳眉如新月,眉下是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犹如秋水般澄澈,正含笑看着他。 谢砚礼强压下心头的颤动,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将参汤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 “妾身是来感谢夫君的。” 一是帮她作证,二是斥责谢婉宁让她给她道歉。 秦九微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这碗参汤是我自己熬的,给夫君养身。” “夫君公务繁忙,要注意休息才是。” 谢砚礼眸色冷淡,“小事而已,你不用这样。” 她是他的妻子,他护着她,是应该的。 而且她那般用心照顾珏哥儿和临哥儿,他都看在眼里。 谢砚礼说完,便继续垂眼看公文。 但过了好一会,眼前的小女子还是没有走。 不禁出声问道:“你还有事吗?” 言下之意,是在赶客了。 有她在,他根本没法安心处理公务……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但她不能走。 今晚过来,除了送参汤,还有另外一件事。 “妾身想问,夫君明日可有公务在身?” 谢砚礼垂眸思索片刻后,淡声道:“确实有一件事。” “离京城不远处的孟县突发水灾,皇上命我明日前去安抚赈灾。” 这件事,秦九微是知道的。 因为前世,谢砚礼便是在孟县赈灾时受了伤。 虽并没有伤到要害处,但却重伤了手臂。 正是这次孟县之行的受伤,导致谢砚礼在一个月后的刺杀中没能反应及时,最终落下残疾,成了瘸子…… 她既然嫁给了谢砚礼,就一定要想办法救下他。 这次孟县赈灾,谢砚礼绝对不能去! 秦九微温声问道:“夫君可记得,明日是妾身回门的日子。” 谢砚礼忽地一怔。 他确实忘记了…… 秦九微咬了咬唇,“妾身此次来是想问,夫君明日能不能陪妾身一起回门。” 前世,秦乐安是自己回门的。 回门那天一早,谢砚礼便直接骑马赶去孟县。 这除了有厌恶秦乐安的原因,更是因为谢砚礼心中真的只有公务。 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却已经升入内阁,掌握朝中命脉。 让朝中无数官员羡慕嫉妒,但又只能听从于他。 谢砚礼能做到这一步,靠的可不仅仅是足智多谋。 更是因为他事事躬亲,极为勤勉。 果然,秦九微话音刚落,谢砚礼的眉心便蓦地隆起。 “这……” 秦九微见状立刻道:“妾身知道夫君挂念国事,妾身也很是同情担心孟县灾民。” “能去赈灾的官员不止一个,但妾身的夫君却只有一个。” 说到这时,秦九微的脸颊恰到好处地泛起微红。 她本就生得娇艳,这样双颊绯红,更是灿若桃花,艳胜春色。 谢砚礼心脏猛地一窒,紧接着疯狂跳动。 她竟然,竟然…… 秦九微说完抬眼,却谢砚礼是那么清冷不近人情。 果然,让谢砚礼陪她回门就没那么容易。 她都说出这么羞人的话了,他竟然还是这般无动于衷。 无奈,她只能使出自己最擅长的一招——装可怜。 秦九微轻咬下唇,眼眶微红,泪光盈盈。 “夫君不知,我是秦家庶女,母亲早亡,在府中日子本就难过。” “若是回门时没有夫君相伴,定要被嫡母和嫡姐出言羞辱。” “妾身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太多,只盼夫君此次能陪妾身回门,让妾身在娘家也能有几分底气,不至于被她们欺负得太过难堪。” 她的漂亮的眼眸里泛着水色,如同一汪清泉,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鬼使神差道:“好,我陪你回门。” 第一卷 第15章 他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真的吗?” 秦九微水眸一亮,眉眼弯弯道:“多谢夫君。” 她笑起来很是好看,一张娇靥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动人,让人不禁为之失神。 谢砚礼不禁心想。 如果秦九微再粗鲁一点,恶毒一点,再坏一点。 他明天就会毫无顾忌地去处理公务,心中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她偏偏这么温柔贤淑,又乖巧可人。 这让他如何拒绝…… 谢砚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推掉公务,去做其他事。 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秦府。 李氏眉头紧皱,出声问道:“明日世子便要来了,秦九微房间是不是要重新修整一番。” 秦九微在秦府并不受重视,房间中自然也没什么能看的摆件。 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秦父斜了她一眼,“你在混说什么?世子爷估计略坐坐就走了,怎么可能会去秦九微的房间?” 李氏连忙应声:“老爷说得极是,那我让张婆子明日要多去采买些好菜,好好招待世子。” 谢砚礼可是当朝重臣,出入内阁,深受皇上重用。 自家老爷以后还能不能升官,就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秦乐安嘴角挂着一抹轻蔑嘲讽的笑,“采买什么啊?谢砚礼可不会跟秦九微一起回门!” 谢砚礼那个人脑子里只有公务! 秦九微那么蠢笨,肯定不得他的喜爱。 更别提会为了她推掉公务了? “明天,就等着看秦九微的笑话吧!” 秦乐安眼中闪过阴毒的冷光。 她经历过的屈辱,秦九微也要经历一遍! 翌日一早。 “母亲,不嘛不嘛,我想跟母亲一起去外祖家。” 珏哥儿听说秦九微今天要回门。 一大早上就赖在她怀里撒娇。 小胳膊搂着秦九微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恳求:“拜托拜托,带上珏哥儿吧,珏哥儿一定乖乖的。” 秦九微无奈轻笑。 傻孩子,你外祖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谢砚礼摇头,“不可以,珏哥儿要乖乖呆在家里面。” 若是真如秦九微所言,家中有刻薄的嫡母和嫡姐。 珏哥儿还是不要跟去的好。 “父亲,让我跟着去吧。”春哥儿突然道。 “家中有三个孩子,一个去的都没有,这样不好,会有些失礼。” 春哥儿从小习武,长得又高又结实 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十分利落。 清俊的小脸瘦削刚毅,年纪虽小,但已很有少年将军的神采 春哥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而且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母亲!” 秦九微:…… 我们是回门,不是去打架。 不过这孩子的一番孝心是好的。 “那就春哥儿就跟着一起去吧。” 见秦九微同意了,谢砚礼自然没有意见。 珏哥儿闻言,不满地撅了撅嘴。 为什么大哥可以去,他不可以去? 因为大哥比他高吗? 哼哼,他以后也会长高哒! 会长的比大哥还在高! 不,他要和院中的树一样高! 珏哥儿歪着小脑袋,美滋滋地想着。 景哥儿站在一旁,淡声道:“你们小心些。” 秦九微闻言不由愣了会,很是惊讶。 景哥儿前两日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现在居然会主动关心他了。 秦九微朝他温柔一笑,“你放心。” 景哥儿抿了抿薄唇。 他就是随口一说。 才没有关心她的意思呢…… 秦府。 秦乐安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秦九微这几日估计被那三个养子折磨得不轻。 肯定容颜憔悴,丑得不成样子。 不像她,还是这么光鲜亮丽。 从小到大,秦九微都比她生得好看! 跟她娘一样,都是惯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所以她让她母亲把秦九微关在家里面,不让她出去见人! 秦九微长到现在,连一场宴会都没有参加过。 还没她身边的侍女见过的场面多。 “小姐,侯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了。” 秦乐安高扬起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走!去看那个贱人的笑话!” 明日她便要进宫选秀去当皇后了! 但这样当面羞辱秦九微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秦乐安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秦九微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身着一袭芙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那裙上的百蝶栩栩如生。 行走间裙袂飘飘,腰间的丝绦挂着枚玲珑剔透的羊脂白玉佩。 云鬓高挽,梳着一个望仙九鬟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八宝琉璃簪,簪上坠着颗硕大的南海明珠,更衬得她容姿华盛。 肤色白皙,眉如远黛,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下马车,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从画中走来的仙子。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秦九微以前在侯府时,母亲苛待她,她只能穿旧衣。 发饰更是没有几件,只有她母亲青姨娘留给她的几个绒花簪子能看。 整个人常年都是灰扑扑的。 而现在她嫁进侯府,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秦乐安眼睛死死地盯着秦九微,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撕碎了。 秦九微每天要带三个孩子,竟然一点容颜憔悴都没有?! 这不公平! 但很快,秦乐安见只有她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立刻重新得意起来。 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不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回门吗? 秦乐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妹妹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谢世子呢?怎么没有陪你?” 一旁的李氏也微微勾唇。 原本秦九微得以嫁进侯府,她是很不满的 但现在看她过得不好,连回门都是一个人。 她心里也就舒畅些。 秦九微目光平静从容,没有回答她。 秦乐安见秦九微没说话,便以为是自己说中了。 她高扬起下巴,准备出言继续嘲讽。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白马上的男人身着一袭玄色长袍。 发束紫金冠,气质矜贵清冷,正是谢砚礼。 眨眼间,他便到了秦府前。 谢砚礼利落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秦乐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谢砚礼今天不是要去眉县吗? 前世他都没有陪自己回门,现在居然会陪秦九微回门! 第一卷 第16章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 谢砚礼朝秦父微微拱手,“岳父岳母,抱歉来迟了。” “刚才路上碰见驸马,耽搁了些时间。” 秦父连忙开口,声音中满是恭敬。 “世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谢砚礼走到秦九微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男子清冷出尘,俊朗矜贵,女子容颜绝美,恰似娇花照水。 二人站在一处,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汇聚于此。 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真如同一对璧人般。 周围路过的行人也不由停下脚步。 “这不是谢世子吗?他怎么会在这?” “你这都不知道啊,谢世子前几日娶妻,这是陪他妻子回门呢,旁边美人便是他的妻子,秦家二小姐。” “秦家二小姐居然这么好看?之前怎么从未听说。” “啧啧,只有这样的美人和谢世子站在一起才相配啊。” 秦乐安听到周围人对秦九微的夸赞,原本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贱民!秦九微算什么好看? 前世她也嫁给谢砚礼了,怎么没听他们这般夸过自己? 主院。 秦父喝了一会茶,便迫不及待道:“谢世子,我们手谈一局如何,顺便聊一聊最近皇上新颁布的律令。” 谢砚礼如今已入内阁,是皇上身边最近的人。 要是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消息,自己升迁也有望了! 谢砚礼紧抿薄唇。 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交际。 更不在办公以外的地方聊政事。 但是这是秦九微父亲…… 谢砚礼敛眸,淡声道:“好。” 秦父闻言,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昨天晚上乐安说,谢砚礼肯定不会陪秦九微回门。 他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谢砚礼清冷淡漠的名声是人尽皆知的。 但没想到,秦九微居然真的把他带回来了。 这个女儿还算有点用,不算白养她。 见他们要聊国事,秦九微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她在后花园喝着花茶,突然想起。 “春哥儿呢,怎么没见他?” 今天回门,春哥儿和谢砚礼都是骑马,没有坐马车。 后来进府时,秦九微看到了春哥儿,这会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走,去找一下,” 然而她没走两步,突然迎面撞上了朝她走来的秦乐安。 秦乐安微眯起眼睛。 如今的秦九微身着华服,亭亭而立,仪态端方。 头上云鬓高挽,发间珠翠摇曳。 再看不出一点往日怯懦胆小的样子。 不过,她真以为自己嫁得高门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庶女就是庶女,贱人就是贱人! 一辈子都是! 她今天就要让她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秦乐安大步走到秦九微身前,拦住了她。 “秦九微,把你头上的琉璃簪给我。” 这个八宝琉璃簪今天见秦九微第一面,她便注意到了。 琉璃本就罕见,秦乐安只在宴会上见长公主戴过。 更别提发簪顶端镶嵌的那颗硕大的南海明珠,莹润透白,珠光熠熠。 秦乐安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南海明珠。 这样好的东西,就该是她的!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这簪子是谢老夫人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我可不管是谁给你的,我想要你就要给我!” 秦九微冷笑,“秦乐安,我已经不是那个在家中任你打骂的庶妹了,我现在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你算什么世子夫人!这桩婚事是我给你的!” “你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该是我的!” 秦乐安从小抢秦九微的东西抢惯了,见她这般抗拒,心中瞬间气恼上头。 眼睛紧紧盯着那簪子,不由分说地冲上前来,伸手便是要抢。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 他站到秦九微身前,张开双臂, “别碰我母亲!” 秦乐安动作一顿,紧接着对上了双小狼崽子般的眼睛。 她被这阴冷骇人的目光吓得顿时僵硬在原地。 好一会才想起来。 这是……春哥儿! 前世开始时,春哥儿便躲她如蛇蝎。 三个孩子对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后来她开始克扣他们的饭食,动手殴打他们。 他们看她的眼神更是充满怨恨。 而现在…… 春哥儿竟然会护着秦九微! 他们认识不过才三天啊! 秦九微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怎么了?” 秦父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便看到秦父和谢砚礼从旁边的小径走出。 秦乐安看到两人,瞬间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父亲,你,你们怎么在这?” 秦父冷哼一声,“我们在旁边凉亭下棋,谁知你们竟听到你们的吵架声!” 他目光扫了三人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在以往,他会直接斥责秦九微不尊嫡姐。 不管究竟怎么吵起来的,秦九微身为妹妹敢和姐姐吵架,这便是错! 但是现在秦九微身份不同,他不能再这样了。 更别提在谢砚礼面前针对秦九微。 他还等着这个女婿能提携他一二呢。 秦乐安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是嫡姐看上了我的簪子,想要抢去。” 秦父皱眉,还以为多大点事,结果就是为了个簪子? “你姐姐既然喜欢,你给她又能如何,至于吵起来吗?” 秦九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又是这样,父亲永远都站在秦乐安那一边。 做错的永远是她。 谢砚礼黑眸沉了三分,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温度。 “岳父没注意九微的用词吗?她用的是抢这个字。” “秦家大小姐莫不是土匪?看上什么便要抢去?” 秦父先是一怔,紧接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竟被谢世子当众说是土匪。 这两句话就像两个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脸上。 秦父回过神时,立刻朝秦乐安斥道:“你这孩子!家里还能短了你一个簪子吗?” “怎么就要抢你妹妹的?” 第一卷 第17章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秦父厉声道:“罚你去祠堂跪上两个时辰再出来!” “父亲!你居然向着秦九微!” 秦乐安撅着嘴,满脸写着不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父亲责罚,居然是因为秦九微! 秦父见她居然还敢顶嘴,立刻道:“够了!要是再说,就罚你跪到天黑!” 他自然是舍不得惩罚乐安,但是现在谢世子在这。 这件事情必须给个说法。 不然谢世子一生气,以后不肯帮他们秦家可怎么好。 乐安如今真是被他们宠坏了。 谢世子还在,竟然就如此不知道收敛! 秦乐安仍是不愿意去祠堂,最后被秦父叫来的嬷嬷强行带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九微秀眉蹙起,似含着一抹轻愁。 谢砚礼见她看得这般认真出神,不禁出声。 “怎么了?” 秦九微抿了抿唇,声音轻轻的,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 “因为以前,去祠堂罚跪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娘亲是一个妾室,在她八岁那年去世了。 之后,李氏更是毫无顾忌地欺负她。 她的辩解无人会听,无人在意。 留给她的只有祠堂幽深的黑夜,和冰冷彻骨的地砖。 想起以前的事,秦九微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水雾,眉梢处的轻愁愈发浓重。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之前秦九微总是那般贤淑乖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让人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之意。 他抿了抿唇,想要出声安慰。 但还没等他开口,便看到秦九微突然轻笑出声。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说这些了。” 她唇角弯起,眉眼鲜活生动起来,“今天还要多谢春哥儿呢,刚才秦乐安想抢我簪子,是春哥儿冲出来护住了我。” 谢砚礼有些惊讶,“真的?” 春哥儿常年在演练场中习武,心思比珏哥儿复杂不了多少。 但他也没想到春哥儿竟然会冲出来护着秦九微。 毕竟两人相处才认识三天而已。 看来……秦九微对春哥儿确实很好。 有时候,孩子们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春哥儿愿意出来护着秦九微,就证明了这一点。 秦九微点头,温声道:“自然是真的。” “我们春哥儿不仅英勇无比还有侠义心肠,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大将军的气魄了。以后定会守卫一方,万人敬仰。” 春哥儿耳尖一红,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很开心嘿嘿。 虽然在别人看来,她们相处不过三天。 但母亲给他的温柔和尊重,却是他这十二年中从未得到的。 也没有人会像母亲这样毫不吝啬地夸赞他。 谢砚礼有些无奈道:“你若是再夸他,他怕是中午都会高兴得吃不下饭了。” 秦九微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就是要多夸奖才好呢,做了很棒的事情,就是要得到夸奖。” 谢砚礼轻轻扬眉,“这种教导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那你今天算是赚到啦。” 她唇角勾起,水眸波光潋滟,艳色无边。 谢砚礼心尖不由颤了颤。 他轻抿薄唇,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秦九微并没有养育过孩子。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前世深宫孤寂,晚上便用看书打发时间。 这些都是她在书上看到的。 但经过她这几次实践,发现很是不错。 春哥儿每一次听到夸赞,眼睛都会亮起来,很是开心。 午膳时分。 秦乐安被从祠堂放了出来。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向秦九微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贱人!居然敢陷害她! 但很快,秦父警告的眼神就落到了她身上。 秦乐安立刻敛下眸子,不敢再生事,心中却仍然愤愤不平。 秦父看着谢砚礼清冷的脸,有些紧张地说道:“府中粗茶淡饭,还请谢世子不要介意。” 都怪乐安,昨天晚上说谢砚礼不会陪秦九微回门,今早府上便没去采买。 结果不仅回门了,还留下来吃午膳。 现在府上连个拿得出手的好菜都没有。 秦父官居四品,但他是秦家第一个考上进士当官的。 家中并没有什么积累,和侯府这种百年积淀的豪门世家是不能比的。 秦父生怕自己招待不周得罪了谢砚礼。 谢砚礼扫了眼餐桌上的五个菜,淡声道:“无妨。”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道桂花糖藕放到秦九微盘中。 “这道菜不错,你多吃一点。” 说完,谢砚礼的筷子不由顿了顿。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是下意识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秦九微对三个孩子实在是太好了,所以自己也要对她好一些 也让秦家更重视她,不敢再欺负她。 秦九微看着盘中糖藕,瞬间怔住。 谢砚礼被鬼上身了? 居然会主动给她夹菜? 但很快她注意到秦父和李氏打量探究的目光。 原来谢砚礼这是在暗戳戳为她撑腰。 让秦家知道她跟谢砚礼关系很好,断不可轻视了她。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泛起几分酸楚。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护着她…… 看到这一幕,秦乐安紧咬下唇,险些咬出血来。 前世无论她做什么,谢砚礼对她都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而现在,谢砚礼居然会为秦九微夹菜! 前世别说夹菜了,除了侯府晚膳,谢砚礼从来不愿跟她同桌吃饭。 她都没做到的事情,秦九微居然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秦乐安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瞬间发白。 秦父看到谢砚礼居然对秦九微这样好,心中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秦九微完全不配。 但很快他便也想通了。 谢世子对秦九微越好,对秦家也就越好! “这道龙井虾仁很是不错,谢世子可以尝尝。” 说着,便是要殷切地给谢砚礼夹菜。 秦九微淡声道:“父亲,夫君他从不吃虾仁。” 谢砚礼闻言转头看向她,眉头微挑。 似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虾仁? 秦九微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瞎说的。” 谢砚礼都用夹菜来展示两人亲密。 她自然也不能落伍。 谢砚礼闻言,清俊的眉眼不禁染上笑意。 第一卷 第18章 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午膳后,李氏将秦乐安叫了出来。 她眉头拧紧,“当初你死活不肯嫁给谢世子,你现在看看,他对秦九微多好!” “谢世子这般在意秦九微,以后我们再也不能那般欺负她了。” 李氏气愤道:“你看看都是你自己选的好路!” 让她看着秦九微过上好日子,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秦乐安撇了撇嘴。 刚才她也很生气,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现在谢砚礼对秦九微再好又能怎么办? 一个月后他就会变成一个瘸子!一个残废! 秦九微就只能守着一个残废度日! 秦乐安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 “娘,我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一个侯府算得了什么?” “等我当上了皇后,到时候就为你请封!让你当上一品诰命夫人!” 听到她这般豪言壮语,李氏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娘相信你,以后你定会过得比秦九微那个小贱人好!” 母女俩说完话回到正屋。 谢砚礼和秦九微此时正准备回侯府。 秦父连忙起身道:“我送你们到府门口。” 几人刚走到屋门口处,天边忽地涌来一团如墨的乌云。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一开始只是稀疏的几滴,转眼间便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水帘,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怎么突然下雨了?” 秦父眉头紧皱,转头吩咐道:“快去拿伞来。” 秦乐安见状连忙上前,“这雨下得这么大,妹妹你和世子不如就留在秦府留宿一晚吧。” 今日秦九微处处压她一头,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天就是选秀的日子,她必须要让秦九微看到自己荣耀回府的那一刻! 在她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声。 她当然知道秦乐安在想什么。 想着进宫,想着受宠,想着当上皇后。 真是够傻够天真。 就连她这般小心谨慎,在后宫过得也像针尖行走一般。 更别提以秦乐安的脑子。 明日的选秀,便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秦九微当然愿意留下看戏,但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 她转头看向谢砚礼,“夫君的意思呢?” 谢砚礼看着外面的暴雨,眉头隆起。 “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今晚留下也好。” 秦父没想到谢砚礼居然愿意留下。 这可是个好机会,他能多些时间跟谢世子打好关系。 “那我这就吩咐人将客房收拾出来。” 谢砚礼淡声:“不用麻烦收拾了,在九微之前的闺房休息一晚便可。” 秦父表情一僵。 秦九微的房间比客房还不如…… 怎么能让谢世子去睡那里呢? 秦父连忙道:“不麻烦的,客房离主院很近,很快就能收拾好的。” 李氏也摆了摆手,声音急切。 “九微的房间实在是太小了,会委屈世子的。” 原本谢砚礼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但见他们这般推脱,心下不禁生疑。 九微的房间究竟有什么,让他们这般抗拒? 春哥儿在旁抱臂,目光凛然。 他出声道:“父亲,我也想去母亲的房间看看。” 秦父更加慌乱了,“不过一间房间而已,实在没什么可看……” 他还没说完,谢砚礼冰冷的目光便落到他身上。 “连看看都不行吗?岳父为何如此推脱?” 秦父被他的眼神看得脊背一凉。 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秦九微在旁边并没有开口。 只是冷冷看着秦父。 秦九微的院子离主院并不太远,很快便到了。 木门推开,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并不小,但因为家具太少,显得十分空荡。 一张木头大床居于房间一角,没有过多的雕琢。床上垂着淡青色的纱幔,上面还有几个破洞,被风扬起,微微飘动着。 窗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桌面光可鉴人,放着一卷未展开的书册。 靠墙处有一个衣柜,十分陈旧,不知是谁不要的,才给了秦九微。 柜门紧闭,没有镶嵌任何珠宝或雕刻花纹。 房间中唯一的摆件。是角落里放置着一个香炉,但上面已经落灰,可见从来没有用过。 墙壁洁白如雪,没有任何挂画或装饰,墙角处还隐隐发霉, 这完全不像个官家小姐的房间,仅仅只是能住人的地步而已。 说得难听点,跟侯府侍女的房间差不多。 甚至侍女的房中还会有个花瓶瓷器。 春哥儿瘦削刚毅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 但没想到,母亲之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谢砚礼冷笑一声,“这便是九微之前的闺房?” “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微不是岳父亲生的呢。” 秦父脸色瞬间涨红。 没想到自己苛待秦九微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谢世子知道了。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 秦父立刻转头朝一旁李氏斥道:“我常年忙于公务,竟不知你居然是这样照顾九微的。” 他声调蓦地提高,“你就是这样做嫡母的吗?” 李氏顿时愣在原地。 她是如何对待秦九微的,老爷不是一清二楚吗?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背下了这口锅。 她紧咬着唇,做出十分歉疚的样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九微,都是我的错。” 秦父冷声道:“就罚你明日去祠堂罚跪一天,好好想想自己犯的错。” 李氏连忙点头,“是是是,妾身一定好好反省。” 秦九微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做戏,心中冷笑。 他们就想把这件事轻飘飘揭过去? 门都没有! 秦九微用指尖狠掐一把手心,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她声音哽咽道:“这不怪嫡母,要怪就只能怪九微自己,是庶女出身,所以这么多年才得不到父亲的疼爱……” 秦父瞬间慌张起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父亲怎么不疼你呢?” 秦九微这个死丫头!刚才他都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谢砚礼是皇上近臣,他随意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便可决定他的仕途。 他现在又这般在意秦九微…… 他立刻道:“之前是父亲忽视你了,是父亲不对,以后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什么补偿都可以!” 秦九微又掐了一下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用丝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委屈道:“只要父亲心中还有女儿就好。” “女儿其实也不奢求什么,只是想把当初母亲死前留下的一些东西,带到侯府,给自己留个念想。” 第一卷 第19章 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母亲家中原是富商,因家中败落,且商人地位低下。 这才到秦家为妾。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较大,当初母亲嫁到秦家时,有两万银子的陪嫁。 这些钱如今自然都被秦父和李氏花光了。 她现在,就是让他们把这些钱全都吐出来! 所谓的父爱,她早就不稀罕了。 什么都是假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秦父闻言先是一懵,但很快想起那两万两银子。 这些钱,都被他花光了呀!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旁边谢砚礼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女儿想带走母亲留下的东西都不可以吗?” 什么东西!根本没有东西了! 但他哪敢这么跟谢砚礼说话…… 秦父咬牙道:“当然可以,可以明日九微你走之前,我会把你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交给你。” 秦九微弯唇轻笑,“那就多谢父亲了。” 最终秦父将原本留给秦老夫人的院子收拾了出来,让他们三人今晚住下。 “这兰园原是留给我母亲的,但是她去世得早,一直没能住上。” “院子简陋,还望谢世子不要介意。” 兰园是秦府除了主院外,最好的院子了。 房间宽敞而高阔,屋顶以雕花梁木撑起,绘有祥瑞图案。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床,床架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繁复的花纹。 和刚才秦九微简陋的房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谢砚礼心中更酸涩了几分。 他转眸,见秦九微正静静站在窗下,眉似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无尘。 像一泓静谧的湖水淡然从容。 注意到他的目光,秦九微轻轻歪头,“怎么了?” 谢砚礼抿了抿薄唇,“无事。” 秦九微却想起。 今晚春哥儿睡在偏房,他们二人睡在主屋。 但谢砚礼其实并不愿意跟她睡在一起。 毕竟自从新婚之夜以后,谢砚礼一直都是睡在书房的。 “夫君放心,妾身今晚睡在软榻上。” 谢砚礼眉心隆起,“天气阴湿,怎么可以睡在软榻上?” 他冷声道:“今晚一起睡在床榻上,就如新婚之夜那般。” 秦九微立刻明白过来。 和新婚之夜那般? 他的意思仍是……他不会碰她。 秦九微轻哼,她也没想让他碰。 深夜。 谢砚礼和秦九微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两个手掌的距离。 此时外面的雨突然大了几分,天际忽地滚过闷雷,一道闪电如银蛇般撕开沉沉夜幕,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秦九微原本已经睡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猛地惊醒。 雷声仿佛就在她耳畔炸响,声声震得她心头发颤。 她母亲青姨娘……便是病死在这样一个雷雨夜。 那晚,娘亲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在她的哭喊声中,娘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苍白冰冷…… 从此以后,她听见雷声便会控制不住地害怕。 秦九微慌乱地扯过被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被角,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原本就睡在床榻里侧,此时更是蜷缩在角落,咬着下唇止不住地颤抖。 谢砚礼常年在军中,即便是睡着也会对周遭的事情非常敏感,此时更是直接清醒。 他转眸看到缩成一团的秦九微,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谢砚礼年少便从军,战场的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各种苦头都吃过。 如今看到秦九微被外面的雷声吓成这样,不禁皱了皱眉。 她竟然如此娇弱…… 但见她实在是颤抖得厉害,出声问道:“有没有事?” 秦九微闻言抬头。 在忽明忽暗的闪电映照下,谢砚礼看到她桃花眼中闪烁的泪光,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长睫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翅。 她贝齿轻咬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可那眼眶中的泪水却似不受控制般越聚越多。 谢砚礼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他立刻俯身上前,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先是一怔。 随后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其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她的脸贴在谢砚礼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声音让她莫名感到一股心安。 谢砚礼轻轻抚摸着秦九微的发丝,在她耳畔低声呢喃。 “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秦九微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谢砚礼再次垂眸时,发现秦九微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 长睫紧闭,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白嫩的小脸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粉唇紧紧抿着,如同花瓣一般。 她呼吸均匀而平稳,随着呼吸的节奏,那嘴唇也微微地动着…… 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 他是她妻子。 亲一下,应该没事吧…… 谢砚礼俯身,薄唇离那张粉白的小脸越来越近。 但在最后一刻,谢砚礼理智回笼。 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他说的,他和秦九微只能是相敬如宾的关系吗? 怎么现在想要越雷池的竟是他? 此时另一边,侯府。 珏哥儿抱着小枕头,敲响了景哥儿的房间门。 奶声奶气地喊道:“二哥哥,你睡了吗?” 躺在床上的景哥儿无奈睁开眼。 他下床开门,看到珏哥儿正站在门口,仰着小脸看他。 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二哥,我想母亲了……” “你说母亲她怎么还没回来。” 景哥儿紧抿着薄唇,“不知道。” 两人不过才相处三天而已,现在只不过是一晚不在,珏哥儿怎么会这么舍不得她? “外面在打雷我害怕,二哥哥你陪我睡好不好?” 第一卷 第20章 李氏要扇秦九微巴掌被撞见 珏哥儿眨巴着葡萄眼般的大眼睛,眼眸里满是水光。 景哥儿无奈点头。 两人在床上躺好。 珏哥儿仍嘟嘟囔囔道:“二哥哥你说母亲为什么不……” 但不等他说完,景哥儿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小嘴。 “你困了,睡觉。” 珏哥儿:?! 他不困!他想说话! 但珏哥儿知道他是拗不过二哥哥的。 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睡觉,睡之前还不忘在心里祈祷。 老天爷,你快让母亲回来吧~ 翌日,清晨。 “昨夜,多谢你。” 秦九微早上醒来,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还是忍不住耳尖通红。 她居然被谢砚礼紧紧抱紧怀里,他还温声安慰她…… 秦九微抬眸,见谢砚礼面沉似水,冷峻的面庞毫无神色波动。 便以为他是生气了。 她温声解释道:“昨夜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忘记了要相敬如宾的约定……” “没事,你我是夫妻,不用计较这么多。”谢砚礼淡声道。 因为,他昨夜也忘了…… 秦九微见他这般说,心下也松了口气。 两人收拾完去到主院。 此时暴雨已经停了,空气新鲜而湿润。 秦九微一眼便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乐安。 她梳着高高的云髻,发髻上插着从她手中抢走的绒花簪子。 秦乐安看到她,立刻扬起下巴,挺起胸脯。 “秦九微,我马上就要去选秀了,我这次肯定能入选!” 秦九微勾唇,笑中透着深意,“当然。” 她当然会入选。 但是原因,可能跟她想的不一样…… 皇宫。 “礼部侍郎秦江之女,秦乐安,年16。” 随着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 秦乐安声音刻意夹得柔媚,“臣女秦乐安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坐在皇位上,冷着一张俊脸,有些兴致缺缺。 他只喜欢宸妃,根本就不想选秀。 但无奈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必须来走个过场。 高显只是随意扫了秦乐安一眼,便移开了眼。 真是俗气至极。 随即就准备撂牌子。 但是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到秦乐安发髻上的那支绒花簪子。 狭长的凤眼不由眯了眯。 他唇角勾起,“留牌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选秀进行了两个时辰,皇上一个妃子都没选。 现在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 秦乐安声音雀跃,“谢皇上!谢皇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能入选! 高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到一旁的贤妃身上。 贤妃紧紧盯着秦乐安,眼中闪过毒蛇一般的冷光。 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像是要把它活活撕碎一般。 高显见状勾了勾唇。 贤妃家世显赫,几代都是国之重臣。 他虽是皇帝,但登基不足三年。 无奈,他只能将她纳入后宫。 但他独宠宸妃,惹来了贤妃的不满。 贤妃便在后宫处处针对宸妃,他也很是头疼。 这个秦乐安头上的绒花簪子,宸妃有个一样的。 贤妃看见她这簪子,便会想到宸妃,一定会开始针对秦乐安。 将对宸妃的怨恨转移到秦乐安身上。 希望这个秦乐安聪明一点,别那么快被贤妃玩死了。 高显之后又选了几个秀女。 他转动着手中的盘珠,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冷意。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斗得越凶,吵得越厉害。 他的宸妃才越安全。 至于她们最后斗成什么样。 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她们的性命在他看来就如同蝼蚁一般。 选秀结束,秦乐安走在出宫的路上时,脚步轻盈又愉悦。 皇后,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然而没等她走两步,身前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 “秦小主,贤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秦乐安看到面前这两个人结实高大的嬷嬷。 额头冷汗瞬间渗出,心脏骤停。 秦府。 从秦乐安出门的那一刻起,李氏便开始坐立不安。 直到秦乐安入选的消息传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啊!我的乐安入选了!” 李氏从椅子上站起,满脸写着高兴。 皇上这三年选秀,一个入选的女子都没有! 但是她的乐安入选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乐安深得皇上喜爱!以后肯定是能当皇后的! 李氏心口瞬间畅快得意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正在桌边喝茶的秦九微身上。 语气中满是炫耀,“秦九微你听到没有,你嫡姐入选了!” “以后她就是天子的女人了!你可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秦九微冷冷勾了下唇角。 皇上无情冷血,贤妃恶毒跋扈,后宫明枪暗箭数不胜数。 这样福气……她才不要呢。 李氏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得意起来。 她的乐安只是选秀中选,就把秦九微妒忌得连话都不想说。 等日后乐安当上皇后,秦九微不得气地上吊啊。 李氏想到这里,脊背更是挺直了几分,下巴高扬。 “秦九微,我刚才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秦九微淡淡抬眸,“姐姐入选进宫,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李氏一听瞬间气恼起来。 秦九微什么意思!居然敢咒她的乐安! 谢砚礼和属下商量事情,此时并不在主屋。 李氏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她瞪向她,厉声道:“秦九微,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再怎么嫉妒你姐姐,也不能诅咒她吧!你是怎么做妹妹的?” 秦九微慢悠悠放下茶盏,“姐姐要是真有福气,我这三言两语也影响不了什么,母亲为何这么生气?” 声音平静,一字一句回怼着。 她以前在府上处处隐忍,低眉顺眼地过日子。 但现在她已经出嫁,早已不用再看李氏脸色过日子。 要是再继续忍着,就真憋屈成王八了! 李氏闻言更是登时怒火上头。 以前秦九微在她面前那般胆小怯懦 现在居然都敢回嘴了? “你个小贱人,真以为如今嫁给谢世子,我就不敢教训你了是吗?” “母亲收拾不听话的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氏说着便抬起来手,便是要扇秦九微巴掌。 “岳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砚礼和秦父踏进屋中,李氏扬起的手瞬间僵硬地停在空中。 李氏神情尴尬,想要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我,我……” 第一卷 第21章 秦乐安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父狠狠瞪了她一眼。 蠢妇!昨夜已经教训过她了!如今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就非要得罪谢世子不可吗? 他呵斥道:“你什么你,还不快把手放下!” 秦九微轻叹一声,声音低低道:“母亲刚才要教训女儿,不知是女儿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母亲……” 李氏立刻瞪向她。 贱人!还敢装可怜! 但下一瞬她就收到了秦父警告的眼神。 立刻吓得垂眸敛首。 秦父干笑两声,温声道:“九微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做错呢?肯定是你母亲脾气太坏。” “多谢父亲体谅。”秦九微弯唇,“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你说。”秦父立刻道。 秦九微淡声,“昨夜我记得,父亲曾说让母亲今天去祠堂罚跪,反省自身。” “如今这过了一晚上,九微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秦父先是一怔,这句话他昨夜也就是随口一说。 想着秦九微向来胆怯,肯定不会再说起此事。 但没想到,她还真敢提啊! 秦父此时才真切意识到。 这个女儿,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父冷眼扫过李氏,“听见没有,还不快去祠堂反思?” 李氏恨恨地咬了咬唇,“是,妾身这就去。” 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秦九微。 这个小贱人,等会她的乐安从宫里回来,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嚣张起来! 秦九微无视李氏怨毒的眼神,转而看向秦父,温声问道:“还有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不知父亲准备好没?” 提到这件事,秦父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三分。 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已经准备好了,待会便放到侯府的马车上。” 他这么多年的京官也不是白做的,一些积蓄自然是有的。 但这两万两,实在是大数目! 让他拿出两万两,和从他身上硬生生剜下肉没有区别! 但他也不能不给! 如今只能盼望着,谢世子以后能多多提携他! 秦九微满意勾唇。 前世她虽入宫,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前几年位分也不高。 每日和贤妃斗来斗去就已经耗费她的心力,更没有这么当面打脸秦家人的时候。 果然,还是这一世过得爽啊! 谢砚礼在一旁虽没有说话,但是目光时不时就落到秦九微身上,观察她说话时的表情。 此时见她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不由弯了弯唇。 他的妻子虽然贤淑善良,但也是有刺的。 外表柔弱,实则一点也不好惹。 李氏一直在祠堂跪到傍晚才出来。 此时门口小厮急匆匆进来禀报。 “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快去门口迎接!” 李氏和秦父眼睛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乐安终于回来了!成为皇上后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的! 不愧是他们家最争气的女儿! 李氏因为白天跪得太久,走路时还摔倒了两次。 但每次都快速起身,飞快朝着门口奔去。 远处,一顶软轿在几个宫人的护送下缓缓而来,停在了秦府门前。 “乐安,乐安!” 李氏声音雀跃地唤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秦乐安下轿。 心中也不由生出些疑惑。 她上前一步,掀开轿帘后,立刻尖叫出声。 “啊!乐安!你怎么会这样!” 只见轿中的秦乐安面色如纸般惨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揪心。 血迹隐隐透过衣物渗出,血腥气立刻在空中弥散开来。 李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冲上前紧紧握住秦乐安的手。 嘴里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轿子旁的宫中侍女冷着脸,语气淡漠如冰。 “秦小主得罪了贤妃娘娘,被娘娘责打了三十大板。” “还望秦小主以后多长些记性,宫中不是外头,要格外注意规矩。” 李氏脸上满是泪痕,眉头紧紧皱起,“得罪贤妃娘娘?乐安这般知书识礼,怎么会得罪贤妃娘娘呢?” 宫中侍女冷哼,“这个就要等秦小主醒了之后好好问问她了。” 她摆了摆手,“回宫。” 秦府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秦乐安从软轿中抬出。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原本精致的发髻此刻散乱成一团,妆容被冷汗打湿,粘糊在脸上。 秦乐安用尽力气抬眼,目光紧紧锁住站在不远处的秦九微,眸中净是怨毒。 贱人!你敢害我!你竟然敢害我! 秦九微朝她缓缓勾唇,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前世她选秀结束后,她也被贤妃叫了过去。 她察觉出了不对,但是没有办法。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注意到太后的仪仗。 她几乎是立刻想出了办法,用诗词吸引到太后的注意。 太后救下了她,她保住一命。 但秦乐安不仅不通诗书,而且反应极慢,做不到想出办法脱险。 以至被贤妃打成这样。 果然,重生只是重活一世而已,又不是换了脑子。 该蠢的人,还是一样的蠢。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很快入宫后,秦乐安就会知道,贤妃折磨人的方法有多少…… 秦乐安看到她的笑,更加确定是自己上当了。 难怪当初秦九微那么轻易就让她把簪子抢过去了! 难怪当初换亲秦九微完全没有反对拒绝! 秦九微早就知道戴上那个簪子,就会被贤妃针对!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秦乐安眼神充血,当即奋力向前一冲,便是要朝秦九微扑去。 但她忘记自己刚被打了三十大板,腿脚完全无力。 在她扑出去的下一瞬,整个人便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朝着秦九微方向重重一拜。 秦九微紧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 李氏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乐安,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这是做什么啊。” 第一卷 第22章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秦乐安紧紧握着手中的沾上血的绒花簪子。 秦九微,你个贱人!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是说不出口……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将秦乐安重新抬起来,送到府中。 秦九微看完了戏,觉得实在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和夫君也要回府了。” 此时秦父和李氏已经完全慌乱了阵脚。 闻言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便赶忙去看秦乐安的伤势。 秦九微走后,秦府完全乱成一团。 丫鬟们急忙打来热水,取来伤药。 动作轻柔地为秦乐安清理伤口。 每碰到一处伤口,秦乐安都会疼得颤抖一下。 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秦乐安突然觉得,嫁给谢砚礼实在是太好了。 即便他以后会变成一个瘸子,那也比进宫挨板子强上太多! 皇宫,就是一个魔窟! 秦乐安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那个贤妃就因为我的簪子和宸妃一样,便打了我三十大板!” “整整三十大板!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李氏在一旁也忍不住红了眼 她的乐安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一家子疼着宠着。 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 秦乐安一想到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这样的折磨,眼泪立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死死抓住李氏的手。 “母亲,我不想进宫了,宫里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救救我,救救我……” 李氏虽然心疼她,但脑子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 “乐安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已经入选,怎么能不进宫呢?” “你现在已经是宫妃,宫妃出逃是要祸及家族的,你想我们一起死吗?” 秦乐安双肩剧烈抖动着,双手紧紧抓着床褥,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可是,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氏轻叹一口气,“女儿,你今天只是突然进宫,还没有适应宫中的尔虞我诈罢了。” “贤妃这样对你,其实就是嫉妒你!嫉妒你得到了皇上的喜爱!” 她温声继续道:“我们乐安聪慧又貌美,到时候肯定能独得皇上圣恩,有了皇上的恩宠在,你还用得着怕贤妃吗?” 秦乐安闻言,原本死灰一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母亲说得有理! 皇上选她入宫,那就是喜欢她!就是看上她了! 贤妃越是针对她,就越证明皇上有多在乎她! 秦乐安原本颤抖的肩膀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向李氏,眼中满是自信。 “母亲你放心,我进宫一定会当上宠妃的!” “不,不仅要当宠妃,我还会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第一件事就是处死秦九微这个贱人! —— 侯府。 马车在府门口缓缓停下。 秦九微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小肉球朝她飞扑过来。 “母亲!” 秦九微张开上臂,稳稳接住珏哥儿,将他抱进怀中。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 “珏哥儿好想你~” 珏哥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母亲也很想珏哥儿,这不是就回来了吗?” 谢砚礼在一旁见到两人亲昵温馨的举动,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景哥儿俊秀的小脸仍满是冷漠。 然而袖中原本紧握的右手此时却放松了下来。 今晚他终于不用带着珏哥儿睡觉了。 这小孩,吵死了。 几人一齐回到清澜院。 珏哥儿仍赖在秦九微怀里不肯下来。 他眨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问道:“母亲,珏哥儿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秦九微捏了捏他脸颊上的小软肉,声音中带着笑意。 “当然可以啊。” 这么一个肉乎乎的小团子抱在怀里睡觉,肯定又暖和又舒服。 前几日珏哥儿都是跟着嬷嬷一起睡。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想和她一起睡。 秦九微当然不会拒绝。 春哥儿和景哥儿此时已经回房。 珏哥儿也被嬷嬷抱着先去梳洗了。 长廊上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 秦九微转头看向他,他盈盈一笑,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 “夫君,早些安歇。” 她身着一袭淡雅罗裙,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青丝如墨,松松挽就一个简单的发髻。 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耳畔,更添几分妩媚。 小脸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白皙细腻,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谢砚礼神情冷淡地轻嗯了一声。 但在背过身后,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翌日。 秦九微如今并没有管家,只需管好清澜院即可。 而清澜院事情不多,她很是得闲。 此时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看着珏哥儿玩九连环。 小荷在一旁为她斟茶,手边是小厨房新制的糕点。 树下清风习习,藤椅微微摇晃,很是惬意。 忽然,秦九微目光落到一个端着铜盆的侍女身上,正朝着院门口处走去。 秦九微认出她是春哥儿身边的近身侍女,灵竹。 秦九微朝小荷看了一眼。 小荷立刻明白过来,朝着灵竹唤道:“灵竹,少夫人有事吩咐你。” 灵竹走近,恭敬地行了一礼,“少夫人。” “你这里面是什么?” 秦九微指着她手中的铜盆问道。 那铜盆上面盖着一层粗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她前世在宫中,各种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她更是害怕被人陷害。 因此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异常都十分敏锐。 这个侍女虽然面色如常平静,行走脚步也不慌不忙。 但是在她出声叫住她的那一刻,她的脖颈明显僵硬了起来。 回话时的声音也很快,一副着急想走的样子,肯定有不对。 灵竹微微抬眼,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又慌忙垂下头。 “这,这里面只是一些脏水而已,奴婢正要去倒掉。” 秦九微眼睛眯起,心中更加确定。 此事有蹊跷,而且跟春哥儿有关。 她不禁心中疑惑。 春哥儿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最不让她操心的了。 而且一心学武,他能有什么事? “真的只是些脏水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回少夫人,真的只是一些脏水。” 灵竹声音细若蚊蝇,嘴唇轻轻颤动。 秦九微目光紧盯着她,“那你把粗布掀开,让我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灵竹闻言,脊背瞬间僵直,声音也慌乱起来。 “少夫人,真的只是脏水而已,没必要看,莫污了少夫人您的眼睛。” 秦九微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愿跟她继续浪费时间。 “小荷去把粗布掀开,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一卷 第23章 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嬷嬷们此时也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灵竹控制住。 灵竹此时额头满是冷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小荷却已经一把将铜盆上盖着的粗布拿开。 紧接着出声尖叫起来,“啊!!”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血,怎么会有血?” 只见那铜盆底部,是满满一层鲜血。 鲜艳的红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秦九微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声问道:“这是谁的血?” 灵竹紧抿着唇,“这是……春少爷的血。” “春哥儿的血?这是怎么回事?是昨天练武的时候受了伤吗?” 灵竹轻轻摇了摇头,“回少夫人,是半年前,春少爷被毒虫要咬伤过一回……” “当时春少爷被毒虫咬伤后,侯夫人为少爷请来了京城中的名医,名医说春少爷的毒并不会危及生病,只是偶尔发作时会疼痛难忍,而且这个没有办法医治。” “侯夫人听说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治不好,便也没有再管了。” 秦九微眉头紧皱,“那这血是怎么来的?” 灵竹垂眸,“伤口发作时,春少爷疼痛难忍,发现用刀割开伤口,将伤口处的血放出来,会让他好受点。” “因此每每发作时,春少爷便会割伤口止痛。” “有时候伤口还没长好,再次发作时,也要强忍着将伤口割开……” 秦九微呼吸瞬间一窒,心疼之色如潮水般漫上眼眸。 将还没长好的伤口硬生生割开…… 上一世春哥儿战功卓著,是万人敬仰的少年英雄。 但没想到他从年少时起,就受了这么多苦。 秦九微看着铜盆中刺目的红色,只觉得眼底泛酸,泪水险些涌出。 “这件事,世子爷知道吗?” 灵竹摇头,“春少爷不让奴婢说,而且当时名医也说了,春少爷这个毒治不好,春少爷不想让世子爷忧心。” 秦九微眉心紧蹙,“除了半年前受伤时请了一次大夫,中间还有请其他大夫来看过吗?” “回少夫人,没有再请其他大夫来过。” 秦九微也猜到了。 侯夫人对这三个孩子并无感情,只要他们在她手里是活着的就行。 其他的一律都不在乎。 小荷出声:“小姐,奴婢现在去请京城中其他医馆的大夫来吧。” 秦九微面容沉静如水,“不用。” “要请,就请太医来。” 御医专门侍候宫中,并没有那么好请。 但是如果是谢砚礼想请,却是随时都可以。 因为他手里,有先皇亲赏的龙纹玉佩。 这已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晋军被梁军围困,谢砚礼带着一千骑兵孤军深入,采取突袭战术,成功解救被围困的晋军。 之后更是带领晋军将梁军打得节节败退。 此战被称为黑水之战,谢砚礼一战成名。 消息传回京城,朝中和百姓也都振奋鼓舞。 大晋和大梁紧邻,两国经常打战,但却一直都是赢少败多。 谢砚礼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漂亮,大晋已经许久没有赢得这么痛快了。 先帝龙心大悦,便赐了谢砚礼一块龙纹玉佩。 谢砚礼也是唯一得到玉佩的臣子。 因此,谢砚礼如今虽然只是三品,但是无人不知晓他在朝中的分量。 “小荷,你拿着谢世子的帖子进宫,去请太医。” “春哥儿去校练场习武了,往常是下午戌时回来,你今日酉时就去。” 秦九微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了几分 “记住,一定要请林安,林太医。” 傍晚,主院。 “给老夫人,侯爷,侯夫人请安,奴婢是清澜院的。” 谢老夫人抬眼问道:“何事?” “少夫人差奴婢过来回话,今晚不能带着孩子来主院吃饭了。” “少夫人为春少爷请了太医,此时正在给春少爷看病,不知何时才能看完,怕搅扰老夫人和侯爷吃饭,特地让奴婢来说一声。” 一旁的谢婉宁出声,“请的是张院判吗?” “不是,是一个太医院另一位太医,叫林安。” 谢婉宁眉头皱起。 侯府虽然尊贵,但御医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请的。 整个侯府上下,也就谢砚礼有能力请来御医。 结果秦九微都请太医来看病了?居然不请张院判? 张院判的医术京城谁人不知?她早就想让他帮忙诊一下脉了。 结果秦九微这个没见识的庶女,居然请了一个没听过的小太医来! 谢婉宁转了转眼珠,出声道:“祖母,春哥儿都病到请太医了,想来病得很严重,不如我们去看看。” 谢老夫人思索后点了点头。 九微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春哥儿都到请太医的地步了,想来病得很是严重。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 清澜院。 春哥儿刚回来主屋,就看到珏哥儿朝他飞扑过来。 他没想到珏哥儿一日不见会这么想他,正想把他抱起来玩会。 却见珏哥儿直直朝他裤子扑来,嘴里还念叨着。 “扒裤子!扒裤子!把大哥哥的裤子扒下来看病!” 春哥儿:?! 第一卷 第24章 春哥儿竟然在自残割血止痛! 但紧接着,春哥儿看到一旁瑟缩发抖的灵竹。 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瞒不住母亲…… 他抬眼,果然看到秦九微一脸冷肃,面上没有一点笑意。 往日里她总是温柔浅笑,这还是春哥儿第一次见她这般。 “春哥儿知错,此事不应该瞒着母亲。” 秦九微摇头,“我并非因为这个生气。” 春哥儿有些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我气你不爱惜自己身体。”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她跟春哥儿相处不过四天。 春哥儿不愿将一切告诉她,是人之常情,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她是担心,春哥儿现在已经这样不保重自身,日后上了战场,恐怕更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知道你虫毒没有治好,既然没治好,那我们就换个大夫,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总能想到法子的。” 春哥儿紧抿着唇,小脸瘦削刚毅。 身形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隐隐透出一股挺拔之姿,像一匹还未成长起来的孤狼。 “母亲不用了,太麻烦了。” 秦九微听到他这般说话,心中更是酸涩非常。 这三个孩子,从小便寄人篱下,一个比一个懂事,生怕麻烦了谁。 她温声道:“我已经为你请了太医,这个病一定会看好的。” “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母亲,身体是大事,不可轻忽。” 春哥儿怔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仅为自己请了大夫,请的还是宫里的御医。 她竟为自己这般用心…… 春哥儿抬眼看到秦九微温柔含笑的脸,不由眼底一热。 他昨晚割血止痛没有哭。 在训练场上受再重的伤也没有哭。 但现在,他只是被她关心了一下,竟会有想哭的冲动。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对他如此体贴在乎。 “少夫人,林太医来了。” 侍女带着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三十出头,身形颀长,面庞清瘦。 林安俯身,“见过世子夫人,给世子夫人请安。” 秦九微看着他,一时也有些恍惚。 前世她在宫中时,林安便是她的心腹太医。 没想到重生一世,自己还能见到他。 秦九微摆手,“林太医快起身,不必多礼。” “要看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大儿子春哥儿,他半年前腿上被毒虫咬伤,近日总是发作疼痛难忍,还请林太医帮忙救治。” 林安点头,“世子妃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他将药箱放到一旁,从中取出银针后看向春哥儿。 “还请春少爷让我看一下伤口。” 春哥儿非常配合地将裤腿卷起。 这个虫毒发作时,让他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也想赶快看好病。 秦九微也凑近看了一眼。 春哥儿的伤口在左腿的膝盖上方。 昨夜用刀割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伤口边缘参差不齐,血肉微微翻卷。 渗出的鲜血已干涸成暗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林安用银针沾取血迹,垂眸观察着。 过了一会,秦九微出声问道:“怎么样?” 但还没等林安回答,门口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听说春哥儿生了重病,我们特地来探望。” 秦九微转头,便看到谢婉宁扶着谢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侯夫人和侯爷。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 谢老夫人走近,看到春哥儿腿上的伤口,顿时一骇。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谢婉宁好不容易找到秦九微的错处,立刻厉声问道:“大嫂,你是怎么照顾春哥儿的,怎么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呢?” 春哥儿闻言眉头紧皱,“这和母亲无关。” “春哥儿你不要怕,祖母和我们都在这,会为你做主的。” 谢婉宁继续道:“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便是。” 春哥儿现在由秦九微照顾。 春哥如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秦九微自然逃脱不了关系。 春哥儿无语,让他说什么?这真的和母亲无关! 谢婉宁见秦九微不说话,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下巴高高昂起,“秦九微,你以为不说话此事你便能逃脱干系吗? “让春哥儿受伤就是你的失职!等大哥回来……” “我回来会怎样?” 清冷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面容冷肃,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众人,在秦九微身上不动声色地停留了一会,很快便又移开。 谢婉宁看到谢砚礼回来,先是一怔,但很快兴奋起来。 前两天,秦九微出尽风头了。 又是绿豆汤,又是羊肉的,搞得她对孩子多上心多好一样。 结果现在春哥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她倒要看看她能怎么解释! 谢婉宁拉着谢砚礼走到春哥儿旁边。 谢砚礼看到那道骇人的伤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要问大嫂是怎么照顾春哥儿的了!竟然让春哥儿受了这么重的伤!”谢婉宁冷哼一声。 谢砚礼冷如寒冰的眼神此刻也落到了秦九微身上。 想要听她怎么说。 秦九微温声道:“世子,你是否还记得,半年前春哥儿曾被毒虫咬伤过?这伤口便是因为虫毒。” 谢婉宁冷哼一声:“秦九微,你编瞎话能不能变得认真点!” “半年前被毒虫咬伤的伤口,怎么现在还会留这么多血。” 秦九微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眼中满是痛惜,声调也不由提高了几分,“因为半年前那次虫毒根本没有被治好!” “这半年来,虫毒每次发作时,春哥儿只能割血止痛,用另一种伤痛来转移虫毒带来的折磨。” 谢砚礼顿时愣在原地。 什么? 这半年来,春哥儿竟然在自残割血止痛! 侯夫人注意到侯爷对她的瞪视,脸色一白。 半年前,春哥儿养还在她的院中,毒虫咬伤这件事是她处理的。 当时大夫说治不好,但不会危及生病,只是偶尔犯病发疼。 她也就懒得管了,压根就没想到要再给春哥儿请个大夫。 想着春哥儿疼一点就疼一点,忍忍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疼到要靠自残才能缓解的地步。 侯夫人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中更带了几分厌恶。 这个贱人实在事多,怎么把这件事抖落出来…… 害得侯爷都对她有意见了。 “春哥儿你告诉父亲,这都是真的吗?” 谢砚礼问道,声音中带着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颤抖。 第一卷 第25章 谢老夫人晕倒了 春哥儿小心翼翼地抬眸,接着缓缓点了下头。 这件事,他根本不敢告诉父亲。 谢砚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 “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父亲,父亲会为你做主。” 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到和孩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孩子身上这么多事,他到现在才知道。 谢砚礼不由转头看向秦九微,眸色深沉。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知道珏哥儿正饿得胃疼,景哥儿因为不喜羊肉,晚膳一直饿着自己…… 而一直让他放心的春哥儿,居然在自残…… 养孩子远比他想的要难上许多。 他连让孩子健康活着都没有做到。 谢婉宁见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她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 春哥儿真是蠢得要命,腿疼难道不会自己说吗? 竟然要自己自残! 果然是卑贱副将的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但很快,谢婉宁又找到了秦九微新的错处。 她看向在一旁配药的林安。 “你就是大嫂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叫什么名字?” 林安突然被提到,先是一怔,但很快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行礼。 “回三小姐,我叫林安。” 谢婉宁上下打量着他,“看着真年轻,你是何时入宫的?” 林安恭敬回答:“去年进宫的。” 闻言,谢婉宁扑哧冷笑出声。 “大嫂,不是我故意挑刺,你请的这个太医资历实在是太浅了!” “我知道春哥儿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不能如此敷衍吧,既然要请太医,为何不请院判张太医,反而要请这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太医?” 谢婉宁目光死死盯着秦九微,“难道他的医术,还能比张太医更好的吗?” 林安的医术还真比张太医更好。 秦九微在心中默默道。 张太医的医术确实不错,能进太医院的都非等闲之辈。 但他能当上院判,却不是因为医术有多高超,纯粹是巴结了贤妃的缘故。 而林安并不擅讨好宫中贵人,只是在太医院默默做事。 但是经他手看过的病人,病总会好得快一点,而且没有其余杂症。 也正是因此,她前世才决定拉拢林安,成为她的心腹。 只有林安给春哥儿看病,她才放心。 谢婉宁眉头紧皱,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大嫂,这几日你对珏哥儿和景哥儿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偏心!” “对待珏哥儿和景哥儿那么用心,对待春哥儿却是随便找来一个不知名的太医!” 谢砚礼眉心隆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自然知道秦九微并非刻薄的妇人。 但他也奇怪,为什么秦九微没有请张院判? 毕竟太医院的院判才是太医院医术最好,资历最老的。 秦九微淡淡扫了眼谢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林太医的医术如何,让他给春哥儿看完就知道了。” “太医院的太医,终归是不差的。”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选林安来看病。 总不能说因为林安前世给她看过很多次病,自己知道他医术很好…… 那她估计会被直接当成疯子…… 谢婉宁当然不愿秦九微就这样轻飘飘将事情揭过去。 她声音尖锐道:“这怎么能行,要是他跟半年前那个大夫一样误诊了怎么办?” “大哥,不如现在去皇宫请张院判,春哥儿的病耽误不得啊。” 谢砚礼眉头紧缩,正要开口,一旁的张嬷嬷突然大喊一声。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只见谢老夫人眼睛紧闭,直接昏倒了。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连忙将她扶到旁边的软榻上歇息躺好。 谢婉宁此时也慌了神,连忙扑到软榻前。 “这是怎么了?祖母!祖母!” 林安提着药箱立刻上前,要为老夫人诊治。 见他走近,谢婉宁立刻尖声叫道。 “你走开,你这个庸医要是给我祖母治坏了可怎么好!” 这个林太医这么年轻,医术肯定不怎么样,她可不放心! 秦九微上前冷声斥道:“三小姐,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如今祖母昏迷,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林太医精通医术,不让他给祖母看病,难道要你看吗?” 谢婉宁梗着脖子倔强道:“那也用不着他!我们可以从宫里请太医!” 秦九微眼神冰冷,“请太医不需要时间吗?中间祖母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来担这个责任吗?” “秦九微你什么意思!你居然在诅咒祖母!” “谢婉宁!你给我闭嘴!”谢侯爷突然出声道。 他向来厌烦后宅吵闹,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理会。 但现在事关人命,谢婉宁还如此任性蛮横! 谢婉宁第一次被父亲这么训斥,眼眶瞬间一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但触及到谢侯爷严厉的目光,立刻瑟缩起脑袋来。 秦九微看向林安,朝他点了点头。 “有劳林太医给老夫人诊治。” 林安点头,心中却不禁泛起些困惑。 为何这位世子妃夫人如此信任他?竟不惜跟谢三小姐吵架。 可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啊…… 但他很快回神,上前开始为谢老夫人施针。 最后一根针落下后不久,谢老夫人便幽幽转醒了。 张嬷嬷眼眶微红,“醒了!老夫人醒了!” 第一卷 第26章 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珏哥儿凑到谢老夫人身前,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些许哭腔。 “曾祖母你终于醒了,珏哥儿刚才被吓坏了呜呜呜……” 谢老夫人朝珏哥儿轻笑,“珏哥儿放心,曾祖母没事的。”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意识渐渐回笼。 嘴里不禁喃喃道:“我竟然,又晕倒了……” 一年前,她也曾晕倒过一次,整个侯府瞬间吓坏了。 谢砚礼连夜从宫中请张院判进府为她诊治。 整整救治了一晚上才醒过来,之后几天也总是头昏脑涨。 但这次不仅这么快就醒了。 而且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像上次一样,那么难受。 同时,谢侯爷和谢砚礼也发现了。 这些谢老夫人晕倒,不仅醒得比上次快,而且状态也比上次要好上许多。 没想到秦九微请来的这个不知名的小太医。 医术竟然如此出众!竟比太医院的张院判治得还要好! 谢老夫人慈祥笑道:“林太医,真是多谢你,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老婆子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林安立刻俯身,“老夫人言重了。” “其实您的病情并不严重,等会我再开几剂药,您照方调养,想必很快便能痊愈,日后再也不会这样突然晕倒了。” “好好好。”谢老夫人乐得直点头。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九微,眼中满是认可和赞赏。 自从秦九微嫁进侯府后,侯府的诸多事宜都变得顺利了许多,她简直就是侯府的福星啊。 谢婉宁在旁边气得冷哼。 没想到秦九微这次请来的小太医,医术居然这么好! 怎么她事事都能抢先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林太医为老夫人开完方子后,提步走到春哥儿面前,继续为他诊治。 谢砚礼见他眉头紧锁,不禁出声问道:“怎么样林太医,很严重吗?” 林太医轻叹一口气,“春少爷之所以疼痛,是体内余毒未清,而且在体内积存半年之久,处理起来却是会有些麻烦……” 秦九微心中一紧,但还好林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过世子爷请放心,春少爷的病只是治起来有些麻烦,需要每日服药敷药,但并不算严重,慢慢调理即可。” 谢砚礼和秦九微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景哥儿,僵硬抿直的唇角也松懈了几分。 珏哥儿更是欢快地扑到春哥儿的腿上——那条好腿。 “太好了大哥哥,你没事啦!” 春哥儿也开怀大笑,露出瓷白的牙齿。 秦九微不禁勾了勾唇。 没想到春哥儿被晒得这么黑,牙齿却如此的白。 不过这还是她嫁进侯府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到春哥儿大笑。 林太医给春哥儿开完药后便离开了。 其余人也各回各的院子, 众人走后,清澜院重新归于平静。 秦九微透过窗子看见窗外高挂的弦月,掩唇打了一个小哈欠。 啊,困了。 她起身,朝正端坐着的谢砚礼福身。 “时候不早了,妾身先去歇息了,夫君也早些休息。” 不等她转身,谢砚礼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在问,怎么了? 谢砚礼幽深的眸子紧锁在她身上。 “春哥儿的事,谢谢你。”他微顿了下,继续道:“不仅是春哥儿,还有其他两个孩子,你对他们都十分用心。” 谢砚礼清楚,照顾养育三个孩子并非易事。 更何况,春哥儿他们三人并不是秦九微的亲生孩子。 她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个贤淑又善良的女子。 秦九微听他这般说,不由轻笑起来。 “夫君客气了,我们既已经拜堂成亲,便是正经夫妻,彼此支撑,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她既嫁了过来,便想要好好过日子。 和谢砚礼打好关系,照顾好三个孩子,就是她现在想做的。 谢砚礼颔首,薄唇紧紧抿着。 但心中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般疏远冷静地描述他们的关系。 心中竟然会很不舒服…… 秦九微看了眼他的神情,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开心。 这男人怎么了? 搞不懂,她还是睡觉去吧。 翌日。 春哥儿今日并没有去习武场。 而是按照林太医的吩咐,在屋中敷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傍晚时分,秦九微带着珏哥儿去看他。 珏哥儿穿着新制的衣裳,一身淡蓝色的锦袍,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小乳牙,很是可爱,小仙童一般。 春哥儿半倚在软榻上,见到他们,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母亲,你来了。” “我带着珏哥儿来看看你,腿伤可好些了?” 秦九微弯唇,明显感觉出,春哥儿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要亲近多了。 她抱着珏哥儿,在软榻边坐下。 春哥儿用力点头,“好多了,今天敷了一天的药膏,伤口明显不疼了,林太医的医术实在高超。” “不疼就是见效了,只要每日敷药,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林安的医术她是很放心的。 前世许多次将她从生死关头救回来。 秦九微的目光落到春哥儿身上,他身上也穿着新衣。 这新衣是秦九微成婚第二日,吩咐五个绣娘连夜赶制。 但因为三个孩子一人三套,还有谢砚礼的两套。 秦九微要求的也较高。 所以直到今天新衣才做好,送到三个孩子房中。 春哥儿的新衣是他自己选的,是一套暗灰色的锦袍,袖口和领口处都绣有低调精致的暗纹,衬得他俊朗矜贵。 “新衣裳穿着可还合身?” 春哥儿呲牙笑道:“合身的,这真是我穿过最舒服的衣服了。” 秦九微弯唇,“合身就好,春哥儿穿上新衣后,人也比之前更精神了。” 春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母亲真是的……穿个新衣服也要夸夸他…… 欸?怎么只夸一句便不夸了? “世子爷。” 此时房门口处响起侍女的通禀声。 谢砚礼阔步走进,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朝服。 他如今是三品官,朝服是红色,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玉石,更显他的腰身劲瘦有力。 冷峻的面容在红色官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寒潭。 这还是秦九微第一次看见他穿朝服,不禁眨了眨眼。 不愧是她的夫君,真是好看。 第一卷 第27章 耳尖唰地一下染上红晕 谢砚礼回府便径直来了春哥儿屋中。 没想到秦九微和珏哥儿会在这。 他出声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春哥儿眼中含笑,“回父亲,已经好多了。” 他很是喜欢这种一家子聚在一起的感觉。 谢砚礼见他脸色红润,就知道他恢复得不错。 紧接着他注意到春哥儿身上的衣服,眉头微动,“新衣服?” 春哥儿露出一口大白牙,“对,这是母亲吩咐人赶制的,今天第一次穿。” 连父亲都注意到他的新衣服了。 看来这套衣服是真的好看,不愧是母亲吩咐人做的。 “还有我!还有我!父亲!” 珏哥儿连忙举起小肉手,急急道。 他也是新衣服呢。 还没等谢砚礼仔细看,景哥儿清越冷淡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父亲。” 他身上穿着一件月光白的袍服。 谢砚礼眉头微动,景哥儿也穿上了新衣。 他开心之余,心中不禁莫名泛起一丝怅然。 三个孩子都有新衣…… 他怎么就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不悦压了下去。 一件新衣服而已,他其实也没有很想要。 谢砚礼在春哥儿房中陪着说了许久的话,一直到亥时才回书房。 “世子爷,您回来了。”梓竹站在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到他身上,狭长的凤眼微眯。 “你的衣服……” 梓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衣,憨笑道:“是少夫人给的。” “今天下午,少夫人给院中下人们都发了新衣,说是新衣新气象,大家日后更好做事。” 谢砚礼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三个孩子每人都有新衣,他还能说服自己。 现在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有新衣! 就他没有…… 谢砚礼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穿上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说完便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梓竹低头又看了看。 不好看吗?他觉得很好看啊? 谢砚礼阔步走进书房,只是一瞬息的功夫,他便将情绪处理好,重新冷漠不近人情。 不过是件新衣服罢了,他其实也没有很想要。 谢砚礼走到软榻边,准备换下朝服。 他的手放到腰带上,眼神无意间扫到软榻上,忽地愣住。 只见软榻上静静地放置着两件袍服。 一件是云峰白,布料细腻光滑,烛光下显得十分宁静而淡雅。 另一件是竹篁绿,似是从茂密的竹林中撷取的一抹翠色,袍服上绣着精致的竹叶图案,栩栩如生。 这,这是他的衣服。 原来,他也有新衣服啊。 谢砚礼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东西,让我进去。” 秦九微和梓竹的谈话声在门口处响起。 很快,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端着一个小木盘走进来。 她盈盈笑道:“我来给夫君送些茶点。” 谢砚礼眸光一闪。 她知道他晚上会处理公务到很晚,因此特地送来茶点,让他更顺心些。 还有那两件新衣。 看来她不仅对三个孩子好,对他也挺上心的…… 谢砚礼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淡声道:“辛苦了。” 秦九微弯了弯唇。 不辛苦的,反正又不是她做的。 她将木盘放到书桌上,转身便准备离开。 “这两件衣服是你准备的吗?” 谢砚礼的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秦九微停下脚步。 她弯唇浅笑,“对,这两个颜色也是我挑的,夫君可还喜欢。” 谢砚礼耳尖微红,“喜欢。” 闻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立刻亮了起来。 自己准备的东西得到对方的赞赏,实在是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夫君喜欢就好。” 谢砚礼眉头蹙起,忽然道:“但是还不知道是否合身。” “夫君试试就知道合不合身了。” 秦九微顺嘴说道:“我来帮夫君更衣吧。” 她如以往一样,扮演贤淑。 不过是顺嘴说句话的事,也不费劲。 而且秦九微清楚谢砚礼的性子。 他肯定不会同意让她给他更衣的…… “好。”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砚礼沉沉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秦九微:!啊?我吗? 这下轮到秦九微怔住了,谢砚礼怎么会答应啊? 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女人接触的吗? 但答应都答应了,秦九微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屋书房中,烛影摇曳,映得一室暖光。 秦九微轻移莲步,缓缓走到谢砚礼身前。 准备为他更衣。 秦九微贝齿轻咬朱唇,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更衣。 她微微抬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放到他朝服的腰带上。 啪嗒一声轻响,腰带被解开了。 袍服也瞬间松散下来。 烛光下,谢砚礼俊朗的五官时明时暗,宛如精心雕刻出的山林河岳,每一处都是上苍杰作。 配上有些松散的衣服,竟莫名多了几分不羁和放浪。 接下来便是将朝服脱下了。 谢砚礼身形颀长,秦九微只堪堪到他胸口处。 为了能够得着,秦九微不得不踮起脚。 她的小手拂过他的青丝,手臂碰着他的手臂。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越来越近的小脸。 烛光下,她的面庞被烛光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琼鼻秀挺,如白玉雕琢,朱唇不点而红,微微开启。 粉面含春如桃花映日,娇艳欲滴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控制不住地微微垂首。 在他的薄唇离那粉白小脸越来越近的时候,秦九微突然向后撤了一步。 红色朝服已经被她脱下来了。 秦九微脚步轻移,背对着他,就着软塌将朝服叠好。 出声问道:“这两件衣服,夫君想试哪件,白色的还是绿色的?” 她微俯下身,碧色罗裙如流水般泻下。那纤细的腰肢在衣裙的勾勒下若隐若现,仿佛不堪一握。 “白色吧。” 谢砚礼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到不行。 秦九微拿起白色袍服转身。 这一转身,她的耳尖唰地一下,立刻染上红晕。 第一卷 第28章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谢砚礼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浅白色的中衣。 因为现在是暮夏,天气仍有些热。 里面穿着的中衣往往都会选择轻薄的样式。 而谢砚礼身上这一件中衣,更是轻薄到不行。 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就这样十分清楚地出现在秦九微眼前。 宽阔的肩膀线条十分硬朗,窄腰被中衣轻轻束着,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禁想象那被遮掩的结实腹肌。 秦九微知道他常年习武,在战场上更是战功赫赫。 但没想到…… 死男人,身材居然这么好…… 秦九微立刻垂下眼睛,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他身材惊艳到了,真是要羞死了。 秦九微拿起衣衫,为他穿上。 这件外袍并不复杂,秦九微很快就给他穿好,只剩颈部处的三个扣子。 秦九微将衣衫的领口轻轻托起,伸手摸向他颈部的绳扣。 这绳扣由白玉雕琢而成,很是精致,但有些不太好扣。 秦九微神情温柔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目光锁住她,不动声色地看着。 在扣到第二个扣子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谢砚礼的喉结。 那一刹那,谢砚礼身子微微一震,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 他迅速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秦九微的小手。 秦九微瞬间怔住,完全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抬眸,却见谢砚礼眼神深邃,犹如寒潭之水,其中又似有火焰在跳动。 “剩下的我自己来。”谢砚礼声音沉沉道。 要是她再这么继续给他穿下去。 他恐怕就真控制不住了……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谢砚礼手里抽出来。 然而谢砚礼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握着。 “手……”她不由小声嗔道。 谢砚礼回神,连忙松开了手,“抱歉。” 秦九微挣脱束缚,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她只觉手上一阵疼痛传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那白皙的小手已被谢砚礼捏得微微泛红。 谢砚礼自然也看到了,眉头不由蹙起。 “让我看看。” 他提步上前,秦九微却立刻将小手收回袖中。 她抬眸看向他,小心问道:“夫君,你今日是不是吃酒了?” 以往谢砚礼高冷得如冰山一样,不喜欢她靠近他,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奇怪。 谢砚礼薄唇紧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真的跟吃酒了一样,很是不受控。 刚才竟然险些伤了她。 谢砚礼微垂眼睑,声音沉沉道:“嗯,和同僚喝了点。” 秦九微了然,果然是这样。 她温声道:“那我等会差人送来醒酒汤。” 说完,便退出了房中。 谢砚礼在软榻上坐下,伸手扶额。 脑中不由想起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徘徊,挥之不去。 翌日。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 旁边珏哥儿正坐在软榻上,认真玩着鲁班锁。 这三日珏哥儿减少加餐,三餐也少吃了许多。 小脸虽然还是有些胖,但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肉嘟嘟的了。 想必再过段时间,珏哥儿的三餐就能完全恢复正常。 她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不过,秦九微倒是想起一件事。 寻常豪门四岁的小孩,按理说应该已经启蒙了。 但是珏哥儿却一直没有。 谢老夫人已经年迈,这些事如果不在她耳边提,她大概都想不起来。 侯夫人对珏哥儿就更是不上心了。 这个给珏哥儿开蒙老师,还是她自己去找放心些。 秦九微不禁想起前世。 春哥儿习武,年少便已立下战功。 景哥儿善文,未加冠便高中状元。 那珏哥儿以后会做什么呢? 她上一世二十六岁便去世了,那时珏哥儿才十四岁,并未展露出什么。 既然如此,就先给珏哥儿开蒙吧。 日后再看他适合什么,喜欢什么。 “小荷,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 皇宫。 “秦常在,这便是您的住所了。” 秦乐安仰头,看见牌匾上的名字,“清芜宫”。 她不禁皱了皱眉,斥道:“什么破名字,真难听。” 秦乐安大步走进去,一股萧索之气立刻扑面而来。 院中隐隐可见荒草,破旧的瓦罐随意丢弃着,上面布满了灰尘与蛛网。 秦乐安杏眼圆睁,“这是人住的地方?李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李公公淡声道:“这都是贤妃娘娘的安排,现在后宫事宜都是贤妃娘娘在打理。” 秦乐安见到这荒凉的院子,怒意立刻冲上头,声音尖锐了几分。 “贤妃她就是故意针对我!我要见皇上!我要告诉皇上!” 李公公十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后妃进宫前三天不能侍寝,秦常在,您是见不到皇上的。” 他是丽妃派的,这个秦乐安是选秀时皇上第一个挑中的秀女,丽妃派他过来探探她的虚实。 但现在发现丽妃娘娘实在是多虑了。 宫中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蠢的人了…… 李公公随意敷衍了她几句,就直接离开了。 秦乐安看到他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你回来!你个死太监给我回来!” 贴身侍女冬莲忍不住道:“小姐,要不先去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吧。” 秦乐安白了她一眼,“用得着你说!” 走进主殿,发现这里跟外面一样荒凉简陋。 殿中家具虽然齐全,但上面皆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秦乐安尖声道:“我怎么能住这么个地方!” 比当初在秦九微的住的房间还不如! 秦乐安从小被李氏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便红了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小姐,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您获得皇上恩宠,立刻就能换个宫殿居住!” “贤妃娘娘越针对您,就越证明您有多得皇上青眼!” 在冬莲的低声劝慰下,秦乐安很快止住了哭泣。 她双手攥紧,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 贤妃!你等着吧!等我得宠,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初秦九微能打压贤妃登上后位!她一样也可以! —— 秦九微的马车在一处小巷前停下。 她掀起帘子,朝巷口看了眼,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蓝衣的青年。 “小姐,他就是你要为珏少爷找的开蒙先生吗?” 小荷秀白的圆脸上浮现出困惑,“京城中出了名的先生也不少,为何要选他呢?” 第一卷 第29章 给珏哥儿请开蒙先生 看起来这般年轻…… 秦九微勾唇,选他自然是因为他有大才。 这人名叫钟寻溪。 秦九微其实并不认识他。 但是她认识他的妹妹,钟灵。 前世,钟灵是她近身侍女。 钟灵每个月的月钱都会尽数寄回家中。 后来才得知,原来钟灵家中有病重的老母亲。 她寄月钱回家,哥哥钟寻溪则为员外家当开蒙先生,抄写文书,一人打好几份工。 两人如此辛苦,这样才堪够钟母的医药钱。 后来钟寻溪高中状元,做了许多实事。 但当官不过三年,便因为积劳成疾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来便是因为此时钟寻溪为了医药钱,一人做好几份工,身体累出了隐疾。 秦九微想让他做珏哥儿的开蒙先生。 一是因为他确实有大才,给珏哥儿开蒙没有问题。 再有便是因为秦九微的私心了。 钟寻溪有大才,日后会高中状元。 人活在世,谁会嫌自己认识的才能贤士少呢? 在他人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不要求回报,只广结善缘。 这样听起来或许很有心机,步步为营。 但对于秦九微这样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人,实在是无奈之举。 小荷听从吩咐,走下马车,在钟寻溪经过时叫住了他。 “钟先生,我家夫人有事找你。” 钟寻溪脚步一顿,只觉得奇怪。 少夫人?他哪里认识什么豪门望族的夫人? 他抿紧唇,神情中多有戒备。 “敢问是哪家的夫人?” 小荷温声道:“我们是平阳侯府,谢家的。” 钟寻溪顿时怔在原地,瞳孔猛然紧锁。 平阳侯府,谢家!是谢世子的夫人! 谢砚礼年少便随父从军,先帝临死前钦点让他入内阁。 他并且考取任何功名,但天下士子无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因他在弱冠之年写下的一篇《长林赋》。 用词精妙,行文行云流水,自然天成,字里行间大气磅礴。 钟寻溪一直十分崇敬谢砚礼,这篇《长林赋》更是背得滚瓜烂熟。 真是没想到,居然是谢世子的夫人找他。 可……找他能有什么事? 秦九微掀开帘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钟寻溪。 钟寻溪是寻常书生打扮。 不过不同的是他的脸庞十分瘦削,身形也异常单薄。 想来也是,他现在一天做好几份工,能不瘦吗? 钟寻溪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美人,眼中不由闪过惊艳之色。 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街头巷尾早已传遍。 只听说是个秦家庶女,人人都说她配不上谢世子。 但是没想到,谢少夫人竟会如此好看。 钟寻溪很快回神,躬身道:“在下钟寻溪,见过世子夫人。” “听说夫人找在下有事,不知是何事?” 秦九微轻声道:“谢世子有一幼子,今年四岁,如今到了开蒙的年纪。” “想聘钟先生为夫子,为珏哥儿开蒙。” 给世子的孩子当启蒙老师! 钟寻溪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大饼,砸得有些晕晕乎乎。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京城中有许多学问高深的大家,不知为何……为何夫人会选我?” 秦九微淡笑:“钟先生不必自谦,你今年不过二十岁,便已经中举,实在是大才。” 她继续赞道:“而且你的文章也写得很好。” 文章?世子夫人看过他的文章? 那是不是说明,谢世子或许也看过他的文章! 想到这里,钟寻溪眼睛不由亮起。 “真的吗?敢问夫人最喜欢我的哪一篇?” 一篇都没看过的秦九微:…… 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 “都喜欢,都喜欢。”秦九微连忙出声道:“钟先生的文章我很喜欢。” 秦九微担心他再问下去,立刻转移话题,出声问道:“那钟先生是否愿意给谢世子的儿子当启蒙老师?” 钟寻溪连忙点头,“愿意愿意。” 天下士子恐怕没有人能拒绝,这个亲眼见到谢世子的机会! “那就好,钟先生今晚收拾一下,明日便会有马车接先生入府。” 钟寻溪一怔,接他入府? 难道不是他每日自己去侯府上课吗? 而且他家中…… 钟寻溪抿了抿唇,“多谢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要每晚照料,恐怕只能辜负夫人的好意了。” 秦九微一早便想到了。 “钟先生放心,你既然已经答应要做珏哥儿的夫子,便是侯府中人,你的一切侯府都会照料妥当。” “可以将你的母亲一起接入府中,侯府有府医,定会找照料好你母亲。” 钟寻溪眼睛一热,俯身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这份恩情!他誓死相报! 侯府,主院。 “秦九微去给珏哥儿请了个夫子?” 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康嬷嬷点头,“正是,老奴刚才亲耳听到的,少夫人正吩咐让人在前院收拾个院子出来。” “听说还是一个进士,刚加冠,很是年轻。” 侯夫人柳眉微挑,“二十岁的进士?那确实是有些才气。” 珏哥儿已经四岁,按理早就该启蒙了。 只不过她对珏哥儿并不上心,这件事老是忘记。 原本只想随便给珏哥儿找个夫子敷衍一下。 但没想到秦九微不仅先她一步,还给珏哥儿找来这种人才。 康嬷嬷轻叹口气,“现在清澜院有了少夫人的打理,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条。” “三个哥儿现在对她也很是喜爱,珏少爷更是成日黏在她身边。” 侯夫人眼睛冷冷眯起,“这个小庶女,倒还真有点本事。” “但要是再这么下去,清澜院更会远远把我儿甩在身后,这可不行!” 她的儿子谢重之,如今在边境领兵打战,已是五品军官。 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五品,若是放在别家,可以说是十分争气了。 但是和谢砚礼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 不行,必须要让清澜院再乱一点。 这样她的重之在这个家里才有出头之日! 第一卷 第30章 谢砚礼选择相信她 侯府,晚膳。 秦九微垂首安静吃着饭,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 “九微,我知道你对珏哥儿上心,今日特地出门为他挑选夫子。” 侯夫人脸上带着笑,一脸慈爱温柔的模样。 但是突然间,她语气一转,“但是你怎么能选一个这么年轻的小生呢?” “要选,也应该去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才是。” “我知道你原先在侯府是庶女,对于这些事情都不甚了解。” 侯夫人拧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若不了解,来问我便是,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可不能这么耽误啊。” 秦九微闻言,放下手中玉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婉宁和侯夫人都是一样的讨厌她。 但是谢婉宁的针对浅薄又愚蠢,让人轻易就听出来她是在找事挑刺。 相比之下,侯夫人就聪明多了。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则暗中否定你的决定,不动声色地打压贬低你。 这两人的段位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都不怕。 秦九微声音轻婉,“婆母这般了解,之前却一直没有为珏哥儿请夫子,想必是在精心挑选。” “但是珏哥儿已经四岁了,若是再拖下去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儿媳就只能擅自做主了。” 此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秦九微这是暗讽她对珏哥儿不上心!这个贱人! 谢婉宁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立刻出言站到侯夫人那一边。 “大嫂,就算你着急想给珏哥儿找开蒙先生,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选一个吧。” “听说你选的那个开蒙先生,今年不过二十岁,这也太年轻了!” 谢老夫人也有忍不住有些惊讶。 “二十岁的开蒙先生?” 她拧紧眉头,这个年纪实在是有些太小了。 能教得了珏哥儿吗? 谢婉宁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跟她站在一边,语气有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就是啊祖母,这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怎么能选这么一个人呢?” 谢婉宁扬着下巴,出声指责道:“大嫂,你这事办得实在是太轻率了!” 秦九微没有理会谢婉宁,而是看向谢老夫人,声音温和。 “祖母不知,钟先生虽然年轻,但已经有功名在身,他已经是进士了,很有才气。” 而且他明年春闱还会高中状元…… 谢老夫人闻言立刻放宽心了。 她就说,九微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跟她那个糊涂蛋孙女可不一样。 “二十岁便已考中进士,确实很有才气。”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被说动,立刻着急起来。 “祖母!二十岁的进士也说明不了什么!他这么年轻肯定教不好珏哥儿的!” “到底教得好不好,也要试试才能知道。”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谢砚礼在饭桌上一向是不爱说话,但此时见谢婉宁是在烦人,也不由出声打断她。 这些日子,秦九微是如何照料三个孩子的,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也不放心让如此年轻的先生教导珏哥儿,但还是选择相信秦九微。 谢婉宁也是一愣,没想到谢砚礼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她张了张嘴,“大哥……” “明日让钟先生教珏哥儿一天,不行的话再换一个先生,三妹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谢砚礼出声打断,目光冷冷扫过谢婉宁和侯夫人。 这一对母女存的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 故意在清澜院挑弄是非,好为二弟铺路,这种把戏他都看腻了。 谢婉宁和侯夫人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阵瑟缩,低眸垂首不敢再说话。 见两人终于安分下来,秦九微满意地喝起了甜汤。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遇到事情,谢砚礼还是选择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翌日。 “钟先生,这边请。” 侍女将钟寻溪带到清澜院。 “少夫人还在梳洗,请钟先生稍等片刻。” 钟寻溪轻轻颔首,抬眼悄悄地四下张望着。 这就是谢世子住的院子吗…… 果真是雕梁画栋,四周的门窗皆是工艺精巧的镂空雕花。 忽然,钟寻溪的目光在一个木窗前停住。 只见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正端坐在书桌后,眼眸紧紧盯着书页,目光中满是专注。 “这位是哪个少爷?”钟寻溪不由问出声。 侍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答道:“这位是景少爷。” 钟寻溪拧眉,微微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宛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让钟先生久等了。” 秦九微牵着珏哥儿从主屋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侯夫人身体不好,早上也很晚才起,便免了早上向她请安。 因此秦九微自从嫁到侯府,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她也没想到,钟寻溪今日居然会来得这么早。 “珏哥儿,快拜见先生。” 珏哥儿虽然已经穿戴好,但是脑子还没有清醒。 白嫩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迷糊。 他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好。 有些稚嫩的声音清脆地说道:“学生给夫子请安。” 说完,还努力地弯腰行礼。 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钟寻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珏少爷出身很好,但却没有一点世家公子们的坏品性。 不愧是谢世子的孩子。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珏哥儿的小脑袋,温声哄着。 “珏哥儿,今天跟着钟先生读书,要好好听钟先生的话哦,知道吗?” 珏哥儿奶乎乎的小脸瞬间皱巴起来,抱着秦九微的胳膊蹭来蹭去。 啊……他舍不得离开母亲…… 秦九微看着他眼眶里的泪珠,一瞬间也有些心软。 但学还是要上的啊。 秦九微朝赵嬷嬷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过来。 将粘在秦九微身上的珏哥儿扒拉了下来。 秦九微出声哄道:“珏哥儿乖,今天上完课就能见到母亲了。” 珏哥儿仍苦巴着一张小脸。 最后被钟寻溪一步三回头地带走了。 走到门口时,钟寻溪的脚步顿了顿,脑中不由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转身,“少夫人,有一事在下有些好奇,不知该问不该问。” 秦九微温声道:“钟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你但说无妨。” 第一卷 第31章 珏哥儿背起小书袋上学咯 “景少爷年纪如此小,为何没有去书院呢?” 照理说,想要走科举仕途的人,都会选择去书院。 像他这样家境不算好的,父母当年也是咬着牙将他送到书院读书。 尤其是年纪尚小时,许多问题自己是弄不明白的,自然要请教夫子。 但是景少爷不仅没去书院,家中也没有为他请先生。 倒是让钟寻溪有些不解。 他见景少爷看书时神情那么专注,心中不由叹息。 这样好的苗子,可不能耽误了啊。 这一问,倒把秦九微问住了。 这件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这件事……景哥儿有自己的安排,无需先生费心了。”秦九微随口答道,心下却在默默盘算着。 钟寻溪见状也就没有再问,牵着珏哥儿朝前院走去。 珏哥儿一直低头抹眼泪,钟寻溪看在眼里,心中非常理解。 理解,理解。 孩子毕竟是第一天上学,难免有些不适应。 钟寻溪在主院外停下脚步,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珏少爷……” 珏哥儿闻言抬头,却见他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钟寻溪:…… 合着你刚才全在假哭啊! 珏哥儿看见钟寻溪脸上错愕的表情,轻哼一声。 切,他才不哭呢。 他只是想让母亲多心疼心疼他。 结果母亲根本不上当,还是送他去上学了!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 他扬起白嫩的小脸问道:“先生,我们今天学什么啊?” 钟寻溪:…… 好孩子,你适应速度比我快多了。 两人走后,秦九微坐在椅子上,秀眉皱起。 秦家没有儿子,前世她又常年在深宫里。 因此她对于仕途经济学问,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之前对于景哥儿一直在家这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多。 现在被钟寻溪一提醒,才发觉这回事。 春哥儿习武,常年在练武场上,跟着将领士兵一起训练。 珏哥儿如今也有了开蒙先生。 倒是景哥儿,没有夫子,也没有去书院。 这件事……有些奇怪。 秦九微吩咐人叫来了赵嬷嬷。 “赵嬷嬷,你照顾珏哥儿这么久,想必知道的事情也多,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赵嬷嬷连忙颔首,声音诚惶诚恐,“少夫人只管问老奴便是。” “景哥儿之前在哪个书院读书?” “回夫人,是梧桐书院。” 梧桐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里面有许多儒学大家在里面教书。 同时梧桐书院也是京城举行院试的地方,通过院试才能获得秀才的身份。 景哥儿身为谢世子的养子,自然是能去那里上学的。 “你可知,景哥儿现在为何没去书院读书?” 赵嬷嬷想了想,“原先景哥儿是在书院读书的,后来景哥儿告诉侯夫人说自己不想去书院了,侯夫人便没有再管。” “至于原因……”赵嬷嬷抿了抿唇,“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侯夫人和世子爷都问过景哥儿,景哥儿只说是自己不想去。” 秦九微点头,让赵嬷嬷下去了。 她知道赵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景哥儿的性子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孩子很是内向,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同别人讲。 自己厌恶羊肉,宁肯自己饿着都不说,更别提其他事情了。 但秦九微还是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现在春哥儿和珏哥儿对她已经多有亲近。 但是景哥儿看她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秦九微吩咐道:“等会让书容悄悄过来一趟,我有事要问她。” 书容是景哥儿的贴身侍女。 她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书容整日贴身伺候景哥儿,为他研磨。 一直到景哥儿午休时才得空,小心来到主屋,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景少爷是三个月前从书院回来的,之后便一直在家。” “至于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在景少爷回府时,照料景少爷的生活起居。” 秦九微眉头紧皱,“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书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腾地亮起。 “对了,景少爷原先是有一个书童的,一直陪着景少爷去书院。” “但自从景少爷从书院回来后,那个书童也被赶走了。” 秦九微直觉这个书童很重要,“他叫什么?” “那书童名叫青松。”书容答道。 秦九微声音冷了三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找到他,明天这个时候,我要他出现在我面前。” “是,少夫人。” —— 傍晚。 “母亲!我回来啦!” 珏哥儿背着小书袋,蹦蹦跳跳地走进房中。 看到秦九微正坐在软榻边和小荷下棋,立刻便飞扑过去。 他一把抱住秦九微的小腿,小嘴撅起,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母亲~母亲~珏哥儿好想母亲。” 秦九微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垂首把地上的小肉团子拎起,抱进怀里。 珏哥儿时隔一天,重新回到秦九微怀里,十分满足地轻哼几下。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小脸蛋。 谢砚礼阔步走进主屋。 通常他是不会主动来主屋的,毕竟这是秦九微住的地方。 他们二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但今天是珏哥儿第一天开蒙上课,他自然要过来,问一下情况。 不过没想到,刚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秦九微穿着一袭丁香色的罗裙,衬得她更加清丽动人。 此时正垂眸看着怀中的小人,澄澈而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原来她和珏哥儿单独在一起时,竟是这样的。 “父亲!” 珏哥儿注意到站在门口处的谢砚礼,有些激动地出声唤道。 谢砚礼提步走到软榻边,“珏哥儿今天上学还适应吗?钟先生教得可还好?” 珏哥儿听到这个,原本带笑的小脸立刻耷拉了下来。 秦九微不由声音一紧,“怎么?是钟先生教得不好吗?” 第一卷 第32章 心里酥酥麻麻的 珏哥儿轻轻摇了摇头,“不是,钟先生讲得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谢砚礼问道。 珏哥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就是先生讲得有些慢了。” “今天讲的东西我很快就听懂了,但是先生还想再解释一遍。” 秦九微闻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赞道:“是我们珏哥儿太聪明了,一听就听明白了,都不需要先生再讲第二遍。” “明日我告诉钟先生一声,让他讲得快一点。” 珏哥儿甜笑起来。 嘿嘿,母亲夸他聪明诶~ 谢砚礼见珏哥儿对钟先生并没有大意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不由被小方桌上的棋局吸引。 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宛如无声的战争。 黑子稳扎稳打,布局严谨而巧妙,占据着棋盘的大片江山。 白子虽在努力抗争,但在黑子的强势冲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谢砚礼不用猜就知道,秦九微执的是黑子。 秦九微见他在看棋局,眼睛腾地一亮。 “夫君,要不要对弈一局。” 小荷的棋艺实在是太差了,和她对弈完全没有成就感,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棋艺是很好的,连太傅都下不过他。 前世时,秦九微曾听皇上提起过。 谢砚礼看到她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原本想要拒绝的话,瞬间收了回去。 他冷声道:“好。” 珏哥儿见两人要下棋,立刻挥舞起小手。 “好耶好耶!我压母亲赢!” 谢砚礼:…… 怎么说他也养了珏哥儿四年,没想到他四天就直接叛变了。 说得这么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不过这也说明,秦九微对珏哥儿真的很好。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如水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中。 屋内,一盏精巧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两人专注的面庞。 “夫君选白子还是黑子?” 谢砚礼眉眼不抬,淡声道:“白子。” 秦九微没有推让,素手捏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两人相对而坐,棋局初开。 珏哥儿紧挨着秦九微坐下,黑葡萄般的眼睛紧盯着棋盘。 虽然他看不太懂,但是他要时刻为母亲保持警惕!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在让我?” 两人下了一会后,秦九微突然道。 她棋艺很不错,一眼便看出谢砚礼这是有意在让她。 谢砚礼的每一步看似随意,实则有意放缓节奏,每一步都留有余地,分明是在不着痕迹地让着她。 秦九微轻哼一声,“夫君这是在瞧不起人啊,我的棋艺没有那么差好吗?” 谢砚礼嘴角不由轻轻勾起,“我的错。” 刚才虽看过秦九微和小荷的对弈,但其中一方技艺太差。 所以秦九微下棋实力究竟如何,他把握不准。 因此前面一直在放水。 他不想让棋局这么快解决,有些太无趣了。 “下棋,要下得公平才好玩。”秦九微道。 她漂亮的桃花眼中透着一股倔强与认真。 一旁的珏哥儿附和:“就是就是!” 谢砚礼看了珏哥儿一眼,“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啊。”珏哥儿诚实摇头,紧接着抱紧秦九微的手臂,“但是母亲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谢砚礼无奈轻笑,这个小叛徒。 接下来落子时,谢砚礼一改刚才的温吞,转而变得锋芒毕露。 每一枚子都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向秦九微的阵地。 秦九微捏紧手中的黑子,抬眸看向他。 “夫君还真是不客气呢。”她不自觉放轻声音,娇嗔道。 秦九微此时下棋下得十分投入,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不再似往日那般有些刻意的端庄贤淑。 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听在谢砚礼耳中,不由愣神几分。 往日秦九微总是贤淑温柔,鲜少见她这般娇嗔喜怒 谢砚礼平日最厌女子这般矫揉造作,娇声娇气。 每次宴会都能遇见这样的贵女朝他这般说话。 可不知为何,听到秦九微这般,心里却是酥酥麻麻的。 接下来落子时进攻的力度,竟不知不觉地弱了下来。 就是这一放松,给秦九微找到了可乘之机,手中黑子直接杀入,局势瞬间扭转。 谢砚礼很快发觉,抬眸看向她。 却见秦九微笑得狡黠嫣然,像一只俏皮的小狐狸。 谢砚礼眸光沉了沉,将手中白子随手扔进棋篓中。 “你的棋艺很是不错。” 秦九微弯唇,“是刚才夫君走神了。” 谢砚礼没有解释,掀袍从软榻上起身。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涟漪,“时候不早了,你和珏哥儿也早些休息。” 秦九微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不愧是谢砚礼,说下一局就真只下一局啊。 她其实还没下够呢。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棋艺如此精湛的。 秦九微的棋艺是母亲教的,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棋逢对手。 她已经很久没下过如此痛快的棋了。 翌日。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茶,轻抿一口后放下。 目光落到面前的瘦削长脸的小少年身上。 “你就是青松?”秦九微问道。 青松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 “你不要怕,坐吧。”秦九微声音温柔,“小荷,上茶。” 青松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热茶,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注意到青松的神态变化,唇角微微勾起。 毕竟青松和景哥儿一般大,今年不过九岁,没有那么多心思和防备。 秦九微声音放轻了几分,“我知道你之前是景哥儿的书童,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我想知道,景哥儿为什么不想继续在梧桐书院上学?” 青松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听说了前几日世子爷大婚的事情。 但是这位后母对待景少爷究竟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那件事情告诉她,有用吗? 可是少夫人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好人诶。 第一卷 第33章 原来景哥儿被霸凌了 “你放心,我是真的为景哥儿好。” 秦九微继续温声劝道:“你是秦哥儿的书童,跟在他身边那么久,知道他有多么好学。他不能去书院读书,心中肯定也是难过的。” “我虽然是他的养母,但却是真心待他,我想帮帮他,把问题解决,”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的。”青松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秦九微,表情十分认真。 秦九微不由轻笑,“你们还是孩子,在你们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在大人看来或许只是小事一桩,有些事情还是要交给大人去处理。” “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再怎么样,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青松歪头想了想。 对哦,少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啊! 说不定少夫人真的能帮景少爷呢! 他出声解释起前因后果,“景少爷在书院时,成绩很好,经常受到夫子的夸赞。” “临安侯的儿子李元便由此嫉恨景少爷,经常在景少爷去门口的路上,拿石子砸景少爷。” 秦九微眉头顿时皱起,“在书院里就欺负景哥儿?” 这么嚣张! 青松轻轻点了下头,“景少爷好学,每次下学后还会多留一会,问夫子一些问题,等他问完再出来,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 “梧桐书院又很大,从学堂到门口有很长一段路,李元就会趁机欺负景少爷。” “李元是临安侯的嫡子,最小的儿子,很受临安侯的宠爱。” 秦九微眼神瞬间冰冷,“身份再如何尊贵,也不能欺负人啊!” “景哥儿在书院受到这样的欺负,一直都没有告诉世子爷吗?” 青松摇了摇头,“景少爷说,李元强调了他是嫡子,景少爷不过是个卑贱的养子,哪里能比?最好识相点,别给世子爷找麻烦。” “受些委屈便受些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景少爷想要继续在书院求学,不想跟李元闹出冲突。” 秦九微也发现了,景哥儿年纪虽小,但很能忍耐。 他有这份心性,怪不得日后能成大事。 秦九微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这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心结,因为寄人篱下而谨小慎微。 这件事不敢说,那件事不敢做。 秦九微抬眼,“后来呢,为何三个月前景哥儿突然说不上学了。” 青松垂眸,将自己的衣袖掀开。 只见瘦细的胳膊上,满是一道道横长结痂的伤口。 密密麻麻地布满,看上去很是可怖。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量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这伤是怎么来了?” 青松声音哽咽,“三个月前,景少爷又得到了夫子的夸奖,李元在下学时堵住了景少爷。” “之前李元都是用小石子砸景少爷,但那一次,李元不仅叫来了好些人,他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了鞭子!” “他们要用鞭子抽打景少爷,我冲上去护住了他……” “景少爷本就瘦弱,这么打他会出事的!” “李元见挨打的是我,下手便更加没有顾忌了,这些伤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青松眼眶逐渐湿润,“第二天,景少爷便不再去学堂了。” “都是因为我,景少爷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他知道李元日后肯定会打我打得更狠,李元说不定会把我打死……” 秦九微重重叹了口气。 “你很好,景哥儿也很好,你们都有在为彼此着想。” 秦九微看了小荷一眼,她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上前塞到青松手中。 “这些钱你收着,拿去看病养伤。” “你放心,景哥儿我事情我会解决,等景哥儿重回书院,你还来侍候他。” 青松拿着重重的荷包,眼睛不由一红。 少夫人果然是个好人! 秦九微吩咐人将青松好生送出去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小荷忍不住叹气,“小姐,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才好?” “奴婢曾听说,临安侯老年得子,对这个孩子宠得如珠如宝。” 小姐想要为景少爷讨回公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秦九微朝她轻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了,春哥儿呢?从练武场回来了吗?” 小荷很快道:“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屋中换衣呢。” 她不由感叹起来,“春少爷实在是勤武好学,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就又去练武场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 其实不止是春哥儿,三个孩子都是这般勤学上进。 她吩咐道:“给我传话,等会让春哥儿来一趟。” 不一会,秦九微便听到春哥儿中气十足的声音。 “母亲,你叫我。” 春哥儿阔步进屋,行走时步伐沉稳。 他穿着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眼神明亮而坚毅。 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整个人都像棵昂扬生长的柳树。 秦九微看到他,眼神也不由柔和几分。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春哥儿呲牙笑道,“母亲放心,已经好多了。” 秦九微点头,“那就好,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母亲但说无妨。”春哥儿拍了拍胸脯表示,“能帮母亲我的肯定帮!” 秦九微放心点头,声音温婉轻柔道:“你会打架吗?” 春哥儿:?! —— 扣扣—— 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正坐在桌前的景哥儿闻言皱眉,朝旁边的书容看了一眼。 书容立刻前去开门,声音带着点惊讶,“少夫人。” 秦九微摆手,“你先出去吧。” 说完,她提步朝书桌旁的景哥儿走去。 景哥儿的脊背挺得笔直,小身子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秦九微轻唤了声,“景哥儿。” 景哥儿听到她的声音,眉头不禁皱起。 这还是秦九微第一次来他的房间,她来干嘛? 但还是轻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秦九微垂眸看着他清俊的小脸,直接出声问道:“景哥儿,你告诉我,你还想去书院吗?” 景哥儿没想到秦九微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垂着头景哥儿垂着头,没有说话。 秦九微看着景哥儿的神情,心中叹息。 她知道景哥儿是想上学的。 像景哥儿这样好学,年纪又小的孩子,心中一定是有很多问题的。 这些问题得不到解答,憋在心里定是难受的。 而梧桐书院的夫子们都是当世大儒,景哥儿入学堂肯定能受益良多。 “今天,你原先的书童青松来了,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景哥儿闻言,蓦地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震惊。 第一卷 第34章 秦乐安勾引皇帝失败 这个消息宛如惊雷一般在景哥儿耳边炸响。 青松居然来了? 而且还把书院的事情全都告诉她了! 秦九微看见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出声安抚。 “景哥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你只需要安心去学堂就好。” 景哥儿看秦九微脸上温柔的笑,清冷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虽然秦九微曾经帮过他,但他并不觉得她能解决这件事。 秦九微没有得到景哥儿的回应,心中并不着急。 等到明日,他就知道了。 —— 此时,皇宫 秦乐安正坐在镜前梳妆打扮。 她现在仍住在刚进宫那天的破烂屋子。 不过身边此时也有宫女太监侍奉。 贤妃虽然想要苛待她,但也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冷宫废妃一般对待。 该给她的份例,到了晚上就全送过来了。 只不过要么缺斤少两,要么都是最差的次品。 秦乐安气得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直到今天才消气。 因为今天晚上,她就能见到皇上了! “小主,要带这个珠钗吗?”冬莲小心捧起一个金制发簪。 秦乐安扫了一眼,下巴微扬。 “对,就要这个最大最闪最亮的珠钗!” 她可是知道,前世秦九微就是今天在御花园偶遇了皇上。 还把皇上邀到了她宫中喝茶! 皇上之后虽然没有宠幸她,但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只宠幸宸妃。 秦九微能够把皇上邀到她宫中喝茶,已经很有本事了。 这一夜过后,宫里所有的人都不由高看她一眼。 现在她跟秦九微已经换亲,这个上好的机缘便是她的了! 只要把皇上邀到她宫中,皇上一看她住的居然是这样破烂地方,肯定会很心疼她。 到时候直接赐给她一个又大又豪华的宫殿! 秦乐安一想到这里,心里瞬间美滋滋的。 转头看见冬莲慢吞吞的动作,不禁眉头拧紧,厉声训斥。 “你在干嘛!还不快点!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冬莲被吓得身形一颤,连忙道:“是,是。” 御花园。 秦乐安身着一袭艳红色的华丽宫装,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长发梳理成繁复的发髻,上面插满了珠翠,随着走动不停晃动着。 她的脸上施着精致的妆容,朱唇涂抹得娇艳欲滴。 她手中拿着一把团扇,眼神四处张望。 很快,她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眼睛腾地亮起。 皇上来了!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高显看着朝他走近的红色身影,微微上扬的剑眉拧起,声音冰冷。 “哪来的大红花成精了?” “回皇上,那是秦常在。”陈太监轻声道。 高显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当初选进宫让贤妃来玩的。 高显最讨厌这种俗气的女人,看向秦乐安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他转身便准备离开,但不经意间瞥见贤妃正朝这边走来。 高显的脚步忽地停住,眸光微微闪动,眼底掠过一抹凉意。 秦乐安见到皇上,脸上绽放出娇艳的笑容。 她就知道!这个机缘是她的! 秦乐安走到高显身前,盈盈俯身,声音夹起。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眼神深邃而冷峻,犹如寒潭之水。 声音淡漠道:“起来吧。” 秦乐安抬眼看着高显俊朗的五官,心脏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 她很快计上心来,装作脚下一歪,娇呼一声,整个身子便朝着高显的方向倾倒过去。 高显原本想要闪身,让秦乐安自己摔倒。 但瞥到正在朝他们走近的贤妃,他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 在接触到秦乐安身体的那一刻,高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厌烦几乎要溢出来。 他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秦乐安感受到皇上的疏离,心中一紧。 但她仍不死心,试图用娇柔的声音引起他的怜惜:“皇上,臣妾脚好痛……” 她还没说完,一道咬牙切齿的女声蓦地在耳边响起。 “秦常在!没想到你也在啊!” 秦乐安脊背瞬间一凉。 是贤妃!居然是她!她怎么会来! 贤妃眼睛冷冷眯起,她刚过来就看到秦乐安装摔倒,朝皇上怀里钻! 而且皇上居然还真的扶了她一把! 贤妃心中酸涩到不行,皇上都没扶过她! 这个小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 等着吧,看她怎么收拾她! 贤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走到皇上身边。 她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贤妃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皇上,臣妾近日正在抄经文,想要献给太后,正缺一个帮手。” “臣妾瞧着秦妹妹甚是伶俐,不知皇上可否让妹妹随臣妾去帮忙抄写经文呢?” 秦乐安闻言瞬间慌乱起来,贤妃上次打她的那二十板子她可还没忘呢! “皇上……”秦乐安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高显。 却不料高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爱妃所言极是,那便让她随你去吧。” 秦乐安听到这话,心瞬间凉透了。 她是来勾引皇上的! 结果居然被贤妃盯上了,现在还要去抄写经文! 但此时她也不敢违抗皇命,只能强颜欢笑地应道:“能为贤妃娘娘效劳,是臣妾的荣幸。” 贤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吧,秦妹妹。” 高显唇角微勾,两个麻烦现在一起解决了。 看到两人背影消失,他出声吩咐:“去宸妃处。” 说到宸妃两字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柔色。 他的宸妃,和世间女子都不一样。 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翌日。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将这个送到梧桐书院。” 秦九微将一封信递给小荷。 景哥儿三个月前从梧桐书院离开。 如今再想要回去,凭借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些章程还是要走的。 小荷知道这是景少爷的大事,接过信函便立刻出了门。 事情办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小荷便回来了。 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王山长听说景少爷要回来上学,很是高兴。” “他说,景少爷明日直接去学院就行,景少爷的位置一直保留着呢。” 小荷拿出一本简册,递给秦九微。 “这是王山长交给奴婢的,说是这三个月以来的书院的学习内容,让景少爷今晚可以看一些,避免明日上课时跟不上。” 秦九微看了眼那厚厚的书页,不禁心生感慨。 果然,像景哥儿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孩子,恐怕没有夫子会不喜欢吧。 景哥儿能交到这样的老先生手里,她也放心了。 另一侧偏房。 “景少爷,这是少夫人刚才递话进来,说你明天就可以去书院上学了。” “还有着书册,也是少夫人送来的,说是梧桐书院的王山长给的。” 书容的声音既雀跃中带着喜气。 真的是太好了,景少爷终于能重新回到书院了。 她就知道将事情告诉少夫人肯定能解决的! 景哥儿坐在书桌前,穿着一袭青色的锦袍。 墨发用一根简单的丝带束起,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清冷。 他看着面前厚厚的书页,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第一卷 第35章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为他办了这件事。 而且还真的办成了…… 景哥儿微微抿着的嘴唇也轻轻动了动。 傍晚。 “母亲!”春哥儿昂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刚将茶盏放下的功夫就看到春哥儿阔步进来。 她轻笑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正要去主院用晚膳呢!” 春哥儿以往戌时便从练武场回来了,今日居然戌时三刻才回来。 “儿子记得母亲交代的事情,今晚就多练了一会。” 春哥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交代给他事情,他当然要想尽办法办好! “你这孩子。”秦九微有些无奈,转而瞥见他额头上的汗珠,吩咐道:“小荷,快把手帕拿来,给春哥儿擦擦汗。” 春哥儿拿着小荷递来的帕子擦着额头,嘴角仍不住扬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呢。 “母亲,怎么还不走,小肚子都要饿坏了~”珏哥儿走进来撒娇道。 他下学是最早的,就在院中自己玩了会,等着晚饭开餐。 但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母亲出来。 现在他下午的绿豆汤都不喝了,就指着晚上这顿饭呢。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吃饭。”秦九微出声哄道。 三人一同走出去。 景哥儿此时也从房间出来,正好看到珏哥儿扭着小屁股钻到秦九微和春哥儿两人中间。 他声音奶声奶气的,“我要牵着母亲的手一起走~” 景哥儿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争宠,真是幼稚的行为。 四人很快到达主屋,在桌前坐下。 侯府的晚膳仍是十菜两汤,不过自从那日后,桌上便再没出现过羊肉。 秦九微也发现,近几日景哥儿吃得多了些,人也不似那么瘦弱。 谢婉宁自从上次被谢砚礼训斥过,这几日都安分了不少。 此时她正拿着筷子,用力戳着盘中的排骨。 她现在算是看不明白了,她根本吵不过秦九微。 每次到最后,要么被大哥骂,要么被祖母骂,要么被母亲骂。 但遇到下次再有机会,她还是不会放弃的! 谢砚礼今晚还没回来,三个孩子教养也很好,都安静吃着饭。 侯夫人目光无意间落到秦九微身上。 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事情。 “九微,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秦乐安。” “现在已经进宫,被封为秦常在。” 秦九微喝汤的手一顿。 侯夫人怎么突然提起秦乐安了?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秦九微也只得放下勺子,温声回应, “回婆母,秦常在确实是我的嫡姐。” 侯夫人听到她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她语气装作急迫的样子,“那你可知,昨晚你姐姐在宫中出事了?” 秦九微一怔,张了张嘴道:“什么?” 侯夫人立刻道:“你姐姐啊,昨天晚上在御花园碰到了皇上,她不小心摔倒被皇上扶了一下,但没想到正好被贤妃看见。” “接着贤妃就把你姐姐带回了自己宫中,让她抄了整整一夜的经书,今天早上才从殿里出来。” 秦九微一听就瞬间明白过来了。 秦乐安这是想要学她上一世那般,在御花园偶遇皇上。 但她上一世去御花园,只是无意之举,没有心存任何勾引之心。 皇上愿意去她殿中喝茶,也是因为见她毫无争宠之心,和其他嫔妃不一样。 前世她入宫后便发现,皇上独爱宸妃。 她也是没想到,皇室居然会出如此情种。 从此她便改变生存策略,在皇上面前一直都是温婉贤淑,不争不抢。 皇上也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对她虽无宠爱,但也并不讨厌,遇到事情,也会出手帮助。 十年间,许多妃嫔死的死,去冷宫的去冷宫。 最后只有她,宸妃,和贤妃仍屹立不倒。 贤妃有家世,宸妃有宠爱。 唯她什么都没有,只凭借自己聪慧活了下来。 秦乐安想要刻意勾引皇上,最终只能引来皇上的厌恶和后妃的针对。 但,秦乐安是怎么知道她前世在宫中的事情的?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脸八卦的侯夫人,瞬间全明白了。 想来宫里的事都已经都传出来了。 后宫之事都是秘闻,本不应该传出来。 但此时后宫没有皇后,太后不管事,贤妃一心欺负嫔妃,宸妃更是准备在后宫实现人人平等。 整个后宫就是一团乱麻,漏斗一般。 宫里面消息能传到侯府,秦九微一点也不意外。 侯夫人边说边看着秦九微。 知道自己姐姐在宫里过这么惨,秦九微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只要秦九微不开心,她就开心。 秦九微也看出了侯夫人的心思,装模作样地悲伤了一下。 “唉,没想到姐姐在宫中过得这么艰难。” 那她就放心了。 第一卷 第36章 李元被殴打 侯夫人看到秦九微的表情,十分满意地昂了昂下巴。 没想到秦九微跟她整个姐姐关系这么好。 这个秦常在既不受宠,如今还被贤妃针对。 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这种消息之后只会多不会少,她要统统告诉秦九微,让她狠狠难受! 侯夫人想到这里,看到面前的菜式,只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 深夜。 “世子爷,您回来了。” 梓竹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恭敬道。 谢砚礼点了点头,“今日院中可有什么事?”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 孟县发水灾后,他没有赶去孟县,而是陪秦九微回门了。 赈灾一向是个大肥差,可捞油水的地方很多。 赈灾物资是否能及时到达灾民手中,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只有他亲自督办他才放心。 因此这两日忙于孟县赈灾事宜,回来了便晚了些。 若是以往他可能就直接去书房休息了。 但想到前几天的种种事情,他意识到他对三个孩子的关心和关注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这几日无论晚上回来多晚,都会问一下院中的情况。 梓竹摇了摇头,“回世子爷,院中没有什么事情,少夫人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谢砚礼点头,目光不由看向主屋方向。 看到屋中灯火已熄,想是已经睡了。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不由浮现起那张清媚绝色的俏脸。 谢砚礼薄唇紧抿了下,轻轻摇头,强迫自己回神。 他冷声道:“我知道了。” 翌日。 “书册,笔墨纸砚,可都带齐了?再检查一遍,不要有任何错漏。”秦九微淡声吩咐。 今日是景哥儿重新上学的第一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书容打开书箧检查了一遍,“少夫人,东西都是齐整的。” 秦九微点头,看着面前一脸冷肃的景哥儿,提步朝他走近了几分。 她垂首,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景哥儿身体立刻僵直,似是对她的靠近非常不适应,但也没有动,而是安静地听她把话讲完。 只不过在听的时候,他的薄唇一直都是紧抿着的。 秦九微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景哥儿的肩膀,“都记住了吗?” 景哥儿没有说话,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看到景哥儿听进去了,秦九微这才放心把景哥儿送上马车。 梧桐书院。 景哥儿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缓步走进屋中。 屋中的所有人看到他,都不由微微愣住。 谢景不是退学了吗?怎么又重新回到书院了? 李元原本在欺负一旁的小跟班,感受到屋中突然的安静。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圆胖的小脸瞬间阴沉起来。 谢景这个小贱种居然还敢来上课? 景哥儿无视众人眼神,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青松将他的书箧放在一旁,将笔墨纸砚从中拿出,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从头到尾,景哥儿都没有看李元一眼。 李元的眼睛危险眯起,右手的拳头紧紧捏起。 不知死活的小贱种!他在嚣张什么?! 又不是谢世子的亲生孩子,不过只是一个养子而已! 等着吧,今天下学时就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梧桐书院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 景哥儿虽然三个月没有来上课,但是所有的课程都跟上了。 每堂课上,景哥儿都收到了夫子的夸赞。 李元听在耳中,看向景哥儿的目光更是怨毒了几分。 不过只是字好看了点,背书背得快了点,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贱种就是贱种,和他那些庶弟一样!就爱用这些小手段讨长辈喜欢! 梧桐书院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 学子们纷纷带着学童和书箧离开。 但是景哥儿没有直接走,而是仍和之前一样,下学后又多问了夫子些问题,之后才收拾书箧。 李元穿着华丽的锦衣,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头发用一根金色的丝带束起,配上一张吃得圆滚的脸,通身的华贵气派。 身后跟着四个跟他一般大的小跟班。 看到景哥儿出来了,他转头冷眼扫过几人,“东西都带上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抬手吩咐,“跟上他。” 景哥儿感受到身后那几个偷摸跟着他的影子。 他微微侧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脚步继续如常朝前走着。 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径,景哥儿和梓竹都刻意放缓脚步。 李元见状,觉得时机已到,立刻快步窜了出来,朝景哥儿两人迅速逼近。 但就离他就差两步时,一个大麻袋突然从天而降,瞬间将李元和小跟班们套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顷刻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李元心中大惊,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麻袋的束缚,但无奈这麻袋套得太紧,他怎么也出不来。 不由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打我!” “我,我父亲,可是临安侯!你们是都活腻了吗?!” 麻袋旁,春哥儿头发高束,瘦削刚毅的脸上划起一抹冷笑。 呵,谁家还没个侯爵。 春哥儿看着麻袋中那个不停蠕动的身影,落脚踹得更狠了些。 什么脏东西,还敢欺负他弟弟?! 看他今天怎么教训他! 自从前日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之后两天,他练武练得比之前更勤快了些。 誓要为二弟狠狠出这口恶气。 春哥儿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在练武场上习武的。 个个浑身都是劲,踹起人来毫不留情。 李元和他的跟班被打得吱哇乱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之前一直都是他们欺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 景哥儿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只是冷眼看着。 昨天晚上秦九微将计划告诉了他,今天早上又重复交代了一次。 等的就是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景哥儿听着李元的哀嚎声。 不知为何,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 春哥儿正用力揣着麻袋中的几人,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看清后立刻瞪大了眼睛。 第一卷 第37章 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没看错吧,二弟居然在打人! 以前二弟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冰冷安静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弟这样…… 景哥儿想起之前李元做的那些事,脚下的动作越来越恨。 往日一向平静的眸子里弥漫着嗜血的冷光。 最后春哥儿都停下了,景哥儿仍在用力踹着,动作迅速利落。 春哥儿在一旁看呆了。 没想到二弟他,还蛮有习武天赋的…… 秦九微的马车在梧桐书院外。 等了好一会不见他们回来,正准备掀开帘子往外瞧。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微微晃动,两个小身影腾地钻了进来。 秦九微定睛一看,果然是春哥儿和景哥儿。 景哥儿一上马车,秦九微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开始检查。 见他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没有任何脏污。 秦九微这才安下心,景哥儿这次没有被欺负。 紧接着,秦九微目光落到景哥儿湿汗的额头上,眉头微皱。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景哥儿没有说话,一旁的春哥儿倒兴奋不已。 “母亲不知,刚才二弟也跟着我们一起打了李元。” 景哥儿注意到秦九微的目光,淡声道:“嗯,踹了几脚。” 秦九微抿了抿唇。 额头都汗湿成这样了,这不是只踹了几脚吧…… 秦九微心中不由泛起几分酸涩。 景哥儿之前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今日才会这般发泄。 她从袖中拿出手帕,靠近景哥儿,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景哥儿在她靠近的那一刻,浑身立刻僵直,满满的不适应。 但随着她轻柔的动作,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秦九微温婉的面庞。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心。 动作也实在是太轻柔了,轻柔到景哥儿一时间都觉得恍惚。 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应该就是这样温柔的样子吧。 他忍不住地轻唤了一声,“母亲,谢谢……” 秦九微弯唇,轻轻应了声。 这不是景哥儿第一次叫她母亲。 但她知道,景哥儿直到此时,才真正接受她。 同时,秦九微想到刚才景哥儿的作为,心中对他的认识也多了一层。 能忍的时候则忍,一旦找到机会便立刻反杀毫不留情。 怪不得景哥儿长大后,会成为自谢砚礼之后的第二个权臣。 另一边。 春哥儿和景哥儿带着人走后。 李元和他的跟班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麻袋被打得破破烂烂,李元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尘土,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 李元紧咬着牙,眼中满是怒意。 这个贱种居然还敢反抗!居然敢找人打他! 小跟班也从麻袋里爬了出来,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元。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们?” 李元一巴掌拍到小跟班头上,“笨死你算了!“除了谢景还能是谁!” “小少爷!小少爷!”临安侯府的人此时也赶到了。 他们刚才在书院外迟迟等不到李元,不由有几分担心。 以往小少爷欺负完人,很快就出来了。 他们生怕出什么事,便直接赶到书院里了。 小少爷可是侯爷的嫡子,宠得如珠如宝一样。 要是小少爷出什么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李元看到匆匆赶来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他被打的时候见不到一个人,现在他都被打完了,一个个跑不过了。 李元出声怒斥,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三抖,“废物!一群废物!” 下人们立刻战战兢兢地求饶。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李元喘着粗气,瞪向他们,“刚才在门口可见到什么人了?” 为首的张三想了想,“现在距下学有一段时间了,门口都不见什么人。” “哦对,还有一辆平阳侯的马车,里面还传出来几道女声,里面应该是谢世子的夫人,来接谢景下学的。” 李元眉头立刻皱起。 谢少夫人不是谢景的后母吗?居然会对谢景这么好? 李元眼睛危险地眯起。 好啊,他说谢景怎么突然来的胆子敢跟他作对! 原来是背后有靠山了啊! 李元气地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但刚起身,肩膀便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嘶——” 张三立刻上前查看,发现是脱臼了。 李元紧咬牙关,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他阴沉着脸,眼神中满是暴怒,指着张三道:“你去,拿钱找几个的最好弓箭手来!” 要不是这个女人给谢景撑腰,谢景哪来的胆子跟反击? 她害得我肩膀受伤,他就要让人用弓箭把她的胳膊射穿! 张三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弓箭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小少爷经常拿弓箭射府中的下人玩。 但那些不过是奴才,死了就死了。 可谢景不是啊…… “小少爷,谢景可是平阳侯府的人,要是被发现……”张三试图劝道。 李元不屑冷哼一声,“你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怎么那么笨!” 张三不敢再说话,连忙躬身去办事了。 李元见状满意地扬起下巴,这个是父亲教给他的。 前日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盏,父亲直接命人把他的手给毁了。 父亲说得对,无毒不丈夫! 做男人,就是要够狠才能成大事! 那个女人和谢景敢踩在他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 临安侯府,晚膳。 谢砚礼今日回府较早,过问了珏哥儿和景哥儿的功课后,五人一齐去了主院用晚膳。 “景哥儿,尝尝这个菜,你今日上学辛苦,多吃一点。” 秦九微夹起一道干笋肉片放到景哥儿的盘中。 谢砚礼握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去。 景哥儿性子孤冷,一向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 谢砚礼担心景哥儿会给秦九微难堪,正想开口说话。 却见景哥儿轻声道:“多谢母亲。” 说完便夹起那肉片送入嘴中。 谢砚礼顿时怔住。 他们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第一卷 第38章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景哥儿是他三个孩子当中,性子最冷清的一个。 有时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秦九微居然已经和景哥儿处好了关系? 而且他记得三天前景哥儿对待秦九微还是非常冷淡。 他不过两天晚上没有回来吃饭而已,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秦九微是怎么做到的? 谢砚礼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他回到书房后,直接叫来了梓竹。 “这两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来。” 梓竹一脸懵圈,“世子爷,什么意思啊?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啊?” 谢砚礼目光冷冷地扫一眼梓竹。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拧眉,“那我再问得具体点,少夫人这两日为景哥儿都做了什么?” 梓竹想了想,一五一十地答道。 “昨日少夫人派人送了一封信去梧桐书院,重新给景少爷办入学。” “今天景少爷便去了梧桐书院,晚上少夫人还亲自去接景少爷回来了。” 谢砚礼眉头皱起,“就这些?” 梓竹点头,“这两天就这些事情。” 谢砚礼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垂眸思索。 翌日傍晚。 要出门去书院接景哥儿下学,秦九微换了件更行动更轻便的罗裙。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 秦九微颔首,刚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一个身前颀长的身影。 谢砚礼?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九微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但很快回神,柔柔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颔首,目光落到她身上,“你这是要去哪?” “去接景哥儿下学。”秦九微温声道。 谢砚礼淡声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这几年间,他对三个孩子的关心实在是太少。 现在能弥补一些是一些。 昨天晚上他想了想,景哥儿突然对秦九微改变想法,或许是因为秦九微对景哥儿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就例如,接景哥儿下学。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和突然,但也并没有拒绝。 景哥儿对谢砚礼很是崇敬。 如果景哥儿看到谢砚礼来接他下学,想必很是高兴。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梧桐书院驶去。 侯府的马车自然宽敞豪华,车身由上好的檀木打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九微踏入马车,便径直坐到了马车最边上的一角。 谢砚礼也坐上马车,垂眸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 中间足足隔了四个手掌的宽度。 他心下微沉,她就这样想和他保持距离,相敬如宾? 谢砚礼垂下眼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 秦九微见状,下意识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心又是狠狠一跳。 秦九微确实是想跟谢砚礼保持距离。 但是原因可能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最近秦九微每次和谢砚礼接触时,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冷檀香。 这檀香之气,非浓非烈,却清洌如冰泉之水,丝丝缕缕,萦绕于身。 这味道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绕人心弦。 每次一靠近,这股味道瞬间萦绕在她周围。 就像,他在抱着她一样…… 这让秦九微不禁打了个寒颤,因此下意识远离谢砚礼。 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悠悠停下。 “世子爷,少夫人,到书院了。” 秦九微应了声,双手放下膝上,静静等待着。 谢砚礼掀起眼睑,看向秦九微。 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孩子,就想看秦九微是怎么做的。 结果秦九微一动不动……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眼神,以为他嫌等的时间太久,便出声解释起来。 “夫君有所不知,景哥儿好学,下学后还会问夫子一些问题,要过一会才会出来。” 这是两人坐进马车后,秦九微说的第一句话。 谢砚礼目中微暗,墨玉一般的眼珠子幽幽看着她。 终于肯跟他说话了?不躲着他了? 他抿了抿唇,淡声道:“知道了。” 秦九微见他明白了,便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此时街上商贩们的吆喝声连绵不断,小摊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 卖首饰的,卖瓜果的,卖小吃的…… 街上热闹非常,满满的烟火气息。 秦九微竟不由看入神了。 在秦家时,李氏从不让她出门,把她困在家中。 之后,一入宫门深似海,更是再未出去过。 “卖糖葫芦喽~”一位老翁高声吆喝着。 秦九微看到那一串串红彤彤的果子,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好像……还未吃过冰糖葫芦呢。 秦九微转头,“夫君,我要下去买两串冰糖葫芦,你可想吃?” 谢砚礼闻言眉心隆起。 冰糖葫芦?没吃过。 谢砚礼一向只吃三餐,除此之外的甜食点心是一律不碰的。 因此他声音淡漠道:“不用。” 秦九微也就没再多问,自己利落地走下马车,朝卖冰糖葫芦的老翁走去。 此时,马车停靠酒楼的二层阁楼上,一扇木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窗前,眼神冰冷。 手中的弓弩举起,瞄准了街上那个纤弱的身影。 弓弩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弓弦紧绷,随时会射出夺命的利箭。 张三站在黑衣人身后,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他不停地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切记,射伤肩膀为小少爷报仇即可,不要伤及性命。” 小少爷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侯府少夫人都敢射伤。 但他身为下人,除了听从命令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盼望一切顺利,不要生什么波折才好。 谢砚礼坐在马车中,等了几息功夫也没见到秦九微回来。 他眼皮微撩,外面车马混杂,人又多,可别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也走下了马车。 刚站定,便看见秦九微已经在对街买完糖葫芦,正朝马车走来。 秦九微看到马车旁的谢砚礼,以为他也是因为糖葫芦才下来。 便朝他挥了挥手中拿着的几串的糖葫芦。 仿佛在说,我这次买了很多,如果想吃,也有你的一份哦。 秦九微笑容明媚,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波光潋滟。 谢砚礼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涟漪。 秦九微拿着糖葫芦,脚步轻跃地朝马车走去。 突然,一支利箭如闪电般从暗处射出。 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第一卷 第39章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眼睁睁地看着利箭朝着自己飞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砚礼脸色骤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即闪身上前,将秦九微揽入怀中。 然而,那利箭实在太过迅猛。 虽然谢砚礼反应极快,却还是在秦九微的肩膀上划出一道伤口。 瞬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秦九微单薄的衣衫。 秦九微秀眉立刻蹙起,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谢砚礼瞳孔紧缩,额上青筋颤抖,将秦九微紧紧搂在怀里。 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发现利箭没有伤到要害处,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仍然是紧锁的,眼中满是担忧和疼惜。 人群也瞬间乱成一团,小摊小贩慌忙带着东西逃离。 侯府的人也立刻将他们围住,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寻找暗杀凶手。 谢砚礼狭长的凤眼微眯,只瞬息功夫便找到了方向。 下一刻,他直接从袖中掏出暗器。 手腕一抖,暗器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二楼窗口飞去。 暗器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惨叫声从旁边二楼传来。 暗器精准无比地插进了黑衣人的眼睛里,他双手紧捂住眼睛,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谢砚礼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压抑着怒气沉声吩咐。 “抓过来,要活的。” 说完便一把横抱起秦九微,朝最近的医馆阔步走去。 手下人得令,立刻如潮水般朝着二楼涌去。 他们动作敏捷,训练有素,迅速将凶手及其同党包围起来。 医馆。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 梓竹慌忙喊道:“大夫!有没有大夫!” 坐堂大夫在里间,听到喊话后快步走出来,看到一伙冷面人挤在他的医馆内,瞬间吓得腿软。 梓竹将大夫抓过来,他语气很是着急:“快给我们少夫人看病。” 秦九微被谢砚礼放置在圆凳上,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 她疼得浑身无力,半倚谢砚礼才没有倒下。 大夫走到秦九微身边,拨开衣服被利箭划开的地方,检查起伤口。 他刚刚拨开衣料,秦九微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轻点。”谢砚礼的声音如寒冰利剑般。 大夫吓得立刻一抖,“是,是。” 秦九微此时神智也渐渐回笼,咬紧下唇,强忍着痛。 大夫小心检查后,发现并无大碍,自己也立刻松了口气。 他恭声回禀道:“这位夫人伤口并不深,箭伤处也无毒,等会敷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即可。” 谢砚礼闻言,原本冷肃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拿金疮药来。” 大夫很快找到金疮药递了过去。 “世子爷,让我来给少夫人上药吧。” 小荷此时上前,走到秦九微身边。 小姐伤在肩膀处,等会涂药要褪下外衫。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她这个贴身侍女做比较好。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点头答应了。 他并不放心让别人给秦九微上药。 但他亲自上药又不太合适…… 这间医馆不算很大,但也有内堂。 秦九微和小荷两个人进入。 谢砚礼已经让侍从们都退到了医馆外,只有他一个人在内室外面等。 秦九微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秀眉紧蹙。 小荷小心翼翼地解开秦九微外衫的系带,外衫缓缓褪去,露出里面穿着的紫色抹胸。 小荷轻轻地用干净的布帛蘸取清水,擦拭着秦九微肩膀上的伤口,每一下都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鲜血被擦干净,露出里面的伤口来。 小荷看到伤口顿时放下心来,“小姐,这伤口只有一寸,想来很快便能好。” 秦九微轻轻点了点头。 她此时也缓过神来,原本苍白的脸也多了些血色。 擦拭过伤口,小荷打开金疮药,将药粉洒在伤口处。 “啊。” 秦九微没想到洒药会这么疼,一时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谢砚礼在屋外听到她的呼叫声,心中一紧,立刻冲进屋内。 “怎么了?”他声音里满是慌乱。 但他踏入房间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少女衣衫半褪,上半身只穿着件抹胸,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雪白的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 受伤的肩膀微微泛红,与周围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九微完全没想到谢砚礼会突然闯进来,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小荷也立刻放下药瓶,将外衫披在秦九微肩头。 谢砚礼的耳际“腾”地一下红了,他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以为你刚才在里面出事了,这才进来。” 他出声解释,一向清冷的声音中此时满是不自然。 小荷立刻道:“是奴婢刚才给少夫人上药时,不小心弄疼了少夫人,少夫人这才惊呼出声,惊扰了世子爷了。” 谢砚礼见没有出事,微微颔首,沉声道:“小心伺候着。” 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只不过那脚步却有几分慌乱。 谢砚礼走到医馆外,外面微凉的空气让他的神智渐渐回笼。 梓竹压着两个人走到他面前。 一个人身穿黑衣,右眼插着支暗器,脸上全是血。 另一个穿着刺绣布衣,身体不停害怕颤抖着。 谢砚礼冰冷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声音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说,是谁指使你行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你如实招来,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 他的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三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世子今天会在…… 还没等他再继续思索,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微微偏头一看,竟是一把锋利的佩刀,刀刃泛着森寒的光芒。 张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第一卷 第40章 景哥儿清俊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张三战战兢兢道:“小人名叫张三,是临安侯府的人。” “这个黑衣人是我找来的杀手……” 谢砚礼眉心立刻紧蹙。 临安侯府?怎么会是临安侯府? 他刚才在脑中将他所有的仇家都想了一遍,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临安侯府。 “临安侯府为何要对我夫人动手?” 他与临安侯一向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 临安侯为何会对他夫人动手? 张三抿了抿唇,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见他迟疑,架在他脖颈处的佩刀立刻凑近了几分。 张三吓得一激灵,“我说!我说!是因为临安侯的……” “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一道清冷中带着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三的话。 景哥儿此时刚被侯府人接了过来。 在路上,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母亲受伤了。 但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此时闻到空气中血腥味,景哥儿更是非常不安。 景哥儿看向谢砚礼,一向平静沉着的眼中此时满是慌乱。 谢砚礼还是第一次见到景哥儿这样,他出声安慰道:“放心,你母亲没事,此时正在屋中上药。” 听到没事二字,景哥儿缓缓松了口气。 他目光扫到一旁跪着的两人身上,瞳孔猛地紧缩。 “是你?”景哥儿瞬间就认出了张三。 这人是李元身边的走狗,他没少看见他跟着李元一起。 只是瞬息功夫,景哥儿就全都想明白了。 他目光生冷地盯着张三,“是李元吩咐你刺杀我母亲的?” 谢砚礼看到景哥儿居然认识这人,眉头皱起。 “究竟怎么回事?” 景哥儿垂眼,不是很想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谢砚礼见景哥儿不说,冰冷的目光便扫向张三,“你来说。” 张三颤了下,当着别人父亲的面,讲之前怎么欺负他孩子的。 这不是,找死吗…… 但张三根本不敢违抗谢砚礼,结结巴巴地将李元什么时候开始欺负景哥儿,是怎么欺负的,全都讲了一遍。 谢砚礼听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三个月前,景哥儿告诉他,不想去书院读书。 但当时他刚接管边境粮草贪污一案,每日都被繁重公务压身,有时晚上甚至会直接宿在文渊阁中,不回侯府。 贪污案一忙就是半个月,等他忙完。 景哥儿的事情早已被他淡忘,因此并没有去深究。 没想到景哥儿不想去上学,竟然是因为在书院被人欺负了…… 谢砚礼转头,却发现景哥儿神情十分淡漠,仿佛张三口中被欺负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身为父亲,孩子被欺负不仅没有替他出头,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谢砚礼冷声道:“继续说,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 他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 张三战战兢兢道:“昨天傍晚,小少爷还想欺负谢景少爷,却被人用麻袋套住打了一顿,小少爷很生气。” “后来发现是因为谢少夫人的缘故,谢景少爷才敢反击的。” “小少爷说,打他的人可能也是谢少夫人找来的。” 谢砚礼眼神冰冷,“所以他让你找来人,报复我家夫人?” 张三点了点头,“小少爷说,只要谢少夫人受伤,就没功夫管谢景的事,他就可以继续……欺负谢景。” 注意到谢砚礼杀人般的目光,张三立刻慌忙道:“小少爷说,只要射伤肩膀就行,我们真的没有要伤少夫人性命的意思啊!” 只要射伤肩膀就行…… 谢砚礼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暗光。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张三的肩膀。 他用劲很大,张三瞬间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此时,所有的一切在谢砚礼脑中串起。 原来昨晚景哥儿突然改变态度,是因为秦九微不仅护住了他,还帮他报仇了。 景哥儿在书院被欺负的事情是她发现的,但和之前羊肉那次一样。 她发现之后就默默解决了,完全没有向他邀功的意思。 这次更是为了帮景哥儿险些伤到自己的性命…… 谢砚礼心中思绪翻涌。 “少夫人。”梓竹见秦九微出来,恭声道。 秦九微缓缓从屋内走出,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她的肩膀处,想关心她的伤势。 但脑中又不自觉想起刚才看到那幅场景,原本恢复自然的耳尖又一下腾地红了起来。 景哥儿看到她出来,立刻上前,清俊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母亲你没事吧。” 他心中更是愧疚,如果不是他,母亲也不会受伤…… 秦九微朝他安抚一笑,“我没事,伤口不深,也已经上过药了,养几日便能好了。” 景哥儿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母亲没事就好。 秦九微看向医馆前跪着的那两人,“这就是凶手?” 这两个她一个也不认识…… 他们为何要杀她? 看到她脸上的疑惑,谢砚礼出声道:“他们是临安侯府的人,是李元找来的。” “李元找来的?”秦九微眼中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她原以为是这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想着找人打李元一顿,让他知道景哥儿不是好惹的也就是了。 但是没想到李元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会如此恶毒! 竟然找来弓箭手想要伤她性命! 谢砚礼瞳眸幽黑,“有其父必有其子罢了。” “临安侯仗着自己姑姑是太后,这些年在京城为非作歹,将平民奴隶抓起来当作猎物一样射杀。” “御史上书弹劾他,但最后都被太后保了下来。” “李元从小在临安侯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尽学会了他父亲的阴毒。” 秦九微神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果然,什么样的父母就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这句话虽然有些绝对,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府吧。”谢砚礼淡声道。 秦九微的伤虽然不重,但还是要好好休息。 这里人多吵闹,不便久留。 秦九微点头,出来是有些时候了。 珏哥儿此时已经下学,要是回到清澜院发现她不在,恐怕又要抹眼泪了。 小荷扶着秦九微小心走上马车。 谢砚礼站在马车旁,梓竹此时上前,“世子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第一卷 第41章 将其中一根冰糖葫芦递给谢砚礼 “那个黑衣人,杀了。”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凉继续道:“张三先留着,我还有用。” 临安侯敢伤他妻儿,就要付出代价。 马车悠悠驶向侯府。 回到清澜院后,景哥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了府医来再给秦九微看一看。 看着景哥儿担忧的神情,秦九微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知道景哥儿是心中愧疚,觉得是因为他的事,李元才会找人行刺她。 “好,那再叫府医来看看吧。” 女医很快过来,给她检查肩膀处的伤势。 景哥儿亲耳听到女医说秦九微的伤没事,这才放心回屋去做功课。 秦九微不由弯唇,这孩子,从小就这么谨慎。 虽说没有大碍,但秦九微还是让女医给她开了一些补气血的汤药。 众人散去后,主屋一时安静下来。 想起今天的事,小荷还是有些没缓过来。 “小姐,刚才简直要吓死了,幸亏这次有世子在。” “我这不是没事吗?”秦九微朝她淡笑,“我差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小荷忍不住轻笑,“小姐的吩咐我哪里敢忘。”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两个包好的糖葫芦。 小姐也真是的,都受伤了还不忘让她去买糖葫芦。 秦九微将糖葫芦拿出,看到那红彤彤的果子,眼睛立刻笑弯。 可还没等她把糖葫芦送进嘴里,门口突然传来侍女的禀报声:“世子爷。” 谢砚礼身姿挺拔如松,缓步走进房中。 秦九微见他俊美的脸上神情严肃,似是有事要说,只得默默把糖葫芦收起。 果然,谢砚礼刚在桌边坐下,便开口道:“景哥儿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原来是要问这件事。 秦九微出声:“三日前,从景哥儿身边的书童那里知道的,也是我安排人昨日去打李元的。” 谢砚礼抬眼看向她,“这样的事,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他不喜欢这种完全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 两个人就像是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她不会打扰他,也不会依靠他。 谢砚礼顿了顿道:“毕竟景哥儿也是我的孩子,你一个人打理这么多事,实在辛苦了些。” 秦九微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 她淡笑:“夫君你忙于公务,每日很晚才回来,妾身要怎么跟你说呢?” 谢砚礼一怔,眼睑微垂,睫毛在脸上映出几重阴影。 确实如此,他每日回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我以后每日都会回来得早一些,若有公务,我会在书房处理,有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下轮到秦九微愣住了。 谢砚礼这个一心只有公务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谢砚礼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三个孩子都有各自的不适,有的甚至威胁到了生命。 可他却从未发觉,完全不知。 这是他第一次养育孩子,没料到孩子成长中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 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难怪秦九微来侯府不过几日,但是三个孩子如今都更亲近她。 谢砚礼清俊的眉眼间蒙上一层愧疚之色。 秦九微猜到他在想什么,出声安慰道:“夫君,你一心公务,是为了黎民百姓,这是没错的。” “三个孩子知道你公务忙,没有拿自己的问题去打扰你,你不知道,又怎么能解决呢?” “你没有做错,三个孩子这么懂事也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不是一定要分个对错出来。” 她说话时声音温柔清亮,谢砚礼撩起眼看向她,眸色沉了几分。 “没想到你看事情,竟是这般通透聪慧。” 秦九微笑而不语。 那当然,比你多活一辈子呢。 秦九微见事情解决,将冰糖葫芦从包装里拿出,将其中一根递给谢砚礼。 “夫君可想尝尝?算今天你救我的谢礼。” 谢砚礼微微一怔,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到那串冰糖葫芦上。 红红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在她白皙的手中显得格外诱人。 谢砚礼从来不吃这些东西,但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也想尝尝。 他伸手接过,无意间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秦九微的指尖,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谢砚礼浓睫颤扬,秦九微却毫无知觉,一口咬在糖球上。 酸甜的滋味在口中瞬间散开,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砚礼垂目,唇弯了下。 翌日,早朝。 陈御史大步走出队列,高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临安侯滥杀无辜,屠戮平民百姓,其罪当诛!”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居然还有人敢弹劾临安侯?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陈御史这么大胆子。 临安侯可是太后的侄子啊。 谢砚礼不动声色抬眼,望向龙椅上的皇上。 高显微微皱眉,沉声道:“临安侯,可有此事?” 临安侯心中一紧,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冤枉。臣绝无滥杀平民百姓之举。” 陈御史冷笑,再次上前,展开奏折,大声道:“陛下,臣有确凿证据。临安侯在郊外,因一点小事与百姓起了争执,便下令手下将百姓残忍杀害。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 高显脸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盯着临安侯。 这个废物,做坏事连屁股都擦不干净,居然还被人抓住把柄。 临安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努力辩解道:“陛下,臣是被人诬陷。请陛下明察。” “此事朕会派人彻查。若临安侯真有滥杀无辜之举,朕绝不轻饶。” 高显目光一移,“谢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谢砚礼拱手,“微臣遵旨。”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第一卷 第42章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下早朝后,众臣散去。 临安侯声音急促:“谢世子!谢世子留步!” 他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穿着红色朝服,面容冷峻,淡漠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临安侯不禁打了个冷战。 原先弹劾他的人也不少,但最终查案的人都畏惧他是太后亲侄,是皇亲国戚,全都轻拿轻放。 因此这么多年他作恶再多也都相安无事。 但是谢砚礼不同,他是出了名的冰冷无情。 这个案子落在他手里,恐怕得不了好。 不过如果他亲自求情,谢砚礼顾念他背后的太后,想必也不会多计较。 临安侯朝谢砚礼笑了笑,“谢大人,这件事我实在是冤枉啊。” 谢砚礼眉目不抬,“哦,是吗?” 临安侯见他态度这般冷淡,心中也不由打鼓,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抿了抿唇,郑重道:“谢世子,只要这一次你能放我一马,我以后定会报答你。”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临安侯你还是先把自己家给管好,再说其他。” 他声音顿了顿,“比如,你的儿子。” 临安侯一怔,他儿子怎么了? 他还想再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砚礼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府路上,临安侯还在想着刚才谢砚礼同他说的话。 但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侯爷,侯府到了。” 临安侯走下马车,突然在门口处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 张三头发散落地蜷缩在角落,身体肉眼可见地在颤抖。 他眉头皱起,张三不是一直跟着元儿吗?怎么现在在这? 张三看到临安侯立刻上前,哭得鼻涕横流。 “侯爷,救我侯爷!谢世子他要杀我!” 临安侯瞳孔猛地一缩,悬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完了,他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今日是梧桐书院的休沐日,李元正在后院,让侍从跪趴在地上当狗溜。 “贱狗!爬得那么慢!” 李元嘴角咧着邪笑,一脚踹到那侍从的屁股上。 侍从被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李云见状立刻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临安侯大步走到后院,就看到李元这副样子,直接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李元本就吃得肥胖,这一巴掌扇得他脸上的肥肉横颤。 他眼睛顿时瞪大:“父亲!你打我!” 临安侯气得眼睛通红,“打的就是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刚才张三已经把什么都跟他说了。 他也不知道李元哪来的胆子! 先是欺负谢砚礼的养子,昨日还找人去射伤谢砚礼的夫人! 他是疯了不成! 临安侯指着李元鼻子骂道:“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要是谢砚礼毫不留情地将证据全交上去,恐怕这次连太后也难保他! 平阳侯府。 “什么?临安侯带着李元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瞬间皱起。 临安侯带着李元来干嘛? 是来找事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小荷有些紧张道:“景少爷今日休沐也在府上,奴婢担心临安侯是来找景少爷麻烦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人都已经来了,躲也躲不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信在平阳侯府上,临安侯敢怎么样。 她从椅子上站起,眼神一冷,“走,我们去见客。” 秦九微刚出门,迎面便碰到景哥儿。 他清俊的小脸满是冷肃,“母亲,我陪你一起去。” 他听到了刚才下人们的禀报。 临安侯和李元来者不善,怕是要来找事。 这件事因他而起,就不能让母亲一个人承受结果。 秦九微看着他的小脸,心中一暖,轻轻点了下头。 “好,我们一起去。” 母子二人来到主屋。 侯爷在兵部,老夫人在颐安院休养。 主屋中只有侯夫人和谢婉宁两人。 秦九微和景哥儿走进屋中,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临安侯,还有站在他身边满脸不情愿的李元。 临安侯看到他们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他的态度给得很足,“世子夫人,之前多有得罪。今日是特地带犬子来道歉,希望世子夫人和景哥儿能够消气。” 既然已经得罪了谢世子,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让他消气,好让谢世子在查案时能轻拿轻放。 临安侯自信这一招会管用。 他一个堂堂侯爷,还是太后亲侄,带着人亲自登门道歉,怎么着也该给他找个薄面。 说完,临安侯推了一下旁边的李元,“快去道歉,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元看到景哥儿,眼中一闪而过怨毒。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恨当时手下留情,没弄死这个小贱种。 但是触及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李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秦九微和景哥儿躬了躬身。 “抱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九微眉头微动,有些惊讶,临安侯居然是来道歉的? 她看向一旁的景哥儿,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一脸的淡漠。 秦九微出声问道:“景哥儿,你接受这个道歉吗?” 这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她不能替孩子接受或者拒绝,还是要问孩子的意见。 “不接受。”景哥儿冰冷的声音响起。 李元忍不住怒道:“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临安侯就用力拍了一下李元的脑袋,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接着临安侯转头看向景哥儿,“那景哥儿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多少钱财的补偿都可以。” “我不要钱财。”说完,景哥儿黑瞳陡扬,沉渊黑水般看向李元,“我要他在书院消失。” 言下之意便是,道歉他不接受。 他要李元离开梧桐书院。 第一卷 第43章 李元从书院退学 临安侯闻言顿时愣住。 让李元从梧桐书院退学,这怎么行! 他还盼着李元能走科举之路,当大官入内阁,将临阳侯府再升一个台阶呢。 临安侯看向秦九微,眉头紧皱,“世子夫人,这个实在是不行,你让景哥儿再换个条件。” “梧桐书院是京城中最好的书院,除了这他还能去哪?” 小孩子不懂事,她这个大人还能不懂事吗? 秦九微冷笑,临安侯说是来道歉,但是一点道歉的诚意和诚心都没有。 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目光冷冽道:“换不了,我觉得景哥儿这个条件提得合情合理。” 没有哪个父母会放心,孩子和原来欺负他的人继续一起上学。 谁知道李元会不会死性难改,以后不明着欺负,改为暗中使绊子? 这怎么行,景哥儿以后还怎么安心读书? 景哥儿抬眸看了眼秦九微。 见她站在自己这一边,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临安侯此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亲自登门道歉,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临安侯声音也冷了下来,不复一开始的那般客气。 “世子夫人,我再说一遍,这个条件不行,元儿不能离开梧桐书院。” 感受到临安侯的怒意,谢婉宁立刻开始指责秦九微。 “大嫂,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不过是寻常孩子间的打闹,何必要逼到人家退学的地步?” “李公子也才九岁,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谢婉宁当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临安侯一进门就把事情都说了,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元在书院欺负景哥儿,能有多严重? 至于昨日刺伤秦九微,她不也没事吗? 果然是庶女出身,就是小家子气。 谢婉宁可是不愿为了一个景哥儿得罪临安侯。 临安侯是太后的侄子,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太后。 秦九微莫不是个傻子? 为了一个养子闹得这么难看。 秦九微俏脸含霜,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孩子间的打闹会让景哥儿不想再去上学吗?” “三小姐,我记得你是姓谢吧,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谢婉宁下巴扬起,眼神轻蔑地扫向秦九微。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跟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一样?” “说句公道话,临安侯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大嫂你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让人孩子退学呢?” 临安侯也冷哼一声,“世子夫人,我今日可是诚心诚意来……” “诚心诚意?没看出来。” 不等他说完,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转头,只见谢砚礼提步走进屋中。 他穿着一身朱红官服,双眸深邃似寒潭,薄唇紧抿,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临阳侯看到他,立刻像被泼了冰水一般怔在原地。 他有些震惊,张了张嘴道:“谢世子,你的意思也是让我儿从梧桐书院离开?” 谢砚礼眉目不抬,一脸不置可否。 临安侯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纠结。 好一会才抬眼,“那要是我照做了,你在查案时是不是就能……” 他话没说完,但他知道谢砚礼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次被人突然弹劾他实在是没想到,但没办法,如今他必须要想法子度过这一关。 谢砚礼唇角一丝凉笑,“当然。”不会。 临安侯得到承诺,立刻长舒一口气。 他眼中带笑,“好好好,谢世子你放心,我等会就去梧桐书院办这件事。” “父亲!我不想离开梧桐书院!” 李元对父亲的妥协很是不满,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临安侯脸色一冷,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斥道:“闭嘴。” 一个书院而已,跟临安侯府安危相比算得了什么! 说完,就拽着李元离开了平阳侯府。 谢婉宁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离开了,还以为这次能找秦九微麻烦呢。 她伸着脖子还想再看,却被一旁的侯夫人狠狠拽了一下袖子。 侯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谢砚礼在这居然还不知道收敛?! 谢婉宁抿了抿唇,终于安分下来。 秦九微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但实在懒得理会,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谢婉宁脑子不好使。 跟蠢货过不去就是浪费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刚才临安侯说的查案,是什么案子? 在回清澜院的路上,秦九微让谢砚礼把事情完整讲一遍。 景哥儿也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最后母子两人同时恍然。 秦九微眨着眼睛,“所以说,御史弹劾是你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临安侯来登门道歉?” 谢砚礼颔首,“临安侯身份贵重,定不会道歉,打蛇要打七寸,只有捏住他的把柄,才能为景哥儿讨回公道。” 景哥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计策,学到了。 秦九微想起刚才谢砚礼给出的承诺,“那你真的会放过他吗?” 谢砚礼目色幽深,冰唇缝间吐出几个字,“当然不会。” 临安侯他早就想要收拾了,他鱼肉百姓的证据更是早已准备好,只是还在寻找时机。 但没想到临安侯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欺负他妻儿。 那他就只能提前送他一程。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 这人看着清清冷冷像个神仙一样,没想到是个腹黑。 秦九微暗暗决定,以后更要努力装贤淑! 绝对不能得罪谢砚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翌日。 “听说了吗?李元从书院退学了。” “怎么突然就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听我父亲说,昨天早朝有人弹劾了李元的父亲临安侯,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众人在屋中叽叽喳喳地讨论。 景哥儿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青松却忍不住弯了弯唇。 李元那个坏孩子终于走了,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景少爷了,真好。 同时青松心中不由再次感激起少夫人。 要不是因为她,景少爷之前受的罪恐怕就没人知晓了。 以后,他遇到什么都要及时告诉少夫人! 他看得出来,少夫人待景哥儿是真心的!比金子都真! 此时,临安侯府。 临安侯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 元儿已经从梧桐书院离开了,想来谢砚礼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这件事终于解决,至于那弹劾他的陈御史。 等着吧,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 临安侯端起茶盏,准备啜饮一口。 一道尖厉的声音蓦地响起,“圣旨到,临安侯速来听旨——” 第一卷 第44章 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临安侯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从椅子站起。 圣旨?怎么会有圣旨? 老太监大步走进主屋,临安侯认出他是皇上身边的陈公公。 陈公公展开明黄色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侯胆大妄为,残害百姓,实乃罪不可恕。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国法难恕。着令临安侯即日起罢官,迁出京城至乌州,永不得返。” 临安侯跪在地上,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只觉如五雷轰顶。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惶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罢官!赶出京城!迁到乌州! 怎么会这样?谢砚礼不是答应过他,只要他让元儿从梧桐书院退学,他就答应放他一马。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临安侯身体微微颤抖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谢砚礼!他骗了他!他骗了他! 但现在临安侯根本没心思细想这件事的始末。 他面容凄惶,颤抖着双手紧紧拉住陈公公的衣袖,声音中满是急切与哀求。 “陈公公,求您通融通融,让我去见皇上一面吧。我太后的侄子,皇上的亲表兄的啊,只要我当面向皇上请罪,皇上一定会开恩的。” 他姿态卑微至极:“陈公公,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最是明白皇上的心思。求您帮我这一次,只要能让我见到皇上,我临安侯定当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陈公公微微扬起下巴,轻轻一甩衣袖,挣脱临安侯的拉扯。 “临安侯,莫要再纠缠了。圣意已决,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你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已是格外开恩,只将你赶出京城,你就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谢世子已经把全部证据都交了上去,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皇上要是再继续包庇临安侯,以后怎么治理朝政? 陈公公眼神凌厉地扫了临安侯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还是速速收拾行囊,离京去吧。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变得罪上加罪。” 说完,陈公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临安侯呆立原地,满脸绝望。 京城的消息传得很快,世家大族更是消息灵通。 临安侯被皇上罢官赶到乌州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清澜院。 “这么快……”秦九微握着瓷勺的手一顿。 想来也是谢砚礼的手笔,昨日说要收拾临安侯,今日就有了结果。 这个男人的行动力属实是罕见。 小荷在一旁感叹,“昨天临安侯来的时候还那么嚣张,今天就被罢官赶出京城了。” “这已经是皇上法外开恩之后的结果了。”秦九微将瓷勺掷入碗里,“以临安侯之前做的那些恶事,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但是因为他是太后亲侄,无论犯下多大过错,皇上都会留他一条性命。” 小荷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那些被他残杀的百姓。” 似是想起什么,她顿了顿道:“不过听说世子爷将临安侯一半的财产都抄了,拿去办善堂,救济穷人。” 秦九微闻言弯了下唇,毫不意外。 她知道,谢砚礼是真的一心为国为民。 —— 之后的几日,秦九微一直在侯府休养。 谢砚礼也为她寻来了上好的祛疤药。 那日被利箭伤到的手臂,如今已经完全大好,完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景哥儿去演武场,景哥儿上学堂,珏哥儿去开蒙。 三个孩子都去上学,秦九微也得了闲。 这段时间每日赏花逗鸟,很是轻松自在。 秦九微坐在窗下,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瓷瓶。 瓶中插着几枝百合,花瓣纤细修长,微微卷曲。 她垂眸思索,拈起几枝海棠入瓶中。 百合的淡雅与海棠的娇艳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韵味。 小荷站在一旁眼中含笑,“如今虽是暮夏,可院中的花还是开得很好,拿来插花正合适。” “小姐的插花手艺更是精妙绝伦,让人看了,心中欢喜。” 秦九微弯唇,嗔了她一眼,“就数你嘴甜。” 小荷甜笑,还想再夸几句,目光一移,脸上的笑瞬间收住。 连忙俯身行礼,“世子爷。” 秦九微也放下手中的花束,眼中含笑轻唤道:“夫君。” 谢砚礼走进屋中,十分自然地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下。 近日谢砚礼每晚都会酉时回来,来主屋见孩子们,说会话后再一起去主院和老夫人侯爷一起用晚膳。 谢砚礼目光落到桌上的青花瓷瓶,眉骨轻轻一挑。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视线,浅笑道:“打发时间做着玩的,夫君别笑话我。” “怎么会,很好看。”他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抬眼看向他,打趣问道:“夫君说的不是客套话吧?” 谢砚礼撩起眼,薄唇弯了弯,“我从来不说客套话。” 秦九微眨了眨眼,最近她还发现,谢砚礼在他面前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唇角略弯,但因为他长相实在出挑俊美。 只是这随意轻微的动作,都让人忍不住盯着多看一会。 世人说女色误事,她却觉得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连她这种清心寡欲的人,都会控制不住。 秦九微晃了晃头,将脑中思绪回笼,重新看向面前花瓶。 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自己插花的技艺确实很有信心。 上一世,就连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都曾夸过她。 她的插花也是入宫之后学的。 原先秦府时,连正常吃住都要被李氏克扣,哪里能学什么插花品茶。 这瓶插花还没有做完,秦九微又拈起几朵茉莉点缀其中。 她神情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是在看美人,还是看插花。 小荷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慈祥的姨母笑。 世子爷和小姐只需要坐在一起,就已经般配到不行了。 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对她眼睛实在友好。 “世子爷,少夫人,刚才齐王府送来的一张请帖。”侍女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闻言瞳孔猛地紧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请帖!还是齐王府的!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是这次宴会,害得谢砚礼伤了右腿,从此变成了一个只能坐轮椅的残废…… 而旁边谢砚礼已经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后淡声吩咐起来。 “你去回禀,五日后我会按时赴约……” “不可以。”秦九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第一卷 第45章 你会擅长什么? 但很快,秦九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抿了抿唇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夫君你真的要去吗?要不要再想一想。” 谢砚礼拧眉,“齐王是皇亲国戚,这次更改税法他的意见很重要,我自然要去问一问。”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强自镇定道:“想要问意见,也不一定要去齐王府诗会上问啊,换个时间地点想来也是一样的。” 谢砚礼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望来。 秦九微以前总是温婉贤淑,几乎从没反对过什么事。 但这次不仅反对,而且语气神情这般激烈…… 谢砚礼挑起一边眉毛,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去这次诗会,为什么?” 因为他要杀你…… 秦九微心中有确切的,一定不能去赴宴的理由。 但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她毫无证据,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齐王有谋反之心,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谢砚礼,搞乱朝中局势。 谢砚礼一死,朝中必定大乱,齐王也就能顺势造反。 前世便是如此,齐王在诗会上安排刺客,想要趁机行刺谢砚礼。 却没想到谢砚礼没有死成,只是伤到了腿,而且还察觉到了齐王的意图,暗中抓紧部署。 之后齐王破釜沉舟,决心造反,却被谢砚礼瓮中捉鳖直接拿下。 齐王兵败,所有追随他的人都被抓。 他宴会刺杀谢砚礼的事情,也是这个时候被手下人说了出来。 一时间,京城血流成河。 齐王势力覆灭,但谢砚礼的腿却再也没回来,他永远成了一个残废…… 秦九微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不想让他去,这完全没有原因和道理可言。 她笑了笑,“怎么会,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想着夫君平日忙于公务本就辛苦,如今还要参加诗会应酬,实在辛劳。” 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秦九微一眼。 完全不信她说的话。 但他一时间也实在想秦九微阻止他的原因。 “你一定要去吗?”秦九微顿了顿,又不死心问了一遍。 谢砚礼轻轻颔首,淡声道:“当然。” 秦九微遗憾地叹口气,眼神落到谢砚礼的右腿上。 多好的腿啊……只可惜,唉。 谢砚礼:…… 她这是什么眼神? 秦九微心里清楚,撒泼打滚逼着谢砚礼不许去,肯定会引来他的反感。 可是让她直接说出原因……还不如撒泼打滚。 如今之计还是要想别的法子。 “夫君既然想去,那便去吧。”秦九微脸上重新扬起温柔的浅笑。 她顿了顿道:“不过,妾身也想跟着一起去。” 谢砚礼此时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刚才她还百般阻止自己,不想让自己去。 如今却完全换了个人,不仅愿意让他去,还要跟着一起去。 “你既想去,那便一起。” 到时候就知道她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秦九微见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一个小团子准时朝她猛扑过来。 谢珏径直抱上秦九微的小腿,嘴里哼哼唧唧:“母亲~母亲~我要缠着你~我要一直缠着你~” 秦九微哭笑不得,将谢珏这个家伙拎起来抱进怀里。 他扬起小脸,朝对面甜笑,奶声奶气道:“父亲~你也要缠着我~” 这几日每天下学回来,都能看到父亲,真好。 父亲终于有时间陪他们了! 以前父亲总是忙,去年一年见到父亲的次数,都没这几日多。 谢砚礼也轻轻应了一声,将手边的蜜桃递给谢珏。 “吃个桃子,很甜。” 谢珏弯眼笑道:“谢谢父亲~”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李子递给谢砚礼。 “父亲也吃,这是我今天回来时在地上捡的。” 谢砚礼无奈轻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两个带着尘土的李子。 他看着那李子,一向清俊冰冷的脸上温柔了几分。 果然还是要多陪孩子,他近日明显感觉到孩子们最近对他亲近了许多。 再不会像之前那般,什么都不肯,也不敢同他讲。 “你这个孩子呀,在地上捡的东西要洗过才能吃哦。” 秦九微转头吩咐小荷,让她去洗一下李子。 突然发现谢珏其实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在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钟寻溪见终于有人看见自己了,立刻俯身行礼。 “给世子爷,少夫人请安。” 活的!是活的谢世子!他见到活的谢世子啦! “钟先生是有什么事吗?”秦九微温声问道。 除了谢珏第一天开蒙上学那天。 这还是钟寻溪第一次主动来到清澜院。 钟寻溪颔首,“确实是有一件事,今日突然前来,是为了珏少爷学业的事情。” “先生但说无妨,”秦九微轻声道。 “近日在为珏少爷开蒙时,我发现珏少爷在珠算上十分有天赋。”钟寻溪的语气有些激动,“珠算对于珏少爷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学起来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珏少爷不仅学得快,而且还能举一反三,领悟能力极强,若能加以悉心培养,日后必在这方面有所成就。” 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前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钟寻溪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第一卷 第46章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秦九微看出他的迟疑,“钟先生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钟寻溪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想在今后每日上课时,多增加算数的部分,但是担心会耽误珏少爷日后科举之路,所以不敢擅自做主。” “因此今晚也才过来,问一下少夫人的建议。” 毕竟如今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科举要写文章,写策论。 因此每个学子从开蒙起,学的都是文学典籍,从没听过哪个孩子在珠算上费心思的。 但他又实在不忍心浪费珏少爷的好天赋。 秦九微垂眸,戳了戳珏哥儿的小脸蛋,问道:“珏哥儿你喜欢学算数吗?” 还没等她说完,珏哥儿就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 他立刻道:“喜欢,很喜欢!” 那些文字实在没劲,他还是更喜欢跟玩算盘做算术。 秦九微弯唇,珏哥儿喜欢就好。 只要孩子喜欢,这事就能办。 她抬眼看向钟寻溪,“珏哥儿有如此天赋,自然不能浪费。” “就按钟先生的意思,以后的每日课程多增加算数内容。也劳烦夫子多多费心了。” 钟寻溪连忙拱手,“少夫人放心,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这珠算之学,若要深入研习,还需一些特定的书籍与器具……” “先生只管列出所需之物,我自会命人准备妥当。”秦九微立刻道。 钟寻溪满意点头,两人又商量起一些细节。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认真热切。 秦九微更是时不时轻笑弯唇。 谢砚礼坐在一旁,目光越来越冷。 他抬眼看向钟寻溪,紧盯着他上下打量。 钟寻溪是典型的书生长相,白净秀气一身青袍穿在他身上,确有几分风采。 ……白面书生罢了。 钟寻溪正跟秦九微说这话,突然感受到一个凌厉冰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转眸一看,发现居然是谢世子在看他。 钟寻溪瞬间欣喜若狂。 莫非谢世子看过他的文章?对他有些印象。 谢砚礼瞳眸幽深,这人在开心什么? 钟寻溪此时已经跟秦九微讨论完。 当即转身看向谢砚礼。脸上带着笑,“见过谢世子。” 谢砚礼冷漠颔首,算是回应。 钟寻溪更加激动了,谢世子理他了! 他死死抿着往上翘的嘴角,“谢世子,小人名叫钟寻溪。” 谢砚礼神情依然冷漠,他叫什么关他何事? 钟寻溪心中一沉,看来谢世子并未看过他的文章,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 但很快钟寻溪就缓了过来,谢世子人多事忙,没有看过他的文章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他怎么能因此不开心呢? 钟寻溪想起谢世子的才情,忍不住继续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谢世子,您弱冠之年所写的那篇《长林赋》实在是上佳之作啊,用词精妙,行文行云流水,自然天成……” “你想说什么?”谢砚礼出声打断,黑眸中不含一丝感情。 钟寻溪被他的眼神一冷,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谢世子……是讨厌他吗?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 世人只知谢砚礼清冷,觉得高不可攀,奉他为神祇。 但只有真正接触过才知道,和这样性格的人打交道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你噎死…… 现在,终于又有人体会到她的感受了…… 不过她怎么感觉,谢砚礼对钟寻溪的态度有点奇怪呢? 谢砚礼平常虽然也很冷漠,但那是一种对旁人的刻意忽视,不想多言。 但他对钟寻溪……似乎是有点厌恶。 “钟先生,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你还要上课,快回去用膳休息吧。”秦九微连忙出来打圆场。 钟寻溪闻言颔首,有些低落地出去了。 秦九微转头,“小荷,你好生送钟先生出去,今日小厨房做的云片糕很不错,你拿两盘让钟先生和他母亲也尝尝。” “为何要送他云片糕?”谢砚礼在一旁冷幽幽道。 秦九微弯唇,“钟先生是珏哥儿的夫子,对待珏哥儿尽职又用心,他对珏哥儿负责,我自然也会对他尊敬。” 秦九微不是那种自诩身份高贵,就瞧不起所有人的人。 她自己也是从一个小庶女走到今天的,深切地知道任何阶层都有好人和坏人。 她待人只看那人为人如何,不看身份。 或许在一些权贵看来,对待一个举人身份的小夫子不必如此尊敬,但秦九微却不觉得。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歪头问道:“夫君是讨厌钟先生吗?” 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因为钟先生说让珏哥儿多学算数?” “不是。”谢砚礼薄唇紧抿。 秦九微见他不说,自己也懒得再问。看珏哥儿吃桃子吃得香,正准备伸手也拿一个,谢砚礼的声音蓦地响起。 “你觉得钟寻溪怎么样?” 秦九微转头,正对上谢砚礼幽黑的瞳眸。 第一卷 第47章 侯夫人亲戚来探亲 秦九微觉得谢砚礼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答道。 “钟先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好夫子。” 谢砚礼眸心漆黑,唇角微不可察地牵了一下。 确实,不过是一个夫子而已。 秦九微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桃,还没等她吃进去,脑中又不禁想起齐王府诗会的事情。 她抬眸,“如果夫君决意赴齐王府诗会的话……” 不等秦九微说完,珏哥儿急切道:“什么诗会?珏哥儿也想去~” 珏哥儿在一旁啃着桃子,闻言可能要出去,黑葡萄般的眼睛立刻亮起。 每天都在侯府里呆着,再憋就要憋成大乌龟了! 秦九微还在想怎么回答,门口侍从的禀报声响起。 “春少爷,景少爷。” 话音刚落,两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春哥儿今年已经十二,又是习武出身,身量已经很高了。 景哥儿比他小几岁,只到春哥儿肩膀处,但也是瘦高的。 两个人这般并肩走过来,身姿又是一样挺拔,像两棵小杨树一般。 “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谢砚礼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这般出色利索,神情也柔和了几分,轻轻颔首。 景哥儿的性子是三个孩子中最外向的,如今几人相处增多,说话也比之前自在多了。 他弯唇道:“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三弟的说话声了,可是三弟又闹人了?” 珏哥儿哼了哼鼻子,“我才没闹人呢,我最乖了!” 秦九微闻言笑着捏了捏了他的小脸,“对,珏哥儿最乖了。” 心中不由感慨,珏哥儿如今真的是瘦了,小脸上的肉都没之前多了。 珏哥儿做着夸张的表情,“大哥,你都不知道!父亲要去参加诗会!” 秦九微抽了抽嘴角,一个诗会被你说得跟打仗一样。 不过也确实,这次诗会的危险程度也不亚于上战场了。 春哥儿有些惊讶,诗会? “二哥哥,你去参加诗会吗?”珏哥儿眨着眼问道, 珏哥儿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二哥读书是他们三兄弟之中最好的。 诗会怎能没有二哥呢? 谢砚礼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抬眼看向景哥儿,问道:“你可想去?” 景哥儿冷肃的小脸上没有表情,拧眉思索,没有直接答话。 秦九微抬眸看向他,温声道:“景哥儿还是不要去了吧。” 景哥儿这几日因为吃饭时没有他讨厌的羊膻味,用膳也多了些,身上有了些肉,穿衣不似之前那般空荡, 配上他唇红齿白的清俊小脸,实在是赏心悦目。 诗会说实话,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若能在诗会上展露才气,拔得头筹,对于景哥儿之后的仕途是很有好处的。 而且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她前世便因为常年呆在秦府,入宫后,开始时经常露怯,就是鲜少见大场面的缘故。 如果这次诗会不是齐王为谢砚礼准备的鸿门宴,她很乐意让景哥儿去这样的场合。 可偏偏它是…… 景哥儿又不似春哥儿般会武功,倒是若真有刺杀,人群散乱闹起来,不小心伤到景哥儿就不好了。 这次诗会实在是危险。 谢砚礼和景哥儿闻言都转头看向她,似是在询问原因。 秦九微:…… 我倒是有原因,但说出来你们恐怕不信。 她抿了抿唇,换了个理由,“景哥儿还要去书院,之前在家三个月没有去,不好再落下课程。” 景哥儿点了点头,淡声道:“母亲说得有理。” 他本就不爱这种场合,打着作诗弄文之名,实则尽是交际应酬。 秦九微见景哥儿答应不去,心中还没有松口气,一旁的春哥儿突然道:“母亲,那我能去吗?” 他解释道:“演练场的老师说我练得好,答应给我放一天假,不会耽误练武进程的。” 春哥儿想去……那也不是不行。 秦九微没有直接拒绝,因为春哥儿和其他两个孩子不同。 他年龄最大知分寸,而且会武功,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帮上谢砚礼。 她抬眸看向春哥儿,温声道:“你若想去当然可以。”说完顿了顿看向谢砚礼,“夫君说呢?” 谢砚礼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就好。” 春哥儿扬唇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嘿嘿,他也能出去玩了。 “母亲母亲,那我能去吗?”珏哥儿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秦九微勾了勾他的小鼻子,用最温柔的话拒绝,“当然不行啊。” 珏哥儿年纪实在是太小,他是真没法去。 “啊~”珏哥儿哭巴着小脸,嘴巴瘪得像鸭子。 但转眸看到站在旁边的二哥哥,瞬间又好了。 嘻嘻,反正不能去诗会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二哥哥陪他呢~ 商量过后,五个人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这几日晚膳谢砚礼都在,谢婉宁再不满秦九微也只敢暗戳戳呛她几句,再不像之前那般挑事针对。 晚膳刚开始没多久,侯夫人放下筷子道:“有一事,需要跟侯爷和老夫人禀报一下。” “我娘家有一女儿,名唤邱月梨,前几日传来书信,说是许久未见,想要来探亲。我便应允了,过几日就要到侯府来了。” 侯夫人现在管家,这种小事自然是可以做主的。 只不过家中住进新人,到底还是要跟侯爷和老夫人说一声的。 老夫人闻言点头,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给她安排好住处了?” “安排好了,就住在离主院不远的月凌院里。” 侯夫人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秦九微在一旁安静吃着饭,全程没有说话。 恐怕探亲是假,给这位邱表妹寻一门好亲事是真。 侯夫人的娘家姓邱,父亲在宁州做刺史,居三品。 官位不低,但可惜宁州偏远。 侯夫人是家中女眷中唯一嫁到京城来的。 恐怕邱家就是存的这样的心思,也想再嫁一位女儿到京城来。 但不管如何,这也是侯夫人的事情。 秦九微不想掺和,也懒得掺和。 她手头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翌日,傍晚。 一辆马车悠悠驶出平阳侯府。 “我们这是要去哪?”谢砚礼出声问道。 他今日刚回到清澜院,就被秦九微带上了马车,说要去一个地方。 秦九微朝他轻轻歪头道:“夫君莫急,到了就知道了。” 谢砚礼眉梢跳了一下。 他谢砚礼一向运筹帷幄,都是他安排算计别人。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安排的一天,连要去哪都不知道。 见她不肯说,谢砚礼也就没再多问,垂眸敛目开始养神。 马车七拐八拐,最终进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在一个小院前停下。 秦九微带着谢砚礼走进小院。 一个穿着粗布的壮汉迎了上来,秦九微看着他道:“我来取东西。” 壮汉颔首,“已经做好了,就在里面,两位随我进去。” 三人一齐进屋,屋中满是金属铁器与工具。 而在屋中央的大方木桌上,放着一个十分精细的锁子甲。 锁子甲由无数个细小的金属环相互扣连而成,每一个金属环都紧密相接,严丝合缝,既有着柔韧的质感,又具备着强大的防护力。 谢砚礼眉心隆起,瞥了一眼旁边满脸含笑的秦九微。 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一卷 第48章 谢砚礼瞬间慌了 秦九微没有注意到谢砚礼的眼神,而是认真看着面前的锁子甲。 一旁的壮汉此时介绍起来,“这锁子甲边缘处用精致的皮革进行了包边处理,穿上之后比起以往的锁子甲,在有防御性的同时会更加舒适” 秦九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锁子甲确实不错。 遇到大事,她一向是做两手准备。 这一世谢砚礼陪她回门,没有去孟县,胳膊没有受伤。 至少不会在刺杀中因为反应不及时,落下残疾。 但是秦九微还是不放心,谢砚礼不能出一点意外! 所以从她嫁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可以做锁子甲的地方。 现在终于做好了!如今就差最后一步说服谢砚礼了! 秦九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她转眸看向谢砚礼,声音低低地道:“夫君,我前几日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会在这场宴会上被刺杀,右腿受伤,从此就变成了一个瘸子……” “所以我醒来之后就连忙找人制作锁子甲,让夫君穿上防身。” “你也是因为这个梦才不想让我去齐王宴会?”谢砚礼淡声问道。 难怪秦九微之前一向贤淑懂事,但在此事上会这么奇怪。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那个梦太吓人了,不能不信啊……” 谢砚礼一向不信神佛鬼怪,更别说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梦了。 他不甚在意道:“一个梦而已,你何必当真……” 不等他说完,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立刻道:“不,不是梦……” 说着,她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谢砚礼瞬间慌了,“别哭别哭。” 他用手捧起她的小脸,拿指腹擦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秦九微原本只是想装一装,扮扮可怜让谢砚礼心软。 但哭着哭着,竟然控制不住地真心实意难受起来了。 前世谢砚礼被刺伤残废后,不过五年就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了。 要是谢砚礼真出事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侯夫人不喜他们,谢砚礼的仇家又多,她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以后日子定不会好过…… 秦九微越哭越伤心,呜呜呜她前世被毒死,今世还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夫君还这么不听话! 秦九微哭也不似那寻常人的号啕大哭。 她咬着唇,没有哭出声,只有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颗颗晶莹沿着眼角滑落脸颊。 谢砚礼捧着她的小脸,小心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没想到泪水竟然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温声哄道:“乖,别哭了好不好?别哭了。” 谢砚礼第一次哄女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笨拙地重复,别哭别哭。 秦九微哭了会,见时机差不多了,抬起眸子看向谢砚礼。 “夫君,你答应我穿上锁子甲保护好自己,好吗?” 她扬起小脸看他,秀美的脖颈弯曲出一抹动人的弧度,因为刚才一直在咬唇,此时贝齿在那娇艳的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原本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秋水盈波般动人。 谢砚礼心脏瞬间漏跳一拍,紧接着他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谢砚礼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妥协。 秦九微见他答应了,瞬间破涕为笑,软声道:“夫君你真好。”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锁子甲罢了,穿就穿了。 只要她不哭,什么都好说。 谢砚礼试了试锁子甲,发现确实合身。 秦九微这才放心,和他一起坐上马车回侯府。 解决完谢砚礼的事情,秦九微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一直弯着。 只要谢砚礼不出事,她这辈子的安稳富贵就能保住。 忽地,她闻见一股极馋人的香味,忍不住脱口,“好香啊~” 秦九微掀开帘子往外瞧,发现他们此时正经过一家豪华酒楼。 她轻轻念出上面的三个大字,“聚福楼。” 梓竹此时也跟着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见状出声解释起来,“这香味啊是聚福楼的一道名菜,叫腩炙鸭。” “是用七十天的肥鸭子,洗净切成块,用酒、鱼露和葱姜陈皮酱油腌渍一顿饭的时间,再烤。” “每出锅一道鸭子,那香味会立刻飘散出去,真的可以说是飘香十里。” 秦九微瞬间一亮,听起来就很好吃……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掀开帘子往外看。 此时已经戌时,本就快到饭点了,外面还传来这么香的烤鸭味…… 秦九微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停下马车。” 秦九微转眸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 谢砚礼轻描淡写道:“你既想吃,今晚就在聚福楼用晚膳吧。”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弯唇笑道:“多谢夫君。” 她还以为按照谢砚礼的性子,肯定会想让她回府跟孩子们一起吃,就没有提这件事。 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主动提了,想来他也是被这诱人的香味勾到了。 那她可就不客气啦! 秦九微第一个走下马车,谢砚礼紧跟在她后面。 两人刚刚站定,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激动惊喜的女声。 “谢世子!” 很快,一个粉色的身影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谢砚礼身前。 高漱玉抬眼,看着谢砚礼清俊的面容,俏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她声音中难以抑制的喜悦。 “真没想到谢世子你今日也会来聚福楼。”说完她有些害羞道:“我们实在是有缘。” 谢世子很少外出,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在文渊阁处理公务。 但自己今天居然碰见他了,这不是他们有缘是什么? 谢砚礼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冷漠道:“永宁郡主有什么事吗?” 郡主?秦九微眉头微挑,抬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对自己夫君虎视眈眈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粉色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朵,头发梳成复杂的发髻,插着几只璀璨的珠钗。 秦九微很快就想起她是谁了。 第一卷 第49章 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她是齐王唯一的女儿,被封为永宁郡主的高漱玉。 前世高漱玉就因爱慕谢砚礼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但齐王死活不同意。 后来齐王造反失败,全家被杀,高漱玉也没能逃过。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遇见她。 高漱玉含羞带怯地问道:“谢世子,你是要去聚福楼用晚膳吗?我也要去呢,不如一起吧。” 谢砚礼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方便。” 高漱玉被他冷漠的态度一噎。 都说谢砚礼待女子冷漠无情,如今总算见识到了。 不过自己这也算是跟他说上话了。 秦九微站在一旁,看着别的女子对自家夫君毫不掩饰地表达爱慕,内心非常平静。 她前世在皇宫,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她个个爱慕皇上,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秦九微原本也不想说话,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但她实在太饿,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一下。 她伸手扯了扯谢砚礼的衣袖,轻轻唤了一声,“夫君。”我饿了。 高漱玉此时才注意到谢砚礼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她恋恋不舍将视线从谢砚礼身上移开,微扬起下巴,满脸轻蔑地打量起秦九微。 秦九微今天穿了一件晴蓝色罗裙,裙幅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 腰间一条白色丝带轻轻束住,勾勒出纤细腰肢,更显婀娜之姿。 肤色白皙,一张娇靥尤其胜雪三分。她静静立在那里,空谷幽兰一般。 和容貌非凡的谢砚礼站在一起,不仅没有被压下去,两人反而显得十分登对。 高漱玉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身份卑贱的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谢世子! 她心中妒火中烧,忍不住出言嘲讽道:“谢少夫人实在是有福气,本来凭借你的身份,是绝够不上平阳侯府的门槛。” “但是空悠大师的一句话,倒是给了你这么好的姻缘。” 说起这件事,高漱玉就气到不行。 年初时,万佛寺的主持空悠大师说,谢世子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才能化解。 她才不信,老秃驴,能懂个什么姻缘啊! 所以秦九微能嫁给谢砚礼,她实在是不服气!两人根本就不相配! 秦九微当然听出了高漱玉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和不屑。 但她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和高漱玉吵起来。 一来两人身份悬殊,二来实在没必要。 她嫁给谢砚礼已经很拉仇恨了,实在不能太过嚣张。 秦九微神色平静从容:“郡主说得极是,能嫁给谢世子确实是九微的福气。” 高漱玉本以为她会愤怒反驳,最起码也要生气,却未料到她竟如此坦然承认,一时之间气得脸色发青。 她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咬牙切齿道:“但愿你能永远有此福气!” 谢砚礼目光冷冷扫向她,“郡主还有事吗?我与夫人还要用膳。” 听到夫人两个字,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但她还是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世子了。” 谢砚礼也没理她,直接带着秦九微走进了聚福楼。 高漱玉恨恨地瞪着两人的背影,手中的丝帕都快被她绞烂了。 她用力跺了下脚,气呼呼道:“我们走!” 侍女玉儿连忙跟了上去,小心问道:“郡主,咱们今日不吃腩炙鸭吗?” 高漱玉高声斥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另一边,聚福楼的掌柜听说谢世子来了,立刻为他们安排了最上等的厢房。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很快端了上来。 最后一道菜是腩炙鸭,秦九微看到那鸭子,眼眸腾地变得亮晶晶。 鸭子刚上桌,秦九微便立刻执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烤鸭肉片, 那肉片上泛着诱人的油光,还没凑近就闻到了烤鸭喷香诱人的香气。 她将肉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烤鸭的皮酥脆可口,肉鲜嫩多汁。 秦九微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满足的笑容。 谢砚礼见秦九微吃得这般开心,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你不生气吗?”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向她。 秦九微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生气?” 谢砚礼没有说话,秦九微看着他冷硬的俊脸,突然恍然,“夫君是说刚才的永宁郡主吗?” 她弯唇淡笑着,“夫君生得俊美,别的女子爱慕夫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 秦九微朝他眨了眨眼,“夫君放心,我并不善妒的。” 谢砚礼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冷戳戳道:“你倒是大方。” 秦九微听出他语气里面的不对劲,皱了皱眉。 她都已经如此贤淑了,他在生什么气? 谢砚礼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些什么。 明明要两人相敬如宾是他自己说的,现在秦九微真的做到了。 他又不想要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不说话,自己也不想再问。 只要谢砚礼能熬过这一关,不至于变成瘸子参加,其他的随便他。 秦九微又夹起一片烤鸭肉片,很快半盘腩炙鸭便进了她的肚子。 她对于吃食一向不甚热衷,吃饱之后便不想再动筷。 但这腩炙鸭却成了例外,已经吃饱了,可还是想再吃一口。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赞叹道:“这腩炙鸭实在不错。” 说完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小荷,吩咐道:“再去点三只腩炙鸭带走。” 小荷颔首,正准备出门办事,突然又被秦九微叫住。 “这道太白鸭和莲花粥也不错,再要三份一起带走。” 秦九微虽然自己吃得很开心,但也没忘记在家中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都很乖,不曾说自己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吃。 每日都乖巧吃侯府的三餐。 但侯府的菜再好吃,也总有吃腻的时候。 今日正好给孩子们改改样,也吃点新鲜的。 谢砚礼转头见秦九微吃得开心,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笑着,心中虽然还有些郁闷,但已不似刚才那般不悦。 他拿起手边的筷子,也吃了起来。 第一卷 第50章 生米煮成熟饭 秦九微和谢砚礼吃完后,带着打包好的吃食,坐着马车回府了。 此时府中的三个孩子已经用过晚膳,乖乖在清澜院等着他们回来。 傍晚时候,他们收到侍从的消息,说父亲母亲今晚不回来用晚膳了。 三个孩子就由春哥儿带领着,一齐去主院用晚膳。 但是因为秦九微和谢砚礼不在,三个孩子用膳用得都不香。 就连最爱吃的珏哥儿都只喝了半碗米粥就放了勺子。 匆匆吃完后,就赶忙离开了主院,一会都不想多呆。 三个孩子此时在清澜院主屋门口排排坐。 珏哥儿用两个小手撑着小脸,唉声叹气道:“父亲母亲吃什么好吃的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春哥儿大口啃了下手中的桃子,随意道:“总归两个人丢不了。” 珏哥儿却只听到了“丢了”两个字,哭唧唧看向景哥儿。 “二哥哥,父亲母亲丢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啊呜呜呜~” 景哥儿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一会就回来了,丢不了。”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我回屋做功课。” 珏哥儿更委屈了,奶声奶气道:“二哥哥你也要走了吗?” 他话音刚落,清澜院门口侍从高声道:“世子爷,少夫人。” 珏哥儿黑葡萄般的眼睛腾地亮起。 谢砚礼和秦九微并肩踏进院中。 一个小肉团子蓦地朝他们猛扑过来,直接粘到了秦九微的腿上。 秦九微早就料到是珏哥儿,俯身将他捞起抱紧回来。 珏哥儿回到熟悉的怀抱,黏黏糊糊地在秦九微的脖颈处蹭了蹭。 “母亲你怎么才回来~” 一旁谢砚礼:…… 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你父亲也回来了。 不过珏哥儿对秦九微的依赖谢砚礼早就清楚,倒也不至于生气 只是觉得他这个父亲确实不太负责。 现在虽然比起之前好了许多,但对孩子们来说,仍是不够的。 秦九微抱着珏哥儿朝主屋走去。 春哥儿看到两人,激动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 “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景哥儿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带孩子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秦九微朝他们弯唇笑道:“走,进屋,给你们带的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春哥儿当即问道。 他今晚在主屋根本没吃饱,不然也不会现在抱着桃子啃。 秦九微抱着珏哥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等会你就知道了。” 春哥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提步跟在秦九微身后。 景哥儿见他们都进屋了,自己也默默跟了上去。 他今晚也没吃饱。 主屋,三个孩子围着桌子团团坐。 小荷将食盒打开,馋人的烤鸭香立刻充斥整个屋中。 珏哥儿更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口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腩炙鸭。 秦九微看在眼里不由轻笑出声,“快吃吧快吃吧。” “好嘞!”春哥儿第一个应声。 珏哥儿也学着哥哥大喊了一句,“嚎!” 景哥儿没吭声,拿着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春哥儿习武,又是十二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很快就吃完了一整只鸭子。 景哥儿还是跟之前一样,冷着白净的小脸,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和谢砚礼一模一样。 吃鸭子时也是斯文秀气,自己低着头默默吃完了半只鸭子。 秦九微倒是一直注意着珏哥儿的情况。 珏哥儿现在虽然瘦了很多,每餐也不像之前那般吃很多,但秦九微还是担心珏哥儿吃太多,再次把胃撑大。 毕竟吃胖容易,减下来却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要多注意些。 在珏哥儿吃完三分之一鸭子的时候,秦九微出声制止了他。 珏哥儿瘪了瘪嘴,有些难过。 但也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倒也没有太过抗拒。 他举起一个鸭腿,献宝似的举到秦九微面前。 “那珏哥儿不吃了,母亲吃!” 秦九微笑着摆了摆手。 傻孩子,母亲是吃完才回来的。 秦九微给珏哥儿盛了半碗莲花粥,腩炙鸭虽然好吃,但到底是肉类,吃多有点腻,喝完莲花粥正好解腻了。 珏哥儿对于吃食一向来者不拒,这又是母亲递给他的。 当即接过来,小手捧起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秦九微见孩子们吃得香,自己也开心。 也给自己盛了半碗莲花粥喝。 谢砚礼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喝说笑,屋中一团和气。 冷峻的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以前打仗时,他不懂为何将士们会那么想要回家。 因为对于他来说,回家只是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懂了。 五日后,齐王府。 侍女玉儿快步穿过夜色,来到高漱玉闺房前,轻敲了下门。 房门打开,玉儿快步走进屋中。 此时屋中的侍女都已经被高漱玉遣了出去,只剩她们两个人。 玉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包。 “小姐,药寻来了。” 高漱玉看着那白色的小药包,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明日诗会谢砚礼会来,这次我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等我成了他的人,他肯定会娶我的!” 高漱玉迫不及待地将药包从玉儿手中拿了过来,紧紧攥在手中。 玉儿却不禁有些犹豫,“可是小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件事真的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损小姐你的名声……” 高漱玉厉声打断她,“你懂什么!只要能嫁给谢砚礼,我做什么都可以!这个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谢世子已经娶妻,您嫁过去也是平妻,这多有失身份啊。”玉儿张了张嘴,继续劝道。 她虽然是一个小丫鬟,但也看得清楚。 谢世子根本就不喜欢小姐,小姐执意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何必呢。 高漱玉冷哼一声,“我是王爷的女儿,先皇亲自册封的永宁郡主!我怎么可能去当平妻?” “到时候我进府,自然是那个小庶女下堂!” 她下巴微扬,满脸写着自信得意,“一个郡主,一个小庶女,侯府难道不会选吗?” 翌日。 秦九微早早便起来,梳妆过后直奔谢砚礼所在的书房。 这段时间谢砚礼每晚都宿在书房。 她刚走到门口,谢砚礼正推门出来。 秦九微见到他第一句话便问道:“穿了吗?” 今天去齐王府可是一场恶战,不知道齐王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砚礼最好是听她的话,乖乖把锁子甲穿在身上了。 闻言,谢砚礼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本不想穿,锁子甲他只有在上战场时才会用上,而他现在不过是赴一个诗会罢了。 但最后他还是穿了。 没办法,他要是不穿,秦九微可能还会当场哭给他看。 虽然见谢砚礼点头,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 直接伸手就朝谢砚礼胸口摸去。 第一卷 第51章 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 秦九微把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果然摸到了硬邦邦的锁子甲。 瞬间安心了。 穿了就好穿了就好。 她知道谢砚礼现在并不信她的。 因为齐王在此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造反的迹象,在外一直都是闲散不问世事的王爷。 但是过了今天,谢砚礼就会知道……齐王才是最有狼子野心的那一个。 谢砚礼垂眸,看向自己胸口位置,秦九微的小手正放在上面。 他今天穿的是竹篁绿的外袍,秦九微的手本就白嫩细软,这般颜色映衬下更显得白皙细腻。 隔着锁子甲,秦九微并没有摸到什么。 但谢砚礼还是隐隐感觉到了触感,耳尖忍不住一红。 不过很快,秦九微摸到锁子甲后就把小手移开了。 此时春哥儿也带着珏哥儿走了过来。 景哥儿书院有早课,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出府了。 珏哥儿此时还赖着没有去前院上课。 看到秦九微,立刻朝她小跑过来。 “母亲,早安!”珏哥儿扬起小脸,奶声奶气道。 秦九微笑弯了眼,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珏哥儿也早安。”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秦九微被冷了一下,拿丝帕掩唇咳嗽了两声。 “母亲,你没事吧?”春哥儿立刻问道。 珏哥儿也哭巴着小脸,“母亲你生病了吗?” 秦九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的风有些凉,不碍事的。”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见她神态如常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转头吩咐道:“去给少夫人拿个披风来。” 秦九微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谢砚礼还会关心她,而且还这么心细。 小荷很快进屋,取来了一件披风为秦九微穿上。 秦九微拢了拢披风,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她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出发去齐王府吧。” 此时珏哥儿是真想哭了。 呜呜呜,父亲母亲都出去,就连大哥也能跟着一起去,就他不可以! 而且还要去上学!呜呜呜…… 他上前抱住秦九微的腿,小狗似的用力蹭了蹭。 “母亲~珏哥儿也想去,你也带上珏哥儿好不好~”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珏哥儿乖,诗会人实在是太多,等明天母亲带你出门还吃腩炙鸭好不好?” 珏哥儿闻言,墨玉般的眼睛瞬间亮起。 鸭子?鸭子好! 鸭子可比诗会香! 珏哥儿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歪头道:“那我们拉勾勾,母亲不可以食言哦~” 秦九微轻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 侯府的马车悠悠在齐王府门前停下。 谢砚礼在京中名气很盛,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知道他成婚了的消息,爱慕他的贵女们心都要碎了。 听说这次齐王诗会,谢世子会带着新婚夫人一起来,众人都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世子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秦九微一下马车,无数的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云山蓝的锦缎,裙身上绣着精美的缠枝花卉图案。 发间插着支华丽的金步摇,步摇顶端是一朵精致的金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颜色浓烈,更衬得她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五官更是清丽柔媚,右眼角有一枚黑色小痣,平添几分娇态。 众人先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不禁暗暗赞叹。 可转瞬之间,那羡慕中便夹杂了几分异样的神色,隐隐生出妒忌和怨恨。 长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到底身份地位,不过是一个小庶女,哪里配得上这般惊才绝艳的谢世子? 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那目光在秦九微身上来回打量,似要将她瞧出个究竟来。 虽声音不大,可那话语却隐隐约约传入秦九微耳中。 “就她这样竟能嫁给谢世子,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也不知谢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这么个孙媳!她哪里配啊?” 秦九微闻言,心中却并未起波澜。 她微微垂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神情从容平静。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她前世在宫中比这更难听的话都听过。 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 很快,谢砚礼和春哥儿也走下了马车,两个人走到秦九微身边一左一右站着。 谢砚礼身量极高,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凤眼透着一股凌厉。 目光扫视而过,仿若实质般的威压便随之而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心神。 春哥儿虽然年纪小,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豪迈气概,已有少年将军的气势。 这两人站在秦九微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众人就瞬间噤声。 她们也只敢对着秦九微指指点点。 谢世子和他那个武功高强的养子,她们可不敢惹。 而且看上去,他们很是护着秦九微。 这般想着,众人手中的丝帕绞得更厉害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好命啊! “砚礼,你来了!”一道浑厚轻快的男声响起。 身穿锦袍的齐王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齐王今年三十五岁,长相儒雅,看上去极是随和。 他眼睛紧盯着谢砚礼,眼眸深处隐隐闪过冷光。 在他身后,跟着一身华服的高漱玉,看到谢砚礼双颊立刻泛上红晕。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父女俩真有意思。 当爹的想杀谢砚礼,当女儿的想睡谢砚礼。 第一卷 第52章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谢砚礼朝着齐王微微拱手,“见过王爷。” 齐王淡笑,“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实在太过生疏了。” 他拍了拍谢砚礼的肩膀,“走,许久未见,且随本王去主院,咱们也好细细叙谈一番,莫要在此处耽搁了。” 谢砚礼颔首,“恭敬不如从命。” 高漱玉见他们要走,立刻道:“父亲,你们要说什么,我也想听!” 齐王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如此不知礼数。” “罢了罢了,我跟谢世子不过闲聊,你要想来便来吧。” 高漱玉开心地跟在后面,但瞥到一旁的秦九微,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朝她冷哼一声,立刻提步快走了几步,不想跟她挨着。 秦九微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又被针对了,她此时心中不禁有几分忐忑。 前世齐王刺杀一事的具体细节她是不清楚的。 所以也不知道齐王什么时候会出手,这一世的用的手段和上一世会不会有所差别。 但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几人离开,齐王府门前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来诗会的许多人都是想要巴结齐王的。 毕竟齐王是皇上唯一的亲叔叔,身份尊贵,又得皇上看重。 但齐王眼中只有谢世子,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他们连巴结都巴结不了。 不过也是,他们又哪里能跟谢世子比。 齐王府,主院。 齐王笑得一脸温和,“砚礼啊,这是我最近新得的好酒,你可一定要尝尝啊。”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脊背瞬间僵直起来。 她不知道齐王究竟准备怎么做。 但总之,齐王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齐王说完,站在一旁的侍从立刻端着已经斟好酒的酒杯,走到谢砚礼身边。 谢砚礼清楚这是应酬需要,等会还要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这杯酒是推脱不了的。 他伸手准备接过,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夫君。”秦九微轻唤,打断了谢砚礼接酒的动作。 她温声道:“前几日你感染风寒,大夫特意嘱咐,让你这几日不要饮酒,不利于身体恢复。”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眉头一挑,似是在问,我怎么不知道我前几日感染风寒了? 但很快他不禁暗笑,怕又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谢砚礼心中并不当回事,但也不会当众给秦九微脸色,让她下不来台。 他淡声道:“夫人说的极是,我差点忘了。” 谢砚礼没有接过酒杯,而是转眸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齐王,“实在抱歉,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同王爷一起饮酒了。” 齐王闻言脸上仍带着笑,但嘴角明显僵硬了几分。 这杯酒里,他确实放了让谢砚礼手脚发软的药。 毕竟谢砚礼武功高强,他准备的杀手不一定能敌过他,所以要两手准备。 但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女子坏了好事。 高漱玉在一旁狠狠瞪了秦九微一眼。 这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分明就是打着为谢世子好的名义炫耀自己世子夫人的身份! 生怕别人不知道谢砚礼娶的是她是吗? 等着吧,今天过后,世子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想起自己准备好的那包药粉,高漱玉得意地勾了勾唇。 齐王和谢砚礼聊起家常,问了问谢老夫人的身体,还有家中三个养子。 谢砚礼一一回答,忽地齐王话头一转,“今日找你,还有一件要事。” “如今这税法改革,已到了关键当口,各方意见吵个不停,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谢砚礼神色一正,连忙拱手道:“税法改革关乎民生之大事,砚礼定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 这也是他今天来赴齐王诗会的原因。 齐王微微点头,而后目光转向一旁静静坐着的秦九微,顿了顿道:“这税法改革是国之要事……” 秦九微知道,齐王这是赶她出去了。 “妾身一介妇人,不好参与政事,妾室到外面等候世子。” 说完她眉头拧紧,做出担忧的表情,“只是如今暑气未散,屋中人多又闷热,谢世子身体又未痊愈,妾身实在是担心,不如到外面的凉亭处商议,会更凉爽一些。” 紧接着她起身,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内宅妇人,只知关心夫君,若是言行无状,还望齐王殿下不要怪罪。” 齐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确实在主屋里埋伏了一个杀手。 到时候门一关,里面的动静谁会知道,最后不还是由他怎么说。 谢砚礼死后,朝廷大乱,他那个蠢侄子又是个没有半点能力的,到时候他必然能成功登基。 可是这个秦九微,先是出言坏了他的好事,然后又立刻行礼道歉。 让他骂也不能骂,怪也不能怪,平白受了一肚子! 谢砚礼这是娶了个什么回家!连着两次坏他好事了! 齐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阴恻恻道:“世子夫人当真爱护谢世子啊。” 秦九微笑得从容:“身为妻子,都是应该做的。” 就这样一个夫君,被你害死,我怎么办? 刚才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谢砚礼就是在这里遇刺的。 绝对不能让谢砚礼留在这里。 齐王抿了抿唇,还想再开口找个理由。 一旁的高漱玉迫不及待道:“父亲,你们聊的税法改革又不是什么朝廷机要,去外面也是一样的,还是谢世子身体要紧一些!” 她才不甘心只让秦九微一个人出风头,搞得只有她关心谢世子身体一样。 她要让砚礼知道,她也很关心她的! 说完,她便朝秦九微挑衅似地挑了挑眉。 秦九微险些笑出声。 这件事,还是谢谢她了。 齐王冷冷扫了高漱玉一眼,蠢货! 他怎么生出这么蠢货!竟然也跟着坏他的好事! 但现在已经有两个人都提了,要是他还执意把谢砚礼留在房间,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横竖今天谢砚礼是来齐王府了,他有的是机会找机会杀他。 齐王笑得勉强,“漱玉说得对,砚礼你身体最重要,我们到外面凉亭慢慢商议。” 谢砚礼一直都未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他今日来,只是想和齐王商议税法改革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听秦九微的也无妨。 第一卷 第53章 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侍从很快将主院旁的凉亭收拾出来。 凉亭坐落于假山上,视野开阔,不时还有参加诗会的人在旁边经过。 秦九微猜测齐王不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便带着春哥儿在附近找了一个歇脚处。 高漱玉见秦九微居然就这么走了,不由恨恨地撇了撇嘴。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谢砚礼! 不想她,才是真正满心满眼都是谢砚礼。 等她进门,肯定会把谢砚礼照顾得更好! 凉亭上。 齐王神色凝重道:“这税法关乎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砚礼你是怎么想的?” 谢砚礼沉思片刻,淡声道:“如今的税收之法,对商贾过于宽松,对农户却有些严苛,长此以往,农田荒废,粮产堪忧。” 齐王微微皱眉,在亭中踱步。 他边走边说道:“正是如此啊,但这项税法在我大梁已经施行多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改起。” 谢砚礼垂眸思索,缓缓道:“改革税法,可以先从明确税目入手。商贾之税,可按其经营规模、利润多寡分级征收;农户之税,当视土地肥瘦、收成好坏适当调整。” 齐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谢砚礼实在是个人才。 若不是因为他太误事,他也想留着他,等日后登基为他所用。 “砚礼你说得极好,只是这具体的税目细则,还需仔细斟酌。” 两人继续商谈,不一会一刻钟便过去了。 齐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转眸瞥见不远处的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要不是这个女人,现在他已经把谢砚礼杀掉了。 原先在眉县,他也为谢砚礼准备了一场刺杀。 结果谢砚礼根本就没去眉县。 没办法,只能他自己出手…… 齐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眼神凝了凝。 不过看来,谢砚礼待他这个夫人还挺好的。正好方便了他。 齐王趁着谢砚礼垂首写东西的功夫,低声在侍从耳边交代了几句。 另一边。 秦九微和春哥儿在山下的凉亭里坐着。 “灵竹昨日告诉我,说林太医为你开的药已经用完了,我想着明日等你下学后,再让林太医来给你看看。” 春哥儿笑了笑,“母亲,不用麻烦,我真的已经好多了!” 说着就要起身向秦九微展示自己的腿真的没事。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春哥儿这孩子有时候真的跟珏哥儿似的,有种单纯的傻气,到底是年纪还小不经事。 见春哥儿已经站定,真要给她演练一套拳法,一时也有些慌了,连忙道:“好啦好啦,母亲知道你没事。”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走到秦九微身边,声音十分恭敬。 “世子夫人,诗会要开始了,长公主今日也来了,说想见见您……” 秦九微神情蓦地一僵。 长公主…… 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未听到了。 秦九微带着春哥儿起身,跟着那侍女走了。 假山凉亭上。 齐王和谢砚礼终于商讨完了。 谢砚礼起身,朝四下望了望,但却并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齐王见状勾了勾唇,故意问道:“砚礼你可是在找你夫人?” 谢砚礼瞳眸幽深,轻轻点了下头。 “你们可有谁见到世子夫人了?”齐王转头问道。 很快一个侍女便答道:“奴婢刚才看见世子夫人和景少爷,去举办诗会的地方了。” 谢砚礼眉头动了动,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过去了。 “王爷,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齐王立刻点了点头,“砚礼你文采出众,自然不能错过。” 说完他状似随手指了个侍从,“你去为谢世子引路,带他过去。” 侍从带着谢砚礼走上一条小路。 当他们路过一个小花园时,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 突然,两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花丛中窜出。 他们身形如电,瞬间便欺近而上。持剑黑衣人猛地拔剑出鞘,一道寒芒闪过,直刺谢砚礼咽喉。 这一剑速度极快,角度更是刁钻。谢砚礼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还未等他站稳,持短刃的黑衣人又如影随形般攻来,双短刃化作两道流光,分别刺向谢砚礼的腹部和肋下。 他侧身一闪,如清风拂过,轻松避开。与此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持剑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黑衣人只感觉手腕一阵剧痛,手中之剑竟被谢砚礼夺了过去。 谢砚礼夺剑后,顺势转身,猛地一个回旋,手中剑如闪电般刺出,直接贯穿了偷袭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倒下。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心中大惊,慌乱之中露出更大的破绽。谢砚礼抓住时机,剑法一转,一道寒芒闪过,利剑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 这个黑衣人临死之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袖中弹出一枚暗器。 那暗器通体乌黑,泛着幽冷的光,形如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朝着谢砚礼直射而去。 秦九微和春哥儿此时就在小花园不远处,听到有武器击打的声音,心中瞬间一慌。 带着春哥儿立刻甩开身边侍女朝声音处奔去,正好看到这一幕。 秦九微慌乱地大喊道:“夫君,小心暗器。” 谢砚礼闻言,眸光一冷,但那黑衣人离他太近,他只能微微闪身。 暗器径直朝他胸腹处射去。 紧接着,秦九微只听得“叮”的一声。 暗器狠狠地撞击在谢砚礼的锁子甲上。 锁子甲上的精钢小环微微颤动,暗器被弹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没事,提着裙摆朝着他飞奔而去。 她眼眶泛红,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真的毫发无伤。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秦九微带着哭腔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刚才简直是要把她吓死了。 谢砚礼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忽地伸手将秦九微搂进怀中。 他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谢砚礼轻轻拍着秦九微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她耳边温声道:“别怕,我在这儿,我没事。” 如今他也才知,原来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第一卷 第54章 府上来了一位贵客 秦九微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她伸出手,紧紧揪着谢砚礼的衣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抽抽噎噎道:“刚刚真的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 要是谢砚礼刚才真的出了事,她又该怎么办…… 谢砚礼环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继续哄道:“别怕别怕。” 他微微垂首,闻着她发间传来的清香,心绪也渐渐平和下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一旁的春哥儿已经看呆了。 他虽然是小孩,但是也看得出来,父亲母亲的关系一向是很冷淡的,晚上甚至都不睡在一起。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抱在一起了! 春哥儿用力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睁开眼,还紧紧抱着呢!!! 啊啊啊啊!好想叫二弟和三弟都过来看! 此时另一边。 齐王也收到刺杀失败的消息,儒雅的面容瞬间变得极度扭曲。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重重地砸在身旁的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动了几下,茶水溅出些许。 “一群废物!”齐王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声音在空旷的屋中里回荡。 他找来的两个黑衣人是天渊阁最顶尖的两个杀手,但竟然都没有伤到谢砚礼半分! 前来回禀的侍从颤声道:“原本差一点就要得手的,一个刺客临死前朝谢世子射出了枚暗器,但是没想到……” “什么?说啊!”齐王怒吼道。 “没想到谢世子居然在里面穿了锁子甲护身!暗器这才没伤到他。” 齐王眉头紧皱,“他赴诗会,为何要穿锁子甲?” 他心中猛然一沉,没想到谢砚礼竟然谨慎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他一早便料到,谢砚礼没那么好杀。 但这次就差那么一丁点,让他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齐王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冷声吩咐道:“谢砚礼如今在哪?带路!” 现在刺死失败,他必须要尽快摆脱自己的嫌疑。 谋反的事情可以继续徐徐图之,但是刺杀的事情绝对不能败露,更不能让谢砚礼起疑心。 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在朝堂之上,在世人眼中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很快,齐王匆匆赶到小花园。 “砚礼,你没事吧!”齐王一到跟前便高声喊道,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切与气愤。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中满是愤怒,“本王与你不过分开片刻,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本王的王府中行刺!这还了得!” 齐王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男主跟前,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着谢砚礼。 见谢砚礼安然无恙,这才似松了一口气般说道:“所幸砚礼你吉人天相,未曾受伤,否则本王可真是难辞其咎啊!” 齐王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侍从们怒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去给本王彻查此事,定要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本王绝不轻饶!”侍从们赶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紧接着又满脸歉疚地对着谢砚礼道:“砚礼,你且放心,在本王的王府出了这等事,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本王这就吩咐下去,增加护卫保护,今天再不会出什么差池了。” 秦九微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从谢砚礼怀中出来了。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齐王表演,心中冷笑。 若不是她知道真相,恐怕也会被齐王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蒙骗过去。 谢砚礼也察觉出不对,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微微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此时一个侍从有些慌张地走近,他刚才一路小跑过来,此时额间满是冷汗。 “王爷,府上来了一位贵客,说想要见您和谢世子。” 秦九微眉头皱起,贵客?什么贵客? 花园。 齐王深受先帝宠爱,给他御赐的院子也是极大的,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诗会在锦华园,这是齐王府最大的一处花园。 秦九微跟着谢砚礼和齐王一起来到诗会。 大梁民风开放,虽也有男女之大防,但只要不是私相授受,正常的交流说话讨论诗词都是可以的。 此时花园中虽有不少来赴诗会的人,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但并不显得拥挤。 见谢世子来了,不少贵女立刻激动起来,轻摇着团扇,有些害羞地望着他。 同时,也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但秦九微并没有理会,抬眼四下张望着,但并没有看到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刚才一个侍女跟她说,长公主要见她,她才愿意跟她走。 现在想来也是齐王的算计,用她的离开,引谢砚礼到僻静处到暗杀。 竟然把她也算计进去了。 想来,长公主不过是齐王引她离开的诱饵罢了。 但秦九微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前世,她出入宫中,受人欺凌,长公主帮了她许多。 两人性情相合,从此便结为好友,长公主每次入宫都会去寻她。 可是后来,长公主难产,母子二人全都没留住。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春哥儿眉梢挑起,不禁问道:“母亲你在找谁?” 母亲之前一直都非常从容沉稳,但现在却有些慌张和焦急,他还是第一次见母亲这样。 秦九微朝他弯唇浅笑,含糊道:“在找刚才说的那位贵人。” “贵人?”春哥儿转头一指,“不是在那吗?” 秦九微顺着方向看过去,瞳孔猛地紧缩,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一卷 第55章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半倚在凉亭的栏杆上,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袍服。 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那云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似有流动之态。 他脸上半块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雕刻般的下巴,和锐利深邃的凤眼。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栏杆。 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一眼便认了出来。 居然是高显,当今圣上…… 前世和她相处了十年的男人,最后一杯毒酒将她赐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高显微微转眸,冰冷的凤眼不带一丝感情地扫向她。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强行镇定心神,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高显是微服私访,脸上还带着那样一大块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她也只要装作没认出来就好,就当不认识不知道…… 秦九微转头,避开高显的目光,准备带着春哥儿找个地方喝茶躲过去。 然而侍女的声音在她身后蓦地响起,让她顿时停在原地。 “世子夫人,谢世子请您过去。” 秦九微脊背瞬间一僵,她这才注意到,谢砚礼和齐王正在高显身边。 谢砚礼一袭竹篁绿的外袍,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站在齐王身边,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玉人之姿。 秦九微唇角轻轻勾起,前世之事过眼云烟。 这,才是她如今的夫君。 “世子夫人来了。”侍女引着秦九微走到凉亭处,恭声禀报道。 凉亭周围的人都被遣散,亭中也只有他们四人和几个侍女。 见她走过来,高显眉头微挑,“砚礼,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 他抬眼打量看向秦九微,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纵使他见过的美人无数,秦九微的长相在他看来也是顶尖的。 和谢砚礼站在一起也还算般配。 但行事如此规矩,实在是无趣,跟他的宸妃没得比。 谢砚礼颔首,语气十分轻柔,“正是吾妻。” 高显闻言勾了勾唇,不禁用打趣的目光瞅了他一眼。 谢砚礼那么清冷的人,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温柔,看来他是真喜欢他这个夫人。 秦九微知道谢砚礼和高显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不仅是因为谢砚礼办事能力强,高显愿意重用他,更是因为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谢砚礼从小便文采出众,先帝特意下旨让他得以去上书房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谢砚礼和高显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两人相识相交多年,前世谢砚礼被刺杀后,高显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派了过去为他诊治。 秦九微盈盈俯身,行了一礼,“妾身秦氏,见过公子。” 她知道高显是微服私访,所以特意把称呼也改了。 “秦?”高显拧眉,觉得找个姓氏有些耳熟。 穿着常服的陈公公尖声道:“公子您忘啦,宫里有个秦常在,秦小主。” 那个上次在御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红花精? 这么一说高显便想起来,他确实不知道那女人姓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反正是找来给贤妃出气的。 听说贤妃现在成日把她叫去跪在佛前抄写佛经,抄不完不许吃饭,折腾得她手都肿了。 高显虽然知情,却没有丝毫想管的意思,只要贤妃不来烦他,随她怎么折腾。 秦九微见他们提到了秦乐安,并没有开口。 只要没人问她,她就只当没有这个姐姐。 春哥儿见母亲行完礼,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有样学样朝高显拱了拱手,“见过公子。” 高显眉梢微挑,转头看向谢砚礼,“这便是你收养的大儿子?没想到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他赞叹了一声,“很有你当年的风采。” 谢砚礼对春哥儿一向都是满意欣赏的,但在人前总是十分谦虚。 “这孩子还小,还要再看看。” 高显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再说此事。 诗会此时已经开始了,此次诗会以“秋意”为题作诗。 学子们纷纷挥墨,一篇又一篇诗文被做出。 他们所在的凉亭位置正好,诗会的情形一览无余。 高显听完第五首时候,兴致缺缺地转过身。 “这些人才情实在一般,做了这么久的诗竟没一首能入眼,要是青葵在的话,等能拔得头筹。” 谢砚礼已经不止一次听高显夸赞宸妃了,此时也随口应和道:“宸妃娘娘确实文采出众。” “砚礼你不知道。”一提到宸妃,高显原本随意倚着的动作也有变化,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昨日青葵她新作了一首诗,写得极好。” 说完,高显低声念了起来,“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谢砚礼颔首,“确实是好诗。” 高显弯唇,凌厉的凤眼中满是柔情,“我也没想到,青葵她一个常年养在深宅中的女子,居然能做出这般气势雄浑的诗句来。” “她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秦九微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也有些恍惚。 莫青葵,也就是宸妃,高显真正所爱。 前世进宫第七年,她因为从未犯过大错,更有贤名在外,她被封为德妃。 此时后位空悬已久,大臣上书请求立后。 她,贤妃,和宸妃的名字被提及最多。 最终她被封为皇后。 她很是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能熬出头了。 然而当上皇后不过三天,便被皇上亲手喂下毒药。 原来,还是和当初入宫时一样。 让她当皇后,不过是皇上保护宸妃的手段。 皇上利用她的死,陷害贤妃,直接替宸妃解决了两个对手。 最终,宸妃当上了皇后。 想起前世种种,秦九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此时另一边,后院。 “小姐,奴婢刚才听说,皇上微服私访来了!正在诗会上跟谢世子和王爷说话,等会还要一起用膳!” “什么?”高漱玉腾地椅子上站起,“皇上怎么回来?” 玉儿摇了摇头,“奴婢不知,皇上是突然来的,就连王爷都没想到。”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小姐,皇上都来了,那咱们还要继续给谢世子下药吗?” 高漱玉眉头紧拧,心中翻涌撕扯。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道:“继续按计划行事。” 谢砚礼鲜少在人前露面,更不爱参加这种宴席,谁知道这样机会错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怎么可以错过!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玉儿犹犹豫豫道:“可是皇上要和世子爷一起用膳,所有的菜品都要用银针试过,怕是不好下药啊……” 高漱玉眸中闪过冷意,“既然无法在饮食上做手脚,那就在餐具上做手脚。” 高漱玉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这个身份应该做的。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父亲就是不让她嫁给谢砚礼,无论她怎么哀求,父亲仍是不肯松口。 现在她只能出此下策了!都是他们逼她的! 谢砚礼,她的砚礼……马上她就是她的了。 第一卷 第56章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 诗会一直到傍晚才结束,薄暮暝暝,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金纱,轻轻地笼罩着大地。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在皇叔这里用膳吧。”高显声音随意道。 今日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好诗,但和谢砚礼聊得很是尽兴,他也想要多留一会。 齐王闻言,心中一紧。 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赶忙躬身行礼道:“王府近日庖厨人手不足,菜品粗陋,恐怕会招待不周……” 高显神色未改,依旧坚持道:“无妨,孤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当顿吃家常便饭。” 齐王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 原本计划今日杀掉谢砚礼,刺杀失败后,便准备在晚膳时给他下毒。 谁知高显突然来了,皇上的所用的膳食都要由贴身太监检查。 看来先杀掉谢砚礼制造打乱,再趁机谋反这一招是行不通了…… 只能另寻他路了。 厨房。 “玉儿姐姐,你来了。” 张妈妈声音恭敬,“可是郡主有什么吩咐?” 玉儿脊背挺直,扫视了一圈厨房中忙碌的众人,淡声道:“无事,只是今天府中有贵客,郡主不放心,特地命我来看一看。” 她目光落到一旁的青花瓷碗碟上,这套碗碟十分精致,碗壁上绘着淡雅的山水图案。 张妈妈立刻解释道:“这是王爷那桌要用的碗碟,用的都是最好的。” 玉儿走近,拿起一个碗突然道:“这碗怎么没弄干净啊?” “应该不会啊。”张妈妈眉头紧皱,但她也不敢质疑,连忙道:“我这就拿去拿去洗刷一下。” “不用,厨房此时正忙,我去就行。”玉儿淡声道。 张妈妈赶忙赔笑,说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怎敢劳烦您动手,这些粗活自有下人去做。” 玉儿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斥道:“你话怎么这么多,郡主吩咐让我来监督,我自然要事无巨细。” 见她抬出郡主,张妈妈也不敢再吭声。 玉儿高扬起下巴,端着瓷碗走到水池边,此时厨房忙碌非常,也没人注意到她,她趁机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粉末倒入碗中。 粉末遇水融化,玉儿拿碗晃了晃,让药水残留在碗壁上。 这药是最烈性的药,只需一点……就够了。 齐王府,主院。 屋中烛火通明,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摆在厅中。 高显坐在主座位置,齐王和谢砚礼分别坐在他两侧。 秦九微坐在谢砚礼旁边,旁边挨着春哥儿。 一道道精美菜肴端上了桌。 陈公公拿着银针将桌上的菜一一试过后,声音尖利道:“皇上,菜式都没有问题。” 高显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虽然从小在皇室长大,但他对待这些规矩其实是极不耐烦。 在他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齐王是他的亲皇叔,从小就对他极好,怎么可能会害他? 但他虽是皇帝,很多规矩也完全由不得他,该守还是要守。 这般思索着,高显突然很想念青葵。 他的青葵不同,她就敢于反抗这些规矩,和别人都不一样。 玉儿悄悄混在侍女中,看到那做了标记的青瓷碗放到了谢砚礼面前,瞬间松了一口气。 小姐这一次,肯定能够心愿得偿。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饭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不信任齐王,觉得他肯定不安好心。 但是刚才陈公公已经试过饭菜,想来也是无毒的。 秦九微今天处理应对了不少事情,此时肚子早已饿了。 思虑再三,还是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金齑玉脍。 这道菜是将鲈鱼切成生鱼片,每一片鱼肉都薄如蝉翼,呈半透明状,在盘中摆放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形状,上面撒着调好的料汁。 秦九微吃了一片,忍不住又夹了一片。 渐渐就忘记了刚才的思索,现在只觉填饱肚子要紧。 其实秦九微猜对了,齐王确实不敢在皇上在的时候动手脚。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女儿敢…… 高显和谢砚礼虽然每天上朝都见面,但是鲜少能这么谈天说地。 两人又是从小熟识,关系极好,聊起来也是话题不断。 谢砚礼的话依旧是不多的,大多时候都是高显在说,谢砚礼偶尔插一句。 高显的声音并不低沉,而是有些沙哑。 秦九微对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她整整听了十年。 她的思绪也不禁开始飘远,手里吃菜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前世她入宫十年,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三天就被毒死了。 恨吗?恨什么?恨高显不爱她吗? 但爱不爱这种事情本就是勉强不来的。 她更多是怨,怨他的冷心薄情。 不过,这终归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她此生避开了进宫,不用再和高显这样的人接触。 好在高显并没有重生,他和谢砚礼关系也好,想来也不会为难她。 这一世安安稳稳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春哥儿在一旁大快朵颐,吃完这个吃那个。 心中不由赞叹,齐王府的东西可真好吃! 他三两下就把盘中的东西一口气全吃完了,转头看见母亲正要喝手边的鸡茸粥。 春哥儿暗暗点头,这鸡茸粥很是好喝,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吃。 但很快他握筷的手一停,这碗粥好像是刚用膳时母亲盛的,放到现在估计都已经凉了。 春哥儿又想起今天早上母亲咳嗽的那两声。 “母亲。”春哥儿轻唤了声,秦九微放下勺子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春哥儿伸手指了指她手边的那碗粥,“这碗粥已经凉了,母亲还是再盛一碗吧。” 谢砚礼虽然在和高显说话,但也在注意秦九微这一边。 闻言他转过身,“春哥儿说的是,你今早受寒,还是不要喝凉粥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手边的碗,盛了一碗鸡茸粥递到她手边。 “这个碗我还没用过,不嫌弃的话喝这一碗吧。” 秦九微眨了眨眼,紧接着弯唇道:“怎么会嫌弃呢,多谢夫君。” 春哥儿在一旁暗暗点头,这才对嘛 凉粥让父亲喝就行,毕竟他是习武的,喝点凉的也没事。 母亲还是要喝暖乎乎的热粥才好。 秦九微接过谢砚礼递来的粥,用瓷勺搅了搅。 接着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第一卷 第57章 谢砚礼径直吻了上去 齐王府的膳食实在是不错,这碗鸡茸粥很是好喝。 秦九微很快就将这碗粥喝完了。 此时她也已经吃饱,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秦九微一向是七分饱后就不再动筷。 她在旁边安静坐着,听高显和谢砚礼讲话。 但过了一会,她身体突然产生一种异样。 有股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小腹往上涌,连着舌尖都开始微燥。 秦九微最初以为是口渴,连喝了好几杯茶。 可丝毫不抵用,反而心里越来越躁,像一团火在燃烧着。 同时她的头也开始有些晕,视线之内的一切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抬起手臂撑起额头,眼眸半阖着,睫毛如蝴蝶般微微颤抖。 “怎么了?”谢砚礼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春哥儿此时也担心地问道:“母亲怎么了?” 谢砚礼眉头紧蹙,“应该是发烧了。” “怎么?她不舒服吗?”高显转头望去。 此时秦九微半阖眼眸微睁开,眼尾微红,漂亮的眸子里凝着一汪清泉。 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高显顿时有些失神,一时都忘记移开视线。 直到谢砚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意识才猛然回笼。 “皇上,九微生病了,我先带她回侯府看病。” 说完不等回复,一把将秦九微横抱而起,快步朝外走去。 秦九微的身体轻如羽毛般靠在他怀里,她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酥软无力。 若不是有谢砚礼抱着她离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传来的灼热感让她根本思考不了。 春哥儿也忙起身,他此时已经知道了高显的身份,朝他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连忙快步跟上谢砚礼。 三人离开后,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高显看着他们的背影,脑中不由想起刚才那一幕。 他用力抿了抿唇,内心谴责自己,那是砚礼的妻子,他刚才是怎么了? 接着有些郁闷地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齐王一脸淡漠地吃着菜。 随便,全死了最好。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快步走到了马车边。 他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春哥儿,交代道:“春哥儿,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太医。” “齐王府距皇宫太远,太医赶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先带你母亲找个医馆。” 春哥儿颔首,接过腰牌后,夺过侍从的一匹马,便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谢砚礼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秦九微。 她的额头已经开始隐隐渗出些汗珠,汗珠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轻喘着气。 谢砚礼抱着她坐上马车,厉声交代道:“去最近的医馆。” 车夫闻言急忙挥动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 马儿撒开四蹄,车轮滚滚,扬起一路的尘土。 此时齐王府,高漱玉还在焦急地等着消息。 很快,玉儿小心翼翼地走进房中,交代刚才席上的事情。 高漱玉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铁青。 “什么?中春药的是秦九微?”高漱玉咬牙切齿地怒吼着。 玉儿此时也害怕得红了眼,“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碗确实是放到谢世子面前的,不知怎地被秦九微用了。” “你这蠢货!”高漱玉的声音尖锐无比,震得人耳膜生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 玉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再说一句话。 高漱玉抓起桌上的花瓶,用力地朝地上砸去。花瓶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瓷片四溅。 接着,她把梳妆台上的梳子、首饰盒统统扫落在地,金银珠宝滚落一地。 高漱玉站在原地,眼中闪过冷光,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反正谢砚礼必须是她的! —— 马车在道路上飞驰,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 秦九微更加迷糊了,眼看着她的脑袋要撞向车厢上,谢砚礼眼疾手快地托过她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这个姿势下,她完全依偎着他,谢砚礼感觉到秦九微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 他伸手抚住她柔软的发丝,温声安抚道:“别怕,很快就到医馆了。” 秦九微眉头愈发紧蹙,脸颊从原本的绯红,已经变成了不正常的潮红。 那红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再到修长的脖颈,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热烈而妖冶。 她把小脸深埋进谢砚礼的肩头,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吟,小手紧攥着他的袍领。 忽地她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脖颈处,蓦地感觉到一阵清凉的舒爽。 被灼热折磨的她忍不住想要更多,她娇躯一扭,直接跨坐到了谢砚礼的腿上,细臂便搂住了他的脖颈,小猫一般。 谢砚礼瞳眸猛地紧缩,然而搂着他脖颈的小手仍大胆地勾着他,视线对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月光透过马车帘,映照在她酡红的脸上,摄人心魄的美。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勾,眸中湿润媚意无边横涌,诡异妖媚之极。 她眼神空洞,正揪着他衣领颤缩低吟,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痛苦。 谢砚礼即使再没经验,此时也察觉到不对了。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推开…… 往日她总是娴熟温柔,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怀中美人柔弱无骨,吹气如兰,脸颊绯红,唇色娇艳似点蜜。 谢砚礼垂眸看着她,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触上去一片细腻,他指腹沿着轮廓浅浅游离。 秦九微只觉身体更灼热了几分,仰着小脸慢慢凑近他。 微微张开的嘴唇娇艳欲滴,轻喘的气息带着令人迷醉的芬芳,喷洒在谢砚礼的脸颊上。 她轻启朱唇,声音魅惑而沙哑:“救救我……” 边说着,她边扭动着腰肢,将自己柔软的身躯往他身上贴着。 谢砚礼脑中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猛地绷断。 他瞳眸幽深地锁住怀里的女人,忽地垂首,径直吻了上去。 第一卷 第58章 圆房 两人在月光下接吻,呼吸交缠在一起。 秦九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嘤咛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也不自觉地回应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谢砚礼的衣衫。 两唇相连那一瞬间,谢砚礼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发疯般汲取着她的气息。 秦九微坐在他怀中,呼吸被他掠夺,只能勾住他脖子承受他凶猛的吻, 忽地,疾驰的马车猛然一停,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世子,医馆到了。” 马车中的旖旎被蓦地打断,谢砚礼黑瞳陡扬,深渊般的眼底此时满是欲色。 “回侯府。”冰冷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传出。 车夫一怔,少夫人不是病了吗?不用看大夫吗? 但他也不敢违拗,掉转方向朝侯府奔去。 马车内,秦九微对他的突然离开有些不满,嘤咛一声。 谢砚礼笑了声,掌住她脑袋再次狠狠地压了上去,辗转厮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空隙。 那吻热烈而又霸道,秦九微只觉自己要被他吃掉了。 同时,谢砚礼原本放在秦九微腰间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的一只手顺着秦九微的背部缓缓下移,隔着那薄薄的衣衫,感受着她肌肤的温热与柔软。 当触碰到那纤细无骨的腰肢时,他忍不住稍稍用力地捏了一把,秦九微嘤咛出声。 谢砚礼低笑,大手停在她腰处缓缓摩挲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秦九微的脸颊,指腹拂过她滚烫的面庞。 秦九微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重,仿佛一朵快要盛开到极致的娇艳玫瑰。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世子,侯府到了。” 谢砚礼蓦地抬眼,眸心漆黑,紧盯着面前温软的美人。 秦九微此时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晃着泪花的双眸绝艳无双。 谢砚礼声音喑哑,温声哄道:“乖,很快。” 接着他拿起一旁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抱紧她走下了马车。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他看。 管家听到动静匆忙赶来,刚要开口询问,却被谢砚礼阴沉得仿佛能滴墨的脸色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谢砚礼脚步匆匆地跨过侯府的门槛,朝清澜院奔去。 秦九微知道这是在外面,她不禁往谢砚礼怀里又钻了钻。 谢砚礼脚步忍不住顿了下,只觉一抹柔软在来来回回蹭着他的胸膛,酥酥麻麻感从心脏处传向四肢百骸,让他下腹猛地一紧。 清澜院的下人看到谢砚礼回来,十分恭敬地准备行礼,但等她们看清后,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天爷啊,我没看错吧,少夫人居然被世子抱进怀里了?”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齐王府参加诗会了吗?” “谁知道啊,但现在看来少夫人是要得宠了!” 清澜院如今被秦九微打理得井井有条,众人也都很佩服这位新夫人的手段,觉得她治家有方。 但同时他们也清楚,世子和少夫人关系很是一般,每日分房而居。 少夫人跟世子相处的时间,还没跟珏少爷相处的时候多呢。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两人这么亲近!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走进主屋,声音低沉地吩咐道:“不许任何人进来。” 众侍女面面相觑,随即对视会心一笑。 房门在谢砚礼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屋内一片昏暗,仅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谢砚礼将秦九微轻轻放在床上。 随着他的动作,床边堆积的衣物越来越多。 秦九微的眼中满是迷离与懵懂。 大片如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黑夜中,人影叠着人影,谢砚礼的呼吸愈发急促。 秦九微无声地倒吸口气,脑袋向后仰去,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更是放肆了,顷刻间犹如挣脱束缚的野兽,尽情地展露獠牙。 秦九微便是那猎物,毫无反抗之力,喉咙里发出小兽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门外打瞌睡的侍女们听到屋内传来叫水的吩咐。 浴桶和热水很快备好,抬进屋中。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来到浴桶旁,轻轻地将她放入浴桶中,接着自己也跨了进去,热水漫过两人的身体。 他眼中仍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暗红,但更多的是怜惜。 谢砚礼拿起柔软的湿布,擦拭起她的肩膀和手臂。 湿布滑过肌肤的触感,如同羽毛轻拂,让秦九微微微颤抖,口中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氤氲的水汽如轻薄的纱幔萦绕在两人周围。 擦着擦着,谢砚礼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脖颈处的红痕,以及她被水浸湿后,愈发显得也莹润白皙的肌肤上。 秦九微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漂亮的眸子里似盛了雾一般迷蒙。 嘴唇嫣红,双颊上绯红未褪,春日桃花般潋滟身姿。 谢砚礼眼神蓦地幽暗下去。 第一卷 第59章 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谢砚礼环着她,将她禁锢在胸膛和浴桶壁上。 水在浴桶里缓缓涌动了一下。 很快,浴桶里的水花一圈圈荡开,拍打着桶壁。 翌日。 晨光透过纱幔,落到秦九微紧闭的眼睫上。 她被这亮光刺醒,缓缓掀起眼睑。 秦九微抬手,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她试图挪动一下身体,疼痛和酥麻瞬间遍布全身。 秦九微眉头紧锁,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明亮的眼眸也因这疼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 透过纱幔,她看到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是谢砚礼。 他应该是在穿朝服,准备去进宫上早朝。 “醒了?”谢砚礼注意到她是视线,出声询问道。 秦九微听到他说话声,耳朵不由一红。 昨晚也是整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哑地呢喃,让她看着他,抱紧他…… 谢砚礼的声音一向是清洌含霜,珠玉磬竹般。 此时却多了几分沙哑和慵懒,就像是……野兽吃饱之后的慵懒满足。 秦九微脑中瞬间想起昨晚那荒唐的一幕又一幕。 她一向喜欢扮可怜,可昨晚她却是真的在求饶。 只觉自己像一叶孤舟似的,不停被海上巨浪拍打着。 谢砚礼没有听到她说话,眉头隆起。 脑中想起自己昨晚的孟浪,不由有些担心,莫不是自己弄伤了她? 他提步走到床边,掀起纱幔,撩袍坐到床榻边。 谢砚礼已经穿上红色朝服,衬得他格外丰神俊朗。 或许是因为昨晚深入交流过,谢砚礼靠近的动作十分自然熟稔。 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温声道:“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 昨晚他已经尽力克制了,可是一碰到她,自己就变得完全不受控。 秦九微不是这点疼都受不了的人。 但能让一向冷冰冰的谢砚礼心中愧疚的机会可不多。 而且昨晚,却是蛮疼的…… 秦九微轻咬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谢砚礼一向冰玉般的黑瞳此刻尽是温柔,语气也轻柔非常。 “抱歉,是我孟浪了。” 秦九微红着脸,声音低低道:“这也不怪夫君。” 谢砚礼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更深了几分。 她果然还是那般贤淑温柔。 “世子,马车备好了。”梓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谢砚礼,“我去上早朝,你今日好好休息。” “嗯,夫君路上小心。” 谢砚礼走后,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意识渐渐清明。 昨夜她实在是太难受,只觉浑身滚烫。 脑子似乎也被那股灼热感烧坏了,根本思考不了。 今天早上清醒后,她很快觉出不对来。 这是吃了春药的反应啊…… 前世在宫中,见过的腌臜事太多了,后妃之间争宠,会给对方下这种药,陷害对方与侍卫私通。 不过秦九微前世行事谨慎,从来没中过这种圈套,所以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可是……这药是从哪来的? 秦九微凝了凝神,回忆昨晚的宴席上的情景。 她是喝完鸡茸粥之后身体开始不舒服的,但鸡茸粥春哥儿和齐王也喝了,都没事,所以应该不是鸡茸粥的问题。 不是鸡茸粥,那问题就只能出在碗上。 她用的碗是谢砚礼的,所以应该是别人给谢砚礼下了春药,却被她误食了。 要问谁会给谢砚礼下春药,整个齐王府,除了高漱玉,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漱玉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皇上在时,都敢给谢砚礼下春药! 这个女人真是够疯的。 “小姐,可要起床梳洗?”小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九微走下榻,由侍女侍候穿衣。 宋嬷嬷从小便跟在秦九微身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如今看到秦九微白皙的身子上竟布满了红痕,不仅数量多,有些地方更是密集得有些可怖。 宋嬷嬷一时心疼坏了,心里也不禁有些埋怨世子爷,实在是不会疼人。 秦九微坐在铜镜前,看着脖颈处一连串的红痕,也不禁皱了皱眉。 思索片刻后,她选了件水蓝色的罗裙,脖间系着了条同色细纱,将脖颈处的红痕遮掩了个严实。 秦九微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能出去见人了。 似是想起什么,秦九微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为我煮碗避子汤来。” 宋嬷嬷张了张嘴,“小姐,世子爷好不容易来一次……” 秦九微知道宋嬷嬷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看来,三个养子虽好,但终究不是侯府的血脉。 日后平阳侯府的爵位他们是继承不了的。 若是谢砚礼无嗣,爵位便会落到谢砚礼的二弟,谢重之头上。 但秦九微清楚,现在根本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她如今能这般舒服悠闲,都是因为三个孩子的缘故。 前世嫡姐苛待三个孩子,引得谢砚礼厌恶,最终被休弃赶回家。 但这一世她对这三个孩子极好,只有照顾好他们,谢砚礼才会善待她,她在府中才会有一席之地。 若是她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照顾三个养子肯定会有许多疏漏。 现在孩子们虽然都已经上学,还有侍女嬷嬷从旁协助,但还是有不少细碎的琐事需要她来处理。 她现在根本无法照顾好四个孩子,至少也要等珏哥儿再大一些。 秦九微猜测,谢砚礼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在新婚之夜才不肯碰她,这肯定不是因为他不好女色的缘故,其实是因为谢砚礼不想让她有孕,担心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忽视三个养子。 毕竟就昨天晚上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好女色的人。 而且前世在宫中,听老嬷嬷们讲,女子虽然大多十五岁出嫁,但最好过几年再生育,母子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 女子生育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年龄越小,越容易在生产中死亡。 秦九微是怕死的,她好不容易得上天庇佑得以重新活一回,她想活得久一点。 宋嬷嬷见秦九微已经决定,也只好按吩咐做事,出门吩咐人煎药去了。 马车从侯府悠悠朝皇宫驶去。 谢砚礼坐在马车上,垂眸养神。 昨晚宴席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如脱缰野马一般完全不受控。 他直到此时才有时间思索,比如,秦九微吃下去的春药是从哪来的。 几息后,谢砚礼抬眸,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个高漱玉,留着实在是个祸害…… 梓竹在马车一角整理谢砚礼的公文,忽地他抬眸,眉头紧锁道:“世子爷,江州侵地案的文书好像落在书房了。” 早朝过后,谢砚礼会去文渊阁处理公文,忘带的这一份,正是今天要用的。 “无碍,回去拿一趟便是了。” 谢砚礼一向是提前半个时辰出府,现在临时赶回侯府一趟,也完全来得及上早朝。 而且他也不放心秦九微的身体。 —— 谢砚礼回到清澜院。 他转头对梓竹冷声吩咐道:“你去书房拿文书。” 说完便径直朝主屋,刚走到廊下,迎面撞上正端药进屋的宋嬷嬷。 谢砚礼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眉心立刻皱起。 “这是什么?” 宋嬷嬷看到谢砚礼突然回来,瞬间一慌,但很快稳住心神。 “这是少夫人补身的药。”她强行镇定声音回答道。 谢砚礼冷笑一声,“是吗?” 他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沉沉威压朝宋嬷嬷袭去。 宋嬷嬷本就敬畏谢砚礼,如今更是被他吓到。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不受控地冒出冷汗。 第一卷 第60章 你是谁呀? “你若再不说,我就叫人来验一验,里面是什么自然就知道了。” 谢砚礼眼神骤冷,看宋嬷嬷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至于你这个欺主的奴婢,到时候的下场……” 宋嬷嬷立刻颤抖起来,最后闭了闭眼,知道今天是瞒不过去了。 她声音细若蚊蝇,“是,是避子药……” 她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冷一分,最后完全如覆上寒霜一般。 原本他只是心中有几分猜测,但现在…… 谢砚礼袖中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冷着脸转身,径直朝院外大步走去。 “世子爷!”梓竹从书房取完东西,出来便看到谢砚礼匆忙离去的背影。 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心中十分不解。 世子爷不是去主屋找少夫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宋嬷嬷知道自己闯了祸。 进屋之后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九微。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秦九微拧眉问道。 宋嬷嬷点了点头,“世子爷脸色阴沉到不行,转身就直接走了。” 秦九微垂眸,看样子是生气了。 原先她想着谢砚礼也不想让自己生孩子,自己喝避子汤即使被他知道,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不肯要他的孩子,让他的男人心受挫,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了。 宋嬷嬷有些紧张问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秦九微将张嬷嬷递过来的避子汤一饮而尽,接着道:“无妨,等他今晚回来哄哄便是了。” 避子汤的苦味渐渐蔓上来,秦九微秀眉拧紧,“好苦啊,嬷嬷你去给我拿点蜜饯来。” 宋嬷嬷还想再多说几句,但还是很听话地去拿蜜饯了。 世子爷的事情可以等会再说,她家小姐可不能被药苦到。 秦九微吃着蜜饯,忽然听到一连串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这声音…… 果然下一秒,一个肉乎乎的团子朝她扑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阔步走来的春哥儿和景哥儿。 珏哥儿仰着白嫩的小脸,哭唧唧道:“母亲,大哥说你生病了,你现在没事吧。” 秦九微捏了捏他的小脸,温声哄道:“娘亲没事,娘亲不是在这的吗?” 忽然她注意到,她家珏哥儿往日忽闪的大眼睛怎么肿了? “珏哥儿,你眼睛是怎么了?” 春哥儿在一旁解释道:“昨晚他下学回来后,一直没见到母亲,便跑去找二弟哭,哭了整整半个时辰。” 秦九微拧眉,“那后来呢?” 她记得昨晚回来时院中很是安静。 春哥儿抽了抽嘴角,“他把自己哭睡着了。”说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珏哥儿转头撅嘴小嘴瞪他,“你不许笑!” 他结结巴巴地跟他吵,“我是,我是因为昨天上学太累了!” 春哥儿朝他做了个鬼脸,“就笑就笑就笑~” 把珏哥儿气得直跺脚,“讨厌!太讨厌啦!” 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斗嘴,自己也忍不住拿着丝帕掩唇偷笑起来。 转眸却见景哥儿神色一动未动,眼皮都没掀一下。 秦九微嘴角不由抽了抽。 老大和老三性子欢脱,吵吵闹闹的。 倒是衬得老二更是稳重了。 春哥儿也没忘记正事,伸手把珏哥儿的头发揉成鸡窝后问道:“母亲,你的病真的无碍吗?” “昨天晚上,我去皇宫请林太医,林太医知道症状后,就站在那一言不发。” 春哥儿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是为什么啊?” 秦九微:…… 孩子,你这让我怎么说呢。 珏哥儿和景哥儿也同时抬头,两个孩子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景哥儿虽然博览群书,但看的都是经史子集,正经文学,对这种事一无所知。 想来景哥儿也是鲜少遇见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才这般好奇。 珏哥儿更是个好奇宝宝,大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 春哥儿话多,不等她回答,很快就问了另一个问题。 秦九微也就顺势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我让林太医给母亲开药,林太医知道父亲在主屋后,说不用开药了。” 春哥儿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困惑,“但父亲又不是大夫,他又不会治病!为什么就不用开药了?”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母亲你能告诉我吗?” 秦九微抿了抿唇,尴尬道:“长大以后,你们就懂了。” 小时候她很讨厌大人这样说,于是当时便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不要当这样的大人。 可是这春药,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景哥儿原本好奇的目光立刻又变得淡漠冷清。 春哥儿没想到一向宠着他们的母亲也不跟他们讲,实在是奇怪。 珏哥儿只想了一小下,脑子连转弯都没有,立刻就被站在秦九微身旁的宋嬷嬷吸引了视线。 咦?这个人之前好像没有在母亲面前出现过诶! “你是谁呀?”珏哥儿奶声奶气地问道。 宋嬷嬷含笑道,“回珏少爷,老奴是宋嬷嬷,在少夫人小的时候就伺候她了。” “前段时间老家有丧,少夫人心善,让老奴回家奔丧。” 珏哥儿眨着眼睛,轻轻歪着头问道:“那你是不是见过我母亲小时候的样子?” 宋嬷嬷声音含笑道:“正是,珏少爷真是聪慧,和少夫人小时候一样。”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个小少爷。 当时听说小姐要嫁给谢世子,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她心中很是忧虑。 谢世子惊才绝艳,无数贵女倾心,嫁给他固然是好。 但,当三个孩子的养母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一直心中不安,直到见了面,才知这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小姐跟他们的关系相处得也很是不错,这才安心。 秦九微见他们相处和谐,嘴角也弯了弯。 宋嬷嬷是她母亲青姨娘的陪嫁的丫鬟,跟着母亲一同进秦府。 母亲去世后,是宋嬷嬷在照顾她,对她很是真心关照。 书容出声提醒道:“景少爷,上学堂的时辰要到了。” 秦九微也跟着回了神,说了这会子话,连孩子要上学的事情都忘了。 三个孩子的上学时间各不相同,景哥儿是最早的,书院还有早课。 春哥儿和珏哥儿是一样的。 她连忙吩咐道:“小荷,你快去厨房拿些包子糕点给景哥儿带上,等会让他路上吃。” 景哥儿走后,吃完早膳,春哥儿也去演武场了。 最后就剩下珏哥儿,慢吞吞地扒拉着瓷碗中的米粥,一碗粥能吃一刻钟。 秦九微抬眸看他,眉头微动,“珏哥儿,今日是怎么了?” 以前早膳都是狼吞虎咽的,今天怎么吃这么慢? 珏哥儿扬起沾着米粒的小脸,笑嘻嘻道:“母亲,你记得昨天答应过珏哥儿的事情吗?” 第一卷 第61章 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一怔,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谢珏立刻急了,他皱起小眉头,生怕秦九微不认账似的。 “你答应我今天要带我去聚福楼吃腩炙鸭,大人不可以不说话算话!” 秦九微笑了笑,她想起来。 她温声道:“母亲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说答应带你去就一定会去的。” 几乎是瞬间,谢珏原本皱成一团的小脸瞬间笑了起来。 他奶声奶气道:“嘿嘿,母亲真好!最喜欢母亲!” 秦九微弯唇,臭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转头吩咐道:“告诉钟先生一声,今日让他休息。” 但秦九微昨晚实在是被折腾坏了。 在软榻上又补了会觉,临近中午时才带着谢珏去聚福楼。 聚福楼。 “这烤鸭真好吃!” 谢珏啃着烤鸭,红润的小嘴周围满是油光。 秦九微轻笑,看谢珏吃得这么开心,连带着她的胃口也不由好了起来,比平日里多用了些饭。 但她还是时刻注意着不能让谢珏多吃。 他们的包厢是在一楼,谢珏在吃饭时,目光总是时不时朝外面瞧去。 看外面行走的路人和商贩,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亮晶晶的。 见他这副样子,秦九微便知道,谢珏也想出去玩。 毕竟谢砚礼忙于公事,一向早出晚归的, 怎么会有时间带谢珏出去玩。 侯夫人就更别提了,不苛待谢珏就不错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带谢珏去玩。 用过膳后,谢珏牵着秦九微的手朝马车走去。 离马车越近,他的小脑袋就垂得越低,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啊哦,要回府了~ 呜呜呜他一点可都不想回去啊~ 府里面一点都不好玩……咦?母亲怎么没带他上马车?! 谢珏猛地抬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上马车,反而还走在了大街上! 母亲在带他逛街玩! 谢珏葡萄般的大眼睛此刻变得无比晶亮,眸中满是惊喜。 秦九微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怎么样开心吗?” 谢珏这小嫩脸,让她玩多少次都不嫌腻。 “开心!非常开心!”谢珏用力点着头,小鸡啄米似的。 秦九微扬唇,“咱们今天在外面好好玩一玩,珏哥儿想买什么都可以。” 谢珏开心地举起右手,“嚎!” 母亲对他真是太好了!好爱母亲! 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秦九微脸上戴着面纱,但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她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即使有人起了心思,也完全不敢上前。 谢珏跟在秦九微身旁,目光中满是好奇,一会儿瞅瞅这个摊位,一会儿又被那边的小玩意儿吸引,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 不一会,母子二人找了间安静的茶馆坐下,拿出买好的吃食。 秦九微摘下脸上戴着的面纱,对面的谢珏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他眼睛笑得眯成了缝,他满足地咂咂嘴,“真好吃!” 秦九微无意间转眸瞥见窗外,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九微吃糖葫芦的动作蓦地顿住。 她没看错吧,刚才在窗外好像看到谢惊春了。 秦九微立刻看向旁边的小荷,小荷也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春少爷。” 她心中不禁疑惑,谢惊春没去演武场,这是要去哪? 秦九微立刻差带来的小厮前去看看。 谢惊春性格单纯,她总是担心春哥儿被人骗。 不一会,小厮回来了,结结巴巴道:“他去的是,是赌坊……” —— 文渊阁。 夕阳的光透过斑驳的窗纸,在室内洒下一片昏黄,光影中尘埃浮动。 谢砚礼坐在桌前,冷峻的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阴沉。 他眉头皱起,眼神如夜枭般锐利冰冷,目光紧紧落在桌上的文书上。 周围的官员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解。 谢世子平时便是冷着一张脸,甚少有什么表情,他们都习惯了。 但今天谢世子实在阴沉得吓人,已经连续训斥四个办事官员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谢世子这么生气。 研磨的小吏手中的动作放得极轻极缓,生怕发出一丝刺耳的声响。 每一个处理完今日文书的官员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比以往休沐日前走得还要快。 很快偌大的文渊阁中就剩下谢砚礼一个官员。 黄昏最后一丝亮光在天际消失,黑暗逐渐蔓延。 小太监们轻手轻脚地穿梭,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几时了?”谢砚礼忽地停笔,出声问道。 小太监恭声道:“回谢大人,已经戌时三刻了。” 第一卷 第62章 为何不告诉母亲 谢砚礼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脑中不由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一碗汤药。 新婚之夜,他对秦九微说,他不会碰她。 他担心秦九微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三个孩子就没那么上心了。 如今她自己主动喝避子药,自己不应该觉得省事吗? 为什么他反而会这么生气…… 另一边。 “少夫人,这说不定是个误会,你先不要担心……”宋嬷嬷看着秦九微忧愁的俏脸,温声劝道。 宋嬷嬷看向面前的小厮,厉声:“你再仔细说一遍,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赌场的吗?” 小厮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确实是亲眼看到春少爷走进赌场的。” “小人一路跟在春少爷身后,春少爷脚步走得又快又急,并没有发现小人。” 说完后,他顿了顿,“不过,春少爷进的不是赌场的正门,而是去的后门,从后门进去的。” 秦九微眉头紧皱,“后门?为什么会走后门?” 小厮摇了摇头,“小人不知,不过春少爷走得非常熟练,肯定是不是第一次来了。” 闻言,秦九微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谢惊春年纪轻轻,居然就已经沾赌了? 但秦九微还是有些不肯相信,谢惊春不像是会去那种地方的人。 而且这件事也有蹊跷,为什么谢惊春去的会是后门,若是要去赌,不应该会直接走正门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袖,低头正对上谢珏的大眼睛。 他扬着白嫩的小脸,好奇问道:“母亲,赌场是什么地方?里面也有好吃的吗?比腩炙鸭还要好吃吗?” 他十分高兴道:“嘿嘿,那我也要去赌场!” 秦九微:…… 自己光顾着担忧,差点把这个小人精给忘了。 她抬眸看了眼赵嬷嬷。 赵嬷嬷立刻明白,上前对谢珏温声道:“珏少爷乖,咱们去吃云片糕好不好。” 谢珏到底年纪小,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跟着赵嬷嬷出去了。 秦九微心中很是不安地紧抿着唇。 紧接着腾地从椅子站起,转眸看向那带路小厮,声音冰冷。 “你去带路,我要亲自去看看!” 整整一路上,秦九微心脏都被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宋嬷嬷宽慰道:“小姐,你要相信春少爷,他去赌坊肯定是另有原因的。” 秦九微上一世没有生养过孩子,如今才知道,抚育一个孩子长大,中间要操多少心。 宋嬷嬷看着秦九微的小脸,心中轻叹。 虽然小姐跟三个少爷相处时间不多,但她看得出,若不是真的在意有感情,哪里会操这么多心,自由放任便是。 不一会,几人走到了赌坊后门处。 此处完全没有前门的热闹喧嚣,十分僻静,墙角的杂草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站在门外,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秦九微心愈发揪紧。 宋嬷嬷瞥了小厮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走到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后巷中显得格外突兀。 “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杂役探出头来,想看看是谁敲门。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秦九微便如一阵疾风般朝里面冲去。 赌坊的后院杂乱不堪,杂物堆积在一角,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秦九微的裙摆被地上的水渍沾染,精致的绣鞋也沾满了污泥。 在绕过几个回廊,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小院后,她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柴房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微弱的啜泣声。 秦九微急忙推开门,只见昏暗的柴房内,谢惊春正蹲在角落里,旁边是一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褴褛,破旧的衣服上满是污垢,浑身是伤。 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有新有旧,像是被鞭子抽打过,又像是被锐器划伤,伤口还在渗血,小脸也是脏兮兮的 而谢惊春手中拿着一个绵白帕子,正在为她擦拭伤口。 房门突然被打开,谢惊春看到秦九微,眼睛蓦地瞪大,眸子里满是惊慌和不可置信。 “母亲,你……你怎么来了。” 谢惊春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缓缓解释起来。 “这个小女孩叫南南,我是想要帮她……” “那日我路过医馆,看到她跪在医馆门前求药,身上全是伤,看着很是可怜。” “南南告诉我,她母亲去世了,她是被她父亲卖到什么坊的……” “你是不是想说赌坊。”秦九微出声道。 谢惊春眼睛一亮,“母亲,你是怎么知道的?就是这个赌坊!” 秦九微:…… 谢惊春虽然习武,但是该学的知识还是不能落啊……竟然连名字都没记住! “这个地方也是南南带我来的,她说这是她住的地方,我得空便会来给她带吃的和伤药。” 谢惊春正色道:“母亲,我没有做坏事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 确实,谁能想到你来赌坊是因为这个。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那个小姑娘身上。 她缩在角落里,四肢纤细得如同麻秆一般,那胳膊和腿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皮肤紧紧地贴着骨头,小脸消瘦得近乎凹陷。 若是让这孩子母亲知道,她该有多心疼啊…… 或许就是这样的仁心善心,才让他长大后拿起长剑,领兵出征,去保护更多的人。 “那你为何不告诉母亲呢?”秦九微出声问道。 第一卷 第63章 好孩子,快过来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想把南南带到侯府,但怕母亲你不同意,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秦九微心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傻孩子,比起你去赌坊,给家添个侍女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秦九微此时也想到,这三个孩子几乎都没有开口向她要过什么东西。 秦九微看向他温声道:“你是你父亲的孩子,是侯府的春少爷,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开口跟母亲讲的。” 谢惊春眨了眨眼,“可以吗?” 母亲为他寻太医养伤,细心照顾他的起居,对他已经足够好了,若是他再要找个要那个。 这也……太不是人了。 秦九微朝他温柔一笑,正准备开口。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厉喝,“你们都是什么人?在这要干什么?” 秦九微转头,看到一个极高大的中年男人。 男人此时正瞪视着他们,一脸的戒备。 谢惊春身手敏捷,之前都是偷偷来,偷偷去,一直没被人发现过。 但如今说话声量这么大,自然引来了护院的注意。 宋嬷嬷上前一步,“我们是何人你不必问,我们来着自是有事。” 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扔给了那护院,“叫你们老鸨来,这件事跟你说不着。” 赌坊不是什么好名声地方,在这种地方暴露身份只会引来麻烦。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便是。 那护院见到银锭眼睛顿时瞪大,用牙咬了咬牙发现是真的,原本戒备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谄笑。 “诸位贵人,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请我们赌坊的李三爷来。 护院在银子的驱使下跑得极快,不一会就带着李三爷来了小柴房。 李三爷脸上肥肉横生,眯起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暗中观察着。 正中那女子虽戴着面纱,但仍能感受到她容姿绝色,周身气度更是贵不可言。 一旁的少年也是矜贵俊朗,身姿挺拔。 李三爷不知他们身份,但料定是权贵人家,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 “敢问贵人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我来买个人。”秦九微目光落到缩在角落里的南南身上,“我要她,多少钱,你开个价。” 谢惊春眼睛顿时瞪大,母亲居然就这么直接答应带走南南?! 一刻钟后,几人坐上马车。 谢惊春坐直身子,由衷道:“母亲,这件事真的谢谢你。” 这是他的决定,最后却让母亲来给他擦屁股…… “傻孩子,你这般有善心母亲开心还来不及呢。”秦九微弯唇。 如今谢惊春还是没习惯麻烦她,依赖她。 但是没关系,这都可以慢慢来。 谢惊春坐在位置上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对母亲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那么难…… 等以后他长大,也要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母亲! 马车在侯府门口缓缓停下,秦九微带着南南走下马车。 谢惊春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而是回演武场了。 他近日晚上会加练,回来的比之前晚。 他是趁中间休息时间溜出来去看南南的,今日的训练还没结束。 秦九微不想他缺课,便把他送回演武场了。 她可以在生活方面尽可能满足孩子们的要求。 但是关于学习的事情,她绝不含糊。 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秦九微吩咐侍女,“将这个小姑娘带去洗一下澡,再给她找个合身的衣服。” 南南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灰色袍子。 脸上也灰扑扑的,看不清长相。 侍女颔首,带着南南下去了。 秦九微继续道:“再去把府医唤来,记得要是孟大夫。” 平阳侯府是有府医的,一男一女,孟大夫便是那位女府医。 秦九微交代完事情,便处理清澜院的账本。 不一会,侍女带着洗完澡,敷完药的南南走了进来。 她头发还有点湿,细软的长发搭在肩头,墨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她。 身上的衣服不甚合身,有些宽大,衬得她更加娇小。 但好在衣服干净整洁,这般梳洗过后,南南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秦九微轻唤,“好孩子,快过来。” 第一卷 第64章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南南闻言小步朝她走去。 秦九微眉头微动,刚才还看不出什么,现在这般细看之下,才发现南南生得很是漂亮。 巴掌小脸,皮肤也白,柳眉杏眼,长大后会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秦九微对陌生人一向保持警惕,南南虽然可怜,她也愿意帮助她。 但她为人品行如何,还需要再看看。 南南有些胆怯地抬眼,鼓起勇气朝秦九微鞠了一躬,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 “多谢夫人救南南一命,南南这条命以后便是夫人的。” 秦九微在她鞠躬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孩子,没人教导,竟是连行礼都不会。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秦九微打趣道。 南南抿了抿唇,“可是南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了。” 夫人救她出来花了不少银子,可她却没法报答夫人。 秦九微温声道:“我不用你做什么,日后你便在清澜院做事,我会吩咐人给你最简单的活计。” “你只需在清澜院好好养伤,好好长大便是。” 南南眼睛一红,她没想到夫人不仅救她出来,还对她这么好。 “多谢夫人。”说着便又弯下身子。 见她又要鞠躬,秦九微连忙道:“快别鞠躬了。” 接着转头吩咐道:“宋嬷嬷,你去教她些礼仪。” 南南一怔,秦九微此时看向她,含笑道:“你且好好学,学会以后可不要动不动就朝人鞠躬了。” 见秦九微这般温柔良善,南南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失,声音也不自觉放大了一些,“是,南南会好好学的!” 傍晚。 谢惊春担心南南身上的伤,下学后便跑了回来。 刚回到屋中,一眼便看到站在桌边的南南。 她束着垂髫髻,身上穿着淡绿色的侍女服,小脸白净。 确定那人真是南南后,谢惊春瞬间大笑出声,“我都险些没认出来,这小丫头完全变了人似的。” 南南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学着今天下午宋嬷嬷叫她的动作,不甚熟练地朝他行了一礼。 谢惊春被她笨拙的动作逗笑,扬唇道:“学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接着他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可上好药了?” 南南嗯声,“少夫人已经命府医给我上过药了。” 谢惊春颔首,那就好,母亲做事一向最是周到体贴。 南南回忆着今天宋嬷嬷教她的动作,给谢惊春倒了杯茶。 秦九微坐在椅子安静喝着茶。 不一会,门外侍女出声禀报道:“少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秦九微和宋嬷嬷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今天早上,谢砚礼撞破避子汤的事情。 秦九微快步走出主屋,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身上还穿着红色朝服,身姿修长而伟岸,面容冷峻如冰,犹如刀削般的轮廓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秦九微嘴角弯起一个完美温柔的弧度,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问道。 “夫君,可用过膳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做错了。 她喝避子药应该要更谨慎些才是,怎么能让谢砚礼发现呢? 谢砚礼对她今日格外的温柔并不领情。 “用过了。”谢砚礼冷声道。 他的薄唇紧抿着,没有丝毫的笑意,说完便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谢砚礼这样的表情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谢砚礼虽然还是不苟言笑。 但明显比新婚之夜那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要好多了。 如今又回到之前那个状态了。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秦九微心中轻轻叹气,但很快又重新抬眸。 他既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书房。 谢砚礼沉着脸,对着守在门口的梓竹道:“等会无论谁来,我都不见。” 梓竹颔首,“是,世子。” 从今天早上起,世子就一脸不开心,也不知究竟为何。 谢砚礼坐在书桌前,把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文书上,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 但他刚让自己静下来,屋外就响起了秦九微黄鹂鸟般的声音。 “我来给世子送参汤补身,还有一些糕点吃食。” 梓竹的声音接着响起,“少夫人,世子爷交代了,说今晚要认真办公,不见客。” 屋外的秦九微一怔,看来是真的动气了。 现在谢砚礼正在气头上,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不如等他先冷静下来,再慢慢哄。 跟谢砚礼相处这么久,秦九微自问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很好哄…… 谢砚礼侧耳听了一会,却没再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声音。 他紧抿着薄唇,秦九微她就这么走了?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话! 第一卷 第65章 谢砚礼很奇怪 秦九微去书房的这一幕,尽数落到不远处三个孩子眼中。 三个孩子都在谢景屋中,坐在窗边朝外看。 谢惊春啃着苹果,含糊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被拦在书房外没能进去。” 谢珏歪着小脑袋。 “不知道,可能因为父亲太忙了。”谢景声音淡漠。 他每次读书学习也不喜欢被人打扰,想来父亲也是跟他一样。 谢惊春没得到回答,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们说,今晚父亲母亲还会睡在一起吗?” “为什么父亲母亲要一起睡觉?”谢珏仰着头问道。 谢惊春又咬下一大口苹果,解释道:“因为父亲母亲睡在就一起,就可以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关系好有什么用……”谢珏小声嘟囔。 母亲还不如跟他一起睡觉觉呢,母亲还会给他唱好听的摇篮曲。 可惜现在父亲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唉…… 谢景瞥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因为府中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母亲和父亲关系越好,母亲在侯府中的地位就会越高。” 谢珏虽然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他扬着小脸,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谢景,“二哥哥,你好厉害啊~” 谢景避开他的目光,心里还是挺骄傲的,“你们两个要是无事,就回自己房间,我还要做功课。” “谁想在你房间里?”谢惊春哼了声,又拽了拽旁边那个小矮子头上的小啾啾,“三弟,我们走!” 谢珏用力点头,伸手朝谢景挥了挥小拳头,“走就走!” 谢景掀了掀嘴角,大哥和三弟真是幼稚。 书房中。 谢砚礼看着面前快要燃尽的烛火,脸色愈发阴沉。 她就真这么走了? 她果然不在乎他,所以才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既然她不在乎自己,那他也不必在意她。 就这么决定了。 谢砚礼搁下手中的文书,洗漱后径直去了书房的软榻上。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自己不去想她便是。 夜色如墨,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却渐渐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梦里,他在孟县治理水灾。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各处忙碌,指挥着救灾事宜。 就在此时,刺客如鬼魅般猛然出现,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手臂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他又出现在齐王府的主殿中,在和齐王议论税法改革的事情。 可是突然间,变故再次发生。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的刺客,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刀直直朝他刺来。 因为胳膊受伤,他没能反应及时,混乱中刺客手中的凶器直直插进他的右腿里。 剧痛瞬间袭来,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那如迷雾般的梦境中,场景陡然变换,齐王府主殿慌乱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看到齐王身着战甲,眼神中不再有昔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野心与疯狂,齐王竟举兵造反了。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齐王的叛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皇城涌来…… 谢砚礼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冷汗密布,整个人都如同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四周静谧的黑暗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梦中的场景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真实得让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治理灾害时的刺杀,齐王造反时战场上的血腥厮杀,还有自己腿部传来的剧痛,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腿,那完好无损的触感竟让他有些许的茫然。 谢砚礼不由想起之前秦九微同他讲的那个梦。 她说自己梦见他在齐王诗会遇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做这样的梦。 谢砚礼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玄乎,他是从来不信神佛鬼怪的。 但这个梦实在真实地让他不由不信…… 第一卷 第66章 万佛寺 第二天一早。 谢砚礼乘着马车出门,前去万佛寺。 这桩婚事,便是因为万佛寺的空悠大师告诉她,说他命中有一劫,只有娶秦家女。 他原是不信,可这次诗会遇刺能够无碍,确实是因为秦九微让他穿上了锁子甲。 还有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万佛寺。 空悠大师鲜少见客,但听说是谢世子,直接就同意了。 小沙弥引着谢砚礼来到空悠大师的禅院。 禅院内,松柏常青,竹叶沙沙作响,宛如一片尘世中的净土。 谢砚礼见到空悠大师时,他正于蒲团上闭目打坐,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听见脚步声,空悠大师缓缓抬眼,似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色平静从容地唤了一声,“谢世子。” 谢砚礼深施一礼,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空悠大师,晚辈昨夜得一怪梦,如今被扰得心神不宁。” 两人在桌边对坐,谢砚礼将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怪梦向空悠大师一一讲述。 良久后,空悠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悲悯地看着他,缓声道:“谢世子,我曾经对谢家老夫人说过,你命中有一劫。” “你昨晚所梦到的,便是这一劫。”接着他看向院中的菩提树,“不过如今,你这一劫已经被化解了。” 谢砚礼眉头微动,出声问道:“我这一劫的化解,是因为我夫人?” 空悠大师缓缓点头。 谢砚礼从万佛寺出来,径直坐上马车回侯府。 路上,他闭目养神。 原以为秦九微救他是凑巧,没想到竟是命中注定的…… 清澜院。 秦九微正在屋中喝茶,屋外侍女禀报道:“夫人,世子回来了。” 秦九微刚起身想要出去,便见到谢砚礼已经走进屋中。 她不由一怔。 谢砚礼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啊…… 秦九微弯了弯唇,想要开口,没想到谢砚礼却先开口了。 他瞳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珠玉碰撞般好听,“谢谢。” 秦九微有些不解,“夫君为何突然要谢妾身?” 谢砚礼淡声道:“谢你在齐王府诗会上救我,如果不是你让我穿锁子甲,我或许就已经死了。” 其实不止是齐王府诗会,还有眉县。 他当时之所以没有去眉县,躲过那场刺杀,便是因为秦九微让他陪她回门。 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原以为都是阴差阳错,没想到是命中注定。 他命中的所有劫数,都是秦九微帮他渡过的。 秦九微一怔,这不是前天的事情吗?谢砚礼为何现在跟她道谢?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但到底也是救了谢砚礼一命。 她自认这个谢谢她是担得起的。 “你我是夫妻,夫君不用如此客气。”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是夫妻那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谢砚礼心中暗暗憋闷。 但他现在已经知道,是秦九微救了他,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向她甩脸色。 这是两件事,应该分开看待。 “嗯,你我是夫妻。”谢砚礼温声道。 秦九微见他不再冷着脸,虽然不知为什么,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哄他,谢砚礼自己就好了。 但是秦九微隐隐仍觉得他似乎消气了,但没完全消气。 心中还憋着些火气没发出来。 秦九微声音放软道:“夫君今日早上还没用早膳,空着肚子对胃不好,小厨房已经做好早膳了,夫君可要用一些吗?” 谢砚礼轻轻摇头,“我等会还要去文渊阁,就不在府中用早膳了。” 如果那个梦讲的是原本要发生的事,那齐王想造反便也是真的。 眉县和齐王府的两次刺杀,应该都是齐王的手笔。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要去布局。 寻找齐王企图造反的罪证,在他造反前拿下他,避免更大的灾乱。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离去的背影,不由眨了眨眼。 今天早上她见谢砚礼没去上早朝,还以为谢砚礼今日告假了。 没想到他还要去文渊阁。 不愧是谢砚礼,告假都只告半天…… 秦九微用过早膳,将三个孩子都送去上学后,便开始处理清澜院的事情。 如今清澜院一切事务都由她打理,又是月末要核对账本的时候,秦九微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主院,晚膳。 谢砚礼今日没有像昨天那样很晚才回来,晚膳是一起去主院用的。 秦九微抬头看向谢惊春,眉头不由微动。 谢惊春比起一个月前,脸上的稚嫩渐渐褪去,五官轮廓都变得更加分明立体,英气又俊美。 谢惊春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呲牙笑道,“母亲刚才为何总是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一卷 第67章 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秦九微弯唇,“母亲是觉得你近日似乎瘦了许多。” “因为最近师父开始教我练剑了。”谢惊春乖巧解释道。 他轻叹口气,“我原先一直练习的是长枪,如今发现练剑可比长枪难多了。” “原先学长枪时每日练三个时辰就能掌握,如今学剑每日要多加半个时辰。” 秦九微点头,难怪谢惊春今日会瘦这么多。 “练剑的要领可记得?”谢砚礼突然问道。 说到正事,谢惊春立刻收敛神色。“自然记得,剑法中有刺、挑、抹、削、劈等多种动作。” “例如刺剑,剑走直线,力达剑尖,手腕要灵活,发力要从腰腹传递到手臂再到剑尖,稍有偏差,剑尖就可能偏离目标。” 谢砚礼满意点头,谢惊春答的都是对的。 刚才听他说自己学剑慢,还以为他是没好好听师父讲。 现在看来谢惊春是认真听了的,只是不擅长剑而已。 不过好在勤能补拙,谢惊春只要勤奋苦练,总是能掌握的。 侯爷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谢惊春笑吟吟。 他的二儿子谢重之明显也笨拙得多。 小时候的每次教习,砚礼一遍就能学会,他却需要四五遍。 虽说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是五根手指头都有长短,更别提两个孩子差别如此之大,他自然会偏向砚礼一些。 但好在谢重之也还算争气,如今在军中也已身居要职。 只是,和砚礼这个好孩子还是没得比啊…… 秦九微也不禁眉梢挑起,谢侯爷用膳时鲜少说话,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谢侯爷说这么多话。 接着她的目光不由落到旁边的谢砚礼身上。 她虽知道谢砚礼战功赫赫,但没想到他竟然从小就如此厉害。 侯夫人在一旁听着,心里很是不舒服。 每次侯爷提起谢砚礼都是一副骄傲自豪的样子,可每次提到她的重之却总是神色平淡。 明明重之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家中唯一还在军中的,哪里比谢砚礼差? 侯夫人将瓷勺掷入碗中,半分胃口都没了。 谢老夫人见餐桌上一家子其乐融融,眼睛都笑弯了。 原先谢珏整个人都小小的,蔫蔫的,看上去脸色有些蜡黄。 但现在已经被养得小脸又白又嫩的,配上扑闪的大眼睛,真的像个年画娃娃一样。 桌上众人闻言也都看向谢珏。 谢珏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不好意思地往秦九微怀里钻了钻。 谢老夫人打趣道:“哎呀,你个小人儿还害羞起来了。” “是好了许多。”谢砚礼神色温和道。 谢婉宁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明明还是难看得不行,跟个死痨鬼一样。 长得也是个没出息的,下贱胚子都一样。 谢老夫人看向珏哥儿身旁的秦九微,由衷地夸赞起来。 “都是九微的功劳,若不是她让珏哥儿喝绿豆汤银耳羹养脾胃,珏哥儿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秦九微弯了弯唇,“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侯夫人最讨厌听到谢老夫人夸奖秦九微,仿佛整个侯府就只要她一个人会做事一样。 明明现在侯府这般井井有条都是她的功劳。 就才此时,侯夫人贴身的康嬷嬷掀帘走进屋中,恭声道:“夫人,刚才小厮来传话,说明日一早,邱姑娘到了。” “这么快?”侯夫人微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出声吩咐道:“你带着人再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别有什么不妥。” 康嬷嬷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晚上,书房。 梓竹轻声问道:“世子爷,今晚可要去主屋?” 谢砚礼闻言,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梓竹小心抬眼,看着自己主子清冷俊美的脸。 前天晚上,世子爷居然不让少夫人进书房!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还以为两人闹别扭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世子爷去了趟万佛寺,就什么都好了。 少夫人和世子爷又跟之前一样了。 想必今晚世子爷还会去少夫人房中歇息吧。 毕竟旁观者清,世子爷对少夫人的感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嘿嘿。 但他刚说完便听到谢砚礼冰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不去。” 梓竹:?! 难道他一直都猜错世子爷心思了?不应该啊…… 谢砚礼说完,便面无表情地翻开下一本文书。 他心中虽感谢秦九微的救命之恩。 但既然她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那他就成全她。 从今以后,他绝不会宿在主屋。 第一卷 第68章 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 另一边。 秦九微梳洗后,换上轻薄的睡裙坐在床榻边。 “小姐,今晚世子爷又没过来。”小荷忍不住轻叹一声。 秦九微轻笑,“没事,咱们睡咱们的。” 谢砚礼不过来那不正好吗?她也不用喝避子药了。 小荷见自己主子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她伸手放下床榻上的纱帐,躬身退了出去。 翌日。 秦九微小口喝着碗中的粥。 谢砚礼今天很早便出府了,她猜测是为了齐王的事。 虽然她没有直接告诉谢砚礼齐王想要谋反的事,但以谢砚礼的谨慎聪慧,肯定也察觉到诗会上的异样了。 秦九微又分别将三个孩子送去上学,清澜院一时安静了下来。 但她刚歇下没一会,侍女进来禀报道:“少夫人,邱姑娘来了,夫人叫您去一趟呢。” “知道了。”秦九微放下茶盏,淡声应道。 平阳侯府门口。 一辆马车悠悠在门口停下,车帘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掀起。 从中款步而下一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衣料上乘,隐隐有华光流动,显得淡雅清幽。 肌肤白皙胜雪,眉如远黛,含烟拢翠一般。 如墨般长发顺滑亮泽,用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于耳畔,更显得柔弱,惹人生怜。 她莲步轻移,从马车上走下。 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谢婉宁也是一大早被侯夫人叫起,到门口迎客,心中早有不满。 见到邱月梨这般样子,更是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哪家贵女会穿一身白?活活跟奔丧似的。 果然是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家子气。 邱月梨走到三人面前,盈盈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姨母。”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不必多礼。” 侯夫人掩唇轻笑,毫不吝惜地夸赞道:“许久未见,没想到月梨竟然出落地如此标致,我都险些不敢认了。”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人,邱月梨如此出尘惊艳,自己脸上也有光。 邱月梨唇角勾起一抹优雅浅淡的弧度。 “姨母这是说哪里话,月梨小时候曾见过一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姨母还是和幼时记忆中的一样。” 侯夫人知道她说得不过是客套话,但还是被哄得眼睛笑弯。 谢婉宁闻言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女人简直睁着眼说瞎话,她母亲都老成什么样了。 这般阿谀奉承,她实在是看不上! 秦九微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刚才见邱月梨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原以为会是个清高孤傲的,没想到如此嘴甜聪慧。 确实是和谢婉宁这种将所有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的蠢货不一样。 邱月梨同侯夫人说完话,目光被一旁站着的秦九微吸引。 转眸看清秦九微长相的那一刻,邱月梨的唇角不由僵了僵。 原先在家时,以她的容貌说是冠绝临州也不为过。 她也一向对自己的姿色很自信。 没想到进京第一日就遇见了如此貌美的女子。 竟比她还要好看一些…… 然而唇角只是微僵片刻,很快便有重新弯起,“这位想必即使砚礼表哥的夫人吧。” 她盈盈福身,“月梨见过表嫂。” 秦九微温声道:“妹妹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她心中虽不甚喜欢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妹,但面上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邱月梨接着又行了一礼,“月梨见过婉宁表姐。” 谢婉宁见她竟然最后才给自己行礼,心中很是不悦。 什么意思?难道在邱月梨看来,秦九微的地位比她还要高是吗? 要知道她才是侯府千金,秦九微不过是外人。 谢婉宁心中有气,竟是完全没有理会邱月梨的行礼。 侯夫人立刻瞪了谢婉宁一眼。 这孩子,成天就爱让人下不来台,没有半点分寸。 她打圆场道:“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府吧。” “你的院子我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主院旁边,院子名字也和你有缘,就叫月凌院。” 邱月梨立刻福身行礼,“多谢姨母,姨母待月梨实在是好。” 侯夫人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傻孩子,你母亲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秦九微对侯夫人的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见没她什么事了,当即便找了个理由回清澜院。 清澜院。 小荷给秦九微倒了杯茶,感叹道:“小姐,侯夫人对邱姑娘好生照顾啊,听说侯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到月凌院,丫鬟侍女也是按照三小姐的规格安排的。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侯夫人对人这么贴心在意呢。” 秦九微慢悠悠喝着花茶,解释道:“侯夫人的娘家远在临州,侯夫人一人在京难免觉得孤寂,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自家人,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说完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抹冷笑,“再者怕是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月凌院。 侯夫人和邱月梨说了好一会话,直到侍女进来禀报事情,侯夫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看着侯夫人离去的背影,邱月梨原本含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侍女山琴出声道:“侯夫人对小姐真是照顾呢。” 邱月梨没有应声,而是转眸看向屋中的装饰布置,越看她的眼睛越亮。 侯府不亏是侯府,只是屋中的一个寻常摆件,都是她原来不曾见过的。 父亲去世后,她和母亲被族老排挤,被迫回到外祖家。 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她过够了…… 邱月梨眼神闪过一抹狠厉。 此番来京,她便是要搏上一搏,为自己谋求个好出路。 侯夫人回到主院,处理完事情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一旁的康嬷嬷出声道:“夫人,您这般用心又是何必呢?邱姑娘再好也不过是个表小姐,哪比得上你嫡亲的三小姐呢。” 侯夫人冷哼一声,“就婉宁那个样子,哪个王侯贵族会娶她?” “邱月梨虽然是个表小姐,但容貌才气都远在婉宁之上,自然更容易得到贵人青眼。” “我现在对她好点,希望她日后嫁得高门,也能记得我这点好,日后重之遇上事,她也愿帮一帮。” 康嬷嬷轻叹口气,夫人真是为了二少爷的事情操碎了心。 晚上。 谢景下学后来到主屋,却没有见到秦九微,便也在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现在已经是他们兄弟几个的习惯了,下学之后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如果父亲在也给父亲请安,不在就算了。 之后再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很快谢珏也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 他仰着小脸在屋中寻找一番,没有找到秦九微后,自己找了个位置乖乖坐下。 谢惊春是最后回来的,他近日每天晚上都会再练武场多练一会,等他练完,天都黑了。 他朝屋中望了一圈,奇怪道:“母亲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第一卷 第69章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景哥儿见秦九微没有在屋中,便也在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现在已经是他们兄弟几个的习惯了,下学之后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如果父亲在也给父亲请安,不在就算了。 之后再一起去主院用晚膳。 两个大孩子都回来,很快珏哥儿也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 他仰着小脸在屋中寻找一番,没有找到秦九微后,自己找了个位置乖乖坐下。 秦九微在小厨房吩咐他们煲药膳给孩子们补身子。 春哥儿每日习武,黄芪补气固表,给他的安排的药膳是黄芪炖排骨。 景哥儿和珏哥儿如今读书,用眼比较多,他们两个的药膳都是枸杞猪肝粥。 枸杞和猪肝都是明目的。 秦九微厨艺一般,便没有亲自下厨,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将食材一一过目后才回到主屋。 但没想到她去小厨房前,屋中还是空荡荡的,回来之后屋中已经挤满了人。 珏哥儿看到她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朝她扑去。 春哥儿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长得小就是好,可以随时撒娇卖乖。 “世子爷。”门口侍女出声禀报。 秦九微抱着珏哥儿转身,正对上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朝他弯唇,轻唤道:“夫君。” 谢砚礼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屋中,看到南南时,不禁眉头微皱。 怎么找了这么个小侍女,也就跟景哥儿一般大。 秦九微注意到谢砚礼的视线,出声解释起来。 但没说春哥儿去怡红院的事,毕竟这是个误会,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 “这个小女孩是春哥儿救下的,我们见她实在可怜,就带回来当个小侍女。” 谢砚礼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不禁又幽深了几分。 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有善心。 谢砚礼直接自行忽略了那句,人是春哥儿救下的…… 在去主院用晚膳的路上,秦九微将今日府中发生的大事同他讲了一遍。 她走在他身侧,声音温柔道:“夫君,今日侯夫人的外甥女已经到府上了,名叫……” 谢砚礼原本还在听她讲话,但因为两人距离实在太近。 她身上的淡香,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宛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 两人自从那晚后,就再没这般靠近过了。 谢砚礼不禁想起那晚,两人紧贴时,他鼻端满是这股淡香。 而在她动情的时候,这股淡香会变得格外浓郁,甜腻…… “等会邱姑娘也会来主院……” 秦九微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谢砚礼似在出神,不由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回神,下意识点头,“嗯,好。” 秦九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罢了罢了,谢砚礼的心思都放在公事上了,想必刚才也是在思索公事, 自己不应该拿这种事情来烦他。 主院。 “给侯爷,老夫人请安。”邱月梨盈盈福身,声音轻婉。 谢老夫人含笑道:“快起。”接着她转眸看向侯夫人,夸赞起来。 “你这外甥女实在是好,不仅长相出挑,也很是知礼数。” 邱月梨闻言弯了弯唇。 她就知道,以她的容貌资质,在整个京城也是极出挑的。 “世子爷,少夫人到。”门外侍女通禀。 邱月梨立刻转眸看向门口处。 她很早就听闻谢世子大名,当年黑水一战,大梁无人不知谢砚礼。 邱月梨对他很是仰慕。 只是一直未见其人,也不知本人究竟长什么样。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进屋。 在谢砚礼进门槛的那一瞬,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到他身上。 他穿着一袭广袖白袍,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 眉如墨勾,出奇的清致无双。 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 邱月梨心跳砰砰,忍不住红了脸。 真是没想到,谢世子不仅惊才绝艳,长得也这么好看,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了…… 但下一瞬,一抹倩影走到了谢砚礼旁边,和他而立。 秦九微从怡红楼回来后便换了件衣服,海棠红束腰长裙掐出窈窕的身段。 她本就生得明艳,流畅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微挑的桃花眼,莹润灵动。 再穿上这样颜色的衣服,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妩媚娇艳。 不过她虽生得美艳,气质却是温柔娴静,并不会显得轻浮。 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一般。 邱月梨心中忍不住酸涩起来。 谢砚礼和秦九微朝长辈行过礼后,便在位置上坐下。 邱月梨的目光一直跟着谢砚礼,但她发现谢砚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原本有些激动的心立刻被泼了冷水一般。 邱月梨咬了咬唇,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晚膳很快被侍女端了上来。 “这个菜很是不错,是厨房新做的吧,叫什么名字。” 谢老夫人尝过面前这道菜,出声赞叹。 侯夫人弯了弯唇,十分骄傲道:“老夫人,这道菜不是厨房做的,而是这是月梨做的。” “真的吗?”谢老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邱姑娘还会下厨。” 邱月莹出声道:“这道菜名叫芙蓉蟹斗,是临州名菜。” 她低垂眉眼,“月莹厨艺不精,老夫人不嫌弃便好。” 谢老夫人摇头,连忙道,“哪里哪里,你的厨艺一点也不比侯府的大厨差,你这孩子太谦虚了。” 邱月莹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 她今天下午特意打听过,知道谢老夫人喜欢吃蟹,便特意制了这道菜。 侯府中,侯爷不管事,侯夫人已经偏向她,接下来只要讨好老夫人便是。 但,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 邱月莹一汪水眸看向那抹清绝无双的身影,柔美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世子,要不要尝一尝月莹的手艺?” 第一卷 第70章 秦九微朝着谢砚礼扑去 谢砚礼眉眼不抬,声音冰冷如霜,“不吃。” 邱月莹唇角笑容瞬间一僵。 他竟然连理由没有找,而是直接拒绝! 并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拒绝! 邱月莹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他……竟真如此绝情吗? 秦九微用瓷勺慢悠悠喝着碗中的甜粥,见邱月莹吃瘪,忍不住低头偷笑。 世人都赞谢砚礼是天生的玉人,但和他相处实在不是什么愉快事。 现在这个苦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受了,真好。 景哥儿掀起眼皮,看向邱月莹,眸中闪过一丝冷笑。 真够蠢的,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转头又瞥见偷笑的秦九微。 景哥儿:…… 母亲,有人当着你的面肖想父亲,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桌上众人对谢砚礼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早就熟悉到不行。 哪怕是侯爷亲自给谢砚礼布菜,谢砚礼都敢一点面子不给。 没办法,谁让他才能出众,皇上又只信任他。 以至于现在桌上没人出言帮秋月莹说句话。 侯夫人也只敢对秦九微嚣张一下,但对谢砚礼却是半分意见不敢提。 她低头吃着菜,只当没听到。 谢婉宁倒是吩咐侍女给她舀一些芙蓉蟹斗,尝过之后撇了撇嘴。 切,也不怎么好吃。 晚膳后,秦九微一行人回到清澜院。 景哥儿脑中不禁回想起今晚晚膳时场景,眉头微皱。 邱月莹对父亲的肖想都这么明显了,但母亲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景哥儿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母亲。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被任何人破坏。 “母亲。”景哥儿走到秦九微身侧轻唤了一声。 秦九微转眸,看着这冷峻的小脸,出声问道:“怎么了?” 景哥儿抿了抿唇,“你没发现今晚,那个邱姑娘对待父亲很是不对劲。” 秦九微一怔,没想到老二这般敏锐,这居然能注意到。 “母亲,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多小心一些才是。”景哥儿一脸成熟稳重地劝道。 秦九微眉头微动,不禁转头看了眼正在打闹的老大和老三。 老二现在已经开始为她出谋划策了。 老大却一心顾着折腾自己四岁的弟弟。 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秦九微见景哥儿是真的在担心,温声安抚起来。 “你放心,你父亲对邱姑娘无意的,他们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你要相信你父亲,他不是四处沾花惹草的人。” 谢砚礼从小就被人爱慕,他若是真的好女色,恐怕早早就成亲,家中一堆侍妾通房了。 至于邱月莹,就是没可能的。这点成算自信,秦九微还是有的。 景哥儿想了想,觉得也是。 从他第一天跟父亲回到侯府,就没见他身侧出现什么女人,直到母亲嫁了进来。 但即使对母亲,父亲也不是多亲近。 只是这个邱月莹实在是太过明显,明显到让他厌烦。 景哥儿的目光冷了几分,没有人可以取代母亲的位置,谁都别想。 秦九微看着景哥儿的小脸,有几分疑惑道:“景哥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大人之间的事的?谁教你的?” 景哥儿掀了掀嘴角,嗤笑道:“这还用人教?” 一看不就明白了。 秦九微:…… 不愧是状元,从小就这么聪慧。 月凌院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秋月莹脸色微冷地出声问道。 侍女山琴颔首,“回小姐,打听到了。” “谢世子和少夫人的关系很是生疏,两人至今都是分房而居,少夫人住主屋,谢世子则住在书房。” “真的?”邱月莹的目光瞬间一亮。 他们两人关系不好,那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山琴抿了抿唇,出声道:“可是小姐,谢世子已经成婚了……” 小姐进京便是要嫁权贵的,谢世子固然是京城一众权贵中最好的人选。 可是他已经成婚了,小姐过去也不过是个贵妾。 哪里比得上嫁给其他权贵当正妻风光。 邱月莹不屑冷嗤道:“成亲又如何,谢世子和秦九微本就无感情,两人成婚时日又短,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 提起谢砚礼,邱月莹的神情不自觉就温和了许多,“谢世子娶她是逼不得已,又不是心甘情愿。” 她脑中浮现出谢世子那张清冷俊朗的面容,脸颊微微泛红起来。 今天见到谢砚礼第一面,她就知道,他会是她的! 除了谢砚礼,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秦九微握不住谢世子的心,不如就让她来! 清澜院。 晚膳过后一个时辰,秦九微吩咐侍女将炖好的药膳,给三个孩子端过去。 秦九微为他们准备的药膳分量都不大。 毕竟是给他们补身的,不是让他们吃饱的。 她一共吩咐炖了四份药膳,还有一份…… 秦九微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走向书房,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梓竹见到秦九微来了,立刻行礼,“少夫人。” “我来给世子送药膳。”秦九微温声道。 梓竹垂眸想了想,世子爷只有前天晚上说,书房不让其他人进。 今晚又没说,所以—— “吱呀”一声,梓竹恭敬地把门推开,“少夫人请进。” 谢砚礼端坐在书案前,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毛笔。 听到声响,他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是你。” 秦九微莲步轻移至书案旁,将食盒放到书桌上。 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如水,“我来给夫君送碗药膳,夫君忙于公务,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谢砚礼瞳眸幽深,看来她也不是毫不在意他…… 他唇角弯了下,“有劳了。”顺势放下手中的毛笔。 秦九微见他愿意吃,眉眼含笑地打开面前的食盒,一阵热气升腾而起,伴随着药膳独特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将瓷碗端到谢砚礼面前。 这两日谢砚礼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那天那么冰冷,但仍是很奇怪,应该还是在声避子汤的气。 那她也只能好好哄哄他便是。 谢砚礼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药膳放入口中。 “味道甚好。”他喝完一勺后,准备再舀一勺,忽地眉头皱起,“这药膳里似乎有个异物。” 秦九微心中一惊,不会吧,小厨房做事应该不会这么不细心。 她忙提着裙摆,快步走近书案,全然未留意脚下。 忽然,脚下传来细微的滚动感,像是踩到了一个小珠子。 秦九微脚底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谢砚礼扑了过去。 第一卷 第71章 让邱月梨进门当平妻 谢砚礼迅速伸手勾住她的纤腰。 秦九微只觉自己腰部一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身形不稳,便下意识勾住谢砚礼的脖颈,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耳边传来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在她耳边如同雷鸣一般。 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也不自觉蔓上红晕。 谢砚礼垂眸,看向怀中美人,只见秦九微的小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衣衫,眼中满是惊慌和不知所措。 双颊绯红,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双眸中波光潋滟。 谢砚礼看在眼中,只觉喉间一紧。 脑中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她也是这般。 秦九微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从谢砚礼怀中挣出来。 她紧抿着粉唇,“夫君,刚才是我没有站稳,不是故意的……” 秦九微很有自知之明,谢砚礼如今对她的态度虽然不似一开始的那般冷冰冰。 她可以装贤淑,扮可怜,获得一些谢砚礼的好感,但这好感肯定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谢砚礼说要和她相敬如宾这句话,她一直记在心中。 若是让谢砚礼以为是自己试图勾引他,肯定会引得他的厌恶。 而且除了那晚,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和谢砚礼如此亲近。 实在是让她……不好意思。 红晕一直从脸颊蔓上耳际,秦九微见搂着她腰间的手还没有松,她眼睫轻眨,抬眸看向他,轻唤了一声。 “夫君……” 这一声夫君尾音拖长,她原本黄鹂般声音,此时却像含了饴糖一般,又甜又软。 谢砚礼听在耳中,搂着她腰间的手不仅没松,反而又搂紧了几分。 他眸色幽黑得深不见底,而当他看到秦九微眼中的泪意,心中不由一颤。 她似乎是真的在害怕紧张…… 秦九微察觉到腰间一松,几乎是立刻从谢砚礼腿上站了起来。 她的小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这药膳既有异物,夫君就先不要喝了,下次九微会仔细检查的。” “时候不早了,夫君早些安歇吧。” 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直到走出房门,夜间凉风朝她吹来,秦九微脸色的绯红才渐渐淡了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中暗自懊悔。 不过就是坐他怀里,自己怎么能慌乱害羞成这样,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 但……谢砚礼生的好,自己怎么着也不算吃亏。 屋内。 怀里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谢砚礼薄唇紧抿,还有些不适应。 脑中不禁回想起她柔软的身体,和身上传来的淡香…… 谢砚礼用瓷勺重新搅了搅桌上那碗药膳。 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刚才他发现的那个异物,其实是放进去的中药。 想到这碗药膳是秦九微为他做的,谢砚礼心中不由一动。 她待他是有些真心和在意的,不然也不会给他做药膳。 可若她在意自己,刚才为何那么急切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而且还不想自己的孩子…… 谢砚礼看着桌上的那碗药膳,俊眉隆起。 在意?还是不在意? 他有些弄不清了…… 主院。 康嬷嬷为侯夫人卸下钗环。 “夫人,今天晚膳时,奴婢打眼看着,邱姑娘似乎对谢世子有意啊……” 侯夫人冷哼一声,“我早知她野心勃勃,但也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奔着谢砚礼去,胆子实在不小。” “那我们现在可要做些什么吗?”康嬷嬷出声问道。 侯夫人垂眸思索。 她原想着让秋月莹嫁权贵,到时候也能帮衬她儿子一二。 但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谢砚礼。 侯夫人轻笑一声,不过这样也好。 她早就厌烦秦九微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的。 但现在秋月莹来了,她就不信秦九微没有一点危机感。 秋月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让她们两个斗吧,把清澜院斗得越乱越好! 翌日。 “少夫人,这是刚才宫里送来的请帖。” 宫里来的请帖? 秦九微结果侍女递来的请帖,打开看过后,唇角立刻弯起。 小荷见她这么高兴,好奇出声问道:“小姐,请帖上写的什么啊?” 秦九微合上请帖,“是长公主的秋日宴,后日在宫中御花园举办,邀我前去。” 提到长公主,秦九微的眸色都温柔了几分。 前世她与长公主交好,从她难产去世后,她一直很想她。 如今,总算能再见面了。 小荷却想到的是另一件事,“若是小姐进宫的话,那是不是就能见到大小姐了。” 也不知道大小姐如今在宫中过得怎么了。 秦九微闻言弯了弯唇,是啊,她也很想她这个好姐姐呢。 主院。 “月梨,你昨日才到侯府,也不多休息一下,今天居然这么早就来请安了。”侯夫人含笑道。 不像秦九微那个贱人,自从嫁进来之后,来向她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心中简直就没有她这个婆母! 邱月梨弯唇,“月梨是晚辈,向长辈请安都是应该做的。” “你是个有孝心的,姨母心里都清楚。”侯夫人一副温柔的样子。 “姨母自然也心疼你,你如今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你婚事的问题,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件事,邱月梨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月梨心中,确实已有了心悦之人。” 侯夫人呷了一口茶,佯装不知问道,“哦?是谁?” 邱月梨小脸上的红晕更甚,声音细弱蚊喃,“是,是砚礼表哥……” 侯夫人放下茶盏,笑道:“这是好事啊,若你能嫁到侯府,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可是,砚礼表哥已经娶了正妻……”邱月梨垂眸,一副伤心状。 侯夫人弯唇,“娶妻怕什么,若是你能握住砚礼的心,我定会在侯爷和老夫人面前替你说话,让你进门当平妻,和秦九微平起平坐!” 听到平妻两个字,邱月梨的眼睛瞬间亮起。 第一卷 第72章 邱月梨自取其辱 侯夫人拉过邱月梨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 “月梨,你生得貌美,又有才气,只要你大胆去做,定能抓住你砚礼表哥的心。” 邱月梨耳尖通红,轻轻点了下头,“姨母,我明白了。” 傍晚。 “你确定谢世子会从这里经过吗?”邱月梨出声问道。 山琴颔首,“奴婢打听过了,这是谢世子回清澜院的必经之路,不会有错的。” 邱月梨抿了抿唇,脱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的舞衣。 舞衣是白色,如初雪般未染纤尘,衣身剪裁极为精妙,将她的玲珑曲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 领口呈优雅的圆弧形,露出邱月梨修长优美的脖颈和锁骨。 一头乌发如墨般散落在身后,仅用一根羊脂玉簪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她肌肤如凝脂。 邱月梨指尖狠掐着手心,在临州时,她虽然寄人篱下,但也是大家小姐。 从来没做过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舞衣给男人跳舞的事情来。 但要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能狠下心付出,就是要豁得出去。 邱月梨想起谢砚礼谪仙般的身姿,耳尖一红,心中也蓦地生出勇气。 只要能得到他,她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邱月梨转眸看向山琴,“开始吧。” 山琴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长萧。 萧声起,邱月梨顺势舞动长袖。 在这傍晚的余晖中,她身着这一袭白衣舞衣翩翩起舞。 舞衣的裙摆则是层层叠叠,每一层都薄如蝉翼,在她舞动时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 邱月梨在凉亭中舞步蹁跹,眼睛却紧紧锁住小径的方向。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径那头。 谢砚礼穿着红色袍服,却更衬得他高邈出尘,如山中雪玉。 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照着郎君清冷至极的面孔。 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稳,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邱月梨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旋即舞得更加卖力了几分,身姿如风中弱柳,惹人生怜。 然而,谢砚礼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凉亭朝清澜院方向走去。 邱月梨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的舞步也变得凌乱起来,险些跌倒在地上,山琴立刻上前扶住她。 邱月梨紧咬着唇,望着谢砚礼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豁出去到了这种地步,谢世子竟然这般对她。 不仅没有停下来欣赏她的舞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居然就这么直接走了! 泪水在邱月梨眼眶中打转,在临州时,爱慕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而现在自己居然受如此屈辱! 谢砚礼朝前大步走着,梓竹疑惑出声,“世子爷,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凉亭中跳舞啊?” 自己主子走得实在是太快了,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呢。 谢砚礼冷声,“很重要?” 察觉到世子爷语气中的冷意,梓竹立刻道:“不重要,不重要。” 梓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世子爷这两天的脾气最近真是越来越差了。 以前只是冷了点,不爱说话,现在则是直接要冻死人了! 谢砚礼自然是看到邱月梨了。 但这种把戏他实在是见多了,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凉亭处。 “小姐,你莫要伤心。”山琴上前,将披风披到邱月梨身上。 邱月梨心中酸涩,唇瓣已经快被她咬出血来了。 “或许是因为谢世子刚才走得匆忙,根本没注意到是小姐你在跳舞。” 山琴出身安慰道:“若是世子爷知道是小姐你在跳舞,肯定不会这般漠视离开的。” 邱月梨听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刚才谢世子走得那般匆忙,想必根本就没有看清她的长相。 若是知道是她在跳舞,想必肯定不会这样直接离开的。 邱月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山琴,你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小姐,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邱月梨弯唇,“去厨房。” 她母亲之前告诉过她,想要俘获男人的心,就是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 而她不仅善舞,烹调更是一绝…… 清澜院。 “少夫人,邱姑娘来了。”侍女出声通禀。 邱月梨怎么来了? 秦九微放下手中茶盏,眉头微皱道:“让她进来。” 人都到门口了,她也不能直接赶她出去,传出去名声刻薄的只会是她。 “嫂夫人。”邱月梨身姿婀娜地走进屋中,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轻唤出声。 邱月梨仍是那一身出尘仙气的白衣,不过今晚头发并没有往日那般披散下来。 而是松松散散地半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仙气飘飘的同时,还多增添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见她这副模样,秦九微唇边掠起一抹凉笑。 嘴里喊着嫂夫人,心里想着你表哥,这女人真是…… 秦九微心中虽有不悦,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邱姑娘,这更深露重的,你怎么来了?” “是姨母吩咐我来的。”邱月梨轻笑,“姨母挂心砚礼表哥的身体,便嘱咐月梨给砚礼表哥煲些参汤补身。” 秦九微把她娇羞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 恐怕不是侯夫人挂心谢砚礼身体,是你挂心吧。 秦九微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那真是辛苦邱姑娘了。” 邱月梨脸颊微红,“不辛苦的,只要是为了砚礼表哥好,月梨辛苦一些也没什么的。” 秦九微:……不想说话了。 “嫂夫人,砚礼表哥的书房在哪?”她朝秦九微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这是我亲手给砚礼表哥做的,想要亲自去送。” 听说秦九微连饭都不会做,不像她,可以让砚礼表哥吃她亲手做的饭。 “小荷。”秦九微轻唤一声,“你带邱姑娘去世子爷的书房。” 小荷闻言一怔,但仍颔首道:“是,少夫人。” “多谢嫂夫人。”邱月梨盈盈福身,嘴边弯起一抹嘲意。 这个秦九微可真够蠢的,连她想要干什么都没看出来。 居然就这样把砚礼表哥推给她了。 想来她也是知道自己握不住砚礼表哥的心,索性就不管了。 秦九微虽然蠢,但还算有自知之明。 两人走后,宋嬷嬷眉头皱起,出声劝道:“小姐,真的就让邱姑娘去给世子爷送羹汤吗?” 大晚上,打扮得这么好看,主动去成年表哥房中,怕是个傻子也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说来邱姑娘也是大家闺秀呢,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秦九微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弯了弯唇。 “她要自取屈辱,我干嘛拦着?” 自家丈夫被人这样觊觎,还这般明显挑衅,她心里当然是不舒服。 但好在她了解谢砚礼,邱月梨去也讨不了什么好。 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难受?邱月梨也别想开心! 第一卷 第73章 父亲喜欢母亲吗? 书房。 梓竹守在门口,看到正朝书房走来的邱月梨,目光微愣。 邱姑娘?大晚上的她怎么会来清澜院? “我是奉侯夫人之命,来给砚礼表哥送羹汤的。”邱月梨见他迟疑,轻声解释起来。 屋中,谢砚礼坐在书案前,修长白皙的手中握着毛笔,正低头写着文书。 听到房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他唇角弯了弯。 昨天刚送过药膳,今天便又来了…… 他眉眼不抬道:“今天还是药膳吗?” 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无意识地放轻柔了许多。 但邱月梨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蓦地一亮。 前两日砚礼表哥说话时总是冰冷不近人情的,但今天完全却对自己这么温柔。 果然,砚礼表哥待她是不一样的…… 邱月梨声音放得又娇又软,“砚礼表哥,我给你煲的是参汤,不是药膳。”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谢砚礼蓦地抬头,眼睛一瞬间变得冰冷,“怎么是你?” 邱月梨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一瑟,她声音不自觉带着些许颤抖。 “一直都是我啊砚礼表哥……” 谢砚礼脸色立冷,眸子如深渊黑水般幽若。 这女人先是在他回来路上故意跳舞,现在又来给他送参汤。 像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烦死。 见他没说话,邱月梨心中一喜,谢世子对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她肯定是有机会的。 她唇角弯起,身姿婀娜地走到他身边,将食盒搁在桌上,准备将她亲手做的参汤端出来。 然而她刚打开食盒,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出去。”谢砚礼黑眸陡扬,眼神中的厌烦如实质般冰冷刺骨。 邱月梨身形猛地一僵,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放在食盒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嗫嚅着,“砚礼表哥……” 她眼眶也渐渐泛起微红,紧紧地咬着下唇,直到那粉嫩的唇瓣上泛起了一排清晰的齿痕,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 然而谢砚礼看在眼中,厌烦更甚。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硬且毫无温度,“出去。” 邱月梨脸色苍白,这下她是真的听明白了,嘴唇被她咬破,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是……”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双眼通红地走出了房间。 宋嬷嬷一直派人留意书房的动静,看到邱月梨这副样子,立刻欢欢喜喜地赶去主屋。 “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宋嬷嬷神情很是激动,“邱姑娘刚进世子爷书房,没过一会就哭着出来了。” 秦九微闻言只是弯了弯唇角,意料之中的事。 只有没真正接触过谢砚礼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有机会得到他的心。 但实则那人就是个冰块,暖不热的。 书房中,谢砚礼想起刚才邱月梨的突然闯入,眼神冷得如冰一样。 “梓竹。”他提高音量唤道。 梓竹一进门,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男主面前,头也不敢抬。 谢砚礼盯着梓竹,声音冷得像冰刀:“本世子吩咐过,不允许闲杂人等擅入书房,为何她能进来?” 梓竹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秋姑娘说,是侯夫人让她过来了,小人也不敢阻拦啊。”他抿了抿唇,“小的知错了,请公子恕罪。” “扣你三个月的月钱,长长记性,若再有失职之处,定不轻饶。”谢砚礼冷声道。 “是,小人再也不敢让闲杂人等进世子书房了。” 说完,梓竹顿了顿,出声问道,“那少夫人……来送羹汤的话。” “你说呢?”谢砚礼黑眸陡扬。 梓竹立刻颔首,“小人明白了。” 少夫人不是闲杂人等,只有少夫人能进。 嘿嘿,他就知道他没有猜错,世子爷待少夫人就是不一样的。 清澜院并不大,刚才邱月梨的动静三个孩子自然也知道了。 景哥儿走出房屋,叫来清澜院门口的侍从。 他声音冷漠得不含一丝感情,“以后不要放不三不四的人进院子。这是清澜院,不是酒楼茶馆,是个人都能进。” 景哥儿冷冷看向侍从,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听明白了吗?” 侍从擦了擦汗额头冒出的冷汗,立刻颔首道:“是,景少爷,小人知道了。” 景少爷虽然是老二,今年也不过才九岁。 但说话时总是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世子爷简直一模一样。 春哥儿闻言凑了过来,疑惑问道:“二弟,你好像很讨厌邱姑娘。” 二弟一直不论对谁都冷漠,但对人这般态度,他还是第一见。 景哥儿目光幽冷地盯着邱月梨离开的方向,“这个女人看上父亲了。” “什么意思?”珏哥儿眨眨眼,一脸茫然地问道。 什么是看上,是看见的意思的吗?那他也能看见父亲啊。 景哥儿扫了眼旁边的矮子萝卜头,淡声解释:“看上的意思,她想做我们的母亲。” “啊!不要啊!”这下珏哥儿懂了,立刻开始哭唧唧。 他不要别人当他母亲!呜呜呜呜!补药啊! 景哥儿最烦小孩哭,冷声道:“放心吧,父亲不喜欢她的。” “那就是说她不会做我们母亲对吗?”珏哥儿眼中含泪问道。 “嗯。”景哥儿声音冷漠道。 珏哥儿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有了新的问题,“那父亲喜欢母亲吗?” 第一卷 第74章 做妾 这个问题……景哥儿眉头微拢,他还真不知道。 母亲是他见到的唯一能接近父亲的女子,但两人也没有很亲密。 这件事他还真有些拿不准。 景哥儿难得被一个问题问住,一时间没有说话。 “喜欢,父亲当然喜欢母亲。”春哥儿此时插话道。 景哥儿和珏哥儿同时转眸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景哥儿疑惑。 他身为孩子自然希望父亲母亲关系好,但他也不会自欺欺人。 看到二弟眼中的不信任,春哥儿声音也急了几分,“我亲眼看见的。” “那天齐王府诗会,你们两个不在,我亲眼看到父亲母亲两个紧紧抱在一起,抱得特别紧,父亲还哄母亲呢。” 春哥儿眼睛一亮,声音激动:“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那么温柔,这肯定就是喜欢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抱他吗?”珏哥儿眨着眼睛问。 “当然。”景哥儿肯定回答。 珏哥儿凑到他身边,“那二哥哥那你抱抱我。” 他要看看二哥哥喜不喜欢他。 “离我远点。”景哥儿冷漠拒绝。 流鼻涕的小萝卜头,他才不会抱呢。 珏哥儿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二哥哥不喜欢他…… 春哥儿看到自己傻弟弟这个样子,朝他张开怀抱,“别哭了,我来抱你。” 珏哥儿嘿嘿笑了两声,一个飞扑朝他怀里奔去。 南南站在他们身后,忍不住被逗笑。 此时,另一边主院。 “夫人,邱姑娘来了。”康嬷嬷出声禀报。 侯夫人已经准备梳洗就寝,闻言眉头微皱,大晚上她怎么来了。 但还是淡声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邱月梨被康嬷嬷带了进来,见到侯夫人,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 侯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邱月梨这个样子,“月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姨母……”邱月梨在桌边坐下,抽抽噎噎地将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跟侯夫人讲了讲。 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她虽然对邱月梨抱有期待,但这样的结果也在她预料之中。 要是谢砚礼真的这么容易心动,也不会直到今年才成亲。 而且和秦九微的这桩婚事,也不是谢砚礼心甘情愿的,是在老夫人的逼迫之下才完婚的。 “姨母,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邱月梨还是第一次在男人这里受到如此冷待,眼下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了。 可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放弃谢世子。 那可是谢世子,名震天下的谢世子啊。 她想留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方式。 “原先我想的是,若你能得到砚礼的欢心,有他的开口,再加上我在一旁劝说,让你嫁进来为平妻,并不是什么难事。” 侯夫人抿了抿唇,“但如今……月梨你若还想嫁给砚礼,就只能做妾了,可这做妾实在有些委屈你了。” 做妾…… 邱月梨心中一颤,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听到这两个字,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涩难受。 以她的容貌才华,她此番进京便是要嫁进高门做主母,但如今却只能为妾…… 可是让她放下谢世子,她根本做不到。 邱月梨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姨母,我愿意做妾!” 只要能留在谢世子身边,他定会对她日久生情。 到时候,她还是能抬为平妻的。 又或者,她会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翌日,颐安院。 “给老夫人请安。” 侯夫人一大早就来谢老夫人院中了。 想要给谢砚礼纳妾,还是要老夫人开口。 谢老夫人放下手中喝汤的瓷勺,含笑道:“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侯夫人虽然有时候有些糊涂,但到底还是个有脑子的,家中事务打理得也不错。 因此谢老夫人对侯夫人的态度还是和善的。 侯夫人在谢老夫人身旁坐下,“儿媳这次来,是为了砚礼的事情。” “为了砚礼?砚礼能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眉头皱起。 侯夫人叹了口气,“现在砚礼的三个养子越来越大,也都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可终究不是亲生孩子。” 她语重心长道:“砚礼是侯府长子,以后是要承袭侯府爵位的,要是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侯府的爵位可该怎么办?”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让砚礼赶快娶妻。” “九微不仅长相出挑,办事更是恰到好处。”一提到这个孙媳,谢老夫人言语间尽是满意的神色。 “看看她如今将清澜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三个孩子也都照顾得那么好,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话是这样说。”侯夫人抿了抿唇,“但老夫人你可知,砚礼和九微两人至今只同房过一次……” 说完后,她重重叹气,“这样不知道何年何月,您才能抱上重孙啊。” “可砚礼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老夫人也不禁暗暗摇头。 侯夫人立刻接话,“就是这样,才要让砚礼身边多些女子啊,说不定就会喜欢上哪个。” “你的意思……”谢老夫人顿了顿,“该不会是想让砚礼纳妾吧。” 侯夫人轻轻点了下头,“砚礼院中女子越多,生下孩子的可能便越大,而且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谢老夫人听完,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砚礼是整个平阳侯最有出息的孩子,她自然是希望他能多多开枝散叶。 况且砚礼本就不好女色,后院只有九微一人自然是不行的。 两人这么久现在才同房一次,看来砚礼对九微也谈不上喜欢,不然再来些新人,或许就能遇到他喜欢的了。 现在砚礼既然已经接受娶妻,想来给他再纳个妾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心中可有人选了?还是从清澜院的侍女中选择一个?” 侯夫人轻笑道:“确实是有人选了,不过不是侍女,是我那外甥女,邱月梨。” 提起这个人名,谢老夫人很快就想起来了。 那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她对她印象很是不错,可是…… “她愿意只做个妾室?”谢老夫人不禁出声问道。 侯夫人点头,“自然是愿意的,这个我已经问过她了。” 谢老夫人颔首,那孩子自己愿意就行。 垂眸思索片刻后,谢老夫人继续道:“不过,这件事还是要问问九微的意见。” 毕竟两人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家中长辈就给砚礼纳妾,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谢老夫人吩咐道:“去将少夫人叫来,说我有话要问她。” 第一卷 第75章 世子撞见夫人出浴 秦九微接到老夫人的传唤,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带着侍女来了颐安院。 她理了理裙摆,稳步走进中。 “九微。”老夫人招了招手,“快来坐到我身边。” 秦九微依言上前,“祖母,您唤孙媳来,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女主的手,“倒不是什么紧要事,只是你知道的,侯府家大业大,砚礼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 他轻叹口气,“三个哥虽好,但也终究不是砚礼的孩子……” 秦九微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老夫人开口道:“所以我想着,给砚礼屋中再添个人。” “这人你也是认识的,便是前日来府上的邱姑娘,她为人你这两天想必也了解了,是个很好相处的。” 老夫人抬眸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九微不好自己做主。”秦九微弯唇。 她抬眸看向老夫人,一副温婉贤德的模样,“只要夫君同意,九微自然不会有意见。” 秦九微自然是不想清澜院进新人,到时候不知会添多少麻烦。 但她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没有办法直接出声拒绝老夫人。 不如把事情推给谢砚礼,让他去解决。 因为她知道,谢砚礼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老夫人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等今晚砚礼回府,我就把他叫过来问问他。” 她一直都知道秦九微温婉贤淑,但没想到她听到这件事竟也没有半分不悦。 “张嬷嬷。”老夫人吩咐道:“你去将我桌上那盒东珠拿过来。” “是。”张嬷嬷颔首,很快便取来东珠交到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拉过秦九微的手,将盒子放到她手中,温声道:“好孩子,这件事委屈你了,这东珠你且收着,拿去做头面做首饰都是极好的。” 秦九微没有再推辞,直接收下了,“多谢祖母。” 侯夫人眉头紧皱,她本来是来看秦九微笑话的。 想看她听到纳妾后,脸色难看至极的样子。 没想到她竟如此轻飘飘过去了!而且还收了老夫人的赏赐! 老夫人的母家原是国公府,陪嫁的东西都是极好,更轻易不赏人的。 但秦九微刚进府才多久,居然就得了老夫人两次赏赐了! 侯夫人紧攥着帕子,气得紧咬着牙。 秦九微自然也注意到了侯夫人的眼神不善。 她倒是没想到,邱月梨居然会甘心为妾? 想来是她对谢砚礼毫无办法,却又实在放不下他。 秦九微不禁轻叹口气,家中男人实在是太招眼了。 先是有郡主下春药,现在又有才女甘心为妾。 她这个正妻实在是不好当啊,像个活靶子似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怕。 皇宫,清芜宫。 秦乐安脸色苍白地靠坐在椅榻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楚。 垂在椅上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往日白皙的指节此时已是红肿不堪,都是因为连日来被贤妃强令抄写经书。 侍女冬莲小心端来一盆热水,接着轻轻托起秦乐安的一只手,将热毛巾缓缓敷在她的手上。 “小主,您且忍一忍,这样热敷着会好受些。”冬莲轻声说道。 秦乐安紧咬着下唇,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怨恨的火焰,声音尖厉地咒骂起来。 “那贤妃简直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每日把我拘在偏殿抄写经书,我的手都快疼断了!贱人!贱人!早晚不得好死!” 秦乐安大声咒骂着,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却又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冬莲立刻道:“小主您不要动怒,手还伤着呢。” 她将热毛巾重新在秦乐安右手上敷好。 “幸好明日立秋,长公主会在御花园举办秋日宴,所有宫妃和三品及以上官员的亲眷都会来参加,您也能歇一歇,不用再去抄经了。” 秦乐安眸子中闪过冷光,那岂不就是说秦九微明日也会进宫? 她唇角弯起一抹冷笑,她在宫中过得再不堪,那也是宫妃,终究比秦九微高一等! 等着吧,看明日她怎么收拾秦九微! 侯府,清澜院。 “少夫人,明日的秋日宴要穿的衣服和头面都已经准备好了。”侍女恭声道。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热水可都备好了?” 小荷温声道:“已经备好了,还准备了新鲜的玫瑰汁子,定将小姐洗得香喷喷的,明日惊艳众人。” 世子爷虽然已经娶妻,但外面心悦世子爷的女子仍是不少。 明日可要让她们见见她家小姐的美貌,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秦九微轻笑,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小荷的额头,嗔道:“你呀。” 与此同时,谢砚礼也乘马车回府。 他刚踏入府邸,还未来得及回房休憩,便被小厮告知老夫人有请。 他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仍跟着侍从去了颐安院。 一进房间,便看到老夫人端坐在正位, 谢砚礼上前恭敬行礼:“给祖母请安。” “砚礼啊。”老夫人微微抬眼,一脸慈爱道:“你向来是家中最懂事的孩子,祖母对你很是放心,只是你也要多在子嗣上用些心才是。” “你虽已娶妻,但你院中没有侍妾通房,身边人还是太少了些。所以我想着给你再纳个妾室。” 谢砚礼脸色立冷,“祖母,我并无纳妾之意。” 老夫人皱眉,“你都已经娶妻了,再纳个妾又怎么了?况且九微也已经同意你纳妾了。” “你说,秦九微同意给我纳妾?”谢砚礼黑瞳陡扬,如沉渊黑水冷得让人直发抖。 老夫人也不禁被他这眼神一吓,抿了抿唇强撑道:“对,她也同意了。” 秦九微说,只要砚礼同意,那她就没意见。 说是她同意了,也没错吧。 谢砚礼闻言,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燃起。 他声音冷硬道:“祖母,我不纳妾,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顾老夫人的反应,径直大步朝清澜院走去。 清澜院。 谢砚礼冰冷如霜,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一般,径直朝主屋走去。 此时屋中热气腾腾,水汽氤氲,极大的浴桶中满是散发着馥郁芬芳的玫瑰花瓣。 秦九微坐在浴桶中,温润的水与花瓣环绕着她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起水,轻轻浇在她的肩头和背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曲线缓缓滑落,滴入浴桶中。 谢砚礼此时怒火中烧,径直推开主屋的门,一股热气混着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 秦九微听到门声,以为是小荷回来了。 她从浴桶中站起身,转身看向来人,却不曾想,正对上谢砚礼冷暗的眸子。 第一卷 第76章 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房中水雾氤氲,待雾气稍稍散去一些,谢砚礼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浴桶中的秦九微身上。 美人刚刚出浴,身上不着寸缕,她那完美无瑕的身体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他眼前。 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水珠顺着她那优美的脖颈缓缓滑落,经过微微隆起的锁骨,淌过圆润的肩头,再沿着手臂蜿蜒而下。 身前的柔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整个人娇艳而又楚楚可怜。 谢砚礼瞬间呆立在原地,眼中原本的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惊艳所取代。 他下腹一紧,热潮蔓延至耳尖,滚烫灼热。 凌厉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有些慌乱,他明知自己此时应该转过身去,可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半分动弹不得。 “啊!”秦九微立刻惊呼出声。 她的双眼瞬间瞪得极大,满是慌乱与错愕。 秦九微一向冷静自持,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脑子也在这一刻完全卡住了。 直到过了几个瞬息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没入浴桶中。 因羞涩而泛起的红晕此时变得更加浓烈了几分,从粉润的脸颊,到修长的脖颈,再到微微露出水面的白皙肩头,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而紊乱。 水珠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落,滴入水中,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中更显楚楚动人。 谢砚礼的呼吸不由一窒,心跳陡然加快,咚咚的心跳声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夫君……”秦九微见他竟站在那里不动,抿了抿唇,轻唤了声。 谢砚礼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不自然,“我先出去。” 说罢,便他转身匆匆走出,至屏风外。 谢砚礼紧抿着唇,极力平复着潮水般躁动的情绪。 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是来质问她纳妾的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九微见谢砚礼转身离开,稍稍缓过神来。 一旁的侍女也赶忙拿起巾帕和准备的好衣物,侍候秦九微穿衣。 擦干身体后,侍女轻轻拿起裙子,为秦九微穿上。 这是一件质地轻柔的丝质长裙,虽薄却并不透。 只是房中水汽氤氲,秦九微刚穿上,裙子便贴合上了她的曲线。 谢砚礼转身时便看到这样一幕景象。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的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裙摆顺着她的双腿垂落,微微地贴在腿上。 她每走一步,都能隐约看到腿部纤细的线条在裙摆下晃动,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朦胧美感。 只是他此时心绪已压抑至平静,看到眼神只是微微凝滞,很快便恢复到往日的清冷淡漠。 秦九微朝他盈盈福身,“夫君。” “夫君?你何时拿我当你夫君了?”谢砚礼唇边一丝凉笑。 秦九微不解,眼中满是迷茫。他又在气些什么? “夫君这是何意?” 谢砚礼不答反问,“祖母要给我纳妾的事情你可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秦九微轻轻点头,“知道。” 见她点头,谢砚礼心头火起,目光隐怒,“你同意了?你就这么想让我纳妾?” 她就这么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秦九微眼中闪过茫然,“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同意啊。” 谢砚礼显然不信她的话,不冷不热道:“可是祖母说你同意了?你们两个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秦九微没想到话居然会传成这样。 她抿了抿唇出声解释,“我当时说的是,只要夫君同意,九微就没有意见,我当时并没有同意。” “所以只要我同意,你也就同意。”谢砚礼眸光冷黑,“你就这般不介意我纳妾?” 秦九微张了张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现在谢砚礼的命已经保住,她如今只想在后宅养养孩子,赏花逗鸟。 但谢砚礼这么生气,自己肯定不能这么说…… 秦九微抬起眸子,“那夫君你想让我怎么说?” 她眼中含泪道:“祖母是长辈,而我嫁进侯府不到两个月,哪里敢公然违抗祖母?” “你是侯府嫡长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我不是……” 说到最后,她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谢砚礼一顿,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几分酸涩。 她孤身一人嫁进来,在侯府无牵无挂,自然是极不容易的。 自己怎么能要求她去公然违抗祖母?她哪里做得到? 谢砚礼喉间一涩,刚想出声,便又听到秦九微开口。 “祖母还拿出子嗣,繁衍子嗣是家族重中之重,我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然不就成了侯府罪人了?” 提起子嗣,谢砚礼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冷。 他冷不丁睫一抬,盯着秦九微,目光灼热隐怒。 “你既也知道子嗣重要,那为何又要喝避子汤?” 秦九微眼睫轻眨,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突然。 但好在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件事终究是要跟他解释清楚的。 她垂着眼,声音低低道:“因为咱们的这三个孩子……” 谢砚礼浓睫颤扬,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秦九微抬起白嫩的小脸,和他眸光对视,“春哥儿他们自幼失去亲生父母,身世可怜。” “我若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精力势必会分散,到时难免会对他们有所忽视。他们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要担起母亲的责任。” 谢砚礼一僵,表情几分不自在。 自己竟是又误会她了…… 原本以为,她是因为厌他,才不想给他孕育子嗣,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谢砚礼抬眸看向她,“你说的有理,尤其是珏哥儿,他现在还太小。” 从新婚之夜那晚开始,他一直不愿碰她,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想到秦九微竟也是这么想的。 她远比他想的还要好…… “其实……”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谢砚礼目光紧锁住她。 第一卷 第77章 自己简直……禽兽 秦九微秀眉紧蹙,“这原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她抬眸和谢砚礼眸光对视,“夫君,你可曾听过女子难产去世的事情?” 谢砚礼一怔,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秦九微垂下眸子,声音低低道:“嬷嬷告诉我,女子成婚时年纪太小,要过几年才是最适合生育的,年纪越小,生产时的风险就越大……” 她小心翼翼抬眸,“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子很小?” 前世无论宫中活着多么艰难,她都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如今她也想尽可能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错,只是担心谢砚礼会接受不了。 “不会。”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秦九微怔了怔,“真的吗?可是别人好像不会这么想。”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胆小,是自私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不用跟别人相比。”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九微心尖一颤,抬眸正对上他幽深的黑眸。 她抿了抿唇,“夫君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谢砚礼声音顿了顿,“因为我母亲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活下来了,她去世了……” 他垂眸,眼睫颤一下,“只是我之前一时间并没有想到这个。” “孩子的事,我们并不急。”谢砚礼语气轻柔道。 一想到秦九微可能会因为难产去世,谢砚礼就觉得自己难受到快要窒息了…… 秦九微也在心头轻呼一口气,这件事终于说清了。 上次两人圆房是因为她中了春药,以后谢砚礼恐怕也不会碰她了。 不过,谢砚礼母亲因为生他而难产去世的事,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主院,晚膳。 “祖母。”谢砚礼放下玉筷,声音幽冷道:“傍晚的事,我们还没说清,今日孙儿把话挑明,我并无纳妾之意,且今生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不好开口,那便由他来说。 他声音冷淡,但这句话却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老夫人脸色一僵,紧接着重重地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邱月梨原本正姿态优雅地用着膳,闻言,手中的筷子猛地一抖,差点掉落。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怪她一直没等到侯夫人的消息,原来是因为谢砚礼根本不愿纳她为妾。 她都自降身份到了这个地步,他都不愿意,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邱月梨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还说……还说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秦九微有什么好?既不会做饭,也不会跳舞。 他就甘心这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吗?! 邱月梨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她不服!她不服! 春哥儿此时得意朝两个弟弟挑了挑眉。 他昨晚说的可都是真的,父亲就是喜欢母亲,现在都当众说后院只会有母亲一个人。 珏哥儿年纪还小,根本不懂纳妾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隐约听出来了,这是在说,他以后不会再有别的母亲了。 好耶!珏哥儿心情大好,端起面前的米粥大口咕咕喝了起来。 景哥儿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转头瞥见自己弟弟开心庆祝的方式居然是大口喝粥,默默翻了白眼。 谢侯爷闻言,皱了皱眉头,目光在谢砚礼身上停留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这是你的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说完,谢侯爷转身看向老夫人,恭敬地说道:“母亲,砚礼如今也是有自己主见的人了,这纳妾之事,就且随他心意吧。” 现在砚礼已经长大,羽翼也日渐丰满,早已不是那个任他管束的小男孩了。 谢老夫人轻叹口气,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秦九微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直到晚上在长廊处,出声叫住了谢砚礼。 “夫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砚礼朝书房走去的脚步微顿,转身看向她。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今天晚膳的事,多谢你。” 他知道这件事她不好开口,便自己当众说了出来。 从今以后,老夫人想必也不会再拿这件事为难她了。 “无妨,我本也不想纳妾。”谢砚礼淡声道。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今晚秦九微穿的是一件丁香紫的罗裙,罗裙质地轻柔,如烟似雾般地贴合在她的身躯之上。 腰间束着丝带,丝带垂落,末端缀着的细碎玉石。 这裙子很是好看,但谢砚礼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傍晚那惊鸿一瞥。 她没穿这裙子的样子…… 谢砚礼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便立刻别过头去,耳尖微红。 自己简直……禽兽。 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夜深了,我先回书房休息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秦九微回答,便大步朝书房走去。 秦九微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正说这话呢,怎么突然就走了?这男人实在奇怪。 夜深,书房。 谢砚礼沉沉睡去,意识逐渐陷入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森林深处,四周古木参天,枝叶繁茂交织。 在树林的中央,一处温泉氤氲着袅袅热气。 此时,秦九微穿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缓缓踏入温泉,纱衣渐渐湿透,紧紧贴附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谢砚礼眸色瞬间一深,也不由自主地走向温泉,踏入水中。 很快温泉水“哗啦啦”地响起。 美人双颊嫣红,眼神迷蒙如雾妖花般风情摇晃。 袅袅升起的水雾给她雪白的身体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薄纱。 藕白的双臂搂住男人的脖颈,像柔软的藤蔓。 美人漂亮的桃花眼中水色弥漫,插空讨饶般喊道:“夫君……” 此时,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悄然袭来,仿若一只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扯断了梦境的丝线。 谢砚礼猛然睁开眼,凤眼中还带着些许迷离与恍惚。 他垂眸看了眼身下…… 这次已经不是有反应的问题了。 第一卷 第78章 秋日宴 他垂眸看了眼亵裤。 这次已经不是有反应的问题了…… 他又一次因为秦九微失控了。 翌日,早膳。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侍女恭声禀报道。 秦九微用瓷勺搅动着碗中的红枣粳米粥,眉眼不抬,“知道了。” “母亲,你要出去吗?”珏哥儿眨巴着眼睛问道。 他注意到,今天母亲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诶。 头上布灵布灵的东西好像变得更多了。 秦九微点了点头,“母亲要进宫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 秋日宴?春哥儿眉头微挑,但很快兴致缺缺地垂眸。 上次齐王府的诗会他已经跟着去过了,实在是没什么是意思。 不如多吃几个蟹黄灌汤包。 景哥儿拧了拧眉,进宫吗? 哪里恐怕会有很多像邱月梨一般人。 景哥儿对于自己父亲受欢迎程度还是有数的。 有段时间,经常有同窗的姐姐交给他书信,求他转交给父亲。 里面都是她们写给父亲的情诗。 当然,那些信他全都烧了,一封都没给父亲。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谁也别想破坏。 但母亲这次自己进宫,他怎么有些不放心呢…… 珏哥儿嘿嘿笑道:“母亲,我也想去,可以吗?” “不可以哦。”秦九微给珏哥儿夹了一个蟹黄汤包放进他盘中,“珏哥儿乖乖吃饭,吃完饭去前院读书。” 宫里那群人可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珏哥儿实在不适合去这种场合。 珏哥儿撅起小嘴,有些不满。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被谢砚礼突然出声打断。 “你不能去。”他声音冰冷得不含一丝感情。 原本还想再闹一闹秦九微的珏哥儿立刻安静了下来。 秦九微抬眸看向谢砚礼,却发现谢砚礼直接转眸看向别处。 她眉头微动,是她的错觉吗?谢砚礼似乎在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谢砚礼紧抿着唇,黑眸幽沉。 自己从小也是看圣贤书长大的,怎么一遇到秦九微就完全不受控。 现在只要看到她,脑中就只有那事…… 一旁珏哥儿拿着瓷勺戳了戳碗中的米粥。 哼,不去就不去。 不过虽然母亲每次出门都不带他,他还是最喜欢母亲嘿嘿。 “父亲母亲,我吃完了,我先去演武场了。” 春哥儿是桌上吃得最快的,用手帕擦过嘴后,便急吼吼出去了。 秦九微见状不由轻笑。 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还真是学武最适合他。 春哥儿走后,谢砚礼和珏哥儿也陆续离开。 饭桌上很快便只剩下秦九微和景哥儿。 景哥儿拿着瓷勺小口喝着粥。 秦九微觉得有些奇怪,以往景哥儿总是最早一个离开的,梧桐书院距侯府较远,景哥儿要早点去。 但今天景哥儿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都要成最后一个走的了。 她眉头微动,刚想问一下,景哥儿在此时放下瓷勺,抬眸看向她。 “母亲,我想跟你一起去秋日宴。” 秦九微一怔,这还是景哥儿第一次提出想跟她一起去某个地方。 毕竟景哥儿对大多数事情都是冷漠观之,好像对功课学习之外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能告诉母亲为什么吗?” 景哥儿清俊的小脸神色不显,只是淡声道:“那里人太多。” 秦九微轻笑,哪里是人太多……这孩子编瞎话都不会。 “景哥儿是担心母亲吗?”秦九微温声问出声。 她眼眸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景哥儿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最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应了声。 “嗯。” 秦九微闻言眼睛立刻笑弯。 老二现在也开始在她面前表露情绪了。 原本她准备自己去,不带任何人。 但老二这般有孝心,她这个老母亲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啊。 而且老二和老大老三不一样,老二足够聪慧,能护住他自己。 又给景哥二收拾一番后,母子俩便出门了。 马车在府门外停着。 “九微。”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九微脚步微顿转身。 正看到侯夫人带着谢婉宁和邱月梨朝她走来。 秦九微朝她福身行了一礼,轻唤道:“婆母。” 侯夫人淡笑道:“九微,你也是要去长公主的秋日宴吗?” “正是。”秦九微点了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正要去呢,正好同路。” 侯夫人声音中满是笑意,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她是一定要去的。 长公主举办宴会,京城贵妇人们都会到场,为自己挑选儿媳。 她的婉宁说不定就会被哪个贵妇人相中,求娶为儿媳。 还有邱月梨,现在谢砚礼不愿纳她,正好也给她重新寻个高门嫁出去。 秦九微弯了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确实是巧。” 不过她可不愿跟侯夫人一路,行了一礼后便带着景哥儿朝清澜院马车走去。 邱月梨看着秦九微的背影,用力地咬了咬唇。 往日秦九微便容姿华盛,如今用心打扮过一番后,更是美得让人惊艳不已。 又想起昨夜谢砚礼对她冷情的拒绝,心中更是酸涩难当。 邱月梨转念一想,想起这次秋日宴。 听说长公主喜爱诗词,这可是她的好机会。 到时候定要让她的才气闻名整个京城,狠狠出这口恶气!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还是要有才气,才能留住男人的心! 谢世子只是没看到她的好罢了。 等谢世子看到她的作诗的才华,定会对她回心转意。 皇宫,御花园。 “听说谢世子的夫人今天也会来?” “谁知道她长什么样?我要看看最后嫁给谢世子的人究竟什么样!” “早知道上次齐王府诗会我也去了,不仅见谢世子,还能看看谢世子夫人。” 提到这件事,众女不禁扼腕叹息。 她们贵女出身,谁会去诗会啊?都是一群穷酸书生,谁看得上? 可谁知一向鲜少参加宴会的谢世子,居然会去! “你上次去了,说说世子夫人究竟长什么样?” 一个贵女想起来,转头看向旁边的圆脸贵女,出声问道。 圆脸贵女想起秦九微的长相,撇了撇嘴,“不怎么样,很一般,难看死了。” “真的假的?谢世子竟会娶一个丑妇?” 众人叽叽喳喳又吵了起来。 此时,太监尖厉的禀报声让她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世子夫人到——” 第一卷 第79章 秦常在好大的威风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美人柳眉细长,漂亮的桃花眼轻勾,雪肤红唇,款款朝着众人走来。 她穿着石榴红的罗裙,额上带着璀璨晶莹的华胜,更衬得她眸光潋滟。 头梳凌虚髻,乌蓬似云,皓腕戴一段翡翠绿镯。 秦九微本就极美,这样的盛装更将她的美完全释放了。 她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众人。 有几个贵女被她这样一眼,竟不自觉脸红起来。 她实在是美,哪怕是女子,被她这样看一眼,都有些受不住。 更别提那些臭男人了…… 秦九微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或赞叹,或羡慕,或嫉妒。 她弯了弯唇,早知道今天会是这样,于是今日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顶着谢砚礼妻子的身份,到哪都是惹眼,不如就打扮得好看点。 让一些人心中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打消掉。 景哥儿转眸看到母亲这副有些得意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掀了掀嘴角。 母亲真是的,有时候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对,他好像才是个小孩……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并没有什么约束。 秦九微带着景哥儿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歇息,等着长公主。 她今日来参加秋日宴,就是为了长公主。 她要见她一面,她想救她…… 看着秦九微离去的背影,众人眼睛瞪大,双双对望。 谢世子的夫人居然这么好看?! 可京城有这么好看的贵女,她们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啊? “我知道,因为秦九微她是庶女出身,所以从来就没参加过宴会。” “庶女出身?!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谢世子?” 一贵女撇了撇嘴,“长成她这个样子,身份配不配得上还重要吗?” 众女不由叹息,她们这辈子恐怕都和谢世子无缘了。 贵女们先到,后妃陆陆续续也到场了。 秦乐安一到御花园,眼神在人群中搜寻着。 很快就找到坐在凉亭处的秦九微,还有她身旁的小男孩。 秦乐安自然认出景哥儿,这个小贱种化成灰她都认识。 前世,这贱小孩是最烦人的一个,总是顶着死人脸,就没给过她半个好脸色。 但现在她居然看到这个贱小孩在对着秦九微笑。 凭什么两人换亲后,秦九微还能过得这么好?! 为什么她过不好的生活,秦九微却能过得完全不一样! 秦乐安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脸色涨得通红,大步朝秦九微走去。 “秦九微!”熟悉的蛮横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九微转身,果然看到秦乐安满脸傲慢地走到她面前。 她微微扬起下颌,眼角眉梢尽是不屑,“你见到本小主,还不快行礼!” 她当初进宫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皇上的女人,就可以凌驾于秦九微头上。 谢砚礼再厉害,也是臣子!臣子的妻子就是低皇上的女人一等! 而等她当上皇后,就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说完,她眼神中满是挑衅地盯着秦九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景哥儿在一旁看着,眼神危险地眯起。 找死的东西。 秦九微看出秦乐安是在故意找事。 秦乐安在宫中过得再不好,她也是皇妃,是皇上的女人。 她不是这点事情都受不了的人,朝她微微福了福身,“秦常在。” 见秦九微只是福身,秦乐安顿时柳眉倒竖,这怎么够?! 对秦九微一点侮辱性都没有。 她脸色一沉,尖声喝道:“秦九微你懂不懂规矩,对本小主行礼居然如此敷衍,简直没有把本小主放在眼里!” 秦乐安眼睛眯起,一字一顿道:“我要你给本小主下跪磕头行礼!” 景哥儿目光冷冷地扫向她,袖中拳头紧握。 秦九微见状伸手轻抚上景哥儿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见此情形,皆低下头去。 原本围观看戏的贵女们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面面相觑着。 气氛瞬间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 紧接着,秦九微抬起头,目光沉静:“若是我不跪呢?秦常在想要如何?” 秦九微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你说你不跪是吧。” 秦乐安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对身旁太监喊道:“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她给我摁在地上跪下给我磕头!” “本小主今日定要好好教教她何为宫中规矩!” 几个太监都是秦乐安宫里的人,自然是都听她的。 但那可是谢世子的夫人啊…… 谢世子在朝中地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 若是他们今天得罪了谢世子夫人,以后谢世子开罪起来,他们也是受不起的。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对望,竟没有一个敢上前。 秦乐安见太监们畏畏缩缩,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原本就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她尖声大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本小主平日里白养着你们了吗?还不快去!” 锐利的嗓音划破空气,太监们满脸愁苦,却又被这声声厉喝逼得不得不缓缓起身。 他们额头上不由渗出汗珠,但只得硬着头皮向秦九微走去。 “我看谁敢碰我。”秦九微水眸中寒光乍现,脊背挺得笔直。 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声断喝,太监们刚刚抬起的脚又僵在了半空。 “秦九微,你简直大胆!”秦乐安声音上扬地吼道。 若是换亲之后还不能把秦九微踩在脚下,那她当初的选择简直就像个笑话一样! “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你真以为你在这也是少夫人吗?” 秦乐安面容扭曲,声音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她话音刚落,一道娇矜傲慢的女声突然响起。 “秦常在,你好大的威风啊。” 秦乐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脊背瞬间一僵。 完了! 第一卷 第80章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贤妃衣着华贵,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 她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秦乐安,拖长音调道:“我当时哪位宠妃呢?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兴风作浪,原来是秦常在啊。” 秦乐安攥紧手中的帕子,额间不断渗出冷汗。 “你刚才说,这是后宫不是侯府,让世子妃不要放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这后宫现在是由秦常在当家做主了?” 秦乐安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颤抖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啊……” 她当时只是被秦九微气上头就这么随口一说。 “不敢?”贤妃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紧接着突然提高音量道:“我看你敢得很!” 秦乐安本就被贤妃折磨得十分惧怕她。 此时听到她突然严厉的声音,双腿立刻吓得不由自主地发软,竟直接跪倒在地上。 “娘娘,臣妾真的不敢,臣妾真的不敢……” 原本嚣张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鹌鹑,瑟缩在原地。 贤妃睨了跪在地上的秦乐安一眼,眉眼嘲讽,“秦常在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这会知道怕了?” “连谢世子的夫人都敢如此羞辱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明天就要当上皇后了?!” 秦乐安眼睛里满是惊恐与不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不禁轻笑,前世她跟贤妃斗得你死我活。 如今重活一世,竟能有贤妃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真是世事难料啊。 贤妃凤目含威,冷冷地注视着秦乐安,“秦常在性子如此浮躁乖张,实在有失妃嫔风范。本宫就罚你今晚去本宫偏殿抄写《心经》百遍,好好修身养性!” 秦乐安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尽失。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声音:“贤妃娘娘恕罪,臣妾……臣妾知错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以为今天长公主秋日宴,自己能逃过一劫。 但没想到自己还是要去抄经书。 秦乐安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双手也紧紧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秦九微都怪你!都怪你!是你害我到如此地步的! 一旁的贵女们见事情结束,纷纷开始夸赞起贤妃。 “贤妃娘娘实在是善良啊,秦常在如此放肆,居然也只是罚她抄经书?” “那是自然,贤妃娘娘是名门贵女出身,自然跟那等小门小户不一样。” 秦乐安听到众人对贤妃的称赞,简直快要气死了。 贤妃就是一个毒妇! 她们以为的抄经,可跟贤妃的抄经完全不一样 贤妃的抄经是让她没有蒲团地跪在地上抄,抄整整一晚上…… 中间要是犯瞌睡,旁边嬷嬷的竹编条立刻就会打在她身上。 这种细碎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打她二十板子来得痛快。 贤妃听到众人的夸赞,得意地扬了扬唇。 秦九微眼中露出了然的冷笑。 贤妃折磨人的法子,还是没变啊。 前世贤妃也想用这法子折磨她,她便用利刃划伤右手,在献给太后的画上滴上血,直接把这件事闹到了太后面前。 但秦乐安不知道在没有恩宠的情况下要去讨好太后,遇到问题根本想不到应对之策。 蠢人到哪里都蠢,没救了。 景哥儿一脸平静地看着秦乐安的失态,眼中毫无波澜。 御书房。 早朝结束后,谢砚礼没有去文渊阁,而是来了御书房。 他将一份厚厚的公文交到高显面前。 “这是什么?”高显边问边翻开。 随着他翻页的动作,他的脸色越阴沉。 谢砚礼冷冷出声,“皇上,这些密函都是齐王与朝中部分官员暗中勾结、图谋不轨的往来信件,正在商议篡位之事。” “放肆!”高显将文书重重合上,怒喝道。 他自认对这个皇叔很是照顾,封地赏赐都是给最高规格,更是从来没有疑心过他。 但他竟然在图谋他的皇位! 高显面色阴沉如墨,双手紧紧攥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杀了他!”高显眼中满是阴翳,冷声怒道:“给朕杀了他!” 这般叛徒,不立刻杀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齐王暂时还不能杀。”谢砚礼微微躬身,神色凝重道。 “现在虽有齐王造反谋逆的铁证,但齐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其党羽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尚有不少余孽潜藏未现,要再等等,一网打尽才好。” 高显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怒火稍稍被理智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有理,但现在不杀他,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显松开紧抓扶手的双手,片刻后,他抿了抿唇。 “罢了,这件事就依你所言,暂时不杀齐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朕会加派人手,全力协助于你。” 谢砚礼颔首,“是,微臣定当尽力。” 高显点了点头,谢砚礼办事他是一向放心的。 紧接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齐王造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之前齐王和谢砚礼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谢砚礼是怎么突然开始怀疑齐王造反的? 闻言,谢砚礼简短地将那日齐王府刺杀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谢砚礼谢砚礼险些被暗器所伤,高显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你说,是你夫人让你穿上锁子甲,才逃过一劫的?” “确实是这样。”谢砚礼解释道:“夫人说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微臣会被刺杀,竟没想到这刺杀竟成真。” “我也因此开始怀疑刺杀是齐王的手笔,这才开始调查。” 提到秦九微,高显不禁又想起那日在晚宴上见到的那一幕。 美人眸光潋滟,春日桃花般娇艳欲滴。 他想得出神,完全没听到谢砚礼后面在说什么。 直到谢砚礼的轻唤声响起,高显这才回神 他抿了抿唇,“砚礼啊,你还真是娶了一个好妻子。” 但说出这句话后,不知为何,他心中很是酸涩难受。 谢砚礼闻言唇角微微牵了牵。 娶到九微,确实是他今生之幸。 高显看到谢砚礼的眼中的笑,心中莫名又烦躁起来。 他是皇上,怎么老想起臣妻? 看到人家夫妻感情好,自己还会这么生气! 第一卷 第81章 秦九微瞬间就怔住了 他轻轻摇头,重新将思绪拉回齐王这件事。 高显轻叹口气,“皇叔这次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惆怅,难道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不能体会亲情了吗? 高显脑中不由想起青葵来,他的青葵是与众人不同的。 她是他见过的最干净单纯的女子。 绝不会像齐王这般,为了利益便能抛下亲情。 “宸妃现在在哪?”高显声音微涩地出声问道。 陈公公立刻答道:“宸妃娘娘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秋日宴了。” 皇上宠爱宸妃入骨,不时便会问起宸妃的去向。 所以宸妃的任何动向,他们都会时刻注意。 高显颔首,“长姐举办的宴会,朕自然要去看看。” 他转眸看向面前的谢砚礼,“砚礼,你可要同去?” 谢砚礼眉梢微动,黑眸幽深。 秋日宴……秦九微似乎也去了这个宴会。 他点了点头,“微臣同陛下一起。” 他有些不放心她,正好去看看, 御花园。 经过贤妃的呵斥后,秦乐安再不敢嚣张,站在贤妃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邱月梨瞥了眼瑟瑟发抖的秦乐安,心中不屑。 刚才见她那么威风,还以为她真能狠狠羞辱秦九微呢,结果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众贵女此时也纷纷围着贤妃巴结起来。 贤妃家世显赫,三朝元老,祖辈更是开国功勋。 因此贤妃在宫中虽然不得皇上宠爱,但仍很有地位,无人敢忤逆她。 此时喧闹之际,一道尖厉的太监声响起。 “长公主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长公主沿着蜿蜒的小径款步而来。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罗裙,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丝带,小腹微鼓,看得出已经有孕了。 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灵动,双眸清澈如一泓清泉。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更衬得她娇俏动人,明艳不可方物。 端庄的发髻上只插着几支精致的金簪,却已是贵气逼人。 宫女太监们纷纷屈膝行礼,众人也纷纷行礼。 就连一向骄矜傲慢的贤妃也朝她微微俯身。 “给长公主请安。” 秦九微在见到长公主那一瞬间就怔住了。 总是出现在梦中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都起来吧。”长公主目光扫过众人。 最后停在了秦九微身上,她眼睛猛地一亮,好生漂亮的美人! 她平生最爱美人,长得越漂亮她越喜欢。 美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心情都会变好。 但这样的绝色,她之前竟没见过! 邱月梨在长公主出现的时候,便立刻激动起来。 听说长公主最爱才女,自己定要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博得她的喜爱。 看到长公主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邱月梨正要开口。 却没想到长公主掠过她,径直朝秦九微走去。 邱月梨脸色瞬间僵住。 长公主走到秦九微面前,想要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却不曾想美人先开口了。 “云枝……”声音隐隐还带着颤抖。 高云枝轻轻歪头,这美人好生大胆,居然敢直呼她的名字。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秦九微看着高云枝的面容,眼圈立刻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上一世,她困在宫中,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云枝,你当年难产死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啊…… 高云枝眨着眼,有些不解。 好好的美人,怎么还哭了。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也好看。 “你怎么了?”高云枝温声问道。 秦九微听到她声音,她鼻尖又是一酸,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 一旁的景哥儿却先她一步开口。 景哥儿朝高云枝拱手行礼,“回长公主,母亲是因为刚才吓着了。” 秦九微震惊转眸看向景哥儿,孩子,你在说什么? 吓着了?高云枝闻言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谁敢吓唬她的小美人? “怎么回事?你详细同我讲一遍。”高云枝冷声道。 景哥儿恭声道:“刚才宫中的秦常在让母亲下跪给她行礼,说这里是皇宫不是侯府,还骂母亲没有规矩。” 高云枝眼睛立刻冷冷眯起。 一个常在居然敢如此嚣张,她疯了不成?! 她谁啊?让美人给她下跪,她配吗? 高云枝转身,扫向众人,冷呵道:“谁是秦常在?给本宫滚出来。” 景哥儿闻言弯了弯唇。 他一眼便看出长公主对母亲很有好感,怎么能不利用? 他见不得母亲受委屈,谁若是让母亲受了委屈,他就要那人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仅仅是罚抄经书吗?他觉得不够。 秦九微此时也才明白景哥儿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 这小子……真是腹黑又聪慧。 秦乐安早在景哥儿开口那一刻就吓得脸色瞬间煞白。 听到长公主叫她,更是吓得腿脚发软,连动都不敢动。 贤妃见她没有动静,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拽着秦乐安到长公主面前。 高云枝上下打量秦乐安。 “就是你让美……”说完她顿了顿,她还不知美人叫什么。 想了想直接用她替代,“就是你让她给你下跪行礼?” 秦乐安战战兢兢地小心点头,声音细弱蚊喃,“是……” “一个常在现在都敢如此嚣张了?真当本宫和母后都不在了是吗?”高云枝怒喝道。 秦乐安身体颤抖,直接瘫软在地上。 她声音断断续续道:“长……长公主,臣妾……臣妾知错了。” 高云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秦九微,想听她的意见。 “美……”高云枝抿唇,又说错了。 她轻咳一声,“你说怎么惩处她?这件事你做主。” 秦九微眉梢轻动,让她做主? 她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下。 秦乐安闻言,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后,猛地扑到秦九微身前。 她双手死死拉住秦九微的裙摆。 第一卷 第82章 美人名叫秦九微 “九微,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啊,你要救我啊,你要救我!” 秦乐安脸上涕泪横流,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得斑驳不堪,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哀求。 进了宫才知道,宫中竟有如此多磋磨人的法子。 她真的不想再受任何惩罚了…… 只要不受惩罚,哪怕让她放下高傲的自尊,低三下四地哀求秦九微她都愿意。 秦乐安心中自信,这样的卑微自是暂时的,等她当上皇后,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她都要讨回来。 她会永远一直记住这一天! 高云枝眉头微动,原来美人叫九微啊,总算知道她叫什么了。 她们竟然还是亲姐妹? 高云枝扫了秦乐安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秦九微,不禁啧了声。 但她们的长相……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这女人是九微的姐姐,还这般欺负她,更是过分!罪加一等! 秦九微眼神冷漠,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 见她没反应,秦乐安心中不由一慌。 自从她抢秦九微簪子的那日起,她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她到底准备怎么惩处她?对未知的恐慌让秦乐安颤抖地更加厉害,说出来的话都难以成句。 “妹妹,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你向来心地善良,定不忍心看姐姐我被重罚的……是不是?” 她发丝也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眼中满是泪水,整个人狼狈又不堪。 秦九微神色冰冷似霜,她微微垂眸。 目光落到正在求饶的秦乐安身上,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姐姐?呵。 秦乐安小时候欺负她,抢她东西的时候,可从没想到她是她姐姐。 被秦乐安和李氏欺辱了这些年,她早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姐姐了。 她心中对秦乐安没有一丝怜悯,但在外人看来,秦乐安到底是她的嫡姐。 若是她真开口惩罚秦乐安,难免落人口实。 谢砚礼的妻子的身份已经给她招来不少针对了,难道还要上赶着给别人递刀子吗? 她可不干那种蠢事。 秦九微转眸看了眼高云枝,眼神很是平静无波。 但不知为何,高云枝就是立刻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 她想让她开口惩处秦乐安。 不过也是,她们二人是亲姐妹,真说出口日后定会被好事者编排。 说秦九微不顾血脉,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怎么会让美人陷入这样的流言蜚语里? 高云枝对秦九微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接着她柳眉轻挑,朱唇轻启,“秦常在以下犯上,冲撞本公主,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秦乐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顿时发出绝望的尖叫:“不要啊,长公主,九微,求求你们!” 她不要被打板子!她不要! 贤妃看着秦乐安的失态,险些笑出声。 秦乐安这样的贱人,就是要狠狠惩罚她才能让她长记性!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狐媚地勾引皇上! 长公主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她也不介意往上再添一把柴。 贤妃眉眼高傲,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秦常在,别忘了今天还要给本宫经抄经。” 说完她转头吩咐身旁的嬷嬷,“秦常在打完板子,直接抬到本宫偏殿抄经,让她好好思过反省,若有半分懈怠,明日加倍惩处。” 秦乐安听闻,原本扭曲的面容此时更加绝望。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似是连求饶的力气都已耗尽。 旁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如拎小鸡般将瘫倒在地,满脸惊恐的秦乐安架起。 不多时,板子落下的闷响和女子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 一下又一下,众人听在耳中,不由害怕地瑟缩起来。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皆垂首低眉,大气都不敢出。 景哥儿望了望秦乐安挨板子的地方,眉梢轻扬,舒服了。 “你叫秦九微?”烦人的苍蝇被赶走,高云枝迫不及待同美人说起话。 她眼中含笑,唇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秦九微一时有些恍惚。 前世也是在御花园,也是这样的对话,云枝也是这般含笑看着她。 她的云枝又回来了。 回神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云枝出事! “你是?”高云枝目光落到景哥儿身上。 刚才便是这个小少年同她讲的九微受欺负的事情。 他刚才称呼九微什么来着……母亲! 高云枝眨眼看着两人,虽然这个小少年长得也很好看。 但这两人左看右看,怎么也不像是母子啊。 景哥儿拱手道:“回公主,晚辈名叫谢景,我是母亲的养子,并非亲生。” 高云枝恍然,怪不得呢。 她又拉着秦九微细细问了许多,最后得知。 美人名叫秦九微,嫁的是平阳侯府的谢世子。 高云枝满意点头,这样才对嘛,美人就是要配美男! 谢砚礼长相俊美不凡,能文能武。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的美人! 不远处的凉亭。 “郡主,秋日宴已经开始了,咱们也要落座了。” 玉儿轻声道:“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实在不能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啊。” 高漱玉神色恹恹地抬眸。 宴会?实在没意思。 她只想要谢世子…… 玉儿轻叹口气,郡主自从那日诗会后,情绪便一直很不好,就连王爷都发现了。 所以这次长公主的秋日宴,王爷让郡主一定要来的。 “郡主。”玉儿想起自己刚才听到消息,出声道:“这次诗会,谢世子的夫人也来了……” 闻言,高漱玉立刻抬头,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女人也来了?! 宴会的布置非常清雅,却又不失华贵。 轻纱幔帐随风轻舞,地上铺着绣着精美纹样的锦毯。 众贵女都不是第一次参加,很快便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秦九微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准备坐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九微。” 她抬眸,见主位上的高云枝正朝她淡笑,“你来,坐到本公主身边。” 第一卷 第83章 宸妃来了 秦九微的位置距离高云枝其实并不远,就在高云枝右手下方第二个位置。 毕竟秦九微的夫君是谢砚礼,地位尊崇,内侍太监准备位置自然考虑到了。 但高云枝不甚满意,她想让秦九微紧挨着她坐。 高云枝身旁的林嬷嬷也走到秦九微身边,要为她引路。 秦九微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长公主厚爱。” 前世高云枝每次举办宴会,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她。 这一世还是一样。 秦九微起身,景哥儿跟在她身后,由林嬷嬷引着,一齐走到长公主身旁的位置坐下。 长公主这一举动,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贵女们脸色原本得体的笑容,瞬间有了丝丝裂痕。 “长公主怎么对她如此青眼有加?刚才为了她惩罚秦常在,现在又让她坐在身侧,这个秦九微怎么那么好命啊!” “先是嫁给谢世子,现在又得长公主青眼,长公主可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攀上长公主,秦九微在宫中可以直接横着走了!” 贵女们心中实在不平,忍不住出声嘟囔起来。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秦九微羡慕的议论声,紧紧攥着手帕,指节泛白,眼中满是嫉恨的火焰。 再忍忍,再忍忍,现在还不是她表现自己的时机,长公主只是还没看到自己的好…… 侯夫人心中此时也是憋着气。 刚才她带着谢婉宁和贵妇人攀谈,结果竟没有一个看得上婉宁的! 便想着去巴结长公主,想着有长公主保媒,婉宁的婚事也能顺利一些。 结果她连句话都没跟长公主说上,秦九微竟然直接坐到了长公主身边! 她凭什么?侯夫人心中的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 转头看见只顾喝果酒的谢婉宁,气得直接一巴掌把她手中的酒杯拍掉了。 还喝什么喝!没出息的东西! 秦九微面容沉静,对旁人的目光仿若未觉,只是垂眸微微理了下袖口。 目光看向宴席中央的歌舞。 高云枝时不时侧首和秦九微说话,眼中满是笑意。 和美人聊天就是舒服,不仅说话好听,身上也是香香的。 几支舞结束后,高云枝也有些兴致缺缺。 她摆了摆手,示意舞女们全都退下。 接着扫了一圈众人,出声道:“本公主甚爱诗词,今日以‘秋意’为题作诗,拔得头筹者,本宫重重有赏。” 邱月梨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的机会来了! 她有些急切地起身,裙摆因动作幅度稍大而微微晃动。 邱月梨朝着高云枝的方向福了福身,举手投足之间,身姿婀娜,弱柳扶风一般,宛如画中仙子下凡。 “长公主殿下,小女子做了一首立秋诗,请公主品鉴。” 高云枝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做出来诗了,眉头微动,“你说。” 邱月梨声音轻婉道:“立秋时节风乍凉,残荷半掩水中央。落叶飘飞寻旧梦,寒星点点映幽塘。” 吟诗过程中,她的眼神不时飘向长公主。 试图从长公主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赞赏之意。 高云枝眉头微动,确实是个有才气的。 只是她平生阅人无数,最厌烦的便是如她这种迫不及待,极力表现的样子。 但高云枝到底惜才,没有当众表现出自己对邱月梨这副急功近利的厌恶。 而是弯了弯唇,“这诗确实不错,” 邱月梨闻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脸颊因兴奋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就知道,以她的才气,获得长公主的青眼是迟早的事。 众贵女都是家中用心培养出来的,自然读过诗词,都知道邱月梨的诗不错。 如今看长公主都夸赞她了,她们也纷纷出声夸赞起来。 “邱小姐实在才情不凡,用词精巧,将立秋之景与幽情愁绪融合得恰到好处。” “看来今天是邱小姐要拔得头筹了。” “而且邱小姐不仅有才气,长相也很是貌美呢,第一次见这般透着仙气的女子。” 邱月梨听到众人对她的夸赞,下巴微微扬起,神情中带着一丝倨傲。 高漱玉坐在位置上,看着邱月梨,拧眉出声问道:“这人是谁?” 玉儿很快答道:“这是平阳侯府侯夫人的亲戚,前段时间刚住进侯府里。” 高漱玉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这样的女子接近谢世子,那还得了?! 不远处假山的凉亭处,高显转眸,看向旁边清冷俊美的男子。 “砚礼,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不等谢砚礼回答,一道含笑的女声蓦地在宴会上响起。 “就这样的诗,居然也敢当众念出来?” 话音刚落,一抹淡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不似贵女们的那般端庄,反而非常随意,宛如闲庭散步一般。 秦九微看到她,眼睛微微眯起,宸妃? 宸妃并未身着极为奢华的宫装,仅是一袭粉白色的锦缎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没有盘任何发髻,发间仅仅插着一支银钗,耳上垂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 脸上未施脂粉,杏眼水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她下巴微扬,目光落到众人身上时,带着明显的不屑。 高云枝看到宸妃的那一刻,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一天天谁也看不起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贤妃和宸妃是死对头,见到她居然来了,立刻把手中的酒杯摔到桌上。 真晦气,不喝了。 邱月梨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 但很快,她身侧的贵女纷纷起身,朝着她盈盈行礼。 “见过宸妃娘娘。” 宸妃?邱月梨眼睛顿时瞪大。 她就是备受皇上宠爱的宸妃娘娘?! 不等邱月梨反应,宸妃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刚才那首诗是你做的?”莫青葵挑眉看着她。 邱月梨刚想点头,却听到宸妃不屑轻嗤道:“写得真差!” 邱月梨一向自诩才女,这般被人羞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梗着嗓子道:“宸妃娘娘,敢问臣女这诗究竟差在哪里?” 莫青葵怎知她差在哪里,她对诗句品评一窍不通。 她只是看不惯众女追捧夸赞这个女人的诗。 莫青葵冷嗤道:“你听完本宫的词,自然就知道差距了。” 说完,她缓缓吟诵起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第一卷 第84章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这首词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这写的……也太好了吧。 邱月梨也一怔,她原以为宸妃是故意在针对她,没想到她竟能写出如此好的词来。 不仅语言凝练,而且意境深远,实在是上佳之作。 景哥儿抬眸,目光冷冷地看向莫青葵。 这词是她做的?呵。 不远处的凉亭,高显狭长的凤眼满是温柔。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莫青葵,出声赞道:“不愧是青葵,随便写的词,就这般出彩。” 他爱的女人果然是不同寻常。 坐在他身侧的谢砚礼黑眸幽深,没有说话。 这首小令描写出的意象,绝不是一个常年呆在深宫后宅的女子能写出的。 其中思念故土,倦于漂泊的凄苦感情,又是从何解释? 谢砚礼心中已经计较,但并没有说出来。 这首词究竟是不是宸妃做的,不重要。 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从来不管。 宸妃是皇上宠妃,最不缺的就是奉承迎合之人。 宫宴上的众贵女纷纷夸赞起来。 “宸妃娘娘实在是才貌双全,不仅长得好看,才华更是出众,说是宫中最有才气的女子也不为过。” “谁说不是呢?要不宸妃娘娘怎么能独得皇上的恩宠?” “这首词的秋意浓厚,意境深远,比刚才邱小姐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莫青葵微扬着下巴,十分享受众人惊艳赞赏的目光。 她是穿越女,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穿到这架空的王朝,随便背一首诗都能拿捏住他们,让他们崇拜自己的才气。 她就是直接背古人的诗词又能怎么样? 谁能戳穿她?谁能拿她怎么样? 这群愚蠢的古代人,玩弄他们跟玩狗一样。 莫青葵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志得意满,“本宫不过是随心而发罢了。” 她刻意的谦虚,引来众人新一轮的夸赞溢美。 高云枝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恶心死了……” 秦九微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暗笑,云枝还是那个云枝。 心中的不满定要小声说出来才畅快,藏不了一点事。 秦九微却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前世便是如此。 莫青葵作诗,皇上夸完,妃嫔再夸一遍。 而她只需安安静静不说话,等事情过去便好。 秦九微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默默喝茶。 然而茶水还没入口,突然就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宸妃娘娘,听说谢世子夫人也很擅长作诗呢。” 高漱玉眼中噙着冷笑,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高漱玉那张傲慢的脸,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女人怎的还不安生? 之前给谢砚礼下春药还没找她要说法,现在又故意给她拉仇恨。 这女人着实烦人。 莫青葵闻言眉头挑起,还有人擅作诗?找死。 她转眸看向秦九微,眼神冷冽,“你很会作诗?” 秦九微弯了弯唇,淡声道:“不过略识得几个字罢了,谈不上会作诗。” 她是疯了才跟宠妃争才女之名。 前世她便发现,宸妃对才女这个名头格外在意。 当时宫中有个妃嫔也很擅作诗,还引得皇上夸赞一二。 再后来,那个妃嫔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高漱玉想引她跟宸妃斗,未免把她看得太蠢了些。 莫青葵听她说自己不会作诗,满意点了点头。 才女之名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紧接着,莫青葵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脸上,见她长得这般好看,不由心中酸涩,莫名不爽。 不过很快她便安慰自己,长得好看又如何,是个毫无才华的草包罢了,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冷冷地从莫青葵身上移开视线。 宸妃这种无礼又傲慢的样子,她前世不知见到过多少次了。 高漱玉见秦九微没有上套,心中不由恼火,出声问道:“那敢问谢世子夫人会些什么?” “夫君这般惊才绝艳,身为妻子居然什么都不会……”她弯唇冷笑,嗤道:“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高云枝拧眉,冷冷瞪向高漱玉。 说话那么呛做什么?要是吓到她的小美人,她跟高漱玉没完! 秦九微本不想搭理高漱玉。 毕竟齐王已经是强弩之末,齐王府的覆灭是早晚的事,高漱玉也嚣张不了多久。 但她也实在不能忍受高漱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侮辱她。 她目光落到高漱玉身上,声音冰冷,“我擅长丹青。”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一亮。 她唇角自信弯起,“我也擅长丹青,不如我们比一比如何?” 嫁不了谢世子,那她便要在其他地方狠狠压秦九微一头。 秦九微眼睛微眯,高漱玉还真是不死心啊。 不过她的丹青也是极能拿得出手的。 前世深宫冷寂,她学了不少东西打发时间,丹青也是在那时学会的。 倒是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一世全都用上了。 秦九微眸光微冷,应声道:“好,我答应你。” 见她答应,高漱玉眼睛更是亮了几分。 她嘴角弯起一抹恶毒的笑,“既然是比赛自然要有赌注,谁输了,谁就要给对方下跪磕头。” 秦九微自然没意见。 高漱玉挖坑给自己跳,她才不会拦着。 “砚礼,你夫人还擅长丹青呢?”高显转头问道。 他原以为秦九微只是长得好看,没想到竟还这般有才气。 高显狭长的凤眸微眯,落到秦九微身上。 谢砚礼黑眸幽深,这个……他也不知道。 “你觉得她们谁会赢?”高显挑眉问道。 说完不等他回答,他自顾自轻笑,“你肯定是赌你夫人赢。” 谢砚礼目中神色微暖,“自然。” 看到他这副样子,高显心中莫名又不爽起来。 他紧抿了下唇,故意道:“朕看倒是未必,高漱玉的丹青是宫廷画师亲自所授,朕也看过,确实是不错。” 齐王对这个女儿很是宠爱,知道高漱玉喜欢丹青,便求了他,让高漱玉进宫跟随宫廷画师学画。 秦九微的身份他也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是秦家的小庶女。 秦家找来的丹青师父,怎么能跟宫廷画师相比? 谢砚礼没说话,清冷的面容神色不显,但唇角却弯了下。 一定是秦九微赢。 高显见他不回答,心中更是烦躁起来。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就这么好? 此时他又想起刚才提到的齐王,不由记起齐王要造反的事情。 高显的脸色冷得更加难看。 最近的烦心事怎么这么多?! 高显深吸一口气,拨弄翡翠念珠的手不由加快了几分。 但心中的烦躁不仅没压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最后直接把念珠扔到手边的桌上。 第一卷 第85章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 高云枝见状,立刻吩咐人兴致勃勃地准备起来,可以看美人画画啦。 不一会,宴会正中画案依次排开,墨香在空气中氤氲。 高漱玉在位置上站定后,十分自信地提笔,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顺,每一次落笔都毫不犹豫,运笔如飞。 倒是秦九微画得很是慢,没有高漱玉显得利落自信。 高云枝原本确信秦九微一定会赢。 但见高漱玉这模样,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开始为秦九微担心。 毕竟她是见过高漱玉的丹青画的,在贵女圈都很是出名。 高云枝不禁攥紧手中的帕子,转头瞥见正在安稳喝茶的景哥儿,眉头挑起。 难道他竟丝毫不担心吗? 景哥儿确实不担心,因为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母亲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要是这件事母亲做不来,她想尽办法推脱掉。 跑得比谁都快…… “我画完了。”高漱玉自信收笔,下巴微扬高声道。 众贵女立刻围了过去。 高漱玉画的是一幅秋菊图,金黄的菊瓣在她笔下逐渐舒展,仿佛能闻到那淡雅的菊香。 菊花的形态更加逼真,枝叶的脉络清晰可见,似要从纸上跃然而出。 一贵女出声夸赞,“这菊花画得仿若天成,入木三分,郡主真是丹青妙手啊。” 众人也纷纷点头夸赞,“这颜色调配得如此精妙,浓淡恰到好处,与真菊相较亦不逊色。” “那是自然,郡主的丹青是在宫中学的,可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说着,眼神不住地往秦九微那边瞟。 众贵女见状都不由拿起帕子掩唇笑了起来。 秦九微长得好看,嫁的也那么好。 她们只有家世比她好,自然要狠狠在这上面找优越感。 高漱玉站在桌前,唇角高高扬起,眼神中满是得意和自豪。 她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神态倨傲。 等会她要秦九微向她狠狠磕头,让她认清自己卑微的身份! 即使嫁给了谢世子,她也根本配不上他! 周围贵女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全都传进了秦九微耳中。 但她听完连眼都没抬,只是专注看着自己手中的画。 不一会,她也收笔了。 “九微,你画得真好!”高云枝第一个出声夸赞道。 听到秦九微画完了,原本围在高漱玉身旁的贵女又迅速围在了秦九微桌前。 高漱玉也高扬起下巴,朝秦九微走去。 她也要看看秦九微究竟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不管她画什么,肯定没自己画得好。 高漱玉目光不屑地落在桌上的那张画纸上,但下一瞬,她立刻在原地愣住。 秦九微画的是一幅山水图,山峦巍峨耸立,气势雄浑,墨色的浓淡变化间,层次分明。 用墨浓淡相宜,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给人以空灵缥缈之感。 山体雄浑,沟壑深邃,给人以无尽的厚重之感与苍茫意境。 山脚下,一湾溪流奔腾而下,溪边的草木郁郁葱葱。与山水相互映衬,更显生机盎然。 “世子夫人,你画得真好,这幅山水画布局精巧,意境深远,实在是难得的佳作啊。”一贵女出声赞叹道。 众女虽然对秦九微多有羡慕嫉妒。但这幅画,实在是好得毫无争议,让她们不得不承认。 “没想到世子不如不仅长得这般好看,还是才女呢,” 高云枝也微微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山水图。” 不愧是她一眼便看中的美人! 秦九微嗔了她一眼,夸张了啊。 高云枝轻哼了声,她才没夸张呢,她就觉得九微的画是最好的! 长公主都夸起来了,周围人也纷纷夸赞起秦九微的画。 虽然想要拍长公主的马屁,但是秦九微的丹青画得是真的好。 她们无论怎么夸张地夸起来心也完全不虚。 高漱玉在看到秦九微画的那一刻就瞬间变了脸色。 秦九微不是秦家的小庶女吗?她从哪学来的这么好的丹青技艺? 她的丹青是由宫廷画师亲手教的,从小就学,竟然还不过秦九微! 高漱玉精致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秦九微不仅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谢世子,现在居然连她擅长的丹青都比不过她? 难道这辈子都要被秦九微压得死死的吗? 高漱玉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微微发白。 莫青葵听到别人夸赞秦九微是才女,只觉十分刺耳。 她只会作诗,不会画画。 毕竟那些诗她之前都背过,但画画是要常年积累,日复一日刻苦练习。 莫青葵心中很是不爽。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定能处处压过这群封建的古代女。 但没想到,自己竟有比不过她们的地方?! 不过只是略想了想,她很快便又重新自信起来。 呵,她何必跟这群古代人相比,她跟她们是不同。 把她跟她们放在一起都是自降身价。 莫青葵目光冷冷扫向秦九微和高漱玉, 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所有有才的女子她全都不喜欢。 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才女这个称号。 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讨厌秦九微!谁让她生得那般貌美? “世子夫人的画确实不错,但我却觉得郡主画得更好。” 莫青葵突然出声,声音高扬,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高漱玉闻言,眼睛立刻亮起。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是输掉了,但没想到宸妃居然慧眼识珠,认可了自己的才气。 “是吗?本公主却觉得九微的画更好。”高云枝微扬起下巴,和莫青葵直直对视。 别人都怕宸妃,她可不怕。 她就针对莫青葵怎么了?她看高显能拿她怎么样? 众贵女闻言,立刻面面相觑。 长公主和宸妃娘娘吵起来,她们该站哪边? 第一卷 第86章 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莫青葵感受到高云枝对她的敌意,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封建社会的蛀虫,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人人平等,自由思想! 这样的人,她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更瞧不起她! 她扫了一圈周围的贵女们,冷声道:“你们说,谁的画更好?” 贵女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的亲姐姐。 宸妃则是皇上独宠,如珠似宝地宠着。 两个又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让她们怎么选…… 长公主和宸妃的目光冷冷盯着贵女们。 就在此时,一道磁性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画?也让朕看看?” 众女猛地一惊,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出现。 高显穿着龙袍,身姿伟岸,金冠束发,袍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凤眼锐利深邃,带着些邪气。 而他紧跟着他的,是一袭红色官袍的谢砚礼。 他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如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红色鲜艳夺目,但仍被他穿出来一种清贵疏冷的感觉。 众贵女脸颊不由红了又红,一个美男旁边,是另一个美男。 整个大梁生的最好看两个男人都在这里了…… 而且还是两款完全不同类型的美男! 秦九微也转眸看去。 高显身穿龙袍,气势威仪。 但站在他身侧的谢砚礼,气场却丝毫不逊色于他。 甚至隐隐还有些压过高显的感觉…… 谢砚礼一进殿中,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秦九微看去。 两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相交在了一起。 秦九微桃花眼含笑,用嘴型轻唤了一声,“夫君。” 谢砚礼虽然没听到声音,但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耳尖不由一烫,匆匆别过头,不去看她。 大庭广众之下的,她真是的…… 景哥儿在一旁目睹一切,有些无语。 母亲不就喊了声夫君吗?父亲至于吗…… 莫青葵看到高显,眼睛顿时一亮,声音雀跃道:“皇上!” 皇上来了,就有人给她做主了! 她看谁这里还敢欺负她! 高显见到她这般单纯无邪的样子,唇角也勾起,快步走到她身侧。 莫青葵看到她便直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撅起嘴撒娇道:“皇上,你总算来了。” 贤妃在一旁看到她这副样子,简直要气坏了。 贱人!贱人!又做出这副做作样子勾引皇上! 但高显却偏偏很吃这一套,锐利的凤眼中含着笑。 “在说什么画呢?也让朕看看?” 边说着,他提步朝画案处走去。 刚才,他跟谢砚礼在不远处,她们的说话内容自然都听到了。 他原以为,青葵和秦九微二人都是才女,想必还能成为知交好友。 没想到青葵竟会觉得高漱玉的画好,还险些跟长姐吵起来了。 但他们虽听到了,却看不到两幅画究竟怎么样,自然无法评判谁对谁错。 何况长姐是他的亲姐,青葵是他真心所爱。 他自然是希望两个人能和睦相处,于是才赶忙带着谢砚礼来到这宴席上。 高显朝书案走起,谢砚礼自然也没落下。 看到缓步走近的两人,不少贵女的脸颊已经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高漱玉看到谢砚礼朝她走来,眼睛立刻亮起。 她眼睫害羞地轻眨,“谢世子,这幅秋菊图是我的。” 就连素有才女之名的宸妃都夸她的画好,说明自己一点都不比秦九微差。 高漱玉的自信心立刻又重新回来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砚礼,却发现他的神态没有任何波动。 原本松下来的心,不禁又揪紧起来。 见他久久不开口,一贵女出声问道:“谢世子,你觉得哪幅画好。” “显而易见的事,恐怕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谢砚礼冷声道。 说完,他的目光便落到那幅山水图上。 众贵女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谢砚礼性子十分冷清,极少对什么事情发表意见。 大多时候都是作壁上观,不理会不在意。 更别提这种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毫不留情的话。 她们都知道,谢世子娶秦九微是因为空悠大师的一句话,还有谢老夫人的逼迫。 这桩婚事根本不是谢世子心甘情愿的。 众贵女自然而然地认为,谢世子和秦九微也不过是表面夫妻,谢世子对她定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在的。 但没有想到,谢世子竟然会如此维护秦九微! 高漱玉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眸中含泪。 谢世子不仅选了秦九微,还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羞辱她!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高云枝则是长舒一口气。 原先她还担心呢,毕竟谢砚礼是出了名的冷脸冷心冷肺,怕他待九微不好。 但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这般护着她,看来两人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高云枝转眸看向秦九微,发现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不禁挑了挑眉。 莫青葵听到谢砚礼的回答,不服气地咬了咬唇。 转头看向高显,出声问道:“皇上,您觉得谁的画更好一些?” 她伸手指了指高漱玉的秋菊图,出声赞道:“臣妾觉得这幅秋菊图不错。” 高显顺着手指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这菊花笔触细腻入微,枝叶的描绘亦工整严谨,纹理清晰。” 高漱玉不愧是从小跟着宫廷画师学习,她的丹青却是上佳之作。 莫青葵面色一喜,皇上果然是和她站在一边的。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却又听得高显继续道。 “只不过,朕觉得,谢夫人的丹青更胜一筹。” 莫青葵闻言,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第一卷 第87章 莫青葵就作吧 高显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道:“这幅山水画布局宏大且错落有致,山峦的墨色浓淡变幻。” “而且不拘泥于一物一景的细致刻画,境界与韵味上更胜一筹。” 真是没想到,秦九微竟比宫廷画师的得意弟子画得还要好。 谢砚礼这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他没多说一个字,莫青葵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 “噗嗤——”高云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难得看到莫青葵如此吃瘪,真是乐死她了。 听到高云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声,莫青葵心中的怒意更甚了。 秦九微是谢砚礼的妻子,谢砚礼维护她,虽然恶心但也说得过去。 但高显明明听出自己站到高漱玉那一边,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夸赞秦九微。 高显是她的男人,他竟然不向着她! 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莫青葵气得柳眉倒竖,叉着腰怒喝道:“高显,你怎么能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宸妃居然敢当众直呼皇上的名字! 她们虽早知道宸妃得宠,但没想到竟得宠到了如此地步。 秦九微也没想到宸妃居然这么大胆。 上一世莫青葵也是这般不拘无礼,但还是有分寸的。 众人在时,顶多就是对着高显撒娇。 但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还要过分…… 高显此时脸色也冷了下来, 周围安静的气氛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莫青葵心口猛地一震。 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口的是什么…… 她忘记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她前世的男朋友,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莫青葵唇色瞬间一白,但是她身为现代人的骄傲,不允许她下跪向高显行礼认错。 她梗着脖子,抬眸看向高显。 高显原本气极,但看到她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心中的火气瞬间下了不少。 罢了罢了,他最爱的不就是青葵这样单纯天真的性子吗? 若是青葵和宫中其他女人一样,自己也不会喜欢她。 高显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有出言说什么。 众人见状又是一惊。 原来皇上对宸妃的宠爱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宸妃如此犯上,皇上都能毫不在意…… 高云枝冷哼一声,莫青葵就作吧,早晚把高显对她的喜欢作没!看她到时候怎么办! 转眸看向一旁暗自垂泪的高漱玉,呵,还有个人没收拾呢。 “现在皇上和谢世子都觉得是九微的山水图更好。” 高云枝笑意盈盈地看向高漱玉,“永宁郡主,你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吧。” 她轻轻歪头,笑看着她,“输的人要干什么来着?” 高漱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她自然记得,输的人要向对方下跪磕头。 但立下这个赌约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秦九微能赢的! 原本想要用这个来羞辱秦九微,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害了自己。 高漱玉眼中满是倔强和不甘。 她可是皇室中人!怎么能向秦九微这样一个小官之女下跪磕头!简直屈辱! “皇上!”她猛然抬头,声音中满是倔强与不甘。 “臣女虽然输了此次比试,但臣女可是皇上您的亲堂妹的,向他人下跪磕头行礼实在是有损皇室颜面啊!” 高漱玉眼中泪光闪烁,似在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皇室?堂妹? 高显面容冷峻如霜,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 若是她父亲齐王顾念血缘亲情,就不会造反。 现在跟他说这个?实在是可笑。 他声音冰冷刺骨,“既然输了比试,就当遵循赌约,皇室中人不能这般毫无诚信与廉耻。” 高漱玉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漱玉缓缓地转过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缓步朝秦九微方向走去。 她眼中满是不甘,眼神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脸。 谢砚礼注意到她的眼神,清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他冷不丁睫一抬,其下冰玉一样的眼瞳幽黑向她望去。 “永宁郡主动作如此缓慢,莫不是在拖延时间?” 高漱玉咬着唇,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额头缓缓低下,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庞两侧。 “是我技不如人。”她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几不可闻却充满怨恨的声音。 秦九微眉头动了动。 自己这一天,先是受了秦乐安的下跪磕头,现在又是高漱玉的下跪磕头。 她竟有种自己变成长辈老祖宗的感觉…… 不过心里还是很爽的,也算报了当时高漱玉下春药的那一仇。 高显对这样的场面兴致缺缺,转眸又看向了秦九微的那幅山水画。 但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秦九微的这幅画……怎么有些孟拂的影子。 可是孟拂是宫廷画师,他们怎么可能会认识? 高显转眸,看向秦九微的目光不禁幽深了几分,还带上了几分探究。 莫青葵注意到高显的目光,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危机感。 她知道高显的心在她这里,对待宫中其他的女人一直都是漠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这般感兴趣。 不过她转眸看到旁边的谢砚礼,瞬间安下心来。 秦九微已经成婚,高显再怎么样也不会夺臣妻吧。 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但心中的隐隐还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不安。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秋日宴结束了。 众贵女纷纷朝宫门外走去,她们的马车都停在了宫门口。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以乌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马车四角挂着精致的琉璃灯盏,灯内烛光摇曳。 马车在贵女们面前停下,随着马车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是驸马爷啊!” 高云枝看上的男人,长相自然是不会差的。 陈怀知生得很是俊朗,剑眉之下,星目含情,那目光犹如春日暖阳下的柔波,温润且深邃。 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身姿也很是挺拔,穿着一袭织锦华袍,温润贵气。 但秦九微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第一卷 第88章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看到陈怀知,众贵女的眼睛不由一亮。 “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驸马,没想到长得如此好看。” “虽不比不上皇上和谢世子,但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啊。” “你这话说的,整个大梁都恐怕再难找出第三个容貌可以跟皇上和谢世子相较的人了。” 高云枝走在秦九微身旁,看到陈怀知立刻出声道:“驸马,你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话语中满是按捺不住的欢喜,紧接着便快步朝陈怀知走去。 陈怀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上前轻轻握住高云枝的手。 他的手修长温暖,高云枝双颊也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晕。 “公主,参加宴会辛苦,你腹中还怀着孩子,我在府中实在是不放心,便乘马车来接你回府。”他的声音温柔悦耳。 高云枝听着他的话,心中也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原本就带着红晕的脸颊愈发娇艳起来,她嗔了陈怀知一眼。 “你就爱说这些贴心话,参加宴会能有什么累的。” 周围的贵女们以及侍从们,目睹着陈怀知对长公主的贴心爱护,皆不禁微微露出艳羡的神色。 “驸马爷对长公主殿下,当真是情深意重呐,长公主来参加宴会都这般不放心,要亲自来接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可怀着身孕呢,自然要多加小心才是。” “长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可真好。” 不同于众人的艳羡,秦九微看向陈怀知的目光中满是冷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云枝的! 当年云枝在难产而死,她心痛不已。 回过神来之后觉出不对,云枝这一胎她是问过太医的,非常平稳,按理说是不会难产而死的。 她心下生疑,暗中调查之后知道,竟是陈怀知买通了接生产婆,害死了云枝! 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要杀了他!她要杀了他!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一旁的谢砚礼还是注意到了,黑眸幽深地看向她,出声道:“怎么了?” 这一道珠玉磬竹般的声音把秦九微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 她抿了抿唇,“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现在她手中没有证据,云枝对陈怀知又信任有加。 直接说出来云枝想来是不信的,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让陈怀知心生警惕,以后伪装得更深了。 她需要先稳住,先暗中查清…… 高云枝走后,秦九微和谢砚礼,景哥儿三人也坐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朝着平阳侯府驶去。 秦九微实在是累坏了,今天一天的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 此时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原本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谢砚礼身上那股清冷檀香味也丝丝缕缕地缠绕住她。 让她莫名产生一种安心感。 秦九微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 最终,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枕头,缓缓靠了上去。 谢砚礼只觉肩膀突然微微一沉,他不由一怔。 但很快,一股清甜的淡香萦绕上他的鼻尖,谢砚礼的唇角不由轻弯。 一旁目睹的景哥儿:……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轻轻咳了一声,谢砚礼转眸向他望去。 景哥儿紧抿了下薄唇,声音干巴巴道:“马车里面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谢砚礼反应,便直接掀帘出去了。 他原想着直接出去,可这样实在有些无礼。 不然他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谢砚礼顺势转眸,看向旁边的秦九微,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很沉,想来是真的累到了。 秦九微睡着时,白嫩的小脸格外恬静,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 脸颊也微微泛着红晕,粉粉嫩嫩的,透着一种娇憨,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 谢砚礼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心头莫名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满足感,像是某种缺失已久的东西突然被填满。 —— 皇宫,凌烟阁。 灯火影下,高显半卧在榻上看书,衣袍微敞,显得慵懒华贵。 凤眼微微垂着,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 莫青葵眨眼看着他,耳尖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不愧是她选中的男人,长相是真的没的说,放在现代完全可以拉去当明星了。 而这样的男人,现在正深深爱着她,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人。 但突然间,莫青葵想到今天高显看秦九微的那一眼,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皇上。”她出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些冷意。 高显眉眼不抬,目光仍看着手中的书卷,随口淡声道:“爱妃,怎么了?” 莫青葵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了些,直接上前,从高显手中夺走了书卷。 “你怎么了?”高显眉头皱起,声音也有些不耐烦。 莫青葵撅起小嘴,十分委屈道:“皇上,你之前答应过我,会为我遣散后宫,你什么时候办啊?” 她眼眶一红,“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高显眉头拧紧,目有掩饰不住的疲色。 “青葵,不是朕不想,而是现在实在办不到。” 他要如何向她解释世家掣肘,祖宗成法,朝堂局势? 他虽是皇帝,可是登基不满三年,世家大族更是盘根错节,互相勾结。 后宫和前朝更是根本分割不开的。 莫青葵根本不信他说的话,她腾地从贵妃椅上站起。 朝他大声道:“你骗人!你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你的!你怎么可能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莫青葵根本无法忍受高显身边有别的女人 在她看来这就是出轨! 她用力将手中的书卷扔在地上,吼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高显此时脾气也上来,他站起身,神色冷峻如冰。 第一卷 第89章 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够了!朕虽然宠你,但也不能因你一己之私就罔顾大局。朕办不到你说的这般荒唐之事,不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不休!” 他遇到青葵之后,再没宠幸过后宫中的任何女人。 但她怎么越来越过分了!如今还这般说他! 高显冷着脸,直接甩袖而去,大步离开了凌烟阁。 见他就这样走了,莫青葵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她抬手一挥,将身旁桌上摆放的一只精致瓷瓶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瓷瓶瞬间摔得粉碎,瓷片四溅,在寂静的宫殿内发出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又冲向一旁的博古架,伸手胡乱地将架上的古玩玉器、珍奇摆件一一扫落。 莫青葵边摔东西边咒骂。 骗子!全都是骗子!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高显回到养心殿,心中仍满是怒意。 面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额上青筋颤抖。 一旁侍候的林公公见状立刻出声道:“皇上,您别动气,宸妃娘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一向是都是这般……” 口无遮拦。 想了想,林公公又默默把这个词给咽了回去。 转而劝道:“宸妃娘娘年纪还小,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还小?高显冷哼一声。 秦九微和她的年纪一般大,也没和她这样!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高显不由一怔。 自己怎么又想起秦九微了。 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高显目光落到面前的书卷上,不由想起今天秦九微画的那幅画。 他抿紧薄唇,低声吩咐了林公公几句。 林公公听完先是一怔,但很快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 马车朝着侯府缓缓驶去。 车身轻微的颠簸让秦九微从睡梦中渐渐苏醒。 她先是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意识还在混沌之中,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头似乎正靠着一个什么东西上。 这东西不软不硬,靠着很是舒服,还有股清冷檀香味。 清冷檀香味声…… ?! 秦九微猛地惊醒,转眸直接对上了谢砚礼冷黑的眸子。 她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我……我怎么睡着了?”她的声音不似以往黄鹂般的清脆,而是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慵懒和难为情。 她微微别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谢砚礼勾唇,缓缓道:“是你太累了。” 说着,突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那手离她越来越近……秦九微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倚去。 但那手很快便停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出她的发丝。 秦九微心中一颤,原来,是帮她理头发。 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出声问道:“那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谢砚礼撩开车辆向外看了眼,“快到侯府了。” 秦九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人目光对视后,又很快错开。 马车内的气氛在秦九微醒来后,就变得有些微妙…… 此时,谢砚礼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各种精美的点心。 “我吩咐厨房准备的。”谢砚礼转眸看向她,“吃吗?” 秦九微本想推辞,但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的脸不由涨红起来。 这时,马车突然驶过一个小坑洼,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秦九微一个不稳,向前扑去,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秦九微心跳如鼓,她抬起头,目光与谢砚礼黝黑的眸子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马车的摇晃声和两人急促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很快,谢砚礼缓缓松开紧紧箍着她的手。 秦九微也坐直身子,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由气氛浓郁,再慢慢飘散,留下满地的不可言说。 马车稳稳停在侯府门前,车帘还未及完全掀起,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欢快的小鹿般直朝着马车奔来。 秦九微刚踏出马车,一个小团子就直接扎进她怀里,两只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腰,小脑袋一直蹭来蹭去的。 “母亲!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珏哥儿了~” 珏哥儿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秦九微今天一天都没见到珏哥儿,此时也很是想念,立刻俯下身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母亲怎么会不要珏哥儿呢,母亲也很想珏哥儿呢。” 春哥儿在一旁暗笑,“母亲不知道呢,珏哥儿回来没见到你和父亲,一直哭闹不停,连晚饭都没去主院吃。” 珏哥儿朝春哥儿哼了声。 大哥就知道在母亲面前败坏他的名声! 他才没有哭闹不停呢!他只是哼哼了两声罢了!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珏哥儿的小脸。 “珏哥儿这么想母亲啊?” 珏哥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想可想母亲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得这里痛痛。” 秦九微被他逗笑,伸手戳了戳他的小鼻子,“你可真是小鬼灵精。” 珏哥儿见母亲开心,立刻扬起小脸,眨巴着葡萄般的墨玉眼。 “那今晚小鬼灵精可以跟母亲一起睡觉觉吗?” 景哥儿此时终于明白了,原来三弟在这等着呢…… 他淡淡扫了一眼珏哥儿。 三弟的脑子全用来想着怎么跟母亲撒娇了。 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秦九微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弯唇道:“当然可以。” 她最近也没有跟珏哥儿一起睡觉了,都有点想念怀中有个肉团子的感觉了。 珏哥儿闻言顿时兴奋得又蹦又跳。 但还没等他高兴一会,谢砚礼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行,珏哥儿你已经四岁了,要学会自己睡了。” 他眸子冷黑地看向珏哥儿,一副严父的模样。 珏哥儿张了张嘴,原本明亮闪烁的大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嘟囔着:“不要嘛……” 之前父亲明明都是不管的,他又不是没跟母亲一起睡过。 怎么现在突然管起来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四岁…… 春哥儿见一向靠撒娇无往不利的三弟,如今居然吃瘪了,开心地轻轻哼了声。 就是嘛,都多大,怎么还能跟母亲一起睡。 景哥儿神情淡漠,真是无聊。 秦九微没想到谢砚礼居然会突然说这个,当即转眸看向他。 第一卷 第90章 恨恨地撅起小嘴 谢砚礼眸子冷黑,对上秦九微的视线后轻微地缩了一下,又缓缓移开。 之前秦九微带着珏哥儿一起睡他是知道的。 那时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还觉得两人应该多相处。 也说明秦九微待珏哥儿很好,珏哥儿也已经完全接纳她了。 但现在他发现,珏哥儿有点太黏秦九微了…… 这让他心中莫名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爽感。 谢砚礼紧抿薄唇,没想到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心态居然能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秦九微见谢砚礼神情严肃,一副无可商量的样子。 她心中不由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宠珏哥儿了? 最终,珏哥儿没有如愿跟秦九微一起睡,而是被赵嬷嬷带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秦九微。 秦九微有些不舍,但还是狠下心来。 没有得到回应的珏哥儿恨恨地撅起小嘴,心中十分不满。 哼!父亲就是故意的! 父亲不能跟母亲一起睡,就也不让他跟母亲一起睡! 欺负小孩!过分!太过分了! 送走珏哥儿后,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 看到他清冷如玉的俊脸,脑中不由想起刚才在马车上那一幕,白嫩的双颊再次染上绯红。 她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夫君也早些安息。” 谢砚礼眸子冷黑,轻轻应了一声,“嗯。” 秦九微转身,谢砚礼的目光跟着紧锁住她。 直到那抹娉婷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了书房。 翌日,长公主府。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高云珠一早上听到下人通传,很是惊讶。 她同高显的姐弟关系虽然不错,高显也经常差太监给长公主府送赏赐。 但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早,而且来的还是他近身时候的林公公。 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弟弟皇位还没有坐稳,高云枝不禁有些忧心,快步朝着主屋厅堂走去。 但因为她有孕在身,也不敢走得太快。 林嬷嬷在一旁小心扶着,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李公公见到高云枝,立刻俯身请安,“见过长公主。” 高云枝见李公公神色如常,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心中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 她朝李公公点了点头,问道:“皇上差你前来所为何事?” 李公公恭声道:“皇上说,想再看看昨日谢世子夫人的那幅山水图,听说这幅图在公主这,于是特地派老奴前来取画。” 高云枝眉头微拧。 昨日秋日宴结束后,九微的山水图确实是被她收走了。 高显一大早派近身太监前来,居然只是为了要一幅画? 他看着也不像是个多么爱画之人啊? 高云枝心中很是不解,但还是吩咐了身边侍女去取画。 李公公拿到了画,很快便离去了。 昨晚皇上原是准备让他直接来公主府,还是他劝皇上长公主有孕在身不能扰她休息,这才作罢。 但还是命他今天一大早就来长公主取画。 他心中其实也很是不解,皇上平日连如意馆都不去,怎么现在对一幅画这么在意? 李公公走后,高云枝坐在椅子上,脑中还想着刚才的事情。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公主。”陈怀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高云枝很快回神,转眸看向他,温声道:“怎么了?” “公主,我今日恐怕不能在家陪你了,李尚书邀我去参加诗会,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邀我了,实在是推脱不掉。” 高云枝闻言,原本亮晶晶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大梁并没有驸马不能做官的规定,如今陈怀知在工部任侍郎。 今日是他难得的休沐,高云枝原想让他在家中陪陪自己。 但他都开口了,高云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去的也是诗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抬起白嫩的小脸看向陈怀知,温声道:“那你早些回来,孩子也想他父亲多陪陪他。” 陈怀知温柔弯唇,“公主放心,我一定早些回来。” 高云枝点头,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林嬷嬷开口叹道:“公主,你实在是善解人意。” 就说那齐王府的永宁郡主,不过是个郡主,每天在京城骄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家公主可是长公主,太后的亲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无论对驸马多么骄纵苛刻都不为过。 可公主偏偏这么善解人意,不仅将长公主府的产业交给驸马爷打理,对他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干涉。 唉,那些男人可没多少这么对妻子的,三妻四妾娶个不尽,长公主却从始至终守着驸马一个。 高云枝弯了弯唇,“我们是夫妻,互相尊重都是应该的。” 陈怀知当年虽是进士出身,但并没有高中三甲。 高云枝看上他,是因为他长得好,人品也贵重。 “而且如今,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 说着,高云枝垂眸,神情温柔地抚了抚肚子。 “孩子啊孩子,你要快些长大,等你长大了,母亲会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父亲母亲也会陪着你一起长大,父亲母亲都很爱你的。” 林嬷嬷在一旁看着高云枝脸上温柔的笑意,自己也不禁弯了弯唇。 只要长公主开心便是好,也希望驸马爷对得起长公主这份爱意。 另一边。 陈怀知转身之际,原本温柔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他走到长公主府门口,坐上马车后,冷声吩咐道:“去老地方。” 车夫恭敬颔首,马车缓缓驶出。 在马车走上朱雀街时,车夫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对着马车内低声道:“公子,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不知道是谁……” 陈怀知目光阴鸷,冷声:“甩掉。” 车夫颔首,接着便用力挥起手中的马鞭。 清澜院。 “什么?跟丢了?”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派出去的小厮颔首,额头上渗出冷汗。 “回少夫人,驸马爷的车夫非常警觉,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紧接着便钻到巷子里,那巷子曲折非常,七拐八拐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等我们再找到时,只剩下空荡荡的马车,驸马爷已经不知去向了……” 秦九微目光冷冽,攥着丝帕的手一紧。 第一卷 第91章 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没想到陈怀知的防备心这么重,还请了高手护卫当车夫…… 他究竟想要去干什么? 请如此高手护卫,定花了不少银子。 陈怀知不过布衣出身,家世并不显赫,若不是当上驸马,哪来这种好日子过。 云枝一向是出手阔绰,给陈怀知的钱肯定不少。 陈怀知花着云枝的银钱,心中却想着如何害死她! 甚至他用来买通产婆的钱都是云枝的。 他用云枝的钱,害死了云枝! 这个男人……实在是恶心至极!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用指尖拼命掐着手心才勉强克制住自己。 “小姐,现在怎么办?”小荷一脸担心地问道。 她们的行动都已经被驸马爷察觉了,以后恐怕更难办了。 秦九微眼神凝了凝,声音缓缓道:“陈怀知请了高手护卫,若是我们想知道他去干嘛,就要找到武功更高强的人……” 小荷眉头紧皱,“可是我们找来的,已经是清澜院武功最高的守卫了。”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还有一个人……” “谁啊?”小荷出声问道。 晚上,书房。 “夫君。”秦九微的声音不似之前黄鹂般清脆,而是放得又软又娇。 谢砚礼听在耳中,不由觉得喉间一紧。 他抬眸看向她,发现秦九微今晚跟以往很不一样。 她穿着长衣广袖,腰间系着丝带,更显得腰肢细软,身影窈窕, 美人唇红肤白,眸光潋滟,正扬目望着她,何等昳丽动人。 她脸上的笑也是温柔的仿佛能掐出一汪春水来。 谢砚礼眼睛微眯。 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眉头微动,轻应了声,“嗯。” 秦九微抿了抿粉唇,心中不由一紧。 她都做出这副娇态了,他竟还是这般清冷不近人情…… 以前,她可以很自然向谢砚礼开口请求一些事情,因为她为的都是府中的事,为了三个孩子。 但这件事,是她自己想做的,与侯府无关,甚至可能还会牵连到侯府。 所以秦九微的心虚得很,开口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云枝,她还是袖中的小拳头握了握,鼓起勇气开口。 “夫君,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谢砚礼冷黑的眸子看向她,淡声问道:“什么事?” 秦九微有求于人,心中更是一虚,身形不自然地动了动。 谢砚礼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抬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秦九微又在心中劝了自己几句,声音轻轻地开口。 “我想,我想借你的暗卫用一用。” 她知道谢砚礼是有暗卫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朝中要事,这些政要机密,都是需要暗卫去处理。 但她不知道,谢砚礼会不会愿意借给她自己的暗卫,毕竟暗卫…… 还没等秦九微思索完,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冷好听的声音。 “好。” 秦九微蓦地抬头,他回答得太过爽快了,她一时也懵住了。 “夫君……你都不问问我,要暗卫做什么吗?” 谢砚礼淡声道:“不用问,你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 因为……他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 秦九微拿暗卫去干什么,暗卫回来都会向他一一禀报。 他根本不需要问。 秦九微却不知道谢砚礼在想什么,心中某一瞬间被触动了。 但这种感动不过一瞬,紧接着她的脑子便开始思索怎么布局…… 晚上,皇宫。 高显看着面前的山水图,眉头紧拧。 他这是在做什么?简直荒唐! 高显把面前展开的山水图重新卷好,扔到一边。 他伸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一旁的李公公见状出声禀报道:“皇上,宸妃娘娘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 高显抬起眸子,冷声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在用绝食逼朕吗?” 李公公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想来宸妃娘娘没有这个意思,听侍女说,宸妃娘娘在宫中哭了一天,哭得实在吃不下去东西,想来不是故意绝食的。” 她……竟哭了一天。 高显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薄唇紧抿起来。 他不由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争吵。 确实,若是她和后宫中的女人一样乖顺无趣,他也不会喜欢她。 青葵有青葵的好,他既喜欢她的好,同时也要接受她的脾气。 三年前,他刚登基不久,路过御花园时,青葵就像个天上仙子般突然出现。 说出来的话也是他从未听过的。 他调查不出青葵的任何身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可他爱上了她,便强行将她留在宫中。 如今,青葵无依无靠地一个人在宫中,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高显的心不由就软了下来,“罢了,让御膳房做些她素日喜欢吃的,送过去。” 李公公颔首,“是,老奴这就去办。” 他就说,皇上和宸妃娘娘虽然吵架,但是皇上心中还是非常记挂宸妃娘娘的。 李公公顺势出声问道:“那今晚,皇上要不要去凌烟阁?” “不去。”高显毫不犹豫出声打断。 他虽然心软,但这次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就向她低头的。 这次吵架分明是青葵的错。 而且他是皇上,要低头,也不是他低头!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皇上刚才派人送来了好些您素日爱吃的东西,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出声劝道。 莫青葵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 “不过一些吃的而已,有什么啊?他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说着,莫青葵哭得更厉害了。 她在现代长大,接受的就是谈恋爱时男女一对一忠贞的思想。 现在让她突然接受封建男人的一夫多妻,她怎么接受得了?爱一个人就是有占有欲的! 而且之前高显答应过她的,等他坐稳皇位就遣散后宫。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等来的竟然是他跟她吵架…… 他根本不爱她呜呜呜…… 侍女看着莫青葵痛哭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叹气。 皇上终究是皇上,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是娘娘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 翌日傍晚。 陈怀知坐着马车从长公主府出去。 他身后不远处,几个蒙面暗卫悄悄跟了上去。 第一卷 第92章 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马车在一处小巷口停下。 陈怀知走下马车,转头朝四周望了一眼。 见四下无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昨日发现有人竟悄悄跟着他,于是今日出来便更加小心。 足足在外面绕了三圈才来这里。 但跟踪他的人是谁呢?陈怀知眉头紧拧起来。 难道是高云枝起疑心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随即便被陈怀知打消了。 高云枝那个蠢货,哪里会察觉到。 一孕傻三年,他玩弄她实在是轻而易举。 陈怀知目光落到面前紧闭的木门上,原本冰冷的眸色顿时变得温柔起来。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陈怀知快步走了进去。 屋中。 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正在窗下绣花。 陈怀知走进屋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紧接着猛地一伸手,环住了女子的细腰。 “哎呀,你吓到人家了。”柳娘立刻娇嗔一声。 陈怀知轻笑,身体也随之贴了上去,“怎么?不想我吗?” 柳娘羞红了脸,转过身来看着他。 秀眉皱起,语气埋怨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提到这个,陈怀知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嗤道:“她嘴馋,非要吃长宁街的酸枣,别的都不行,只想这个,事真多。” “不过也因为这个,我可以借口给她买酸枣出来找你。” 他伸手捏了捏柳娘的小脸,调笑道:“她还觉得我贴心呢。” 柳娘害羞地在他怀中扭来扭身子,“不要捏人家的脸。” 陈怀知最爱她这副娇态,当即伸手往下摸去。 嘴上难耐道:“好柳娘,快让我摸摸。” “那女人现在怀孕了,什么也干不了,实在没趣。” 柳娘听到陈怀知语气中对高云枝的不屑,眼睛当即得意地眯起。 长公主又如何,身份再高贵又怎么样?她的男人现在不还是在她这。 一个女人,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握不住,实在是废物。 柳娘伸手垂了一下陈怀知的胸口,半推半就地倚到了他怀中。 陈怀知弯唇,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 纱幔轻动,红浪翻滚。 片刻后,柳娘气喘吁吁地倚到陈怀知怀中,手指在他胸膛上摩挲着。 “怀知哥哥,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咱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她抬起头,目光含泪道:“柳娘也想名正言顺地陪在你身边……” 陈怀知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柳娘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到时给那女人接生的产婆,等到她生产之时,暗中手脚,到时一尸两命。” “那女人是皇上的唯一的嫡亲姐姐,两人关系极好。” “等她死后,我装得难过痛心些。皇上出于对她的愧疚,定会对我极尽补偿,到时候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整个长公主府也会是我的。” “到时候我便把你接到身边,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女人!” 柳娘听完,眼中竟是崇拜,“怀知哥哥,你真是算无遗策,好厉害。” 她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可以把皇室都算计在内。 柳娘的小脸不由又红了起来。 陈怀知勾了勾唇,当时他春闱,他并没有考进前三甲,但那又如何? 傍上了公主,他过得可比状元好多了! 柳娘是他两年前在街上救下的,当时他便看中他貌美。 高云枝不让他纳妾室,抬通房,那他便在外面养外室。 一个堂堂大男子,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简直可笑! “你的银钱可够使?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些。” 陈怀知得意道:“她现在怀孕了,长公主府的店铺田产现在都归我管,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柳娘眼睛一亮,朝陈怀知又贴近了几分。 “怀知哥哥,你真的是太有本事了,真是男子汉。” 陈怀知轻笑一声,俯身又朝柳娘压去。 晚上,清澜院。 “少夫人,属下亲眼看见驸马爷走进小院,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接着又去长宁街买了酸枣。”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紧皱起。 “什么小院?里面住的是谁?” 黑衣人禀报道:“属下后来去探查过,里面住的一个女子,叫柳娘,生得貌美,出手也很大方。” “周围邻居也说,经常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附近,待上一两个时辰后便走了,听描述,正是驸马爷的马车。” 他每说一个字,秦九微握着扶椅的手便收紧一分,最后直接握得骨节发白。 为什么陈怀知要请高手护卫,为什么他要买通产婆?! 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秦九微气得浑身发抖,心中怒意再也憋不住。 她咬牙切齿地怒道:“他竟然敢在外面养外室?!他怎么敢?!” 云枝怀着身孕那般辛苦,他竟然敢这么对她! 为了一个外室,要谋害发妻!谋害公主! 这个男人,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秦九微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却似浑然不觉疼痛。 小荷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么生气。 她家小姐情绪一向稳定,鲜少有如此激烈的时候。 一时间她也慌了神,心中不由愤慨。 真没想到,驸马爷居然是这样的人! 此时,一个小黑影站在屋外。 听到这里时,葡萄般的眼睛顿时瞪大。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小黑影立刻吓得跑走了。 宋嬷嬷此时最平静的一个,男人大多都是这副嘴脸,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长公主……” 秦九微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闻言眉头立刻拧紧。 她抿了抿唇,“如今公主她怀着身孕,若是知道此事,我担心可能会影响胎儿,有滑胎的风险……” “但如果不告诉她,我更是担忧。” 她现在每日呆在清澜院,打理家事,照顾孩子们。 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云枝身边。 即使她能解决接生婆的事,但云枝现在对陈怀知毫无防备,谁知道陈怀知会不会再想出什么阴招。 只要陈怀知呆在云枝身边一天,她便不放心。 “这件事,要让长公主知道。”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去办。 第一卷 第93章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 长公主府。 “公主,酸枣买回来了。” 陈怀知阔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柔至极的笑意。 他将酸枣递给旁边的侍女后,上前搂住了高云枝的细腰。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高云枝皱眉道。 不过是去买了个酸枣,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都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怀知声音温柔悦耳,“碰到了尚书大人,便闲聊了一会,公主不会生气吧。” “我也想早些回来陪公主,但尚书大人如今是我的上级,我虽是驸马,但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高云枝心中原本很是不满,但在他的温声解释中,那点不满很快便散去了。 她点了点头,心下不疑有他。 现在陈怀知不过是侍郎,遇到尚书自然要有礼些。 她抿了抿唇,过几日,她要跟皇上说一下,给陈怀知升一下官。 “怀知……” 她抬起小脸看向怀知,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陈怀知打断了。 “公主,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恐怕不能陪你了。” 高云枝眼中闪过失落,她想让他多陪陪他。 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弯唇道:“好,你去忙吧。” 驸马有上进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自己当然不能阻拦他。 看着陈怀知离去的背影,高云枝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 她刚在似乎在陈怀知身上闻到了脂粉香。 这个想法如惊雷一般在她脑中炸响。 但紧接着她便用力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 陈怀知答应过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不纳妾,无通房。 他们成婚三年,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高云枝轻叹一口气。 自己实在是孕中多思,怎么能怀疑枕边人呢? 她现在怀着身孕,要时刻注意身子,安胎为重。 原先最喜欢的打马球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如今只能成日呆在屋中,或者去院中散散步,实在无趣。 难怪自己会多想呢。 高云枝眉头微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转头吩咐道:“明日你递个帖子到平阳府,邀世子夫人前来一聚。” 有她的小美人陪陪她,兴许会好点吧。 晚上,清澜院。 谢惊春大步朝自己屋中走去。 突然看到一个小人坐在台阶上,小脸皱成一团。 谢惊春剑眉一挑,这不是谢珏吗? 他阔步上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谢珏的后脑勺。 “怎么了?在这一个人发呆,出什么事了,跟你大哥我说一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珏一个小孩,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晚膳没吃到自己好吃的,再不济就是被夫子骂了。 谢珏转头,一向带笑的小脸此刻满是严肃。 见状,谢惊春原本上扬的唇角也不由僵了僵。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完蛋,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谢珏扁着小嘴,正要开口哭诉,却突然被谢惊春呵止。 “等一下,你先别说,咱们去找母亲。” 反正不管什么事,母亲总有办法。 “不行,不能去找母亲!”谢珏立刻道。 他眼眶此时红了起来,“这件事情,就跟母亲有关的……” 谢惊春紧抿着唇,“我们现在去找谢景,等会再说。” 事情看起来很严重,感觉需要动脑子,他估计做不来。 还是让二弟来想办法…… 片刻后,谢景屋中。 “什么事?说吧。”谢景淡声问道。 谢惊春坐在椅子上啃苹果,也抬眸看向正中的那个小人。 谢珏见两个哥哥都在,没忍住,直接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大事不好了!母亲生气了!” 母亲生气了? “不可能吧。”谢惊春下意识道。 自从母亲嫁到侯府,他还从未见过母亲生气呢。 谢珏抽抽噎噎道:“就是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我在外面全都听到了,绝对没有听错。” 谢景温声道:“三弟你先别哭,你先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谢珏打了个哭嗝,缓了缓道:“我听到母亲非常生气地吼道,他居然敢在外面养外室!” 接着抬眸看向谢景,“二哥哥,外室是什么意思啊?” 谢惊春嗤笑,很快道:“在外面有个家的意思呗。” 说完他顿了顿,“那这个他指的是谁?”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三人同时大眼瞪小眼。 该不会是指父亲吧! 父亲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谢珏从谢景房间中出来,迎面便看到谢砚礼。 他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不像往常那样扑到谢砚礼面前撒娇,而是抿紧小嘴唇。 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父亲。”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父亲欺负母亲!惹母亲那么生气! 他以后再也不会对父亲笑了!哼! 谢惊春心中也有火气,见到他压低声音唤了声:“父亲。” 说完,不等谢砚礼回答,便直接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莫名其妙被两个孩子针对的谢砚礼:…… 嗯?发生什么事了? 翌日,长公主府。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内室的地上,形成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高云枝和秦九微相对而坐,旁边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发钗。 “试试这个。”高云枝拿起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钗,将发钗插到她鬓间。 高云枝眼睛一亮,“你戴这个好看!红宝石艳丽,很是衬你!” “再试试这个。” 说着,高云枝又拿起玉质的雕花发钗,轻轻别在秦九微另一侧的发间,歪着头欣赏,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你戴这个也好看!” 美人就是美人,戴什么发钗都好看。 打扮美人便更是好玩了! 接着,她又拿起一支缀满珍珠的银钗上,迫不及待地将银钗插入秦九微的发髻。 秦九微无奈轻笑,任由高云枝打扮自己。 前世时,她虽然和云枝交好,但因为她在宫中,有诸多限制。 鲜少有这般随意闲谈的时候。 高云枝大手一挥,声音轻悦道:“你戴这些都好看,就都送给你了。” “啊?”秦九微不由一怔。 长公主府上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且说那银钗上的珍珠,每个都是南海产的,价值贵重,更别提那和田玉和红宝石了。 但她知道高云枝的性子,她最喜欢的就是给她各种东西…… 秦九微颔首福身,“好,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公主。” 高云枝轻笑,“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要不说她跟小美人合得来呢,以往她赏赐时,各个三推四请,实在无趣极了。 秦九微看着高云珠含笑的脸,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公主这一个胎,可还安稳吗?” 第一卷 第94章 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高云枝捏起桌子上的一个酸枣,吃完后抚了抚肚子,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孩子很乖,没有怎么闹我。” “府医也说这一胎很是安稳,到时候定能顺利生产。” 府医?秦九微闻言眉头皱起。 她不信任长公主府的府医,现在长公主府几乎都由陈怀知掌管。 难保他不会买通府医,暗中做什么手脚。 “要不再请御医前来看看吧,也好更安心些。”秦九微出声道。 高云枝觉得有些麻烦,毕竟府医每天都会为她请平安脉。 她动了动唇,想要出声拒绝。 但看着秦九微波光潋滟的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不过是多看个大夫,也没什么。 她转头吩咐道:“去宫中请个御医来。” “请林安林太医。”秦九微接着道。 高云枝惊讶,“你竟还认识御医?” “不算认识。”秦九微轻笑,“前段时间春哥儿生病,林太医来瞧过,他治得很好。” 提起这个,高云枝好奇问道:“你那三个养子,如何?” 到底是半路开始养的,她有些担心他们会相处不好。 提到孩子,秦九微声音也不由放轻了些,唇角也弯了弯。 “都是极好的孩子,乖巧又孝顺。”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着,高云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看向她,“我也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高云枝捏起桌上的酸枣递到秦九微面前,“你可要尝尝这酸枣吗?” “这是昨日怀知他特地出府给我买的,他对这个孩子真的很上心,成婚三年了,他对我还像刚开始那样。” 秦九微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意,心中更是酸涩难过。 这酸枣……是昨日陈怀知和外室私会后,回府路上买的。 若是云枝知道一切真相,还会想要这个孩子吗? 半个时辰后。 林安将放在高云枝手腕上的帕子拿下。 “公主放心,这一胎很是安稳。” 高云枝闻言转头朝秦九微眨了眨眼睛,唇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一胎很安稳的。” 秦九微点了点头,她想要扬唇笑一下,却发现实在勉强。 云枝越开心,她心中便越闷痛。 秦九微找了个借口,便起身离开了。 但临走时,朝林太医使了个眼色。 林太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九微的意思,跟着她前后脚离开了公主府。 马车里。 面对林安,秦九微不自觉就恢复到了前世的身份,那个掌管后宫大权的德妃娘娘。 “说实话,长公主这一胎,究竟怎么样?” 林安这还是第一次私下同世子夫人说话,闻言不由一怔。 世子夫人对他说话时的语气,怎么这么熟稔,还隐隐带着命令的味道。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由自主便想要听她的。 他恭声道:“回世子夫人,长公主这一胎确实是很安稳的。” “如今已经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时期,只要不是太大动作,是不会有事的。” “而且长公主也很是注意养胎,胎像很是平和。” “如果让她知道……”秦九微顿了顿,“一些不太好的消息,会不会对她影响孩子……” “这要看是什么消息了。”林太医立刻道。 但看到秦九微略冷了脸色,便知这不是他该问的,随即改口。 “长公主胎像稳固,情绪即使有大波动,也无妨。” “若是实在担心出现意外,可以多备一碗保胎药。”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下已有了思量。 晚上,清澜院。 “小姐,如今我们怎么办?”宋嬷嬷出声问道。 秦九微重重叹了口气,用指尖轻轻压了下跳动的眉心。 “看样子,云枝对陈怀知很是喜爱,也很是信任,若是我们直接告诉她真相,恐怕她是不会信的。” “只能让她亲眼看见,才能真的心死。” 只有远离陈怀知,才能救下云枝…… 但好在,云枝这一胎是安稳的,她也能稍稍放心些。 如此,她也可以安心设局了…… “小姐。”小荷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来泡一下手,休息休息吧。” 小荷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实在是辛苦,不仅要打理清澜院,照顾三个孩子,还要忧心长公主的事。 于是今晚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个,想要让小姐可以放松放松。 小荷将铜盆放到矮凳上,高度正好是秦九微随手便可够到的。 秦九微目光落到面前的铜盆里,看到里面的牛乳和玫瑰汁子,当即便弯唇笑了起来。 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美貌是利器。 当时她虽没有争宠的意思,但难免受到些影响,她宫里的嬷嬷也知晓许多护肤美容的法子。 这个泡手的方子便是其中一个。 前段时间她随手写下,没想到小荷这丫头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秦九微心中记挂着云枝,并没什么泡手的心情,但到底是小荷的一番心意。 见小姐没有出声拒绝,小荷立刻上前,帮秦九微挽起衣袖。 秦九微将手放到浸入盆中,温热液体瞬间包裹住指尖。 玫瑰的馥郁随着升腾的热气钻进她的鼻腔。 秦九微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手指在水中轻轻划动。 片刻后,门口侍女突然恭声道:“世子爷。” 秦九微抬眸望去,看到谢砚礼穿着一身红色官服朝她走来。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官服的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秦九微很喜欢谢砚礼穿官服的样子。 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出声唤道:“夫君。” 听到这熟悉的黄鹂般的脆声,谢砚礼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最近,他们相处的并不多。 这两日不知为何,皇上交给他的公务,比之前增加了好多。 等他回府都已经很晚了,秦九微和孩子们都已经用过晚膳休息了。 今日已经回来稍早了,但还是没能赶上晚饭。 他走近,目光落到秦九微面前的铜盆上,见到里面盛满了白色的东西。 谢砚礼的眼神在铜盆和秦九微之间来回游移,眉梢挑起。 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这是?” “夫君,妾身这是在护手,用牛乳加上玫瑰汁子,可以让手变得更加白皙软嫩。” 说着,秦九微缓缓抬起浸在铜盆中的双手。 谢砚礼的眸光顿时一凝。 第一卷 第95章 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水珠顺着秦九微纤细的手指滑落,滴入盆中,溅起微小的水花。 那双手十指修长,指节均匀而纤细,如同春日里刚刚抽出的嫩笋。 指甲圆润而有光泽,修剪得整整齐齐,泛着淡淡的粉色,恰似初春绽放的桃花花瓣。 谢砚礼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看过秦九微的手。 没想到她连手都生得这么好看。 想牵…… 他没有牵过秦九微的手。 只有那一晚,她用这双手在他背后挠出许多痕迹。 谢砚礼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见自己竟越想越歪,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小荷此时也上前,用一块干净的湿布细心擦拭着秦九微的手。 谢砚礼压下心底刚刚泛起的涟漪,脑中不由想起谢惊春和谢珏昨夜对他那异常冷漠的态度。 今天早上吃饭也匆匆吃完就走了,没有像以往那般请安说话。 谢砚礼自觉现在对孩子们的关心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但孩子如今却对他越来越疏远了。 他俊眉微微皱起,转眸看向秦九微。 顿了顿,淡声问道:“这几天,孩子们最近……可还好?” 秦九微轻轻歪头,“孩子们都还好啊,夫君为何这般问?” 不过她这些日子忙于云枝的事情,对孩子们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听说他们最近晚上喜欢聚在谢景房中,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谢砚礼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最后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事。” 秦九微见他分明有话要说,却又不开口。 又是这样…… 罢了,他不说,她也懒得问。 在她看来,只要扮演好表面贤淑的妻子就足够了。 此时,三个小孩正在谢景的房间里排排坐。 谢珏小脸皱成一团,面上满是担忧,“母亲这次真的好生气啊。” 今天母亲一天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 想来定是生父亲的气,不想在家里面呆着……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生气。 谢惊春剑眉皱起,“你们说,父亲母亲不会和离吧……” 听到和离两个字,谢珏吸了吸鼻子,眼睛顿时一红。 这个听起来就好可怕,母亲要离开了呜呜呜。 “不会的,和离很难的。”伴读书容突然开口道。 谢景对这个并不了解,转眸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书容眨了眨眼,“话本子里都写了的啊。” “里面女主人心灰意冷想要跟男主人公和离,足足要写够两百回才能和离呢。” 谢惊春剑眉微挑,“和离的事这么麻烦吗?” 书容点头,“对啊,大人的事都很麻烦的。” 听到不会和离,谢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稍稍平静了些。 但很快又垂下脑袋,“可是母亲现在很生气……” 谢惊春气哼道:“都怪父亲。” 明明已经有家了,竟还在外面安个家!他真是看错父亲了! 谢珏也挥了挥小拳头,“对!都怪他!” 谢景此时眼神也冷了下来。 几个小人又聊了一会。 谢惊春和谢珏从房间出来,迎面又碰到了谢砚礼。 他们此时比昨晚更生气了。 今天才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要失去母亲了! 两人看到谢砚礼,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头便离开了。 谢砚礼:…… 怎么对他态度更不好了? 翌日,长公主府。 高云枝坐在椅上,手中拿着一张花笺,一字一句地读着。 眉宇间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陈怀知坐在一旁,见她如此开心,心中也不由好奇。 “公主,是何事让你如此开怀?这花笺上写了些什么?” 高云枝轻轻扬了扬手中的花笺,笑道:“是九微邀我下午同去茶楼。” 陈怀知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动,似乎在哪里听过。 高云枝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不认识。 出声解释道:“九微是我前几日秋日宴上认识的,她是谢世子的新婚妻子。” 提到谢砚礼,陈怀知便想起来了,谢世子娶妻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高云枝弯唇继续道:“我同她甚是投缘,昨天她还来府上了,是送了她好些簪子。” 闻言,陈怀知眉头皱起,略有不悦。 长公主府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还有那簪子,到时候给柳娘戴多合适。 现在平白便宜了外人。 高云枝又将花笺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想到九微的字竟然也如此好看。 陈怀知此时后知后觉,高云枝今天下午要去茶楼,这岂不是说她今天下午不在家。 那他岂不是就能去找柳娘了…… 一想到柳娘娇俏的身子,陈怀知便有些迫不及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但他面上还维持着一副温柔的模样,声音动听悦耳:“这样啊,那公主你可得玩得尽兴些才是。” 高云枝用力点头,“怀孕后除了长公主府和皇宫,其他就再没去过了,这次定时要好好玩的。” 说完她顺嘴问了一句,“怀知你今天下午准备去哪?” 陈怀知脸色微僵,但很快反应过来,声音有些不自然。 “今天,今天孟尚书约了我去府上闲谈。” 怎么又是尚书? 高云枝一心念着今天下午和秦九微出去的事情,便也没多想。 随即便进屋挑选衣服和首饰去了。 看到高云枝离去的背影,陈怀知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真是蠢货,这么轻易就被他骗过去了…… 下午,高云枝出府后。 陈怀知便匆匆回房换了身低调的衣裳,坐上马车,朝柳娘处奔去。 此时,在他身后,几个黑衣人悄悄跟了上去。 平阳侯府,清澜院。 “人都跟上去了吗?”秦九微冷声问道。 宋嬷嬷颔首,“小姐放心,这次定能将那奸夫淫妇捉个正着!” 秦九微点了点头,起身道:“我们先去茶楼。” 然而她刚走出屋门,便看到一个小人影蓦地朝她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第一卷 第96章 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 “母亲,你要去哪?” 谢珏仰起白嫩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眸光中隐隐带着水意。 他心中慌乱得不行,都快急哭了。 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秦九微。 母亲生气了,母亲要离家出走,母亲不要他了…… 谢珏抱着秦九微的手不由又收紧了几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试图用此唤醒秦九微对他的母爱,不要丢下他。 秦九微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谢珏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是去和长公主喝茶。”顺便再去抓个奸。 “长公主?”谢珏轻轻歪着头。 “就是那日秋日宴……”说完秦九微顿了顿,那天秋日宴谢珏并没有去。 她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就是皇上的亲姐姐,你母亲新交到的好朋友。” 原来,是要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 谢珏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探出小脑袋看了看秦九微身后,发现她只带了宋嬷嬷和小荷。 没有大包小包的行李…… 嗯,那母亲应该就不是离家出走。 谢珏放下心,松开了紧搂着秦九微的手,小身子也往旁边站了站。 放行了。 接着他仰起小脸,露出一抹甜笑,“那母亲你要早点回来哦~” 秦九微最喜欢见谢珏笑起来的样子,跟个小福娃一样。 她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母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她收拾完那个负心汉! 秦九微带着宋嬷嬷和小荷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珏原本带笑的小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气愤地跺了一下脚,都怪父亲!刚才简直快要吓死他了! 此时远在文渊阁的谢砚礼只觉后背一凉。 为什么他最近总感觉有人在骂他?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难道是齐王? 他转眸冷冷吩咐道:“监视齐王的人再增加一倍。” 秦九微坐上去茶楼的马车。 在马车慢悠悠的颠簸中,她脑中又想起谢珏刚才的样子。 看上去很是可怜兮兮,仿佛她就要抛下一切离开一样。 还有昨夜谢砚礼的那个问题…… 秦九微的眼神凝了凝。 谢珏最近是有些不对劲,不,不只是谢珏。 老大和老二也有点怪怪的。 她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 最近她心中牵挂着云枝的事,对孩子们确实是有些忽略了。 今天解决完事情,晚上回来好好问问。 茶楼。 秦九微被侍从引着,走到一处包厢。 “九微!你来啦!” 刚推开门便看到高云枝朝她一脸明媚地笑着。 高云枝笑起来时,颊边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又动人。 秦九微也不由被她感染,唇角不由弯了下。 她在高云枝对面坐好。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事了?”说着,高云枝伸手给秦九微倒了杯茶。 两人私下相处没什么规矩身份限制。 她们没有提前商量过,只是相遇后自然而然便这样了。 仿佛她们天生便应该玩在一起。 秦九微接过高云枝递来的茶,轻声道了句谢。 她眼中带笑,“也没什么,只是出门时,最小的珏哥儿有些粘人。” 说完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养孩子会很麻烦吗?”高云枝忍不住问道。 她还没养过孩子,肚子里这个还是很乖的,没怎么闹她。 秦九微轻笑,“确实不算轻松,但好在孩子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高云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弯唇道:“希望我这个孩子也能和你的孩子们一样懂事。” 那日秋日宴,她见到谢景,那实在是个好孩子。 不仅文雅识礼,而且还很是聪慧,知道护着母亲。 她的孩子能跟谢景一般就好了。 又或者,像怀知也很好。 怀知长相俊朗,对她也是极好的。 两人喝完一壶花茶后,宋嬷嬷走了进来。 她朝秦九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驸马爷已经到地方了。 秦九微明白她的意思,她转眸看去高云枝。 “在这坐了也有一会了,不如下去走走吧,只当是散心。” 她轻声道:“我昨日听林太医说,孕妇久坐是不好的,适当出去走走到时生产会顺利些。” 高云枝当然同意,她声音轻悦道:“好呀,我们出去逛逛,每天憋在家中都快憋坏了。” 秦九微看着她明媚的小脸,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她并不想让云枝经历这些脏事。 但这件事,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她才会相信…… 小院。 柳娘看到陈怀知很是惊讶,“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那女人出门了,总算不在家守我了,我自然得空出来。” 说着,陈怀知上前搂住了柳娘的纤腰,接着便开始扯她腰上的系带。 柳娘脸一红,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你啊,怎么一来就这么猴急!” 陈怀知调笑,“我又不是柳下惠,美人在怀哪里忍得住?”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个什么日子。”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对那个蠢女人一点感情都没,她每次靠近我,我都想吐。” “要不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我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柳娘最爱听的便是陈怀知说长公主的坏话。 陈怀知骂得越狠,她越开心。 她伸手搂上陈怀知的脖颈,陈怀知见状勾了勾唇。 两人不一会便滚到了床上。 —— 街角。 “景少爷,刚才那个是少夫人吗?”书容不禁问道。 今日梧桐书院休息,景少爷便带着他出来买些书简,没想到居然正碰到少夫人。 谢景转眸看了一眼,“是母亲。” 同时他也认出,站在母亲身旁的是长公主。 秋日宴时他便发现,两人相处很好,想来是一起闲逛的。 他将书简递给书容,“这是母亲的事,我们回府。” 但脚刚踏上马车,便不由一顿。 脑中想起最近谢珏同他们讲的事情。 莫不是,母亲带着长公主去抓父亲的外室? 谢景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 “不回府了,跟在她们马车后面。” 他要看看父亲的外室究竟是谁。 另一边。 秦九微和高云枝的马车在小巷口停下, 侍女扶着两人走下,高云枝仰起小脸,看着周围低矮的院墙。 不禁问道:“九微,这是哪啊?这里怎么这么偏僻?”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小巷子。 但真的好偏僻啊,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过几个人。 “我是来带你找一个人的。”秦九微轻声道,但声音中隐隐带着无边的冷意。 第一卷 第97章 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带着高云枝走到一处小院。 院门此时紧闭,听不到里面半分声响。 “这是我一个好友的院子。” 高云枝恍然,原来是这样。 但紧接着她便听到秦九微吩咐一旁的侍从,“上前,踹门。” 高云枝:?!不是好友吗 一个身形高大的侍从上前,抬起脚猛地踹向木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蓦地踹开,木屑四溅。 屋内,陈怀知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吓得身体猛地一抖。 “什么声音?”他心头莫名慌乱起来。 柳娘此时依偎在陈怀知旁边,闻言也抬起头,出声道:“要不出去看看?” 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她男人可是堂堂当今驸马爷! 敢踹她的院门,真是活腻了! 两人匆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接着大步走到院中。 陈怀知拧眉怒道:“是谁啊?” 但话音刚落,陈怀知脸色便瞬间吓得煞白,双唇微微颤抖。 长公主…… 她,她怎么会在这?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明明已经做得那么隐蔽了! 但紧接着他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攥紧。 完了,一切全完了……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擦拭,却发现手指已经颤抖得完全不受他控制了。 高云枝看着院中并肩站着的男女,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怔在原地。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嘴唇张合,却半晌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她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两人。 两人衣衫单薄,女子的头发还有些凌乱,脖子上是完全没有遮掩的红痕。 一看便知两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高云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没看错,她没看错。 陈怀知就是背叛了他,他竟敢在她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他竟然敢养外室! 高云枝心中震惊顷刻间变成滔天的怒意,她双拳紧握,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大步朝陈怀知冲去,双眼圆睁,直直扬起手臂。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一巴掌重重地扇在陈怀知的脸上。 陈怀知脸色立刻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 接着又是一拳挥出,直直地捣向传陈怀知的胸口。 高云枝之前是打马球的,并不是养在闺中的娇小姐。 她这一拳直接打得陈怀知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 “陈怀知!成亲时你答应过本宫什么?!你说你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人,这才多久,你就敢在外面养女人!” 说着,她又是一脚踹向陈怀知,她边骂边哭,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这么待我!” 陈怀知被打得晕头转向,脸上满是惊恐与狼狈,但完全不敢有任何反抗。 一丝鲜血渗了出来,他却顾不上擦拭,嘴唇颤抖着求饶:“公主,公主,是我的错了,是我糊涂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打我可以,千万别动气伤到孩子。” 提起孩子,高云枝更生气了,“你居然还有脸提孩子?!” 柳娘此时已经被吓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找到这里。 她紧抿着唇,心中被恐惧填满。 见长公主只顾着打陈怀知,转身便朝着门口处奔去。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喝道:“拦住她。” 侍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攥住柳娘的手臂,接着将她死死扣在地上。 柳娘双脚在地上乱蹬,绣鞋在石板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她口中发出绝望的哀求声:“公主饶命,饶命啊……” 秦九微冷眼看着她。 饶不饶命,要看云枝的意思。 高云枝双眼通红,抬起手,想要再扇陈怀知。 但她的呼吸却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身体开始摇晃起来,脚步也变得虚浮不稳。 陈怀知见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却又畏畏缩缩地不敢真的触碰。 就在此时,高云枝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晕了过去。 “云枝!”秦九微立刻冲上前。 —— 长公主府。 高云枝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 林太医诊完脉后,又伸手掀了掀她的眼皮。 “怎么样?”秦九微立刻出声问道。 林太医恭声道:“世子夫人放心,长公主并无大碍,胎象也仍然是稳固的。” “等会喝一碗安胎药便好。” 秦九微心下稍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长公主什么时候能醒?” 林太医轻轻摇了下头。 “这个微臣也说不准,可能今晚,也可能明天。” 秦九微紧抿着唇,“知道了,你今晚留在公主府,先不要回宫了。” 林太医颔首,“是。” 长公主身份贵重,他自然是要在府上守着的。 “世子夫人,药熬好了,奴婢给长公主喂药。” 秦九微转过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不用,我来吧。” 她坐到榻边,林嬷嬷小心翼翼地扶起高云枝的上半身。 秦九微舀起一勺汤药,将汤匙凑近她的唇边。 直到见她喝完药,秦九微才彻底安心下来。 她不知道如今云枝知晓这一切真相后,还会不会想要这个孩子。 但她不会擅自替她做决定。 在云枝没决定前,她会为她保护好这个孩子。 秦九微帮她盖好被子,又在她的榻边守了一个时辰。 宋嬷嬷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道:“少夫人,已经很晚了,少爷们还在家中等你呢。” 秦九微紧紧抿了下唇。 确实,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也有自己要照顾的小家了。 但走之前,“那两人呢?可关好了?”秦九微声音冰冷的问道。 “已经都绑起来关到柴房了。”林嬷嬷面容严肃道。 第一卷 第98章 谢珏小发雷霆 林嬷嬷说这句话时声音中满是冷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驸马爷竟会在公主有孕时在外面养外室! 她是长公主的近身伺候的人,长公主对驸马爷信任与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长公主府的大小事还有庄子田产都交由驸马爷管着,哪个驸马会有这样的大的权力? 但他最后,竟然这样对待公主! 林嬷嬷恨恨地咬了咬牙。 等着吧!皇上和太后是不会绕过他的! 此时,清澜院。 谢砚礼坐在屋中主座,眸子冷黑。 听到响动后,目光立刻看向庭院处,却只见到侍女端着木盘走过。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九微还是第一次回来这么晚…… 暗卫同他说,她是和长公主一起去抓驸马爷的外室去了。 谢砚礼也觉得奇怪,秦九微何时同长公主关系这般要好了? 一旁的谢珏坐在矮凳上,用两只小手托着小脸,神色恹恹。 他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下午的时候,母亲说她会早点回来的。 谢砚礼见谢珏小脸都皱成一团了,淡声道:“不用担心,你母亲很快就回来了。” 谢珏闻言眼睛顿时瞪大。 不用担心?他怎么能不担心! 母亲已经因为父亲养外室的事情离家,父亲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太过分了! 他腾地从自己的小矮凳上站起来,叉腰瞪着谢砚礼。 小发雷霆道:“父亲!都怪你!” 谢砚礼:?怎么就怪到他了。 突然,一道轻哼在谢砚礼旁边响起,他顺势看过去,发现是谢惊春发出来的。 但他刚看过去,谢惊春便立刻扭过头去不看他。 谢砚礼:……怎么春哥儿也这样?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侍女通禀的声音,“少夫人。” 谢珏闻言眼睛立刻亮起,迈着小短腿就扑了过去。 “母亲,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谢珏真的是吓坏了。 他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关心他爱他的母亲,现在竟然要弄丢了。 他不要嘛,不要啊! 哼唧着哼唧着,谢珏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了这是?”秦九微见到谢珏哭得这么可怜巴巴,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孩子哭得这么可怜,她也心疼坏了。 立刻从袖中取出丝帕,小心地擦着谢珏脸上的泪水。 谢珏扬着小脸,可怜兮兮地道:“母亲你即使要走,也把我一起带走好不好。” 小奶音中还隐隐带着哭腔,“我不像大哥跟二哥那样吃很多,我吃的很少,很好养活的……” 谢惊春:…… 三弟你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拉踩一下你哥哥们是吧。 秦九微哭笑不得,这傻孩子在说什么呢? “珏哥儿,母亲怎么会走呢,母亲不会离开你们的。” 她微蹲下身,看着谢珏的墨玉眼,问道:“告诉母亲,你是听到什么了吗?为什么会觉得母亲会离开?” 看来今天下午谢珏那般异常是有原因的,但她却一直没发觉。 谢珏打了个哭嗝,“因为父亲在外面养外室,你很生气所以要离开呜呜呜。” 莫名背了一口黑锅的谢砚礼:…… 他什么时候养外室了?他怎么不知道? 秦九微忍不住轻笑,“你父亲没有养外室啊,珏哥儿你是从哪听来的?” 谢砚礼对女人都不太感兴趣的,怎么可能会在外面养外室? 谢珏小脸紧绷,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信。 母亲一定是在哄他!那天他在门外都听到了! “父亲真的没有在外面养外室。”谢景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一袭白袍缓步走进屋中,小脸上很是严肃。 谢惊春见状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语气很是气愤。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母亲待你这么好,你居然叛变!” 谢砚礼:…… 什么话!他对他们兄弟三人也没那么差吧。 谢景没有生气,声音平静地解释起来。 “我亲眼看到的,在外面养外室的是驸马爷,今天下午被母亲和长公主在小巷抓了个正着。” 秦九微转头看向谢景,很是惊讶,“你下午看到的?” “嗯,我下午悄悄跟在你们马车后面。”接着他又补了一句:“母亲你没发现罢了。” 秦九微:?! 她心中很是震惊。 这三个孩子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谢珏张了张嘴,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哦,他好像弄错了诶…… 他转眸看向一脸阴沉的谢砚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谢珏迈着小腿,走到他面前。 小声道:“对不起父亲,我现在知道了,你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男人,是我误会你了。” 谢砚礼:……什么词! 谢珏掀起眼皮,看见谢砚礼的脸色居然更难看了。 心中很是疑惑,他已经道歉了啊?为什么父亲好像更生气了…… 谢珏深吸一口气。 看来,只能使出他的杀手锏了——疯狂撒娇。 接着猛地向前扑到谢砚礼怀中,小狗似的在他怀里乱蹭。 “父亲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 “珏哥儿知道错了~” 谢砚礼原本冷着的脸,也不由轻轻弯了弯唇。 以往这是秦九微才有的待遇。 谢珏还是第一次向他这般撒娇。 谢惊春也上前道歉。 “对不起父亲,是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其实是个好父亲,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谢砚礼紧抿了下薄唇。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但他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接受了这个道歉。 秦九微在一旁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最近三个孩子跟谢砚礼闹别扭竟然是因为这个。 陈怀知的事情竟能隔空影响到他们。 三个小孩又闹了一会,秦九微见时候不早了,就吩咐嬷嬷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屋中很快就只剩下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了。 秦九微看着他略阴沉的脸色,缓步走到他身边。 她轻轻歪头,问道:“夫君还在生气吗?” 见谢砚礼不回答,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温声道:“不知道夫君发现没,孩子们现在对你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了。” 谢砚礼撩起眼睑,“怎么说?” 秦九微轻笑,“之前孩子们对夫君敬爱,但是恭敬居多,带着疏离,也不敢接近。” “但现在孩子们已经敢对你有脸色,敢对你生气,才是真的不怕你了,把你当作真正的父亲了。” 说话时,秦九微眼睫轻眨,漂亮的桃花眼在烛光下更显得波光潋滟。 谢砚礼眸色幽深。 嗯,不生气了。 第一卷 第99章 陈怀知用力磕头 谢砚礼心中更多的其实是失望和无奈。 没想到孩子们这般不信任他。 但刚才听秦九微这般讲,他也明白过来。 孩子们之前对他更多的是感谢和敬重,却没有了解。 他们更愿意相信秦九微。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秦九微见他面色缓和,便知他已经不生气了。 她轻轻歪头,出声打趣道:“夫君会在外面养外室吗?” 谢砚礼声音冷淡,“不会。” 养她一个就够了。 秦九微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 轻轻眨了下眼,弯唇道:“夫君真好。” 心里却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 “少夫人,这是小厮刚才送来的信件,说是给您的。” “给我的?”秦九微眉头微动,从侍女手中接过信件后打开。 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后,她的眼睛腾地亮起。 小荷难得见自家小姐居然这么高兴,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抬眸看向小荷,眼中满是喜色,“舅舅一家马上就要进京了!” 宋嬷嬷立刻道:“真的吗小姐?” 秦九微眼中满是笑意,“错不了错不了,这是舅舅的亲笔书信。” 而且前世,舅舅也是此时回京的,只不过后来……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脑袋,把思绪重新拉回。 她垂眸,一字一句地又看了一遍书信,恨不得舅舅能多写一些。 八岁那年娘亲去世后,她在秦府无依无靠。 好在舅舅争气,读书努力又上进。 如今已是四品官,外派江南。 逢年过节都会送来丰厚的礼物,私下更是会给她补贴银两。 这些礼物和银两都虽然都被李氏克扣了大半,但还是落到她手上一部分,也让她在秦府的日子好过了些。 此时,江南。 “持让,你的书册可都收拾好了?”江陵出声问道。 “回父亲,都已经收拾大半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书房里,一个少年垂眸整理着书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本本古籍的书脊。 小心地将几册厚重的经史子集叠放整齐。 他身形修长且挺拔,穿着一袭长衫,衣袂翩跹间,显得清风雅韵。 肤色白皙如玉,鼻梁高挺,线条硬朗而笔直,犹如山峰峻峭。 举手投足间透着无尽的温柔与谦逊。 江陵满意地看着自家儿子,“持让,你现在年龄也不小,这次进京,为父想要给你相看个人家。” “你看你九微表妹,前段时间也已经成亲了,你也要抓紧些此时。” 江持让握着书卷的手一紧,声音干涩道:“九微表妹她……成亲了?” 这些日子他一心读书,鲜少过问窗外之事。 没想到九微表妹竟然已经成婚了…… 他抬起有些黯淡的眸子,声音有些急,“九微表妹嫁的是何人?” 江陵没想到他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九微她嫁于的是平阳侯府的谢世子。”还是九微送来的书信说的。 提到九微,江陵也不禁轻叹了口气。 九微是青青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这些年他虽不少往秦府寄钱,但是鲜少收到九微的回信。 她一个人在秦府,也不知道过得究竟怎么样。 嫁到侯府后,虽有书信,但九微一向懂事,怕也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回去,定要去探望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江陵薄唇微微颤抖。 谢世子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如此惊才绝艳的人,配九微表妹再合适不过。 只是,他听说谢世子似乎是有三个养子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表妹嫁于他人做后娘,实在是有些委屈她了。” 京城,长公主府。 高云枝缓缓睁开眼,眼神中仍残留着些许迷茫与恍惚。 秦九微见她醒了,立刻上前,轻唤道:“云枝。” 看到她,高云枝脑中立刻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院中的那一幕幕如汹涌潮水般在她脑海中呼啸奔腾而来。 高云枝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那苍白的小脸的滑落。 秦九微心疼坏了,立刻上前轻拥住她。 伸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高云枝却哭得更厉害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 她放声痛哭着,右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疼得她撕心裂肺。 但忽然间,她止住了哭,眼眶通红地骇人。 她眼中满是冷意,下唇被她咬出鲜血,一字一句道:“我要进宫!我要让皇上为本宫做主!” 皇宫,御书房。 高显听完事情经过,瞬间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放肆!” 侍奉在侧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吓得跪地,头也不敢抬,身体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跪在殿下的陈怀知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高显阴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御案上的一方端砚,朝着殿下跪着的陈怀知用力掷去。 端砚质地厚重,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陈怀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端砚朝自己飞来。 “砰”的一声闷响 端砚重重地砸到陈怀知的肩头,他身体一个踉跄向一侧歪倒。 脸上满是痛苦,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 高显仍没解气,朝他怒吼着:“陈怀知!你怎么敢的!长姐她还怀着辛苦怀着身孕,你竟敢如此对她!” 当年陈怀知春闱连前三甲都没进去,若不是长姐看中他,他怎会不到三年就升到如此高位? 这人简直不知好歹! 陈怀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吓得连忙磕头,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微臣不敢,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知道罪孽深重,还请皇上能饶微臣一命!请皇上开恩啊!” 高显冷嗤一声,“要朕饶了你是吧?” 他目光冰冷地凝视着殿下狼狈不堪的陈怀知,声音森冷得如同寒夜的冰风。 “陈怀知品行不端,有辱皇家颜面,外室不知廉耻,扰乱宫廷秩序。即日起,将他与那外室流放至岭南烟瘴之地,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以示惩戒!” 第一卷 第100章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陈怀知闻言,如遭雷击般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岭南之内虫障深重,去那里恐怕连半年都活不到! 柳娘原本在低声哭泣着,听到岭南两个字直接瘫软在一旁,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 她原本只是想攀上驸马爷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高云枝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陈怀知和柳娘。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痛苦还是畅快。 这就是她爱了三年,想要和他生儿育女的男人。 呵,高云枝苦笑一声。 很快,陈怀知和柳娘被侍从拖了下去,殿中重新安静下来。 “长姐。”高显见高云枝神色不好,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高云枝抬手,擦去颊边的泪水,勉强弯了下唇,“我没事。”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九微还在外面等我呢。” “秦九……”高显话说出口一半,蓦地顿住。 轻抿下唇,接着才道:“谢世子夫人也来了?” 高云枝轻轻点了下头,“是九微陪我一起进宫的,这次陈怀知的事情,也是她发现的。” 见高显似乎有些兴趣,高云枝出声解释起来。 “九微说,她偶然发现陈怀知行踪奇怪,便派人跟了上去,接着又派人暗中探查了两次,确定之后,才带我去了那小院。” “这才捉到了那对奸夫淫妇。”说到此事,高云枝仍有些咬牙切齿。 高显眉头微挑,有些惊讶。 没想到秦九微不仅颇有才气,还如此心思机敏。 这次若不是她发现了陈怀知的奸情,长姐恐怕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起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高显微微愣神。 “皇上?”高云枝见高显在出神,出声轻唤了一声。 弟弟这是怎么了?跟她说这话都能跑神。 高显的思绪被这一声轻唤拉回,声音有些不自然道:“没事,突然想起一些国事。” “长姐。”高显出声提醒道:“你再去给母后请个安吧,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很不放心你。” 提到太后,高云枝的眸色又黯淡了几分。 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让母后担心。 她点了下头,微微福身后,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高显坐在龙椅上,手中盘着翡翠念珠。 出声问道:“小南国昨日是不是进贡了一些紫翡。” 陈公公应声:“回皇上,正是,而且都是最好的皇家紫。” “朕记得其中有一支紫翡雕刻而成簪子,你拿去赏给谢世子夫人。” 陈公公一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结结巴巴道:“皇上,这支簪子不是要赏给宸妃娘娘吗,怎么……” 突然就要赏给谢世子夫人了?! 高显转眸,冷冷地扫了陈公公一眼,“你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老奴不敢!”陈公公立刻道,“老奴这就去办。” 高显见他离开,凤眸重新敛起。 他也不知自己刚才为何那般脱口而出。 只是觉得秦九微长相娇美矜贵,戴上紫翡簪子肯定好看。 可是……她戴上好不好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不到,看到的是谢砚礼。 高显盘着手中翡翠念珠,越盘心中越是烦躁。 最后猛地将手中的念珠扔到地上。 念珠被掷到地上的那一刻,高显突然又冷静下来了。 他紧抿着唇,重新在龙椅上坐好,脑中思绪回笼。 他赏秦九微紫翡簪子,分明是因为她帮了长姐的缘故。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高显重新又平静下来。 此时,御花园。 “少夫人,你看那边的菊花开得多好。”小荷声音轻悦道。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唤秦九微少夫人。 秦九微唇角也弯了弯,御花园的花都是花房精心培育的。 她前世也很是喜欢,还吩咐在她宫中也种些。 秦九微带着小荷在御花园闲逛着,在路过一处凉亭时,迎面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秦九微眉头微挑,秦乐安? 她福了福身,轻唤道:“秦小主。” 秦九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秦乐安。 但心中已经准备好等会如何面对秦乐安的刁难。 却不想秦乐安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和上次秋日宴那般出声为难。 “妹妹今日进宫不知所谓何事?”秦乐安和颜悦色地问道。 秦九微眼睛微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唇角却带着笑意,“我今日是陪长公主进宫的。” 虽然不知道秦乐安卖的是什么关子,但她既然想装姐妹情深,那她就陪她演下去。 秦乐安见秦九微竟然已经和长公主如此熟稔,气得紧咬了下唇。 但很快又恢复到刚才的和颜悦色。 “这样啊,妹妹聪慧,难怪能得到长公主的喜爱。” 秦九微随口应付道:“秦小主说笑了。” 高云枝听宫女说秦九微在御书房,便过来寻她。 却见到她和秦乐安站在一起。 脑中立刻想起上次秋日宴上,秦乐安针对九微的事情。 脚步有些急迫地上前,将秦九微护在身后。 目光瞪向秦乐安,“你想干嘛?” 秦乐安一怔,很快做出委屈状,“长公主,妾身已经知错了,再不会像之前那般对待九微妹妹了。” 秦九微伸手拉了拉高云枝的衣袖。 轻声道:“公主,嫡姐确实没有为难我,咱们走吧。” 秦九微并不信秦乐安会真的知道错,人的本性怎么可能会转变得这么快。 不过,她也不想跟秦乐安再有什么牵扯。 高云枝听她这般说,心下也放心了。 扫了秦乐安一眼,便带着秦九微离开了。 秦乐安看着秦九微的背影,仔细观察着她行走的步履仪态。 上次秋日宴之后,她便明白了。 她虽抢了秦九微的机缘,自己入宫选秀。 但事情却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般发展。 她思来想去,最终思索出来。 真正有差别的,其实是她没有像秦九微那般做作样子! 毕竟她是正室嫡女出身,对这些很是看不上眼! 但现在她也明白,男人就是喜欢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秦九微能装,她就不能吗? 她这些日子,每日都被贤妃抓去抄佛经。 这样的折磨她实在不想再受了! 她改变!她要当皇后,要和前世秦九微一样,登上皇后的宝座! 清澜院。 “世子夫人,这是皇上赏您的。” 陈公公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锦盒放到秦九微面前的桌上。 秦九微看着锦盒,眉头微挑,高显赏她东西? 她想起上一世高显赐她毒酒时,用的也是赏这个字。 秦九微眸光冰冷,淡声道:“多谢皇上。” 陈公公看到秦九微这样,也不由怔住了。 以往受赏的人,不说是欣喜若狂,那也是千恩万谢。 没有一个像世子夫人这般冷淡的…… 但他也不好问,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见陈公公离开了,一直端着的小荷顿时兴奋起来。 “小姐,你不想看看皇上赏的是什么吗?” 不想。 但看着小荷这般雀跃的神情,秦九微温声道:“你打开吧。” 第一卷 第101章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 “是,奴婢遵命。”小荷甜笑道。 紧接着便上前打开了锦盒。 只见锦盒中,静静躺着一支紫翡簪子,簪身通体由极为罕见的紫翡翠雕琢而成。 紫翡的质地温润细腻,色泽浓郁且均匀。 簪头的设计精巧,是将紫翡雕刻成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花瓣层层舒展,每一片都雕琢得纤薄而灵动。 小荷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不受控地瞪大了。 “天哪,小姐,这也太漂亮了?” 秦九微目光落到上面,眉头不由微皱。 “这是小南国上贡的贡品,紫翡。” 前世她在宫中见过。 而且她记得这根簪子,前世贤妃和宸妃为了甚至吵了起来,两人都想要这个簪子。 这一世竟然就这样送到她面前了。 小荷顿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贡品……我竟然见到贡品了。” 秦九微也没想到高显居然赏她这个。 今年小南国上贡的紫翡这么多吗?多到让他没处送? 就连她这个臣妻都能得到一支? 秦九微冷笑一声,不想继续猜测高显的想法。 浪费时间。 “把这锦盒收起来吧。” 小荷奇怪,疑惑问道:“小姐,你不戴吗?这簪子多好看啊。” 秦九微轻轻摇头,“不戴。” 一来这簪子实在显眼。 二来她不想跟高显再有任何牵扯,包括他赏的东西。 傍晚。 秦九微在主屋中边处理清澜院的闲杂事务,边等待三个孩子下学回府。 孩子没等到,却等来了长公主身边的林嬷嬷。 “林嬷嬷,你怎么来了?” 秦九微听到侍女的通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亲眼看到林嬷嬷才反应过来。 林嬷嬷眉头紧皱,声音中满是担忧,“世子夫人,你快去公主府看看长公主吧,长公主一直在哭,老奴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此时,长公主府。 高云枝独自坐在寝殿内,四周烛火摇曳。 她穿着一袭素色罗裙,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衬得她面容愈发憔悴。 双眼红肿不堪,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留下一道道湿痕。 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几壶酒,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酒壶,往面前的酒杯中倒酒。 酒水倾洒而出,在案几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知为何,一到晚上,之前和陈怀知相处的点滴便朝她蜂拥而来,将她吞没。 她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悲戚:“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 秦九微踏进殿中,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高云枝瘫坐在地上,面前放着酒,发丝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泪痕斑驳的脸。 秦九微快步上前,轻轻蹲下身子,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看着她那红肿失神的双眼,心中满是疼惜与担忧。 “云枝,你怎么能喝酒呢?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她眼神紧紧盯着高云枝。 听到孩子两个字,高云枝缓缓睁开哭得红肿的眼。 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还没喝……”只是刚倒上。 秦九微紧抿了下唇,“那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陈怀知的孩子。 高云枝顿了顿,良久后轻轻点了下头。 声音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跟陈怀知没什么关系!” “那你就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喝酒对孩子不好。” “可是,可是我心口好疼,想要喝酒。”高云枝哭着道。 林嬷嬷见状上前,轻声开口解释,“世子夫人,您不用忧心了。这酒不是那寻常伤身的烈酒,是府里精心酿制的桃花酒。” “老奴知道公主殿下如今怀着身子,哪敢拿出烈酒,林太医也已经看过,说这酒性温和,适量饮用,对身子并无大碍。” 闻言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不会伤身便好。 高云枝抬手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红肿着眼睛看向秦九微,声音带着哭腔,“九微,我心里实在是难过,你也陪我喝几杯好不好?嗯?” 说着,她伸手握住秦九微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微微颤抖着。 秦九微心下不忍,轻轻回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你若想喝,我陪你就是。” 高云枝闻言,嘴角弯了弯。 示意林嬷嬷拿来干净的酒杯,给秦九微斟上了一杯桃花酒。 秦九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前世她参加宫宴一直少喝,自认酒量是不错了。 但她忘了,这具身体已经不一样了…… 清澜院。 谢砚礼看着空荡荡的主屋,眉头皱起。 今晚秦九微怎么又没回府? “少夫人去哪了?”他声音冰冷地问道。 侍女小心翼翼地答道:“回世子爷,今日傍晚的时候,长公主府的林嬷嬷来过一趟,然后少夫人就跟着林嬷嬷走了。” “当时屋中只有小荷姐姐和宋嬷嬷,说的什么奴婢也不知道。” 谢砚礼眸子冷黑,“来人,备马车。” 长公主府。 一辆马车在府门口悠悠停下。 谢砚礼走下马车,黑夜中他负手而立,望着府门处。 眉目间神色清冷疏离,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此时秦九微也被小荷和宋嬷嬷扶了出来。 她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半倚着宋嬷嬷。 谢砚礼见状面色更冷了几分。 她这么晚不回家,竟是在外面喝酒? 谢砚礼眸子冷黑,大步走到秦九微面前。 秦九微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他了。 她声音有些含糊地唤道:“夫……夫君……” 接着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朝着谢砚礼的方向栽了过去。 谢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秦九微稳稳地揽入怀中,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第一卷 第102章 马车醉吻 “少夫人!”小荷见状,立刻惊呼出声。 看到秦九微向谢砚礼倒去,小荷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生怕谢世子不管小姐,任由她栽到地上。 毕竟谢世子的脸色如此阴沉,很明显是在生气啊。 但见到谢砚礼将秦九微搂紧怀中,悬着的心顿时又放松了下来。 秦九微的小脑袋靠在谢砚礼的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谢砚礼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秦九微被谢砚礼搂在怀中,不安分地蹭了蹭,嘴里嘟囔着几句含混不清的话语,不知睡着了,还是仍迷糊着。 见她这副模样,谢砚礼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小荷此时上前,“世子爷,少夫人就交由奴婢来照顾吧。” “不用。”谢砚礼淡声答道。 接着他右手一勾,直接将秦九微横抱起,转身朝马车中走去。 小荷和宋嬷嬷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进了马车。 他勾着秦九微的腰准备将坐在旁边,却不了秦九微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寻找依靠。 竟然伸出双臂,紧紧地缠上了谢砚礼的脖颈。 身子也顺势一挪,直接坐到了他的怀里。 秦九微整个人依偎在谢砚礼怀中。 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 呼出来的气息轻轻拂过谢砚礼的肌肤,让他的耳际不由微微泛红。 秦九微仍紧紧搂着谢砚礼的脖颈,仿佛一松手他就会跑掉一样。 见她这般依赖又娇憨的样子,谢砚礼眼中满是宠溺,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试图挪动她。 只是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轻轻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但这次触碰,竟把秦九微弄醒了。 她缓缓睁开醉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起来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 原本清明的眼眸渐渐失了焦距,眼神变得迷离而恍惚。 她轻轻歪着头,指着谢砚礼的薄唇含糊道:“这里怎么有樱桃啊?” 秦九微弯唇笑了下,眨着漂亮的桃花眼凑近谢砚礼。 嘴里喃喃道:“想吃,想吃樱桃。” 接着下一瞬,她的唇就紧贴上了谢砚礼的唇。 小舌还在他的薄唇上小口舔着,品尝“樱桃”。 当秦九微触碰到他的那一瞬,谢砚礼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紧绷起来。 谢砚礼脑子下意识想要躲,但秦九微却似不知疲倦一般,微微歪着头,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双眼微阖,长睫不停颤动,十分认真地吃着“樱桃”。 这副模样既天真又妩媚。 谢砚礼的理智在拼命拉扯。 秦九微醉了,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应该推开她的,可他拒绝不了。 原本要推开的她肩膀的手也开始一点点向下滑,最后在她腰际停住。 修长的手指收紧向内扣,牢牢将她箍在怀中,让她更靠近自己。 秦九微见“樱桃”不再抗拒,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谢砚礼的心猛地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双唇微微张开,与她的舌尖缠绕在一起。 谢砚礼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秦九微的脸庞。 手指轻柔,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带来的触感。 秦九微秀眉蹙起。 这樱桃为什么怎么吃都吃不完啊…… 而且还在一直吸她的嘴巴。 可是,可是还蛮舒服的…… 秦九微的紧蹙的眉头渐渐松懈,顺势将身体更加前倾。 整个人几乎都贴到谢砚礼身上。 得到回应,谢砚礼放在她腰际的手也开始摩挲起来。 两人的心跳相互交融,节奏愈发急促。 渐渐地,谢砚礼的吻逐渐变得霸道而热烈。 似乎是想把面前的人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 秦九微受不住,忍不住轻吟出声。 双手紧紧抓住谢砚礼的衣衫,似乎在试图让自己喘口气。 马车一路颠簸,两人一路相拥。 月光从车窗探入,混着滋滋水声,在黑夜奏响。 马车在平阳侯府门口停稳。 谢砚礼握着秦九微腰际的手一紧,还没从刚才那意乱情迷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车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 “母亲,母亲,是你回来了吗?” 谢珏眨巴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朝车内喊着。 今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又没见到母亲,好难过哦…… 听说父亲去接母亲了,但他们两个怎么还没从马车里下来? 谢砚礼闻言脊背微微一僵。 但很快,残留着欲望的眼眸中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小心松开环抱着秦九微的手,动作轻柔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衫。 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车辆,抱着秦九微走出马车。 谢珏看到两人,黑润的眸子立刻亮起,“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嗯。”谢砚礼轻应了声,抱着秦九微走到谢珏面前,“我们先回院中。” 说着便大步朝前走去,谢珏迈着小短腿紧紧跟在他身后。 谢砚礼实在是走得太快了,谢珏跟上去很是吃力。 他边走边愤愤地想,等以后,他的腿要长得跟树一样长! 这样就再也不会追不上父亲了! 虽然跟上谢砚礼很费劲,但谢珏还是不肯放弃,后面直接小步跑了起来。 母亲看起来很不舒服,他要去照顾母亲! 清澜院。 侍女见世子爷抱着少夫人,立刻便打开主屋的木门。 谢砚礼抱着秦九微大步走进屋中。 刚把秦九微放到床上,谢珏便凑了过来。 他看着面颊通红的秦九微,一脸担忧地问道:“母亲是不是生病了?是发烧了吗?” “那我给母亲呼呼。” 说着谢珏便嘟起小嘴,朝秦九微通红的脸颊吹着气。 他吹得很认真很用力,把自己的小脸都憋红了。 小荷和宋嬷嬷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轻笑起来,珏少爷实在是太可爱了。 谢砚礼也不禁弯了弯唇。 但紧接着,似是发现了什么,谢珏大声道。 “父亲,大事不好了?母亲的嘴巴怎么肿起来了?” 小荷和宋嬷嬷眼睛顿时瞪大。 始作俑者谢砚礼却一脸淡定,“不知道。” 但声音中却隐隐透着不自然。 第一卷 第103章 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 谢珏闻言,眨了眨眼睛。 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摇了摇小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谢珏垂着头,继续一脸认真地朝秦九微呼气。 小荷无奈轻笑,转身出去准备吩咐小厨房熬醒酒汤。 脑中却不禁疑惑。 对啊,小姐的嘴巴怎么会肿? 很有经验的宋嬷嬷目光在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之间游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凌烟阁。 “娘娘,您快别哭了,伤身啊。” 侍女梦儿看着还在掉眼泪的莫青葵,小心翼翼地劝道。 自从那晚皇上跟娘娘吵架后,就再也没踏进过凌烟阁一步。 宫中现在都在传娘娘已经失宠了。 就连内务府的总管见到她也不像之前那般热切了。 往年小南国进贡来的紫翡,皇上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凌烟阁,今年却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定是被贤妃拿去了! 梦儿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娘娘在想什么。 那可是皇上,九五至尊的皇上。 娘娘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了? 也不知娘娘究竟为何非要跟皇上过不去…… 莫青葵闻言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用力吸了吸鼻子。 已经四天过去了,高显不仅没来看她,竟然连句话都没有! 想到这里,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梦儿轻叹口气,“娘娘,要不您去给皇上服个软吧。” “皇上那般宠爱您,只要您去养心殿一趟,恩宠立刻就能回来。” 服软?她不要! 莫青葵立刻下意识拒绝。 她是穿越而来的,她的眼界、见识都远远高过这群封建的古代人 而且这件事分明就是高显的错!凭什么让她去道歉! 情绪激动过后,莫青葵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很快又重新冷静下来了。 可现在…… 高显似乎真的生气了。 莫青葵揪紧手中的帕子,一脸纠结地撕扯着。 养心殿。 高显坐在龙椅上,垂眸看着面前的奏折。 龙涎香在铜炉中静静燃烧着,殿中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此时,陈公公抿了抿唇,走到高显身侧。 小心翼翼道:“皇上,宸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闻言,高显握着毛笔的手肉眼可见地一顿。 但紧接着冷声道:“不见,让她回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到现在才知道来找他?把他当什么了? 陈公公轻叹道:“皇上,奴才也劝宸妃娘娘回去,但是宸妃娘执意不肯,就在风口里站着。” “随她站。”高显毫不留情道。 他垂眸,继续看着奏折,但此时奏折上的字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强行克制自己,继续看着。 看完这份奏折,他抬眸冷声道:“她还在外面?” 陈公公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轻轻点了下头。 高显紧抿着薄唇。 现下已经入秋,外面天凉,她也不怕生病? 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 想着想着,高显扔下奏折,径直朝外面走去。 只见养心殿外,莫青葵穿着单薄的素色罗裙,小脸不施粉黛。 这般站在秋风中,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是楚楚可怜。 高息看着她,心立刻软了下来。 他不禁大步上前,将她搂紧了怀里。 莫青葵倚在高显怀中,轻轻弯了下唇。 看,她连道歉都不需要,她只需要站在高显面前。 他就会来爱她。 她就是不一样的,和后宫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不过片刻,宸妃重新得宠的消息便在后宫传遍了。 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秦九微的床榻上。 秦九微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宿醉后的不适如潮水般涌来。 她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缓睁开双眼,意识还在混沌中挣扎。 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小荷出声道:“小姐,是你醒了吗?” “嗯。”秦九微有些疲惫地轻轻应了声。 小荷转眸,侍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伺候秦九微起床梳洗。 秦九微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秀眉不禁蹙起。 她伸手抚上自己微肿的嘴巴,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嘴巴怎么肿了? 只见铜镜中,原本粉嫩的双唇此时微微肿起,色泽也变得鲜艳欲滴,泛着红。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轻轻一按,一丝疼痛传来。 秦九微眉头紧皱,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她记得自己在长公主府中陪着高云枝喝酒,之后的事情却变得模糊不清。 宋嬷嬷站在秦九微身后,为她梳着发髻。 看到她困惑的脸色,不禁弯了弯唇。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这样的事啊,要让他们自己弄清才好,旁人只会添乱。 秦九微想了会,没有想明白,便不再想这件事。 外面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阳光射入屋中,看起来已经快中午了。 秦九微猛地回神,“三个孩子呢?” 小荷将一根碧玉簪插进秦九微发髻中,温声道:“三个少爷都已经去学堂了,小姐不用担心。” 听到三个孩子已经去学堂了,秦九微顿时放下心来。 第一次喝醉,醒来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前世后宫许多宫宴,宫宴上避免不了喝酒。 为了避免失态,她在私下里刻意练过自己的酒量。 但这次喝酒的时候却忘了,这已经不是上一世的身体了。 秦九微用过午膳后,半倚在贵妃榻上看书。 小荷掀帘进来,声音欣喜道:“小姐,是舅老爷的信。” “舅舅来信了?”秦九微立刻放下书卷,“快让我看看。” 秦九微接过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小荷见她这般欣喜,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舅老爷说的什么?” “舅舅说今天中午就已经到京城了,收拾完后便来平阳侯府拜访。” “舅老爷要来看小姐了!”小荷也不禁欣喜起来。 秦九微将信纸看了又看,指尖微微颤抖。 终于,终于可以见到舅舅了。 下午。 一辆马车在平阳侯府门前停下。 江陵掀开帘子走下马车。 秦九微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眼圈顿时一红。 第一卷 第104章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身上 她声音微颤,隐隐带着哭腔,轻唤道:“舅舅。” 母亲去世后,舅舅便成了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前世舅舅被调回京,也想进宫来看她。 但递了许多帖子,都被贤妃驳回了。 后来在宫宴上,两人才见上一面,但只说了几句话,便又被打断了。 再之后,就是舅舅被捕入狱的消息传到宫中。 那时她刚入宫不久,人微言轻,四处打听才得知,舅舅是因为监守自盗舍利子被捕的。 秦九微不信,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当时困在宫中,无法去查清此事。 她只能每日素衣脱簪,哭着跪在养心殿前求情。 但无论她如何恳求,高显都不为所动,仍下令斩了舅舅。 舅舅被斩行刑那日,她也病倒了。 整整病了三个月卧床不起。 一想到这里,秦九微的眼眶湿润得更厉害了,眸中满是水色。 江陵见状也立刻心疼到不行,连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咱们见面是喜事,快别哭了。” “舅舅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咱们以后还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秦九微拿出丝帕拭了拭眼角,轻轻点了下头。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舅舅出事。 “表妹。”一声温润好听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着眼前长相清俊的少年,眨了眨眼。 好一会才认出,带着些不确定地问道:“表哥?” 江持让看到秦九微的俏脸,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口也猛地一跳。 他轻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秦九微轻笑,“表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母亲还在时,经常带她见表哥和舅舅。 那时候母亲得宠,李氏虽有不满,可也不敢在父亲面前说什么。 母亲去世后,舅舅考中进士后带着全家去了南方做官,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没想到表哥长大后竟这般俊秀好看。 江持让眉眼含笑,“是啊,好久不见了。” 小时候,他曾说过,长大后要娶九微表妹为妻。 但没想到…… 江持让抬眸看了眼平阳侯府高大的匾额,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舅老爷。”宋嬷嬷看到江陵,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唤了声。 江陵看到宋嬷嬷,心中不由重重一叹。 宋嬷嬷是当时青青出嫁时的陪嫁,只是后来,唉…… “见面是喜事,咱们也别聚在门口了。”秦九微出声道。 江陵点头,“九微说得极是,先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和侯爷吧,这都是应行之理。” 侯爷此时不在府中。 江陵在主院只见到了侯夫人。 侯夫人周到,并没有慢待,几人随口说着话。 邱月梨在一旁看着。 自从那日秋日宴被宸妃当众羞辱后,她便呆在侯府再没出去过。 脸都丢尽了,她哪里愿意出门,让人笑话吗? 但听到秦九微的舅舅来了,她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 邱月梨的目光落到江持让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没想到秦九微的表哥竟然生得如此不凡。 身形修长且挺拔,一袭长衫,极是清风雅韵。 长相也是清俊非常,举手投足间满是温柔与谦逊。 但这抹惊艳转瞬即逝,邱月梨轻哼了声。 江持让虽不错,但比起谢世子还是差远了。 一想到谢砚礼,邱月梨心口便钝疼起来。 比起侯夫人冷淡,谢老夫人就显得亲近多了。 她拍着秦九微的手,止不住地赞道:“我们侯府能得九微这样的孙媳,实在是我们侯府的福气啊,更是砚礼的福气。” 虽是场面话,但谢老夫人却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自从秦九微嫁进来之后,三个孩子越来越健康,话也多了起来。 砚礼也明显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再没有之前那般好几天才回来一次。 这都是九微的功劳啊。 江陵脸上带笑,“老夫人谬赞了,能嫁进侯府也是我们九微的福气。” 他能看出,谢老夫人待九微是真心喜爱的。 至少在侯府,有人能护着九微一些。 他也能放心了。 给长辈行过礼后,秦九微便带着江陵和江持让回了清澜院。 “舅舅,你此次回京,担任的是什么官职啊?”秦九微出声问道。 在信中,舅舅说的多是对她的关心,鲜少提及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两世,舅舅担任的官职是否一样。 若是不在礼部任职,说不定就能避开舍利子这场祸事…… 江陵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道:“此次回京,调任的是礼部尚书。” 秦九微心下一沉,竟还是礼部…… 但面前仍露出喜色,“竟是三品官?舅舅升迁好快。” “我也是没想到。”江陵轻笑,“能调回京城我便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皇上还升了我的官。” “对了,你父亲也在礼部任侍郎,如今在我手底下做事。” 提到秦父,江陵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就连声音也冰冷了许多。 “你放心,我自会对他多加‘照顾’。” 当年青青死后,秦望是怎么照看九微的,他记得一清二楚,自然要一一还回去。 秦九微闻言先是一怔,没想到舅舅会突然提起这个,但很快唇角勾起。 她那父亲…… 呵,有还不如没有。 秦九微轻轻点头,“劳烦舅舅了。” 江陵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舅母和表妹。”秦九微有些疑惑,“难道他们没有跟你们一同进京吗?” “母亲病了,妹妹在照顾她。”江持让出声解释:“朝廷的调令发得急,明日便要到任上,父亲和我便先进京了。” “过些日子,等母亲好些,便会和妹妹一起进京。” 秦九微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舅母没有大碍吧?” 江陵温声道:“没有大碍,大夫已经看过了,是寻常风寒,但是我担心舟车劳顿会加重病情,便让你舅母养好身体再进京。” 几人又聊了一会家常,不一会,一道稚嫩脆声蓦地响起。 “母亲~” 谢珏迈着小脚,噔噔跑进了主屋。 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弯,但待他看清屋中景象后,嘴角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 啊哦,好多人啊…… 谢珏抿紧小嘴巴,眼睛却好奇地滴溜溜转了起来。 江陵看到谢珏这副机灵的小样子,忍不住轻笑。 江持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猜测。 这个想必便是谢世子的养子吧。 秦九微笑着朝谢珏招了招手,“珏哥儿,快来,拜见你舅爷和表舅。” 谢珏立刻小跑到秦九微面前。 紧挨着母亲后,谢珏紧抿的小嘴巴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拱起手,朝江陵和江持让俯身行礼。 “珏哥儿见过舅爷,表舅。” 江陵原担心九微年轻,或许会无法应对谢世子的养子们。 但没想到,这孩子竟会如此亲近九微。 谢珏总是最早下学的。 不一会,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他们两个年岁较长,看到江陵和江持让两人后,没有像谢珏那般慌乱。 问清后边拱手朝两人都行了礼。 谢珏这段时间被秦九微细心爱护地养着,性子也不似之前那般害羞。 只是开始时有些紧张,渐渐便也放松下来。 眨着大眼睛开始对着江陵问东问西的。 孩子童言无忌,很快便逗得屋中大人哈哈大笑。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的目光敏锐地落到江持让的身上,以及他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眸子冷黑,瞳孔微微一缩。 江持让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两人目光冰冷对视,都毫不退让。 第一卷 第105章 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 看到他来,江陵立刻起身,朝他微微福身,“谢世子。” 他虽调任尚书,但到底还没任职,现在不过是四品。 见到谢砚礼,仍是要行礼的。 谢砚礼眉头微动,似是在想这是谁。 秦九微见状立刻出声解释道:“夫君,这是我娘家舅舅。” 谢砚礼颔首,轻唤道:“舅舅。” 江陵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没想到自己会被名震天下的谢世子唤一声舅舅。 他赶忙又微微福身。 秦九微接着看向江持让,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哥,江持让,今年刚刚加冠。” 谢砚礼目光冷凝,声音冰寒道:“江表哥。” 江持让自然感受到了谢砚礼这份冷意,他不甚在意地弯了弯唇。 微微拱手后道:“谢世子。” 屋中气氛一时冷凝起来。 秦九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眉头微动。 这两人,今天不过第一次见,但怎么感觉他们在暗暗较劲啊…… 与此同时,秦九微也不禁暗暗对比起两人。 两人都是玉做的人,不过谢砚礼是冷玉,江持让却是暖玉。 身量都很高,长相也都很是俊美。 只不过谢砚礼的气质更矜贵些,更出挑些。 谢砚礼眸子冷黑,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呵,他猜得果然不错。 这个江持让对九微,果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思。 与此同时,皇宫,御花园。 贤妃听说宸妃又重新得宠后,气得在宫中摔了三个花瓶,四个瓷盏。 但仍觉得不解气,决定把怒意发泄到秦乐安身上。 贤妃身着华丽的宫装,凤眉高挑,冷冷看着跪在小径中央的秦乐安。 秦乐安早已习惯了贤妃的虐待,但此时仍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贤妃走近俯视着她,轻轻挥手后冷声道:“给本宫打。” 她身侧的宫女会意,立刻上前,举起手中的藤条朝秦乐安狠狠抽去。 藤条在空中划过,发出呼呼的风声,每一下抽打在秦乐安身上,都带出一道清晰的红痕。 秦乐安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喊着求饶,而是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 学着记忆中秦九微哭时的样子,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太监尖厉的声音随之响起,“皇上到——” 高显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大步朝她们走近。 贤妃立刻俯身行礼,“给皇上请安。” 高显扫了她一眼,他本来是去宸妃处的,没想到竟在这里碰见贤妃责打妃嫔。 但他也不准备管,只要贤妃不针对青葵,其余随她便。 高显转身便准备离开,但是眼神无意间瞥到了跪在地上那女子,脚步不由一顿,眼神中也闪过诧异。 秦乐安穿着一身淡色罗裙,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碧玉钗。 此时泪水盈盈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贤妃见皇上居然在看秦乐安,眸光一冷,但很快收敛起方才的盛气凌人。 娇声道:“皇上,今日秦常在着实大胆,竟敢冒犯臣妾,臣妾这才略施惩戒,望皇上莫要怪罪。” 秦常在……秦乐安? 高显此时也想起来秦乐安了,薄唇紧抿。 竟然是她,他还以为是…… 秦乐安和秦九微本就是亲姐妹,长相是有三分像的。 只不过以往秦乐安总是浓妆艳抹,看不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此时的淡雅装扮,一下就凸显出两人相像来。 高显轻晃了下脑袋,让自己思绪回来。 转眸看向秦乐安,见她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不由紧皱。 他隐约记得,秦乐安和秦九微是姐妹。 要是知道自己姐姐在宫中受苦,恐怕她心中也会不好受。 高显转眸,抬手示意身旁的太监上前扶起秦乐安。 随后看向贤妃,淡声道:“不过是些许小事,何须如此重罚,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不要如此伤人。” 贤妃一听,心中又惊又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为了秦乐安出面制止自己,可又不敢违抗圣意,只得咬着下唇应道:“是,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高显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回秦乐安身上,轻声叮嘱了几句让她好生养伤的话后,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贤妃留在站在原地,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暗暗攥紧了手帕。 她气哼一声,走之前恶狠狠地瞪了秦乐安一眼。 “今日有皇上护着你,以后可不一定了!” 秦乐安却毫不在乎,她此刻心中很是得意。 她猜得不错,男人就喜欢秦九微那副做作样子。 自己只需稍稍学一下,立刻就能获得皇上的注意。 她,就是天生凤命。 生来就是当皇后! 秦乐安从地上站起,高扬起下巴,“走,我们回宫。” 第一卷 第106章 他莫不是……吃醋了? 清澜院。 谢砚礼的目光冷凝在江持让身上片刻后,径直上前,坐到了秦九微的旁边。 江持让不甚在意地挑了下眉。 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后,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江表哥现在,可有功名在身?”谢砚礼冷声问道。 闻言,秦九微有些诧异地转眸看了他一眼。 谢砚礼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了? “回谢世子,我现在是举人,此番进京便是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江持让温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思索。 上一世,明年春闱时,钟寻溪高中状元,表哥则中了探花。 两人都考得很不错。 只不过后来表哥也被舅舅的事情牵连,年纪轻轻便饮恨自尽…… 秦九微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思绪拉回。 这一世,无论舅舅还是表哥,她都不会让他们出事。 她抬眸看向江持让,弯唇道:“表哥你放心,你明年春闱定能高中的。” 闻言,谢砚礼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 她就这么相信她表哥? 江持让闻言,神色更温柔了些,弯眸道:“谢表妹吉言了。” 此时想起什么,他出声道:“小时候,表妹也是这般,每次见面都夸我书读得好。” “表舅。”谢珏凑近江持让,一脸惊讶地问道:“你居然见过母亲小时候?”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好奇。 “母亲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江持让眼中含笑,“你母亲小时候很是玉雪可爱,脸上还有些肉,眼睛大大的,很是漂亮。” 他每说一个字,谢砚礼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心中一阵烦闷。 他就没见过九微小时候的样子…… 谢景在旁边一直没说话,闻言抬眸看了江持让。 面色不显,但眸子却冷了几分。 他不喜欢这个表舅。 总觉得,他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谢珏瞪大眼睛,“哇,母亲从小就是美人!” 说着他凑近秦九微,朝她身上蹭了蹭。 仰着小脸,眼中含笑道:“现在是大美人!” 秦九微被逗笑,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就你嘴甜。” 看到秦九微弯起的唇角,江持让继续出声,声音中带着笑意和怀念。 “那时候表妹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让我带她一起放风筝。” 说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情,秦九微也不由轻笑。 “是啊,表哥总是能买到最漂亮的风筝,还送给了我好几个呢。” 跟在他身后?一起放风筝? 谢砚礼转动手中玉扳指的手指收紧,险些要将玉扳指捏碎在手中。 江陵原本也在笑,转眸瞥见谢砚礼阴沉的脸色,瞬间一怔。 为什么谢世子看起来如此不悦。 难不成…… 江陵心中思索,是谢世子是觉得他们在府中待的时候太久了? 他转眸看了眼阴沉的天色,似乎是有些太晚。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府了。”江陵出声道。 看到九微如今过得这般顺遂,他也就放心了。 今日拜访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该回去了。 秦九微也起身,“天色已晚,舅舅回府时小心些。” 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了。 但好在舅舅现在已经回京,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梓竹站在谢砚礼身旁,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再不走,他都怕江表哥把世子爷活活气死…… 江持让也起身,转眸看向秦九微,眸子温润含笑。 “再会,表妹。” 他话音刚落,梓竹立刻瞪向江持让。 还说!你居然还说!看你把我们家世子爷气的! 江持让触及到梓竹的视线,眉头微动。 一个侍从,瞪他干嘛? 江家父子走后,谢砚礼眸子幽深地看了眼秦九微。 秦九微坐在椅子上,和他这含幽带怨的眼神对视上后,不由一怔。 但还没等她说话,谢砚礼紧接着头也不回地回了书房。 秦九微只得轻抿了下唇,这男人…… 翌日。 “小姐,奴婢今天打听到一则趣事。”小荷神情激动道。 “你这丫头,怎么还买起关子了。”秦九微笑着拿起手边的茶盏,“快说吧。” 宋嬷嬷也转头看向小荷。 小荷轻笑一声,“这事还跟舅老爷有关呢。” 闻言,秦九微端着茶盏的手瞬间一颤,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和空悠齐名的法慧大师前段时间圆寂了,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准备在中秋宴上,献给太后,博太后一笑。” “如今还有五日才到中秋宴,现下这舍利子已经交由礼部收着了。” “舅老爷如今是礼部尚书,这事正由他负责呢。” 秦九微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件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前世便是如此,进献舍利子关系到太后,高显便将这件事交给了舅舅。 但不料,舍利子竟被人偷了去,全城御林军出动都没能找回。 紧接着不久,太后就陷入病危,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 高显大怒,认为是舍利子丢失害的太后病危。 一气之下,便下令斩了舅舅…… 秦九微用力紧闭了下眼睛,强行镇定心神。 这一世想要救下舅舅,舍利子一定要保住,绝不能被人盗取。 在秦九微思索之际,“世子爷。”门口侍女的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抬眸,看到谢砚礼一身冷白长袍,气质清冷矜贵。 手中却拿着一个和他十分不相符的彩色风筝。 那风筝模样精巧,骨架用竹篾扎成,糊上了轻薄如翼的彩绸。 上面绘着蝴蝶,蝴蝶的翅膀上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振翅高飞。 “夫君,这是……”送给珏哥儿的? 秦九微正准备弯唇接过,却听谢砚礼淡声道:“送给你的。” 送给她的?!秦九微眼中闪过震惊的神色。 谢砚礼竟然送她风筝! 她脑中不由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谢砚礼这般…… 该不会是因为表哥昨天晚上提到了风筝吧。 他莫不是……吃醋了? 第一卷 第107章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她轻抿着唇,抬眸。 正对上谢砚礼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脸。 秦九微:…… 她真是疯了才会觉得谢砚礼是吃醋。 秦九微掩下心中的情绪,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 “多谢夫君了。” 谢砚礼看着她素白的小脸,抿了抿唇。 声音有些不自然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一起去后院放风筝?” 不就是风筝吗?他也会送。 秦九微一怔,随即弯唇点了点头。 她也许久没有放风筝了。 清澜院极大,在主屋后面,是一个极大的后湖。 草地上,微风轻拂,阳光暖暖地洒下。 秦九微手中拿着风筝,站在开阔之处,身姿轻盈。 她轻扬手臂,将风筝高高举起,眼睛紧盯着天空。 不多时,一阵恰到好处的微风拂来。 秦九微看准时机,用力将风筝往空中一抛,同时手中快速地放线。 脚步轻盈地跟着跑着,边跑边灵活地扯动着风筝线,调整风筝的姿态。 很快风筝稳稳地飞上了天空,越飞越高。 秦九微仰着小脸,颊边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她唇角弯起,笑容灿烂明媚,宛如春日里盛开的娇花。 谢砚礼站在一旁,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落在秦九微身上。 见她玩得这般开心,唇角也不自觉轻轻上扬。 风筝高高挂在天上,秦九微许久没有这般动过了。 此时不由微微喘着气,双颊也因为放风筝泛起了红晕,格外娇俏。 秦九微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谢砚礼,见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 心中不由也起了一丝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提步朝谢砚礼走去,手里轻轻握着风筝线。 弯眸问道:“夫君,你会放风筝吗?” 谢砚礼先是一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 他从小就是被当作侯府继承人培养的。 这些玩乐的东西,从未在他的童年里出现过。 同样,他也不感兴趣。 秦九微轻笑,“那夫君想玩吗?如果想玩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伸手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面前,打趣道:“这个很简单的,夫君这般聪明,一学准会。” 谢砚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出声问道。 “放风筝,是谁教你的?”是江持让吗? 秦九微仰起头,明亮的眼眸里透着一股认真 “是我母亲教的,怎么样?我母亲教得好吗?” 听到这个答案,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嗯,岳母她教得很好。” “怎么样,那夫君想不要学一下?” 秦九微轻轻歪着头看他,眼中含笑。 每次她弯眸笑时,眼尾便会轻轻向上勾起,格外妩媚动人。 谢砚礼一时微怔,接着勾唇,“好。” 秦九微把风筝线递到谢砚礼手中,拉着他来到一处更为开阔的草地。 一边比划着一边耐心地讲解:“你先拿着这线,像这样把风筝举高些,要记得迎着风的方向。” “然后呀,就等着有风来,感觉到风变大了,你就用力往空中这么一抛,同时快速地放线。” 秦九微声音如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眼眸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砚礼。 谢砚礼认真传授的模样,只觉得煞是可爱,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柳树下,三个小崽子排排站着。 他们下学回来,没有看到母亲和父亲,听侍女说他们在后湖,三人便一起来了。 看到风筝,谢珏眼睛立刻瞪大。 声音中满是雀跃,“风筝!我想放风筝!” “父亲母亲带珏哥儿一起~”说着谢珏撒开蹄子便想跑向两人。 但刚跑走一步,蓦地感觉自己后脖子一紧。 回眸发现是谢惊春揪住了他的领子。 谢珏撇嘴,很是不满,“大哥哥你干嘛!” “你先别去。”谢惊春出声道。 谢珏回到原地,插着腰仰头问道:“为什么?” “父亲母亲难得这般相处,不要去打扰。”谢景出声解释道。 谢惊春也点头,“对,听你二哥的。” 他虽然也不甚明白为什么,但听二弟的总是没错。 谢珏不满地嘟起嘴巴。 但终究拗不过两个哥哥,气得在原地生气。 哼,母亲瞒着他偷偷玩风筝不带他!他跟母亲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大哥哥,二哥哥也是!他不跟他们好了! 谢珏抬眸,看向花园中紧贴着放风筝的两人,眼眶瞬间一红。 母亲现在跟父亲最好了呜呜呜。 另一边。 “你学会了吗?”秦九微出声问道。 谢砚礼眉头微动,摇了摇头。 学会了,但这不重要…… 秦九微眼中闪过惊讶,真的假的? 以谢砚礼的脑子,不应该是自己简单讲解后他就能直接学会的吗? 但她既然说过要教,自然就要把他教会。 秦九微决定手把手教学,她朝谢砚礼又走近了几分。 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到他的手背上,那轻柔的触感让谢砚礼不由心尖一颤。 “放风筝时,风向和力度的把握最为关键。你先把风筝举高些,像这样。”说着,秦九微双手轻轻抬起他的手臂,调整着风筝的角度。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谢砚礼能清晰地闻到秦九微身上淡香。 这股淡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谢砚礼不禁喉结滚动,有些心猿意马。 秦九微毫无察觉,仍认真道:“等感觉到风变强了,就果断地把风筝向上抛出去,同时慢慢放线。” 谢砚礼按照她所说的,高高举起风筝,等待着风起。 片刻后,一阵较为强劲的风拂来。 秦九微立刻道:“可以了。” 谢砚礼闻声,用力将风筝抛向天空,秦九微则迅速地转动线轴放线。 风筝如同灵动的飞鸟,一下子就顺利地飞了起来,直入云霄。 “看!风筝放出去了,不难吧。” 秦九微漂亮的桃花眼笑弯,她转头。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 谢砚礼瞳眸幽深地看着她,秦九微却有些不好意思。 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但无意转眸间,秦九微瞥见了站在树下的三个小崽子。 秦九微:?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一卷 第108章 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触及到秦九微的秦九微的视线,谢珏嘿嘿一笑。 他转眸看向站在身后的两位哥哥,朝他们挑了挑小眉毛。 似乎在说,他可没打扰父亲母亲,是母亲自己看到他。 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紧接着,谢珏就撒开小蹄子,朝秦九微飞扑过去。 谢珏双手环抱上秦九微的腰,哼哼唧唧道:“母亲,你教过父亲放风筝,也该教我了~” 站在旁边的谢砚礼:…… 他从哪冒出来的? 秦九微轻笑,伸手捏了捏谢珏的小脸蛋,温声哄道:“好,母亲也教我们珏哥儿放风筝。” 谢珏挥舞着小拳头,大声道:“嚎!” 翌日,江府。 江持让穿着一袭素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条浅蓝色的绸带,更显得身姿挺拔。 他站在灶台前,面前摆着一条新鲜肥美的鲈鱼,鱼鳞在光线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泽。 “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道。 秦小姐如今已经成婚,是人尽皆知的世子夫人。 公子又何必再为她做这么多…… 江持让闻言,握刀的手一顿。 他又何尝不知她已成婚,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他也不过是想用他的方式对她好罢了。 “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江持让淡声道。 秋枫见此,也只得轻叹口气。 江持让目光落回案板上,熟练地将鲈鱼宰杀处理干净,利落地在鱼身上划了几刀。 这道菜他在江南时练习了无数遍,就是为了有一日能亲手做给她吃。 平阳侯府,清澜院。 今日三个孩子都休息,谢砚礼也难得在家。 秦九微吩咐厨房多做些菜式。 难得中午能在家吃饭,自然要吃好些。 小厨房动作很快,不一会,精致的菜肴便被摆上了桌。 就才此时,秋枫带着食盒走进屋中。 秦九微看到他有些惊讶,“秋枫,你怎么来了,是表哥有什么事的吗?” 听到是江持让的人,谢砚礼握筷的手蓦地一顿。 秋枫将食盒放到桌上,“少夫人不必忧心,我们公子并没有事,只是想来送样东西。” 说着,秋枫便将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道菜,放到桌上。 “公子说,小时候少夫人最喜欢吃的,便是江夫人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他恭声道:“这道菜如今公子也学会了,今日特意做了送来,让少夫人尝尝,不知还有没有幼时的味道。” 秦九微心中酸涩,轻抿了下唇。 “难为表哥还记得这些小事。” 小时候母亲去世后,舅母担心她,经常吩咐人送来自己亲手做的清蒸鲈鱼。 那时候李氏已经开始苛待她,那道鲈鱼是她那段阴暗时间里最大的慰藉。 可后来舅舅一家去南方后,她就再没吃到了…… 她抬眸看向秋枫,声音温柔道:“你回去,替我多谢表哥。” 谢砚礼的目光落到那道菜上,眼神顿冷。 盘中清蒸鲈鱼表皮泛光,几处划口内鱼肉嫩白似雪,葱丝细长翠,红椒丝点缀其间。 蒸鱼豉油色泽棕红透亮,环绕鱼身。 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但越看,谢砚礼的脸色越差,他蓦地放下筷子,半分胃口都没有了。 坐在秦九微身旁的谢珏看到鲈鱼,眼睛蓦地亮起。 有大鱼吃!好耶! 他伸出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大块鱼肉,送入嘴中。 就在此时,一道透着寒意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好吃吗?” “好……”谢珏当即便准备回答。 转眸看到谢砚礼阴沉的脸色,小眼珠转了转。 “呃,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他抿了抿小嘴巴,放下了还没吃完的这块鱼肉。 鱼肉哪有性命重要……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这个表情了。 咦~吓死他了~ 谢惊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三弟说鲈鱼不好吃,也好奇起来。 “嗯?不好吃吗?” 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鱼肉。 仔细品尝后,表情十分认真道:“很好吃啊,真的很好吃啊。没想到表舅手艺这么好。” 谢景沉默了。 这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吗? 谢珏伸手拽了拽谢惊春的袖子。 笨大哥!你可少说两句吧! “一向只听说女子下厨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下厨的男子。” 他感叹道:“表舅真是一个不一样的男子啊。” 谢珏:…… 大哥哥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小心抬眸瞥了眼面色阴沉的谢砚礼,把小脑袋埋得更低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秦九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谢砚礼却已经起身。 声音淡漠,“朝中还有公务,我先去忙了。”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秦九微看着谢砚礼面前未动的米饭和碗筷,眉头微蹙。 怕是个傻子此时也能看出,谢砚礼生气了。 秦九微轻叹口气。 表哥虽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了,但两人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 她也已经成家,平日相处是要注意分寸的。 这件事,她处理得确实有些不妥。 秋枫放下清蒸鲈鱼后便走了。 秦九微只得再吩咐侍女,“你去江府,告诉表哥,下厨的事情有下人做便是了,春闱在即,不要耽误正事才好。” 接着再看向门口的侍女,问道:“世子爷是去书房了,还是出府了?” 侍女恭声道:“世子爷出府了,吩咐侍从说要去文渊阁。” 秦九微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去拿个食盒,打包些饭菜送到文渊阁,世子爷没用午膳,别让他饿着肚子。” 秦九微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事情。 接着看向桌上眼巴巴看着她的三个小崽子,笑了笑。 “看着我干嘛,快吃吧。” 谢惊春眨了眨眼睛,眸中满是惊讶。 母亲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吩咐这么多事情的? 接着又转眸看了看二弟。 谢惊春疑惑,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他们怎么就能转那么快呢? 晚上,谢砚礼回来后没有来主屋。 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秦九微叫来梓竹问话。 “回少夫人,世子爷在文渊阁吃过了,所以晚上就不一同去主院了。”梓竹恭声道。 秦九微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九微见状,轻抿了下粉唇。 小荷有些担忧:“小姐,现在怎么办?世子爷看来是生大气了。” 秦九微将茶盏放在桌上,吩咐道:“你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绸缎,再拿些针线过来。”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小荷不禁问道。 第一卷 第109章 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秦九微眉眼不抬,“绣香囊。” 既然谢砚礼生气了,那她去哄好便是。 反正他好哄。 书房。 “刚才少夫人叫你过去,问了什么?” 谢砚礼坐在书桌后,好似不甚在意地问道。 “少夫人问,世子爷您今晚还吃饭吗?我说您在文渊阁吃过了。” “然后呢?” “然后……”梓竹小心翼翼抬眼,“然后少夫人就让我走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知道了,你下去。” 梓竹点头,木门被幽幽合上。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谢砚礼看着面前的书卷,垂眸敛神。 强行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她,要专注公务。 但脑中却时不时出现今天中午那道鲈鱼。 还有昨晚江持让看秦九微的眼神。 谢砚礼心中不由烦躁起来,拇指上的玉扳指几乎快要被他捏碎。 江持让在她心中就这么重要?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翌日, “尚书大人,外面有一位夫人求见,她说她是您的外甥女。”侍从恭声禀报道。 江陵眉头微动,外甥女…… 九微?她怎么会来? 虽不知九微为何来找他,但江陵还是温声吩咐侍从,“好生引她进来。” 秦九微跟着侍从朝江陵办公处走去。 她头上带着斗笠,引得一些人的注意。 但见给她引路的是尚书大人的亲信,众人纷纷噤声。 忽然间,秦九微的余光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回廊快步走着。 秦九微眉头微动,这不是秦父吗? 只见秦父身着官服,脚步急促,往日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略微有些凌乱。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的手中捧着一大摞文书,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疲惫,一边走一边还低声吩咐着身旁的属官,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与不耐。 一副忙碌不堪,晕头转向的样子。 秦九微唇角弯起,看起来,她这个所谓的父亲,被舅舅折磨得不行(改) 秦父从没把她当女儿,她又何必把他当父亲。 母亲去世后,他是怎么任由李氏和秦乐安欺辱她的,她可没忘。 秦九微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书房,江陵正伏案批阅公文。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 看到是秦九微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笔,眼中竟是温柔慈爱。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来这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江陵边说着边绕过书桌,朝着秦九微走去。 “舅舅放心,我没事的。”秦九微弯唇道。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是疑惑了,“那是所为何事?” “九微是听说,浙江巡抚将法慧大师的舍利子送到京城,现在正在礼部。” 闻言,江陵不禁轻笑出声,“你这孩子消息实在是灵通,这件事你竟也知道。” “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如今确实在礼部,皇上是准备在中秋宴将其献给太后。” 秦九微紧接着抬眸,“那舅舅可否带九微去看看?” 说完,秦九微的心脏瞬间一紧,双手不自觉交握在身前。 前世舅舅便是因为舍利子被盗而死。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安,也没想到什么应对法子。 便想着今日亲自来看一看。 江陵闻言,面露难色,“九微,这舍利子是贡品,实在是不能轻易示人啊。” 秦九微弯唇,“没事的舅舅,我只在外面看看就行。”看一看四周的侍卫防备。 听她这般说,江陵更疑惑了。 在外面看一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江陵原本想要出声拒绝,但是看到秦九微那双和青青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时。 瞬间就心软了,拒绝的话怎么着也说不出口。 外甥女只是想看看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 身为舅舅怎么能这点小愿望都不能满足呢? “你既想看,舅舅便带你去看看。” 秦九微笑意盈盈道:“多谢舅舅。” 舍利子被安放在后院最里间的一间屋中。 屋子四周每隔几步便站着一名守卫,粗略望去,不下数二十人。 他们个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手中均拿着长戟,身穿铠甲。 江陵见她感兴趣,出声介绍道:“这些都是御林军,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给太后的贡品,自然不能出任何差池。” 秦九微眉头不禁皱起,守卫已经做到如此严密了。 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偷盗成功的,会是何人? “舅舅,近日京中多有盗贼出没,御林军虽武功高强,但九微担心那些宵小会使一些阴招,偷盗舍利子。” 江陵轻笑,“九微你实在是多虑了,这可是给太后的贡品的,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偷?” 秦九微却笑不出,是啊,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可偏偏这舍利子就是丢了。 而且上一世一直都没有找回。 “舅舅,此事事关太后,还是谨慎些为好啊。” 江陵看到秦九微这般严肃认真,也是不由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这般神情。 江陵轻抿了下唇,“九微你说的有理,我等会就派人在舍利子旁布置些机关陷阱。” —— 平阳侯府,清澜院。 秦九微回来后,便在屋中继续绣那枚没有绣完的香囊。 但是绣一会,便停一会。 她将香囊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揉了揉不停跳动的眉心。 一想到舍利子这件事,她心中还是一直惴惴不安。 这件事,只靠舅舅,还是不行。 此时秦九微脑中不禁想起,上次云枝那件事时,用了下谢砚礼的暗卫。 他的暗卫武功确实非同一般…… 心中定下主意后,秦九微垂眸,继续绣起面前的香囊。 一个时辰后,秦九微将绣好的香囊放在手掌心,仔细检查了一下。 确定没什么不妥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在重生后,上一世在宫中学的绣法技艺没有忘。 昨夜绣了两个时辰,今天绣了两个时辰,总算是绣完了。 她转眸看向侍立在侧的侍女,出声问道:“世子爷呢?可回来了?” “回少夫人,世子爷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 秦九微点了点头,拿着绣好的香囊朝书房走去。 书房。 谢砚礼听到推门声,缓缓抬眸。 见是她,眉心立刻皱起,“你怎么来了?” 昨夜没来,今天倒是来了。 秦九微弯唇,温声道:“我吩咐侍女熬了参汤,夫君处理公务辛苦,喝些参汤吧。” 每次这样,她要么送参汤,要么送药膳。 也就这些了。 谢砚礼眸子冷黑,不为所动。 但紧接着,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被缓缓推了过来。 谢砚礼瞬间怔住。 第一卷 第110章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 香囊上绣的是鸳鸯,两只鸳鸯相依相偎,栩栩如生。 雄鸳鸯的羽冠色泽鲜艳,雌鸳鸯则身姿婀娜,羽毛色泽柔和。 鸳鸯周围,是荡开的清波。 香囊的边角,是由如雪的丝线编织而成的流苏,流苏轻轻垂坠着。 “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送给夫君。”秦九微声音温软道。 谢砚礼心尖一颤,“你亲手绣的?” 他伸手将拿过香囊,放在手上,沉稳的檀木香立刻扑鼻而来。 隐隐还透着些桂花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息香。 这个味道,他很喜欢。 谢砚礼抬眸看向面前的秦九微。 她今日穿的是件淡粉色束腰长裙,掐出窈窕的身段。 乌发绾作朝云近香髻,皮肤如羊脂玉般,在烛光下白得发光。 漂亮的桃花眼微垂,睫羽浓密而纤长。 他已经两日没有仔细看她了…… 谢砚礼的目光在秦九微脸上流连着。 但紧接着蓦地一顿。 只见秦九微的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她实在生得太过白皙了,乌青的色泽在她如玉的肌肤映衬下愈发明显。 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谢砚礼不禁问出,“你眼下怎么了?” 秦九微伸手轻抚了下眼下,秀眉微蹙。 “夫君放心,没事的,只是昨晚绣荷包绣得晚了些。” 往日里,秦九微的眸子总是水润盈盈,如今却染了些许疲惫。 有些失了往日的灵动,只余下一抹惹人怜爱的缱绻。 谢砚礼立刻心软了下来。 她为了这个荷包,竟然熬夜了…… 握着香囊的指尖也不由收紧几分。 刚想开口说话,但没等他出声,秦九微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她声音有些低低弱弱的,让人听着就心生怜惜。 “还有就是,昨天晚上,妾身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 谢砚礼心中一紧,当即想到上一次。 秦九微梦见他被齐王刺杀,后来那件事果然就发生了。 她所做的梦,最后都会变成现实。 谢砚礼眉头立刻隆起,“什么梦?”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秦九微扬起小脸,眼眸恰到好处地水润起来,双眼盈盈含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轻咬着唇,粉唇微微颤抖,“我梦见,梦见献给太后的舍利子被盗了。” 秦九微心中也拿不定主意,谢砚礼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用老招数——扮可怜。 秦九微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哀伤,长睫止不住地颤抖。 “舍利子被盗,皇上大怒,一气之下就命人斩了舅舅……” 她话音落下那一瞬,一滴清泪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缓缓滚落。 在烛光的映照下,留下一道晶亮的水痕。 谢砚礼心脏猛地被人攥紧,瞬间抽疼到不行。 秦九微轻咬着下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然而那从喉间挤出的话语仍带着一丝哭腔。 “夫君,我真的好害怕,这个梦太真实了,我好担心舅舅会出事……” 她的双肩微微耸动,柔弱无助的宛如被风雨欺凌的雏鸟,让人心生怜惜。 谢砚礼心疼到不行,连忙起身走到秦九微身侧。 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温声道:“乖,别哭,你放心,我不会让舅舅出事的。” 秦九微低头之际,轻轻弯了弯唇。 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抬起泪眼盈盈的双眸,声音放轻道:“夫君,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够救下舅舅。” 谢砚礼被她眸中的潋滟波光一晃,心跳陡然加快。 他紧抿了下薄唇,声音有些不自然道:“好,你说。” 秦九微凑近他,在他耳际小声说了几句话。 女子轻柔的呼吸扑在耳际,带着丝丝甜意,谢砚礼觉耳际一阵温热酥麻。 冷黑的眸子瞬间又幽深了几分,喉间滚动。 翌日,御书房。 “你是说,齐王和军中还有牵扯?” 高显坐在龙椅上,闻言眉头立刻紧皱。 谢砚礼神情严肃,轻点了下头。 “正是微臣调查齐王书信时,发现有几封书信是来自军中。” “可有发现是谁?”高显声音急切道。 谢砚礼轻轻摇了摇头,“齐王很是谨慎,看完之后便烧毁了信件,不知和他牵扯的是谁。” “但暗卫还是从砚台中发现了未烧尽的青棉纸,这青棉纸是只有边境军中才会用的。” 高显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原以为齐王只是和朝中官员勾结,结成党羽。 没想到竟还和边境军中有牵扯,事情一下子变得更麻烦了…… “砚礼,你的意思呢?” 谢砚礼冷声道:“边境的军官中竟有人不忠,必须要找到抓出,否则实在是个大祸患。” “齐王和那人一定还会有联系,我们只需按兵不动,到时候一网打尽。” 高显点头,心中也不禁舒了口气。 “就按你说的办,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幸好他身侧还有砚礼辅佐,否则齐王这般狼子野心,还真不好应对。 而且砚礼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绝不会背叛他的。 高显的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物事。 那是一个香囊,而上面的绣的是……鸳鸯。 高显的目光微微一滞,眼眸深处似有波澜轻轻泛起,却又被他迅速掩去。 明知答案如何,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甚少见你挂香囊?花样倒是别致。” 谢砚礼闻言垂眸,看向腰间挂着的香囊。 一向冷峻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温声道:“这是九微为我亲手绣的。” 高显心头顿时一塞,抿了抿唇,稍作停顿后才继续开口。 声音却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干涩:“你夫人的手,真巧。” 谢砚礼没有答话,唇角却明显地弯了弯。 高显见他这副样子,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谢砚礼离开后,高显周身的气息顿时冷了些许。 他如往常一般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神色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只是绷紧的下颚线条却显出几分异样。 忽然,他手指顿住,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陈得胜,去传朕旨意。” 第一卷 第111章 白发少年 清芜宫。 陈公公尖细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女配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晋封为贵人,赏赐绫罗绸缎五十匹、明珠十斛、千年人参五支……钦此!” 秦乐安跪在地上,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她声音轻悦高扬,“谢皇上,妾身多谢皇上!” 秦乐安急不可耐地接过圣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明黄的锦缎。 她只不过是前日在御花园见了皇上一次,连话都没说。 皇上竟然这般放不下她,这么快就给她升了位份! 秦乐安眼中尽是得意的神色。 她就知道,皇上心中是有她的!! 看以后贤妃还敢不敢欺负她! 不,等她日后成了皇后,她要狠狠欺负贤妃! 把那些屈辱全都讨回来! 陈公公看了眼秦乐安喜色难掩的样子,不禁露出几分嫌弃。 这个秦主子,要仪态没仪态,要品行没品行,更不是宸妃娘娘那般才女。 也就一张脸蛋跟谢世子夫人有几分相似,有些姿色。 其他实在是拿不出手。 皇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升她的位份?实在是奇怪。 陈公公皱了皱眉,宣完旨意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陈公公走后,清芜宫再无旁人。 秦乐安又不禁恢复成往日蛮横的样子。 她站起身,扫了一圈身旁跪着的侍女。 声音尖厉地颐指气使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赏赐给本小主好好收着!” 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这可是皇上的赏的!要是弄坏半分,小心你们的狗命!” 侍女太监们纷纷磕头,小心翼翼地恭声道:“是。” 然而额间却都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以往秦小主没得宠时,对他们便非打即骂。 如今她得了皇上的青眼…… 这以后,她们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夜色浓重,安放舍利子的房间周围,死寂般的安静, 唯有那十几个侍卫的巡逻身影,他们身着甲胄,脚步整齐而有节奏。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甲片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中回荡。 御林军两两一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此时,一个黑衣人如同一抹幽影,悄无声息地跃上房顶。 他双眸犹如寒星,扫了一眼下方巡逻的侍卫,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弧度。 月色黯淡,黑衣人宛如一道无声的暗影。 趁着侍卫们巡逻的间隙,灵活地从墙头翻身而下,落地时竟未发出丝毫声响,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他紧贴着墙根前行,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动作娴熟地插入锁孔,轻轻摆弄几下,窗锁便被他轻易打开。 黑衣人推开木窗一角,往里面吹进一缕迷药,接着身子一侧,如鬼魅般溜了进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屋中静悄悄,地上躺着刚才被迷晕的守卫。 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雕刻精致,上面涂有清漆。 想来里面装的便是献给太后的舍利子了。 黑衣人紧紧盯着木盒,伸手想要把木盒拿走。 但他手刚挨上木盒,下一瞬,木盒蓦地打开,盒内寒光乍现。 数道尖锐的暗器如闪电般疾射而出。 黑衣人完全没有料到这里竟会有机关,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但是身体已经本能做出反应。 他猛地向后一跃,双脚用力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倒飞出去。 以一个极为惊险的姿势侧身避过。 暗器擦着他的衣衫呼啸而过,在黑衣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口子。 然而他刚刚落地,数十个暗卫仿若暗夜幽灵,刹那间现身于屋内。 暗卫们身形如电,毫不犹豫地朝着黑衣人疾扑而去。 黑衣人一惊,却也迅速反应过来,侧身一闪,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软剑在他手中瞬间绷直,如灵蛇般缠上了暗卫的长剑。 一时间,屋内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暗卫们配合默契,但黑衣人也并非等闲之辈。 在围攻下,他虽显得有些左支右绌,却仍能巧妙地化解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听到动静,一直在旁边屋中的谢砚礼和秦九微匆匆赶来。 黑衣人和暗卫此时已从屋中到了院中,打斗十分激烈。 谢砚礼下意识将秦九微护在身后,目光紧锁着黑衣人。 果然和秦九微猜测的一样,竟真的有人敢盗取献给太后的贡品。 皇城之下,谁这般大胆? 秦九微站在谢砚礼身后,眉头紧紧蹙起。 这人果然还是来了。 幸好昨晚已经跟谢砚礼讲过后,他已经派人将舍利子暗中转移了。 并故意放松防备,请君入瓮,最后再派暗卫将其捉住。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黑衣人的武功远比她想象的要高上许多…… 谢砚礼的暗卫已经是一把一的好手,这人被围攻还能不落下风,实在是不可小觑。 暗卫与黑衣人酣战,双方的招式愈发凌厉,招招狠辣,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突然,一名暗卫瞅准时机,手中长剑猛地一个斜挑,剑尖精准地划过黑衣人头部的位置。 黑衣人反应迅速,但蒙住头发的物件还是被剑尖挑落。 一头如雪般的白发瞬间倾泻而出,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冷冽的光泽。 脸上三角蒙面犹在,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双眸狭长而微微上挑,眼眸中满是邪气与不羁。 但却让人不由一怔,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黑衣人已经认识到这是一个圈套,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与不甘。 冷哼一声后,当机立断决定抽身逃离。 他手中的软剑猛地一挥,挽出数道凌厉的剑花,逼退了围在身前的一众暗卫。 趁此间隙,双脚猛地在地上一蹬。 整个人如一只敏捷的猎鹰般朝着院墙处掠去。 那身形之快,仿佛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谢砚礼眼神一凛,从袖中取出一枚暗器,瞄准黑衣人逃窜的背影,指尖猛地用力。 黑衣人一心只顾着逃脱,未曾料到背后会有这般突如其来的袭击。 待他有所察觉时,已为时已晚。 第一卷 第112章 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暗器精准无误地射中了他的右肩。 一股剧痛瞬间袭来,黑衣人忍不住闷哼一声,脚步也随之一乱,身形踉跄了几下,白发在黑夜中轻晃。 黑衣人咬着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脚下的速度丝毫不敢放慢。 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秦九微站在原地,脑中满是刚才惊鸿一瞥的白发少年。 她眼中竟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他? 前世,她曾在大梁来访使团中见过这人。 少年白发,大梁九皇子,黎无恙。 —— 黎无恙一路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逃走。 七拐八拐后,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他身形踉跄地冲进院子,靠在院中的一棵大树旁。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他那凌乱的白发。 待稍稍缓过劲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面巾下,是一张苍白却又透着几分邪气俊美的面容。 原本狭长上挑的眼眸此刻因疼痛而微微眯起,却依旧难掩其中的锐利与不羁。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几个黑衣侍从立刻从屋中快步出来。 看到他肩头上不断渗血的伤口,侍从神色立刻慌张起来,“殿下!” 他们快速将黎无恙扶进屋,为他处理伤口。 但刚看到伤口,随行太医脸色瞬间一白,声音慌乱。 “殿下,这伤口……似乎有毒。” 黎无恙眉眼不抬,“用百毒清。” 太医颔首,“是,殿下。” 这百毒清是大梁皇室的秘药,能解世间百毒,一直在大梁皇上手中。 也就只有九皇子这般得皇上宠眷的皇子,才能得到一瓶。 太医小心取出百毒清,取出一些敷在他的伤口处。 伤口的刺痛让黎无恙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眼神阴恨,好你个谢砚礼,竟然如此狡诈。 不仅拿暗器伤他,还要在暗器上用毒! 一想到刚才的遭遇,先是中了机关,而后又被暗卫围攻,最后还被暗器所伤,心中的恼怒更甚。 这个仇,他早晚要报回来! 李谋士忍不住出声叹道:“殿下,不过是给太后的一个贡品,哪里值得您亲自涉险。” “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黎无恙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啰嗦。” 虽知道他们是出于好意与忠心,但他向来不喜欢听这些话。 他挥了挥手,强撑着站直身子,咬着牙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本皇子还死不了。” 黎无恙冷冷道:“舍利子不算什么,但却能狠狠打大晋的脸。”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次竟然走漏的风声,提前给谢砚礼察觉到,设下了埋伏。 否则他定能得手。 “大梁和大晋,两国交战多年,早已经是水火不容。我们此番潜入大晋便是为了搅动朝局。” “大晋越乱,我们的机会便越多。” 黎无恙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大梁和大晋,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 最终赢的,必然会是大梁! 此时,一辆马车悠悠朝平阳侯府驶去。 秦九微想到刚才见到的黎无恙,心中忍不住不安起来。 大梁的人,来大晋做什么? 前世黎无恙随使团进京已经是元祐八年,那时她已经被封为德妃,掌管六宫大权。 大梁使团来访不过半月便离开了。 随即,边境便爆发战争,死伤无数。 秦九微心中惴惴,大梁的皇室一向隐秘。 若不是当年黎无恙随使团来访,她恐怕都不知道,大梁的九皇子会是白发。 谢砚礼可能也不知道此事…… 秦九微转眸看向谢砚礼清冷俊逸的侧脸,出声唤了句:“夫君。” “怎么了?”谢砚礼淡声道。 他看着秦九微素白的小脸,不禁抿了抿唇。 为何她神情如此不好,莫不是今晚太过血腥,吓着她了? 刚想出声安慰她,秦九微便又开口了。 “夫君你可记得今晚那个盗贼,他的头发,是白色。” “记得。”谢砚礼点头,“少年白发,确实少见。” 秦九微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妾身曾听闻,大梁的九皇子,便是白发……” 大梁?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眉心猛然一跳。 刚才他也想过,这白发少年如此胆大,背后势力定然不可小觑。 但一时他没想到,竟会是大梁的人…… 谢砚礼眼睛危险地眯起。 大梁的人来大晋,肯定不安好心,他们要图谋什么? 秦九微见谢砚礼听进去,便敛下心神,不再多言。 如今,齐王要造反,敌国皇子暗中进京。 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安了。 不过好在,今夜舍利子没有被盗,舅舅想来也不会出事了。 秦九微轻叹一口气,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明日,便是中秋夜宴了。 别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翌日。 “不要嘛~珏哥儿也想去中秋宴~”谢珏拽着秦九微的衣袖哭唧唧道。 他抽了抽小鼻子,声音委委屈屈的。 “母亲带大哥去了诗会,带二哥去了秋日宴,但是从来没有带珏哥儿出去呜呜呜。” 他扬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喊着泪水。 捂着胸口,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母亲不爱我,母亲不疼我啦~” 谢惊春眉头微挑,三弟怎么做到哭得这么大声的? 谢景:…… 静静看着你表演。 秦九微也不由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亲怎么会不爱珏哥儿呢?这次中秋宴,母亲就带珏哥儿一起去好不好?” 带着谢珏这么小的孩子参加宴会,比起大孩子,要注意的事情会多上许多。 但她已经带老大和老二都出去过了,要是不带老三,实在是有些顾此失彼了。 她不能让孩子觉得她偏心。 听到母亲答应带他一起去,原本还在哭唧唧的谢珏立刻收声。 只是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低头之际,小嘴巴微微勾起。 嘿嘿,成功喽~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谢珏,谢惊春惊呆了。 三弟你…… 这对吗? 第一卷 第113章 母子俩相视一笑 谢景在一旁眉眼不抬,早猜到了。 秦九微说完,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谢砚礼。 “夫君觉得呢?” 谢砚礼弯了弯唇,“都好。” 梓竹在谢砚礼身后捂嘴偷笑。 自从那日夫人送给世子爷香囊之后,世子爷这两天可以说是格外的平易近人。 不冷脸了,也不骂人了。 连带着他们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了。 今日中秋,谢惊春和谢景都放假,但他们不愿去皇宫参加中秋宴。 秦九微也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子,便也没管,任由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中秋宴是晚上开始,他们傍晚便要入宫。 下午时,秦九微花了许多时间为谢珏挑衣服。 最后选了件嫩绿色的小袍服,头上用同色丝带扎出一个小啾啾。 这个颜色衬得谢珏小脸更加白嫩了,配上忽闪的大眼睛,跟个小仙童似的。 “咱们珏少爷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宋嬷嬷出声夸道。 秦九微也弯了弯眼睛,“那当然,我们珏哥儿长大定是个美男子。” 谢珏抿了抿小嘴巴,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嘿嘿,母亲夸她好看呢。 皇宫。 谢砚礼,秦九微和谢珏原本是一起坐马车进宫的。 但是刚到宫门口,谢砚礼就被皇上身边的陈公公唤走了。 秦九微便自己带着谢珏朝举办宴会的宫殿走去。 但不料刚走到御花园的小径,迎面便碰上了秦乐安。 真是……冤家路窄。 秦九微心中无语,但面上礼仪仍是周全。 她福了福身,唤了句,“秦常在。” 秦乐安闻言扑哧轻笑了一声,转眸扫了一眼身旁的侍女。 侍女冬莲立刻上前,声音带着几分尖厉。 “世子夫人错了,我们家小主昨日已被皇上晋了位份,现在已经是贵人了。” “而且是皇上亲自下的旨。”秦乐安得意扬扬地补充道。 贵人?秦九微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乐安。 发现她的衣着确实比上一次见到的要华贵些。 秦九微心中更是疑惑了。 按照她对高显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秦乐安的。 而且,高显对除了宸妃以外的女子一向是不在意的,更别提会单独下旨晋某人的位分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九微眼中闪过疑惑。 看到秦九微愣住的表情,秦乐安心中更是得意了。 她伸手抚了下髻上的发簪,眼中尽是高傲,语调高扬。 秦乐安唇角弯起,“还有这根金簪,也是皇上昨日赏给我的。” 说着,还微微转头,让金簪对着秦九微的方向,好让她看个清楚。 秦九微扫了一眼她鬓上的金簪。 金簪雕刻精致华美,确实是上品。 秦乐安眉头挑起,“妹妹觉得吗?这金簪好看吗?” 侯府虽然是勋贵人家,但和皇家还是没得比的。 秦九微在侯府怕是根本见不到这种好东西。 之前她被贤妃欺负,过得那么惨。 如今,她总算能在秦九微面前狠狠出这一口恶气了! 这一次,她总算赢了她一回! “皇上赏的,自然是好看的。”秦九微声音轻悦,说话滴水不漏。 秦乐安紧紧盯着秦九微,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嫉妒、怨恨的神情。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秦乐安不甘心,开口便想继续出言讽刺。 可是不等她开口,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哇,你头上的整个发簪好好看啊。” 秦乐安闻言一怔,目光紧接着落到说话的那个小矮子身上。 她眼睛微眯起,当即便认了出来。 他是叫谢珏,是谢砚礼三个养子里,最小的那一个。 上一世,他成日里低着头,动不动就哭,讨厌得要命。 没想到这一世,这小贱种嘴还挺甜,也蛮识货的。 秦乐安嘴角弯起,刚有些得意开心。 紧接着便听到谢珏奶声奶气地嘟囔起来。 “但可惜……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秦九微闻言立刻轻笑起来,身侧的侍女也纷纷掩唇。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气得涨红。 这小贱种说什么呢!骂谁是牛粪呢! 她当即便想上前,抬起右手,想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小贱种。 秦九微见状,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秦贵人,你这是要动手吗?” 她眼睛紧盯着秦乐安,“谢珏可是谢世子的孩子!” 又不是亲手的!秦乐安在心中嘶吼道。 侍女冬莲立刻出声唤了句,“小主。” 这道声音,立刻把秦乐安从暴怒的中拉了出来。 她紧咬着唇,终究还是忍住了。 皇上近日对她刚刚所有改观,绝不能因为这件事,破坏她在皇上心中那的形象。 她以后还要当皇后的! 秦乐安深深吸了一口,“谢珏年纪小,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妹妹你也别忘教养孩子。” 她声音阴恻恻道:“谢珏说话这般不知分寸,以后闯出什么祸事,妹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秦九微弯了弯唇,温声道:“秦贵人放心,谢珏一向知道分寸,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他心里有数。” 秦乐安又是一噎。 气得直接转身离开,一句话都不想再跟秦九微说。 她死死咬着唇。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会报了今日之仇! 看着她的背影,谢珏气愤地挥了挥小拳头。 哼!每一个欺负母亲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秦九微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谢珏的小脑袋。 “母亲,你会怪我吗?”谢珏眨巴着眼睛。 虽然他骂了那个看起来很坏的女人,但他好像也给母亲找麻烦了。 秦九微轻轻笑了下,“母亲只会觉得你……” 谢珏闻言呼吸瞬间一紧。 “干得漂亮。”秦九微声音轻悦道。 “嘿嘿。”谢珏轻笑出声,母子俩相视一笑。 重华宫。 这次中秋晚宴遍邀京城权贵,四品及以上的大员可以带亲属。 宫中贵人及以上的妃嫔也可参加。 此时殿中已经坐满,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谢砚礼一席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第一位。 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皇室宗亲的。 但是谢砚礼深受皇上宠信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个位置也是皇上特意嘱咐的。 因此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秦九微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一卷 第114章 太后目光慈祥 秦九微在众人面前只出席过两个场合,一次诗会,一次秋日宴。 齐王府诗会来的大多是学子书生,秋日宴则是全是贵女妃嫔。 在众大臣面前出现,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 雪肤红唇,眉眼明艳,惊鸿动人的美貌。 秦父今日也在,不少大臣纷纷在他耳边夸了起来。 “秦大人,你这二女儿如此貌美,之前怎么在京中不显呢?” “世子夫人不仅貌美,仪态更是无可挑剔,秦大人可否讲一讲,是如何养出这般好的女儿的?” 秦父听在耳中,却只觉如鲠在喉。 比起秦九微,他更想别人在他耳边夸的是乐安。 那才是他真正愿意引以为傲的女儿。 至于秦九微……她实在是有些不配。 秦父朝众人笑了笑,没怎么说话。 谢珏坐在谢砚礼和秦九微身后,大眼睛眨巴着,好奇地四下张望。 嘿嘿,这就是中秋宴会吗? 好多人啊~ 很快,谢珏的眼睛精准地瞄向秦乐安,葡萄般的黑眼睛冷冷眯起。 讨厌的大臭臭虫! 秦九微时刻关注着身后小人的动向,此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秦乐安正下巴微扬地吩咐身旁的侍女布菜。 她虽然在尽力掩藏,想让自己显得端庄贤淑,但是眉眼之间还是透着得意。 她手边的甜汤已经喝下去了半碗。 秦九微见状,眼中掠过一抹冷笑。 高显坐在龙椅上,莫青葵坐在他左下方,两人紧挨着。 两人坐在高台,十分显眼,秦九微淡淡扫去,接着便又收回目光。 前世也是这般样子,宸妃深受皇恩,无论大小宴会,坐在高显身边的都是她。 莫青葵举起酒杯,朝着高显眨了眨眼睛。 高显不由轻笑,唇角弯了弯。 也就只有青葵,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这般。 高显也举起酒杯,朝她扬了扬。 但是酒水还没入口,太监尖厉的禀报声响起。 “太后到——” “长公主到——” 众人视线看向门口处。 太后身着绛紫色的锦缎长袍,袍身虽无过多繁冗的刺绣,却以暗纹织就了细腻的凤鸟图案。 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低调而不失尊贵。 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造型精美的凤钗,凤钗周围点缀着几枚精致的玉簪,与凤钗相互映衬。 大晋人尽皆知,太后诚心礼佛,虽贵为一国太后,却极少打扮奢华隆重。 跟在太后身侧的,是一身华服的高云枝。 高云枝扶着太后缓缓朝高台走去。 路过秦九微时,朝她轻轻眨了下眼。 秦九微不由弯唇轻笑。 这几日,云枝一直呆在府中不出来见人。 她每次都给长公主府送去参汤补品。 如今见到云枝状态这般好,她看在眼里也很是高兴。 众人纷纷俯身向太后行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目光慈祥,“不必多礼,平身。” 太后面容保养得宜,岁月只是在眼角和额头留下了浅浅的纹路,却丝毫未减损她的威严与雍容。 秦九微看到她,眼神不由一怔,前世的许多事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 太后最喜欢的便是端庄贤淑,有才气的女子。 这恰好是她最擅长,举止规范,说话得宜,能够写诗作词。 因此她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青眼,时不时把她叫到寿安宫说话煮茶。 贤妃也因此不敢再对她如何。 她在宫中能活下来,多是因为太后。 高显仁孝,早晚都会来给太后请安,两人经常遇见。 见他侍奉太后这般用心,对她也多有好感。 后来她被陷害,高显也因此愿意相信她。 太后落座后,一太监立刻出声。 “浙江巡抚进献给太后,法慧大师圆寂后舍利子一个,祝愿太后福寿绵长,” 太后闻言,眸中闪过惊喜之色。 “竟是法慧大师的舍利子?快快快,拿过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身旁的魏嬷嬷接过锦盒,接着递交给太后。 锦盒打开,太后眉眼立刻弯起,仔细地看了起来。 法慧大师是得道高僧,她很是敬仰。 如今能得到法慧大师圆寂后的舍利子,实在是意外之喜。 定要放到佛堂,好好供奉。 高显见太后喜欢,出声夸赞道:“江大人,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赏你黄金百两。” 江陵立刻起身,俯首谢恩,“微臣多谢皇恩。” 高显摆了摆手,“江爱卿不必多礼。” 秦九微见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舅舅这一死劫,总算是过去了。 这赏赐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高显话音刚落,便有小侍从端着木盘走到江陵身边。 江陵看着那明灿灿的黄金,心中感慨万千。 前日九微同他讲,或许会有盗贼想要偷盗舍利子,当时他并没有当回事。 便任由九微和谢世子去布置陷阱,安排人手。 但没想到,昨晚盗贼竟真的来了…… 江陵现在想起这件事,仍会吓得心脏紧缩。 幸好九微有先见之明,否则,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啊。 江陵行过礼后,回到位置上坐好。 转头吩咐身边的侍从,等一会宴会结束,将皇上赏赐的黄金送给世子夫人。 若不是因为九微,他连命都保不住,更别提能得到黄金赏赐了。 因此这黄金也应该归九微。 秦乐安见江陵获得赏赐,心中更是迫不及待。 宴会席上还没完全安静下来,秦乐安便径直起身。 她莲步轻移到宴会正中,盈盈下拜。 “臣妾秦贵人,也有一礼想要献给太后,愿能博太后娘娘欢心。” 这段时间她在自己宫中,仔细回忆前世听到关于秦九微的消息。 突然想到侯夫人曾经同她说过,秦九微刚入宫便得到了太后的庇佑,很得太后的喜爱,去哪都带着她。 由此,她便计上心来。 呵,不就是讨太后欢心吗? 秦九微能做的她也能做! 太后闻言眉头微动,上下打量起秦乐安,只觉得她很是眼生。 不过这还是还是挺有孝心的,太后唇角弯了弯,慈祥道:“是什么礼?让哀家看看。” 秦乐安身后的宫女赶忙呈上一个精美的礼盒。 第一卷 第115章 秦乐安宴会出丑 锦盒打开,秦乐安从中取出一尊小巧玲珑的翡翠玉佛。 这玉佛质地温润细腻,玉佛的雕刻工艺精湛绝伦,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 佛像面容慈祥,眉眼低垂,仿佛在俯瞰着世间众生,普渡着人间疾苦。 秦乐安恭敬地将玉佛捧在手心,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此翡翠玉佛乃臣妾精心寻觅所得。佛教有云,佛能消灾解难,保人平安顺遂。臣妾愿这玉佛能陪伴太后娘娘左右,为娘娘祈福纳祥,愿娘娘岁岁安康,福寿康宁。” 太后目光落在那尊玉佛之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满意。 她轻轻抬手,示意身旁的宫女接过玉佛,随后面带微笑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此礼甚合本宫心意。” 秦乐安眼中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能得太后娘娘喜欢,便是臣妾最大的荣幸。” 高显闻言,抬眸多看了秦乐安几眼。 往日竟是没看出,她竟是这般有孝心的人。 秦父见状,看秦乐安的眼神中尽是骄傲。 他的乐安真是争气啊。 入宫不到两个月就从常在晋封为贵人,如今又得到了太后夸赞。 这翡翠玉佛是他费心寻找的,但这主意确实乐安想出来的。 他就知道,他的乐安并非池中之物。 当时乐安想要进宫,他还有些不情愿,如今看来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的乐安就是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想起刚才那些同僚夸赞秦九微的话,气得冷哼一声。 若是进宫的是秦九微,她可做不到乐安这种程度。 她就没这个命! 秦乐安眼中含笑,下巴扬得高高的。 呵,她就说,讨好太后根本没有那么难! 她福了福神,想要退下。 然而就在才是,她的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腹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阵难以抑制的肠鸣声在寂静的大殿中突兀地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秦乐安,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惊讶。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清脆却又极为尴尬的“噗”声从秦乐安身后传出。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响亮,整个场面瞬间凝滞起来。 秦乐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中无数思绪闪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参加宴会前她什么也没吃啊?真是刚刚用了些甜汤。 怎么就会突然闹肚子? 周围的宫女们面面相觑,有的掩嘴偷笑,却又赶忙强忍住。 太监们则低着头,眼睛却偷偷地往上瞟。 太后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此时也瞬间僵住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原以为这个秦贵人还不错。 没想到竟是个宸妃一样没有规矩的。 她最厌烦的便是这样的妃嫔,毫无教养可言。 高显原本落在秦乐安身上的目光也很快移开了。 原先看在她跟秦九微有的份上才多看她几眼。 如今看来,不过是鱼目混珠。 秦乐安哪里比得上她…… 秦九微见状,弯了弯唇。 她知道,问题出在刚才秦乐安喝的那碗甜汤上。 宫宴上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吃的。 前世,她刚入宫时,也被这样的招数害过。 那时她是胃痛。 只不过她用的少,不至于痛到失态。 整场宴会两个时辰,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秦乐安入宫前一直呆在秦府。 整个秦府都被李氏严密控制着。 秦父的通房妾室都被她捏得死死的。 秦乐安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她哪里见过什么尔虞我诈,所有妾室庶女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的。 她不曾被骂过,更不曾被害过。 她被李氏保护得太好了。 哪里想得到深宫中的这些阴谋诡计。 之前秦乐安被贤妃针对,后宫中的其他妃嫔自然没那个闲心对付她。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得到了皇上的青眼和晋封,阴谋算计很快便会朝她扑来。 秦九微轻笑。 秦乐安这般想要入宫,但愿她承受得住。 太后扫了一眼站在宴会正中脸色发白的秦乐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都已经闹出这样的丑事了,怎么还不知赶紧退下,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眉头皱起,如今后宫实在是太乱了。 她这个太后要是再不管管,谁知还会闹出什么样的大祸来。 正好,今日便拿她开刀了。 杀鸡儆猴,让后宫的女人都看看,不知礼数是什么下场。 太后脸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声音冰冷。 “秦贵人,今日这等场合,你竟如此失态,实在有失体统,罔顾皇家颜面。” “拖下去,杖责十五,禁足三月,抄经百遍以思己过。 秦乐安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不过就是不小心出了个小丑而已,怎么会罚得如此之重啊。 秦乐安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太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 秦乐安的声音带着哭腔。 “今日之事乃是臣妾身体突发不适,绝非有意冒犯皇家威严,还请太后娘娘开恩,从轻发落啊。臣妾愿日夜在佛前祈祷,为太后娘娘祈福,只求娘娘能饶恕臣妾这一次。” 禁足三个月,就意味着她整整三个月都会见不到皇上。 那等她出来,皇上还会记得她是谁吗? 她如今刚刚得到皇上的青眼,还没来得及固宠!怎么可以就被禁足。 事情转变得实在是太快了。 秦父刚才还得意扬扬,现在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步从席间走出,快步走到秦乐安身边,同她一起跪下。 “太后娘娘,小女向来知礼守矩,今日实属意外。臣教女无方,有负太后娘娘与皇家恩泽,臣愿代小女受罚,还请太后娘娘饶了小女这一次吧。” 秦父额头此时布满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眼神中满是焦虑与哀求。 秦九微在一旁看着,只想冷笑。 前世一次宴会上,她被人陷害,也是这般求饶。 秦父却只是冷眼看着,甚是还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连累他…… 原来女儿,也不都是一样的。 第一卷 第116章 桌下牵手 她很早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秦九微想起以前的事,原本晶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原本舒展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谢砚礼看着她眸中的水光,眼神不由暗了几分。 他第一次陪秦九微回门时便察觉到。 秦父并不疼爱她,甚至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交换出去的货物。 如今见到他这般护着秦乐安,心中定是难过的。 谢砚礼抿了抿唇,缓缓伸出了手。 但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不熟练。 在触碰到的瞬间,他的手指先是轻轻搭在秦九微的手背上。 紧接着,他的手指才慢慢弯曲,缓缓收拢,将她的小手轻柔而又紧实地握住。 秦九微原本在出声怔忡,突然感觉有一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脊背瞬间一僵,垂眸看了眼。 那大手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紧密地贴合。 紧接着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现在已经成家,已从秦家脱离了出来。你有春哥儿,景哥儿,珏哥儿三个孩子。”说到这里,那声音微顿了顿,紧接着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还有……我。” 秦九微心尖不由一颤。 紧接着她突然意识到,谢砚礼这是在……安慰她? 这居然是谢砚礼说的话? 秦九微此时惊讶多过感动,转眸看向他。 直直对上一双幽深黑沉的眸子。 这眼神不似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是隐隐带着……温柔。 紧接着秦九微突然想到,之前谢砚礼曾说过。 他的母亲是在生他时难产去世的,他又何尝不是在一个无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侯爷寡言,侯夫人刻薄,老夫人年老…… 秦九微也不禁有些心疼他,轻抿了下唇后。 缓缓动了动手指,反握住谢砚礼的手。 收到回应,谢砚礼眉心猛地一跳,唇角也不由弯了弯。 他的拇指下意识在秦九微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这是他第一次牵秦九微的手,果然和他想的一般。 她的手柔弱无骨,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轻轻滑过他的掌心。 他的指尖微微收拢,便能将那小手完全包裹其中。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触感顺着指尖直抵心底,染红了耳际。 谢砚礼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这不是秦九微第一次牵男人的手,她没少牵谢珏的。 但……谢砚礼还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格外的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手掌也是温热的,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一点点渗透进来。 让她不由有些贪恋这抹温度。 秦九微下意识朝谢砚礼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两个人紧挨着。 谢珏坐在两人身后,小手抓起葡萄塞进嘴里。 突然,他目光被前面的动静吸引。 眨巴着眼睛凑近,咦?这是什么? 看清之后,眼睛顿时瞪大。 母亲的手!在父亲的手里! 此时,场中的气氛依旧僵持着。 高显的目光扫向宴会正中跪着的秦乐安和秦父。 但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右下方同坐的两人。 秦九微和谢砚礼紧紧挨着,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高显越看,心情越是烦躁。 连同跪在地上的两人也是越看越不顺眼。 还想求饶?做梦! 高显目光如刀,声音冰冷且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此等场合,竟发生如此有辱皇家威严之事,绝不可轻饶。秦乐安殿前公然失仪,此乃大不敬之罪,着即杖责二十,抄经三百遍以儆效尤。” 秦乐安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泪水决堤而出:“皇上,皇上开恩啊,臣妾冤枉,臣妾实非有意……” 然而,高显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求饶,目光直直转向秦父。 声音愈发严厉:“你身为朝廷重臣,却家教不严,养出如此不知礼仪规矩的女儿,祸乱宫廷盛事。朕罚你官降半级,罚你半年年俸,回家思过一个月。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秦父身形猛地一晃,额头冷汗如雨而下。 啊?他不过就求个情,怎么就要官降半级,还要罚半年年俸! 皇上以前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啊! 虽不知皇上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秦父再不敢求饶。 只能强撑着身子,颤抖着声音道:“臣……臣领旨,谢皇上圣恩。” 高显冷哼一声。 秦乐安跪在地上,身形不由颤抖起来。 她就是再傻,此刻也看明白,自己这次是被人算计了。 她抬眸,目光一一掠过桌上的妃嫔们。 是贤妃?是林嫔?是李贵人? 是谁?究竟是谁?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瞬间浸透全身。 绝望感攥紧她的心脏。 她竟然连是谁害了她都找不到…… 但不等她反应,侍从很快就把她拖了下去,挨板子。 秦父也战战兢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场中歌舞继续。 不过因为太后身体不好,不能太过疲累。 因此宴会一个半时辰便结束了。 众大臣纷纷散去。 谢砚礼虽然不情愿,但也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温热的大手离开,秦九微不知为何,心下也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莫青葵转瞬间就空荡荡的皇宫,不满地嘟起嘴巴。 古代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娱乐。 只能看书写字画画,但那些东西她又不喜欢。 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之前在古装电视里看到过的中秋灯会。 感觉还蛮好玩的,总比一直带着皇宫里强。 她转头,开始缠着高显撒娇。 “皇上,我们出去看中秋灯会好不好?我还没见过外面的灯会什么样呢?” 她声音放得又软又轻。 高显最爱她这个样子,不由弯了弯唇。 “青葵既然想去,那我们就去看看。” 还有就是这几日……自己被秦九微乱了心神。 想起之前答应过青葵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心中对她总是有些愧疚。 “真的?”莫青葵很是高兴,踮起脚尖便在高显脸颊旁用力亲了一口。 一旁的老宫女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刚入宫不久的宫女见到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就是皇宫吗?长见识了…… 第一卷 第117章 旁边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 此时,一辆马车从皇宫出发,缓缓走上朱雀街。 马车四角挂着灯笼,灯笼上是挥毫写就的“谢”字。 车帘掀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四下看着。 谢珏看着外面挂着各种灯笼,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激动地小身子都不由在原地跳来跳去的。 秦九微看到不由轻笑。 谢珏还是老样子,一到外面就兴奋到不行。 不过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现在不让他玩,以后要准备科举,哪还有时间心情去玩? 秦九微转眸看向坐在身旁的谢砚礼,眼中含笑。 “今日中秋,我们不如也带着珏哥儿去街上玩一玩,逛一逛,夫君觉得如何?” 不仅是谢珏,她也想去街上看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参与过这种场合。 闻言,谢珏立刻开心地跳起,“耶!玩一玩!逛一逛!” 见两人都这般兴致勃勃,谢砚礼也只得无奈轻笑,“那便逛一逛。” 三人走下马车,在街上闲逛起来。 中秋之夜,华灯初上,形态万千的灯笼争奇斗艳。 人们倾巢而出,女子盛装结伴,男子携亲伴友。 孩童提灯嬉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小手在街上指来指去。 “这个想吃,这个这个,也想吃……还有这个!”他缠着秦九微撒娇,“母亲也给我买好不好。” 秦九微无奈轻笑,整条街上,就没有谢珏不爱吃的。 谢珏如今的脾胃已经好多了,但秦九微还是担心他吃多会积食。 最后只买了冰糖葫芦和豌豆黄。 谢珏吃得太快,豌豆黄都不小心沾到脸上了。 秦九微取出袖中的丝帕,俯身帮谢珏擦拭嘴角。 就在此时,“表妹。”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身形挺直的男子,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温声道:“这么巧?表哥你也来逛灯会啊?” 原本在旁边唇角弯起的谢砚礼,看到江持让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晦气。 江持让含笑走近,柔声道:“我正准备去平阳侯府找你,把这个送给你——” 说着,他提起手中的花灯,向三人展示着。 看到那盏花灯,秦九微和谢珏的眼睛瞬间亮起。 谢砚礼眼神却更冷了几分。 花灯以竹篾为骨,巧妙地扎制出流畅而优雅的轮廓。 灯罩部分是用轻薄如翼的丝绢精心糊就,那丝绢质地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 灯面上所绘的是嫦娥,眉如远黛,目含秋水,身着一袭飘逸的五彩仙衣,仿佛真的要凌风而去。 在花灯的底部,坠着几缕精致的流苏。 流苏被夜风扬起,轻轻晃动着,为整个花灯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秦九微不禁赞叹道:“表哥,你的手也是和小时候一样巧。” 这是她今晚看到的最好看的花灯了。 江持让轻笑,将花灯递向秦九微。 “表妹喜欢就好,这本就是要送给表妹的。” 秦九微看着递到面前的花灯,不由怔住。 这么好看的花灯,是送给她的? 恐怕没人会拒绝这么好看的花灯…… 但是秦九微眼角瞥到旁边那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人,不由抿了抿唇。 她已经成婚,即使是表哥,也是要保持距离的。 “表哥,这么好的花灯送给我实在可惜,如今已经这般大,早就不是玩花灯的年纪了,表哥还是将花灯送给别人吧。”秦九微婉言谢绝。 闻言,江持让握着花灯的手一紧,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动作缓慢地将递出去的花灯收回。 谢珏看到那盏精致华美的嫦娥花灯后,什么父亲之类的全忘了。 此时见花灯要跑掉,简直急坏了。 他完全不顾身后脸色黑沉的谢砚礼,蹦跶着上前。 小嘴叭叭道:“母亲,为什么不要啊?多好看的灯啊!你要是不想玩就让我玩嘛~” 江持让见谢珏喜欢,便直接将花灯递给了他。 表妹这般疼爱这三个孩子,他们开心,表妹也会开心吧。 谢珏拿到花灯,开心地在原地蹦起来。 站在旁边谢砚礼:……白养你一场。 但见孩子这么开心,谢砚礼也不会那么扫兴,硬叫谢珏将花灯还回去。 “谢珏。”谢砚礼冷声道:“你拿了表舅的东西,应该跟表舅说什么?” 谢珏咧开嘴嘿嘿一笑,朝江持让拱手行礼。 “谢谢表舅。” 江持让弯唇,“不客气,若是珏哥儿喜欢,表舅还给珏哥儿做花灯。” 一旁的秦九微见状,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打起来…… 之后,三人继续在灯会闲逛。 “猜灯谜啦!猜对三个灯谜的人,可以获得兔子花灯!” 听到兔子花灯四个字,谢珏又走不动路了。 他转身看向猜灯谜处,只见那里挂着一排排色彩缤纷的灯笼,每个灯笼下面都垂着一张写有灯谜的纸条。 而旁边的展示台上,摆放着几只精致可爱的兔子花灯。 那些兔子花灯造型逼真,毛茸茸的身体,长长的耳朵高高竖起,红红的眼睛犹如闪烁的宝石。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伸手扯了扯秦九微的衣袖。 秦九微不禁轻笑,谢珏即使什么都不说,她都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她伸手勾了勾谢珏的小鼻子。 “想要花灯是不是,等母亲给你赢回来!” 谢珏立刻蹦得老高,“母亲你太好了!最喜欢母亲了!” 几人走到猜灯谜之处。 这里最是热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索了灯谜的答案。 守摊的老者见几人衣着不凡,声音也恭敬几分。 “公子夫人,要不要试试猜猜这灯谜?” 秦九微温声道:“我来试试。” 她看向面前灯笼下的灯谜,只见纸条上写着。 “幽林深处鸟啼闲,翠影斑驳落石泉。打一花卉。” 秦九微稍作沉吟,温声道:“兰花。兰花多生长于幽静山林,其叶影翠色与石泉相伴,正合诗意。” “恭喜夫人答对了!正是兰花!”老者笑着点头,周围人群中也响起了几声赞叹。 谢珏最是捧场,把小手鼓得红扑扑的。 “母亲好厉害!母亲好厉害!” 此时,不远处。 “显哥哥,那里好热闹啊!”莫青葵一身素色罗裙,脸上带着面纱。 指着猜灯谜处,声调高扬轻悦道:“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高显穿着一袭黑色袍服,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第一卷 第118章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 待看清后,高显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怎么也在这? 高显薄唇不由抿了抿。 莫青葵却丝毫没有察觉出高显的不对劲。 直接伸手扯住高显的衣袖,拉着他朝猜灯谜处走去。 此时秦九微已经要猜第二个灯谜了。 秦九微带着面纱,谢砚礼也带着半块面具遮掩。 因此虽然现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并没有人认出他们。 老者温声道:“得月楼前先得月,打一个字。” 秦九微几乎没有思索,便出声道:“是棚字。” 中秋灯会,五彩斑斓的花灯交相辉映。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红绣兰花纹的罗裙,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身姿婀娜,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握。 她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眉如远黛,细长而弯曲,温婉又妩媚。 眼波流转间,仿若有盈盈秋水在其中荡漾,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人心魄。 周围的人群原本喧闹,此刻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秦九微。 虽看不到面纱后的真容,但是通身的气质与才情已让人移不开视线。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眸色幽深。 早知她有才气,如今总算不再藏拙。 “表妹。”江持让忍不住出声夸赞道:“没想到你猜灯谜竟会这般快。” 刚才他也在思索,但刚有些头绪,秦九微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秦九微轻笑,“雕虫小技罢了。” 前世她在深宫,抬眼便是四四方方的天,实在无聊无趣。 便经常和宫中的侍女们玩猜谜,各种书中的谜语都玩过一遍。 这些谜语比起她上一世玩过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母亲最棒!母亲就是最棒最厉害的!” 谢珏高高跳起,最是捧场。 不远处,高显手中的折扇早已停滞在半空,忘记了摇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秦九微身上,眸色幽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抹倩影。 高显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和他想的一般,她实是有才情的。 “显哥哥。”莫青葵出声唤了一声,却见高显仍在发呆。 便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哥哥。” 此时,高显才缓缓回神。 他转眸看向她,温声道:“青葵,你要不要也去试试猜灯谜?” 青葵这般有才气,这猜灯谜对她来说应该也是小菜一碟。 猜灯谜?莫青葵闻言眉头瞬间皱起。 她哪里会猜灯谜?那些词句她听懂都费劲,更别提猜出谜底了。 现代人都玩手机刷视频,谁没事会去猜灯谜啊。 那东西有什么意思? 莫青葵抬眸,见高显这般兴致勃勃,不由紧抿了下唇。 想了想道:“我不想猜灯谜,刚才倒是想出一首好词,正和今日之景。” “什么词?”高显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葵作出来的诗词,每次都能令他惊艳。 莫青葵勾唇,缓缓念了出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声音不小。周围聚集的人不少也是颇懂文墨的。 听到这句诗,原本喧闹之处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她,眼中满是赞叹。 “好词,这着实是好词啊!正合今日中秋之景啊。” “姑娘如此年轻,竟对世事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实在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 高显看向莫青葵的眼神中闪烁着亮光。 青葵真的总能给他惊喜…… 这首词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莫青葵勾唇,下巴微微扬起。 呵,这可是苏轼的词。 今天能听到是他们的荣幸,他们还应该谢谢她呢。 他们的动静不小,秦九微和谢砚礼也转眸看向他们。 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秦九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显。 她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前世高显甚是守礼,宸妃同他说过好几次想要出宫去玩,他都没同意。 今日怎么就出来了…… 谢砚礼目光和高显隔空对视,他朝高显动作轻微地拱了下手,就当是行礼。 接着目光转向他一旁站着的莫青葵,嘴角勾出一抹冷讽。 这位宸妃娘娘“作”出来的诗词,风格变化还真是多样啊。 老者也被吸引目光,看向莫青葵出声道:“姑娘如此有才,不如试一试猜灯谜?想来定会是猜一个准一个。” 说完,便缓缓念出了谜题,“云破眉月倚西楼,打一个字。” 莫青葵闻言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可是她根本不会猜灯谜啊…… 但此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也不能说自己不会。 莫青葵紧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紧接着慢吞吞道:“我不想猜灯谜。” 老者了然,这姑娘这般有才气,估计是觉得字谜太过简单,不屑一顾。 那他便换个难一点的! 他的摊子虽小,但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姑娘既然不想猜灯谜,不如我们就对对子如何,对完三个对子一样可以拿到兔子花灯。” 说完,老者便缓缓念出了上联,“清风舞柳韵添雅。” “姑娘请对下一联吧。” 莫青葵脸色一冷。 这死老头没完了是吧!就非要这般为难她? 谁稀罕他那破兔子花灯! 她连灯谜都猜不出,哪里会对什么对子! 莫青葵有些气急败坏道:“我不想对对子。” 说完,她转眸看向高显,语气放软,“显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不然她才女的形象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高显不由心下生疑,这对子并不难啊,就连他都有些想法。 对于青葵来说,应该更是轻而易举才是。 为何她会这般抗拒? 兴许是青葵玩累了吧……高显对自己说道。 他转身,准备带着青葵离开。 但刚走一步,便听到一道黄鹂般的声音。 “我来吧。” 第一卷 第119章 壁咚吻(吃醋到发疯) 秦九微弯唇,没有思索,直接开口。 声若流莺出谷:“细雨润荷姿更幽。” 老者赞叹,“好,这位夫人对的真是极好!” 高显眉头微动,“细雨”对“清风”,对仗工整且轻柔细腻;“润荷”与“舞柳”相互呼应,一动一静。 确实对的很好。 秦九微解出两个灯谜,对出一个对子,自然是可以得到一个兔子花灯的。 谢珏拿到兔子花灯,开心得简直要原地跳起来。 他现在左手嫦娥花灯,右手兔子花灯,成功收获了在场所有小朋友的羡慕。 谢珏也高高地扬起小下巴。 他的花灯可是母亲给他赢回来的!母亲就是最牛的! 谢砚礼见状无奈地轻笑一声。 他一向持重谦逊,怎么倒养出这么个儿子。 “显哥哥,你在看什么?” 莫青葵见高显没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见到秦九微和谢砚礼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漫不经心道:“谢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感情还挺好的。” 不过,还是比不上她跟高显。 她嘴角弯起一抹嘲意,封建人和封建人,确实蛮般配的。 高显闻言,轻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微微垂眸,掩下眸中的失落。 如今时候还早,他们又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趟。 秦九微并没有那么着急要回去。 几人在街上继续闲逛着,忽然谢珏猛地吸了吸鼻子。 眼睛顿时亮起,“是腩炙鸭的香味!” 秦九微抬眸,果然看到不远处聚福楼的牌匾。 她转头看向谢珏,不禁轻笑,“你这鼻子,可真灵啊。” 谢珏嘿嘿一笑,“母亲,已经很久没吃腩炙鸭啦,我们今天去吃好不好~” 逛了这么一会,秦九微也饿了。 谢砚礼见孩子想吃,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几人当即走进了聚福楼。 进去后,小二见众人衣着华贵,直接将他们请到了最好的一处包厢。 并且恭敬地递上菜单。 谢珏拿着比他脸还有大的菜单,看得十分认真。 江持让见状忍不住打趣,“珏哥儿可有什么想吃的?今日便由你来点菜好不好?” 秦九微和谢砚礼对吃食一向不是很挑。 闻言都抬眸看向谢珏,眼神中满是温柔。 让谢珏来点菜,似乎蛮有意思的。 谢珏见桌上的大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点菜。 顿时有了极强的使命感,当即挺直了小脊背。 对着菜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来起来。 开蒙之后,谢珏学得很快,如今千字文已经学了大半了。 他指着菜单,一字一顿地念出想吃的菜。 “水晶脍、八珍糕、糯米团子……” 一旁的小二将他念出来的菜式一一记下。 谢珏又翻了一页,“还有蟹酿橙。” 闻言,江持人神情微顿,紧接道:“这个不行。” 谢珏眨巴着大眼睛,很是疑惑,“为什么?” 江持让温声道:“因为你母亲吃蟹会发疹难受,她是不能吃蟹的。” 秦九微闻言也是一怔,抬眸看向他。 她不能吃蟹吗?她怎么不知道。 “表妹你忘了吗?”看到她这副有些呆愣的表情,江持让不禁轻笑。 紧接着柔声解释起来,“你四岁那年,跟着母亲来江家吃饭,不小心吃了点蟹肉,当即便起了红疹。” “之后治了整整三天才治好呢。” 秦九微此时也想起了一些,她弯唇道:“这么久的事情了,表哥居然还记得,连我都忘了。” “这可不能忘啊。”江持让神情不由严肃了几分。 “表妹,这事关你的身体,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啊。” 说完江持让还转眸看了一眼谢砚礼,眼中闪过冷嘲。 他根本不懂怎么照顾表妹!表妹应该由他来照顾才是! 谢砚礼和他眼神对视,眸中尽是冷意,脸色也阴沉得可怖。 袖中的右拳握得咯吱作响。 谢珏眨巴着眼睛,隐隐感觉到了桌上的暗流涌动。 呃,怎么感觉要打起来了。 怕怕…… 他把小脑袋埋到菜单后面,小嘴嘟囔起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紧接着,他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腹痛。 谢珏放下菜单,连忙捂住肚子。 秦九微对两个男人的无声的血雨腥风很是无奈。 她刚准备开口,注意力立刻被旁边的谢珏的吸引。 秦九微见他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小手还紧紧捂着肚子。 连忙出声道:“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谢珏抬起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拉臭臭……” 啊?秦九微此时也懵了。 往日在府中,谢珏是有自己专门的便桶的。 但这是在外面,酒楼的茅厕是男女区分的。 她也没法带谢珏去。 看到秦九微的迟疑为难,江持让出声道:“表妹,我带着珏哥儿去吧。” 此时谢珏难受得都快哭了,秦九微也实在是想不了那么多。 当即道:“那就麻烦表哥了。” 江持让牵起谢珏的小手,朝外面走去。 秦九微跟在两人身后,仍是有些不放心。 将谢珏送出门口,她刚刚转身,一道阴影随即笼罩住了她。 秦九微一惊,不由瞪大双眸,还没来得及反应。 谢砚礼的身躯便已欺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且急促的呼吸。 他微微垂首,额头的几缕黑发随之垂落。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上来。 秦九微在短暂的惊愕后,很快反应过来。 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出去。 谢砚礼怎么会突然开始吻她? 这里是酒楼,江持让和谢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谢砚礼被她的反抗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直接伸出双臂。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秦九微越挣扎,他反而抱得越紧。 吻得也越发用力,撬开她的双唇长驱直入。 脑子的嗡响和唇齿间的纠缠的水渍声交织。 谢砚礼脑子混乱成一团。 他闭了闭眼,向自己承认了。 这段时间所有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情绪全都有了出口。 他们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他喜欢她,他喜欢秦九微。 想要她,想护她,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任何试图染指,对她有想法的男人—— 他都恨不得杀了!尤其是那个江持让! 秦九微感觉到谢砚礼的疯,猛烈地似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不禁心中惴惴,慌乱与愤怒中,牙齿猛地一用力,直接咬破了谢砚礼的唇。 瞬间,一股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谢砚礼却恍若未觉,动作仍是不管不顾。 温热与血腥的气息在两人唇间交织。 他双手紧紧捧住秦九微的脸,不给她丝毫躲避的机会。 第一卷 第120章 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这是两人第三次接吻。 第一次是秦九微中春药,第二次是她喝醉。 但这次,两人都是清醒的。 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秦九微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还有小儿下人们的谈话声。 心中越来越不安。 用手轻轻捶着谢砚礼的胸口,紧贴的唇间也渗出些低吟。 忽地,谢砚礼停下,缓缓抬起头。 垂眸看着秦九微泛红的小脸,紧接着凑近她耳际。 轻声道:“小声点,别让你表哥听到……” 秦九微立刻瞪大眼睛,这男人是故意的! 他怎么这么坏! 谢砚礼轻笑一声,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时尽是邪气。 接着垂首,再次吻了下来。 谢砚礼眸色幽深,眼眸深处泛着红。 她的唇好软,真好亲。 但这一次,却转为了轻柔的浅吻,舌尖温柔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紧拥着她的右手也缓缓下移,慢慢摩挲着。 秦九微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双眼也不自觉地缓缓闭上。 实在是挣脱不了,算了。 反正,谢砚礼生得这么好看,和他亲怎么也不算亏。 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许久,谢砚礼缓缓抬头,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美人。 秦九微喘息着,眼中满是羞涩,嘴唇微微红肿起来,更添了几分诱人的色泽。 前世,高显对她一直疏离,从未和她亲近过。 刚才谢砚礼那般,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半刻钟后。 “母亲!我回来啦!”谢珏推开屋门。 看到秦九微后,眼中闪过惊讶,“母亲,你怎么又戴上面纱了?” 刚在进屋后,母亲就把面纱摘掉了,如今怎么又戴上了? 而且,母亲的脸怎么红红的?真奇怪。 秦九微抿了抿唇,神色尴尬。 嘴被亲肿了…… 不戴面纱就真的没法见人了。 此时,秦九微突然想到,那日她陪云枝喝酒,之后便失去了记忆。 第二天嘴巴也是这样肿。 侍女告诉她,那日是谢砚礼接她回来的。 原来,谢砚礼从那时候起就…… 秦九微转眸,见谢砚礼正端坐着,满脸清冷疏离。 心中不由轻哼一声。 这男人,真会装。 比起谢珏的懵懂,江持让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未散的暧昧气息。 他们刚刚,竟然在房间里就…… 他脸色蓦地沉下,转眸看向谢砚礼。 谢砚礼注意到他的视线,眉梢微挑。 看什么?他才是秦九微的夫君。 明媒正娶的。 江持让看到他嘴唇上明显被咬破的口子,长袖中的右拳捏紧。 终究是他的妄想…… 但他还是……不甘心。 小二此时推门进来,“这位夫人,您刚才点的吃食已经全都打包好了。” “知道了。”秦九微轻点了下头。 “打包?”谢珏顿时瞪大眼睛,“母亲,我们不在这里吃吗?” 秦九微点了头,找了个理由道:“对,你大哥和二哥还在家饿着肚子呢,我们把东西带回去,也让他们吃一点。” 谢珏并不觉得大哥二哥会让自己饿肚子。 每次父亲母亲回来晚,只有他难过担忧地吃不下饭。 大哥二哥吃得可香了! 听到他们要走,江持让的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表妹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表哥。”谢砚礼出声道:“我们先走了,你慢吃。” 他的声音较之以往的冰冷,已经轻柔了许多。 但听在江持让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他是在挑衅,格外刺耳。 谢砚礼冷哼,是在挑衅又怎样? 他能跟九微一起回府吃,江持让他能吗? 他不能。 想到这里,谢砚礼这段时间在江持让这里受的那些暗气,总算消解了一些。 心情也好了不少,唇角若有似无地弯起。 他走到秦九微身边,闻声道:“夫人,我们回府吧。” 说话时,谢砚礼刻意咬重夫人这两个音,好让江持让听得清楚。 果然,江持让听到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谢砚礼这是在告诉他,他才是九微的夫君,他们是名正言顺的。 而他不过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表哥罢了。 但,那又如何? 秦九微自然也看出了谢砚礼的心思,心中只觉好笑又无语。 没想到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谢世子,竟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夫人。”见秦九微在出神,谢砚礼不由又唤了一声。 原先怎么叫不出口的夫人,如今却各位顺口。 心中所有的别扭,在刚才那个吻后,自己便都解开了。 秦九微回神,朝他轻轻点了下头。 接着跟江持让告别后,便牵着谢珏的手走了出去。 平阳侯府。 听到他们回来,谢惊春和谢景立刻迎了上来。 谢珏小下巴扬起,朝他们两个展示了自己的两个漂亮花灯。 谢惊春见状不禁撇了撇嘴。 那句话说的果然不错,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三弟就是他们兄弟几个里最会哭的。 谢景倒是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温润持重。 看到那么漂亮的花灯,眼神也没丝毫变化。 今天在聚福楼点的菜式并不多,三个孩子很快便解决了。 秦九微牵着谢珏的小手,将他送回屋中。 谢珏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母亲晚安,今晚不要忘记梦见珏哥儿哦~” 秦九微轻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母子俩说完话,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谢砚礼站在长廊下,雕花的廊柱在他身侧投下一道暗影。 身姿高挑而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随风而动,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秦九微看到他,心跳不由加快几分。 今天谢砚礼强吻了她,晚上不会也想霸王硬上弓吧…… 她勉力镇定心神,轻轻唤了声:“夫君。” 谢砚礼抬眼,眸色幽深地直直望向她。 第一卷 第121章 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色,谢砚礼抿了抿唇。 “我今晚睡书房。” 今日他做的已然是有些过了,不能再继续逼她。 闻言,秦九微悬着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 但不过呼吸间,秦九微便又恢复成那个贤淑大方的世子夫人。 她微微弯唇,眼中含笑,“那夫君也早日安歇,明日还要上朝。” 看到秦九微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谢砚礼眸色瞬间黯淡。 他微垂下眼,轻轻点了下头。 夜晚,书房。 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谢砚礼坐在桌前,面前的酒盏已空了数杯。 酒液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 谢砚礼眸子冷黑,指尖有些烦躁地转动着玉扳指。 如今他已经明白了。 他对秦九微有意。 但秦九微对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意思。 谢砚礼垂下眸子,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贤淑,她温柔,她懂事,她乖巧。 可她偏偏不爱他。 一开始,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帮他料理后宅,照顾孩子的女人。 她做好她的分内之事,别来扰他烦他,他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 可两个月不到,陷进去的竟然是他。 实在是可笑。 梓竹见世子爷又在倒酒,不禁也有些慌了。 “世子爷,你不能再喝了。” 世子爷之前滴酒不沾,更别说解酒消愁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谢砚礼转眸,轻抿了下薄唇。 “梓竹,你知道……” 这话刚说出口,谢砚礼便顿了顿。 “我有一个好友,他喜欢他的夫人,但他的夫人似乎却不喜欢他,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梓竹:…… 世子爷,你说的好友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世子现在是真的醉了,一向不向外表露任何情绪的人,此刻竟然会跟他说这些。 但也不愧是世子爷,即使是醉了,也要再欲盖弥彰一下。 “既然如此,就想办法让他的夫人喜欢他好了。” 谢砚礼闻言冷冷勾唇,他又岂会不知这个。 难办的地方就在此处。 公务的难处尚有迹可循,但秦九微的心思,他是真猜不到。 梓竹很快也想到这个,话刚说出口便愣住了。 对啊,怎么能让夫人动心呢? 夫人一向贤淑温柔,进退得宜,好像没什么不喜欢的事。 但同时,她好像也没什么很喜欢的事。 要让夫人动心,这实在是太难了。 梓竹脑中思索起之前看过的话本。 想了想后道:“可以送一些珠宝首饰,珍珠啊,玉镯啊,金钗之类的,或者是苏绣布料,绫罗绸缎。” “夫人她……” 听到这两个字,谢砚礼冰冷的视线立刻扫向梓竹。 梓竹一惊,立刻改口,“您那好友的夫人兴许会喜欢,想来大多数女子都会喜欢。” 他看的话本子上,男主人公送女主人公的,都是什么可以无限次买买买的黑色交子。 八进八出的大院子,还有制作精良的六轮马车。 珠宝首饰也是一样的。 “有用?”谢砚礼眉梢微挑。 他从没这样试图去讨女子欢心,以往都是别人想方设法去讨他的喜爱。 梓竹点了点头,“当然。”不一定有用…… 毕竟夫人的心思谁能猜得到? 谢砚礼闻言垂眸,转动着玉扳指,若有所思起来。 梓竹见状,在一旁欣慰地笑了。 世子爷别扭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看懂自己的心了。 第二天一早。 三个孩子吃过早饭后,去武场的去武场,上学堂的上学堂。 秦九微这才歇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一口。 茶水还没入喉,小荷此时掀帘进来。 “小姐,门口有一个自称江府侍女的人求见。” 江府?那不是舅舅家吗? 秦九微放下茶盏,温声吩咐道:“快让她进来。” 很快,一个绿衣侍女进来,俯身行过礼后,开始说明来意。 “见过世子夫人,奴婢是江家的,江夫人和江小姐刚刚抵京。” “江夫人思念世子夫人,特地差奴婢来,中午请夫人来江府用膳。” 秦九微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 舅母回来了! 小时候,舅母对她很是关照。 母亲去世后,担心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每日不是送衣服,就是亲手煲汤给她送来。 即使后来舅母去了江南,也总是托人给人送衣食。 这些衣食大多都被李氏克扣下了,但也到她手里一些,让她在秦府的日子能好过些。 前世舅舅被斩,舅母伤心欲绝,随即自尽身亡,跟着舅舅去了。 秦九微右拳不禁收紧。 但还好,还好…… 这一世的死劫已经过去了。 舅舅没事,舅母也不会再出事了。 如今舅母回京,自己理应去探望。 秦九微起身,转眸吩咐侍女道:“去我的私库中寻些上好的人参带上。” 上次回门时,从秦父手中拿回了两万两。 她用这钱买了不少珍贵上品的宝贝。 舅母大病初愈,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这些人参想来舅母也是能用上的。 马车在江府门前停下。 江夫人听说她要来,收到侍女回音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口等她。 秦九微走下马车,江夫人看到她,眼睛立刻一红。 “九微,好孩子,快让舅母来好好看看。” 江夫人梳着端庄的发髻,很是温婉得宜。 此刻眼睛通红,眼中含泪地看着她。 当年走的时候,九微不过十岁,如今已经是出嫁的大姑娘了。 秦九微也不禁眼睛泛酸,连忙福身行礼,声音带着哭腔,“舅母。” 江夫人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好孩子,见面是高兴的事,咱们进屋说。” 一行人回到屋中,秦九微吩咐侍女将人参拿过来。 江夫人看到人参立刻道:“你这孩子,怎么带了如此贵重的礼。”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识礼。 到底是孩子一番心意,再推脱就显得生疏了。 江夫人便大方收下了,同时也把她准备的礼物送给了秦九微,是一个玉雕的扇子摆件。 秦九微收下礼后,在椅子上坐好。 “表姐。”一个粉衣少女声调轻悦道,但很快意识到不妥。 俯身行了礼,“见过世子夫人。” 秦九微轻笑一声,“表妹不必如此多礼,都是一家人。” 江韵竹是江夫人的二女儿,和江持让他们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她的性子便是三个人当中最欢脱的,如今也是这样。 江韵竹生得很漂亮。 杏眼明眸,说话时唇边的小梨涡,笑起来很甜。 听到秦九微这般说,江韵竹也放松了些,又恢复到往日活泼的样子。 “表姐,这个是我送你礼物。”江韵竹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她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盒,秦九微打开,里面是彩色丝线精心编织而成的玲珑球。 玲珑球的每一层都编织着不同的图案,最外层是繁花似锦的花园,第二层则是栩栩如生的飞鸟图,再往里,还有亭台楼阁,飞檐翘拱。 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极为精妙。 “表姐喜欢吗?”江韵竹轻轻歪着头,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秦九微不禁轻叹,“表妹,这……实在是太精美了,这东西你做了有多久?” 江韵竹摆了摆手,轻笑道:“没多久,表姐你喜欢最重要。” 虽然她不说,但秦九微也猜得出,这东西没有三个月,是做不出的。 “我很喜欢,多谢表妹。”秦九微小心将锦盒合上,柔声道。 这般精致的东西,即使是侯府也不多见,表妹实在是用心了。 听到秦九微说喜欢,江韵竹杏眸亮起,笑得更甜了。 江持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秦九微。 看一会后又敛下眸子,避免被人察觉。 午膳是江夫人精心准备。 江陵也在中午之前赶了回来,几人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又问起秦九微如今在侯府过得怎么样。 秦九微一一作答,话头不由又落到了婚事上。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韵竹也要成婚了。”江陵出声道。 提到这件事,江韵竹握筷的手一顿。 秦九微看向她,也想起。 韵竹,是有一段娃娃亲的。 第一卷 第122章 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和韵竹定下婚约那人叫做陈修明。 陈父和江父原是同窗好友,一起科举,十分交好。 两家家境也差不多,因此便定下了娃娃亲。 但谁知,陈父在宫中的姐姐,竟突然得了先皇的宠眷。 陈父中榜后不久,便立下大功,先皇顺势封他了个伯爵。 陈家也由此一飞冲天。 此时,舅舅已经到了江南做官。 陈家虽然发达了,但陈父却并没有想着毁掉婚约。 韵竹此番进京,便是要履行这婚约。 但这陈修明,实在不是良配。 想起这件事,秦九微眼睛冷冷眯起。 吃完饭后,秦九微坐上马车,朝平阳侯府走去, “小姐,怎么了?”小荷有些担心地问道。 从江府出来后,小姐便心事重重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没什么。”秦九微淡声道。 她是在想韵竹的事。 前世此时,舅舅已经被斩,舅母也已经随之殉情。 但是陈父顾念他和舅舅的关系,并没有毁婚。 韵竹一个月后嫁到陈家。 但谁知,韵竹嫁到陈家不过半年就去世了。 她心中生疑。 那时她已经晋升嫔位,手中也有了些权力。 便以祈福的名义,派了近身侍女出宫去查这件事。 这才知道,韵竹竟是得花柳病去世的。 侍女继续查,才知嫁进陈家不到五日,便找了女医医治。 那时韵竹便已经染上花柳病。 是谁传给她的,还用说吗? 陈家也自知理亏,让女医好生医治,却治了半年都没有治好。 韵竹不治身亡。 陈修明嫌弃韵竹晦气,吩咐人将她的尸身裹在草席里,随便扔掉。 对外更是连葬礼都没有,只说是染急病去世了。 秦九微想到这里,气得嘴唇颤抖。 韵竹她生性开朗,如此鲜活的生命,一个月后便要一脚踏进地狱…… 之后更是硬生生被疾病折磨了半年才去世。 侍女告诉她,韵竹死时,已经彻底瘦脱相了,脸上身上没有一点肉。 眼睛里留着血泪…… 秦九微袖中右拳紧握,指尖深深掐进手心,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眸子阴冷,转头吩咐道:“小荷,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清澜院。 下午时,秦九微处理了一些院中的杂事。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料理完,刚坐下,侍女便匆匆走了进来。 “少夫人,府外有珍宝阁的人求见。” 秦九微眉头微皱,珍宝阁的金银首饰,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做得好,而且数量少,可谓是一钗难求。 但是她从来没有在珍宝阁买过东西,他们来干什么?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秦九微淡声吩咐道。 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事也说不定。 很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搬运重物的声音由远及近。 房门已被轻轻推开,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珍宝阁伙计鱼贯而入。 他们皆身着统一的蓝色布衫,神色恭敬而谦卑。 为首的伙计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檀木托盘,托盘之上,红绸铺垫,其上琳琅满目的尽是金银首饰。 后面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抬着数只巨大的檀木箱子,那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鱼虫图案。 伙计们将箱子依次放置在屋子中央,随后又有几人合力搬来一只更为精致的描金箱子。 为首的伙计满脸堆笑,将托盘放到案几上。 随即恭敬地行礼道:“少夫人,这些东西都是给您的。” 箱盖缓缓开启,刹那间,屋内似被一片璀璨的光芒所笼罩。一箱又一箱的金银首饰堆积其中,项链、手链、戒指、耳环、步摇、发簪等各类饰品相互交织,密密麻麻,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那些金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刺目的亮光,仿佛将世间所有的财富都汇聚于此。 随后,那只描金箱子也被打开,里面满是色泽鲜艳、质地精良的绫罗绸缎。 秦九微被眼前这海量的珍宝和绫罗绸缎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 但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便反应了过来。 秦九微眉头皱起,“我没有买这些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随即摇了摇头。 “回世子夫人,我们没有弄错,就是送给您的。” “但这不对啊……” 秦九微摇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此时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没弄错,是我买的。” 秦九微转眸,看到一身青袍的谢砚礼缓步进屋。 他身形如松柏,疏朗无比,高山皑雪般出尘。 看到秦九微眼中的疑惑,谢砚礼解释道。 “今天路过珍宝阁,见他们东西不错,便买了一些。” 秦九微眉心猛地一跳。 您管这叫一些? 秦九微都怀疑,谢砚礼是不是把整个珍宝阁都搬空了? 谢砚礼垂眸看着秦九微白嫩的俏脸,刚准备开口。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母亲,我回来啦!” 谢珏大步走进来,看到屋中这般金光灿灿的景象,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哇!好闪!好亮!眼睛要坏掉啦!” 随后,谢惊春和谢景也回来了。 看到这副景象,都是一惊。 谢珏张大嘴巴,快步凑到木盘前仔细看着。 “这个多少银子?”他眨巴着大眼睛,指着木盘上的凤钗,好奇问道。 为首的伙计恭声道:“回小少爷,这个是一百九十五两。” “这个呢?”谢珏又指了一个。 “回小少爷,是一百零三两。” “这个?”“九十八两。” “那这个呢?”“七十九两。” 谢珏一一问完,紧接着脱口而出。 “所以这一盘一共是四百七十零五两。” 啊? 为首的伙计一怔,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皱眉思索后发现,这位小少爷算的数是对的。 可他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啊。 一旁的秦九微眼睛立刻一亮。 之前钟寻溪曾跟她说过,谢珏在珠算方面很有天赋。 如今她才第一次见识到。 谢珏这么小的年纪,竟能直接脱口而出算出。 秦九微不禁夸赞道:“珏哥儿,你好厉害,竟然算得这么快。” “嘿嘿嘿,母亲你快再问我几个,我都能答得上来!” 谢珏下巴高高扬起,很是骄傲。 嘻嘻!最喜欢被母亲夸夸了!他还想要更多夸夸! 秦九微哭笑不得,伸手勾了勾他的小鼻子。 “好,那母亲今天就多问几个。” 谢砚礼在一旁神态清冷,若无其事一样,实则在观察秦九微的神情。 见秦九微的注意力完全被谢珏转移,脸色不由一沉。 薄唇紧紧抿了下。 第一卷 第123章 她不是真心喜欢 “这几个加起来多少钱?”秦九微指着几个玉镯问道。 站在一旁的伙计流程自然地报起了数。 谢珏举起小手,快速道:“一共是三百五十两!” “答对了!”秦九微笑着捏了捏谢珏的小脸,“我们珏哥儿真聪明。” 谢珏越夸越上头,连忙道:“母亲你快问,你快再问我。” 秦九微弯唇,又指了几个耳环。 接着谢珏很快又举起小手。 梓竹在一旁人都麻了。 别算了!快别算了! 世子爷给夫人买珠宝,是来讨夫人欢心的! 不是来给珏少爷出题的! 少夫人啊,你看看珠宝吧。 这些都是世子爷花了大价钱买的。 别再管什么口算了! 谢景侯府住的这几年,自觉也是见过不少奢华场面的。 但看到屋中这般景象,也不禁有些惊讶。 他轻抿了下唇,不自觉出声道:“华光满室韵无穷,金饰银妆映日红。步摇颤颤钗头凤,珠翠盈盈腕底风。” 秦九微原本在专心给谢珏出题,突然听到这首诗,神情一顿 接着转眸看向他,眼中满是夸赞,“景哥儿,你这句诗作得真好。” 谢景弯了弯唇,“随口一说罢了。” “哪里,我们景哥儿才是真的有才气。” 见秦九微注意力彻底被转移,谢砚礼紧紧闭了下眼。 伸手按了按不停跳动眉心,眼中尽是无奈。 头疼。 梓竹此时神情呆滞了。 世子爷送的礼,你们在这才艺表演呢?! 又是口算,又是作诗的! 此时,谢惊春突然上前,径直走到了装着绫罗绸缎的箱子前。 梓竹顿时一惊,眼睛猛地瞪大。 春少爷,你要干什么?! 不会是想要表演把这箱子举起来吧! 梓竹死死盯着谢惊春的动作。 却见他只是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匹布,转头看向秦九微。 “母亲,我喜欢这匹缎子,想那他去缠刀柄。” 梓竹深吸一口气。 这是做衣服的苏绣缎子,春少爷您怎么能拿他去缠刀柄呢。 这多糟蹋东西啊呜呜呜。 秦九微闻言,当即轻笑,“当然是可以的,你看还有没有喜欢的,再拿些。” 谢惊春呲牙笑道:“不用了母亲,我就要着一匹就够了。” 谢砚礼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被这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很快明白过来。 走上前,闻声道:“珏少爷,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谢珏玩得正兴起,听到这句话,眉眼瞬间耷拉下来。 秦九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珏哥儿乖,做完功课,母亲还陪你玩。” 谢惊春和谢景此时也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做。 原本只是来向父亲母亲请安,没想到竟呆到现在。 三个孩子离开后,主屋很快安静下来。 谢砚礼抿了抿唇,看向她,“这些,你可喜欢?” 秦九微闻言,神情微顿。 她确实……谈不上喜欢。 这样的珠宝首饰,前世在宫中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便是皇后凤冠她都戴过。 倒不是说谢砚礼送的东西不好,谢世子出手自然是大方。 况且大晋市井繁荣,对经商的限制较少。 很多好东西,早已不是宫中独有。 珍宝阁的镇店之宝,自然不比宫中的差。 只是见得太多,早已没什么惊喜。 还不如谢珏口算数字带来的惊喜多。 但谢砚礼一番心意,她也不能太拂他面子。 秦九微弯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我很喜欢,多谢夫君。” 说着她拿起手边的一支珠钗,眸色晶亮道:“妾身明日就戴上。” 她笑得很好看,桃花眼波光潋滟。 她总是这样,温柔,贤淑,照顾好所有人。 但谢砚礼看得出来,她不是真心喜欢的。 谢砚礼转眸,看向给他出这个主意的梓竹。 梓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呃……他也猜到夫人或许不会因此心动。 但也没想到会这般无动于衷。 谢砚礼走后,秦九微吩咐侍从将这些珠宝布料抬到库房。 宋嬷嬷不禁感叹。 “世子爷待夫人真的很不错,很是用心。” 寻常男子,别说是想法子讨夫人欢心了,就是在家给个好脸的都少。 像世子爷这种,实在是少见。 不,可以说是罕见了。 秦九微垂下眼睑,没有答话。 她知道,也看得出谢砚礼对他的心意。 他那样冷静克制的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那她对谢砚礼呢?秦九微抿了下唇。 其实,还是有动心的,但不多。 她也不敢付出太多。 秦九微轻叹口气。 无论年少时在秦府,还是前世入宫,她都活得谨小慎微。 单单是想办法保住性命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从来不是她这种人可以奢求的。 况且这世间男子的喜爱大多转瞬即逝。 母亲在时,父亲对她也是千依百顺,捧在手心里护着。 但她去世不过三天,父亲便又纳了一房妾室。 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而上一世,高显对她也不错,很多时候都会护着她。 除了宸妃,高显从没对人这样。 她以为,即便不是爱,但十年的相处,应该也是有一些感情的。 但对她仍是一杯毒酒说赐死就赐死。 男人,她真的看不懂。 他们的爱恨都太过轻易,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至于谢砚礼…… 他会不一样吗? 秦九微看着面前的烛火,微微出神。 “小姐。”小荷掀帘进屋,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近。 她俯身,在秦九微的耳际低语了几句。 秦九微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紧抿着粉唇,思索片刻后,转头看向小荷。 “送一张帖子到江府,就说我明日邀表妹去看折子戏。” 此时,书房。 梓竹看着世子爷紧皱的眉头,不禁轻叹口气。 他就说嘛,夫人要是那么容易心动,就不是夫人了。 但身为侍从,还是要继续给 梓竹眼珠子一转,脑中又冒出一个主意来。 他走到谢砚礼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谢砚礼眉梢微动,“有用?” 梓竹用力点了点头,“自然有用,女子都会喜欢惊喜的。” “而且这次还可以保证三个少爷不在。” 梓竹嘿嘿笑了两声,“这样就没人打扰您和夫人了。” 第一卷 第124章 青楼女子怎么了? 谢砚礼扫了他一眼,“话多。” 说的他多嫌弃三个孩子一样。 不过……确实有些道理。 翌日。 马车缓缓在戏院门口停稳,戏院的小厮迎了上来,恭敬地将车帘掀起。 秦九微走下马车,她穿的是一袭藕荷色的织锦长裙外披一件月白色的薄纱披风。 脸上带的面纱,行走间,衣袂飘飘,仿若仙子下凡。 小厮恭敬地将秦九微引到她预定的包厢。 秦九微刚坐好,身后的屋门便被推开。 “表姐!”江韵竹声音轻悦地喊道。 她今日一袭水蓝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微微飘动着。 江韵竹上前,坐到秦九微身边,紧挨着她。 “表姐,这戏院好气派!”江韵竹惊喜地说道,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不愧是京城,实在是繁华。 她们的包厢位置极佳,前面开窗,正好将台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一旁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水果,还有热气腾腾的香茗。 江韵竹坐下后,看到旁边摆放的糕点,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嗯,这点心也甚是美味。” 秦九微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不禁莞尔。 此时,戏院内的宾客越来越多,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期待着即将开场的折子戏。 “韵竹。”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转眸看向她问道:“你和陈修明的这桩婚事,你可满意?” 听到此事,江韵竹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吃糕点的动作都不由慢了几分。 “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这桩婚事是长辈们从小就定下的,我心中早已有数。” 她轻叹口气,“自古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由我做主。” “我早晚要出嫁,不是陈修明,也会是别人……” “而且我昨日也见了陈修明一面,也算得是一表人才。” “昨日?”秦九微皱眉问道。 “嗯嗯。”江韵竹点了点头,“昨天表姐你走之后,下午陈家便派人来了。” “他们听说我和母亲回京了,便让陈修明亲自带了礼送来。” 秦九微冷嗤:“礼数倒是周全。” “对呀。”江韵竹将最后一口糕点送入嘴中,吃完后继续道:“父亲也这般说。” “我父亲跟陈修明的父亲交好,在他嘴里,就听不到什么陈家的不好。” 她的语气有一些小抱怨,说完后又送了一块糕点入口。 吃东西时,嘴巴也跟小仓鼠一样,一鼓一鼓的。 秦九微看着,不禁轻笑,只觉得她实在可爱。 可是这么可爱生动的人再过一个月就要…… 秦九微心中不由一紧。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高昂的男声。 “你这小厮,未免也有些太不当心了,若是伤到我娘子,我要你好看!” 紧接着,又是小厮连声道歉的声音。 江韵竹听到后,秀眉微微蹙起。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秦九微见她表情,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终于给她等到了。 “表妹,出去看看如何?”秦九微出声道。 说完,不等江韵竹反应,便径直起了身。 “表姐你等等我。” 见秦九微都去了,一向爱热闹的江韵竹也连忙提起小裙子跟了上去。 屋外,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正指着面前的小厮,大声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你险些烫到我夫人!真以为今天这事道个歉就能解决吗?” 他怀中紧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艳丽的绸裙,妆容精致,眉眼间透着妩媚,柳眉蹙起,脸上满是委屈。 看清他面容后,江韵竹的眼睛不禁瞪大,眼中满是惊讶。 “陈修明!” 陈修明看到她,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江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昨日才刚见过面,准备谈婚论嫁,没想到今日就被她撞见梦娘。 真是不巧。 江韵竹嘴唇微微颤抖,“她是谁?” 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成亲,此时,他竟然在这里搂着别的女子入怀! 而且陈父曾说过,陈修明是没有妾室的,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陈修明张了张嘴,不是很想回答。 此时人群渐渐聚集,一个蓝衣男子大声喊了一句。 “我险些没认出来,这不是怡红院的梦姑娘吗?听说前段时间被人赎出来了,没想到竟是陈公子的手笔啊。” 怡红院?青楼? 江韵竹听到这里,眸中净是震惊。 秦九微冷冷扫了一眼陈修明。 昨晚,她派小荷去怡红院花钱打听了一番。 很快便探听到,陈修明近日常去怡红院,还一掷千金包下了其中一个姑娘,名叫梦娘。 前世表妹得花柳病的原因找到了…… 江家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江家刚到京城,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自然没有传开。 若不是秦九微想到花柳病,也想不到去查怡红院。 陈修明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以为意道:“梦娘确实是我从怡红院赎出来的,她现在是清白的身份了。我要纳她为妾。” “梦娘为人温柔和善,那么定能相处融洽。” 陈修明说完,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江韵竹一眼。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他现在愿意耐心给江韵竹解释这么多,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你还要纳她为妾?”江韵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怎么能和青楼女子共事一夫。 “我不同意!”江韵竹冷着脸,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陈修明闻言顿时一怔,没想到她竟会这样直接拒绝。 围着的人群也很快议论纷纷起来。 此时当众被下面子,火气也不禁起来了。 他伸手,将梦娘搂得更紧了。 “你同不同意不重要,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我们陈家是伯爵,我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以后是要袭爵的。” 陈修明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你我是长辈定下的婚约,你放心,只要你容得下梦娘,我自会好好待你,让你做一个体面的伯爵府少夫人。” “可是,她是青楼女子。”江韵竹瞪向他。 “青楼女子怎么了?”陈修明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 “你是公主还是郡主啊?你又高贵到哪里去?” 江韵竹气得浑身发抖,“陈修明,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我们江家退婚吗?” 第一卷 第125章 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呵。”陈修明此时也不想装了,冷嗤道:“你想退就退。” 要不是父亲逼迫,他才不想娶江韵竹。 连梦娘这样温柔良善的女子都容不下,这个江韵竹实在是小气。 “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撂下这句话,陈修明便搂着梦娘直接离开了。 江韵竹右拳紧握,气得浑身发抖。 “表姐。”江韵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决绝,“我要退婚!我一定要退婚!” 从小到大,江韵竹还从没受过如此屈辱,此时不由气得眼睛都红了。 秦九微拿出丝帕,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好,我们退婚,我这就陪你回江家,将这件事告诉舅舅,舅母。” 江韵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见状,秦九微也不由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迈出了一大步。 之后就是退婚了。 只要能退婚,韵竹这一世想来便不会有事了。 两人此时也没什么看戏的心情了。 刚走出戏院,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御林军前往校场!行人退避!避免误伤!” 很快马蹄声哒哒声响起,在街道上踏出阵阵烟尘。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眼中或是带着敬畏。 秦九微拉着江韵竹的小手往后退了退。 一匹白马出现在她们视线中,马背上是一个身着银色轻甲的男子。 身姿英挺如松,气宇轩昂不凡。 头盔之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有神。 江韵竹眨了眨眼,抬眸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忽地转眸。 两人目光对视。 江韵竹心口不由猛地一跳,有些慌乱地垂下眸子。 此时,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传到了她的耳中。 “那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沈行简啊。” “沈将军年轻又有能力,如今二十三岁便已经是从三品的御林军将军了,家境也很是优渥,除了谢世子,京城贵女们最想嫁的郎君就是他了。” 没想到在这毫不相干的场合都能听到谢砚礼的名字,秦九微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那为何沈将军还没成亲?谢世子都成婚了。” “多少人想嫁给沈将军啊,这些年上门的媒婆都快把沈家的门给踏破了,但是沈将军对她们都无意,全都不了了之。” “不只是沈将军不愿意,还有那沈夫人也是,沈夫人性格爽利,说话更是毫不留情,不少上门的媒婆都被她呛了回去。” “可是沈将军年岁都这般大,还不成婚确实有些不妥啊。” “这是人家家事,哪里轮得到我们管?” 江韵竹漫不经心地听着,脑中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个对视。 “韵竹?”秦九微轻唤了一声,“我们要回江府了。” 江韵竹回神,轻轻点了点头。 陈府。 “陈修明!你真是出息了!” 陈父气得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今日要不是江家的人来,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拿钱给青楼女子赎身了,还把她养在外头!” “江家说了,我们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就要退了这门婚事!” 陈父高高举起木棍,朝跪在地上的陈修明挥去。 “逆子!你干的好事!” 木棍带起一阵风声,“啪”的一声重重落在陈修明的背上。 陈修明闷哼一声,紧紧咬着牙,“退婚就退婚!我们是伯爵府,江家的人嫁到我们家本就是高攀!” “你说退婚了退婚?你以为是过家家呢?”陈父怒吼道。 “江家和陈家是从小就订下的婚事,全京城都知道,当年先皇也是亲自赐了鸳鸯玉佩,你和江韵竹一人一个,这玉佩现在还在你腰上挂着呢!”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说完,陈父再次挥起木棍,狠狠朝着陈修明肩头砸去。 这一棍下去,陈修明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向前栽倒。 这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紧咬着牙,“不管如何,我也不想娶江韵竹了!她算什么大家闺秀?结果连梦娘都容不下,我想纳梦娘为妾她都不愿意,这也配叫大家闺秀吗?” 陈母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她上前狠狠扇了陈修明一巴掌。 “就是大家闺秀才会忍不了和青楼女子做姐妹!” 陈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食指指着陈修明,“你即刻把那青楼女子给我赶出去,从此与她断了往来,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陈修明跪在地上,身子晃了晃后又挺直了腰背,眼中满是倔强。 “我不要!我爱梦娘,我们是真爱!” “真爱?你懂个鬼的真爱!”陈父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置家族的名声、婚约于不顾,你这是要把咱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呀!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按我说的做,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陈修明梗着脖子倔强道。 反正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要任他为所欲为。 见他这般,陈父眉心也是狠狠一跳,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这么个不孝子,真是他们陈家的孽啊。 陈母也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老爷,这如今怎么办?” 如今江家势头越来越好,而且江父还是谢世子夫人的亲舅舅。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还用说吗? 哪个当官的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陈父紧拧着眉,语气中满是疲惫,“如今之计,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 平阳侯府,清澜院。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口气,看着面前的烛火出神。 谢砚礼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美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的烛火摇曳闪烁,光影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跳动。 秀眉蹙起,似被轻雾缭绕一般,笼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唇若樱桃,不点而朱,此刻却被她轻咬,失去了些许娇艳,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谢砚礼看着她的唇,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 脑中不由想起那日将她压在门后,狠狠吻上去的那一幕。 第一卷 第126章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世子爷。”侍女的唤声在耳边响起。 谢砚礼回神。 秦九微此时也抬眸看向他,原本忧愁的神态立刻调整过来,弯唇轻唤了一声:“夫君,你回来了。” “刚才在想什么?那般出神?”谢砚礼走近,温声询问起来。 听到他这般温柔又认真的问询,秦九微唇角装出来的笑容不由一僵。 她看着谢砚礼的眸子,轻叹了口气。 “在想表妹的事情。” 表妹?江持让的妹妹? 谢砚礼的眸色顿冷。 他对跟江持让有关的人和事统统都没有好感。 但…… 他抬眸看了眼秦九微的忧愁的神色。 罢了,江持让是江持让,他妹妹是他妹妹,不能混为一谈。 “发生何事了?说出来,或许能一起想办法。”谢砚礼在秦九微身边坐下。 秦九微闻言,神色微微一怔。 她轻抿了下唇。 从嫁到侯府到现在,无论是孩子们的事情,还是内宅的事情,都是自己去解决。 只有长公主和舅舅的事情,实在没法子,也只是借谢砚礼的暗卫一用。 不曾拿这些事情去烦他。 毕竟她扮演的是一个贤妻,贤妻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处理好所有事情,不应该用这些事情去让夫君烦忧。 而且,前世在宫中,每日都是尔虞我诈。 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去解决事情。 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告诉旁人,旁人也不一定会帮你。 甚至可能会借机害你。 她不信任所有人。 但……秦九微抬眸看了眼谢砚礼。 他或许是可以信任的吧。 而且谢砚礼位高权重,或许更有办法。 秦九微抿了下粉唇,简单地将江韵竹的事情跟谢砚礼讲了一遍。 听到她缓缓的叙述声,谢砚礼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下。 她总算开始尝试依赖他了。 这样很好。 “江家虽想退婚,但陈家若执意不肯,此事也不好办。”秦九微秀眉紧蹙。 如今江家风头正盛,陈父虽有伯爵在身,但是朝中官职并没有舅舅的高,担当的也不过是个闲职。 陈家肯定不想失去这个秦家。 而且还有自己跟谢砚礼的这层关系,想来更不会放弃了。 若是陈家把梦娘处理了,再认个错,江家也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 陈修明的花柳病并没有什么症状,前世韵竹死后,他仍然没事,一直活了两年。 秦九微也去问过林太医。 林太医说,许多男子染上花柳病,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症状的,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反而女子一旦得上,很快便会发病,还会危及生病。 陈家?谢砚礼很快想起此事。 当年这桩婚事,他也听说了。 “先皇当年宠爱陈妃,听说了这件事后,还赐下了龙凤玉佩,两人的婚约虽不是赐婚,但也是有皇恩在的。” “况且现在陈妃也已是陈太妃,跟太后的关系很好。” 秦九微拧眉,“是啊,所以这件事并不好办。” 云枝是长公主,皇上的亲姐姐。 只要她想,处理渣男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但是韵竹不同,她没有身份,亦没有权利。 “也不是不能办。”谢砚礼开口道。 “夫君是想……”秦九微抬眸看向他。 两人对视,秦九微几乎是立刻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翌日,御书房。 高显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 龙袍上绣着的金龙张牙舞爪,似欲腾飞而出,彰显着无上的皇权与威严。 “皇上,谢世子夫人求见。”李公公恭声道。 秦九微?她来干什么。 虽不知道原因,但是高显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 “快传她进来。” 太监的尖利声随之响起,“传世子夫人觐见。” 殿门被推开,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 秦九微穿着一袭淡粉色的宫装,将她的柔美衬托得恰到好处。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 高显面庞冷峻,但是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也多了几分柔色。 不过很快,秦九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谢砚礼穿着一袭墨蓝色的锦袍,眉目清清泅泅,如水中之墨。 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镶嵌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高显的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秦九微吗?谢砚礼怎么也来了? 高显龙袍袖中的右手微蜷了蜷。 也是,他们是夫妻…… 是该一起来的。 秦九微和谢砚礼俯身行礼,“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高显压下心中翻涌的不悦和烦躁。 “起来吧,你们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秦九微拱手道:“妾身此次来,是为了妾身表妹江韵竹和陈修明的婚约。” 闻言,高显不由轻笑,“怎么都是为了一件事,刚才陈大人也为了此事来了一趟。” “他想要朕为他们两人赐婚。” 秦九微眼中满是震惊,声音急切地问道:“赐婚?皇上您答应了吗?” 第一卷 第127章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高显抬眸,定定地看向她,“自然没有。” “婚事不是儿戏,朕自然要问过江家的意见才好决定究竟要不要赐婚。” 高显抿了下唇,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原本是准备直接赐婚的,还是李公公在一旁提了个醒。 但不提李公公,直接这样说,会显得他很英明。 果然,他刚说完,秦九微瞬间松了口气。 她俯身行礼,声音甜脆如黄鹂鸟,“真是多谢皇上了,妾身感激不尽。” 高显唇角微勾,“不用谢。” “皇上。”秦九微抬眸,“妾身此次来,是想请皇上下旨,取消两人的婚约。” 紧接着,她将那日陈修明在戏院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听完,高显开口道:“照你这般说,那陈修明确实不是良配。” 他眉头微皱,“但是两人的婚约是先皇时便定下的,因为此事,还不足以取消两人婚约,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 谢砚礼此时站了出来,拱了拱手道:“微臣想的是,在十日后的菊花宴上,派钦天监出来,以天象之说,道出两人八字不合,若强行成婚,恐有大凶之兆,危及皇家与社稷安宁。如此一来,便可顺理成章地解除婚约,且能平息各方口舌。” 他冷声道:“想来陈家也无话可说。” 高显微微思索后,便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可行,就按照你说的办了。” 秦九微闻言顿时一喜。 有了皇上点头,这件事也算板上钉钉了。 表妹这次定不会再出事了。 秦九微转眸,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砚礼,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这件事,确实要多谢他。 谢砚礼此时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交汇。 四目相对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丝在空气中缠绕。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仿佛这世间一切,只能看到彼此。 坐在龙椅上的高显见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他别过头去,微垂着眼,掩去心中的酸涩。 他们两人离开后,高显看着面前的奏折出神,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翡翠念珠,想要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皇上。”李公公出声禀报,“秦小主送了糕点来。” 听到这个名字,高显眉头狠狠皱起。 “母后不是罚她闭门思过了吗?她没事出来干嘛?” “皇上,秦贵人自然不敢违抗太后懿旨。”李公公立刻道。 “秦贵人只是派人送来了一碟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想要请皇上品尝。” 提到秦乐安,高显就不由想起刚才见到的秦九微。 心也不禁软了几分。 “把糕点拿过来,给朕看看。” 李公公颔首,恭敬地将糕点呈了上去。 高显看着那糕点,眉头微动,吩咐道:“你去清芜宫一趟,就说秦贵人的糕点做得好,朕想见见她。” “奴才遵命。”李公公恭声道。 不一会,“皇上。”一道刻意夹得又轻又软的声音响起。 高显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 秦乐安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绫罗长裙,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带。 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在一侧轻轻垂落,随着她偶尔的小动作而微微晃动。 几缕发丝从她的鬓边垂落,衬得白嫩小脸,更显出几分楚楚动人。 高显眼睛微微眯起。 秦乐安只要不穿那些大红大紫的一副,打扮得清丽温婉一些。 就格外像她…… 秦乐安承受着高显打量的目光,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心中却是无比欢喜雀跃。 她就知道,皇上放不下她。 距离上次中秋宴才过了多久,皇上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了。 皇上心里果然有她! 秦乐安微微勾唇,声音放软,“皇上~” “别说话。”高显冷声打断。 说话就不像她了…… 秦乐安不由张了张嘴,很是委屈。 为什么不让她说话…… 难不成,皇上喜欢文静的女子? 清澜院。 秦九微和谢砚礼刚在主屋坐好。 一个侍女便走进来温声禀报道:“世子爷,少夫人。” “刚才江公子送来一份帖子,想明日邀春少爷和少夫人去西郊骑马。” 谢砚礼闻言,直接气笑了。 江持让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想和九微一起去游玩,还欲盖弥彰地捎上谢惊春。 是当他这个夫君不存在吗? 秦九微看了眼谢砚礼的脸色,转头对侍女温声道:“替我回绝了,便说明日长公主……” “等等。”不等她说完,谢砚礼温声打断。 秦九微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谢砚礼淡声道:“你去回禀江公子,告诉他,明日西郊骑马,我们会一起去。” 一起去?谢砚礼也要去? 秦九微瞳孔瞬间放大,眼中满是震惊。 谢砚礼看到秦九微震惊的神色,眉心不由狠狠一跳。 他对江持让确实多有不满, 他跟秦九微一起长大,两人相处了整整十年。 比他和秦九微的在一起的时间多太多了。 而且江持让也远比他更了解秦九微的喜好。 这两点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让他抓狂。 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 秦九微对他更是没有一点意思。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无比在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恨不得让江持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现在,他还是忍得住的。 毕竟九微很是在乎江家一家,他也不会对江持让怎么样的。 秦九微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开口。 “夫君,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要是他们打起来,那可怎么好。 谢砚礼转眸看向她,一脸坦然道:“夫人放心,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 秦九微:…… 不,你是。 一旁的梓竹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世子爷,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秦九微见谢砚礼似乎真的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了。 心中暗暗决定。 等会要让小荷给自己准备一双舒适的鞋。 要是明日他们真打起来了,她也能跑得快点…… 陈府。 “老爷,今天去见皇上,皇上怎么说?” 陈父匆匆走进家门,脚步还未停歇。 陈母便迎了上来,她的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老爷,你可回来了,这事儿办得如何?皇上到底同不同意赐婚啊?” 陈母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陈父微微喘了口气,神色稍显疲惫,但仍带着一丝欣慰说道。 “夫人放心,皇上虽未直白地应允赐婚,但我瞧着他的态度,此事应该不成问题。” 陈母听闻,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稍缓和,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皇上赐婚,这婚事也是板上钉钉了,咱们家以后也是跟谢世子搭上亲戚了。” 陈父点了点头,和陈母一起走进主屋。 看到主屋里跪在地上的陈修明,不禁又生起气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斥道:“逆子,若非你任性,今日我也不用顶着张老脸进宫求皇上给你赐婚!你还不知教训!” 陈修明从昨天一直跪到现在,衣衫已经跪得皱巴巴了,发丝也有些凌乱。 闻言抬眸,眼中满是震惊,“皇上真的赐婚了?” 陈父冷哼一声,“那还能有假?圣旨过几日想必就下来了。” 陈修明撇了撇嘴角。 他还以为这婚事定然吹了。 谁知道现在竟然赐婚了。 罢了,那江韵竹也算有些姿色。 娶了她也不算吃亏。 到时候有她这个正妻,梦娘这个美妾。 这才叫齐人之福啊。 第一卷 第128章 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陈父看着陈修明得意扬扬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手指几乎戳到陈修明的额头上,“别以为有了圣旨就万事大吉了!” “你立刻给我把那青楼女子处理干净,从此与她断绝往来,莫要再痴心妄想纳她入门。陈家的声誉不容你如此践踏,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马上照做!” 陈修明咬了咬牙,不情不愿道:“是,父亲。” 但心中却另有盘算。 让他抛下梦娘?门都没有。 反正都有皇上赐婚了。 即使他有小妾又能如何,江家难道还敢违抗圣旨,不让女儿嫁给他不成? 不过一个尚书而已,他可是伯爵之子! 翌日。 谢珏吃着碗中的虾仁小馄饨,眨巴着大眼睛在桌上望来望去。 目光落到谢砚礼身上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以往父亲总是第一个吃完离开的,但是今天怎么还没走? 谢砚礼注意到谢珏的视线,转眸看向他。 “怎么了?” 谢珏歪着小脑袋,“父亲,你不去上朝吗?” 秦九微此时出声道:“你父亲今天告假了,所以没有去上朝。” 告假?谢珏更震惊了。 父亲之前成日里忙着公务,现在居然会告假! 他张着小嘴巴问:“为什么会告假?” 秦九微:……为了和你表舅较劲。 “因为父亲要带我和母亲去西郊马场玩。”谢惊春突然出声道。 嘿嘿,昨天晚上母亲跟他说过这件事后,他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就等着今天赶紧出去玩。 马场?那岂不是会有噔噔跑的小马驹! 谢珏眼睛腾地发亮,举起小手,“我也想去。” “三弟你就别去了。”谢惊春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调笑道:“你还没马腿高呢。” “大哥你讨厌!”谢珏伸出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在谢惊春胸口上捶了一下,“哼!” 谢惊春忍不住扬唇闷笑两声。 “好啦,珏哥儿乖。”秦九微看着两兄弟打闹,轻笑着出声哄道:“改天娘亲还带你去吃腩炙鸭好不好?” 今天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带谢珏去。 到时候谢砚礼要是真和江持让打起来了。 她抱着谢珏,两个人不好跑啊…… —— 西郊马场。 “表哥。”秦九微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骑装,宛如春日盛绽的繁花,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修身的上衣贴合着她的身躯,领口处恰到好处的剪裁,微微露出她白皙的锁骨。 脚蹬一双同色的小巧马靴,靴面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 腰间束着一条淡粉色的丝带,打成的蝴蝶结俏皮地垂落在一侧,丝带随风轻轻舞动。 江持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不由一亮。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九微穿骑装的样子,真好看。 正准备出声夸赞,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紧接着一道清冷至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表哥。”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江持让原本上扬的唇角瞬间僵硬。 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谢世子。” 看到江持让阴沉的脸色,谢砚礼满意地勾了勾唇。 两人目光对视,空气瞬间凝滞,气氛也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秦九微:…… 这才刚见面啊。 她抿了下粉唇,忍不住出声打破面前僵硬的气氛。 “表哥,我们今天玩些什么啊?” 听到秦九微在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温声道:“倒也不拘玩些什么,骑骑马,散散心而已。” “对了,你昨天递到江府的书信我们已经都看过了。” 江持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次韵竹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否则韵竹要是真嫁给陈修明那种王八蛋,这辈子都要毁了。” “表哥你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 江持让弯唇笑了笑,“虽是一家人,道谢也是不能省的。” “对了表妹,你会骑马吗?” 秦九微闻言顿了顿。 她其实是会骑马的,前世在后宫中时,高云枝经常带她一起去御马场骑马。 那时云枝怀中身孕,不能骑马,便手把手教会了她。 就连高显也曾夸赞过她的马术是极好的。 但这一世,她回到了原本的身世。 她在秦府的处境,江持让和谢砚礼也都是清楚的。 她一个常年困于内宅,不得父亲和嫡母在意的小庶女,怎么可能会骑马呢? 所以…… “我不会。”秦九微轻轻摇了下头。 江持让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他弯了弯唇道:“猜到表妹你可能不会骑马,我特意为你寻来了一匹温顺的良马,你今日学骑马时,正好用上。” 谢砚礼脸色一沉,江贼果然是有备而来。 江持让说完,当即便转身,要去把为秦九微准备的马匹牵来。 谢惊春看到江持让的背影,突然冒出一句。 “父亲好像比表舅还要高一点点诶。” 谢砚礼闻言,眉梢轻挑。 转眸看向谢惊春,眼中尽是赞赏。 好孩子,真是善于观察,这都被你发现了。 秦九微看到谢砚礼的表情,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只是高一点点,这很重要吗? 这男人…… 很快,江持让牵着一匹白色的马朝他们走来。 那匹马儿毛色洁白如雪,鬃毛顺滑地垂落在脖颈两侧。 它的眼睛明亮而温和,轻轻甩动着尾巴,蹄子在地上有节奏地踏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九微看到,眼睛不由一亮。 脱口而出,出声夸赞道:“好漂亮的马啊。” 江持让见她喜欢,心中一喜。 准备把缰绳递给她,让她先和小马培养一下感情。 但江持让刚伸出手,他手上的缰绳却被一双大手拿了去。 抬眸一看,发现又是谢砚礼。 江持让:?你干嘛 谢砚礼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眼睛却是冰冷地看向江持让。 “我夫人还不会骑马,我先教一下她。” 说话时,谢砚礼格外加重了“我夫人”三个字。 赤裸裸地宣誓主权。 江持让眼神瞬间一冷。 他袖中右拳紧握,却发现自己的确做不了什么。 江持让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自然,“表妹不会骑马,确实是要学习一下。” 谢砚礼眉眼不抬,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牵起秦九微的小手,朝一旁的开阔处走去。 两人之前便在中秋宴上牵过手,但此时秦九微还是有些不习惯。 而且还是在江持让面前,她的耳际不由红了几分。 但谢砚礼这次却牵得格外紧,似乎想要证明些什么。 江持让看到两人紧握的手,眼神不由黯了几分。 直到走到一旁的开阔处,谢砚礼才缓缓松开了秦九微的手。 秦九微看着那马镫,抬脚便习惯性地准备上马。 但是想到她刚才说过,自己不会骑马。 抬脚的动作便顿了顿,声音轻柔道:“夫君,怎么上马啊,我不会。” 她轻轻眨眼,故意做出懵懂的模样,眼神里满是迷茫。 “这缰绳该如何握才好?”秦九微又伸出手,微微颤抖着,似是不知从何下手。 背过身时,嘴角不由抽了抽。 比学骑马更难的,是装不会骑马…… 谢砚礼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将缰绳正确地放置在她的手中。 “左脚踩住马镫,抬脚上马即可。” 秦九微点头,装模作样几下后,随即坐上了马背。 她双手握紧缰绳,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骑马时的样子。 故意疑惑又害怕地出声问道:“它会不会突然跑起来?” 谢砚礼耐心地安抚道:“放心,这匹马很是温顺,只要你不收紧缰绳,她是不会突然跑起来的。” 秦九微见演得差不多了,抿了下粉唇,准备出声说自己会骑了。 还没等她说出口,谢砚礼见她还是有些紧张,便出声道:“这样,我手把手教你骑。” 秦九微:? 手把手?怎么个手把手。 几乎是瞬间,原本站在一旁的谢砚礼上前利落地上马,随后长臂一伸,轻轻揽住秦九微的纤腰。 秦九微一时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第一卷 第129章 她绝不能出事…… 整个人紧密地贴合在谢砚礼宽阔且充满力量感的胸膛之上。 此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砚礼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仿佛是远古战鼓的擂动,每一次的搏动都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 那节奏透过衣物和肌肤的接触,直直地钻进心底。 谢砚礼双手熟练地握住缰绳,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微微用力一收。 缰绳紧绷,骏马立即领会主人的意图,昂首嘶鸣一声,四蹄扬起。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两人的发丝,肆意缠绕。 秦九微的几缕发丝被风扬起,拂过谢砚礼清俊的脸庞。 带来一阵细微却足以撩动人心弦的痒意。 谢砚礼喉结滚动,微微低下头,下巴抵在秦九微的肩头。 温热的呼吸,裹挟着男性特有的气息,缓缓地喷洒在秦九微的耳畔。 似是无形的手指,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 秦九微白皙的脸颊早已晕染上一层醉人的红晕。 她上一世骑过无数次马,但这样骑马,还是第一次…… 秦九微的双手,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抬起,最终轻轻地覆上谢砚礼环在她身前的手臂。 谢砚礼常年习武,手臂肌肉十分紧实,但又有些弹性。 秦九微没忍住,摸了摸。 感受到她的回应,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骏马在辽阔的大地上纵情奔腾,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片朦胧的烟雾。 看着两人骑马的背影。 谢惊春不禁出声感慨,“父亲母亲的感情可真好,实在是太般配了。” 江持让冷着一张脸。 哦,是吗? 不觉得。 谢砚礼带着秦九微在马场了骑了两圈后,才缓缓停下。 他上前,把秦九微抱下马。 待她站稳后,在她耳边温声道:“休息一下吧。” 秦九微轻轻点了下头,耳尖微红。 看着两人这般浓情蜜意,江持让袖中右拳不禁又紧了紧,咔咔作响。 一向温润的面庞上此时也带上了些冷意。 突然出声道:“听说谢世子马球技艺甚好,今日天气正和,不如你我打一局如何?” 谢砚礼抬眸,眼神平静地看着江持让,淡声道:“好,求之不得。” 两人目光对视,冷意四散。 秦九微见状,粉唇不由紧抿起来。 在心中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是打马球,不是打架。 大晋人人皆知,谢世子虽是文臣,但是武艺甚好。 黑水一战,直接让他扬名天下。 谢世子只在外人面前打过一次马球,是和皇上一起打的,那时皇上还未登基,还是二殿下。 但那场马球的结果,一直没有传出,谁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所以一听说谢世子来打马球了,正在西郊马场的权贵们纷纷围了过来,想要一观。 场地很快围好。 江持让腰间系上了红色丝带,跨骑在一匹矫健的红鬃烈马上。 他身后的侍从们腰间也同样系着红色丝带。 他们是红队。 与之相对的,谢砚礼腰间系着蓝色的丝带,身姿挺拔地坐在白马之上。 谢惊春也会打马球,自然加入了谢砚礼的队伍。 他和身后的侍从们腰间同样系上了蓝色丝带。 腰带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他们是蓝队。 随着一声清脆的号角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江持让一马当先,挥舞着球杆,冲向场地中央的马球。 他武艺不如谢砚礼,但马球,他却是从小打到大。 尤其跟随父亲在南方时,打马球便成了他读书外唯一的消遣。 他从没输给过谁,谢砚礼也不例外。 江持让的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见状,谢砚礼眼中掠过一丝冷笑。 几年前随军的经历,让他的骑术极为精湛。 他巧妙地控制着白马,如同一道闪电,迅速截断了江持让的进攻路线。 谢砚礼俯身、挥杆,动作一气呵成,马球在他的球杆驱使下,直直地朝着江持让一方的球门飞去。 江持让的侍从们急忙围堵,试图拦下这凌厉的一击。 但谢惊春更快,他瞅准时机,策马飞奔,成功突破防线,将球再次击向球门。 “谢世子赢了一球!”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蓝队率先得分。 接下来的比赛中,谢砚礼和谢惊春配合默契。 谢砚礼控马转身,手中的球杆轻轻一挥,看似随意却暗藏深意地将马球击向一侧。 谢惊春心领神会,双腿夹紧马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马球飞驰而去。 当他接近马球时,谢砚礼则策马迂回,巧妙地吸引了红队众人的注意力,为谢惊春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击球路线。 谢惊春毫不犹豫,看准时机,大力挥杆,马球带着呼啸的风声,如一颗飞弹般朝着红队球门迅猛飞去。 又进一球! 蓝队越战越勇。 江持让虽奋力抵抗,可他的队伍始终被谢砚礼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蓝队的比分不断攀升。 江持让越发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场中比赛激烈,秦九微却没有围观,而是在一旁骑着马悠然自得地缓行。 时不时看向场中。 见谢砚礼得了一分又一分,不由眉头微挑。 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秦九微轻笑,随即收紧马绳,准备再骑一圈。 她已经许久都没骑过马了,实在是舍不得停下。 突然,赛场中一名侍从在激烈的争抢中用力过猛,马球高高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朝着秦九微的方向呼啸而来。 那马球速度极快,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马球重重地砸在了马腹上。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疯狂地嘶鸣着。 随后便不受控制地在场中横冲直撞。 秦九微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地颠簸着,脸上血色尽失,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谢砚礼见状,瞳孔猛地紧缩,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立刻双腿猛地夹紧马腹,手中缰绳一扬。 身体前倾,几乎与马背平行,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秦九微的方向。 他眼神紧紧锁住她,眼底红得可怕,嘴唇微微颤抖。 不能,她绝不能出事…… 靠近秦九微的马时,谢砚礼瞅准时机。 一个飞身跃起,精准地抱住了秦九微的腰身。 秦九微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揽住,紧接着便被带离了马背。 两人在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秦九微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谢砚礼看着她的小脸,刚要安慰她,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 第一卷 第130章 秦九微喂药 秦九微这时也发现了谢砚礼的异样。 原本紧搂着谢砚礼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濡湿和黏稠。 她缓缓抬起,发现手上全是血。 秦九微瞳孔猛地紧缩,声音颤抖地喊道:“夫君!你受伤了!” 谢砚礼的额头此时已布满豆大的汗珠,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别怕,我没事。”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朝地面倒去。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谢惊春此时也扑了过来,眼中满是惊惧,“父亲!” 骑在马上的江持让,眼中也闪过一抹惊愕。 一个时辰后,清澜院。 谢砚礼从昏沉中清醒,缓缓掀开眼睑。 日光透过纱帐刺进眼中,让他不由眉头蹙起。 “夫君,你终于醒来。”还是往日黄鹂般甜脆的声音,只是此刻这声音中满是惊惧和害怕,隐隐带着哭腔。 谢砚礼转眸,便看到秦九微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心中不由一痛。 泪水顺着她皙白的小脸缓缓滑落,谢砚礼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却无意间牵动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秦九微瞬间一慌,连忙道:“夫君你快别动,你背上有伤。” 侍候在一旁的林太医立刻上前,仔细为他检查伤口。 发现无事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并无大碍,只是不要如今不要剧烈运动,牵扯到伤口便没事。” 谢砚礼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那棱角分明的英俊轮廓。 长睫微微颤动着,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几缕黑发松散地垂落在额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 “我这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他救下九微后,背部猛地传来一阵疼痛。 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谢惊春当时站在不远处,看得真切,此时出声解释。 “父亲,你救母亲下马,跌到地上时,那里刚好有一块尖石,正好刺进了你的背部。” 听到谢惊春的描述,秦九微更是心中一紧,觉得十分愧疚。 立刻伸手握住了谢砚礼的手,“夫君,这次实在多谢你。” 这次若不是谢砚礼救她,她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感受到手中那抹绵软,谢砚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黑眸幽深地看向她,“你我是夫妻,护你本就是应该的。”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端着木盘走进。 “少夫人,世子爷的汤药熬好了。” 秦九微此时坐在软榻边,微微转身看向侍女,“把我给我,我来喂吧。” 谢砚礼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给他喂药是应该的。 秦九微轻轻端起药碗,药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 用小勺在药碗里轻轻搅动,待药汤稍凉,便舀起一勺,微微吹了吹。 然后将勺子送到谢砚礼唇边,“夫君,喝药吧。” 秦九微因为喂药,身子朝谢砚礼方向倾了倾。 谢砚礼微微张开嘴唇,轻抿着小勺,缓慢地咽下那苦涩的药汤,喉咙轻轻滚动。 每咽一口,眉头都会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未曾从秦九微的脸上移开片刻。 秦九微手持着小勺,耐心地给谢砚礼喂药。 一心只想着让谢砚礼快些把药喝下去,好早日恢复。 所以起初并未太过在意谢砚礼的目光。 半碗汤药喂下去后,秦九微不经意间抬眸。 一下子撞进了谢砚礼目不转睛的注视中。 他眼神温柔,但眸色深处却是幽深非常,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仿佛只是看一眼,便再也出不来。 刹那间,秦九微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泛起了一圈圈难以言说的涟漪。 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颊,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越来越浓烈,一直蔓延到耳根处。 她微微垂下眼眸,不再与谢砚礼对视。 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慌乱起来,舀药的手都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没办法,谢砚礼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 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一旁边全程目睹两人喂药的林太医:…… 看样子,世子爷确实是没什么大碍了。 林太医起身,走之前嘱咐交代道。 “世子爷每天早晚,伤口都要换药,切记不要忘记。” 秦九微轻轻点头,记下了。 —— 朱雀街,绣罗阁。 江韵竹带着侍女小云缓步走了进去。 看到她来,伙计立刻道:“江小姐,您的鞋子已经做好了,您等会看看,看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我们再给您修改。” 江韵竹轻轻点头,跟着伙计去了二楼。 她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认真看着绣鞋。 边看边轻哼着小曲。 侍女小云忍不住含笑道:“自从昨日收到世子夫人的信,小姐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 江韵竹朝她眨了眨眼,扬唇一笑,“表姐帮我解决了我跟陈修明的婚事,我能不开心吗?” 说话时,她颊边的小梨涡隐露,“等会啊,我还要在绣罗阁给表姐挑些好看的布匹,当作我给她的谢礼。” 看着看着,江韵竹眉头微皱,叫来了这双鞋的绣娘。 温声道:“这鞋面的花纹确实十分精致,但我想再在上面添上几缕金线勾勒出的云纹,想必会更加灵动。” 还没等她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佻的男声,“江韵竹?” 这声音…… 江韵竹循声转眸,发现陈修明不知何时出现了。 他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大手还亲昵地搂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是那日她见过的,一个叫做梦娘的青楼女子。 陈修明迈着闲散的步子来到江韵竹跟前。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水红色绣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就开始准备嫁妆了?这么迫不及待? 那日还演得多么生气,现在还不是在乖乖准备婚鞋。 陈修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你成婚那天就准备穿这双鞋?花样未免太普通了,换掉它,我不喜欢。” 第一卷 第131章 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江韵竹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她瞪着陈修明。 “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修明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胡说?我哪里胡说了?我们的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从小就定下的。” 而且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江韵竹现在发什么疯? 他扫了一眼江韵竹面前的鞋,忽然明白过来,扯出一抹笑。 “你就这么喜欢这双鞋?喜欢到连我们的婚事都不想承认了?” 突然间,他的眼神蓦地变冷。 “可我不喜欢,你最好乖乖给我换个花样,不然别怪我新婚之夜不给你面子!” 女人就是要调教,不调教就会蹬鼻子上脸。 要是江韵竹敢不听他的,他新婚之夜一步都不会踏进她房间。 看她以后怎么在陈家做人! 江韵竹越听越气,只觉得陈修明莫名其妙。 她攥紧绣鞋怒道:“这不是婚鞋,跟你无关,我们两个人婚事早就不作数了,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 陈修明脸色阴沉地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中仿佛带着刺一般,“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这婚约岂是你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取消的?” 这可是皇上的赐婚! 江韵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这个,这个表姐没说啊…… 信很简短,只是说皇上已经同意取消她跟陈修明的婚约了,在九日后的菊花宴上公布。 见她不说话,陈修明冷笑,声音拔高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可说了?” 他肆意地打量着江韵竹,“我肯与你结亲那是你的福气,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你这般泼辣又不懂事的性子,哪个男人会喜欢呀?也就我不嫌弃你,愿意遵守幼时婚约娶你,不然你嫁得出去吗?”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几乎是不假思索,江韵竹猛地扬起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陈修明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那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瞬间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陈修明整个人都懵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江韵竹打完这一巴掌后,她狠狠地瞪了陈修明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与厌恶。 随后一甩衣袖,挺直了脊背,径直朝着绫罗阁的大门走去。 江韵竹走得很快,心里那股愤怒的情绪依旧难平。 但她也知道,跟陈修明这种人实在没必要再多说。 她相信表姐不会骗她。 陈修明刚刚那么嚣张,是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只等菊花宴那天,她要好好看看陈修明的脸色。 江韵竹走出绫罗阁,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不经意间抬眸,视线越过街道,落在了绫罗阁对面茶馆二楼的窗边。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沈行简。 他今日没有穿盔甲,而是一件墨蓝长袍。 静静地坐在窗边的位置,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 他的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刚毅与硬朗,却又不失恰到好处的俊朗。 像是用最凌厉的笔触勾勒而出。 他微微抬手,将那白玉茶杯送至唇边,似是要轻抿一口茶。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感,微微转头,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径直与江韵竹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刹那间,时间一滞,周围的喧闹声好似都渐渐远去。 江韵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心口也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越揪越紧,脸颊也迅速升温。 她垂下眸子,不敢再多想,抬脚上了面前江府的马车。 看到逐渐远去的马车,沈行简的眉梢微微动了下。 傍晚,清澜院。 谢砚礼不想让写谢老夫人和侯爷担心。 所以勒令,他受伤的事情不许外传。 谢惊春和谢珏也是回到清澜院后,听到下人禀报才知晓此事的。 他们快步走到谢砚礼休息的书房。 房间中静悄悄的,谢砚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双手放在被褥边,一动不动的。 谢珏的眼泪当即便不受控地掉了下来。 他快步扑到谢砚礼床榻边。 “父亲呜呜呜……对不起我回来的太晚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眼泪止不住地流。 “父亲我舍不得你,你下辈子还当我父亲好不好?呜呜呜。” 谢砚礼:…… 他还没死呢。 看到突然睁开眼的谢砚礼。 谢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吓得直接缩到了谢景身后。 一副吓怕了的样子。 谢景:…… 他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心,十分无奈道:“三弟,别怕。” “父亲没死,更没突然诈尸。” 谢珏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声音怯怯地问道:“真的吗?” 谢砚礼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无奈又可笑。 秦九微此时端着汤药进来,刚进门便看到这般父子对峙的景象。 谢珏站得离床边远远的。 谢砚礼也一副面色阴沉的样子。 秦九微有些不明所以,端着汤药在秦九微床榻边坐下。 将汤药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看到母亲一切如常,完全不怕的样子,谢珏也瞬间安心了。 当即朝谢砚礼扑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关心地问道。 “父亲你没事吧。” 谢砚礼:…… 变脸这么快吗? 秦九微虽不知何事,但见状也不由弯唇轻笑。 晚饭后,秦九微还是有些放不下谢砚礼。 谢砚礼到底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心中实在是有愧。 所以处理完杂事后,便赶来书房陪他。 谢砚礼虽然受伤,也不忘处理公务。 半倚在软榻上,眉眼不抬地翻看着文书。 秦九微则坐在不远处的雕花窗下看书。 她一向喜欢看书,晚上大多时候也是看书消磨时间。 谢砚礼不经意间抬眸,便看到这样一幕。 秦九微乌发如云,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了一半,余下的青丝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头和后背。 精致的五官在月色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柔和动人。 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烛火在一旁跳跃闪烁,橘黄色的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她气质太过淡然美好,周围也的一切也随之变得安静下来。 谢砚礼眼神不由凝了凝。 此事,屋门被推开。 梓竹端着木盘走了进来,恭声道:“世子爷,该换药了。” 第一卷 第132章 换药是要脱衣的…… 秦九微闻言,粉唇轻轻抿了下。 翻书页的手也不由凝滞。 换药是要脱衣的…… 今天谢砚礼被抬回来治伤时,她一直在外面,待谢砚礼穿好衣服后才进来。 谢砚礼赤身裸体的样子,也就只有她中春药那晚见过。 现在让她看,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去看。 秦九微垂着眸子,仿佛没听到梓竹的脚步声,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梓竹走到床榻边,把木盘放到旁边的矮凳上。 谢砚礼上身的衣衫已经褪去大半,露出缠着绷带的伤口。 那伤口处还隐隐透着血迹,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梓竹小心翼翼伸手,动作尽量放轻。 可刚碰到那绷带,谢砚礼眉头便立刻紧皱,“嘶……” 梓竹:…… 世子爷,你之前受再重的伤都一声不吭的! 而且我明明只是碰到了绷带,怎么就弄疼你了! 此时,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秦九微原本不准备管这件事,但听到谢砚礼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谢砚礼抿了抿唇,“无事,梓竹在帮我换药。” 秦九微忍不住出声:“梓竹,你下手轻一下,世子受着伤呢。” 梓竹:…… 天地良心!他下手真的很轻啊! 但没等他说话,谢砚礼便出声了。 “梓竹下手是有些没轻没重的,还是夫人你来帮我上药吧。” 梓竹:?! 秦九微动了动唇,觉得上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过亲密了。 但谢砚礼确实是因为救她而受伤的。 自己实在不应该拒绝。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温婉的面容,晕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秦九微秀眉蹙起,这是她第一次给人上药,难免有些紧张。 谢砚礼上身的衣物已经褪去,宽阔结实的背部展露无遗。 他虽不从军,但却是常年习武的。 背部的肌肉犹如起伏的山峦,线条硬朗且流畅。 秦九微忍不住小脸微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仔细看男子的背部。 她一寸一寸地向下看去,忽然看到谢砚礼背部,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这里纵横分布着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 有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出暗沉的色泽,有的却还狰狞地裂着,泛着红肿。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秦九微声音颤抖地问道。 梓竹轻叹口气,“有一些是当年黑水一战,世子爷为救先帝受的伤。还有一些是这些年,世子爷遇刺受的伤。” “世子爷颇得先皇和当年皇上的宠信,难免有人嫉恨,自从进入内阁,刺杀就没有断过。” 秦九微心中不禁泛起些酸涩心疼,伸手轻轻抚了下那些伤疤。 柔软的指尖触碰到自己,谢砚礼呼吸瞬间一紧。 喉结滚了滚,但没有说话。 紧接着,秦九微的目光落到绷带上。 伸手,极其轻柔地解开那已然有些血迹浸染的绷带。 随着绷带的解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逐渐显露出来。 伤口周围的肌肤呈现出一片红肿,中间是被尖石扎入后形成的创口,那创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恶魔咧开的嘴。 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伤口周围,泛着暗沉的色泽,让人看一眼便心生疼惜。 秦九微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忍与心疼。 她用指尖蘸取药膏,缓缓靠近谢砚礼的伤口。 当凉凉的药膏触碰到伤口上时,谢砚礼的身躯猛地一震,肌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秦九微的手瞬间悬停在半空,如受惊的小鹿般抬眸望向谢砚礼。 她声音中满是愧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谢砚礼转过头去。 两人本来就离得极近,此时他忽然转头,两人瞬时呼吸纠缠。 秦九微的脸颊因紧张与靠近而微微泛红,呼吸也变得轻浅而急促。 谢砚礼望着近在咫尺的秦九微,目光落到那微微颤抖的朱唇,心中的欲望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一时有些失神,许久才缓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 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喑哑,“不疼。” 秦九微也垂下眸子不去看他,轻轻点了下头。 又用手指取了些膏药,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 只是敷药时,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心跳也变得紊乱。 梓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之前还想着,如何让少夫人对世子爷放下心防。 如今看来,世子爷这伤,实在是伤得太是时候了。 不仅收获了少夫人的心疼,还狠狠压过江公子一头。 要不是他在旁边看得真切,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世子爷安排的苦肉计…… 上完药后,秦九微匆匆起身,轻声道:“药换好了,夫君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谢砚礼突然出声道。 秦九微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转眸看向谢砚礼,有些不明所以。 话音刚落,谢砚礼的身体忽地向秦九微靠去,手臂抬起。 秦九微感受到谢砚礼的靠近,心跳愈发急促,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谢砚礼的指尖轻触到秦九微垂落在脸颊边的一缕碎发。 他缓缓地将其别到她的耳后,动作极为缓慢而温柔。 这细微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愈发滚烫而粘稠。 暧昧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但紧接着,谢砚礼停下的动作,身体也朝后移。 “今天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他轻抿了下薄唇,在心中告诉自己。 不能心急,不能心急…… 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秦九微也缓缓松了口气。 朝他轻轻弯唇,“夫君也早些安歇。” 翌日。 “公子,我们真的要去看谢世子吗?”侍从秋枫忍不住出声问道。 江持让淡声:“谢世子昨日受伤后,我那么早离开已经很不妥,今日自然要来探望。” 他转眸看了眼,“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了?” 秋枫颔首,恭声道:“自然带上了,都是上好的补身药材。” 清澜院。 听到下人的禀报声,谢砚礼心中冷笑。 江持让会那么好心来看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还是吩咐,让他进来。 江持让进来后,俯身行礼后,一脸关心地问道:“谢世子,你的伤没事吧。” 谢砚礼抬眸,面上带笑,声音中却透着冷意。 “江表哥放心,毕竟我还有妻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 江持让笑容僵硬,袖中的右拳不由紧了紧。 “那就好,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些药材,希望世子爷早日康复。” 他微微转眸,秋枫立刻上前,一一念出药材名。 “鹿茸、巴戟天、锁阳、肉苁蓉……” 秋枫每报出一个名字,谢砚礼的面色便阴沉一分。 这些药材,都是壮阳的药材…… 江持让什么意思! 他伤的是背部,又不是别的地方! 第一卷 第133章 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 谢砚礼声音冰冷彻骨,“江表哥有心了,不过这些药材我用不上,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他又转眸吩咐。 “梓竹,你再去备些药。”他声音突然温柔了几分,“昨晚夫人给我上药后,似乎用完了。” 江持让自然听出谢砚礼是故意的。 他忽地轻笑一声,眼神带着回忆,声音温柔地缓缓道:“小时候,有一次我的手被割伤,也是九微帮我包扎的。” 谢砚礼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又开始提小时候…… 但不过瞬息,他便调整好,声音带着冷嘲。 眉梢微挑地看着他,“原来江表哥手曾经受过伤,怪不得昨天的马球打得那么……” 他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昨天马球场上的景象,所有人都是看在眼中的。 说难听点,世子爷简直是摁着江公子打。 果然,他话音刚落,江持让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昨天输给谢砚礼,他确实没想到。 他只知道,谢砚礼是皇上宠臣,掌朝中大权。 却从没听说他会打马球,而且还打得那么好…… 秦九微坐在一旁,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完了,又开始了。 这两个男人,没玩够是吗? 见江持让还想说话,秦九微当即出声打断了他。 她轻抿粉唇,温声道:“表哥,韵竹这两日怎么样了?” 见秦九微同他说话,江持让立刻转眸看向她。 “韵竹最近心情不错,今天一大早便出门了,说要去取她新买的绣鞋。” 绣罗坊。 “什么?我的绣鞋被人取走了?” 江韵竹眼睛顿时瞪大,眸中满是震惊。 “对,是一个紫衣侍女,说是江府的人,便将绣鞋拿走了。”掌柜小心翼翼地答道。 紫衣侍女? 江韵竹几乎是立刻便想起。 那日陈家派人来江家,陈家侍女穿的便是紫衣。 是陈修明拿走了她的鞋! “他们往哪去了?”江韵竹眉头紧皱,声音急切地问道。 这双鞋用的缎子,是表姐送给她的,让她拿去做鞋。 可她觉得自己的绣工配不上这么好的缎子。 便特地去绣罗坊,寻来这里最好的绣娘来做这双鞋。 谁知这双鞋刚做好,就被陈修明拿走了! 表姐的东西怎么能落到他这种人手中! 掌柜此时也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情,额头不由冒出冷汗。 他叫来守在门口的小厮,朝他厉声盘问起来。 小厮结结巴巴道:“那紫衣侍女上了马车后,似乎吩咐说要去聚福楼……” 聚福楼。 江韵竹脚步匆匆地走进,很快找到陈修明所在的雅间。 跟着她身后的侍从猛地把门推开。 陈修明此时正抱着梦娘坐在贵妃榻上。 梦娘窝在他的怀中,正俏皮地晃着小脚。 她的脚上正穿着一双水红色的绣鞋,上面是用金线绣的云纹,雅致又夺目。 那是她的鞋。 江韵竹只觉气血上涌,身体也不由微微颤抖。 “陈修明,这是我的鞋,你凭什么拿去,又凭什么拿给别人穿?”她出声质问着。 陈修明看到她,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整个人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 “梦娘她喜欢这双鞋,给她穿穿又怎么了?”他的语调轻飘飘的。 他自是看不上这双鞋的,女子就是麻烦。 一双鞋而已,没事弄那么多花样,在他看来都一样。 但是梦娘今日说想穿,自己当然要为她寻来。 他是不会让梦娘跟着她受一点委屈的。 梦娘轻轻抬起脚,那绣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看到江韵竹气红的脸,她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就是尚书嫡女? 噗,这么轻易就被气成这样,真是没用。 江韵竹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你这是什么歪理?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擅自做主送给别人?” “什么你的我的?”陈修明直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慢,“这不是你准备的嫁妆吗?等你嫁过来,这些东西早晚都是陈家的。” “现在让梦娘穿一穿又怎么了?”他不以为意道。 江韵竹浑身气得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陈修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关节泛白。 “我昨日便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嫁进陈家的,我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隔壁厢房。 “什么声音?”沈行简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皱。 坐在他对面的林向贤一怔,“哪有声音啊?” 他继续絮叨起来,“谢世子的吩咐我已经传达给你了,这一段时间京城都会不安稳,御林军的守备要抓紧布防,所有进城的人,路引都要好好查……” 说完后,他端起茶盏一口,抬眼看到沈行简还在出神。 不禁有些着急,“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没?” “没有。”沈行简淡声。 “你!”林向贤气急,“你不听我说话你还有理了?!” 不等他说完,沈行简便径直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耳力极佳。 旁边厢房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这声音甜脆甜脆的,让他脑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见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林向贤气得险些摔杯,但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此时厢房中。 陈修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江韵竹,你欲擒故纵这一套还没玩够吗?马上就要赐婚了你就消停点行吗?” 他起身后一步步朝她逼近,冷嗤道:“不就是一双鞋,你至于做出这种要死不活的模样吗? 江韵竹气得浑身颤抖。 这哪里是一双鞋,这是表姐送给她的礼物! 看着陈修明越来越近的脸,江韵竹猛地抬手,想要扇他。 但她手臂刚扬起,却蓦地被陈修明攥紧。 他嘴角咧出一抹冷笑,“昨天被你打了一次,真以为你还能再打第二次不成?” 江韵竹瞪大眼睛,用力挣脱他的禁锢,“你放开我。” 跟着她身后的江家侍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 陈修明扫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他毫不在意,继续紧盯着面前的江韵竹。 阴恻恻地一字一顿道:“你昨日扇了我一巴掌,这巴掌我必须要还回来!” 他立刻扬起大手,江韵竹立刻吓得往后一缩。 陈修明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笑容还没成型,房门突然间被人踹开了。 第一卷 第134章 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看清来人后,陈修明眼睛顿时瞪大,“沈行简?” 听到这个名字,江韵竹心尖也不由轻轻颤动了下。 他……居然来了。 她微微转头,和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眼对视。 “沈将军,您这个大忙人怎么得空过来了,有事吗?”陈修明漫不经心道。 沈行简没有理会他,冷声道:“放开她。” 闻言,陈修明一怔。 他原本以为沈行简是有什么正事,谁知道竟然是为了江韵竹这个贱女人? 沈行简一向不管闲事,怎么会为了江韵竹出头。 陈修明眼睛不由一眯。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不成? 想到这里,陈修明顿时气急。 他跟江韵竹是有婚约的,那江韵竹便是他的女人! 那就不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陈修明冷哼,“我若不放又怎样?沈将军难不成这点小事都要管吗?” “御林军有守卫京城之责,自然不能任由别人闹事。”沈行简眉眼不抬,淡声道。 “我们可没闹事。”陈修明拉长嗓音,慢悠悠道:“我们这是家事。” 江韵竹顿时急了,“什么家事?陈修明你疯了吗?我们没有婚约了!” “我看疯的人是你。”陈修明攥着她手的动作不由一紧。 “过几天圣旨赐婚就要下来了,你还没闹够吗?还在矫情些什么?” 赐婚…… 沈行简袖中的右手不由蜷紧。 原来,她已有婚约了…… “你放开我。”江韵竹被攥疼,忍不住轻呼出声,眉头紧紧皱起。 她从小被父兄宠爱着长大,半分委屈不曾受过。 登时被气得眼中泛起泪花。 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又大又圆,此刻眼眶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般。 水汪汪的,看着既可怜又让人心疼。 沈行简看在眼中,心口不由一颤。 他指尖轻动,一枚暗器蓦地射出。 陈修明此时看着江韵竹含泪的模样,眼中满是兴奋。 咧嘴道:“求我,我就……” 话还没说完,一声吃痛蓦地响起,“啊——” 陈修明只觉手背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江韵竹的手腕,赶忙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一枚细小暗器已然扎入了手背,鲜血缓缓渗出。 陈修明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陈修明身姿挺拔地站在不远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凛冽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警告。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欺负人,便是不对。”他声音低沉而冰冷。 陈修明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忌惮沈行简的身手,只能捂着受伤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嘴上还在逞强,“沈将军,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这一次就先饶过你!下一次你要小心点!” 说完,便拉着梦娘快步离开了。 君子不争一时长短! 等成婚后,看他怎么折磨江韵竹! 陈修明的人离开后,房间一时安静下来。 江韵竹抬眸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沈行简,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今日多谢沈将军了,你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她声音软糯,似带着丝丝甜意。 传入耳中,让沈行简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 他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江姑娘客气了。” 四目相对时,周围的喧闹声好似一下子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但是突然间,一道男声蓦地响起。 “好好好,你们说完了是吧,我还有事要说呢。” 林向贤见终于有自己说话机会了,当即便迫不及待出声。 谢世子交给他的事情,他还没跟沈行简交代清楚。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朝他射来。 林向贤不禁脊背一凉。 呃……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开口。 清澜院。 太阳高高挂起,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要用午膳了。 秦九微见江持让还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跳动的眉头。 看来今天是真的没完了。 罢了,只要不打起来,其他随他们的便。 “表哥,时候不早了,可要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她出声问道。 江持让弯唇,“那便麻烦表妹了。” 谢砚礼心中冷笑,你倒是不客气。 午膳很快做好。 秦九微原本准备如昨日一样,为谢砚礼单独准备一份,让他在床边吃。 但谁知,她从小厨房回来,竟看到谢砚礼下床了! 身上也穿好了外衣,是一件墨绿色的袍子。 秦九微一脸担忧地快步走到他身前,扬起小脸看向他。 “夫君,你怎么下床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谢砚礼朝她弯了弯唇,“夫人你放心,我没事的。” 家里进狼了,他自然要起来赶狼…… 秦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他。 见他确实神色如常,便也稍稍放心。 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谢砚礼。 这个恢复力,实在让人震惊。 主屋。 江持让端起手边的茶盏,心情颇好地轻抿了一口。 三个孩子不在,谢砚礼又受伤下不了床。 今天中午他便能单独和表妹一起吃饭了。 从他回到京城,这还是第一次。 想着想着,江持让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他,很是期待…… 此时,门口传来侍女的禀报声,“少夫人。” 江持让眼睛一亮,立刻站起。 但笑容还没成型,便听到侍女接着行礼道:“世子爷。” 江持让脸上笑容瞬间一僵。 谢砚礼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就下床了? “夫君,你小心些。” 秦九微扶着谢砚礼缓步进屋。 谢砚礼抬眸,看到江持让惊讶又满是怨气的眼神,眉梢微挑。 很是满意。 “谢世子。”江持让不情不愿地轻唤了声。 谢砚礼点了点头,“江表哥快坐,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江持让眉心狠狠一跳。 咬了咬牙,在位置上坐下。 饭菜很快上齐。 由于谢砚礼还在病中,菜式都非常清淡。 山家三脆、清蒸鲫鱼、雪霞羹、芙蓉鸡片…… 看到拿到芙蓉鸡片,似是想起什么,江持让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转眸看向秦九微,眼中带着笑,“小时候表妹你便很是喜欢吃这道芙蓉鸡片,那时你还小,总是把芙蓉鸡片念成蓉蓉鸡片。” 闻言,秦九微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我小时候,学说话确实学得很慢,娘亲跟我说,直到四岁的时候,说话才伶俐起来。” 两人说着小时候的事。 谢砚礼默不作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夹手边的那道清蒸鲫鱼。 夹住一块鲫鱼肉后,朝自己盘中夹来。 但是突然间,他手腕猛地一抖。 似是扯动了伤口,疼得轻呼一声,鱼片也随之掉到了桌上。 “怎么了?”秦九微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走。 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 谢砚礼眉心紧紧皱起。 “刚才好像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秦九微立刻紧张起来,“夫君你快别动了,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她声音温软到不行,“你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给你布菜。” 谢砚礼轻叹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唉,那真是麻烦夫人了。” 江持让:…… 装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第一卷 第135章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秦九微心中愧疚,“夫君,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她温声道,“你想吃这道清蒸鲫鱼对吗?我帮你夹。” 秦九微鲜少帮别人布菜,她不喜欢做这样侍候人的事情。 但是谢砚礼是因为她才这样的,秦九微心中本就愧疚非常。 自然想为他做些事情。 她给谢砚礼夹了几块鱼肉,都是鲫鱼身上最好的位置。 还为他盛了一碗雪霞羹,放在他手边,方便他喝。 看到谢砚礼脸上自得的神情,江持让气得咬紧牙。 “夫君,你还想吃什么?”秦九微温声问道。 “还想吃。”谢砚礼声音拖长了几分,一字一顿道:“芙蓉鸡片。” 这是刚才秦九微和江持让谈起的话题。 江持让闻言,袖中右拳立刻收紧。 谢砚礼眸子冷黑,眉梢微微挑起看向他,眼中带着冷嘲。 你们幼时相处再多又如何? 九微现在是他的夫人,而且,永远都是。 一顿饭就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氛围下结束了。 江持让全程吃得食之无味。 吃完后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砚礼眸色更加幽冷了几分。 傍晚。 “父亲~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啊?” 谢珏自知昨天做错了事情。 所以今天一回来便来到书房,看望病重的老父亲。 谢景和谢惊春也很是担忧。 三人一同站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谢砚礼:…… 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秦九微端着汤药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好啦,别围在这了啦,也让你父亲透口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旁边三个忧心忡忡的小崽子,温声道:“你们放心,你父亲已经没有大碍了。” 今天中午为了跟别的男人较劲,都能直接下床吃饭了。 听到母亲都这样说了,三个孩子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秦九微用瓷勺搅了搅碗中的汤药,“夫君,该喝药了。” “母亲,让我来!让我给父亲喂药!” 她刚说完,谢珏便举起小手,兴冲冲道。 他向父亲狠狠表达一番自己的孝心。 秦九微看了看他,又转眸看了看谢砚礼。 见谢砚礼没有反对,便将药碗递给了谢珏。 到底是孩子的心意。 谢珏第一次给别人喂药,动作很是生疏。 喂完一口,紧接着便又舀起一勺。 谢砚礼被他喂得险些呛到。 “三弟,你慢一点,父亲上一口还没喝完呢。”谢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谢惊春在一旁扑哧轻笑出声。 孝,真的太孝了。 陈府。 “陈修明!为了一双鞋,你竟然想对江韵竹动手?你疯了不成?!” 今天发生的事情,陈修明刚刚回府,侍从便向陈母一一禀报了。 陈母听完后简直要气疯了。 她瞪向陈修明,“江韵竹的表姐是谢世子的夫人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谢世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只要她稍稍在谢世子耳边吹吹枕边风,我看你以后还想不想做官了!” 陈修明不满地瘪了瘪嘴。 “皇上都要赐婚了,之后便是姻亲,谢世子肯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陈母冷笑一声,“你不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圣旨,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况且这圣旨还没下来呢!中间多的是不可预料的变数。” “若是真的惹怒了江家,他们去求谢世子,这婚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呢!” 陈修明脊背猛地一僵。 “你明日,便带着礼物去江府登门道歉,求江韵竹的原谅。” 陈母一脸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 “母亲。”陈修明眉头紧皱,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我不想去。” “你不去?”陈母冷笑一声,“你若不去,我去料理你那如珍似宝的外室!” 她慢悠悠道:“你真以为你把她藏外面,我就找不到她了? 陈修明眼睛蓦地瞪大,“母亲,你……” 他紧抿了下唇,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好,我明日便去找她……道歉。” 翌日。 一辆马车从陈府出来,悠悠朝着江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陈修明眉头紧皱,表情不情不愿。 他掀开帘子,十分无聊地看向窗外,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即叫停车夫,大步走下马车。 江韵竹正眉眼含笑地同小云说着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江韵竹,你站住。” 她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这男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江韵竹不想理,但陈修明却先她一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紧接着,一双水红色的金丝绣鞋递到了她面前。 陈修明看着她,声音有些不自然。 “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不是喜欢这双鞋吗?还给你。” 江韵竹冷冷扫了他一眼,“这双鞋,我不要了。” “你什么意思?”陈修明眉头立刻皱起。 他堂堂伯爵之子,愿意俯身跟她道歉,江韵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居然现在还在使小性子? 江韵竹声音冰冷,“这双鞋被别人穿过了,我嫌脏。” “你在胡说些什么?”陈修明脸色难看得厉害,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说谁脏呢?” 她竟然敢嫌弃梦娘?她哪里配? “说你呢。”一道清冷好听的蓦地响起。 陈修明没听过这声音,不由一怔,顿在了原地。 他愣愣转眸,看见了一个戴着面纱的蓝衣女子缓缓走近。 她生得很美,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很是夺人。 秦九微走到江韵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远离陈修明。 染上花柳病的脏男人。 靠近都觉得恶心。 陈修明想起来,那日在戏院,似乎也是这个女子陪在江韵竹身边。 她是谁啊? 不过只是转念一想,陈修明便不屑嗤笑。 管她是谁呢,不过就是江韵竹的小姐妹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陈修明的目光继续落回到江韵竹身上,冷冷威胁起来。 “江韵竹,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收起你这矫情的脾气,否则成婚后有你好受的。” 第一卷 第136章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成婚?你们有婚约?”秦九微眉头微挑问道。 陈修明下巴一扬,“这是自然,而且还是皇上亲自赐婚。” 秦九微继续不依不饶地逼问,“是吗?那圣旨呢?没有圣旨,你怎么敢说是皇上赐婚?” “圣旨,圣旨当然有!”陈修明梗着脖子道:“只是皇上事忙,现在还没下来而已!” 陈修明相信,他父亲是不会骗他的。 说有圣旨赐婚,就肯定会有圣旨赐婚! 秦九微此时也明白过来,心中冷笑一声。 陈修明竟然真的以为皇上会赐婚。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她抬眸看向他,眼中净是冷嘲,“那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皇上……”陈修明顿了顿,额头急出冷汗。 他哪里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赐婚。 但他不肯输了阵势,随口大声道:“皇上会在菊花宴那天赐婚!” 陈修明面色阴冷,“等到赐婚圣旨下来,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江韵竹要是敢不嫁,便是抗旨!” 秦九微眉眼含着冷冷的嘲意。 “嗯,等菊花宴。” 到时好好看看你的脸色…… “走吧。”秦九微带着江韵竹朝楼上走去,“今日我是来请你喝花茶的,这里的花茶很是不错。” 两人刚刚走进雅间,还没来得及坐下。 一道温厚的声音蓦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世子夫人?” 秦九微回眸,看到了一个身着深紫色的锦缎罗裙的贵妇人,正含笑看着她。 那贵妇人生着一张圆脸,长相很是端庄秀丽。 秦九微立刻认出,她是沈尚书的夫人。 前世,节令庆典时,朝中命妇都会进宫。 她被封德妃后,这件事便是由她负责。 她对这位沈夫人很有印象。 沈夫人年轻时跟随沈尚书一起,镇守边关。 常年的军中生活,让沈夫人的性子格外爽利,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在各个都有八百个玲珑心的命妇中很是突出。 沈夫人和沈尚书的夫妻关系也很好 两人只有一个孩子,便是如今的御林军将军,沈行简。 沈夫人脸上带着笑,微微福身,“见过世子夫人。” 上次中秋宴,她第一次见到她,当时便被惊艳,一下子就记住了。 她对这位世子夫人是真心有所好感,想要亲近亲近。 再者,她儿子沈行简,如今和谢世子的关系也颇近,那便更是要打好关系了。 “沈夫人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秦九微眼中含笑立刻道。 两人随口闲聊起来,越说沈夫人对秦九微的好感便越浓。 坊间对秦九微的传闻很多。 有说她善妒的,有说她和谢世子感情不和的,说什么的都有。 沈夫人对这些并不相信,不过是一些人的酸话罢了。 但秦九微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也不知道。 今日聊过之后,才发现,她实在是堪称完美。 进退得宜,举止娴雅,说话滴水不漏却又让人倍感舒服。 说话间,沈夫人无意转眸,目光落到一旁的江韵竹身上,眼神不由一亮。 “这位是……” 只见这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粉色的丝绦,裙角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更衬得白里透红,肌肤细腻如羊脂玉般温润。 一双杏眼宛如盈盈秋水,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满是聪慧灵动。 江韵竹见提到她了,立刻福身,行了个标准而优雅的万福礼。 “沈夫人安,我是礼部尚书江家的女儿,名叫江韵竹。也是世子夫人的表妹。” 她说话眼中带笑,漂亮的杏眸弯成了月牙儿,唇边的梨涡隐露。 声音也是脆甜悦耳,十分动听。 沈夫人眼中的喜爱之色更浓了几分。 她上前轻轻扶起江韵竹,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慈爱。 “没想到世子夫人的姐妹竟也这般出挑,生得如此标致,瞧这眉眼,透着股灵秀劲儿呢。” 江韵竹被夸得脸颊微红,轻声回应道:“沈夫人谬赞了,伯母谬赞了,韵竹不过是寻常模样,沈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哪的话呀。”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我一瞧见你呀,心里就欢喜得紧。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江韵竹微微垂首,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灵动地说道。 “回沈夫人,韵竹平日里就喜欢琢磨着做些小玩意儿,倒也不算什么大本事。像是用些丝线和珠子编制些精巧的香囊、络子,或是用彩纸折叠出形态各异的花鸟鱼虫,虽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物件,但每次做出来,看着它们,心中便觉得欢喜。” 沈夫人听得津津有味,眼中满是新奇与喜爱,不住地点头称赞。 “好孩子,你这手可真是巧啊!这些小玩意儿听起来就精致有趣,若有机会,我可要好好瞧瞧。能把这些平凡之物变得如此特别,可见你是个心思细腻、蕙质兰心的姑娘。” 江韵竹脸上的笑意更深,微微欠身,带着些羞涩与谦逊说道:“沈夫人过奖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若沈夫人不嫌弃,待韵竹回去后,精心做些小物件送来,聊表心意。” 沈夫人连忙笑着摆手:“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若是你愿意,我自然是欢喜得很。” 这孩子,真是越看越招人疼。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沈夫人只觉得这江韵竹越看越顺眼,越聊越投缘。 沈府。 “母亲。”沈行简刚回府,便先来主屋给母亲请安。 沈夫人看到他,眸色瞬间温柔了几分,“行简回来啦,快坐快坐。” 紧接着吩咐,“来人,上茶。” 沈行简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沈夫人看到他,话匣子便关不住,同他讲起今天的见闻。 “我今天碰见谢世子的夫人了,举止实在是得体优雅。”沈夫人忍不住赞叹起来。 沈行简轻轻点了下头,漫不经心地听着。 随口附和道:“那日中秋宴我也见了,长相气质都是世间罕见。” 怪不得谢世子那般人物,都会对她倾心。 “还有世子夫人的江韵竹,一个名叫江韵竹的小姑娘,也很是不错。” 听到这个名字,沈行简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顿。 沈夫人却没察觉出他的异样,自顾自说道:“那小姑娘生得漂亮,乖巧又可爱的,我看着啊,喜欢极了。” “她的腰间还挂着一个她自己绣的荷包,那绣工也是极好的。” 她眼睛笑弯,神情也不由激动起来。 “这般品貌俱佳、知书达理的姑娘,不管是嫁到谁家,那都是对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夫人轻叹了口气。 “要是,她能当我儿媳就好了。” 沈行简坐在一旁,闻言袖中的手指不由蜷起。 可……她已有婚约了。 第一卷 第137章 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 三日后,皇宫。 “小主,这几日整个宫里,谁不知道您颇得皇上宠爱,时不时便召到御书房叙话,您送给皇上的吃食,皇上更是全都收下了。” “所有选秀入宫的妃嫔里,就属您最得皇上宠,最拔尖。” “现在啊,就连贤妃都不敢再欺辱您啦,要奴婢看啊,就连封嫔都是指日可待了。” 秦乐安听着冬莲的吹捧,唇角微微勾起。 这是自然,她可是天生凤命,这辈子便是要进宫当皇后的! 秦乐安随手拨动着桌上的首饰。 金玉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听着听着,秦乐安也不禁开始烦躁起来。 “皇上虽时不时召见,却从来不曾留宿,更不曾宠幸!” 秦乐安猛地将手中的金钗扔到桌上,眼中怒火与不甘交织。 一旁的冬莲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盏茶。 她轻声劝道:“小主息怒,皇上日理万机,想来是因为政务太过繁忙的缘故。” “奴婢听说过几日,皇上会在重华殿举办赏菊宴,小主何不在此之前学些新奇的才艺,比如跳舞,好让皇上眼前一亮,说不定能更得皇上喜爱。” “跳舞?”秦乐安闻言,眼神中满是不屑,“都是些取悦人的下作手段!” 冬莲恭声劝道:“小主,这跳舞最是能展现女子的柔美与风情,皇上定会喜欢的。” 秦乐安沉默片刻,心中虽不愿承认,但也知晓冬莲所言不无道理。 男人确实喜欢这样的做作样子。 这或许就是让皇上动心的好机会。 但…… 秦乐安眉头皱起,“可是跳舞我从没学过,这能行吗?” 冬莲连忙说道:“小主您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只要肯用心学,定能学会。届时皇上定会被小主的才情所倾倒。” 秦乐安咬了咬牙,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好!便依你所言,去寻个最好的舞师来,若是教得不好,仔细你的脑袋!” 冬莲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应道:“是,小主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小主只需用心练习,待到菊花宴上,定能让皇上再次为小主倾心,独得皇上圣恩。” 秦乐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皇上,后宫,凤位……全都会是她的! 平阳侯府,清澜院。 夜色如水,月色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宛如一层薄纱。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谢砚礼端坐于床边,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他的上身袒露着,坚实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背上那道伤口已愈合大半,犹如一条蜿蜒的暗红色小蛇,静静蛰伏。 秦九微手持药膏,莲步轻移至谢砚礼身后。 仔细观察伤口后,缓缓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谢砚礼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几日,她每天都给谢砚礼涂药。 每天都能看到伤口明显好转。 到了今天,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秦九微手指轻轻挑起药膏,微微俯身。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谢砚礼的肌肤时,谢砚礼的身体微微一僵。 背部肌肉明显紧绷起来。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秦九微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紧张。 谢砚礼喉结滚动,低声回应:“不是,你且放心。” 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 这几天都是秦九微给他上药。 按理说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但每次被她触碰还是忍不住会有反应…… 秦九微的目光随着手指的动作游移,不经意间瞥见谢砚礼耳尖泛起的淡淡红晕。 手指微顿了下,长睫止不住地轻眨起来。 紧接着才继续移动手指,轻轻涂药。 “这几日的照料,辛苦你了。”谢砚礼出声道。 秦九微轻笑,“夫君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本就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这是最后一次上药了,林太医说,只需明天再喝两顿药,便完全好了。” 秦九微边说,边轻轻将药膏的盖子合上。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夫君你也早些安歇。” 谢砚礼张了张嘴,想要挽留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却终究只是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嗯”。 他看着秦九微转身的背影,她窈窕的身姿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光晕。 但随即又在他眼前消失。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填满了他整个胸膛。 她明明就在面前,可他却总觉得他们离得很远…… 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谢砚礼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如冰。 仿佛刚才那个因秦九微离去而怅然若失的人不是他一般。 门被轻轻推开,梓竹缓步走进屋中。 谢砚礼抬眸看了他一眼,“东西都到了吗?” 梓竹颔首:“回世子爷,东西今晚已经全部都运送到京城了。这些东西都是从南方运来的,都是最佳的上品,到时效果一定极好。” “知道了。”谢砚礼轻轻挥手,“下去吧,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他语气中的冷意让梓竹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恭声道:“是,小人这次一定安排好。” 梓竹离开后,房间重新又变得安静下来。 谢砚礼微垂下眼睑,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活动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