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击柏林》 第1页 [战争纪实] 《强击柏林》作者: [美]卡尔·巴姆【完结】 1945年4月16日,苏联红军3个方面军、共计250万人向纳粹政权的巢穴——柏林发起猛烈进攻,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上的最后一场战役正式打响。这是整个战争期间规模最大、准备最充分的一次城市攻坚战,其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史达林格勒战役。《强击柏林》是困兽犹斗的法西斯德国最后一搏的详尽历史记录,向读者生动展现了一座被炮火、疯狂和绝望彻底摧毁了的城市。4月30日,在苏联红军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中,罪孽深重的阿道夫·希特勒在总理府地下室饮弹自尽。与这位战争狂人一同化为历史灰烬的还有他一手炮制的“第三帝国”。经过12年4个月零8天之后,这个曾给全人类带来沉重灾难的“千年帝国”终于在凄凉的暮色中灭亡了。 新星出版社 出版 作者: 强击柏林 第一部分 强击柏林 序 1945年4月16日,苏联红军3个方面军、共计250万人向纳粹政权的巢穴———柏林发起猛烈进攻,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上的最后一场战役正式打响。这是整个战争期间规模最大、准备最充分的一次城市攻坚战,其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了史达林格勒战役。 《强击柏林》是困兽犹斗的法西斯德国最后一搏的详尽历史记录,向读者生动展现了一座被炮火、疯狂和绝望彻底摧毁了的城市,在劫后的残垣断壁之间,瓦砾遍地、尸骨如山……4月30日,在苏联红军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中,罪孽深重的阿道夫·希特勒在总理府地下室饮弹自尽。与这位战争狂人一同化为历史灰烬的还有他一手炮制的“第三帝国”。经过12年4个月零8天之后,这个曾给全人类带来沉重灾难的“千年帝国”终于在凄凉的暮色中灭亡了。 《强击柏林》首先全面介绍了这场伟大战役的恢弘浩大的历史背景,详细回顾了红军兵临柏林之前的东线和西线战况。在分析了这座城市对于德国战争能力和军心士气所具有的重大战略意义之后,还探讨了业已进抵易北河的美、英西方盟军缘何驻足不前,眺望近在咫尺、门户洞开的“第三帝国”巢穴———柏林,而任由苏联红军向纳粹暴政的象徵———德国国会大厦———发起最后冲锋的历史真相。 英勇的红军将士突入柏林城区后,与怀着可怕的自杀心态的纳粹党徒、党卫军和“希特勒青年团”展开了异常残酷的肉搏战,程度之惨烈令人触目惊心。在短短11天的激烈巷战中,守城德军阵亡20万人,而作为进攻一方的红军虽然在兵员数量、制空权和装甲力量等方面占据着绝对优势,仍然付出了阵亡7.8万人的惨重代价。期间,双方日均战死军民将近3万人,均承受了极度的伤亡考验。《强击柏林》详尽介绍了双方军民的重大伤亡情况,引用了许多战争亲历者的回忆和讲述,真实再现了人类战争史上这场惨烈战役的血腥场面,使读者的感受更加真切,历史的反思更为深刻。 临近“第三帝国”行将覆没的历史前夜,穷途末路的希特勒全然不顾德意志民族的未来,丧心病狂地下令实施“焦土”政策,要求摧毁所有的军事、工业、交通和储备等设施,决不能让它们落入红军之手。值此危急时刻,一批良知尚存的德国军人勇敢地站了出来,他们直接违抗希特勒的命令四处奔走,努力保全这些关系民族存亡的基础设施。同时,由于盟军进展极为神速,希特勒企图毁灭整个德意志民族的罪恶念头最终未能得逞。对于这段历史,本书也以客观凝重的史笔作了描述。 希特勒在阿登反击战失败后不久回到柏林,在总理府50英尺深的地下室里指挥着不断崩溃的纳粹军队继续顽抗,度过了生命中最后几个月的时光。对于这个“疯人院”里曾经上演过的妄想、谎言、背叛、幻灭等一幕幕历史丑剧,《强击柏林》一一予以再现。 苏联红军攻克柏林宣告了希特勒“千年帝国”的美梦彻底破灭,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苏德战争和欧洲战争最终结束!在世界军事和政治舞台上,柏林战役终结了一个时代,开启了另外一个时代……对于其间的来龙去脉、恩怨纠葛,《强击柏林》以史诗般冷峻、沧桑的视角,启迪后来人进行理性的思考! 玩火自焚 战车杀向德国本土(1) 在经历了1939—1942年的辉煌胜利之后,纳粹德国长期以来所向披靡的迅猛攻势在史达林格勒城下陷入泥潭,遭遇惨重失败,第二次世界大战形势发生重大转折。到了1944年,整个战争形势已经变得非常明朗———自从拿破崙时代以来,外国军队将首次踏上日尔曼人的土地,向着希特勒“第三帝国”的首都柏林挺进。 1945年新年伊始,希特勒妄图建立的“千年帝国”(thousandyearreich)便开始无可挽回地迅速走向溃败,从其最初出现到最终覆亡仅仅存续了12个年头。1933年1月30日,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德意志魏玛共和国(weimarrepublic)面临着空前严重的政治危机,86岁高龄的老总统保罗·冯·兴登堡陆军元帅被迫任命纳粹党(德文缩写nsdap,意为“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党魁阿道夫·希特勒出任总理并组织内阁。上台后的纳粹党迅速攫取了政治、军事、社会乃至文化领域的所有权力,随即开始进行战争准备,其肆无忌惮的程度令全世界瞠目结舌。 第2页 1939年9月1日,纳粹德国150万军队潮水般地越过边界侵入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在短短数天之内,武备松弛的波兰军队便被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德国“国防军”彻底击败。波兰随即灭亡,其速度之快空前绝后。但是,令希特勒没有想到的是,对于波兰国家主权的野蛮侵犯立即招致英法两国的对德宣战。然而,随后一件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英法两国尽管口头上对德宣战,但却按兵不动,在西线坐视波兰的灭亡。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奇怪的战争”。1940年5月,经过长达8个月的“静坐战争”之后,纳粹德国在西线发动大规模攻势,“对峙战”最终演变成“闪电战”。貌似强大的法兰西共和国不到6个星期便全线溃败,被迫投降。6月22日,为了羞辱法国人,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箭之仇,德国人故意选择了1918年11月11日德意志第二帝国签署一战停战条约、向法国及协约国投降的地点———贡比涅森林里的同一节车厢里———签署新的一纸停战协定。一时之间,希特勒在获悉法国投降后翩翩起舞以及德国军队行进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的记录片传遍全球各地,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士气受到沉重打击。 从1940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1941年上半年,依託着英吉利海峡这道天然屏障的防护,再加上英国皇家空军高超的技战术和浴血奋战,整个欧洲只剩下大英帝国一个国家在势单力薄地抵抗着希特勒的空中入侵———“不列颠之战”。1940年6月4日,英国首相温斯顿·邱吉尔做了关于在山上、在滩头继续战斗的着名演说,又于6月18日在下院重申英国“继续战斗的不可动摇的决心”,并且在另外一篇动人的、令人难忘的演说中表示: 让我们振作精神,担负起我们的重大责任,让我们这样要求自己:如果大英帝国及大英国协能够延续千年之久,那么“现在是她们最美好的时刻”。 面对英国人的殊死抵抗,希特勒最终不得不放弃了从海上大规模入侵英国的“海狮计划”,但其对西部和中部欧洲的征服行动却势如破竹,奥地利、波兰、捷克斯洛伐克、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丹麦、挪威和法国相继灭亡或沦为保护国。与此同时,义大利、西班牙和匈牙利则与纳粹德国结为亲密盟友,纷纷搭上希特勒熊熊燃烧着的疯狂战车,向欧洲其他地方横扫过去。在此情况下,希特勒开始将邪恶的目光投向东方的邻居———苏联。 1941年6月22日凌晨3时30分,在德国空军大批战斗轰炸机的支援和掩护下,德国“国防军”数十个机械化师渡过涅曼河大举侵入苏联境内。这就是臭名昭着的“巴巴罗萨行动”。正如德军总参谋长弗朗茨·哈尔德将军在其日记中所言,苏联红军“在整个战线上,遭到了战术上出其不意的袭击”。为了成功入侵苏联,纳粹德国蓄谋已久,并且精心挑选了6月22日这样一个特殊日子发起进攻,因为就在129年前的这一天———1812年6月22日———曾经席捲欧洲、不可一世的拿破崙·波拿巴皇帝亲率所向披靡的法兰西大军,同样选择强渡涅曼河进攻俄国。然而,对于过去这段历史,希特勒原本应当进行稍微细緻一些的研究,但这位已被胜利沖昏了头脑的战争狂人并没有这样去做。事实上,就在入侵俄国仅仅6个月后,在激烈的战斗和严寒的冬天面前,拿破崙这位曾经战无不胜的征服者被迫下令法军全线撤退,踏上了一条漫长、血腥、充满灾难的回国之路,大约95%的法国军人命丧异国他乡。在129年后的这一天,尽管距离最终的溃败将历时更长、伤亡更大,但毫无疑问,一个几乎同样的命运正在等待着这位后来的侵略者———希特勒。 玩火自焚 战车杀向德国本土(2) 在刚刚签署过《苏德互不侵犯协定》后不久,希特勒就如何开始着手制定入侵苏联的作战计划。根据最初的作战方案,希特勒计划在5月份就发起“巴巴罗萨行动”,幻想着能像对付波兰一样用“闪电战”在5个月内快速击败苏联,赶在冬天来临之前结束战争。为此,他将投入120个师的兵力全力出击。当时,确信德国必将迅速获胜的并非希特勒一人。美军总参谋部在向美国新闻界披露的一份秘密备记中也认为,遭到纳粹德国疯狂攻击的苏联将在几周内崩溃。 但是,以俄罗斯为首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她不但拥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庞大的人力、物力储备,她的人民更有着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决不会像希特勒所预言的那样迅速灭亡。在战争初期,尽管对德国的突然袭击缺乏充分的准备,但苏联红军并非纳粹宣传机器所诋毁的那样弱小不堪、装备落后和战斗意志薄弱。1941年8月11日,就在苏德战争爆发一个半月之后,哈尔德将军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事态的发展越发清楚,我们不但低估了苏联这个巨人的经济和运输能力,更为严重的是低估了他们的军事实力。我们最初推测敌人大约有200个师,现在仅查明番号的就有360个师,在数量上明显处于优势。我们在战斗打响后发现,每当干掉苏联人十多个师,他们又投入了十多个师的兵力,源源不断地同我们继续作战。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我军战线由于分布太广,显得过于薄弱,几乎没有任何纵深。这样一来,敌人持续不断的攻击总能够取得一些成功。 第3页 事实上,德国人不但低估了可以投入战斗的苏军兵员的数量和规模,还严重低估了对手的武器装备水平。譬如,由于德国情报部门的工作疏漏,对于在战争期间大量出现的苏制t-34型坦克事先竟然毫无察觉,致使一些没有心理准备的德军高级将领,譬如古德里安、勃鲁门特里特和塞普·狄特里希,在首次遭遇t-34时极度震惊。t-34坦克的防护装甲极其坚固,德军的反坦克炮弹打上去又被反弹回来,坦克本身却毫发未损,德军士兵在这种可怕的武器面前胆战心惊。t-34坦克的出现有力地打破了苏德战场上的攻守平衡。勃鲁门特里特将军后来心有余悸地评价道,t-34的问世标志着“坦克恐怖”的开始。可以说,直到战争结束,诸如此类的情报失误始终困扰着战场上的德军。 然而,德国人最大的失算远非于此,而在于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斯拉夫人在战场上绝非雅利安人的对手;由多个加盟共和国组成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一旦遭遇攻击便会陷入混乱,并且发生革命。希特勒对此信心十足,他曾经这样为他的将军们壮胆打气:“我们只需在门上踢上一脚,苏联这座破房子就会坍塌下来。”但随后发生的事实与希特勒的预见恰恰相反。面对纳粹德国的大规模入侵和随之而来的残酷奴役,俄罗斯、乌克兰、乔治亚等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人民迅速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自卫战争。在这场直到今天俄罗斯人仍然自豪地称为“伟大卫国战争”的斗争中,苏联各民族的爱国主义情感和自我牺牲的精神空前迸发出来,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奔赴前线,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反法西斯主义的战争中。事实上,在距离“十月革命”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后,尤其在刚刚经历了1934年和1940年的“大清洗”之后,苏联民众对于以史达林为首的共产主义领袖的怨恨和反感情绪与日俱增,但在面临纳粹德国疯狂入侵的重大历史关头,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却能够自发地、勇敢地站出来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与敌人展开不屈不挠的斗争。对于这一颇为“反常”的历史现象,直到今天仍有许多西方人士大为不解。而在当时,自以为是的德国人註定要为自己的错误判断付出沉重的代价。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将领们始终不能理解,在史达林的“暴政”下被压迫了许久的苏联人,在德军的最初打击下又遭受了惨重损失的苏联人,为什么没有像法兰西和其他情况要好得多的民族那样迅速崩溃? 玩火自焚 战车杀向德国本土(3) 1941年10月2日,纳粹德国针对苏联首都莫斯科的大规模进攻———“颱风行动”开始了,他们决心要在莫斯科前沿歼灭最后一支苏军部队,将其彻底打垮。德军沿着当年拿破崙进军莫斯科的同一条路线向前推进。但没过多久,阴雨连绵、道路泥泞的秋天便来临了。对于一路乘车行进的德军机械化部队来说,厄运开始了。到了11月底,曾经吞噬了拿破崙大军的俄罗斯的冬天接踵而至,战场上整日风雪交加,气温一直持续在零摄氏度以下。此时,德国第3和4坦克集群已经突进至莫斯科城北不到25公里的伊斯特拉,第2装甲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进抵距莫斯科较远的南部和西部。一时之间,莫斯科大兵压境,形势极度危急。但几乎就在同时,德军一向锐不可挡的进攻态势开始在此陷入僵局。在12月份的第一周里,几路德军多次对莫斯科发起突击,但均遭到了苏联军民的顽强抵抗。12月2日,德军第258步兵师的一个侦察营突入到莫斯科城郊的希姆基,克里姆林宫的尖顶当时已经清晰可见,但第二天一大早便被几辆苏军坦克和紧急动员起来的工人队伍击退。这是德军到达距离莫斯科最近的地方,同时也是他们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望见克里姆林宫。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中,德军遭受了极其惨重的损失,士兵们疲惫不堪。由于德军的后勤补给线过于漫长,苏联红军却有着似乎用之不尽的人力和物力资源,再加上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俄罗斯异常酷寒的冬天,德军士兵们露在外面的肢体被冻僵,大量的武器装备与它们的主人一样也受到了严寒的侵袭和摧毁,燃料经常被冻成黏稠的泥状物,钢铁部件被冻得像冰块一样脆弱易碎……所有这些因素一次次地阻挠和粉碎了德国人的进攻企图。最终,当德军终于接到最高统帅部下达的据守当前阵地的命令时,大约100个师的苏联红军却在他们最伟大的军事指挥官、三年半后追击溃退德军进入德国首都柏林的绝世帅才———格奥尔基·k·朱可夫元帅的指挥下发起了猛烈反击。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德国军队和“第三帝国”造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在严寒的12月和次年1月上旬的几周内,遭到沉重打击的德军防线不断被苏军突破,正如130年前的拿破崙大军一样,毫无招架之力的德国军队节节败退,几乎快要消失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里了。莫斯科保卫战的胜利,粉碎了纳粹德国陆军天下无敌的神话,成为希特勒“第三帝国”短暂历史上的一个致命的转折点。 仅仅一年后,在伏尔加河畔的英雄城市史达林格勒,德国人遭受了自开战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失败。1942年秋天,德军经过一系列异常艰苦卓绝的激战之后,几乎占领了史达林格勒这座业已成为废墟的城市。然而,在苏联军民的顽强抵抗和英勇反击之下,德军的后勤补给线接连被切断,德军陷入四面楚歌之中。最终,这些身处绝境的德军人员不顾希特勒下达的严禁投降的无情指令,于1943年1月向苏军投降。在经过3个月之久的残酷巷战之后,最初从德国出发的285000名军人只剩下91000名飢肠辘辘、疲惫不堪的战俘,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一瘸一拐地走向偏僻遥远、寒冷荒凉的西伯利亚战俘营。 第4页 史达林格勒战役的胜利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个重大转折点。通过这场战役,苏联重新夺回了俄罗斯南部和高加索地区的油田和粮食资源。此役之后,德国军队横扫东部欧洲的迅猛步伐被迫停滞下来,同时开始了向德国本土大规模溃退的漫长征途。但是,无论对于苏联还是德国,史达林格勒战役的最重要之处在于它所具有的重大的象徵意义。对于苏联而言更是如此,它极大地鼓舞了苏联军民抵抗纳粹侵略的士气和斗志,有力地推动了当时已被围困一年半之久的十月革命圣地———列宁格勒重获自由。在德军投降后不久,史达林格勒曾经专门举行了一次胜利聚会,美国战地记者亚历山大·韦尔斯对当时的场面这样描述道: 这是一场盛大的宴会,放了许多的伏特加酒。紧挨着我坐的是一位长着酒糟鼻子的上校,他显然已经喝了很多酒。“我们干掉了他们整整50万!”他大声吆喝道:“来,来,为史达林格勒的英雄们,干杯!”……他拍着自己的胸脯,指着自己的红星勋章大声说:“瞧!这是昨天我们伟大的政府奖给我的!朱可夫———我崇拜朱可夫,是他策划和指挥了整个战役,是他和我们伟大的史达林一起策划的。哈勒欣河战役,我们轻松地干掉了日本人———但那只能算是一次演习。在史达林格勒,可是动了真格的了,我们在这里歼灭了希特勒最精锐的部队。是谁把他们歼灭的?是我们伟大的俄罗斯人民!” 玩火自焚 战车杀向德国本土(4) 很显然,这场战役对于德军士气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德国历史学家瓦尔特·戈尔利茨评价史达林格勒是“第二个耶拿(耶拿是德国西南部的城市,1806年普法激战的战场,拿破崙在此击败了以俄国和普鲁士为中心、由英国提供军费的欧洲第四次反法同盟。———译者注),是德国军队所遭受的最惨重的失败”。当德军在史达林格勒溃败的消息传来后,纳粹德国下令全国致哀4天,所有影院、剧场等娱乐场所停业,以哀悼在前线阵亡的将士。实际上,这是一种非常恰当的反应,因为这是“第三帝国”走向最终灭亡的痛苦历程的开始。在接下来的26个月内,德国人开始由攻势全面转入守势,被迫向本土逐步撤退。在此期间,他们尽管也採取了一些较大规模的反攻行动———譬如1943年的哈尔科夫反击战和1944—1945年的阿登反击战———实质上只不过是一些较大规模的防御性战役而已。 就在“第三帝国”的战争能力江河日下的时候,一连串的“厄运”也接踵而来。1943年夏季,希特勒最亲密的法西斯盟友———义大利首相墨索里尼极不光彩地下台了。由于经济形势的不断恶化,再加上美英盟军在西西里岛的成功登陆,义大利国王召见了墨索里尼,在简短的会晤之后宣布将其解职,这位可耻的独裁者随即被塞进一辆救护车送入监狱。在短短几周内,义大利成立了以佩特罗·巴多利奥陆军元帅为首的新政府,并与美英盟国签署了停战协定。但是,三分之二的义大利领土这时仍然控制在纳粹德国手中。9月3日,美英盟军在义大利南部海岸成功登陆。为了阻挡盟军的前进步伐,继续控制义大利这个昔日的盟友,9月13日希特勒指示纳粹党卫军人员乘坐滑翔机成功地将墨索里尼解救了出来,随即在义大利北部成立了所谓的“义大利社会共和国”。实际上,这个作为纳粹德国在意识形态和军事上的盟友的傀儡政权从来没有任何作为,这是因为饱受苦难的义大利人民再也不会接受墨索里尼以及他的法西斯主义了。此时,美国和英国的军队已经踏上了欧洲大陆的土地。 次年,形势的发展对德国人更加不利。截至1943年夏季,经过旷日持久的激烈搏杀,德国海军在大西洋海战中惨遭失败,完全丧失了对于美英海军的战略和战术优势。相反,盟国在大西洋上的胜利不仅摧毁了德国海军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作战舰艇,更确保了美国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可以畅通无阻地投入战争,极大地满足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需要。在此期间,盟国空军对于德国首都柏林的轰炸行动日益升级,成千上万吨从天而降的炸弹不仅落在了军事基地和工业区里,还落到了聚居着大量平民的居民区。毫无疑问,战争到此时已经演变成为一场针对所有德国人的“全面战争”、盟国希望此举在摧毁德国战争能力的同时,更能够彻底摧毁日尔曼人继续进行战争的意志。果然不出所料,这种做法很快奏效。1943年5月25日,就在鲁尔工业区刚刚遭受过一连串的狂轰滥炸之后,纳粹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在其日记中哀嘆道: 生活在西部的人们开始逐渐丧失勇气,这里就像地狱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傍晚时分,我收到一份报告,说多特蒙德(鲁尔区矿业中心)又遭到了猛烈轰炸,到处是残垣断壁,没有一间屋子能够继续住人。 这种轰炸行动在1945年2月达到了极限,其剧烈程度令人触目惊心。2月中旬左右,盟军对于德勒斯登的猛烈轰炸引发了一场空前严重的火灾,整个城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大约13.5万人在大火中丧生,比6个月后在广岛原子弹爆炸中死去的日本人还要多出57000人。在1943年的春夏两季,盟军对于柏林的空袭开始逐渐升级。到1943年年底,至少有20万吨炸弹落在这片土地上。 第5页 1944年6月6日,在加拿大、法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荷兰,甚至几乎所有的联合国最初成员国部队的支援下,美英两国的军队在法国诺曼第海岸发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两栖突击行动。经过一整天的激烈厮杀之后,突击登陆的盟军部队已经在法国海岸抢占了几处登陆场。 玩火自焚 战车杀向德国本土(5) 德国人当时并没有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临近傍晚时分,已经陷入绝境的德国第7集团军收到来自最高统帅部的一道命令:第7集团军的将士们:西线司令部传达来自最高统帅部的指示精神,务必于6月6日傍晚之前围歼登陆之敌,粉碎敌人来自海上和空中的支援图谋,在今晚结束之前务必将业已登上海滩之敌全部清除。 ———1944年6月6日16时55分然而,在6月6日晚间,在诺曼第海岸的盟军部队并没有像德国人预期的那样被“清除干净”!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任何一个日子里,德国人的这种梦想也没有能够实现! 就在西线盟军在诺曼第海岸登陆的同时,东线德军的处境也开始每况愈下。自从1938年以来,希特勒和他的外交官们一直在向全世界诡辩自己进行的是一场纯粹的自卫战争,他们炮制的这个弥天大谎到了1944年终于变成了真正的现实。这时的苏联红军与1941年相比已是天壤之别,经过3年多的浴血奋战,他们拥有了一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军官队伍,一支规模庞大、数量众多的机械化部队,以及一套灵活机动、富于创新精神的战术学说。在战争初期,美国根据《租借法案》向苏联提供的援助项目,对于苏联在重创之下生存下来、免遭灭亡的命运发挥了重要作用。随后,苏联的军事工业开始逐渐恢复元气,并且逐步扩大生产规模,仅在1944年就生产了29000辆坦克和突击火炮、122500门火炮和迫击炮、40300架飞机和1.84亿枚鱼雷、炮弹和炸弹。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德国军队已是穷途末路,与包括苏联红军在内的任何一个敌人相比,其装备水平和实际战斗力已经不可相提并论了! 自冷战结束以来,人们普遍认为苏联之所以能够战胜纳粹德国,主要是因为占据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以及苏军将士身上迸发出的强烈的爱国热情和自我牺牲精神,所有这一切都是德国军队难以望其项背的。在当时的德军内部,各军兵种和各部门之间相互攀比、猜忌和嫉妒,倾轧之风盛行;总参谋部被一些思想保守、观念陈旧的人员把持着,他们容不得任何新颖的见解和创意,始终受到“战争理解能力低下”的困扰(英国皇家军事学院h.p.威尔莫特如此评价);在军队现代化方面存在严重缺陷,在战争中德国陆军有85%的部队在进行作战机动时仍然依赖骡马等原始运输手段;最为严重的是,“第三帝国”领导层对于德国陆军心存疑忌甚至敌意,他们虽然对于军事一知半解甚至一无所知,却往往随意插手前线指挥官的作战决策与指挥活动,极大地干扰甚至贻误了战机。由于这些原因,德国军队在1939—1943年期间曾经拥有过的诸多战略优势,到了1944—1945年时就不复存在了。威尔莫特经过缜密分析后认为,德军作战条令严重过时却始终一成不变,机动能力低下且不能及时得到提升,战线过于漫长而不能得到合理收缩,决定战争胜负的战略预备队不能得到充分有效的集结……鑑于上述种种原因,进入1944年后,等待东线德军的无疑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激烈角逐 明争暗夺“重大战果”(1) 1945年最初几个月,西方盟军和苏联红军准备向柏林发起最后攻击。看起来,双方将对“第三帝国”首都展开激烈争夺。但出人意料的是,盟军最高司令官德怀特·d·艾森豪却有着另外的打算。 普鲁士军事理论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曾经指出,战争本质上是“另类手段的政治”。这种说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尤其在1945年春天战争进入最后阶段,美英盟军和苏联红军即将向德国首都柏林进发之际,得到了最为准确的验证。 1945年年初几个月,盟军和苏军潮水般地涌入德国腹地。当时,3个英美集团军群由盟军最高司令官德怀特·d·艾森豪将军指挥,3个苏联红军方面军分别由康斯坦丁·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伊万·科涅夫元帅和格奥尔基·朱可夫元帅指挥。就在美英盟军1月份击退德军在阿登的反击之后,苏军和盟军两大集团随即均以惊人的速度突入德国境内。3月22日,美国第3集团军在乔治·巴顿中将的指挥下渡过莱茵河,以每天高达50公里的速度,穿过德国中部向东推进。美军的快速推进令德军始料未及,几乎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3月28日,美国第9集团军第82侦察营的坦克行驶到一条铁路干线附近,停下来向上级汇报自己当前的位置。就在这时,一列满载兵员、装甲车辆和枪械的德军火车突然出现。对于当时的场面,第82侦察营营长惠勒·梅里亚姆中校这样描述:“德军火车从我军坦克中间轧轧地驶过,双方士兵呆呆地对视着,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开一枪。看来,德国人根本没有料到我们已经渡过了莱茵河!” 东线德军的抵抗异常顽强,而苏军部队的推进场面更是气势磅礴。截至2月初,苏军在维斯瓦河—奥得河战役中成功摧毁了德国a集团军群,穿过波兰和东普鲁士抵达奥得河,在距离柏林70公里的地方建立了3个坚固的桥头堡。到3月底,朱可夫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和罗科索夫斯基的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肃清了波美拉尼亚的德军;科涅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占领了西里西亚,继续向南面的尼斯河挺进;朱可夫对奥得河西岸的桥头堡进行大力扩大,达到纵深10公里、正面约50公里的规模。 第6页 但是,这些可喜的胜利也引发了很多新的问题。盟军地面部队进展异常神速,远远出乎决策层的预料。盟军空降部队对此十分不满,担心自己将失去参加这场战争最后一次突击的机会。这是因为,地面部队往往快速通过预先划定的空降区,使得空降部队不得不屡屡放弃自己的任务。美军第101空降师副师长j.希金斯准将抱怨:“地面部队的做法分明是想把我们挤出战争。”然而,让地面部队指挥官们更加为难的是,他们目前的军事行动需要与政府未来的政治意图挂起钩来。1944年12月,德国在比利时阿登山地发起最后一次大规模反击战,最终惨遭失败,为盟军在1945年春向柏林进军创造了便利条件。在此次战役之前,各国对于如何安排战后的一系列问题,最多只需要达成一个模糊的共识即可。如今,在战争日益临近尾声、盟军占领了德国大片国土的情况下,盟国不得不考虑未来如何部署占领军、如何处置战败的德国政府等问题。在消灭法西斯德国的进程中,美英盟国和苏联均主张德国必须无条件投降,同时对各自攻克的德国领土实施占领,这就需要制定具体方案予以落实。双方高层担心,在从东西两线同时向德国腹地推进的途中,己方军队轻率地朝对方快速挺进,很有可能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1939年,德国和苏联在波兰就曾出现过类似的冲突,尽管双方事先已经约好如何瓜分波兰,但最终还是发生了短暂冲突,均损失惨重。 然而,最大的分歧却存在于英国和美国之间。早在1943年10月,英美两国的政治家就曾在如何管理德国人口以及西北部发达的工业区(包括汉堡、不莱梅和不莱梅港等三地的重要港口)的问题上发生过争执。美国总统罗斯福的态度非常坚决,认为美国的占领区应当从德国西北部边境沿着莱茵河向下至美因茨,而后向东到捷克斯洛伐克边境,从那里再往北至莱比锡,东北抵达斯德丁和波罗的海。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柏林应当由美英苏三国共同占领,但从战略位置上讲,柏林恰好位于美苏两国占领区的分界线上。英国首相邱吉尔坚持认为,根据地理位置和军事行动位置(英国陆军元帅伯纳德·l·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群位于艾森豪所指挥的三个集团军群的最北侧),德国西北部应当由英国占领和管辖。此外,所有人都清楚德国东部应当由苏联管辖。但在这个问题上,与罗斯福相比,邱吉尔主张给予苏联更多的占领区,接近1939年之前德国领土面积的40%。尽管邱吉尔也同意柏林由英美苏三国共同占领,但还是主张柏林应当划归苏联管辖。当然,对于英国人的主张,史达林很快就在1944年2月18日的欧洲咨询委员会上表示贊同,但美国方面继续表示反对。 激烈角逐 明争暗夺“重大战果”(2) 在这一问题上,由于美国军方表示反对,罗斯福总统和美国国务院难以作出抉择。与英国和苏联军方领导层不同,美国的将军们往往不考虑政治目的和战略动机。艾森豪坚持自己的军事指挥员的角色,认为自己只是在军事指挥方面是盟军最高统帅,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命令他“进入欧洲大陆,与联合国其他成员一道採取军事行动,突入德国腹地并消灭其武装部队”。他将这一要求理解为:要确保盟军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击败德军。至于战后在政治上如何处置德国以及处理战胜国内部之间的关系,他认为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在艾森豪和绝大部分美军领导人看来,既然美国集团军群此前一直驻扎在北爱尔兰和英格兰南部,并且已经完成了在西欧海岸登陆的任务,他们就应当驻守在英军当时所处位置的南面。1944年8月,艾森豪致电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展望未来占领德国的前景时说:“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纯军事基础上解决占领区的问题。”他极力主张:“保持我军各部队目前的部署现状……除非我们接到相反的命令!”事实上,盟军部队接下来也的确这样去做了。英美两国领导人关于分区占领德国的大规模论争一直持续到1944年9月的魁北克会议期间。罗斯福在会见邱吉尔时作了让步,表示同意英苏两国的方案,其中包括同意由美国占领德国西南部和萨尔地区。 但就在此时,盟军最高统帅艾森豪对于柏林的态度却发生了重大变化。自从盟军一致同意彻底毁灭纳粹德国以来,根据传统的政治和军事观念,“第三帝国”的首都柏林将是一个“重大战果”。此时,英美盟军和苏联红军正从东西两面夹击德军。无论是指挥官还是士兵都感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场争夺柏林的竞赛中。与其他人相比,颇具政治头脑又很有人缘的蒙哥马利也许更想获得这项殊荣。在盟军尤其是英军中间,一种建立显赫战功的欲望正在迅猛滋长,他们在密切关注着苏军的意图。1945年3月27日,蒙哥马利致电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恳求艾森豪允许自己单独对柏林发动一次“强有力的血腥突击”,遭到坚决拒绝。当时,艾森豪考虑到在1944年9月“市场花园行动”中,盟军对阿纳姆採取的“狭窄纵深突击”战术的惨败,决定在向前推进时更加小心谨慎,继续坚持他的“宽大正面”战略,即在保证第21集团军群主攻地位的前提下,美军各集团军应以积极的助攻相配合,以使盟军全线推进到莱茵河西岸。此外,艾森豪认为,柏林最终将会被苏军攻克。鑑于盟军当前的获胜速度以及德军即将溃败或投降的前景,柏林的战略重要性已经大大降低,西线盟军此时再把柏林作为主攻目标就丧失了意义。 第7页 有两个主要因素影响了艾森豪的决策:首先,苏军以惊人的速度横扫波兰和普鲁士。由于德军1944年冬季在阿登山地突然对盟军发起大规模反击,苏联最高统帅部于是下令前线苏军提前对德军发起进攻,以减轻盟军的压力。在补给线和交通线异常困难的情况下,苏军依然大举穿过波兰西部,不到3周时间便突入德国心脏城市布兰登堡,并于2月初沿奥得河成功建立了桥头堡。就在蒙哥马利发电报给艾森豪前夕,苏军的3个方面军已经占领那里将近两个月之久。3月11日,艾森豪设在兰斯的司令部收到情报(后经证明不准确)称:朱可夫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已抵达奥得河西岸的泽洛高地,距柏林仅有45公里。当时,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对于苏军的作战计划和目标知之甚少。事实上,除了最高层的政治接触外,英美盟军与苏军之间并没有达成任何正式的协议,以便进行联繫和合作。鑑于这种情况,艾森豪打算通过正规的外交渠道与他的苏联同行进行沟通,以便协调彼此的军事行动。 事实上,在向“第三帝国”心脏柏林推进的问题上,即使像美英这样的两个最亲密的盟友也很难进行良好合作,更何况苏联红军与美英西方盟军这两个长期彼此猜疑、互不信任的伙伴。今天,尽管用冷战思维来解释当时的东西方关系显然不符合实际,但苏军与美英盟军结成的同盟的确是一场为了各自利益而进行的“联姻”,双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在2月4—11日的雅尔达会议上,双方的分歧尤为突出。由于胜利在望,同盟国政治高层不得不开始为战后的欧洲作打算,“三巨头”———约瑟夫·史达林、温斯顿·邱吉尔和富兰克林·罗斯福———就各自在德国的占领区、法国在德国的占领区、赔款细则以及波兰新政府的问题展开了最后的争论。由于盟军和苏军仍在同德军进行激战,同时美英两国希望说服苏联参加对日作战,于是只在一些最有争议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例如三国军队如何在波兰部署等问题。 强击柏林 第二部分 末世心态 历史名城毁于战火(1) 随着苏军和盟军的步步进逼,大多数德国人逐渐认识到德国走向最终失败的命运已经不可逆转,他们开始盼望能够早日结束战争,并且希望自己能够落入美英盟军而非苏联红军之手。在柏林,希特勒和他的幕僚们现在讨论的并非如何投降的问题,而是如何与西方盟国达成某种条件的妥协,而后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苏联。 从1933年希特勒上台开始,一直到1943年和1944年之交,纳粹政权鼓吹的建立大德意志帝国的美梦一直迷惑着大部分的德国民众,他们对于纳粹政权表现出空前的支持。事实上,在日常生活的诸多领域,这个独裁政权都在对普通的德国民众进行着残酷的压迫,即使那些因为非日耳曼血统而受到歧视性对待的非主流的民族和团体———犹太人、吉普赛人、社会主义者、同性恋者、和平主义者和残疾人———也毫不例外。然而,纵然有许多人对于国家社会主义(即纳粹主义)不感兴趣或者持保留态度,但这个独裁政权在很短时间内还是创造了许多值得吹嘘的政绩,譬如就业率上升、消费品充裕等等。更为重要的、最能够迷惑德国民众的一个原因在于,作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德国重新崛起成为一个欧洲大国乃至世界大国,恢复了昔日的荣耀和尊严。正是由于这些原因,许多德国人对于纳粹政权採取了逆来顺受的暧昧态度。 截至1944年底,纳粹德国企图征服世界的迷梦以一种灾难性的方式迅速走向破灭,他们一手发动的用来实现野心的战争全线溃败,大批德军不是客死异国他乡,就是丢盔弃甲向本土败退。如今的德国,面临着比纳粹政权上台前更高程度的羞辱和毁灭。1945年初,苏联和盟国军队从东西两线同时向德国本土发起进攻,德国军队遭受致命打击,经济也因为大片国土沦丧而陷入停滞。德国不但丧失了继续进行战争的能力,就连构筑行之有效的防御体系的能力也丧失了。1945年2月,在西线的德军兵力已经锐减为65个步兵师和12个装甲师;在东线,德军兵力锐减到103个步兵师、32个装甲师和装甲掷弹兵师,他们却要对抗强大的敌人苏联,而对方仅预备队的兵力就是自己的数倍。在东线与苏军的激战中,德军阵亡295000人,被俘86000人,损失火炮和迫击炮15000门,坦克2995辆,机枪26000挺,摩托化车辆34000台,飞机552架。截至1945年3月底,德国在莱茵河西岸据守的最后一块领土迅速萎缩,最终在卡尔斯鲁厄西北部的兰道附近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突出部。在东线,德军在库尔兰(今拉脱维亚)到东普鲁士之间布署了51个师进行据守,但他们很快便被苏军切断并团团包围。 1945年1月30日,阿尔伯特·施佩尔———希特勒的总建筑师,军备和战争生产部长,纳粹领导层中最富才华、最有独立思想的官员———向希特勒提交了一份报告,就当前德国面临的形势坦率地指出:“(德国)已经输掉了战争”。鲁尔工业区遭到接连不断的轰炸,西里西亚如今也落入苏联红军之手,施佩尔据此判断,德国铁路、工厂和发电站储备的煤炭只够用2个星期。事实上,施佩尔并不是危言耸听。德国1945年的煤炭产量只有1944年的四分之一,钢产量只有六分之一。由于燃料极度缺乏,驻克雷菲尔德的一个拥有37架飞机的战斗机大队每三天只能起飞一次,作战半径仅有100公里。施佩尔还指出,他在1944年10月视察驻义大利北部的第10集团军时,发现当地驻军的150辆卡车竟然用牛来牵引。在报告中,施佩尔最后这样总结道:“在失去上西里西亚之后,德国的军事工业再也无法满足前线对弹药、军械和坦克的需求了……从现在开始,面对敌人庞大的资源优势,单靠士兵的英勇作战是不行了!”这时,许多德国大城市开始遭到美英盟军的猛烈空袭,尤其是柏林。这个城市几乎遭到全天24小时的不间断轰炸,美国陆军航空队在白天实施进攻,英国皇家空军则在夜间进行轰炸。 第8页 一些头脑清醒的德军官员和柏林市民已经认识到,敌人在几周内很快将攻入这座城市。截至此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盼望的并非是德国国防军能够取得某种程度的胜利,而是希望由美英盟军而非苏联红军攻占柏林。因此,听说美英军队进入德国境内并向前继续推进时,柏林人的内心在感到绝望的同时,竟然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期盼,这是一种非常微妙、复杂的情感。时年45岁的玛丽亚·库克勒是柏林城的一位家庭主妇,她告诉记者科尼利厄斯·瑞安,自己时刻准备走上战场阻击红军,一直坚持到美国人到来。除了普通的柏林民众外,德国陆军总参谋部也抱着几乎同样的想法。其实,就连德国最高统帅部也不例外,他们普遍认为美英与苏联之间的盟友关系将很快分崩离析。 末世心态 历史名城毁于战火(2) h·r·特雷弗-罗珀,第一个撰写“第三帝国”覆亡历史的盟国历史学家,仔细分析了希特勒的“国家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深刻体会到他对于共产主义和苏联人的刻骨仇恨。当然,德国对于西方国家以及那些阻挠其实现霸业的国家(尤其是法国)同样非常憎恶,但客观地讲,无论出于荒谬至极的种族理论还是地缘政治的现实需要,纳粹德国对于苏联人都有着一种极其特殊的仇恨。纳粹德国高层一直认为,英国、法国和美国正在一步一步地堕落成一个官僚化、犹太化的国家。他们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英法美等国家的领导人和民众就不能认识到,共产主义苏联其实是一个比纳粹德国更加可怕的威胁。不过,纳粹德国高层深信,由于苏联和西方盟国在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方面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之间的反纳粹同盟将很快崩溃。届时,西方盟国由于担心布尔什维克的胜利所造成的后果,一定会主动上门与自己媾和。1月27日,朱可夫元帅指挥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渡过奥得河,距离柏林只有100英里。就在同一天,希特勒召开例行性的元首会议,会议记录准确记载了这齣闹剧中的一个场景: 希特勒:“你们认为英国人对于苏联人的这些进展会高兴吗?” 戈林:“他们当然不希望我们会挡住他们,而让苏联人占领整个德国……他们当初并不希望……我们会像疯子一样地抵挡他们,而让苏联人步步进逼,现在差不多占领了整个德国!” 约德尔:“他们一向对于苏联人怀有戒心。” 戈林:“如果照这种情势发展下去,几天之内我们就会从英国人那里收到一份电报!” “第三帝国”的首脑们就是这样把自己最后的希望维繫在一根游丝之上的,但直到最后他们仍然不能明白,为什么英国人和美国人不同自己一道去击败苏联。 英国人的电报始终没有到来。相反,在德国武装部队内部和纳粹党高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拿着自己拟订的和平方案与英国人或美国人私下进行沟通。当然,此类事件并非史无前例。早在1941年5月份,当时的纳粹德国第二号人物鲁道夫·赫斯就曾经单独驾驶“梅塞施米特”110型战斗机飞往苏格兰,希望与英国进行和平谈判。随着战场形势在1942—1943年期间的逆转,到了1945年春天,苏联红军已经兵临柏林城下,堵住了城市各个出口。在此情况下,此类行为更是层出不穷。就在元首会议举行前两天,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古德里安将军拜会外交部长冯·里宾特洛甫,请他设法马上同西方盟国进行接触寻求停战,以便集中剩余德军全力对付东线苏军,解救柏林。然而,这位外交部长立即跑到希特勒跟前告密。古德里安不但因此遭到希特勒一通臭骂,还被指控犯了“叛国罪”。与此同时,施佩尔也在绞尽脑汁地寻求有效途径,力争在德国被苏联人彻底摧毁和占领之前结束战争。2月中旬,几近绝望的施佩尔甚至策划了一项计划,密谋刺杀希特勒、戈林、希特勒的私人秘书马丁·鲍曼以及纳粹党务部长罗伯特·李,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当然,这种在最后一刻试图结束战争的努力都失败了。相反,盟国方面却口径一致,坚决要求德国法西斯无条件投降。有人认为,西方国家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之所以如此坚定,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战争。事实上,就在战争最后阶段,“第三帝国”最高领导层无论在军事指挥方面还是局势判断方面,都表现得极为低劣。希特勒,这个曾在1941年11月攫取了德国军队全部指挥权的赌徒,一直把自己视为一个天才的、大胆的战术家。在军事研究和指挥领域,他一再拒绝职业军事家和专家们的建议,很少考虑自己的想法在现实中是否切实可行。1944年12月,希特勒不顾将军们的警告,下令在比利时的阿登山地和卢森堡北部发起反击,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导致西线大批德军陷入绝境。但是,更加令人担忧的却是东线德军的危险处境。希特勒当时还曾试图在东线发起一场猛烈反击,德国陆军总参谋部就此事向希特勒发出严厉警告,认为根据他所要求的进攻规模,将把大批后备部队和坦克投入到一个註定失败的战场上,从而无法及时增援正在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据守波兰和东普鲁士的德军部队。据古德里安的情报处长莱因哈特·盖伦分析,苏联人随时可能发起一场大型攻势,兵力规模预计达到225个师和22个装甲军。当时,希特勒在看到这份报告后大发雷霆: 第9页 末世心态 历史名城毁于战火(3) 谁在这里胡说八道?简直荒谬之极!无论他是谁,都应当把他关进疯人院,让他彻底闭嘴。 就在这时,古德里安也发火了(这种场面在最后几个月里经常出现),尖锐地回敬道: 如果你打算把盖伦将军送进疯人院,最好让医生证明我也是疯子吧! 事实上,无论是盖伦还是古德里安,均不需要接受精神治疗。在整个苏德前线,苏联红军拥有600万人之众,而德国及其僕从国的军队仅有200万人。1945年1月12日,古德里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科涅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和朱可夫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仅在波兰和东普鲁士就有163个师之多———从其所在的桥头堡出发,渡过维斯瓦河,于1月17日占领华沙,随即向西里西亚煤田扑去。1月27日,朱可夫的部队抵达奥得河,还在西岸的吕本建立了一处桥头堡。截至2月底,他们已经沿着奥得河构筑了一条150公里长的阵线。 灾难接踵而至。随着美英盟军在西欧开始反攻,防御西线的德国驻军一触即溃,德国西部边境岌岌可危。自从19世纪初拿破崙军队横扫欧洲以来,德国军队将第一次与敌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进行战斗。这种局面让所有德军将士始料未及,无论从感情上还是心理上都难以接受。此外,在全力仿效墨索里尼建立极权主义国家的过程中,希特勒比他的朋友高明一筹:他一直不愿下令动员全德国的经济和社会力量投入战争,坚持将生活消费品的生产维持在相当高的水平,以保持德国在战争期间的民心和士气。直到战争的最后几年,德国社会服务业的从业人员数量仍然与战前保持一致。希特勒还拒绝动员德国女性进入经济领域工作。根据他的种族主义谬论,日耳曼女人应当呆在家里,专心致志地生产“纯种的雅利安人后代”。当时,德国军备和战争生产部长施佩尔曾经提议徵召女性进入工业领域,遭到希特勒的拒绝,“这样做将会牺牲掉我们最宝贵的理想,代价太大了”。据统计,在战争期间,英国动员了225万女性从事社会生产,而同时期这样做的德国女性只有18万人。 然而,在以希特勒为首的纳粹政权眼里,将大批的老人和孩子送入地狱却不属于一种“巨大的牺牲”!1944年秋季,德国再次修改兵役法,规定15~18岁和50~60岁的男性公民必须入伍作战。随着该项政策的出台,纳粹国防军又搜罗了50多万的兵员,这些老人和孩子大部分被分配到了25个新组建的国民掷弹兵师和国民装甲师。由于缺乏作战经验,他们在惨烈的战斗中往往遭受惨重损失。1944年9月,施佩尔在视察比德堡附近的某个国民装甲师时,该师指挥官向他讲述了刚刚发生过的一场战斗。在这场并非特别激烈的战斗中,该师共有32辆坦克参战,10辆由于驾驶员技术低劣导致非战斗损毁;另外22辆坦克由于缺乏作战经验,误入一片开阔地带太深,被美军反坦克部队轻而易举地摧毁了15辆,最终只剩下7辆。此外,纳粹党卫军全国总队长希姆莱还奉命徵召大批老人和少年,组建“国民冲锋队”和“希特勒青年团”等民兵组织,协助正规军进行本土防御作战。其中,国民冲锋队的规模达到了150多万人。 1945年2月,近乎绝望的德军对苏军在奥得河上的桥头堡发起反击。国民冲锋队也参与其中,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重大战斗。其中,第108国民冲锋队营被仓促组织起来,每人领取了沙漠作战靴和褐色军服,这种装束很容易被德军正规部队误当作苏军部队。更加糟糕的是,纳粹当局配备给他们的是义大利制造的老式步枪,还有少量没有保险丝的手榴弹。在这些队员中间,许多人曾经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但他们在柏林战役开始前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当时,曾有一个国民冲锋队营在战斗中丢掉了阵地,第9集团军司令巴斯居然下令将年过六旬的营长送上军事法庭并判处死刑(在最后几个月的混乱中,这道命令最终没有得到执行)。此外,在西线,美英盟军经常吃惊地发现,在与自己殊死搏杀的德军中间竟然有许多女人和孩子。美军第84步兵师的罗兰·科尔布中尉回忆,自己的部队在向易北河推进的途中,曾与许多年龄大约12周岁甚至更小的德国娃娃兵遭遇。这些孩子们在战场上往返奔走,运送炮弹,“他们宁肯战死,也不愿投降”。美军第2装甲师的詹姆斯·霍林斯沃思少校回忆起他亲身遭遇的一件事时仍然心有余悸。当时他的部队在比勒弗尔德附近与德军一支装甲训练分队遭遇,双方随即发生激战。霍林斯沃思少校用0.50英寸口径的机枪朝着一辆满载德军士兵的卡车猛烈扫射,敌人纷纷应声倒地。最后他们才发现,那些几乎被子弹打成碎片的竟然全是女人,这让他们极为惊恐。 末世心态 历史名城毁于战火(4) 最后时刻的决战即将来临。摆在风雨飘摇的“千年帝国”的军政高层面前的惟一问题就是:如何应对这场来势凶猛的风暴?过去,希特勒和他的心腹们总是不切实际地白日做梦,如今纷纷陷入困惑之中。过去几十年的历史研究发现,在最有权势的纳粹领导层中间,有许多人是地地道道的机会主义者,他们一直利用纳粹意识形态为个人攫取政治上的最大好处。当然,在希特勒身边,也不乏像宣传部长戈培尔这样的死心塌地的走狗,在他们看来,接受失败和有条件投降是一件难以想像的事情。 第10页 自从1944年7月20日发生刺杀希特勒的“将军阴谋”以来,惊恐万状的希特勒几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逃亡者,一天到晚马不停蹄地从他躲藏的6个掩体中的一个逃到另外一个。但是,到了1945年1月16日,他终于停止了东躲西藏的脚步,在位于柏林的总理府的地下室里穴居下来。长期以来,有很多文字连篇累牍地介绍在最后几个月里,总理府地下室这个疯人院里曾经上演的一切丑剧:偏执、妄想、沮丧和幻灭等。在所有人笔下,这里都是一个脱离现实的地方。在这个狭窄拥挤、阴暗潮湿、散发着臭味的洞穴里,希特勒狂躁、郁闷的情绪被放大到了极限,甚至达到精神分裂的地步。这位元首永远不能接受有关失败的任何言论,甚至无法容忍任何人谈论撤退的事项。在1942—1943年血腥的史达林格勒战役期间,希特勒执意不准陷入绝境的第6集团军撤退或投降,并向指挥官保卢斯元帅下达一道臭名昭着的指令:“必须死守阵地,直到最后一兵一卒一枪一弹。你们的英勇坚持对于拯救西方世界将是永志难忘的贡献……”就这样,在他的固执和愚蠢下,285000名德军将士被蓄意送进了地狱和苏联人的战俘营。到了1945年春天,面对每天关于城市和人员损失情况的战况简报,希特勒总是与将军们产生严重分歧甚至对立,他就像一名传教士抨击妓院的邪恶和不道德那样,喋喋不休、声色俱厉地指责手下背叛、出卖了他。据有些目击者介绍,希特勒在肉体和精神上逐渐走向崩溃,几乎进入昏迷状态的他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的嚎叫,他总是把诅咒的矛头对准古德里安这位德国陆军的总参谋长。2月13日,希特勒在听到一些不利消息后,再一次朝古德里安暴跳如雷。后者这样回忆道: 他站在我的面前,挥舞着拳头,气得脸色通红,全身发抖。暴怒之下,他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完全丧失了自控能力。在每次发作之后,他都会在地毯边上走来走去,然后猛地在我面前停下来,指着鼻子继续恶毒地咒骂我。他几乎是在嚎叫,两只眼睛瞪得简直要蹦出来,额头上青筋毕露。 希特勒这次歇斯底里的大发作持续了两个小时,他的将军们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不愿意也不能够打断他的诅咒。然而,即使阿尔伯特·施佩尔———最受希特勒赏识的人,他的“艺术家朋友”———也在不断地给他带来坏消息。在1月30日的备忘录事件之后,希特勒拒绝再次单独会见施佩尔。他告诉他的将军们:“他(施佩尔)总是告诉我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我实在忍受不了。”就在形势万分危急的时候,希特勒却在1945年1月19日下达元首指令,要求师级以上的所有指挥官都必须将所有的作战计划———无论进攻还是防守———向自己汇报,“他们必须确保我有足够的时间在他们作出决策时进行干预,必须确保我的反对意见能够及时传达到前线部队。”这道命令牢牢地捆住了指挥官们的手脚。到了3月中旬,西线美军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突破莱茵河,东线苏军也开始沿着奥得河集结兵力构筑阵地。在此情况下,希特勒和戈培尔才开始密切关注盟国下一步的动向。作为纳粹意识形态的核心,社会达尔文主义和日耳曼民族优越论始终是希特勒坚定不移的信仰。他顽固地认为,正如《圣经》中上帝通过人类的自相残杀来“纯洁”世界一样,日耳曼民族的最终失败预示着世界末日来临前的大灾难,德国将和世界一起灭亡。在回答施佩尔3月15日提交的一份备忘录时,希特勒说道:“如果战争失败,这个民族也将灭亡。”由此可以看出,直到末日临近,游荡在希特勒骨子里的种族主义幽灵依然阴魂不散。 末世心态 历史名城毁于战火(5) 其实很早以前,希特勒就曾在多个场合发表对于战争的看法。1944年8月,在接见地方各级纳粹头子时,希特勒就曾妄言:“如果日耳曼民族在这场斗争中被征服,就说明这个民族太软弱了。它无法经受住历史的考验,註定只能毁灭。”1934年,希特勒曾经这样描述这场战争的目的: 即使我们不能够征服敌人,我们也要拖着半个世界与我们同归于尽,不能让任何人打败我们……我们决不能够屈服!不,永远不能!如果我们被摧毁,只要有可能,我们就要把整个世界一起带向毁灭,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1944年9月,在苏联红军和美英盟军大兵压境的形势下,希特勒签署了一道灭绝人性的“焦土”命令。按照施佩尔的说法,在这道命令中,“所有人类文明的成果,凡位于有可能被敌人占领的地区,都必须彻底予以摧毁”。这些成果主要包括社会基础设施,例如工厂、煤气厂、电力设备、电话交换机等;与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文件信息,例如食物定量配给卡、婚姻和居住情况档案、银行帐户等;粮仓也要予以摧毁,农田要放火烧掉,牲畜要全部杀光,绝对不能落入敌人之手;纪念碑、宫殿、教堂、城堡、剧院、电影院等文化设施,统统要夷为平地。此外,在上述地区生活的德国民众必须根据命令进行迁移,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生活在沦陷区里。1944年9月7日,纳粹党报的一篇社论鼓动民众: 对于敌人,绝不能把任何一棵日耳曼人的麦穗留给他们食用,绝不能有任何一张日耳曼人的嘴巴向他们通风报信,绝不能有任何一只日耳曼人的手臂伸出去帮助他们!将他们面前的每一座桥樑摧毁,每一条道路堵死!除了死亡、灭绝和仇恨以外,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第11页 根据命令,这项政策将由纳粹党的各级机构、国防委员会和纳粹国防军共同实施。希特勒还特意补充道:“所有的指示,凡是与本命令相牴触的,均告无效!”前面我们曾经提到,在3月15日的备忘录中,施佩尔试图保存德国人民在战败后起码的生存基础。如今,希特勒的这道指令显然是专门针对施佩尔的这种努力下达的,他在3月18日晚上曾经告诫施佩尔: 没有必要考虑为这个民族维持一种最原始的生存基础的问题。恰恰相反,最好由我们亲自动手把这些东西摧毁掉,因为这个民族将被证明是软弱的,而未来只会属于那些强大的东方民族。况且,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只不过是一些劣等货色,真正优秀的人已经战死了。 3月23日,希特勒的心腹秘书马丁·鲍曼同样签署了一道野蛮的命令,要求德国东部和西部的人口,包括外国劳工和战俘,全部徒步迁移到德国中部地区,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当时,如果该命令付诸实施的话,必将导致不堪设想的悲惨后果。 在希特勒团伙最后导演的这场噩梦中,由于一些良知尚存的德国军官,尤其是施佩尔的非凡努力,德国人民最终得以幸免。当时,在确信希特勒已经彻底丧心病狂之后,施佩尔立即行动起来。一连数日,他乘飞机、驾车或者打电话到全国各地,四处劝说纳粹党的各级机构、省市官员不要理会希特勒和鲍曼的命令,或者至少不要立即付诸实施。在大多数情况下,纳粹各级官员们或由于确信战争已经失败、希特勒已经丧失理智,或仅仅由于组织混乱,使得施佩尔的努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杜塞道夫,一贯死心塌地的当地纳粹党机构这一次却没有执行放火焚城的命令,因为他们害怕自己会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事实上,据美军士兵以及后来的历史学家詹姆斯·奥唐奈介绍,在德国西部边境附近,有许多村镇组成了平民委员会,前往当地的纳粹“国防军”驻地,请求他们发发善心主动撤走,以便让这些村镇能够和平地落入盟军手中,不要招致流血或死亡。 在柏林,人们的情绪却截然不同。由于每天接受纳粹政权连篇累牍的宣传灌输,以及亲眼目睹了那些潮水般涌入柏林的东部难民们的悲惨遭遇,柏林市民对苏联人产生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他们将对方看成嗜血成性的“蒙古恶魔”,通过折磨和虐待手无寸铁的平民来寻求极大的快感。在柏林民众中间流传着极其恐怖的谣言,譬如苏联人用火焰喷射器将神甫们活活烧死,对修女们进行轮姦后强迫她们裸体游街,还将活人的舌头残忍地钉在桌子上。然而,更为糟糕的是,这种广为流传的谣言又因为苏联红军自身的宣传活动而更是甚嚣尘上。其中,最为可怕的是伊利亚·埃伦伯格撰写的一篇反纳粹的宣传文章,他在文中慷慨激昂地指出: 末世心态 历史名城毁于战火(6) 日耳曼人是一个女巫,我们踏上了她的土地。如今,日耳曼的城镇正在熊熊燃烧,我欢呼雀跃……日耳曼,你这个邪恶的女巫,你就在死亡的舞曲里旋转吧,燃烧吧,哭泣吧!报应的时刻来到了! 缜密备战 红军将士枕戈待旦(1) 柏林战役是苏联红军对纳粹德军的最后一击。根据当时的作战习惯,备战工作通常由专门的军事指挥层负责,而苏军的备战任务也就由朱可夫、科涅夫及其参谋机构共同完成。他们都意识到德军绝不会轻易放弃一寸领土,很多情况下还会顽抗到底,直到最后咽气。 无论是沿着奥得河和尼斯河集结的苏联红军,还是他们的指挥官,最大的愿望就是攻克柏林,彻底征服纳粹德国。这种愿望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动力,几乎压倒了一切。虽然他们早就对战争感到了厌倦,但却有一种坚定的信念在激励着他们,那就是攻下柏林,把红旗插到“第三帝国”国会大厦的顶端,彻底粉碎纳粹分子所鼓吹的“日耳曼民族是天生的优等种族”的谬论。朱可夫元帅曾经这样描述苏军的作战热情:“我们全体将士斗志昂扬,都希望亲眼看到攻克柏林的那一天。这同时也是我的愿望,我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这种热情。” 19世纪末,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元帅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应徵入伍,在沙皇军队的骑兵部队服役,以一名骑兵的身份开始了他漫长辉煌的军旅生涯。1917年2月,俄国革命第一阶段拉开帷幕,朱可夫所在的诺夫哥罗德“龙骑兵”第10团很快站到了主张激进革命的布尔什维克党人一边。接下来,根据上级的命令,朱可夫所在的骑兵连需要选出参加团苏维埃的代表,同时选出本连的士兵委员会。结果,大家一致选举朱可夫担任士兵委员会主席。朱可夫不但讲话鼓舞人心,而且身先士卒,对于作战行动具有一种天才的决断能力。他是个非常有主见的指挥官,除了对部属取得的优秀战绩表示赞赏和祝贺外,他从不随意贊同任何东西。他具有令部属既敬畏又忠诚的品质,同时又十分关爱和体恤下属。这些优秀品质使他在红军中担任过很多职务,并且不断得到提拔和重用。由于他的早期成功以及在西班牙内战中的优异表现(1936年赴西班牙任苏联军事观察员),他在1936年获得苏联政府最高奖赏“列宁勋章”一枚。1937—1938年,苏联国内掀起了血腥的“大清洗”运动,红军各级军官受到迫害,部队遭受重创,朱可夫幸免于难。1939年夏,朱可夫调任远东第1集团军司令,指挥苏军在满蒙边界附近同日军进行短期交战,围歼敌重兵集团,因此再次脱颖而出,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1941年6月22日,德国法西斯发起“巴巴罗萨行动”,朱可夫被提升为苏军总参谋长。同年,他指挥莫斯科保卫战取得胜利。1943年7月,他在库尔斯克指挥了战争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坦克会战,成功击败了德国法西斯的战略反攻。1944年夏,作为最高统帅部代表,朱可夫亲自策划并指挥了“巴格拉季昂”战役,在白俄罗斯发起大规模战略进攻作战,一鼓作气将德军赶出苏联国土,并从此踏上了长途追击德军的征程,一直进逼柏林。1944年11月,朱可夫被任命为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司令,与乌克兰第1方面军协同作战,合力进攻柏林。 第12页 进攻柏林的另一支先头部队是伊万·斯捷潘诺维奇·科涅夫元帅指挥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至少从出身上讲,朱可夫和科涅夫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朱可夫从普通一兵干起,历任各级军事指挥官,一直达到军事生涯的巅峰。而科涅夫最初在红军中历任各级政治委员,负责部队的政治教育和安全事务。直到20世纪20年代中期,在他职业生涯的后期,才由一名政治主官改行为军事主官。科涅夫口齿伶俐,擅长政治和外交,在政治领域总能够应付自如。就这一点而言,他与朱可夫相比,或许更称得上是一位善于把握全局的战略分析大师,而朱可夫则是一个战场上的战术家。他们在其他方面非常相似:都雄心勃勃,但相互嫉妒;都曾连续三次获得国家最高荣誉“苏联英雄”称号。此外,他们还都是杰出的军事指挥家,同样事必躬亲,深受部属们的爱戴和敬重。 早在1945年4月初莫斯科会议最终确定进攻柏林的方案之前,朱可夫就已经认识到,与柏林城直线距离60公里的屈斯特林对于任何进攻都至关重要。希特勒将屈斯特林确定为要塞城镇,在此构筑了坚固的防御体系,配备了大量的战略物资,要求德军守备部队死守到底。这个小镇共居住16800人,其中守军就占到了10000人,包括当地900名的“国民冲锋队”。事实上,这里部署的人员几乎囊括了德国武装部队的各个军兵种,如纳粹国防军、武装党卫军、防空部队和警察部队等,还配置了大批重型武器:102门火炮、30门高射炮、25辆自行火炮、50门迫击炮和10辆“卡秋莎”火箭炮(德军称之为“史达林的管风琴”)。时任近卫第8集团军司令员的瓦西里·崔可夫上将曾经这样描述摆在苏军面前的困难: 缜密备战 红军将士枕戈待旦(2) 屈斯特林坐落在由奥得河和瓦尔塔河沖积而成的一个小岛上。春季的洪水淹没了所有通向该岛的通道。由周边地区进出这里的惟一路径只是几条沟渠和几条呈扇形的通向柏林、法兰克福、波兹南和斯德丁的道路。毫无疑问,敌人早就严密地封锁了这些道路。德国人在这些沟渠内和堤坝上到处挖掘防空壕、堑壕和交通壕,修建碉堡,架设铁蒺藜,布设雷区。在战斗中,我方的突击分队设法接近敌军的防御工事,双方用手榴弹和反坦克火箭筒互相攻击,几乎没有停止过。由于路面非常狭窄,只要有一辆坦克被击毁在路面上,其他坦克就无法通过。 无论如何,屈斯特林都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军事目标。但它确实又是苏军对柏林发起进攻的最理想的出发地。 2月初,苏军在屈斯特林两侧的基尼茨和格里茨分别构筑了一个桥头堡,对屈斯特林构成夹击之势。从2月份一直到3月上旬,朱可夫的突击第5集团军、近卫第8集团军和第69集团军多次尝试彻底合围该小镇,切断其与外界的联繫,但均未能获得成功。德军第21装甲师和第25装甲掷弹兵师(2月9日以后)成功地维持着一条进出小镇的3公里~5公里宽的走廊。虽然该条走廊只在夜间供坦克部队通过,但它对于保持屈斯特林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没有迅速陷落发挥了重要作用。3月22日,戈特哈特·海因里希接任德军“维斯瓦河”集团军群司令官。也就在这天,苏军在付出惨重伤亡的代价下,终于将屈斯特林团团包围。在战斗中,苏军共有116辆坦克被德国第9集团军击毁。 一周后,屈斯特林完全落入苏军之手。自2月份以来,苏军多次用火炮、迫击炮和“卡秋莎”火箭炮对这个小镇进行毁灭性的轰击,多次尝试进攻,其中有两次还动用了充气艇。3月8日,苏军攻克工业小镇新施塔特,俘虏了大批德军。残余德军在撤退途中,炸毁了横跨瓦尔塔河的通往重兵把守的旧施塔特的桥樑。3月27日,德军发起反攻,企图解除苏军对旧施塔特的包围,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当天,苏军搭乘橡皮艇和驳船横渡洪水泛滥的瓦尔塔河,从东南部攻入旧施塔特。德军指挥官莱尼华斯致电第9集团军司令巴斯,请求其准许自己放弃该小镇向后方撤退。希特勒对于这种情况大发雷霆,下令解除古德里安的陆军总参谋长职务,同时下令逮捕莱尼华斯,将其送上军事法庭。迫于希特勒的压力,防守新施塔特的德军不得不硬着头皮坚守了一天时间,与苏军在奥得河上的这个要塞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随后,德军指挥官们在仔细分析了希特勒的命令———除非士兵自愿放弃阵地,否则不得擅自撤离阵地———之后,在私下里达成一致,决定放弃该阵地向后方突围。3月29日晚23时,上述德军开始突围。1318名德军,包括莱尼华斯本人和118名“国民冲锋队”队员在内,成功突破苏军6道阵地,回到己方一侧。剩余的135名“国民冲锋队”队员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最终向苏军缴械投降。最终,为了防御和救援屈斯特林小镇,德军大约5000人阵亡,9000人负伤,6000人被俘。苏军5000人阵亡,15000人负伤。但无论如何,朱可夫最后还是在奥得河西岸夺取了一个进攻柏林的最佳落脚点。 就在苏军攻克屈斯特林的当天,朱可夫返回莫斯科,同史达林一道商讨进攻柏林的作战方案。4月1日,朱可夫和科涅夫会见了史达林和国防委员会成员。 “究竟谁将攻克柏林,是我们还是盟军?”史达林巧妙地询问。紧接着,他又表示希望红军最迟在5月1日攻入柏林,他强调指出,这一天是社会主义国家最盛大的节日———五一国际劳动节。因此,必须在4月16日之前发起进攻,力争在12~15天内结束。最高统帅部总参谋部a.i.安东诺夫将军介绍了柏林战役的基本作战方案,决定在一个宽大正面上对柏林实施大规模攻击:苏联红军3个方面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包抄柏林,粉碎德军逃往南部阿尔卑斯山脉防御工事的企图;同时,加大对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境内德军的压力,防止其回师柏林解围;苏军攻城部队将首先突破德军外围防御,将其分割包围而后逐个歼灭。根据史达林格勒战役的成功经验,必须在柏林外围歼灭德国第9集团军,从而避免出现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残酷的巷战。一旦突破柏林的外围防御,苏军将很快攻克整座城池。 第13页 缜密备战 红军将士枕戈待旦(3) 这套作战方案和朱可夫早先同史达林讨论的方案非常相似。1944年11月,史达林特意指定由朱可夫指挥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担负攻克柏林的光荣任务。当时的作战方案详细列出了各参战部队作战区域的分界线,惟独为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提供了一条进攻柏林的笔直的路线。安东诺夫和其他国防委员会委员认为,柏林是一个大型城市,有着非常重要的象徵意义,防御体系固若金汤,进攻柏林的战斗极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激烈的巷战,因此,仅仅依靠一个方面军的兵力恐怕难以拿下。科涅夫极力贊成这种意见。他指挥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被赋予的任务是,肃清柏林南部地区,摧毁在科特布斯附近的德国第4装甲集团军,然后朝西北方向推进,前出到易北河和德勒斯登。他极力反对早先制定的不让他的部队参与进攻柏林的方案,极力要求自己至少应该有1~2个坦克集团军直接向柏林西南郊区进军。在听取了各种不同意见之后,史达林看了一下地图,默默地擦掉了乌克兰第1方面军和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从吕本到波茨坦之间的进攻界限,给科涅夫留出一个通往柏林的65公里宽的突破口。随后,他抬起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爱将们说:“谁先突进到柏林,谁就攻占柏林!”紧接着,他要求科涅夫拿出一个机动灵活、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确保近卫坦克第3和第4集团军能够从南部郊区向柏林市中心发起进攻。可以说,这是一种典型的具有史达林风格的方案———让手下的指挥官们在作战过程中相互竞争,激发他们的潜力和灵感———或许也是惟一合理的军事方案。 前沿突破 殊死搏杀泽洛高地(1) 4月16日黎明前数小时,大规模进攻终于开始。苏军首先进行了战争开始以来最为猛烈的炮火准备,但落在德军阵地上的炮弹并未造成太大的杀伤。由于准确预测到了苏军可能採取的行动,海因里希将军早已下令德军从前沿阵地上撤了下来。 海因里希将军非常了解他的对手。朱可夫对于这场由自己指挥的最大规模的战役并没有太大创新,他基本上沿用了苏联红军经常使用的一种进攻战术:首先出动战斗侦察部队探测敌人的兵力部署和火炮掩体情况,为随后的大规模进攻做准备。但是,这一战术意图却被他的机智高明的对手海因里希敏锐地捕捉到了,后者据此准确地判断出: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将在未来48小时内打响。4月14日,星期六,在整整一天里,朱可夫的前沿主力突击部队———第47集团军、第3突击集团军、第5突击集团军、近卫第8集团军的加强步兵营———对德国第9集团军阵地发起了数次佯攻,实施战斗侦察。在少量坦克和火炮的掩护下,他们向着5公里外的泽洛高地进发。在战斗中,他们成功地绘制出了一些布雷场地图,还摧毁了德军的一些火力系统,但是,无论是朱可夫还是他的下级指挥官都没有认识到:德军的第二道防线才是至关重要的。当时,德军并没有被苏军的佯攻所蒙蔽。据被俘的德军士兵交代,指挥官告诉他们,苏军在一两天内不会发起大规模进攻。 人们通常认为柏林战役是在4月16日凌晨发起的,但实际上早在前一天的夜间就开始了。4月15日夜幕刚一降临,苏联空军第4和第16集团军的战机就开始猛攻德军第一道防线。20时30分刚过,海因里希将军,这位“维斯瓦河”集团军群司令,突然停住他在战地指挥部里的脚步,据一位随从参谋回忆:“他好象突然闻到了最准确的气息!”海因里希告诉他的参谋:“我断定攻击将在明天凌晨开始。”他给第9集团军司令巴斯将军下达了一个简短的命令:“立即撤退,坚守第二道防线。”然而,并非所有的将军们都贊同放弃前沿阵地的命令。许多人认为,在战斗即将打响前撤退的做法非常不恰当。对于这种抱怨,海因里希粗暴地反驳道:“在钢铁厂,一个人是不会把脑袋放在夹板锤下的,他会及时地把脑袋收回来。”在夜幕的掩护下,德军主力部队顺利撤退到第二道防线,仅剩下一小股部队仍然留守在构筑有坚固防御工事的阵地上。 几乎就在同时,苏军部队开始集合,聆听上级发表的战前动员讲话。在热情洋溢的演讲中,政治委员们将打倒德国法西斯的最终目标与发扬传统的爱国主义精神联繫起来,呼吁全体指战员在战斗中保持和发扬同志间的阶级友爱精神。最后,红军将士们在红旗下面轮流宣誓,表示将坚决为理想和荣誉而战斗。近卫第8集团军司令瓦西里·崔可夫上将这样描述:“从下面看上去,列宁的脸就好像活在战士们高高擎着的红旗上,仿佛正在召唤我们与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斗。” 在拂晓前的黑暗中,每个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当凌晨4时的钟声敲响时,根据朱可夫的命令,40000多门野战炮、迫击炮和“卡秋莎”火箭炮同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声,数百万发炮弹和火箭弹(100000多吨)朝着德军阵地喷涌而去。参加过这场战斗的人们曾经这样描述:猛烈的枪炮声震耳欲聋,8公里外的森林和村庄几乎被钢铁碎片撕裂了,燃起了熊熊大火。在此期间,苏联空军进行了数百次的空中突击,与地面火力准备同步进行,持续了将近半小时。临近火力准备结束前数分钟,夜空中升起了数千枚五彩缤纷的信号弹。根据这一信号,红军女兵们操作的140多部间距为200米的高能探照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上千亿度的电光照亮了战场,不但把敌人照射得头晕目眩,也为苏军照明了攻击目标。朱可夫后来写道:“在我们面前,泽洛高地完全被照亮了,一幅充满魔力的画卷展现在我的面前,它是如此迷人。可以说,我一生中从未有过类似的感受……”《红军报》记者谢尔盖·戈尔波夫上尉的报导中这样描述战斗场面:“在空前猛烈的炮轰中,红军将士们的战斗热情空前迸发出来,他们高声吶喊着向前冲锋,不论手中拿的是什么武器,即使没有看到目标,仍在向四处扫射。” 第14页 前沿突破 殊死搏杀泽洛高地(2) 就在密集的火力准备继续进行的同时,苏军机械化部队和步兵接到命令开始进攻。数十万红军将士在吶喊声中越过奥得河,向泽洛高地发起冲锋。在奥得河东岸,等待渡河的苏军将士斗志昂扬。但在许多地方,由于桥樑和渡口堵塞,他们不得不长时间地等待。鑑于这种情况,他们开始使用所有能够找到的东西,譬如小船、桶、木块、树枝等工具,准备涉水过河。还有人背着武器和装备,直接跳进河里游向对岸。据戈尔波夫上尉回忆:“一个名叫尼古拉耶夫的大个子直接游泳过河,他的身后竟然拖着一只小船。”尼古拉耶夫原本是一名医师,“他很有可能被留在后方的战地医院,但为了参加战斗,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除了零零星星的机枪声外,德军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反击。因此一开始,进攻非常顺利。在首轮炮击结束30分钟后,崔可夫用无线电话向朱可夫报告:“近卫第8集团军已经拿下第一个目标!”站在崔可夫的指挥所里,朱可夫元帅完整地观看了从屈斯特林桥头堡发起的第一阶段攻击行动。对于部属们的初步成功,他给予了热烈的祝贺。 但是,这位元帅的轻松心情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恼火和挫败接踵而来。在距离泽洛高地两公里处,攻击行动陷入了困境。在回忆录中,朱可夫曾经表示自己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只不过是探照灯出了一点问题。当时,下级指挥官们纷纷向朱可夫报告,突击部队所需的光线太暗了。崔可夫在回忆录中写道,光线太暗给许多部队的行动造成极大的不便,他们只能在奥得河谷地里停了下来,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卡图科夫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的一位指挥官安德烈·格特曼将军向尼古拉·波皮尔中将———朱可夫的参谋部成员、历史学家———抱怨道:“探照灯不仅未能迷惑敌军主力部队,反倒使我军坦克和步兵全部暴露在德军炮手的眼皮底下。”在其他一些地段,探照灯操作员得到的命令却是熄灭灯光,但这一命令立即又被高层指挥官的命令撤销。在这些互相矛盾的命令下,战场上出现了荒诞离奇的灯光闪烁的现象。 同样,其他一些问题也影响了苏军的进攻速度,例如泥浆、沼泽地以及因洪水沖刷和灌溉形成的纵横沟壑,其复杂程度比预料的要大出许多。许多自行火炮和机械化车辆陷入泥浆,远远地落在后面,进一步加剧了交通混乱的局面。这些车辆在泥浆和水中拼命地转动车轮和履带,但毫无用处,很轻易就成了德军炮兵的攻击目标,有数辆坦克被彻底击毁。最大的障碍是泽洛高地前方的运河,横跨运河的几座桥樑刚好在德军炮火的覆盖之下。同时,河岸过于陡峭,不适于机械化车辆通过。再加上春季解冻,地表蓬松,车辆很难进行机动。最终,在距离进攻出发地大约1.5公里处,崔可夫的部队不得不完全停滞下来。 崔可夫报告进攻被迫停止,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司令员、性情急躁的朱可夫闻讯后暴跳如雷:“见鬼!你说什么?你的部队受阻了?”当镇定的崔可夫将军进一步解释所遭遇的一切时,据波皮尔回忆,朱可夫毫不掩饰地用最地道的农民的语言,大发雷霆。当然,朱可夫非常清楚,要想在很短时间内攻克柏林这样的大城市,势必面临难以想像的巨大困难。但是,他承受着来自史达林的更大压力,而他的一贯做法就是将这种压力转移到下属身上。当然,朱可夫大发雷霆的原因远非如此,他完全没有料到苏军这么快就遇到了困难。他和参谋部其他成员都曾希望,通过首轮火力准备就能够摧毁德军的主要防线,在敌人来不及组织起任何有效反攻之前,夺取泽洛高地并突破前沿阵地。如今,形势已经非常明朗:德军已经判断出了苏军的战役企图,及时地撤走了大部分兵力,躲过了苏军的猛烈空袭和炮击,几乎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对此,第3集团军司令瓦西里·库兹涅佐夫悲观地说道:“我们的炮火打击了除敌人之外的所有一切。” 与此同时,海因里希同样非常清楚自己当前的艰难处境。在柏林北部舍讷瓦尔德森林的第9集团军群的指挥部里,他与集团军司令巴斯将军一起研究来自前线的报告。对于苏军的猛烈炮火准备,尽管巴斯早已预见到它的猛烈程度,但当真正的攻击开始后,他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引用他的原话就是“史无前例的可怕”。当前线的第一份报告到来时,指挥部里的许多人都认为己方前沿阵地已经完全被毁。但事实证明,海因里希的方案非常奏效:在法兰克福的德军守备部队甚至对苏军发起了反击,并将他们赶了回去。第9集团军的一些指挥官报告,敌我兵力相差悬殊,几乎达到10∶1的比例。巴斯手下的一个师长报告说:“敌人成群结队地向我们扑来,一波接着一波,简直不要命了。我们用机枪拼命地扫射,敌人纷纷倒下,战场上血流成河。我的手下就这样战斗着,一直到弹尽粮绝。我不知道这样还能持续多久。”但是,海因里希明白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没有足够的人员和武器,根本无法对付如此众多的敌军。如今,在暂时压制住了朱可夫的攻击后,海因里希想知道南部的科涅夫和北部的罗科索夫斯基的进展情况。这个答案不久后就有了。 第15页 前沿突破 殊死搏杀泽洛高地(3) 凌晨5时,就在朱可夫下达进攻命令一小时后,科涅夫也命令乌克兰第1方面军发起进攻,强渡尼斯河。经过猛烈的炮火准备后,攻击行动正式发起。但科涅夫并未像朱可夫那样进行大规模的地毯式轰炸,他的炮兵部队根据所掌握的德军防线和坚固支撑点的确切位置,对这些目标进行了定点清除。其他一些炮兵则为进攻部队开闢一条通道,以便大部队在渡河后能够顺利推进。为了掩护苏军部队在黎明时的军事行动,科涅夫派出一支配备有特殊装备的伊尔-2型战斗轰炸机编队在尼斯河上超低空飞行,释放出厚厚的一层白色烟雾。这时,德军防空炮火开始射击,但不太密集。苏军战机在河谷上空50英尺高度上下盘旋,在400公里长的尼斯河两岸形成了一道烟雾地带。科涅夫计划以布赫霍尔茨和特里贝尔为中心,在大约80公里宽的正面上发动攻击。如果烟幕能够奏效,德军将无从得知苏军具体从何地发动进攻。幸运的是,自然条件当时对苏军非常有利,空气干燥,微风习习,风速只有1.5米/秒,苏军制造的人工烟雾不至于很快消散。再加上一些被炮火引燃的森林和村落所产生的黑烟,整个烟幕的浓度和高度恰到好处,非常适合苏军渡河的需要。 经过40分钟的有针对性的地面和航空火力准备,科涅夫下令部队开始渡河。浓烟遮住了德国人的观察哨,苏军从150个渡口发起进攻。第一梯队搭乘突击艇沖向河对岸,身后同时拖带着可携式的桥樑设施。战斗工兵们勇敢地跳入齐颈深的河水中,把桥身连接在一起,同时还争分夺秒地搭建了多个人工渡口。早晨6时刚过,先是自行火炮和85毫米口径反坦克炮,紧接着是坦克和大批步兵通过桥樑和渡口抵达对岸,对刚刚夺取的西岸桥头堡进行巩固。这时,烟幕开始逐渐散去,苏军基本实现了作战目标。7时35分,苏军已经夺取150个渡口中的133个,并开始正常运作。科涅夫得到报告称,普霍夫将军的第13集团军和雷巴尔科的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在特里贝尔与德军遭遇,成功突破了对方防线的中间地段。与此同时,在东岸炮火支援下,新夺取的桥头堡内的苏军坦克和火炮也投入了战斗,掩护工兵部队搭建更加大型的桥樑,为重型火炮顺利渡河创造条件。上午8时,第一座承重30吨的重型桥樑搭建成功;上午11时,第一座承重60吨的桥樑正式启用。 根据科涅夫的判断,上述成就标志着眼下正是将第二梯队投入战斗、突破德军防线直逼柏林的时机了。在d.d.列柳申科将军麾下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的近卫第29摩托化步兵旅和近卫第16机械化旅的支援下,近卫坦克第62旅于正午时分越过尼斯河,奉命以最快速度脱离步兵,向着柏林城全速推进。为了争夺柏林这个“最大的战利品”,朱可夫和科涅夫均使尽浑身解数进行角力。 但就在此时,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在这场竞赛中正处于劣势,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和其他主攻部队仍在豪普坎诺尔与德军进行激战。他们也取得了一些进展,在空军对德军重炮阵地进行轰炸后,地面突击部队突破了德军“前沿防御区”内的两道防线。但德军第三道防线构筑在泽洛高地最底部至较高的斜坡之间,仍然被德军死死据守。苏军担任主攻任务的是第47集团军、突击第3军、突击第5军和坦克第9军。由于进攻受阻,突击部队被迫重新部署并保持散开队型,希望找到一条相对容易的进攻路线攻上这片崎岖不平的高地。在反覆争夺之后,苏军坦克和步兵最终只推进了几千码,他们不是撞上敌人隐蔽良好的坚固支撑点,就是被敌人猛烈火力击退。历史学者约翰·托兰根据一名曾经参加过这场战斗的德军士兵格哈德·科德的回忆,再现了这样一个场面: 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履带的撞击声惊天动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他刚扛起一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尖利的呼啸声,88毫米口径的炮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落在第一波(苏军)坦克上面,至少有6辆被击中起火。但是,紧接着另一波坦克又涌了上来。在红色火焰的映衬下,它们的轮廓非常清晰,无助地等待着火炮对它们发起毁灭性的打击。这时,苏军步兵从大火中间沖了出来,他们至少有800人,一边吶喊着一边像发疯一样混乱地冲上山来。德军用步枪和冲锋鎗猛烈扫射,成百上千的苏军士兵应声倒地。后面的士兵仍然吶喊着向前冲锋,更多的人倒下了,就像巨浪击打码头。最后,进攻终于停了下来。 前沿突破 殊死搏杀泽洛高地(4) 科德环顾四周时才发现,经过这场激战,己方人员至少有30%已经牺牲,此时他们手中只剩下2门88毫米口径火炮。但是,他们当时仍在阻击着苏军。 上午11时,进攻已经开始了7个小时,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突击部队的进攻仍然不见起色。朱可夫再也无法容忍这种拖延了,决定立即将坦克部队投入战斗。此前,他一直试图把坦克部队留到拿下泽洛高地之后再使用。但现在,他认为再也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围攻德军这个前沿防御岗哨了,于是决定动用精锐部队杀开一条通向柏林的血路。朱可夫命令卡图科夫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和波格丹诺夫的第2集团军放弃原定计划,立即参与到进攻中来。当时,泽洛高地四周沟壑密布,德军还布设了大量的雷场和隐蔽的反坦克火炮,坦克几乎无法进行机动作战。当时,崔可夫已经命令他的部队在中午13时发起新一轮进攻。但是朱可夫不容分辩地下令:必须在中午之前拿下高地。13时30分,上述两个坦克集团军已经部署到了屈斯特林桥头堡,准备向泽洛高地前面的最后一道德军防线发起攻击。根据命令,卡图科夫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加入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齐心协力攻下高地。与此同时,近卫坦克第2集团军将和第5突击集团军并驾齐驱,向着新哈登堡进发。 第16页 尽管遭遇极大的困难,但这一战略最终取得了成功。坦克部队的到来,为崔可夫部队的主攻行动增添了胜利的火力,但却使交通状况变得更加糟糕,大部分的支援步兵和炮兵陷入路边潮湿松软的沼泽里,而他们是巩固装甲部队所取得战果的必需力量。截至下午18时,位于崔可夫部队右翼的近卫第4军已经克服德军的顽强抵抗,抵达泽洛高地的边缘。朱可夫坚持要求在晚上继续进攻。临近4月16日午夜时分,崔可夫的步兵最终夺得了小镇北边的三座房屋,这是苏军在柏林战役中赢得的第一个具体的战利品。进入凌晨后的几个小时,卡图科夫的坦克部队继续加强攻击。德军使用抵近射击的“铁拳”反坦克火箭弹、88毫米和155毫米火炮进行顽强抵抗,摧毁了大量苏军坦克。接近黎明时,苏军的前沿突击部队已向前推进了5公里~10公里。 朱可夫仍然希望在泽洛高地上取得重大突破,摧毁德军的顽强抵抗,因此下令次日早晨开始发起另一轮攻击,首先进行30~40分钟的炮火准备,而后进行地面突击。经过白天的激烈战斗,苏军部队已经零乱不堪,他们将在夜间进行重组、再补给和变更部署。同时,为了削弱在第一次大规模火力准备中没有明显被摧毁的德军防御,朱可夫决定从红军远程航空兵召集800架pe-2型轰炸机,猛烈攻击德军的坚固支撑点。在9时开始的攻击中,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首先进行了30分钟的地面和航空火力准备。紧接着,苏军步兵和装甲部队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泽洛高地的斜坡。苏联指挥官惊喜地得知,坦克部队已经找到了对付致命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的有效战术:从德国人的床垫里抽出弹簧,捆绑在t-34坦克的前部,可以将击中坦克车体的“铁拳”在其爆炸之前反弹出去。经过数小时的激战,临近上午11时,近卫坦克第11军和近卫机械化第8军推进到高地边缘由北向南贯穿的铁路旁,夺取了泽洛高地南部的弗里德斯多夫和多尔戈林。同时,坦克第11军和近卫第4军的近卫步兵第35师从北部向泽洛高地艰难逼进。在其他地方,第3突击集团军、第5突击集团军和近卫坦克第9军成功压制了旧奥得河上的德军部队,开始向库讷斯多夫的德军坚固支撑点发起突击。在这天结束时,近卫第8集团军和近卫坦克第11军最终拿下了泽洛高地,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将从这里直取柏林。 强击柏林 第三部分 兵临城下 直捣黄龙指日可待(1) 对于柏林市民来说,准备面对最糟糕局面的时刻已经到来。苏联红军已经兵临柏林城下,无论苏军採取什么样的报复行为,柏林都将在劫难逃。柏林和它的居民现在正盼望着战争早日结束。 纳粹党报1945年4月18日的头版头条指出:“我们正面临着一场全新而又严峻的考验。”文章以一种暗含警告、鼓励和威胁的沮丧语气,报导了苏军潮水般渡过奥得河、即将抵达柏林的消息。那天的报纸这样写道:“咬紧牙关!要像魔鬼一样展开战斗!不要轻易丧失斗志!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我们要殊死一搏!”柏林市民听到许多关于苏军可怕的传言,感到极度恐慌:人们将遭受严刑拷打,被随心所欲地残杀,妇女被野蛮地强姦,那些幸存者将被送往古拉格集中营充当苦役。整个柏林城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所有公路和街道的路障都被关闭。负责柏林防御的司令官赫尔姆斯·雷曼将军接到命令,把包括“国民冲锋队”在内的所有部队部署到柏林周边,10个“国民冲锋队”营和1个防空团将在适当时间派往东部,支援第9集团军阻击苏军。雷曼向柏林市长戈培尔汇报说,一旦部队撤离,柏林及其300万居民将陷入混乱。 就在过去的一周内,柏林市民接连听到了几条灾难性的消息:4月13日,苏军占领了维也纳;4月16日,苏军向奥得河发起进攻;同一天,美军占领了纳粹重要城市纽伦堡,20世纪30年代这里曾是德军的大本营;布拉格、林茨和慕尼黑也都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攻克;美军和苏军几天后将在德国中部会师,把德国分割成两部分。德军仍然坚守在法兰克福要塞,还成功击退了苏军的几次进攻,但由于弗里岑和明谢贝格已被占领,第9集团军实际上已经开始撤退。第90装甲掷弹兵团的一名中士参加了明谢贝格附近的战斗,他讲述了4月19日结束时的情景:“苏军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我方庞大的供应部队根本不想进行任何抵抗,反倒是全力撤退。”当晚,苏军主力向柏林逼近,企图阻击苏军的德军残部被迫放弃大片的阵地,开始后撤。“库尔马克”装甲掷弹兵师第2营在多尔盖林村一直抵抗到午夜,在破坏掉所有的交通工具后,从苏军缝隙中熘走,向位于卡齐格的第169步兵师阵地转移。“库尔马克”师的余部仍在多尔盖林和马克斯多夫之间,他们奉命占领伯肯布鲁克—克尔斯多夫的公路,掩护其他部队撤退,而后再沿着施普雷河附近的达默河和克尔斯多弗湖向预定阵地撤退。 在此期间,希特勒要求第9集团军南翼部队坚守从法兰克福南部到福斯特北部的奥得河阵地,致使这些部队被朱可夫部队南翼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彻底截断,丧失了参加柏林战役的机会。同时,科涅夫对科特布斯发动闪击,一路迅速挥师北上,对德军第9集团军的主力部队构成包围之势,粉碎了德军企图採取机动战术的梦想。第9集团军司令巴斯将军总结了当天的战场形势:“经过4月19日的战斗,我方阵地出现了更大的缺口。合拢这些缺口已经不太可能了。集团军群和第9集团军希望退出战斗,但未获批准。”第9集团军是柏林城外最后一支德军抵抗力量,此时已被彻底击败。战斗打响4天后,巴斯被迫将所有预备队投入战斗。当天的战斗结束后,第9集团军阵亡大约12000人。德军已经完全没有能力阻止苏军进入柏林,他们所能做的只是保存剩余兵力,向美英盟军投降。军事史学家托尼·勒蒂西耶认为:“实际上,最能够决定柏林命运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第17页 现在,即使“第三帝国”最狂热的分子也预见到了不祥之兆。这帮傢伙,被柏林方言毫不客气地称作“金鸡”,像洪水一样迅速逃出了柏林。他们认为抛弃柏林和人民,逃到安全的南部地区的时刻到了,而“第三帝国”元帅、空军总司令赫尔曼·戈林就混迹其中。4月20日一大早,苏军的轰炸机就展开了攻击,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部队开始发起进攻。当时,空袭刚一停止,戈林便命令德国空军的24辆重型卡车和20多个精锐士兵前往柏林西北80公里处的卡林宫,把他从占领区搜刮的大量家具、金银、油画和古董装上车,随后便摧毁了这座自己心爱的别墅。此时,在20公里开外,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战正在进行。前线德军正在四处收集油料用来对付苏军的下一轮进攻,戈林的私人车队却满载着贵重的个人物品,与摩托车护卫队一道呼啸着向巴伐利亚驶去。戈林本人则返回柏林,最后一次参加希特勒56岁的生日宴会。 兵临城下 直捣黄龙指日可待(2) 4月20日,星期五,希特勒本打算离开柏林,逃往贝希特斯加登附近的“纳粹老巢”上萨尔斯堡,但日益沮丧的情绪使他比平日更加优柔寡断。副官和顾问们竭力劝说他,此时还有可能离开柏林。但希特勒举棋不定,一会儿否认形势并不像军事指挥官们所说的那样糟糕,一会儿又宣称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能放弃柏林。这一天希特勒11点才起床,比平时晚得多,从12点左右开始,就陆续收到“第三帝国”核心人物的生日祝福。随后,柏林市长、参谋人员和秘书们分别与他握手,表达自己对希特勒的无限崇敬。下午,希特勒和随从们地下室里走出来,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到地面上呼吸新鲜的空气。此时的德国正在遭受彻底的毁灭。在总理府的花园里,希特勒检阅了纳粹党卫军和“希特勒青年团”。受宠若惊的青年团领袖阿特·阿克斯曼还挑选出其中部分士兵作为“近期在前线表现突出的年轻士兵”,希特勒向这些娃娃兵授予勋章,并同他们握手。尽管希特勒在演讲中仍在鼓吹说“苏联人将在柏林城下遭受最惨重的失败”,但可以看出他已经明显疲惫不堪。阿克斯曼后来回忆道:“看到元首的神态,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他走路时弯着腰,手不断地颤抖。但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身上仍然辐射出无穷的力量与果断。”但从纳粹当局拍摄的照片来看,当时的希特勒已经濒临崩溃。 花园中的检阅仪式结束后,希特勒最后一次回到地下室,召集高层将领开会。古德里安被免职后,汉斯·克莱勃斯将军被任命为陆军总参谋长,他简要介绍了其他人早已熟知的悲惨处境:巴斯的第9集团军即将被包围,几天之内,或许几个小时之内,柏林就将被围得水泄不通,那时他们将毫无退路,也无法得到援助。在柏林失守后,即便德国政府和战争潜力能够保全下来,但由于德国正被苏军和盟军分割成两部分,因此难免受到很大牵制。将军们请求希特勒和整个政府机关立即撤离,但遭到了拒绝,希特勒回答说:“柏林之战将是挽回败局的惟一契机。”不过,希特勒为了向这些将军们表示让步,他同意执行前些时候的一项预备方案,应付可能出现的局面。按照这项计划,将在德国南部和北部建立两个司令部,邓尼茨海军上将负责对德国北部行使全部军事指挥权,而希特勒本人则在阿尔卑斯防御工事内指挥南部的战争。但就在此时,尽管希特勒还没有宣布自己是否留在柏林,但已适时地将北方指挥权交给邓尼茨,并暗示可能将南方的指挥权交给凯塞林陆军元帅。人们很难明白他的用意何在。其实,这时的希特勒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知所措。在此期间,他还批准德国政治、军事领导层大批人员南撤,或者按照邓尼茨的想法向北撤退,为此总共签发了2000多张撤离首都的许可证。负责防守柏林的参谋长汉斯·莱菲尔上校在谈起这些要员们乘飞机逃跑时的情景,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 这些党政官员乞求离开柏林时,找出的理由十分滑稽。尽管戈培尔下令任何人不得携带武器离开柏林,但我们还是没有为难这些急于离开的‘国家战士’。我们为什么要阻拦这些卑鄙小人呢?他们认为逃跑可以保住他们宝贵的小命,而事实上,大部分人仍留在后面,因为交通工具十分短缺,他们根本没办法逃跑。 未经许可企图逃跑的人往往被就地处决,吊在街灯柱上,用来警告那些企图“逃跑”的人们。 纳粹精英们逃跑了,而苏联红军仍在继续前进,柏林市民在等待着。尽管柏林这座城市在黑暗里顽强挣扎了许多日子,最后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工厂关闭或废弃;地铁和电车停止运营;邮件不再投递;堆积的垃圾无人清理;部分地区已经断电;由于前线人员严重短缺,警察也不再到街上巡逻了。幸亏施佩尔及时採取措施,使得希特勒下达的破坏城市基本设施以防落入苏军之手的命令未能得到执行。也许是为了庆贺希特勒的生日,也许是出于对上天旨意的理解,不管怎样,好运再一次降临到柏林人民的头上,他们分到了额外的定量食物:1磅燻肉或香肠,半磅大米或燕麦片,250磅的干扁豆、豌豆或蚕豆,1个蔬菜罐头,2磅糖,1盎司咖啡,1小袋咖啡代用品和一些肥肉,这些食物能维持八天的时间。尖刻的柏林市民认为,自己在吃完这些食物后,将很快承蒙苏联红军的“恩惠”升入天堂。 第18页 兵临城下 直捣黄龙指日可待(3) 此时,苏军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根据红军官方的统计,截至目前至少有33000名军人阵亡,大批人员在战争中失踪。此外,还有743辆坦克和自行火炮被摧毁。朱可夫考虑到兵力损失惨重,他的部队又延期了两天才完成最高统帅部制定的作战目标。此外,科涅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能够占领柏林、抢得头功。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他对原来的作战方案进行了修改。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和近卫第8集团军仍将作为主力突击部队作战,共同向柏林推进。近卫坦克第2集团军自离开屈斯特林后一直在第二梯队作战,现在将被分成3个主要的军:坦克第9军将加入第47集团军和近卫骑兵第7军,横扫柏林北部,然后沿哈弗尔河向下,阻挡那些企图从西部接近柏林和准备逃出柏林的德军;第1机械化军和近卫坦克第12军将向东北部郊区推进,为第3和第5突击集团军的步兵开闢道路。如今,柏林东、西、北部郊区均被占领,南部的德军忙于应付科涅夫的部队。第69、第33集团军和第3集团军预备队快速向前推进,准备消灭德国第9集团军的残余部队。 进攻仍在不停地进行。4月20日上午,就在希特勒准备向前来参加自己生日的贵宾们敬酒时,盟军的轰炸机也给他送来了一份生日礼物———对柏林城的最后一轮空袭。同时,第3突击集团军步兵第79军的远程火炮开始对柏林城发起第一轮地面炮火突击。第47集团军步兵第125军成功占领了柏林东北部15公里处的贝尔瑙,第3突击集团军和近卫坦克第2集团军成功穿过德军第三道防线的沼泽地带。一到空旷地区,装甲部队就在步兵前面快速开路,向城市东北郊的拉登堡和泽普尼克冲去。与此同时,第5突击集团军、近卫坦克第12军和坦克第11军部分兵力彻底突破德军第三道防线,准备进攻施特劳斯贝格。 4月20日晚20时许,朱可夫向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司令卡图科夫和参谋长波皮尔拍发了一份电报,命令:卡图科夫、波皮尔(卡图科夫的参谋长)同志:现在赋予你部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一项重大历史使命:第一个攻入柏林升起胜利的红旗。我现在亲自命令由你们具体负责组织和实施,从每个军选出一个最精锐的旅攻入柏林,并命令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4月21日凌晨4时前攻入柏林郊区。胜利后立即向史达林同志报告,并向报纸电台公布。 朱可夫朱可夫希望苏军攻入柏林后尽快通知史达林,这是可以理解的。他担心士兵们一进入德国首都,将会立刻受到媒体的关注,这将给疲倦的士兵们带来很大心理压力,而且还可能在部队中造成一种争夺柏林的气氛。 当然,并非只有朱可夫一人考虑到了这些问题。甚至早在朱可夫下达命令之前,乌克兰第1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就已经通过电报向近卫坦克第3、4集团军指挥官下达命令:雷巴尔科和列柳申科同志:命令你们今晚务必攻入柏林,随时报告进展情况! 科涅夫1945年4月20日19时40分科涅夫鲁莽地命令他的坦克部队指挥官们全力朝柏林进军,完全不必考虑侧翼的安全。多年后,科涅夫回首往事时认为,他的将军们当时一定认为他失去了理智,“当时,我知道我的坦克指挥官们一定在想:你把我们逼到这一境地,在没有侧翼部队的掩护下贸然进军,难道不怕德军切断我们与其他部队的联繫,从后方攻击我们吗?”但这一策略还是奏效了。短短不到24小时之内,雷巴尔科和列柳申科就分别推进了61公里和45公里。临近黄昏时分,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已经抵达措森展开战斗,此时距柏林仅有40公里。 措森是德军两个最高指挥部———陆军总参谋部和德国最高统帅部的所在地。但就在苏军抵达前,这两个机构已经匆忙撤走了。其中,陆军总参谋部的一支车队在向南撤往巴伐利亚的途中,被纳粹空军误认为是苏联部队进行攻击,最后在自己人手里车翻人亡。此时,德军防御几乎全线吃紧。海因里希将军意识到,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全城遭到毁灭,那就是必须让战斗在柏林城外进行。他清楚,逐条街道、逐间房屋的巷战必将导致巨大灾难:在数量上占有一定优势的德军坦克和火炮在巷战中派不上用场,而柏林市民在城破后也将遭到残酷的杀戮。在海因里希看来,能够使战斗在城外进行的惟一办法就是在巴斯的第9集团军残部被乌克兰第1方面军包围以前,立即将其撤回。但希特勒却命令第9集团军继续坚守奥得河阵地。海因里希试图用最能使人信服的方式让希特勒收回命令,仍然遭到断然拒绝。他让克莱勃斯传话给希特勒:“这道命令根本不可能成功,无法付诸实施,因此我请求您解除我的指挥权,交给其他人。我愿意作为一名“国民冲锋队”队员,与敌人血战到底。”克莱勃斯对此表示怀疑,但他表示愿意代为转达。过了一会儿,他打电话给海因里希,第9集团军将继续坚守阵地,所有可用部队将部署到巴斯的第9集团军和舍尔纳的中央集团军群之间的缺口。 兵临城下 直捣黄龙指日可待(4) 此刻,海因里希清楚地意识到,柏林战役已经註定要失败了。当天夜间,他在巡视前沿阵地时发现所到之处都瀰漫着即将崩溃的气氛,无论单个士兵还是残余部队,都明显地流露出撤退的念头。“所有人都迫切要求后方迅速提供弹药、油料或其他必需物资。”在柏林东北部的埃伯斯瓦尔德,情况更加混乱。海因里希发现,所有的部队,甚至包括纳粹党卫军在内,要么在林子里休息,要么随着难民一起撤退,根本没有人组织和指挥他们。凌晨3时左右,希特勒召开的元首会议滑稽而又绝望地结束了。希特勒抱怨“所有困难都是由第4集团军的背叛造成的”,这支部队在科涅夫部队进攻的第一天就遭到重创。来自外交部的沃尔特·海威尔是冯·里宾特洛甫的联络员,他谨慎地向希特勒建议应当立即在外交上採取主动攻势。根据希特勒的一位官员回忆,希特勒转过身,拖着疲惫、沉重的步子咕哝道,“政治?我与政治已没有任何关系了,政治让我感到厌恶!”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对在场的所有人说:“我死后,你们就不得不忙于政治了。” 第19页 4月21日上午11时30分,位于赫尔曼广场的中心商业区遭到地面炮火的直接攻击,许多售货员和过往行人被炸死。稍后,炮弹一发接一发地砸向纳粹帝国的心脏:国会大厦遭到攻击,巨大的炮塔被炸毁,碎片落到大厦前面的街道上;布兰登堡门的一个檐口被击落;夏洛滕堡宫殿燃起了熊熊大火。据一名刚好目击了现场情况的外国记者报导,至少每五秒钟就会有一发炮弹落到威廉街上的中央政府办公区,到处都是碎石瓦砾、燃烧的车辆、死人和伤员。 四面楚歌 双管齐下合围柏林(1) 苏军彻底切断了德军企图逃离柏林的道路。希特勒决定留守柏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就在这时,一线新的希望出现在面前:当时位于易北河上的温克的第12集团军,或许可以解除柏林之围。 4月22日,星期天,苏德双方原本将在柏林展开一场殊死较量,但未能实现。希特勒从早到晚都在盼望着施坦因纳在柏林城外击溃苏军。最后,希特勒向惊恐不安的参谋部成员宣布,德国已经输掉了战争,但他宁愿自杀也不会投降。这一天在悲观、忧郁的气氛中结束。与此同时,在苏军方面,乌克兰第1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元帅满心希望能够攻克柏林。但第二天一大早,他却接到通知,史达林和最高统帅部已经向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和乌克兰第1方面军下达了新的指示,命令朱可夫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担负突入柏林市中心、夺取“第三帝国”国会大厦的光荣使命。 当天夜间,朱可夫命令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先头部队进行重组,突破左翼束缚。在北面,突击第3集团军奉命从北部郊区直接进攻,向柏林市中心突进,减轻崔可夫和卡图科夫部队向东推进的阻力。突击第3集团军司令库兹涅佐夫上将为了适应城市战,重整了3个步兵军,组建突击大队和突击分队,向柏林北部进发。他们并未採取逐间房屋、逐条街道争夺的战斗模式,而是用“卡秋莎”火箭炮直接摧毁每一个可疑的据点。紧接着,再由坦克前来摧毁所有可以藏匿狙击手的建筑和工事。柏林城内炮火连天,到处都是倒塌的建筑物,场面狼藉不堪。苏军步兵越过一堆又一堆的废墟,向前稳步推进,用火焰喷射器、反坦克枪和炸药清扫每一个地下掩体。此刻,躲在地下室或掩体里面避难的柏林市民惊慌失措,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那些试图逃跑或被迫逃到街上的市民,遭到在头顶盘旋的苏军战斗机的攻击。 上午10时,库兹涅佐夫的突击大队向魏森塞发起攻击。纳粹党卫军第11摩托化师的突击分队和装备低劣的国民冲锋队分队用高射炮进行地面射击,给苏军造成很大的麻烦,但他们几乎是苏军遇到的惟一的抵抗力量。苏军很快占领了该地区,并对投降的德军战俘匆匆进行了审讯。有些红军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但绝大多数的审问工作还是由来自翻译部队的女军人完成的,她们在战斗中一直紧跟着第一梯队向前推进。对于大多数被俘的德国女人和那些表示愿意接受反纳粹思想的德国男人,苏军要求他们负责清理废墟,剩余人员则作为俘虏押回后方。突击第3集团军继续向柏林城区突进。 在东部,崔可夫的近卫坦克第8集团军和卡图科夫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在埃尔克纳和彼得斯哈根遭到顽强抵抗。但到下午时分,他们成功抵达了达默河,施普雷河近在咫尺。他们计划第二天强渡施普雷河,尽快突入柏林城区,实现攻占国会大厦的最终目标。在崔可夫和卡图科夫的右翼,突击第5集团军在近卫第12集团军和第11坦克军的支援下,突破柏林东部防线,向考尔斯多夫、比斯多夫和卡尔绍斯特推进。在进军途中,卡图科夫的部队俘虏了大批囚犯,这种情况实在令他始料未及。在进攻埃尔克纳时,他接到手下一个指挥官打来的奇怪电话,说刚刚俘虏了很多日本战俘。卡图科夫眉头紧皱,考虑到苏联当时并没有对日本帝国正式宣战,因此这是一件涉及两国外交关系的比较棘手的事情,于是下令立即把那些日本人带到他的司令部来。 朱可夫的部队在柏林东部和北部取得节节胜利,几乎在同一时刻,希特勒在总理府地下室里召开例行性的元首会议。以前每逢开会,希特勒和他的忠实信徒们完全不考虑史达林格勒战役以来所遭遇的失败和危险,总是不切实际地保持乐观情绪。然而,在今天的会议上,他们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奥得河阵地彻底崩溃;巴斯的第9集团军已被苏军歼灭或包围,无法赶来援救柏林;第56装甲军也失去联繫,指挥官卡尔·魏德林因为有叛变投敌的嫌疑,希特勒已经下令将其逮捕并处决;苏联红军正在向前推进,随时包围柏林。更让希特勒气急败坏的是,施坦因纳并没有对苏军发起进攻。整个上午,希特勒命令地下室的人员一直在打电话四处打听施坦因纳何时发起攻击。希姆莱和纳粹党卫军向希特勒信誓旦旦地保证,进攻马上开始并将取得胜利。据说,希姆莱告诉希特勒已经发起进攻,但这与德国空军的报告并不相符。下午3时刚过,希特勒得到确切消息,施坦因纳并没有下达任何进攻的命令。更糟糕的是,部署在柏林北部负责支援施坦因纳的德军已经撤退,这使得那些地区非常危险。事实上,苏军已经攻入了柏林。 四面楚歌 双管齐下合围柏林(2) 第20页 起先,希特勒情绪跌入低谷,中风般地尖叫着,咒骂施坦因纳、纳粹党卫军、他的将军们、甚至德国人民: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周围除了撒谎、背叛、堕落和胆怯外,没有别的。接着,希特勒明显显得萎靡不振,活力和自信荡然无存。他嘟囔说,一切全完了,末日已经来临。不管在场人员的抗议,他平静地宣布“第三帝国”失败了,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些话让他的将军们和参谋人员惊恐万分,这比他们所熟知的希特勒的一贯野蛮的发泄方式更让他们感到恐惧。在场的几个手下认为,希特勒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的将军们一反常态,慌忙向希特勒保证,他们还有机会扭转目前的局势,而这一举动通常只有在参谋室中才能看到。所有在场人员都试图让希特勒相信德国仍然需要他的领导,他现在必须离开柏林,到南部地区继续指挥作战。但希特勒根本听不进去。就像在盼望胜利的时候一样,他的脑海里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绝望的决定。希特勒平静地宣布他将留在柏林直到最后一刻,而后自杀。这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恐惧。 德国最高统帅部参谋长、陆军元帅凯特尔试图把希特勒拉回到现实中来,坚持认为如今还有两项选择:在柏林彻底陷落前宣布有条件投降,或者立即飞往贝西特斯加登,在那里站在一个优势位置上与对方进行谈判。据凯特尔回忆,希特勒根本不理会他的建议。他打断凯特尔说道:“我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不会离开柏林,我要保卫柏林直到最后一刻。要么我赢得保卫“第三帝国”首都的战役的胜利,要么作为“第三帝国”的象徵而倒下。”希特勒命令凯特尔和总参谋部其他成员逃往巴伐利亚,他则坚持留下来与自己的建立“新日耳曼帝国”的“理想”一起覆灭。凯特尔生气地说:“七年来,我从未违背过您的命令。但是,这一次我不能从命,您不能撇下国防军不管!” 最后,德国最高统帅部作战部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将军提出一个建议,似乎引起了希特勒的兴趣。约德尔坚信美军并不会继续东进,建议与美军隔(易北河)河相望的温克的第12集团军立即回师东进,开赴波茨坦和柏林,接应从柏林东南地域突围的第9集团军,这样至少可以阻止苏军包围柏林。希特勒採纳了这项建议,派遣凯特尔前往西线督战。凌晨1时刚过,凯特尔凭藉陆军元帅的身份严令温克立即撤离易北河防线,向波茨坦全速前进。 希特勒的情绪仍然萎靡不振,打算死后由戈林接任“第三帝国”最高统帅,但遭到将军们的拒绝,他们纷纷说没有人愿意为戈林作战。希特勒问道:“你们什么意思?继续打下去?还有什么可打的?相信在未来进行谈判时,帝国元帅会比我做得更好。”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希特勒一直在翻阅各种文件,从中挑出数百份让手下拿到上面的花园中焚毁。做完这些后,他“邀请”来戈培尔全家与自己一道住在地下室,直到最后一刻,他们将一同离开这个世界。戈培尔夫妇是希特勒最忠实、最狂热的信徒,他们认为在“第三帝国”最黑暗的时刻,最光荣的做法就是战死疆场或自杀殉国。前一天,戈培尔召集他的参谋人员宣布: 日耳曼民族已经失败了。在东线,他们正在四处逃命;在西线,他们向敌人树起白旗投降。德国人自己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我不强迫任何人与我合作,你们为什么要与我合作?现在,你们正面临着死亡。但请相信我,当我们离去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为此颤抖。 在柏林城地下深处的元首避弹室里,“第三帝国”最后的闹剧仍在继续上演着。此时,苏军朝“第三帝国”心脏推进的步伐仍在不停地迈进,已经有5个步兵集团军和4个坦克集团军攻入柏林。在南部,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近卫第3集团军在第28集团军的3个步兵师的支援下,继续向北朝着滕珀尔霍夫推进。列柳申科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则横扫了柏林城的西南边缘。自苏军开始进攻柏林以来,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和乌克兰第1方面军首次联合起来共同作战。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第47集团军向西推进,随后又掉头返回,从东南方向攻入柏林。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近卫坦克第9军奉命沿着柏林的西北外围发起进攻,然后转向西南朝波茨坦进发,与科涅夫的部队会合。截至4月22日晚上7时,近卫坦克第9军和步兵第125军均已成功渡过哈弗尔河,在亨尼希斯多夫东部建起了一个桥头堡。 四面楚歌 双管齐下合围柏林(3) 在稍远的南面,科涅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主力部队继续从尼斯河向西突进。在特罗伊恩布里岑附近,近卫机械化第5军发现了另外一个集中营,里面关押着大量的盟军战俘,仍然由纳粹党卫军看守。紧接着,苏军侦察部队便与敌人展开了激战。苏军指挥官扎尔钦斯基中尉在交火中受了致命伤,但就在临牺牲前还击毙了该集中营的德军指挥官。德军防御随即土崩瓦解。在被解救的战俘中,就有挪威陆军总司令奥托·鲁格少将。近卫机械化第5军奉命从特罗伊恩布里岑向朱特博格以及设在那里的德国空军基地发起进攻。在战斗中,苏军坦克推进异常迅猛,直接开进德国空军的一个阅兵场。当时,德军刚刚在这里组建了一个空军师,看到几乎是从天而降的苏军,大批人员和车辆纷纷作鸟兽散。结果,所有的武器和飞机(144架受损飞机、362台飞机发动机和3000枚炸弹)悉数落入近卫第9歼击师的囊中。 第21页 科涅夫最大的愿望就是攻入国会大厦,他麾下的雷巴尔科的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以机械化第9军为先锋,从施普伦贝格一路奋战,渡过努特运河,向柏林外环公路杀去。当晚,他们攻入马林菲尔德和兰克维茨的南部郊区,抵达泰尔託运河,因遭到对岸德军的猛烈炮击而前进受阻。德军已经摧毁了运河上的桥樑,沿岸工厂结实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则构成了理想的防御堡垒,几乎坚不可摧。科涅夫命令雷巴尔科实施大规模炮火突击,集中大约3000门火炮、自行火炮和迫击炮对准一个地段开火,而后强渡运河。 同一天,近卫第3集团军占领了科特布斯,最终包围了德军第9集团军的“法兰克福—古本”集团的残余力量。自4月19日在明谢贝格的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以来,巴斯的第9集团军被严重削弱,但他一直竭力保全北翼部队。这时,其北翼部队和法兰克福卫戍部队接到希特勒的命令,要坚决顶住苏军对菲尔斯滕瓦尔德的迅猛攻势,坚守阵地到最后一兵一卒。根据最高统帅部下达的4月24日之前包围德国第9集团军的命令,科涅夫在4月21日就将雷巴尔科的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的侦察部队从北部调往柯尼希斯武斯特豪森,归入崔可夫的部队。 此时,苏军几乎完成了对柏林的包围。但由于包围圈拉得过大,苏军防御力量薄弱,德军很有可能从两条路线突围:向西朝着易北河方向逃窜,向西北渡过施普雷河逃窜。巴斯派出3个步兵师保护这些路线:部署在利岑的第156师、库尔马克和党卫军“尼德兰”装甲掷弹兵师的余部。此外,党卫军第32装甲掷弹兵师的部分兵力重新进行部署,保护施普雷河和奥得河—施普雷河运河沿线,从菲尔斯滕瓦尔德到穆杰尔塞的道路。 包围圈内的德军处境相当危急。数以万计从东部逃来的德国难民和包围圈内躲避战争的居民,与纳粹国防军一起挤在施普雷瓦尔德。食物还算充足,但平民和士兵混杂在一起,使得内部交通状况愈加恶化。燃料和弹药严重短缺。此外,这些德国人还遭到苏联空军第2、16和18集团军的24小时不间断的轰炸和攻击。 4月21日,被困德军的炮弹消耗殆尽。海因里希获悉消息后,立即建议巴斯将最高统帅部的命令扔到一边,放弃奥德河上的阵地,想方设法突围。第二天,他给克莱勃斯打电话强调指出,如果不允许第9集团军立即撤退,他们在当天结束时就有可能被苏军包围并分割为两部分。几小时后,克莱勃斯打来电话,只同意防守法兰克福的部队撤离阵地,加入到第9集团军现在的阵地上来。 法兰克福的德国守军用了3天多的时间,直到4月25日,才成功突出重围。此时,科涅夫派遣的第28集团军余部已经完成对包围圈的封闭。同时,近卫第5和13集团军在近卫坦克第4军的支援下,封锁了德军企图逃往易北河的道路。4月24日,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第3集团军在托伊皮茨与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第28集团军连接起来。这样,苏军就完成了对德国第9集团军的包围。直到此时,巴斯才终于决定採纳海因里希的建议,准备于4月28日实施突围。 四面楚歌 双管齐下合围柏林(4) 此刻,雷巴尔科的部队距离崔可夫的近卫坦克第8集团军最多只有11公里,列柳申科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距离第47集团军也只有32公里。苏军几乎完成了对柏林的包围。柏林很有可能被苏军这种钳形攻势分割成两部分。这样一来,雷巴尔科的部队就会占据最佳进攻阵位,向国会大厦发起最后的突击。凌晨1时左右,科涅夫接到最高统帅部下达的第11074号密令,通知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和乌克兰第1方面军,他们的作战区域将分别从吕本到托伊皮茨、米滕瓦尔德和马林多夫,会合地点是柏林城内的安哈特车站。根据该命令,国会大厦这个被苏军视为战利品的目标正好落在了朱可夫的作战区域内,而科涅夫的作战区域距离国会大厦仅有137米。 科涅夫,这位乌克兰第1方面军司令员尽管非常恼火,但还是立即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十分明确,他的部队在攻克柏林的任务中仍将担当重要角色。事实上,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已经做好了夺取国会大厦的准备。渡过泰尔託运河后,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德军的战壕、机枪掩体和隐蔽的装甲车辆了。科涅夫计划藉助大规模的炮火攻击渡过运河。就在一周前柏林战役刚打响时,科涅夫和朱可夫都曾利用火炮轰击德军。而科涅夫这次动用的火炮数量远远超过战役开始时的数量,在前沿阵地每1000米就部署了650门火炮,共计1420门火炮,计划于4月24日上午6时20分开始对德军阵地进行长达55分钟的炮击,希望藉此摧毁德军防线。科涅夫部署的火炮密度很大,轰炸的目标也非常多。除了某些建筑物和十字路口外,400门火炮同时向目标开火。炮击结束后,雷巴尔科的3个军接到命令强渡运河:右翼的机械化第9军向巴科前进,与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近卫坦克第1方面军取得接触,协助他们渡过达默河。这时,来自各个坦克集团军的联络官之间已经取得了联繫。雷巴尔科指示机械化第9军的第70和71旅向马林迪尔德推进,掩护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的进攻。 同时,列柳申科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接到命令继续向波茨坦前进,与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第47集团军合力包围柏林。临近4月24日结束时,苏军对柏林的包围圈仅剩下一个长24公里的缺口。近卫机械化第6军攻占了波茨坦以西30公里处的布兰登堡,成功夺取了大约24公里长的战线,期间将德军“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扬”师拦腰斩断。 第22页 朱可夫也立即开始执行最高统帅部下达的新命令,指示第47集团军向施潘道全速推进,并从近卫机械化第9军中抽调1个师在波茨坦与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连接起来。此外,他还命令崔可夫和卡图科夫的部队强渡施普雷河,最迟在4月24日突入滕珀尔霍夫、施泰格利茨和马林迪尔德地区。同时,波格丹诺夫的近卫第2集团军接到命令向柏林西部的夏洛滕堡发起攻击。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指挥官们接到命令,开始组建进行巷战的突击班,协同坦克一起进行24小时昼夜攻坚战。最后,为了加强突击第3、5集团军和近卫第8集团军等主力突击部队的战斗力,朱可夫将几个坦克军和旅部署到上述部队之中。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经过几场恶战后,最终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库兹涅佐夫的突击第3集团军与机械化第1军、近卫坦克第12军一起,在坦克第9军的支援下,推进到柏林北部和东北部郊区的维泰努—利希滕贝格铁路,清除了街区内的大量德军。别尔扎林的突击第5集团军与坦克第11军一起抵达施普雷河,成功夺取远处一个并不十分坚固的桥头堡,准备全力以赴强渡施普雷河。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一路打到施普雷河和达默河,刚一抵达施普雷河东岸就发现了德军丢弃的大量驳船、摩托艇和其他水上交通工具,很快就将它们派上了用场。第聂伯河舰艇部队也成功地抵达上述两条河流,支援所有苏军部队过河。崔可夫的士兵和坦克很快摧毁了德军在该地区的抵抗,先是夺取了伍尔海德,随后又夺取了艾德勒绍夫。23日傍晚,他们占据有利位置,与雷巴尔科的部队会合,在阿尔特-格利埃克和伯讷斯多夫同德军展开激战。 四面楚歌 双管齐下合围柏林(5) 当天晚上,苏联首都莫斯科举行盛大的晚会,礼炮齐鸣,火树银花,庆祝柏林战役即将进入高潮阶段。苏军已从三面包围了柏林,只剩下三条通往西部的道路。此时,朱可夫的部队已经取得了一系列的重大胜利,再用几天甚至几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最终包围柏林。但与此同时,苏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很多连队仅剩下20~30人,团指挥官被迫将部队重组成2个营,而不是通常的3个营。德国东部的森林里,道路两边和花园内,从奥得河到柏林,到处是被匆匆掩埋的数以万计的红军将士尸体。其中也夹杂着大量德国军人和平民的尸体,有许多城镇甚至整个化为灰烬。 就在莫斯科市民庆祝己方军队的胜利时,科涅夫发现自己的后方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战斗。22日夜间,一支由2个步兵师和第4装甲集团军100辆坦克组成的德军从包岑附近向西北方向的苏军发起反突击。这股德军位于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左翼,德勒斯登东北大约40公里,格尔利茨以西大约25公里。他们的装甲部队向施普伦贝格推进,在苏军第52集团军和波兰第2集团军的接合部实施突击,楔入乌克兰第1方面军防区达20多公里。当时,波兰部队负责保护朱可夫的近卫第5集团军的左翼,德军向他们发起突然袭击,并炸毁了后勤补给和通讯线路,整个部队陷入混乱之中。两天以来,这股德军一路北上,几乎快要将苏军对德国第9集团军的包围圈撕裂。这种局面一旦出现,就会消除苏军对柏林南部的压力,德军就有可能在柏林城里继续据守一段时间,从而与美、英盟国进行谈判。 科涅夫意识到了德军对自己的威胁(他希望自己在攻克柏林的战役中充当主要角色),于是迅速作出反应,派遣乌克兰第1方面军参谋长i.e.彼得罗夫大将前往处理混乱局面。彼得罗夫在对前沿阵地进行视察后,命令v.i.科斯特列夫少将组织协调防御事务。科斯特列夫立即开始展开工作,同被德军切断的波兰第2集团军重新取得联繫,并与第52集团军和近卫第5集团军一起对德军发起反击。截至4月24日晚,他终于出色地遏止住了德军的推进步伐。 如今,德军最高司令部把拯救柏林的最后希望寄托在了温克将军的第12集团军身上。他的部队正驻扎在柏林西南部,隔着易北河与美英盟军相望。4月23日凌晨1时刚过,陆军元帅凯特尔就来到温克在维森堡森林的指挥部,传达了总参谋部的命令,要求温克迅速回师救援柏林。凯特尔,这位德国最高统帅部参谋长以罕见的坦率态度,直言不讳地告诉温克,希特勒已经崩溃了,并且请求:“(向苏军)发起进攻,拯救元首是你的神圣职责!”他们商定第12集团军将经由瑙恩和施潘道开赴柏林。温克认为大约两天后可以发动进攻,遭到凯特尔的反对,“我们等不了两天了”。凯特尔离开后,温克和手下的指挥官们进行了商讨,决定在不放弃易北河阵地的前提下,尽可能向柏林靠近。这是因为,留守易北河阵地一方面可以阻止西方盟军前进的步伐,另一方面也为他们留下了一条撤退的后路。“把侧翼部队留守在易北河上,可以为我们保住一条西逃的后路,”温克说,“把部队开往柏林,只能是被苏军包围,这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做法。我们将竭尽全力同第9集团军会合,把每一个有可能向西逃离的军人和平民救出柏林。” 与此同时,与德军统帅部失去联繫的第56装甲军正穿过柏林东部郊区向南进发,试图加入已成瓮中之鳖的第9集团军中来。指挥官卡尔·魏德林由于被怀疑背叛,最高统帅部已经下令随时可以将其逮捕并处决。在前几天的战斗中,第56装甲军被苏军一路追击到柏林郊区。由于接到许多相互矛盾的指令,奉命行事的第56装甲军逐渐与外界失去了联繫。事实上,这种混乱局面几乎是由臭名昭着的“赛德利茨部队”一手造成的。这支部队由东线被俘虏的德军士兵组成,他们被说服或被迫为苏军服务。指挥官是德国将军沃尔特·冯·赛德利茨-库尔茨巴赫,他在1943年的史达林格勒战役中被俘,于同年9月加入反对纳粹政权的“德国军官联盟”,该部队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他们与德国共产主义组织“自由德国民族委员会”一起工作,一方面旨在确保德国1938年的边界能够得到承认,另一方面确保在纳粹国防军起来反对希特勒后,苏联将对德国採取一种“合理”的政策。他们在苏联进行训练后被派往德军后方活动,竭力鼓动人民起来反对战争,反对希特勒。这支部队最具破坏性的行动就是传播虚假情报和假命令,制造混乱局面。据说,在柏林战役的关键阶段,有很多德国军官或伞兵骑着摩托车跑到某一支德军部队那里,口头传达“上级命令”,要他们部署到其他地方去。当然,并非所有的命令都得到执行,但却足以给德军防御造成很大的混乱。 第23页 四面楚歌 双管齐下合围柏林(6) 魏德林与上级部队失散后,率领他的坦克部队游逛了近一天的时间,最后来到一处公用电话旁,给柏林总部打了电话,并在那里通过无线电和巴斯的第9集团军取得联繫。他很快得到指示,向南前进24公里左右,到达柯尼希斯武斯特豪森和小基尼茨附近,从那里突破苏军的包围圈,重新加入到第9集团军。魏德林向部下传达了命令后,独自返回柏林城内面见克莱勃斯和希特勒,准备接受死刑宣判。魏德林在回忆录中写道,颓废的希特勒当时带着一丝宽慰,愉快地接见了他,并撤销了逮捕令。然而,令他惶恐不安的是,他的下令部队进攻南部并重新加入第9集团军的指示已被撤销,第56装甲军现在正掉转方向,返回柏林。随后,他将接任柏林卫戍司令一职。 强击柏林 第四部分 气数将尽 红旗插上国会大厦(1)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军进攻柏林的战斗也在加紧进行。朱可夫的每个士兵都渴望第一个把红旗插到“第三帝国”国会大厦的顶端。就在距离大厦几百米的地方,希特勒正准备用手枪和氰化物胶囊结束自己的生命。 柏林燃起了熊熊战火。截至4月25日,苏军切断了柏林与德国其他地区的联繫,不断地轰炸柏林,整个城市变得面目全非。柏林所有的供水和供气设施均已终止,很多地方停止供电;多条街道堆满了废墟,人员和车辆根本无法通行;汽油极度匮乏,交通运转难以维持;当地报纸也停止出版。4月22日,最后一架飞机飞离滕珀尔霍夫机场,上面仅有9个前往斯德哥尔摩的乘客。当天,德国电报局在运营了整整100年后首次关门停业,他们接收到的最后一份电报来自东京,这样写道:“祝你们所有人好运!” 为了生存,许多柏林人开始四处抢劫,犯罪率瞬间猛增。他们抢劫的目标之一就是位于赫尔曼广场的卡尔施泰特百货商店。成千上万的市民蜂拥而入,拿走看到的一切物品,尤其是食物和衣服。最后,商店管理员干脆放弃了努力,听任他们拿走所有的食物。在把市民赶走后,纳粹党卫军就炸毁了卡尔施泰特百货商店。有传言说在这个商店的地下仓库里,存放着价值290万马克的物资,为防止这些物资落入苏军之手,党卫军决定将其炸毁。 德军似乎再也没有系统连贯的防御方案。虽然他们仍在负隅顽抗,偶尔也会取得一些零星的胜利,但与整个战局相比显得极不协调。很多迹象表明德军已经基本丧失了抵抗斗志。在舍讷贝格区的电话局,工作人员接到命令:脱下制服,烧毁党章和证件。 如今,科涅夫尤其担心温克的第12集团军的威胁。4月24日,德国第12集团军的第41和48装甲军对列柳申科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左翼发动猛攻。同时,德军第20步兵军在炮火掩护下也发起进攻,企图夺回波茨坦南部35公里的特罗伊恩布里岑。就在当天,苏军在南部击退了德军“格尔利茨集团”的进攻。战斗进行了整整一个白天,到晚上仍在继续。苏军最终成功地守住了阵线。骁勇善战的近卫机械化第10旅负责据守特罗伊恩布里岑。他们採取大胆的方案,首先听任德军推进到距离自己非常近的地方,而后用重机枪猛烈开火,将德军赶回去。苏军坦克则从隐蔽处开了出来,追击并用履带碾碎德军步兵。在此期间,为了回应德军对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左翼的攻击,近卫第5机械化军军长耶尔马科夫从近卫坦克第51团中抽调部分兵力组成一个机动反坦克预备队,同时建立大量的反坦克火力点和隐蔽的火炮阵地。他还动员刚刚从集中营里被营救出来的苏军战俘,将他们分成许多战斗小组,每组10~25人,把从德军手里缴获的“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发给他们,专门对付德军坦克。 次日上午,德军两个师在第243火炮突击团的掩护下,对特罗伊恩布里岑地区的苏军机械化第10旅再次发起进攻。与此同时,另一路德军对附近的贝利茨—布赫霍尔茨地区单独发起进攻。在近卫空军第1对地攻击军的支援下,苏军再一次击退敌人的进攻。苏军战机採取低空飞行,把大量的反坦克炸弹倾向德军。随着第102步兵军第147步兵师(隶属于第13集团军)和第15步兵团的到来,苏军突破了德军在特罗伊恩布里岑的环形防线,守住了己方阵地。 但苏军面临的困难并没有因此消除。4月25日夜到26日,被围困的德军“法兰克福—古本”集团开始为大规模突围做最后的准备。德国第9集团军的20万兵力和2000门火炮、第4装甲集团军大约300辆坦克部署在被苏军包围的阵地上。然而,德军的油料和弹药都极度匮乏。德国空军曾经试图空投补给物资,但由于飞机数量太少,无法将绝大多数物资空投到指定区域。在此种情况下,德军从所有被毁或者击伤的车辆中汲取油料,并决定在首轮突击中用完绝大多数的重型炸弹,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突破苏军防线,突围出去与第12集团军会合起来。4月26日8时,德军第21装甲师、“库尔马克”摩托化师和第712步兵师组成特别战斗群,开始向苏军阵地发起攻击。同时,德军第5军从西部向哈尔伯和巴鲁特发起辅助进攻,德军第5猎兵军和党卫军第11装甲军由北部和东南部发起攻击。苏军进行了猛烈还击,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双方在很多地方甚至发生了白刃战。截至上午10时,德军对巴鲁特的进攻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切断了苏军在巴尔特—措森一线的主要补给路线。苏军第395步兵师竭力向巴鲁特推进,第50和96步兵师逐渐把德军逐出哈尔伯,赶进了树林。近卫第3集团军在哈尔伯附近的防线缺口迅速得到修补。德军“法兰克福—古本”集团再次成为瓮中之鳖。几乎就在同时,温克向柏林前进的步伐也逐渐地放慢下来。 第24页 气数将尽 红旗插上国会大厦(2) 鑑于朱可夫元帅在柏林北部取得的一系列成功,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已经不必从背面迂回柏林。4月23日,苏军最高统帅部命令罗科索夫斯基执行战役的最初方案,向西和西北方向推进,以部分兵力攻占斯德丁,粉碎海因里希的“维斯瓦河”集团军群最后一支精锐部队———冯·曼陀菲尔指挥的第3装甲集团军。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命令第2突击集团军歼灭斯德丁的德国守军,其他部队继续向西推进。截至4月25日,他们已经渡过兰道河,在第3装甲集团军的防线上撕开一个突破口。这时,曼陀菲尔和海因里希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罗科索夫斯元帅基的战役企图:从南部和西南部包围德军,切断其与柏林的联繫,阻止其向西逃窜。实际上,巴托夫将军的近卫第1军如今正在向斯德丁—新布兰登堡—罗斯托克一线挺进,德军面临被彻底分割的危险。曼陀菲尔估计自己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天。海因里希接到希特勒的急电,并向他发出了撤职的警告。海因里希并没有服从希特勒的命令,而是命令曼陀菲尔全力撤退,放弃斯德丁。就在这时,凯特尔突然不期而至,对北部前线视察,吃惊地发现德军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顽强抵抗,而是有组织地全面撤退。凯特尔气急败坏,立即召集海因里希和曼陀菲尔,要求就部队撤退的做法进行解释,并命令他们继续坚守阵地。海因里希和曼陀菲尔两人辩解说自己不可能守住阵地,因此不会无条件地服从命令。这让凯特尔恼羞成怒。后来,曼陀菲尔回忆说:“海因里希和我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双方展开短暂的争论,凯特尔用手中的权力威胁海因里希:“海因里希上将,你已被解除“维斯瓦河”集团军群司令官的职务,现在请回到司令部等候你的继任者吧!”说完后立即钻进他的汽车扬长而去。 如今,柏林的处境几乎沦落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在北面,德军“维斯瓦河”集团军群几乎彻底溃败。在西面,温克由于担心盟军攻占自己在易北河上的立足点,下令第12集团军放慢向柏林前进的步伐。在南面,第9集团军的残部仍然四面楚歌,科涅夫的部队正在对其进行猛攻。在东面,朱可夫的部队开始取得实质性的战果。总而言之,苏军的8个集团军扼住了柏林的喉咙,正在慢慢吞噬它。4月26日,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和乌克兰第1方面军发起联合攻击,准备突入柏林中心区,占领“第三帝国”国会大厦和一些重要的政府办公大楼。为此,苏军动用了12700门火炮和迫击炮、21000门“卡秋莎”火箭炮、150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464000兵力。苏军开始向柏林猛烈开炮,附近所有地区变为废墟。苏联空军第16和18集团军又派出了数百架轰炸机,从空中对这个正在被毁坏、燃烧的城市进行轰炸。同时,苏军开始从多个方向对柏林中心区发起最后的进攻。 东南部,雷巴尔科的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在卢钦斯基的第28集团军步兵的协同下,准备强渡泰尔託运河。他们首先用火炮进行猛烈轰击,打开一条通往对岸德军的防守严密、厚实的防御工事的通道,步兵和坦克包括苏军最新式、最重型的“约瑟夫·史达林”坦克,开始强渡泰尔託运河。但在德军的顽抗之下,苏军第9机械化军被迫退回南岸。雷巴尔科在其他位置的部队却成功夺取了北岸的据点。几小时内,苏军突击工兵架设了两座浮桥,大批坦克开始通过运河。在雷巴尔科的西侧,列柳申科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仍在奋力渡河。科涅夫指示他们向东运动,借用雷巴尔科的浮桥过河。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甚至达到了双方都竭力避免的令人恐惧的近距离巷战的程度。苏军火炮和飞机把德军碉堡和阵地炸得面目全非,步兵迅速穿过一堆堆的废墟,用机枪、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对着敞开的屋门、地下室和建筑物进行攻击。坦克则摧毁了可容纳德军狙击手或成为机枪火力点的防御工事,从那些身受重伤或行动缓慢、未来得及躲避的德军士兵身上碾过。 渡过泰尔託运河后,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继续向施马尔根多夫、施泰格利茨、格伦瓦尔德和皮切尔多夫推进,准备与从西北部进攻的波格丹诺夫的坦克部队连接起来,切断驻守在波茨坦和万塞的德军。几个小时内,坦克第7军成功推进到哈弗尔河,距离波格丹诺夫的部队仅有1830米。在稍远的东面,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也渡过了泰尔託运河,正在向滕珀尔霍夫机场前进。崔可夫决定,如果希特勒还在柏林城内,绝不能让他跑掉。希特勒最有可能乘私人座机由滕珀尔霍夫逃往巴伐利亚,所以苏军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占领滕珀尔霍夫机场。当时,虽然希特勒并没有这种想法,但还是派重兵把守滕珀尔霍夫机场,周围布满了隐蔽的坦克、纳粹党卫军和高射炮。据德军俘虏交代,机场地下的修理库里还存放有一些飞机和相当多的油料。崔可夫派两个步兵师分别从东西两侧包围机场,随后命令主力部队从南面向机场发起进攻。苏军冲上飞机跑道,用机枪和坦克炮向四周开火,并快速堵住了机库的出口。截至中午时分,苏军占领了滕珀尔霍夫机场。在激烈的战斗中,整个柏林城几乎燃烧起来,数百道浓烟升入空中,能见度降到只有几百码,使得飞行活动极其危险。鑑于这种情况,当天苏军空军没有再出动大批战机对地面部队进行支援。 第25页 气数将尽 红旗插上国会大厦(3) 在更靠东的地方,苏军近卫第39步兵师向施普雷河进发,利用一座残存的桥体,在西岸占领了一处据点。随后,他们与那里的德军展开激烈的逐屋逐街道的争夺战。当时,为了肃清德军的抵抗,快速抵达柏林,争夺“主要的战利品”———国会大厦,朱可夫和科涅夫的部队在进入某个地区之前,往往首先使用重炮火力对当地的德国守军予以歼灭。根据编制,平均每个突击班配备的野战炮不少于3~4门。在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作战区域里,科涅夫命令列柳申科的部队改变进攻方向,朝着柏林西部挺进,由机械化第10军进攻驻有2万德军的万塞,最迟在4月28日拿下这座要塞,同时命令机械化第6军向布兰登堡快速挺进。在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的作战区域内,突击第3集团军接到命令向德国总理府西侧的动物园发起进攻,与成功夺取兰德维尔运河的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取得联繫。4月27日结束时,驻守柏林的德军手里只剩下东西长16公里、最宽不超过5.5公里的狭长地带。 柏林城似乎到了末日。所有地方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没有丝毫的生气。市民们蜷缩在地下室和掩体内,许多人被坍塌的天花板和墙壁砸死在里面。他们即使躲过了苏军的首轮炮火攻击,也会很快被红军从藏身之处驱逐出来,成群结队地赶进临时搭建的审讯中心,有的则被苏军的火焰喷射器活活烧死。在苏军还没有到达的街区,凶残的纳粹党卫军到处搜捕逃兵,迅速用绳子把他们捆起来,吊死在附近的街灯柱子上,或者干脆将他们就地枪决。 所有柏林市民,尤其是妇女,对于苏军非常恐惧,她们惊恐不安地等待着最糟糕的事情发生。实际上,在很多战斗中,苏军的行为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可怕。皮娅·霍芬是舍讷贝格的一名家庭主妇,她和几个邻居主妇正在为藏在地窖里的家人准备饭菜时,突然冲进来很多苏军。她这样描述道:“我默默地举起双臂,一只手拿着刀子,另一只手拿着西红柿。但是,全副武装的红军仅仅用德语问道:‘这里有士兵吗?有国民冲锋队员吗?有枪枝吗?’”当她和其他主妇摇头表示否认后,这些苏军拿走了她们的手錶,随后就离开了,走时还说‘表现不错’。”其他的柏林市民,那些千方百计地在柏林城内存活下来的犹太人在苏军面前显得更加轻松,西格蒙德·韦尔特林格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和家人一直躲藏在一个朋友那里。当时,苏军走进他们躲藏的住宅,一名军官高声喊道:“我们并不野蛮,我们会善待你们。”然而,他们在发现几支藏匿的左轮手枪和一些丢弃的军装后,就让住宅里的人们站成一排准备枪毙。西格蒙德向前迈出一步,解释说他们一家都是犹太人。西格蒙德后来向他的朋友瑞恩这样讲述道: 那名青年军官笑了笑,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割断喉咙的手势,说到现在不可能会有犹太人存活下来了。西格蒙德反覆重申自己是犹太人。他看了一下那些靠墙站立着的人。就在几个星期前,他们中的一些人原本可以告发他,因为他们知道他的藏身处,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此刻,西格蒙德大声辩解说:“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把我和家人藏在这间屋子里,我不能容忍你们伤害他们。这些枪枝是国民冲锋队遗弃在这里的,与他们无关。”他的极力辩解救了所有人的命。这些德国人开始和苏联人相互拥抱。我们简直高兴极了!那个苏军军官给我们拿来了食物和饮料,站在一边注视着我,还催我们快吃。” 但是,并非所有的柏林市民与苏军的交往都这样令人高兴。苏军第一轮攻击结束后,接踵而来的是苏军的杂牌部队。他们不像先遣部队那样严守军纪,珍惜自己的军人荣誉。他们通常由囚犯组成,对于德语一无所知,并且蔑视这种语言,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在城区横冲直撞,随意抢劫、杀人,甚至强姦妇女。 截至此时,德军整个防线混乱不堪。尽管通信系统还在运转,但收到的却是来自各方的令人困惑的命令,它们通常相互矛盾。希特勒不再从藏身的地下室里发出命令,而是不停地打听消息:施坦因纳现在什么地方?温克现在什么地方?他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赶来拯救柏林?4月25日,当陆军总参谋部助理参谋长埃里希·德特勒弗森将军前往元首的地下室时,发现一切都乱了套:门口竟然没有人站岗,没有人检查他的公文包或搜查他是否携带武器(从1944年7月20日以来,这已经成为一套严格的程序),空瓶子随意丢弃在狭小的屋内,警卫人员只不过在地下室入口外挖了一道壕沟。最近几天,希特勒的情绪波动很大,忽而灰心绝望,决定结束生命,忽而又近乎疯狂地期盼温克尽快前来拯救柏林。汉娜·莱契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飞行员,也是最值得希特勒信赖的一个朋友。她回忆当时希特勒“在地下室里焦急地走来走去,手里挥舞着一张被手汗浸湿得快要碎掉的公路地图。只要有人在场,他就与他们一道策划着名温克的作战方案。” 气数将尽 红旗插上国会大厦(4) 事实上,温克根本没有打算花费太大精力抵达柏林,他当然救不了希特勒。当地下室的人们逐渐开始对温克的忠诚产生怀疑时,希特勒的“忠诚的海因里希”———希姆莱正在积极谋求与盟国实现媾和,而后联手对付苏联。4月25日,美国驻瑞典大使向美国政府报告,收到希姆莱希望进行和谈的请求,并且将电报原文转发给美国国务院。于是,刚上任13天的杜鲁门总统为此事专门来到五角大楼。希姆莱在电文中称,希特勒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过不了几天就会死去。即便不是这样,他也没有几天的活头了。希姆莱自愿投降,但只会向西方盟军投降,绝不向苏军投降。伯纳多特问希姆莱,如果盟国拒绝受降,他该怎么办。对方回答:“那我就到东线指挥作战,直到战死。”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杜鲁门通过保密电话,语气平静地告诉邱吉尔:“我们不能接受(希姆莱)这种建议,这样做会败坏我们的名声。我们已经和苏联人达成协议,不能够单独接受媾和。”邱吉尔也表示贊同。这件事就这样搁浅了。当史达林接到英国和美国方面的通知,获悉希莱姆的和谈建议以及美英的共同反应后,表示非常感谢,并承诺“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红军将继续对柏林施加压力”。 第26页 两天后的4月28日,对于躲藏在地下室里的希特勒等人来说是绝望的一天。苏军已经打到了总理府。希特勒的党羽还在梦想着能听到温克前来拯救柏林、施坦因纳发动进攻等消息。晚上8时,鲍曼给海军上将邓尼茨连发几份电报,透露出地下室内当时的惊慌和妄想: 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们并不敦促部队前来拯救我们,而是保持沉默。如今看来,背叛已经取代了忠诚。我们仍然呆在这里。总理府已经成为废墟。舍尔纳、温克和其他将领必须尽快来援救我们的元首,以示他们的忠诚。 但是,无论温克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挽救柏林市中心区的危局。苏军从四面八方步步紧逼,与德军展开逐条街道、逐间房屋的争夺,柏林城即将彻底毁灭。事实上,此时的德军不可能进行任何形式的协同作战。多数抵抗力量是绝望的“国民冲锋队”和“希特勒青年团”,但他们长期缺乏后勤补给。柏林卫戍部队新任司令官魏德林将军请求德国空军空投补给物资。几架me-109型“梅塞施米特”战斗机和ju-52“容克”运输机把一些药品伞降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城市,但弹药数量却非常少。德军在向中心区撤退时,企图把一些桥樑和其他关键设施炸毁,但由于缺乏炸药,再加上军备和战争生产部长施佩尔拒绝提供桥樑设计图,使得该项计划落空。在柏林城内,人员伤亡数量迅速攀升,速度之快令人惊惧。医院和难民收容中心挤得水泄不通,大多数死去和受伤的人员还散落在街头、堆积在地下室或者埋在倒塌的建筑物下面。在市中心两个高大坚固的高射炮楼内,盘踞着数千名德军,但在苏军的猛烈炮火打击下,很快便灰飞烟灭了。 诸神黄昏 “千年帝国”灰飞烟灭(1) 罪孽深重的希特勒已经死亡,但他的狂热信徒们仍在继续战斗。直到1945年5月2日,残余的德军才放下武器向苏联红军投降,响彻柏林城上空达半个月之久的激烈枪炮声终于停息下来。苏联红军取得了柏林战役的最终胜利,但一项更加艰巨的任务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恢复和重建柏林,为它的居民们提供衣食住行等一切必需的生活条件。 德国国会大厦已经落入英勇的苏联红军手中,但柏林其他地方的战斗仍在继续。战役进行到这个时候,双方最终的胜负已经非常明朗,没有人对此心存疑问。5000余名德军据守的动物园公园如今仅剩下几百码的战线了。皮尔霍罗维奇指挥的第47集团军已经夺取了从施潘道到波茨坦包括哈弗尔河西岸的大片阵地。雷巴尔科的坦克部队与步兵相互协同,继续向西北方向快速推进,清除维尔默斯多夫的街区。第7近卫坦克军奉命从措森出发,向据守韦斯滕德的残余德军快速出击。临近午夜时分,在雷巴尔科的坦克部队与近卫坦克第2集团军之间的457米的结合部,仍有大批德军士兵在顽抗。城市中心区的战斗仍在激烈进行,在滚滚烟雾和残垣断壁之中,以班为单位的德军守备部队和苏军突击部队之间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激烈角逐。德国人如今已经完全陷入绝望之中,但仍然如同一头困兽,在疯狂地进行抵抗。眼下的形势对于德国人极为不利,除了与这座燃烧着的城市同归于尽之外,他们已经没有退路。战斗补给严重缺乏,战斗兵员数量锐减,士气在沉重打击之下几乎丧失殆尽。可以说,战争之神已经完全抛弃了德国人。在柏林城区的街道上,负责督战的党卫军恶棍们像疯狗一样四处乱蹿,强迫士兵们继续进行毫无意义的抵抗。但大规模的临阵脱逃行为还是灾难性地发生了,沮丧、失败和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德国军民中间蔓延开来。据统计,在柏林城临近灭亡的最后日子里,有数千名甚至上万名德国人像他们的元首希特勒一样选择了自杀。其中,仅在潘科区一个地方,在战争最后一周内就有215人自杀,其中大部分是女性,她们害怕落入苏联红军之手。事实上,正是德国政府部门和军事机关存放在办公室内的大量白酒,才激起了红军战士们强烈的复仇欲望,他们在摄入大量酒精之后开始在城区到处杀人、强姦、抢劫,恐怖的场面令人发指。当然,并非所有的苏军士兵都参与了这些暴行,但这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对于这种明显违反国际公约和人道主义准则的犯罪行为,一些头脑清醒的苏联军官并没有过多制止,他们在一定程度上默许甚至放任了暴行的发生。 此时,柏林卫戍司令魏德林将军正在为如何迈出下一步而头痛万分。临近4月30日傍晚时分,他的部队仍在坚守着从柏林东北角的亚历山大广场到西南角的施派达尔市场一线,刚好成为一条对角线横穿城市中心区。根据当时的形势,他的部队必将在数小时内被敌人一切为二。在此情况下,究竟是下令突围还是继续坚守阵地?一时之间,这一棘手的问题令魏德林难以作出抉择。就在这时,他突然接到命令前去希特勒的总理府地下避弹室。当他到达时,发现戈培尔、鲍曼和克莱勃斯都在场,他们向他通报了一个足以改变一切的消息:伟大的元首已经自杀殉国。而他们则试图与苏联人进行谈判,希望能够获得一个体面的和平。在当时的情况下,关于希特勒业已死亡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起来,只有未来的德国新政府成员们以及他们的谈判对手———苏军指挥官们才有可能获悉此事。根据最终协商的结果,由陆军总参谋长克莱勃斯将军带着建议前去苏军指挥部,希望能够为德国谋求一个体面的有条件的投降。 第27页 4月30日23时30分,柏林z防区指挥官塞弗特中校出现在苏联红军突击第5集团军与近卫第8集团军的结合部,要求与对方司令官对话。红军近卫步兵第102团团长接过了塞弗特手里的文件,通过指挥链从近卫步兵第35师一直呈递到近卫步兵第4军军部。苏军前线总指挥朱可夫元帅在徵求了最高统帅史达林的意见之后,决定接受德国人的请求进行谈判。临时拼凑的德国代表团由克莱勃斯将军、冯·杜弗文格上校(魏德林的参谋长)、一名翻译和一名士兵组成,而苏联代表团则由崔可夫及其政治委员和一个非常有名的三人战地报导小组组成。以克莱勃斯为首的德国代表团走出总理府地下避弹室,向崔可夫的战地指挥所走去。这时,沿途的红军士兵已经接到命令不许向这四个德国人开火。一路上,各种巷战工事和装备鳞次栉比,令人眼花缭乱。凌晨3时50分,德国代表团终于抵达目的地。在迈进崔可夫的指挥所时,几名德国人仍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矜持和高贵,他们的军容军姿非常严整,看上去令人肃然起敬。为了体现这种所谓的仪容,这些德国人在出发前特意进行了练习。当红军士兵试图解除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时,立即遭到了克莱勃斯的强烈抗议。他面红耳赤地争辩说,根据国际交战规则,即使失败的敌人也应当受到起码的尊重,这种军人的荣誉是不可剥夺的。于是,豁达的苏联军人就没有继续为难这些“失败的英雄”。 诸神黄昏 “千年帝国”灰飞烟灭(2) 会谈立即开始,崔可夫打通了朱可夫元帅的电话,创造出一个三方会谈的场面。克莱勃斯告诉苏联人希特勒已经自杀身亡(崔可夫则声称早已获悉此事),德国新政府希望与苏联方面进行谈判实现停火,尽快结束战争。朱可夫立即打电话向史达林报告此事。史达林指示首先务必搞清楚希特勒之死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务必找出其尸体的具体下落,并指出会谈只能在德国向苏美英三大国无条件投降后才能举行。对此,克莱勃斯宣称自己目前只得到与苏联代表团进行会谈的授权,在未与新政府进行磋商的情况下,自己无权决定有关无条件投降的事宜。 双方在会谈中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气氛异常激烈。克莱勃斯竭力要求苏联方面首先承认德国新政府的合法地位,声称这是双方继续谈判的基础;而苏联人则坚持要求德国首先全面无条件投降。大约凌晨4时30分左右,出现了一个令所有在场人员都极为吃惊的场面。克莱勃斯突然用一口纯正流利的俄语指出,德国方面不但非常了解自己的战斗力,也很清楚苏联方面的真正实力。崔可夫当即追问对方,事实既然如此,德国继续战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刻,”克莱勃斯回答说。崔可夫再次敦促德国无条件投降,但再次遭到克莱勃斯的拒绝,后者认为这种投降条件过于苛刻,动摇了德国新政府的执政根基,危害到他们代表德意志民族进行谈判的能力。 在数个小时的会谈中,就德国是否有能力继续进行任何形式的抵抗、希姆莱是否会组建另外一个“政府”以及柏林的末日是否就是德国的末日等问题,两位将军展开了激烈交锋。不知不觉之中天色已经大亮,越来越多的红军将领和政治委员也来到了谈判现场旁听。这时,在强硬的苏联人面前,已经黔驴技穷的克莱勃斯仍然不甘心失败,决定拿苏联国体的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作最后一搏。他危言耸听地指出,如果苏联不承认以邓尼茨为首的新政府,西方盟国很有可能与希姆莱的“非法”政府达成协定,在未来的德国强制推行盎格鲁-撒克逊式的资本主义,这种局面显然不符合苏联的利益。然而,令克莱勃斯大失所望的是,苏联人并不为这种威逼利诱所动。最终,在上午10时15分,莫斯科方面用一份最后通牒缩短了谈判的时间。这份最后通牒用极为强硬的语气警告说,如果柏林方面不能够立即承诺无条件投降,苏联红军将重新对柏林发起大规模的军事进攻。为了帮助克莱勃斯走出目前的困境,朱可夫元帅的副手索科罗夫斯基将军建议对方在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的同时,可以宣布德国新政府成立,苏联方面届时可以为新政府提供一部无线电发射机,以便向德国民众和西方盟国广播有关电文。 当时,崔可夫的指挥部与戈培尔所在的总理府地下避弹室之间没有直接的电话联繫。于是,苏联代表团勒令冯·杜弗文格和那名翻译重新踏上那条令人胆战心惊的道路,回去向戈培尔传达苏联方面开出的停火条件。冯·杜弗文格刚一进入总理府地下避弹室,就被纳粹党卫军警卫队员抓了起来,扭送到戈培尔的面前。在由冯·杜弗文格带回来的克莱勃斯提交的报告里,苏联方面的条件主要有以下几点:柏林全城投降;所有投降人员必须放下武器;苏联红军将保证德国军人、官员和平民的生命安全;德国伤病员将得到医治。就在苏联方面上述条件的后面,崔可夫还特意添加上自己的註解: 5月5日,第3突击集团军第79步兵军的反间谍小组指挥官伊万·克里门科中校(曾在总理府花园里发现可疑尸体后第一批到达现场)下令将弹坑中的尸体重新挖掘出来。这一次找到了4具尸骸———两条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人的尸体裹着毯子,其中一具尸体的后脑勺被一发子弹击碎。在严密警戒之下,这些尸体被迅速送到设在柏林东北部的第3突击集团军司令部接受进一步的检查。一位名叫门格萨森的党卫军士兵声称他亲眼目睹了希特勒尸体的火化过程,能够确认其埋葬地点。5月8日,尸体解剖工作开始。两名曾为希特勒工作过的牙医(弗里茨·埃施特曼和卡瑟·休斯曼)被召过来,他们凭藉记忆绘出了一幅希特勒的牙齿图,与头骨被击碎的尸体的牙齿颇为相似。当整个下颌和牙床摆放到两位牙医面前时,他们当即断定这正是希特勒的尸体。 第28页 诸神黄昏 “千年帝国”灰飞烟灭(3) 柏林战役结束并不意味着整个战争立即结束,一些零零星星但毫无意义的抵抗仍在继续着。这时,绝大部分德军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指挥体系和军事纪律,而且还有着一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他们如今惟一的想法就是突破苏军的围追堵截,抵达易北河向美国人或英国人投降。在柏林战役最后几天里,巴斯指挥德国第9集团军拼死向柏林西南部突围,与温克指挥的第12集团军会合,而后杀开一条血路向易北河方向逃去。在当时,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主要作战目标是尽快攻占柏林中心区,并没有把主要精力用来阻击第9集团军。即便如此,德军的突围行动仍然非常激烈残酷。此时,第9集团军几乎弹尽粮绝,中途又有大批难民加入进来,逃亡行动混乱不堪。5月1日,第9集团军仅剩下最后一辆坦克,已经隐约听到身后苏军追击部队的枪炮声,极度绝望的德国人疯狂地向前奔去。沃尔夫·哈格曼中将从坦克里爬出来,拿起手中仅剩下的一件武器———手枪,向苏军胡乱开火。侥幸的是,在短短几分钟后,第9集团军终于与第12集团军会合了,原有的20万人马如今仅剩下4万人左右。双方指挥官巴斯和温克,这两位早已精疲力竭、浑身骯脏不堪的将军地向对方迎了过去,沮丧地握了握手,什么话也没说。截至5月7日,上述两支集团军全部抵达易北河,向盟军投降。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在战争的最后阶段,德军主力部队并非部署在德国境内,而是在捷克斯洛伐克。在费迪南德·舍尔纳陆军元帅的指挥下,拥有60万之众的德国中央集团军群仍然顽强地据守着布拉格、波希米亚(以前为一中欧国家,现为捷克的一部分)和摩拉维亚(位于捷克和斯洛伐克中部,隶属捷克)的大部分地区。将近300万苏联红军、波兰军队和美国军队与德国中央集团军群进行了长达一周的激战。5月9日,苏军解放了布拉格。此时,巴顿将军指挥的美国第3集团军已经推进至比尔森,又经过两天激战,彻底粉碎了中央集团军群的顽抗。 5月4日,德国西北部的所有德军向蒙哥马利投降。5日,德国北部的g集团军群向美军投降。就在同一天,新上任的德国海军总司令汉斯·冯·弗雷德堡海军上将抵达法国东北部城市兰斯,与盟军最高司令官艾森豪将军谈判全面投降事宜。弗雷德堡试图为德国新政府争取一些较为宽松的条件,首要的是推迟正式谈判时间,使新政府的高官们可以离开苏军占领区前往西部。但艾森豪将军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5月6日,邓尼茨又派出约德尔向艾森豪的参谋长史密斯进行解释,并要求单独与西方盟国签定投降协定,企图尽快结束西线战事,以便在东线继续与苏军作战。艾森豪后来回忆道: 我指示史密斯将军,警告约德尔他们:必须立即停止所有虚伪的举止和拖延时间的做法。否则,我将封锁整个盟军战线,动用武力阻止任何德国难民涌入我方一侧。我绝对不能容许他们再拖延下去。 5月7日1时30分,在收到艾森豪措辞强烈的警告后,被希特勒指定为接班人的邓尼茨海军元帅立即发电报给约德尔,授权其代表德国政府立即签署投降文件,不必再进行任何谈判或拖延。2时41分,在位于兰斯的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里,德国正式向联合国军队无条件投降,“第三帝国”灭亡。 柏林战役的胜利具有非常强烈的象徵意义,它不仅标志着欧洲战事的正式结束,还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向另外一种战争类型(冷战)的逐渐演变,更对以后半个世纪的欧洲乃至世界格局产生了重大而又深远的影响。第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柏林战役准确地体现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所具有的惨烈牺牲和彻底毁灭的特徵。在战争中,交战双方的军队成建制地被歼灭,一座座的城市被炸成废墟,就连手无寸铁的平民也难逃厄运,其方式之极端骇人听闻,规模之浩大史无前例。无论对于征服者还是战败者,均未能幸免由战争所带来的巨大创伤,大片国土被战火烧焦,国民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甚至彻底崩溃。其中,发生在东线战场的战事简直就是一场“全面战争”,人类有史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劫难。 诸神黄昏 “千年帝国”灰飞烟灭(4) 第二点,如果出于战后政治利益考虑,美、英等西方盟军当时极有可能赶在苏联红军之前抵达柏林,但盟军最高司令官艾森豪将军的一纸命令将柏林拱手让给了苏联人。攻克柏林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顶峰,更是苏联红军在击败纳粹德国的战争中所立下的赫赫战功的最高体现。数年后,艾森豪参加美国总统竞选,戴着“击败希特勒的人”的桂冠入主白宫。对此,包括西方国家在内的绝大多数历史学家均嗤之以鼻,他们普遍认为该项殊荣理应归属于另外一个人———最合理的人选是朱可夫,要么就是史达林,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划归艾森豪的名下。在整个战争期间,与西方盟国相比,苏联承受和付出了极度不成比例的战斗和牺牲。仅在1941年12月—1942年11月期间,在东线交战的苏德军队就达到了900万人,而与此同时,在北非沙漠里与德意军队角逐的英国军队仅有10万余人,其兵员数量和战斗规模与苏德战场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仅在库尔斯克一场战役中,苏德双方就投入了200多万军队。甚至到了1944年6月盟军在诺曼第成功登陆、开闢第二战场之后,仍然有210万的德军———几乎占到德国总兵力的62%———在东线与600万苏军作战。德国遭受的绝大部分损失来自东线:在战争中伤亡的1348万名德军人员中,1076万人是在东线负伤或者阵亡的,这一数字占到德军总伤亡数字的80%。同样,美英两国在战争中分别伤亡了40万人和43万人,而苏联红军总伤亡将近2900万人,另有1500万名苏联平民伤亡。此外,在击败纳粹德国的“伟大卫国战争”中,苏联人民不仅仅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牺牲,还贡献了诸如朱可夫这样的卓越的军事指挥天才,以及红军将士们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敢于牺牲、勇往直前的斗志。 第29页 可以说,在赢得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伟大胜利的历史进程中,英勇的苏联军民不仅立下了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还付出了天文数字般的、令人触目惊心的巨大牺牲。然而,也正是这些功绩和牺牲,在战后逐渐加深了苏联与西方盟国之间的隔阂和分歧,最终演变成为一场持续近半个世纪之久的“冷战”,柏林成为这场世纪大对峙的最形象、最准确的标志。几乎从一开始,苏美英三大国之间就为如何占领和管理柏林而口角不断。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联与西方之间的相互猜疑达到了极限。出于地缘政治等因素的考虑,尤其在经历了德国人发动的“巴巴罗萨行动”的可怕噩梦之后,对战争心有余悸的苏联领导人决心不让自己的国家再次遭到这种大规模的野蛮入侵。在强烈的偏执心理和孤立主义情绪的支配下,强硬的苏联领导人决心在德国和东欧构筑起一道“防波堤”,德国被一分为二,欧洲也分裂为两大对立阵营。在1945年的5月份,出于对苏联红军的极度恐惧,绝望之中的柏林居民相信美英等国是另一类“值得信赖”的敌人,纷纷拖儿带女逃往西方。在此后50年间,这种类似于以色列人“出埃及”式的逃亡行为不断上演,成为在分裂的欧洲的一种旷日持久且经久不衰的现象。 附录 柏林战役苏德双方战斗序列(1) (1945年4月16日) 苏联红军 一、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罗科索夫斯基元帅) 第2突击集团军 第108、116步兵军 第65集团军 第18、46、105步兵军 第70集团军 第49、96、114步兵军 第49集团军 第70、121步兵军,第191、200、330步兵师 第19集团军 近卫第40军,步兵第132、134军 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 坦克第29军,坦克第1旅,机械化第47旅 空军部队 空军第4集团军 第4强击军、第5轰炸军、第8歼击军 二、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朱可夫元帅) 第61集团军 近卫步兵第9军 近卫第12、75师,步兵第415师 步兵第80军 步兵第212、234、356师 步兵第89军 步兵第23、311、397师,近卫第312团,第1811、1899自行突击火炮团 波兰第1集团军 波兰第1、2、3、4、6步兵师,波兰第1骑兵旅,波兰第4坦克团,波兰第13自行突击火炮团,波兰第7自行火炮突击营 第47集团军 步兵第77军 第185、260、328步兵师 步兵第125军 第60、76、175步兵师 步兵第129军 第82、132、143步兵师,近卫第70独立坦克团,第334、1204、1416、1825、1892自行突击火炮团 第3突击集团军 步兵第7军 第146、265、364步兵师 近卫步兵第12军 近卫步兵第23、52师,步兵第33师 步兵第79军 步兵第150、171、207师 坦克第9军 第23、95、108坦克旅,第8摩托化步兵团,第1455、1508自行突击火炮团 第5突击集团军 步兵第9军 步兵第230、248、301师 近卫步兵第26军 近卫步兵第89、94师,步兵第266师,近卫第199火炮团 步兵第32军 近卫步兵第60师,步兵第295、416师,第1054火炮团,近卫步兵第11、67团,坦克第220旅,第92独立坦克团,近卫步兵第396团,第1504自行突击火炮团 近卫第8集团军 近卫步兵第4军 近卫步兵第35、47、57师 近卫步兵第28军 近卫步兵第39、79、88师 第29近卫步兵军 近卫步兵第27、74、82师,近卫坦克第7旅,近卫坦克第84团,第65、259独立坦克团,近卫第371、374自行突击火炮团,第694、1026、1061、1087、1200自行突击火炮团 第69集团军 步兵第25军 近卫步兵第77师,第4步兵师 步兵第61军 步兵第134、246、247师 步兵第91军 步兵第41、312、370师,步兵第117、283师,第68坦克旅,第12自行突击火炮旅,近卫第344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205、1206、1221自行突击火炮团 第33集团军 步兵第16军 步兵第323、339、383师 步兵第38军 步兵第64、89、169师 步兵第62军 步兵第49、222、362师 近卫骑兵第2军 近卫骑兵第3、4、17师,第1459自行突击火炮团,步兵第95师,第257独立坦克团,第360、361自行突击火炮团 空军部队 空军第16集团军 第3轰炸军 第241、301轰炸师 第6轰炸军 第326、339轰炸师 第6强击军 第197、198强击师 第9强击军 近卫第3强击师,第300强击师 近卫第1歼击军 附录 柏林战役苏德双方战斗序列(2) 近卫第3、4歼击师 第3歼击军 第265、278歼击师 第6歼击军 第234、273歼击师 第13歼击军 第193、283歼击师,近卫第1歼击师,第240、282、286歼击师,近卫第2、11强击师,第113、183、188、221轰炸师,近卫第9夜间轰炸师,第242夜间轰炸师,第16、72航空侦察团,第93、98空中观察团,近卫第176歼击团,第226运输团 第30页 空军第18集团军 近卫第1轰炸军 近卫第11、16轰炸师,第36、48轰炸师 近卫第2轰炸军 近卫第2、7、13、18轰炸师 近卫第3轰炸军 近卫第22轰炸师,第1、12、50轰炸师 近卫第4轰炸军 近卫第14、15轰炸师,第45、53、54轰炸师,第56歼击师,第742航空侦察师 机动部队 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 近卫机械化第8军 近卫第19、20、21机械化旅,近卫第1坦克旅,第48机械化坦克团,近卫第353、400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9机械化营 近卫坦克第11军 近卫第40、44、45坦克旅,近卫第27机械化旅,近卫第362、399及第145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9机械化营 坦克第11军 第20、36、65坦克旅,第12摩托化步兵旅,近卫第50坦克团,第1461、1493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64坦克旅,第19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11独立坦克团,近卫第12机械化营 近卫坦克第2集团军 机械化第1军 第19、35、37机械化旅,第219坦克旅,近卫第347自行突击火炮团,第75、1822自行突击火炮团,第57机械化营 近卫坦克第9军 近卫第47、50、65坦克旅,近卫第33坦克机械化旅,近卫第341、369、386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17机械化营 近卫坦克第12军 近卫第48、49、66坦克旅,近卫第34机械化旅,近卫第79坦克团,近卫第387、393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6独立坦克团,近卫第5机械化团,近卫第16机械化营 方面军预备队 第3集团军 步兵第35军 第250、290、348步兵师 步兵第40军 第5、129步兵师 步兵第41军 第120、269步兵师,第1812、1888、1901自行突击火炮团 近卫骑兵第2军 近卫骑兵第3、4、17师,第1459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10步兵团 近卫骑兵第3军 近卫骑兵第5、6、32师,第1814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3步兵团 近卫骑兵第7军 近卫骑兵第14、15、16师,1816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7步兵团 近卫坦克第3军 第3、18、19近卫坦克旅,近卫第2摩托化步兵团,近卫第375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436、1496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10机械化营 近卫坦克第8军 近卫第58、59、60坦克旅,近卫第28摩托化步兵团,近卫第62独立坦克团,第301近卫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817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6机械化营,第244独立坦克团,第31、39、51、55独立装甲列车营 海军部队 第聂伯河分舰队 第1、2、3江河舟艇旅 三、乌克兰第1方面军(科涅夫元帅) 近卫第3集团军 步兵第21军 第58、253、329步兵师 步兵第76军 第106、287步兵师 步兵第120军 第127、149、197步兵师 坦克第25军 第111、162、175坦克旅,第20摩托化步兵师,近卫第262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451自行突击火炮团,第389步兵师,近卫第87独立坦克团,第938自行突击火炮团 第13集团军 附录 柏林战役苏德双方战斗序列(3) 步兵第24军 近卫第121步兵师,第395步兵师 步兵第27军 近卫第6步兵师,第280、350步兵师, 步兵第102军 近卫第117步兵师,第147、172步兵师,第88独立坦克团,第327、372近卫自行突击火炮团,第768、1228自行突击火炮团 近卫第5集团军 近卫步兵第32军 近卫第13、95、97步兵师 近卫步兵第33军 近卫第9机降步兵师,近卫第78步兵师,第118步兵师 近卫步兵第34军 第14、15、58近卫步兵师 近卫坦克第4军 近卫第12、13、14坦克旅,近卫第3摩托化步兵旅,近卫第29坦克团,第293、298近卫自行突击火炮团,第76机械化营 波兰第2集团军 波兰第5、7、8、9、10步兵师 波兰第1坦克军 波兰第2、3、4坦克旅,波兰第1摩托化步兵旅,波兰第24、25、26自行突击火炮团,波兰第2机械化营,波兰第16坦克旅,波兰第5独立坦克团,波兰第28自行突击火炮团 第52集团军 步兵第48军 第116、294步兵师 步兵第73军 第50、111、254步兵师 步兵第78军 第31、214、373步兵师 近卫机械化第7军 近卫第24、25、26机械化旅,近卫第57坦克旅,近卫第291、355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1820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5机械化营,第213步兵师,第8自行突击火炮旅,第124独立坦克团,第1198自行突击火炮团 空军部队 空军第2集团军 近卫第1强击军 近卫第8、9强击师,近卫第12歼击师 近卫第2强击军 近卫第5、6强击师,近卫第11歼击师 第3强击军 第307、308强击师,第181歼击师 第4轰炸军 第202、219轰炸师 近卫第6轰炸军 近卫第1、8轰炸师 第31页 第2歼击军 近卫第7歼击师,第322歼击师 第5歼击军 近卫第8歼击师,第256歼击师 第6歼击军 近卫第9、22、23歼击师,第208夜间轰炸师,近卫第98、193航空侦察团,第222运输团 机动部队 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 近卫坦克第6军 近卫第51、52、53坦克旅,近卫第22摩托化步兵旅,近卫第385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893、1894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3机械化营 近卫坦克第7军 近卫第54、55、56坦克旅,近卫第23摩托化步兵旅,近卫第384自行突击火炮团,第702、1977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4机械化营 机械化第9军 第69、70、71机械化旅,第91坦克旅,近卫第383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507、1978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00机械化营,第16自行突击火炮旅,近卫第57独立坦克团,第50机械化团 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 近卫机械化第5军 近卫第10、11、12机械化旅,近卫第24坦克旅,近卫第104、379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447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2机械化营 近卫第6机械化军 近卫第16、17、35机械化旅,近卫第28、117、118坦克团,近卫第423、424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19机械化营 近卫坦克第10军 近卫第61、62、63坦克旅,近卫第29摩托化步兵旅,近卫第72坦克团,近卫第416、425自行突击火炮团,近卫第7机械化营,近卫第68坦克旅,近卫第70自行突击火炮旅,近卫第13、119独立坦克团,近卫第7机械化团 战役预备队 第28集团军 近卫步兵第38军 近卫第50、54、96步兵师 步兵第20军 附录 柏林战役苏德双方战斗序列(4) 近卫第48、55步兵师,第20步兵师 步兵第128军 第61、130、152步兵师 第31集团军 近卫骑兵第1军 第1、2、7近卫骑兵师,近卫第143火炮团,第1224自行突击火炮团,第152坦克旅,第98独立坦克团,近卫第368自行突击火炮团,第416、1976自行突击火炮团,第21、45、49、58独立装甲列车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