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峰》 第一章历劫孤童 秋夜。 霁月朗照云梦山。 云梦山层峦叠嶂、奇峰巍峨、怪石峥嵘、古木参天。 在峰顶的灵犀崖上,一个俊逸的白衣少年手握一把斑驳古剑,迎风峙立。他面似冠玉、剑眉如飞,衣袂轻舞,犹如仙童下凡一般。 少年的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股煞气,冷峻的双眸不时泪光闪动,伴着萧索的秋风,孤峰暗崖似也笼罩上了一层严霜! 猛然,那少年眉峰耸动,一声清啸,仰面对天狂吼道:“袁秋岳呀袁秋岳,你终于学成了绝世武功,你要报仇,你要杀人,要杀尽武林中所有的女人!” 所谓事出必有因、无风不起浪,这少年缘何对女人恨彻骨髓,誓将诛尽杀绝而后快?其一切因由皆起于数年前的血腥杀戮。而这场劫难令这少年几度深陷生死绝境,以至亡命天涯、落拓江湖。在这惨痛的经历中,他至今未遇到一个好的女人,也包括他自己的母亲! ### 星月山庄之中不断传出一阵阵喊杀及惨叫之声。 这沉寂江湖十余年的庄院,竟在一夜之间遭到惨绝人寰的血洗! 星月山庄之主“诛邪神剑”袁天义乃一代人杰、侠名远播。其剑法独步天下、威震四海,武林宵小尽皆闻名丧胆。 自十五年前,袁天义与“欺世玉娃”钟离晓联手诛杀武林巨魔“邛崃冤魂”之后,便归隐于云梦星月山庄之中,不再涉足江湖纷争。熟料想今夜竟然天降横祸,昔日曾与自己结怨的五个黑道魔头,竟乘夜色联手杀入庄内,对庄中老幼痛下毒手。不消半刻,已有数十人命丧当场。 合力围攻袁天义为首的魔头乃是江湖巨寇“东海妖龙”曹毅鸿,从旁夹击的有“哀牢一怪”上官麟,“独目浪子”冷若松,“八荒魔女”姚玉凤,“离火龙王”司空相。最令袁大侠惊骇的是,引导魔头入庄大开杀戒的的元凶,居然是他自己的结发妻子——“彩虹仙子”慕容雯! 一番血战后,庄内业已死伤殆尽,能与之拼死相搏的仅剩下“青城书生”苗志峰,“量天玉尺”童世奇,以及“梅林双英”纪振文、云一秋兄弟。 “啊——!” 一声惨呼,苗志峰的一条左臂被齐根斩下。 “青城书生”忍着巨痛踉跄了几步,勉强立稳身形,随之一咬牙关,舞动独门兵器“紫竹洞箫,”再度朝慕容雯全力攻去。 童世奇也一摆“七步索魂尺”飞身上前,试图封住“彩虹仙子”的后路。 慕容雯手持一把九寸长的“彩虹匕”,目露凶光,一招“飞虹耀天”,幻起一片刀影,瞬间化解了苗志峰的攻势,紧接着身子凌空飞旋,玉腕一抖,手中多出一条七色彩绫,迎风舞动,瑞彩炫目。这彩绫便是她赖以成名的奇门武器“彩虹天罗”。 童世奇不知利害,纵身而起,挥动手中的索魂尺,欲将彩绫劈落。岂料那“彩虹天罗”飘忽不定,漫天飞卷,猛然间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彩雾,将“量天玉尺”整个罩住。 “快逃!” “青城书生”情急之下高声呼喝,但为时已晚,那条彩绫已将童世奇的周身缚住,丝毫动弹不得。 刹那间,慕容雯的“彩虹匕”顺势而下,眼前顿时血光蹦现,“量天玉尺”的头颅已被斩落在地,尸身摇摆两下,便栽倒在血泊之中。 “青城书生”双目赤红,狂叫一声,箫影飞闪,一连攻出十余招,恨不得将“彩虹仙子”毙于当场。 慕容雯步法轻灵,身形如魅影般飘忽游走,轻松避过紫竹洞箫的招式,而后玉足飞射,腾空飞起三丈,手中彩绫再度出手。 “青城书生”见“彩虹天罗”如怪蛇一般朝自己缠卷而来,不敢硬拼,慌忙晃动身形倒飞出去。怎奈那彩绫如影随形,竟无从避闪,转瞬间将其右腿缚住,摆脱不得。 苗志峰大惊失色,一按机簧,紫竹洞箫内弹出一把五寸长短锋利的尖刀,不待多想,急忙挥刀斩向“彩虹天罗”。 “啵”的一声,刀身弹起二尺多高,再看那薄如轻纱的七色彩绫,竟然丝毫未损。 “青城书生”冷汗直冒,忙弃箫解绫,但他左臂已掉,一只手哪里解得开? “霍”地传来裂空之声,慕容雯的“彩虹匕”化作万道霞光朝苗志峰劈去,眼见“青城书生”便要难逃此厄,倏然四下幻起千朵梅花,将“彩虹仙子”的攻势硬挡了回去。 慕容雯定身一看,原来是“梅林双英”兄弟二人出剑解了苗志峰的围,不由冷哼道:“既然你二人想早些上路,那我就成全你们!” 话音一落,玉腕轻抖,“彩虹天罗”自“青城书生”腰上脱落下来,紧跟着双足点地,身子拔起两丈余高,在空中曼妙的一翻,刹时彩雾重现,罩向“梅林双英”。 纪振文、云一秋也存着拼命地想法,毫不躲闪,举剑朝彩雾迎去。但闻“当、当”两声脆响,兄弟二人的剑已脱手飞出,落在地上。 “青城书生”惊喝道:“纪兄、云兄快逃!”二人闻声心知不妙,忙向左右急闪。 “啊!————” 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苗志峰业已倒在血泊之中,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毒妇,我们与你拼了!”“梅林双英”疯狂的冲向慕容雯,恨不能吃其肉、饮其血,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彩虹仙子”脸上毫无表情,待二人攻到,只见她玉腕一抖,“噗、噗”两声,纪振文、云一秋双双倒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咽喉上各嵌着一枚月牙形的“彩虹毒铓” 望着这些触目惊心的尸首,慕容雯脸上仍是那种淡淡的表情,她粗略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庄中已无其他活口,便转身朝与五魔斗得正凶的“诛邪神剑”袁天义走去。 但闻“东海妖龙”用破锣般的嗓音道:“袁天义,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不然待我们擒住你,非将你乱刃分尸不可!” “诛邪神剑”唾骂道:“曹毅鸿,闭上你的臭嘴,当年我若一剑宰了你,你还能在此卖狂么?大概你还未将跪地哀求我饶你狗命的事忘记吧?哈哈……” “住口!”“东海妖龙”盛怒之下,须发乱颤,挥起“惊涛龙纹剑”招演“惊涛拍岸”幻起漫天剑影,欺向袁天义。 上官麟、冷若松、姚玉凤、司空相亦是各施奇招攻了上来。 袁天义真不愧为“诛邪神剑”,虽真力消耗甚巨,仍是不露声色,招法毫不紊乱,他见五魔的攻势压了过来,忙一式“夜斗八方”将众人的兵器挡回,而后挥剑反攻。但见他的一柄“诛邪剑”劈、刺、点、撩、斩、截、穿、击、扫、削上下翻飞,神出鬼没,招招绝学,式式奇功,转眼间又与五魔斗了四五十个回合。 蓦地,身后传来袁秋岳的惊呼声,他猛一回首观看,顿时血液狂涌,怒眉倒竖。只见慕容雯,正持着血淋淋的“彩虹匕”朝自己的爱子逼去。 “毒妇!我要你的命!”袁天义向一头发了狂的雄狮,不顾一切地冲向“彩虹仙子”。 慕容雯正欲对自己亲生之子痛下杀手,猛见袁天义野人般地挥剑劈来,不敢硬接,慌 忙躲闪。 “诛邪神剑”逼退了“彩虹仙子”,忙扶起跌倒在地的袁秋岳道:“岳儿,别怕,爹爹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袁秋岳含泪道:“爹爹,母亲她为何要杀我们?” “诛邪神剑”惨然一笑道:“岳儿,将来你会明白的,爹爹现在就护你逃走。”话音方落,猛觉身后罡风拂来,他忙回身一招“风起云涌”攻向来人。 “当”的一声脆响,“诛邪剑”将“独目浪子”的“修罗宝刃”封了回去。 袁天义不敢稍慢,一连攻出三招十二剑,将冷若松逼退二丈,而后回身抓住袁秋岳的双腿,朝墙外掷去。 “哪里走!”“彩虹仙子”娇叱一声,挥起“彩虹匕”截向被抛在空中的袁秋岳。 与此同时,“哀牢一怪”也举“天寒血笔”刺向袁天义。 “诛邪神剑”双足点地,一招“白虹贯日”,将“彩虹仙子”挡了回去,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子尚在空中,忽觉有人暗袭,欲躲已是太迟,“噗”的一声,左肩头被“天寒血笔”刺了一个血洞。 “噔噔噔……”袁天义双足着地,倒退七八步,才立稳身形,怒视上官麟。 “哈哈……”袁天义站立了片刻忽然狂笑起来,直笑得几位魔头一头雾水。 “八荒魔女”喝问道:“袁天义,你为何发笑?” “诛邪神剑”笑得更厉害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笑声道:“我为何发笑你们立刻便会知道。”话音一落,举起“诛邪剑”猛然向自己的颈项抹去。 血——顺着剑刃一滴滴的流了下来,他的身子也缓缓地倒了下去。 这只是片刻间发生的事,六人谁也未料到“诛邪神剑”会举剑自刎,一时间皆呆立当场,忘记去追袁秋岳,待他们想到袁天义自刎的目的所在时,哪里还有袁秋岳的踪影? 几人呆立了好一会儿,慕容雯才舒了口气道:“这次除去袁天义,你等功劳非浅,待日后定有你们的好处,不过这次让袁秋岳那小子跑掉了,将来必成后患,你们速发“枯骨令”召集黑道朋友捉拿那小子,好啦,你们现在速速离开此地!“ “离火龙王”道:“白道人物若发现袁天义全庄人被杀,必定追查寻迹,不如让我将星月山庄付之一炬如何? 慕容雯点首道:“好,快些办吧。” “轰……”一连几声震天的巨响,星月山庄顷刻化成一片火海,五魔朝慕容雯一拱手,飞身朝庄外驰去,带来的门徒弟子也跟随其后出了庄。 待五魔走后,慕容雯嘴角现出一丝狡黠的阴笑。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已无人,便飞身朝一个石桌奔去。 石桌桌面下有一个机纽,“彩虹仙子”轻轻一按,一阵隆隆声响,石桌自行移开,现出一个小洞,慕容雯曲身从洞中取出一本发了黄的古书,纳入怀内,脸上再度现出阴笑,而后封好洞口,飞身出了星月山庄。她自以为干的绝妙,但哪里知道,她方离去从石柱后又闪出一人,朝她的背影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人皆走空,只剩下正在燃烧的残庄,那些断臂残尸被烧得吱吱作响,腥气黑烟弥漫了整个云梦山! 蓦地,又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在那熊熊烈火中爬起了一个人,他便是…… ### 火。 怒火! 一道白影正顺着山间小道向前狂奔,这人正是星月山庄唯一幸存者袁秋岳,他怀着满腔的悲愤与怒火向前疾驰。 此时袁秋岳心乱如麻,他在想着为何母亲如此冷血要对自己与爹爹痛下毒手,为何至亲之人能如此狠心,连庄中的老幼也不放过,一个个赶尽杀绝!还有那五位魔头,他也把他们的嘴脸牢记于心,暗发毒誓迟早必将他们碎尸万段! 袁秋岳这一发足狂奔,已离云梦山约四五十里路,他体力渐渐不支,便一头扑倒在草地上歇息。 少顷,看了看天业已暗淡下来,正欲起身,忽觉腹中“咕咕”作响,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整日没有进食。 不想还好,这一想更觉饥饿难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本就一天水米未进,又一口气奔出四五十里山路,岂能不饿? 袁秋岳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向前走,倏然,他的双眸一亮,顿时有了精神,原来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灯火闪动,有灯光必有人家,心念至此于是加快步子朝前急赶。 须臾,他来到亮灯之处,见是个简陋的茅草屋,迟疑了一下,便上前叩门。 门开了,眼前出现了一位白发老妪,她上下打量袁秋岳一阵儿,冷声道:“你是哪家小哥,到此作甚? 袁秋岳向老妪深施一礼道:“小可袁秋岳,途径此地腹中饥饿,不知老人家能否施碗粥饭,在下感激不尽!” 白发老妪脸上仍是冷冰冰的,沉声道:“进来吧”。 “多谢婆婆!”袁秋岳又深施一礼,道了声谢,随白发老妪走进屋去。 屋内摆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几、一箱、一柜,别无它物。 “坐吧”。 白发老妪道。 袁秋岳心中暗道:“这老婆婆说起话来怎么这般冰硬,在家时几曾有人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可如今……” 正想着,白发老妪已递过两个馒头,道:“快吃吧,吃好后我便送你上路!” 袁秋岳忙接过来道:“多谢婆婆,一饭之恩定不敢忘!” 他真是饿急了,几口便把两个馒头吃得精光,吃完后心中忖道:“休看这老婆婆出言冷冰冰的,可她的心还不错”。 “呦!” 袁秋岳猛一抬头,不由骇得跳了起来,原来白发老妪自箱中牵出一只巨犬,这只犬古怪之极,身上竟有红、白、黄、紫、青、黑、蓝七种颜色。 白发老妪阴笑几声道:“小子,你是吃饱了,可我的‘七色鬼犬’尚饿着肚子,它可是最爱吃你这么大的孩子了!” 袁秋岳一听顿时惊得面无人色,在星月山庄的血战中,他也未曾这般恐惧,因为他昔日听爹爹袁天义提及过,“七色鬼犬”产于蛮荒穷山之中,它的牙含有奇毒,如被其咬伤,片刻便会创口溃烂而死,尸体两个时辰内还会化为脓血,连骨头也剩不下。而且伤者死前痛楚万分,犹如烈火炼魂、尸虫噬身! 这“七色鬼犬”被一个叫“幽冥鬼母”的女魔收去,昔日曾在蜀中唐门大闹一场,之后其行踪便再也无人知晓了,莫非这白发老妪便是连唐门也畏惧三分的“幽冥鬼母”? 袁秋岳壮着胆子道:“你可是蛮荒来的鬼母前辈?” 白发老妪一阵杰杰怪笑道:“小子,你的见识到真不浅,不错,老身正是‘幽冥鬼母’,今日你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心狠。” 袁秋岳哀声道:“老前辈,恳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在下身负血海深仇尚没有报,如若我一死,那将有几百条冤魂难安于地下!” “幽冥鬼母”冷哼一声道:“小子休费口舌,我可不管你什么血海深仇,只要我的宝犬能填饱肚子,其它的我才不去计较呢!” 袁秋岳直气得暗咬银牙,心中忖道:“如若我有幸逃出你的魔掌,将来我非把你也喂了狗不可!” 但他旋即又叹了口气,因为此刻要想逃出这女魔头的手心,可以说希望甚渺,除非奇迹出现。 他朝“七色鬼犬”望了一眼,不由打了个冷颤,想到马上便要被这孽畜撕成碎片,怎不令他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袁秋岳道:“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不过我能否有一事相求。” “幽冥鬼母”道:“说!” 袁秋岳道:“我求你先杀了我,再将我喂狗。” “这可不成,我的神犬是不吃死人的!”“幽冥鬼母”冷冷的道。 一句话气得袁秋岳双睛冒火,恨不能一拳打碎她的脑袋,再将她劈为两半! 他又看了一眼“幽冥鬼母”手中牵的“七色鬼犬”,那犬也正看着他。但见这孽畜伸着血红的舌头,涎水不断往下流,正等着主人一放手便要扑将上来! 倏然间—— 一道灵光出现在袁秋岳的脑中,他无意中想出了一个脱身之计,于是冷静下来。 他耸了耸肩,皱起眉头道:“唉,可惜呀,委实可惜!” “哦,你可惜什么?”“幽冥鬼母”问道。 袁秋岳朝她苦笑一声道:“我可惜的是有一件绝世瑰宝在我死后将永远埋没荒山之中。” “幽冥鬼母”不屑地嗤了一声。 袁秋岳道:“前辈,不知我可否用那件宝物换我一条命?” “幽冥鬼母”道:“什么宝物,能使我放过你?” 袁秋岳道:“你是老前辈了,一定听说过昔日武林中有位唤作‘邛崃冤魂’的狂魔了?” “幽冥鬼母”道:“当然知道,此人曾为患江湖、血戮中原,将‘中州八公子’‘冷面十三侠’一夜之间杀的无一活口,之后,遭到武林正派联手围攻,因寡难敌众,便遁入大巴山,三年后,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华山、青城、崆峒、点苍、罗浮、九大门派以及其它插手此事的人皆遭到他的屠杀,他仗恃一身武功,所至之处血流漂杵,被喻为武林第一人魔!” 袁秋岳道:“正是如此,可是你知不知他的武学得自何处?” “幽冥鬼母”道:“这我也很清楚,他的武功是无意中在大巴山‘锁魂洞’中得来的一本上古宝录《泣鬼神笈》上学来的。” “不错!”袁秋岳点首道:“但你知道这部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泣鬼神笈》如今流落何处吗?” “幽冥鬼母”道:“这个恐怕世上已无人知晓了。” 袁秋岳翘着小嘴笑了几声道:“不怕告诉你,这《泣鬼神笈》如今业已归我所有了。” 话方说完,“幽冥鬼母”的一双鼠眼几乎瞪了出来,那样子比“七色鬼犬”还要令人作呕。她那冰冷的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贪婪之色坦露无遗,语气也缓和多了。 “好孩子,《泣鬼神笈》你可带在身上?” 袁秋岳心中暗笑:“这老鬼婆还真被我唬住了,什么《泣鬼神笈》,这只不过是我九岁时爹爹给我讲的武林掌故中提到的一本书而已。” 心里虽这般想,嘴上却道:“真可惜,我未曾带在身上,不过我将书藏在云梦山中一处隐秘所在,若是你不杀我,我便带你去找那部宝笈。” “幽冥鬼母”心中暗喜,忙道:“这你尽管放心,老身不杀你也就是了。” 袁秋岳道:“只是我怎么才能信得过你? “幽冥鬼母”咬了咬牙道:“这个简单,你看……” 但见她鬼爪一般的大手轻轻朝“七色鬼犬”一挥,“噗”的一声,这只恶犬刹那间浑身干瘪,没过一会儿便化成一堆白骨。 袁秋岳一见不由伸了伸舌头,忖道:“好厉害的‘幽冥阴尸功’这女魔头的武功比爹爹还要高出许多,如若让她再活十年二十年,那将有多少无辜者惨遭毒手?!” 他心中虽这般想,嘴上却道:“前辈的武功真是已臻化境,恐怕可做天下第一了!” “幽冥鬼母”被捧得心花怒放,笑道:“那是自然,放眼武林有谁敢与我鬼母争一日之长短?!” 袁秋岳道:“前辈,你的话我已确信无疑,走,我现在便带你去取《泣鬼神笈》。” “幽冥鬼母”暗笑道:“到底是个娃娃,你以为‘七色鬼犬’死了,我便杀不了你么?哼!臭小子,为了《泣鬼神笈》我毁掉了爱犬,待将宝笈弄到手,看我不将你蒸着吃了!” 想至此,朝袁秋岳淡淡一笑道:“小哥,事后我老人家一定不会亏待你,走!” 两人出得门来,便朝云梦山方向奔去。袁秋岳的轻功比起“幽冥鬼母”可差之甚远,况且又劳累了一日,哪里还能赶路。 “幽冥鬼母”跟在其后不耐烦地道:“小哥,你走得也太慢了点儿,如此走法天明也赶不到的!” 袁秋岳眼珠一转道:“那就烦劳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啰?” “幽冥鬼母”应了一声,挟起袁秋岳施展绝世轻功“魅影驭风”朝云梦山疾驰而去。 这女魔头的轻功委实高明,快得好似一缕轻烟,但见路边草木一闪即逝,想看清楚都不可能,这使袁秋岳心惊不已,忖道:“这鬼婆子着实厉害,单凭这轻功,当今武林又有几人能及?!但愿此番能逃出她的魔掌,如若有失,真是生死难料,幸好我的计谋尚未别被看破。” 袁秋岳稳了稳心神,暗自运功调息起来,以待恢复气力伺机脱身,运行四周天后,睁眼观看,云梦山已在眼前。 “宝笈在‘晓岚谷’尽头石壁裂缝中藏着。”袁秋岳暗暗一笑道。 “幽冥鬼母”也不多言,再度施展轻功朝‘晓岚谷’奔去,须臾便听其舒气道:“小哥,到地方了。” 袁秋岳环视了一下四周,用手一指不远处那长满野藤的石壁道:“那部《泣鬼神笈》便藏于石缝之中。” “幽冥鬼母”仰面怪笑起来,直震得石壁上的泥沙纷纷落下来,笑罢,便急不可待地朝石缝掠去。 “慢!”袁秋岳突然喝住“幽冥鬼母”道:“前辈,那石缝极其狭窄,你生的如此肥硕,怎钻得进去?依我之见,还是由我将它取来交与你的好。” “幽冥鬼母”闻言一喜,忖道:“有人代劳自是再好不过的了,哼,这小子的爹一定是个痴笨之辈,不然怎生出一个蠢儿子来?嘿嘿,我‘幽冥鬼母’真乃福缘不浅,待日后习成旷古绝今的无敌神功,便可威震天下,称霸整个武林!”她愈想愈美,脸上挤出令人恶心的奸笑,道:“好孩子,你快去取来,老身是不会亏待你的。” 袁秋岳心中暗笑,应了一声飞身朝石壁间的缝隙疾奔过去。 石缝狭细的很,连袁秋岳也得侧身而入,稍不小心便会刮破皮肉,但向深处走几步,便渐渐宽阔起来。 袁秋岳约走了二十余步,忽然转身大笑起来,许久才敛笑喝道:“喂,鬼婆子你听着,你上了小爷的当了,这石壁缝隙可以通到山的那边,你一定想捉住我对不对?可惜的很,你胖得连猪都望尘莫及,想进这石缝实在太难为你了,嘿嘿,你这个母夜叉竟想杀小爷?做梦!小爷是你这种蠢货杀得了的么?如若‘七色鬼犬’仍在,它或许能帮你来追我,唉!不幸的是你已将它变成了一堆烂骨头,抱歉的很,小爷可没工夫陪你,你还是自己在此等着《泣鬼神笈》从天上掉下来吧。哈哈……” 这番话直气得“幽冥鬼母”捶胸顿足,哇哇怪叫。她万未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骗得如此之惨,非但未得到《泣鬼神笈》,就连“七色鬼犬”亦死在自己的手中,这个跟头栽得太重,如若传将出去,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方才她还在蔑笑袁秋岳的爹是个笨蛋,这会儿她想起自己的爹来,一时间不由气往上撞,内火攻心,立时仰面栽倒,昏于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始才幽幽醒来,她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仰天吼叫道:“臭小子,我不将你碎尸万段,便枉称‘幽冥鬼母’! ### 袁秋岳气昏“幽冥鬼母”后,顺着石缝发足狂奔,天明时已逃离云梦山很远,不知不觉闯入了一个茂密的松林之中。 他奔波了一夜,浑身上下疲惫无力,昨晚的两个馒头早已变成了粪。此刻他又饥、又渴、又困、又乏,直觉四肢酸软,见前边不远处有团乱草,便紧赶几步,一头扑倒在干草之上。 喘息了片刻,他一边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向四下观瞧。直至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已身处密林,不辨方向。 茂密的松枝遮住天日,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野枭的一声声鸣叫更令人毛骨悚然。 袁秋岳虽在山中长大,但却很少出门,更未独自在黑松林中走过,怎能不使他生出恐惧之心? 一个人在这种情形下很容易想起亲人,袁秋岳自不例外,他想到了爹,想到了星月山庄那悲惨可怕的一幕,如今他唯一担心的便是爹爹“诛邪神剑”的安危。 袁天义的生死与星月山庄被“离火龙王”司空相付之一炬他是一无所知。如若他晓得爹爹为助他逃离魔掌而举剑自刎,那么他幼小的心如何经得起打击? “菩萨保佑,愿我爹爹平安无事,保佑我父子早日相聚。”袁秋岳失声痛哭,嘴里不停地祷告着。 “是何人在此鬼哭鬼叫!”猛然间,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叱问声。 袁秋岳止住哭声回首观望,但见一个颇为秀艳的绿衣少妇,立于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娇眸含嗔地瞪着他。 本就心情郁结的袁秋岳见绿衣少妇无端叱责自己,不由得怒火上冲,他冷哼一声道:“这古松林可是你的么? 绿衣少妇摇首道:“不是。” 袁秋岳猛地翻身而起,道:“既是如此,我是哭是叫与你何干?” 绿衣少妇见袁秋岳竟顶撞自己不由大怒,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胆,竟敢对我‘绿衣罗刹’如此放肆,你莫非活的不耐烦了?!” 袁秋岳唾了一口,道:“你这刁妇,凭何在此卖狂,想那‘幽冥鬼母’我都不惧,还会怕你什么‘绿衣罗刹’?” “绿衣罗刹”白杏仙乃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金翅狂枭”郑雁庭的爱妾,武功亦非等闲,平日里哪有人敢顶撞于她?可今日不但有了,而且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试想这怎不令她火冒三丈?她娇叱一声,道:“小子找死!”随即一招“雨打残荷”猛地向袁秋岳击去。 袁秋岳未料到她突然发招,欲躲已是不及,他情急之下身子朝后倒翻出去,但却晚了一步,只闻得“砰”的一声闷响,“绿衣罗刹”的八成掌力正印在他的胸膛上。 “啊——”袁秋岳一声惨呼,被击得如断线纸鸢一般跌出二丈余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绿衣罗刹”哼了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谅你也难逃劫数。”言罢便飞身遁入密林之中而去。 袁秋岳倒在地上,面如死灰毫无血色,他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身子好似压着千斤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哇”的一声,鲜血狂喷。他暗自叹息,心中自语着:“看来此番我是难逃一死,莫非真的要命丧荒林么?” 死。他方想到死,星月山庄众人的惨死情形再度浮现于眼前。 “不!我不能死!绝不能!我若是死了谁去为星月山庄的冤魂报仇?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一股神奇的力量使袁秋岳毅然站立起来,他用手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蹒跚的向前走去。“噗通”,未走多远便一头栽倒在地,当即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袁秋岳幽幽醒来,他正躺在一棵巨松树下。一股淡淡的清香自树根下飘散出来,直沁他的心脾,使他不由精神一振,连内伤也不觉得那么痛了。 袁秋岳顿生好奇之心,略一翻身,伸手便朝树根处挖了起来。须臾,挖出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来,取出一嗅,那香气果然自它身上发出。他暗道:“此物这般的清香一定是可以吃的,如今正饿的饥肠辘辘,不管怎样先用它填饱肚子再说。”想至此,便将那奇异硕大的根状物在身上擦拭了几下,张嘴咬下一块后,嚼了几下,感觉味道还不错,便也不再顾忌,一会工夫便吃了个精光。 倏然,一股热流自他的丹田升起,腹中好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骨节“咔嚓”作响,浑身汗如雨下,四肢逐渐麻木,周身血管也暴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袁秋岳,心中暗道:“莫非我是中了奇毒?唉!天意如此,我命休矣!”他一急之下再度昏厥过去。 约过了两三个时辰,袁秋岳从昏迷中醒来,但觉全身上下精力充沛,体内浊气丝毫皆无,好似修成神仙之体一般,他怎知吃下的乃是百年难逢的旷世神药“千年茯苓”,功效在于使人脱胎换骨、伐毛洗髓,常人吃下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习武之人吃下则凭空生出一甲子的功力! 只可惜袁秋岳不懂得食法,否则“千年茯苓”加上“长白龙参”“金罴玄胆”一起炼食,必可夺天地造化,成为陆地神仙!不过虽是如此,他也有幸增加了六十年的功力。 袁秋岳一跃而起,心中暗暗吃惊,自语道:“好怪,不晓得我适才吃的何物,竟使我内伤痊愈,又凭空得来这一身的内力,嗯,也许是吉人自有天相吧,不管怎样,我仍要报‘绿衣罗刹’那毒妇的一掌之仇!”想至此,迈开大步朝林外走去。 ### 夜幕降临,大地一片昏暗,袁秋岳来到了一个陌生小镇上。 茶楼、酒馆都已打烊,街头上空寂无人,唯有他形单影只的呆呆站在那里。此时的他已是困乏不堪,而囊中空空又无法投栈,无奈之下只好寻了一处避风处坐下,打算在这儿忍耐一晚。 “呦!” 一个东西硌了他一下,痛得他叫出声来,起身一看不由惊喜万分,原来是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打开一瞧,竟有银子四十两之多,还有几片金叶子。 这真是雪中送炭、雨中送伞。袁秋岳喜得险些落下泪来,心中暗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下我明日便不会再挨饿了,这些金银足够我使上三个月的。”他将钱袋放入怀中,而后倚着墙角安逸的睡去。 次日,袁秋岳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便在小镇上逛来逛去,希望找到一个好些的落脚处,好一会儿,总算寻到一个粥铺,于是打算先把饥肠填饱再说。 粥铺里的人还真不少,袁秋岳找到了个空位坐下,把伙计招呼到近前问道:“你们这里除了粥饭之外还有什么更好些的拿手菜么?” 伙计乃是位中年人,见袁秋岳衣衫破旧,一张小脸脏的活像个小花子,哪里像有钱的样子,于是摆出蔑视的嘴脸答道:“这位小哥,太好的没有,昨夜烤了两只野兔准备留着今天自己打牙祭的,还没有动过,你如果想要也未尝不可,不过每只最少二钱银子,请先付钱。” 袁秋岳心里暗骂:“真是狗眼看人低,你以为少爷拿不出银子么?”但低头见自己衣衫满是泥污、狼狈不堪,却也怪不得别人,便道:“那好,先付给你也无妨。”说着伸手入怀去掏钱袋,这一掏不由得呆住了,原来那昨晚捡到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了。 伙计一见此情“嗤”了一声,道:“小哥,不会是忘记带钱了吧?”袁秋岳这才醒过神来,他又在全身乱摸了一阵子仍是没有,不由得急出汗来。伙计轻蔑的冷哼道:“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若是先把烤野兔给了你,恐怕你早就溜掉了!” 袁秋岳顿时面红耳赤,嗫嚅道:“在下并无……并无此意……在下的钱……钱……不知何时……失落了……” 伙计大笑着道:“小哥,快些走吧,莫要挡了我们的生意。” 袁秋岳羞得无地自容,恨自己不会土遁,一下子钻入地下。四下传来围观者的讪笑声,那笑声直刺袁秋岳的心窝,他将头使劲往下低,转身朝街口奔去。 他来至一个无人处,几乎要放声大哭,他万未想到方捡来的银子,未动用分文,便莫名其妙的丢失了。还遭到伙计的讥笑,难道真是苍天有意捉弄么? “咯咯……”正当袁秋岳黯然伤神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他回首观望,但见一位妙龄少女正俏生生的站在那儿,柔荑掩口,笑个不停。 袁秋岳瞪了她一眼,冷声道:“笑什么?!” 妙龄少女朝他眨眨眼道:“我笑一笑也犯王法么?”“咯咯……” 袁秋岳哪有心情与她磨牙,只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但闻妙龄少女道:“喂,站住!你难道不想要钱袋了?” “哦?你怎知我丢了钱袋?”袁秋岳止住步子道。 “我非但知道你丢了银子,还知道足有四十两之多,对了,还有几片金叶子。”少女得意地道。 袁秋岳惊异地道:“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少女一撇嘴,从袖中取出一物,道:“你看这是什么?” “钱袋!我的钱袋,它怎会在你的手上?”袁秋岳惊诧地道。 “你猜猜看。”少女一边晃着钱袋一边笑道。 “莫不是捡的?”袁秋岳追问道。 “咯咯……”这妙龄少女又笑了起来,就如听到男人生孩子一样觉得好笑。 袁秋岳对她的笑甚感诧异,不由问道:“你又笑什么?是不是有人点了你‘笑腰穴’了?” 少女边笑边道:“我‘三手西施’还用的着捡东西么?” “三手西施!”袁秋岳惊问道:“这么说钱袋是你偷的啰?” “算你聪明。”少女扮了个鬼脸道。 袁秋岳闻言大怒,道:“原来是你作祟,快把钱袋还我!” “三手西施”淡笑着道:“还你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袁秋岳忙问道。 “三手西施”道:“你拿什么报答我呢?” 袁秋岳呸了一声,道:“天下竟有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盗走人家的银子还要人来报答你,哼!你想得到挺周全,让我报答你,既如此,今日小爷便赏你个教训,看你今后是否还敢以‘三手’为号!”话音一落,左脚勾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叱道:“女贼,你当心了!”而后一挥枯枝,点向“三手西施”的“天突”要穴。 “三手西施”见袁秋岳招法快如迅雷电闪,不由暗惊,慌忙施展身法向右躲避。 “哎呦呦,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身手还非同小可呀,你莫非想以枝化剑来教训我么?”“三手西施”闪开袁秋岳一击,道:“我听说能做到以枝化剑的都是一流高手,小兄弟你可要手下留情喽。” “少废话,看招!”袁秋岳未等“三手西施”再开口,便又挥起枯枝施展家传武学“千幻剑法”,荡起一片枝影攻了过去。 “三手西施”太过轻敌,她自恃武功不错,认为袁秋岳只不过是个娃娃,不足为虑。因而未出两个回合,险些被一招扫中。她惊魂未定,袁秋岳的枯枝又再度刺了过来。但见这根枯枝快若疾风、迅如惊电、遮天盖地,挟带着呼呼的狂飙,将“三手西施”逼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幸而她使出“鬼影飘”身法,方险险躲开。 “你的‘千幻剑法’与何人所学?”“三手西施”纵出两丈外惊问道。 袁秋岳冷笑一声,道:“休要多言,如果你怕了便乖乖将钱袋还我。” “三手西施”忽转话题:“昨日我听说星月山庄遭人血洗,‘诛邪神剑’袁天义与庄中上下所有的人皆遭杀戮,不知你可知道此事么?” 一闻此言,袁秋岳如遭雷击,几乎昏厥。他强忍内心的悲痛喝道:“你休要胡说!” “三手西施”淡笑着道:“我胡说?哼!星月山庄如今已变为一片废墟,你若不信……” 袁秋岳已听不到她说的话了,他的心好似有万根钢针刺入一般,他心中自语道:“爹爹,你难道真的遭到恶人的毒手了么?你如若弃我而去,剩下我孤苦一人,又如何能独自存活于险恶的人世间?爹爹,你不能死,也不会死,绝不会!你一定逃出了那群邪徒的魔掌,因为你是‘诛邪神剑’,那些跳梁小丑是奈何不了你的!” “啊————” 正当袁秋岳分神之时,“三手西施”形如鬼魅一般冲至他身前,运足九成功力,一掌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袁秋岳惨嚎一声被震出数丈远,重重摔在地上,倒地不起。 “三手西施”阴笑几声道:“你小子原来也就这点儿道行,简直不堪一击,嘿嘿,想必你便是星月山庄逃出来的那个小杂种吧?该你倒霉,落在我的手上,这回我可有机会接近‘彩虹仙子’了。”她缓步走至袁秋岳身前,取出一柄森寒无比的尖刀,朝他的颈项斩了下去。 眼见这柄刀离颈不及三寸远时,猛然间,但见袁秋岳向左疾闪,手中的枯枝随之刺向“三手西施”的咽喉。 “三手西施”做梦也未想到袁秋岳重伤之下还能向自己出手,事出突然躲闪不及,右肩头被枯枝深深刺了一个血洞。这一击,已将她的肩骨戳碎,只痛得她汗如雨下、泪水直流。 袁秋岳丢下手中的树枝,缓缓地爬了起来,连吐了几口鲜血。他的内伤显然不轻,若非他曾误食了“千年茯苓”,此时纵然不死,也绝难活过两个时辰。他用手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未再看“三手西施”一眼,紧闭双目,转身朝镇外的郊野蹒跚走去。他已无力致“三手西施”于死地,方才那最后一击,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如今他之所以能走出这般远,完全是靠残存的意志! 此次袁秋岳虽侥幸逃脱此劫,但哪里知道“三手西施”赖以成名的手被他那一枯枝废掉了,“三手西施”会轻易放过他么? 第二章穷神饿鬼 袁秋岳倒下了。 他到底不是铁打的。 纵然是铁打的,也难以经受的起“三手西施”九成功力的一掌,何况他只是血肉之躯。 四周是芳香的干草。袁秋岳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气息时缓时急,看情形若再不救治,就算大罗神仙也要望而兴叹了。 “沙沙沙……”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林中走出一位长髯及胸的老者。 老者身穿百鹑衣,脏的已不能再脏,破的也不能再破。满面的皱纹填满了污垢,看样子最少三年不曾洗脸,一眼望去便知是个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缓步走至袁秋岳身前,蹲下身摸了一下脉,不由伸了伸舌头,一双鼠眼滴溜溜转了几下,自语道:“你小子真是福星高照,碰到我老人家,否则今日必将暴尸荒野了!”他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玉葫芦,打开盖子,刹时间清香四溢,嗅上一嗅亦使人精神一爽。 袁秋岳的牙关被老花子捏开,将小玉葫芦中的汁液滴了几滴在他的口中,而后把他扶正坐起,伸出二指抵在他“命门穴”上,不消片刻工夫,老花子头上升起一片白雾,而袁秋岳的脸由白转红,气息也开始均匀了,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老花子收回二指,轻轻地舒了口气,脸上透出了惊喜之色。 过了不久,袁秋岳犹如大梦初醒,缓缓地爬起来朝四下观瞧,见眼前立着一位蓬头垢面的老花子。他暗试了一下,内伤业已痊愈,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而且内力更加充沛,他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忙跪倒叩首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小可袁秋岳感激不尽!” 老花子打了个哈哈,道:“小子,快些起来,老花子可受不起呦。” 袁秋岳起身道:“今日幸得老前辈相救,否则……” 老花子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小子,不知你是伤在何人手里?” 袁秋岳暗一咬牙,一字字道:“三手西施”! “哦!” 老花子吃了一惊,道:“小子,你是如何惹上那个女贼的?” 袁秋岳苦笑一声,道:“我哪里想惹她,是她自己找上门的,她不但盗走我的钱袋,还来戏弄与我,我便以枝化剑与她交手,她被我逼得无法还手,竟用话来分我心神将我击为重伤,幸而我也伤了她,方逃了出来。” 老花子似有些不信,道:“小子,你能以枝化剑,并逼得‘三手西施’无法还手?” 袁秋岳笑道:“这算不了什么。” 老花子耸了耸肩,道:“小子,看你小小年纪能与‘三手西施’交手,武功必出自名门,不知你师承何处?” 袁秋岳一闻此言脸上一阵抽搐,黯然道:“不瞒前辈,我的武功乃是家传,家父是隐退江湖很久的‘诛邪神剑’袁天义。” 老花子道:“哦,这就难怪了,对了,令尊归隐仙山后身体可好么?” 袁秋岳凄然道:“家父业已……” “喂!穷鬼,你絮叨够没有?你肚子不饿,我可饿坏了,若是你再啰嗦个没完,这三只‘大漠风沙鸡’和这坛子‘百里香’可就全归我了!” 袁秋岳话未说完,忽从一株古树上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嗓音。 老花子呸了一声,道:“饿鬼,你疯叫什么?快闭上你那臭嘴,否则当心我将你的舌头割下来泡酒!” “哦!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么?那你就来割好啦,不过当心我扭断你的脖子,哎呦——” 那破锣般嗓音方落,但见老花子已横空掠起,身子在空中曼妙的一翻,人便没入密叶之中。 “砰”的一声,老花子与那人对了一掌,身子倒飞出来,袁秋岳以为老花子必定摔在地上不可,孰料他疾落得身子在离地不足一丈的地方倏然一顿,人已好似一片枯叶般的轻飘下来。 “好!”袁秋岳叫绝之声脱口而出。 “好个屁!”破锣般的嗓音再度响起,紧跟着自茂枝中窜出一条灰影。那灰影衣袂舞动,蝴蝶般的轻落在地,一丝声音也未带出。 袁秋岳不由咽了下口水,忖道:“好高的武功,我若能拜这两位武林异人为师,那屠庄灭门之仇就指日可报了!”他朝这个灰衣人打量一番,原来也是个老叫花子。这老花子瘦得除了骨头就是皮,眼往下眍,蒜头鼻子朝上翘,一对大招风耳向前耷拉着,咧嘴一笑便露出一排黄板牙。唯一过得去的就是那套灰布衣,但却缝了九个破布袋子。 休看这老花子人生得矮小,脚可不小,单看那双鞋便好似两艘船。船倒是不太大,不过八大金刚乘上去,完全可以东渡扶桑了。 这两个老花子站在一处,简直就是对儿大活宝! 袁秋岳上前施礼道:“两位前辈莫非是丐帮长老‘穷神’‘饿鬼’么?” 两个老花子同时道:“然也。” 袁秋岳噗的跪倒在地,道:“小辈今日有幸得见两位盖世异人,实乃前世修来的机缘,恳请前辈莫嫌在下拙劣,收我为徒吧!” “穷神”咧嘴笑道:“小子,你想跟我们两个老叫花子学要饭不成?” 袁秋岳凄然泪下,道:“前辈,小可身负血海深仇,万望看在我惨遭毒手的爹爹份上,收下我吧!” “什么?袁大侠他……过世了?!”“穷神”“饿鬼”同声惊问道。 ### 密林中的一间石室中。 袁秋岳将自己的遭遇哭诉了一遍,而后道:“两位前辈,如今我无依无靠,恳求前辈收下我吧!” “饿鬼”道:“孩子,莫哭,我们几时说不收你了?” 袁秋岳闻言破涕为笑,道:“两位尊师在上,受小徒一拜!”说完便跪倒叩头。 “饿鬼”忙将他扶起来,道:“好徒儿,快些起来,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穷神”也道:“没错,我可最讨厌那些酸溜溜的繁文缛节,今后除了称我们一声师父外,其它的还是全免了。” 袁秋岳道:“徒儿希望能尽早学成两位恩师的绝顶武功,诚望师父们能够成全。” “穷神”沉吟了一下,道:“你能击伤‘三手西施’想必功底不错,好吧,明日为师便带你到‘九曲洞’传你武功,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将肚子填饱,师父虽是穷要饭的,可还未挨过饿呦。” “饿鬼”一拍大腿,道:“言之有理,我天不怕、地不怕,最头疼的便是无美肴果腹,一顿饭若是未吃,委实比被人当驴骑还难受。”他边说着,边自床下抱出一坛子村酿的‘百里香’,还有三只亲手熏制的‘大漠风沙鸡’,一大包腊肉。袁秋岳早已是腹内空空,也不客气,跟着丐帮二老大吃起来。 正吃着,“穷神”忽道:“喂,老不死的,如果此刻岳儿叫一声‘师父’,你说他是在叫你,还是叫我老人家?” “饿鬼”将塞了满嘴的鸡肉咽下去,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叫我啦。” “呸!你的脸皮厚的恐怕连‘龙渊’神剑也穿不透了,你怎敢断言他叫的是你而不是我?!”“穷神”拍桌吼道。 “饿鬼”做了个鬼脸,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你看,我的武功比你高,岳儿若要报仇必须学会我的上乘武功,因而它要讨好我,一定追着叫我师父了!” “什么?你的武功比我高,简直是放屁!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招式,也配与我比?哼,招打!”“穷神”一弹指,桌上的一根鸡骨头挟带着风声朝“饿鬼”的咽喉射去。 “饿鬼”一撇嘴,身子不动,待鸡骨头飞至,猛听他的骨节“咔嚓”一响,脑袋已向下直缩九寸,呼啸而来的鸡骨头,紧贴着头皮飞了过去,“噗”的没入石壁之中。 袁秋岳一伸舌头,脱口道:“太棒了,师父,这是什么武功?” “饿鬼”肩头的骨节再度一响,脑袋如有机簧一般弹了出来,他朝袁秋岳一耸肩道:“这并不是武功,而是仙术,今后你就叫我师父,叫他穷光蛋便可!” “穷神”臭骂道:“好你个饿死鬼,别以为我镇不住你,你与南海‘玄龟居士’学的那乌龟王八功也敢拿出来冒充仙术,真是大言不惭,告诉你,我的‘千幻菩提搜魂手’便是你那邪功的克星。” “饿鬼”朝“穷神”一翻白眼,道:“你那搜魂手我看也只不过能用来讨饭罢了,还敢拿出来吹嘘?我看唬三岁的娃娃也未必灵……”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但见“穷神”身上真的生出了千百条手臂,这些手臂虚幻起伏、忽左忽右,连绵不断地攻向‘饿鬼’。 “饶命,饶命!我认输,我认输!”“饿鬼”抱着脑袋躲在桌子下面连声讨饶。 “穷神”敛住千条臂影,道:“你个饿死鬼,这回俯首认输了吧,哼!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卖狂!” “饿鬼”闻言自桌底钻出,道:“我说穷光蛋,你张口我老人家,闭口我老人家,你莫要忘了,我可比你大了一个月零三天哩。” “穷神”正待举手再打,“饿鬼”已连声道:“好、好、好,咱们就别再闹下去了,还是听听岳儿有何高见吧。” 袁秋岳见两位师父如顽童一般,为了饭粒大的小事便闹个不休,不由苦笑一声道:“依岳儿之见,我叫师父时,一个尊称‘神师父’一个尊称‘鬼师父’不知是否有越僭之处?” “嗯,不错。”“穷神”点首道:“这办法倒是可行的。” “饿鬼”呸了一声,道:“这种事本就不值一提,唯独你这穷要饭的多事。” “穷神”一瞪眼道:“哦,我问的事不值一提,那你说何事值得提?” “饿鬼”搔首道:“如今应急于搞清的是‘彩虹仙子’为何要谋害袁大侠!” “穷神”嗤了一声,道:“这很简单,杀人无非有三种可能,一是谋财害命,二是为情杀戮,三是江湖仇怨。‘彩虹仙子’是女人,第二种的可能微乎其微,更不可能是谋财害命,因为袁大侠淡泊名利、两袖清风,委实没有太多的财物令人垂涎,即便有也用不着去抢,慕容雯本就是袁大侠的妻子,袁大侠的财物也就是她的。” “饿鬼”道:“这么说‘彩虹仙子’是与袁大侠有仇怨了?” “穷神”点首道:“有此可能。” “狗屁!” “饿鬼”一拍桌子,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高论,原来竟是那些狗屁不如的废话!我来问你,一个女人若痛恨一个男人,会嫁给他并生出一个儿子么?就算她忍辱负重,又何必等上十余年才下手?” “穷神”本欲回敬几句,但一时也无法辩驳,干咳几声闭上了嘴。 袁秋岳忍不住问道:“那这其中会不会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缘由?” “饿鬼”沉吟了片刻,道:“这很难定论,不过我敢断言,这其中必有一个极可怕的阴谋,中原武林恐将面对一场劫难!” “穷神”道:“你是说慕容雯只是一个受人驱使的傀儡,而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更阴险的人物么?” “嗯!这正是此事的可怕之处。”“饿鬼”深吸了口气道:“慕容雯的身世你是知道的,她是名震武林‘飘渺公子’慕容磊大侠的孙女,慕容大侠的武功堪称天下第一,人品也是众所周知,他的孙女应该差不了。因而依我推断,‘彩虹仙子’必是受了一个武功莫测高深的魔人的挟制!” 袁秋岳与“穷神”都在听。 “饿鬼”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慕容雯的武功乃是慕容大侠亲授,虽未学得‘飘渺一剑’但能打得过她的已是不多,而能令她听命的恐怕——” “恐怕最多不过三四人而已。”“穷神”接下“饿鬼”的话道:“因此,此人能令‘彩虹仙子’听命于他,武功定然深不可测是么?” “没错!”“饿鬼”点了点首道:“此人令慕容雯与五魔血洗星月山庄,绝非是寻常的仇杀,其中定有险恶的阴谋,为此我才断言武林不久将会面临劫难!” 袁秋岳在一旁听着,不由打了个寒颤,忖道:“这真令人难以置信,起初我尚以为这是爹爹与他们的私怨,未想到还牵连着武林的命运,看来我定要加紧习练武功,他日或有机会为武林尽一点绵力!” 酒足饭饱,袁秋岳忽问道:“师父,你们既是丐帮长老,为何住在这荒僻的山林,而不在总坛享福?” 此言一出,“穷神”“饿鬼”二老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好半天“穷神”才叹了口气道:“岳儿,此事本不该说的,但你既为我们的传人,我二人也就不瞒你了。” 袁秋岳瞪大了眼听着。 “穷神”自袖中取出一个两指粗细的竹筒,递于袁秋岳道:“岳儿,你看这是何物?” 袁秋岳迟疑了片刻,打开盖子,一双铁筷子自竹筒中滑出。 “这不是丐帮帮主的信物铁筷子么?”袁秋岳问道。 “穷神”点首道:“正是。十五年前,丐帮第二十三代掌门‘七巧神丐’施云松与‘九幽魔尊’在乾元山鹰嘴岩独斗了三日三夜,终于将九幽老魔毙于掌下,可惜的是丐帮掌门信物‘打狗棒’却被老魔的掌力震碎,自此后,这双缅铁百炼而成的铁筷子,便取代了‘打狗棒’的位置,成为传帮的信物!” 袁秋岳道:“这是震动武林的大事,我也曾听家父说起过,不知师父……” “穷神”道:“岳儿,这件事虽人人皆知,但此后的变故,却只有三人知晓了!” “哦?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袁秋岳忙问道。 “穷神”惨然一笑,道:“施帮主因‘打狗棒’被毁,无颜再坐帮主之位,便引咎归隐,把帮主的重责让给了他的师弟‘无影醉丐’夏侯天宇,谁知夏侯帮主继位数年后,便身染怪疾,帮中弟子四处寻医均难治愈,于是我便与‘饿鬼’召集了一些帮中长老商议此事,最终定下了张榜招贤这个馊主意!” 袁秋岳问道:“这决定有何不妥?” “穷神”垂首无语。 “饿鬼”接着道:“主意到无过错,但揭榜人非但未将夏侯帮主的怪疾治愈,反而……” 袁秋岳追问道:“难道他将夏侯帮主治……治死了?” “光治死人还算好的,此人如今已谋夺了帮主之位!”“饿鬼”愤然道。 “哦”!袁秋岳惊问道:“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饿鬼”道:“丐帮弟子在各省发放了十万余张求医榜文,一连数月均无人揭榜,而夏侯帮主一直昏睡不醒,气息微弱,每日仅能靠灌服野参汤来续命。直至仲秋夜里,君山总坛来了一个自称‘笑面女乞’的女叫花子,她自诩能医治帮主怪疾,我等便将其请入帮主帐中。” 略舒了一口气,“饿鬼”又道:“这女子支开帮众,便对帮主下了毒手。而后找来了一个帮凶,潜入总坛,并易容成帮主的样貌。数日后,让其佯装病体痊愈,骗过了众人,自此便轻而易举的坐窃取了帮主的宝座。” 袁秋岳问道:“那这诡计又是如何识破的?” “饿鬼”道:“一日,我途经枯井,无意中嗅到井中发出一股恶臭,我便查看缘由,竟自这枯井中找到了帮主的尸首!我与‘穷神’一同寻那假帮主,欲将其擒住,以便当众公布其恶行,孰料,合我二人之力竟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还险些遭到她的毒手,幸而我们两个老骨头打架不行,逃跑尚有一套,得以侥幸逃了出来。” 袁秋岳剑眉倒竖,道:“竟有这等事,那后来又怎样?” “饿鬼”道:“后来我二人暗自打听,原来那个‘笑面女乞’竟然以夏侯帮主的名义,将帮主之位让给自己,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假冒帮主的诡计被人揭穿,而帮中的大权也真的落入她的手中,就这般她名正言顺的成为丐帮第二十四代帮主!” 袁秋岳暗一握拳,道:“师父,你们难道便任由她瞒天过海么?” “饿鬼”苦笑道:“我们当然会全力阻止,这双铁筷子便是从她那里盗来了,但却被这女贼反咬一口,说我二人欲谋夺她的帮主宝座!可恶的是帮中弟子竟全被蒙蔽,四处追杀我们,将我二人视作丐帮叛逆,唉!可怜我们两个丐帮元老,竟受此不白之冤!” 袁秋岳以拳击掌道:“哼!好可恶的女贼,他日我必与你会上一会!” “穷神”道:“岳儿,我们寄望你能在武学上超越师父,有朝一日能为师父洗清这叛逆的罪名。” 袁秋岳道:“徒儿定不负两位师父的厚望,必诛那女贼于剑下,而且还要将武林中所有的坏女人全都诛绝!” “饿鬼”道:“唉!恐怕你是杀不完的了。” “哦?这是为何?” “穷神”道:“以我来看,天下间没有一个好的女人!” 袁秋岳诧异地望着“穷神”。 “穷神”道:“怎么,你不相信?就拿你来说,你母亲‘彩虹仙子’残杀了星月山庄多少无辜性命,即便是你这亲生之子亦不放过。那个老妖婆‘幽冥鬼母’几乎使你葬身犬腹。‘绿衣罗刹’那小刁妇无怨无仇便给了你一掌,若非你吉人天相,早已命丧黄泉了。最可恶的便是这‘三手西施’,她在你饥火难当之时,偷走了你的钱袋,还前来戏谑于你,并将你打成重伤,幸亏遇到我老叫花子,否则还能在此讲话么?试问这些哪个不是歹毒无比的坏女人?!” 袁秋岳的眼中迸射出怨毒的火花,三日来所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是呀,哪一个不是女人?哪一个未害过他? “穷神”又道:“所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休说别人,便连我老婆也不是个好东西,趁我不在,竟盗走我的武功秘笈与人私奔!” “饿鬼”接茬道:“你老婆还算好的,我老婆不但偷人,还在我的饭里下了砒霜!” 袁秋岳未再开口,但在他幼小的心里已埋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学成绝世武功,杀尽武林中所有的女人! ### “九曲洞” 乱石山中的隐秘洞穴。 洞中有天然的泉眼,在干燥处,贮藏着许多美酒及腊肉、熏肉。 袁秋岳便在这洞中与丐帮二老习练武功。他本就是天造奇才,又曾误食“千年茯苓”,因而练起功来事半功倍,只三个月便将“穷神”的“千幻菩提搜魂手”与“饿鬼”的“八面玲珑驱鬼疯魔棍”完全悟透,运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又是三个月过去,袁秋岳将二老的轻功、身法、逆天点穴以及散杂琐碎的武功也视如珍宝般的学了来。“穷神”“饿鬼”见他的武功突飞猛进,心里皆是甚感欣慰。 这日,“饿鬼”将袁秋岳唤至身侧,道:“岳儿,洞中所贮之物已是不多,明日一早我与你‘饿鬼’师父外出一趟,以备储物过冬之用。你便在洞中等候,切切不可出来生事懂么?” 袁秋岳道:“师父,还是让岳儿去走一遭吧。” “饿鬼”一皱眉道:“不可以,你逃出星月山庄,那‘彩虹仙子’岂会轻易放过你?这里离云梦山近在咫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让他去吧。”“穷神”走过来,道:“岳儿也很久未出洞了,他还是个娃娃,怎能在这里呆得住?” “饿鬼”叱道:“正因他娃娃,才不能放他出去,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穷神”道:“我看你才真的老糊涂了!什么事都畏首畏尾,岳儿若老关在洞中,不到外面历练一番,便是武功再高也如同废物!再者说,事过半载,慕容雯能老在云梦山赖着不走么?还有,你瞧岳儿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即便与‘彩虹仙子’面对而立,她也未必认得出。” 一番话说的“饿鬼”无言以对,好半晌才道:“那好,便依你老不死一回,不过岳儿这次出去若出了差错,看我不将你的老骨头拆了当鼓槌!” 袁秋岳道:“师父莫要担心,以岳儿今日之武功,谅那些许毛贼也奈何不了我!” “穷神”一拍袁秋岳的肩头,道:“好样的,你这孩子他日必成大器!明晨一早你便可以单人出行了,呐,这里有纹银二百两,除了买些洞中所需之物外,余下的你可以去做身衣衫,免得成了真的小叫花子了。” 袁秋岳惊异地望着“穷神”道:“师父,这银子……” “穷神”笑道:“岳儿,你以为我‘穷神’真的穷啊?告诉你吧,当年在丐帮时,我每日花的银子都能压死人。” “饿鬼”嗤了一声,道:“岳儿,你莫要听他吹骆驼,他可是丐帮的头号吝啬鬼、铁公鸡,他一年花的银子连一只蝼蚁也压不死的。这二百两银子,是他节省了十七年零三个月才攒下的。你休看他表面很慷慨,其实他恐怕此时心疼的要去上吊了。” “穷神”一瞪眼道:“我说饿死鬼,是不是你老婆在你的饭中下的砒霜太多,把你吃糊涂了,你怎会将你那点儿辉煌功绩栽赃在我头上了。岳儿,在丐帮时他才是名符其实的吝啬鬼,为了省下点儿碎银子,他竟宁可三日不吃饭!” “饿鬼”一咧嘴道:“三日不吃饭倒是不假,不过我那是已经修成了‘玄龟灵虚大法’,休说三日不吃饭,即便是三个月也不在话下!” “呸!别往脸上贴金了,你只不过是为了省下几文臭钱再娶一房老婆,替你生个龟儿子为你养老送终罢了。”“穷神”冷嘲道。 “饿鬼”不怒反笑,道:“我的钱连我玄孙都花不完,怎会把几文小钱放在眼里?” “穷神”道:“就你那几个连丫丫葫芦都装不满的家当,也值得炫耀?” “饿鬼”道:“你莫不是觉得自己的银子会比我多?” “穷神”道:“当然要比你多,你知道中原最大的钱庄是哪个么?” “饿鬼”道:“当然是洛阳的宝丰钱庄了。” “穷神”得意非常地笑着道:“不怕告诉你,宝丰钱庄的银子有一半是我的。” “饿鬼”不甘示弱,紧接着道:“可你别忘了,宝丰钱庄本就是我开的,后来觉得无聊,便将它交与我的侄子钱可发去管了。” “穷神”笑骂道:“看来你的脸皮神功练得已臻化境了!” “饿鬼”道:“不敢、不敢,与你相比可是小巫见大巫,甘拜下风、望尘莫及呀!” 袁秋岳见二老一斗起嘴来便没个完,心中甚觉好笑,便接茬道:“其实你们的银子比起我来那真如古树之一叶、九牛之一毛而已。去年冬日,我见家中柴草烧尽,便拿来十几麻袋每张一千两的银票燃起取暖;还有一日,我出恭时忘记带草纸,便将一张四十万两的银票取而代之。” 几句话说得“穷神”“饿鬼”捧腹大笑,道:“看来岳儿脸皮之厚,已经超过皇宫城墙了!” ### 次日凌晨。 袁秋岳带上银子,辞别了二老,寻到路径,朝古鼎镇方向而去。晌午时分,他便来到了镇子上。 长街行人穿梭不断,袁秋岳随着人群向前缓行,忽抬眼望去前面居然有一座不错的小酒楼,上书着“醉香居”三字,他略迟疑了一下,慢步走了进去,打算先用些饭后再去办其它的事。 一入酒楼便见到许多背着刀剑的酒客,一个个身著劲装,眼神犀利透寒。 袁秋岳忖道:“怎么在这偏僻的小镇酒楼上,来了这许多武林人物,莫非这镇中出了什么大事?” “喂,小子!” 袁秋岳正在想着心事,忽然有人在他的肩头猛拍了一下,不由一惊,忙回身观瞧,方自舒了口气,原来拍他的竟是店伙计。 “什么事?”袁秋岳问道。 “什么事!”店伙计满面怒气道:“你这个臭要饭的,‘醉香居’也是你能进来的么?” 袁秋岳暗骂:“真晦气,为何我总能遇到这些长着狗眼的人?”他虽心中有气,但在此场合下却不便发作,只瞪了那伙计一眼,寻了个空位坐下。 店伙计见袁秋岳不吃他这套,不由恼怒起来,他一步冲到袁秋岳眼前一拍桌子,骂道:“臭要饭的,快滚出去,莫要惹得小二爷我性起,将你痛打一顿再拖出去!” “当啷”!袁秋岳自怀中取出十两银子扔在桌上道:“够一碗牛肉面钱了吧?” 店伙计一见银子,那一双紧皱着的秃眉毛立时展开,换出了一脸令人作呕的媚笑。他的嗓音也没有方才高了,点头弓腰地道:“哎呦!爷,失礼失礼,不知小爷想用点什么?是‘竹荪黄焖鸡’还是‘葱香贵妃鱼’?本酒楼虽不大,却窖藏了几坛四十年老酒,甚是香美浓醇,小爷如有兴致,我便抱两坛来。适才是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小爷是宰相腹中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想必不会与我这样的混蛋一般见识吧?爷,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上酒菜来。”说完飞也似的朝后面去了。 袁秋岳摇头苦叹:“真未想到这区区十两银子竟有这般魔力,方才还要扔我出去,转眼间便长了两辈儿成了爷了。看来这孔方兄确然能使鬼推磨的不假呀!” 须臾,桌上已摆满了珍馐美酒,店伙计立在桌旁,百般讨好道:“小爷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袁秋岳嗤之以鼻,道:“吩咐到有一个,那便是让你给我滚远些!” 店伙计一怔,随即又恢复了笑脸,道:“是、是、是,小爷,我这就滚。” 袁秋岳见店伙计走后,淡然一笑,举箸吃了起来,正吃间,忽然停了下来,原来他是被临桌两个书生打扮的人的交谈声吸引住了。 但闻左面背剑的书生道:“独孤兄,你莫非亦是为那柄‘映血剑’来至此地的么?” 右面玩扇的书生道:“钟离兄难道不是么?”哈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背剑书生饮了一口酒,道:“独孤兄,说真的,这柄‘映血剑’一个月内已使中原武林为之震动,有哪一个不想占为己有成为天下第一呢?” 玩扇书生道:“唉!钟离兄,我看此次你我恐怕连‘映血剑’的边也碰不到。” “此话怎讲?”背剑书生惊异地道。 “哼!这回不但南七北六十三省的绿林总瓢把子‘金翅狂枭’携众参与争夺,此外还有一些隐居于穷山恶水的魔头也都意图染指!” “哦!都有哪些魔头?” 玩扇书生扳着手指道:“有邛崃山‘失魂崖’来的‘勾魂野狸’,有崆峒山‘黄泉洞’来的‘皓首天魔’,蛮荒野地来的‘幽冥鬼母’,昔日独闯华山,将华山派掌门凌风子右耳割下来下酒的‘酒癫狂生’远在长白山的‘天池毒妇’,勾漏山‘虬龙谷’的两位人见人怕、鬼见鬼寒的‘魑魅’‘魍魉’。” “我的娘!”背剑书生一摇脑袋,道:“别说了,仅这些人的力量足可将云梦山夷为平地,依我之间,你我二人还是寻个清静的地方老实呆着,休要再生非分之想!” “没错!”玩扇书生道:“咱们可莫要神剑得不到,反将项上之物白搭进去,来,饮酒!”两人不再言语,你一杯我一盏的喝起来。 袁秋岳听了两人一番话,不由暗道:“不知那‘映血剑’到底是怎样一柄剑,竟使这么多武林人物前来争夺?这个消息甚为重要,说不定能助我早日习成绝世武功也未可知。对,快将此事告知二位师父。”心念至此便放下筷子。正欲起身,猛然他的眼中透射出寒光,血液亦沸腾起来,他的身子也因激动而有些发抖,他看到了他一个人,自门外走了进来。 进来的这个人身着蓝袍,背后的兵器是一对寒铁打成的判官笔。袁秋岳一眼便认出他即是血洗“星月山庄”的元凶之一“哀牢一怪”上官麟! 第三章血腥乍起 袁秋岳竭力抑制激动的情绪,将身子向旁边侧了一侧,斜视着上官麟。 但见上管麟淡笑着走至一位虬髯大汉面前拱手道:“秦兄,数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虬髯大汉起身还礼,道:“吆喝,原来是上官兄,哀牢一别你的气色不减当年呀!”“哈哈哈……”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 袁秋岳暗骂一声,道:“上官恶贼,看你还能笑到几时,稍后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他佯作饮酒,以“传音入密”对“哀牢一怪”道:“上官兄,小弟有‘映血剑’的秘闻与兄商议,此地非谈话之所,请兄移架到镇西松林一叙。” 上官麟正与虬髯大汉寒暄,忽听有人以“传音入密”与他说话,不由一震,心中暗道:“是何人要与我谈议‘映血剑’之事,他为何不露面与我相见?不管怎样也要走这一遭,也许我上官麟福星高照,那柄神刃会归我所有也未可知。”想至此,便道:“秦兄,小弟尚有急事待办,不能久陪,容日后再一同叙旧,告辞了!”说完拱了拱手疾步走出沁心酒楼。 虬髯大汉见上官麟急匆匆地出了酒楼,不由一耸眉道:“这厮来的匆忙,去的也急,真是莫名其妙!” 袁秋岳见“哀牢一怪”被引了出去,心中暗喜,随后也付了帐跟了出去。 ### 镇西松林边。 上官麟立在那儿傻等着,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仍不见人影,不由心中暗恼,忖道:“莫非有人存心消遣我么?” 蓦地,一道灰影如闪电一般飞落在他的面前。 “‘哀牢一怪’你还认得我么?!”袁秋岳沉声道。 上官麟上下打量着如叫花子般的袁秋岳,道:“小子,你是何人,可是你引我来此地的么?” 袁秋岳冷哼一声,道:“上官麟,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半年前星月山庄的血案你莫非忘了么?” “哦!你是当日逃走的袁天义之子袁秋岳么?”上官麟喝问道。 袁秋岳一措银牙,道:“正是!” “嘿嘿,小杂种,四处寻你尚且找不到影,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如此休怨我心狠手辣。”上官麟话音未落,“天寒血笔”以在手中,大喝一声直取袁秋岳“膻中”“天突”“印堂”三大穴道。 袁秋岳亦抽出一根乌黑的铁棍侧身让过三笔。“八面玲珑驱鬼疯魔棍”已告出手。 刹时,笔来棍去,金铁交鸣,两人杀在一处。 上官麟笔法浑熟招法惊人,袁秋岳铁棍神威气势磅礴。但见笔影棍风交错盘缠,挟带着风雷之声,卷起漫天黄土,松树的枯枝被两人的兵器劲风扫得纷纷掉落,真是惊心动魄的一战! “哀牢一怪”成名多年,功力匪浅,一对“天寒血笔”罕遇敌手,杀人无算,不知多少武林高手被刺穿咽喉丧掉性命。而袁秋岳不但有家传的绝学,又习得“穷神”“饿鬼”独步武林的骇人武功,因此连战百招仍未分出胜负。 袁秋岳见久不得手,不由大急,忙施展“神踪九衍”身法,一招“风袭万物”,铁棍向上官麟肩头扫去。 上官麟心中暗惊,“天寒血笔”一招“廻风舞柳”,措身迎了上去。 “夺”的一声,血笔封住了铁棍,但袁秋岳的身子却如幽灵一般在半空一荡,第二棍闪电般的击向上官麟的天灵盖。 上官麟足踏“凌虚步尘”步法慌忙躲开,哪知袁秋岳的身形在半空旋风般疾转,连换七个方位,第三棍又击了过来。 “哀牢一怪”做梦也未想到袁秋岳的武功会如此诡异惊人,慌乱之中双足一点向后倒翻出去,但脚尚未着地,一根不及两尺长的铁棍竟脱手飞出,击在他“气海”穴上。 “啊——!”一声惨叫,上官麟的身躯自半空落下,满口鲜血狂喷,“天寒血笔”也落在地上。 袁秋岳这招名曰“夺魄追魂”,乃“八面玲珑驱鬼疯魔棍”中的一记绝招。 此招须已“神踪九衍”身法,将敌逼至无法变换身法之时,再以独门手法将铁棍抛出,击敌要穴!施招者非但要内功高深,而且出手果断,身形迅捷多变,方可致敌死命! 但见上官麟惊骇地望着袁秋岳,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用沙哑的声音道:“……‘穷……神’‘饿鬼’……你……你是‘穷神’‘饿鬼’的徒弟么?” 袁秋岳缓步走了过去,说道:“不错!上官麟我来问你,我爹爹他如今怎么样了?” 上官麟又吐了三口血,面部扭曲,好一阵方道:“他……业已……自……自尽了……” “什么?!”袁秋岳闻得此言犹如五雷轰顶,他痛苦地敲击着自己的头,疯狂的嘶吼着:“不!不!爹爹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上官麟你胡说,你胡说——!” 上官麟已说不出话了,永远无法再说话了! ### 夕阳。 映红了天边。 袁秋岳呆立在那里,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泥像。 深秋的风,吹落一片片枯叶,更令人感到无边的萧索与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袁秋岳才如同自噩梦中醒来,他没有流泪,他现在只想流血! 他从上官麟的尸身上拔出乌黑的铁棍,擦干血迹插在腰中,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小镇走去。 天渐渐的暗淡了下来。 袁秋岳走入一家客栈,向伙计道:“快给小爷寻一间客房。” 伙计见袁秋岳虽是叫花子打扮,但口气不小,便不敢怠慢,做出一副笑脸,道:“小兄弟来的真巧,本客栈刚好还剩下一间客房,若是再过片刻,恐怕……” “伙计!给本姑娘一间上房。” 一个莺燕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袁秋岳与伙计同时回首观瞧,但见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伙计朝那女子一欠身,道:“哎呦,这位姑娘来得不巧,最后一间客房已被这位小客官要了,请姑娘移玉步另寻一家客栈吧。” 那女子似未听见伙计的话,上下打量袁秋岳一番,一撇嘴,自囊中取出一锭十两银子,不屑地道:“小叫花子,这银子是施舍给你,那间客房本姑娘要了。”说完将银子丢给袁秋岳。 袁秋岳将银子接在手中,看了看冷笑一声,道:“姑娘出手好大方,我小要饭的真是受之不起,不过我有一言要对姑娘说,不知你愿不愿听。” 那女子睁大一双眸子道:“什么话?” 袁秋岳一背手,道:“姑娘如肯滚出这家客栈,我会给你纹银五十两!” “臭要饭的你找死!”那女子闻言怒叱一声,挥起纤纤玉手一招“雨打残荷”,以七成功力向袁秋岳击去。 袁秋岳见那女子掌力浑厚不敢轻敌,正欲躲闪,猛然客栈外面射入一道白影,飘然落至他的身前,与那女子对了一掌。 “砰”的一声,那女子与来人各退了两步。 袁秋岳定神一瞧,那人竟是一位十岁上下的小道童。但见这小道童身着道袍,头束纯阳巾,足蹬十方鞋,身后背着一柄松纹古剑,站在那里眨动俊眸,浑身透出无比的聪慧之气。 小道童负手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道:“无量佛!这位仙姑可是‘百毒妖姬’邱彩云么?” 那女子见小道童说出话来乳声乳气,偏又装作长者的模样,不觉暗自好笑,竟忘了他便是接了自己七成功力一掌的人,但见她淡笑者道:“不错,本姑娘正是‘百毒妖姬’,不知小兄弟是谁家的孩子,跑来此处作甚?” 小道童平日里最不愿别人将他当作孩童看待,一见“百毒妖姬”张口便犯了自己的忌讳,心中恼怒,小嘴一撅撤出身后的松纹剑,一招“风起云涌”幻起一片剑影攻向邱彩云。 “百毒妖姬”过于轻敌,竟未防及小道童有此一招,“嘶”的一声,衣袂角居然被剑锋扫断。 “小兔崽子你找死!”邱彩云盛怒之下取出“遮天泣鬼幡”,挟带着风雷之声,朝小道童劈头打去。 “朋友,快退!”小道童一拉袁秋岳的手向后倒飞出去。“呼”的一声,方才两人立身之处已被黑雾笼罩,四下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袁秋岳惊得一吐舌头,道:“好毒!” 小道童道:“这便是蜀中唐门的‘遮天泣鬼幡’,已失传多年,不知怎的落入她的手中,此幡虽不及二尺,但若被幡风扫中,顷刻间便将化为血水!” 袁秋岳闻言怒视着“百毒妖姬”道:“兄弟,你说这毒妇还能让她活在人世上么?” 小道童道:“不能!” 袁秋岳道:“那我们一同废掉她如何?” 小道童颔首道:“正合我意。”说着自腰间取出一柄乌黑的拂尘来。 “百毒妖姬”见两个孩子竟将自己视为掌中之物,不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挥起“遮天泣鬼幡”正欲攻击,猛见小道童手中的拂尘不禁脸色大变,瞪大双睛道:“小子,你这‘墨玉拂尘’自何处得来?” 小道童哼了一声,道:“当然自来处得来。” “这么说你便是武当掌门的九龄师弟,‘小洞宾’淳于灵啰?”邱彩云忙问道。 “不错!”小道童神气十足地答道。 袁秋岳暗吃一惊,未想到这小道童的辈分会如此之高,竟是武当掌门人的师弟,难怪他小小年纪武功便非比寻常。 但闻邱彩云娇声道:“哦,你便是侠名远播的‘小洞宾’,真是失敬、失敬!” “呸!我又不是三岁的顽童,你少拿这些话还支应我!”“小洞宾”冷声道。 邱彩云因顾忌武当掌门与“小洞宾”手中的墨玉拂尘,一时不敢发作,陪着笑脸道:“淳于小道长,方才未识得真颜,因此有所冒犯,万请恕罪!” “小洞宾”道:“万请恕罪?适才若非我们躲得快些,恐怕早已化成血水了!不过你既已认错,我们便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交出‘遮天泣鬼幡’,便可饶你不死。” “呀呀呸!小牛鼻子你也太过狂妄了,我不过是卖武当老道一个面子,你当我‘百毒妖姬’怕你不成!”邱彩云再也抑制不住怒斥道。 “呦喝!”“小洞宾”道:“如此看来,你是自寻死路,那好,今日道爷我便送你一程!” “百毒妖姬”平日里骄横跋扈,甚少有人敢招惹她,此番却遭两个乳臭未干毛头小子的欺辱,怎不令她恼羞成怒?她怒叱一声,“遮天泣鬼幡”一招“断江截流”,迅逾疾风般的朝“小洞宾”攻去。 “小洞宾”丝毫不惧,一抖墨玉拂尘,施展“伏魔三十六式”与邱彩云斗在一处。 刹时间,客栈之中毒气弥漫,白雾茫茫,劲风呼啸,狂飙袭袭。袁秋岳从旁静观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斗。 怪异的是,“遮天泣鬼幡”所发的毒气,与墨玉拂尘的白雾相遇竟瞬间化为无形,这使“百毒妖姬”锐气大减。 两人约斗了百余招,“小洞宾”额上已现出了汗珠。他的拂尘虽能克毒,但他毕竟年纪尚幼,哪能与成名多年的“百毒妖姬”相持过久?渐渐的淳于灵已守多攻少,处于下风。 袁秋岳见“小洞宾”已然不支,便抽出铁棍喝道:“淳于兄弟莫慌,容我祝你一臂之力!”话音未落,人已施展“魅影三幻”身法,挥起铁棍朝邱彩云面门击去! “百毒妖姬”正暗自欣喜,猛见袁秋岳的铁棍如风雷电闪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心中大惊之下忙侧身闪避,尚未立稳身形,袁秋岳却瞬间消失遁形,不见了踪迹。这一下使邱彩云怔立当场,她正呆木之际,“小洞宾”的墨玉拂尘则迅捷的击向她的粉颈。 那邱彩云忙定了定神,微曲身形挥幡扫向“小洞宾”的左肋,未等攻到,便觉脑后一股寒风袭来,匆忙间虚晃一步避过袁秋岳脑后一击,撤幡回身向上一撩,疾点他的“会阴”要穴。 袁秋岳一提真气,身子再度拔起二尺,猛的运功于掌心,朝邱彩云虚空拍了一掌。 “百毒妖姬”未想到自己一招“举火燎天”非但未伤到袁秋岳,反而被人在半空还了一记劈空掌,猝不及防之下,背心处遭掌风扫中。 “噔噔噔……”邱彩云踉跄出七八步才算立稳身子。但与此同时,“小洞宾”的墨玉拂尘已然攻至,“噗”的一声,尘丝重重的拂在她的胸膛上,将其击倒在地。 邱彩云面色惨白,一连喷出三口血来,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用惊骇地目光望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眼角与眉心因剧痛而不断抖动。 袁秋岳走上前道:“‘百毒妖姬’,你还有何话可讲?” 邱彩云一措银牙,怨毒地道:“好小子,算你们狠,我‘百毒妖姬’绝不会放过你们!”话音未了,人已横空向屋外掠去,同时掏出“炎阳炼魂迷天沙”抛向“小洞宾”与袁秋岳。 “快躲!”“小洞宾”大喝一声,猛挥墨玉拂尘,并与袁秋岳向两侧闪避开去。“呲”的一声,两人方才立身之处已被黑雾笼罩,青砖地面也让毒沙烧得变了颜色。待等烟尘消散,“百毒妖姬”已逃得无影无踪!” “唉——!”“小洞宾”顿足道:“真可惜,让这毒妇跑掉了,不然……” “不要紧的。”袁秋岳收好铁棍,道:“日后有的是机会杀她,何必急于一时,再说她如今伤的不轻,让她难过几日也好。” “嗯!言之有理!”“小洞宾”摸着下巴道。 袁秋岳道:“这次多亏兄弟你的援手,才战败了邱彩云,在下袁秋岳真是不胜感激!” “小洞宾”道:“袁兄何必多礼,那‘百毒妖姬’曾毒害了不少武林同道,我早就打算诛除此江湖祸患了。今日若非你我联手,也很难轻易取胜与她!既然我们能合力退敌便是有缘,不如寻一家酒楼开怀畅饮一番如何?” “这个自然求之不得。”袁秋岳欣然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揽腕大踏步出了客栈。待人已走远,那伙计自桌底爬了出来,自语道:“我刘老三不知哪年修来的福分,今日竟见到了神仙……” 距客栈不远有一座“云溪酒楼”。 袁秋岳与“小洞宾”并肩而入,落座后吩咐小二上一些拿手好菜,又点了一坛当地的村酿,两人痛痛快快的吃喝起来。 “小洞宾”边吃边道:“不瞒你说,我淳于灵平生最痛恨的便是那些武林毒妇,可惜我武功低微,又人单势孤,否则我非将那些为恶江湖的坏女人们全都铲除!” 袁秋岳一拍桌子道:“没错,想我袁秋岳所见之女人个个蛇蝎心肠,歹毒万分,我的尊师也敦嘱我说,天下没有一个好的女人,尤以武林女子为恶更甚!如我习成绝世武功,定将大开杀戒,把那些十恶不赦的女人一一诛绝!” “小洞宾”道:“袁兄傲气凌云令小弟佩服万分,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志同道合,如袁兄不弃,我愿与兄长结为异性兄弟任何?” “好啊!”袁秋岳闻言大喜,道:“此生能与灵弟结为手足,实乃我平生之大幸,今后我二人一起行道江湖,斩妖除恶,定能扬名于天下!” “大哥!” “灵弟!” 两个孩子的小手紧握在一起,脸上现出真诚的笑容。 “来,大哥,我敬你一杯。”“小洞宾”道。 “干!” 两人连饮数杯后,袁秋岳忽问道:“灵弟,你不在武当山清修,跑到这荒僻的小镇所为何事?” “小洞宾”道:“大哥莫非不知道‘映血剑’的事么?” 袁秋岳道:“略有所闻,但详情却不知晓。” “小洞宾”道:“我此番便是为了‘映血剑’才瞒着师兄私自下山来的。” “哦?”袁秋岳问道:“那‘映血剑’到底有何魔力,能引得这么多武林人物前来争夺?” “小洞宾”道:“大哥有所不知,那‘映血剑’乃是‘吸血疯魔’所遗留下的通灵神器,百余年前,他仗恃这柄神剑,所至之处血能漂杵,便是那‘邛崃冤魂’也望尘莫及!” “有这般厉害?”袁秋岳惊问道:“这么说《泣鬼神笈》上的武功也比不上‘吸血疯魔’的武功高了?” “那是当然。”“小洞宾饮了一口酒道:“听闻‘吸血疯魔’的武功是从一部《血经》奇书上得来,而那部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学宝典,乃是仙人所遗留在人世的天书,因而谁若修成上面的武功,必将功参造化,成为陆地神仙!” 袁秋岳道:“那柄‘映血剑’与《血经》如今落在何人之手?” “小洞宾”道:“这便不清楚了。” 袁秋岳想了一想道:“那么消息是如何传遍武林的?|” “小洞宾”迟疑了一下,道:“听说是有神秘人传书与各大门派,消息才不胫而走。” “哦?”袁秋岳一蹙眉峰,道:“这传书者到底是何人,他将这重大消息四处散播居心何在?” “小洞宾”沉吟了一下,道:“是呀,他明知争夺的人越少,得到的机会便越大,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难道他是呆傻了不成?” 袁秋岳道:“以我之见这其中必有蹊跷,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甚至是可怕的布局!” “小洞宾”一举杯道:“大哥,不管怎样,这个热闹我们应该去凑一凑的,也许一个机缘巧合,能侥幸得到那柄‘映血剑’也未可知,来饮酒。” 两个孩子的酒量委实浅了些,没喝几杯有了醉意。二人相搀回到客栈,那伙计见两位“神仙”去而复返,忙将他们让入客房,并伺候安寝,才敢离开。 翌日清晨,袁秋岳先一步醒来,他见“小洞宾”仍在沉睡,便没有吵醒他,独自一人走出房门。 猛然,他朝自己的头狠敲一下,自语道:“我做事怎生不分轻重缓急,连师父指派的事情都给忘得干净,延缓太久不归,师父们定然为我担心。” “仙爷怎么起的如此之早?”伙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袁秋岳道:“你来得正好,我恰巧有事差遣你去办,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并给他耳语了几句。 伙计接过银子道:“仙爷,买这些东西用不了这许多银两。” 袁秋岳道:“剩下的就算打赏你的。” “多谢仙爷、多谢仙爷。”伙计拿着银子笑着飞奔出去。 回至客房中,“小洞宾”业已醒来,他见袁秋岳自外面进来便问道:“大哥如何不多睡片刻?” 袁秋岳道:“灵弟,此番我是奉师父所差,出山来购置些过冬之物,适才我已遣那伙计就近妥办了。” “哦!大哥,你瞧小弟真是好生糊涂,竟连大哥师尊的仙号都不曾问询。”“小洞宾”搔首道。 袁秋岳道:“我的两位尊师便是丐帮长老‘穷神’‘饿鬼’。” “是他们!”“小洞宾”惊问道:“我听闻他们是丐帮的叛逆,现如今正遭到丐帮女帮主‘笑面女乞’的追杀!” 袁秋岳愤然道:“不错,但我师父是遭那恶女人的陷害,才被迫逃离君山的!”他随将“七巧神丐”如何染病,“穷神”“饿鬼”四处寻医,“笑面女乞”用毒计谋篡帮主之位详尽讲与“小洞宾”。 “小洞宾”听罢之后一握拳道:“真未想到这毒妇居心如此险恶,不杀此贼天理不容!对了,这次争夺‘映血剑’的机会想必丐帮绝不会错过,‘笑面女乞’也极有可能亲自赶来这里,说不定能借此良机,将其合力铲除也未可知!” 袁秋岳道:“灵弟说的没错!如让我碰到她,不但要在武林群雄面前揭穿她的嘴脸,而且还要割下贼妇的首级,挂在丐帮君山总坛的‘摩云柱’上,以昭示天下!”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谁?”袁秋岳起身道。 “是我。”伙计应声而入,但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梨木托盘,道:“两位仙爷,一早还没用饭,这是小的特意准备的可口粥菜,请二位赏脸品尝一下。对了,适才仙爷吩咐的事,我已置办妥当,如果需要车马,我也叫人侯在那里了。” 袁秋岳上前接过饭菜,感激地道:“多谢小二哥费心!” 伙计呵呵一笑道:“仙爷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小的随时在外伺候着。”说完躬身退出,将门关靠。 袁秋岳道:“灵弟,咱们一起随便用些吧。” “嗯。”“小洞宾”应了一声,起身来到桌前,同袁秋岳一道用起饭来。 袁秋岳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道:“灵弟,我如今总算明白何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了,我只不过随意打赏那伙计一点银子,他便伺候的妥妥当当,真是……哎呦!” “小洞宾”见袁秋岳突然捂住肚腹倒了下去,不由大惊道:“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哎呦!”“噗通”一声,淳于灵也倒了下去。 “咣当”,门被猛地推开,伙计笑着走了进来。他见袁秋岳与淳于灵都倒在地上,不由冷笑几声道:“呸!凭你们两个蠢货也妄想对付‘笑面女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话毕,随手摘下头顶布帽,露出一头如云的秀发。 倒在地上的袁秋岳惊道:“百毒妖姬!” “不错!” “小子,没想到吧?你与这小牛鼻子打伤了我,便以为没有事了么?嘿嘿,告诉你,你们已中了我的‘万尸毒蛊’,很快便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 袁秋岳声色俱厉,怒叱道:“邱彩云,你这毒妇!有胆子就给小爷一个痛快,否则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好你个小畜生,死到临头还敢口吐狂言,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哼!看本姑娘如何先将你大卸八块吧!”言罢“嗖”的一声抽出一柄雪亮阴寒的尖刀,朝袁秋岳的左臂斩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血花飞溅,一条血淋淋的左臂落在地上。但令人吃惊的是,这条左臂并非袁秋岳的,而是“百毒妖姬”自己的! 邱彩云被一只小手快速点了多处麻穴,“噗”的一声瘫倒在地。 袁秋岳适才见“百毒妖姬”一刀斩来之时,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目,此时睁开眼瞧看,不由笑了起来。原来出手伤了邱彩云的竟是“小洞宾”。 淳于灵扶起袁秋岳,道:“大哥,你没事吧?” 袁秋岳惊异地望着“小洞宾”道:“灵弟,你难道没有中毒?” 淳于灵笑道:“我‘小洞宾’何许人也,岂会着这种下九流女人的道?” 袁秋岳道:“灵弟,那你是如何识破她身份的呢?” 淳于灵扮了一个鬼脸儿,道:“我右手小指甲上,嵌着一个‘血潭灵犀’独角所琢磨而成的试毒针,方才我暗试了一下,竟然变成紫黑色,可见饭菜之中必是遭人下毒,我算准那下毒之人定然在门外窥听,便索性来个将计就计,以便伺机将其擒住!” 袁秋岳道:“那你为何不及时知会大哥一声?” 淳于灵道:“我若稍有异动,必将打草惊蛇,哪里还捉得住这个毒妇?” 袁秋岳苦笑一声,道:“灵弟,真有你的,不过如今我已中了那‘万尸毒蛊’,恐怕……” 淳于灵道:“大哥尽可放心,那蛊毒之解药必在邱彩云身上,我这就为大哥取来。”言讫,将袁秋岳搀扶到床上,而后走至“百毒妖姬”的身畔,将她全身细搜了一遍。 袁秋岳道:“灵弟,可有解药么?” 淳于灵笑道:“大哥,这下我们可谓因祸得福了!” 袁秋岳问道:“此话怎讲?” 淳于灵将搜出之物悉数放在床头,道:“大哥你来看,这便是毒震寰宇的‘遮天泣鬼幡’,还有这个便是传说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气死阎王草’,这是长白山‘千年龙参’,这是‘鬼华佗’的疗伤圣药‘九转归元丹’,还有‘暗器老祖’哥舒天宸的‘万蝗弩’,这些皆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无上瑰宝!至于剩下的瓶瓶罐罐,我想除了毒药便是解药了。” 袁秋岳亦是兴奋无比,道:“灵弟,多亏你机智过人,不然休说这些宝物了,恐怕此时连命也保不住了!” 淳于灵笑了笑,递给袁秋岳一个白玉瓶子,道:“这便是‘万尸毒蛊’的解药,大哥快些服下。” 袁秋岳接玉瓶将盖子打开,顿时一股恶臭自瓶中飘散出来,他不由得一蹙眉道:“灵弟,你会不会搞错了,这解药为何如此腥臭?!” 淳于灵道:“大哥有所不知,这解药乃是勾漏山一只虬龙所流的涎水,因而称为‘天龙玉涎’,虽然腥臭无比,但却是‘万尸毒蛊’唯一的克星。” 袁秋岳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将它喝下了。” 淳于灵道:“大哥莫愁,这‘天龙玉涎’也是宝物,只须饮下两滴即可解毒。” 袁秋岳将瓶中汁液滴了两滴在舌尖上,顿觉得如同烈酒入喉一般,舌根麻痒、腹内翻滚,“呕”的一声,一口污浊之物吐了出来。 “大哥是否好受些了?”淳于灵忙问道。 “不错,这龙涎果然有奇效!”袁秋岳摸了摸肚子道。 淳于灵一指“百毒妖姬”,道:“大哥,你说我们如何处置这个毒妇?!” 袁秋岳缓缓下了床,走至邱彩云面前,但见“百毒妖姬”面色惨白,伤处仍在汩汩淌血,那样子到真有几分可怜。 淳于灵跟上前道:“这毒妇绝不可留在人世,否则必将贻害武林!” 袁秋岳点点头,弯下腰自断臂的手中取下那柄寒气森森的尖刀。 “不,不——!” “百毒妖姬”惊惧地叫着。她试图挣扎起身,奈何穴道受制,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袁秋岳冷声道:“邱彩云,你将是我杀的第一个女人!”言罢,手起刀落,血光连闪。凄厉的惨嚎之后,赤红的尖刀被抛在地上。 “八块,正好八块,真痛快!”淳于灵雀跃着道。 袁秋岳看了看满地血水与碎尸道:“灵弟,此处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为妙。” 淳于灵应了一声,将得来之物包裹起来,留下一锭银子,与袁秋岳悄然离开客栈。 两人来到僻静之处,淳于灵道:“大哥,你我下一步要前往何处去?” 袁秋岳道:“我们先将山中所需之物办妥,然后赶回‘九曲洞’,将‘映血剑’之事告知两位师父,看老人家们是否有其它吩咐。” 淳于灵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 山路上,两小轮换挑担,终于来到“九曲洞”前。 袁秋岳舒了口气,道:“灵弟,我们到了。” 淳于灵轻拭了一下额角的汗,道:“大哥,这里便是‘九曲洞’么?” 袁秋岳道:“不错,此洞曲折多变,须数次回转方能抵达深处,洞的尽头恰是山腹中央。” 淳于灵道:“哦,真是妙极,洞内必然有趣的很,大哥快些带我见识一下。” 袁秋岳展颜一笑,道:“灵弟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还像顽童一般?” 两小相视笑了起来。 猛然—— 袁秋岳的笑声戛然而止,问道:“灵弟,你可闻道什么气味没有?” 淳于灵见大哥神色有异,忙止住笑嗅了片刻,道:“嗯,没错,确实隐隐有股怪味。好像是——血……血腥,对了,是血腥味!” 袁秋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因为这血腥味便是自洞中飘散出来的。 “师父!”袁秋岳急唤一声,飞身朝洞中奔去。淳于灵见此情形,也疾步追了进去。 ### 洞壁两侧有可燃半年不熄的天竺奇蜡,因而洞内一切尽可一目了然。 袁秋岳转眼间便冲到“九曲洞”的尽头,但随即被那惨绝人寰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穷神”已是身首分家,一颗人头被人用铁钉楔在石壁上,四肢亦被齐根砍下,丢落满地。残躯斜卧,一颗人心已被剜了出来,胸前仅剩下一个血淋淋的洞。 “饿鬼”的情形比“穷神”还惨,身子被倒悬在石壁上,五脏六腑、心肝肠肚遭利器绞得稀烂,自腹中流散出来溅落满地。双眼、双耳皆被剜割下来,用一根箭镞穿在一起,并与他的那双大破鞋一同插入石缝之中! 呕吐,袁秋岳开始呕吐。 淳于灵追了进来,见此情形也禁不住掩住鼻口,闭上双睛,不忍再看下去。 “啊——————!” 猛然,袁秋岳像一只发了疯的狂狮,挥动着拳头朝石壁上猛击起来,石壁顷刻间被拳劲击出一个半尺深的大洞,他的双手鲜血直流,将碎石染红,但仍是不肯停手。 淳于灵没有劝阻,因为他知道袁秋岳需要发泄,尽情发泄那心头的悲愤与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袁秋岳才恢复了神智,停下手来,他趴伏在“穷神”的尸身上放声痛哭,一边流涕着,一边如痴如狂地自语道:“师父,你们死得太惨了,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师父,你们在天有灵告诉岳儿,岳儿誓死也要为你们报仇雪恨,我定要将那个恶魔揪出剁得粉碎,而后啖其肉、饮其血,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师父,岳儿再也不能承欢尊前,今生没有机会报答两位老人家的授业恩德了!师父——————!” 袁秋岳悲愤过度,哭死过去。淳于灵急忙上前,取出银针在他人中穴上刺下。待醒来后见到“穷神”的尸身,禁不住再度失声恸哭! 淳于灵见袁秋岳双目尽赤、神情恍惚忙劝慰道:“大哥务必节哀,人既已逝哭也枉然,为今之计是先要让二老入土为安,然后我们合力查出凶手,再做定夺!” 袁秋岳闻言这才止住悲声,道:“灵弟,依你看会是何人下的毒手?” 淳于灵苦笑一声道:“小弟一时也没有头绪,不过以洞内情形看来,凶徒武功必是高不可测,以二老的武功而论,竟然连逃遁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其手段何等高明。此外从二老死状来看,这人定然与二老有着深仇大恨,否则也不会施以如此凶残的手段。依我想来,此人必是耳目众多,试问这‘九曲洞’位处荒山,人迹罕至,若无千百手下,谅他纵有通天本领也绝难寻到此处所在。还有最后一点,经我细细观之,此人行凶之后似乎在这洞中搜寻过什么重要之物,你我如能知其目的为何,便不难从中寻找出凶徒的踪迹。” 袁秋岳听完淳于灵一番话后似有所悟,道:“灵弟,你所言不错,由这些线索我可断言那凶手一定是丐帮女帮主‘笑面女乞’,惟有她试图追杀二老灭口,而且丐帮眼线遍布天下,没有人能躲得过他们的追踪,至于她要找寻的东西,一定是师父盗出来的丐帮帮主信物铁筷子!” 淳于灵道:“想必不会错了。大哥,既然寻到疑凶,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袁秋岳一措银牙,道:“我们先安葬了师父,而后杀上君山总坛,誓要与那毒妇拼个你死我活!” 淳于灵道:“大哥,不可!” “为何不可?”袁秋岳一凝眉道。 淳于灵道:“大哥试想一下,那凶徒武功之高连你师父尚且不是对手,你冒然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么?如依小弟之见,咱们应暂忍一时之痛,把握眼前难得机遇,先倾尽全力争夺那上古神兵‘映血剑’,习成《血经》上的武功,这样方能与‘笑面女乞’殊死一搏!” 袁秋岳沉思良久,不禁长叹道:“唉!灵弟所言句句在理,当下也惟有如此行事了。师父!徒儿无用,武功低微,目前无力为你们报仇,求师父在天之灵护佑岳儿夺得《血经》,习成绝世神功,以便早日手刃仇人,为师父讨还血债!”说完起身来到一个石缝前,从中取出那装有铁筷子的竹筒。 ### 秋风吹动两个孩子的衣袂。 “九曲洞”前立起了一座新冢。 “穷神”“饿鬼”被合葬在一起。 袁秋岳与淳于灵身上披着麻衣跪在冢前。 “呱呱”,天空盘旋着几只寒鸦,不时传来那凄惨的鸣叫,令人有种悲凉的感伤。 不知过了多久,袁秋岳才拭干了腮边的泪水,起身道:“灵弟,我们走,待日后诛杀了‘笑面女乞’那女魔,再来祭拜师父!” 淳于灵又磕了一个头,道:“两位前辈在天有灵,我淳于灵一定倾力帮助大哥得到‘映血剑’,为你们报此血海深仇!”言罢,转身拉起袁秋岳的手道:“大哥,我们起程吧。” 袁秋岳迈步离去,没有回头,但他的心中不停地发出一个声音:“师父,我会很快回来的,很快!” 第四章云梦惊魂 深秋的晨光映照着大地。 通往云梦山的大路上,背刀带剑的武林人物多得如牛毛。 这些人皆是听到‘映血剑’与秘录宝典《血经》出现于云梦山中的传闻才星夜赶来这里的。 在人群之中隐约可见有一位破衣烂衫的小叫花子正疾步而行,那小叫花子身畔随同着一个纯阳仙人打扮,相貌清奇、身背松纹古剑的小道童。 这二位非是旁人,正是离开“九曲洞”的袁秋岳与“小洞宾”淳于灵。 袁秋岳经过淳于灵一夜的劝慰,心境业已大为好转,同时他对争夺“映血剑”也燃起了信心。 昨日夜里,“小洞宾”暗中将“百毒妖姬”身上搜出的长白山“千年龙参”熬成汁液掺入袁秋岳的饭食之中,这使他凭空增添了一甲子的功力。直至今晨,发觉自己内力突然倍增,他才从淳于灵口中追问出来。正因如此,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起了。 正行进着,忽闻淳于灵低声道:“大哥,不好了,我师兄也来此凑热闹了,我看咱们还是改道而行的好,否则若是被他瞧见,非痛斥我一顿不可!挨骂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师兄勒令我回山,那就不太妙了。” 袁秋岳举目一望,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些道士在路边歇脚,便道:“灵弟,云梦山路径颇多,我们从左侧小路绕到前边就可。”说罢,一拉淳于灵的手,快步闪入杂草丛生的小道之中。 这条小路十分僻静,向前走了许久,并未发现其他人迹。 淳于灵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大哥,你对云梦这般熟悉,莫不是来过此地么?” 袁秋岳闻言神色一黯,道:“我的家便在这云梦山中。” “哦?”淳于灵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大哥为何离家远行,落魄江湖呢?” 袁秋岳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已家破人亡,无处投奔了。” 淳于灵动容道:“大哥,此话怎讲?” 袁秋岳道:“你可听闻过‘诛邪神剑’袁天义么?” 淳于灵道:“闻名久矣!我师兄时长给我讲些武林掌故,他盛赞袁天义大侠一生光明磊落、侠名远播,提及‘诛邪神剑‘四字,武林之中无不敬仰!” 袁秋岳停住脚步道:“袁天义便是家父!” 淳于灵一怔,道:“大哥,难道袁大侠业已……?” 袁秋岳凄然一笑,道:“还未查实,唉!此事真是一言难尽。” 两人再度朝前行进,袁秋岳一路上将自己的遭遇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而后道:“待夺剑之事结束,我便要赶回‘星月山庄’一遭,去查寻家父的下落,若是家父……有所不测,我不仅要杀掉慕容雯,还要将武林中所有的女人尽皆诛绝,以昭慰家父的亡魂!” “救——命——啊——!” 袁秋岳的话音方落,忽闻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两人对视一下,一同飞身朝前奔去。 呼救的是一个黑衣少年,远远望去,但见他周身上下尽皆被怪藤缠绕,手足被缚几乎动弹不得,脸色业已青紫,估计不消片刻,必会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袁秋岳与淳于灵同时赶到,见情形危急也顾不得多想,冲上前去探手去撤拽那些藤蔓,只觉得那怪藤粗韧异常,分毫撕扯不动。正无计间,猛觉得两脚被什么东西缠绊住,低头急看,竟是一片如蛇怪藤攀缚而来! “食人鬼藤!” 袁秋岳惊叫一声,道:“灵弟,快用剑将藤须尽皆砍断!” 淳于灵双足被缠,正在发怔,闻听袁秋岳的喊声方自惊醒,忙撤出松纹剑拼命挥斩起来,仅片刻功夫那足上藤蔓便已断落。而后他飞步来到袁秋岳近前,将正在缠绕的粗藤悉数挑断。 两人朝四下一瞧,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但见一片片的怪藤,如游蛇一般地朝他们爬来。 袁秋岳一把夺过淳于灵手中之剑,朗叱一声横空掠起,人在空中连换七次身法,挥动古剑朝那些怪藤砍去。刹时间怪藤被砍得七零八落,残断满地。未待他身子着地,古树上又有几条魔臂般的怪藤朝其袭卷而至! 此时的袁秋岳已身具两甲子的功力,莫说这些藤蔓,便是真的魔臂也休想缠得住他,但见他猛的刹住身子,一提真气再度拔起四尺,剑影连闪,将怪藤凌空扫断,紧接着向后倒翻出去,双足在树干上一点,犹如离弦箭一般朝黑衣少年飞掠过去。“嘶”的一声,缠绕着的藤须纷纷断落。 淳于灵也未闲着,施展武当秘学“狂飙弥天掌”,幻起千重掌影,挟带风雷之声,将那些生着怪藤的古树全力劈倒,片刻功夫,那些古树已根断藤折,残损一片! “大哥,这是什么鬼东西,竟这般厉害?”淳于灵拭着额头的汗水道。 袁秋岳道:“此物名为‘食人鬼藤’,通常生于荒蛮之地,其外形与山野藤蔓颇有不同,尤其善以须藤缠缚人及兽虫,硬生拖入花囊之中熔食掉,幸而我们身负武功,又有利剑在身,不然恐怕早已化为血水、命丧多时了!” 淳于灵吐了吐舌头,道:“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怪异之物,今日当真开了眼界!” 袁秋岳接着道:“此藤仅见于穷山恶水,云梦山虽然也有,但实不多见。对了灵弟,我们快将这位仁兄救醒,迟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嗯!”淳于灵点了点头,与袁秋岳一同来到黑衣少年近前,但见这少年嘴角挂血,面无人色,看情形若不及时救治,必将命丧黄泉。 “这该如何是好?”袁秋岳搔首叹道。 “他死不了的。”“淳于灵含笑道:“大哥难道忘记我们自‘百毒妖姬’身上搜出的‘鬼华佗’的‘九转归元丹’么?” “没错,我一时心急,居然忘记这个!”袁秋岳道:“灵弟,快些取出丹药给他服下!” “九转归元丹”果然是疗伤圣品,少顷,黑衣少年脸色便已恢复常态,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啊,我这是……?”黑衣少年支撑着坐起身,惊诧地望着眼前的二人。 淳于灵扶住黑衣少年道:“兄台,你适才被‘食人鬼藤’困住,我与大哥恰巧经过此地,顺便将你救下,你现在可曾好些?” 黑衣少年忙道:“二位朋友再生大恩,不敢言谢,容待日后定当倾力相报!敢问朋友……?” 袁秋岳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兄台不必放在心上,在下贱名袁秋岳,乃是个浪迹江湖的小叫花子,这是我义弟淳于灵。对了,不知兄台如何来到这险恶之地,又被‘食人鬼藤‘困住的?” 黑衣少年道:“说来惭愧!我本复姓贺兰,单字名卿,是‘罗浮’弟子,前不久听闻云梦山出现‘映血剑’和《血经》秘笈,因此背着师门前来见识一下,谁想竟……唉!” “哦!原来贺兰兄竟是‘罗浮’派的高足,失敬、失敬!”袁秋岳拱手道:“既然贺兰兄是为了‘映血剑’而来,正巧我们也想凑凑热闹,如不嫌弃我等结伴同行可好?” “在下求之不得!”贺兰卿激动地应道。 “哈哈————” 蓦地,不知自何处传来一阵夜枭般的诡笑。这笑声震得三人耳鼓欲裂,嗡嗡作响! 三人同时举目观望,但见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轻如柳絮、落地无声,显见此人的轻功已是登峰造极。 但闻他阴笑着道:“就凭你们这些黄牙孺子,也想去夺‘映血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等趁早远离此地,不要白白送掉性命!” 袁秋岳上下打量着来人,但见此人朝天鼻、鹰隼眼、山羊胡须、黄板牙,身着褐色长袍,足穿鹿皮登云靴,腰上悬佩一柄“断肠金钩”。 “勾魂野狸!”淳于灵惊问道。 “不错!娃娃,算你有点见识,老夫正是邛崃山‘勾魂野狸’,你们怕了吧?” 淳于灵偷眼望了一下袁秋岳,见大哥仍是面不改色,胆子也壮了起来,怒叱道:“哼!颛孙奇,莫要自以为是,凭你也配称呼我娃娃么?” “勾魂野狸”闻言一怔,道:“难道不对?” 淳于灵傲然一笑,道:“尊下难道未听说过武当‘小洞宾’么?” “哦?!” “勾魂野狸”又是一怔,而后展颜道:“我道你这娃娃怎生老夫如此讲话,原来是武当掌门古松道长的师弟,‘九龄神童’‘小洞宾’。” “算你也有些眼力。”淳于灵一仰脸道:“不过‘九龄神童’那是两年前的事,如今我业已一十有二了!” “小洞宾!”颛孙奇脸色一沉,怒道:“你莫要太过放肆,即便你师兄也不敢与我这般讲话,哼!老夫没空与你等磨牙,听我劝告趁早离开云梦山,否则休怪我不卖古松的面子!”话音甫落,人已逝去踪影。 过了好久,袁秋岳方道:“真未想到这魔头武功如此之高,看起来此番我们夺剑的机会太渺茫了!” 淳于灵道:“大哥怎么说起丧气话了?我们夺剑只宜智取,不可强争!依我看,这些魔头为抢古剑必然相互厮杀,你我只需静待时机,便可坐收渔利!” “淳于兄弟说得对!”贺兰卿接言道:“小兄也愿助你们一臂之力!” 袁秋岳苦叹道:“多谢贺兰兄的好意,非是秋岳低看兄台,委实是此事过于凶险,我们怎可因一己之私令兄台身处险境呢?” “此言差矣!”贺兰卿道:“袁兄弟,适才若非你们及时相救,我恐早已命丧多时了,我这条命即是袁兄弟所赐,休说助你们夺剑,就算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袁秋岳闻言甚是感动,他握紧贺兰卿的双手道:“贺兰兄真乃侠肝义胆的真君子,秋岳深感敬佩,如蒙不弃我愿与兄台义结金兰,不知尊意如何?” 贺兰卿也握紧袁秋岳的手道:“小兄求之不得,实乃三生之幸!” “好啊,你们结为兄弟,偏偏把我‘小洞宾’丢在一边么?”淳于灵佯嗔道。 袁秋岳用指头轻弹了一下淳于灵的额头,道:“这样的事怎么少的了你呀!” 贺兰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袁秋岳与淳于灵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 云梦山。 凝香谷。 静。 静得令人窒息。 谷中的武林人物已是数以千计。 他们在等,等着持有“映血剑”的人出现。 谷的尽头有一个石洞,洞口被一块万斤巨石堵住,据传闻,那持有“映血剑”的人,便在这石洞之中,今日便是他出洞之时。 人人都在等待,等待石洞打开后做拼死争夺,谁得到这两样宝物,便可成为天下第一,甚至号令整个武林! 已是申时,仍未见巨石有移动分毫,人们的情绪更加紧张,气氛异常死闷,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血脉贲张。 蓦地———— 猛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那块巨石已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击碎,向四处飞射。离洞口较近之人有不少因避闪不及,被飞石打得头破血流。 “嗷————” 一声怪嚎自洞中传出,令人闻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众人的目光一齐朝洞口望去,但见一个身形巨硕,头大如斗,浑身长着黑毛的怪物,自洞中缓缓走出。它的腋下挟着一个长四尺,阔九寸的铁匣。那一双饿兽般的眼睛,虎视着满谷的武林人物,样子骇人之极! 那怪物走出洞来,惨绿的的脸一阵抖动,随后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怪嚎,直震得前面几位功力尚浅的人口吐鲜血,当场毙命!众人皆被这一声怪嚎震慑住了,没人敢动一动,生怕自己被怪物盯住,引来杀身之祸。 “它挟的是‘映血剑’!” 不知何人,也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刹时间引起一阵躁动,但过了很久,仍是无人敢上前夺剑。 倏然———— 那怪物如发了狂一般,猛地冲入人群中高高举起铁匣,犹如横扫千军,将那些呆立着的武林人物一排排击飞,被扫中之人无不脑浆迸裂,血肉模糊,顷刻间遭其毒手的竟不下百余人。敢来云梦夺剑的自然个个武功非凡,但没有一人能抵挡住怪物的一击! 谷内大乱。 胆小的人纷纷朝谷外奔逃,胆大的不想逃竟被人潮冲倒,多被踩踏而死。此时他们全然忘记来凝香谷的目的,只一味的向外窜逃,逃得越快越好。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掌门、宗师、帮主皆现了原形,为了能冲破人群,逃离这狭窄的谷道,竟不惜在前面阻路的人背后刺上一剑,或劈上一掌。 那怪物似虎入羊群,狂野的杀戮着。躲避慢的,不是被劈砸成肉饼,便是被撕扯为两半。有位使日月环的家伙,大概是生的白嫩些,竟被怪物拧断一条左臂,血淋淋的吞吃下去。 仅片刻功夫,被怪物劈砸死的,被踩踏而亡的,莫名其妙挨了一剑丧生的业已数百人之多,谷内尸积如山,残肢遍地!深秋的枯枝败叶落在尸体上,更加衬托了凄惨恐怖之感。 来时的武林人物有数千之多,可自谷中活着出去的仅寥寥三四百人而已。 那怪物望着满地的陈尸,杵立在那里嘿嘿傻笑着,看上去颇为畅快的模样。 猛然间,怪物不笑了,因为它看到了几个人。这些人非但未逃,甚至脸上连丝毫恐惧之色都没有,这或许是平日里他们同样杀人无算,对血腥场面早已麻木罢了! 这些人手里各持兵刃,缓缓地朝怪物逼近。别人逃,他们可不会逃,因为他们并没忘记自己是来抢夺“映血剑”的,更未忘记得到了“映血剑”与《血经》便可雄霸武林、号令天下! 他们从四面向怪物逼近。 东面两人,一位是崆峒山“断首天魔”,另一位是长白山“天池毒妇”。 西面两人,走在前头的是以毒傲视天下,蜀中唐门掌门人“酒癫狂生”,紧随其后的是邛崃山“勾魂野狸”。 南面三人,其中两位是勾漏山的“魑魅”“魍魉”,另一位便是为了《泣鬼神笈》被袁秋岳气得昏倒的蛮荒妖妇“幽冥鬼母”。 北面一人,身穿金色大氅,两只手上各套一只铁英锻造的“疾隼铁爪”,一看便知他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金翅狂枭”郑雁庭。 这八个人的武功皆是登峰造极,任何人一跺足,三山五岳也为之震颤!而他们却兼程赶来云梦,舍命争夺“映血剑”,由此可见这一战必将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 那怪物眼中凶光四射,环视着缓缓逼来的八位巨魔,嘴里不时发出骇人的嘶鸣,手中沾满血污的铁匣也抓得更紧。 天地黯淡下来,谷内的杀气更加浓重了。 “呔————!” “断首天魔”怪叫一声,施展“一步登天”的绝妙轻功凌空掠起,挥动寒气森森的“断首御风刀”,斜劈向怪物的头颅。 与此同时,“幽冥鬼母”亦挥掌飞身攻了过去。 怪物双睛赤红,见“断首御风刀”已将斩到,竟不避不闪,猛地举起手中铁匣,迎着刀锋全力劈去! “嗙————!” 一声震耳的交鸣。 “断首天魔”被震得倒飞出去,噔、噔、噔……接连退了八步才算立稳。若非他功力雄厚,势必殒命当场。他惊异地望着手中的刀,那把让人闻风丧胆的“断首御风刀”已被崩了一道深深的缺口。 怪物也被震退了两步,还未立稳,“幽冥鬼母”如蒲扇般的大手,已凝聚七成真力击了过来。“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狂飙四起、沙石横飞、怪物已与其对了一掌。 但见“幽冥鬼母”被震飞两丈多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胸前气血翻涌,险些吐出血来。 怪物也踉跄着退出数步,晃了晃震得麻木的手臂,嘴里不断嘶吟着。 “嗖!”一股阴风倏起,掌影漫天。位于南面的“魑魅”“魍魉”二人已运足功力,脚踏“迷幻千遁”步法,真如厉鬼般向怪物扑去。 掌力尚未攻到,怪物便舞动铁匣劈头盖脸打过去。 “魑魅”“魍魉”不敢硬拼,急忙避开来势,以轻灵的身法与怪物缠斗起来。 刹时间,碎石横飞,狂沙四起,风雷滚滚,地黯天昏,不消片刻,地上业已被击出数十个深坑。 “魑魅”一抹汗水,撇嘴怪叫道:“喂!你们几个还呆看什么?我们合力把它斩杀,而后再争抢铁匣也未迟晚!” 此言甚得众人心思,一个个不再退避,运足气劲齐逼上来。 怪物但觉得四下一股无形的真力压得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由嘶叫一声,癫狂地挥动铁匣朝四面八方乱劈乱打,声势威猛绝伦,令人咋舌。 众魔头气得七窍生烟,但一时半刻也攻不上去。 猛然,那“酒癫狂生”自囊中取出一个赤红的葫芦,并快速拔掉盖子,将嘴儿朝向怪物一拧,“噗”的一声,一道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东西喷洒而出。 原来“酒癫狂生”见群魔合力亦难取胜,便将蜀中唐门最厉害的毒器“炼尸弥尘”取了出来。 这“炼尸弥尘”异常歹毒,一经发出,一丈三尺之内触及的草、木、人、兽片刻间便会死绝。 一时间,恶臭弥漫、腥风四溢,直骇得群魔向四下逃窜。那怪物不晓得厉害,竟然迎了上去,顿时被毒尘笼罩其中。 “嗷!————” 怪物直觉得好似烈焰焚身一般,周身上下随即溃烂,脓血直流。只痛得它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的吼叫,一双铜铃般大的兽眸,恶毒地盯着“酒癫狂生”,恨不得将其活吞下去。 但瞧它一跃而起,竟达三丈之高,手中的铁匣化作一道光幕,罩向“酒癫狂生”。 “酒癫狂生”未想到怪物中了毒尘仍能发出攻击,不由惊得呆立当场,待他醒过神来,铁匣业已击到,情急之下只好将头避开来势。 “啪!”的一声,“酒癫狂生”的肩骨被击得粉碎。“啊————!”他惨呼之下踉跄出十几步,才勉强未倒。然而怪物并未甘休,再度举起铁匣猛劈过来。 “酒癫狂生”吓得魂飞魄散,撒腿便逃,但怪物认准了这个对自己施毒的人,岂肯放过?一见他急欲逃走,奋力将铁匣朝其掷去! “噗”的一声,“酒癫狂生”被铁匣打得血肉模糊,惨死当场! “嗷!————” 怪物似已毒发,哀嚎一声倒在地上,不停的满地翻滚,嘴里不时发出凄惨的嘶叫,令人闻之毛骨悚然,肝胆具颤! “勾魂野狸”正欲上前了结了它,猛见金光一闪,一道人影掠至“酒癫狂生”尸身前,抓起铁匣疾步如飞,直向凝香谷口遁去。 这老魔岂是省油的灯,立时想到此来并非与怪物搏命,而是为了争夺那“映血古剑”,心念一转,忙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其余几位魔头也觉悟过来,纷纷向谷口追去,转瞬间便走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在地上翻滚不停的怪物与遍地的尸体。 倏然,自石壁的暗洞中飞掠出三条人影,这三人几个起落便来到怪物近前。 但闻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道:“好厉害的毒器,你们瞧,它的双臂被毒蚀透骨,不消一顿饭的工夫,恐怕便要化为一堆骷髅。 一旁小道士打扮的孩子,紧蹙双眉叹道:“唉!这孽障不知是人是兽,瞧它眼前的惨状,却也着实可怜。” 另一个年龄偏长的黑衣少年道:“灵弟,你到底是出家人,凡事皆以慈悲为本,竟然对这怪物产生恻隐之心,难道适才它冷血狂戮的情形你未瞧见么?” 小道士正想辩驳几句,忽闻小叫花子喝道:“快退!” 两人闻声未待多想,慌忙向后倒掠出三丈开外,而后定神观望,但见那怪物竟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可并未朝三人攻击,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双手高举,朝天上狂抓,似要揪扯住什么一般,猛见它一边捶胸顿足,一边竟开口吐出人言:“沈——红——鸾——我——我中了你的诡计,我——我好恨啊——!”话音未落,它那巨硕的身躯倒了下去,这一倒便从此再也起不来了。 这情形可使三人吃惊不小,他们未想到这噬血凶残的怪物竟然是人非兽,听他临死前的话语中充满了悲怆之情,令人动容、引人感伤! 小叫花子走了过来,口中喃喃念着:“沈红鸾?这沈红鸾是何许人也,莫非便是她散布消息,并驱使怪人残杀武林同道的么?” 这自语之人便是袁秋岳,小道童与黑衣少年当然是淳于灵与贺兰卿。 他们三人提早入谷,隐身于一个荒草遮掩的小石洞中,从旁静观谷内的一切,直至群魔去追夺铁匣,才方自出洞现身。 袁秋岳沉思片刻,连挥数掌在地上击出一个深坑,用一根断枝将快要化尽的怪人移入坑内,并掩上土,而后道:“众魔纷纷追出,那穿金色大氅之人绝走不脱,我们快些出谷,或许正巧赶上机缘也未可知。” 淳于灵与贺兰卿一点头,随着袁秋岳一同朝谷外飞驰而去。 谷内的人终于走尽,独剩那残尸断臂遍布荒谷之中,留下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 ### 好快! “金翅狂枭”确非浪得虚名,但见他腋下挟着满是血污的铁匣,身形快逾惊电,以“枭影隐岚”上乘轻功,拼命地奔出了“凝香谷”外,朝山间野径疾驰。 郑雁庭一面狂奔,一面自鸣得意,心中暗道:“嘿嘿,想我郑某一定是祖上积德,绿林之中我已被尊为翘楚,这回得了‘映血剑’,便可称霸黑白两道,号令群雄了!”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猛然瞧见前方小径中央端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的丑女人,不由惊得暗打了一个冷颤,忖道:“真是活见鬼,怎么竟遇到了这个疯婆子,莫非她也觊觎‘映血剑’不成?若是如此恐有一番纠缠。” 想至此,他急忙收住身形,欲图改道而行。蓦地,但闻那丑女人阴阳怪气地喝道:“郑雁庭,见了本尊因何不过来施礼?” “金翅狂枭”似乎极怕这个婆娘,慌忙转身拱手道:“哦,我道是谁,原来是‘疯美人’东野夫人,失敬、失敬!” “疯美人”霍地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冷笑着道:“姓郑的,瞧你急三火四如此狼狈,难道后边有鬼在追你不成?” 郑雁庭心中又气又急,却不敢发作,低声下气地回道:“非也、非也,雁庭实乃有急事待办,因此……” “呸!” “疯美人”唾了口浓痰,道:“你这贼性不改的家伙,少给我来这套!” 郑雁庭强压心头怒火,故作笑脸道:“东野夫人,今日雁庭事急,不便久留,待日后亲自当面赔罪,告辞、告辞!”言罢转身欲走。 “给我站住!” “疯美人”喝了一声道:“要走可以,把你腋下的铁匣给我留下!” “疯婆子,你欺人太甚了!”郑雁庭怒不可遏,大骂一声,探出“疾隼铁爪”一招“断翼截流”迅猛的劈了过去。他自知这一爪绝难伤及丑妇人分毫,旨在将其逼退,以便伺机夺路而逃。他自知如有片刻延误,待几位魔头赶来,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全身而退! 这一爪运足了十成功力,他算准了丑妇人必定会向后闪避,岂料这“疯美人“非但不躲,而且身子纹丝不动,待他铁爪攻到,猛地舒臂虚空弹出一指。 “啊!”郑雁庭痛呼一声,连退数步。垂首一看,那“疾隼铁爪”竟被指力洞穿,鲜血淋漓,不由失声道:“你……‘疯魔指’……你竟学成了‘疯魔指’!” “疯美人”阴笑几声,道:“哼!算你有几分见识,知趣些速将铁匣留下,我尚且给你留条狗命,不然……” “不然怎么样啊?”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疯美人”回身细瞧,不由为之动容,原来身后丈外竟站着“天池毒妇”“断首天魔”“魑魅”“魍魉”“勾魂野狸”与“幽冥鬼母”几位魔头。 “天池毒妇”怪笑数声,道:“久闻东野夫人自夫君‘千足蜈蚣’东野仇被‘欺世玉娃’钟离晓毙于掌下后,业已退隐江湖,不再招惹江湖是非,谁想今日竟现身云梦,难道也想染指‘映血剑’么?” “疯美人”一抖乱发,冷声道:“韩菁菁,你口没遮拦,少时我叫你知道厉害!” “呦、呦、呦,东野夫人,好大的火气呀,要知道,‘疯魔指’并非无敌神功,话说大了会短命的!” “疯美人”闻言气得浑身栗抖,睚眦欲裂,一蓬乱发根根倒竖起来,看上去好似亟待噬血的妖魂一般,令人胆寒。 数年前,她也不愧于美人二字,江湖上将她喻为“玉美人”。武林中清丽秀美的女子不胜枚举,但似她这般有着倾城姿色的真是寥寥无几。但自从其夫“千足蜈蚣”东野仇殒命之后,她便因悲愤交加染上怪病,不仅玉容生满恶疮,连秀丝也逐渐枯黄,虽无性命之忧,可人已变得奇丑无比,此番打击使其变得疯疯癫癫,时常发作,动辄杀人,因而“玉美人”便成了“疯美人”! 三月前,“疯美人”途遇“欺世玉娃”钟离晓,与其缠斗五十多个回合终究不敌,幸而得以全身而退。不过这口怨气她怎能轻易咽下,此番来云梦夺剑,便是欲习得神功,为亡夫报仇! 她见“天池毒妇”竟敢对自己冷嘲热讽,怎能不怒火焚胸?口中尖啸一声飞扑过去。刹时,两个魔女斗在一处,直搅得山间小道石走沙飞、断枝四落。 “勾魂野狸”一旁暗忖道:“这两个妖妇一交手真乃天助我也,此时不出手夺剑更待何时?”心念至此,猛然朝“魑魅”“魍魉”发难,挥掌疾攻过去。 “魑魅”“魍魉”未想到“勾魂野狸”会突然下手,仓促之间闪步向后躲去。 这下可正中老魔下怀,“勾魂野狸”便是要逼二人朝“幽冥鬼母”与”“断首天魔”撞去,如此一来两位魔头必会还招抵御,这便给了“勾魂野狸”大好的时机。但见他似惊鸿电闪一般冲到“金翅狂枭”身前,施展“锁麟手”,一把扣住郑雁庭的脉门。 郑雁庭心中惊恐之极,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来不及闪避,便被扣住脉门,如此一来,内力无法施出,岂不任人宰割?慌忙之下,一记“撩阴脚”踢向“勾魂野狸”下体。 “勾魂野狸”何等人物,岂会被他伤到?就在“金翅狂枭”的脚离其裆部不及三寸之时,但见他猛一侧身,这一脚便告落空,随后运指点向郑雁庭的“肩井穴”。 “当啷”一声,铁匣落地,“金翅狂枭”连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勾魂野狸”左足一挑,将铁匣勾起,接在手中,而后以“凌风越影”轻功,向密林处掠去。 此话说来颇长,但却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几位魔头谁也无法将其拦住,他们惟恐这老魔遁入林中,倘若如此,再想追踪真比登天还难。 “勾魂野狸”几个起落人已到了林边,众人怒目相望,气得捶胸顿足。 “疯美人”与“天池毒妇”见此情形也停下手来扼腕兴叹! “啊——!” 一声惊呼。 众魔举目一瞧,不由尽皆错愕住了,原来“勾魂野狸”方自掠入林中,便重重的摔飞出来,脸上充满惊恐之色。 “嗖、嗖、嗖”自林中飞出三条人影,为首的是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叫花子,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道童与黑衣少年,这三人正是袁秋岳、淳于灵以及贺兰卿。 他们三人适才便隐身于林内,见“勾魂野狸”夺得铁匣意图脱身,哪能轻易让他走掉,于是合力用掌风将他逼出林外。 袁秋岳此时的功力与其相比毫不逊色,更何况又加上淳于灵与贺兰卿二人的相助,“勾魂野狸”匆忙之中哪里抵挡得住? 这老魔惊魂未定,连退数步,定睛细瞧眼前三人,一看之下不由一怔,他做梦也未想到,将自己震出林外的竟是自己途中所遇的三个毛孩子,他的老脸一红,怒叱道:“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快与我滚开!” “别在那里乱吠乱咬了,今日你休想逃掉!”“幽冥鬼母”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勾魂野狸”见群魔悉数围了上来,心知是走不脱了,便把怒气转注到袁秋岳三人身上。 “好你们三个小畜生,胆敢坏了我的好事,看老夫不拍碎了你们!”言讫,挥起铁匣,提足全身功力,势如惊涛拍岸,朝三人劈头击了过去。 袁秋岳三人并不想与其枉费内力,各施展身法躲了开去。“勾魂野狸”一击落空,心中更怒,怪叫一声朝身材最小的淳于灵攻去。 淳于灵身子掠起,飞上一株巨树,笑道:“我说野狐狸,你打我算什么本事?你我年龄相差悬殊,你是胜之不武,我来问你,你敢与‘断首天魔’交一交手么?” “勾魂野狸”直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淳于灵劈成两半,但转念一想,自己偌大的年纪,成名数十年,岂能当着众人面前与晚辈拼死拼活?即便赢了,脸上也不会光彩,想至此,随道:“哼!‘小洞宾’,念在武当牛鼻子的情面上,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快些滚吧!” 淳于灵惟恐天下不乱,又道:“不与我一般见识,难道也不与‘断首天魔’一般见识吗?” “勾魂野狸”着实有些心虚,但若不动手老脸怎么挂得住?更何况今日如不能将群魔摆平,又怎能带得走‘映血剑’? 他正在思量对策,猛觉得罡风袭来,忙举铁匣迎击,“当”的一声交鸣,“断首天魔”的一刀被封了回去。 适才淳于灵的一阵煽风拨火果然见效,“断首天魔”本已对“勾魂野狸”夺取铁匣恨之入骨,如今哪有放过他的道理?未待对方先行出手,“断首御风刀”早已全力劈了过去。 老魔这一发动攻势,另几位魔头亦不愿袖手旁观,各自尽展奇学加入战群,都欲将“勾魂野狸”乱刃分尸 试想,“勾魂野狸”与“断首天魔”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他如何应付的了众魔头的围攻?不消片刻已是汗如雨下,气喘如牛。 “啊呀——!” 一声惨呼,老魔的肩头被“幽冥鬼母”抓下一块肉来,手中铁匣把持不住,让“魑魅”“魍魉”的撼天杵击得飞起三丈多高。 “嗖、嗖、嗖、嗖————!” 群魔撇下“勾魂野狸”,不约而同地飞掠起来,扑向空中的铁匣。 “轰!”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众人在半空各发一掌,刹时,劲风狂卷,地暗天昏。群魔皆被对方的掌力震飞丈外,跌坐于地,而那铁匣亦掉落在地上。 如此良机时岂容错过,但见人影一闪,贺兰卿好似飞鸟投林一般,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铁匣。 众魔一见,也顾不得方才被震得气血翻涌,呼啦一声蜂拥而上。 贺兰卿情急之下,喝道:“秋岳,接住!”话音未落,铁匣已闪电般抛向袁秋岳。 袁秋岳应了声:“好!”顺势将铁匣抄在手中,双足点地,飞身向密林掠去。 蓦地———— 金光一闪,罡风迎面袭来,原来竟是“金翅狂枭”探爪将袁秋岳拦住。 袁秋岳气得一咬银牙,抡起铁匣劈头打去,淳于灵也自树顶施出武当绝传剑招“在劫难逃”刺向郑雁庭的“百会穴”。 “金翅狂枭”虽躲过了袁秋岳的迎头一击,但哪里想到淳于灵会从天而降,未及躲避,左耳已被松纹古剑削了下来。 他们虽伤了郑雁庭,但群魔业已围了上来,脱身不得。袁秋岳猛一旋身,将铁匣舞得影布四空,让人难以近身。 一番缠斗后,袁秋岳渐感不支,未消半刻,便抵挡不住,周身上下已多处挂了红。 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袁秋岳想出一个破敌之计。眼见群魔再次攻来,他忙将铁匣掷于地上,人便腾空飞起五丈。 群魔一心只为夺剑,见铁匣落地,全都一扑而上,哪还顾得上头顶尚有个袁秋岳? 正当他们在下面乱成一团之时,袁秋岳自空中疾坠而下,双掌运足十二成功力,使尽全身力气拍了下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好似平地响起一个闷雷,震耳欲聋、骇人心魄! 群魔被这一掌伤得不轻,一个个东倒西歪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丑态百出。 袁秋岳心中大喜,他也未料到这一掌竟有如此收效,惊喜之余忙俯身去抓那铁匣。可他的手离铁匣不及两尺之时,猛然间“啊”的一声惊呼出来,随后整个人呆立当场。 几个魔头被击成重伤,自是怒火难消,纷纷跃起,逼向呆立在那的袁秋岳。 淳于灵与贺兰卿几乎同时喊道:“小心!” 可袁秋岳竟毫无反应,依然如失了魂一般纹丝未动。 更诡异的是,群魔逼近袁秋岳不及五尺之时,竟然也都突然定住了身形,呆立不动了。他们的目光全都木讷地聚集在铁匣之上,仿佛被妖邪附体一般。 第五章天地造化 怪! 这些人的神情十分怪异,犹如见了活鬼。 淳于灵与贺兰卿一时间不明就里,满头雾水,连那丢了左耳的“金翅狂枭”也看出情况有异。 贺兰卿示意上前看个究竟,淳于灵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两人便缓步靠到近前,待他们朝铁匣一看,竟也惊立当场! 只见地上的铁匣业已被掌力击开,匣内的一切一目了然,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就连一根鸟毛也没有,更别说有什么映血古剑了! 一切好似静止不动了,这里方才还是杀气弥天,此时却没有半点声音,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众人皆痴立不动,呆望着那个空无一物的铁匣,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 不晓得过了多久,“天池毒妇”先一个醒过神来,她脸上的肉不停的抽搐,浑身气得栗抖,嘴中喃喃自语道:“我们竟被人耍了!”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群魔皆暴怒起来,他们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一个个恨不得立时将那放出谣言的家伙连皮带骨活吞下去! 试想,他们披星戴月赶来云梦,不惜以命相搏,竟只为争夺一个空铁匣子,这怎能不令群魔怒气冲天?!可叹那些死在凝香谷中的武林同道,若在九泉之下明白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的阴魂想必也会气得吐出血来,即便是地府阎罗恐怕也会为他们喊冤。 “断首天魔”愤然道:“我若不将那个戏谑老夫的畜生活扒了皮,宁愿一头撞死了事!”言讫,转身飞掠而起,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于密林之林中。 其余几位魔头亦深有同感,誓欲将其杀之而后。他们彼此也不多言,纷纷调转身形朝山外方向各散而去。 袁秋岳再度望了一眼地上的铁匣,脸上现出无奈地苦笑,他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淳于灵走到袁秋岳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二哥,我们也先离开此地吧。(淳于灵自三人结拜后改称袁秋岳为二哥)” 袁秋岳神情沮丧,轻叹一声道:“好吧。” 贺兰卿道:“秋岳,莫要灰心,我们虽未得到‘映血剑’,但那些魔头不也是空手而归么?我曾听师父说过,青海喀拉尔山有一个奇异的山峰,峰上藏有一把武林前辈归隐时遗留的稀世玉剑,我们不如前去试试运气。” 袁秋岳知道贺兰卿是善意的安慰自己才说这番话,不由暗自感动,他淡笑一下,道:“唉!看来是我与古剑无缘,不如寻个清幽之地,将我们彼此的所学融合一下,这样方能使武功更上一层。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 残阳西垂。 此刻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留下的惟有那个空铁匣子。 倏然—— 一道蓝色人影飞掠而至,他俯下身去,拾起铁匣看了又看,良久才自语道:“这些人真是蠢得可怜,只晓得‘映血剑’是武林至宝,却不知这铁匣也是个绝世罕见之物!这么多奇兵利刃竟没有将它砍出半点痕迹,可见若把这‘火渊撼天尊者’的‘孽龙七阴铁匣’改铸成利剑护甲,定然不会逊于‘映血剑’的!” 言罢,便将那铁匣合了起来,转身投入林中…… ### 聚贤客栈。 贺兰卿叫了一桌子酒菜,三人无言地喝着闷酒。 淳于灵见袁秋岳握着酒杯低头沉思,便道:“二哥,莫不是还在想空铁匣的事么?以你目前的武功,即便没有‘映血剑’也同样可以完成心愿的。” 袁秋岳道:“灵弟,我并非在想那把连影都没有的破剑,而是在思量着那个散布谣言的人究竟居心何在?” “哦?” 贺兰卿放下筷子道:“秋岳,对此你有何见解?” 袁秋岳呷了一口酒,道:“依我看,这定是一个妄想图谋武林霸主之位的狂徒干的好事,他试图以此毒计将各大门派、帮会的一流高手一网打尽,从而达到他称霸武林的野心。 淳于灵道与贺兰卿不由动容,同声问道:“那个人会是谁?” 袁秋岳道:“我两位师父曾预言,数年内武林将陷入一场血腥浩劫,未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若是我猜测不错,此人必是这场浩劫的背后黑手,也许便是那怪物口中所言叫什么沈红鸾的人,她一定用了什么卑鄙的伎俩,激起怪人对凝香谷中武林同道的仇视,借此铲除异己、削弱江湖敌对势力,此计策可谓即歹毒又高明!” 贺兰卿道:“秋岳,你何以如此肯定?” 袁秋岳道:“那谷中的怪人在垂死之前唤出沈红鸾的名字绝非偶然,况且我发现那些死去的武林同道并非全是怪人所杀,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一时间也杀不了数百人,一定是姓沈的党羽混入群雄当中,伺机痛下杀手!” 贺兰卿一皱眉道:“秋岳,那我们对此如何应对?” 淳于灵亦接言道:“是呀,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到武林命运,我要不要告知我师兄,让他发出‘武林大劫令’,将九大门派的人召集起来,以携手共御强敌?”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告诉他们又有何用?江湖上每隔十余载便会出现一两个魔头,野心勃勃意图雄霸武林,但没有一次是靠九大门派之力消弭的,可见所谓名门正派也多为沽名钓誉之辈。我不信凭你我三人之智,便没有能力瓦解这次劫难!而今我等既然先一步窥清形势,亦不可打草惊蛇,只须暗中查探,寻到那个沈红鸾的巢穴,再伺机发难,将其铲除。到那时,你我必将名扬天下,被武林所称道,这才算的上是真正的侠士、英杰!” “好!” 淳于灵一拍桌子,道:“二哥所言甚是,惟有如此,才称得上有担当的豪侠,我‘小洞宾’到时候也有机会一显身手,剑耀雄风了!对了,二哥还未忘记我们曾约定一起杀尽斩绝武林中所有恶毒女人的事吧?这个沈红鸾便是个为祸江湖的妖妇,我们便拿她开刀如何?” 袁秋岳朗笑几声道:“没错,灵弟,我也正有此意,来,让我们为了化解武林危难,为了将世间‘红颜祸患’尽皆铲除,干一杯!” “干!”三小一起举杯,畅饮而尽。 三小谈得兴致高涨、胃口大开,片刻工夫便将一桌酒菜尽扫而空。 酒足饭饱后,袁秋岳道:“大哥、灵弟,明晨一早我要回云梦山一趟。” 贺兰卿道:“秋岳,莫非有什么要事?” 袁秋岳道:“我要归家探看一下,事隔半年,不知……唉!” “哦?” 贺兰卿喜道:“原来二弟竟住在云梦山,那好,明日我和灵弟陪你走一遭。” 袁秋岳道:“不劳烦大哥和灵弟了,我自去便可。” 贺兰卿闻言心中诧异非常,正想追问究竟,却被淳于灵用眼色止住了。 淳于灵以传音入密道:“大哥,二哥本是星月山庄少主,半年前山庄惨遭恶人血洗,他是大难不死侥幸得以逃生,而此时恐怕以是家园尽毁,满目疮痍,他不愿我们看到自己悲痛的样子,才会……” 贺兰卿黯然点头道:“那好,我们便在客栈中静待秋岳早归。” 袁秋岳满面忧容地点了下头。 ### 晨曦微露。 袁秋岳一早便起身赶往云梦山北麓的星月山庄。 他的心情异常沉重,脑中不断浮现出半年前群魔屠庄的景象。 “星月山庄如今到底怎样?爹爹能否平安逃离魔掌?”袁秋岳心里喃喃念道着。脚下轻功施展到了极限,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到离别半载的家。 到了。 终于到了。 星月山庄已经近在咫尺。 但袁秋岳所看到的已不在是半年前的气派非凡的星月山庄,呈现在眼前的只有断瓦残垣、一片废墟,那遍地的荒草,零落的蛛网,构成了一幅凄凉的画面。 袁秋岳望着这一切呆立在那里儿,他欲哭,但却哭不出来;他欲喊,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景象,他虽早已料想到了,但如今身处其境,却依然难以面对。此刻的纠结与悲愤,非是笔墨所能描述。 “咚、咚、咚……” 蓦地,一阵清脆的木鱼声,打破了眼前的死寂,也使呆立的袁秋岳回过神来。 真见鬼,在这荒山中的废墟里,怎么会传出木鱼声? 袁秋岳心中忖道:“这里周遭并无寺院,何以会响起木鱼声,便是云游僧侣,也绝不会来到这里,怪,实在是怪异之极!”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举步寻声,欲看个究竟。 绕过断梁,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尚未坍塌的石墙上,那个木鱼声便是自墙后传出,其中还隐隐夹杂着祥和的诵经之声。 转到墙的一侧,但见一个年约五十岁上下的缁衣老尼瞑目而坐,口中诵读着大悲咒,膝前放着一个血红的木鱼,不停地敲击着。 袁秋岳缓步上前,双手合什道:“请问师父法号,不知为何在此诵经?” 老尼充耳不闻,依然敲着木鱼。 袁秋岳见老尼对自己不加理会,心中暗恼,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与出家人计较,随即道:“在下打扰了。”而后转身欲待离去。 “慢着!” 木鱼声止,老尼倏然起身,喝住袁秋岳。 袁秋岳闻言回身道:“有何指教?” 老尼打量袁秋岳一番而后道:“你可是姓袁?” 袁秋岳一懔,道:“不错,不知师父如何知晓?” “阿弥驼佛!” 老尼脸色立时变青,冷笑数声,道:“我非但知道你姓袁,而且知道你便是这‘星月山庄’的少主。” 袁秋岳心中惊愕万分,在他的记忆中,与这个老尼素不相识,从未谋面,而她竟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出身来历,这怎能不使其满腹困惑? “莫非你在此便是为了等我么?”袁秋岳一蹙眉道。 “不错!” 老尼颔首道。 袁秋岳又是一震,道:“你怎晓得今日我会来此处,等我又是为了何事?” 老尼冷声道:“莫要多问,你随我来便会知晓!”言讫转身朝“灵犀崖”疾驰而去。但见她身形曼妙无俦,犹如一缕飞逝的轻烟,凭此轻功,足令仙人望而兴叹! 袁秋岳暗暗惊佩,忖道:“有此轻功的人,当今武林屈指可数,不知她是何方神圣,又为何事找上了我?”他一边想着一边使尽全力追了过去。 ### 灵犀崖薄雾弥漫。 崖顶有一块九丈方圆的平地,崖边不知何时盖起了一间小茅屋。 老尼飞上崖顶,朝茅屋朗声道:“徒儿,你等的人终于来了,你的刻骨之仇就要得报了!” 袁秋岳尾随而至,闻言不由一怔,心道:“不知这屋中住着什么人,如何会与我结仇?” 正想着,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面容憔悴的独臂少女,自屋中走出。 袁秋岳一见,不由脱口叫出声来:“三手西施!” 一点不错,茅屋走出的正是被袁秋岳废掉右臂的“三手西施”,她此时的脸上已不再有昔日捉弄人时揶揄的笑容。 她在离袁秋岳数步之远的地方站定,眼中充满了怨毒,盯望了许久才开口道:“姓袁的,你没想到吧?自半年前你伤了我的右臂,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你,可惜一直未能寻到,我算定你迟早必会返回星月山庄,因而便在此结庐等候,哼!真是苍天有眼,今日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姓袁的,你纳命来吧!” 袁秋岳喝问道:“我来问你,星月山庄可是毁在你手?” “三手西施”尖笑几声,道:“姓袁的,你死到临头还顾得了这许多?我早就告知过你,星月山庄已成了废墟一片,你却偏偏不信,这回可以安心下地狱去找你那死鬼老爹了吧!” 袁秋岳双目尽赤,大吼一声,道:“你信口雌黄、满嘴胡言,我爹武功盖世,他是不会死的!” 一旁的老尼冷笑着道:“嘿嘿,小子,我便告诉你实情,让你死了也能瞑目,那日星月山庄遭群魔屠戮时贫尼也恰巧在场,我曾听闻你爹藏有一部绝世剑法秘录《飘渺剑笈》,便动了窃取之心,谁知未待我下手,竟看到‘彩虹仙子’与五位魔头屠庄的一幕,你爹将你抛出墙外,一时抵挡不住那些人的合力围攻,便举剑自刎,以此来吸引住群魔的注意力,使你侥幸得以脱逃,而后‘离火龙王’司空相,则以霹雳火器将整个山庄炸成火海,慕容雯随之盗取了那部秘笈即刻扬长而去,事情的详情便是如此,怎么样,这回你该相信了吧?哈哈……” “爹!————” 袁秋岳悲呼一声,失声痛哭。眼泪自赤红的双目中夺眶而出,他跌跪在地上,双拳紧握,不停捶打地上的坚石,嘴里痛苦的嘶叫着,一声声哀泣,悲凉凄楚、令人断肠。 那老尼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慈悲,她看着伤心欲绝的袁秋岳,脸上现出一丝蔑笑,似乎看着别人苦痛,能给她带来无比的快慰! 这个缁衣老尼非同等闲,她便是号称“轻功绝顶、易容无双”的江湖第一女飞贼“空空妙尼”,而“三手西施”则是她唯一的传人。 过了许久,袁秋岳止住悲声,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欲待飞身离去,突闻“空空妙尼”喝道:“姓袁的,你还想走么?留下命来,贫尼慈悲为怀,给你留个全尸。” “三手西施”凌空一翻拦住了去路,独臂一探道:“野小子,今日若让你活着下山,我便将这条胳膊也废掉!” 袁秋岳怒视着她,血往上涌,银牙一咬,叱道:“早该废掉了,小爷现在便成全你!”话音未落,人已施出一招“遮天盖日”猛攻过去。 “三手西施”哪里知道,袁秋岳已是今非昔比,武功大增。她功聚十成内力,欲与其掌力相拼。 “砰!————” “三手西施”被震得连退数步,险些栽倒在地,整个人惊得呆若木鸡,许久,她才回过神来,道:“想不到半年不见,你的武功倒是精进了不少,不过凭这点微末之技,你休想能逃出生天!”言讫,足踏古怪步子,以“鬼影飘”身法欺身攻去。 “空空妙尼”适才见袁秋岳功力雄厚,惟恐爱徒有失,身形疾如电闪飞掠而至,挥掌直袭其两肋空门。 一时间,师徒二人犹如鬼魅一般,将袁秋岳围绕在当中,身法飘忽不定、招式怪异难测,令他无法触其分毫,反而身上那件旧衫,被撕得破碎不堪,难以遮体。 袁秋岳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五指箕张,使出“千幻菩提搜魂手”,左突右挡与师徒二人游斗在一起。 “空空妙尼”一边以“形遁咫尺”的绝妙身法避开袁秋岳攻来的一爪,一边戏谑道:“臭小子,竟学会了‘穷神’那老杂毛的讨饭功。” “住嘴,休要辱骂家师!”袁秋岳高声怒叱,双手虚空连幻,没命地抓了过去。 “呲”的一声,“空空妙尼”一时大意,肩头中了一爪,顿时衣破血流。 “呀!——” “空空妙尼”气得脸色铁青,她怪叫一声,手中的红木鱼脱手飞出,朝袁秋岳面门砸了过去。 袁秋岳未料到她会有此一招,仓促间猛地一旋身,险险避开了木鱼,但左肋却被“三手西施”独臂扫中。他踉跄出三四步,才拿桩站稳。 “三手西施“见一招得手,毫不迟疑,独臂使出一式“捕风捉影”,势如惊涛拍岸,急攻袁秋岳要害。 “空空妙尼”亦不怠慢,向他连连攻出九掌二十八腿。 袁秋岳肋下中拳,伤势不轻,一时难以力敌,只得闪步疾退,不消片刻便被逼至崖前。他偷眼一瞧,但见崖下云岚密布、深不见底,不由心中暗急,随即一瞪虎目,避开“空空妙尼”拂来的一袖,提足气劲,一掌将“三手西施”击得倒飞出两丈之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恰巧“三手西施”落身之处有一块突起的尖石,“噗”的一声,尖石将她的“命门穴”刺穿,顿见她口喷鲜血,一命呜呼! “空空妙尼”见爱徒丧命,肝胆俱裂,双掌以毕生功力向袁秋岳胸口猛地击去! 袁秋岳方才的一掌牵动了伤处,疼痛难忍,他已无力接下这威猛无俦的掌力,索性不避不闪,抽出了铁棍,强聚最后一股气力,直击出去,试图与其两败俱伤! “砰!噗!”。 两声响后,“空空妙尼”的咽喉被铁棍穿透,血流如注,立时命丧黄泉,而袁秋岳胸前也结实地中了一掌,整个人被击得飞出一丈多远,身子向那无底的深崖疾坠下去! ### 暗夜降临。 星斗漫天。 月色苍茫。 聚贤客栈东厢房的窗子敞开着,“小洞宾”淳于灵正立于窗前,目视苍穹自言自语着:“天已二更,二哥为何还不回转,会不会遇到什么凶险?” “不会的。” 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淳于灵忙一回首,见是贺兰卿推门而入,便道:“大哥,二哥他到此时尚未归来,你难道不担心么?” 贺兰卿一笑道“灵弟,秋岳的武功在你我之上,凝香谷一战曾孤身击伤数位魔头,哪会出什么意外?即便遇到了强敌,也足以全身而退,你不要太多虑了。” 淳于灵闻言心中略宽,但随即又道:“话虽如此,但我仍是不免有些放心不下。” 贺兰卿轻轻一拍淳于灵的肩头,道:“你如今应担心的不是这个。” 淳于灵茫然问道:“不担心这个,那该担心什么?” 贺兰卿淡笑着道:“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一柄尖刀刺入了淳于灵的后心。 “啊!————” 淳于灵痛呼着急转过身,惊愕地望着手持血淋淋尖刀的贺兰卿。他不信,他到现在仍不相信将尖刀刺入自己体内的会是眼前这位结义大哥! 他猛一咬下唇,希望自己从梦境中醒来,但遗憾的是这并不是梦境。他感觉得出自己的血正在涌出体外,四肢也渐渐酥软起来。 “你……你……你为何对我下……下此毒手?!”淳于灵强忍着巨痛问道。 贺兰卿嘴角仍挂着笑容,但这笑容此刻却异常狰狞,使人见之心寒,他一面欣赏着刀上的血,一边道:“淳于灵,念在你我结义一场,便让你死个明白,我之所以杀你,是因为你不该知道三个字。” “哪三个字?”淳于灵惊诧地道。 “沈、红、鸾!”贺兰卿自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沈红鸾……沈红鸾……你与她……与她有什么关系?”淳于灵勉强支撑着身子不倒下,追问着道。 贺兰卿阴笑几声,道:“你与袁秋岳要杀的沈红鸾便是我的母亲!” 惊呼。 淳于灵闻言不由惊呼了出来。 贺兰卿扮了鬼脸,道:“没想到吧?嘿嘿,告诉你,没想到的事多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头上的束发巾解了下来,刹时露出一头如云的秀发。 “啊——?!” 淳于灵不由自主再度惊呼了一声:“你……你是……你是个女……女人?” “不错!想不想彻底检查一下?格格……”贺兰卿恢复了本来的声音,发出了一阵娇笑,但这个笑声却刺得淳于灵几乎发狂。 他倒下去了。 他再也无力支撑住了。怨愤、羞惭、悲哀、痛恨、一起涌上心头。 流着血的伤口已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因为心里的伤痛要远比刀伤更深百倍。 他在倒下的一瞬,脑海中还浮现出自己不久前曾说过的豪迈妄言,“要杀尽武林中所有恶毒女人”,但此刻他却先一步栽在女人手里。想到数日来自己竟然有眼无珠,与一个满怀鬼胎女人结拜兄弟,并口口声声称其为大哥,这是多么的可笑和莫大的耻辱。 淳于灵心中寄望着袁秋岳能立刻出现在眼前,替自己报仇雪耻,但更怕他归来时不明真相,遭到自己同样的结果。 “秋……岳……杀……杀女人,为我报仇……杀光她们……杀……杀……!” 这是淳于灵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即他的尸身便栽倒在血泊之中,一个稚气未脱、浑身充满灵气的年幼英杰,就这样含恨而去,再也听不到他清脆戏谑的笑语,再也看不到他侃侃而谈时一副即天真又老成的可爱面容,一代武林奇童——死不瞑目! 月儿躲进云层之中,它也不愿看到这悲凉、凄惨的景象。 贺兰卿却在笑。 这血腥的场面,稍有人性便无法笑得出来,但贺兰卿却能笑,惬意的笑。 ### 落。 疾落而下。 袁秋岳的身子越落越快,可又别无它法,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闭目待死。不过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因为他知道已有两个人先他一步去了鬼门关。 “噗”的一声,他的身子猛地在半空受阻,随之竟反弹起数丈高,巨震之下,使其昏厥过去。 当袁秋岳悠悠醒来时,已是次日午牌时分,岚雾尽散,赤日如丹,两耳可闻飒飒秋风。他翻身欲起,但胸口疼痛如裂,便再度倒了下去,不过他心中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就此枉死。 可眼前的形势不容乐观,袁秋岳侧身环看四周,试图摸清自己身在何处,不看尚好,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原来他发现自己离地面尚有十八九丈余高,之所以没有坠地而死,乃是被一张粗丝巨网横空托住,悬于半空。休说如今受了内伤难以下谷,便是侥幸下去,谷底正有数条水桶般粗细的巨蛇盘桓在那里,恐怕也是百去送死,断难生还。! 袁秋岳躺在网上想着脱身之策,猛然间他好似着了魔般从网上蹦了起来,连胸口的巨痛了也顾及不得,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那便是眼前的巨网竟是一张奇大无比的蜘蛛网。 试想,此网之大足有七八丈余,一根蛛丝亦有儿臂般粗细,由此可知那个结网的蜘蛛该有多大? 想到这些,才使袁秋岳惊窜而起,但是他却马上看到了自己所不想看到的东西,那便是一只犹如车轮般庞硕的巨大蜘蛛,正从崖壁间的石洞中朝他缓缓爬了过来! 袁秋岳冷汗直流,骇然后退,他恨自己为何不索性摔死在谷底,这也比沦为那巨蛛口中之食强过百倍,可遗憾的是他眼下毕竟还没有死。 巨大蜘蛛越逼越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狰狞的模样,但见它圆鼓的大腹上,生满了黑毛,八个肢节上立着一排刀刃般的齿子,两只漆黑的怪眼闪着寒光,一张如狼似豸的头,更加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袁秋岳左足踏空,险些自网隙间跌落下去,他原本内伤极重,一惊之下,顿时又再次昏厥过去。 几个时辰之后,袁秋岳又睁开了眼,他挣扎着坐起身,所看到的景象竟使他惊得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此处居然是一座阔约十四五丈的山洞。洞内四壁嵌着许多鸽蛋般大小的夜明珠,使洞内如同白昼一般。洞的尽头有一张雕凿成的石床,床上端坐着一位面色蜡黄,眇目缺耳、残臂断肢、骨瘦如柴的白发老者,老者膝前摆着一部竹简、一柄古色斑驳的长剑与一个白玉匣子。 石床两侧,堆放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珠翠美玉,尽是稀世极品、寰宇罕见!确切的说,这些旷古绝今的精妙神器,似非凡间之物,即便是皇宫宝库,也实难一见。任取一宗宝物,都足以换得万两黄金。换言之,一旦拥有这些珍宝,便可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眼前的一切休说袁秋岳吃惊匪浅,便是换了任何人亦会惊愕当场。他正待支撑着站起身,忽闻背后传来沙沙之声,猛地回头,但见那只巨大蜘蛛正伏在自己的后面。 巨大蜘蛛似无恶意,见袁秋岳望着自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退了数步,而后转身朝洞外缓缓爬去。 袁秋岳见大蜘蛛退出去,这才舒了口气,心中暗道:“真是怪哉,我怎么会到了这石洞之中,莫非是那白发老者救了我不成?” 想到此,他起身走到石床前,向老者深施一礼,道:“在下袁秋岳,多谢老伯救命之恩!” 老者不言不动。 袁秋岳又道:“老伯之情,他日定当回报,不知在下如何才能离开此地?” 老者已然纹丝未动。 袁秋岳眉峰暗蹙,偷眼细瞧,不由得“呃”了一声,原来那老者竟早已死去,自己一时竟未能察觉。 他壮着胆子躬身抓起老者身前的古剑,举目一瞧,不由得惊喜交加、热泪狂涌,随后又仰面大笑,如癫如痴。原来那柄古剑的剑鞘之上,镂着三个赤红醒目的大字“映血剑”! 第六章死有余辜 袁秋岳哭了。 他是喜极而泣! 这柄武林群雄舍命争夺,梦寐以求的绝世神兵——“映血剑”,竟奇迹般的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猛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啊!” 噬痛使袁秋岳叫出声来。直到此时,他才恍然顿悟,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他已经得到了“映血剑”,真真实实的得到了!这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 “呲啷——”一声刺耳的龙吟,剑已出鞘,但见剑身赤红如血、耀眼夺目,将整个石洞映得血红一片。浓重的杀气透射而出,似要立刻饮人之血。 袁秋岳随手将剑一挥,地上刹时裂开了一道三寸阔、八尺长的剑痕。这惊人的威力,堪称摄魂夺魄,令他惊叹不已。 一番把赏后,袁秋岳还剑入鞘,又拿起了竹简,展开一瞧,《血经》二字映入眼底。他的手颤抖起来,难以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口中喃喃自语道:“《血经》,这便是上古仙人所遗留人间的绝世宝录《血经》么?它归我所有了,哈哈,它归我所有了!” 这便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凝香谷中千百位高手,舍生忘死乃至暴尸荒野,所争夺的不过是一个空铁匣子,而袁秋岳再入云梦山,并非为剑而来,却在无意之间得到了神剑。由此可知,冥冥之中似有玄妙安排,真是衍于瞬息,幻于弹指,令人揣摩不透。 那位散布谣传的武林奸佞,若是知道云梦山真的藏有“映血剑”,恐怕非要气得吐血不可。 袁秋岳放下《血经》又拿起白玉匣子,打开来一瞧,只见匣内另有一个稍小的紫檀匣子,上面放着一块叠得十分仔细的旧布,小心展开一看,竟是一封鲜血所书的信函,上写道:“有缘人见字即为吾之门徒,为师韩廷海乃‘赤焰仙翁’二弟子是也。自尊师仙逝后,吾与大师兄‘铁臂巨灵’同赴江湖,以一身‘赤焰神功’名震天下,罕遇敌手。平素以诛恶惩奸为己任,侠名亦广为传誉。熟料想横祸天将,吾与师兄一同爱上了一位名叫沈红鸾的女子,从此使得我等身陷万劫不复之地!” 袁秋岳乍见“沈红鸾”三个字,心中“咯噔”一声,不由自语道:“沈红鸾……沈红鸾?天老爷,我敢断言,这沈红鸾一定是凝香谷中那个怪人口中所指之人,未想到真被我料中,沈红鸾果非寻常!” 略一沉思,便又继续看下去:“此女之姿色冠绝宇内,举世无俦,迷倒了万千男人,即便是天上的仙子,亦会望其影而自惭。吾与师兄被其迷惑,不能自拔,任由她驱使,死而无怨,如今想来实乃可笑之极。为了这毒妇,吾与师兄造下不少罪孽。幸得老天有眼,让吾认清了这女魔的嘴脸,她竟是一个淫乱成性的畜生!这寡廉鲜耻的妖妇,欲图奴役武林中所有的男人,以供她驱策淫乐,还要做‘武林女圣’,妄想号令江湖、惟其独尊!” “吾与师兄不愿再做她的傀儡,便一同弃她而去,未料竟遭其追杀。那毒妇之武功诡异绝伦,高深莫测,未出十招,吾二人便遭擒被缚。” “这妖妇凶态毕露,竟在吾师兄身上下了奇毒,使其丧失心智,周身生出黑毛,相貌狰狞,形同野兽。不仅如此,她还将吾绑缚在石柱上,用刀剜下吾一眼、一耳、一鼻,煮熬成所谓‘三珍汤’,令神智已失的师兄当吾之面喝下,这还不算,她又将吾一臂、一腿砍下,悬于火上炙烤,并命吾师兄连肉带骨一并吃下去!” 袁秋岳看至此处,腹内一阵翻腾,险些吐了出来,他怒措银牙,厉声道:“这手段何其残忍,真乃禽兽不如,好你个沈红鸾,待有一日你落入我手,非将你一寸寸活剐碎切了不可!” 稍稍定一定心神,袁秋岳继续看下去:“吾遭沈红鸾之摧残,行将垂死,那毒妇便命人将吾自崖顶扔了下去。真乃苍天有眼,吾被一张蛛网托住,又幸得灵蛛救入洞中,并在此发现上古仙人所遗留的映血神剑,与武学奇书《血经》。可叹吾身已残缺不全,功力尽失,终是无法修炼这旷世绝学,仅靠洞内灵丹,及巨蛛捕食之鸟兽苟延残喘。” “武林浩劫将至,惟你——有缘人,方能肩负起挽救苍生、消弭灾劫的重责!” “那妖妇创立红鸾魔教,招揽女性教众,并秘遣她们混迹各处,有的以拜师求艺为名投入武林各帮各派,有的以卑贱手段下嫁江湖名门世家,其目的旨在伺机盗取该门武功秘传,或暗中铲除异己、掌控教派实权,实乃祸患匪浅! “为师命汝在此洞中修习武学三年,并将《血经》上的心法、剑诀融汇贯通,待学成之日,仗剑除恶,将武林中的女人尽皆诛杀!汝须谨记,绝不可枉自心软,纵容妖女贻害江湖,否则任由其势力做大,必将后患无穷!” “匣中尚有‘迷云宝衣’一件,传说乃天女所织,有道是天衣无缝,此宝衣不但刀剑难损、水火不侵,而且尘垢无染。汝出道后着此宝衣,当可保一时无恙。为师言尽于此,愿汝好自为之,师韩廷海绝笔。” 袁秋岳看罢血书,不由得热泪狂涌,悲泣道:“师父,弟子袁秋岳定不敢有负你之遗愿,待功成出洞之日,誓将武林妖女斩尽杀绝,让沈红鸾这毒妇成为我的剑下游魂,永不超生!” ### 古洞之中光阴荏苒。 洞壁之上业已刻满道道剑痕,这些剑痕是袁秋岳洞中修炼武学时日的累积。 三年。 今朝便是期满之日! 洞内有天然水池,袁秋岳沐浴梳洗一番,便将“迷云宝衣”穿于身上。 转瞬间,那个蓬头垢面的乞儿,变成了英姿俊朗、貌羞潘安的美少年,他不止英俊,身上亦透出一种铁血男儿的刚毅气质,令人望之而折服! 《血经》之上的绝世武学,他业已完全参悟,其中的玄妙心法足以惊世骇俗,令风云色变,尤其剑法最后一式“天翻地覆”,至今不敢将真气运于剑上,惟恐剑气狂骤、地裂山崩。 袁秋岳将平时在谷底斩杀巨蛇所贮藏的蛇肉吃了少许,而后随意挑选了一些珍宝,用布包裹起来,拜了师父的遗体,背起‘映血剑’大步走出洞去。 借着蛛网的弹力,又使了《血经》上的一式轻功“魂飞天外”,嗖的一声,整个人恰似冲天之箭一般飞上了崖顶。 袁秋岳如渊停岳峙一般伫立崖巅,他此刻觉得红尘万物皆渺如残星,一种超凡欲仙的心境油然而生。 一声清啸。 人影已逝。 他此次踏上江湖路,会为武林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又会遇到多少诡异绝伦的奇遇呢? ### 白色闪电。 袁秋岳的身形好似白色的闪电。 三年了。 三年来他是多么想念“小洞宾”淳于灵,以及那个“大哥”贺兰卿! 他迫不及待的要赶回“聚贤客栈”,也希望淳于灵与贺兰卿仍未离开云梦。在古洞的日子,总是期待着三人能早日重聚,同闯天涯。 蓦地——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浓云密布,狂风四起。 山区的天,总是变化无常,犹如婴儿的脸,说变就变,顷刻间瓢泼的大雨便急泄而下。 袁秋岳的“迷云宝衣”虽不畏雨,但在泥泞中奔走,难免令人生厌。 前面隐隐似有座庙宇,袁秋岳便疾步朝前飞奔过去。他打算在里面暂避一时,待雨住风歇再行赶路。 须臾,人便来到庙前,但见此庙已是门烂柱倒,似已荒弃很久。这正顺了袁秋岳的心意,如此也省得向庙主客套。 正当他要举步而入时,忽闻庙内传来一阵喝骂与打斗之声。 但闻一个破锣般嗓音道:“臭小子,你给我住手,否则叫你好看!” 又闻另一个清亮的嗓音道:“叫我好看?本公子本来就好看,‘铁拐驼龙’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本公子或许能大发恻隐之心,给你留个全尸!” “呸!” “好狂的臭小子,你驼爷爷今儿个不一拐将你脑袋砸开花,便从此退出江湖,看招吧!” “嘡!——” 金铁交鸣,两人似已战在一处。 袁秋岳探首朝破烂的大殿中一瞧,不由得惊喜万分,脱口叫出声来:“大哥!” 原来与“铁拐驼龙”交手的非是别人,正是残杀“小洞宾”的贺兰卿。 贺兰卿怎会来到此处,又如何与“铁拐驼龙”厮杀起来? 事情源自三年前,贺兰卿一刀杀死淳于灵后,便飞鸽传书与沈红鸾,将袁秋岳、“小洞宾”二人发现其阴谋之事悉数上报,沈红鸾则指派她留在云梦,寻机诛杀袁秋岳灭口,另外还列出一个“索魂名帖”,令她将云梦一带的武林名士、黑道高手,逐一铲除!这“铁拐驼龙”便是被施计引诱至此,欲图在帖上除名的第二十七位。 贺兰卿闻声不由一失神,险些被铁拐扫中。袁秋岳一见怒眉轻扬,人已腾空而起,但见红光一闪,“噗通”一声,“铁拐驼龙”的尸身倒在血泊之中。 好快的一剑。 拔剑、腾空、刺杀、收剑、落地,一气呵成,好像什么事都未发生。 “大哥,你没事吧?” 袁秋岳一把抱住贺兰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贺兰卿半晌才转过神儿来,道:“秋岳,是你么?天呐,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真是想死大哥了!” 袁秋岳双手捧着贺兰卿的脸颊道:“大哥,你没变,还是老样子,不过显得英俊了许多。” 贺兰卿被弄得略显羞涩,,忙推开袁秋岳道:“好秋岳,也让大哥好好看看你,嗯,我真是不敢认了,这与你穿丐衣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可谓绝世翩翩美少年,恐怕天下所有佳人,都会垂青于你。” 袁秋岳赧然一笑,道:“大哥不要取笑,小弟怎敢当此谬誉,对了,灵弟哪里去了。他是不是也在附近?” 贺兰卿闻言倏然收敛了笑容,道:“秋岳……秋岳,有一事我说出来,你切不可过于悲恸,灵弟他……他被歹人……被歹人杀害了!” “甚么?” 袁秋岳双目刹时瞪得血红,喝问道:“你说灵弟被人害死了?!” 贺兰卿佯做悲痛之色道:“不错,秋岳,他的确死了,而且死得极惨,是被人一刀刺穿后心而死的。” 袁秋岳一把揪住贺兰卿的衣襟,大叫道:“大哥,你快说这不是真的,快说、快说———!” 贺兰卿手段也真够高明,竟强挤出几滴眼泪,道:“秋岳,你冷静些,大哥岂会骗你,灵弟确已遇害,现在被我葬在离聚贤客栈不远的枫林之中。” 袁秋岳青筋外露,喝道:“是谁,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我要扒了他的皮,我要生啖他的肉,我要饮他的血,快告诉我!” 贺兰卿道:“秋岳,你一回头便知道是谁了!” 袁秋岳闻言不待多想,忙转身观瞧。 身后当然什么也没有。 便在此时,贺兰卿的右掌,已凝聚十二成功力,朝袁秋岳狠狠的拍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袁秋岳被击得摔出三丈余远,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你……你……你……” 袁秋岳望着一脸阴笑的贺兰卿说不出话来。 贺兰卿缓缓走了过来,道:“袁秋岳,没想到吧?你不是想知道淳于灵是死在谁人之手么?那好,我来告诉你,你那灵弟便是死在我的手中!哈哈,如何?很吃惊是不是?那‘小洞宾’断气时也是你这种惊诧的尊容,我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对了,他还说要你杀女人,为他报仇,你说有多愚蠢!” 袁秋岳惊呆了,他只觉得周身上下都麻木了。 贺兰卿接着道:“袁秋岳,你已中了我的‘红鸾消魂掌’,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便会下黄泉去见你那灵弟了,哦,忘了告诉你,这‘红鸾消魂掌’只有女人才能修炼,念在昔日旧情,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得容颜如何?” 言罢,她再度故技重施,解下了方巾,露出那黑缎的秀发。 “怎么样呀。我的秋岳贤弟,你‘大哥’的姿色还不错吧?呵呵,你不是要杀女人么?你义兄我便是女人。”一边说着,贺兰卿一边朝袁秋岳媚眼轻抛。 “真没想到你也学会了揩油,适才你抱我着那样子,真是令我感到肉麻。其实说心里话,我原本也不想杀你,但这全是你自己找的。你曾放言要杀沈红鸾还记得么?可惜的很,沈红鸾乃是我的娘亲,我岂能放任你与她为敌?不过你死之后,我会好好为你下葬,花两文钱给你买个朽木棺材,将你与那‘小洞宾’埋在一起,然后立个石碑,连碑文我都替你想好了,你看‘云梦鼠辈袁秋岳、武当愚童淳于灵之墓’这几个字还过得去吧?” 贺兰卿正想再说下去,猛然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好似见了鬼一般,连手脚亦哆嗦起来。原来,她竟看见袁秋岳从地上腾身站起,并一步步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贺兰卿吓得面如死灰,不停后退,方才那飞扬跋扈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了。 “哈哈……嘿嘿……哈哈……” 袁秋岳笑了。 但那笑声竟似从地狱冤魂口中发出的一般,使人闻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知道我将怎么对付你么?”袁秋岳猛地收住笑声道。 贺兰卿不知是着了魔,还是惊破了胆,竟随之答道:“不……不知道。” 袁秋岳道:“那好,我便告诉你,我听闻女人的肉甚是鲜嫩可口,世上任何禽畜皆难以与之媲美,三年来,我在深山石洞茹毛饮血,吃的都是怪兽恶蟒,业已倒足了胃口,今日要开开大荤,你即是沈红鸾的女儿,那么你娘所创的一道名肴,眼耳鼻熬煮成的‘三珍汤’,总不会不知道吧?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乖乖配合我一下,到时做得了也分给你一份尝一尝,咱们兄弟二人共享美味如何?” 这回换了贺兰卿说不出话来了,她做梦也想不到,袁秋岳中了自己十二成功力的一掌,非但未死,竟像是半点伤也未受。更令她震惊的恐怕便是那道名肴了,她实在想不出袁秋岳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大惊之余,贺兰卿双足点地,飞身便朝庙门掠去。“噗”的一声响,但觉得自己好似撞在柱子上一般,而且被反震回来,举目一瞧,袁秋岳正朝她怪笑着。那笑容阴冷之极,使其见了腿肚子酥软,周身透寒! 袁秋岳一耸肩,道:“适才你不是讨厌我抱你么?现在如何自己投怀送抱了?” 贺兰卿瞪大了双眼,不,其实是被吓大的,她惊骇地望着袁秋岳,颤声道:“秋岳……秋岳……好兄弟……大哥……不……姐姐对不起你……是……是姐姐错了,你饶了我吧……你要怎样都行……你要抱我,我非常开心……真……真的非常开心,其实姐姐也是命苦之人,自幼时便没了爹爹,我娘残暴地逼我练功,教我如何为恶,其实姐姐的心是非常良善的,无奈我不敢有违母命,因此……因此……一切的事皆是她逼我做的,绝非我的本意。秋岳,好秋岳,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你若饿了,我为你做宫廷难得一尝的美馔珍羞;你若渴了,我为你斟上亲手酿制的‘百花琼浆’;你若倦了,我会伺候你就寝,伴你枕边,一起共度春宵;你若心情不好,也可以拿我泄气……” “啪……啪……” 袁秋岳面含微笑地拊起掌来,好半天才停下来道:“真是动人之极、感人至深,你的如簧之舌不去说书真是太可惜了,我还真有些被你打动!” 贺兰卿见有生机,忙道:“秋岳,你真好,姐姐真后悔之前所造的孽,今后我会痛改前非,加倍补偿你……让你享尽无边的温柔……”言罢,娇吟一声,扑入袁秋岳的怀里,扭动腰肢,施起媚来。 袁秋岳仍是面带微笑,他轻柔地抚摸着贺兰卿的如丝秀发,犹如迷醉一般。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贺兰卿的一双耳朵被撕了下来,赤红的血,顺着她白皙的玉颈流了下来。 贺兰卿见此,形若疯狂,抽出剑来厉叱道:“袁秋岳,我与你拼了!”话毕,挺剑直刺过去。 袁秋岳笑容依旧,毫不躲闪,并自己挺胸迎了上去。 “噗”的一声,钢剑恰好刺中袁秋岳的心窝,但遗憾的是,那柄犀利的剑,竟如何也刺不进去。 贺兰卿真如见了鬼一般,“当啷、噗通”,剑自手中滑落,人也跪倒在地上。 袁秋岳道:“你不是要与我拼命么?怎么让你杀你却下不了手了?看来真的是要洗心革面咯?你的剑看得出,确是一把好剑,但比我这柄,多少逊色一些。”一边说着,一边自身后取下了‘映血剑’,而后古怪地一笑,道:“你可认得此剑么?” 贺兰卿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由惊叫道:“这是‘映……映血剑’,你……你竟得到了这柄神剑?!” “不错!” 袁秋岳道:“想不想见识一下?” 贺兰卿惊恐地摇着头。 袁秋岳冷声道:“不想见那便不见!” “啊————!” 贺兰卿又是一声惨嚎,方才还是明亮动人的双眸,这会儿已被剜了出来,落在地上。 “啪,啪”两脚,那对儿眼珠被袁秋岳踩得稀烂。 贺兰卿满地翻滚,疯狂的哀叫,但袁秋岳却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是你说不要看的,那就什么都别看了,说心里话,你现在的尊容,才真的令人可发一笑!哈哈……” 笑声未落,红光一闪,贺兰卿的那只挺秀胆鼻,亦被齐根削了下来,那样子看上去当真是惨不忍睹。而袁秋岳却在一旁赏乐着,他觉得这样才能消除一些心头的怒火。 “快杀了我吧,你快杀了我吧!”贺兰卿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袁秋岳道:“这点惩罚你都受不了么?真是替你娘丢脸,唉!算了,那我便发发善心,帮你早点儿解脱如何?” 贺兰卿一听竟不再叫了,一咕噜爬起来,抱住袁秋岳的腿哀求道:“秋岳呀秋岳,饶了我吧,我愿为你当牛做马来报答你,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袁秋岳抓住贺兰卿的衣襟,将她揪了起来,狞笑着道:“好个当牛做马,我即使真的需要牛马,也绝不会要母的!你想做牛做马,我便偏不让你做!”言讫红光再度一闪,贺兰卿的一双玉手又被斩落在地上。 “啊————啊————!” 贺兰卿的凄惨叫声,当真令人毛发直立,肝胆欲裂。她用最后的气力吼道:“袁秋岳……我娘和姐姐绝不会……绝不会放过你的……”渐渐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吐气的声音。 袁秋岳仰面呼道:“灵弟,你看见了么?大哥已为你报了仇,你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话犹未尽,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许久,他目露凶光,一把将半死不活的贺兰卿提足抡了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 贺兰卿脑浆飞溅,肚肠四溢,人已成了一摊烂肉。 “这还不够!” 袁秋岳对天狂吼着:“我要用所有女人的血,来祭拜我的灵弟,所以的女人!” 第七章摧花公子 忘返酒楼。 袁秋岳神态冷漠地走入这家远近闻名的大酒楼。 忘返酒楼之所以有名,乃是因为在此可以吃到你想吃的一切,哪怕你要吃龙心凤肝,他们亦有办法弄到。不过有个小小的前提,那便是你必须有钱。 袁秋岳走进酒楼,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有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背剑女子,正坐在一隅自斟自饮,他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伙计笑着跑过来道:“呦,客官爷里面请,不知这位小爷想吃点儿什么?” 袁秋岳落了座,朝伙计淡淡一笑,道:“听说在你们这里能吃到任何想吃的东西,可有此事?” 伙计面现一丝得意,道:“一点不错,客官爷,我们这酒楼共有名厨一百五十二位,皆是天南地北精选而来,其中做过御厨的不下十余人,不仅如此,甚至连东瀛扶桑、西域番邦、暹罗佛国的名师也一应俱全,所以无论你想吃些什么珍羞美宴,都会立刻奉上,不知客官爷……?” 袁秋岳点首的一笑,道:“我要吃心,还要饮血。” 伙计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展颜笑道:“小的明白,不知客官是要吃牛心还是羊心,血要喝鹿血还是玄龟血?” 袁秋岳道:“我要喝人血,吃人心,女人的血,女人的心!” 伙计这回可真的呆住了,他在此跑堂三年有余,古怪稀奇的食客也见过不少,但要吃人心的还是头回遇到。 袁秋岳的声音并不高,但他却以“千里传音”将话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刹时,酒楼内鸦雀无声,众食客的目光一齐落到袁秋岳的脸上,就如看到了洪荒怪物一般。 袁秋岳见伙计在一旁呆立着,伸手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上,道:“这是给你的赏钱,如能让我吃的满意,银子是不会少的。” 伙计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吐了吐舌头嗫嚅着道:“客官爷,真是……好大的手笔,只是……本楼自开张以来,从未卖过人心,请大爷见谅……” 袁秋岳莞尔一笑,道:“适才你不是放言在此任何东西都吃得到么?” 伙计满脸羞愧,苦笑着道:“大爷,是小的嘴欠,信口胡言,本酒楼委实没有人心,更别说女人心了!” 袁秋岳佯怒道:“胡说!我分明嗅到了女人心的味道,你胆敢欺瞒本公子!” 伙计见袁秋岳脸上透出了杀气,骇得两腿直转筋,颤声道:“大……大爷,我们这小字号确实没卖过人心、人血,请大爷多多担待。” 袁秋岳收敛怒色,又露出了笑容,道:“若是我能找到,有当如何?” 伙计陪笑道:“大爷若找的出,我自当吩咐后厨烹得又嫩又香,端来孝敬大爷。” 袁秋岳自怀中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尖刀,丢在桌上,道:“那好,你便用此刀,去把坐在角落那女人的心挖来为本公子下酒!” 伙计回首一瞧,在角落中果然有一个背剑女子,但此时她业已站了起来,怒视着袁秋岳。若是有人要吃你的心,饮你的血,你还会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喝酒么? 背剑女子脸色铁青,上下打量了袁秋岳良久方道:“恕小女子眼拙,不认得小侠,不知小侠因何与我过不去?” 袁秋岳犹如未听见一般,仍是面带微笑,道:“伙计,我的话你听见没有?快去取来,本公子已是饥肠难耐了!” 伙计被袁秋岳的气度所慑,不由自主的把刀拿在手中,可抬头瞧见背剑女子正面含煞气地盯着自己,便迈不动腿了。 袁秋岳在一旁道:“伙计,你只管去剜,她若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会叫她跪着给你扶起来!” 有了这句话垫底,伙计才壮起胆子向背剑女子缓步走了过去。 背剑女子冷笑着望着持刀的伙计,像是在说,看你碰我一下试试?! 伙计好似用尽全身力气才走到背剑女子面前,道:“这位女侠,那……那位爷……你……你也都看到了,还望……女侠体谅小的难……难处。”言罢举起尖刀便欲刺下。 “啪——!” 脆生生的一掌掴在伙计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满地找牙。 背剑女子“呛啷”一声拔剑在手,叱道:“哼!好个胆大的匪类,你以为我‘七剑娘子’是好欺负的么?有胆子想吃我的心,自己来取好了!” 袁秋岳走上前去,伸手扶起伙计,道:“小二哥,你没事吧?” 伙计哭丧着脸,捂着腮道:“大爷,这……这……” 袁秋岳道:“她打了你一个耳光,我便让你回敬她十记!”说着,便牵着伙计的手,走向“七剑娘子”。 “七剑娘子”横剑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省得做个无名鬼,死后投托猪胎!” 袁秋岳闻言并不恼怒,一字字道:“本少爷‘摧花公子’袁秋岳!” “七剑娘子”皱了皱眉头,她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在何处得罪了这位狂人,而且对“摧花公子”的名号亦是陌生的很,在此之前竟从未听说过。 她心中忖道:“这小子八成是个登徒子之流,想是自师娘处学了些皮毛武功,便妄图为恶江湖,哼!少时非给你一个教训!”心念至此,纤指一点袁秋岳道:“小狂徒,若是你家里没有爹娘管教你,便尽管过来,我‘七剑娘子’一定代劳。” 话音方落,但闻“啪、啪、啪、啪”连声脆响,“七剑娘子”的脸上已被伙计的手掌正正反反扇了十个大耳光,那秀美的双颊此刻肿得一边多出四两肉来。 “七剑娘子”不知是被打得退了两步,还是惊得退了两步,总之她痴呆呆的神情,真是笔墨难描,令人啼笑皆非。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挨了十记耳光,竟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由此可见,那出手之快当真骇人之极。更何况袁秋岳自己并未出手,他只不过借助伙计之手,对其加以惩治,否则出手的速度会更快,而她的脸上也不止仅仅增添四两肉,恐怕八两也挡不住。 袁秋岳朝伙计道:“如何,本公子没有骗你吧?你若是觉得仍未消气,我会再让你打她几巴掌!” 伙计真不知眼前这少年是人还是神,自己尚未回过神来,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七剑娘子”十记耳光,犹如被茅山仙术操纵一般。一时间他竟不知所措,呆立在那里。 袁秋岳放开伙计的手,对“七剑娘子”道:“现在舍得将你的心献出来了吧?” “七剑娘子”气得浑身直抖,叱道:“小畜生,看本娘子先剜出你的心来!”话音甫落挥剑施展她赖以成名的“七剑追魂”绝技,快如闪电般直刺向袁秋岳前胸。 “噗、噗、噗、噗……” 这充满杀气的七剑,居然一剑不少都刺中了袁秋岳,但令人惋惜的是,竟没有一剑能伤到人家。 袁秋岳丝毫未动,稳如山岳,那惊人的气势使“七剑娘子”的剑再也刺不下去,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像是一只斗败的草鸡。 整个酒楼之中的人都被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七剑娘子”寒气森森的铁剑竟无法伤其分毫,这人若非大罗金仙,又是什么?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刺我七十剑、七百剑都没关系。” “七剑娘子”的头也耷拉了下来,她已不敢出手,也没有勇气再出手了。 袁秋岳一脸无奈,道:“既然你不愿再出剑刺我,也该轮到本公子了吧?”边说着,他随手将“映血剑”撤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轻声道:“我说‘七剑娘子’,这可不是寻常之剑,你若死在此剑之下,也算得上虽死犹荣了。” “映血剑!” “七剑娘子”一声惊呼,随即浑身栗抖起来,因为她知道今日遇到了死亡煞星,纵然拼命一搏,也是生存无望,眼下只能瞧着那柄血红的勾魂之剑,朝自己逼来。 袁秋岳的剑业已抵住了“七剑娘子”的心窝,高声道:“伙计,快些找个盛纳之物来。” 伙计哪敢怠慢,不消片刻便找来一个大铜盆,在“七剑娘子”面前蹲了下来,将盆端平道:“小的一切备妥,大爷请动手吧。” 袁秋岳点点头道:“甚好,你倒是机灵的紧,稍后我会多赏你几千两银子,今后你也不要再干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了。” 伙计闻言惊喜交加,忙道:“多谢大爷提点……多谢……啊——!”话未说完,一道血柱已喷射而出,“七剑娘子”那颗血淋淋的心已被剜了出来,落入盆中,看上去似乎还在跳动。 眨眼之间,已接了半盆人血。袁秋岳飞起一脚,将“七剑娘子”的尸身踢飞出去,“噗”的一声,人已嵌入墙壁之中,那死状凄惨之极! 酒客们开始呕吐,方才吃下去的不但全部倾出,便连隔夜的饭也吐得一点不剩。 袁秋岳却在笑,他此时感到无比的畅快,只有如此,才能弥合内心的创痛! 自此后,忘返酒楼生意越发兴隆,皆因酒楼又增添了两道招牌菜,“参茸雌血羹”“笋丝烩心锅”。 那位伙计据说已离开忘返酒楼,做起了皮货生意,他走南闯北闲暇时,总是与人讲起他那酒楼遇仙的传奇。 ### 金枪门。 喜气欢腾,热闹非凡。 枪魂厅。 大排筵宴,侠客隐士,聚集一堂。 今日乃金枪门新门主“金枪阎罗”独孤鉴与“玉颜洞洞主”“戏龙傲凤”易馨兰的大喜之日。 这“金枪阎罗”交友甚广,此番所请的尽是武林中头面人物。宴厅之内,觥筹交错,喧嚣之声时时不断。 独孤鉴满面春风四处敬酒,与诸宾客打成一片,举止言谈颇有门主风气度。 身为新娘的易馨兰亦不愧为武林儿女,毫无忸怩之态,娇靥含笑与同道姐妹谈论不休。 突然,厅外一阵骚乱,金枪门刑堂堂主“活见鬼”辛豹神色仓皇跑了进来,躬身道:“启禀门主,外面闯进来一位白衣少年,说是来向门主讨一杯喜酒的,门下弟子已快阻拦不住了!”瞧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倒真像活见了鬼。 独孤鉴把脸一沉,道:“辛堂主,人家来此是看得起我独孤鉴,你如何加以阻拦,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辛豹嗫嚅着道:“可他……可他还说要向门主……向门主借一样东西。 “哦?” 独孤鉴道:“借什么东西?” 辛豹道:“他……他……” 独孤鉴顿足道:“快说!” 辛豹道:“他要向门主借……借门主夫人易馨兰的人头。” “什么!” 刹时间大厅内一片哗然。 独孤鉴脸气得发紫。怒道:“何方狂徒,胆敢寻我‘金枪阎罗’的晦气,看我不在他身上戳出六十四个血窟窿!辛堂主,快与我取‘孽龙金枪’来!” 辛豹道了声遵命,转身而去,不消片刻又回到枪魂厅,手中多了杆金光炫目的赤金大枪。 独孤鉴取枪在手朝宾客一拱手道:“诸位,请勿扫了雅兴,在下失陪一会儿,片刻便回。”言罢举步欲出。猛闻厅门处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独孤门主,不必劳你大驾相迎,在下已不请自入了。” 众人的目光一起投了过去,但见一位绝世风华美少年,手握古剑肃立在那里,那气势令在座所有的人皆看得呆住了。 许久,独孤鉴才回过神来。拱手道:“不才独孤鉴,未请教朋友大名,不知在下何处开罪了朋友,还望不吝赐告。” 白衣少年淡然一笑,道:“独孤门主说哪里话来,在下‘摧花公子’袁秋岳与门主素无瓜葛,何言开罪二字?” 独孤鉴道:“既然你我并未结怨,袁朋友因何在我大婚之日前来寻衅?” 袁秋岳道:“独孤门主,请听在下慢慢道来,你如此年少即身居门主之位,想必亦是识得大体的智者,而如今却因何办起糊涂事来了,岂不知古语中‘红颜祸水‘四字的深意么?” 独孤鉴道:“此话怎讲?” 袁秋岳道:“独孤门主,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门主既身处温柔乡中,自然难以彻悟,在下实不忍门主如此年轻便深受其害,因此特意前来,为你消灾解难!” “一派胡言!” 独孤鉴怒道:“袁秋岳,你可知金枪门并非任人造次的地方。” 袁秋岳道:“在下实属一片挚诚之心,望独孤门主明鉴。” “放屁!” 独孤鉴动了真火,喝道:“袁朋友,今日是本门主的大喜之日,不愿杀人,趁我未改变主意之前快些离去,否则……” 袁秋岳摇首叹道:“没想道独孤门主竟如此执迷不悟,着实令人痛心,不过在下此来不光是为了门主一人,也是为了武林同道,天下苍生着想,所以那妖女易馨兰的首级我是定要取走的。” 独孤鉴青筋乱蹦,吼道:“姓袁的,休要卖狂,且看我‘孽龙金枪’的厉害!” “慢!” 独孤鉴一颤金枪正欲刺出,猛然身后有人出声喝止,回首一看,但见一位独眼怪客缓步走了出来。 袁秋岳乍见此人,顿时浑身热血液上涌,铁拳攥紧,原来走出之人,竟是血洗星月山庄的元凶之一“独目浪子”冷若松。 冷若松向独孤鉴一抱腕,道:“独孤门主,请暂息雷霆之怒,今乃门主大婚之日,不宜动手,这无知狂徒便让与在下如何?” 独孤鉴颇为感激地道:“冷兄侠肝义胆令小弟佩服,如此多谢冷兄援手了。” 冷若松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门主敬请放心,在下定叫这小子自己伏首就戮。” 袁秋岳闻言仰面狂笑起来,那笑声摄魂夺魄,令人胆战心寒。 “呛————!“ 修罗宝刃挟着逼人的寒光,闪电般劈下,这一刀乃“修罗斩”中一式追命绝招,唤作“魂消魄散”,其威力十分霸道,此招之下能生还者少之又少。但见眼前刀影弥空,封住袁秋岳所有退路,当真要将其一招毙命的架势。 “噗!” “咕噜噜”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 遗憾的是,这颗头并非袁秋岳的,而是“独目浪子”冷若松的。 大厅内群雄骚动起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招。 这白衣少年竟能一招取下武功一流、刀法精绝“独目浪子”冷若松的项上人头,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但这毕竟是事实,因为白衣少年手中的那柄红光四射的宝刃,仍在滴着血,冷若松的血。 “映血剑!” 独孤鉴倒退两步惊呼出来。 大厅之中再度响起一片哗然。 众人开始向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退去,他们当然知道“映血剑”的厉害,又自忖自己的脖子比冷若松硬不了多少,因而纷纷后退,皆不愿引火上身。 袁秋岳看着横卧在那儿的尸身,冷笑道:“冷若松,你真是天下少见的蠢才,居然认不得我,竟自己上门送死,呸!真是死有余辜,便宜了你!” 他朝独孤鉴又一拱手道:“我再次奉劝门主,莫要执迷不悟!”言罢举步走向那位新娘子“戏龙傲凤”易馨兰。 易馨兰早已被其所震慑,竟连拔腿开溜都忘了,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袁秋岳来到她面前,淡笑道:“嗯,生得果然有些姿色,难怪独孤门主会为你痴迷,今朝遇见我‘摧花公子’,你的这张脸恐怕会越发迷人,来,让在下帮你稍加修饰。 “戏龙傲凤平日里最善于戏谑男人,今日却变成待宰的羔羊。 “唰、唰!” “映血剑”幻起一片剑花,众人举目观瞧,眨眼间易馨兰的满头秀发被削得精光,连一丝一缕也未剩下,可谓狼狈之极。 易馨兰抱着脑袋大叫着:“不——不——!鉴哥哥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她好似受了惊的小鸟,浑身颤抖缩成一团。 “我不许你再动她!” 独孤鉴听到那悲切的求救声,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朝袁秋岳挺枪刺去。“金枪阎罗”的名号并非唬人的,否则怎能当得起一门之主?这一枪委实快得惊人,枪尖怪颤,幻起一条金色游龙,似将择人而噬一般。 “嘭、嘭、嘭……” 十三枪。 连刺出的十三枪,尽皆戳中袁秋岳的后心。他本欲刺出六十四枪的,但枪杆却停在半空,再也刺不下去了,因为对方非但未曾受伤,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独孤鉴连退数步,手在轻颤。平日里他只见过别人被自己吓得发抖,想不到他自己也有发抖的一天。 袁秋岳还是没有回头,只将“映血剑”向后虚空劈出。一道红色劲风自剑身射出,独孤鉴但觉双手一麻,金枪把持不住,落在地上。 “当啷、当啷” 两声脆响。众人寻声一瞧,不由得全吐起了舌头。原来那一道剑气竟将独孤鉴的“孽龙金枪”从枪尖至枪尾,一劈成为两半。 这场面将所有的人惊得面无人色,不肖说这雄浑的功力,单凭这精准的手法,已足以技惊武林,堪为一绝! 袁秋岳笑了笑道:“我说易馨兰,这下不会再有人来干扰了,咱们接着打扮如何?哎呀,你的胭脂施得太淡,两腮还不够红艳,让我来帮一帮你。”说着,“映血剑”再度随手一挥。 这一挥之下,易馨兰可算是凄惨至极,颧骨上的两块肉被削了下来,那原本清秀的娇颜已被染得鲜血淋漓,令人触目心惊! 看着易馨兰摇摇欲坠的样子,袁秋岳叹息道:“唉!似你这狐媚妖妇,如何打扮都会令人作呕,即是如此,留在世上又有何用?还是到阎罗殿陪那些鬼域阴差去吧!” 话音一落,剑影乍闪,易馨兰遭到与独孤鉴那杆“孽龙金枪”同样的噩运,整个人由头至胯一劈两半,分左右倒下。刹时间,肚肠横流,血腥弥漫、惨景真是骇人心魄! 袁秋岳抖了一个剑花,将剑归鞘,向独孤鉴拱手道:“独孤门主,今日扫了你的雅兴真乃罪过,诚望门主多多海涵。现在阴霾尽散、恶女伏诛,你等理当举杯畅饮一番。在下冒昧前来,不便久扰,就此告辞了!”言罢,人如烟渺,踪影皆无,留下来的惟有满目的恐怖、血腥! ### 正午的阳光总是将人晒得迷迷欲醉。尤其是闲暇时,在日光下假寐,会带来异常舒适的感受。 瞧———— 一艘美轮美奂的画舫,正轻荡于碧波千顷的湖面上。 舫舨之上,横陈着一张雕龙镂凤精制的黄花梨木榻,上面慵懒的躺着一位身披白色轻纱,体态娇柔,貌赛仙娥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一头油亮乌黑的秀丝披在肩上,发丝间水珠未干,一看便知是出浴不久。柔风吹来,掀起纱裙一角,露出那纤巧的足踝与毫无瑕疵的玉腿,娇躯玲珑浮凸,惹人遐思,全身上下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气质,真乃世间少有的美人胎子。 从外表看来,此女娇弱无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丝毫也看不出她便是武功绝伦,伏魔诛邪难记其数的“铁镜圣女”哥舒燕。 木榻的后面,侍立着一个劲装少女,亦是秀丽可人、惹人怜爱。 湖光、山色、画舫、美人,一片祥和景象。 蓦地,那位侍女轻呼了一声:“公主,快看呀!” 哥舒燕懒洋洋地问道:“红绫,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打扰我憩息?” 侍女红绫向湖面一指,道:“天呀,公主,那……那……” 哥舒燕见红绫满面惊容,忙起身顺其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花容色变。 原来,湖面上正有一位白衣背剑少年踏浪而行,朝着画舫方向而来。 少年步履轻盈,如走平地,衣袂垂摆,潇洒飘逸,把个哥舒燕与侍女看得如痴如醉。 “铁剑圣女”平日里甚为清高,极少有人能被她看得上眼,可今日她已被这白衣少年深深的吸引住了。她两只莹亮诱人的眼睛荡着春波,一瞬不瞬地痴望着,芳心之中暗自期许,定要嫁与这样的少年为妻。 “嗖——!” 白衣少年已轻如落叶般飞上了画舫。站定之后,朝哥舒燕打量一番,道:“你可是‘铁镜圣女’?” 哥舒燕轻点螓首,面含媚笑道:“小女子正是,不知公子大名,为何屈驾来到陋舫?” 白衣少年道:“在下袁秋岳,久闻圣女风姿绝代,特来画舫拜会。” 哥舒燕心头暗喜,粉靥一红,娇嗔道:“袁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姿色平庸无奇,蒙公子贵架亲临,实在愧不敢当。对了,公子远来,小女子竟忘记待茶,真是罪过,红绫,快去沏一壶云顶龙团来,款待袁公子。” 袁秋岳忙道:“且慢,多谢哥舒姑娘盛情,在下不善饮茶,只需一碗盐水即可。” “盐水?” 哥舒燕闻言一怔,道:“盐水焉能止渴?” 袁秋岳笑道:“岂止能止渴,而且尚有妙用。” 哥舒燕心中诧异,但嘴上却道:“那好,红绫去化一碗盐水来。” 袁秋岳补充道:“越浓越好。” 红绫这丫头果然伶俐的很,片刻工夫便将盐水端了来,还娇声娇气殷勤地道:“袁公子请慢用,若是不够婢女再去为公子取来。” 袁秋岳接过碗来,放在木几上,微笑道:“够了,足够了。”而后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哥舒燕的脸上,一个劲的看个没完。 哥舒燕双颊绯红,垂首观足,轻嗔道:“袁公子,你莫要如此看着人家么!” 袁秋岳道:“哥舒姑娘的容颜委实令在下痴迷,真不愧于‘圣女’二字,唉!可惜袁某不能常留此地,他日如要远行,你我天各一方,岂不是令我茶饭不思、终日牵挂么?” 若换了旁人对圣女说出这番轻佻言语,非被掌嘴不可,但袁秋岳乃翩翩佳公子,便又当别论了。 哥舒燕芳心狂喜,难以自抑,她不再矜持,轻声道:“只要袁公子愿意,要怎样小女子无不从命。” 这“铁镜圣女”本以为眼前的美少年一定会说什么承蒙姑娘抬爱,小生愿与姑娘双宿双栖、并辔江湖之类的温情话,可岂料袁秋岳所说的话竟吓得她险些蹦了起来。 原来,袁秋岳居然对她言道:“既然哥舒姑娘如此讲,在下便不再客套,我要用快刀剥下你的面皮,随时带在身畔,如此一来无论今后走到哪里,只要想看,便可随时拿将出来赏悦一番,你说此法是否堪称绝妙?” 哥舒燕的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她万未想到袁秋岳居然说出这么一番高论,自己方才还自作多情,大献殷勤,岂非自取其辱? 她脸上的媚笑猛地消失了,嘴唇气得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秋岳一脸揶揄的神态道:“哥舒姑娘不说话,那便是默许了,事不宜迟,在下即刻小试一下身手。”说罢掏出了一柄薄如蝉翼、三寸长短的小刀来,笑容可掬地朝哥舒燕的脸探了过去。 “放肆!” 哥舒燕恢复了圣女的傲态,挥掌朝袁秋岳的脸颊掴去。 “啪!” 清脆、响亮的一记大耳光。 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哥舒燕的脸。 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圣女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的手掌竟会打在自己的脸上。她整个人被惊得呆立住了。 袁秋岳笑着松开她的玉腕,道:“哥舒姑娘,休要打坏了玉容,在下可是会心疼的。” 哥舒燕脸色变得铁青,怒叱一声,玉碗连翻,犹如一头发了威的雌狮,向袁秋岳攻出二十一掌。 可惜这二十一掌,尽皆落空,连人家衣角都未碰到,却把自己累得香汗淋漓,娇喘连连。 红绫这小妮子异常机灵,不知何时已将哥舒燕赖以成名的奇兵,一对“紫电宝镜”取了来。 哥舒燕接过宝镜心中便有了底,措步拧腰,身子飞跃而起,一式“电闪雷鸣”攻向袁秋岳。 这“紫电宝镜”着实怪异,不晓得是何金属制成,通体雪亮,炫人双目,而且两镜光柱相交,便会霹雳大作,射出雷电,如被击中者,不是骨枯尸焦,便是化为飞灰。 袁秋岳不知此招厉害,竟然不避不闪,迎了上去。 “轰!”雷声震耳。 袁秋岳被一道闪电击中前胸,向后退了三步,不由得怔了一下,心中忖道:“怪哉,看不出这女人还颇有点门道。” 真正惊愕住的是哥舒燕,她本以为袁秋岳被电光击中纵然不死,亦得重伤,熟料人家竟毫发未损,自己这从未失手的绝学,竟失去了威力,如此怎能不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袁秋岳上前一步,笑道:“哥舒姑娘,你这对儿铁镜委实妙极,肯不肯割爱让与在下?” 哥舒燕柳眉倒竖,叱道:“让你个大头鬼,今日叫你晓得本圣女的威名绝非唬来的!”言罢,腾空纵起三丈余高,头下脚上挥镜一招“五雷轰顶”,朝袁秋岳当头罩下。 袁秋岳不敢大意,疾施身法避了开去,“轰”,又是一声巨响,船板被闪电击了一个碗口粗细的黑洞,并升起一串青烟。 “好厉害!” 袁秋岳吐了一下舌头,道:“哥舒姑娘,镜下留情呦,你要再这么凶,我可要略施薄惩了。” 哥舒燕险些气吐了血,横镜胸前,喝骂道:“臭小子,今日看看到底谁剥了谁的皮!”话音方落,宝镜复举,一招“雷动万物”再度出手。 此招乃“紫电惊魂大八式”之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哥舒燕怒极而发,其声势可想而知。 但闻雷声轰鸣,疾风大作,画舫亦为之震颤,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奇响,碎尸横飞,散落一地。 哥舒燕见一招得手,仰面狂笑起来,那怪笑声当真令人脚底生寒,毛发直立。她笑罢之后冷声道:“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下你可狂不起来了吧?” “谁说的?” 袁秋岳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天呀!” 哥舒燕闻声猛地转身,但见袁秋岳正躺在自己的木榻之上,翘着脚、眯着眼,样子甚是悠闲。 这下险些把哥舒燕惊得屎尿失禁。她脸也白了,嘴也青了,眼神也呆直了,那副样子哪里还像圣女?简直如同受了惊吓的草鸡,浑身上下抖个不停,连那对儿铁镜也骇得脱手掉落。 袁秋岳莞尔一笑,道:“哥舒姑娘,你发什么抖呀?瞧你穿得如此暴露,难怪会周身发冷,我劝你今后不要再自居圣女了,你的样子连娼妇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哥舒燕痴立在那里,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你居然没死?” 袁秋岳扮了个鬼脸,道:“死?好端端的,我为何会死?哦,你是问方才被你用铁镜劈死的那位是不?告诉你,死的是你的侍女红绫,唉!多可怜的丫头,她竟为我而死,真是好令在下感伤!”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袂佯做拭泪。 哥舒燕的脸扭曲着,五官气得挪了位,莹白的贝齿咬得咯咯直响,她怪嘶一声,双手箕张,朝袁秋岳猛扑过去。 尚未扑至榻前,她的人已整个瘫在舫舨上,犹如一滩烂泥。 袁秋岳摸了摸下巴,自语道:“没想到我的‘千幻菩提搜魂手’竟有如此精进,倒是值得庆幸的事。他猛地起身,一把揪住哥舒燕的秀发,将她提了起来。阴笑道:“哥舒姑娘,本公子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今日你可有的受了!” 哥舒燕紧咬牙关,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口咬下袁秋岳一块肉来。 袁秋岳不以为忤,又取出那柄小刀来,呵呵笑道:“哥舒姑娘,活剥人皮在下还是头一遭,刀割之痛那是难免的了,不过我倒是奉劝你能暂且忍耐,若是你大呼小叫的话,我便连你身上的皮也剥下来!”言罢尖刀在哥舒燕眼前一晃,径直朝其额头戳去。 “不,不要!” 哥舒燕骇得狂叫,双脚又踢又蹬,那样子好似被人揪住了耳朵的兔子一般。 “我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你……你……你竟要这般对我!” 可怜的“铁镜圣女”,双眸中泪水汪汪,清甜的嗓音业已变得嘶哑,便是石人此刻亦会生出怜悯之心。 遗憾的是,袁秋岳并非石人,他的手丝毫没有停顿,那柄尖刀自如的挥动着,竟真的将哥舒燕娇嫩的面皮。活生生地剥了下来。 哥舒燕的脸已是血肉模糊,如同厉鬼,她满地翻滚痛苦不堪,那凄惨之状,着实令人不忍卒睹。 袁秋岳面蕴春风,负手而立,如同在赏看着一幅奇妙美景。好一阵子,他缓缓走到哥舒燕身前,做出颇为无奈的样子,道:“哥舒姑娘,其实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但是你为何偏偏是个女人呢?更何况又以‘圣女’自居,我若不剥了你的皮,岂不是纵容你魅惑江湖?看你这样子在下也有些于心不忍,这样吧,不如袁某发个善心帮你解脱一下可如何?” 哥舒燕一边翻滚,一边狂叫着:“你这个畜生、恶徒!我便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袁秋岳轻轻走到木几前,端起方才那碗浓浓的盐水来,用舌尖轻尝了一下,而后笑道:“嗯,果然不错,哥舒姑娘喊了半天,口中一定渴得很,这碗盐水我便让与你了!” 话音一落,那碗盐水已狠狠地泼在哥舒燕血淋淋的脸上。 “啊————啊————!” 哥舒燕发出一阵比鬼哭狼嚎还要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双手拼命地朝脸上抓着,面颊的血肉被一块块抓碎,那情形让人看了胆颤心惊,神鬼亦为之色变! 不消片刻,哥舒燕便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了! 袁秋岳站立半晌,而后将水碗抛在一旁,仰天狂笑起来! 那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 夜雾蒙蒙。 万籁俱寂。 一座古风甚浓的巨大宅院之内魅影连闪,似虚似幻、忽隐忽现,令人咋舌。 此夜行人,便是臭遍武林,恶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午夜淫仙”乐逍遥! 乐逍遥夜入民宅所为何事? 当然是来采花。这淫贼除了此好,哪里还会做别的。 每至夤夜,乐逍遥便会潜入庄镇,寻些气派的大户人家,伺机摸进女人闺房,使用迷香后,再行施暴淫乐。 此淫贼自十七岁起,便干起了采花的行当,至今业已十年有余,每逢十五之夜,必有三个无辜少女遭其蹂躏,从未失过手,真是不愧于“淫仙”二字。 眼前的大宅中,住有三位富家千金,个个花容月貌、俏丽脱俗,这便引得乐逍遥淫心大动,欲借夜雾,来此大干一番。 嗖、嗖、嗖———— 几个起落,来至一座阁楼前,四下环视无人,忙从囊中取出他独门迷香“仙子眠”,点破窗纸吹了进去。 少顷,细听阁楼内毫无声息,便自推窗跃入,身子轻如鹅翎。乐逍遥天生一双夜眼,能暗中视物,他毫不费力便摸进寝室之中。 “哦!” 乐逍遥一见隔着粉红纱帘的秀榻上,沉睡着三位如花似玉的妙人时,不由惊喜得脱口唤出声来。 但见这三姐妹,粉靥透红,睡态醉人,锦被外露出白藕般的玉臂,直瞧得这“午夜淫仙”意乱神迷,涎水直流。 乐逍遥走至床前,方要点三女穴道,猛见寒光一闪,一柄古怪飞刀迎面射来。 “啊————!”一声怪嚎。 尽管乐逍遥反应迅捷,仍是未能躲过这一刀。 “呲!——” 一只右耳被齐根削掉,顿时血涌如注。 “午夜淫仙”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不由得凶性大发,撤出他出道以来从未用过的自制奇兵“冷月魂”,恶吼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寻大爷的晦气,快滚出来受死!” “咯、咯……”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自屋梁上轻飘飘落下一位年约双十、清秀绝艳的俏女子来。她的手中玩弄着一把四寸余长,似胡人弯刀般古怪的小飞刀,朝“午夜淫仙”蔑笑道:“我说你鬼叫什么?你以为采花很光彩是不是?呵呵,我‘鬼刀艳姬’早看出你不是善物,果然被我料中,今夜本姑娘要将你那害人的玩意阉掉,为那些被你摧残的无辜少女们出气雪恨!” “骚婆娘!我‘午夜淫仙’采花只会嫌少,不会嫌多,你既然自愿投怀送抱,我便连你也一起……” 言罢,挥动那对儿“冷月魂”,朝“鬼刀艳姬”的双肋劈去。 “鬼刀艳姬”撤身让过,手中小弯刀刺向乐逍遥面门。 “锵、锵、锵……” 两人各施绝学杀在一处。“午夜淫仙”武功委实不浅,招招皆是邪门异功,怎奈这些年他纵欲过度,功力自然大打折扣。未出百招,头上便见了汗,步法亦逐渐零乱,况且他右耳伤处血流不止,如此下去,不用一盏热茶的工夫,定将势必落败。 乐逍遥岂会吃这种亏,随手一招“月魄追魂”,将“鬼刀艳姬”逼退,而后纵身掠起,破窗而出,朝宅外逃遁而去。 “鬼刀艳姬”自是不肯任他离去,亦施展身法疾追不舍。 乐逍遥越出古宅,向西狂奔,边逃边骂道:“这个鬼婆娘,真是阴魂不散,是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对我穷追不舍!” “鬼刀艳姬”距其不过七八丈远,“午夜淫仙”所骂之言皆被听入耳中,这不由得使她气往上撞,更加没命的追赶。两人轻功在伯仲之间,一前一后足足奔出四十余里,终于还是被“鬼刀艳姬”追了上来。 此时天已放明,乐逍遥心知难以逃脱,索性停了下来,吐着粗气道:“我……我的天……天老爷,我乐逍遥算服了你了,你的轻功……轻功委实令在下钦佩,反正乐某也跑不掉了,也不想跑了,你我都累得够呛,干脆一起坐下来歇一歇,想打想杀,等喘过气来再说如何?” “鬼刀艳姬”亦是香汗淋漓,喘息不止,闻言一想也有道理,便道:“那好,姓乐的,我便让你再多活片刻。” 乐逍遥一屁股坐在地上,舒着大气。“鬼刀艳姬”也倚着大树,拭起汗来。 过了一阵儿,乐逍遥满面堆笑道:“我说鬼刀女侠,我乐逍遥平生从未服过人,今日却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不但武功高,而且具有侠义心肠,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也!你看,其实你我并无深仇大恨,女侠你大可不必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也不是?不知你我能否化干戈为玉帛,转敌为友?只要你今日放我一回,乐某定将痛改前非,洗心革面。有道是‘浪子回头、淑女好逑’,在下今后必然虔心向善,从新做人,绝不再做那些人神共愤的勾当,并且,我还要学姑娘你的侠义行径,锄强扶弱,诛灭武林中的不耻之徒!在下对自己昔日所做恶行真乃痛心疾首,悔恨交加。可常言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吧?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一人不如教化一人,你是‘大人不计小人怪,佳人腹中能撑船’,我所做的一切姑娘定会既往不咎,只要姑娘愿意,在下甘愿陪伴在你的左右,为你效犬马之劳,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身首异处也在所不惜,不知姑娘芳意如何?” “鬼刀艳姬”笑了。 被气笑的。 她简直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好似听了世间最可笑的事,好半晌才止住笑声,道:“我说乐逍遥,你恐怕是世间最无耻、最油嘴滑舌的淫贼了,我看应该由本姑娘佩服你才对,你的臭嘴真是比黄鼠狼的屁还臭百倍,你的脸皮之厚恐怕连上古宝刃,都难伤其分毫了!” 乐逍遥的脸被骂得红一阵、紫一阵,但依然是不愠不怒,煞有介事地道:“姑娘,在下所说的皆是肺腑之言,我乐逍遥一颗挚诚之心天地可鉴,你若不信,在下可对天发誓!”说着,“噗通”跪倒在地,朗声道:“苍天在上,我乐逍遥在此立誓,今后一定弃恶从善,痛改前愆,若有违心,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鬼刀艳姬”冷笑道:“好了,你耍够了没有?我看你也透过气来了,快些过来受死吧!” 乐逍遥一闻此言心便凉了半截,满脸沮丧地道:“姑娘,难道你真的对在下所言无动于衷么?你为何不能发发慈悲之心,给在下一次机会?” “鬼刀艳姬”轻嗤一声,道:“本姑娘纵然相信你能痛改前非也是枉然,因为你已经恶贯满盈了,今日如何也留你不得!” 乐逍遥“噌”的一声蹦了起来,一指“鬼刀艳姬”破口大骂道:“好你个不识敬的鬼婆娘,本淫仙平生头一遭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于人,未曾想你竟是个不上路的东西,今日大爷我也豁出去了,宁可再掉一只耳朵,也要先拿你这骚蹄子享乐一番!” “鬼刀艳姬”怎听得了这般淫词秽语,不由得七窍生烟、娇躯乱颤,喝骂道:“淫贼,住口!今日姑娘若不将你剁成碎肉,情愿自解衣带,任由你摆布,看刀吧!” “唰!” “鬼刀艳姬”的小弯刀快如惊电,朝着“午夜淫仙”的颈项斜劈过去。 乐逍遥看来也是存心拼命,挥动“冷月魂”一招“阴晴圆缺”。毫不闪避地迎了上去。 “锵、锵、锵……” 双方兵器交鸣,火花四溅,一盏茶的工夫,两人互拆了三百余招,招招惊心动魄、式式诡异绝伦! 四百招后,“午夜淫仙”的下盘便发起抖来,额头汗珠亦流满双颊,看样子不出十招,必将伤于刀下。 “鬼刀艳姬”再度露出笑容,看情形她已是胜券在握了。 蓦地———— 由大树的密叶中传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两位打够了没有,你们知道打搅本公子睡觉该当何罪么?”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忙停手举目观瞧。但见那高达数丈的参天古树上,飘飘悠悠落下一人,身体轻得宛如柳絮、鸿翎一般。 待那人双足着地,两人始才看清,原来竟是一位白衣俊美少年。此少年身背古剑,气宇轩昂,一派傲骨英风,真将二人看得呆立住了。 白衣少年非是旁人,正是“摧花公子”袁秋岳。他从南至北一路狂杀下来,今日途径此处,错过客栈,便飞上树杈,歇一下脚,谁知竟恰逢眼前二人的恶斗。 袁秋岳背着双手,道:“敢问两位是什么人,为何一早跑到这荒郊野外大打出手,不知本公子能否效力帮忙化解?” “鬼刀艳姬”见袁秋岳气度非凡,一团正气,不似恶类,便拱手道:“这位少侠,小女子韦一凤,江湖人誉‘鬼刀艳姬’,这小子便是武林中的败类,‘午夜淫仙’乐逍遥,昨夜他潜入良家女子闺房,欲图采花施暴,恰巧被我撞见,我虽非侠义中人,却岂能袖手,本姑娘便略施薄惩,一路追杀来至此处。” “哦,原来如此。”袁秋岳点了点头,走到乐逍遥近前道:“她说的可是实情?” 乐逍遥暗自叫苦连天,忖道:“娘的,这回看来是在劫难逃了,哼!反正也是一死,倒不如充一回硬汉!”心念至此,便把胸膛一挺,朗声道:“一点不错!” 袁秋岳道:“既然你是‘午夜淫仙’,那你都做过哪些恶事?” 乐逍遥把鼻子一翘,道:“你且听着,本大爷曾将中原武林搞得鸡飞狗跳,使那些自命不凡的狗侠士们食不甘味、寝难安枕,十余年来,本大爷玩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尤其是武林中的所谓侠女,我乐某便越发不能放过,呵呵,你一定听说过‘无影神龙’曲云翔吧?呸!那个秃头老乌龟整日里人模人样,装得道貌岸然,其实顶不是东西,本大爷便将他的宝贝独女‘飞花剑女’曲春柔来个先奸后杀,哈哈,真他娘痛快,还有像什么‘长臂仙翁’的孙女,‘通灵剑客’的胞妹,‘血衣魔神’的姬妾,我是统统不放过,怎么样?小子,还过得去吧?你想必是要出手帮这个鬼婆娘来收拾我对么?好啊,来呀!我倒要瞧瞧今日谁能奈何得了我!” “好!” 袁秋岳静听他言罢,不由拊掌叫起好来,他拍了一拍乐逍遥的肩头道:“不错,很了不起,着实令小弟佩服,像兄台这般的英雄,世上实不多见,今日邂逅真乃三生有幸!” 乐逍遥怔住了。 “鬼刀艳姬”亦怔住了。 两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瞧着袁秋岳,他们万没想到,这位潇洒绝尘的少年竟然疯语起来。 袁秋岳朗声一笑,又道:“乐兄,还傻站着干嘛?快些将这小妮子降伏住,也好一展你‘午夜淫仙’的雄风啊,若是拿她不下,小弟愿助你一臂之力。” 乐逍遥闻言如梦方醒,应了一声,挥起“冷月魂”飞身猛攻过去。 “鬼刀艳姬”直气得七窍生烟,一咬银牙,手中的飞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乐逍遥的咽喉。 “午夜淫仙”疾闪开去,险险躲过,但另一把飞刀却紧跟着尾随而至,这正是韦一凤的独门绝学——“鬼刀索命”,此招不知取过多少高手的性命,能在这一刀下逃生的据说只有一位,但那位仁兄却被飞刀刺中的要穴,武功尽失,成了一个废人,而今,这霸道歹毒的一刀再度出手,且含愤而发,显见是要将乐逍遥置于死地不可! 飞刀快! 人更快! “噗”的一声,刀未落空,但中刀的却是“鬼刀艳姬”自己。 原来,那把刀射在半途,竟被袁秋岳以丐帮的“探囊取物”手法接住,而后回敬了过去。 这一刀袁秋岳存心捉弄,并未伤其皮肉,但却将韦一凤的缁衣自胸前剖开,露出了桃红色的肚兜儿。 袁秋岳笑道:“乐兄,你瞧,这小妮子业已迫不及待了,你还等什么,趁早及时行乐吧!”言罢飞起一脚,踢在乐逍遥的屁股上。 乐逍遥但觉得身子不由自主的飞起,直朝“鬼刀艳姬”撞去。他焉能错过如此良机,飞指连弹,瞬间点了韦一凤胸前七处穴道,而后身子一翻,双足飘然落地。他转过身来朝袁秋岳拱手道:“多谢朋友仗义援手,乐某自当永铭在心!” 袁秋岳耸肩一笑,道:“乐兄不必客气,你只要快活之后,别忘记用利刃割下这妖妇的头来,就算是谢我了。依我看,这鬼婆娘的头拿回去镇宅,还是颇为不错的!对了,小弟还有急事待办,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话音方落,人已杳如黄鹤。 乐逍遥朝袁秋岳消失之处躬身一拜,喃喃自语道:今日幸得公子相助,大恩大德容日后倾力回报!”言罢转身走到“鬼刀艳姬”身前,摸了摸她那粉嫩的玉腮,笑道:“韦姑娘,我的名声还不错吧?无论乐某走到何处,都能得到贵人的相助,我看咱们不要再辜负这良辰美景了,还是早早及时行乐如何?哈哈哈……” “鬼刀艳姬”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只能哭。 此时的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 桌案上放着一封信件笺。 上书四十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魔峰双倩”:限汝等日出前割下自己的首级,否则“双倩门”一百三十七位女弟子,将死无全尸————摧花公子! 这封信笺是日落不久在“双倩门”的奇花殿中发现的。 奇花殿乃“双倩门”的禁地所在,时刻都有人把守,防卫之严绝不在少林藏经阁之下,但投书之人竟能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只此一点,便已惊人匪浅,更何况信笺上还有那要命的四十个字! “魔峰双倩”林惜云、林惜雪姊妹二人的武功绝非等闲,据传闻,她们曾联袂将绝魂岭“邪风渡”的大魔头“邪风弥天老祖”叶阳天陇打得直叫娘,并且有人亲眼见到她们将“化骨毒沼”中的恶兽金罴,赤手撕成碎片。由此可见投笺之人,不是身负惊世骇俗的武功,便是活得不耐烦了。 “砰!——” 林惜云气得娇躯乱颤,一拳将楠木桌案打了一个窟窿,叱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到‘双倩门’寻衅,届时他若有胆子来,看我不打碎他的脑袋,用其脑浆来下酒!” 林惜雪亦是将小粉拳握得咯咯作响,冷哼一声,道:“什么狗屁‘摧花公子’,看我不把他揍成‘摧花瘸子’才怪!” 这姊妹二人所说绝非狂言,自她们成名以来,黑白两道尚无人敢上门生事,因为这些人还没有活够,也自认没比他人多生出几个脑袋,为此“双倩门”至今仍是不可一世、雄霸一方。不,应该是“雌霸一方”,因为“双倩门”的一百三十七位弟子门徒皆是女人,而且都是处在妙龄。 天明时刻将至。 “魔峰双倩”在林边的数十丈平地上,命那一百三十七位女弟子,布了一个“奇花玄女阵”。 此阵威力之大,绝不逊于少林罗汉阵之下,曾有不少英雄孤身破解过罗汉阵,但却没听过谁能从“奇花玄女阵”中活着脱出。 东方曈昽。 旭日渐起。 “魔峰双倩”并未遵从书笺上所写的去做,她们谁也不愿割下自己的首级,相反,她们却想敲碎投笺人的脑袋。 投笺人出现了。 出现得很突然。 没有人看到他是从何方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的。 直至投笺人发出一声清啸,她们才发现此人的存在。 但见一位白衣背剑少年,犹如渊停岳峙一般站立在“奇花玄女阵”的阵中,那脱俗的气质,英俊绝伦的面容,震慑了在场所有少女的心。 白衣少年淡笑着走到“魔峰双倩”的面前,拱手道:“两位门主,昨天本公子所留的书笺你们可曾看到?” 林惜云、林惜雪本以为投笺之人定是位面目狰狞、满脸凶相的人物,谁知此刻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如此翩翩佳公子,倒是出乎她们之意料。 她们不约而同的一阵春心荡漾,白衣少年的举手投足,令姊妹二人痴迷心跳。 林惜云首先搭话道:“这位公子,我们姊妹自信并未开罪阁下,想必昨夜投笺,乃是玩笑之举吧?” 白衣少年缓缓说道:“我袁秋岳从不开玩笑,尤其跟女人。” 林惜雪道:“那袁公子倒是说说看,究竟为了何事,你非要与我们‘魔峰双倩’过不去,还有你是不是真有能耐让‘双倩门’一百三十七位弟子死无全尸?” 袁秋岳笑了。 狂笑! 他朗声道:“要你们死,因为你们是女人,可惜你们没有听从本公子之言,这将白白葬送了‘双倩门’所有弟子的性命,看来‘双倩门’自此将在武林中除名了。” 林惜云、林惜雪闻言不由怒火顿起,齐声道:“袁公子,既然话不投机,那我们只好拼个你死我活了!” “错了。” 袁秋岳摇首一笑道:“是我活,你们死!” 林惜云怒极反笑,道:“好,我倒要见识一下你有多大的道行,布阵!” “呼啦。” 一百三十七名弟子,各撤长剑将袁秋岳围了个风雨不透。 袁秋岳蹙眉叹道:“一百三十九具尸体,可悲、可怜!” 林惜雪喝道:“你该可怜的是自己!‘双倩门‘弟子听令,将这狂妄的小子碎尸万段!” “遵命!” 众女弟子齐应一声,举剑措步,疾攻而上。刹时剑影千重,寒光万道,将袁秋岳笼罩了起来。 袁秋岳俊目暴睁,猛地撤出映血剑喝道:“受死吧!”语音未落,人已腾空飞起十三丈高,在空中连换七种身法,好似神龙耀空一般,怒吼道:“天——翻——地——覆!” 顷刻间,日色黯淡,狂风大作,惨雾漫漫,阴云翻滚,百花凋零,草木枯朽,群兽敛迹,禽鸟低飞,山河哀鸣,大地震颤,沙石漫天乱舞,闪电霹雳震耳,惊呼惨嚎四起,残肢断臂斜飞,血雨横洒遍地,腹内肚肠外流。真好似人间末日一般! 这才是映血剑的真正威力,比传说中的更可怕,它已经超越了兵器之极限,称其为上古仙剑毫不为过。 一百三十九人。 “双倩门”全部弟子,连同“魔峰双倩”在内,尽皆死于这一招之下。但见碎尸血水一片模糊,三十丈内生灵丧尽。 惨。 惨不忍睹! 惊。 惊神泣鬼! 骇人的杀气。 恐怖的血腥。 笼罩着。 笼罩着大地。 “摧花公子”袁秋岳,给整个武林罩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 第八章少林颤抖 嵩山。 少林寺。 钟声悠悠传出数里。 怪,真是怪哉! 是少林的千年古钟怪么? 千年古钟并不怪,怪的是撞钟的小和尚。小和尚撞钟用的并非是钟木,而是自己的光头! 少林寺的巨钟少说也有千斤,这小和尚竟将自己吊了起来,用那光秃秃的小脑袋,一下下地撞着,看上去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单凭这手绝艺,业已惊人匪浅,可惊人的并非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脸。 他的脸? 是少生了个鼻子,还是多生了一张嘴? 非也。 小和尚十三、四岁的样子,生得机灵乖巧,眉清目秀,惹人怜爱。 那么惊人之处何在呢? 小和尚的惊人之处在于他长得像一个人,他竟生得与“小洞宾”淳于灵一模一样,除了僧道之分外,简直到了难辨真伪的地步。 “沙、沙、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迎面跑来了一位年龄略长的小和尚。他来至钟前,一边吐着粗气一边道:“师弟……师弟……你……你疯了么?这……这‘般若神钟’岂是你……岂是你随便敲的!” 小和尚停了下来,朝其揶揄一笑,道:“我说傻师兄,有道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寻点儿事儿做也蛮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叫我也试试?哎呦我的师弟,你可晓得此钟的用途么?” “当然晓得。” “师弟,此钟非同一般,不到发生灭门之灾,或武林劫难时,是不能敲的!三十年前,本寺为了恭迎天竺神僧驾临弘法辩经,曾破例敲过一次,但那也不过才撞了七下,你……你……你今日竟无缘无故撞了四十九下,莫非你想尝一尝门规戒法的滋味不成!” “嘿嘿……” 撞钟的小和尚笑得前仰后合,拌着鬼脸道:“傻师兄,该受戒法的并非是我‘铁头神拳小达摩’,而是你自己。” “甚么?我受戒法?真是荒唐之极,师弟,我看你是中了邪了!” “铁头神拳小达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信不信由你,如果你对撞钟的差使眼热,不妨禀明超凡师叔,咱们换一换如何?” “师弟,莫非这钟是超凡师叔命你撞的不成?” “铁头神拳小达摩”笑道:“傻师兄,你总算开了点儿窍,呵呵,你现在觉得是我疯了,还是你蠢得像猪?” 傻师兄苦笑一声道:“师弟你嘴上积点儿德好不好,省得下了地狱被拔舌头,师兄我便是再笨,也要比猪强的多呀!” “铁头神拳小达摩”将套在手脚上是绳子解下,一个倒翻轻落地上,朝傻师兄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你觉得我冤枉你了么?那你还记不记得半月前,你在山路上捡了一粒山羊屎,居然当成增长功力的灵药吃了那回事?” 傻师兄的脸臊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铁头神拳小达摩”见傻师兄那可怜的样子,不忍再捉弄他,话锋一转道:“对了师兄,你可知道师叔命我鸣钟所为何事么?” 傻师兄摇首叹道:“师弟,我若是知道内情,岂会受你奚落?” “铁头神拳小达摩”摸了摸脑袋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昨夜我无意中听到师父与师尊谈起一个叫什么‘摧花公子’的家伙,此事定与他有关。” 傻师兄追问道:“师弟,这‘摧花公子’何许人也?” “铁头神拳小达摩”沉吟了片刻,道:“依我看,可能是一个武林魔头。” 傻师兄憨笑道:“师弟,你说我笨,我看你比我还笨,他若是个小小的魔头,随意找个本寺的高僧,将他的脑袋拧下来,不就妥了么,何须这般兴师动众?” “铁头神拳小达摩”点首道:“不错,据师父讲,明日将有九大门派掌门与各帮会教主,齐聚少林商讨此事,由此可见,这‘摧花公子’绝非等闲。” 傻师兄惊愕道:“什么,九大门派掌……掌门人都给惊动了?!” “不错。” “阿弥驼佛,这么说来,我将有幸一睹天下英雄之风采了?” “铁头神拳小达摩”阴沉着脸未说话。 傻师兄道:“师弟,难道你不想见九大门派的掌门么?” “铁头神拳小达摩”道:“不错,九大门派掌门没有什么好见的,值得一见的是那位能惊动九大门派掌门的‘摧花公子’。” 傻师兄一怔,道:“师弟,不要说笑好不好,你难道要去找‘摧花公子’不成?” “嗯,我不但要找他,还要试一试他有多大的能耐!” “师弟,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错了,真正活得不耐烦的是他,他应该懂得邪不胜正四字的含义,有朝一日我若遇到此人,会叫他知道我‘小达摩’的厉害,一定会的!” ### 罗汉堂。 死气沉沉,阒寂无声。 堂中坐满了中原武林黑白两道各路异人、侠隐以及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众人神情肃穆分坐两旁,静待少林方丈超然大师发话。 超然大师居于首座,身着一袭锦襕袈裟,手持墨玉佛珠,白眉分垂,银髯及胸,口颂佛号,不怒而威。 在其左侧,一个相貌清癯,骨瘦如柴的老和尚,乃是超然大师之师弟,少林长老超凡。他的手中持有一部厚足二寸的卷册,面沉似水,立于一旁。 超然大师双掌合什,朝群豪一欠身道:“诸位英雄,老衲此番散发武林贴,召集在座各派掌门来至寒刹,所为之事恐怕各位业已知晓,如今武林发生的变故,不知者已寥寥无几,莫说中原,而今就连关外、藏边的高人异士亦被惊动,毋须老衲多言,诸位也猜到这位将武林搞得乌烟瘴气、血腥四起的人物,便是江湖新崛起的一位魔头——‘摧花公子’!” “此魔仗恃一把邪剑,所至之处血流成河、杀人无算,其手段之残忍,便是昔日的‘邛崃冤魂’亦望尘莫及,他曾扬言,要诛尽武林中所有的女人,无论正邪,在其手下至今无一活口。真乃丧心病狂、十恶不赦之徒!” “本寺现有被其杀戮的武林女子名册一份,今由老衲师弟超凡布达与各位,旨在激发诸位侠士之正气,以消弭这场无边的血腥杀戮!” 超凡大师待掌门言毕,翻开卷册首页,清喉诵道: 一剑穿心者———— “金针韩娥”“玉笛仙姑” “残剑龙女”“千面人妖” “潇湘三秀”“塞北孤雁” “赤眉毒妇”“琴剑女侠” “铁拐婆婆”“勾魂红颜” “漠北幽兰”“唳魂血莺”………… 身首异处者———— “武夷四凤”“鬼手花奴” “噬骨蝎子”“弱女绝剑” “雪山芙蓉”“血刃香妃” “要命蝴蝶”“欲海八巧” “金陵妖狐”“断肠玫瑰” “伤心夫人”“栖霞仙子”………… 凌迟碎尸者———— “玉剑玲珑”“死岭血花” “魔峰双倩”“辣手观音” “多情无盐”“风流嫫母” “怨女孟尝”“造孽佳人” “吟花教主”“迷谷七绝” “玄衣枯梅”“摄魂剑女”………… 超凡大师一口气诉毕,轻咳一声,合起这本如同阎王生死簿般的名册,道:“诸位同道,此簿之上所载足有五百有余,但这仅仅是被其残杀的十之三四而已,尚有近千惨死者难知名姓,无法记入在册,此真可谓一场惊魂骇魄的血劫!” “这场血劫并未终止,武林女子仍处于危机之中,少林历来被尊为武林泰斗,愧居九派之首,绝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故而相邀各门侠义,共谋良策,联手除此恶獠,为武林伸张正义!” 超凡大师一语方尽,群豪便骚动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嘈杂成一片。坐在那儿许久不发一言的点苍派掌门“梦幻神龙”翁少玄低声向身侧的华山掌门一缘子问道:“一缘道兄,三年来我闭关苦修‘梦幻玄功’今日方自出关,因而对这‘摧花公子’的来历知之甚少,难道他真如超然大师所言的那般厉害?” 一缘子苦笑一声,道:“翁兄有所不知,据说他的武功得自上古神笈《血经》,那部秘录乃是仙人所遗与世间的旷世武学,任何武功具难与其相比,而且此魔尚持有令‘干将、莫邪’亦为之失色的映血古剑,恐怕中原武林再也找不出是其对手之人了!” 右侧的崆峒掌门“寒江怪叟”接言道:“一缘道兄所言一点不错,我便曾亲眼目睹武功高绝的‘武夷四凤’几姊妹竟在其剑下连一招也未走过,便成了‘武夷四冤魂’了。唉!真是剑毒心狠之极!” 北邙“碎玉门”掌门“追魂鬼才”魏孤岩惟恐天下不乱,在一旁一撇嘴道:“这‘一剑勾四魂’对他而言恐怕是最仁慈的杀人手法了。” “哦?这般毒辣的手段为何是最仁慈的一种?” 魏孤岩道:“诸位,这道理很明白,‘武夷四凤’被其一剑碎尸不假,但并未受任何痛苦,更未遭其凌辱,因而我说她们的死已是被‘摧花公子’大发恻隐之心了!” “难不成还有比此更狠毒的么?” 魏孤岩一见众人的目光皆被自己吸引过来,更是大为得意,口才也变得更好,他一耸双肩道:“诸位,你们一定听说过‘妙香仙子’苏小娴这个人了?” “当然听过,她出身名门世家,武功也可入一流高手之列,一手‘销魂妙香指’独步江湖,而且天姿绝代,被推为‘武林美人榜’第六名,是也不是?” 魏孤岩含笑点头道:“不错,这苏小娴之所以能在‘武林美人榜’高居第六,不单是她长得艳丽可人,而且她天生身体能散发出一股醉人的馨香,这香气绝非普通花香所能与之相媲的,仅凭这身香,不知迷倒了多少英雄豪侠,他们心甘情愿的为苏小娴出生入死,只为能在其身边多留片刻……” 话说到此,魏孤岩环视了一下众人的神情,突然收敛了满面的笑容,冷声道:“但是,现如今这位‘妙香仙子’不香了,而且再也香不起来了。” “为什么香不起来了?”众人齐声问道。 魏孤岩沉默了片刻方道:“因为她遇到了‘摧花公子’,遇到了‘摧花公子’她非但香不起来了,而且变得很臭。” 众人大瞪着双眼等待下文。 “这位‘妙香仙子’居然被抛入粪坑之中,活活溺死,整整泡了三日三夜,方被其兄闻讯赶至捞了起来。诸位试想一下,一个人即便再香,被丢在粪坑中泡上三日三夜,哪里还能香的起来?” 众人的青筋皆暴了起来,因为这手段比一剑勾四魂阴损得不知多出多少倍,业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群侠恨不能立刻便去找那“摧花公子”拼命,将其来个乱刃分尸、挫骨扬灰方才消恨! 魏孤岩见众人怒不可遏的样子,便又来了劲,轻咳一声,道:“诸位,你们可知今日武林第一世家的‘神州龙君’南宫云逸为何没来么?” “不知道……不知道……”众人纷纷摇首。 魏孤岩道:“南宫大侠之所以没有应邀而来,是因为南宫世家正在操办丧事。” “办丧事?南宫世家何人夭亡了?” 魏孤岩道:“南宫云逸一生行侠江湖,义薄云天,可谓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大侠,但他有个癖好,那便是善近女色,迄今为止他业已娶了十三房妻妾,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因为南宫世家自四十年前,在与‘阴山双魔’的那场惊天一役之后,南宫世家的男丁,便仅剩下南宫云逸一人,为了不使南宫世家断了香火,那可真是苦了南宫大侠,他接连娶了十二个婆娘,但均未生出一男半女,如今南宫大侠已是年逾花甲,去年咬了咬牙又娶了第十三房老婆,嘿!真乃老天有眼,这第十三房老婆争气得很,居然身怀有孕,独自大了起来,可把南宫‘老侠’乐坏了。他四处搜集灵丹妙药,为了这肚中的‘南宫独苗’可谓煞费苦心!“ 众人听到此处皆露出笑容,他们暗自为这位侠名远播的南宫大侠庆幸、欣喜。 魏孤岩舒了一口气,又道:“前不久,南宫大侠听说长白山出了一株六品叶药王宝参,便披星戴月赶了去,经过一番拼斗,终于将宝参带了回来,但是,当南宫大侠一进家门时,便被那惨绝人寰的景象惊呆了,他家中所有的妻妾竟被‘摧花公子’杀得一个不留,最可怜的还是那个身怀六甲的老婆,她肚子竟被一剑劈开,五脏六腑和那业已成形的胎儿散落一地,惨不忍睹啊!南宫大侠哪里经得起如此打击,竟然急怒攻心,昏死过去,待他醒来时,人已神智不清,变得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了。唉,可怜南宫大侠一世英名,竟落得如此下场,即便是他疯疾痊愈,恐怕也不会再有精神娶第十四房老婆了!呜呼南宫世家,从此将在武林除名!” 色变。 群豪色变。 “追魂鬼才”从头至尾所说的话声音并不很高,但足以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入耳中。待他说完后,才发现群豪的脸色皆变得很难看,恰似罩上了一层寒霜。 每一张面容都透出骇人的杀气。 每一双眸子皆赤红如血。 这不是普通的愤怒。 这是令亦为之胆寒的愤怒。 这愤怒是被暴戾、凶残、杀气、血腥、所激发的,任何邪恶皆难在这种愤怒下苟活。 “噌”的一声,“梦幻神龙”翁少玄猛地站起身,朝超然大师一拱手道:“大师,翁某告辞!”言罢转身便走。 一缘子忙道:“翁兄这是要去哪里?” 翁少玄头也不回,道:“我现在便去剁了那个畜生!” 一缘子闻言亦起身道:“贫道也一同去。”随即朝众人略一拱手,疾步赶了上去。 魏孤岩一见,飞身拦住两人去路,道:“翁兄、一缘兄,二位稍安勿躁,能否听在下一言?” 翁少玄道:“魏掌门有何指教?” 魏孤岩干笑了一下,道:“我说翁兄,你先别急着去找‘摧花公子’那魔星拼命,你目前当务之急应该先行回府一趟。” 翁少玄一怔,道:“回府做什么?” 魏孤岩道:“哎呦翁兄,你怎么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弄不懂,那‘摧花公子’一向行踪莫测,你一时半会儿是难以寻得到的,如果你长时间不在贵派坐镇,万一哪天被这魔头趁虚而入,去杀你的夫人,恐怕没人能阻挡的了吧?依我之见,你还是先回去把老婆藏好再说!” 一番话虽不太中听,但却有些道理,翁少玄呆立不动了。 一缘子瞪了魏孤岩一眼,道:“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魏孤岩道:“有没有不好说,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对了一缘兄,你也别闲着,你虽是出家人没有老婆,但我知道你有个亲侄女叫‘戏春剑女’澹台梅,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是也不是?我劝你还是快些将她藏起来的好,否则你可能真要尘缘尽了,变成‘无缘子’了!” 一缘子额头冒汗,也呆住了。 恰在这时,一位武僧急匆匆跑了进来,快步来到超然大师身畔,轻轻耳语了几句,然后转身而去。 但见超然大师白眉连蹙,脸色亦随之数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驼佛,翁掌门,适才贵派门人飞马来报,说你方自离开点苍不久,那‘摧花公子’便强行闯入贵派,将你夫人以及十位护花侍女尽皆毙于剑下!” “什么!?”翁少玄闻言如遭雷击,顿时仰面栽倒,昏死过去。 魏孤岩忙伏下身,掏出独门灵丹,捏开翁少玄的牙关,喂了下去,而后起身耸肩一笑道:“一缘道兄,我方才说什么来着?” 一缘子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变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少顷,翁少玄悠悠醒来,他一咕噜爬起来,仰面狂吼着奔了出去,那声音凄厉惨绝、震人心魄。 罗汉堂刹时又恢复了初始的奇静。 无言。 沉默。 死寂。 良久、良久,超然大师才开了口,但却只有短短的一句:“阿弥驼佛,杀了他!” “杀了他————!” 群豪随之狂吼! 第九章狗仗人势 袁秋岳见二人逃远,不由轻笑几声,而后右手朝地上虚空一抓,那地上的银票便似被磁石吸引一般,飞入他的手中。他转过身将银票递给“金剪痴丐”道“小兄弟,这是丐帮的银票,物归原主。” “金剪痴丐”忙接过银票,拱手道:“在下代丐帮岳阳分舵数百弟子,敬谢袁少侠援手之恩,小花子无以为报,若是袁少侠有用得到我‘金剪痴丐’的地方,定然不吝头颅,全力以赴!” 袁秋岳道:“我只是举手之劳,不必介怀,对了,小兄弟怎么称呼?在丐帮所任何职?” “金剪痴丐”道:“我自幼被遗弃荒郊,幸蒙丐帮金陵分舵舵主‘讨遍天下’尹天化所收养,取名尹小六,并尽得其武功,数月前舵主仙逝,我便在众弟兄推举下,接继金陵分舵舵主之位。” 袁秋岳道:“难得、难得,如此年少便做了舵主,将来的成就实难限量啊!” “金剪痴丐”苦笑道:“勉为其难罢了。” 袁秋岳道:“小六子,你不在金陵逍遥自在,如何跑到这岳阳城来了?” 尹小六道:“唉!七日前,我接到岳阳分舵的飞鸽传书,说‘缁衣门’在岳阳地界十分猖狂,多次向丐帮弟子寻衅,而岳阳分舵主因内伤未愈,难以控制局面,因此特向金陵告急,我今晨方赶到此地,便听闻昨夜丐帮弟子的银子被‘缁衣门’三位香主掠走。于是即刻前来拦截!” 袁秋岳道:“这‘缁衣门’仗恃什么竟敢向丐帮生事?” 尹小六道:“袁少侠,一言难尽呐,那‘缁衣门’不过是下九流的小帮派罢了,但是如今丐帮竟如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一般,自从本帮新任帮主‘笑面女乞’继任以来,丝毫不理帮中正务,成日里金樽美酒、荒淫奢华,而且动辄便暴戾无常,祸罪帮中弟子,直使得丐帮弟子众心涣散、人人自危,势力日渐消弱,恐怕用不了多久,我们这天下第一大帮便要毁于一旦了!” 袁秋岳脸上现出阴冷的面容,他一拉尹小六的手道:“小六子,咱们寻一僻静之处再做细谈。” 两人来至一个深巷之中,袁秋岳始道:“我这次来到岳阳正是为丐帮解难,你看看此物你可认得?” 尹小六闻言一看,但见袁秋岳自怀中掏出一支竹筒,竹筒中竟装着一双缅铁制成的筷子。 “噗通”一声,尹小六跪倒拜道:“丐帮金陵分舵舵主九袋弟子尹小六拜见帮主。” 袁秋岳忙上前搀扶道:“小六子,不必多礼,快些起来。” 尹小六起身诧异地望了袁秋岳许久才道:“袁少侠,这双铁筷子乃是我丐帮帮主信物,不知你由何处得来?” 袁秋岳凄然道:“此乃家师的遗物。” 尹小六道:“不知袁少侠尊师何人?” 袁秋岳道:“便是你们丐帮‘穷神’‘饿鬼’两位长老。” “哦?原来是他们。” 袁秋岳道:“不错,这是一段罕为人知的秘辛,如今天下皆认为‘穷神’‘饿鬼’乃是丐帮叛逆,实不知这其中有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阴谋?”尹小六惊问道。 袁秋岳道:“正是,真正十恶不赦之徒便是你们现任的那位帮主‘笑面女乞’!” 于是袁秋岳遂将“无影醉丐”夏侯天宇如何染病寻医,“笑面女乞”借机杀人夺位,“穷神”“饿鬼”如何发现枯井中的帮主尸体,以及被“笑面女乞”反咬一口,并盗走铁筷子逃出君山,躲入九曲洞,最终惨遭毒手整个经过细诉了一遍,直听得尹小六怒气上涌、睚眦欲裂,大骂道:“好个恶毒的贼妇,竟使出如此卑劣诡诈的手段,害得两位长老蒙冤而死,搅得丐帮日渐衰落,几乎一蹶不振,哼!这毒妇一刻也留她不得!” 袁秋岳道:“依我之见,必须先与岳阳分舵的弟子言明事实真相,而后齐上君山,将那‘笑面女乞’共诛剑下!” 尹小六道:“好,便照袁少侠的意思行事,我即刻带你前往岳阳分舵。” 正谈论间,自巷口走进一位挎竹篮的花甲老翁,一边走一边吆喝着:“酱肉大饼,酱肉大饼————” 袁秋岳道:“小六子,你一路赶来岳阳恐怕尚未祭过五脏庙吧?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尹小六摸了摸肚子憨笑道:“袁少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这一提,我还真是饿得两眼金花乱坠,腹内鼓鸣哩。嘿嘿……哈哈……!” ### 深巷之中,袁秋岳与尹小六各捧两张肉饼大嚼起来,那样子好似一位翩翩佳公子在与叫花子抢饭吃一般,若让路人视见,准得笑破肠子。 正当两人的饼将要吃尽之时,自远处的污洞中蹿出一条野狗来,对着他们轻吠数声,而后不断摇着那条臊气熏天的秃尾巴,似在乞求着二人能够施舍点儿给它的样子。 袁秋岳与尹小六相视了片刻,不由大笑起来,尹小六捂着笑痛的肚子道:“袁少侠,看样子这只狗来的不太巧,纵然你我有心施舍与它,恐怕这剩下的一口肉饼连它牙缝也塞不满的。” “不错,可怜的小东西,若是你早来片刻。我一定让你饱餐一顿,但现在肉饼业已入肚,只好委屈你咯!”袁秋岳耸了耸肩道。 尹小六道:“狗儿呀狗儿,我看你的尾巴不要再摇了,就算把它摇断了,也摇不出肉饼来的,去去去,快滚远些,再不走开当心我敲烂你的狗头。 那秃毛野狗仍旧赖着不走,伸出舌头露出一副不要出点吃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尹小六笑叱道:“娘的,你这个小畜生,居然敢不听我‘金剪痴丐’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言罢飞起一脚,向秃毛野狗踢去。 “慢!” 猛然,袁秋岳喝止住尹小六,道:“小六子,你已不需赶它走了,因为看来它马上便会有得吃了!” 尹小六一怔道:“袁少侠,莫非你有什么吃的可以给它么?” 袁秋岳冷笑几声,朝巷口一指道:“你看,那不是么?” 尹小六回首观瞧,但见自巷口缓步走来一位生得浑身肥肉的白发老妪。 袁秋岳见尹小六一脸茫然,便补充了一句:“小六子,看见这鬼婆子没有,她便是蛮荒第一女魔‘幽冥鬼母’!” 尹小六闻言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忙道:“袁少侠,听闻这女魔头是出奇的不好惹,我看咱们最好还是先避一下。” 袁秋岳笑道:“避一下?我苦寻了她好久,今日老天开了眼,让我能在此撞见她,为什么要避开?嘿嘿,我们这只可怜的野狗正饿着肚子,没想到鬼婆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看样子我若不发发慈悲,可真是对不起头上的神灵咯!” 尹小六不知其所云,急拽袁秋岳道:“袁少侠,快走!若再不走,麻烦可就大了!” 袁秋岳轻轻抚了抚尹小六的头道:“小六子,不要多言,在这儿等着瞧热闹吧,今日定叫你大饱眼福,对了,千万不能把这只饿狗放跑了!”未待尹小六再开口,他便迎着“幽冥鬼母”走了过去。 “幽冥鬼母”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并未发觉有人迎面而来,更未想到一个杀人的魔星正朝她步步逼近! 袁秋岳像是有意捉狭,在与“幽冥鬼母”擦肩而过的同时,“啐”的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到她的脸上。 “啊!” “幽冥鬼母”怪叫一声回身怒骂道:“小驴崽子,你给我站住!” 袁秋岳停住脚步微笑着道:“有事么?” “幽冥鬼母”用袖子擦净脸上的浓痰,道:“小畜生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招惹你鬼母奶奶!” 袁秋岳一拱手道:“呦,原来是鬼母老前辈,真是久违了。” “幽冥鬼母”道:“臭小子,莫非你认得老身?” 袁秋岳道:“何止认得,我与前辈还有交情哩。” “哦?” “幽冥鬼母”诧异地问道:“交情,什么交情?!” 袁秋岳道:“难怪‘贵人多忘事’这句话成为千古名言,看来确实如此,想不到短短三年未见,你便把我给忘到脑后了,唉!遗憾、实在遗憾的很!” “幽冥鬼母”上下仔细审视了袁秋岳一番,道:“嗯,我看你小子是有点儿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袁秋岳道:“前辈,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幽冥鬼母”道:“好,你倒是说说看。你我交情何来?” 袁秋岳道:“前辈难道忘了三年前在云梦山,你孑然孤独、望眼欲穿地站在山沟里,盼着《泣鬼神笈》从天上掉下来这回事了么?” “什么!你莫非便是那个骗我杀死‘七色鬼犬’的小畜生么?!”“幽冥鬼母”尖叫着道。 袁秋岳道:“前辈真是绝顶聪明一点就透,对了,不知那部《泣鬼神笈》有没有从天上掉下来呢?” “幽冥鬼母”狂吼一声,道:“小畜生,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上门送死,哼!今日若不将你大卸八块,我‘幽冥鬼母’四个字非倒写不可!” 袁秋岳道:“前辈暂息雷霆之怒,本公子尚有一事相求,万望前辈成全。” “幽冥鬼母”冷笑一声,道:“小畜生,有何遗言快些讲来!” 袁秋岳不疾不徐地道:“前辈,本公子适才也有幸收得一只神犬,我这只神犬可比你的那只死有余辜的‘七色鬼犬’要强出百倍,记得三年前在你住的那狗窝里,你曾经要拿我来喂狗,其理由不过是因为你的那只杂毛狗肚子有点饿,是也不是?!” “幽冥鬼母”道:“哼!是又怎样?” 袁秋岳道:“是就好,本公子的那只神犬如今正饿着肚子,我想将前辈你剁成肉馅,充当一次狗食,不知你意下如何?” “幽冥鬼母”闻言气得满头白发倒竖,一脸横肉乱颤,她怒喝道:“天杀的小畜生,你去死吧!”言罢挥起那肥大的手掌,运足十成功力,朝袁秋岳的面门死命的拍了下去。这一掌乃是怒极而发,声势何等骇人,刹时劲风刺耳,狂飙般的罡气飞旋而起,像是欲将袁秋岳摧成粉末! 尹小六吓得面如土色,险些惊叫起来。 “轰——!” 一声憾天动地的巨响,小巷两侧的石墙顿时倒塌,地上亦被击出一个深深的大坑。 “幽冥鬼母”仰天狂笑道:“小畜生,晓得你鬼母奶奶的‘碎尸裂骨欺风掌’的厉害了吧?呸!居然敢找老身的晦气,真是自寻死路!” “喂!前辈你的武功怎么还与凝香谷抢铁匣时一样臭,丝毫长进也没有,是不是老得快成废物了?”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幽冥鬼母”骇然色变,忙一转身,但见袁秋岳神采飞扬地负手而立,正朝她微笑着。 “你……你没有死?”“幽冥鬼母”吸了口寒气问道。 “死?哪有这么容易,你以为你那连三朝未满的娃娃都唬不住的烂掌法,便能杀得了我么?真是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哈哈……”袁秋岳放声大笑起来。 “幽冥鬼母”气得脸都绿了,尖啸一声向袁秋岳狂扑过去。 袁秋岳措步旋身,曼妙地闪开来势,右臂疾挥,向“幽冥鬼母”的额头猛击一掌。 “啊——!” “幽冥鬼母”犹如中了邪一般,连江湖中下五门都会的一招“灵台封印”竟然没有躲开,脑门上立时现出血红的掌印。她怪叫一声,晃身后退数步,惊骇地望着袁秋岳,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秋岳道:“如何,我这招比你的强多了吧?看你那颇不服气的样子,一定有心再试一次,那好,我这次出手要敲断你七根肋骨,左边三根、右边四根,你要当心了。” “幽冥鬼母”几时受过这般羞辱,自成名以来六十余年,一向只有她去虐杀别人,万未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二十未满的娃娃戏弄个够,这怎能不气得她几乎吐血?她哇哇鬼叫着道:“小畜生,我要把你撕成碎片,来受死吧!” “呼——!” 惊天的罡风再度卷起,来势较前一掌更加凶猛,“幽冥鬼母”的一双手掌已变得漆黑透亮,隐隐泛着寒气,这正是她遁于蛮荒三十年修炼成的“九幽幻绝毒掌”。 袁秋岳亦暗自蹙眉,忖道:“好厉害的掌法,能在此掌下逃生的,江湖中恐怕不出十人,哼!真可惜,你的掌法使错了地方,今日便叫你晓得什么是真正的旷世绝学!”心念电转,人已脚踏诡异步法,身躯轻荡而起,右臂一探,现出血红的二指,朝“幽冥鬼母”疾攻过去。 一声凄厉犹如鬼枭般的怪叫,“幽冥鬼母”噔噔噔踉跄了十余步,险些瘫倒在地,她惊惧交加地瞪着袁秋岳,颤声道:“你……你这个小……小畜生,居然会使妖法!” 袁秋岳笑道:“妖法?前辈,你一定是老眼昏花了,否则怎会把如此普通的武功当成妖法呢?” “幽冥鬼母”双手抱住两肋,痛得直冒冷汗,她怒哼一声,道:“你若非使用妖法,绝不可能在一招之内伤我左右两肋,当今天下武功能一招击败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袁秋岳放声狂笑道:“鬼婆子,不要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方才我用的是《血经》上的武学‘碧落血指’么?” “什么……《血经》?” “幽冥鬼母”顿时骇得脸色惨白,问道:“这么说你……你便是‘摧花公子’?” “正是!”袁秋岳傲然应道。 “幽冥鬼母”闻言心知不妙,转身朝巷口疾遁而去。 袁秋岳喝道:“鬼婆子,想跑?别做梦了!”话音甫落,人已迅雷般的尾随而至。 “幽冥鬼母”方飞出巷子,突闻背后呛啷一声剑吟,但觉一股森森戾气直逼过来,她猛一提真气,身子再度腾起一丈,施展“千幻魅影”身法,而后猛逃开去,一边逃着,心里暗道:“凭我这绝世轻功,你便是生出第三条腿,也休想追的上我!” 猛然间,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鬼婆子,我真佩服你,居然还能跑这么远,依本公子之见,你还是快些回来的好,因为前辈逃得匆忙,有件东西忘记带走,若是不信,你向下面一看便知。” “幽冥鬼母”身子尚在半空飞纵,闻言不由低头向身下观瞧,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惊叫一声自半空跌下,栽倒在地。 她惊恐、她颤栗,、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看到自己的身子,被袁秋岳适才挥出的剑气齐腰截断,血淋淋的肚肠,和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拖了一地,令人视之作呕。按常理,“幽冥鬼母”此刻本应丧命当场,但在她数十年修成的“冥域真气”的支撑下,使其能维持元神不散,居然遁出这般远来,若非被袁秋岳一语点破,恐怕仍能飞出六七十丈远,人亦将在半空血竭而亡! 袁秋岳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朝地上的“幽冥鬼母”报以歉意的一笑,道:“前辈,请你多多海涵,在下的神犬着实饿红了眼,对它而言,你便是绝妙的美餐,而且它对你的这身肥肉早已是垂涎难耐,如果你没有别的交代,我可要放狗喂食了。” 尹小六拎着秃毛狗从巷中走了出来,见此情形不由咧了咧嘴,道:“袁少侠,可是真的要把她喂了狗?” 袁秋岳将狗接入手中,道:“似这种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女魔,喂狗已是最慈悲的手段了,昔日里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她的‘七色鬼犬’嘴下,我亦是险遭其害,幸而费尽心力才得以逃脱,今日我定要让这鬼婆子也尝一尝被人喂狗的滋味!”言罢,毫不犹豫地将那野狗放了过去。 不知是秃毛臊狗真的饿疯了,抑或是“幽冥鬼母”命中该有此劫,那只畜生一点也没辜负袁秋岳的善意,毫不犹豫地蹿了上去,现露出几颗惨白的利齿,吞嚼起那血淋淋的肠子,随之又去啃咬体外断碎的肋骨,并不时地伸舌舔弄。 此刻的“幽冥鬼母”似乎尚未咽气,但见她瞪着一双凶戾的恶目,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被吞噬的惨景,脸上的肥肉不住的抖动,厚实的嘴唇咬出了血来,喉咙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咯咯”的声音,恰似在诅咒着什么,但这一切却遮掩不住她的恐惧,因为一向只有她为别人造成恐惧,然而此刻在她即将魂归黄泉的时候,终于尝到了那种令人颤栗的滋味。 一旁的尹小六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他暗暗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算起来大小杀戮他也见过不少,但如这等残虐毒辣的手段,尚属初次开眼! 袁秋岳满面惋惜地一叹,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这鬼婆子竟如此无用,简直是个废物,我本想多作弄她一番的,看样子恐怕她即将魂归地府,到冥间去做鬼母了,不过这也省得我多费手脚。对了,小六子,我们无须在此耽搁,还是先回你们丐帮分舵商议一下清帮大计吧。” 尹小六巴不得早些离开,忙点头应是,随即与袁秋岳朝城西关帝庙而去。 冷寂的街上只剩下血肉淋漓的“幽冥鬼母”的残尸,和那只仍在撕咬其肉的野狗,没有人过问,甚至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这位纵横江湖,霸道一世的女魔,竟落个如此凄惨的下场,自此便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人们提及其名的时候仍旧不寒而栗。传言中有的说她归隐蛮荒修炼新的魔功,有的传言她弃恶从善遁入空门,更有甚者说她再动春心,嫁给了一个八十九岁的小老头。总之,谁也没能猜到,响当当傲视中原,不可一世的“幽冥鬼母”会被人喂了狗! ### 在袁秋岳的想象之中,天下第一大帮的分舵一定是气派堂皇、非同凡响,然而一踏进关帝庙,便令他摇头苦叹,哭笑不得。但见庙堂中央供奉着关二爷的神像,神像业已破败不堪,关二爷周身上下蛛网密布,赤红的脸膛由于积尘太久早已变成了黑脸,手里的那本《春秋》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竖在右侧的青龙偃月刀只剩下了刀杆,最可气的便是在刀杆上挂着半只油腻腻的烧鸡! 大殿两侧,叫花子不下四十多位,有蹲着的、有躺着的,看上去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这也难怪,岳阳舵主被人上门打伤,飞鸽传书搬兵求援,居然来了一个年仅十多岁的小花子,这焉能不使丐帮弟子大失所望,更何况娃娃舵主孤身一人找“缁衣门”三位香主拼命,至今仍未回来,在众人料想中,定然早已横尸惨死多时了,因此他们才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可正在此时,袁秋岳与“金剪痴丐”迈步走了进来。 尹小六面带微笑朝众花子一拱手道:“诸位丐帮兄弟,我尹小六不辱使命,已将‘缁衣门’夺走的五千两银票全额索回,而他们的三位香主亦是一死二伤,自今以后‘缁衣门’那般恶徒恐怕不会有胆子再来生事了!” 一番话听得众花子傻瞪着眼,全都呆愕住了,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个心中暗忖:“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位娃娃舵主一副瘦小枯干的样子,如何打得过那凶神恶煞般的三位‘缁衣门’香主,莫非他学过仙法异术不成?” 尹小六见众人满面狐疑,忙道:“这一切多亏这位袁少侠出手相助,否则我恐怕早已丧命多时了,袁少侠便是近日扬威武林、剑震天下的‘摧花公子’,他是咱们丐帮的大恩人,你等还不快些谢过袁少侠。” 众花子闻言皆是惊骇不已,“呼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所有的目光一齐聚在袁秋岳的脸上,瞧得出每个人的脸上全带有恐惧之色,好似眼前所立的不是一位少年,而是鬼域冥府来的勾魂恶魔一般,从他们的神情可想而知,“摧花公子”四字业已成了恐怖、血腥的代名词了。 袁秋岳也看出了众花子神色恐慌不知所措的样子,忙朝四下一拱手道:“诸位兄弟,在下袁秋岳,江湖上不少人视我为魔,其实我只出手对付那些阴险狡诈的武林妖女罢了,而我本身与丐帮颇有渊源,此番的岳阳,便是为重振天下第一大帮雄威而来!” 立于殿角的一位花子见袁秋岳一脸的正气,不似传言中的那般可怕,胆子壮了起来,脱口问道:“不知袁少侠与我们丐帮有何渊源?” 袁秋岳微微一笑,再度将铁筷子取了出来,高高举过头顶朝中众花子朗声道:“诸位兄弟,可认得这是何物?” “呼啦”一声,未等袁秋岳多言,叫花子们业已跪倒了一片,齐声道:“弟子参见帮主!” 袁秋岳忙道:“诸位快快请起,帮主二字实不敢当,这帮主信物我不过暂时代为保管,等到贵帮内奸尽除之日,铁筷子便会归还。” 尹小六见众人业已起身,便道:“诸位,袁少侠的师父即是本帮失踪已久的‘穷神’‘饿鬼’两位长老,数年前,两位长老遭恶人诬陷,被迫逃离君山总舵而隐遁山林,但那恶人却赶尽杀绝,暗中查出二老藏身之处,将他们残杀后又碎尸灭迹,其手段歹毒绝顶、人神共愤,而今二老仍旧沉冤未雪,那恶贼却篡夺帮权、为患武林,丐帮弟子被其蒙骗数载,尚未识破她的阴毒的嘴脸,因而袁少侠才赶来岳阳,一是为报杀师之仇,二是为拯救丐帮于水火之中,使我等早日诛除那祸害本帮,残杀老帮主夏侯天宇的恶贼!” 一番话听得众花子呆若木鸡,半晌无言,突闻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尹舵主,不知你所言的那位恶徒究竟是何人?” 袁秋岳以及众花子的目光寻声观瞧,但见一个面色惨白,瘦骨嶙峋的中年花子,自偏殿缓步走了出来,看他的样子好似离咽气不远了。 尹小六一见忙上前搀扶,道:“沈舵主,你的伤势未愈,怎可轻易走动,来人,快搬把椅子让沈舵主坐下。 袁秋岳暗道:“原来他便是岳阳分舵的舵主,看样子他所受的内伤不轻,如不及时救治,不但武功将废,恐怕连命也难保。 片刻工夫,小花子搬来一把破旧不堪的木椅,中年花子坐下之后不由嘘叹一声,道:“看来我这个舵主不称其职呀,居然被人上门来伤成这样,真是惭愧之极,让尹舵主见笑了。” 尹小六道:“沈舵主切勿如此,若非你旧伤未愈,那三个恶徒焉是你的对手?而我尹小六也有不可推卸之责,若非我救援来迟,沈舵主也不至受如此重的内伤。” 中年花子轻咳数声,道:“尹舵主,此时本与你无关,而你肯赶来救助我岳阳分舵,又舍死忘生地去追讨遭劫的银票,这已令我沈南峰感激匪浅了!” 尹小六道:“我们身为丐帮弟子,彼此有难自当出手相助,沈舵主再客套便是见外了。” 沈南峰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嗯,尹舵主年轻有为,此乃我丐帮之大幸,对了,适才你所言之事可是事实?” 尹小六点首道:“不错!小六所言句句实情。” 沈南峰道:“那么你所指的迫害‘穷神’‘饿鬼’两位长老的恶贼不知是谁?” 尹小六一咬银牙,道:“便是本帮现任帮主‘笑面女乞’麦香君!” “啊——!” 众花子一齐惊呼,呆立当场。 袁秋岳接言道:“这‘笑面女乞’杀了前任帮主夏侯天宇,将其丢入枯井之中,被我师父‘穷神’‘饿鬼’无意中发现,她惟恐阴谋败露,便诬告我师父叛逆丐帮,并暗中追杀,痛下煞手,将二老残害于九曲洞中……” 沈南峰及众花子听袁秋岳把以往的经历与老帮主如何惨死的经过从头至尾细说一遍,不由得个个气得蓬发倒竖,青筋乱蹦。一位五袋弟子率先道:“真未想到弟子百万之众,居然被一个妖妇玩弄于股掌这么多年,着实可憎、可恶!若非袁少侠及时点破,我等尚不知还要被蒙蔽到几时,哼!既已真相大白,便该立刻上君山总舵,将那妖人揪出乱棒打死,来为上官帮主与二位长老报仇,为我们丐帮雪耻!”众花子闻言亦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时杀了“笑面女乞”。才可消除心中的愤恨。 袁秋岳道:“诸位兄弟,请稍安勿躁,在下原本也想直上君山杀了她了事,可基于丐帮的原因,我并没有鲁莽行事,一是由于‘笑面女乞’窃据丐帮帮主之位,在未将其罪行公布于众前杀了她,定会引起天下各派误会,招来不必要的争端;二是那‘笑面女乞’定有一批党羽安插入了丐帮各处,她若一死,潜藏得势力便会残留下来,久而久之难免成为心腹大患,因此我想请沈舵主传书于各地分舵,言明缘由,命他们将麦香君暗藏的匪类剿除干净,而后赶来岳阳共同声讨妖妇,不知诸位认为如何?” 沈南峰道:“袁少侠设想缜密,真令范某佩服,我先代丐帮弟子谢过你救帮大恩!”言罢起身便拜。 袁秋岳急忙上前拦阻,道:“沈舵主切不可如此,你与众位兄弟信任我袁秋岳,并愿助在下洗刷师父的冤情,言谢之人应该是我才对。” 尹小六在一旁笑道:“二位还是不要你谢我、我谢你了,天都快黑了,忙了一大顿,难道连饭都不管么?” 众花子全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章红颜知己 沈南峰在殿中设下了丰盛的花子宴,众人你一杯、我一盏的不断敬酒,袁秋岳亦是心情畅快,与丐帮弟子们痛饮起来。 正欢宴之时,忽见沈南峰手捂前胸剧咳数声,而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于地上。 袁秋岳及众人不由大惊,忙起身上前查看,但见其面无血色,气息微弱,显然是内伤复发。 沈南峰尚未昏厥,他苦笑着强打精神道:“实在惭愧,适才饮酒过猛,致使内伤突发。唉!真是可惜,我那半只肥鸡尚未啃完,看样子是无福消受了。” 袁秋岳闻言对沈南峰顿生崇敬之心,暗道:“他内伤如此之重,依然在此陪我饮酒,真是义气深重,而且频临死亡仍旧从容谈笑,足可称得上是淡泊生死的豪士英杰,我定要将他内伤医好不可。”心念至此,不由握住沈南峰的手道:“沈舵主尽管放心,有我袁秋岳在此,你是绝对死不了的!” 尹小六道:“袁少侠莫非精通医术不成?” 袁秋岳道:“医术我是半点不懂,但疗伤圣药我这里倒是存有不少。”他一边说着,一边自怀中取出五六只小玉瓶来。 尹小六道:“哦,这么多,不知是何圣药?” 袁秋岳看了看镂在玉瓶上的字迹,道:“这一瓶是‘虬龙髓汁’,那一瓶是‘雪山冰蟾’,还有‘玄冰玉露’‘造化金丹’,‘噬月灵犀’的独角,‘血潭金鲤’的鳞片,这些先让沈舵主慢慢服用,若是不够我还有更好的。” 尹小六与众花子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两圈,一眨不眨地盯着袁秋岳手中的玉瓶,那表情如同饿了三个月,突然看到了一只肥鸡一般。这也难怪,因为那些药任何一瓶都是万金难买、世间罕见的旷世灵药,休说吃到,便是嗅它一嗅,也算得上是他祖上积德。而现在居然有人要将这宇内瑰宝双手献上,怎不令那些小要饭的万般惊诧、欣喜忘形? 沈南峰原本无力萎谢的眼神刹时变得雪亮,好似已经将那些圣药全部一股脑吞下了一般,气色亦好了许多。他用略显颤抖的声音道:“袁少侠,莫不是拿我臭要饭的取乐?你所说的皆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其功效据言不但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而且更是助习武之人增长功力、打通生死玄关的稀世妙物!这些圣药被同时据有,那是绝不可能的。” 尹小六亦道:“不错,袁少侠你可否告知我等,你是如何得来这些圣药的么?”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说起这些瓶瓶罐罐的来源倒也颇为有趣,你们可曾听过‘岚谷魔医’这个名号?” 沈南峰沉吟片刻道:“不错,老帮主在世之时曾提到过这位武林异人,据言此人的医术已参天地造化,堪比大罗金仙,昔日一代名侠‘彩虹公子’慕容磊,便是经他妙手救治,才幸免逃脱飘渺谷‘轮回毒烟’一劫,不过他生性极其怪异,从不介入武林是非,更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近年来已无人知其下落,便连他的名号亦好久没人提及了。” 袁秋岳点首道:“嗯,在下所说正是此人,这位‘岚谷魔医’如今业已得道仙逝,只留下一位徒弟叫叶元俊,现隐居于蜀中寒阙山‘觅月小筑’,数月前我行至剑门,无意中遇到了魔医的宝贝徒弟,他居然娶了唐门最刁蛮的‘玉腕毒花’唐朱颜为妻,我极力劝谏他下手除掉那刁妇,免得日后遭遇不测,可叹他忠言逆耳,半句也听不进去,因而在下便略施手段,来证明我所言非虚,当日我让叶元俊假意外出,中途折返隐身房外,而我则进入唐朱颜的闺房之内对其试探。” 话方至此,袁秋岳略一停顿,朝众花子扫了一眼,复道:“诸位一定认为在下行为荒唐,对那女人的仇视也太显武断,可若是你们见到了那日闺房中发生的事,看法必会大为改观。” 叫花子们张着嘴巴,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袁秋岳,静等着他的下文,显而易见,他们对‘闺房之事’也颇感兴趣。 袁秋岳一耸肩道:“唐朱颜当时恰巧正在配制化骨毒汁,见我进入闺房居然毫不吃惊,并起身对我一番挑逗,我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对她言明只有杀了叶元俊,银票便归其所有,你们猜她如何回应?” 尹小六摇摇头催促道:“袁少侠,快说呀!” 袁秋岳道:“她居然说自己配制化骨毒汁正是为了毒死叶元俊,因为他手里有‘岚谷魔医’遗留下来的几种疗伤圣药,这些药可以轻易化解唐门之毒,为了得到这些圣药,她才咬牙嫁给了那个蠢材,她还说,只要我能助其杀了叶元俊并得到疗伤圣药,非但不取我那一万两银票,而且还要把她的身体倒贴给我。” 众花子听得啼笑皆非,尹小六在一旁揶揄道:“袁少侠,如此财色双收的美事真是求之不得呀,我们这些穷花子恐怕一辈子也碰不到这等奇遇,唉!着实羡煞人也,对了,唐门之主‘酒癫狂生’已在凝香谷一役中丧生,如今唐朱颜俨然成了新门主,袁少侠若得到她的芳心,岂不等于得到了唐门的百年基业?哈哈,真乃妙哉,真乃妙哉!” 袁秋岳连忙摆手道:“我倒是万分乐意,可惜未等我答应下来,叶元俊便已从房外破门而入,一拳将那婆娘打翻在地,把桌上方配制的化骨毒汁全都灌入她的嘴里,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得出唐门的毒药吞下去后,会有何种结果,至此,叶元俊为报答我的点化之恩,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一个不留的全都塞给了我,这即是眼前这些灵药得来的原因。” 尹小六搔了搔蓬发,吐了口粗气道:“那刁妇真是死有余辜,我若是叶元俊,绝不会这么容易让她死。” 沈南峰道:“袁少侠,这些圣药既是叶元俊为报你侠义之情而予以相赠,我沈某怎能恬受?” 袁秋岳道:“沈舵主切勿推却,这些圣药放在我这儿亦无太大用处,而眼下你重伤待治,丐帮也需要一位能担当重任、功力高强的舵主,此药正好派上用场,在下算起来也是丐帮的一份子,很久便想为帮中尽些绵力,今日可说是如愿以偿了。” 沈南峰感动的热泪直流,道:“袁少侠,你真是丐帮与我沈南峰的大恩人,我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少侠!” 袁秋岳笑道:“报答我还不简单,待你伤势痊愈,天天为我做叫花子鸡吃,我便心满意足了。” 沈南峰破涕为笑,尹小六以及众花子也都被逗得前仰后合,笑成一片。 他们已好久没这么痛快的笑过了。 ### 朝游北海暮苍梧, 袖里青蛇胆气粗。 三入岳阳人不识, 朗吟飞过洞庭湖。 此乃吕洞宾在岳阳楼上留下的诗句。 岳阳楼与黄鹤楼、滕王阁并称三大名楼,其气势辉宏壮观,可想而知,不少骚人墨客常驻足于此,留下不朽诗篇,昔日欧阳修书岳阳楼记,使得它更加驰名久远。 袁秋岳并不愿附庸风雅,但还是来到了岳阳楼。因为丐帮弟子为他打探到,本月初七在岳阳楼将有一个武林盛大集会。 集会之发起者乃岳阳武林翘楚“巴陵圣君”皇甫严。 皇甫严武功造诣精深,南北各派武学几乎样样精通,而且自身的独门绝学“圣君九式”剑法更是少遇敌手、独步武林。五十年来,因老侠在岳阳一带声望颇高,极少有人敢不给他面子,这次恰逢七十大寿,特派发皇甫世家专用的“圣君帖”,相邀四方名侠齐聚岳阳,来参加他的英雄寿宴,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在武林各派及世家公子中,选出一位少年才俊做为自己的孙女婿。 传闻“巴陵圣君”的孙女皇甫婉儿乃武林第一美人,其父母自她幼年时在关外行侠,不幸遭恶人毒手,双双丧命,老侠把唯一的孙女奉若至宝、关爱呵护,并将毕生武学之精髓尽传与她,此女虽少在江湖中走动,但因“巴陵圣君”的威名荫泽下,也享有“岳阳玉女”的雅号。 近一年来,试图攀上皇甫世家这门亲的如过江之鲫,但能被“巴陵圣君”看入眼的可谓凤毛麟角,而皇甫婉儿又是丽质绝尘、娇柔秀美,媲如仙子下凡,洁如冰雪的玉女,自然凡俗的武林世家公子,极难叩开她的芳心。 此次皇甫老侠一番苦心安排,寄望着能为皇甫婉儿选到称心如意的乘龙快婿、武林俊杰,因此在发帖邀请武林各派英雄之时,也另附信函言明了选婿之事。 皇甫世家的显赫,外加武林美人榜排名第一的倾城绝色,此消息顿时不胫而走,接到“圣君帖”的真是欣喜若狂,没接到帖子的也连夜兼程的赶来岳阳,痴望能有机会一睹这位貌比广寒仙子的冰洁玉女之芳容。 袁秋岳近来派人潜入君山刺探丐帮总坛的虚实,准备寻找时机协同沈南峰、尹小六攻入“笑面女乞”的老巢。为避免节外生枝,在岳阳停留期间暂时停止了杀戮,此外他另行委派一批丐帮弟子去查询慕容雯的下落。在此期间恰逢“巴陵圣君”设宴邀请群英,并在岳阳楼前设下“武曲圣台”,凡各派才俊未娶妻者,均可登台展露实力,以便从中选出佼佼者,即有望成为皇甫世家的娇客。 各路江湖人物纷聚于此,这正是摸清武林动态的大好时机,袁秋岳岂会不来凑个热闹?他换了一身蓝色布衣,隐于人群中向“武曲圣台”上观瞧,但见皇甫严一袭猩红的斗篷,皓首银髯,双目如电。立于台上威风凛凛,气势如山岳耸峙。 在他的左右有两位武林长者,一位是“逆天叟”封玄楚,一位是“黑风散人”毕云昭。这二人都是成名数十年,威名赫赫的一代名侠。皇甫严请他们来一是可以壮大门面,二是让二侠作为见证之人。 “武曲圣台”的一侧,设有一排席位,“巴陵圣君”向台下武林各派人物施礼,又叙了一番场面话,而后陪同两位名侠落座,随后又上来了几位,分列两旁。紧靠着皇甫严的是一位头戴斗笠,面罩薄纱,身姿婀娜的女子,虽看不到面容,但也猜的到应该是那位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儿了。 台下的人虽然众多,但敢登台一展绝艺的却没有几个,因为他们大都私下揣摩自己的斤两够不够,可别美人没得到,又在群侠面前丢了面子。 率先来到台上的是“擒龙秀士”蒋英风,他一身儒装,手里握着一把铁骨大扇,向台上台下众人拱手道:“在下衡山派蒋英风,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登台献丑,望各派同道切莫见笑。”言罢。身形飞快旋转,施展开六十四式“朔风卷云扇法”,但见得扇影翻飞、狂风漫卷,其身法诡异飘忽,扇风烈烈骇人。一趟扇法使完,气定神闲,拱手向群雄施礼,颇有少年英雄之气概!台下拊掌赞好声不绝于耳,蒋英风眉心不觉现出几分得意之色。 皇甫严卿捋银髯颔首笑道:“少侠果然扇法出众,令老夫眼界大开,看来衡山一派后继有人了,少侠请先下去歇息,其它事情容稍后再议。” 蒋英风朝众前辈欠身致意,并有意朝皇甫婉儿处望了一眼,而后飞身形纵下台去。 皇甫婉儿娇躯纹丝未动,薄纱后面也看不出有任何异动,仪态依然端庄沉稳,不愧是名门世家的绝代佳人。 随后上来的是雁荡山三绝门弟子“铁指祝融”冉龙飞。这个冉龙飞虽身系雁荡山武学正统,却曾机缘巧合,被武林异人“红衣火魔”私授了“阴阳烈火指”。此指法刚猛霸道,被指风点中者,衣衫会化为焦灰,身体也如遭烈火灼伤,乃是一门至邪至阳的异派奇功。 台下雁荡山的两个弟子将一个草扎的人偶搬上台来,置于中间,冉龙飞向众人施礼后,清啸一声纵起丈余,两臂在胸前交叠,挽起一个指花,猛一探臂,双指虚空击点,数道白气从指尖射出,“噗、噗、噗”,刹时那草人燃起了烈焰,只顷刻间便化为灰烬,观者众人惊得呆若木鸡,半晌,才有人回过神儿来,为其喝起好来。 皇甫严一脸肃穆。轻轻点首道:“未想到‘红衣火魔’的独门绝学又重现江湖,真是武林同道之大幸!” 冉龙飞笑道:“圣君过奖,晚辈功力尚浅,还望您老人家他日给晚辈机会,指点一二!” 皇甫严道:“冉少侠不必过谦,有时间老夫定会与少侠交流,请到台下稍事歇息。” 冉龙飞抱腕行礼下台而去。少顷,又陆续有五人先后登台一展本门绝学,几位均是各有所长,一时难分轩轾,直看得在场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纷纷嗟叹自身武功低微,不及登台之人十之一二! “黑风散人”见已无人再登台一争锋芒,便与皇甫严耳语了几句,皇甫严起身,向台下群侠施礼道:“诸位武林贤达,今日时近正午,老朽在舍下备了薄酒,在场英雄如肯赏脸,皇甫严自当感激不尽。 群侠齐声道:“那就叨扰圣君了!” 众人正待散去,猛听得人群后边一声炸雷般的叱喝:“且慢!皇甫老儿,本公子尚未一试身手,岂能就此散去?!” 群侠寻声望去,但见一个文生公子打扮的紫衫怪人,缓步来到台前,在他身后还簇拥着一群容貌凶恶,背着奇异兵器的随从。 之所以称紫衫公子为怪人,是因为他生得实在怪异绝伦,一张脸惨白无血色,眼神无情阴冷,鹰钩鼻子透出恶毒邪气,在颧骨至嘴角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疤痕色泽暗紫,犹如一条冰冷冻的蜈蚣,让人望而生畏。 紫衫公子来到皇甫严面前道:“听闻皇甫圣君有意招婿,在下‘丰都鬼使’阎梓茗特来拜会,如果令千金能够垂青本公子,今日便可带她回我府上完婚。” 皇甫严闻言脸色气得铁青,但毕竟是见过风浪的老侠客,不想在群雄面前失了身份,于是压了压火道:“不知阎公子仗恃什么,想与群侠争雄?” “哈哈……”一阵阴冷的狂笑,阎梓茗放声道:“群侠?群侠在哪里?我眼里只看到一群酒囊饭袋,我视尔等如蝼蚁一般,如有不服,可让适才那登台的几位跳梁小丑一齐与本公子过上几招!” 一番狂言顿时激怒了在场的各派英杰,有几位脾气火暴的连话也不搭,直冲过来举剑便劈向这位“丰都鬼使”。 阎梓茗不避不闪,探指连弹,“叮当”几声脆响,那劈向他的钢剑尽已寸断,随之但见掌影连闪,几位高手的身躯已一同飞起,摔出一丈余远。 这“丰都鬼使”出手之快,真是迅如电光石火,惊得众人不敢擅动。 蒋英风与冉龙飞两人一见此情形火往上撞,展身形跃至阎梓茗近前,喝道:“无耻狂徒,竟敢在此撒野,今日若不废掉你,你当我们岳阳城无人了,接招吧!”话毕,蒋英风挥动铁扇,冉龙飞舞双指,合力攻向“丰都鬼使”。 皇甫严与二位老侠在一旁观战,一边看一边心往下沉,本以为凭“朔风卷云扇”与“阴阳烈火指”,对付区区一个狂徒必是游刃有余,岂料想未出二十回合,蒋英风与冉龙飞两人额头已开始渗汗,招法也逐渐散乱,那“丰都鬼使”的一条哭丧棒奇绝阴毒,招法玄奇,逼得两位少侠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猛然间听到一声闷哼,蒋英风肩头已被哭丧棒扫中,“啪”的一下,人已飞出三丈,铁骨扇也丢在一边,又过了七招,冉龙飞的后背也中了一棒,饶是这“铁指祝融”深得“红衣火魔”真传,也喷出一口血来,若是换了他人,怕早已当场气绝了。 “黑风散人”阔步走了过来,声似洪钟般喝道:“丑鬼,圣台之上岂容你造次,今日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手段!”言罢,施展绝学“流云黑风袖”攻向阎梓茗。 “流云黑风袖”着实厉害,大袖舞动犹如飓风狂飙怒卷,又似惊涛拍岸,普通高手若被袖风扫中,不死也得重残。 阎梓茗也不敢轻敌,使出奇异身法旋斗老侠。所有在场的人也都为“黑风散人”捏了一把汗,倘若毕云昭敌不过“丰都鬼使”,其他人上去恐也难讨得好去。 一直稳坐的皇甫婉儿此时也站了起来,看得出此刻她也有几分焦虑,但依然静静旁观。 一连战了五十余个回合仍未分出胜负,“逆天叟”放声喝道:“散人,小弟也助你一臂之力!”话落人至,掌影相随加入战圈,合斗“丰都鬼使”。 皇甫严凝眉锁目,细心观战,但始终无法看出阎梓茗师承何派。他自信精研各派武学,可惜紫衫公子的武功路数却飘忽莫测。 阎梓茗边战边冷笑道:“看来尔等老不死的想倚多取胜,那便休怪本公子手毒心狠!”话音未落,顺势自怀中摸出一枚红丸,猛地掷向二老。 “当心!”皇甫严心知不妙,发生示警,但已是迟了一步,只见那红丸在半空爆裂,赤色粉烟四处飞散,二老被红烟罩住,仅晃了两晃,便一齐栽倒在地。 阎梓茗嘿嘿阴笑数声,道:“料你们也逃不出这‘红鸾化功烟’的厉害,如果我此刻取下你等的人头,岂不坏了本公子名声?来人呀,用‘困龙索’绑了这两个老朽,待事后再行处置。 “呼啦”,不远处那几名随从奔上前来,用一只奇怪的锁链将二老捆缚起来。 “丰都鬼使”转身朝向皇甫严道:“圣君这回可愿意将皇甫小姐下嫁本公子了么?” 皇甫严气得眉须乱抖,喝道:“小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寻老夫的麻烦?” 阎梓茗道:“既然圣君垂问,我也就不妨直言,皇甫老侠客在岳州一代德高望重,地位 不啻于武林盟主,今本公子有意与皇甫世家结成秦晋之好,这今后号令群雄的事,便由小婿代劳如何?” “呸!”皇甫严怒发皆立,颤手一指阎梓茗道:“小辈,你简直是痴心妄想,老朽今个便将你毙于掌下,让你去丰都城去做那真的鬼使吧!” 阎梓茗道:“老鬼,休放大话,我本无心伤你,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住口!看老朽的铁掌如何拍扁了你!”皇甫严目眦俱裂,挥起双掌一招“虬龙出海”攻向阎梓茗。 “爷爷且慢动手!”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止住了皇甫严的身形,原来是身后一直作壁上观的皇甫婉儿。 皇甫婉儿在一旁的剑架上撤出一柄精钢剑,横于胸前道:“爷爷,这狂徒便交与婉儿打发吧,免得污了您老人家的手。” “巴陵圣君”迟疑了一下,道:“婉儿,你要当心,这狂徒招式诡异,不易对付,莫要轻敌!” 皇甫婉儿轻点斗笠,道:“爷爷放心,谅他也奈何不了我!” 阎梓茗见此情形戛戛怪笑一阵道:“看来你这天下第一美人已迫不及待的要投怀送抱了,那本公子便不客气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呵呵……” 皇甫婉儿并不接话,摆剑式疾攻而上,上手便是皇甫世家的绝学“圣君九式”。 阎梓茗本以为皇甫婉儿是个弱不禁风的柔女子,但一看这剑法也不由暗自点头,忖道:“看来皇甫世家果非浪得虚名,仅这几式剑招便足可傲视一方了,若非是我,换得他人,必然伤在她的剑下!”心念一转,也不再手软,哭丧棒连番狂攻,与钢剑交斗在一起。 那皇甫婉儿身形轻灵,宛如九天仙子下凡,曼妙飞舞,剑影快如疾风,招招精奇,眨眼间已攻出了八十余剑。 但这“丰都鬼使”的步法轻功端的了得,飘忽闪移、难以捉摸,那被哭丧棒也越扫越快,不消片刻,皇甫婉儿已是显现轻喘,香汗透衣而出。 又是三招,但闻得“当啷”一声,皇甫婉儿的钢剑脱手飞出,堕于台上。 阎梓茗冷笑着一步步的逼近皇甫婉儿,嘴角的疤痕抖动着,那样子即恶心又恐怖。 皇甫婉儿连连后退,眼见着便将跌落台下,猛听得一声清啸传来,一道蓝影飞上前来,拦在二人之间。 二人定神观看,只见是一个俊朗的少年,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 蓝衣少年正是袁秋岳,他见那阎梓茗恃武狂妄、骄横跋扈,而且手段阴损,并脱口提到“红鸾化功烟”,这使其暗下决心非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狂徒不可。 阎梓茗未料到此时居然还有人敢出面阻挠自己行事,怔了片刻,上下仔细端详了袁秋岳一番,但见这俊美少年透出一股慑人心魄的正气,不由为之动容,随将哭丧棒背于身后道:“我观小哥气度非凡,绝非平庸之辈,何以非要蹚这浑水?莫不是也觊觎这皇甫姑娘的美色不成?” 袁秋岳淡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阁下敢恃武逞威,强逼皇甫姑娘,难道我便不能以武倾动美人心么?更何况向你这般卑劣之徒,也妄敢与皇甫世家攀附,岂不贻笑天下?” 阎梓茗闻言眼中射出寒芒,冷声道:“既然你不知死活,我便成全了你!” 皇甫婉儿此刻已定住心神,她见出现在面前的袁秋岳虽是一身布衣,但英气逼人、剑眉俊逸,举手投足气度不凡,不禁芳心一动,道:“少侠,此贼武功了得,你不必为我这不相干的人枉丢了性命!” 袁秋岳望了皇甫婉儿一眼,道:“看得出皇甫姑娘虽贵为世家千金,却心怀仁厚,既如此,在下更有必要替你教训这登徒浪子了,姑娘大可放心,像这丑陋不堪的武林败类,我还不放在眼里!” 阎梓茗本已动了杀机,复一见袁秋岳与皇甫婉儿一应一答的藐自己如无物,不由狂喝道:“小狗,找死!”话落棒至,那根哭丧棒已快如闪电地攻向袁秋岳的天灵盖,这一棒若被击中,必定毙命当场。 但以袁秋岳此时的武学修为,又岂能被这一棒扫中?正当哭丧棒不及头部二寸之远时,袁秋岳已失去踪影。 阎梓茗猛一惊,回身观瞧,不由更加惊惧,原来身后也看不到袁秋岳的踪影,这样一个大活人竟在眼前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忽闻自己上方传来袁秋岳戏谑的声音:“阎公子,在找我么?我在你上面歇一歇脚。” 阎梓茗的头嗡的一声,他万未想到,眼前的蓝衣少年轻功竟高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原来,那袁秋岳竟一直站在他的肩头之上,身体轻如孤鸿飞翎,让他无法察觉。 这一手不但“丰都鬼使”震惊,连“巴陵圣君”、皇甫婉儿以及群侠皆骇得呆立当场,因为这种轻功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除非仙人下界,凡间之人岂能为之?阎梓茗的武功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本是他们平生仅见,但转瞬间又冒出个蓝衣少年,竟将这身怀绝世奇功的神秘鬼使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 阎梓茗又羞又怒、又惊又怕,横棒向肩头的袁秋岳腿部戳去,但袁秋岳已轻飘飘飞出丈远,如浮尘般落在地上,脸上依然带着玩劣的笑容。 看着“丰都鬼使”那惊诧的神情,袁秋岳道:“如何?似我这卑拙的身手尚不敢登台在前辈面前卖弄,你这‘野狐禅’般的武功,也胆敢出来献丑放肆?知趣的快些放了两位前辈,交出解药,并给我滚的远一些,不然惹怒了小爷,今日我便卸散了你的骨头,让你连在地上爬的本事都没有,你信么?” 阎梓茗虽气得青筋乱蹦,但慑于袁秋岳武功高深莫测,不敢轻易造次,拱手道:“少侠,不知师承何派,可否赐告?” 袁秋岳双手一背,道:“我这无名小辈,哪有什么门派,要说师承么,在下与丐帮颇有渊源。” 一闻丐帮二字,阎梓茗先是一怔,而后道:“想不到丐帮竟有你这等人物,好,我会把这笔帐算到‘笑面女乞’身上!”随之示意将“逆天叟”与“黑风散人”解了缚锁,并分别喂下一枚丹药,又道:“今日你坏了我的好事,他日必让你后悔终身,我们走!” 袁秋岳道:“小爷最讨厌别人给我放狠话了,既然你口出狂言,我也不妨告诉你,今日你遇到我便算你走了霉运,如果不给你留下点信记,你又怎能时刻记得我!”言罢,探脚勾起皇甫婉儿掉落的钢剑,随手一挥,剑影飞闪,一道剑气飞出,“嘶”的一声,阎梓茗的脸上多了一道剑痕,鲜血顺着腮边流淌而下。 “你!你……”阎梓茗惊退两步,道:“你竟敢伤我?” 袁秋岳道:“你脸上本已有一道疤,也不在乎多添一道,今日这一剑就当是惩罚你冒犯皇甫姑娘的教训,滚吧!” 阎梓茗满目怨毒地盯着袁秋岳一阵,道:“好,这一剑我会让你百倍偿还,我们走!” 一帮随从战战兢兢扶着“丰都鬼使”灰溜溜地仓惶而去。 袁秋岳把钢剑递与皇甫婉儿道:“皇甫姑娘,今日乃圣君寿诞之日,不便伤及人命,因而在下才放走那个狂徒,请姑娘不要见怪。”随即又一转身拱手道:“皇甫圣君,晚辈适才僭越出手,失礼之处敬请宽谅!” 皇甫严哈哈一笑道:“少侠如此年纪,便有至高的武功修为,真令老朽惭愧,今日若非少侠出手相助,恐怕我‘巴陵圣君’的威名将毁于一旦了!” 袁秋岳道:“圣君言重了,在下看得出前辈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无法施展自身的神功而已,不然仅凭那狂徒些许伎俩,哪敢在圣君面前张狂?” 皇甫严一竖大指道:“少侠好眼力,老朽确有内伤在身,功力仅为原有的三成,外人极难察觉,没想到少侠竟一眼看出端倪,真令老朽佩服。 这时“黑风散人”与“逆天叟”也恢复了内力,上前向袁秋岳致谢。 袁秋岳道:“二位前辈乃一时大意,才着了那厮的阴招,凭那阎梓茗的武功,并不足以取胜两位前辈。” “逆天叟”道:“少侠谦逊识礼,真乃武林天赐之英才,他日必定有望成为江湖翘楚。” 袁秋岳道:“晚辈并无此想法,今后几位前辈如有差遣,在下自当全力效劳。” 皇甫严仰首朝皇甫婉儿道:“婉儿,这半天也不见你当面谢过少侠,岂不失礼?” 皇甫婉儿莲步款款地走了过来,轻轻摘下斗笠,欠身施礼道:“少侠出手相助,婉儿铭感五内,请受婉儿一礼!” 袁秋岳抬目一瞧,只这一瞧,便不由心旌狂颤,魂魄荡漾!但见那皇甫婉儿面部肌肤细滑娇嫩,如脂如玉,黛眉纤美,春眸蕴情,薄红娇唇嫣红吐香,双腮粉颊梨涡绽笑,香颈如琢,玉碗雪莹,体态婀娜,秀丝飘馨,真乃“秀丝柔垂玉腮馨,娇躯轻移雅姿成。妙容不宜轻相许,须配东床美儒生。”天下竟有这等倾城绝美、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代佳人! 三位老侠见袁秋岳的神情,不由都开怀大笑起来。皇甫严道:“小女被老朽娇宠坏了,失礼之处望少侠勿怪。” 袁秋岳回过神儿来,脸颊泛红,忙道:“皇甫姑娘不必多礼,在下袁秋岳,有幸得见姑娘娇颜,惊为天人,一时忘形,失礼、失礼!” 皇甫婉儿嫣然一笑,道:“袁少侠言重了,若非少侠相救及时,今日婉儿定要当众受辱,此恩此德,容小女子日后报答。” “逆天叟”打了个哈哈道:“你们一对金童玉女就别在这相互客气了,我说皇甫兄,依我看还是快些请袁少侠到府上慢慢再叙如何?” 袁秋岳与皇甫婉儿被说得羞红了脸,一时手足无措。 皇甫严笑道:“逆天老弟言之有理,这里群侠自有人招呼,你我等人与袁少侠先行一步吧!” ### 岳阳城外一间小客栈内。 “丰都鬼使”阎梓茗正独坐在一面铜镜前,镜里映出的竟是一张女人的脸,那是一张十分清纯秀美的脸,但此时却令人望而生寒,因为那张脸上多了一道很深的剑痕,肉皮翻卷,让人触目心惊。原来这阎梓茗竟是经过易容的女儿身。 她起先将脸易容成那个丑陋的样子只是为了令人生畏,但如今却真的多了一道永难消除的疤痕,这怎不令她恨澈骨髓、怨毒冲天? 由于气血上涌,那伤口又溢出血来,让人看了胆颤心寒、恐怖之极。 阎梓茗猛地一掌击碎了铜镜,狂吼道:“臭小子你等着,本姑娘不活卸了你,便不是红鸾教的长公主!” ### 皇甫府上。 筵宴大排。 外堂是各派英雄侠士。 内堂的席桌前分别坐着皇甫严、袁秋岳、“黑衣散人”毕云昭、“逆天叟”翁玄楚,以及貌美倾城的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儿。 “巴陵圣君”率先举杯道:“今日这杯酒,应该先敬袁少侠,少侠天纵英才,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袁秋岳忙举杯道:“圣君折煞晚辈了,应该由晚辈敬祝圣君寿体祺祥才对。” “逆天叟”道:“别管谁敬谁,依我看大家先满饮此杯便是。” 众人一哄而笑,气氛也变得缓和许多,皇甫严道:“袁少侠,适才在‘武曲圣台’听闻你言道与丐帮颇有渊源,不知是真言否?” 袁秋岳道:“在下的师父便是丐帮长老‘穷神’‘饿鬼’两位异人,我虽非丐帮弟子,但也称得上是有很深的渊源了。” 皇甫严道:“原来如此,难怪袁少侠武功奇异,早些年便听闻令师的名声,虽未谋面,但也仰慕已久,不过后来传闻他们成了丐帮叛逆,被女帮主‘笑面女乞’下令追杀,不知是否是实情?” 袁秋岳道:“不错,我的两位恩师如今已遭贼人杀害,我料想必是那‘笑面女乞’所为,因此这次赶来岳阳,首要目的便是上君山总舵为师父讨还公道!” 皇甫严长叹一声道:“令师尊遭遇不幸实属憾事,不过以袁少侠之武功修为,想要报仇并非难事。” “是呀!袁少侠。”皇甫婉儿见袁秋岳满面悲容,不由开口劝道:“想袁少侠之人品,令师必是受奸人诬陷忤逆叛帮,婉儿自幼长于岳阳,对君山的地形十分熟悉,如少侠不嫌弃婉儿笨拙碍事,便由小女子给少侠引路,一闯丐帮总舵如何?” 袁秋岳与皇甫婉儿四目相对,但觉得婉儿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切之情,虽是江湖儿女,却不带丝毫戾气,反之却透出一股祥和恬静,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他虽痛恨武林女子,但不知怎地自见到皇甫婉儿那一刻起,竟如同中了邪一般,半点怨毒之意也生不出来,反而油然而起说不出的好感,更有一种让人自愿呵护她,不让其被人伤害的冲动。 皇甫婉儿见袁秋岳未回应,又道:“袁少侠,虽然你武功高绝,但据我所知那君山之上机关重重,无异于龙潭虎穴,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一个人从旁侧应,总比孤身犯险要好。” 袁秋岳痴望着皇甫婉儿柔情似水的眼神,竟无法拒绝,随口答道:“那便有劳皇甫姑娘了,只是让你随在下身临险境,实在惶恐。” 皇甫婉儿轻语道:“能为袁少侠尽点绵力,乃婉儿之荣幸。” “逆天叟”眼珠一转,笑道:“皇甫兄,看来你此回真是如愿以偿了,你看婉儿与袁少侠真称得上是人间麟凤,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 皇甫严捋髯大笑道:“不错、不错,只是不知袁少侠是否也有此意?我等饮酒,稍后再谈此事。” 皇甫婉儿面颊绯红,轻低臻首,袁秋岳也无心理准备,内心纠结杂乱,只好举杯饮酒,以遮住脸上神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秋岳问道:“敢问皇甫前辈,你可知道那‘丰都鬼使’是何来历么?” 皇甫严道:“虽不知晓,但我猜得出这个阎梓茗想必与我身上的内伤有莫大的关系!” “哦?”袁秋岳道:“前辈可否道出详情?” 皇甫严道:“一年前,老朽应邀去了一趟襄阳,在入住客栈当夜,被人下毒暗算,又遭一锦衣蒙面人重击一掌,险些丢了性命。那厮的掌力怪异无比,不但伤势极难治愈,而且功力也打了折扣,最让我不安的是我随身携带的‘圣君九式’剑谱也被那人夺走,唉!想来那个什么‘丰都鬼使’也必是那锦衣人一伙,不然焉能毫无顾忌跑到岳阳来逞凶放肆。” 稍一停顿,皇甫严又道:“我自知身体已难痊愈,而近期又探得那锦衣人的行踪,仅凭我一人之力恐难以伏住此恶人,因此才设下‘武曲圣台’广邀临近岳阳的各派高手,寄望能有人出面助老朽一臂之力,夺回‘圣君九式’剑谱,并报那一掌之仇。此外,今日从阎梓茗的口风中获知,他们的目的极可能是图谋称霸武林,近二、三年之中,已有不少门派相继被蚕食鲸吞,更有遭一夜灭门诛绝的,那幕后主谋恐怕便是与伤我之凶徒同为一党,由此可见武林的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袁秋岳道:“皇甫前辈所料之事与我揣测的大多一致,就说那丐帮的‘笑面女乞’,她也是暗中毒杀了老帮主夏侯天宇,才篡夺了帮主之位!我的恩师因发现她的诡计后,竟遭她四处追杀,依此看来,恐怕许多门派均有歹人混迹其中,并伺机剪除异己,以便达到操控的目的!” 皇甫严道:“所幸袁少侠及时出现,这拯救武林危难的重任恐怕要仰仗你了!” 袁秋岳闻言忙道:“前辈过誉了,不过晚辈对此事责无旁贷,定然竭尽全力揪出背后的主使者,为武林尽一份心力,还有那寻找‘圣君九式’剑谱之事,便交与晚辈吧。” “好!”皇甫严道:“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人,今日得遇少侠真乃老朽幸甚、武林幸甚呀!” “黑衣散人”道:“皇甫老兄福运之好,羡煞老弟喽!” 袁秋岳正欲发话,忽见快步走进一个家仆,向皇甫严低声道:“禀告圣君,府外一位姓尹的丐帮弟子,有急事寻找袁少侠。” 皇甫严与众人皆是一怔,袁秋岳也颇觉意外,他此次同尹小六一道打探消息,临来岳阳楼前,曾叮嘱尹小六在客栈等候,不知为何竟跑到皇甫府宅寻他,想来必是有重要的急事。 袁秋岳问道:“他人现在何处?” 家仆道:“人正在府门外等候,我请他进来,他却执意要与袁少侠单独一见。” 皇甫严道:“即是如此,袁少侠便速去与他见上一见,不要误了什么大事。” 袁秋岳起身道:“失礼、失礼,晚辈失陪一会儿,片刻便回。”言罢举步离席,朝庭外大门走去。 门外果然是尹小六,他一见袁秋岳走出皇甫府门,忙迎上去道:“袁少侠,你果然在这里。” 袁秋岳道:“小六,你怎会来此寻我,莫非是分舵出了什么变故?” 尹小六道:“非也,我今晨一直未离开过客栈,近正午时分,忽有一个带银面具的人来到我房中,让我把这封信交与少侠你,说此信事关重大,要我立刻赶到皇甫府来,那人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问不出身份,不过看得出该人似乎并无恶意,我怕误了少侠的要事,便急忙赶了过来。”言罢,随将信笺递上。 袁秋岳接过信来,见外封并无字迹,缄口处有白蜡密封,他迟疑了一下,暗道:“是何人留书与我,我在江湖中独来独往,并无什么朋友?”一边想着一边将信笺拆了开来。 当信的内文映入眼帘时,袁秋岳不由身体颤抖,泪流满面。原来这封书信竟是“诛邪神剑”袁天义亲笔所写,信中言道:“秋岳吾儿,为父一切安好,离别三载父心甚念,闻得你修成奇功颇感慰籍,然你在江湖中杀戮过重,已犯众怒,武林正派以少林为首,正四处寻查你之行踪,望你能妥善化解,不可枉造杀孽,堕入魔道。 “当日在星月山庄行凶之妖女并非你的母亲,而是‘红鸾教’徒所易容装扮,为的是窃取你外公留下的武功秘笈,你母亲恐遭歹人囚禁,为父正伺机勘查魔教之巢穴所在,如今不便现身相见,望儿勿念。” “此外,‘巴陵圣君’乃一代名侠,为人正直、堪为表率,其孙女‘岳阳玉女’皇甫婉儿也是天下难寻的佳女子,你当善待之,不可复蹈诛尽武林女子之恶行,切切! “那‘摧花公子’之名号自此禁用,你当倾力阻止武林妖孽为害江湖,借此洗刷你往昔之罪过!父之所嘱望儿谨记,将来攻破‘红鸾教’时,为父自当与你相见,吾儿珍重!” 父字! 袁秋岳一口气读完信笺,一时间悲喜交加,如同一个长久在黑暗中迷惘无助的人看到了光亮一般,他脱口连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尹小六见袁秋岳悲喜不定的表情,忙问道:“袁少侠,是何人写的书信令你如此动容?” 袁秋岳道:“这个目前暂时不便相告,待日后你自会知晓,不过这是个天大的喜讯,小六你即刻回分舵去见沈舵主,告诉他近几日我便准备上君山找那‘笑面女乞’,让他与弟子们准备妥当,随时等我号令。” 尹小六点头道:“是,少侠放心,我会与沈舵主安排好一切的,对了,少侠的衣物及佩剑我也一并带来了,请少侠收好。” 袁秋岳接过包袱与剑囊,道:“小六你想得很周全,这些正好用得上,好了,你现在就速速离去,过几日我会安排岳阳的弟子前去分舵找你。” 尹小六道:“那么少侠多保重,小六先行一步!”言罢人已飞身而去。 袁秋岳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到了一处僻静处换上了那件“迷云宝衣”,而后再度回到皇甫府中。 皇甫严、皇甫婉儿及二位老侠正等得心焦,忽见由外走进一位白衣少年,仔细一瞧,竟然是换了另一套装束的袁秋岳,不由都怔在那里,尤其是皇甫婉儿,她见袁秋岳白衣款款,俊逸非凡,犹如临风玉树一般,芳心内如同鹿撞,此时她眼中的袁秋岳已不是方才身着粗布蓝衫的凡夫俗子,而是一个超凡脱俗的无玷玉公子。 “逆天叟”干咳了一声道:“袁少侠,何以一出一进竟有天壤之别,让老夫看花了眼。” 袁秋岳道:“适才丐帮的‘金剪痴丐’尹舵主将我的行囊送了来,那蓝色布衫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换上的,请前辈不要见怪。” “黑衣散人”道:“当然、当然,如果不换成普通装束,以袁少侠之风采英姿,非惊世骇俗不可。” 皇甫严亦道:“正是、正是,少侠真乃人间少有的翩翩佳公子,恕老朽眼拙,敢问少侠父母可也是武林同道么?” 袁秋岳道:“家严江湖人称‘诛邪神剑’袁天义,家母江湖人称‘彩虹仙子’,不知前辈可有过耳闻?” 皇甫严大笑道:“哎呀!原来竟是名门侠士的后人,难怪举止谈吐气宇非凡,老朽曾与令尊有过数面之缘,同你外公慕容磊大侠也有很深的交情,慕容大侠数十年前武功天下无敌,‘飘渺一剑’威慑武林,这就难怪你年纪轻轻便武功卓绝,看来是传承了两代人的武功精华。” 袁秋岳摆手道:“前辈之誉令晚辈汗颜,在下的微末武功怎及得外公与家父万一呢?倒是婉儿姑娘蕙质兰心,深得圣君武学之神髓,假以时日,相信必使南宫世家声威远播。” 皇甫严抚髯长笑道:“少侠谦谦君子,实在难得,来,快快坐下,老朽有一事相商。” 袁秋岳道:“前辈何谈相商,有事请尽管吩咐。在下无不从命!” 皇甫严道:“实不相瞒,此次召集四方侠士齐聚岳阳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选出武功出众的人一起商讨对付那些邪恶之徒,其二,便是为我孙女婉儿选一个如意郎君,别看我这孙女年纪不大,却眼高于顶,她是非人中之龙而不嫁,非武功卓绝而不许,这可把我这老头子愁坏了,不过今日一见袁少侠,老朽甚感投缘,我有意让婉儿与袁少侠缔结一段姻缘,不知少侠你意下如何呢?” 皇甫婉儿闻言粉面绯红。哪里还坐得住,娇嗔一声离席而去。 “逆天叟”及“黑风散人”哈哈大笑道:“看这丫头,还很面嫩呀!” 袁秋岳起身施礼道:“晚辈承蒙圣君垂爱,婉儿姑娘倾城国色,秋岳能有幸与如此品貌佳人结成连理,实乃三世修来的福分,晚辈谢老人家美意成全!“言罢倒身便拜。 皇甫严伸手相搀,口中连道:“孙女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老夫数十年来,就属今日最为畅快,能得此贤德才俊做我的孙女婿,可谓此生无憾矣!” “黑衣散人”与“逆天叟”也从旁道贺,内堂中刹时气氛火热,笑声不断。 在偏厅的屏风后,皇甫婉儿一直未曾离开,此时她心中甜意正浓,因为他的芳心之中也非常的爱慕袁秋岳,不仅是敬他有一身绝世的武功,更重要的是他那举手投足透出的非凡气质最使少女倾心不已。她听得袁秋岳答应了亲事,更是喜不自禁,恨不得马上奔回闺房中,闭起门来雀跃一番,不过她还是在全力克制,因为自己毕竟是个淑女,淑女就必须拿出点儿矜持来。 ### 酒宴直至掌灯时分才慢慢散去,皇甫严亲自为袁秋岳准备了一间宽敞的客房,并嘱咐袁秋岳要长期住在皇甫府中,这样既方便照应,也为让未来的女婿与婉儿有接近的机会。 袁秋岳一直漂泊不定,心里早已有几分厌倦,能在皇甫大宅中安身,也感到十分温暖。 几日过去。 袁秋岳在皇甫婉儿陪同下,游遍了满城的名胜,吃尽了珍馐美食,两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感情日益加深,这一切让皇甫严心中暗喜。 这一日,皇甫婉儿来到袁秋岳的房中,带来了一张君山地形图,其中详尽标注了丐帮总舵的位置,以及守卫的多寡、机关埋伏与破解。 袁秋岳轻轻握住皇甫婉儿的葇荑,道:“婉儿,让你费心了,有了这张图,相信君山总舵顷刻既破。” 皇甫婉儿无限温柔地一笑,道:“秋岳,这是我应该做的,能为你尽一点绵力,是婉儿的荣幸。” 袁秋岳道:“婉儿,其实能得到你这位红颜知己,才是我三生有幸,秋岳今生今世绝不辜负你对我的似水柔情,我将用心呵护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皇甫婉儿听得眼泛泪花,将臻首靠在袁秋岳的胸前,细语道:“秋岳,此生惟愿与君不离不弃、永远厮守。” 袁秋岳轻抚着皇甫婉儿的秀发,嗅着玉体发出如兰似麝的馨香,不觉迷醉了。 通过与皇甫婉儿的相处,彻底颠覆了“天下女人皆是妖邪”的想法,他暗自懊悔昔日曾在武林中掀起的腥风血雨,痛恨自己的暴戾和杀戮,他尤为担心,万一皇甫婉儿知道自己便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摧花公子”,是否还能接纳自己,现在仅能寄望为武林多做些善举,以作弥补。 第十一章威慑丐帮 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 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洛阳才子谪湘川,元礼同舟月下仙。 记得长安还欲笑,不知何处是西天。 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 醉客满船歌白苎,不知霜露入秋衣。 帝子潇湘去不还,空馀秋草洞庭间。 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这五首诗是李太白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所遗留的诗篇,能令诗仙一地一游赋诗五首,可见洞庭之秀、君山之美了。 一叶轻舟荡于洞庭湖上,白帆碧水、淡云清风。舟上一对璧人,品“银针”佳茗,谈笑吟诗,好似仙侣游戏人间。 身着白衣,儒雅俊逸的佩剑少年正是“摧花公子”袁秋岳,而陪倚身畔,如九天仙子娇美绝尘的丽人,自是武林第一美人“岳阳玉女”皇甫婉儿。 皇甫婉儿携袁秋岳泛舟洞庭,赏湖光“青螺”,一边为钟情的爱郎斟茗,一边细说洞庭之凄美传说、景观典故,诗情画意,好生逍遥自在、惬意无边。 袁秋岳轻揽皇甫婉儿的玉腰,道:“我常阅各朝文人雅士赋诗吟句,盛赞洞庭及君山景致,未想到亲临湖上,方知美景更使诗篇失色,让人如入画境一般。如今有美相伴,一同品茗赏游湖光山色,恍若置身人间仙境之感。 皇甫婉儿甜甜一笑道:“秋岳,你真生了个轻薄油嘴。” 袁秋岳朗笑道:“还有,你适才给我所讲的娥皇、女英、斑竹泪,着实感人至深,此儿女对舜帝之真情感天动地、让人凄叹,我也祈求神佛赐佑你我之情与他们一般至情至深。” 皇甫婉儿嗔道:“看不出你还很贪心,有了我这个‘娥皇’还不知足,难不成还想享齐人之福,再添一个‘女英’么?” 袁秋岳忙道:“秋岳怎敢有此荒唐的非分之想,今生有婉儿妹与我相伴一生,已是三生之幸,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几世才修得与婉儿彼此相惜,岂可不倍加珍视?我此生只会与婉儿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皇甫婉儿见袁秋岳一脸挚诚,不由万分感动,心中暗自感谢上苍,赐给她的一段美满佳缘,她情不自禁的送上香唇,深情地吻了袁秋岳一下,而后羞怯的低下了头。 袁秋岳身子如遭电噬,火热的心亦狂跳不停,这一吻令他心荡神驰,仿佛置身云端,那消魂的感觉无法言表。他将皇甫婉儿揽入怀里,眼中透出无限的怜爱,道:“婉儿,等把武林的纷争了结,我便与你双宿双栖,游历天下美景,过那逍遥神仙眷侣的日子好么?” 皇甫婉儿用略带娇喘的声音道:“我一切都依你,你去哪里,婉儿便伴你到哪里。” 一时间,一对情海爱侣互诉浓情蜜意,情意绵绵,羡煞天人。 一炷香的时间,小舟已行至君山之前,离他们一箭之地,尹小六、沈南峰等人的数只木船也随之而来。 君山乃洞庭湖中一个小岛,位于岳阳之西南,水行二十余里即可抵达,而袁秋岳与皇甫婉儿却赏湖观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可见其对敌之前从容淡定,似已成竹在胸。 登上君山,但见满目葱翠、风清苇摇,啁啾鸟鸣不绝于耳,好一处祥和清幽之圣境,丝毫感觉不到半点肃杀之气,袁秋岳心中暗叹道:“如此人间妙境福地,竟被‘笑面女乞’那恶妇篡踞,真是令人愤懑,今日我便要诛除你这个为害武林的祸患,以告慰我两位恩师的在天之灵!” 走不许久,便来到了“朗吟亭”,这“朗吟亭”便是吕洞宾从岳阳楼飞过洞庭的落脚之处。在亭中,有两名丐帮弟子正手持竹棒闲聊着,一见不远处上来数十人,不由怪喝一声:“来者何人?怎敢擅闯丐帮重地!” 沈南峰飞身上前,声如洪钟,高声道:“你们两个瞎了眼的东西,岳阳、金陵两位分舵主在此,还不快些行礼参见?” 其中一位弟子曾经见过沈南峰,忙一躬身施礼道:“丐帮四袋弟子邱劲拜见沈舵主、尹舵主,不知两位舵主怎么会携众来到总舵?” 沈南峰道:“这个不需你多问,快些让路,我们要见‘笑面女乞’!” 邱劲错愕了一下,道:“沈舵主,帮主有令,凡欲进入总舵之弟子,无论辈分高低,不经召传均不得登上君山半步,难道你们会不知道么?” 沈南峰叱道:“这古怪之规恐怕也只有她才定得出来,你休要多言,帮主如真要责怪,由我沈南峰担着。” 邱劲道:“不可!不管怎样,弟子也无权放你们过去,请不要为难于我,并请沈舵主及一干人等速速离开!” 尹小六见状怒往上窜,飞起一脚将那邱劲踢倒,骂道:“好个不分尊卑的东西,要不是念及份属同门,你等是听令行事,今日便让你吃我一剪子!” 另外一位弟子一见,心知不妙,从怀中掏出一个儿臂般粗细的竹筒,一按机簧,但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十余丈的地方炸开,并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沈南峰道:“糟了,这是丐帮临敌时用于示警的‘赤炎雷’,恐怕不消片刻,便会有一群弟子赶来御敌,虽然他们的武功不足为虑,但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及无辜的弟子!” 袁秋岳探指点住两个丐帮四袋弟子的穴道,而后道:“事不宜迟,沈舵主、小六,你们带路,尽快赶往那‘笑面女乞’的巢穴。” 沈南峰、尹小六点头称是,而后疾步向前,朝“杨么寨”奔去。 前行不久,来到了“柳毅井”,在井边坐着一个面目狰狞,凶神般高大的乞丐,手里握着一柄硕大的金刚降魔杵,未待众人开口,已铁塔般立到小径中央,阻断了去路。 沈南峰喝问道:“什么人?!” 那高大乞丐一撇嘴道:“我乃丐帮左护法‘丑韦陀’秦威是也!” 沈南峰道:“丐帮什么时候设立了‘护法’一职?简直荒唐之极,我看你一定是‘笑面女乞’为扩张自身势力,安排在帮中的帮凶,我便先掂一掂你有多少斤两!”话落,手中挥动紫藤棒攻向秦威。 “丑韦陀”凝目瞧着紫藤棒攻至眼前,竟不闪避,硬生生迎了上去,但闻“啪”的一声,秦威的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棒。 令人惊诧的是那“丑韦陀”竟然未伤分毫,而后嘿嘿蔑笑道:“凭你等伎俩也敢硬闯丐帮总舵,真是不知死活!” 皇甫婉儿有心在爱郎面前表现一下,抽出一柄轻灵薄细却锋利森寒的利剑,娇叱一声飞纵向前,一剑刺向秦威的胸膛。 “丑韦陀”一抖金刚降魔杵将剑震开,顺势一招“驱邪降魔”,把皇甫婉儿逼退,而后道:“哈哈,我‘丑韦陀’平生尚未见过如此貌美的俏佳人,我看今个有必要为你破破童子之身了!哈哈……!” 皇甫婉儿怎容得下这丑鬼如此轻薄之言,黛眉一凝,举剑再度刺出。“啵”的一声,剑尖刺中“丑韦陀”前胸,但那犀利无比的剑竟连秦威的肉皮也没刺破。一惊之下,疾飞出丈外,呆愣在那里。 袁秋岳暗道:“看来此人必是修炼过‘金刚护体神功’,绝非普通兵器所能伤得了的。” 想至此随即高声道:“好一个‘丑韦陀’,今日便让你葬身在这‘柳毅井’前。” “歘——!”映血剑做龙吟之声闪电出鞘,但见红光一闪,‘丑韦陀’的一只左眼已被剜出,刹时血流如注,直痛得他哇哇怪叫。 “你……你是……摧……摧……?”秦威惊颤着声音道。 袁秋岳怎会让他说出“摧花公子”四个字,剑影再度一闪,“丑韦陀”的舌头也被挑了出来。 秦威从未吃过这般大亏,哪敢再战,丢掉“金刚降魔杵”,双手按住伤处疾奔而逃。 袁秋岳收剑入鞘,对众人道:“区区宵小,不足为虑,大家速速前行吧!” 皇甫婉儿上前来,拉住袁秋岳的手臂道:“秋岳,你的剑快得几乎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恐怕天下已无人是你的对手了!” 袁秋岳道:“婉儿,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中藏龙卧虎,遍隐世外高人,我哪里敢自诩无敌呢?” 皇甫婉儿道:“你无须自谦,适才‘丑韦陀’的金刚护体神功着实厉害,今日若不是秋岳你出手,我们这些人恐怕会死伤不少呀!” 袁秋岳点首道:“没错,那姓秦的武功确实非同小可,婉儿今后切不可轻易涉险,万一你受了伤,岂不要我心疼死么?” 皇甫婉儿深情款款地望了袁秋岳一眼,道:“你真的这般在意我么?” 袁秋岳道:“这一点日月可鉴,休说有人胆敢伤你,便是稍有不敬,我也让他付出代价!” 皇甫婉儿心里甜丝丝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欢愉和感动,她轻声道:“那你也答应我,要为我保重自己,好么?” 袁秋岳含笑应道:“遵命!” 皇甫婉儿笑骂道:“死相!” ### 杨么寨。 丐帮的总舵便设在杨么寨。 杨么乃宋高宗时的义军首领,曾率数万之众与朝廷对抗,右相李刚几度派兵围剿均告失败,最终被岳飞率军攻破大寨,杨么力战不敌惨遭俘杀,百姓感念其功绩,便将君山上昔日他们盘踞的大寨保留了下来。 此刻众人随沈南峰、尹小六赶到了杨么寨前,但见寨前已站满了听到“赤炎雷”而赶来策应的叫花子,为首的是一个容貌姣好、衣着华丽的彩衣女子。 袁秋岳环视了一下,而后道:“各位丐帮的兄弟,在下袁秋岳乃本帮长老‘穷神’‘饿鬼’的唯一传人,可以算与咱们丐帮渊源极深,数年前,我的两位恩师遭贼人诬陷叛帮,被迫逃避追杀,但最终未能躲过此劫,在云梦附近的九曲洞遭人杀害,其所用手段惨绝人寰、令人发指!今我率丐帮两位分舵主沈南峰、尹小六前来总舵,其主要目的便是揪出篡夺帮权和杀害我两位师父的元凶,在下念及众兄弟并不清楚此事真相,才受人蒙蔽、任人左右,因此,凡是不加阻拦的弟子,我便网开一面,不下煞手,待元凶伏诛,汝等依然是丐帮弟子,如有执迷不悟、冥顽不灵、不听良言者,今日便休怪我剑下无情!” 彩衣女子见袁秋岳一身白衣威风凛凛,在众丐帮弟子面前慷慨陈词,不由蔑笑道:“我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丐帮重地,原来是‘穷神’‘饿鬼’两位昔日长老的弟子。我来问你,你们可曾遇到丐帮左护法‘丑韦陀’秦威么?” 袁秋岳冷笑道:“当然遇到了。” 彩衣女子道:“难道他未曾阻拦你们么?” 袁秋岳道:“阻拦倒是有,不过他已伤在我的剑下,如今逃到哪里鬼才知道。” 彩衣女子不惊反笑,道:“真是许久未看到如此自吹自擂的人了,那‘丑韦陀’修炼的是金刚护体神功,刀枪不入,凭你这年纪也想与他交手?便是你那‘穷神’‘饿鬼’两位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不怕告诉你,当日在九曲洞诛杀你那两位叛逆师父的正是‘丑韦陀’。” “什么?!” 袁秋岳闻言剑眉倒竖,一措银牙道:“早知是这畜生之所为,我适才便不该一时妇人之仁,放他逃走!” 彩衣女子见袁秋岳的表情不似胡言,不由一懔道:“你当真伤了‘丑韦陀’?” 袁秋岳道:“这个自然,那个蠢物被我刺瞎了一只眼,还丢了一根舌头,待下次捉到,定剥下他的皮来,鞭挞至死,方消我心头之恨!” 彩衣女子呵呵一阵淫笑,道:“那好,便由本姑娘试一试你的身手,如果你胜得了我,自无话说,任凭你去见帮主,如果输了,哼……那便收你做我的裙下之臣如何?哈哈……” 未待袁秋岳做声,在一旁的皇甫婉儿已怒火中烧,她无法忍耐这淫妇对自己的爱郎出言轻佻,随撤剑娇叱道:“无耻淫妇,让我先来教训你,看你是什么狐媚妖邪变的!”话音未落,人已跃起,在空中幻化身形,一剑攻向彩衣女子。 彩衣女子措步闪开,喝止道:“慢着!好你个小骚货,动手之前也不通个名姓,有点规矩没有?” 皇甫婉儿气得娇靥赤红,啐道:“既然你想死个明白,本姑娘不妨告诉你,我便是皇甫世家的‘岳阳玉女’皇甫婉儿,向阎王报到时可别说错了。” 彩衣女子上下打量了皇甫婉儿一番,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武林第一美人’驾临,失敬的很,听说你近来在岳阳楼前上演了一场‘色诱武林才俊’的好戏,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哦,我看这个白衣公子恐怕便是你才勾搭上的吧?看来我‘嗜血浪女’柳思盈要拜你为师,学那如何勾引男人的本事。” 皇甫婉儿何曾见过这般无耻的浪女?羞怒之下也顾不上招式步法,疾疾地一剑刺向柳思盈。 “嗜血浪女”手执一条“蟒纹金丝鞭”,轻展身法与皇甫婉儿缠斗在一处。 袁秋岳也有心看一看这柳思盈的武功深浅,于是在一旁负手旁观、静待其变。 皇甫婉儿的“圣君九式”在盛怒之下威力果然惊人,但见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险似一剑,如疾风骤雨、洪流怒泄一般,将那柳思盈逼得步步后退。 袁秋岳暗自心喜:“看来我这个红颜知己不仅娇媚绝艳,武功身手也能独当一面。”正想着,只听得“呲”的一声,“嗜血浪女”的彩衣已被剑撩开一条口子。 柳思盈未想到这皇甫婉儿剑法如此霸道,自知再战下去恐吃大亏,忙喝道:“皇甫丫头,你休要狂妄,有胆子随我入寨再战!”言罢纵身飞入寨中。 皇甫婉儿怒气正盛,怎肯就此放过,喊了一句:“淫妇休逃,留下命来!”随即,人已飞身形跟了进去。 袁秋岳一见恐其吃亏,忙道:“沈舵主,你与小六在此劝服丐帮弟子,凡非‘笑面女乞’的爪牙,尽可能网开一面,我随婉儿进寨寻那恶妇出来!”言罢人已逝去踪影。 皇甫婉儿平素极少嗔怒,但今日柳思盈竟当着爱郎及丐帮弟子的面前出言奚落,满口秽语,岂不令她羞恨难平?因而她横下一条心,誓将“嗜血浪女”诛于剑下不可。 那柳思盈逃得极快,眨眼间便遁入一间厅堂之中。随后而至的皇甫婉儿未曾多想,也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 厅堂内陈设简单,并无长物,却怎么也寻不见“嗜血浪女”的影子,心里正自纳罕,猛觉得足下一空,地下裂开一洞,皇甫婉儿未来得及出声,整个人已疾坠下去。 袁秋岳追入大寨,竟见不到二人的踪迹,心中甚是焦急,他惟恐皇甫婉儿遇险,哪敢怠慢,疾步冲入上首一间最高大的厅堂之内。 还真不错,厅堂内居然有不少人,只不过皆是女子,一个个锦衣华服,没有一个像丐帮弟子,正当中坐着一个绿衣少妇,手中端着一盏茶,满脸傲慢的样子。 那绿衣少妇的左右随从叱道:“你是何人,竟敢闯入右护法的‘罗刹堂’来?” 袁秋岳细一端详,不由狂笑起来,那笑声直震得屋瓦乱颤、梁尘散落。许久始才止住笑声,道:“我原本不大相信‘冤家路窄’这句话,但如今看来果然非虚,今日我若不打得你吐出二斤血来,我便算对不起你!”原来这绿衣妇人正是当初在黑松林一掌打伤袁秋岳的“绿衣罗刹”,不知什么原因竟跑到丐帮做起了右护法来了。 “绿衣罗刹”一蹙眉,问道:“狂妄的小子,到底是何人,你我难道有什么仇怨不成?” 袁秋岳道:“你自然记不得我,在你的眼里一向视人命如草芥,当年在云梦附近的黑松林里,我不过哭了几声,你便痛下煞手,险些一掌将我毙于掌下,幸而我命不该绝,否则便无今日得报此恨了!” “绿衣罗刹”阴笑数声,道:“我倒是记起来了,你原来便是那个顶撞我的小杂种,想不到中了我八成功力的一掌,竟还能不死,真是不简单呀!怎么,今日莫非还想再吃我一掌不成?” 袁秋岳道:“虽然我可以要了你的命,但却不妨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绿衣罗刹”不怒反笑,道:“哦?你倒是说说看,如何才肯让我活命?” 袁秋岳道:“带我去见‘笑面女乞’,我便留半条命给你!” “绿衣罗刹”狂笑一阵,道:“左右给我动手,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拿下!” “呼啦”一声,十余个随身侍女各撤兵刃将袁秋岳围在当中,有的挥掌乱劈,有的举剑疾刺。 袁秋岳喝道:“滚开,休逼我大开杀戒!”声随剑来,但见血红的剑影翻飞,那十几个侍女手中的剑有的飞出,有的寸断,一个个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映血剑!” “绿衣罗刹”猛地从靠背椅上站了起来,惊问道:“你……你难道便是近来江湖上满手血腥、专杀武林女子的‘摧花公子’么?” 袁秋岳一振剑眉,道:“算你眼还未瞎!怎么,你也想试一下我这柄剑锋不锋利?” “绿衣罗刹”虽慑于“映血剑”的威名,但在属下面前不得不硬着脖子死撑道:“哼!别人怕你‘摧花公子’,我‘绿衣罗刹’可没把你放在眼里,今日让你知道我‘罗刹断脉针’的厉害!”话犹未尽,双手已打出数十支细如芒刺的钢针。 袁秋岳未想到“绿衣罗刹”还有此一招,一惊之下闪步挪移,血剑连挥。 “叮叮叮……”火星迸射,将那一蓬钢针尽数击落,虽是如此,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好歹毒的手段,想必已有不少英雄丧生在这妖妇的针下,今日我若留下她,必是武林之祸患!”想至此,道了一声:“找死!”“映血剑”红光刺目,随之一阵惨嚎,那“绿衣罗刹”身上竟连中九剑之多,倒在了地上,临死前她也不敢相信那“映血剑”竟然诡异至此,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绿衣罗刹”尸身血如泉涌,侍女们掩面惊呼、四散奔逃。袁秋岳飞身揪住一个侍女的头发,将其重重的摔在地上,喝问道:“说,‘笑面女乞’那妖妇现在何处?” 侍女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帮主受了内伤,现在应该在密室疗伤。” 袁秋岳追问道:“受伤?她如何受的伤,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打伤她?” 侍女道:“少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清楚,只听闻好像是一个脸上有疤的人所为,其它的便不知晓了!” 袁秋岳道:“这回便饶你不死,快带我前往‘笑面女乞’的密室!” 侍女哪敢不听从,忙自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在前面带路。袁秋岳紧步跟随,并观望四下的环境布局。 须臾,二人来到了一间神堂,神堂高大宽敞,当头供奉着一个不知名的神像,看上去透出一股妖气。那侍女在神像的一侧拨动机关,但闻“咯吱吱”一阵响动,在左侧一角的地上出现了一个深洞,一排石阶可直通而下。 袁秋岳道:“看不出这丐帮总舵里隐秘的机关还真不少,速速带我下去!” 侍女面露惊恐道:“少侠饶命,帮主如知道是我将你带来密室,岂能放得过我?” 袁秋岳略一沉吟,觉得也对,便道:“你速速离开这个贼窟,今后不可再与这些奸邪之徒为伍,否则……” 侍女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道:“小女子再不敢了,多谢少侠手下留情!”说完奔出神堂,落荒而逃。 袁秋岳不敢怠慢,举步顺阶而下。所幸这条甬道的两侧点有长明灯,洞内的一切一目了然。 走了约几十丈远的样子,前面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石门出现在眼前,侧耳细听。里面并无动静,探手推了一下,石门纹丝未动。 袁秋岳暗道:“婉儿一人孤身涉险,定然危机重重,我必须立刻找到她,或者擒住‘笑面女乞’,才可确保她的平安!”想至此,掌心发力,重重地一掌拍在了石门之上。 “砰”的一声震耳的轰响,石门被袁秋岳全力一掌给拍得粉碎,掀起一股尘烟,进入门去,一副让人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映入眼中。但见门内是一个巨大石室,石室中摆着一个极大的木架,架上挂着各种刑具,在四周的墙壁上,用粗大的钢钉钉着许多尸体,那些尸体大多已经腐烂,有的业已露出了白骨,还有两具像是刚死不久,但面容已经变得扭曲,犹如厉鬼一般,看得出是受尽折磨致死,身上血污已变成黑紫色,衣衫破烂难以遮体,凄惨之状让人不忍卒睹,整间石室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 袁秋岳一皱眉,心中暗道:“这‘笑面女乞’真是丧心病狂,把个丐帮搅得乌烟瘴气不算,还在密室中屠害帮中弟子,着实是罪大恶极,今日我绝不会让你这妖妇能够逃得命去!”一边想着,一边四下找寻其它通路。 猛听得一阵刺耳的奸笑飘散而来,回荡在整个石室中,紧接着一个声音道:“听闻岳阳城出了一个少年侠士,技惊群英,不但剑伤了‘丰都鬼使’,而且还博取了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儿的垂青,这个人想必便是你吧?”话音飘忽不定,一时也分辨不出来自何处,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寒意。 袁秋岳冷然道:“不错,正是在下,你又是何人,可敢现身一见么?” 那个声音继续道:“据传闻你是本帮‘穷神’‘饿鬼’的弟子,不知是否属实?” 袁秋岳道:“一点不假,今日登上君山,一是为拆穿你等匪类的奸计,二是为被你们残害的二位恩师了却血仇!” 声音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倒是小瞧了你,我的两个护法武功皆非凡俗,你竟然能毫发无损的来到此处,看来你的身手可以与当今的狂魔‘摧花公子’一较高下了。” 袁秋岳道:“哼!听你的口气必是那‘笑面女乞’了,你称别人是狂魔,以你对待丐帮弟子的手段,难道还称不上一个‘魔’字么?” “笑面女乞”道:“我看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希望少侠你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他日一统江湖,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呸!”袁秋岳怒叱道:“好不知羞,你不过是沈红鸾豢养的一条狗,也配放言一统江湖?” “笑面女乞”声音一顿,惊问道:“你如何知道沈红鸾的名字?” 袁秋岳道:“那个沈红鸾妄图称霸武林,数年前便暗派教众易容潜入江湖各派中去,伺机剪除异己,丐帮易主便是她一手谋划的,你不过是她的一个傀儡而已,告诉你,我虽是一个无名小辈,但也不会任由你等为患武林、荼毒江湖!” “笑面女乞”阴笑一阵,道:“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劝了,你来看看偏室之中是何人,之后再做定夺。” 一道暗藏的石门隆隆开启,袁秋岳目光随声音投去,只望了一眼便青筋突起、眼冒凶火!原来在石室中有一位少女被高高的吊起,在她的足下是一个被烧得滚开的巨大油锅,那少女非是别人,正是适才追赶“嗜血浪女”的皇甫婉儿。 皇甫婉儿此刻也看到了袁秋岳,不由惊喜交加,脱口喊了一声:“秋岳!” 袁秋岳道:“婉儿莫怕,有我在,谁也休想伤你!” “笑面女乞”用饱含讥讽的声音道:“如何?没想到你的小情人已中了我的机关了吧?只要你肯归顺我们‘红鸾教’。我自会放了皇甫婉儿,否则我一声令下,‘嗜血浪女’便会将这人见人怜的武林第一美人丢人油锅之内,来个‘滚油沐浴’,看看会是什么样子!” 袁秋岳俊面铁青,道:“笑面女乞,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马上将皇甫婉儿放下来,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哈哈……”随着一阵狂笑声,“笑面女乞”自一个不易觉察的暗门中走了出来,在离袁秋岳十余步的地方驻足,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俊逸少年后道:“果然是人中之龙,如要杀了你,还真就可惜了!” 袁秋岳也怒目审视了眼前这位丐帮女帮主一阵,但见她一身素装打扮,洁净得体,并无丝毫乞丐模样,虽已三十有余,但一张天生的笑靥依然娇嫩,并不令人生厌,在其手中握着一根儿臂粗细,雕有凤纹的竹棒,看样子是她善使的武器。 皇甫婉儿在半空中道:“秋岳,不必管我,杀了这个女魔头,为武林除去祸害!” 袁秋岳道:“既然你敢现身,也算没有辱没了丐帮帮主的头衔,我劝你不要自恃武功了得,又有人质在手,便可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趾高气扬。我数三个数,如若不肯放人,我便让你血溅当场!” “一!” 未待“笑面女乞”答言,袁秋岳已冷漠地喝出一个数来。 “笑面女乞”自窃取丐帮帮主之位,尚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不由冷笑道:“很好,‘嗜血浪女’你听到没有,当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数到三时,你便斩断绳索,看他能奈我何?” “二!” 袁秋岳又冰冷的数出一个数来,那声音寒彻骨随,令“笑面女乞”不由得将竹棒横于胸前,做好迎击准备。 “三!” 声音未落,“映血剑”呛啷一声出鞘,血红的剑光电闪挥出,同时人也倒射飞进另外一室,并凌空跃起,犹如冲天白鹤一般,在半空剑影再度连闪,皇甫婉儿身上所缚的绳索业已尽断,人亦自高处疾坠直下,玉足尚离油锅不及半尺之时,整个玉体便被袁秋岳搂入怀中,身形随即凌空飞旋,轻飘飘宛若飞絮般安稳落地。 一切过程好似电光石火,躲在石室上方的“嗜血浪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以她的武功,居然未来得及反应,人已在眼皮底下被救了下来,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个“笑面女乞”,满身血污自一旁的石室冲了过来,尚未冲至袁秋岳眼前,人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手里的竹棒早已断为两截。 袁秋岳深情地看着怀中的皇甫婉儿,轻声道:“婉儿,没受伤吧?” 皇甫婉儿见爱郎宛如天神一般凌空救下自己,更情意绵绵的关怀自己有没有受伤,不由爱意汹涌,香唇再度轻吻了一下袁秋岳道:“秋岳,我没事,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的武功竟然到了登峰造极、神鬼莫测的地步,我想非海外剑仙不足以至此!” 袁秋岳笑道:“我哪里敢自认剑仙,适才是担心你的安危,一时情急才出手稍快些。” 皇甫婉儿乌亮动人的双眸,敬慕地望着袁秋岳道:“你别太过谦了,我是了解各派武学的,岂能看不出高低深浅?不过这次我险些拖累了你,真是羞愧难当。” 袁秋岳道:“英雄救美乃我辈梦寐以求的快事,婉儿我倒是要谢谢你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皇甫婉儿轻啐了一声,道:“真是皮厚!对了,上面还有一位‘嗜血浪女’你打算如何对付?” 袁秋岳高声道:“柳思盈,如不想死,速速给我滚下来,否则便让你随‘笑面女乞’一起见阎王!” “嗜血浪女”早已惊得肝胆俱裂,闻言慌忙跳了下来,“噗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少侠请剑下留情,小女子愿听从少侠的差遣。” 袁秋岳道:“你可是、也是‘红鸾教’中的人?” “嗜血浪女”道:“回少侠的话,小女子是近一年才加入‘红鸾教’的,现任护教左使一职。” 袁秋岳追问道:“你可知道‘红鸾教’的巢穴在哪里?” “嗜血浪女”不敢隐瞒,道:“我教的总坛十分隐秘,非教主亲信均难知晓,我只知道在‘轩辕谷’一带,‘笑面女乞’是沈红鸾十位弟子之一,她知道的比较多,可惜如今……” 袁秋岳道:“我再问你,‘巴陵圣君’身上的重伤是何人所为?” “嗜血浪女”偷眼望了皇甫婉儿一下,道:“皇甫圣君是被我教的‘度厄神使’下了‘百炼毒蛊’,并以‘乾坤截脉手’措伤奇经八脉,才会无法恢复功力,除非得到独门解蛊秘法,并习得截脉手法的化解法门,才能彻底恢复。” 皇甫婉儿道:“那个‘度厄神使’如今身在何处?” “嗜血浪女”道:“他曾居于‘三清山’,现在应该在襄阳一带,‘度厄神使’的武功绝非‘笑面女乞’可比,少侠切莫轻敌。” 袁秋岳道:“那‘笑面女乞’也并非等闲之辈,只不过她之前已受了内伤,才未能避过我那一剑!我来问你,那个脸上有疤的‘丰都鬼使’是何来历,她怎敢出手打伤‘笑面女乞’,难不成在红鸾教中她的地位更高么?” “嗜血浪女”道:“正是,‘丰都鬼使’是本教的护教左使,身份我并不清楚,但据传与教主有着极深的渊源。” 袁秋岳道:“丐帮还有多少弟子被你们私禁?” “嗜血浪女”道:“君山上不服从或质疑帮主的弟子绝大多数被铲除了,尚有二十余名被羁押在湘妃祠的密室中。 袁秋岳道:“稍后你带沈舵主等人去将他们尽数释放,并把红鸾教以及‘笑面女乞’阴谋篡位的事据实相告,如有半点遗漏,当心我的剑先嗜一嗜你的血!” “嗜血浪女”连声道:“柳思盈谨遵少侠吩咐,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皇甫婉儿恨透了柳思盈放荡的淫相,怒叱道:“少废话,快在前面带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柳思盈点首应是,转身在前头引路,袁秋岳、皇甫婉儿紧随其后出了这地下密室。 须臾,来到杨么寨外,只见沈南峰及尹小六正协同众弟子与丐帮总舵的弟子展开血战,业已杀红了眼,所幸袁秋岳等人返回及时,伤亡人数并不太多。 袁秋岳仰天断喝一声:“全都住手!”声如炸雷、响彻云霄,震得在场之人两耳轰鸣,气血翻涌。 沈南峰、尹小六带头跳出战圈,其它弟子也纷纷停手,静待事态变化。袁秋岳走上前来朗声道:“丐帮弟子听真,你们的帮主‘笑面女乞’业已伏诛,此妖妇乃‘红鸾教’之教徒,曾密谋杀害老帮主夏侯天宇,并篡取丐帮帮主之位,她设计陷害长老‘穷神’‘饿鬼’,其罪行实属十恶不赦,如今死于我之剑下,乃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昔日追随过老帮主的弟子,均可以留在帮中,其余‘笑面女乞’的党羽,限今日内速离君山,并自此改恶从善,不再受控于魔教,我袁秋岳便可网开一面、剑下留情,如若冥顽不灵,继续为恶江湖,他日遇见绝不宽容姑息!” 君山丐帮弟子闻言自知大势已去,纷纷弃械逃离君山而去。 ### 此番君山一役可谓大获全胜,袁秋岳心中甚是喜悦,他安排一部分人去解救出被“笑面女乞”羁押的丐帮弟子,而后随同沈南峰、尹小六来到“传书亭”焚香祭拜老帮主夏侯天宇及“穷神”“饿鬼”二位长老。 沈南峰此时已对袁秋岳全心拜服,他向其深施一礼,道:“袁少侠,丐帮遭逢此劫,全仰赖少侠之神威才得以脱难!如今大局初定,群龙无首,本帮数十万弟子形同散沙,沈某恳请袁公子屈尊接掌丐帮帮主之位,如此才能告慰老帮主及‘穷神’‘饿鬼’二位长老的在天之灵。” 袁秋岳苦苦一笑道:“沈舵主,丐帮之主责任重大,非同等闲,袁某自问无此才能统领群雄,况且如今尚有‘红鸾教’之事疲于应付,哪里有时间及精力管理帮务?依我之见,丐帮帮主之位便由沈舵主暂代,并可飞鸽传书各分舵,命他们火速派人赶来君山,共同商讨重振帮威之大计!” 沈南峰迟疑了一下,道:“沈某惭愧,无德无能,怎敢妄居帮主之位,少侠切勿推辞,本帮今后之兴败,全寄望于你一人之身。” 袁秋岳道:“沈舵主不必过谦,在此武林多舛之时,你应当仁不让,力担重任,袁某虽是‘穷神’‘饿鬼’之徒,但并非丐帮弟子,绝难服众,因此我诚望沈舵主以大局为重,不要推辞了,如今后贵帮有需要在下之处,袁秋岳自当倾力而为。” 尹小六也在一旁道:“沈舵主,你不可辜负袁少侠一番盛意,我尹小六也支持你承担本帮重责,并会举全舵弟子协力相助!” 沈南峰见二人鼎力支持甚为感动,随道:“既然袁少侠与尹舵主如此看重沈南峰,我又岂敢不殚精竭虑为丐帮倾尽全力?” 袁秋岳点首道:“如此甚好,那么我与小六今后便要改称你沈帮主啰。” 尹小六随即拱手道:“金陵分舵尹小六参见沈帮主。” 沈南峰道:“小六,不必拘礼,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了吧。” 皇甫婉儿甜笑着道:“今日婉儿亲眼见证了丐帮的风云巨变,实乃三生有幸,如果沈帮主将来有什么差遣,千万不可忘了我们皇甫世家呦!” 沈南峰开怀大笑道:“届时恐怕打扰了皇甫姑娘与袁少侠的如仙雅致,便不美了。”尹小六闻言亦在一旁忍俊不禁。 皇甫婉儿不由娇靥绯红,羞嗔道:“沈帮主休要取笑,不然婉儿可不再理你们了!”言罢掩面顺路径跑开了。袁秋岳也不由得随沈南峰、尹小六二人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再现杀戮 袁秋岳与皇甫婉儿在君山盘桓了数日,把丐帮的琐乱之事协同安置妥善,并利用这几日空闲,将“穷神”“饿鬼”的武功转授与沈南峰。沈南峰自是受益匪浅,对袁秋岳的恩义更是感恩戴德,他已决定待帮中一切平稳,便调动各省弟子追查“红鸾教”的老巢与行踪。 又过两日,袁秋岳与皇甫婉儿便向沈南峰与尹小六辞行,打算先返回皇甫府,再商讨下一步对策。沈、尹二人自是颇为不舍,设宴饯行。众人皆豪饮一番,沈南峰知道,岳阳城虽近在咫尺,但这位少年狂侠眼下又岂会安稳住在皇甫府上?他日必然纵横江湖、惩恶诛邪,侠踪难觅,心里徒增怅然,不知不觉滥饮而醉。 ### 一把油纸伞下是一张苍白的脸。 举着伞的手也在瑟瑟发抖。 脚步急促散乱,仿佛被看不见的鬼魂追赶着。 在这冷雨寒风中,一位头发披散、双眼赤红的老者,正疾步奔行着,一边走,一边回头向后惊恐的观望,在他身后泥泞的乡间土路,只能看到细雨飘散时袅袅的岚雾。 这位老者便是在武林中成名数十年,江湖诨号“铁胆神刀”的薛重楼。 薛重楼的刀法在襄阳一带颇有威名,常以第一快刀自诩,而他本人又素来胆大骄狂,因此才有“铁胆神刀”之盛誉。但此时此刻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丝豪气与胆色,反而透出一种惶惶的胆怯。 眼前出现了一所巨大宅院,薛重楼踯躅上前,拍打门环。少顷,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前来应门,一见是“铁胆神刀”忙道:“二爷您可回来了,大爷见您一直未归,已经三日未合眼了,现在人正在书房,您快去见他吧。” 薛重楼点了点头,忙迈步向书房疾步而去。 书房中有一个皓首老者,正手握书卷凝眉倚坐,见薛重楼推门进来,忙丢下书起身道:“二弟,你怎么这时才回来,等得我好生心焦,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么?” 薛重楼道:“大哥,遵你的吩咐,我带着‘金钩银斧’杜家兄弟,去‘毒蝎岭’‘藏剑庐’邀‘抱剑老人’前来救援,熟料半途中便遭到‘摧花公子’的截杀,老大杜威龙丧命剑下,老二杜威虎双腿被削断,昏倒至荒郊,唯我侥幸逃得活命,连夜前往‘藏剑庐’报信,不曾想‘抱剑老人’及其门下弟子,随即也遭到那狂魔屠戮,几乎灭门!” 皓首老者呆立良久,道:“未想到这‘摧花公子’竟当真凶残成性,不仅诛杀武林女子,如今连其他同道也不放过,唉!难道便无人能克制住这个邪徒么?” 薛重楼道:“这厮武功着实厉害,集各派绝学之长,极难匹敌,看来这回我们‘古峒双隐’是劫数难逃了。” 皓首老者以足顿地,道:“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了这么多年,又岂会怕死?干脆与那‘摧花公子’拼个鱼死网破,也落个痛快!” 薛重楼神情黯然,苦笑一声道:“便依大哥之意,想那‘摧花公子’很快便会寻上门来,大哥还是尽早休息,以便养足精神好放手与其较量!” 正说着,适才应门的家仆跑了来,道:“大爷、二爷,门外来了两位年轻男女,说是要在本庄借宿一夜,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薛重楼道:“本庄将逢灾祸,不相干的人来到庄上,岂不白送了性命?你快去劝他们速速离去吧!” 家仆道:“二爷,这两位借宿者气度非凡,身上皆佩有不俗的宝刃,想来必是武林中的侠俊英才,或许能助上一臂之力也未可知。” “哦?”皓首老者道:“即是如此,快快引路,我亲自去见一见这两个人,探一探是何路数。” 家仆应了一声,转身朝前庭疾步而去,薛重楼与老者也紧随其后。 门打开了,一对盖世绝尘的碧人出现在面前,这二位非是别人,正是那离开岳阳赶往襄阳的袁秋岳与皇甫婉儿。 袁秋岳抢先施礼道:“在下袁秋岳与义妹婉儿途径此地,错过客栈,因此冒昧叨扰庄主,诚望能借宿一夜,翌日一早便会离开,至于茶水之资,定然是不敢少的。” 皓首老者道:“这位公子客气了,山野荒庐能接纳贵客,实乃鄙庄之幸,敢问一句,二位侠名如何称呼?” 皇甫婉儿淡淡一笑道:“老庄主,我们来自岳阳皇甫世家,小女子皇甫婉儿。” 皓首老者展颜道:“莫不是‘巴陵圣君’皇甫大侠的后人么?” 皇甫婉儿道:“晚辈是‘巴陵圣君’的孙女,这位是云梦‘诛邪神剑’袁天义的公子袁秋岳。” 皓首老者惊喜万分,忙道:“哎呀,真是贵客临门呐,快快往里面请,恕老朽怠慢了!” 薛重楼亦是难抑心中的喜悦,忙吩咐家仆奉茶、备饭。 众人来到客厅中落了座,皓首老者道:“老朽是‘古峒双隐’的老大‘擎天魔剑’陈泽元,今日有幸得见二位侠士的后人实乃幸甚,余观贤兄妹眉宇间蕴有凛然正气,举手投足气度非凡,真可称得上少年英杰!” 袁秋岳道:“前辈过誉了,‘古峒双隐’在我未出世之前业已名动江湖,晚辈能有此机会当面聆听武林侠隐之提点,也不枉此生了。” 陈泽元道:“袁少侠,我与二弟非常希望贤兄妹能在寒居多盘桓数日,但眼下本庄却面临大难,实在不敢强留二位在此,以免招致血光之灾。” 袁秋岳闻言不由一怔,而后道:“但不知前辈遇到了什么麻烦,请当面道来,或许在下能尽些绵力也未可知。” 薛重楼是个直性子,未待陈泽元开口,便接言道:“袁少侠有所不知,最近江湖出了一个血腥狂魔,他以屠杀武林同道为乐,而且手段残忍,仅这襄阳左近,已有几十个英雄丧命于他的剑下,猖狂暴戾实属数十年少有,该魔头在行凶之前总要留下追魂贴,并言明登门索命的时限,通常会给对方三日准备后事,我们在三日前收到了这恶魔的留帖,大哥担心敌不过这个凶徒,便遣我与‘金钩银斧’杜家兄弟,前往他处搬请救兵,谁曾想那魔头竟沿途截杀,杜家兄弟一死一残,我也是侥幸逃得出来,苟活到此时,但那追魂贴的索命时限今夜即到,我想此次恐怕是劫数难逃了!” 袁秋岳俊眉一立,追问道:“不知这魔头是何来历,唤做什么名号?” 薛重楼道:“这血魔便是那为恶江湖已久的‘摧花公子’是也!” 袁秋岳闻言惊愕了片刻,不由哈哈狂笑起来,他心中暗道:“天下真有这等不知死活的贼徒,竟敢冒你家小爷的名号为恶江湖,这我岂能坐视不理,任你胡为?今回我便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摧花公子’是何手段!” 陈泽元、薛重楼以及皇甫婉儿见袁秋岳突然发笑,心中都不免诧异,待他止住笑声薛重楼方道:“不知袁少侠因何发笑?” 袁秋岳发觉自己失态,忙道:“没什么,在下只是气极反笑罢了,看来这次我们来得凑巧,正好有机会领教一下这个‘摧花公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陈泽元道:“袁少侠肯援手老朽自是万分感激,但此魔武功了得,而且党羽众多,千万不可轻敌,否则一旦让二位身置险地,我兄弟岂不是罪莫大焉!” 袁秋岳淡淡一笑,道:“前辈大可放心,我会谨慎行事,届时便由在下从旁掠阵,谅那鼠辈宵小也休想伤得了二位前辈半分!” 薛重楼一拊掌,道:“有袁少侠为我兄弟助阵,这一役便多了几分胜算,倘若幸能逃过此劫,我等再拜谢少侠的厚恩。” 陈泽元道:“二弟快吩咐下去,在偏厅设下小宴,招待袁少侠与皇甫女侠先填饱肚子,如此才能临阵对敌呀!” 薛重楼大笑道:“正是、正是!” ### 小雨初停,暗夜降临。 庭院里燃起了十余盏明灯,将四下照得光亮如昼。 陈泽元、薛重楼陪同袁秋岳及皇甫婉儿在庭院中央品茗谈笑,仿佛早已忘却那追魂贴的存在,虽然“古峒双隐”并不知道眼前这对武林年少才俊的武功高低如何,但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慑人的傲气,总令人有种非常踏实的感觉。 夜风微寒,远处枭鸣。 一阵刺耳的尖笑,在空中回荡,犹若鬼哭一般凄厉,让人闻之胆颤心寒! 随着笑声的起落,由屋宇之上出现一个锦衣人,恍如幽灵一般,身形飘荡在庭院之中,那份轻功修为,真让袁秋岳也不由心头一惊,暗忖道:“难怪这鼠辈敢公然冒我名号四处作恶,如今一见果真有些不俗,看来今夜不使出点手段,很难降住此贼了!” 陈泽元起身道:“阁下便是‘摧花公子’?听闻近来你横行江湖、杀戮无数,今夜又寻衅到我的门前,你当真是欺人太甚!” 锦衣人冷哼一声,道:“能有资格死在本公子剑下的人并不太多,你应该庆幸才是,我劝你马上自行了断,免得本公子亲自动手!” 陈泽元气得须发皆颤,撤出肋下佩剑叱道:“呸!狂妄贼子,我今日便为武林除害,取了你这畜生的狗命!”言罢,纵身挥剑,摆招式攻向锦衣人。 锦衣人措步拧身避过陈泽元的剑锋,足踏诡异步法,瞬间便飞转至其背后,掌心运力猛的击出一股罡气。 陈泽元未料到这锦衣人身法如此之快,慌乱之下侧身一翻,险险躲过了这一掌,那掌风罡气过处,竟将庭院中的石砖被击碎了四块。 在一旁的薛重楼惊出一身冷汗,心知大哥远不是锦衣人的对手,忙纵身冲上前去,拦腰一刀劈出。 锦衣人面现不屑,背后剑也出鞘,封住了这迅猛的一刀,随之身形一转,手中的“寒锋剑”幻化出千条剑影,把薛重楼逼得节节后退。 陈泽元从地上翻身跃起,与薛重楼刀剑联袂对敌,转瞬间已战了十余招。 袁秋岳星目透寒,注视着三人的招式变化,他已看出“古峒双隐”不消片刻便要败下阵来。正欲出手相助之际,身畔的皇甫婉儿惊呼道:“秋岳,这人的剑招是‘圣君九式’,乃是皇甫世家独门的剑法!” 话音甫落,陈泽元、薛重楼的刀剑已被击落在地,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袁秋岳猛地断喝一声:“住手!” 声音之洪亮,让人振聋发聩,惊得那锦衣人停剑闪身,纵出圈外。他上下打量袁秋岳一番,沉声道:“小辈,你是何人,敢是活得厌烦了,想让本公子送你一程么?” 袁秋岳朗声一笑,道:“你这无耻恶徒,我来问你,你因何诡冒‘摧花公子’之名,四处杀戮武林同道?” 锦衣人一怔,他未想到眼前这俊朗的白衣少年竟一语道破自己假冒的行径,随即又仔细端详了袁秋岳几眼,道:“你到底是何人?” 袁秋岳道:“在下只是在‘古峒双隐’两位前辈家做客之路人而已,今日恰巧遇到你这畜生在此行凶卖狂,如此一来算你走了霉运,快快丢掉那把破剑,跪地求饶,或许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我便立刻废了你!” 锦衣人闻言气得阴笑数声,道:“好你个无知的短命鬼,本公子先打发你去鬼门关!”话落人到,“寒锋剑”已疾风闪电般刺向袁秋岳的咽喉。 陈泽元、薛重楼同时惊呼:“袁少侠当心!” 袁秋岳一振俊眉,映血剑发出慑人心魄的龙吟之声闪电出鞘,但见红光弥空、剑影翻飞,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锦衣人踉跄着倒退数步,头发披散下来,脸上也多了三道血痕,看上去狼狈不堪。 “古峒双隐”呆立当场,他们如何也料想不到,袁秋岳的剑法业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境地,那锦衣人的武功与轻功身法本已是登峰造极、罕有对手了,但却被这俊逸的少年一招击溃,这怎不令两位前辈既惊又喜? 形势突然逆转,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但心里最惊骇的莫过于锦衣人自己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适才还张狂着要一剑诛杀白衣少年于当场,未曾想自己竟一招之内被这年轻的俊生伤于剑下,他握剑的手不由得瑟瑟发抖,不知是羞怒气愤,还是惊惧胆寒。 袁秋岳道:“鼠辈,这回知道小爷是何许人也了吧?” 锦衣人一咬钢牙,嗫嚅着道:“原来你是……你便是……” 袁秋岳喝止道:“胆大的贼徒,少要污了我的威名!” 皇甫婉儿也抢步上前道:“想必你便是昔日在襄阳打伤我爷爷,夺走‘圣君九式’剑笈的狗贼吧?” 锦衣人冷笑道:“原来你便是‘巴陵圣君’的孙女,武林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皇甫严确实是伤在我‘乾坤截脉手’内力之下,那本剑诀现在也恰巧在我身上,有本事你便过来取!” 袁秋岳心中暗道:“这么看来,此人极可能便是“嗜血浪女”所说的‘红鸾教’‘度厄神使’了,如此一来倒是省得我四处寻他。”心念至此,随即淡然道:“我奉劝你交出剑诀和‘乾坤截脉手’的疗伤方法,并自断一臂,我今夜便可饶你活命,否则我便一寸寸剁碎你的骨头!” 锦衣人狂笑数声道:“适才一时大意,让你讨了便宜,此番我必定不会手下留情,也叫你见识一下我‘乾坤魔尊’的厉害!” 陈泽元心中暗自吃惊道:“原来这锦衣人竟是一甲子前与‘邛崃冤魂’齐名的武林魔头‘乾坤魔尊’尚千渚,难怪武功如此了得,不过算起来他如今应该年过八旬,为何还显得如此年轻,莫非是使用了易容术?” 正揣测着,袁秋岳与“乾坤魔尊”已双剑交锋,斗在一处,刹时间剑光纵横、身影翻飞,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四下里又飞纵出八个黑巾蒙面,手执不同诡异兵刃的人来,看得出是那尚千渚安排潜藏在四周的随从杀手。皇甫婉儿早已按耐不住,撤剑娇叱,攻向那逼近的黑巾杀手。 陈泽元、薛重楼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各举刀剑加入战圈。 皇甫婉儿剑法轻灵迅猛,招式奇巧诡谲,身手之矫健,丝毫不比“巴陵圣君”逊色。虽然那些蒙面人武功不弱,但她却毫不怯让,攻防不乱。 一番缠斗,皇甫婉儿心知仅以剑招拼杀,料难有任何胜算,于是虚晃一见转身便走。一个高个蒙面杀手疾步上前意欲截杀,哪知皇甫婉儿偷偷取下珠钗,猛一抬手击射出去,直奔对方面门而来。 “啊——!” 一声惨嚎,那珠钗不偏不倚,深深地钉入了蒙面杀手的额头,这杀手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命丧当场。 这一钗攻击得手,令其余七位蒙面人吃惊不已,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美若仙子下凡的皇甫婉儿,竟能在顷刻间使出杀招,要了自己同伴的命。 “古峒双隐”见此情形也大出意料,适才袁秋岳的剑法已令他们瞠目结舌,没想到这皇甫严的孙女竟然也非等闲之辈,举手投足便解决掉一个杀手,这一来使他二人大为振奋,挥动刀剑也使出毕生所学拼命砍杀起来。 袁秋岳本来还担心皇甫婉儿与“古峒双隐”难以应付那八个杀手,可不消片刻,婉儿居然先声夺人占了上风,这使他能集中精神全力对付“乾坤魔尊”。 尚千渚前番未曾把袁秋岳放在眼里才吃了大亏,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哪里还敢托大?手中剑挟带罡风施全力攻了过去。 袁秋岳也不敢怠慢,映血剑幻出一片剑影与“乾坤魔尊”斗在一处。 转瞬间二人已交战三十余招,竟未分出胜负,袁秋岳心中暗道:“难怪此魔敢冒我之名行凶为恶,想不到竟有些本事,能在我映血剑下抗衡这么久的他还真是头一个,看来不施展出霸道的招式是很难赢得了他了。” 尚千渚也是惊诧异常,数十年来,死于他剑掌之下的英雄难计其数,尤其是近一时期,自己奉命冒名‘摧花公子’四处残杀武林人物,已经有几十位成名江湖多年的侠客丧命剑下,几乎没遇到敌手,谁知今日竟与本主不期而遇,而这个狂生武功高深、剑法诡绝,自己使出毕生所学,才与其勉强战个平手,如若再继续缠斗下去,免不了要伤在剑下,心中闪念之际,猛地移形换影虚刺几剑,左掌使出“乾坤截脉手”中的绝杀技“逆转乾坤”,狠狠地击向袁秋岳的前心。 与此同时,袁秋岳也施展《血经》中的绝学“天诛地灭”,运足功力,全力攻了过去。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但见袁秋岳前胸中了一掌,连连倒退七八步才立稳脚跟,强忍着伤痛咬了咬牙,支撑着没有倒地。再看“乾坤魔尊”情况更惨,一条右臂被齐根削断,伤处血流如注,头发散乱半跪在地上,全身颤栗着,眼中充满了惊惧。 黑巾杀手们见尚千渚受了重伤,都慌忙退出战圈,将其围护起来,其中一人连忙为他止血。 尚千渚狠狠咬牙,冷声道:“没想到你这小辈剑法竟如此毒辣,难怪江湖中人对你闻名色变,不过你也不必张狂,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出来收拾你!” 袁秋岳适才中的一掌,也感觉气血翻涌,如果没有“迷云宝衣”护体,此时恐怕已重伤倒地了,心中不由思忖着:“此魔武功果然了得,‘乾坤截脉手’更是罡猛霸道,我从修成《血经》上的武学,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劲敌,今日若换了他人挨这歹毒一掌,哪里还能有命在?看得出尚千渚也是受人驱使才会冒我之名为祸武林,能驾驭摆布此魔之人,武功之高一定难以想像,他四处杀戮到底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图谋?此事我定要查出根源,不能纵容这般妖孽祸患江湖!”想罢,剑眉一扬喝道:“休要猖狂,想必你也知道在下的手段了,你马上交出‘圣君九式’剑笈,以及‘乾坤截脉手’与‘百炼毒蛊’疗伤要诀,我今夜便饶你不死,你回去后转告那位主使之人,说我袁秋岳一定会去拜会他,让他不要继续兴风作浪!” “乾坤魔尊”冷眼看着袁秋岳道:“老夫今日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那本‘圣君九式’对我并无太大用处,还给你也无妨!”言罢自怀中掏出一本卷册和一个雕龙白玉瓶抛了过去。 袁秋岳接在手中看了一眼,果然是“圣君九式”剑笈,而那玉瓶中的定是治疗“百炼毒蛊”,化解“乾坤截脉手”的丹药,于是便道:“此玉瓶之物如何使用?” “乾坤魔尊”道:“每日子时,内服丹药一粒,引真气冲破所封穴道,连续七日即可痊愈。” 袁秋岳道:“我姑且一试,如若有假,在下定当取下你项上人头,快带上这群废物速速离开,今后倘再敢冒名行凶杀戮,你等便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七位蒙面人扶起“乾坤魔尊”并挟起尸体飞离而去,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甫婉儿疾步来到爱郎面前问道:“秋岳,适才你中了那奸徒一掌,定是受了内伤,否则今日断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走脱,你快些坐下来,让我助你运功疗伤。” 袁秋岳望着眼中充满关切的皇甫婉儿道:“只是些许小伤,并无大碍,调息一下便会没事的,婉儿你无需担心。” 陈泽元、薛重楼也奔上前来,道:“袁少侠,幸亏今夜有你助阵,老朽兄弟二人才能逃出此劫,真是感激不尽,如今还连累你受伤,这叫我等如何过意的去呀?!” 袁秋岳摆手笑道:“两位前辈不必放在心上,此次能助上一点绵力,晚辈也甚感荣幸,经此一战,谅那些邪魔外道也不敢再来此地放肆,你们今后当可高枕无忧了。” “古峒双隐”闻言老泪纵横,一齐向袁秋岳施大礼,道:“袁少侠,大恩无以为报,日后如有差遣,我二人定当誓死效命!” 袁秋岳见陈泽元、薛重楼诚挚之言也甚是感动,忙道:“二位前辈言重了,如今武林浩劫将至,‘乾坤魔尊’背后之魔手不可小觑,仅凭我一人之力恐人单势孤,他日荡平魔巢。剪除江湖祸患之时,还希望能得到二位前辈的助力!” 陈泽元道:“少侠只要不嫌弃老朽兄弟二人无用,届时你振臂一呼,我兄弟自当甘愿听从驱策!” 袁秋岳爽朗一笑,与“古峒双隐”及皇甫婉儿一同步入内堂。 ### 经过一个时辰的调息,袁秋岳的内伤已经痊愈了。皇甫婉儿一直守候在一旁,不肯离开半步。她对爱郎的倾心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袁秋岳见此情形,起身将皇甫婉儿揽入怀里轻吻了一下道:“婉儿,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皇甫婉儿娇羞道:“秋岳,今后对敌时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你有什么事,那让我如何……?”话未说完,一串香泪已滚落腮边。 袁秋岳再度吻了一下皇甫婉儿娇嫩的粉唇,道:“遵命,我的好婉儿,我会为你保重自己的。” 皇甫婉儿被爱郎逗得扑哧一笑,挥起粉拳擂着袁秋岳肩头,娇嗔道:“你呀,就是这张嘴太油滑。” 袁秋岳扮了个鬼脸,道:“嘴不油滑,又岂能博得婉儿你的芳心呢?” 皇甫婉儿玉靥绯红地把臻首埋在袁秋岳的胸前,将他抱得紧紧的。 袁秋岳也顺势将婉儿抱紧,感受着她那火热温存与猛烈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袁秋岳道:“婉儿,你去请二位前辈过来,我们商议一下今后的对策。” 皇甫婉儿应了一声,轻轻步出客房,去找“古峒双隐”。 片刻工夫,陈泽元、薛重楼与婉儿一齐迈步进来。 “铁胆神刀”率先道:“袁少侠,适才听皇甫姑娘说你的内伤已无大碍,这真是太好了,由此可见少侠之内功深厚,业已登峰造极!如果是我等中了那‘乾坤魔尊’全力一掌,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已交待了。” 袁秋岳道:“二位前辈过誉了,在下武功尚属粗浅,不值一提,不过那魔头的掌力还真是非同小可,若非我有宝衣护体,也很难硬接这罡猛无比的一掌。” 陈泽元道:“少侠不必过谦,那魔头成名多年,武功非同一般,我二人在他手下很难走过二十回合,而他却被少侠重创于剑下,可想而知,少侠之修为已堪称武林翘楚了。”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二位前辈,我们先不谈这个,有几件事在下暂时没有头绪,想请二老从旁提点一二。” 薛重楼道:“但不知是何事令袁少侠困惑?” 袁秋岳示意大家在屋内的方桌前坐下来,而后道:“此番‘乾坤魔尊’前来寻衅,有几件事我等必须要洞悉其中究竟,其一,此魔挑起杀戮的原因到底为何?其二,杀你们与杀其他武林同道是否出于同一目的?其三,尚千渚武功颇高,为何偏要伪冒他人之名?其四,冒充‘摧花公子’是否有什么特别因由?其五,是何人在背后驱使‘乾坤魔尊’四处血腥屠杀?其六,可否有其他党羽也在冒认‘摧花公子’之名为恶江湖?此外,也是最至关重要的,这伙凶徒的巢穴之地所在何处?” 陈泽元道:“是呀,这些也正是让老朽捉摸不透的地方,虽然眼下暂无头绪,不过既然这些邪魔执意嫁祸那‘摧花公子’,想必绝不会就此罢手,只要他们继续为恶,我等一定能探明其中因由,并早日阻止这场杀戮。明晨老朽便传书江湖同道,让各帮派贤达一同抵御凶手!” 袁秋岳点首道:“如此最好,晚辈也将知会丐帮合力追查,定要将这武林祸患一举铲除!” 第十三章飞虹魔踪 翌日,袁秋岳与皇甫婉儿辞别“古峒双隐”准备兼程返回皇甫世家,他们急于协助“巴陵圣君”早日恢复功力,同时也顺路调动丐帮帮众,访查各省是否还有人诡冒“摧花公子”之名四处杀戮。 途中二人买了两匹骏马,并辔疾行,一路上引得路人惊羡不已。 正午十分,两人到了“飞虹渡口”,这里有一个供路人歇脚的茶肆,虽然茶肆略显粗陋,但看上去还算干净。 袁秋岳与皇甫婉儿下了坐骑,将缰绳栓在一棵粗柳上,而后双双走进去,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伙计沏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又端来几样茶点,二人一边品茗一边闲谈。 猛可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嗓音:“光祖兄,数年未见,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飞虹渡’重逢,莫非你也为诛杀那‘摧花公子’而来?” 另一个声音道:“孤岩兄,想那‘摧花公子’荼毒武林、丧心病狂,我辈岂能袖手放任?今番群雄纷聚此地,誓要将那狂魔授首伏诛!” 袁秋岳与皇甫婉儿闻言不由寻声望去,但见进来的这两位皆是江湖人打扮,从面色与眼神中便可看出,一定是内力深厚的高手无疑。 这两位身后还跟着几位随从,一个个也都挟背利刃,全身劲装。 袁秋岳俊美深锁,暗道:“看样子是冲着我来的,听他们的意思恐怕来了不少武林同道,这些人如何晓得我会途径‘飞虹渡’呢?” 正想着,皇甫婉儿低声道:“秋岳,这两个人我都曾见过,那个年长的是齐云山‘绝尘门’的掌门‘绝尘剑仙’萧光祖,另一个是北邙‘碎玉门’掌门‘追魂鬼才’魏孤岩,没想到连他们也出山来对付那个‘摧花公子’,看来这个‘摧花公子’恐怕难逃一劫呀!” 袁秋岳不露声色,只是微微一笑。 皇甫婉儿又道:“近来的事仿佛都与那魔头有关,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令整个武林风云色变的‘摧花公子’是何方神圣。” 袁秋岳道:“婉儿,你难道也想蹚这一次的浑水?” 皇甫婉儿道:“我觉得这是一场数十年难得一遇的血战,即使不加以援手,瞧一瞧热闹也是值得的。” 袁秋岳暗自叹息,心道:“真不知婉儿如果知道那个恶名昭彰的武林狂魔便是她心爱的郎君,会是怎样的反应。” 心念正转间,但闻那个魏孤岩道:“光祖兄,此次武林群雄倾巢而出,不知道那个‘摧花公子’是否真的会在‘飞虹渡’出现。” 萧光祖在茶肆正中的位置落了座,一捋长髯道:“据闻那‘摧花公子’是主动下书寻衅,约武林各派在此对决,措辞之狂仿佛凭此一战便可吞并武林!” 魏孤岩冷笑数声,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他是死到临头尚不自知,此番以少林罗汉堂为首,协同九大门派的掌门,三十六帮帮主,七十二门的英雄,以及各路侠士五百余人,将于明日午时在渡口对面的‘凌霄峰’‘冲天崖’合力诛杀这个恶贼,届时定将他化为齑粉!” 袁秋岳一边侧耳倾听两位掌门的交谈,一边心中暗骂:“看来又是那伙奸邪之徒在阴谋陷害我,不过这次可谓极其的歹毒,居然挑起整个武林正派与我为敌,这分明是让我们以命厮杀,待到两败俱伤他们好从中得利,到底我与他们有何仇怨,令其这般不择手段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此番真是万分棘手,如果明日我不去应约,那么与武林各派的误会便无法消除,日后也将永无宁日,反之,若是仗剑赴会,岂不是中了那邪徒的奸计?更何况与整个江湖精英对决,必是已死相搏、互不手软,我纵然武功再高,也无法一阵对垒五百余位顶尖高手,即便侥幸取胜,那不知将有多少正义之士死于我的剑下,如此我岂不真成了不折不扣的武林邪魔了?” 皇甫婉儿见袁秋岳眉宇间略带忧容,不禁问道:“秋岳,你难道不想参与这场大阵仗么?” 袁秋岳苦笑一声,道:“我若不去,岂不辜负了那些见不得光的跳梁小丑的精心安排?你我一路纵马并辔赶往岳阳,行踪自然被人摸得一清二楚,沿途之上必是暗中尾随,乃至我们取近路欲过‘飞虹渡’也早在这些人的算计之中,换言之,此次的所遇所闻,皆是为你我而准备,即便你我想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也绝不可能。” 皇甫婉儿闻言先是一惊,而后迟疑了片刻,道:“如你所言,他们要对付的是‘摧花公子’,那又为何费尽心机把你我牵扯其中?我们与那狂魔即无恩、也无仇,这岂不是很令人费解?” 袁秋岳心中一悸,暗道:“婉儿,你哪里知道,我便是那个人们口中杀人无算的狂魔‘摧花公子’,唉!真不敢想有朝一日你晓得我的身份会如何自处?” 心里一边想着,袁秋岳随口道:“这里面的玄机待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 皇甫婉儿轻嗔道:“你总是喜欢故弄玄虚,好吧,等到你愿意讲的时候我再听也不迟,不过,我也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事,也不会告诉你!” 袁秋岳一怔,道:“意想不到的事,是什么事?” 皇甫婉儿俏皮的一笑,道:“将来找机会再告诉你。” 袁秋岳用手捏了一下鼻子无奈地道:“看来婉儿你业已找到驯服我的绝招了。” 皇甫婉儿掩口一笑,道:“又开始贫嘴,真不知道你遇到其它年轻貌美的女子是否也这样?” 袁秋岳正打算再调侃几句,忽见皇甫婉儿秀目一锁,低声道:“秋岳,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边说着,一边丢下一小块碎银子,牵着袁秋岳的手起身疾步出了茶肆。 皇甫婉儿这突然的举动令袁秋岳疑惑不解,正待询问究竟,哪知婉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而后解开柳树上的缰绳飞身上马。 无奈之下,袁秋岳也不便追问,随即扳鞍纫蹬上了马,与皇甫婉儿策骑疾驰而去。 两匹马顺河岸向西南方向跑出一段路,皇甫婉儿勒住马,回头向身后观望很久,确定无人尾随,而后下得马来率先拐入右侧的密林之中。 袁秋岳一路跟着一语不发,直到林之深处才问道:“婉儿,你这是……?” 皇甫婉儿莞尔一笑,道:“当然是甩掉眼线、金蝉脱壳呀!我们现在弃了马,然后换上一套普通装束,再简单易容一下,这样方可摆脱那些人的追踪,由明处转为暗处,否则终日被宵小之徒窥伺左右,你能无视,我可不能纵容。 袁秋岳拉起皇甫婉儿的玉手,充满赞许的眼神望着她,道:“真没想到婉儿你如此聪慧过人,即是如此,便照你说的办。” 皇甫婉儿嫩颊绯红,娇羞地抽回玉手,转身从马匹上取下一个行囊来,在行囊中装着平素行走江湖必备之物。 袁秋岳在一旁看着皇甫婉儿妖娆纤巧的身影,一时间也痴迷得呆愕住了。 皇甫婉儿瞟了一眼袁秋岳,道:“人家换衣服,你也不背过身去,真是个轻浮浪子……” 袁秋岳也被说得面红耳赤,急忙转过身去。 ### 一个农夫。 一个村姑。 落脚在乡郊的小野店里。 夜来的很快,天上寥寥几颗残星。月不圆,荒野一片黑漆。 约子牌时分,村姑屋内的油灯吹熄了,靠东南方的小窗被轻轻推开。 “嗖——” 一条暗影飞跃而出,借斜月的晦光,隐约可看出正是那白日与农夫一起住进店里的村姑。 那村姑四下顾盼,见野店周遭一片寂静,脸上现出神秘的一笑,而后展开身形向“飞虹渡”方向流星般奔行而去。 不消多久,渡口前的茶肆便出现在视野当中,定睛望去,在竹门横楣两侧各悬着一盏气死风灯。 与茶肆相接连的一间木屋里,影影绰绰透出一丝烛光。 村姑蹑足潜踪贴近木屋,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但听得一粗一细两个声音正在对话。 其中一个声音道:“魏掌门,你可查寻到‘摧花公子’如今隐身何处?” 那个被称作“魏掌门”的人嗫嚅了一阵回道:“禀少教主,属下无能,尚未发现其踪迹,想来他们是有意躲避,不过以‘摧花公子’的性情,届时必定会赶赴凌霄峰来的。” 村姑在外听着,不由一惊,心道:“没想到北邙碎玉门掌门‘追魂鬼才’魏孤岩竟然加入了神秘教派,成了任人驱使的鹰犬,可想而知,这个背后的教主一定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 屋内又再度传出少教主的声音:“这件事应做两手准备,一是若果‘摧花公子’真的如你所言,不顾生死出现在凌霄峰,那么到时候你便率先挑起群雄对他合力围攻,势必要将他乱刃分尸;其二,倘若‘摧花公子’避而远遁,我下令埋伏的‘红鸾教’数十位高手,便会以‘摧花公子’所雇佣的杀手身份出现,将武林中这些老废物们一一铲除,而能侥幸逃脱者,也定会将这比帐记在那小子身上,无论怎样,这次也要让那小畜生为他伤我一剑付出代价!” 村姑眼神闪动,忖度着:“想不到这个少教主如此歹毒,挑唆数百人合力围攻‘摧花公子’本已违背江湖道义,居然试图将武林各派英豪也一网打尽,幸好白天在茶肆中我识破了他们伪装,虽然那店伙计易了容,外貌与普通人没有两样,但那双眼神无意间透出一股贼气,哼!你们想骗过我皇甫婉儿,真是痴心妄想,此番乘月色夜探‘飞虹渡’可谓不虚此行,待回到野店,将情况告知秋岳,他一定会由衷的赞许我几句的。” 魏孤岩语气十分小心地问道:“少教主,莫非近来江湖中那些以‘摧花公子’之名四处杀戮武林人士的血案,都是你指派的么?” 少教主从牙缝里发出几声阴森冷笑,道:“不错,他伤我一剑,我必让他百倍偿还,即便除不掉他,也要让他永无宁日!” 皇甫婉儿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个少教主不仅歹毒,而且睚眦必报,那‘摧花公子’仅伤了他一剑,便引得他用出如此卑鄙的手段,如今终于弄明白‘古峒双隐’为何遭到‘乾坤魔尊’尚千渚的攻袭了,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背后作祟!” 魏孤岩这时又道:“据属下所知,少教主的武功高不可测,即便是当今各派掌门宗师,也很难在你手下走过十招,那个‘摧花公子’竟能将你伤于剑下,他的武功难道真的这么厉害么?” 少教主略微一顿,道:“没错,他的剑法诡异绝伦,恐怕当今天下惟有教主亲自出手才能克制。数日前,连本教的‘度厄神使’‘乾坤魔尊’尚千渚也被他斩断一条右臂!由此看来,此人不除迟早必成本教大患!” 魏孤岩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当然晓得那‘乾坤魔尊’武功的可怕,但“摧花公子”竟能断其一臂,可见他的剑法已到了神鬼莫测、惊世骇俗的境界。 门外皇甫婉儿吃惊的程度,比魏孤岩高出十倍,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念电转间暗道:“那个少教主说的‘乾坤魔尊’,不正是前几日被爱郎袁秋岳打败的魔头么?他为何会说是‘摧花公子’斩断了尚千渚的右臂?难道……难道……自己的爱郎竟是……?” “嘎巴”一声响,皇甫婉儿一惊之下倒退了两步,不巧踩断了一根枯枝,她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正待转身逃走,哪知屋内两人业已破门而出。 魏孤岩手里撤出一对儿“寒月镰”来,喝问道:“什么人?!” 皇甫婉儿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个少教主身上,但见此人体态匀称,身上披着一袭猩红的斗篷,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鬼脸面具,眼神中透出一股慑人的杀气。 “呛啷”一声,皇甫婉儿将背后用蓝色碎花布包裹的剑拔了出来,横在胸前,心想:“这两人任何一位的武功都在我之上,与他们交手我绝不会有丝毫胜算,看来必须寻机逃走方为上策。” 少教主此时也凝目光细看眼前一身村姑打扮的皇甫婉儿,暗道:“此人虽是农妇模样,但必定来者不善,她适才在门外偷听到的那些对话,绝不能有半丝泄露,否则那一石二鸟之计恐要落空。”想至此,手指一挥喝道:“给我拿下她!” “追魂鬼才”魏孤岩也因自己今晚形迹败露而羞恼,挥动成名的兵器“寒月镰”,疾风骤雨般攻向皇甫婉儿,招招狠毒,没有丝毫手软。 皇甫婉儿担心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仅以普通剑招与魏孤岩缠斗,但仅十几个回合,额头便见了汗,无奈之下,一咬牙,使出皇甫世家独门绝学“圣君九式”。 那“圣君九式”果然是犀利霸道的剑法,皇甫婉儿转瞬间便扳回颓势,魏孤岩倾尽全力,一时半刻也难有取胜的机会。 少教主一旁冷观片刻,突然阴笑数声,道:“我当是何人这般胆大妄为,竟敢孤身夜探‘飞虹渡’,原来是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大小姐玉架光临,我们岳阳一别未久,不想今日又在此重逢。” 皇甫婉儿闻言暗自叫苦:“没想到才几招之间便被人识破身份,看来今日想走脱恐怕势比登天了!奇怪,适才听那少教主之言内有玄机,莫非……?”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心头,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影子——“丰都鬼使”阎梓茗! 脑中一乱,皇甫婉儿无心恋战。虚晃一剑猛然扭转身形,足尖点地,施展“鸿雁投林”身法,朝来路方向逃去。 那个少教主“丰都鬼使”阎梓鸣轻叱一声,手里多了一枚“七巧定魂锥”,双指一拈,顺势击出。 “嗖——” 但见寒芒一闪,皇甫婉儿身子一歪,立时跌落在地。 魏孤岩疾步上前来,以重手法快速封住了她多处穴道,而后收起“寒月镰”一拱手道:“少教主好手段,属下佩服!” 阎梓茗嘴里再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道:“有了这个狐媚女子在手上,我看那‘摧花公子’还能狂到几时!” ### 晨岚袅袅。 奇峰尽敛。 袁秋岳起的很早,换上农人的装束,从屋里出来,信步走到店外。他仰首嗅了一下野店外泥土散发的芳香,不由心中慨叹,如此静谧的地方,不久便要面临一场血战,怎不令人怅然! 独赏晨色良久,见东方日已爬出,雾霭渐渐消散,袁秋岳便回转店中,叩响皇甫婉儿昨夜归寝的屋门。接连数下均不见回音,心中一懔之下掌心暗发内力,“啪”的一声,门内木栓被应声震断。 屋内空空如也,四下环视,却不见皇甫婉儿踪影。袁秋岳好似被雷电击中一般,整个人呆立在那里,许久,他的目光落到虚掩的旧窗上,猛然醒悟过来,自语道:“从目前的迹象上看,屋内并无打斗,并且婉儿随身的剑也不在,莫非是她发现了什么异状,乘夜间独自去探查,继而遭遇了险境不成?” 心念电转间,一股怒气自心头燃起,额上青筋暴跳,骨节格格作响。试想,心爱的女人莫名的消失,吉凶未卜,而自己却茫然不觉,这怎能不让他愤怒到极点? 袁秋岳银牙一措,忖道:“无论是谁胆敢伤害我的婉儿一分半毫,我都会将其剁为肉酱!”随即疾步进入自己房中,将行囊背起,飞也似的冲出野店,朝“飞虹渡”方向狂驰而去。 ### 在离渡口不远处,袁秋岳寻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将“迷云宝衣”与自己不便携带之物统统藏蔽起来,只随身暗携了“映血剑”。一切安置妥当,看了看太阳,估算了一下时辰,而后依旧恢复了农夫模样,放缓脚步向船渡行去。 “飞虹渡”原本是一个野渡,因为它是贯通南北的捷径,往来的商贾都喜欢选择从这里渡河,所有逐渐人气旺盛起来,而由于近二年雨水泛滥、河水暴涨,使水流变得异常湍急。如若遇到狂风天,稍不留神翻了船,那便会被狂滥的激流卷到下游葬身水底。为此,摆渡的艄公也借机获利颇丰。 袁秋岳坐上了木船眺望对岸的凌霄峰,远远的便感觉到如削的山峦中杀机四伏。举目四顾,依稀可见林木山间似有背刀挎剑的人影晃动,看样子已有不少各派人物先一步到了峰下。 船方靠岸,袁秋岳迈步而上后立稳身形抬眼看去,不远处便是登山石阶,在石阶左侧立了一个巨大石碑,上面深深刻了几行字—— 一统江湖剑无情, 群魔乱舞谁荡平。 是是非非凭何定, 三尺青锋天下行。 ——摧花公子 这无疑是向整个武林同道宣战,字里行间充满了雄视天下、唯我独尊的狂妄。袁秋岳气得火往上撞,禁不住暗骂:“此贼特以的奸狡,他这摆明了是要激起江湖各门各派与我的仇怨,当我们拼死相搏时,他好从旁坐收渔人之利!” 眼前的一切显然是个圈套,但如今袁秋岳却无法抽身,因为他知道皇甫婉儿的失踪必是与此事有关,甚至他敢断言皇甫婉儿已落入他们的魔掌。 登峰的小径异常狭窄,四处乱草丛生、怪石横卧。未及峰顶便没有了路,仅能靠轻功向上攀越,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必定一命呜呼! 袁秋岳见四下无人,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飞上峰顶。 凌霄峰上居然有一块开阔地,此时已有两百余人环立在那里。 崖边有一块孤立的巨石,约三丈余高,上面书有斗大的三个字“冲天崖”,此崖深达数百丈,下面便是奔流的滔滔河水,倚绕凌霄峰而过。 袁秋岳暗道:“那伙歹人妄想借我之手铲除异己,且选了这个险恶所在,其居心着实狠毒,此番情况复杂异常,我须打醒十二分精神小心应付,最为紧要的是绝不能枉开杀戒,成为武林公敌。 第十四章凌霄鏖战 此时,偌大的“冲天崖”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山风之声在耳畔掠过。 袁秋岳悄然混入人群之中,暗自审视着这些武林各派翘楚,试图从中寻出一些端倪。 人群的前排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襕袈裟的老僧,在其身后侍立着几位身形高大,手持铜棍的护法僧人,不用问也猜得出必是少林寺辈分极高的圣僧。 彼邻少林高僧的是七八位道士打扮的人,居首的白须道士袁秋岳一眼即认了出来,那便是曾经出现在云梦山凝香谷自己结拜义弟“小洞宾”淳于灵的师兄,武当掌门古松道长。 袁秋岳不由再度想起淳于灵无邪的笑靥,顿觉一阵感伤。心中暗道:““即是灵弟的同门,我纵然被迫交手,也绝不能伤害他们分毫。” 正思量着,忽闻人群后一阵躁乱,随即左右分开一条人径,抬眼望去,从后方涌出八位青巾蒙面背负利刃的怪客。 这些怪客簇拥着一位身着白衫,一身文生公子打扮的少年公子走到人群前方空地站定。 白衣公子腰间悬剑,脸上遮有一个银色面具,周身上下透出一股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一位蒙面怪客率先高声道:“各位武林英雄、四海豪杰,月前我家公子致函江湖各派掌门、宗师,相邀来此凌霄峰一聚,今日观之竟全数而至,我家公子自觉金面增辉,在此,我代公子先行谢过。” 蒙面怪客拱手示意了一下,复道:“此番聚首‘冲天崖’,因由自不必细说。近一年来,我家公子纵横江湖、神剑扬威,天下英雄纷纷拜服,如今适逢吉星耀空,武曲当兴,我家公子当仁不让,决定肩负武林大同之重任,扫平江湖纷争,建立新的教派,统帅武林群雄,归附新立教派之下,听从号令。事关武林大局,望各位同道勿以私利为念,共同辅弼我家公子,完成鸿鹄万里之志!” “阿弥驼佛,施主此言可谓大谬!” 发话的是少林达摩堂首座慧光大师。 但见慧光白眉紧锁,一脸肃容,双掌合什道:“想那‘摧花公子’近一年来可谓满手血腥、杀人无算,有多少无辜生灵遭其屠戮,而且所施手段极其凶残,实乃人神共愤!我佛纵然慈悲,也不容这满身血债的孽障为害天下,更勿论归附他的羽翼之下,听其号令!” 蒙面怪客冷笑数声,道:“慧光大师,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惹怒我家公子,可要当心你的秃头!” 慧光大师一拈佛珠,道:“贫僧本是出家之人,敬酒、罚酒都不吃,如若想要我的秃头,请来自取便是!” 蒙面怪客阴冷地干笑几声,道:“看来今日不先捏碎你们这些老骨头,谅那些年幼晚辈也不会臣服。你们少林恬为武林泰山北斗,又自恃七十二绝艺能纵横天下,小可在此便以少林武功与你走上几招。”话音一落,足踏龙虎步法,居然施展出“少林观音手”向慧光大师劈面攻去。 慧光大师驱开众人,略一撤步,舞动双掌与其斗在一起。 那“观音手”乃七十二绝艺之一,此功专门修炼手掌一侧,功力深厚者可碎石断玉、手如利刃! 蒙面怪客使出的少林武功不但正宗,而且招式娴熟,更加之他内力深厚、步法精奇,仅几个照面便把慧光大师逼得身形散乱、节节后退。 慧光大师心中纳罕:“这贼徒如何能精通少林绝艺,难道是本门出了叛逆?从言行上看,他仅是随从下属,却有这般手段,可想而知那‘摧花公子’的武功必是登峰造极、难以匹敌。 心念转动,人也不免分神,恰在这时蒙面怪客化掌为指,以更诡异的速度攻向慧光大师左肩。 “嘎巴”一声,慧光大师的肩骨被捏得粉碎! “啊——!” 慧光大师大叫一声连退七步,额上痛得汗珠滚落,口中一颂佛号:“阿弥驼佛,施主竟然懂得少林拈花指?” 蒙面怪客狂笑几声道:“这些雕虫小技只配戏耍三岁顽童罢了。大师如肯听从我家公子号令,日后本教自会将一些真正的绝学秘技倾囊相授。” 慧光大师强忍疼痛道:“汝等邪魔外道纵能逞一时之凶,也无法逆转武林浩然正气!” 武当掌门上前两步,一指蒙面怪客,道:“贫道古松,久闻‘摧花公子’剑法阴毒霸道,出手绝不留情,今日特来讨教几招,愿与其在此一决高下。” 蒙面怪客眼神中充满了不屑,道:“以你的武功尚不配与我家公子交手,说句公道话,如若硬要动手,你恐怕连三招都走不过便要剑折人亡。” 古松闻言大怒,道:“好个猖狂的奴才,贫道便先教训你这条狗,看那‘摧花公子’能耐得住几时!”话毕,背后的“青麟剑”已飞撤出鞘,但见他足踏七星,身似游龙,剑影幻化如怪蜃翻江。 蒙面怪客不敢大意,一边拔剑还招,一边暗赞道:“武当掌门果非等闲之辈,这三十六式‘真武剑法’已练到身剑合一、剑随意动的境界,若非我有教主亲传秘功护体,想要应付牛鼻子近乎无懈可击的剑法,也绝非易事。虽是如此,我也必须在数招之内将其挫败,不然如何能威慑众人,令群雄屈服?”心念至此,他虚晃一剑,足下卖了一个破绽,连连紧退几步。 古松道长一见有机可乘心中暗喜,手中钢剑势如洪流涌动,又如狂风漫卷。 “哚”的一声,“青麟剑”不偏不倚正中蒙面怪客的心窝。 观战的群雄不由为之惊赞起来,惟有古松道长瞬间脸色大变,因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适才那一剑竟被对方身体硬生生挡住,却丝毫也刺不进去。 “莫非这怪客修炼成了护体神功,竟能刀剑不入?”,正惊愕之时,蒙面怪客的剑也几乎同时刺到。 “噗”的一声,古松道长肋下被狠狠的刺中一剑,立时鲜血喷出,把道袍染红一片。 众人同时惊呼出来,更可怕的是那怪客竟未收手,第二剑紧随其后向古松道长的咽喉疾刺过来。 古松道长中剑后并未倒下,他以剑杵地,用手捂住受伤的左肋,满面惊疑地冷视着蒙面怪客,当第二剑电闪般刺来,他心知已无力躲闪,索性将双目一闭,口念无上太乙。 眼见武当掌门难逃一劫之时,倏然,一道红色剑气裂空而来,“锵”的一声,把那蒙面怪客的剑震得弹起一尺。 古松道长侥幸避过这一剑,被同门的几位道长围护起来。 蒙面怪客瞧了看瞧手中之剑,道:“看来是我家公子宅心仁厚,阻止我多造杀孽,即是如此,敬请公子现身上前与武林群雄照会一面吧!” 人群中半晌没人应声,一旁的白衣银面公子随之说道:“莫非‘摧花公子’非要由武林第一美人相请才肯现身么?” 此时,袁秋岳在人群外侧闻言怒火狂烧,很显然皇甫婉儿已落入他们手中,并试图以此相挟逼其现身,倘若不受胁迫,那么婉儿必然遭遇不测。 想到此处,袁秋岳缓步上前,先来到古松道长近前,道:“这位一定是武当掌门古松道长吧?道长的剑伤不轻,请暂且退下止血疗伤。” 古松道长看着一身农夫打扮的袁秋岳,道:“你便是那‘摧花公子’?” 袁秋岳点首道:“正是在下。” 古松道长略一蹙眉,道:“适才尊驾出手阻止下属伤我性命,是为何故?” 袁秋岳道:“在下与令师弟淳于灵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所以我不会坐视有人对道长乃至武当门人下毒手的,另外,伤你的这群鼠辈也根本不是我的属下。” 古松道长急切地问道:“淳于师弟已失踪数年,你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袁秋岳道神色黯然:“灵弟已经遭遇不测,被歹人杀害,元凶乃是‘红鸾教’门人,近一年来,我一直在追查这邪教的巢穴,所杀之人也多为该教潜藏与各地的教众。此事个中原委极其复杂,绝非数言所能说清,因此在下恳请道长令武当门人不要为难与我。” 古松道长闻听淳于灵遇害,险些昏厥过去,刹时间老泪纵横。 袁秋岳示意几位道士将古松道长搀扶下去,而后转身怒视眼前的几个诡亵之徒,道:“尔等冒我之名,邀武林群雄齐聚凌霄峰,到底有何图谋?” 白衣公子干笑几声,道:“公子乃人中之龙,我等仰慕已久,早有结识之心,如今江湖上的无能教派,似有联手剿杀公子之意图,与其静待他们寻上门来,不如约在今日一并解决这些恩怨纷争。公子一人可谓人单势孤,我等且为公子站脚助威,以壮声势!另外,为免公子对阵时心有旁骛,在下特相邀皇甫姑娘到峰下‘飞虹小筑’做客,静待公子佳音,我想公子应该不会有负皇甫姑娘殷殷期盼吧?” 袁秋岳强压怒火,道:“汝等诡计本公子焉能不知,无非是挑起我与天下群雄的生死恶斗,并借我之手诛杀武林各派势力、铲除异己罢了。既然我与四方豪杰迟早必有一战,不如趁此机会彻底化解往昔恩怨,不过我将话讲在前头,你等若敢伤皇甫婉儿一丝一毫,我会让你们后悔生在这个世上,我之手段想必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白衣公子全身一震,看得出他确实对袁秋岳忌惮很深,但见他略一沉吟,随后道:“我等今日只在此作壁上观,待袁公子与各路英雄能妥善解决后,皇甫姑娘自然会平安无事。” 袁秋岳一甩头,不再看那些人一眼,面朝群雄朗声道:“各位豪杰,请听在下一言,本人不才,便是近一时期在江湖中掀起杀戮的‘摧花公子’袁秋岳是也,虽然此次乃是有人赝冒本人之名,邀请各派英雄来到这冲天崖,但既然群雄云集于此,不如索性彻底了结这场恩怨,今日在下便托个大,在场各派无论单打独斗,抑或合力围攻,袁某全都接着,如若一个时辰内能够侥幸不死,这段杀戮恩怨便一笔勾销,不知诸位可否应允?” 齐云山“绝尘门”掌门“绝尘剑仙”萧光祖高声道:“摧花公子,虽然你满手血腥,罪不容赦,但你敢于出面担当,不推不诿,却也着实令人感佩,如若当真在场群雄联手尚不能令你伏诛,我想今后也不会再有人因过往之事找你麻烦了!” 袁秋岳道:“即是如此,想讨回公道的请上前来,本人也有心在此讨教几招!” 人群中隐身很久的“追魂鬼才”魏孤岩奸笑数声,道:“摧花恶贼,你杀人如麻,手段凶残,可谓人神共愤,如今你已恶贯满盈了。” 在魏孤岩身旁的点苍派掌门“梦幻神龙”翁少玄也高声道:“姓袁的,我要你血债血偿,引颈受戮吧?” “呼啦”一声,二人驱动群雄将袁秋岳围在当中,各执兵刃向其狂攻过去。 袁秋岳抖剑迎战,恰似虎入羊群一般,‘映血剑’狂飙怒卷,上下翻飞,罡气纵横交错,与群雄恶斗在一处。这些参与围斗袁秋岳的几乎都是各派掌门、长老、护法之流,其武功非同等闲,在盛怒之下全力施为,威力可想而知。 袁秋岳虽剑法绝顶,但却无心再造杀戮,招法防多攻少,闪展腾挪,游走于剑光掌影之中,半个时辰过去已是周身透汗、倍感乏力。在远处冷眼旁观的白衣公子从牙缝里发出阵阵阴笑,眼见着袁秋岳陷入重重围困,他感到心中无比的畅快,不由喃喃低语道:“摧花公子,你在岳阳伤我一剑,今日便让你用血来偿还!” 袁秋岳一边挥剑缠斗,一边思忖道:“如此下去,久之内力消耗殆尽,难免要被乱刃所伤,我不忍杀戮群雄,而群雄却欲致我于死地,看来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尚以为我袁秋岳是任人宰割之辈。” 想至此处剑招忽变,人已疾速退至崖边,以防腹背受敌。这时为首的魏孤岩摆动“寒月镰”迎面攻来,袁秋岳怒啸一声,“映血剑”剑影连闪,但听得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追魂鬼才”的兵刃业已被神剑削断。 魏孤岩顿时惊得面无人色,急匆匆向后倒掠,逃出圈外。 紧随其后的翁少玄、萧光祖尚未反应过来,袁秋岳再度发威,“映血剑”瞬间将二人的兵刃也尽皆斩断。 这一反攻虽未伤人,但足以将在场的群雄震慑住了。 袁秋岳高声叱道:“不怕我手中之剑者,尽管前来一试。” 这一声响喝,令围攻之人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自取其辱,因为他们知道,即便冲上去,自己的兵刃也难免会被“映血剑”斩断,根本无法对抗其锋。 恰在群雄呆立之时,那蒙面怪客见众人忌惮神剑之威无人再敢上前,不由火起,猛地飞身纵上阵来,手中剑一招“星落漠野”斜劈袁秋岳的颈项。 袁秋岳心中怒道:“汝等贼徒竟敢背信出手,看来是急着做我剑下之鬼,那我便成全了你!” 想至此,“映血剑”红光翻卷,凌厉地划出一剑。但闻一声脆响,蒙面怪客的剑业已断为两截。 然而,那蒙面怪客既不逃、也不退,顺势举残剑凶狠刺来。 袁秋岳喝道:“找死!”手中之剑迎着对方前胸疾刺过去。 “噗”的一声,怪事发生了,那犀利无比的“映血剑”不偏不斜正中蒙面怪客的前心要害,本应一剑穿心而过,哪知道剑锋竟被坚硬之物阻住,半分也刺不进去。 这可大大出乎袁秋岳的意料之外,因为“映血剑”自出世以来,削金断玉无坚不摧,任何兵刃与之相抗必然断毁无疑,更遑论以身体直接封挡神剑。 袁秋岳对“映血剑”过于自信,未曾想到敌人前胸中剑竟然丝毫无损,不由惊愕当场。 恰在这一刻,那蒙面怪客的断剑已疾速攻到,“噗”的一声狠狠插入了袁秋岳的肚腹之中。 袁秋岳身上没有“迷云宝衣”护体,痛呼一声连连退出数步,才勉强立稳,低头一看断剑仍留在体内。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个灰色身影鬼魅般飞至眼前,仓促间隐约看出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光头和尚,正挥动拳头直攻过来。 袁秋岳但觉得那拳头带风,罡猛无俦,力道甚为惊人,当下不敢怠慢,左手急忙封挡来势,心中暗道:“我已身受重伤,不能再有妇人之仁,否则今日必将命丧于此,无论谁再攻击与我,我必将其一剑斩杀不可!”心念至此他强忍剧痛,右手中的“映血剑”随即斜斩过去。 猛然间“映血剑”在半空顿住,停了下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竟无法斩落下去。 原来,袁秋岳已看清了来人的面貌,那是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和尚,他的脸居然长得与“小洞宾”淳于灵一模一样。 袁秋岳不由脱口惊叫出来:“灵弟,怎么是你?!” 那小和尚见袁秋岳呆愕在那里,怎能错过机会,他将光头一摆,猛地朝其头部全力撞去。 这小和尚非是旁人,正是少林寺的沙弥僧“铁头神拳小达摩”,他此次偷偷尾随师叔下山,一路上隐藏行迹,试图寻找机会与“摧花公子”放手一搏,待见到袁秋岳出手之时,“小达摩”自知难以正面取胜,便暗中伺机而动。当见到蒙面怪客以身上暗藏的护甲,阻挡住了袁秋岳致命的一击,并用手中的残剑将其刺伤,心知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因此这少林铁头小和尚瞅准时机,向前飞窜过去,使出十成功力,妄图给“摧花公子”以重创! 袁秋岳虽封住劲气十足的一拳,但额头却被“小达摩”的铁头狠狠地撞了个正着。 “嘣”的一声,袁秋岳但觉头部剧痛,如遭锤击,他眼冒金星,双耳轰鸣,身体顿时摇摇欲坠。 那蒙面怪客亦不怠慢,凝聚全身之力一掌拍出。这一掌不偏不歪正印在袁秋岳前胸。 “哇——!” 袁秋岳一口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被掌力击飞出去,在其身后便是百丈深渊,他的身子如同飘摇的败絮一般疾坠下去。 “冲天崖”上,蒙面怪客见一招得手,狂笑数声道:“幸好有在云梦山凝香谷得来的‘孽龙七阴铁匣’改铸成的护胸宝甲,不然怎能抵得住‘映血剑’的一击。” “铁头神拳小达摩”怒视着蒙面怪客,道:“解决了‘摧花公子’,下一个便要教训你们这群鼠辈,你等之野心,可能比那魔头危害更甚!” 白衣公子闻言放声道:“如今‘摧花公子’已除,放眼天下再也没有什么人能阻碍我教称霸武林,趁着今日将你等一并解决,如果有肯俯首归顺我教者,本尊自会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如有不从,休想活着离开冲天崖!” 此言一出,群雄闻之骇然色变,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难道“摧花公子”伏诛,换来的竟是更可怕的武林劫难?! ### 飞虹小筑。 柳荫环抱。 书轩之中,有一个粗陋的竹榻,上面横卧着一个被“困龙索”缚住的女子,那女子秀美绝伦,体态婀娜,冰肌玉骨,黛眉轻凝,娇躯虽遭捆绑,却依然玲珑浮凸、诱人遐思。 在小筑门外,有两个獐头鼠目手握利刃的青衣汉子,正四处游走巡视,显然是在奉命看守、防人靠近。 天色已近未时,一只信鸽自空中飞落,翙翙舞翅,停在了左侧青衣汉子的手上。 这汉子从信鸽足上解下一个信报,展开一瞧,不由面露喜色,随后道:“费轩老弟,长公主与‘赤翼护法’已经顺利除掉了那‘摧花公子’,她命你我二人即刻将皇甫婉儿押送至岳阳,以便胁迫那‘巴陵圣君’早日归顺我圣教。” 费轩眼珠一转,道:“范宗兄,既然‘摧花公子’已死,我们便无须担心有人来救那个丫头了,不如趁长公主与教众都在‘冲天崖’,我们干脆先与那武林第一美人快活一番,这样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上一遭,你认为如何?” 范宗淫笑着道:“老弟言之有理,既然有美色当前,你我如不及时享乐,岂不违背天道?” 费轩一怒嘴儿道:“那还等什么?快些打开书轩,老子早已欲火难耐,今日便要先拔头筹了。” 范宗戏谑道:“看你这一脸的龌龊,那武林第一美人可真命苦,居然要毁在你的手中。”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一边淫词秽语地谈论着,一边走入小筑,来到书轩之外。 范宗道:“费老弟,这皇甫世家的丫头,可比‘飘香阁’的头牌俏上百倍,你可要懂得怜香惜玉呦!为兄便在外边静候,你切不可拖得太久,完事后可要早些替换与我” 费轩早已急不可待,手忙脚乱地打开房门疾步而入,随后窃笑着将门掩上。 第十五章幽谷奇遇 皇甫婉儿悠悠醒来,恰见一个满面猥琐、一脸淫笑的丑汉朝自己床边走来,不由惊叱道:“丑鬼,你是什么人?” 那丑汉费轩咽了下口水,道:“皇甫姑娘莫怕,在下费轩,仰慕你的花容月貌久矣,今日在飞虹小筑得遇芳颜,实乃三生有幸,我欲与姑娘一享鱼水之欢,以慰思恋之苦,虽是露水之缘,但也可传为武林佳话。” 皇甫婉儿闻言秀眉一凝,骂道:“你这无耻之徒,满嘴秽言,快些给我滚出门去,休要污了我的眼睛。” 费轩不以为忤,龇牙笑道:“皇甫姑娘我这个无耻之徒稍后便会让你欲死欲仙的,哈哈……!”言罢舒张双臂,乘势向床上扑来。 皇甫婉儿又惊又怒,但此刻身上穴道并未全部冲开,还被“困龙索”缚住,根本无法闪避,心中暗悲道:“难道我的清白之身便要被这畜生般的丑鬼玷污么?即是如此,还不如咬舌自尽,也落得干净!” 正想着,猛听得劲风响起,但见一道耀眼的金光划空而至。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那本就奇丑无比的费轩,脸上一阵扭曲,仰面栽倒,气绝身亡。在他背后,插着一把金灿灿的剪刀,紧接着自屋梁上跳下一个身穿丐衣,满脸痴笑的小叫花子。 皇甫婉儿一看之下,不由惊喜万分,脱口道:“小六,是你!” 原来,这危急关头现身救人的,正是丐帮的“金剪痴丐”尹小六。 未待尹小六开口,留守屋外的范宗闻声破门而入,他见费轩尸身倒在床边,尖啸一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潜入飞虹小筑行凶,真是好大的狗胆!” 尹小六道:“你这个色胆包天的淫徒,连皇甫世家的人也敢冒犯,真是死有余辜,小爷这便送你一起赶往鬼门关,让你们去地府也好作个伴儿!”言罢,一招“起凤腾蛟”掌分两路,挟带疾风朝范宗迎面攻去。 范宗顺势抽出“透骨索魂椎”,面露凶相,猛刺尹小六颈项要害,招式既快又狠,恨不能三两下便要了他的命。 尹小六手中没有金剪,只能徒手相搏,显然吃了大亏,再加之范宗武功不弱,十余招过去,小六便已是手脚忙乱处于下风。 范宗见这小叫花子已现出败相,猛地使出一式绝招“游魂归位”,索魂椎分击尹小六的“灵墟”“章门”“维道”“天容”四大穴。 眼见尹小六无法闪避这恶毒得一招,恰在此时,屋梁之上一条人影飞纵而下,手中高举紫藤棒,朝范宗的后脑重重地砸下。 范宗惊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心知不妙,但此时撤招已是不及,但听“啪”的一声,这淫徒被打得脑浆崩裂、立时气绝。 皇甫婉儿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惊喜地唤道:“沈帮主,你也来了!” 这个用紫藤棒的正是丐帮帮主沈南峰,他先将满是血污的棒子丢在一边,而后飞步来到近前,道:“皇甫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皇甫婉儿道:“没有受伤,不过尚有三处穴道没有冲开,而且我身上的这个捆绑之物甚是怪异,没有钥匙是绝难打开的。” 尹小六闻言飞速伏下身,去翻范宗的尸身,未消片刻,在其挎囊之中果然寻到了一把奇形的钥匙,他将那皇甫婉儿身上的“困龙索”打开,并解了被封住的穴道,而后道:“皇甫姐姐,你受委屈了,这‘飞虹小筑’只有这两个守卫,暂时还算安全。” 皇甫婉儿起身下了竹榻,道:“幸好小六与沈帮主及时赶到,不然真是后果堪虞!对了,你们为何会突然到此,又怎么知道我身处险境?” 沈南峰道:“君山分别之时,袁少侠曾单独叮嘱我,让我差遣丐帮弟子加紧查探各派动向,以便获悉‘红鸾教’在武林中的势力范围。一月前,各分舵飞鸽传书至君山,带来惊天的消息,据称‘摧花公子’向江湖各大帮派投书递笺,扬言要于‘凌霄峰’对决,我知这其中必有蹊跷,便亲自前往皇甫府上报讯,但你与袁少侠业已赶往了襄阳,情急之下,我与小六一面派弟子寻访你们的行踪,一面先行赶来‘飞虹渡’。事也凑巧,今晨本欲登崖探看环境,熟料竟发现一群神秘人,抬着一个布袋鬼祟疾行。我料定其中必有玄机,便同小六一路尾随,来到了这‘飞虹小筑’,经过一番探查,方知是皇甫姑娘遭歹人禁锢,我二人因顾及姑娘你的安危,不敢冒然行事,待午时之后,其余贼人俱都赶往‘冲天崖’,才隐身于屋宇之上,伺机而动。” 皇甫婉儿道:“沈帮主,这些人都是‘红鸾教’的奸徒,出手制住我的便是搅闹岳阳‘武曲圣台’的‘丰都鬼使’阎梓茗,他们是借‘摧花公子’之名,广邀武林各派翘楚,一同聚集在‘凌霄峰’顶,并试图挑起双方火并,以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 尹小六从费轩的尸身上取下金剪刀,道:“这些无胆匪类真是可恶之极,此番一战,又不知要死伤多少武林同道。” 皇甫婉儿道:“小六,姐姐有一事疑惑不解,不知你能否据实相告?” 尹小六道:“皇甫姐姐,有何事不明,小六自当知无不言。” 皇甫婉儿咬了咬嘴唇,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想知道秋岳与‘摧花公子’到底有何关联?” 尹小六闻言一时木愕住了,沉吟了片刻方道:“原来姐姐尚不知情,唉!其实袁少侠与‘摧花公子’本就是同一个人。” 皇甫婉儿大瞪着双眼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尹小六道:“皇甫姐姐,且听我一言,江湖传闻‘摧花公子’是个嗜杀的魔头,根本就是讹传,袁少侠明显是遭歹人的构陷,尤其是‘红鸾教’那伙邪徒,惟恐袁少侠阻碍他们为患武林的图谋,几番盗用其名,四处挑起杀戮,这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而袁少侠平素所杀之人,多为‘红鸾教’潜插在各派伺机作乱的细作,以及江湖中恶名昭著的妖妇,这一切当视作为武林除患,堪称侠义行径,因此姐姐你万不可听信市井流言,而误会了袁少侠!” 皇甫婉儿听了尹小六的一席话,面色缓和了许多,她的芳心之中,早已认定袁秋岳便是自己一生厮守的夫君,即便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武林公敌,自己也绝不会背弃心中的爱郎,更何况尹小六的开解正说到她心里去了。那些武林宵小,极力将“摧花公子”渲染成嗜杀成性的妖魔,这已是昭然若揭的事实,因而自己对爱郎绝不能有丝毫的动摇。倘若将来自己为此遭世人唾骂,也要与其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沈南峰道:“皇甫姑娘,你可知袁少侠如今身在何处?” 皇甫婉儿面现忧容,道:“我们本来落脚于离‘飞虹渡’不远的一家野店,因我发现渡口茶肆有可疑人物,便瞒着秋岳乘夜查探,不想竟被‘丰都鬼使’阎梓茗识破行藏,我一时不敌,被他用暗器击中,落入这伙贼人的手中,他们试图利用我来挟制秋岳,逼迫他与武林各派群雄火并残杀。” “如今秋岳一定孤身上了‘凌霄峰’,他在店中寻不见我必然猜得出我已遭遇凶险,因此惟有以身涉险,才能查到我的下落。” 尹小六心中急切,一顿足道:“袁少侠人单势孤,既要独剑对抗天下群雄,又要防备‘丰都鬼使’那伙奸佞之辈,此刻定是身陷重围,我们应速速赶往‘冲天崖’,希望能及时援手助阵。尤其是见到皇甫姐姐获救,可令袁少侠无所忌惮,全力放手一搏。亦不至于心有旁骛、临敌掣肘!” 沈南峰抄起紫藤棒道:“小六所言甚是有理,我们即刻动身,以防迟则生变。” 皇甫婉儿早已心似火焚,她比任何人都担心袁秋岳的安危,因为她知道这次“凌霄峰”的险恶布局,便是针对爱郎的,虽然她清楚心上人的武功盖世无俦,但倘若以寡敌众,也难免会有所闪失。 心中一边焦虑着,一边应道:“沈帮主、小六,如今之下刻不容缓,我们马上前往‘冲天崖’!” ### 凌霄峰下。 羊肠小道。 一个满身血污的老者,正吃力的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行,看样子他伤势不轻,背部及腿上仍然往外渗血,将身后的土堃染得殷红一片。 在他的脸上透现出无比的痛苦,眼神中更充斥着愤恨与恐惧,他似乎想凭借一丝意念支撑着离开这里。但显然这是徒劳的,因为他已经接近力竭,根本爬不了多远。 老者强扭回头,看着身后陡峭的山峰,嘴中自语道:“这些邪教恶徒,老夫即便死在这里,来日做鬼也要讨还这笔血债!”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萧光祖,你以为能逃得掉么?既然你拒不归附我‘红鸾教’,今日我索性便送你下黄泉!”话落人至,一个青巾蒙面人飞身来到老者近前,双目射出凶光,手中拎着一把血渍斑斑的利剑。 那地上重伤的老者正是齐云山绝尘门掌门“绝尘剑仙”萧光祖,此时的他已无力对敌,甚至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强忍着伤痛,冷眼盯着蒙面人道:“恶贼,要杀便杀,让老夫屈从你们这伙武林败类,绝不可能!” 蒙面人狂笑数声,道:“好,萧光祖,算你有骨气,本尊便成全你!”言罢挥起手中之剑劈向“绝尘剑仙”的颈项。 “住手!” 随着一声响亮的断喝,数丈外飞纵而来三条人影,为首之人便是丐帮帮主沈南峰,皇甫婉儿与尹小六紧随其后。 沈南峰挥舞紫藤棒,雷霆万钧般的攻了过去,将蒙面人逼退,而后怒目叱道:“阁下好生歹毒,居然赶尽杀绝,难道你就不怕遭受天谴么?” 蒙面人仔细审视了三人一番,见眼前竟是两个叫花子和一个村姑,不由唾骂道:“这世道真的变了,连叫花子也敢出来当横,莫非你们也想赶着去投胎不成?即是如此,本尊便将你三人的头一并斩下,向长公主邀功。” 皇甫婉儿道:“沈帮主,休要与他多言,此人必是‘红鸾教’的恶徒无疑,我们合力将这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妖邪拿下,免得他日后继续作恶!” 沈南峰道:“这些贼子杀一个,少一个,沈某便要他尝一尝我紫藤棒的厉害。” 尹小六性子急躁,也不搭话,手持金剪刀一个箭步冲上前,朝蒙面人前胸猛的刺去。 皇甫婉儿与沈南峰也飞身形加入战圈,三人一起围斗蒙面人。 蒙面人边战边道:“原来是丐帮帮主驾到,我‘擒鹤羽士’当真有幸的很。若是能将你等诛于剑下,实乃奇功一件,他日教主面前必有封赏。” 沈南峰施展袁秋岳所传的“八面玲珑驱鬼疯魔棍”之招法,将紫藤棒舞得上下翻飞,幻出千百条棒影,把那“擒鹤羽士”罩在当中。 皇甫婉儿的“圣君九式”更是凌厉迅猛、诡绝精奇,那烁烁寒光剑影,每一式都似将人逼至绝境。 “擒鹤羽士”本想着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擒下三人,熟料二十余招过去,竟被对方凌人的攻势压得险象环生、疲于招架,这使他不由得惊骇不已,心中暗道:“看来传闻丐帮中人具是酒囊饭袋之辈,实属虚讹妄言,纵观今日交手这三人,皆是武功不俗。最被自己轻视的小叫花还有那个‘村姑’,也是招式霸道,把自己困的风雨不透,看来如今非得使些卑劣手段,才能得以转机。”想至此,抽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红丸,这正是在岳阳“武曲圣台”出现过的“红鸾化功烟”,他疾步跃至圈外,抬手欲图抛射之际,不成想却被尹小六一眼看出了端倪,他哪里肯吃亏,手中的金剪刀“嗖”的一声直飞出去,“噗”的一下,正戳在“擒鹤羽士”的左腕上。 “啊———!” “擒鹤羽士”痛呼一声,红丸从掌心滚落在地。 随着一声爆响,“红鸾化功烟”四处弥漫,将“擒鹤羽士”整个笼罩当中。 待赤烟散尽,再看那“擒鹤羽士”,早已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皇甫婉儿赞道:“小六,看不出你的这手飞剪刀如此厉害,今日竟屡建奇功,有机会也教一教姐姐。” 尹小六痴笑着道:“皇甫姐姐,可不要拿我取笑,我只有这剪刀掷的准一点,其它的可就稀松平庸了。” 沈南峰道:“小六你也不必过谦,若不是你眼疾手快,现在倒在地上的便是我们三个了,不知这是什么烟,竟能顷刻间将人放倒?” 皇甫婉儿道:“此物名曰‘红鸾化功烟’,是一种能让人瞬间丧失功力的毒烟,在岳阳时,有两位武林前辈也曾被其所害。由此可知,此人乃‘红鸾教’徒无疑,小六,你去盘问一下,看看‘凌霄峰’上状况如何。” 尹小六应了一声,快步来到“擒鹤羽士”身前,将穿着破烂麻鞋的脚踩在他的身上,喝问道:“快说,你是不是‘红鸾教’的奸徒,你们此番有多少人来到这里,‘凌霄峰’顶目前情况怎样?” “擒鹤羽士”虽瘫软在地,但却满脸不屑地道:“哼!你等休要多问,有胆量的自己上‘冲天崖’去瞧!” “呀嗬!” 尹小六怒骂道:“好你个恶贼,落到这个境地还敢在我‘金剪痴丐’面前张狂,你看小爷如何惩治你!”话落,随即将“擒鹤羽士”手腕上的剪刀拔了出来,紧接着猛地刺入他的大腿。 “啊!” “擒鹤羽士”痛得脸上的青巾直抖,额上汗珠滚落下来,他一咬牙破口骂道:“小杂种,你够狠,不过稍后便会人来剥你的皮,捏碎你的骨头。” 尹小六气得火冒三丈,将腿上的剪刀拔出,正欲再刺,岂料那“擒鹤羽士”的右手居然动了起来,手中锋利的钢剑疾速刺向尹小六的前胸。 “呲”的一声,虽然胸腹避开来势,但肋下却被划破一条口子。 沈南峰一见,飞步闯上前来,紫藤棒搂头盖顶横扫过去。“啪!”随着一声闷响,这一棒正打在“擒鹤羽士”的太阳穴上,顿时污血四溅,气绝尸横。 皇甫婉儿奔过来扶住尹小六,道:“小六,你伤得怎么样?” 尹小六真不愧是个小硬汉,到了此时依然痴痴憨笑,道:“皇甫姐姐不必担心,只是破了一点儿小皮而已。” 皇甫婉儿掀开尹小六的破烂衣衫一看,秀眉当下一蹙,原来适才的一剑竟深达半寸,肉已翻卷,那殷红的血正往外渗流。 沈南峰忙掏出金创药递了过来,皇甫婉儿眼中含泪为尹小六敷上药粉,又自衣角扯下一条布,为他包扎起来,而后道:“小六,都是姐姐过于轻敌,害得你受了如此重伤。” 尹小六道:“分明是小六一时大意,与姐姐无关,对了,如今这恶贼已死,不如去问一问那老者,看看能否探知一些消息。” 皇甫婉儿点了点头,搀扶着尹小六,与沈南峰一起来到那萧光祖身畔。 沈南峰先为“绝尘剑仙”止了血,又敷了药,而后道:“在下丐帮沈南峰,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萧光祖强打精神道:“原来阁下是丐帮的沈帮主,老夫绝尘门萧光祖,先谢过三位出手相救之恩。” 沈南峰道:“前辈莫不是齐云山的‘绝尘剑仙’?真未想到你老人家也被邀上‘凌霄峰’,不知峰顶如今情形如何?” 萧光祖道:“惨!太惨烈了,此次群雄汇集于‘冲天崖’,原本是要对付‘摧花公子’,谁料想半途冒出个‘红鸾教’,竟用那红色的毒烟令大多数英雄丧失功力,无法与之对抗,没有中毒或中毒稍轻者,如不归附他们,便要斩尽杀绝,致使武林各派死伤惨重。武当掌门古松道长与少林慧光大师因有伤在身皆被生擒,我因吸入的毒烟较少,才得以杀出一条血路,下了‘凌霄峰’,但适才那厮,却一路追杀而来,若非你们及时赶到,老夫恐早已命丧多时了。那个恶贼因青巾蒙面,阻挡了一部分毒烟,才能出手还击,这也是他们为何蒙面的真正原因。” 皇甫婉儿急切地问道:“萧老前辈,那‘摧花公子’是否上了‘冲天崖’,他如今人在哪里?” 萧光祖道:“姑娘有所不知,‘摧花公子’确实上了‘冲天崖’,但他似乎并非与‘红鸾教’一伙。” “他先是在‘红鸾教’妖人手中救下武当古松道长,之后迫于形势,与数百英雄一番苦战,但他竟始终未曾伤害一人,遗憾的是最后竟被‘红鸾教’的一个蒙面怪客用剑刺伤,又遭到一个小和尚偷袭,被二人合力打下崖去!” “什么?!” 皇甫婉儿闻言犹如五雷轰顶,顿时身子一歪,站立不稳。沈南峰急忙上来将她扶住,不断呤唤,才使其清醒过来。 皇甫婉儿秀眸含泪,喃喃自语道:“秋岳不会有事的,他武功那么高,谁能伤得了他?不行,我要上‘冲天崖’看一看!”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沈南峰的双手。 沈南峰哪里肯放她走,一把拽住皇甫婉儿的手臂,道:“皇甫姑娘,不可鲁莽行事!” 萧光祖道:“这位姑娘,此时万万不可上‘冲天崖’涉险,那里如今已被‘红鸾教’占据,这些凶顽武功极高,教徒人数颇众,且手段卑鄙,你去了岂不白送了性命?老夫不知姑娘因何要寻那‘摧花公子’,但你即便上了峰顶也是徒劳。他人已坠落崖底,你不如沿着河岸搜寻一下,或许能有机缘找到,也未可知。” 尹小六也从旁劝慰道:“皇甫姐姐,萧老侠所言甚是,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我与帮主即刻传令附近的丐帮弟子从速赶来,一起寻找袁少侠的下落,我想,袁少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皇甫婉儿此刻也冷静了许多,一点螓首道:“那便先到不远处的野店落脚,以便为老侠与小六疗伤,另外也烦劳沈帮主派人到皇甫府通报我爷爷,告知他《圣君九式》剑笈和解药业已寻回,请他老人家速来这里与我会合。” 沈南峰道:“皇甫姑娘放心,一切交与我沈南峰便可!” ### 急流翻滚。 波涛汹涌。 一条身影随浪漂摇,时起时落,转瞬间便被冲卷得不见踪影。 此河水延绵曲折、纵达百里。在其下游约几十里处,有一个不大的旁支分流,狭长逶迤,直通向僻静深幽的隐秘山谷。 山谷的尽头,可谓别有洞天。四处古木繁茂,花草遍布野坡,啁啾瑞鸟鸣啼,茅舍炊烟袅袅。好一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毗邻水畔有一个清雅别致的木屋,在屋门前正坐着一个妙龄的少女,双手托腮,似乎在想着心事。 这少女生得面如珠玉,粉颈如雪,冰肌莹彻,幽韵撩人,双眸之中似含秋水,云髻雾鬓发丝黛浓。一身罗裙,衬出玉体娇俏玲珑,仿佛画中仙娥临凡,柔美清纯,楚楚动人。 在小屋的木檐之下,垂着一个银色风铃,微风徐徐,铃音清脆悠远,恰似怀春少女的思愁。 不远处的小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苍老但充满温和的声音道:“琇琪,怎么还坐在这儿发呆,谷主陪着颜公子还在家中等着见你,这门亲事到底你应不应允,也要给个回话呀!”随着话音,一个白发老叟出现在眼前。 那叫琇琪的少女道:“外公,让他们等着好了,我才不会嫁给那个无耻之徒,早就听闻那颜公子沉迷酒色,家中妻妾成群,却依然在外边风流成性,这样的人,纵有万贯家财,我易琇琪也不稀罕。” 白发老叟叹了一口气道:“琇琪呀,非是外公逼着你嫁给那个颜公子,而是当年龙虎山无尘道长为你卜过一卦,卦象上说你十七岁之前绝不可出谷,否则必遭血光之灾,而且他还算出你命中的郎君会在十七岁之前出现在这‘隐仙谷’,为你化解此厄,若是错过了这段姻缘,不仅会孤独终老,一生无倚,更重要的是你将永远不能离开此谷,岂不枉此一生?” 易琇琪佯嗔道:“外公,这些江湖术士之言怎能轻信?” 白发老叟道:“可不敢胡言,那无尘道长乃玄门宗师,已修成仙家之躯,道行高深,所测之事无不灵验,若非你父母生前与仙长有些交情,他断然是不会为你道破天机的。” 易琇琪柳眉轻凝,低头不语。 白发老叟接言道:“如今再有数月,你便满十七之龄,外公怎能不心急如焚?况且此次是谷主出面保媒,你可要好好思量一下这其中的利害。” 易琇琪道:“纵然如此,琪儿宁可终老不嫁,也绝不委身于那浪荡不羁之人。” 白发老叟长叹一声,道:“唉!琇琪,外公真拿你没法子,莫非你想躲在这小屋里永不露面不成?” 易琇琪起身望着那涓涓碧水,道:“琇琪并非存心躲避,只是觉得在这河边‘聆听清流响,垂钩戏鱼欢’能让我的心境纾缓片刻。” 白发老叟正想再劝慰几句,猛听得琇琪用手一指远处的河面叫喊道:“外公,你看那水中漂来的是何物?” 顺着易琇琪所指的方向,白发老叟定睛观瞧河流上方缓缓漂来之物,不由疾呼道:“那是个人,有人落水了,快去拿钩竿把他打捞起来。” 易琇琪匆忙转到小屋右侧,抄起地上的长长的竿子,飞步朝落水人的方向奔了过去。看情形似乎还颇有身手。 那白发老叟的轻功更加不俗,仅三四个起落,便飞纵到落水人左近的岸边,与琇琪一起将水中漂浮之人拖上岸来。 易琇琪上下端量了一下落水人,但见他年近弱冠,一身粗布衣衫,发丝虽已散乱,却遮掩不住那俊逸的面庞。 这布衫少年脸色惨白,肚腹之上有一道深深的血槽,在鼻下一探,已是气若游丝,再一搭手腕,更是脉息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易琇琪急切地问道:“外公这个人还有救么?” 白发老叟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道:“这很难说,他伤势很重,失血过多,又溺于水中多时,救活的机会十分渺茫。” 易琇琪努起嘴儿道:“外公,你平日里总自诩是这‘隐仙谷’的‘圣手神农’,任何伤病皆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如今怎么连这区区外伤也摇起头来,莫不是你那些话都是哄骗与我么?” 白发老叟被这丫头说得老脸一红,忙一捋胡须,道:“你这孩子竟敢嘲弄起外公了。非是外公无力救他,而是此人的一条腿已踏入鬼门关,能否活过来不仅要靠医术,更要看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易琇琪催促道:“那外公便快些施术救人吧,拖延太久恐怕你也回天乏术了。” 白发老叟点首道:“我们先将他抬到小屋之中,而后外公便倾尽全力救治也就是了。” 易琇琪展颜一笑道:“外公如救不活他,琪儿可不理你了。” 白发老叟看了看布衫后生英俊的脸,又看了看外孙女琇琪清纯的笑靥,似有所悟,不由自语道:“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有造化呀!” ### 小屋中燃着一盏孤灯。 床榻上布衣男子依然没有醒来。不过原本青紫色的嘴唇,已稍有了些血色,肚腹上的伤口也被敷上了谷中独有草药炼制成的金创药粉。 易琇琪侧立于榻前,借着微弱的灯火看着昏迷中的俊郎,只见他双目紧闭,剑眉微凝,如冠玉细琢的双颊,透出一股英气,虽是一身粗布农装,却依然挡不住俊逸出尘的非凡之貌。不知不觉中,易琇琪竟看得入了神,连外公推门进来亦未发觉。 白发老叟在琇琪身后立了一会儿,方自轻声道:“看来外公的医术并非只是吹嘘而已吧?想必此时你恐怕也顾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了,唉!辛苦了大半日,又搭上了我珍藏十数年的灵丹妙药,现如今竟被丢在一边没人理喽。” 易琇琪见白发老叟出言调侃,不由娇嗔道:“外公,怎的越老越口无遮拦了,琪儿哪会丢下你老人家呢?知道你累了一天了,来,让琇儿为你捶一捶背。”言罢,雀跃着跑过去,伸出一对儿嫩白细滑的小粉拳,轻轻在老叟身后捶打起来。 白发老叟开怀大笑道:“嗯,有我琪儿这一捶背,外公便什么累都烟消云散了,哈哈……” 易琇琪抿嘴甜笑道:“对了,外公,此人何时才能醒得过来?” 白发老叟道:“他不仅身受剑伤,而且头上的暗伤更为严重,我业已用二十八根‘无量金针’为他化解淤结,应该不久便有望醒来的。” “不过此人因何会受伤,又怎会顺流漂到‘隐仙谷’,你想过没有?他究竟是好人抑或是恶徒,这些尚无从知晓。万一救下的是一个歹人,岂不是自招灾祸上身么?” 易琇琪道:“外公你想的太多了,这个人也许并不是江湖人物,只是乘船途中遇到劫匪才受伤落水,你看他周身的布衣,便可猜出一定是上游村镇的百姓,江湖中人是绝不会有这种打扮的。” 白发老叟点首道:“琪儿所言也颇为有理,不管怎样,看到有人遇难,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的。” 易琇琪正待搭话,忽闻床榻上传来了低吟声,于是连忙上前观瞧,只见那布衣男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试图支撑着坐起身。但由于伤处一阵剧痛,随即又倒了下去。 白发老叟一捋胡须道:“年轻人,你伤势未愈,切不可乱动,如若扯裂了创口,届时老朽也救不了你了。” 易琇琪眨了眨眼睛,道:“是呀,你只管静躺着即可。” 布衣男子眉峰一蹙,道:“敢问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何人?” 白发老叟道:“此处唤作‘隐仙谷’,老朽姓慕,这是我的外孙女琇琪,是她从水里将你救上岸的。” 布衣男子忙道:“姑娘搭救之恩,在下铭感五内,容日后定将倾力报答。” 白发老叟道:“小哥,你怎样称呼,何以会受此重伤,又如何落入这急流之中?” 布衣男子嗫嚅着道:“在下……在下……是……在下是……我……我……我是谁?为何……为何我竟想不起自己是谁?啊——!” 一声痛呼,那布衣男子双手抱头翻滚起来。额上青筋突起,样子极为痛苦。 白发老叟一见急忙探指点了他得穴道,这布衣俊郎顿时昏睡过去。 易琇琪惊得花容失色,急问道:“外公,他这是怎么了?” 白发老叟道:“他脑中之瘀血凝而不散,阻其脉畅,因而无法忆起过往发生之事,如强行追思,必会诱使其头痛如裂,甚至将危及性命!古人也把此病称作‘失魂症’。” 易琇琪不安地问道:“那如何是好?” 白发老叟道:“此种疾患,惟须静养方可无碍,但何时能忆起往事,便不好揣测了。” 易琇琪满面忧容,望着床榻上的俊朗,一时默默无言。 第十六章隐仙秘境 “隐仙谷。” 西南深处。 有一个不大的院落。 这里便是易琇琪与外公的“仙谷雅居”。 左侧屋檐悬有风铃的便是易琇琪的闺房。 在闺房的桃木桌上,摆放着一个约一尺高的葫芦,这里边盛有琇琪亲手秘制的“百花仙露”。 “百花仙露”是由谷中百余种奇花之蕊粉,加入春草朝露酿制而成。饮之不仅清香甘醇,而且可以提神益气增强内力。平日里连琇琪自己也舍不得喝一小口,而如今却尽皆从暗窖中搬了出来,显见这其中必有重要因由。 此时已是清晨,易琇琪提起葫芦推门而出,在廊檐前,她翘起纤足,伸出玉手抚弄了一下风铃,那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之音,流声悦耳,使人心畅神清。 顺着雾中小径,易琇琪朝着河畔小屋方向信步而来,罗裙在晨风中轻轻舞动,仿佛是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 须臾,人已来到木屋近前。这宽约丈余的小屋乃易琇琪垂钓小憩的别居,平素里每月会来此二三次,而近几日,她是每朝数次,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照料被自从水中救出的布衣俊郎。 这几日的细心调理,果然颇有收效,那俊郎如今已能下榻轻步走动,一时失忆的烦闷情绪,也在琇琪的温柔抚慰下渐渐平复过来。 为了称呼方便,易琇琪为年轻俊郎起了个名字“无念”。 屋门被慢慢的推开,易琇琪轻唤道:“无念,起来了么?” 那个俊郎“无念”自榻上起身道:“易姑娘,是你来了。” 易琇琪甜笑着道:“无念大哥,你叫我琇琪便好了。” 无念道:“琇琪姑娘,这些日子全仰赖你细心照看,在下才恢复的这般快,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你的恩情!” 易琇琪道:“无念大哥,今后切不可这般客套,来,先喝一杯‘百花仙露’吧,你受伤这些天,难以进食,多喝些我酿制的花浆,可助你复合伤口,早日恢复元气。” 无念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这位清丽绝尘女子道:“琇琪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想必这一定花费了你不少心力吧?” 易琇琪拧开葫芦嘴儿,倒了一杯花浆,道:“那是在谷中闲来无事,采撷一些花草,消磨无趣罢了。” 无念接过递来的竹杯,闭目一嗅,顿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倍感气爽神清。 浅尝一口,甘甜醇美,如品琼汁玉浆,一时回味悠长。无念饮罢不由赞叹连连。 易琇琪道:“无念大哥,今日可愿到谷中四处走走?” 无念道:“在下正有此意,有劳琇琪姑娘为我引路。” 二人出了小屋,沿小径向谷内深处走去。无念一边走,一边环视周遭的景致,但见群山环抱,山峦耸峙,苍翠掩映,轻雾缭绕,好一处清幽雅静的秘谷。 易琇琪用手遥指远处道:“由此步行两盏茶的工夫,便可看到‘观天石’,从其右侧顺路而上,便是‘隐仙谷’谷主孟非凡的宅院。若自左路前行约一里之遥,便是我与外公现住的‘仙谷雅居’,我外公医术颇为不俗,在谷中被喻为‘圣手神农’。” “此谷长约二十余里,是一个天然秘境,外人罕有寻到此处的,除去谷主每三个月派人出去添置一些必须之物外,可以称为与世隔绝。谷中现有百余户人家,偶有外出者,也多半不会引生人入谷,因此多年来‘隐仙谷’也算清宁无事。” “我自幼便长在谷中,从未到外界走动过,这也是让我最为苦闷之事了。” 无念道:“那琇琪姑因何不让外公陪你出谷见见世面,一生困于谷中岂不是天大的憾事?” 易琇琪幽怨地轻叹一声,道:“琇琪自幼父母早亡,幸蒙龙虎山无尘道长传授武学,虽未正式拜师,但也敬之为尊。” “道长乃世外高人,昔日曾为琇琪卜过一卦,卦象所示,我十七岁前不可出谷,否则必遭血光之灾,因而至今仍恪守师命,不敢违逆。” 无念本想开口,但却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才道:“所幸这个时限应该不远了,到时候你便可随意进出‘隐仙谷’,无须再为此事忧心。” 易琇琪娇颜低垂,不由神伤,嗟吁道:“可是这其中另有玄机牵制,一时间恐难随愿,不知上天能否见怜与我,让琇琪遇到那个为我消灾化厄之人。”说罢此言,随之看了无念一眼,似有无限心事。 无念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劝慰,忙叉开话语问道:“此事关乎天数,非人力所能及,不然在下甘愿为琇琪姑娘分忧解难,尽一份心力。” 易琇琪闻言眼中透出一丝喜悦之色,随即问道:“无念大哥所言可是真心话么?” 无念道:“在下之命乃琇琪姑娘所赐,倘能有机会为姑娘分忧,实为我之荣幸。” 易琇琪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道:“那好,将来如琇琪有事烦劳大哥相助,你可不要借故推托呦!” 无念忙道:“这是自然,在下能力之内,必不敢悔言失信!” 易琇琪深吸了一口气,欢快地说道:“那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先带你到我‘仙谷雅居’做客如何?” 无念道:“在下也正想当面拜谢‘圣手神农’前辈。”两人对视一笑,迈步朝仙谷深处而去。 ### “仙谷雅居”之畔有一个竹亭。 竹亭之中正有二人低声攀谈。 白发皓首者,正是易琇琪的外公“圣手神农”慕千秋,另一个则是‘隐仙谷’谷主“龙杖金麟”孟非凡。 但见“圣手神农”紧皱银眉道:“孟谷主,适才所言可是事情?” “龙杖金麟”道:“慕兄,非凡绝无半句虚言,那伙人必是觊觎‘奇门之钥’,才数次潜入谷中窥探,你我不得不防啊!” “圣手神农”道:“你我奉命隐居此谷,便是为了守护这‘奇门之钥’,此秘密绝无外泄,这伙贼人又是从何得知?” “龙杖金麟”道:“关于这一点我也甚觉蹊跷,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想出对敌之策,否则一旦他们了解了谷内的虚实,必定倾力来犯!仅凭你我二人,断难化解这场灾祸” “圣手神农”道:“那孟谷主心中可有何良策?” “龙杖金麟”道:“你我目前应该约请帮手共同御敌,如此方可有望化险为夷。” “圣手神农”道:“依你所言,请什么人来最为妥当?” “龙杖金麟”道:“便是数日之前,陪我拜访你的颜枫公子的叔父,‘冥灯’主人颜子虚。” “圣手神农”沉吟不语。 “龙杖金麟”接言道:“我是这样想的,那颜公子是颜家堡的少主,家境殷实,武功也不弱,如若与你家琇琪结了姻亲,我们可让颜公子请出其叔父坐镇,如此一来我‘隐仙谷’便可安枕无忧矣!” “圣手神农”道:“那‘冥灯’主人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毕竟不是正道中人,我担心你这‘驱虎吞狼’之计,最后会自食恶果。而且传闻那颜公子品行不端,我家琇琪如何能放心交托给他?” “龙杖金麟”一脸无奈道:“慕兄之虑,我也多番思量过,但眼下确实没有其它良策,而那伙贼人亦请出一位厉害人物,不日便会寻上门来,届时必有一场血斗,你我生死事小,万一‘奇门之钥’被夺,我等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圣手神农”一时也没了主意,长叹一声道:“所幸颜家堡离此不远,烦请孟谷主将颜公子再度请来,我要当面试他一试,再做定夺。” “龙杖金麟”道:“那好,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前往颜家堡,不过这次希望琇琪丫头不要再避而不见了。” ### 易琇琪与无念一路来到“仙谷雅居”,远远地看到“圣手神农”呆立在竹亭之中,她快走几步,唤道:“外公,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慕千秋转过身来,先是一怔,继而说道:“你这丫头,竟这般不懂事,无念伤未痊愈,怎可随意走动?万一创口崩裂,该如何是好?” 无念急忙道:“老人家,是在下非要四处走走,与琇琪姑娘无关,况且我已觉得恢复了十之七八,应该并无大碍的。” 慕千秋迎了上来,当走到无念近前时,猛然间挥起手掌,照着他的面门一掌拍去。 这一掌太过意外,易琇琪惊得叫出声来,而无念竟不闪不避,任由那罡猛的一掌向自己击来,待手掌即要攻到鼻峰半寸之时,却突地停了下来。 慕千秋将手撤了回来,歉然一笑道:“无念果然不懂武功,看来并非江湖中人,这我便安心了许多。” 易琇琪娇嗔道:“外公,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在猜忌无念不成?” 慕千秋道:“无念的伤在当日确实极重,一般人最快也要静养一月方能好转,而他却在短短数日便行走自如,这怎不令我倍感惊异?” “不过适才经我一试,他对我足以致命的一掌毫无感觉,足见其确实为寻常之人无疑。至于他能这般快的恢复,也许是琇琪你尽心呵护才能如此。”言罢,看着外孙女与无念,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易琇琪玉颊绯红,赧颜道:“外公,明明是你医术神奇,如何非要牵扯上我?” 无念道:“幸蒙老人家妙手施救,在下才能保住残躯,如不见弃,请受无念一拜。”话音一落,人已噗通一声跪倒在“圣手神农”面前。 慕千秋满面欢喜将其搀扶起来,道:“可惜你不会武功,不然或许真能助老朽一臂之力也未可知。” 易琇琪问道:“外公,莫非谷中出了什么变故?” 慕千秋道:“在你照看无念这些天,一伙强贼潜入谷来,欲图行凶掠财,据孟谷主所言,那贼首武功绝非等闲,他拼尽全力方能将其击退,但贼人并不肯就此罢手,放言不日将携高手再来滋扰。” 易琇琪道:“我们‘隐仙谷’乃清静所在,哪里有什么财宝值得盗匪前来抢夺?而且孟谷主武功超凡,那伙恶人若无所图,焉能拼命在此纠缠?” 慕千秋苦笑一声道:“琇琪,有件事情外公一直未曾告诉你,这谷中确实有一件宝物,藏在一个隐秘之处,藏匿之地也只有外公知晓,这些年我隐遁于此,也正是为了守护此物,不敢有丝毫闪失。” 易琇琪追问道:“外公,这到底是何宝物,让你苦守于此几十年?” 慕千秋道:“目前外公尚不便对你相告,待你年满十七,并遇到无尘道长所说之人,方能道出秘密,并将那宝物传承于你。” 易琇琪一脸的不甘,翘起小嘴佯嗔道:“外公真是坏得很,不肯说便罢了,我还不稀罕听呢!” 无念在一旁道:“琇琪姑娘,老人家既然不便说出此为何物,想必其中自有缘故,如非事关重大,必不会对你隐瞒,相信将来你会明白他老人家的苦衷。” 易琇琪欣然一笑,道:“无念大哥说的有理,琇琪听你的便是。” 慕千秋哈哈大笑道:“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乖巧了?看这情形,外公不久便能得偿所愿喽!” 易琇琪羞得满面赤红,低头不语,而无念却一头雾水,不知其所指。 ### “隐仙谷”西南方约十里处。 一个紫面大汉怀抱一把寒气森森的“噬月鬼头刀”,正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幽谷深处。 在其身侧左右各有一人,一个生得面如白蜡,似从地府鬼域出来的中年秀士,另一位则是身材硕大、膀阔腰圆的丑汉,脸上竟少了颗眼珠,手中攥着一把“金刚降魔杵”,那样子杀气腾腾,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紫面大汉首先道:“承蒙两位兄长援手,今夜势必要将那老鬼拿下,逼他交出‘奇门之钥’来。” 中年秀士道:“老弟放心,谅此荒山野谷,也出不了什么奇人异士,稍后我手下百余弟子在此一走一过,便可将其草窝踏平。” 紫面大汉微微点头,道:“有你‘孤冢秀士’与‘丑韦陀’鼎力相助,再加上我‘紫面煞星’龚万川,即便‘冥灯’主人真的在此,我等也不必怕他。” 那独眼之人并不开口,只是冷漠地哼了一声。 原来这似铁塔般高大的怪汉,竟是当日从丐帮君山总舵逃走的护法“丑韦陀”秦威。他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已经没有了舌头。在其手中的“金刚降魔杵”,比昔日丢弃的那柄更加粗重了许多。 “紫面煞星”将手一挥,高声道:“各位兄弟即刻启程,与我一举荡平‘隐仙谷’!” ### 隐仙谷主的宅院中灯火通明。 厅堂之内设了两桌宴席。 为首一桌分别坐着“龙杖金麟”孟非凡、“圣手神农”慕千秋、以及易琇琪与俊郎无念。 在孟非凡的右侧,坐着一位锦衣公子,周身上下金丝银线,玉带缠腰,一看便知是位富家少爷。此人正是“戏蝶太保”颜枫。 另外一桌,坐的是谷中颇有威望的几位长者,以及颜公子的两名随从。 隐仙谷主请颜公子前来饮宴,担心易琇琪推托不见,便所幸一并请来谷主之人填陪末席,如此一来,多少可以缓解一下厅堂中的气氛。 颜公子一脸傲气,斜眼打量无念一番,本想探问一下他的身份,但一见他一身布衣农装,惟恐失了身份,也就不再理会。 他的色眼飘忽不定,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易琇琪那边偷瞄,那垂涎的样子实在令她无比厌恶。 酒过三巡之后,孟非凡切入正题:“颜公子今夜赏脸莅临寒舍,实在是我‘隐仙谷’的荣幸,素闻公子风流儒雅,武功超群,令叔‘冥灯’主人,威名四海,天下拜服,鄙谷为能结交颜公子这样的才俊,真乃望求久矣!” 颜枫嚣狂地笑了一阵,道:“孟谷主太客套了,我颜枫承蒙诸位抬爱,不胜欣喜,倘若谷主有需要本人效力之处,当可尽管吩咐。” 孟非凡见此语正中下怀,忙道:“时下确有一件难事,诚望颜公子能鼎力相助。” “哦?” 颜枫一笑道:“谷主请尽管讲来。” 孟非凡道:“近日来,有一伙强人潜入谷中挑起事端,说是‘隐仙谷’藏有一件武林至宝,硬逼孟某将其交出,不然便要血洗仙谷、鸡犬不留。我一怒之下与恶人交手死拼,幸能赢得一招半式,将敌驱退,但这伙奸徒扬言要搬请高手,欲来此大开杀戒、荡平本谷,此事关乎谷内老幼生死存亡,仅凭我一人之力断难抵挡,不知颜公子可愿施以援手,助我等化解灾祸?” 颜枫听罢冷笑数声,道:“几个毛贼草寇,焉敢来此寻衅逞凶?孟谷主自管放心,有我颜枫在此,必让那些鼠辈宵小望风而逃!”说完,便用那双轻佻之眼朝易琇琪撩去。 易琇琪冷漠地别过头去,不愿多看他一眼。 正在此刻,猛听得一个粗哑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是谁在口出狂言,有胆子快给我滚出来受死!” 颜枫与孟非凡闻声脸色皆是一变,呼啦一声,二人几乎同时站起身形,疾步出了厅堂,纵身来到院中。 但见四下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院落中立着三位满面杀气、横眉立目、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居于首位的正是“紫面煞星”龚万川,紧随其后的便是“孤冢秀士”与“丑韦陀”秦威。 颜枫断喝一声道:“尔等是什么人,胆敢来此撒野?!” “紫面煞星”上下看了颜公子几眼,道:“想必你便是‘戏蝶太保’颜枫吧? 颜枫依然满脸狂妄,道:“不错,正是你家公子爷!” “紫面煞星”道:“我等今夜要找的乃是‘隐仙谷’的人,看在令叔‘冥灯’主人的份上,你可速速离开,休要在此阻碍我们兄弟行事!” 颜枫一撇嘴道:“既知‘冥灯’主人的厉害,还敢闯入‘隐仙谷’生事,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识趣的话即刻滚出谷去,本公子可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冥灯所至,让尔等魄散魂飞!” “呸!” “紫面煞星”怒叱道:“好个狂妄的小辈,我便先宰了你,看那‘冥灯’主人能奈我何?”话音一落,人已飞身而上,手中‘噬月鬼头刀’化成一道厉闪,挟肩带背斩了过去。 颜枫一见对方攻了过来,忙自腰间抽出一把折扇,与龚万川缠斗在一处。 此时慕千秋、易琇琪与无念等人也都赶到院中,从旁观看这场激战。众人心里明白,今夜贼人乃有备而来,如果颜枫败下阵来,其它人恐怕更无法抵挡。 易琇琪心中十分纠结,他既希望“紫面煞星”给狂妄自大的颜公子一个教训,又担心如果这“戏蝶太保”万一不敌,那今夜孟谷主与自己的外公便要临阵厮杀,这焉能让她不忧心忡忡? 转眼间,两人业已斗了七十多个回合,那颜公子武功也确实不弱,但近几年他纵欲过度,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时间一久便力不从心,汗珠直淌。 又过了十几个照面,“紫面煞星”一招“回望长安”,在二人措身之时,转首劈出迅猛的一刀,直取颜枫的头颅。 颜枫心知此招凶险,疾步向外窜出,岂料龚万川紧接着又是一招“魁星点斗”,刀锋紧逼而至,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但闻一声怪叫,颜枫的后肩深深的挨了一刀,一股血泉喷涌而出。 这一刀原本是要刺在后脑之上的,幸而龚万川顾忌“冥灯”主人的威名,不敢轻易取颜枫的性命,乃有意将刀尖一偏,刺伤他的肩头。如此一来,“那“戏蝶太保”才得以捡了条性命。 颜枫的两个随从急忙将公子救回,为他包扎伤口。 这“戏蝶太保“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咬牙切齿地盯着“紫面煞星”,恨不能上去咬他一口。 “紫面煞星”将“噬月鬼头刀”往身后一背,喝道:“还有哪个敢与我龚万川一较高下?” 一时间无人应声。 “紫面煞星”见此情形,不由狂笑道:“莫非你等都是胆小鼠辈?竟没有一人出来应战!” 此话一出,“龙杖金麟”无法再从旁静观,只得迈步上前道:“龚万川,你此前曾败于我手,如今因何再度入谷寻衅?” “紫面煞星”冷笑道:“上次让你侥幸取胜半招,今夜便要讨回那一杖之仇!”言罢,右手轻轻一挥,随之一个身材硕大,丑陋无比独眼怪汉,一步步走上前来。 这高大威猛的怪汉正是“丑韦陀”秦威。他手握“金刚降魔杵”,面目狰狞地逼向孟非凡,恰似一只扑向猎物的野兽一般。 孟非凡见秦威步步紧逼,忙接过仆从递过来的“龙头金杖”,一声怒吼,招演“龙啸山河”,劈头盖顶的砸了过去。 熟料那秦威竟不避不闪,飞步迎上前去,直接用胸膛硬挨了那金杖威猛无俦的一记重击。 “啪!” 一声闷响。 再看“丑韦陀”竟然毫发未损,而孟非凡却被震得两臂发麻,虎口欲裂。 这一下可让他吃惊不小,自己九成功力的一击,就算是千斤巨石也可打得粉碎,而秦威不仅安然无恙,且能用内功将自己的力道反震回来,此种神乎其技实乃平生所未见,怎不使他胆颤心寒,冷汗直流? “丑韦陀”面色阴沉,独目森寒,他猛地将手中那几十斤的“金刚降魔杵“高高举起,挟带千钧之力,“呼”的一声,朝孟非凡当头砸下。 孟非凡见势不妙,忙举“龙头金杖”向外招架。 “嘡——” 耳轮中只听见一声交鸣,再看孟非凡手中的金杖业已脱手飞出,双手也被震得瑟瑟发抖。 众人皆大惊失色,心知“丑韦陀”若再度出手,那隐仙谷主定然必死无疑! 恰在这紧急关头,站在不远处的无念,突然飞速冲到秦威身前将其拦住,喝问道:“你可认得我是谁么?” “丑韦陀”未曾想到,此时此刻竟然有人胆敢跳出来找死,不由瞪大了独眼,仔细端量着对面的这位布衣俊郎。 待到看清来人之后,秦威好似被雷电击中,又似见了厉鬼一般,惊得面无血色、体如筛糠,“噔、噔、噔”一连倒退出四五步,才算站稳。 只见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无念,嘴里不停支吾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等无念开口,他已将“金刚降魔杵”丢在地上,转身抱头便跑! 所有的人都被他古怪的举动弄得呆立当场,更没有人猜得出他为何会突然狼狈鼠窜,这一切都出乎人们意料之外。 “紫面煞星”朝着“丑韦陀”逃走的方向喊道:“秦兄,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黑暗中没有回音,那秦威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丑韦陀”这一突然离去,让从旁观战的“孤冢秀士”羞愤难当,他冷哼一声飞身上前,怒声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无念一脸无奈的表情道:“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谁,适才那个丑汉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无从想起,本打算向他当面问个清楚,谁知他竟然一言不发,仓惶而去。” “孤冢秀士”闻言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你个黄牙孺子,满口胡言,让本尊先打发你到阴曹地府!”话音未落,挥动他那乌黑发紫右掌,挟带着一股森寒的阴风,向无念的前胸狠拍过去。 易琇琪见此情形不由花容失色,嘴中唤道:“无念小心!”随即飞身上前,用娇躯将其护住,而后探出玉手,试图硬接“孤冢秀士”这记毒掌。 在此危急之时,无念但觉自己丹田之中一股热气澎湃翻涌,他下意识的抓住了易琇琪的玉腕,将那热流全部传入她的体内。 只听得一声爆响,再看那“孤冢秀士”身子竟飞出五丈多远,臂骨寸断,口喷鲜血,气绝身亡! 而另一边的易琇琪,娇躯却纹丝未动、毫发无伤。 在场之人一片惊呼!皆被这一情形震得目瞪口呆! 第十七章艳女月朦 “紫面煞星”骇得连嘴都无法闭上,他心里非常清楚,那“孤冢秀士”的武功绝对在“丑韦陀”之上。 秦威最厉害的仅是护体神功,而“孤冢秀士”的“晦阴掌”乃是从上千座坟冢尸身中,吸取阴毒尸气修炼而成,可谓至阴至毒,眼前这十六七岁的少女,竟能以掌对抗,并将这内功雄浑的魔头震断全身经脉而死,这焉能不使他胆颤心寒? 如今“丑韦陀”逃遁,“孤冢秀士”被一掌毙命,龚万川已是心旌大乱,无心再斗,随之向身后群寇喝道:“此地不可久留,汝等随我从速退出谷去!”言讫,人已飞身而起,率先朝谷口方向遁去。转瞬间,围在庭院周遭的贼众尽皆散去,顷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念见恶人走尽,不由感佩道:“琇琪姑娘的武功真是天下无双,不但一掌将贼首打死,而且还把其他恶徒全都惊退,真是让无念万分叹服” 易琇琪一时间也呆怔在那里,这里最吃惊的人当然莫过于她,那情急之下仓促挥出的一掌,如何能让来势汹汹的魔头轻易毙命,实在令其匪夷所思。她低头看着自己滑嫩如脂的玉手,沉思半晌也想不出半点头绪,于是转过身来说道:“无念大哥,日后切不可再冒然涉险,你不会武功,如果那些歹人对你出手,你焉有命在?” 看着易琇琪那关切的神情,无念心中不由生起阵阵感动,想起这娇俏的少女,在生死危急之时,竟为了自己这原本不相干的人,挺身冒死对抗凶魔,这份情意,怎能不在他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触动!他随即笑了笑道:“琇琪姑娘所言甚是,若非你及时相救,此刻无念恐怕早已命丧多时了,日后如有机缘,无念定将舍命答报你两度相救之情。” 易琇琪莞尔一笑道:“无念你为何总是称呼我琇琪姑娘?如此一来岂不显得生分,今后你便叫我琇琪或者琪儿好么?”一边说着,一边有意看了角落中受了刀伤的颜枫公子一眼。很显然,她是在公开表明心迹,好让那“戏蝶太保”死了心。 那颜枫公子此刻脸色铁青,不知是因为刀伤失血,还是被气得变色,只见他一咬牙,冷哼了一声,朝木立在那里的孟非凡一拱手道:“孟谷主,既然易姑娘的武功如此高绝,你又何必让我来这里献丑?颜某惭愧,实在无颜在此久留,就此向你别过!”言罢举步便要离去。 孟非凡急忙上前劝阻道:“颜公子且慢走,请听我一言,我孟非凡相邀公子入谷助阵,乃是诚心实意,绝无丝毫辱谩之心,那琇琪丫头身藏如此厉害的武功,我实不知情,如今天色已晚,路黑难行,况且贼人并未走远,你又有伤在身,不如今夜委屈公子暂在别院休息,待明日一早,由我亲自护送公子出谷也不迟晚。” 颜枫思忖片刻也觉得孟非凡所言实属善意,便顺水推舟道:“既然孟谷主诚心挽留,在下也不好驳你面子,那今夜就谷中叨扰了。” 孟非凡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吩咐下人引路,陪同颜枫及两位随从前往别院而去。 不远处的“圣手神农”慕千秋,缓步来到易琇琪与无念近前,道:“琪儿,你适才那一掌,用的是什么武功,为何会如此厉害?” 易琇琪道:“外公,你怎么也拿琪儿寻开心,我那一掌虽然用了道家的‘乾元罡气’,但尚不足以致人死命,琪儿觉得一定是有什么高人在暗中相助于我。” 慕千秋道:“我也觉得此事怪异非常,如若真有人从旁援手,却因何不现身一见?” 易琇琪道:“可惜那贼首的是尸身已被带走,不然或许能看出些端倪,也未可知。” 慕千秋道:“不管怎样,目前贼寇已退,也算是逃过一劫,日后如何应对,我们回到‘隐仙雅居’再另做打算。”说完转身朝孟非凡道:“孟谷主,今夜恶人滋扰,坏了你我的心性,我等先行告退,待到明日午时,请谷主移架寒舍,一起商议护谷对策。” 孟非凡心知不便强留,随之拱手道:“如此孟某明日准时拜会,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 易琇琪一拽无念的手,亦不多言,紧步跟随“圣手神农”出门而去。 那孟非凡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嘴中喃喃自语道:“莫非这丫头已经擅自盗用了‘奇门之钥’,不然她的武功何以精进到了此等可怕的地步?” ### 寒月孤影。 夜风凄冷。 一个硕大的身躯,呆立在黑暗的山谷入口,月光之下,衬映出他那丑陋无比的脸。 此人正是仓惶逃出隐仙谷的“丑韦陀”秦威。 他的神情充满沮丧与惊恐,两条腿在不停的抖动,似乎依然没从死亡的阴霾中走出来。 正在此时,“紫面煞星”龚万川已疾奔而至,看清是“丑韦陀”后,忙停下身形道:“秦兄,可算追上了你,适才你因何一语不发便弃我等而去,这其中想来必有缘故吧?” “丑韦陀”转身看了龚万川一眼,又往他身后瞧了瞧,似乎在找寻“孤冢秀士”的样子。 “紫面煞星”向随后追来的贼众一招手道:“你们快些将人抬过来!” 贼众将“孤冢秀士”的尸身抬到二人近前,平放在地上,一脸肃然地注视着秦威。 “丑韦陀”一眼看到“孤冢秀士”的死状,不由倒退了两步,随后将独目紧闭,顿足叹息。 “紫面煞星”满腹狐疑,急忙将秦威平日的随身侍从“赤冠金蛇”齐天运唤了过来,示意他用手势向其问明因由。 齐天运与“丑韦陀”比划了一番,立时脸色大变,他用微颤的声音道:“秦爷的意思是,这百十来人能活着出谷,已经是走了大运,” “紫面煞星”追问道:“此话怎讲?” 齐天运道:“因为隐仙谷主身边那个穿布衣的年轻人,乃是武林中手段最狠毒的杀人狂魔。” “紫面煞星”喝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齐天运从牙缝中吐出冰冷的几个字:“摧——花——公——子!” “紫面煞星”闻言不由惊呼出来,身上一时也冒出了冷汗,他暗暗庆幸自己能及时脱身,不然此刻恐怕已与“孤冢秀士”躺在一起了。 “他便是当初将你左眼刺瞎、又削掉舌头的‘摧花公子’不成?” “丑韦陀”面色地黯然点了点头。 “紫面煞星”一皱眉道:“奇怪,真是奇怪,我近来听得江湖传闻,那‘摧花公子’业已在四十里外的‘凌霄峰’坠崖而死,如何又能在此处现身?莫非是传言有虚,或者这魔头坠崖之后根本未死?!” “丑韦陀”又再度点了点头。 “紫面煞星”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既然他在隐仙谷中,看来要想得到‘奇门之钥’恐怕势比登天!我等必须从长计议,以策万全。” “丑韦陀”的目光又落在了“孤冢秀士”的尸身上,眼中充满难以言喻恐惧。 ### “隐仙雅居”的偏厅之中。 易琇琪沏了一壶谷中自产的香茶,三人围坐在一起,边喝边聊。 “圣手神农”一脸凝重之色,嘘叹道:“如果我推断的不错,这隐仙谷今后恐怕很难再有清静之日了。” 坐在慕千秋对首,被易琇琪称作无念的俊郎,正是当日被蒙面怪客打落“冲天崖”,继而失忆至今的“摧花公子”袁秋岳。他浅尝了一口香茶,问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圣手神农”道:“想那‘紫面煞星’经此一败,必会寻机卷土重来,他们的贼首死在琪儿掌下,岂能善罢甘休?何况这些人的目的乃是觊觎我谷中的至宝,更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等。” 易琇琪道:“外公,到底谷中有何宝物,为什么你一直不肯据实相告?” “圣手神农”道:“此物关乎整个武林命运,如未遇到有缘之人,其秘密绝不可冒然外泄,否则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势必天下纷乱,苍生危矣!” 易琇琪道:“那什么样的才算有缘人呢?” “圣手神农”道:“这个人乃是你命中的夫君,只有与你结成姻缘,外公才会将藏宝之处,以及取宝方法告知与他。” 易琇琪闻言,顿时羞红了脸,一扭娇躯佯嗔道:“外公,你就会胡说。” “圣手神农”先是哈哈一笑,继而一沉脸道:“琪儿,外公所说绝无戏言,这也与当年无尘道长卦相所示暗中相合。所谓命由天定,不可违之,你要善加把握,切勿错过!” 易琇琪偷眼看了一下身旁的袁秋岳,而袁秋岳恰巧也在看她,二人四目相视,一股浓情蜜意瞬间传递到彼此心里。 袁秋岳的内心一阵翻腾,他当然看得出易琇琪的心意,连日来,这位似天仙般貌美绝尘的少女,对自己体贴入微、呵护备至,危难关头又舍身相救,可以称得上是清丽脱俗,无瑕美玉般的佳人,而自己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更连昔日的身世都无法想起,如此天差地别,怎能与之缔结良缘? 正在思绪辗转之时,“圣手神农”又道:“既然今日琪儿问及此事,我不妨让你们知道一些皮毛也好。此物称作‘奇门之钥’,乃是开启上古秘境之门的至宝,倘若能进得秘境,便可得到通天彻地的神功,成为无敌天下的武林至尊,而这足以傲视宇内的无上绝学,才仅仅是秘境奇域中最粗浅的微末之技而已。” 易琇琪秀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千秋道:“外公,你这话也未免太玄奇了些,世上焉能有此种秘境所在?倘若真有,那‘奇门之钥’即在外公之手,你因何不进入上古秘境,去修炼那旷世的奇学呢?” “圣手神农”道:“琪儿,你有所不知,这奇门秘境需要十二年才可开启一次,不仅要有‘奇门之钥’,而且还须有……什么人,竟敢在外窥探!”慕千秋猛然收住话语,断喝一声,将手中茶杯朝窗外疾射出去。 “噗”的一声,窗纸被茶杯击破,紧跟着“圣手神农”飞身而起,一个箭步便已破门而出。 易琇琪与袁秋岳担心慕千秋的安危,也急忙起身追出屋外。 “隐仙雅居”之外一片漆黑,仅有从屋内透出一丝光亮,残月也躲入云中,四下暗寂无声。 “圣手神农”定目观瞧,但见十余丈外似有一个人影一闪即逝,他并未多想,展身形飞纵而起,朝暗影逃遁的西南方疾追下去。 易琇琪见外公孤身一人追赶而去,恐其遭遇不测,沉声道:“无念,你在此不要离开,我去去就回。”话音未落,人已似娇俏的飞燕,掠入茫茫黯夜之中。 袁秋岳望着易琇琪逝去的方向,痴立片刻,不由扼腕兴叹。 ### “圣手神农”虽以医者自居,但轻功居然也颇为不凡,只见他身似电闪,脚底生风,犹如驭风驾雾一般,仅片刻工夫,便已追至“观天石”前。然而那被追踪的人影却在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慕千秋左右环顾,四下搜寻,但却一无所获,正在犹疑之时,猛听得“观天石”背后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嗓音居然十分耳熟。他急忙转到数丈高的巨石后边一看,顿时惊得打了一个冷颤。原来“观天石”后边竟有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而这个人正是“戏蝶太保”颜枫!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让“圣手神农”不知所措,他伏身探了一下鼻息,那颜公子业已断了气,前胸有一个深洞,正汩汩往外冒血。 恰在此时,不远处有灯火闪动,并疾速朝这边奔来,眨眼之间便来到近前。来的人竟然是颜公子的两位随从。其中一人举着灯笼向前一照,刹时惊得面无人色,他用手一指“圣手神农”,怒喝道:“你……你……你杀了我家公子,慕千秋你好大的胆子,‘冥灯’主人一定会来取你的狗命,你等着瞧吧!”言罢,二人丢掉灯笼急匆匆飞遁而去。 “圣手神农”一拍额头,不禁叹道:“真乃祸不单行,眼下可如何是好?” 脑中正胡乱想着,易琇琪寻迹赶到,一见眼前的一切,也惊得呆立当场。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外公,这颜公子可是适才窗外窥伺之人么?” “圣手神农”点了点头。 易琇琪秀眉一凝道:“即便是他偷听到那个‘奇门之钥’秘密,你也不用杀了他吧?” “圣手神农”一摇头道:“琪儿,此人并非外公所杀,恐怕是有人存心嫁祸与我。” 易琇琪闻言愤然道:“如何会发生这种事,莫不是外公与什么人结了仇怨不成?” “圣手神农”道:“这一时半刻我也很难理清头绪,不过颜公子一死,他的叔父‘冥灯’主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隐仙谷必然血流成河、死伤殆尽!” 易琇琪闻言一懔,道:“那我们将如何应对?” “圣手神农”道:“看来隐仙谷已非久留之地,我们速速回去商议一下,及早做出打算方为上策。” 易琇琪点了点头道:“那颜公子的尸身将如何安置?” “圣手神农”道:“待天明之后,我们再来妥善收殓,你将无念一人留在‘隐仙雅居’甚是危险,万一那凶徒折返回去,岂不悔之晚矣?” 易琇琪顿时花容失色,未及开口,人已似脱弦之矢,朝归路方向疾驰而去。 ### 袁秋岳独自一人在“隐仙雅居”外徘徊良久,心中焦急难定。眼见着“圣手神农”与易琇琪追踪窥伺之人迟迟未返,一时间思绪不宁,倍感忧心。 不知从何时起,袁秋岳对易琇琪似乎已颇为依赖,仅分开片刻,便会使他怅然若失,心生惶恐。 正在纠结之时,忽闻远处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哭泣之声,这声音凄婉哀怨、飘忽不定,在夜风中悠悠回荡,令人闻之周身寒栗。 袁秋岳暗自纳罕,忖道:“这夤夜荒谷,哪里来的女子啼哭,莫不是有夜行人乘机潜入,劫掳了谷中的良家女子意图不轨么?不行,我必须前去一探究竟,虽然我不会武功,但也绝不能对此坐视不理!”想罢,他顺手抄起一把庭院中闲置已久的铁铲,大踏步的寻声而去。 夜风袭袭,霜露微寒。 在斜叉小径深处,一个白衣妙龄女子,蜷偎在一棵矮树旁,以手掩面,轻声抽泣着。她那悲切娇柔的声音,幽缓廻绕,似在撩人心魄。 袁秋岳在其不远处定身站住,凝目打量这个神秘诡异的女子,但见她一身缟素,身姿绰约,玉腕微露,嫩白如脂,虽看不清面容,但想来必是一位绝色倾城的娇艳佳人无疑。 那女子听得有脚步之声,不由止住哭泣,面现惊慌之色朝这边看过来。 袁秋岳又向前走了两步,惟恐她受到惊吓,便放轻声音道:“这位姑娘,你可是这谷中之人,因何黯夜时分,在这荒野险恶之地独自哭泣?” 那女子沉默了半晌,借月色的微光上下仔细端量了袁秋岳一番,见来的竟是一位剑眉星目的俊逸男子,似乎安心了许多,随即轻抖衣袖拭干泪水道:“小女子是二十里外颜家堡人,贱名唤作月朦,却不知这位大哥又是何人?” 袁秋岳道:“在下无念,目前暂时寄住在这‘隐仙谷’内,适才听到姑娘啼哭之声,一时心奇,随来这里一探究竟。” 白衣女子以手轻抚前胸,舒了一口气,道:“幸而遇到大哥你并非歹人,不然小女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秋岳道:“姑娘,你是如何到了这谷中,莫非当真遇到了歹人不成?” 白衣女子听得此言,又开始悲泣起来,一边垂泪,一边哭诉道:“我乃家中独女,与老父相依为命,日子虽过的清贫,但也其乐融融,数日前,堡中的一个纨绔公子,见我有些姿色,便强行下聘,欲霸我为第十二房小妾,小女子誓死不从,趁着守卫家丁不备,伺机逃了出来,我本打算投奔这附近的一个远亲,谁知一路上跌跌撞撞,竟闯进这‘隐仙谷’中,如今难辨方向,孤身陷入此荒谷野径,这让小女子又惊又怕,这才在此啼哭。” 袁秋岳听罢不由生出恻隐之心,他见这女子容貌秀美,双眸含泪,好似带雨梨花一般娇俏动人,并无半点妖邪之气,便不再疑心,于是说道:“距此不远处的河畔有一小屋,可让姑娘暂且安身一晚,现已接近子时,夜路难行,待来日天明,我再指点姑娘出谷投亲如何?” 白衣女子破涕为笑道:“大哥真是小女子的恩公,若不是有幸遇得大哥,今夜月朦必是要葬身毒虫猛兽之口,请恩公受小女子一礼。”一边说着,一边顺势伏身叩拜起来。 袁秋岳慌忙将铁铲背在身后,疾步走上前来,将那白衣女子颜月朦搀扶起身。 颜月朦抬起螓首凝望去,不由得心头为之一颤,眼前的袁秋岳与她仅咫尺之遥,那冠玉之容俊逸绝尘,让她心如鹿撞,难以言喻。 袁秋岳见颜月朦痴望着自己,不由轻咳一声。 颜月朦醒过神来,顿时面蕴羞怯地垂下了头。 袁秋岳甚是细心,一边从旁宽慰,一边为这美艳的女子引路。他打算先将颜月朦送到河边小屋,而后再折返回‘隐仙雅居’。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冒然将一个陌生女子带去见易琇琪与“圣手神农”,这样不仅唐突,而且也会带来诸多不便。毕竟自己也算是外来者,如何能擅自替别人做主呢? 颜月朦性情十分乖巧,一路上温从地跟随着,对袁秋岳的偶尔发问,尽都坦然回应,而且心情似乎也缓和了不少,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二人业已来到河边小屋之前。 小屋内甚是黑暗,袁秋岳先行进去将油灯点燃,之后把颜月朦让入里边,并陪她在木桌前坐下来,随手倒了一杯“百花仙露”递了过去,而后道:“姑娘,你一个柔弱女子一路奔逃至此,眼下想必一定饥乏难耐,快饮下这杯花浆,或能助你消解些许劳顿。” 颜月朦羞赧地接过杯子,道:“多谢无念大哥,月朦能邂逅大哥这样的敦厚君子,实乃三生之幸。” 袁秋岳一摆手道:“姑娘过誉了,扶危济困,乃为人之本分,在下焉能对孤弱女子弃而不顾,不与援手?” 稍一停顿,袁秋岳又道:“此乃我平日暂居之处,姑娘如不嫌弃便在此委屈一晚,待明晨一早,在下便亲送姑娘出谷?” 颜月朦道:“大哥将卧榻让与月朦,那今夜你又能去往哪里安身?” 袁秋岳迟疑了一下,道:“月色皎洁,云高风轻,今晚我便在林中听清泉流响,岂不也是一件乐事?” 颜月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起身道:“月朦怎能忍心让无念大哥为了我,在野外经受一夜寒露之苦?不如大哥也留在屋中,你我品杯中甘露,闲聊风月直至天明如何?”一边说着,一边朝袁秋岳这边靠了过来。 袁秋岳忙起身道:“此事万万不可,夜静更深,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样岂不毁了姑娘你的清白之誉,无念实不敢如此不识分寸。姑娘还是早些安歇吧。”言罢正欲转身离去,谁知那月朦姑娘竟扑入了他的怀中,娇声啼哭起来。 这一下可让袁秋岳慌了手脚,连忙问道:“姑娘因何又要再放悲声?” 颜月朦一边扭动那令人消魂的腰肢,一边泣诉道:“无念大哥丢下我一人在此,形单影只,月朦焉能不怕?小女子恳求无念大哥,不要弃我而去,莫让月朦一人独守于此可好?”说着,一只嫩藕般的手臂已揽住袁秋岳的脖子。 袁秋岳听她哭得楚楚可怜,一时间亦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那颜月朦的眼中突然透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抱住袁秋岳脖子的玉手上,竟多了一根蓝汪汪的毒针,而这根毒针,离他的死穴仅有半寸距离。 第十八章黯夜冥灯 一道身影似惊鸿掠空。 易琇琪施展开轻功发足狂奔,恨不能一步便赶回“隐仙雅居”。 她暗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竟丢下无念一人独自留守,倘若凶徒使出诱敌之计,而无念又不会武功,岂不是命在旦夕? 心中胡思乱想着,脚下却毫不停顿,仅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已折返到“隐仙雅居”门前。她举目环顾,见庭院中并无人影,急忙推门进屋,并开口唤道:“无念,你在哪里?无念……” 屋内没有回应,只有灯火摇曳。 易琇琪一时间心慌意乱起来,她房前屋后转了三圈,依然没有无念的踪迹,不由顿足自语道:“一定是那凶徒同伙乘虚劫走了无念,这些卑劣的鼠辈,我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未消片刻,“圣手神农“也赶了回来,一见易琇琪木然呆立在那里,便已猜出了七八分。 易琇琪一见外公,忍不住双眸湿润,掩面哭泣起来。 “圣手神农”用手轻抚易琇琪的肩头道:“琪儿,此事并不怪你,连外公也中了他们的诡计,这伙贼人想必是有备而来,我们先商量一下今后的对策,再作打算。” 二人进了内宅,“圣手神农”忽道:“琪儿,看情形他们是意图获取‘奇门之钥’才布下了圈套,你看屋中柜匣等物,业已被人搜动过,必定是在找寻宝物所在。” 易琇琪粗略地在四下查看了一阵儿,然后道:“没错,家中能藏置东西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 “圣手神农”道:“他们处心积虑,想要找到你‘奇门之钥’,我看是枉费了心机!” 易琇琪道:“外公,难道你不担心贼人会盗走宝物么?” “圣手神农”道:“当然不担心,因为‘奇门之钥’根本不在这‘隐仙雅居’之中,而是被我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所在。即便他们找到那里,一时半会儿也休想能够取得走。” 易琇琪好奇地问道:“取不走?莫非那里设下了什么厉害的机关埋伏?” “圣手神农”略微一笑道:“机关倒是没有,不过那里是一个凡人到不了的地方。” 易琇琪撅起小嘴道:“外公你又开始故弄玄虚了,快点告诉琪儿嘛!” “圣手神农”道:“不要心急,明日外公便会带你去那里的。我们要想办法取出‘奇门之钥’,然后速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易琇琪道:“外公,我们真的要离开隐仙谷么?” “圣手神农”道:“是呀,眼下颜枫公子死在谷中,他的手下必然星夜报知‘冥灯’主人,不需多久,那魔头必会前来兴师问罪!” 易琇琪道:“这‘冥灯’主人真的很厉害么?” “圣手神农”道:“不是厉害,而是可怕!目前江湖中还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去招惹他‘冥灯鬼府’的。” 易琇琪沉吟了一下,道:“那这个‘冥灯’主人的武功,比今夜来谷中寻衅的几个恶人如何?” “圣手神农”道:“这些人捆在一起也未必是‘冥灯’主人的对手,否则孟谷主也不会千方百计拉我们与鬼府攀亲了。” 易琇琪一撇嘴,不屑地说道:“既然‘冥灯’主人如此了得,却为何他的子侄竟这般无能?” “圣手神农”道:“颜枫公子乃颜氏一门唯一的男丁,自然倍加宠溺,不忍严训,从今夜对阵交手那几招可以看出,他的武功未必在你我之下。只不过他平素身子被酒色掏空,内力不济,才会挨了那一刀。” 易琇琪又道:“不知那‘冥灯鬼府’离咱们隐仙谷有多远路程?” “圣手神农”道:“以我估算,鬼府距此仅五六十里而已,‘冥灯主人’若是施展轻功只需两个时辰便可抵达仙谷。” 易琇琪秀眉一蹙,道:“如此说来,他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杀进谷中么?” “圣手神农”点首道:“正是如此,所以你收拾一下随用之物,即刻赶往‘龙涎洞’藏身,那里十分隐秘,只有你我知晓,我稍后去给孟谷主报个信,一是让他有所准备,二来也让他帮着查寻无念的下落,其三便是加紧追缉杀害颜公子的凶徒,如此或许可以化解这场灾劫也未可知。” 易琇琪道:“外公,我要和你一起去找孟谷主。” “圣手神农”把脸一沉,道:“琪儿,形势凶险,切不可任性误事,你的安危关乎着‘奇门之钥’的传承,外公绝不会让你轻易犯险,你现在不要再耽搁下去,带上行囊马上动身!” 易琇琪眼中含泪,哽咽一下道:“你一定……一定让孟谷主把无念救回来。” “圣手神农”轻叹一声道:“放心吧,琪儿,你的心思外公全都知晓,无念面带瑞气,绝非短命之相,他必能够逢凶化吉,逃过此厄!” 易琇琪拭去娇靥上的泪珠,黯然地点了点头。 ### 浓云遮月。 夜露微寒。 隐仙谷主的宅院灯火早已熄灭。 庭廊周遭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圣手神农”立于屋宇前侧耳细听,四下阒寂无声,像死一般的沉静。 这种气氛让慕千秋警觉起来,即便夜已深沉,也不能如此毫无声息。平日里门前总是悬有一盏风灯,如今却已然不见。荒野不闻虫鸣,宅内没有犬吠,一切都太过反常。 “圣手神农”心中暗道:“莫非孟谷主已经遭遇不测?”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手心亦透出汗来。他探掌一推大门,那门居然是虚掩着的,这更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已不由慕千秋多想,他吹燃了火折子,迈步而入,借着微弱的光亮向前摸索。猛觉得脚底似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顿时怔在那里,原来地上之物竟是孟非凡的那只“龙头金杖”,周围还有一摊殷红的血迹。 “龙头金杖”乃是隐仙谷主随身之物,现在被丢弃于此,显而易见,他已凶多吉少。一路搜寻下去,又在偏厅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家仆。 “圣手神农”疾步上前查看,见他竟尚存有一丝气息,急忙问道:“孟谷主他现在人在何处?可知是谁对你们下的手?” 家仆微微睁开双眼,认出来人是慕千秋,于是挣扎着,用残存的气力断断续续说道:“孟……孟……谷主……他……他……” 话未说完,人已断了气。 “圣手神农”摇唤了几下,见家仆已经没了气息,内心好似油烹一般,他猛地站起身高声喝道:“你个灭绝人性的畜生给我滚出来,老朽慕千秋在此等着你,有本事便与我拼个你死我活!” 话音甫落,但觉一股阴风自背后袭来,“圣手神农”急转回身,却见一盏阴气森森,燃着青绿鬼火的灯笼,朝自己飞来。 “冥灯!” 慕千秋惊呼一声,措步拧腰,向斜侧疾闪开去。 那盏鬼气妖邪的“冥灯”,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在半空陡然回旋,再度飞向“圣手神农”。 “轰——!” 尘霾弥空、浓烟飞扬,“冥灯”在慕千秋的头顶炸开,飞散的毒雾将他整个笼罩起来。 慕千秋真不愧有“神农”之誉,平素里与异草奇药为伍,身体业已百毒不侵,饶是如此,仍然觉得内力难聚,浑身钝乏无力,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他心知不妙,强打精神踉跄着脚步向屋外逃去。 ### 河畔小屋。 灯火摇曳。 颜月朦的娇靥紧贴在袁秋岳坚实的胸膛上。 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兰似麝的幽幽体香,勾人心魄、让人迷醉。 然而,在她的两指之间,却夹着一根追魂夺命的透骨毒针。 颜月朦的毒针淬有罕见的奇毒——“玄阴铩胆墨”,如被刺中,一瞬间便会四肢僵麻、动弹不得,不消片刻,必将毒气攻心,血脉尽断而亡。 袁秋岳对眼前凶险却一无所知,他只是被这柔弱娇艳女子突然投怀送抱,弄得手足无措。 颜月朦心中窃笑道:“天下的男人皆是好色之徒,如今有佳人在怀,岂能不动淫心,你若胆敢有稍许不轨行径,我便立时取了你的小命!” 正在她等着袁秋岳对自己毛手毛脚之时,没想到这真挚无邪的俊郎竟一把将其推开,并后退两步道:“姑娘不必担心,此屋偏僻隐秘,恶人是绝难寻到这里来的,无念会整夜在你门前守护,不会让你受到丝毫惊扰,你尽可安心入睡便是。”言罢,转身便欲推门而去。 颜月朦心里颇感意外,她一向认为,凭自己的风韵姿色足以魅惑住天下任何男人,孰料今夜竟遇到个坐怀不乱的憨傻小子,对自己这些引诱伎俩不为所动,这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未待袁秋岳出得门去,颜月朦再度心生一计,随即呻吟一声,佯倒在地。 袁秋岳闻声回身观看,见这女子竟突然昏倒于地上,不由吃了一惊,慌忙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并疾步走至木榻前,让其仰卧枕上,随后找了一块布巾,用清水润湿,轻轻为她擦拭粉额。 颜月朦虽然紧闭秀目,但仍能依稀感觉到袁秋岳对自己急切的关怀之情。她的内心又增加了几分感动,暗自思忖着:“莫非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正人君子不成?不行,我要再试他一试。”想至此,她假意做出呼吸急促之态,让玲珑浮凸的酥胸上下起伏,并伴有极其轻微的娇喘。 袁秋岳见此情形不由喃喃自语道:“唉!这位月朦姑娘想必是一路奔波劳累,才会暑火攻心导致昏厥,真可谓苦命堪怜呀。”一边说着,一边寻了一把凉扇,为颜月朦细心轻拂。 颜月朦突然生出一丝懊悔,她心中暗道:“我在这里处心积虑地想要加害于他,而他对我却毫不提防,诚心呵护,竟没有半分私欲邪念,我与之相比简直是卑劣不堪、羞愧难当!像他这样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实在万难一遇,我如何能忍心下手杀他?” 况且,似这等人品相貌俱佳的俊逸郎君,若能与他缘定三生、结为神仙美眷,岂不是一桩天大的美事?既然我和他在仙谷邂逅,一定是所谓的天赐良缘,我要想方设法令他垂青于我,甘心情愿做我的裙下之臣?”想到此处,她微张双目,偷偷地看着眼前令她芳心荡漾的袁秋岳。 袁秋岳颇有君子之风,一直不敢直视娇艳俏丽的颜月朦,只是微微侧立于榻前,一刻不停歇地摇着扇子。那敦厚痴憨的样子,足可迷倒万千少女。 颜月朦嘴角露出浅浅的甜笑,她真希望这温馨恬静的一刻能够永久的停留住。心中遐想着如果自己真的只是颜家堡普通人家的清纯玉女,与质朴体贴的袁秋岳共结连理,一起长相厮守,那该是多么惬意逍遥的日子。 可转念一想,心头不觉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自己真实的身份乃是“冥灯鬼府”主人“冥灯鬼判”颜子虚的唯一掌上明珠,在颜家堡左近数十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怕,被人暗地称作“鬼域千金”的颜月朦,如若无念知道了这一切,又岂会轻易接受自己?更何况此番入谷目的,是为了夺取“奇门之钥”,并伺机诱杀与此相关之人,那些什么遭恶霸逼婚、孤身投亲、误入隐仙谷中,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 颜月朦开始纠结起来,自己乔装落难弱女,以哭声诱骗俊郎的真相,只需天明便会被外人揭穿,届时二人必定势成水火、又当如何面对?原本是来夺宝杀人,但见到袁秋岳第一眼,便已不忍心下手,她几番试探,希望能找出下手杀他的借口,结果却被其真挚的情怀所吸引,最终竟滋生出爱慕之心,这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到如今,自己是去是留让她一时犹豫难诀,没了主张。 猛然间,颜月朦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那便是堂兄颜枫公子与她定计引开“圣手神农”、易琇琪与无念,并让属下乘虚潜入“隐仙雅居”搜寻“奇门之钥”,不知是否已经得手,倘若未能如愿,自己也需从旁侧应“戏蝶太保”。眼下袁秋岳陪在身边,如何才能脱身而去?心念一转,她倏然心生一计,趁袁秋岳不备,纤指一弹,手中的那根毒针飞射出去,将油灯打灭,随即摸出秀帕虚空一抖,袁秋岳只觉一阵香气扑鼻,顿感天旋地转,“噗通”一声人已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颜月朦飞身下地,将袁秋岳搬到木榻上躺好,而后俯下身去,面蕴娇羞,在俊郎的脸颊深情的吻了一下,道:“无念大哥,真是万分的抱歉,月朦暂时离开片刻,待我寻得‘奇门之钥’,再来接你回颜家堡与我双宿双栖。”说完,再次依依不舍地用粉唇吻了吻袁秋岳,随后出了屋门,展开身形,犹如一缕轻烟,朝“隐仙雅居”方向疾驰而去。 未待颜月朦走出多远,袁秋岳一骨碌翻身坐起,自语道:“我虽然失了记忆,但我并不呆傻,早就看出你有所图谋,这回我倒要看看你等在耍何阴谋!” 袁秋岳迟疑了一下,用手抚摸适才被颜月朦吻过的腮颊,又道:“不过好在你居心并不恶毒,尚有一丝人性未泯,真希望如此娇美的女子,能够弃恶从善,莫要堕入魔途。”言讫,人已来到屋外,顺着小道,放轻脚步向前方追去。 ### 龙涎洞。 无底寒潭。 在隐仙谷天然石阵之后,有一个极其秘密洞窟。 洞窟蜿蜒曲折,直通山腹。 此洞的尽头,有一个明澈幽碧的深潭,四周的岩壁布满了终年不化的寒冰。 这个地方“圣手神农”只带易琇琪来过一次,并一再叮嘱她不可对外提及此洞所在。 今夜,为躲避灾祸,易琇琪才被迫携带行囊,躲避至此。她手持“千里火筒”焦急地来回徘徊着,不时地朝洞外方向翘望,但始终未见到慕千秋的踪影。 时近四更。 外面依然没有动静。 易琇琪开始焦躁不安起来,眼下令她忧心的事的确很多,满脑子的犹疑萦绕不去,一颗心快要着了火。 她首先想到的是颜枫公子的离奇之死,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而且试图嫁祸给外公慕千秋,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其二,无念神秘失踪,现在人在哪里?是否已经遭遇不测? 其三,“紫面煞星”那伙贼人,是否真的离开,有没有可能再度潜回隐仙谷行凶? 其四,“冥灯鬼府”如今有没有接到颜公子的死讯,明晨会不会入谷兴师问罪? 其五,也是最令她担心的,那便是外公何以至今仍没来与自己会合?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烦或凶险? 一连串的问题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怎不令她心烦意燥、乱了方寸? 猛然间听得洞口处似有急促的喘息声,易琇琪连忙快步朝出口方向飞纵而去。 来的人果然正是“圣手神农”,但此刻他已面无血色,摇摇欲坠,身上竟有多处刀伤,似乎是耗尽所有气力才逃回这里。 易琇琪又惊又悲,含泪喊了一声外公,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圣手神农”强打精神道:“琪儿,不要……不要哭,外公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与你。” 易琇琪拭了一下泪水,道:“外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把你害成这样?” “圣手神农”道:“是‘冥灯鬼府’的人,不知为何……不知为何夜袭了孟谷主的宅院,还在暗处伏击于我,如今我已身中‘冥灯毒雾’,功力全失,又一路被黑衣蒙面人截杀,幸而我利用洞前石阵才得以脱身。不过天然石阵困不了那凶徒太久,迟早他会寻到此处来的,你要想方设法脱身……脱身才行!” 易琇琪道:“外公你身受重伤,如何走得脱?” “圣手神农”道:“琪儿不必管我,你要留住……留着性命,才能使‘奇门之钥’重见天日,外公现在便将这天下至宝的秘密告诉与你,这洞中的无底寒潭,深达数十丈,潭水冰冷刺骨,寻常之人根本无法承受,那‘奇门之钥’便被我放在潭底石穴之内。” 易琇琪道:“如此深的寒潭,即便是不畏冰冷,也绝难潜入潭底呀!” “圣手神农”道:“要入此潭必须依靠两件东西,一件是这谷中独有的‘赤阳草’,此草药你也认得,并不难寻,将‘赤阳草’服下后,便可抵御潭水的冰寒之气,不过此草与女儿之身相克,倘若强行吃下,必将经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你惟有选一如意郎君,与他结为伉俪,再将‘奇门之钥’的秘辛据实相告,让他服用‘赤阳草’后下到潭底,方可取出宝物。” 易琇琪问道:“那还有一件是何物?“ “圣手神农”道:“这第二件乃是‘上古神物’避水珠,如无此宝,必将溺死在寒潭之中。” 易琇琪道:“那避水珠我从未听外公提及,世上真有此等宝贝么?” “圣手神农”道:“没错,避水珠原本也是从‘奇门秘境’中流传出来的珍宝,现如今我将它藏在河畔小屋门前的风铃之中,贼人是绝对无法猜测到的。” “哦?真的是这样么?” 突然,一个粗哑阴沉的声音,从洞外传来。随着话音,一个黑衣蒙面人迈步走了进来。 “圣手神农”骇然道:“你……你……你如何能这么快便闯出石阵?” 蒙面人道:“你将那些乱石,改为‘天衍五行阵’,岂能瞒得过我?我用‘冥灯毒雾’让你丧失内力,并假意沿途追杀,逼你身陷绝境,你才可能带我来到这里,哼!不使些计谋,你又岂肯说出‘奇门之钥’的藏匿之处?” 易琇琪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蒙面人再度阴笑数声,道:“既然我已知道取得‘奇门之钥’的方法,那也就没有让你们活着的必要了,在送你们归西之前,不妨来看看我的真面目,也让你等死个明白!”言罢,那人向前走了两步,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黑巾。 “圣手神农”与易琇琪一看那个人的脸,不由同时惊呼出来。 “孟谷主,竟然是你!!!” 原来,这黑衣蒙面的人,正是“龙杖金麟”孟非凡! “圣手神农”看着孟非凡此刻奸邪的嘴脸,不由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你布的局,如果我没猜错,那颜枫公子也是死在你手吧?” 孟非凡微微点了点头,道:“没错,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圣手神农”道:“你处心积虑的算计于我,难道就为了‘奇门之钥’么?” 孟非凡冷声道:“当然是为了‘奇门之钥’!这十多年来,你一直将它藏匿于此,不肯示人,我几番劝你取出,一同开启‘奇门秘境’,可你顽固透顶,非要等什么有之缘人,说到底,还不是想传与你们易家这死丫头!” “圣手神农”道:“此乃天意,非我慕千秋心存私念,无缘之人若要擅入奇门,必遭天谴以致万劫不复!” 孟非凡怒道:“少拿这些鬼话蒙骗于我,我‘龙杖金麟’又不是三岁的娃娃,岂会相信你这荒诞不经之言!” “圣手神农”道:“你也是一把年纪了,要那‘奇门之钥’又有何用?难道你还想带着一把白须去称霸武林不成?” 孟非凡道:“正因为我年已花甲,所以才必须得到‘奇门之钥’,你莫非没有听闻‘奇门秘境’之中有一眼仙泉,若饮其水可使人返老还童么?” “圣手神农”苦笑一声,道:“那仅是传闻,不足为信,你竟为了这虚妄之说,而行凶杀人?!” 孟非凡道:“无论是真是假,我定要试它一试,慕千秋,如今‘冥灯鬼府’的人已经认定是你杀了颜枫公子,就算我放你出去,你也是难逃一死,而且我不怕告诉你,那‘冥灯’主人也觊觎‘奇门之钥’已久,可以说是势在必得,与其把这宝物拱手让人,倒不如由我保管更为妥当,还有,今夜入谷的那伙贼人乃‘红鸾教’之教众,据我所知,那沈红鸾的武功与‘奇门秘境’颇有渊源,她也不会纵容你独占‘奇门之钥’的!因此,我所做的这一切,也是在帮你解脱困扰,好了,你知道的也不少了,你是打算自己了结,还是由我亲自动手?!” 易琇琪在一旁早已怒不可遏,站起身来娇叱一声道:“孟非凡,你这无耻的狗贼,我来问你,你把无念藏到哪里去了?” 孟非凡仰面狂笑道:“死丫头,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那个野汉子,你就到阎王爷那里去问一问吧!”话音甫落,手中的‘金背龙纹刀’化作一道利闪,猛地朝易琇琪的粉颈全力劈了过去! 第十九章龙涎洞窟 易琇琪武功得自龙虎山无尘道长亲授,玄门内力颇为精纯,她一侧身避开对方凌厉的一刀,玉指疾舒,施展出“玄天敕令指”,与孟非凡斗在一处。 孟非凡一边出招,一边细细观察易琇琪的武功路数,他仍然对这外貌柔弱的女娃有所忌惮,必竟她曾将武功深不可测的武林魔头“孤冢秀士”一掌震死。 几个回合之后,孟非凡蔑笑道:“原来你也就这些粗浅的招式,我倒是高估了你!看来‘孤冢秀士’死的真冤,那一掌必是有人在暗中助你,否则凭你现在的功力,估计在人家手下连十招也走不过去!” 易琇琪轻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少说废话,我今天就要和你这无耻之徒决一生死!” 孟非凡狂笑道:“你个大言不惭的丫头,死到临头还敢猖狂,我便让你在七招之内人头落地!”言罢,“金背龙纹刀”招法忽变,犹如狂风骤雨般的刀影,掀起阵阵罡气,将易琇琪整个罩住。 易琇琪指法虽然玄妙,但毕竟是处世未深的少女,实战经验尚浅,四五个回合后便已露出败相。 孟非凡突地大喝一声:“丫头,去死吧!”手中刀雷霆般挟风而至。 易琇琪足底一滑,“噗通”跌倒在地,眼见龙纹刀劈面斩来,不由一咬银牙,闭目待死。 正在这危急关头,但见蓝芒一闪,一根银针破空而来,“咻”的一声,恰好射入孟非凡的后脑之中。 孟非凡惨叫一声,金刀落地,人也随即倒地翻滚起来,仅片刻工夫,便已气绝身亡,横尸当场! 这突然变化,令易琇琪与“圣手神农”吃惊不小,他们急忙回首朝洞口处望去,但见一位容貌艳丽,风姿万千的白衣女子,面带浅笑站立在那里。那神情悠闲的样子,仿佛适才用毒针杀死孟非凡的并不是她。 出手救了易琇琪的白衣女子非是旁人,正是“鬼域千金”颜月朦。 颜月朦走到两人近前,道:“我替你们解决了孟非凡,你们要如何谢我?不如这样,干脆把‘奇门之钥’交给我,也省得我多费手脚!” 易琇琪道:“你是什么人,怎会来到这龙涎洞?” 颜月朦看着易琇琪那娇俏迷人的玉靥,心中似有些酸味,她冷声道:“我乃‘冥灯鬼判’颜子虚之女颜月朦,我堂兄便是‘戏蝶太保’颜枫。我听闻堂兄对你颇为痴迷,如今一见果然是个狐媚女子,我来问你,我堂兄现在人在何处?” 易琇琪道:“你既然问出此言,可见你也是刚刚来到这里,孟非凡意图嫁祸我外公,在‘观天石’出手杀了颜枫公子,适才他已亲口承认,既然这狗贼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为他报了仇冤。” 颜月朦闻言惊得花容失色,失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话,颜枫他被杀了?” 易琇琪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颜月朦喃喃说道:“这回天可是要塌下来了,我爹必然要把你们隐仙谷夷为平地不可!” 易琇琪道:“颜枫公子并非死在我们之手,你爹又岂能迁怒与人?” 颜月朦道:“你觉得‘冥灯’主人会跟你讲这些道理么?” 易琇琪闭上了嘴。 颜月朦看了看斜卧在那里的“圣手神农”道:“慕千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二人也休想置身事外,而且颜枫进入隐仙谷多半与这小妮子有关,所有你们若想活命,最好乖乖听我的安排。” 易琇琪一扬秀眉道:“我们为何要听你的?” 颜月朦冷冷说道:“不听我的,你们根本活不到天明,而且,我之所以给你们寻条活路,完全是看在无念的份上,否则谁还在这与你们废话……” 易琇琪一听“无念”二字,杏眸圆睁,急忙追问道:“无念?这与无念有何干系?他如今人在何处?” 颜月朦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哎呦,看不出你倒是对无念颇为担心呀!难道你也对他动了春心不成?不怕告诉你,无念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他的生死也在我一念之间,不过若要我不杀他,除非他答应与我做一对结发夫妻,如此一来,我爹有了这个上门女婿,便可以将衣钵传授与他,不久之后,他便是新一代‘冥灯鬼府’的主人,你们也因为与他有旧能幸免一死了。” 易琇琪气得娇躯乱颤,怒声道:“你倒是想得周全,但无念又岂会无缘无故娶你为妻?” 颜月朦淡笑道:“你们的生死就在我的手上,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呢?” 易琇琪被问的无言以对,一时语塞。 颜月朦自腰中取出一个怪笛置于唇边,顿时一缕奇异刺耳的乐声悠然而起,在阒寂的深夜传出很远。 须臾,由洞外“嗖、嗖”飞入二人,具是面貌丑陋狰狞,令人心寒。 两人来到颜月朦身前屈膝下拜道:“属下参见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有何差遣?” 颜月朦对二人低语了一阵,而后道:“好了,你们即刻分头行事,不得有误!” 两个丑汉道了一声遵命,其中一人转身飞纵出洞,另一个走到“圣手神农”近前,探指封住了他的五大穴道。 易琇琪一见惊问道:“你们想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拦阻。 颜月朦挥掌将易琇琪逼退,淡然道:“我要将慕千秋带回‘冥灯鬼府’,你如想救他活命,三日内带着‘奇门之钥’到颜家堡找我,三日之后如不出现,收尸的事我便替你办了。” 未待易琇琪开口,“圣手神农”嘶声道:“琪儿,‘奇门之钥’关乎天下危亡,你绝不可将其交给外人,况且你尚未婚配,切不可违背无尘仙长的告诫,擅自出谷,招致无妄之灾!” “哦?竟然还有这么一说?”颜月朦嗤笑道:“即使如此,我便将无念带回颜家堡,你自己在这里等着天上掉下一个如意郎君吧,哈哈……”笑声未落,便挥手示意那丑汉挟起“圣手神农”,迈大步出了洞口。临走时不忘丢下一句话:“丫头,你最好给我乖乖呆在这里,若是你胆敢追来搅了我的好事,我便立刻拧下慕千秋的脑袋!”言罢,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易琇琪瘫坐在地上,不由失声而泣。那悲伤、委屈、忧愤、无助、绝望,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她现在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 忽然,一个身影向她慢慢靠了过来,俯下身用那坚实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让她的娇靥贴近自己温暖的胸膛。 易琇琪先是一怔,但她并没有反抗,因为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是如此熟悉,让她一下子酥软在他的怀里,这是她心中爱郎的气味,无念的气味。她只温柔娇羞的轻唤了两个字“是你!” 那个人也只是短短的两个字:“是我!” 这两个字此时无疑胜过千言万语。 易琇琪忽然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袁秋岳,献出粉嫩滑润的娇唇,吻在他火热刚毅的双唇上。这一吻包含了对他无限的情意、眷恋、和依赖,她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她要紧紧抓牢他,不再放手。 袁秋岳浑身也似燃起了炙热的火焰,他顾不得多想,狂热地吻着怀中那娇小柔弱,温柔清纯的少女,仿佛要将她熔化在自己的怀里。 这一情意绵绵的时刻,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四片润湿的嘴唇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来。 易琇琪喘息着,细声说道:“无念,你要娶我,我要做你的女人。” 袁秋岳嗅着怀中易琇琪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深情地说道:“琇琪,无念乃是凡夫俗子,而且身无长物,我们在一起恐怕会委屈了你。” 易琇琪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夫君,上天安排我十七岁之前与你相遇,这是天赐的姻缘,能和无念大哥在一起,已经是我三生之幸了!” 袁秋岳道:“但我现在身世未明,不知是否有所牵绊……万一……” 易琇琪痴望着爱郎,轻声道:“无论你以前是好是坏,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哪怕你之前有其它的……其它的女人,我也要做最爱你的那一个。” 袁秋岳被这一番真挚之言彻底打动了心,他将易琇琪慢慢放下,然后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香肩,嗟吁道:“琇琪,不管将来境遇如何,无念都不会辜负你,我宁愿忘掉过去的一切,与你相伴一生。” 易琇琪感动得莹泪满颊,整个人沉浸在爱郎那温情的话语当中。 袁秋岳用唇吻干她的泪水,道:“适才我在洞外听到你外公他老人家的一番话,不知那些告诫是否是实情?” 易琇琪黯然一叹,道:“我外公所言并无虚假,昔日龙虎山的仙师无尘道长曾为我占卜一卦,他算出我命中的郎君,会在我未过碧玉年华之前出现在此,并带我离开仙谷,与之相伴一生。” 话音一顿,又道:“如果这个命中之人没有出现,我将就此孑然一身、孤独终老。而且今生今世不得出谷,否则必遭天谴,招致无妄之灾!” 易琇琪话到此处,禁不住凑上香唇,吻了袁秋岳一下,然后甜笑道:“幸而夫君你及时到来,不然你叫琇琪如何自处?” 这“夫君”二字,让袁秋岳听得如同置身云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他轻轻的捏了易琇琪玉嫩娇挺的鼻子一下,说道:“没想到,我与娘子的姻缘竟是如此离奇曲折、缠绵悱恻,真乃羡煞天人也!” 易琇琪被逗得格格娇笑起来,心头的阴霾亦被一扫而空,她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归属,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袁秋岳道:“娘子,那我们稍后回到‘隐仙雅居’便即刻准备红烛彩灯,行拜堂之礼如何?” 易琇琪佯嗔道:“我看你不是想行拜堂之礼,你是想……是想……欺负人家吧!”话一出口,她的脸也羞得绯红一片,急忙将螓首埋在袁秋岳的怀中。 袁秋岳痴笑道:“一切还望娘子成全。” 易琇琪用手指戳了袁秋岳额头一下,道:“无念哥你好坏呀!” “对了,我忘了问你,那个‘冥灯鬼府‘的女人怎么会和你搅到一块了?” 袁秋岳一脸无奈地说道:“当时你和外公去追那夜行人,把我一人丢在‘隐仙雅居’,我不放心你们,便在外边一直等候,谁知后来却听到附近有女子的啼哭声,于是前去一探究竟,结果就被那白衣女子捉了去。” “哦?” “是这样么?”易琇琪道:“你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莫不是有什么隐瞒?” 袁秋岳心中暗道:“如果让这尚未拜堂的娘子知道河畔小屋的隐情,岂不要打翻一地醋坛子?对,坚决不能据实相告!”心念至此便道:“是呀,无念岂敢蒙骗娘子,那白衣妖女用迷香令我晕倒,之后便一路前来搜寻你们下落了。” 易琇琪追问道:“既然你中了迷香又是如何脱身的?而且,那妖女似乎对你颇为垂涎?看来你倒是艳福不浅呀?” 袁秋岳额头冒了汗,嗫嚅道:“我也说不清她那迷香因何会对我毫无作用,也许是连日来你给我喝了‘百花仙露’可以解毒也未可知。还有,那妖女对我有所觊觎,完全是她一厢情愿,与我没有干系,望娘子明鉴!” 易琇琪婉儿一笑道:“无念哥,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我是与你说笑的,那‘鬼域千金’见你一面便垂青与你,这足见我选的夫君是英姿盖世的非凡才俊,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袁秋岳闻言舒了口气,道:“琇琪你这鬼丫头,就会耍逗我,对了,你们追那个偷窥者结果怎样?” 易琇琪轻叹道:“追是追到了,但见到时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可猜得出那个夜行者是谁?” 袁秋岳摇头道:“这我如何猜得出来?” 易琇琪道:“就是那‘戏蝶太保’颜枫公子。” 袁秋岳一听之下倒是真的吃了一惊,他急忙道:“你可否将今夜先后发生的事给我细说一番?” 易琇琪点了点头,便把孟非凡杀人嫁祸,并假扮冥灯使者追杀外公“圣手神农”来此的一切遭遇,尽都详诉了一遍。 袁秋岳听完之后,一脸肃容道:“看来眼前的形势不容乐观,我们应该想出一个既能将老人家救出来,又可保住‘奇门之钥’的良策才可以。” 易琇琪道:“我如今心旌已乱,一切但凭无念哥驱策便是。” 袁秋岳道:“此洞不可久留,那妖女如果回去寻不见我,恐怕会折返回来,既然‘奇门之钥’在这寒潭之中,我们只要掌握着‘避水珠’,任何人都休想取得走。” 易琇琪道:“没错,那我们先行返回‘隐仙雅居’,待明日前往河畔小屋,把‘避水珠’取到手,届时‘冥灯鬼府’的人如果都已撤出谷去,我们便潜下寒潭取出那宝物来。” 袁秋岳道:“那好,娘子,你便为相公头前带路吧。” 易琇琪被逗得“扑哧”笑出声来,她望着袁秋岳,心里此刻有说不出的甜美。 ### “鬼域千金”呆立在河畔,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她寻遍了屋里屋外,却如何也找不到袁秋岳的影子。 自颜月朦出道以来,她的那条‘迷魂香帕’还从未失过手,在她看来,略显憨傻的无念是不可能避得开的,如此一来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被谷中之人发现继而将其救走,如果真是这样她到并不担心,她只怕是‘红鸾教’的那伙贼徒去而复返将无念掳走。 “红鸾教”近来势头正盛,“冥灯鬼府”也对其忌惮三分,如若无念真的落入他们手中,想要将人夺回,恐怕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天已经渐渐放亮,谷中飘散着浓浓的雾气。 颜月朦决定先赶往“冥灯鬼府”再作打算,她走到小屋前,脑中又浮现出了袁秋岳影子,她心中暗道:“这个男人不知有什么魔力,为何我会对他如此挂心?仅仅短暂的邂逅,竟让我挥之不去,这种心乱的感觉,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体味到,她不敢多想下去,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忽然一眼看到小屋门前悬挂的那只风铃。 这个风铃精巧别致,看上去极是招人喜爱,颜月朦毕竟是个女孩,依然偏爱这类花哨之物,她走上前去,抬手将风铃摘下,细细看了一阵子,心中怅然道:“虽然看不到他,但将这个带回去,用来暂解相思之苦也好。”正思忖着,猛然发现风铃的内壁似乎嵌着什么东西,她连忙抠出一看,竟是个青绿色的珠子。 此珠光滑圆润,色若明珂,一看便让人不忍释手。颜月朦禁不住自语道:“这枚珠子温泽葱翠,绝非一般俗物,待回府之后,我将风铃悬于闺房门前,珠子可贴身佩戴,权当作无念送我的定情信物了。”言罢,稳了稳心神,足下施展“飞云掣电”轻功,宛如御风绝尘的广寒仙子,足踏晨雾飞逝而去。 ### “隐仙雅居”燃起了红烛。 易琇琪把能点缀气氛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将小屋布置的充满了喜气。虽然略显简陋,但她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甜美,能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遇到命中的爱郎,并缔结一段非凡奇缘,怎不令她心花绽舞、喜上眉宇。她对无尘道长的天机神算,业已由衷的惊叹与拜服。 袁秋岳此刻同样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自己这个落拓无依之人,竟能得到易琇琪这样人间仙子的垂青,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易琇琪对他不仅有救命之恩,更在其伤重之时倍加呵护,精心照料,还时常为他开解心境,舒解忧烦,这一切已是让他深受感动,更何况琇琪姑娘貌媲天仙,清纯可人,性情温柔体贴,对自己又情意绵绵,这正是令天下男人最倾心的女子。 袁秋岳已暗下决心,一定要将眼前的少女奉为至宝,既然是天定之缘,便应倾尽一生之力去怜爱她、保护她,不让任何人受伤害她分毫。 天已大亮。 一对恩爱的痴女俊郎,便在这山野寒舍行了叩拜大礼,结成了百年之好,虽没有亲朋故友在旁观礼,但也称得上是一段奇缘佳话。 袁秋岳轻轻的将易琇琪搂在怀中,深情地吻了一吻她的娇唇,而后道:“琪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结发爱妻,无论以后有什么样的艰难境遇、,我都要与你共同进退。” 易琇琪将自己纤弱的玉体贴紧了爱郎,一时间沉浸在无边的浓情蜜意之中,仿佛一切都静止凝结了一般。 袁秋岳道:“如今你不能出谷的禁制已破,我们可在此稍事歇息,待午后取出‘避水珠’,我们便可下潭寻宝,明晨一早即可挟‘奇门之钥’赶往‘冥灯鬼府’去救你外公。” 易琇琪道:“念郎,琪儿一切都听你的,昨夜你我都不曾合眼,不如我们一起到卧榻之上,我教你一些调息吐纳之术可好?” 袁秋岳欣然一笑道:“琪儿,那为夫的便劳烦你了。”说完,即刻牵着易琇琪的玉手,一同进了内室闺房。 香榻罗帐,锦衾闱纱,原本是纯情少女的清雅闺阁,如今已成为春意绵绵、温馨怡然的花烛洞房。 二人坐于榻侧,含情相视,彼此如醉如痴,虽然都未开言,却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即已情意相通,心灵交汇,又何须只言片语去打破恬静。 易琇琪矜持羞涩,粉靥诱人。 袁秋岳彬彬守礼,不越雷池。 这对儿天造地设的仙谷爱侣,心中都保留着那份无邪与纯真,谁也不愿在此情此景之下去放纵情欲,毁了眼前圣洁美妙的一刻。 易琇琪首先开口道:“念郎,你快快到榻上盘膝而坐,琪儿要用道家真气。为你疏导任督二脉,让你能够早日修成内功基底,只有如此,方能令你步入武学门径。” 袁秋岳道:“为夫的真是惭愧,竟不能像琪儿一样,有着一身的出神入化的本事,不过今后我定当勤加修炼,绝不会辜负贤妻的一片厚望!” 易琇琪嫣然一笑道:“我的念郎他日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让世人敬仰、令武林拜服!” 袁秋岳闭目瞑神,五心朝天端坐与榻中,柔声道:“琪儿,很快会有这么一天的。” 易琇琪运功提气,真力聚于掌心,将“劳宫”紧抵在袁秋岳的后背“心俞”要穴之上。 袁秋岳依从易琇琪之言,引导真气运行周天,通达任督二脉,过九宫雷府,十二重楼,功行一路顺畅,竟然没有丝毫阻碍。 易琇琪收功撤掌,满面惊诧之色,呆坐在那里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为何会这样?难道……?” 袁秋岳转身瞧见易琇琪一脸的异状,不由慌忙问道:“琪儿,有什么不对么?莫非是我没有修习武学的资质?” 易琇琪恍惚中回应道:“恰恰相反,你的内功修为业已达到了‘神光内蕴、五气朝元’的无上境界,即便是我的恩师无尘仙长,恐怕也望尘莫及呀!念郎,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二十章又惹情债 袁秋岳被弄得一头雾水,怔在当场。 易琇琪停了片刻又道:“我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夫君竟是个武功登峰造极的绝世高人,至今我才明白,昨晚那被我一掌震断经脉的魔头,原来是死在你的内力之下,还有那身材健硕,容貌丑陋,手持‘金刚降魔杵‘的家伙,也一定是被你吓跑的!” 袁秋岳惊诧地问道:“这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个寻常之人,哪里会什么武功,更遑论登峰造极了!” 易琇琪道:“念郎,且听我一言,你并非不会武功,只是暂时忘却了而已,你试想一下,连那武功高绝的丑鬼见到你都吓得弃械遁逃,由此可想而知,你在武林之中绝非等闲之辈,我自昨夜一直想不通出手相助的高人为何不肯现身一见,却原来这位高人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袁秋岳闻言憨笑道:“琪儿,若真如此,我们便不用再怕那‘冥灯鬼府’的妖女了,明日一早即刻去颜家堡找她讨人便是。” 易琇琪也是惊喜交加,她猛地扑入袁秋岳的怀中,用那对儿小粉拳,轻擂爱郎的胸膛,佯嗔道:“念郎你真是坏死了,可骗得琪儿好苦呀。” 袁秋岳赧颜道:“为夫哪敢有所欺瞒,是确实记不起自己会些什么。” 易琇琪道:“看来上天真是垂怜与我,赐给琪儿一个非凡的夫君,今后琪儿便有了倚靠。正所谓生命中的每一场相逢,绝非偶然,十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方得共枕眠,我易琇琪能得佳婿如此,实不知修了几世善因善果。” 袁秋岳托起易琇琪的香腮,轻声道:“好琪儿,你过誉了,为夫实不敢当,不过今后你的念郎一定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易琇琪一边咬着娇唇,一边用手搂紧爱郎的身躯,生怕他会突然消失掉一般。温存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念郎,凭你俊逸的相貌,加之超凡的武功,在隐仙谷外一定还有别的女人伴你左右,若是有朝一日,你与其相遇,会不会弃我而去呢?” 袁秋岳深情地吻了眼前楚楚动人的易琇琪一下,而后道:“琪儿无须多虑,念郎岂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不管将来如何,你都永远是我无念的爱妻,一刻都不会分开。” 易琇琪喜极而泣道:“念郎,你莫要忘了今日的许诺,千万不要让琪儿失望才好。” 袁秋岳信誓旦旦地说道:“琪儿的娇俏之姿,让念郎魂牵梦萦,我岂能舍得与你分开片刻呢?” 易琇琪用纤巧白皙的玉指,在袁秋岳脸上轻轻拧了一下,道:“你这张涂抹了花蜜的巧嘴,会让多少少女为你去死呀!”说罢,又一次钻入爱郎的怀中撒起娇来。 此刻的旖旎春色,弥漫了整个“隐仙雅居”,片刻的欢愉,足以令人销魂难忘。 ### 正午时分,河畔小屋。 袁秋岳与易琇琪携手揽腕一同来到清幽的别居。 他们此来的目的,便是要取走门前风铃之中的“避水珠”。当二人看到门檐上已是空空如也,不由得一时呆立当场!宝珠的不翼而飞,完全出乎易琇琪的意料之外,因为“圣手神农”的藏珠之处,实在难以察觉,连她自己都不曾想到,更何况是外来之人。到底是谁摘走了风铃,这让她顿时乱了头绪,心中也是懊悔不迭! 袁秋岳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鬼域千金”颜月朦,他十分清楚,那位钟情于自己的小妖女,一定会折返回小屋来的,一旦发现屋空人渺,又岂肯轻易罢休?所以‘避水珠’的失踪,必定与她脱不了关系。 易琇琪一顿足道:“此事真是太过蹊跷,好好的一个风铃,竟无端端的被人盗走,如今没了‘避水珠’,要想捞出‘奇门之钥’可谓势比登天!” 袁秋岳道:“没有‘奇门之钥’,我们也要前去救人,最多便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便不信,那‘冥灯鬼府’难道会是龙潭虎穴?” 易琇琪道:“如果我们离开‘隐仙谷’,万一盗珠之人趁机下潭偷取‘奇门之钥’,我们岂不追悔莫及?” 袁秋岳道:“琪儿无须担心,那‘避水珠’乃是世上罕见的宝物,寻常之人焉能识得?依我揣测,盗走风铃之人未必明白宝珠的妙用,我们不如先赶往‘冥灯鬼府’,先想办法确保外公能够安然无恙,然后再见机行事。” 易琇琪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也罢,事不宜迟,那我们即刻出发,我在谷中寄养了一匹乌鬃野马,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念郎,我们便同乘一骑,争取在日落之前,找到妖女的藏身之地!” 袁秋岳道:“那好,我们便直奔魔巢,去会一会这群武林妖邪!” 二人离开河畔别居,朝着“隐仙谷”南面的通路疾步而去。 待这对儿侠侣渐渐行远,自小屋之后转出一个黑影,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冷声道:“去吧,这次便送你们一起前往鬼门关!” ###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面部扭曲,满身血污。 死者的脸上呈现出白蜡之色,显然已经命丧多时。 在这尸体的身侧,站立着一个青袍长者,周身上下透着妖异的鬼气,好似森罗地府中的阎君一般。 那厅堂之下,跪着两个麻衣汉子,满面惊恐,周身栗抖,犹如待宰的羔羊。 青袍长者阴声道:“是你二人陪着公子去的‘隐仙谷’么?” 两位麻衣汉子颤声道:“是属下陪公子一同前往的。” 青袍长者呵斥道:“既然公子丢了性命,你们岂敢活着回来!” 其中一个麻衣汉子吓得面无血色,竟然起身欲逃,岂料还没跑出几步,但见青袍长者大袖一挥,一道劲风卷起,“砰”的一声,那汉子已是口喷鲜血,气绝身亡! 剩下的那个汉子趴伏在地上,高声呼号道:“灯主饶命、灯主饶命!求灯主留我一命,也好向你回话!” 青袍长者怒目圆睁,道:“我来问你,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向我‘冥灯鬼府‘的人下此毒手!” 麻衣汉子慌忙答道:“据属下亲见,是那‘隐仙谷’‘圣手神农’所为,昨日公子受‘龙杖金麟’孟非凡之邀,前往谷中与慕千秋的外孙女结亲,熟料半路竟杀出一伙贼徒,还将公子打伤,无奈之下公子只好暂时留宿谷中,以防不测。” 青袍长者眉峰一皱,道:“既然是去与慕千秋结亲,却因何公子会死在他的剑下?” 麻衣汉子道:“是因为大小姐半夜赶到谷中,提及要寻查‘奇门之钥’的去向,于是公子连夜去了‘隐仙雅居’刺探消息,谁知竟被‘圣手神农’发现,当我们赶到之时,公子已然倒地身亡。” 青袍长者沉吟了片刻道:“颜枫武功得过我的指点,并不算弱,要不是之前受伤,应该不至于敌不过慕千秋的,不知那伙打伤公子的贼人是何来路?” 麻衣汉子道:“属下妄自猜测,应该是‘红鸾教’之教众,他们昨夜共有百余人闯入谷中寻衅,明显是冲着‘奇门之钥’而来。” 青袍长者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道:“没想到‘红鸾教’也觊觎这件奇宝,看来我有必要亲自会一会沈红鸾那妖女了!” 麻衣汉子接着道:“适才收到消息,大小姐业已杀了‘隐仙谷主’孟非凡,还捉住了‘圣手神农’慕千秋回来,不知灯主如何处置?” 青袍长者闻言面色稍缓,说道:“没想到这丫头越来越会办事了,要是颜枫能有月朦一半的本事,又岂会有此下场!对了,小姐她人现在何处,为什么不来亲自回话?” 麻衣汉子道:“大小姐如今正在‘颜家堡’,她打算以‘圣手神农’为人质,逼迫慕千秋的家人交出‘奇门之钥’,估计这一两天便会有消息传来。” 青袍长者点首道:“此计甚善,你即刻带上‘冥府四鬼’前去策应大小姐,不得有失,否则便将你丢进‘白骨冥窟’里,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麻衣汉子连忙磕头应是,而后又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公子的尸首如何安置?” 青袍长者面现悲容,望着死去的颜枫道:“枫儿,你英年早丧,实乃令我抱憾终生,数年之后,我鬼府冥灯将传与何人?唉!叔父一直视你为亲子一般,你死前的遗愿叔父怎能不帮你完成?我要将‘隐仙谷’的那个丫头擒来,让她与你的尸骸拜堂成亲,而后将其活祭,随你陪葬于地下,如此一来,你在地府之中也可以逍遥快活,不至于寂寥冷清。” 麻衣汉子偷望了一眼青袍长者,小心地问道:“灯主的意思是要给公子办一场冥婚?” 青袍长者突然仰面狂笑着道:“对,办一场盛大空前的冥婚!” ### 颜家堡。 一个让人畏而远之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一个旧邑城,经过数代变迁,最终被颜家的势力所盘踞。 颜枫公子是这颜家堡的第三代主人,平日里骄横跋扈、目空一切。他最大的喜好便是一个“色”字,迄今为止,被其霸占的女人已有十余人之多。由于这个“戏蝶太保”是单传独子,所以为了开枝散叶、传承香火,“冥灯鬼判”颜子虚不惜以自身的威势,纵容其横行乡肆,淫霸一方。 此地最大的宅院,坐落于颜家堡正中,远远望去,只见琉檐碧瓦气派非凡,即使是王侯府第,也未必有此奢华。 在大宅的“琴雨轩”里,倚坐着一位容貌秀艳,风姿绰约的娇俏女子,她白衣款款,黛丝柔垂,宛若春雾中的梨花一般雍容闲雅,秀丽可人。 白衣女子的身前,是香檀木的琴台,上面置有一张嵌玉古琴,一侧的桌几上燃着一炉熏香,馥烟袅袅,令人迷醉。 但见那女子玉指撩弦,幽韵流响,仿佛天籁喧鸣,让整个芳阁如同人间仙阙一般清馨雅致。 残阳易,盈月更。 枯花凄草妒秋枫。 倚孤垣,泣昏灯, 惜叹红颜, 佳郎难逢。 朦、朦、朦! 一曲《钗头凤》,凄婉哀怨,如泣如诉。 这抚琴吟词的白衣女子,正是“鬼域千金”颜月朦。此刻的她一脸的忧容,似乎有着满腹心事。 在琴台右侧的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颜月朦莲步轻盈走上前来,提笔蘸墨,展腕疾书,将适才所吟之词落于纸上,而后搁笔叹道:“不知何人能为我填写下阙?”说罢,她抬头望着悬挂在小轩窗外的那串风铃,竟痴痴地入了神。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快步走进一个侍女打扮的人,裣衽一拜道:“奴婢禀告大小姐,你要搜寻的那个人业已找到了。” 颜月朦闻言不由惊喜地问道:“哦?他人现在何处?” 侍女回道:“这个人此刻刚刚进入颜家堡,在他身边一起随行的还有一个面貌清秀的妙龄女子。” 颜月朦自语道:“幸好无念没有落入‘红鸾教’的手中,不过这憨郎为何会与姓易的小妮子搅在一起?而且还一同来到颜家堡,莫非他想替她出头不成?” 侍女再度问道:“大小姐,你看是派人将其捉住,还是任由他随意行事?” 颜月朦将秀目一瞪,叱道:“谁也不许为难他们,只需加派人手,暗中查探他们此来的目的便可!” 侍女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来到外边,心中仍然纳罕:“我们的颜大小姐今回是怎么了?为何会对那个小子如此上心,该不会是……动了春心吧?!”一边想着,一边窃笑着快步而去。 轩内的颜月朦用手抚弄着自己亲手挂起的风铃,听着叮咚悦耳的清响,心中竟怦怦疾跳起来。她暗暗嗔怪自己道:“月朦呀、月朦,你这是着了什么魔?好似被这个男人施了咒、下了蛊,如今竟然满脑中都是他俊逸的影子,这样下去岂不身陷情沼、无法自拔?” 她在窗前来回踱着步子,暗忖道:“我自幼长于‘冥灯鬼府’,身边之人皆为丑陋猥琐之辈,令人望而生厌,自昨夜在‘隐仙谷’遇到容貌俊朗、性情温良的无念,便让我心生情愫、萌发爱意,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已介出阁之龄,遇到心动之人,又焉能不惦念于心?”想到此处,不由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须臾,那侍女又急匆匆步入小轩,道:“禀大小姐,那个叫无念的孤身一人来到府门外,言明要拜谒大小姐一面。” “哦?” 颜月朦先是一怔,继而面绽笑容道:“看来他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既然他登门求见,便是不想与我为敌,如此也好,快快请他进来一会。” 侍女回应一声,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听到轩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颜月朦急忙摸了摸云鬓,整了整罗裙,让脸上的笑容,尽力放得纾缓自然,静待无念的出现。 珠帘一挑,袁秋岳迈步而入,脸上似也带着笑意,见颜月朦立于琴台前,忙紧走几步,拱手施礼道:“颜姑娘,河畔木屋一别,无念甚是惦念。在下今日特来探望,僭越之处,还望姑娘勿怪。” 颜月朦莞尔一笑道:“无念大哥说哪里话来,应该是小妹向大哥赔罪才是,昨夜因故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世,实乃有难言之隐,诚乞无念大哥恕罪。” 袁秋岳道:“颜姑娘乃‘冥灯鬼判’的千金,确实出乎在下的意料,不过似我这山野村夫,能结识你这样的世家小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颜月朦玉靥一红,说道:“无念大哥不要笑话我便好,来,大哥请随便坐,小妹为你斟一杯今年的新茶。” 袁秋岳点头称谢,而后举目环视了一下小轩的陈设,他一眼便看到悬挂于窗前的风铃,眼中不由一亮,强忍着不露声色,慢慢的来到书案之前。 书案上的那幅墨迹似乎还未干透,袁秋岳品读了一下,不禁赞佩道:“这阙《钗头凤》想必是颜姑娘新作,不但字如凤舞龙飞,而且词句幽怨凄美,让人荡气回肠。” 颜月朦闻言心中一阵狂喜,暗道:“本以为无念是个乡野凡夫,不识得风雅辞藻,没想到竟也懂得我词中意境。”她随即道:“既然无念大哥也是风雅之士,不如为小妹题书此词之下阙如何?” 袁秋岳爽朗一笑道:“颜姑娘这不是难为无念么?以在下的粗疏之学,又如何敢在大小姐面前献丑?” 颜月朦眼中含情,淡然一笑道:“大哥不必客套,尽力写来便是。” 袁秋岳见推辞不过,于是提起笔来,潇洒疾书,一挥而就。 颜月朦轻移莲步走上前来,春眸顾盼,但见得那丝绢之上字迹笔力遒劲、挥洒飞扬,一阙新词已经跃然而出。 青虹升,紫霞腾。 古剑寞待试犀锋。 纵豪马,驭金鹏。 何昔慑坤, 昭慰苦诚。 恒!恒!恒! 颜月朦阅罢一时惊叹不已,眼前之人哪里会是山野村夫,他的才情豪气绝不输于东坡学士的铜琶铁板、大江东去!此刻她的心里对袁秋岳更增添了几分爱意。 袁秋岳见颜月朦呆立在那里,不由问道:“颜姑娘,无念狗尾续貂,让你见笑了。” 颜月朦回过神来,忙道:“无念大哥太过谦了,此词文堪为惊世之作,世人多以陆游、唐婉之《钗头凤》誉为上乘,今日这上下二阙,可谓珠联璧合、绝妙无俦,今后必将广为传唱、引为佳话。” 袁秋岳道:“倘真如此,也必是无念沾了颜姑娘的光彩。” 颜月朦“扑哧”一笑,道:“无念大哥你真是会讨女孩子欢心,你的每一句话都让月朦如沐春风、心里甜美,能在‘隐仙谷’邂逅你,实乃小妹今生之福分。” 袁秋岳见气氛业已比较融洽了许多,是时侯切入正题了,随即将话锋一转,说道:“是呀,无念其实也有同感,对了,今日在下前来颜家堡拜会,一是来探看姑娘你是否平安无恙,二来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烦劳相帮。” 颜月朦道:“无念大哥但讲无妨,只要月朦做得到的,必然会倾力相助!” 袁秋岳道:“在下本是一个遇难的过客,暂时寄住于‘隐仙谷’河畔木屋之中,承蒙‘圣手神农’慕千秋出手相救,又对无念倍加照顾,可称得上是恩深义重,昨夜听闻颜姑娘将慕老爷子掳来颜家堡,不知可有此事?倘若属实,无念觍颜向你讨个人情,希望颜姑娘高高手,放了他老人家,在下日后定当报答姑娘你的大恩大德!不知颜姑娘你意下如何?” 颜月朦闻言低头不语、半晌无言。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无念大哥原来是为了此事而来,这到叫月朦为难了,想必你也知道,那颜枫公子乃是我的堂兄,家父膝下无子,本打算将‘冥灯鬼府’的基业传承与他,熟料想他竟无缘无故死在了‘隐仙谷’,试想一下,家父对此焉能轻易罢手?我命人挟‘圣手神农’出来,实乃是为了谷中无辜之人着想,要不如此,以家父的性情,那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况且此事总要有个人出来担待,而慕千秋与我堂兄的死也脱不了关系,因此我已将老人家送去鬼府,听候家父发落了。 袁秋岳道:“不知此事可有什么变通之法么?” 颜月朦道:“变通之法倒是有两个,不过就怕无念大哥不会应允。” 袁秋岳道:“颜姑娘你说来看看。” 颜月朦道:“其一,让姓易的丫头交出‘奇门之钥’,可以换回‘圣手神农’;其二、便是……便是……” 袁秋岳见颜月朦一时语塞,忙追问道:“这其二到底是什么?” 颜月朦娇靥绯红,嗫嚅着低声道:“其二是……是无念大哥入赘‘冥灯鬼府’成为东床快婿,便可将此事化干戈为玉帛了。” 袁秋岳道:“承蒙颜姑娘错爱,无念焉敢高攀,在下认为还有第三个变通之法可以选。” “哦”? 颜月朦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不知是何方法?” 正在此时,袁秋岳右指犹如闪电惊虹一般出手,快速点住了颜月朦胸前的三大穴道。 颜月朦哪里会想到袁秋岳会突然有此一招,猝不及防之下欲图躲避,但已然不及,顿感全身麻木,竟然动弹不得。 袁秋岳一见得了手,憨笑着道:“没想到琪儿教我的这招点穴术,竟然如此管用,看来以后要时常拿人试试了。” 颜月朦即惊又悲,眼中含泪说道:“无念大哥,你为何如此对我?月朦对你并无歹心,一心只想与你双宿双栖,没想到你……” 袁秋岳道:“颜姑娘,在下也实属无奈,倘不如此,又如何能救的出‘圣手神农’?” 颜月朦道:“可我适才提到的两个变通之策也并不过分。” 袁秋岳道:“颜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两个方法我却很难做到,其一,那‘奇门之钥’并非无念之物,如何能擅自做主交与他人?其二,无念昨夜已与易姑娘结下百年之约,又岂能再接受颜姑娘的垂爱?所以在下只能出此下策,冒犯之处还请颜姑娘勿怪!” 颜月朦听得“百年之约”四个字,热泪已夺眶而出,一时间竟泣不成声。 第二十一章鬼域姻缘 袁秋岳一见颜月朦满面的悲容,娇眸垂泪,顿觉心中不忍,暗自惭愧,他连忙劝慰道:“颜姑娘,都怪无念救人心切而唐突佳人,在下先行向你赔罪,如能蒙你成全,放了慕老爷子,将来无念必定前来当面诚乞责罚,另外颜姑娘也不必担忧,我无念对颜姑娘亦有倾慕之心,不管能否将人救出,绝不敢伤害你一丝一毫。” 颜月朦痴痴望着袁秋岳道:“无念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不妨告诉你,即便你挟持于我,家父也绝不会因顾忌我的安危而轻易放人的,还有,假如诚你所愿,暂时换出了‘圣手神农’。你认为我爹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冥灯鬼府’的势力范围么?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擅作主张,以免惹出杀身大祸来!” 袁秋岳道:“颜姑娘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无论怎样,无念也要姑且一试。” 颜月朦轻叹一声,道:“即是如此,月朦多说无益,不过你若想全身离开颜家堡,最好寻来一辆马车,将我藏于车中,否则你走不出多远,便会被乱刃分尸!” 袁秋岳转身来到窗前,将风铃摘下,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避水珠”的影子,不由问道:“颜姑娘带走风铃时,可曾见到当中有一颗珠子?” 颜月朦望着袁秋岳手中的风铃,轻咬着嘴唇半晌不言。 袁秋岳见颜月朦并不说话,便明白了几分,随即道:“无念知道颜姑娘偏爱这个风铃,我可以将其送与姑娘留作赏玩,但那个珠子对在下甚是重要,还望颜姑娘能够归还于我。” 颜月朦幽幽说道:“那颗珠子现贴身放在我的胸前,你若想要,随你自取便是。”言讫,两行莹泪再度顺腮而下。 袁秋岳来到颜月朦身前,看着她那起伏不定,玲珑浮凸的酥胸,哪里下得去手?他心中暗道:“我怎能为取珠子而污了她的清白,如此轻薄行径又与禽兽何异?”想到此处,他随将手撤了回来,说道:“颜姑娘,此珠便暂时交与你妥为保管,待日后无念用时,再来取之。”话毕,探指疾点,已将颜月朦的穴道解开。 此举令颜月朦大为疑惑,呆立半晌才道:“无念大哥因何为我解开穴道,难道不怕我反将你制住么?” 袁秋岳道:“大丈夫行事应当光明磊落,对你一个女子使用卑劣的手段,实在令无念汗颜,既然‘圣手神农’已不在你的手中,我再以你为质,去要挟他人,岂不成了无耻小人?况且此事我不想令你左右为难,在下即刻前往‘冥灯鬼府’,亲自去向令尊讨个人情,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放过慕老爷子。” 颜月朦听罢此言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她被袁秋岳凛然气概所折服,眼前的这个俊郎,竟然甘冒凶险,也不愿将自己牵扯进去,真乃顶天立地的英杰!这样的男人如果错过了岂不后悔终生?想到此处于是说道:“无念大哥,既然如此重情重义,月朦岂会袖手旁观?这样吧,今日天色已晚,你便留宿于此,待明日一早,小妹愿陪你一道去见家父,劝说他放了‘圣手神农’如何?” 袁秋岳闻言大喜过望,忙欠身道:“原来颜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无念万分感激,不过在下实不敢在府上叨扰,稍后我自行寻一处民宅,暂时借宿一宿便可。” 颜月朦道:“无念大哥千万不要客套,以后便称呼我月朦吧,既然来到了颜家堡,焉能不让小妹尽地主之谊?小妹知道你并非一人独行,所以一会儿便打发人,去把易姑娘请来一起叙话。” 袁秋岳俊面一红,不知该如何答对,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一阵躁动,紧接着急匆匆跑进一人,仔细一看正是那个侍女,但见她面色慌张的说道:“禀小姐,出了大事,与这位无念公子一道来的那位姑娘,适才不知为何竟杀了堡中五名守卫,之后还与‘冥府四鬼’交上了手,如今四鬼业已将其擒获,装入囚笼之中,估计现在正欲动身赶往‘冥灯鬼府’!” 袁秋岳与颜月朦闻言皆是一惊,尤其是袁秋岳,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在两人进入颜家堡之前即以商定,此番只宜智取,不可轻易出手,但如今却弄出了人命,岂不要节外生枝? 一旁的颜月朦看出袁秋岳的心思,于是安慰道:“无念大哥,几个守卫死了倒是小事,但惊动了‘冥府四鬼’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了!” 袁秋岳道:“这‘冥府四鬼’是何来头?” 颜月朦道:“他们是家父最得力的四大护卫,武功均在我之上,平日里只听从家父命令行事,易姑娘落入他们手中,恐怕很难脱身。” 袁秋岳眉峰一蹙道:“不知我目前应该如何行事?” 颜月朦道:“无念大哥且放宽心,小妹现在便与你一起去看看究竟。,而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袁秋岳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颜月朦,道:“一切便仰赖月朦妹子从中周全了。” 颜月朦莞尔一笑,顺势拉起袁秋岳的手,与他一同步出“琴雨轩”。 ### 易琇琪此刻已被点了穴道,丢在一辆木笼囚车中,身上还捆绑着一条结实无比的牛筋索。四个身着黑衣,丑陋如鬼的汉子,正押解着囚车朝颜家堡外西南方向行进。 这条羊肠小道,无疑是通往“冥灯鬼府”的必经之路。 为首的“双瞳鬼”房臻望了望天色,道:“看样子要到定更天才能赶回府中,我们便在前面五里处的‘柳树坳’歇脚。” 走在囚车右侧的“长臂鬼”孔茂应声道:“是呀大哥,反正今夜能将这丫头带回去,便可以交差了,在前边稍事歇息,填饱肚子再行赶路也不迟晚。” 跟在后面的“拘魂鬼”曹堃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想大家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此女既然敢闯入颜家堡滋事,想来不会是孤身一人?我等如今将她擒住,须时时提防她的同伴前来救援才是。” “蓬头鬼”冯渊随即说道:“二哥说得颇为有理,不过敢在我们面前劫人的,那只能是自寻死路!” “双瞳鬼”房臻沉声道:“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妙。” 话音方落,突然听得前方林中一声哨响,紧接着从四面窜出二十余个黑巾蒙面人来,一个个具是劲装打扮,每人手里都握有一把“万蝗机弩”,当先一人身材高大,背后斜插着一柄“斜月三星刀”。 “双瞳鬼”一见这个阵势,不由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阻我等去路,莫非是想与‘冥灯鬼府’过不去?” “背刀人”怪笑一声道:“今日正是要寻你‘冥灯鬼府’的晦气,趁早将囚车里的丫头留下,滚回你们的鬼巢去,不然让你们‘冥府四鬼’即刻到阎罗殿归位!” “双瞳鬼”心中暗道:“看来这些人是来者不善,他们人多势众,并且都携有厉害的暗器,而我方仅有四人,又必须分身护卫囚车中人,依此情形,对我等实在万分不利。但如果就此抽身而去,灯主那边又如何交待?”想至此处把心一横,低声道:“老三、老四,你们护着囚车先走一步,我与老二在此抵挡一阵!” “长臂鬼”孔茂、“蓬头鬼”冯渊,应了一声,猛的飞身窜上车去,一拍马的后叉股,那匹马疼得“嘘律律”嘶叫一声,撒开四蹄向前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双瞳鬼”房臻、“拘魂鬼”曹堃各分左右,朝两边的蒙面人飞扑过去,舞动双掌,使出浑身气劲,与之搏杀起来! 随着数声哀嚎,已有五人先后倒在地上,惨死当场。有的被捏断喉咙,有的被铁爪洞穿肚腹。 而“双瞳鬼”与“拘魂鬼”身上也有多处受伤,肩头、后背、肋下,均被那“万蝗弩”的钢针射中,但二人仍然咬牙苦撑着! 一旁观战的“背刀人”心中暗自赞叹道:“这‘冥府四鬼’果然了得,二十多名死士,加上‘万蝗弩’,他们居然还能抵抗到现在,换成其它江湖高手恐怕早已命丧多时了。” 又缠斗了十几个回合,蒙面死士再度折损了三人,而“双瞳鬼”与“拘魂鬼”亦是浑身是血,不支倒地。 “背刀人”冷声道:“给我斩下他们的脑袋,让‘冥灯鬼判’知道本教的厉害!” 死士们一齐应是,“呼啦”一下将房臻与曹堃围在当中,他们各执利刃,准备冲上前去欲图结果二鬼的性命。 “双瞳鬼”与“拘魂鬼”彼此对视一下,将牙关一咬,只能闭目待死。 恰在此时,猛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铃之声,小路上由远而近奔来了两匹快马,马上分别骑乘着一男一女,正是那袁秋岳及颜月朦。 “背刀人”转身凝目观瞧,当看清来人之时,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喝令道:“风紧,扯呼!”言罢,身子飞纵而起,朝密林深处疾遁而去。 那些蒙面死士当然明白“背刀人”的黑话,一个个调转身形也跟着朝四外散去,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颜月朦一马当先,疾驰而至,来到二鬼近前飞身下了坐骑,急忙伏身查探伤情。 “双瞳鬼”认出是颜月朦,不由精神一振,忍痛说道:“大小姐,怎么是你?” 颜月朦道:“你二人伤势如何?” “双瞳鬼”道:“属下还挺得住,多亏大小姐来得及时,否则此刻怕是业已身首异处了。” 颜月朦道:“我听闻你们到了颜家堡,擅自擒住了姓易的姑娘,可有此时?” “双瞳鬼”道:“确有此事,我四人是奉灯主之命,前来捉拿与她,因事情紧急,未来得及知会大小姐,还请见谅。” 颜月朦道:“那截杀你们的是些什么人?” “双瞳鬼”道:“这伙人绝非普通毛贼,且有备而来,行事异常狠毒,依属下看,应该是新近崛起江湖的‘红鸾教’之信徒。” 颜月朦来不及深问,急声道:“那易姑娘现在何处?” “双瞳鬼”道:“我已让孔茂、冯渊先行驱车赶回府去,估计如今在前方十里之外。” 颜月朦掏出随身的伤药,道:“你与曹堃在此自行疗伤,我们必须立刻赶上去拦截住他们。” “拘魂鬼”接言道:“大小姐拦车意欲何为?” 颜月朦道:“易姑娘乃是这位无念公子的朋友,我不能任由你们捉她进‘冥灯鬼府’。” “拘魂鬼”闻言一惊,道:“大小姐使不得,这丫头是灯主急需擒拿之人,绝不可轻易放走!” 颜月朦道:“家父因何非要捉你丫头不可?” “拘魂鬼”道:“大小姐有所不知,灯主因颜枫公子之死大为恼火,特命我等擒住姓易的丫头,带回去与公子尸身成亲拜堂。” 袁秋岳在一旁闻言,不由怒火上涌,二话不说飞身上马,纵蹄而去。 颜月朦明白袁秋岳此刻的心境,她急忙将伤药递与“双瞳鬼”,而后也扳鞍上了坐骑,手中鞭扬,策马疾驰,向小路前方直追上去。 ### 暮色黄昏。 余晖将尽。 “冥灯鬼府”门前停着一辆木笼囚车。 囚车已空,易琇琪被押入府去,捆绑于一个铁桩之上。 随着一阵骚动,鬼府总管叶承涣召集了三十多名府丁,直奔后院马厩。这些人均是手执利刃,身披薄甲,满面怒容,杀气腾腾。在一声号令之下,策马狂驰,扬飚而去。 易琇琪当然猜得出这些人是去救援遭围的二鬼。她心中暗道:“没想到‘冥灯鬼府’的人行动如此迅捷,竟能在一盏热茶的工夫整装齐备、飞骑而出,可见那‘冥灯鬼判’素日里对属下整饬严谨,绝非乌合欺世之辈!如今我落入他们的手中,此番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却不知念郎他现在怎样,是不是和我一样也遇到了险境,真希望他能平安逃脱,否则自己死也不得安心!” 正胡思乱想着,忽觉得一股阴寒诡异的杀气朝自己逼近,易琇琪猛一扭头,但见从正厅中鱼贯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是一个青袍长者,一脸肃容,慢步来到她的近前,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盯着她上下打量着。 易琇琪心中“咯噔”一声,忖道:“莫非这个青袍人便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冥灯鬼判’颜子虚么?看他身上透出的慑人气势,定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青袍长者捻髯问道:“你便是姓易的丫头?” 易琇琪冷声道:“正是!” 青袍长者道:“难怪颜枫这小子如同着了魔一般跑到‘隐仙谷’去,如今看来,你倒是确有几分姿色。” 易琇琪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青袍长者道:“既然你是颜枫看中的女人,那也算是你的造化,三日之后,老夫为你与枫儿操办一场冥婚,让你在颜家也有个名份,将来在地下与枫儿作伴,彼此也不会寂寥!” 易琇琪闻听脑中“嗡”了一声,一时间羞怒交加,扬眉娇叱道:“呸!无耻之徒,你到底是何人,竟然满嘴胡言妄语,信口雌黄!” 青袍长者道:“老夫便是‘冥灯鬼判’颜子虚,想必你对此号不会陌生吧?” 易琇琪又上下端详了一番眼前之人,道:“原来你就是‘冥灯’主人,倒是让人失望的很!” “冥灯鬼判”闻言一怔,道:“易姑娘何出此言?” 易琇琪道:“你身为武林名宿,却为何觊觎我‘隐仙谷’之宝物,并劫人勒索,这岂不是奸佞小人的所为?更令人发指的是,你竟然强掳我来此,还试图逼迫我与那死人行荒唐的冥婚之礼,难道这还不够卑劣、下作么?” “冥灯鬼判”仰面狂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难怪枫儿对你痴迷,果然非同一般俗女,你也不必多费唇舌,这场冥婚你是躲不掉的,三日后正午时分,便会押你前去拜堂,不过在此期间,鬼府上下是不会有人敢亏待你的。” 易琇琪怒目圆睁,嘴唇都咬出了血,恨不得从眼中射出火来,将其化为灰烬! “冥灯鬼判”不以为忤,正欲转身离去,忽听廊下有人唤道:“爹爹,月朦有话要说!” 众人顺声音的方向扭头观瞧,只见那“鬼域千金”颜月朦,宛如白衣仙娥一般飘然而至。 “冥灯鬼判”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道:“朦儿,你几时回来的?” 颜月朦快步来到近前,道:“爹爹,月朦也是刚刚赶回来。” “冥灯鬼判”道:“路上可曾遇到麻烦?” 颜月朦道:“途中见到一伙蒙面人正在截杀‘四鬼’,所幸在我赶到时,他们已仓惶遁逃,‘双瞳鬼’与‘拘魂鬼’只是受了重伤,但并无性命之忧。” “冥灯鬼判”一皱眉道:“想那‘冥府四鬼’武功皆在你之上,因何截杀他们的人会中途退却,莫非你身边尚有其它高手随行么?” 颜月朦道:“确实有人与女儿随行,不过此人几乎不会武功,更谈不上什么高手。” “哦?” “冥灯鬼判”一怔道:“那是个什么人?” 颜月朦道:“此人名唤‘无念’,是女儿在‘隐仙谷’中结识的一位公子。” “冥灯鬼判”神情数变,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已随你一同来到了我们‘冥灯鬼府’了么?” 颜月朦道:“没错,他如今正在厅堂等候,月朦想将他引荐给爹爹认识。” “冥灯鬼判”道:“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子,爹爹认识他有何用处?” 颜月朦娇嗔道:“爹爹,你先见了他再说么!” “冥灯鬼判”看着女儿的神情,心中似已明白了几分,不由得一捋须髯道:“那好,我便见他一见,我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让我的宝贝丫头如此在意。” 颜月朦娇靥一红,道:“爹爹,待会儿你可不许吓唬他呀,不然月朦可不答应!” “冥灯鬼判”还是第一此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模样,心中颇有几分好奇,虽然他平日里总是面色阴沉,令人畏惧,但此次却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一牵颜月朦的手道:“乖女儿,休要担心,爹爹自有分寸。”一边说着,两人齐头并肩朝厅堂方向径直而去。 易琇琪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纠结于心。 ### “冥灯鬼府”的厅堂阴森冷寂,地底透寒,四面没有窗户,仅有一扇漆黑的木门虚掩着。 厅内并不昏暗,因为在桌案上陈放着一盏燃着绿焰的“冥灯”。 在这种情境下,不由使人心里发凉,犹如置身阴间鬼域一般。 袁秋岳在厅中来回踱步,焦急的等着颜月朦的归来,因为他急切想知道易琇琪现在的处境,而自己又不能冒然乱闯,所以他此刻的心情真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眼前待客的厅堂尚且鬼气森森,其它的地方岂不是要更加诡异恐怖?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闻一阵衣袂之声传来,随之门被推开,只见颜月朦陪同一个青袍长者迈步走了进来。 袁秋岳举目观瞧,但见这长者气度威仪,容貌非凡,周身上下透出一股凌人的煞气,心中便已认定此人必是“冥灯鬼判”无疑。他上前两步拱手施礼道:“晚辈无念,参见颜灯主。” 颜月朦连忙道:“爹爹,他便是无念公子,是特意赶来拜见你的。” “冥灯鬼判”细细打量了袁秋岳一番,见他虽是一身农夫装扮,却不失英武之气,内心便也生出几分好感。他轻咳一声道:“无念公子因何要求见老夫?” 袁秋岳道:“回前辈的话,无念此来是想向灯主讨个人情,烦劳你放出两个人来。” “哦?” “冥灯鬼判”不动声色,道:“不知你想讨要什么人?“ 袁秋岳道:“晚辈想讨要‘圣手神农’慕千秋与他的外孙女易琇琪二人。” “冥灯鬼判”仰面狂笑道:“小子,老夫凭什么要将人交与你?” 颜月朦道:“爹爹,无念公子乃是女儿的朋友,你能否看在月朦的颜面上,放了他们祖孙两个?” “冥灯鬼判”将脸色一沉,道:“月朦,非是爹爹不顾及你的面子,只是‘圣手神农’与颜枫的死有很大干系,而且他又掌握了‘奇门之钥’的所在,如何能轻易放得?至于那姓易的丫头,我已通令四方好友,三日后即与颜枫遗骸举办冥婚之礼,届时众人皆来道贺,此时断难更改!” 颜月朦见袁秋岳眼中已冒出火来,惟恐他盛怒之下撕破面皮,以至无法收拾,便急忙接言道:“爹爹,不管怎么说那慕千秋也是女儿擒回来的,应该交由月朦处置才是,如果你不答应,那女儿必将失信于人,今后又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冥灯鬼判”沉吟了片刻才道:“看来你对这小子倒是情有独钟呀,居然为了他胆敢违背爹爹的意愿,看来我若不成全你,岂不成了冷血无情之人?” 话到此处,颜子虚转向袁秋岳道:“小子,你有福了,我女儿看上了你,她这还是第一次对男人动心,即使如此,老夫便招你为婿,择日为你们完婚,如此一来,我方能放过那‘圣手神农‘一遭。” 袁秋岳正欲反驳,但闻颜月朦用“传音入密”对自己道:“无念大哥且不可造次,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先把慕前辈救出来,之后解救易姑娘的事,荣我再想办法。” 袁秋岳心中暗道:“我此时即便与颜子虚以死相拼,也难以救出他们二人来,不如暂且忍耐,且看事态发展再作打算,不过这魔头试图招我为婿,让我与颜月朦成亲,岂不是荒唐之极,让我怎生应对?” “冥灯鬼判”见袁秋岳没有开口,沉声道:“小子,难道你还敢嫌弃我宝贝女儿不成?” 袁秋岳道:“颜灯主先请息怒,令嫒花容月貌,至情至性,乃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无念不才,焉有嫌弃之理?不过在下乃是一介布衣,身无长物,又手无缚鸡之力,怎能配得上月朦姑娘万一?还请灯主不要勉强才是。” “冥灯鬼判”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在此休要借故推辞,我‘冥灯鬼府’金银珍宝用之不尽,岂会在意你是贫是富?至于武功方面,老夫日后也定然会点拨与你,所以你就踏踏实实呆在府里,等着拜堂成亲便是。千万不要逆我心意,惹老夫动怒,明白么?” 袁秋岳火往上撞,但一想到心爱之人还在对方手中,只能强压怒气,应声道:“在下不敢觊觎鬼府的富贵与武功,惟不愿辜负月朦小姐的一片挚诚之心,一切便随缘吧。” “冥灯鬼判”闻言,大笑数声道:“小子果然非同一般,月朦这丫头看来眼光不错,老夫对你也颇为中意,这样吧,明日午时,便成全你们的好事,今晚你就住在‘冥灯驿居’,老夫现在还有要事待办,就不久陪你们了,哈哈……” 看着“冥灯鬼判”大笑着转身离去,袁秋岳心中不由纠结起来,自己难道真的要娶颜月朦么? 颜月朦在一旁看出了袁秋岳的心事,莞尔一笑道:“无念大哥,小妹绝不会乘人之危,强迫你非娶我不可,明日午时我们假意拜堂,先将‘圣手神农’前辈救出,然后再伺机行事,搭救易姑娘逃离鬼府,至于你今后愿不愿意带我走,我不敢奢求。” 袁秋岳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暗道:“颜姑娘虽是鬼府千金,却心地善良,对我可谓痴情一片,我怎忍心害她一生幸福?但如果不接受她的好意,自己孤身一人,又如何能将人救出来,并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他向颜月朦深施一礼道:“月朦妹子,事到如今无念不敢对你有所欺瞒,昨夜里我已与易琇琪结为夫妻,发誓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如今我若是与你拜堂,岂不是即辜负了琇琪对我的一片真情,也对不起你的良苦用心?” 颜月朦闻言凄然一笑,道:“无念大哥,大丈夫做事应该当机立断、不可拘泥于小节才是,如今人命关天,你切不可犹豫不决,贻误时机。” 袁秋岳愧然点头道:“月朦你说得甚是有理,此事我便依从你的计策行事,不过这也太委屈你了,无念在此先行拜谢!”言罢躬身便要施以大礼。 颜月朦急忙伸手相搀,说道:“无念大哥,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如不倾尽全力,岂不是对不住你的信任?” 袁秋岳没有说话,心中有说不出的怅然。 正在此时,猛听门外有人叱喝道:“好你们两个胆大妄为的痴男怨女,竟敢瞒天过海,试图救人,难道你们不怕颜灯主‘冥灯炼魂’的厉害么?!” 颜月朦与袁秋岳闻声不由得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十二章白骨禁地 二人顺着声音一起回身观瞧,但见木门后面转出一个玲珑娇俏、貌美如玉的小丫环来。 颜月朦一见顿时斥责道:“月影,原来是你这个鬼丫头,真被你吓死了!” 那个叫月影的小丫环扮了个鬼脸,揶揄道:“小姐,你居然为了这位公子能不顾名节、不畏生死,月影真是好生羡慕呀!” 颜月朦面颊一红,啐骂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连大小姐也敢捉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月影嬉笑着道:“小姐莫怪,月影说的都是真心话,看到你能遇到心仪的公子,我从心底为你欢喜。” 袁秋岳插言道:“月朦,这位姑娘是——?” 月影朝袁秋岳一挤眼道:“我叫月影,是伺候大小姐的贴身丫头,适才冒昧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袁秋岳看着这个刁钻俏皮的少女,心里颇为喜爱,随即说道:“原来是月影姑娘,在下无念,这厢有礼了。” 月影掩口一笑道:“无念公子,我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你不必与我客气。” 袁秋岳道:“请恕我直言,在下看得出来,你二人虽是主仆,却也情同姐妹吧?” 颜月朦道:“没错,这丫头与我仅差半岁,自幼与我一起长大,所以如同我亲妹妹无异。” 月影道:“是小姐天性纯善,不把我当作下人看待,无念公子,你一定不要辜负了我家小姐的情意,她还是头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袁秋岳不知如何回应,尴尬地低下头去。 颜月朦连忙说道:“月影,不要多言,无念大哥自有他的苦衷,这种事情岂能强求?”她的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也不免透出一丝淡淡的幽怨。 袁秋岳心中叹息一声,忖道:“看来我真是惹上了‘桃花劫’,为何多情女子都来缠着我呢?” 颜月朦担心袁秋岳心存顾虑,随道:“无念大哥,天色将晚,我先送你到‘冥灯驿居’小憩,有什么对策还是到那边商议会方便的多。” 袁秋岳点头应是。 月影看了看他们,眼珠一转道:“月影也陪你们一起吧,或许此次能用得上我也未可知。” 颜月朦道:“如此大的事,当然少不了你这丫头的帮忙,快些头前带路吧。” ### 卧榻上有两个伤者。 一个是“双瞳鬼”房臻,另一个是“拘魂鬼”曹堃。 两个人已被包扎完毕,被府丁扶坐起身来。虽然服过补气丹药,但因为失血过多,依然脸色青白。 “冥灯鬼判”立于榻前,满面阴沉。 他听罢二鬼讲述遇袭的经过,冷声问道:“你们可否揣测的出,到底是何人在半途截杀你等?” “双瞳鬼”道:“那伙人均是黑巾蒙面,很难看出身份,起先我曾怀疑乃是‘隐仙谷’中的人所为,可从他们使用的弩箭,包括精妙的围杀配合来看,绝不是普通荒野之人所能企及。” “冥灯鬼判”道:“你们在颜家堡时,可曾看到那姓易的丫头亲手杀人么?” “双瞳鬼”道:“并未亲眼所见,我四人赶到时,那里已经是满地尸体了,而姓易的丫头刚巧也在场,因为她是灯主急切要找寻之人,所以我们干脆出手将其擒下,欲押回府来,交与灯主发落。” “冥灯鬼判”道:“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是有人栽赃嫁祸与她,不过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她一个处世未深的丫头,又能得罪什么人呢?” “拘魂鬼”接言道:“灯主,以属下之见,极有可能是‘红鸾教’所为。” “哦?” “冥灯鬼判”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道:“说下去!” “拘魂鬼”道:“前番有‘红鸾教’高手出现在‘隐仙谷’,很明显是冲着‘奇门之钥’而来,但一时未能遂愿,并且还折损了一位香主级的人物,为此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这次的事端多半是他们搞出来的,否则属下委实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胆敢招惹我们‘冥灯鬼府’的!” “冥灯鬼判”点了点头道:“曹堃,你果然有些头脑,没有枉费我一番苦心栽培。” “拘魂鬼”诚惶诚恐道:“灯主过奖,这只是属下浅见罢了。” “冥灯鬼判”脸上露出狰狞的杀气,道:“既然‘红鸾教’想来个正邪通杀,我颜子虚岂能任人宰割?你等马上调动府中所有人手,加强戒备,随时提防对手偷袭,另外,飞鸽传书通告各地的眼线,命他们立刻给我查出沈红鸾一伙人的行踪,我要让这个妖妇死无葬身之地!” “遵命!” 在场之人一齐高声回应! ### “冥灯驿居”。 这里是鬼府西南方的一个别院。 烛影摇红,丝罗幔帐。 一间宽敞气派的客房中,颜月朦备下丰盛的酒菜,款待袁秋岳,而那丫环月影也从旁作陪。 袁秋岳手执金樽开口道:“月朦,此次为了无念的事情,你纡尊降贵、盛意拳拳,还不惜牺牲名节,在下心中甚为感动,借此美酒,无念诚心敬你一杯,希望他日能有机会报答你对我的一片恩情!” 颜月朦嫣然一笑,道:“无念大哥千万不要客套,即是你诚意相敬,小妹便满饮此杯。”言讫,将手中玉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袁秋岳看着颜月朦那即温柔端庄,又不失率直的样子,不由得痴迷地呆愕住了。 一旁的月影暗自窃笑,心中喜不自禁,她在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开心,不过在她内心当中,也有着几分酸酸的味道。因为眼前的袁秋岳不仅英俊儒雅,而且浑身透着令少女痴迷的气度。她多么渴望自己也能得到这位俊郎的眷顾。 颜月朦见袁秋岳傻傻的望着自己,心中甜丝丝的,她无比柔情地娇声道:“无念大哥,小妹饮酒的样子不雅,让你见笑了。” 袁秋岳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刚才一时失态,不由俊面一红,道:“哪里、哪里,月朦你有倾城之姿,羞花之容,举手投足皆令人回味悠长,无念不觉失礼,恕罪!恕罪!” 颜月朦道:“无念大哥说的可是心里话?” 袁秋岳嗫嚅了一阵才道:“当然……当然,在下所说句句发自肺腑。” 颜月朦抑制住心头的喜悦,道:“一会儿便早点歇息,我与月影分别去探查‘圣手神农’与易姑娘的关押位置,也把救他们的消息传递过去。” 袁秋岳道:“月朦,一切便仰赖你们了。” 颜月朦道:“能为无念大哥分忧,乃是月朦的荣幸。” 月影亦道:“是呀,在公子眼中,我虽是个无足轻重的丫头,但为了公子你,我也愿意……我也愿意……”话说到这里,她的脸也突然红了起来。 袁秋岳看在眼里,心中一阵起伏,暗自叹道:“为了救出心爱之人,这回可是欠下了太多的人情,将来可如何是好?” 颜月朦看出袁秋岳一脸的焦虑,便道:“月影,我们还是先去将事情办好,再来陪无念大哥吧,否则恐怕他是食不知味呀。” 月影忙道:“我也正有此意,那我们即刻动身,‘圣手神农’如今被囚禁在‘白骨冥窟’,此地以我的身份恐难进入,还是小姐你亲自出马比较稳妥,至于那个易姑娘,就交给我探寻便可。” 颜月朦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你我分头行动,一个时辰之内,务必返回驿居商议对策。” 未待袁秋岳开口,二人业已起身径直出门而去。 ### 易琇琪仰卧在锦榻之上,她身上此时并无绳索,但却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因为她被“冥灯鬼府”的总管叶承涣强行喂下了一粒“离魂软骨丹”,如无解药,十几个时辰也休想挪动半步。 天色虽晚,但屋内并不黑暗。墙壁上嵌着四颗鹅卵般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映得通明。 易琇琪秀眉紧锁,心中暗道:“看来这次定是劫数难逃了,没想到我真的是不能出谷,即便是拜了堂,也无法破解我的禁咒。却不知无念如今是否和我一样也身陷险境。” 正胡思乱想着,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跟着莲步款款走入一人。易琇琪侧目一看,只见一个容貌俊秀、伶俐可人的小丫环走到了自己近前。 那小丫环先是仔细端量了一番床上的易琇琪,而后开口道:“你便是‘隐仙谷’的易姑娘吧?” 易琇琪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 小丫环一撇嘴道:“我道无念公子为何急着救你,原来竟是个绝色美人,看来若是救你出去,我家小姐岂不是多了个情敌?” 易琇琪闻言急忙问道:“莫非是无念让你来救我的么?他人如今在哪里?现在是否安全?” 小丫环冷声道:“瞧你那样子,一听到‘无念’二字,简直像回光返照一样来了精神!” 易琇琪道:“这位妹妹,你是何人?因何会识得无念?你说的小姐又是哪一位?” 小丫环道:“你的问题还真不少,哼!告诉你也无妨,本姑娘叫月影,是这‘冥灯鬼府’颜大小姐的贴身侍婢,我来这里是受了无念公子之托,前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易琇琪道:“月影妹妹,无念也来到鬼府了么?” 月影一皱鼻子道:“没错,他现在好得很,已被我家小姐待为上宾,而且明日午时,便要和我家小姐拜堂成亲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易琇琪大声嘶喊出来。 月影嘘了一声,道:“你小点声行么?你不怕死,我还怕呢!要是被灯主发现我来了这里,一定会起疑心的!” 易琇琪道:“你适才说的可是实情?” 月影道:“当然是实情,无念公子为了救你和‘圣手神农’,去哀求我家小姐,小姐她心地良善,便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条件是无念公子必须与小姐结为连理,惟有如此才能保住你们安然无恙,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你可真够有本事的,竟能令无念公子为你委曲求全,看来你狐媚的招数一定不少吧?” 易琇琪眼中涌出泪来,她悲声道:“无念,真是委屈你了,为了我与外公的安危,竟甘愿与那妖女……唉!” 月影嗤之以鼻道:“你觉得无念委屈?依我看是我家小姐委屈才对!” 易琇琪道:“颜大小姐乘人之危横刀夺爱,她有什么好可委屈的?!” 月影道:“我家小姐论身份也算是金枝玉叶,论容貌也堪为绝色倾城,如今却爱上了一介布衣,难道还不够委屈?而且她还要为此背叛父亲,不惜冒死去想办法营救自己的情敌,你说这委屈不委屈?更委屈的是……唉,不说也罢!总之,你要保重自己,我会设法给你盗出‘离魂软骨丹’的解药,待‘圣手神农’脱离险境后,我们再寻机会一起逃出去。” 易琇琪道:“用无念来换取我们偷生的机会,这个解药我是不会吃的,你就别费心了!” 月影气得脸色通红,沉声道:“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要不是看在小姐和无念公子的份上,你以为谁愿意理你?告诉你,你吃不吃解药,我家小姐都会与无念公子成婚!” “你……你……” 易琇琪一时也气得嘴唇发抖,说道:“不如我死了干净,也免得连累无念受人胁迫。” 月影见此情形,也不想将事情弄僵,便道:“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无念公子对你一直未曾动摇过,他根本没有给我家小姐任何允诺,倒是我家小姐痴情一片,为了无念不惜自损名节,准备假意与其成亲,这样灯主才能放出你外公来,而后在你与颜公子的冥婚之前,她会竭尽全力,助你们逃离出这‘冥灯鬼府’的。” 易琇琪心中一阵翻腾,半晌无言,她暗自思忖道:“没想到这小妖女竟愿意为了无念将生死、名节全都置之度外,看来她对自己的夫君是动力真情,如此一来,自己与外公可以说是逃生有望了,但颜小姐的这份天大的人情,今后要如何偿还?” 月影见易琇琪沉默不语,随道:“易姑娘,你可不要曲解了我家小姐的好意,她这次真的是要全力救你,也许你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你难道想让‘圣手神农’就此枉送了性命么?” 易琇琪脸色为之一变,说道:“请你家小姐务必设法救出我外公,至于我的生死一切听天由命吧!” 月影抿嘴一笑,道:“易姑娘尽管放心,既然是无念公子的嘱托,我们拼死也会办到的,此处我不能久留,你再忍耐一下,容我盗出解药后便来找你。”言罢,人已转身飞快离去。 易琇琪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心中说不尽的酸楚,她没想到“鬼府千金”对无念动情如此之深,竟甘愿为他舍弃名节及生命,看来今后很难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 “白骨冥窟”。 “冥灯鬼府”中最诡异恐怖的所在。 被囚禁于此的人至今尚无一人能活着出来。 颜月朦远远望着石壁上深凿的那四个字,心中也不免生出一阵寒栗。她虽是鬼府千金,但也极少有机会进入这里,因为这里乃是“冥灯鬼府”的禁地,没有“冥灯鬼判”的允许,任何擅自接近者立即处死,决不姑息,而那“圣手神农”如今便囚禁于此。 在“白骨冥窟”的洞口之前,有两个身材巨硕的大汉正巍然而立在那里,仿佛是魔界凶神一般,他们便是专司把守禁地的“阴曹双魂”鄂怀宇、戚谅仇。 颜月朦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走上前去。 鄂怀宇听到接近的脚步声,高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鬼府禁地?!” 颜月朦应声道:“鄂大哥,是我。” 鄂怀宇看清了来者,忙道:“原来是大小姐,属下失礼了。” 戚谅仇道:“不知大小姐这么晚了为何会来到这里?” 颜月朦道:“本小姐打算今夜提审一下‘圣手神农’慕千秋。” 戚谅仇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大小姐可否持有灯主的‘鬼火令’?” 颜月朦迟疑了一下,道:“本小姐临时提审,并不曾带来‘鬼火令’。” 鄂怀宇道:“大小姐,这……这似乎不太符合规矩吧?” 颜月朦将脸色一沉,道:“难道你想阻拦我进入‘白骨冥窟’么?” 鄂怀宇急忙道:“属下不敢,只是此事万一被灯主知晓,不知让属下如何应对?” 颜月朦道:“我爹若是知晓,尽管推到我身上便是,与你们二人无关!” 鄂怀宇道:“即是如此,属下便放大小姐进去,不过还请大小姐能尽快出来,不要人属下为难。” 颜月朦微一点首道:“鄂大哥你留在这里把守,不许任何人接近,让戚大哥引路,带我去见‘圣手神农’即可。” 二人知道平素这个大小姐脾气火暴,动辄即会杀人,不敢过分违逆,于是齐声应道:“属下遵命!而后,由戚谅仇打开洞门,燃起一根火把,率先进入了阴气森森的“白骨冥窟”。 这“白骨冥窟”乃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洞,洞径纵横交错,纷杂难辨,如无专人引路,必将迷陷于此。 颜月朦虽然来过数次,但也仅仅依稀记得正中洞径的走法,其它支径通往哪里,有些什么,她也是一概不知。每次到此,“冥灯鬼判”总是严厉告诫她千万莫要冒然进入,否则必将九死一生。 向前行进约一箭之地,有一个利用凹洞修成的石牢,石牢设有儿臂般粗细的铁栅,里面用乌金铁索囚着一个白发老者,此人正是“圣手神农”慕千秋。 颜月朦驻足于牢门前,沉声道:“戚大哥,你请先到洞窟外等候,我要单独向他问话。” 戚谅仇躬身应是,转身疾步而去。 颜月朦待戚谅仇走远,朝牢内的“圣手神农”道:“慕前辈,别来无恙否?” “圣手神农”闻声抬头观瞧,一见竟是颜月朦,不由干笑几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颜大小姐玉架到此,承蒙你亲自探望老朽,慕千秋真乃三生有幸呀!” 颜月朦道:“慕前辈,之前小女子一时莽撞,致使你被囚禁此地受苦,实在是令我心中百般愧疚,这次我来的目的,是受人之托带话与你。” “圣手神农”冷眼看着颜月朦道:“不知颜大小姐受何人之托,带的又是什么话?” 颜月朦道:“我是受无念大哥所托。” “圣手神农”眼睛一亮,急问道:“无念?他现在人在哪里?” 颜月朦道:“无念大哥此刻正在我们‘冥灯鬼府’,他业已答应明日与我成亲。” “圣手神农”白眉一竖道:“无念……无念他……他怎么会……怎么会答应与你成亲?这绝不可能!” 颜月朦道:“前辈有所不知,无念大哥是为了救你与易姑娘能逃离鬼府,才答应这门亲事。” “圣手神农”道:“这么说,琇琪那丫头也被你们抓了来?” 颜月朦道:“易姑娘与无念大哥一同前往颜家堡打听你的下落,没想到竟然惹出事端,杀了好几位颜家的护卫,结果被‘冥府四鬼’擒住,连夜押来此处。” “圣手神农”道:“琇琪丫头如今是否安全?” 颜月朦道:“易姑娘目前没事,但她的麻烦恐怕很难解决,家父准备逼迫她与我堂兄颜枫成亲。” “圣手神农”惊问道:“老夫亲眼见到颜枫公子死在我的面前,如何还能成亲?” 颜月朦道:“是结为冥婚,之后便要将易姑娘活葬。” “圣手神农”神色大变,怒喝道:“这简直天理不容,‘冥灯鬼判’你一定不得好死!” 颜月朦道:“慕前辈,请暂时息怒。” “圣手神农”此刻才想起自己所骂之人,乃是眼前这位颜大小姐的父亲,不由强压了压火气,道:“颜姑娘,你因何背弃你爹,要来帮我们?” 颜月朦幽幽一叹,道:“既然无念大哥有心救你们,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呢?所以此事我会出面斡旋,势必要保住你们安然无恙离开鬼府。” 停了片刻颜月朦又道:“因为事情紧急,无念大哥差我前来与你商量一下救人的对策,此处乃鬼府禁地,我不能在这逗留太久,所以我们要快些想出妥善的办法才行!” “圣手神农”道:“老夫已是阶下之囚,对鬼府周遭的形势并不清楚,因此还要靠颜姑娘定夺。” 颜月朦道:“家父虽然答应在我拜堂之后便放了前辈,但他觊觎‘奇门之钥’已久,又岂能轻易让你离去?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诈,因此我打算趁着与无念大婚当日,府中防守戒备松懈之机,暗中潜回这‘白骨冥窟’将你放出,而后与负责解救易姑娘的无念会合,到时候我会带你们从府中的秘密通道逃出去。” “圣手神农”道:“那无念是否也要一起离开?” 颜月朦凄然一笑道:“不知道,一切随他吧。” “圣手神农”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冥灯鬼判’竟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真是造化弄人!” 颜月朦道:“慕前辈,一会儿我会安排他们送一些伤药和食物来,你要养好精神,为明日出逃做好准备。” “圣手神农”道:“颜姑娘请放心,老夫身体还算硬朗,届时一定不会误事的。” 颜月朦道:“如此最好,前辈在此暂且忍耐一晚,明日夜里我会如约而来,月朦告辞了。”言罢,娇躯一转,人已朝洞口方向疾步而去。 “圣手神农”待她走远,不由喃喃自语道:“这姓颜的丫头为了无念竟甘愿以身犯险,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真不知她此举是真是假,但愿这不是那‘冥灯鬼判’为了得到‘奇门之钥’而耍的手段才好!” 慕千秋正胡乱想着,猛听得洞窟深处传出一阵诡异的嘶嚎,那声音不仅尖锐刺耳,而且让人闻之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 颜月朦出了‘白骨冥窟’,朝守在那里的“阴曹双魂”道:“今夜我来此地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你们当心我的手段!” 鄂怀宇、戚谅仇慌忙道:“大小姐放心,属下必会守口如瓶!” 颜月朦又道:“另外,这‘圣手神农’掌握了极大的秘密,切不可让他出任何意外,你们要多备食物和伤药,细心照看他,不能有半点差错,懂么?” “是、是、是!” 鄂怀宇、戚谅仇两人连连应是,生怕惹怒了这大小姐,会招来杀身之祸。 颜月朦道:“本小姐要先回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话音未落,人已飞纵出数丈之外,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鄂怀宇、戚谅仇朝着颜月朦离去的方向一齐道:“属下恭送大小姐。”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犹如鬼魅般的从一棵大树面后闪了出来,快速飘身来到了“阴曹双魂”眼前。 鄂怀宇、戚谅仇定目看清了来者,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十三章神掌扬威 幽暗的密室。 娇小的身影。 在“冥灯鬼府”总管“血衣鬼卒”叶承涣的卧房密室之中,一身夜行人打扮的月影,正在四处搜寻着“离魂软骨丹”的解药。 叶承涣是鬼府之中除“冥灯鬼判”之外最有权力的人,他平日里几乎操纵着府中上下所有大小事务的安排,其中也包括羁押囚徒及毒药炼制。 易琇琪所中的“离魂软骨丹”之毒,乃是叶承涣近期炼制而成,目前只有他存有少量解药,因此月影只能乘夜潜入密室,伺机盗取。 所幸的是“血衣鬼卒”此刻恰巧不在,这让月影有时间可以仔细翻找。 密室之中各种药瓶竟有百余个之多,如不一个个验看,很难找出哪一瓶才是解药。 月影自幼在鬼府长大,对各种毒药、解药非常熟悉,她只需轻轻嗅上一下,即可轻易辨识出来。 约一盏热茶的工夫,她终于在角落的石匣中,找到了那瓶“离魂软骨丹”的解药,这使月影大喜过望,急忙倒出三颗,然后将瓷瓶依旧放回原处。如此一来,“血衣鬼卒”在短时间内也很难发觉缺少了解药。 月影将三颗药丸包裹在绢帕之中收好,而后飞身快步出了密室,随手拨动机关,使密室之门恢复原样,正待转身离去,突然听得身后一声阴沉的断喝:“大胆宵小之徒,竟敢偷到我叶承涣的头上,真是不知死活东西,今天你的小命就算是到了头!” 随着声音的方向,月影猛一回头,但见“血衣鬼卒”叶承涣正满面凶相盯着自己,她心知大事不妙,连忙一闪身形,朝左侧的窗户疾纵而去。 “噗”的一声,窗子被撞得粉碎,月影的人业已飞到屋外。 叶承涣吼道:“你往哪里走?!”随之也纵身越出窗外。 月影此刻黑巾蒙面,屋外也晦暗无光,因此她知道“血衣鬼卒”并未识别出自己的身份,于是全力施展轻功,朝西南方向疾速逃遁而去。 “血衣鬼卒”焉能放她逃走,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相距三丈左右,一前一后,身影不停地在黯夜中飘忽闪动着。 月影一边发足狂奔,一边心中暗自焦急,因为她知道要想摆脱“血衣鬼卒”的追踪,势比登天还难,倘若被他擒住,不仅小姐的计划将会落空,而且“圣手神农”与易琇琪的生命也会危在旦夕! “血衣鬼卒”的轻功着实厉害,不但无法将其甩掉,同时距离越逼越近,月影无奈之中慌不择路,竟朝“冥灯驿居”方向疾驰而去。她心中盘算着,如果大小姐能够及时返回,或许可以为自己出手解围,毕竟叶承涣也要对颜月朦忌惮几分,不至于撕破面皮。 月影想的倒是不错,但她哪里知道,此刻的颜月朦正在“白骨冥窟”之中,又岂能分身救她呢? 转瞬间,月影已奔行至“冥灯驿居”约四五丈远的地方,但“血衣鬼卒”也尾随而至。 未待月影逃入驿居,便听得叶承涣怪吼道:“你给我趴下吧!” “砰——” 一声闷响。 月影背后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掌,身子飞出一丈多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热血喷洒在面巾之上。 “血衣鬼卒”嘴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道:“这么样?纵然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休想逃出我叶承涣的手心!” 月影忍着剧痛,缓缓地向“冥灯驿居”的大门爬去。 “血衣鬼卒”也不急着将她擒住,就如同捕到老鼠的狸猫,在一旁准备戏耍手中的猎物一般,一步步朝她逼近。 月影心中叫苦,叹道:“莫非我月影今夜便要命丧于处么?上天能否见怜于我,派个人来救我脱离险境呢?” 恰在此时,“冥灯驿居”的大门“吱呀呀”被推开了,从里面稳步走出一人,周身上下农夫的装扮,但他的一双眼睛却闪耀着慑人的神采。 月影蜷伏在地上,虽未看清这个人的脸,但她已知道来者一定是袁秋岳无疑,于是挣扎着轻声说了两个字:“无……念……” 袁秋岳自然听出了是月影的声音,也猜出大概发生的状况,心中先是一懔,而后随即说道:“这深更半夜的,竟然有人敢在‘冥灯驿居’门前生事,看来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吧?” “血衣鬼卒”看着来人不由一怔,脑海中一阵翻腾,随后道:“我乃‘冥灯鬼府’总管叶承涣,不知阁下是否是颜大小姐的新姑爷?” 袁秋岳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不知叶总管这么晚了来此作甚?” “血衣鬼卒”道:“明日乃是新姑爷与大小姐大婚的日子,灯主命我负责布置喜堂,我一直忙到此时才返回居处,但却撞见这个小贼潜入我的密室意图不轨,于是我一路追缉至此,不想惊扰了新姑爷你的好梦。” 袁秋岳道:“原来如此,既然这个小贼到了此地,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不如将其交由我来处置,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血衣鬼卒”被袁秋岳这句话噎得浑身直抖,停了半晌才道:“这似乎不符合规矩吧?” 袁秋岳冷声道:“在我的地方,我便是规矩,叶总管请回吧!” “血衣鬼卒”心中怒火上撞,在“冥灯鬼府”之中,除了“冥灯鬼判”外,谁敢与他如此说话?他面色一变道:“新姑爷既然想插手此事,在下也不敢阻拦,不过这个小贼武功甚高,而且他敢潜入鬼府行窃,想必是有同伙环伺左右,我担心万一这伙贼徒乘虚滋扰姑爷你,届时在下无法向灯主交待,不如这样,既然大小姐选中阁下为婿,我想你一定是武功卓绝,如果新姑爷你能接住我一掌,在下便可放心离开,将此人交给你处置,若是你无法接住叶某的一掌,不如还是由我将其带走比较稳妥。” 袁秋岳暗自咬牙,心知这“血衣鬼卒”自恃武功高深,有意刁难自己,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一旦僵持下去,恐怕迟早会惊动鬼府中人,但是如果应承下来,自己对接住叶承涣的一掌却没有丝毫把握。 但转念一想,月影本是一个局外之人,为了自己不惜冒死相助,而且看情形,此刻她身受重伤,亟需马上救治,自己岂能胆怯退缩?就是死也要硬接他一掌! 心念至此,袁秋岳慢步上得前来,朗声道:“叶总管此法甚妙,那就请你即刻出掌,也让在下见识见识。” “血衣鬼卒”见袁秋岳丝毫没有畏惧,一时也揣测不出他的深浅。他心中盘算着:“如果我一掌全力击出,万一对方承受不住,受了内伤或者就此死在掌力之下,那明日小姐大婚我将如何向灯主交待?不如我用七成掌力试他一试,看看这个新姑爷到底有几斤几两!”想至此他一抖衣袖道:“那叶某便僭越了,姑爷你当心了!”言罢,丹田提起一股雄浑的内劲,运行于掌心,身形好似电闪,疾步向前,挥掌朝袁秋岳的前心拍去! 这“血衣鬼卒”的武功及内力非同小可,在“冥灯鬼府”之中仅逊于“冥灯鬼判”一人,江湖中能与之匹敌者可谓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他击出的虽然只是七成功力的一掌,但也足以开碑裂石,断金碎玉,一般高手硬接此掌定然非死即伤。 袁秋岳此时顾不得多想,他依照易琇琪传授的运功方法,将真气凝聚于掌心,俊目暴睁,猛地挥臂朝“血衣鬼卒”攻来的一掌迎去! 侧卧在地上的月影看得十分清楚,她当然知道叶承涣武功的可怕,但她此刻已无力阻止,心中惟有叫苦不迭。她根本不相信袁秋岳能接住这凶猛的一掌,目前只能不停地祈求上苍,希望袁秋岳不要死在“血衣鬼卒”的无俦的掌力之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但见四下尘土飞扬,草木被罡风扫得瑟瑟抖动。 二人谁都没有后退半步,双方的脚都陷入地下两寸余深。 月影呆呆的看着,一时也分不清状况。 过了许久,“血衣鬼卒”慢慢撤回手臂,一言不发,转身朝鬼府方向而去,竟然连头也不回。 月影支撑墙壁站起身来,缓缓走了过来,试探地问道:“无念公子,你……你没事吧?” 袁秋岳转身望着月影淡笑道:“还好。” 月影急忙道:“你难道没有受伤?” 袁秋岳道:“当然没有,只是臂膀有些酸麻而已。” 月影惊得瞠目结舌,呆立在那里。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鬼府上下除了灯主本人,没人能接住‘血衣鬼卒’的一掌,你不但接了下来,竟然丝毫没有受伤,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袁秋岳过去扶住月影的身体,关切地问道:“月影妹子,你伤得如何,快些进入驿居,让我为你疗伤。”说着,也顾不得男女避嫌,将月影抱了起来,快步进了“冥灯驿居”,直接奔着后堂而来。 月影虽然伤势很重,但此刻躺在袁秋岳的怀中,感觉心中无比的温暖,犹如置身在梦境一般。 袁秋岳将她放在床榻上躺好,并为她摘下沾有血污的面巾,而后道:“月影妹子,不知你伤在哪里?” 月影脸色惨白,吃力地说道:“我背后中了那个‘血衣鬼卒’的‘朔风玄阴掌’,如果不马上疗伤,半个时辰后,便会寒毒攻心,必死无疑。” 袁秋岳焦急地道:“那要如何行事,才能治愈掌伤?” 月影道:“我内伤太重,无法自行运功逼出寒毒,只能由他人从背后助我运功疗伤。” 袁秋岳道:“那便让我为你行气逼毒吧。”言罢,探手将月影扶起身坐正。 月影面色一红,道:“无念公子,可是……可是……可是……” 袁秋岳道:“可是什么?” 月影嗫嚅着道:“那‘朔风玄阴掌’毒气霸道非常,在疗伤时必须赤身宽衣,否则寒毒无法散尽,不死也要变成废人。” 袁秋岳闻言也俊面通红,沉默了半晌才道:“月影妹子,如今月朦去了‘白骨冥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如果延误了医治,那我将会抱憾一生。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可为了一时的颜面。而枉送掉性命。请恕无念失礼了!”话毕,便开始为月影宽衣解带。 月影娇靥羞红,闭上了双眸,一切任由袁秋岳摆布。 褪去周身的衣物,月影周身上下不着寸缕,那诱人香肌玉体已完全袒呈在袁秋岳眼前,但见她莹白的肌肤如凝脂般嫩滑,整个人如同一块完美无暇的玉璧,玲珑圆润、娉婷袅娜。 袁秋岳哪敢多看,匆忙上了床榻,盘坐在月影的身后,先是审视了一下她的背部伤处,细细地看了看那业已青黑的掌印,眉头不由一皱,再用手试探着摸了一下,感觉皮肉中透出一股冰冷寒气,脱口说道:“好恶毒的掌法,月影妹子,你为了无念以身犯险,而且还受此重伤,真让我万分歉疚。” 月影幽幽一叹道:“无念公子,月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能为公子分忧,我感到无比的开心。所幸今夜不辱使命,不仅见到了易姑娘,而且还盗出了能解她身上奇毒的解药。” 袁秋岳心中一阵刺痛,暗道:“不知我前世修了多少善果,竟能遇到如此至情至性的女子,尽管她只是个婢女,却有着侠义的情操,实在是尤为难得。”一边思忖着,双掌已抵住月影的后心,提聚体内的真气,缓缓的输入她的体内,引导至刚至阳的真元,融入奇经八脉。 月影原本浑身冰冷,四肢透寒,但此刻却感觉到袁秋岳那股真气犹如暖阳一般,传遍了自己的全身,使其舒适异常。 原本无法提聚的丹田之气,也慢慢复苏过来,并在袁秋岳真元交汇在一起,顺着任督二脉向上运行。周身内外也倍感舒畅,仿佛沐浴在温汤热泉之中。 真气运行了三周天后,月影觉得体内寒毒已经尽除,好似没有受过重伤一般。便开口轻声道:“无念公子,我已经好多了,你可以收功了。” 袁秋岳看了一下月影背后的掌印,业已由黑紫色,转变为淡红色,心知毒已化解,这才收了真气,道:“没想到月影妹子恢复的如此之快,这让无念心中有了少许宽慰。” 月影莞尔一笑道:“这还是仰赖公子你功力深厚,真气精纯,才能将那寒毒化于无形的。”说着她转过身来,深情地望着袁秋岳英俊的面庞,随后伸出玉腕轻拭去他额头的汗水。 恰在此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紧跟着一个人推门而入。 二人皆是一惊,同时转身观瞧,原来进来的竟是去而复返的颜月朦。 ### “血衣鬼卒”转身离开“冥灯驿居”后,径直朝鬼府方向行去。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面色异常的苍白。他眉心凝成一团,步履越来越缓慢,猛然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将衣衫染湿一片。他的手臂禁不住抖动着,那是因为臂骨已被袁秋岳掌力震裂,如今根本无法抬起。 叶承涣是咬紧牙关强忍着才坚持到现在,他绝不能让自己倒在袁秋岳面前,他的尊严是绝不允许的,但他的内伤实在不轻,直到确定身后无人尾随,才忍不住瘫倒在地。这是他此生受伤最重的一次,以往总是他打伤别人,如今终于尝到了被别人打伤的滋味。在他的心中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世上会有人能如此轻易的震伤自己。 那个一身布衣,让人瞧不上眼的毛头小子,如何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一点让‘血衣鬼卒’实在无法想通。他自怀中掏出一粒丹药服下,略作调息,而后忍痛站起身,踉跄着脚步朝“冥灯鬼府“行去。 与鬼府“冥灯大殿”相毗邻的便是“冥灯鬼判”颜子虚的卧房。平日里普通府丁根本不敢接近此地,尤其是入夜之后,更是鲜有人敢轻易接近半步,但叶承涣却顾不了许多,他决定必须将今夜发生的是禀告与灯主知晓。 “冥灯鬼判”并未睡下,听到叶承涣在外边求见的声音,先是一怔,略一沉吟后便命他进来回话。 叶承涣进了房中,见“冥灯鬼判”正坐在桌案之后,忙上前躬身施礼道:“灯主,属下有事亟需今夜前来禀报。” “冥灯鬼判”看到“血衣鬼卒”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沉声问道:“承涣,你如何弄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血衣鬼卒”道:“属下无能,今夜受了内伤,实在愧对灯主栽培。” “冥灯鬼判”眉峰紧锁,急问道:“难道你遇到高手偷袭了么?” “血衣鬼卒”道:“不然,属下只是与人公开比试了掌力。” “冥灯鬼判”闻言当真吃了一惊,说道:“这怎么可能,以你的内力,与掌法上的修为,与我也不遑多让,放眼当今武林,谁能用掌力将你震伤?!” “血衣鬼卒”道:“此人便是明日要与大小姐拜堂的新姑爷。” “冥灯鬼判”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放出异样的寒芒,惊呼道:“是他?!” “血衣鬼卒”道:“没错,这个新姑爷的武功可谓高深莫测,我施出七成内力与他对了一掌,结果臂骨断裂,并震伤了五脏。而他似乎毫发未损,此事委实令属下惊骇不已。” “冥灯鬼判”半晌无言,来回踱了几步,而后道:“他今晚被我安排下榻在‘冥灯驿居’,你又如何会与他碰上面,并且还交上了手?” “血衣鬼卒”道:“我本奉命布置喜堂与明日婚典之事宜,待诸事均已妥当后,便回返宅中,熟料竟撞见一个蒙面夜行人潜入密室意图行窃,属下一路追赶,那贼人最后竟逃到了‘冥灯驿居’之外,我将其打伤,正欲擒下,却被新姑爷出面拦下,为此属下才甘冒大不敬之罪,出手试一试他的深浅,结果……” “冥灯鬼判”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招的女婿与那个夜行人是一路的么?” “血衣鬼卒”忙道:“属下不敢枉自揣测,只是将实情禀告灯主而已。” “冥灯鬼判”道:“此人本就来历不明,我只是看到月朦那丫头喜欢,便打算顺了她的心意而已,没想到他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他来到我‘冥灯鬼府’到底意欲何为?莫非他也是‘红鸾教’的爪牙不成?” “血衣鬼卒”道:“灯主所虑不无道理,试想一下,似他这般超凡入圣的武功,如何会心甘情愿受制于我们?” “冥灯鬼判”道:“看来此人不得不防,如果他真心与月朦有情有义,对鬼府而言是增添了一份难得的力量,若是他心怀叵测,意图不轨,那将是一场空前的灾祸也未可知。” “血衣鬼卒”道:“那灯主打算如何应对?” “冥灯鬼判”道:“明日婚事照常进行,不过届时我倒是要试他一试,看看是否真如你说的这般厉害!你要如此这般行事……”颜子虚在叶承涣身畔低语了几句。 “血衣鬼卒”道:“是,属下一切遵照灯主吩咐!” ### 颜月朦步入卧房,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赤身露体的女子,正充满柔情地为爱郎无念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这让她犹如五雷轰顶。她先是呆愣在那里,待看清了那女子竟是月影时,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她颤动着手,指着二人羞愤叱道:“你们……你们……你们如何能做出如此龌龊的勾当来!” 月影慌忙披上外衣,奔下床榻,疾步来到颜月朦身前。屈膝跪倒悲声道:“小姐你误会我与无念公子了!” 颜月朦冷哼一声道:“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误会?枉我把你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你可真对得起我!” 袁秋岳忙下得榻来,劝慰道:“月朦妹子你确实误会了,月影他适才被鬼府总管用毒掌打伤,如不及时为其疗伤,恐性命堪舆,而你又久久不归,无奈之下,我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解衣运功,助其驱散寒毒。除了治伤,我们并无其它的越轨行径,请不要责怪月影,如果你认为我玷污了月影姑娘,无念甘愿自废双目,向她赔罪。” 颜月朦转怒为喜,道:“原来如此,是我一时沉不住气,错怪你们了。”说着,伸手将月影搀扶起来,充满关切地问道:“傻妹妹,快起来,那‘血衣鬼卒’何其厉害,你一定伤得不轻吧?” 月影道:“是呀,易姑娘中了‘离魂软骨丹’的毒,无法行动,我便潜入叶承涣的密室去盗取解药,谁知却被那‘血衣鬼卒’正巧撞见,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好一路奔逃,谁知那厮却穷追不舍,最后竟用‘朔风玄阴掌’将我打伤,幸而无念公子及时出现,才将我救了下来,否则此刻我早已命丧多时了!” 颜月朦甚是心疼地扶月影重新坐回榻上,说道:“月影,真难为你了,让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姐姐真是亏欠你的。” 月影道:“小姐说哪里话来,能为姐姐尽份心力,乃是我的荣幸才是。” 颜月朦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嘴变得如此会说话了?对了,那叶承涣绝非善类,岂能轻易地放过你?” 月影道:“自然不会,当时无念公子要强行在他手下夺人,那‘血衣鬼卒’并不情愿,非要与无念公子对上一掌不可!” 颜月朦吃了一惊,问道:“这怎么行,无念大哥几乎不会武功,哪里接得住那凶神恶煞的凌厉掌法?!” 月影笑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无念公子竟真的毫不退缩,硬生生接了‘血衣鬼卒’罡猛霸道的一掌。” 颜月朦花容失色,急切地问道:“那无念大哥一定伤得比还重,我真是该死,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回来阻止。” 月影道:“小姐你不必担心,无念公子丝毫没有受伤,所有他才有力气为我运功疗伤呀。” 颜月朦望着袁秋岳的脸,心中将信将疑,于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摸了摸脉相,结果真就没有异象,这才松开手道:“我想一定是那‘血衣鬼卒’顾忌他的身份,才手下留情的。” 月影道:“我看不像,相反的,好像那叶承涣似乎还吃了大亏。” 袁秋岳道:“月影妹子快别抬举我了,以我的身手,若非你们叶总管给月朦面子,我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呀。” 颜月朦听了这个话,心里不由甜丝丝的。 第二十四章美救英雄 月影道:“不管怎样,总算是逃过一劫,对了,小姐你那边进展如何?” 颜月朦道:“还算顺利,我已经见到了‘圣手神农’也将无念大哥来救他们的事情告知了他。不过‘白骨冥窟’前有人把守,明日如要救人,可能要费些周折,说不定还要大打出手也未可知,不过我决心已定,不管怎样,一定要帮助无念大哥救出易姑娘与慕前辈两个。” 袁秋岳道:“有你们从中斡旋,无念真是万分感激,请二位妹子受我一拜!”说罢,人已屈身下拜。 颜月朦与月影不约而同地过来搀扶。 待袁秋岳站起身,颜月朦佯嗔道:“无念大哥切不可如此,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轻易朝女人下拜?只要你日后不要把我们当作路人,我们姐妹二人便不枉为你做这些事。” 袁秋岳道:“无念绝非无情之人,待日后定然给两位妹妹一个交待。” 颜月朦与月影脸上同时现出了笑容。 月影将没有完全遮住的玉体衣服又掩了掩,说道:“无念公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袁秋岳道:“月影妹子请讲,只要无念能力所及,一定照办便是。” 月影道:“今夜之事总让我觉得心慌意乱,感觉鬼府今夜不会安全,可否允许我与小姐今夜留宿于此,以策万全?” 袁秋岳愣了一下,看了看颜月朦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的期待,便不好推辞,随即说道:“当然可以,无念也正有此意,我确实担心那叶总管不会善罢甘休,所有你们尽管留下便是。倘若那家伙胆敢来犯,我定然不会让他讨得便宜!” 颜月朦与月影二人闻言皆是喜不自禁,一齐说道:“多谢无念大哥成全。” 袁秋岳道:“二位妹妹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是客,你们是主,焉有客人驱逐主人之礼?” 颜月朦笑道:“无念大哥好会说话。” 袁秋岳赧颜汗下,道:“月朦你就别取笑我了,无念笨嘴拙腮的,实在经不住妹妹的调侃。” 二女看着袁秋岳尴尬窘迫的样子,相视一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 凤冠霞帔。 真红对襟珍珠衫。 颜月朦换上一袭嫁衣,更显得明艳动人,千娇百媚。 “冥灯鬼府”上下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府中诸人,锦衣华服、喜气盈面。如此热闹的场面,在这里十几年也难见上一次。 “冥灯鬼判”招女婿,自然是气派非凡,讲足了排场,里里外外焕然一新,銮舆金辇,奢华至极。 左近方圆五十里之内受邀的武林同道与鬼府的故交,在午时前纷纷带着厚奁赶到此地。因为颜子虚嫁女儿哪个敢不来道贺? “冥灯大厅”聚集了百余位江湖客,都是些有头有脸受邀前来观礼的人物,他们呈上来的礼单,也丰厚的令人咋舌。 “血衣鬼卒”在前后张罗着,生怕失了礼数,看他的样子,内伤已经恢复了八九分,但右臂依然垂着,显而易见,伤筋动骨短时间是无法痊愈的。 吉时将至,“冥灯鬼判”才现身在众人面前,但见他身着锦缎花炮,眉宇间带着一丝喜气,信步来到厅堂前,高声说道:“诸位鬼府的友邻,幸蒙各位不弃,赏脸参加颜某小女的大婚之礼,我颜子虚膝下无子,仅有一女,向来奉为掌上明珠,不舍将其远嫁,因此近来甄选了一位乘龙佳婿入赘到‘冥灯鬼府’,日后也好继承我的衣钵,还望诸君看在我颜子虚的面子,将来对小婿多多照应。” 在场众人纷纷拱手回应:“一定、一定,灯主吩咐,我等自当从命。” “冥灯鬼判”道:“不过想要成为我鬼府的女婿,可没那么容易,起码要有几分真本事,方能令在场的前辈信服,否则将来如何有颜面接掌我手中的‘冥灯’?无念,你到前头来,与各位前辈认识一下。” 袁秋岳此时业已换上了一身锦袍华服,将其映衬的越加英俊高贵,他迈步走上前来,先是向颜子虚一欠身,而后朝众人拱手施礼道:“晚辈无念,乃是一介布衣,承蒙月朦小姐不弃,愿与在下结成百年之好,无念本不敢厚颜攀附,但颜灯主有心成全,在下岂能不识高低?适才灯主之言,似乎想借此机会当众试一试无念的身手,即是如此,晚辈自当欣然领命。” “冥灯鬼判”望着袁秋岳那凛然的气势,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心中也颇为欣赏他那不卑不亢的一身傲骨,随道:“很好,不枉月朦对你一片痴心,所以今日老夫也不过分为难你,只要你能接下我的‘鬼府三式’,你便可以即刻拜堂成亲,否则,我便另行安排,让姓易的丫头今日与那颜枫举行冥婚之礼。” 袁秋岳闻言眉峰一蹙,心中不觉燃起一股怒火,正待接言之际,忽听香帘之后传出颜月朦的声音:“爹爹且慢!” 随着话音,人已飘然而至,来到颜子虚近前道:“你为何要如此刁难与无念,‘鬼府三式’乃是你成名绝学,江湖上能接得住又不死伤的不过三五人而已,难道你想当着众人之面杀他不成!?” “冥灯鬼判”脸色一沉道:“月朦,在众人面前,你要矜持一些,对于无念我自有分寸,你且速速退下。” 颜月朦望着“冥灯鬼判”犀利阴冷的眼神,无言地向后退了两三步。 在场的众人也被颜子虚古怪的做法搞得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观,无人敢上前僭越插言。 袁秋岳朝颜月朦淡然一笑道:“月朦,不必为我担心,令尊既然有此兴致,我岂能让他失望?” 颜月朦满面忧容,轻声道:“无念,你要万分小心,不可硬拼!” 袁秋岳微微一点头,回身道:“灯主请赐招吧!” “冥灯鬼判”高声道:“那你留神了!”言罢,猛的将袍袖一抖,一式“鬼魅缠身”,朝袁秋岳攻了过去。 正如颜月朦所言,这“鬼府三式”当真霸道诡异、威力惊人。袁秋岳但觉一股阴寒罡风裂空而来,仿佛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一般!他不敢怠慢,措步闪身向左侧疾避开去。 颜月朦心的都揪到了一起,她屏住呼吸,眼睛不眨一下地注视着场上的变化,生怕袁秋岳会遭遇不测。 与此同时,在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另外一个女人的眼神也正焦虑地看着两人交手的形势变化,她恨不得立刻跳出去与袁秋岳一起对抗“冥灯鬼判”,但此刻她已被封住穴道,根本动弹不得,这个人正是易琇琪。 “冥灯鬼判”似乎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他心里明白,“鬼魅缠身”这式掌法千变万化,绝非普通武林人物所能轻易避开,而袁秋岳竟能在瞬间看清了自己的招式漏洞,并快速避开掌力攻击范围,可见其绝非泛泛之辈,如此一来,他的第二式“鬼哭神嚎”自然更不会有丝毫相让,刹时间已凝聚了八成功力,掌影如疾风骤雨一般朝袁秋岳狂攻过去。 袁秋岳听得那掌风之中,竟夹杂着如同夤夜坟茔中传出的鬼泣哀鸣之声,心知这掌法的厉害,脚下竟不知不觉踏出怪异的步法,身形飘忽纵跃,竟然再度避开了这一招,虽是如此,但也惊险异常,险象环生! “冥灯鬼判”道:“果然有些能耐,我倒是真小瞧了你,不过当今武林能连续避开我三掌的人还没出生呢!你再试一试这招‘鬼神难测’!”话音未落,那只手掌业已变得乌黑透紫,并瞬间幻化出千万条掌影,铺天盖地一般罩向袁秋岳。 四周围观的宾客见此情形,无不惊得面无人色,皆为袁秋岳捏着一把汗,众人心中暗道:“这哪里是招婿,这分明就是招魂!” 袁秋岳思忖着:“看来一味退避也不是办法,不如拼死接他一掌,即便是丧命当场,也不失为一个堂堂汉子。”想到此处,他一咬牙关,猛地提聚真气,挥起右掌,迎着“冥灯鬼判”的来势,全力冲去。 颜月朦一见顿时惊得花容失色,她根本无法相信袁秋岳能接得住这惊世骇俗的一掌,口中叫了一声不好,飞纵身形,在“冥灯鬼判”那一掌即将拍到的一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爱郎的前边。 这一突然变化着实令二人猝不及防,袁秋岳猛然将身子就地飞旋数周,才勉强撤回了发出的掌力,但“冥灯鬼判”的那全力击出的一招,却已无法收住攻势,耳轮中只听得“砰”的一声,颜子虚那力道雄浑的毒掌,硬生生拍在了颜月朦的前胸。 “哇——!” 一口鲜血自颜月朦的口中喷涌而出,她那娇俏的身躯也随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月朦!” 袁秋岳大叫一声,疾步上前将其抱入怀中,不停呼唤她名字。 “冥灯鬼判”呆立在那里一动未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威力无俦的一掌,竟然会打在心爱女儿的身上。 远处的易琇琪也看得十分清楚,适才所发生的一切令她难以置信,那个鬼府千金、自己嘴中的妖女,竟能为了救自己的夫君,不顾一切地去用身躯硬挡住那致命的一掌,这给她的心中带来巨大的触动! 颜月朦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眼中含泪的袁秋岳,凄楚的一笑后缓缓说道:“无念……你没事……你没事便好,可惜……可惜那颗风铃中的珠子,已经被……被掌力震碎了……我实在……实在是对不住你!” 袁秋岳喃喃说道:“月朦,你好傻,珠子碎了没关系,只要你不要有事便好,我们……我们还没有拜堂呢!你要坚持住,我会带你与我一起远走高飞的。” 颜月朦秀眸中流下了泪珠,哽咽着到:“无念,有……有你这句话,我就算为你……为你而死,我也会无怨无悔!” 袁秋岳慢慢地为颜月朦拭去腮边的泪水,而后道:“月朦,你等我片刻,我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言罢,轻柔的将她放下,猛地转身站起,怒视着“冥灯鬼判”道:“颜灯主,你真是好手段,今日倘若在下不敢放手与你一搏,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你也来接我一掌试试!” 话音未落,丹田中一股滚烫的热流汹涌而上,顺着经脉一路直达臂腕,袁秋岳的手掌刹时变得赤红如血,他口中狂吼一声,将全部气劲凝聚与掌心,犹如排山倒海,击出了雷霆万钧的一掌。 “冥灯鬼判”一时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那一掌已然拍到,匆忙之中急忙出手招架。 “砰!” 一声轰鸣。 再看“冥灯鬼判”,身子竟被震得倒飞出一丈多远,双足落地后又“噔噔噔”一连退出了七八步,才算站稳脚跟。 “冥灯鬼判”惊呆了,在场所有的宾客也都惊呆了! 谁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一掌将颜子虚震退一丈多远,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生公子。 “冥灯鬼判”惊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入鬼府到底意欲何为?” 袁秋岳冷然一笑道:“我只不过是‘隐仙谷’中的一个无名少姓之辈,若不是你们鬼府先行掳走了我的至亲之人,小可又岂会冒然来此造次?!原本在下本不打算觍颜在此攀龙附凤,但月朦小姐对我情深意重,我又岂能忍心辜负她一片痴情,今日无念一片至诚欲与她结为百年之好,可你却存心刁难,并出手狠毒致使月朦身受重伤,而今你反倒质问我意欲何为?真是荒唐可笑之极!” “冥灯鬼判”被叱问得一时无言以对,竟呆然怔在那里。 颜月朦此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惊、喜、忧、怨一股脑都拥上了心头。她没想到自己爱郎的武功居然高到如此地步,竟能将修为已臻魔境的爹爹一掌震飞,这委实令她惊骇无比,她原本以为“无念”不过是一个初窥门径的孱弱郎君,如今看来,他明明就是身怀绝世奇功,深不可测的盖世奇英! 如此一来,颜月朦已无须担心爱郎的安危了,但是令她纠结的是,在此之前莫非无念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么?这让她一时半刻无法释怀。不过由于伤势过重,胸口疼痛如裂,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袁秋岳高声向四下喝道:“诸位前辈,自此刻起,颜月朦便是我无念的妻子,因其有伤在身,请恕晚辈失礼不能在此奉陪,在下亟需为她疗伤,如若谁敢拦阻与我,那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话毕,人已快步来到颜月朦近前,伏身将她抱起,头也不回的朝厅堂外阔步而去。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去阻拦他,因为袁秋岳的气势,已震慑住了在场所有的人。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个满面煞气的年轻人,傲然无惧地带着颜月朦离开这里。 待袁秋岳离去多时,“冥灯鬼判”才回过神来,他一时也无法应对这尴尬的场面,一对新人已经愤而离开,接下来的仪式将如何收场? 正在颜子虚不知所措的当口,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颜灯主,你将我等邀请到鬼府来,就是为了看你卖弄威风么?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各位一个交代,不然你的那盏‘冥灯’也到了该熄灭的时候了!” “冥灯鬼判”闻声向四外环视一周,喝问道:“何方鼠辈,胆敢在此大放厥词?!” 那个声音乃是用“千里传音”发出,因此一时半刻也看不出是发自何人之口。 颜子虚见没人回应,浓眉一凝喝道:“既然口出狂言,何以不敢现身一见?”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中年秀士缓步走了出来,面上透着阴笑道:“颜灯主何必动怒,今日鬼府招婿本是喜事,怎奈你刚愎自负,横加刁难,并掌伤亲女,岂不令世人齿冷?” “冥灯鬼判”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感觉颇为陌生,不由问道:“阁下何人?妄图在此教训老夫?” 中年秀士道:“在下乃‘红鸾教’门人,听闻颜灯主今日在此招婿,特带薄礼前来道贺,谁知我等乘兴而来,却看到败兴之事!” “冥灯鬼判”听罢冷笑数声,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既然为那个无念出头,想必他定是你们‘红鸾教’的党羽无疑,他谎称不会武功,并利用我女儿私闯禁地,意图不轨,我焉能任由他在此瞒天过海?!” 中年秀士仰面大笑起来,声音尖利无比,刺的众人耳鼓作响,好半天他才止住笑声,道:“颜灯主,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竟然看不出你那女婿真正的身份,他不仅不是本教之人,而且还是我‘红鸾教’的煞星!如果他不离开,今日你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但那煞星既然与你反目,你可是在劫难逃了!” “冥灯鬼判”眼神一阵游离,问道:“那‘无念’到底是何许人?” 中年秀士面色冷森,用“传音入密”道:“他的身份我只能告诉你一人,免得惊吓到旁人,你这个女婿便是江湖第一魔星‘摧—花—公—子!’” “冥灯鬼判”闻言大吃一惊,急问道:“这怎么可能,我听闻此人已经丧命在‘凌霄峰’下,如何还能到了我鬼府之中?” 中年秀士道:“这由不得你不信,适才你与他交手,还试不出他的深浅么?如果我看的不错,他适才那一掌已经震伤了你的经脉,若不是你内力深厚,想必早已丧命当场了!” “冥灯鬼判”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凭那‘无念’神鬼莫测的一掌,看来这中年秀士所言非虚,没想到今日自己竟一时糊涂,不仅没能笼络住这个难得的乘龙快婿,还下重手打伤了自己的爱女与其反目成仇,真是令人懊悔不已!从眼下形势来看,‘红鸾教’那伙邪徒定已混迹与宾客之中,意图伺机将鬼府一举剪灭,如今我身负重伤,不知能否降得住这帮妖孽,如果我料想不错,此番必是一场恶战!” 正思忖着,猛觉得一股劲风迎面而来,疾目观瞧之下,但见那中年秀士,手执一只“紫金镢”,朝自己前额直击而来。 “冥灯鬼判”因受了内伤,又不知对方武功虚实,所以不敢硬接,急忙闪步避开来势,同时高声喝道:“叶总管,速速关闭厅门,布起‘冥灯引魂阵’!” 身后不远处的“血衣鬼卒”应声道:“属下遵令!”话音一落,只听得一阵隆隆之声,大厅门楣上,降下一道千斤巨闸,紧跟着周遭的窗户也都一齐被机关封闭了起来。不消片刻,大厅之中红烛尽熄,随之在不同方位,燃起了十余盏鬼气森森的冥灯。 “冥灯鬼判”一边与中年秀士交手,一边怪笑道:“邪教鼠辈,你没想到老夫在女儿大婚之日也设有埋伏吧?” 中年秀士并未停手,一边挥动“紫金镢”进攻,一边接言道:“看不出颜灯主竟然老谋深算,我倒是低估了你!” “冥灯鬼判”道:“此阵原本是要防备我那女婿而设,未想到竟给你等派上了用场!” 中年秀士冷哼一声,道:“颜子虚,你休要高兴得太早,设不设阵你今日都将劫数难逃!”言罢,口中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哨响,再看围观的人群之中,传出一连串的爆响,紧接着红雾飞散,尘烟弥空,刹那间便已倒了七八个。 “冥灯鬼判”惊声道:“尔等邪徒太过阴毒,竟然使用‘红鸾化功烟’,我鬼府上下定要与你‘红鸾教’拼个你死我活!鬼府弟子听令,即可施放‘引魂烟’全面御敌!” 命令一出,只见那十余盏冥灯疾速闪动,转瞬间便形成了一个灯阵,将所有人尽皆困在阵中,未待人们回过神来,那四方的冥灯竟一齐“扑哧哧”喷射出青绿色的浓雾,把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引魂烟”非同小可,不仅能让人顷刻间丧失内力,而且嗅入此烟者还会心智迷乱,敌友不分。 没等真正交手,双方手下业已分别折损了大半。 那个负责看管易琇琪的家伙,此刻也瘫倒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正当易琇琪不知所措之时,忽觉背后有人用娴熟的手法解开了自己的穴道,而后轻声低语道:“易姑娘,不要惊慌,快快服下这两颗解药,随我一同躲到西南方的角落去。” 易琇琪听出是月影的声音,也顾不得多想,急忙接过药丸,并迅速吞了下去。未消片刻,便感觉浑身上下气行顺畅,原本松软无力的状况也已尽解。 原来,今晨一早,月影便打算趁众人忙碌之际,伺机去解救易琇琪,岂料监押之地竟增加了许多守卫,一时之间无法接近,无奈之下只好在那里苦等机会。 所幸接近正午之时,易琇琪被府丁押解至大厅,混迹在宾客之中,月影于是尾随其后,试图寻机而动。直到“红鸾教”发动攻势,双方各施毒烟,才让她有机可乘。 月影此刻心中异常纠结,眼下事态变化太快,未想到“红鸾教”竟然趁小姐大婚之日挟众来犯,而目前形势对“冥灯鬼府”十分不利,自己不知是该与灯主一起御敌死拼,还是应当带着易琇琪先行逃离这险恶之地。幸而适才隐身的位置较为偏远,不然也要被那“红鸾化功烟”放倒! 易琇琪服下的药丸一颗乃是月影昨夜所盗出的解药,另一颗是用来化解“引魂烟”的,没想到这两种药溶合在一起,居然可以抵御“红鸾化功烟”的毒气,这一点是月影刚才自己服用时无意中发现的,她心知只要能够不失内力,逃出此大厅亦不算难事。 在大厅的西南一角,有一个秘密出口,月影自幼长在“冥灯鬼府”,自然熟悉这里的各种机关,她牵着易琇琪的手,躬身前行,缓步挪移到这唯一的出口近前。 此时大厅内业已混战成一片,双方没有被毒烟熏翻之人,全都一齐加入了战圈。 “冥灯鬼判”虽然内伤较重,但凭借深厚的内力,与数十年的修为,依然与中年秀士战成平手。 “血衣鬼卒”叶承涣一直未曾离开颜子虚左右,他挥动单臂,极力阻挡从身后逼近的“冥灯鬼判”的“红鸾教”恶徒。 在外围奋力厮杀的是“冥府四鬼”中的“长臂鬼”孔茂与“蓬头鬼”冯渊二人,他们身上均未携任何带兵刃,只能赤手与强敌相抗,虽然掌毙了数人,但自己周身上下也都多处受伤。 因为无法辨别哪些是经过易容,冒名混入鬼府的“红鸾教”凶徒,所以在交战之时,根本无法放开手脚。 月影与易琇琪看着这场混战,心情却迥然不同。 对易琇琪而言,“红鸾教”的杀入,无疑是对自己颇为有利,因为这恰恰是逃离“冥灯鬼府”的最佳时机。鬼府中人无论生死,都与她毫无关系。 月影的立场则令她无法置身事外,毕竟她也是鬼府中的一份子,如果“红鸾教”翦除鬼府得逞,那日后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但她也自知,即便自己加入了这场阵仗,也根本无力挽回局面,更何况她还要兼顾易琇琪的安危。 正在左右为难之时,猛听得那中年秀士高声断喝道:“颜子虚,我‘红鸾教’一向赏识你的武功和才干,如果你肯归顺本教,今日不仅会放你一条生路,而且还会保证你在本教中可以身居高位,不知灯主意下如何?” “冥灯鬼判”怒叱道:“呸,尔等鼠辈邪徒,竟敢妄想吞并黑、白两道,我‘冥灯鬼府’可不是九大门派那些无能之辈,可以任由你等肆意宰割,今日在此你休想讨到半点便宜!” 中年秀士一阵冷笑,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我无情送你归西!” “冥灯鬼判”哼了一声,道:“但愿你真的有这个本事!”言罢,一晃双掌,摆开架势等待中年秀士发招。 但那中年秀士却突然收住招式,负手而立,脸上还浮现出异样的笑容。 “冥灯鬼判”猛然惊觉不好,正想回身防范,但为时已晚,身背后顿觉罡风袭来,一记内劲十足的铁掌,狠狠地拍在了颜子虚的后心。 “啊——!” “冥灯鬼判”痛呼一声,人已一头栽倒在地,口喷鲜血,无法站起。 一直在角落观战的月影惊得花容失色,他吃惊的并不是“冥灯鬼判”吐血倒地,而是那将他从背后打伤之人,居然是鬼府总管“血衣鬼卒”叶承涣! 第二十五章独占三娇 月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她平日里并不喜欢“血衣鬼卒”这个人,但如何也不会想到,在危机关头,这貌似忠厚的家伙居然会反戈一击,出手偷袭自己的主人! “冥灯鬼判”此刻也已看清出手暗算自己的人,他的吃惊程度自然要比月影深的多,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十数年,一向忠心耿耿的叶承涣,居然对自己下此毒手,这如何能让他接受得了!? 颜子虚本打算拼出全力,要起身诛杀这个无耻叛逆,但显然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的内伤太重,业已伤及五脏六腑,功力根本无法提聚,休说站起来与人拼杀,即便试图挪动一下,也已是不太可能。他没有当场气绝,也足以称的上是世间少有了。 中年秀士一脸蔑笑道:“颜子虚,你不听我劝,刚愎自用,才招来杀身之祸,你没想到身边最倚重的人,会是我‘红鸾教’的门徒吧?” “冥灯鬼判”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血衣鬼卒”,眼中射出怨毒的怒火。 叶承涣不以为忤,干笑道:“灯主,你可不要怪我,虽然你对我还算不错,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当下‘红鸾教’如日中天,不久便可雄霸天下,我焉能随你埋没在这个鬼地方任由驱策,而不另选出路呢?” “冥灯鬼判”强忍疼痛道:“你这个畜生一定不得好死,我会在地府等着你!” “长臂鬼”孔茂与“蓬头鬼”冯渊见“冥灯鬼判”重伤倒地,像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二人挥动双掌,分别攻向叶承涣及中年秀士,颇有豁出命去的架势! “血衣鬼卒”心知孔、冯二人武功不俗,自己又伤了一臂,因此也不敢掉以轻心,疾速舞动单掌与他们斗在了一处。 中年秀士自然不会作壁上观,挥起“紫金镢”施出一招“撅天扑地”,分别攻向孔茂及冯渊的身前要穴! 月影看着这一切,不由焦急万分,她心中暗自忖道:“如果二鬼仅对付一个叶承涣或许还有取胜的机会,但如今加上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中年秀士,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抵挡不住,难道‘冥灯鬼府’真的就此土崩瓦解了么?” 易琇琪看出了月影的心事,低声道:“我们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不如快些离开此地,去找无念一起想想对策。” 月影眼中突现出一丝亮闪,喃喃自语道:“对,无念既能用掌将灯主击退,想必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目前也只有他才能解救鬼府的无妄之灾!” 易琇琪催促道:“月影妹子,再不走恐怕一切都将为时晚矣!” 月影闻得此言不由心往下一沉,她不敢怠慢,疾速搬动隐于角落的机关,但听“咔嚓”一声,二人足下裂开了一个深洞,随后月影一拽易琇琪的玉碗,纵身一跃,一齐朝洞内跳了下去,紧接着洞口关闭,地面又重新恢复如初。 ### 袁秋岳抱着颜月朦一路发足狂奔。 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再度回到“冥灯驿居”,因为这里目前是最佳的疗伤之地,不易被外人打扰。 颜月朦此刻嘴唇已经青紫,面无血色,气息逐渐开始变弱。 袁秋岳心中痛惜万分,他怎能忍心看着这个愿意为了自己,可以不顾生死的女人就此撒手人寰? 到了这时,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已深深知道颜月朦对自己的爱,完全是真心实意,不掺半分虚假。 未消片刻,袁秋岳便回到驿居的房中,他因为过于关注颜月朦的安危,连自己施展出惊世骇俗的轻功也不曾察觉。 袁秋岳将颜月朦放在床榻之上,扶稳坐正而后开始为她运功疗伤。 功行一周天后,袁秋岳不由得眉头深锁,心急不已,因为颜月朦的伤势较昨夜月影的掌伤还要重很多,而且她体内的阴毒竟无法驱除,这让袁秋岳一时间不知所措。 颜月朦似乎比刚才略有起色,她断断续续地轻语道:“无念……大哥,不要……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爹的掌法……乃是他独门绝学,中招者两个时辰内必死无疑,非他本人,是根本……无法可解的!” 袁秋岳闻言心中一懔,忙道:“月朦,你可曾学过疗伤方法?” 颜月朦道:“这是我爹的不传之秘,月朦本是女儿之身,迟早外嫁出去,他……他老人家当然不可能将鬼府绝术传授与我。” 袁秋岳道:“不管怎样,你是为了救我才受此重伤,我便是豁出命去也要想法医好你!” 颜月朦感动得莹目垂泪,悠悠叹道:“无念大哥,有……你这句话,月朦纵然今日身死,也没有……没有遗憾了!” 袁秋岳没有开口,暗自将内力输入到颜月朦的体内,试图冲破她的生死玄关。 颜月朦吸收到这奔涌而来的内力,心中感觉热乎乎的,身上的伤势顿时也减轻了不少,但她猛然似有所悟,急忙阻止道:“无念大哥,快些……快些停下来,你这么做虽然可以缓解我的伤势,但你的真元也会因此大损,如果……如果遇到强敌来袭,那将如何是好?你为我做这些,实在太不值得!” 袁秋岳道:“月朦,你如今已是我的妻子,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颜月朦泪水汹涌而出,她庆幸自己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心爱的郎君终于了解了自己的一片痴情,由衷的接纳了自己,这也算因祸得福,天意如此。 袁秋岳耗损了近五成的内力,累得额头满是大汗,总算将颜月朦从鬼门关口救回,但伤势依然未能痊愈。 颜月朦转回身,用红袖为爱郎轻拭着汗水,无限柔情地说道:“念郎,不可再将真元输与我了,否则你元气大伤,几年也无法恢复的!” 袁秋岳道:“月朦,余下的掌伤,等救出‘圣手神农’,让他老人家为你医治,一定可以妙手渡厄,阴毒尽解的!” 颜月朦道:“念郎,不如趁现在防守空虚,我们即刻赶去解救慕前辈如何?” 袁秋岳道:“此时救人确实时机甚佳,但你大伤未愈,我如果将你留在此处,怎能放心得下?” 颜月朦甜笑道:“我的傻夫君,自然是为妻的陪你一起去呀,你对‘白骨冥窟’环境陌生,让你一人独自前去,我更是放心不下呢!” 袁秋岳道:“那怎么行,我可不能再让你亲身犯险了。” 颜月朦娇嗔道:“念郎,如果你不让我陪你去,为妻可要生你的气了。” 二人正在相执不决之时,猛然间有两个身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袁秋岳与颜月朦回首一看,原来竟是月影及易琇琪两个。 只见她们满面惊容,气喘不定,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的。 月影一见坐在榻上的颜月朦,不由喜极而泣道:“小姐,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害得我差点担心死了。” 易琇琪也随之说道:“无念,月朦妹子如今伤势怎样?” 未待袁秋岳开口,颜月朦抢先道:“易姐姐,我的伤已无大碍了,多亏无念用自己的真元救了我,否则此刻恐怕已是命不久矣!”话到这里,她不禁长叹一声道:“不过无念大哥也因此失去了近五成功力!” 易琇琪闻言花顿时容失色,她急忙跑上前来,抓住袁秋岳的手臂道:“念郎,你……你……真是……唉!”埋怨的话到了嘴边,竟一时无法出口,一串珠泪,顺着香腮滚落而下。 袁秋岳淡淡一笑道:“琇琪,你能够逃出魔掌真是太好了,你是如何脱身的?” 易琇琪道:“是月影妹妹舍命相救,我才得以逃过此劫,你可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袁秋岳忙起身下榻,施礼道:“月影妹子的大恩,无念铭记在心,日后定当倾力报答。 易琇琪拭去泪水,笑骂道:“念郎,你真是个无情无义、铁石心肠,月朦与月影两位妹妹为你我付出如此之多,对你更是用情至深,你难道还能无动于衷么?说什么日后报恩,岂不太没有诚意?依我之意,不如自今日起,我们姐妹三个就共侍一夫,让你享齐人之福你看如何?” 袁秋岳的脸顿时被羞得赤红,支支吾吾半晌无语。 颜月朦与月影也都面带娇羞,垂下了头去。 易琇琪又道:“我这番话完全是出于肺腑,绝无半点违心之言,你在冥灯大厅之时,已于众人面前表明心迹,承认月朦是你的妻子,她今后势必要跟随与你了,而月影妹妹自幼与小姐形影不离,又如何能够分开?” 袁秋岳擅自决定接纳月朦,正不知如何向易琇琪交待,岂料爱妻竟如此开明大度,竟率先提了出来,而且胸怀坦然,毫无醋意,不由令他既感动又羞愧,能有如此善解人意的爱侣,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一时间心里甚为感慨。 月影见袁秋岳尴尬万分,忙为其解围道:“易姐姐对我们的情意无以为报,我与小姐今后愿意以易姐姐为长,任凭姐姐驱策使唤。” 易琇琪道:“月影妹妹,切不可如此,今后我们不分尊卑上下,我直呼你们月朦、月影、你们便称呼我琇琪,这样显得既亲近又融洽,你们认为如何?” 颜月朦不住点头,展颜道:“就依琇琪之言,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念郎,你可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袁秋岳嗫嚅着,低声道:“我能得到三位如花似玉的美眷,此生夫复何求,无念愿与你们姐妹相濡一生,不离不弃!” 易琇琪道:“你可不要言不由心呦!” 袁秋岳忙道:“为夫的岂敢、岂敢!” 月影接言道:“夫君,眼下我们恐怕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袁秋岳闻言一怔,问道:“什么麻烦?” 易琇琪接言道:“念郎,你有所不知,自你与月朦离开冥灯大厅后,那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在那些宾客当中,竟然混入了甚多‘红鸾教’的教众,他们向灯主及鬼府发难,似欲将我等一举铲,如今颜灯主身受重伤,生死一线,余下之人也都岌岌可危,命将不保!我与月影趁他们厮杀之际,才得以脱身,急匆匆赶来这里,是希望你们能有应对之策!” 颜月朦听罢易琇琪之言,禁不住惊呼一声,她嘴中喊着爹爹,就要飞奔而去。 袁秋岳疾步上前,一把拽住颜月朦的手臂道:“月朦,不可鲁莽,你伤势未愈,纵然去了也是徒劳,不如由你们三个去救琇琪的外公,先确保他老人家的安全,为夫我即刻赶往冥灯大厅施以援手,只要有一线机会,也要救颜灯主脱困!” 颜月朦道:“可是,夫君你为了救我,已经丧失了五成功力,而且你孤身涉险,如何能敌得住‘红鸾教’那伙阴毒的贼众?!” 袁秋岳道:“为夫一定会全身而退的,因为我还要照顾你们三个娇娃不是么?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稍后在‘白骨冥窟’前会合!”话音未落,人已经飞纵出数丈之外。 ### 冥灯大厅之外。 血迹斑驳,尸身凌乱。 显然那些未被困于厅内的鬼府弟子,也都没能幸免于难。 大厅之中的厮杀依然未止,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此刻混战业已接近尾声,场上鬼府门人几乎死伤殆尽,“红鸾教”教众也损失多半。 中年秀士环视四周,心中暗道:“幸亏有‘血衣鬼卒’作为内应,否则鹿死谁手还真很难料,‘冥灯鬼府’的灯阵以及这些手下门人实在是非同一般,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即便能够除掉鬼府这个眼中钉,我等今日也休想全身而返。” “长臂鬼”孔茂与“蓬头鬼”冯渊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二人周身上下满是血污,乍一看去,真如同地府中的厉鬼一般,经过一番激战,内力消耗十分巨大,出招的速度也迟缓了许多。若不是叶承涣断了一臂,恐怕早已命丧多时了! 猛听得一声痛呼,“长臂鬼”孔茂被前来夹击的“红鸾教”门徒在后腰上刺入一刀,禁不住踉跄了几步,栽倒在地。 “蓬头鬼”冯渊一见孔茂倒地不起,略一分神之下,左肋上也被短剑刺中,顿时间血流如注,单膝跪倒。 “血衣鬼卒”仰面狂笑数声道:“不识时务的东西,既然不肯归顺‘红鸾教’,那干脆陪颜子虚这老鬼一同下地狱吧!”言罢单掌一挥,运足内力,朝“长臂鬼”虚空猛击而下。 “蓬头鬼”躬身向前一蹿,用身体护住倒在血泊中的孔茂,试图阻挡住叶承涣的掌风。 正当冯渊命悬一线之际,突见那冥灯大厅的木门不知被什么力量击得粉碎,紧接着一个锦衣公子飞身而入,眨眼之间便已疾射到“血衣鬼卒”的面前。 叶承涣一惊之下收住掌势,向后撤身定睛瞧看,发现来者竟是那去而复返的袁秋岳,心中顿时为之一震,一股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 中年秀士见袁秋岳一脸怒容,便已知道他是来者不善,因为对其武功甚是忌惮,急忙挥手阻止住几名冲上来的教徒,而后说道:“原来是新姑爷回来了,不知尊驾意欲何为?” 袁秋岳见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适才又损耗了五成内力,一时不敢过于托大,垂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冥灯鬼判”,随之道:“你等可是‘红鸾教’门人么?” 中年秀士道:“没错!” 袁秋岳道:“因何混入鬼府肆意杀戮?” 中年秀士道:“颜子虚恶名昭彰,早已被武林同道所不齿,今日我等奉命前来,也是为江湖正义之士讨回公道,‘冥灯鬼府’不除,必将贻害天下,我想阁下也一定深有同感吧?” 袁秋岳道:“我不管贵教与‘冥灯鬼府’有什么恩怨,这颜子虚毕竟是在下的岳父,虽然我对鬼府中人无甚好感,但也不能冷眼旁观,任由你等在这里横行无忌,你们此番已使其大伤元气,鬼府如想再度崛起也非易事,不如今日就此罢手,将余下之人交于在下处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中年秀士没想到袁秋岳言语会如此客气,心中暗道:“曾闻‘摧花公子’性情暴戾、出手毒辣,对‘红鸾教’恨之入骨,誓要灭之而后快,如今看来似乎并不似传闻那般令人生畏,难道眼前之人不是那煞星不成?”他又仔细打量了袁秋岳一番,而后试探道:“颜子虚今日之所作所为,足以看出他为人恶毒,不仅对你心存猜忌,而且出手霸道,毫不留情,最令人可憎的是他竟掌伤自己亲生之女,真可谓人神共愤,公子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卑劣之徒冒死出头呢?另外,依我旁观,阁下与鬼府似乎也并无什么渊源吧?” 袁秋岳道:“我无念与鬼府往昔确实并无交情,这‘冥灯鬼判’对我而言也是敌非友,所以我此来并非为其出头,也无意与贵教为敌,不过这颜子虚我是非要带走不可,希望你等不要横加拦阻。” 中年秀士心中诧异不已,眼前的袁秋岳自称“无念”,仿佛对“红鸾教”并无敌对之意,这让他如坠五里雾中。 “血衣鬼卒”在一旁见中年秀士面露迟疑之色,不由出言劝阻道:“圣使,绝不可放过‘冥灯鬼判’,如果纵虎归山,恐将后患无穷呀!” 袁秋岳剑眉一竖,怒喝道:“叶承涣,你这无耻之徒,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上门寻死!” 倒在地上的“蓬头鬼”冯渊,忍着伤痛高声道:“无念公子,快替我杀了这个卖主的狗贼,我冯渊来生结草衔环也会报答你的恩情!” 袁秋岳道:“似这等负义小人,我焉能容他留在世上?!” 中年秀士见袁秋岳欲对“血衣鬼卒”发难,本想出言喝止,但一想到他曾一掌震伤“冥灯鬼判”,其功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即便他不是“摧花公子”也绝非泛泛之辈,若要强行与之交手,恐怕也难以讨到半点便宜,如今鬼府业已被一举荡平,叶承涣也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不如借此人之手将其除之,也省去自己许多麻烦,想到此处,他将手一背,一语不发,准备从旁静观其变。 “血衣鬼卒”原本有恃无恐,觉得袁秋岳人单势孤,纵然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但环顾左右,四下的“红鸾教”门人竟然没有一个有出手相助之意,不由得心里又惊又恨,他暗自思忖道:“昨夜我已领教了此人的厉害,如今仅凭一条独臂,哪里是他的对手,硬要相拼,难免会丧命于他的掌下,而‘红鸾教’这些畜生竟然卸磨杀驴,不加援手,看来为今之计只有伺机逃离鬼府,方能保住性命。” 叶承涣想到这里口中怪叫一声,袍袖猛的一挥,一蓬暗器铺天盖地射向袁秋岳,人也同时向大门方向飞纵而去。 “血衣鬼卒”所射出的暗器乃是他历时三载独门秘制的“鬼卒寒星针”,此物比武林中知名的“暴雨梨花钉”以及唐门暗器还要歹毒,他平日里一直将其藏于衣袖之中,非到生命攸关时断然不肯使用,如今迫于形势,不得不施出这脱身绝招,以他所想,即便毒针射不死袁秋岳,自己也能得以趁机逃遁。 袁秋岳确实没有料想到叶承涣能出此一招,一惊之下暗叫一声“不好”,人已疾步向旁闪避而去,不过他心里十分明白,要想完全躲过这数以千计的毒针,根本就不可能。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但见人影一闪,“蓬头鬼”冯渊已用尽全身力气飞扑过来,挡在了袁秋岳的身前。 随着一阵剧烈的抽搐,冯渊满面痛苦地倒在了袁秋岳脚下,转瞬间便已咽了气。 袁秋岳暴吼一声,狂喝道:“叶承涣,我要你的命!” 声到人到,在盛怒之下,袁秋岳的手掌业已变成可怕的赤红色,他朝着即将逃出大门“血衣鬼卒”的后心,凝聚所有内力,拼了命地拍了下去! “砰——!” “啊——!” 闷响与惨嚎声几乎同时响起,再看“血衣鬼卒”,被这一掌打得身子飞起,脑袋重重撞在大门横闩之上,顿时脑浆迸裂,气绝当场! 中年秀士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不禁心中骇然道:“此人浑身杀气,武功深不可测,果然与传言中的‘摧花公子’颇为相似,幸好适才没有与其撕破面皮,不然此刻死在门前的也许就是自己了,看来今日还是见好就收为妙,否则我等性命堪虞,定难全身而退。” 袁秋岳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中年秀士,他对自己的掌力亦是吃惊不小,能一掌打死“血衣鬼卒”,究竟自己武功到了何种境界,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这一疑虑又开始萦绕在心头? 中年秀士一拱手道:“无念公子,既然你心怀大度,能够不计前愆为‘冥灯鬼判’出面,本尊便卖你个面子,诚望公子日后能与本教交好,共图称雄宇内,来日方长,我等先行告辞。”言罢,向众属下挥了挥手,率先转身疾步而去,仅转瞬间,所有的“红鸾教”徒便已走得无影无踪。 袁秋岳长长舒了口气,环视了一下满地的尸身,心中不免一阵怅然,想这“冥灯鬼府”不久前还是喜气盈门、热闹非凡,没想到仅仅半个时辰,便已尸横遍地,血肢狼藉!他快步走到颜子虚身前,探手摸了一下脉门,感觉尚有一丝跳动,疾忙将自己的掌心对准其“劳宫穴”,让真气顺经脉导入。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工夫,“冥灯鬼判”才慢慢苏醒过来,当他睁开双目看到袁秋岳时,眼中充满了诧异,他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更想不到救醒自己的会是曾经出手相向的袁秋岳。 颜子虚挣扎着想做起来,但却力不从心,他看到大厅内遍布的尸体,一时竟老泪纵横,悲愤交加。 袁秋岳在一旁沉吟了半晌,道:“这‘红鸾教’到底是什么样的宗派,与鬼府又有什么过隙,因何会出手如此歹毒?” 颜子虚气若游丝,吃力地问道:“月朦……月朦……现在如何?” 袁秋岳冷冷地说道:“她的伤虽未痊愈,但应该已无大碍了。” 颜子虚道:“你莫要……欺瞒……欺瞒于我,我的掌力,只有……只有我独门方法……才可化解!” 袁秋岳道:“在下确实化解不了,不过我将自身五成内力传入到月朦体内,才得以保住她的性命。” 颜子虚目光中现出惊异之色,而后苦笑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月朦竟有如此好的福气,看来……看来老夫死也能够瞑目了。” 袁秋岳道:“灯主你心脉已断,在下恐怕也没有回天之力,不过希望你能坚持到见月朦最后一面。” 颜子虚道:“月朦是否……是否还在恨我?” 袁秋岳道:“是月朦让我来救你的,她又怎会恨你?” 颜子虚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而后道:“可否烦劳你带我去……去见她。” 袁秋岳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扶起颜子虚,将他背到了身后,随之立稳身形,朝冥灯大厅外迈步而去。他一边走着,额头之上却不断渗出汗水,这是因为在他胸前,竟被射中了三根“鬼卒寒星针”! 第二十六章力敌奇兽 “冥灯鬼府”外的密林深处。 中年秀士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围在他身边的是两个相貌诡异的丑陋怪人,其中一人竟是那“丑韦陀”秦威。 在秦威左侧,背插一柄“噬月鬼头刀”的男子,正是“紫面煞星”龚万川,他满面狐疑地开口问道:“圣使,你是说‘冥灯鬼判’目前还没有死?” 中年秀士道:“没错,确实还有一口气在,不过他先是被那‘摧花公子’的内力震伤,而后又遭‘血衣鬼卒’背后偷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命不久矣了!” 龚万川道:“没想到那‘摧花公子’竟无意中帮了我们大忙,若没有他事先出手与其全力相搏,想要除掉‘冥灯鬼判’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不过依你适才所言,他似乎对本教的此次剿杀行动置若罔闻,也没有露出丝毫敌意,这却是何故?” 中年秀士道:“没错,这一点确实令人匪夷所思,教中的弟子传言他乃是本教第一劲敌,与我门人势不两立,而且手段毒辣从不留情,若不是‘丑韦陀’认出了这个煞星,我是断难相信此人便是那个令人胆寒的‘摧花公子’!” 龚万川道:“是呀,据说前不久他在‘凌霄峰’一役中,被‘圣坛护法’靳荣打下了‘冲天崖’,连长公主也断定他必死无疑,可如今他却突然出现在‘冥灯鬼府’,这真是让人揣测不透,所幸圣使并没有与其正面冲突,不然本教弟子可能折损的就不止这些了!” 中年秀士道:“以此人的武功而论,应该是那‘摧花公子’无疑,不过或许是他在坠落深崖之时,头部受了重创,才会一时神智不清、忘记前情,否则他何以会自称为‘无念’呢?” 龚万川道:“若真如圣使所言,此子也就不足为虑了,说不定还可以将之招降,劝其加入本教,能为我等所用也未可知。” 中年秀士道:“即是如此,你二人速速将此事报知长公主知晓,并派人暗中查明‘无念’的下一步动向,以便伺机而动。” “属下遵命!” “紫面煞星”与“丑韦陀”一齐躬身回应。 ### 颜月朦胸口依然在隐隐作痛。 虽然袁秋岳将自身五成功力传给了她,但仍旧没能使其掌伤痊愈。 易琇琪与月影一路搀扶着她,朝“白骨冥窟”方向飞快行进。未消半刻,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那禁地的入口。 在洞窟之外,“阴曹双魂”鄂怀宇、戚谅仇依然监守在那里,仿佛是两尊门神一般。 颜月朦压低声音说道:“这两个守卫武功十分了得,我爹唯恐有人私闯禁地,所以将这两个武功仅次于‘血衣鬼卒’的家伙派在此处,一刻也不得擅离,就连吃饭也是有府内家丁专人送来。” 易琇琪道:“这洞中到底有什么秘密,非要如此防范不可?” 颜月朦道:“这一点我也不甚清楚,此洞内我也曾进去过数次,里面支脉纵横、错综复杂,如无人引路绝不敢轻易深入,在这洞的深处,可见到遍地嶙峋的白骨,我想或许这便是‘白骨冥窟’之名单由来。” 月影道:“如果我三人同时进入,想必‘阴曹双魂’绝不会轻易放行,不知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颜月朦把心一横,道:“无念孤身涉险,久之必然难以力敌,我们切不可在此耽搁,应当速速救出琇琪的外公,然后返回冥灯大厅助夫君一臂之力。眼下先由我去劝说‘阴曹双魂’前去御敌,如果二人听从自然不必多说,若是他们横加阻拦,那便速战速决,除掉他们两个!” 易琇琪道:“那好,就按月朦的意思行事,不过你伤势未愈,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颜月朦道:“没关系,谅他们也不敢对我轻易冒犯,你们便在此守候,看情况再见机行事。”言罢,人已快步朝“白骨冥窟”洞口奔去。 鄂怀宇率先听到远处有异常响动,不由寻声喝问道:“来者何人,竟敢擅自接近鬼府禁地?!” 颜月朦急忙高声道:“鄂大哥,是我。” 鄂怀宇、戚谅仇一齐举目望去,见来者竟是颜月朦,随即道:“原来是大小姐,属下失礼了!” 颜月朦来到二人近前道:“此处可有什么异常?” 鄂怀宇道:“回大小姐,一切安妥,并无什么异常。” 戚谅仇用诧异眼神盯着颜月朦的一身装束道:“大小姐,据闻今天乃是你大喜之日,却因何会孤身来到这禁地所在?” 颜月朦道:“鬼府今日突生变故,江湖邪恶势力‘红鸾教’,派遣一帮恶徒混入府内,在喜堂中与我门人展开厮杀,目前我爹业已身受重伤,命在旦夕,你二人现在速速赶往冥灯大厅去援救灯主,稍有迟缓恐怕‘冥灯鬼府’将毁于一旦。” 鄂怀宇、戚谅仇闻言皆是面色大变,惊问道:“竟然会出这种事,我们‘冥灯鬼府’与那‘红鸾教’素无过节,他们因何会无故大动干戈?” 颜月朦道:“这一点我也不甚清楚,不管怎样,最为紧迫的是先要解决眼前的危机,其它的事,待一切平复后再做细查,你们即刻动身,不可耽搁!” “阴曹双魂”应了一声遵命,转身正要离去,鄂怀宇突然止住步履道:“大小姐,你可是要与我二人一同前去?” 颜月朦怔了一下,道:“我已身受重伤,去了反而会成为负累,不如留在此处,暂替你二人守住‘白骨冥窟’。” 鄂怀宇讪笑一阵道:“我兄弟险些中了大小姐的诡计。” 颜月朦道:“此话怎讲?” 鄂怀宇道:“昨夜大小姐离去之后,灯主便尾随而至,他将我二人痛斥一番,说你是受了奸人的蛊惑,试图私纵那‘圣手神农’,让我二人不可轻信你的鬼话。如今你在大婚之日,跑到这禁地所在,说什么鬼府遭袭,欲将我等调离此处,这其中想必一定有诈!” 戚谅仇也随之说道:“没错,从大小姐的脸色上看,你确实受了内伤,但那分明是灯主的‘鬼府三式’所致,我们又岂能看不出来,这一点你要如何解释?” 颜月朦直气得娇躯乱颤,她知道,自己受伤一事,绝非一言两语所能够说清的,如果拖延下去,势必无法及时回返去策应爱郎。一急之下,不由叱道:“你们两个蠢材,如此冥顽不灵,竟敢猜忌与我,信不信我收拾了你们!” 鄂怀宇干笑着道:“大小姐,以你的武功如何胜得了我兄弟二人,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我劝你不如你早早退去,也省的我们难做!” 颜月朦怒道:“以下犯上的东西,即是如此,便休怪我无情!”话音未落,人已纵身上前,双掌一分,向“阴曹双魂”猛攻过去。 鄂怀宇、戚谅仇怎肯束手挨打,各自晃开身形,与颜月朦斗在一起。 在远处观望着的易琇琪与月影,一见“阴曹双魂”居然和颜月朦动起手来,唯恐自家姐妹吃亏,急忙飞身冲上前去加入了战圈,与鄂、戚二人缠斗一起。 鄂怀宇一边出手攻防,一边冷声喝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看来你们的确有所图谋,想硬闯‘白骨冥窟’,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吧。” 月影叱道:“混账东西,真是死不足惜!” 戚谅仇破口骂道:“贱婢,凭你也敢来此放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月影气得花容色变,一招“穿花寻蝶”,玉手疾速戳向戚谅仇的哽嗓咽喉。易琇琪也不甘落后,倾尽全力施展所学,从旁策应月影凌厉的攻势。 颜月朦独战鄂怀宇,转眼间便已交手十几个回合。 鄂怀宇起初还顾忌对方大小姐的身份,不愿痛下杀手,但颜月朦的进招越来越凶猛,毫无留情的意思,这使他大为恼火,心中暗道:“这刁蛮的女人,平日里净看她的脸色,如今不如趁机使其吃些苦头,也好出一口心里恶气!既然她受了内伤,干脆我与其较量一下内力,看她如何能够抵挡!”心念至此,随即高声喝道:“大小姐,可敢接我一掌么?”话落掌到,那只如蒲扇般的大手,已提聚十成内力拍了过来。 颜月朦不由暗自叫苦,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武功与鄂怀宇相比还要略逊一筹,如果不用奇招妙手应对,是绝难有半分胜算的,但眼前的一掌若是不接,必然会招致对方乘势紧逼,以内力强压自己,到时候休说取胜,就是连命也未必能够保得住。想到这里,她索性把心一横,娇叱一声,挥起粉嫩的手臂,迎着鄂怀宇的巨掌咬牙硬接了一下。 “砰——!” “啊——!” 随着掌击的轰鸣后,一声惨叫紧跟着响起。 再看颜月朦身子只是退了两步,而那鄂怀宇却飞出一丈多远,重重的撞在洞前的石壁上,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戚谅仇傻了。 易琇琪傻了。 月影傻了。 颜月朦自己也傻了! 内伤未愈的颜月朦,竟然能将鬼府一流高手震飞出去摔个半死,这焉能不让人惊得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还是月影反应得快,趁着戚谅仇愣神的当口,飞起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中他的裆部。 这下可把戚谅仇伤得不轻,直疼得他眼珠突起,满地翻滚,嘴中不停地痛嚎着。月影顺势上前点住了他的穴道,笑骂道:“真是活该,胆敢冒犯大小姐,合该有此惩罚!” 易琇琪道:“月朦,没想到你的内力会如此惊人呀!” 颜月朦定了定神,咬着嘴唇低下螓首道:“琇琪,这是念郎将自身功力传给我五成,我这一掌才会有如此威力,若非这样,咱们又岂能制得住这两个凶顽?唉!夫君为了我付出实在太多,月朦自当铭感于心,今后甘愿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死,以报答他对我的这份真情!” 易琇琪道:“念郎的武功实在是神鬼莫测,五成的功力就如此厉害,那他原本岂不是无敌天下了?” 颜月朦道:“是呀,连我爹的‘鬼府三式’都奈何不了他,我想天下间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恐怕真的如凤毛麟角了!” 月影接言道:“那咱们的念郎倒地是何许人也,为何在江湖中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易琇琪苦笑一声道:“如今咱们是一家人了,我也就不在瞒着你们,‘无念’这个名字其实是我给他起的。” 颜月朦与月影皆是一怔,一齐问道:“为何会是你起的?” 易琇琪道:“念郎的身世原本就是个谜,他是我与外公从‘隐仙谷’的河流中救上来的,捞上岸时他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了,幸好外公他有‘圣手神农’之美誉,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等他醒来时,却完全忆不起过去的事情,连他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我见他满脸正气,不似奸邪之辈,便将他留着谷中,并给他取了‘无念’这个名字。他之前已经忘记了自己身负绝世武功,所以到了什么境界,谁也说不清,后来,我们拜了堂,我便教了他一些粗浅的入门武学,再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了。” 月影满面委屈地道:“你们都已经和念郎拜过堂,只有我还……” 颜月朦用玉指轻戳了一下月影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你已经与念郎先有了肌肤之亲,我还羡慕你呢!” 月影被说得面泛红潮,娇羞道:“小姐你好坏,总是取笑我了。” 颜月朦道:“不是说好不要再叫我小姐了么?直接称呼我月朦即可,对了,现在可不是闲谈的时候,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洞把老人家给救出来,其它的事情以后再叙。” 易琇琪点头称是,紧随着颜月朦一起推开石窟之门,而后快步进入了“白骨冥窟”之中。 颜月朦在入口处燃起了三只火把,分给了易琇琪与月影每人一个,然后在前面引路,朝囚禁慕千秋的凹洞方向疾步而去。 走了没几步,月朦突然皱了皱眉头,停下来脚步。 易琇琪道:“月朦,因何要停下来?” 颜月朦沉吟片刻,道:“我总感觉这洞中有一股异样的味道,与我昨日来的时候不同。 月影道:“没错,我也嗅出了一种腥臊恶臭的气味,不仅刺鼻,还令人作呕。” 易琇琪轻掩住鼻口,道:“嗯,确实如此,这倒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颜月朦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快些去救人吧?”言讫,轻纵身形朝洞的深处飞奔而去。 ### 袁秋岳的步履越来越沉重。 毒针的药力开始蔓延。 胸前的穴道虽然已经暂时封住,但依然无法阻止毒性向血脉扩散。 在他的身后,还背负着昏迷不醒的“冥灯鬼判”,往前行进时已是非常吃力。 在此之前,袁秋岳为救红颜,不惜将自己一半的内力输导入颜月朦的体内,如今他自身又中了奇毒,已经无法运功救治颜子虚,只能强忍着毒伤,希望他们父女能再见上最后一面。 袁秋岳此刻亦担心颜月朦她们救人是否会遭遇危险,毕竟三个女人中有两人伤势未曾痊愈,另外一个则被囚禁太久,所中的迷药余毒也没能尽除,自己现在不再身边,万一有什么差池,那将如何是好? 脑海中一番胡思乱想后,他咬紧牙关,忍着胸前如灼的剧痛,朝“白骨冥窟”蹒跚着缓步行去。 禁地所在靠近山根,其实并不算太远,但袁秋岳几乎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白骨冥窟”洞口之前。 一眼望去,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胸前殷红昏死过去,另一个满面扭曲瘫倒在地。 袁秋岳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暗自舒了口气,看样子这两个守卫并没能阻止住颜月朦等人的去路。他来到戚谅仇的近前,沉声问道:“颜月朦等人可是进了‘白骨冥窟’么?” 戚谅仇此时稍微缓过气来,看见眼前问话的是一位面色苍白的俊逸公子,正待开口发问时,猛然看到他背后背着一人,细看之下竟是自己的主人“冥灯鬼判”颜子虚,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忍痛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背着灯主来到这里,灯主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袁秋岳也没有余力和戚谅仇交手,随道:“在下无念,乃鬼府之婿,今日大婚,不幸遭逢‘红鸾教’匪众前来突袭,‘血衣鬼卒’临阵倒戈,暗算了颜灯主,如今他命在旦夕,在闭眼之前,如能与月朦见上最后一面,也算是一种慰藉。” 戚谅仇跪伏在地道:“灯主,谅仇罪该万死,没有听从大小姐的话,未曾赶去救援,属下之错真是不可饶恕!” 袁秋岳看着戚谅仇满面懊悔的样子,劝慰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其实你即便去了也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那些‘红鸾教’恶徒颇为厉害,绝不可小觑,事已至此悔也枉然,为今之计你要帮我立刻找到月朦她们!” 戚谅仇道:“姑爷你说得极是,不过大小姐她们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袁秋岳俊眉一蹙道:“你何出此言?” 戚谅仇道:“姑爷你有所不知,这‘白骨冥窟’之中囚有一只上古奇兽,此兽凶残无比,甚是可怕,常需吞噬活人为食,灯主之所以把这里设为禁地,也是怕不明就里的门人,误入洞中会遭其所害,白白送死,以往凡与我鬼府为敌者,大多被丢进洞中,任由那怪物填饱肚肠,日积月累之下,洞内遍布白骨,此洞也因此而得名。平日里这奇兽都是隐于山腹深处,不常现迹,可一旦受到惊扰,它必然凶性大发,狂肆伤人!” 袁秋岳急忙追问道:“那你因何认为她们会遭遇此怪兽?” 戚谅仇道:“鬼府中的门人原本会定时捉些活人、活物来喂食那上古奇兽,但昨日四鬼在路上遇袭,今晨府内上下又忙碌小姐与姑爷大婚之事,因此根本没有闲暇顾及那个畜牲的饥饱。因此昨日小姐离开禁地之后,那野性难驯的东西便已由洞窟深处出来,四处找寻可猎食之物了!” 袁秋岳心中禁不住焦急万分,他将“冥灯鬼判”放了下来,嘱咐道:“烦劳兄台守护颜灯主,我即刻前去救应她们!”言罢,便强行振作了一下精神,快步奔向“白骨洞窟”。 “白骨冥窟”内充斥着腥臭之气,令人嗅之作呕。袁秋岳抄起一根火把,引燃后发足朝洞中疾奔,虽然胸前的伤痛已经转为僵麻,但他根本顾不得这些,只希望月朦、月影以及易琇琪不要出事才好。 袁秋岳踉跄着脚步来到一处岔口,正不知该如何选择方向,猛听得左边那条暗洞深处传出一阵的怪嚎声,那声音凄厉刺耳,让人毛骨悚然。他不敢多想,迈着沉重步履,向那声音的源头奔去。 往里行出不多远,便隐约看到有四个人影,正朝着自己这边仓惶的疾驰而来。 袁秋岳定睛一看,那四个非是旁人,正是那颜月朦、易琇琪、月影以及慕千秋。 冲在前头的月影一眼看到了袁秋岳,不由惊喜地喊道:“念郎,快些来救我们!” 袁秋岳加紧脚步来到近前,只见三位心爱的女人衣衫都已经破烂不堪,仿佛是被撕扯过一般。 颜月朦亦是满面惊容,颤声道:“念郎,后边有怪兽追袭,此物异常凶猛、十分了得,你要万分小心。” 话音尚未落下,便听得一阵骇人的嘶吼声,朝这边渐渐逼近。 袁秋岳高声道:“你们快些出洞,把这孽畜交与我便是!” 易琇琪道:“夫君千万留神,此兽难以力敌,你要伺机逃出才是。” 袁秋岳顾不得回应,飞身形朝那吼声疾奔而去! 眨眼之间,一个身型巨硕,遍体鳞甲,青面獠牙、目耀凶光的怪兽业已冲到了眼前。 袁秋岳来不及细看,一手舞动火把,另一手提聚内力,朝那怪物迎面猛拍过去。 那怪兽似乎颇有灵性,感觉前方罡风袭来,硬生生地收住疾蹿的身躯,向后倒退了数步,口中低吼着盯着对面的袁秋岳。 袁秋岳借此机会细细端详了怪兽一番,这一看之下,倒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因为这孽畜根本不是凡间之物,不仅身长过丈、相貌彪悍,而且目透暴戾之光,满嘴利齿毕现。 那怪兽也看清了对面的袁秋岳,顿时面露狰狞,前足刨地,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冲了过来。 袁秋岳毒性发作,身体僵直,但他心知此刻绝不能退缩,否则不但自己性命难保,恐怕连颜月朦等人也难逃遭噬的噩运。 一股热血在再度沸腾起来,他闪步避过那奇兽的凶猛一扑,右掌一较劲,全力击在那顽畜的庞大肚腹上。 “噗!” 一声闷响。 袁秋岳被巨大的冲力反弹出去,一连退了六七步才立稳身形。 再看那奇兽,竟似毫发未伤,猛地调转回头,朝袁秋岳狂飙般的扑袭而来。 袁秋岳脑中禁不住“嗡”的一声,心想:“没想到这孽畜竟然皮糙肉厚,奈何不得,休说自己赤手空拳,即便手持利刃,也未必能伤得了这奇兽分毫,难道今日我便要葬身在这‘白骨冥窟’不成?” 正想着,那怪兽已然冲到身前,袁秋岳存心拼命,狂喝一声,也不再躲闪,身子向上一纵,将体内全部的气劲尽皆聚于右手双指,朝着那孽畜鹅卵般大小的左眼死命戳去!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那怪兽的一颗赤红的眼珠,竟被袁秋岳用手指硬生生剜了出来。 与此同时,袁秋岳也被怪兽撞飞出去,身子重重的摔在石洞壁上,立时昏死过去。 怪兽瞎了一眼,似乎也受了惊吓,顾不得继续伤人,嘴中嘶吼着,朝洞窟的深处疾窜而去! “念郎!” 颜月朦这时竟折返了回来,她看到袁秋岳满身血污倒在地上,不由惊得花容失色,身形如电闪一般飞奔过来,将爱郎身子扶起,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 袁秋岳此刻已是面无人色,气息微弱,他不仅受了重创,而且毒气扩散全身,危在旦夕。 颜月朦呼唤爱郎许久,也不见他醒来,心里好似油煎一般,她猛然想起“圣手神农”应该已被护送到洞口,目前也只有他才能救得了袁秋岳。想到这里,她急忙将爱郎抱将起来,飞也似的朝洞口方向疾奔而去。 第二十七章皇甫世家 “白骨冥窟”洞口前。 易琇琪诸人正在焦急等待。 远远传来上古怪兽的一声凄厉嘶吼之后,洞内便沉寂下来。 月影朝那黝黑的洞中不停的翘首张望着,折返回去接应袁秋岳的颜月朦半天不见踪影,怎不令她忧心忡忡? 正当三人焦躁不安、胡思乱想之时,只见黑漆漆的洞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及喘息之声,紧接着双颊满是泪水的颜月朦,怀抱着昏迷不醒的袁秋岳,迎面而来。 易琇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月朦,念郎这是怎么了?” 颜月朦语含悲声地说道:“念郎已然将那怪兽击退,但却受了重伤,现在气息微弱,不醒人事,我也一时束手无策,希望神农前辈能施展妙手,救他一救!” “圣手神农”道:“无念乃是为救你我之命才受了伤,老夫岂能袖手不管?快些将他放下,容我一勘他的脉象。” 易琇琪伸手拖住袁秋岳的身体,偕同颜月朦一起将他平放在地上,而后道:“外公,琪儿业已许身给了无念,我们也拜了堂,他如今已是我的夫君,您一定要尽全力将他医好才行!” “圣手神农”面色凝重,他一边查验袁秋岳的伤势,一边道:“琪儿,从脉象上看,无念不仅受了外伤,而且还身中奇毒。” 三女闻言均是一惊,齐声道:“无念中了毒?” “圣手神农”将袁秋岳的衣襟解开,用手一指道:“你们来看,无念胸前这黑紫的地方,似乎是被毒针之类的暗器所伤,他之所以昏迷,主要还是毒气透入经脉所致。” 易琇琪道:“外公,那无念的毒伤你可有祛除之策?” “圣手神农”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观此毒绝非一般宵小所用,要想化解除非是施毒之人自配的解药才可,目前我只能先帮他取出毒针,之后再另做打算。” 易琇琪禁不住泪珠滚落,哽咽着道:“无念如今昏迷不醒,我们怎能知晓是谁暗算了他?即便知道是何人施毒,对方也未必肯轻易交出解药!” “圣手神农”道:“没错,无念所中之毒业已扩散至全身,如果不马上得到解药,恐怕很难撑过半个时辰。若是在‘隐仙谷’,我尚可用药石暂保他无恙,但现在我身上空无一物,也是无能为力呀!” 颜月朦与易琇琪不由得失声痛哭,月影也在一旁默默垂泪。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圣手神农”猛然看到袁秋岳满手的血污,以及那颗握在手中奇兽的眼珠,不由得惊喜的叫出声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颜月朦道:“我想那应该是被无念抠出的怪兽的眼珠。” “圣手神农”笑道:“有了此物,无念的命便可以救得回来!” 易琇琪闻言急忙问道:“外公,此话怎讲?” “圣手神农”道:“这上古神兽之目,乃是天下之奇宝,如果将其化而食之,不仅能消解世间百毒,而且还能使服用之人暗夜视物如同白昼!” 三女听到此处皆是大喜过望,连忙催促“圣手神农”即刻为袁秋岳疗伤。 “圣手神农”取下袁秋岳手中的兽目,用指甲刺破一个小口,然后捏开袁秋岳的牙关,将兽目的汁液滴入他的口中。 易琇琪也未闲着,探出玉掌为爱郎推宫活血。 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袁秋岳终于睁开了双眼,面色也已经恢复了本色,他向左右看了一下,见三个心爱的女人都围在自己的身侧,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圣手神农”道:“无念,你现在可感觉好些了么?” 袁秋岳缓缓坐起身来,道:“慕前辈,是你救了我?” “圣手神农”佯嗔道:“还叫我前辈?如今你应该随琪儿唤我外公才是!” 袁秋岳面色一红,低声应道:“是、是,无念多谢外公出手相救。” 颜月朦道:“念郎,你没事真是太好,如不是你击退那怪兽,我们恐怕早已成了那畜牲的腹中之物了!” 袁秋岳道:“我也是一时侥幸而已,那怪兽不知是何物,着实厉害的很,我看若不使用神兵利器,恐怕难以伤到它一丝一毫。” “圣手神农”道:“此物并非凡间所有,乃是上古之神兽,以我之见恐怕是来自‘奇门秘境’才是。” 袁秋岳道:“怎么会这样?那‘奇门之钥’不是还在隐仙谷么?为何会有秘境神兽出没于此?” “圣手神农”道:“这一点确实匪夷所思,不过我想那‘冥灯主人’必定知晓此事。” 袁秋岳猛然想起重伤在身的颜子虚来,忙道:“月朦,令尊现在就在洞外,不过他的伤势实在是……唉!你快去看他一看吧。” 颜月朦闻言花容顿时变得惨白,她悲呼一声疾步来到洞门前,用力推开石门,飞身而出。 “白骨冥窟”之外,戚谅仇正焦急的守护着颜子虚,他在袁秋岳入洞之后,也曾将随身携带的疗伤丹药给“冥灯鬼判”服下,但看样子效果并不明显。眼见着主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时急的额头冒汗,不知所措。 正在戚谅仇试图入洞寻人时,颜月朦已从洞中飞身而出。 戚谅仇唯恐颜月朦对他再度动手,急忙道:“大小姐,灯主伤重在此,属下苦无医治之策,请大小姐你速来援手!” 颜月朦道:“我已知晓,我爹他伤在何处?” 戚谅仇道:“灯主心脉被掌力震断,我看那掌伤颇似叶总管的‘朔风玄阴掌’所致,莫不是‘血衣鬼卒’背叛了咱们鬼府不成!?” 颜月朦脸色阴沉,眉头一凝道:“你是说我爹心脉已断?倘真如此那岂不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么?” 戚谅仇道:“如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已丧命多时了,幸亏灯主内力深厚,功参造化,才勉强保住一息尚存,大小姐快些诊看一下,是否能令灯主醒来。” 颜月朦急走几步来到斜卧于地的颜子虚身前,眼中含泪蹲下身子,口中不停地呼唤着。那声音悲悲切切,令人闻之心酸不已! 这时,袁秋岳、慕千秋、月影、易琇琪等人也随后赶到。 “圣手神农”道:“颜小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且让老夫为颜灯主验看一下伤势。” 颜月朦止住悲声,道:“有劳老人家了,月朦恳求您一定要尽全力救我爹爹不死才是!” “圣手神农”道:“颜小姐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言罢,探手上前去摸了一下“冥灯鬼判”的脉门,随即又看了看背后的掌伤,而后起身叹道:“好厉害的一掌,想必颜灯主是在完全未曾防备之下,遭人偷袭。” 易琇琪道:“外公你所言没错,偷袭颜灯主的正是鬼府的总管‘血衣鬼卒’叶承涣。” 月影接言道:“昨夜我为琇琪盗药之时,也曾被这家伙打伤,如不是念郎及时救我,恐怕现在早已身在奈何桥了!” 颜月朦一咬银牙道:“好个卑劣无耻的叶承涣,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袁秋岳道:“月朦,我看不需要了,那个鼠辈已经被我送入鬼门关了!” 颜月朦、月影、易琇琪异口同声地赞道:“念郎,你好厉害呀!” 袁秋岳摆了摆手道:“我所中的毒针,便是这畜牲所发,我焉能让他活着离开?”言罢上前来对“圣手神农”道:“外公,不知颜灯主的伤势如何?” “圣手神农”道:“本来是无法救治的,所幸现在我们还剩下半颗上古神兽之目,或许可以暂时保住颜灯主不死。” 袁秋岳道:“那请外公快些让他服下,若是延误太久,纵有仙丹妙药恐怕也是枉然。” “圣手神农”微微点头,将那半颗兽目剥开,把剩余的汁液滴入“冥灯鬼判”的口中。 众人焦急的等待着,仿佛一切都静止住了,只剩下每个人的心跳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颜子虚才无力地睁开了双目,他第一眼便看到了蹲守在身前的颜月朦,不由得脸色现出一丝苦笑。 颜月朦低声唤道:“爹,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冥灯鬼判”微微开口道:“朦儿,你……你居然没死,爹爹真是……太……太高兴了,爹爹对不起你,竟然……误伤……误伤到你,那一掌力道极重,你是如何……能够……平安化解的?” 颜月朦道:“爹,是无念救了女儿,他将自己五成的功力传到我体内,女儿才能得以不死。” “冥灯鬼判”将目光转到袁秋岳的脸上,心中满是愧疚,他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竟然对我女儿如此有情有义,老夫真是……真是有眼无珠,今后……今后‘冥灯鬼府’便交给你……你便是新的冥灯之主,希望你能……你能……一直善待月朦这丫头,如此老夫也就能够闭眼了!” 袁秋岳道:“灯主言重了,你不会有事的,有‘圣手神农’为你医治,相信你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待你痊愈之后,可以继续统领鬼府上下,重新东山再起。” “冥灯鬼判”轻轻一摇头道:“老夫……老夫心脉已断,纵使真的神农再世,恐怕也无力回天了!除非……除非……唉,不说也罢!” 颜月朦道:“爹,您快说,除非什么?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拼了命也要救您!” “冥灯鬼判”道:“在这‘白骨冥窟’之中,有一只……上古神兽,乃是昔日我自‘奇门秘境’中所获,当年这……这畜生尚是个幼崽,我将其豢养在洞中,不予外人所知,如今业已成为一头凶猛异常的巨兽,只有剖开它的肚腹,取出……取出内丹,才能延续我的经脉,否则我……必死无疑,只是……只是这孽畜鳞甲坚硬如铁,非神兵利刃……不足以伤其分毫,与它正面较量,无异于自寻死路,你等且不可……为我冒此风险,不然必定枉送了性命!” 颜月朦道:“爹爹,你之所以能够醒过来,便是服下了那神兽之眼,这是无念冒死与那孽畜相搏,才得来的。” “圣手神农”道:“颜灯主,月朦说的没错,这神兽之目虽不及其内丹功效强大,但也足可以保证你暂时无恙,待有机缘,我们再想办法去对付那个畜牲,取得内丹为你疗伤。” 略一停顿,“圣手神农”又道:“颜灯主,你不久之后便会长时间陷入昏迷,等鬼府的事情料理好后,我带你先回‘隐仙谷’暂避一时,那里药草齐全,又不会轻易被打扰,可以确保灯主一时无忧。” “冥灯鬼判”道:“慕前辈,我为了得到‘奇门之钥’,将你……将你囚禁于此,你不但不计前嫌,还全力……全力救我,真让颜某羞愧……羞愧难当!” “圣手神农”道:“灯主不必介怀,我家琇琪与令嫒月朦皆与无念有缘,如此一来我们也不算外人,过去的事情还是冰释为妙。” “冥灯鬼判”道:“没错,希望‘隐仙谷’与我们鬼府能……能够守望相助,共同对付‘红鸾教’那帮恶贼!” “圣手神农”道:“但不知‘红鸾教’为何要大动干戈剿灭鬼府?” “冥灯鬼判”道:“其中因由……应该有两个,一是‘红鸾教’欲图称霸江湖,‘冥灯鬼府’是他们的绊脚石,当然是一举铲除而后快,二是沈红鸾那妖妇,也觊觎‘奇门之钥’已久,她要翦灭……翦灭世上所有知道‘奇门秘境’之人,自然……自然出手心狠手辣!” “圣手神农”道:“灯主所言有理,那沈红鸾与你我相同,皆与‘奇门秘境’有些渊源,她无非是想得到‘奇门之钥’,从而开启秘境,并修成上古神术,成为天下无敌的女霸主!” “冥灯鬼判”道:“为今天下能够……能够克制‘红鸾教’的只有一人而已。” 颜月朦接言问道:“爹爹,这个人究竟是谁? “冥灯鬼判”道:“此人……此人便是你的夫君。” 颜月朦惊问道:“你是说无念?” “冥灯鬼判”吃力地说道:“他……他不是无念,他是……他是……” 颜月朦道:“爹爹,莫非你知道无念的身份?” 袁秋岳也睁大眼睛望着颜子虚,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冥灯鬼判”用异样的眼神看了袁秋岳一眼,张了张嘴,只说出四个字:“善待……月……朦!”紧接着头一偏,人已昏死过去。 “爹——!” 颜月朦扑到“冥灯鬼判”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圣手神农”在一旁劝慰道:“大小姐,令尊虽然会长时间昏迷不醒,但老夫可用银针、药草为其续命,你大可不必过分难过,我们只要得到神兽内丹,便可确保颜灯主平安无恙。” 袁秋岳道:“月朦,我们先将令尊安置妥当,而后尽早救治鬼府中受伤的门人,当务之急是要全力减少伤亡。” 颜月朦猛然警醒,忙拭干眼泪起身道:“念郎说的极是,月影,你与琇琪负责护送家父先行赶往‘冥灯驿居’,我随同念郎与慕前辈一起搜寻伤者,戚谅仇,你继续留守在此,不可擅自离开半步。” 袁秋岳道:“如此安排甚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分头行事!” 众人齐声应是,袁秋岳当下起身,率先一步朝冥灯大厅方向疾步而去。 颜月朦紧随其后,一边前行,一边望着爱郎的背影,心中却不停思忖着:“念郎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爹爹在昏厥前会说他是‘红鸾教’的克星?他传给我的五成内力,乃是我原先功力的数倍,由此可见,念郎的修为真可谓深不可测,他在武林中绝不可能是碌碌无名之辈,有机会我一定要帮他解开身世之谜团。” 袁秋岳此刻脑海中也在不断闪过一些念头:“红鸾教?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难道我与这个邪恶教派还有什么瓜葛不成?这伙凶徒出手狠毒,绝非善类,无论我与那沈红鸾过往是否有什么恩怨过节,单从月朦的角度讲,我也不会放过她们!” “圣手神农”暗自琢磨:“没想到无念居然身怀绝世武功,当初在‘隐仙谷’自己竟然没有试出来,琪儿如今和他在一起,算是有了好的归宿,同时也化解了命中的血劫,这一切莫非都是天数?由此看来,或许将来能够力挽狂澜、拯救武林于危难的人便是他了!不久之前他还挣扎在垂死边缘,而现在却仿佛一切如昔,这个无念真是令人揣测不透的人物!” 须臾,三人已来到了“冥灯大厅”前,袁秋岳回身道:“外公、月朦,你们到大厅内去救治伤者,我到周遭巡视一下,看一看是否还潜伏有‘红鸾教’贼人。” 颜月朦道:“那好,你要多加小心。”言罢便与“圣手神农”一起飞身进了“冥灯大厅”。 袁秋岳环视了一下左右,而后朝鬼府的内宅快步而去。 在数丈外的一座屋脊上,一个背刀人偷偷隐身于暗影之中,正目不转睛的监视者袁秋岳的一举一动,他不敢跟得太近,唯恐被对方发现自己的行藏,只能谨小慎微的远远尾随。在他的眼中,不断闪现出怨毒的寒芒,犹如一只紧盯着猎物的鹰隼一般,而袁秋岳对此却浑然不知! ### 岳阳。 皇甫世家。 一个貌赛九天仙娥的女子,正独自在回廊前不停的徘徊。 她满面愁云,黛眉紧锁,让人一见便会生出万般怜惜。 此女正是武林第一美人,岳阳玉女皇甫婉儿。 在她的娇容之上,略带着一丝憔悴,人也消瘦了许多,远远看去,仿佛满腹心事的样子。 皇甫婉儿的手中,此刻正握有一把长剑,剑鞘青绿典雅,并镶嵌有三块价值连城的碧玉,在碧玉之上錾刻着三个字——“秋岳剑” 一个丫环从前堂走了过来,看到皇甫婉儿孤寂落寞的身影,禁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还在想着袁公子么?” 皇甫婉儿转身看了丫环一眼,道:“紫菱,有什么事么?” 丫环紫菱道:“丐帮尹舵主派人送来了书信。” 皇甫婉儿闻言双眸一亮,急问道:“他们可有秋岳的消息?” 紫菱道:“信上说,尚未寻到袁公子的下落,目前只查出了‘红鸾教’的一些动态。” 皇甫婉儿幽幽一叹,悲声道:“难道秋岳真的……真的已不在人世了么?” 紫菱道:“小姐,袁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必会逢凶化吉、祺祥平安的!” 皇甫婉儿道:“丐帮派出数千弟子,在‘凌霄峰’以及‘飞虹渡’四处搜寻,至今没有秋岳的踪迹,只在山崖的乱藤上,找到了他随身的古剑,可惜剑鞘落入急流之中,已无从捞寻了。” 紫菱道:“可是小姐手中这把剑么?” 皇甫婉儿道:“没错,我找到岳阳城中最好的铸剑师,重新精制了剑鞘,并在上面錾刻‘秋岳剑’三个字,即是希望古剑的主人能早日回来。” 紫菱道:“小姐对袁公子用情至深,相信上苍一定会感念于此,让袁公子与小姐早日重逢。” 皇甫婉儿道:“但愿如此,对了,丐帮那边还有什么别的消息么?” 紫菱道:“有,大多是关于‘红鸾教’的,据丐帮弟子查探,‘凌霄峰’一役后,名门正派各路群雄折损大半,侥幸不死的均被贼人俘获,目前被羁押在一处秘密所在,尚无法接近。” 皇甫婉儿道:“其它各派消息呢?” 紫菱道:“那‘红鸾教’已在数日内席卷整个武林,如不归顺并听从其号令,必遭灭门之灾,而今的九大门派,一多半已屈从于邪教的淫威之下了。” 皇甫婉儿道:“难道少林、武当也甘于被妖人控制么?” 紫菱道:“不甘愿又能如何?两派均有重要人质受制在‘红鸾教’手中,若不低头,其后果不堪设想!” 皇甫婉儿道:“难道整个武林便没有人能抗衡那‘红鸾教’不成?” 紫菱道:“也不尽然,丐帮的消息称,近来‘红鸾教’为吞并整个武林,已经开始向邪派势力动手了,但似乎并不顺利?” “哦?” 皇甫婉儿追问道:“这是为何?既然都属于邪魔外道,应该一拍即合、沆瀣一气才是。” 紫菱道:“邪派中能与‘红鸾教’相抗衡的并不算多,其中以‘冥灯鬼府’主人‘冥灯鬼判’颜子虚居首。” 皇甫婉儿道:“这‘冥灯鬼府’我曾听我爹提起过,说那冥灯主人煞是厉害,在他所辖范围无人敢惹,难道‘红鸾教’竟敢拿颜子虚开刀不成?” 紫菱点首道:“一点不错,据说‘冥灯鬼府’遭到惨烈的血洗,府中门人几乎死伤殆尽,连颜子虚本人也几乎丧命,但‘红鸾教’那边也同样受到重创,损失颇重,而且他们似乎忌惮鬼府中的什么人,竟然中途罢手退出,只在府外隐伏环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皇甫婉儿沉吟了一下,道:“是什么人如此了得,竟能威慑住‘红鸾教’的那伙凶顽?” 紫菱道:“是‘冥灯鬼判’新招的女婿,好像叫做什么‘无念’的。” 皇甫婉儿道:“这个‘无念’是何来历,我怎么从未听闻过?” 紫菱道:“丐帮尚未探听到此人的背景消息,不过据尹舵主判断,可能与什么‘隐仙谷’有些关联。” 皇甫婉儿自语道:“这个‘隐仙谷’又是什么所在?江湖中似乎很少有人提及。” 紫菱道:“小姐何必费心猜测,那‘冥灯鬼府’亦非善类,他们如果斗个两败俱伤,对整个武林而言也算是好事。” 皇甫婉儿道:“紫菱,你此言差矣,目前武林名门正派俱被邪恶势力所控制,‘红鸾教’问鼎中原势如破竹,江湖同道岌岌可危,如果我们不尽早联合能人异士共同抵御这伙贼徒,那武林早晚必会落入沈红鸾这个妖妇的手中!以我之见,应该暂时摒弃黑与白、正与邪的桎梏,虽然我并不愿与魔道为伍,但迫于形势,权衡利害,还是要以武林大局为重,想办法偕同这些敢于对抗‘红鸾教’的江湖异人,一起消弭这场浩劫才是上策。” 紫菱道:“小姐所言令紫菱茅塞顿开,但不知圣君他老人家是否同意与魔道联手御敌的办法?” 皇甫婉儿道:“我爷爷并非平庸俗辈,他也早已看清了目前武林所面临的这场劫难,我想他是不会反对我使用‘驱虎吞狼之计’的。” 紫菱道:“那好,不如我们现在便去找圣君商议此事,有了进一步的动向,也好尽早给丐帮一个回音才是。” 皇甫婉儿道:“也好,事不宜迟,你即刻随我前往‘圣心坛’拜谒他老人家,今日是初九,恰好是爷爷疗伤出关的日子。” 紫菱应了一声,道:“但愿圣君能沉疴尽除,恢复昔日的功力。” 二人正要起身,猛听得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紧跟着老家仆惊慌失措的跑了来,满面惊容道:“小姐,大事不好了,有一伙妖人闯入府来,一个个张狂至极,点名要见圣君,我看他们是来者不善,你快随我前去拦阻,不然恐怕他们便要闯进内堂来了!” 皇甫婉儿道:“何方狂徒,竟有胆子敢到我们皇甫世家寻衅?” 老家仆道:“来者并未通报名号,从衣着上看,极有可能是‘红鸾教’的邪魔。” 皇甫婉儿秀眉一凝,玉手握紧了“秋岳剑”,二话不说,飞纵起身形,朝前厅方向疾掠而去。 紫菱与老家仆也紧随其后,快步穿过回廊,奔向前厅。 皇甫婉儿轻功不俗,转瞬间便赶到了“昊天大厅”之外。 恰在此时,只见从厅内倏然摔出一人,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口中渗出鲜血,将前襟染红一片。 皇甫婉儿定睛瞧看,见倒地之人原来竟是是府中的护院方萧影,不由急忙上前去,试图伸手搀扶,猛听得一阵刺耳的怪笑,四下里闪出十余个身形剽悍,横眉立目、满面凶相的黑衣人来。 为首的一位额头凸起,双腮深陷的长者,翘着山羊胡子打量了皇甫婉儿一番,而后道:“恕老夫眼拙,这位莫非便是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儿么?” 皇甫婉儿冷哼了一声,道:“你等是究竟何人?为何要闯到我皇甫府来,还打伤我府中之人?” 凸额长者道:“皇甫小姐,老夫乃是‘红鸾圣教’招抚副使,此次来到皇甫世家,是奉了我家教主之令,特来劝说‘巴陵圣君’归附我圣教麾下,并委以‘圣教护法尊者’一职,烦请你通禀一声,让他即刻前来恭受本教敕封。” 皇甫婉儿怒叱道:“呸!尔等妖人,也敢恬为‘圣教’,真是无耻至极!哪个要你这些武林奸邪的敕封?识趣的趁早滚出府去,否则休怪本姑娘今日剑下无情!”言罢,将手中的“秋岳剑”“呛啷”一声撤出鞘外,在空中舞了个剑花,而后横在了胸前。 刹时间,众人被刺目的红光所笼罩。 凸额长者不由得大声惊呼道:“映——血——剑! 第二十八章飘渺一剑 “红鸾教”的数位教徒,全都禁不住倒退了两步,眼神中透显出恐惧之色。 皇甫婉儿蔑视的看着这些人,高声道:“哼!还算你没有眼瞎,既然识得此剑,便应当晓得它的厉害,不想被神剑饮血者,给我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让他即刻血溅当场!” 凸额长者倒吸了一口寒气,心中不免犹疑起来。他并未把这外表娇柔的武林第一美人放在眼里,但皇甫婉儿手中的“映血剑”,却也不免使他忌惮三分。 “凌霄峰”一役他虽未亲临,却也颇有耳闻,“摧花公子”独战天下群雄,宛入无人之境,若非他心存恻隐,不想伤及无辜,恐怕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他。如此厉害的人物,焉能不令其为之胆寒? 不过,让凸额长者想不透的是,传言那“摧花公子”已落入深崖之中,何以今日皇甫婉儿手中会握着这把令人闻风散胆的“映血剑”?莫非这嗜血魔星并没有死,如今正栖身在皇甫世家之内? 想到此处,凸额长者强做镇静,干笑几声道:“既然皇甫小姐手中持有‘映血剑’,想必‘摧花公子’也一定在府中咯?何不将他请出来一见,也足慰老夫敬仰之心。” 皇甫婉儿看出此人对“映血剑”多有顾忌,不由叱道:“没错,‘摧花公子’如今正在府中,你若有胆量,不妨自己进去寻他便是!” 凸额长者气得面色青紫,袍袖瑟瑟乱抖,他本有退却之心,但在众多红鸾教徒面前,唯恐失了颜面,随即一咬牙道:“老夫‘碧眼仙翁’今日非要会一会那‘摧花公子’不可!”言罢迈步便要往里直闯。 皇甫婉儿心知此战不可避免,暗自把心一横,手中“秋岳剑”犹如凶猛的灵蛇一般,幻化出无数的剑影,朝“碧眼仙翁”猛刺过去。 “碧眼仙翁”摆开“镔铁逍遥杖”,一个纵身迎了上来,恨不得一招便要将皇甫婉儿毙于拐杖下。 只听得“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再看“镔铁逍遥杖”竟被“秋岳剑”硬生生削断一节。 “碧眼仙翁”惊得倒退了四五步,立稳身形唏嘘道:“好个犀利的‘映血剑’,竟然如此霸道,看来传言此剑出自‘奇门秘境’,应该是所言非虚了!” 皇甫婉儿也是惊诧无比,她想不到爱郎的这柄古剑居然是件神兵利刃,可以轻易地削铜断铁,暗自窃喜之下,心里不免有了些底气。 “碧眼仙翁”喝令道:“大家一起上,给我从速拿下这个刁女!” 数名教徒不敢违令,各拽兵器蜂拥而上。 皇甫婉儿面无惧色,施展出“圣君九式”与这群恶徒斗在一处。转眼间便交手了十几招。 论武功,皇甫婉儿本来毫无胜算,但因为有“秋岳剑”在手,贼人兵器不敢与之相碰,所以才略占上风,然而时间一久,不免逐渐力怯,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碧眼仙翁”桀桀怪笑,道:“丫头,看来今日你将要成为老夫的阶下之囚,哈哈……” 皇甫婉儿咬牙苦撑,恨不得一剑便要了“碧眼仙翁”的命,但对方攻守严谨有序,颇有章法,丝毫没有破绽,这令她一时间陷入困境。 正在此一筹莫展之际,突闻半空中一声震耳欲聋的断喝,紧接着一个健硕的身影飞掠而至,犹如孤鸿投林一般落在众人面前。 皇甫婉儿看清来人,顿时脸上露出了喜色,随即唤了一声:“爷爷!” 来到非是旁人,正是那“巴陵圣君”皇甫严。 “碧眼仙翁”一挥手,示意众人收住攻势,而后道:“未曾想惊扰到圣君大驾亲迎,实在是失礼得很!” “巴陵圣君”怒目横眉,沉声喝道:“尔等武林鼠辈,竟敢闯我皇甫世家,实乃欺人太甚,今日本尊便让你们来得去不得!” “碧眼仙翁”冷森森地说道:“巴陵圣君,你休要不识时务,想我‘红鸾教’业已控制了大半个武林,放眼天下能有几人敢不臣服本教?如果你愿意屈从沈教主的号令,那‘皇甫世家’将来定然能够威名四海、显赫江湖。” “巴陵圣君”气得须发皆抖,从背后亮出一把“圣元剑”,怒叱一声,直取“碧眼仙翁”的咽喉。 “碧眼仙翁”也知道“巴陵圣君”绝不肯轻易屈服,索性喝令众门徒一齐围攻皇甫严。 “巴陵圣君”舞动手中的“圣元剑”,身形犹如振翅惊鸿一般,剑影纵横翻飞,与敌人斗在一处。 眨眼间已战了三十余个回合,皇甫婉儿唯恐爷爷有所闪失,摆动娇躯,也加入了战圈。 “碧眼仙翁”原本以为“巴陵圣君”内伤未愈,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手到擒来,谁知皇甫严不仅内力雄浑,而且招法好似惊涛汹涌,威势凌厉无俦! 皇甫婉儿见爷爷剑法攻防有度,心中暗自庆幸,她看得出“巴陵圣君”功力已然恢复如初,不由偷偷舒了口气。 “碧眼仙翁”暗道:“照此下去,不但无法擒住皇甫严,恐怕自己带来的教众也难免会有死伤,不如干脆暗算‘巴陵圣君’,而后再逼他就范。”想到此处,手中“镔铁逍遥杖”虚晃一招,而后退几步,猛的将袍袖一抖,一枚红丸激射而出,他打出的正是那“红鸾化功烟”。 “巴陵圣君”当然不会忘记此物的厉害,口中喊了一声“婉儿,快些后撤”,人已纵身向后倒飞出去。 那红丸在半空爆开的一刹那,只见“碧眼仙翁”将“镔铁逍遥杖”对准了皇甫严,粗大的手指按动机簧,但闻“嗤”的一声劲响,一蓬乌黑的钢针如疾风密雨般呼啸而出。 “巴陵圣君”只顾得闪避“红鸾化功烟”,未料到紧随其后的漫天毒针,当听到机簧之声,已然躲闪不及,但觉得周身上下一阵阵蜂蜇的刺痛,整个人如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栽倒在地。 皇甫婉儿见皇甫严中了暗算,口中叫了一声:“爷爷!”人已飞也似的扑到“巴陵圣君”身前。 只见地上的皇甫严面色青紫,嘴唇乌黑,身体无法动弹,显然是中了少见的奇毒。 “碧眼仙翁”在一旁呵呵冷笑道:“皇甫圣君已经中了老夫的‘逍遥透骨针’,如果半个时辰内不救治,纵然他功力再深厚,也免不了死路一条!” 皇甫婉儿怒叱道:“你这卑鄙的人渣,竟然暗箭伤人,真乃无耻至极!今日我定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碧眼仙翁”斜翻着怪眼道:“好个不知进退的丫头,那老夫索性发发慈悲,送你们一起上西天!”言罢舞起“镔铁逍遥杖”,一招“地裂天崩”,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皇甫婉儿。 皇甫婉儿存心拼命,居然不避不闪,手中“秋岳剑”直接迎面劈去。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只见“碧眼仙翁”的“镔铁逍遥杖”竟被削断了一节,而皇甫婉儿的左肩头,也同时被铁杖扫中! 双方各自退出数步,凝目怒视着对方。 “碧眼仙翁”被皇甫婉儿手中之剑惊愕住了。 皇甫婉儿则额头汗珠滚落,香肩伤处痛彻心腑。 “红鸾教”的徒众见婉儿受了重伤,各执兵器一齐向前逼迫而来,试图乘机捡些便宜。 皇甫婉儿仗剑护住倒在地上的“巴陵圣君”,强忍着钻心的骨痛,并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准备。 正在这万分凶险之时,猛然听闻半空中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断喝道:“尔等‘红鸾教’鼠辈,还不给我住手!” 众人皆是一惊,急忙循声望去,但见自高大的屋宇上,凌空飞下一个硕大的身影,细看之下,原来竟是一个青巾蒙面身背长剑的神秘人。 “碧眼仙翁”心头一凛,高声问道:“尊下是什么人?” 神秘人目中透出一股寒光,冷声道:“想知道我的名姓,下地府去问那十殿阎君吧!” “碧眼仙翁”怪叫道:“好个无知的狂徒,看老夫先送你一程!”话音未落,挥动手中的断杖,朝神秘人疾戳而去。 神秘人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找死!”身形突然向上一纵,人已飞起两丈余高,身后的那柄长剑凌空出手,刹时间众人头顶幻起一片白蒙蒙的剑雾,将群贼罩在了下面。 “碧眼仙翁”一见那剑雾,脸色顿时大变,惊呼道:“飘渺一剑!快闪!” 虽然“碧眼仙翁”发声示警,但仍然迟了一步。 只瞧见“红鸾教”教众,转瞬间便已死了四个,其余之人也都身受剑伤,倒地不起。而“碧眼仙翁”的铁杖竟脱手飞出,那粗大的手指已被削断了三根,顿时间血流如注,将地面染红一片。 神秘人收住剑势,朗声道:“还想再试一试么?” “碧眼仙翁”捂住伤处,倒退数步颤声道:“阁下……阁下莫非是‘飘渺公子’慕容磊?” 神秘人冷哼一声道:“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回去告诉那个沈红鸾,不要以为可以轻易篡取武林霸主之位,迟早有一日,我等必然会合力将其诛之!留下毒针解药,快些滚吧!” “碧眼仙翁”心知今日能逃过一死已是捡了便宜,不敢再做口舌之争,于是强打精神说道:“今日阁下为皇甫世家出头,本教必不会就此罢休,告辞!”言罢,自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葫芦,抛与皇甫婉儿,而后转身仓惶逃出了皇甫府。 受伤的教众见大势已去,亦不敢久留,纷纷连滚带爬的逃遁而去。 皇甫婉儿顾不得许多,先自金葫芦中倒出解药,匆忙纳入“巴陵圣君”的口中,而后起身朝神秘人深施一礼道:“多谢尊驾援手相救之恩,请恩人赐告大名,以待日后皇甫世家能够倾力回报!” 神秘人朗声一笑道:“皇甫姑娘不要客气,犬子秋岳曾与姑娘缔结过婚盟之约,我们自然便是一家人,今日途径此地原本打算拜会圣君一面,孰料想竟遇到这群鼠辈闯入皇甫府寻衅,适才只是对‘红鸾教’匪类小以惩戒,让他们不再敢横行无忌,目中无人罢了。” 皇甫婉儿闻言面现喜色,急忙裣衽下拜道:“原来是公公亲临寒居,儿媳婉儿这厢有礼。” 神秘人上前搀扶起皇甫婉儿,道:“婉儿请起,千万不可多礼。” 皇甫婉儿道:“今日若不是公公来的及时,皇甫世家恐怕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神秘人道:“我在江湖中一直暗查‘红鸾教’的行踪,近日来,这伙贼徒大举侵袭各门各派,试图在数月之内雄霸武林,许多不愿屈从邪恶势力的掌门,皆未能幸免于难,不是遭到暗袭杀戮,便是被擒掳囚禁,而皇甫世家本就是他们的眼中之钉,早欲除之而后快,所有今日挟众来犯,也早在我意料之中。” 皇甫婉儿道:“不知公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神秘人道:“当下之际,我们应当想办法救出那些被掳的武林人士,并尽早结盟各方势力与‘红鸾教’相抗衡,以免被其各个击破。我目前尚有十分重要的事无法分身,希望婉儿你能肩负起此项重任,为消弭武林浩劫出一份力!” 皇甫婉儿道:“公公尽管放心,婉儿自当全力以赴,与‘红鸾教’对抗到底!” 神秘人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事,那便是关于秋岳的。” 皇甫婉儿急切地问道:“你老人家可有秋岳的消息?” 神秘人道:“秋岳在‘凌霄峰’独战群雄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孩子命运多舛,几年来,他孤身浪迹江湖,遭受了无数磨难,而今又生死未卜,我身为人父的,却未能尽心尽力保护于他,实在是愧憾于心。” 皇甫婉儿道:“我已托付丐帮弟子在‘凌霄峰’左近全面寻找秋岳的下落,但目前仍然一无所获,真不知他现在是吉是凶……”话语未尽,明眸之中已盈润出晶莹的泪花。 神秘人劝慰道:“婉儿你不必忧心,我近日听到一些传闻,秋岳似乎在某一处神秘山谷出现过,虽然未能证实是否属实,但我想这一消息绝不会空穴来风!” 皇甫婉儿轻拭去腮边的泪水,道:“即是如此,那我明日便动身亲自去查探一下。” 神秘人道:“且不可如此,圣君目前有伤在身,即便解了毒,也需要恢复一些时日,何况你若离开,万一‘红鸾教’匪类去而复返,皇甫府将如何应对?” 皇甫婉儿道:“婉儿因担心秋岳的安危,一时没有思虑太多,请公公千万勿怪!” 神秘人道:“你对岳儿情意深重,这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又岂能责怪于你?至于寻找岳儿下落的事,我会差遣旁人去查,你不必过分挂心,眼下当务之急,须要尽快立刻召集岳阳一带武林同道,共同商议营救江湖各派遭囚人士的对策。” 皇甫婉儿道:“公公所言极是,婉儿会以皇甫世家的名义派发武林帖,邀请各路志士商讨破敌之计!” 神秘人颔首道:“如此甚善,婉儿,皇甫圣君身上毒针未除,你应当以‘百穴归元真气’将钢针尽数逼出,不可拖延太久,我还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你要多加小心。”言罢人已腾空飞起,宛若冲天的鸿雁,转瞬间便渺去了踪影。 皇甫婉儿望着神秘人消失的方向,悠悠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希望秋岳真的能逢凶化吉……” ### 四个人。 一口棺材。 缓慢行进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 抬棺材的四个人全都带着狰狞恐怖的鬼头面具,看上去仿佛是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一般。 那口棺材做工考究,纹饰精雕细琢,棺板油亮光可鉴影,一看便知是价值千金的上好寿材。 山路的前方有一个不大的四方亭,这口诡异的棺材到了这里便停落了下来。 四方亭中疾步走出一个人来,脸上充满的沮丧之色,一只手上胡乱缠裹着绷带,似乎还在往外渗着血,一看便知是伤得不轻。 此人非是旁者,正是那仓惶逃出皇甫世家的“碧眼仙翁”。 “碧眼仙翁”来到棺木近前“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属下无能,此番未能达成使命,请‘圣坛仙子’责罚!” 只听那棺材之中居然传出一个冰冷的女人声音:“据本座所知,‘巴陵圣君’虽然武功了得,但以你仙翁的手段,想来应该不至于败得如此之惨吧?” “碧眼仙翁”面现愧色,低声道:“那皇甫严原本已中了属下的毒针束手待擒,但半路却突然杀出一个蒙面怪人出手将其救下,此人剑法之高,恐怕本教之中很难找出能够与之匹敌者了!” “哦?!” “竟有这样的人?” 棺中女人略一停顿,随即沉声说道:“你不会是因惧怕受到教规惩处,才编出这些话蒙骗本座吧?” “碧眼仙翁”连忙辩解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我与本教弟子在他面前连一招也没能走过,便被伤于剑下!” 棺材中的“圣坛仙子”喝问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本事?!” “碧眼仙翁”道:“属下也看不出此人来历,但他施展的乃是绝迹江湖已久的‘飘渺剑法’。” “飘渺剑法”! “圣坛仙子”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棺材盖子猛的被掀开,一个身材曼妙,容貌俏艳的女人从棺中飞纵出来,轻飘飘落在“碧眼仙翁”眼前。 只见这女人身着七彩罗裙,云髻雾鬟高耸,粉靥娇嫩如脂,细看之下宛若洛神仙子降临凡尘一般。 “碧眼仙翁”不敢有丝毫轻慢,急忙伏身拜道:“属下叩见‘圣坛仙子’! “圣坛仙子”看了“碧眼仙翁”一眼,道:“给我起来回话!” “碧眼仙翁”慢慢的立起身来颤巍巍说道:“适才属下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如果老朽没有看错,那个神秘人使的便是‘飘渺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飘渺一剑’!” “圣坛仙子”黛眉一凝,自语道:“这‘飘渺剑法’乃一代剑圣慕容磊的独门绝艺,慕容剑圣早已归隐海外仙岛多年,不再踏足中原武林,而他又没有留下门徒传人,到底是什么人会学得此等旷世绝学?” “碧眼仙翁”道:“这一点属下也一时无法猜透,不过请恕属下斗胆进言,昔日老朽曾有所耳闻,据说教主曾派人潜入云梦山‘星月山庄’去剿杀‘诛邪神剑’袁天义,那袁天义本是慕容剑圣的女婿,手中藏有‘飘渺剑法’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圣坛仙子”道:“那‘星月山庄’数年前被灭之事我也略知一二,不过在那一役当中,‘诛邪神剑’已然葬身火海,化为灰烬,如何还能死而复生?” “碧眼仙翁”道:“袁天义虽死,但‘飘渺剑法’的秘笈却不知所踪,或许……” “圣坛仙子”面色瞬间数变,沉吟半晌才道:“依你之言,本教之中有人背着教主私藏了那本绝世剑笈?” “碧眼仙翁”道:“属下不敢妄自揣测,不过我认为此事应该尽早详查才是。” “圣坛仙子”道:“这件事本座自有主张,你先到‘广源洞’养伤几日,之后如何行事我会另行差遣。” “是,属下告退!” “碧眼仙翁”如释重负,再次欠身一拜,转身朝下山的路径匆匆而去。 望着“碧眼仙翁”远去的背影,“圣坛仙子”语气阴冷地说道:“即刻传书‘离火龙王’司空相,令他星夜赶来见我,若有延误——杀无赦!” “遵命!” 四个鬼头抬棺人齐声回应。 ### 十七根毒针。 整齐的摆放在托盘之内。 “巴陵圣君”看着从自己身上取出的这些透着暗蓝色寒芒的钢针,眼中射出一股骇人杀气! 皇甫婉儿侍立在床榻前,用布巾为皇甫严拭去了额头的汗水,轻声道:“爷爷,你体内的余毒可曾全部清除?” “巴陵圣君”道:“婉儿不必担心,已经没有大碍了,估计再有个三五日,便可以完全恢复内力。” 皇甫婉儿舒了口气,道:“这样婉儿便可以放心了,此次幸亏有秋岳的爹爹出手相救,不然府中上下恐怕已遭到那般恶人的毒手了。” “巴陵圣君”道:“是啊,‘诛邪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在一招之间将如此强敌伤于剑下,可见其武功造诣超我甚远呀!” 皇甫婉儿道:“爷爷,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若不是那‘红鸾教’的贼徒使用暗器伤人,他们在您手下也休想讨到半点便宜!” “巴陵圣君”道:“话虽如此,但袁大侠所施展的剑法的确是非同等闲!” 皇甫婉儿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一剑如梦如幻,真可谓技惊天人!” “巴陵圣君”道:“看来当初在岳阳楼前设坛招亲,实乃爷爷此生最明智之举,不仅为婉儿你选到了相貌俊逸、武功非凡的盖世郎君,也为皇甫世家带来了难得的庇护。眼下‘红鸾教’横行江湖,各门各派即使没有遭到血洗,也都唯恐避之不及,更遑论与之为敌了,而袁家父子不仅不畏惧强顽,还心怀荡寇除魔之志,堪为武林之人杰!” 皇甫婉儿一脸娇羞道:“爷爷慧眼识英雄,看中之人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巴陵圣君”道:“可惜秋岳至今仍旧下落不明,真不知他如今是吉是凶。” 皇甫婉儿道:“秋岳之父临行之时曾告知婉儿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让我不用为此担心。” “巴陵圣君”道:“既然袁大侠有此一言,我们便能稍许宽心了。对了,袁大侠还有什么其它交代么?” 皇甫婉儿道:“他老人家让我即刻联络武林同道,尽早设法救出那些被‘红鸾教’掳走的各派门人。” “巴陵圣君”道:“袁大侠所虑甚为有理,‘红鸾教’以此胁迫各派掌门就范,威逼他们归附魔教以供其驱使,若能将遭掳人质解救出来,才有机会形成共御强敌的态势。” 未待皇甫婉儿开口,猛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紧接着一个声音高声说道:“想救人,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第二十九章佛法渡厄 冥灯鬼府。 悬灯结彩。 尽扫数日前遭受血洗的阴霾气氛。 袁秋岳临危受命,被三位美人强迫推上冥灯主人的宝座。 所谓蛇无头不行,侥幸逃生的鬼府门人也不想就此散去,既然有人愿意出头统揽大局,他们自然乐于效命。 虽然经此一役令鬼府门人折损大半,但通过“圣手神农”的救治,依然有六七十人幸存下来。此外,颜月朦勒令颜家堡归附“冥灯鬼府”旗下统一调遣,加之外派在各地,得以侥幸逃过劫难的弟子,人数居然不下三百余人。 连日来,府内上下紧锣密鼓,着手在各个要隘设置机关迷阵,袁秋岳将伤势基本痊愈的“双瞳鬼”房臻、“拘魂鬼”曹堃,升为正副总管,令他们督巡鬼府防务,以防备“红鸾教”再度来袭。 在这位“冥灯鬼府”新主的整饬下,仅短短数日里,整个府内各方面被梳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丝毫紊乱,因此自下而上一应人等对袁秋岳也都由衷的拜服。 一切安排妥当,袁秋岳在“冥灯小筑”将三位佳人召集到一起,共同商议对付“红鸾教”的策略。 颜月朦率先开口道:“念郎,自我记事以来,还没见过哪门哪派敢正面与鬼府为敌的,更别说试图灭门血洗了,虽然‘冥灯鬼府’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我们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行事,极少主动与江湖同道结怨,但‘红鸾教’这伙匪类竟然先发制人,不仅害得我爹爹险些丧命,还令府中门人伤亡大半,此仇此恨我是非报不可!” 易琇琪道:“月朦说的极是,如今‘红鸾教’祸患武林、杀戮不断,真可谓恶行滔天,如果不及早遏除,任其坐大,天下必将永无宁日!” 月影道:“念郎,我想你心中一定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吧?”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据门人打探回来的消息,那‘红鸾教’如今已然控制了大半个武林,中原仅存的所谓名门正派,也都慑于该教手段毒辣阴狠,而被迫隐忍屈从,纵观目前形势,能与之抗衡的对手已是寥寥无几,想要将其翦除,实为不易!” 颜月朦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成?” 袁秋岳道:“月朦你先稍安勿躁,且听为夫一言,我们当下非但不能坐守鬼府任人屠戮,反而要主动出击,直捣其巢穴!” “捣其巢穴?” 三女齐声问道。 “没错!” 袁秋岳道:“既然‘红鸾教’试图短时间内称霸武林,必然会令教中精英倾巢而出,如此一来,这伙贼人的总坛势必空虚,我们便可乘虚而入,杀她个措手不及!” 颜月朦道:“此计确实很妙,不过魔教总坛无异是龙潭虎穴,即便暂时空虚,要想轻易攻破也绝非易事,何况那个沈红鸾武功到底有多高,我们当中能否有人敌得过这个女魔,尚未可知,如果冒然深入魔坛腹地,恐怕是凶多吉少呀!” 易琇琪道:“念郎,目前那‘红鸾教’的巢穴尚未查出,其内部情形虚实不明,你要三思而行,万万不能以身犯险才是!” 袁秋岳道:“魔教的巢穴不需要我们费力去找,自然会有人来为我们引路!”话音未落,随手抄起身边的一个烛台,朝房梁暗处脱手击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自房梁上应声栽下一个人来,“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三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立当场,一时竟不知所措。 摔在地上的竟然是一个劲装大汉,身后背着一把“斜月三星刀”,他似乎并没有昏厥,正待挣扎着起身,只见袁秋岳飞步上前,探指疾点,封住了他身上三大穴道。 “是你!” 易琇琪细看之下,不觉呼出声来。 袁秋岳道:“琇琪,你认得此人么?” 易琇琪道:“这家伙便是我在被押解来鬼府途中,半路带人截杀我们的领头之人”。 颜月朦闻言火往上撞,冲上前来飞起一脚,正踢在背刀人的鼻梁之上。 但闻背刀人一声闷呼,脸上已是鲜血四溢,惨不忍睹! 易琇琪道:“这个贼人为何会出现在房梁之上,到底意欲何为?” 袁秋岳道:“早在数日之前,当琇琪外公与月朦一同救治府中受伤门人时,此人便一直在暗中尾随,似有所图。” 颜月朦道:“念郎,那你因何不将他早些揪出来,难道不怕他心怀不轨?” 袁秋岳道:“他能暗中窥视我们,我自然也能暗中窥探他们的行踪。” 月影道:“念郎,你真沉得住气,居然把我们也给瞒住了。” 袁秋岳道:“你们若知道了有匪类环嗣四周,一定很难做到不动声色,因此我才暂不声张,任由他随意进出。” 月影道:“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袁秋岳道:“这就要交给月朦好好问上一问了。” 颜月朦秀靥一沉,喝问道:“你是不是‘红鸾教’的门徒,给我如实招来!” 背刀人冷哼一声道:“你休想问出我半个字来!” 颜月朦闻言也不恼怒,蔑笑道:“看来你把鬼府的人都当成善男信女了,如果我把‘双瞳鬼’房臻、‘拘魂鬼’曹堃找来问你的话,你还敢这么嚣狂么?” 月影接言道:“你在‘柳树坳’伏击过‘冥府四鬼’,害得他们险些丧命,还用‘万蝗机弩’射杀了那么多鬼府的弟兄,你觉得落入他们手里会是什么结果?” 这句话让背刀人全身一震,竟然半晌无言。很显然,‘冥灯鬼府’昔日的手段,他也是略有耳闻。 易琇琪一见有了效果,开口道:“我看你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既然我家灯主早已窥破你的行迹,相信你们那些鬼打算,也早已败露多时了,又何必非要被折腾个半死,才肯吐露实情呢?” 背刀人一咬牙,把心一横说道:“没错,我便是‘红鸾教’‘圣刀坛’的‘斜月刀客’邹世元。” 颜月朦一边踱着步一边问道:“那下令偷袭‘冥府四鬼’的可是你么?” “斜月刀客”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颜月朦追问道:“你奉了谁的命令?” “斜月刀客”道:“此人你们也认得,便是那‘紫面煞星’龚万川。” 易琇琪道:“莫非就是挟众侵入‘隐仙谷’的那个家伙?” “斜月刀客”道:“没错,龚万川乃是‘圣刀坛’的坛主,目前我只听命于他。” 易琇琪道:“那你半路截杀我们究竟目的何在?” “斜月刀客”道:“本教弟子只能听从命令,绝不可擅问因由。” 颜月朦怒道:“那你潜进我们鬼府,难道也不知是为何而来么?!” “斜月刀客”自然清楚这‘鬼域千金’极难招惹,哪里敢不吐实情,他连声说道:“这个知晓、这个知晓。” 颜月朦道:“你给我速速从实讲来!” “斜月刀客”道:“据我所知,你们‘冥灯鬼府’在邪派势力中根基颇深,乃是我教势在必除的目标,前番一役,虽然本教占了些便宜,但并没有将你等彻底根除,而眼前这位‘无念公子’,我教圣使打算寻机招抚,以待为我‘红鸾教’所用,我潜入鬼府只为探查各位虚实动向,以便及时向坛主禀报。” 颜月朦冷笑数声道:“无念如今已是‘冥灯鬼府’新一任灯主,岂会与你邪教匪类沆瀣一气?你们简直是白日做梦!” 袁秋岳道:“邹世元,我来问你,那个圣使在‘红鸾教’是何地位?” “斜月刀客”道:“圣使乃是长公主亲派,所到之处有如长公主亲临,有赏罚生杀大权!” 袁秋岳道:“你们‘红鸾教’总坛到底在哪里?” “斜月刀客”道:“本人在教中身份低微,无权知晓总坛的位置,只有圣使及护法以上身份,才有可能得到亲临总坛的机会。” 袁秋岳又道:“你们那个圣使近期可有什么其它举动?” “斜月刀客”道:“龚坛主曾提到圣使准备明日押解一批囚徒亟需赶回总坛,估计一月有余方可返回。” “哦?” 袁秋岳一皱眉头道:“这些囚徒都是些什么人?” “斜月刀客”道:“是武林各派中一些不肯屈从本教的棘手人物,其中可能也有受邀参加颜小姐大婚而中途被截擒者。” 颜月朦闻听此言气得花枝乱颤,叱骂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我们鬼府与你‘红鸾教’素无恩怨,因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似你这般匪类,我颜月朦岂能轻饶!”话音未落,玉手猛的一挥,一道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出,袁秋岳脸色一变,正待出手阻拦已然不及,只听得“斜月刀客”哀嚎一声,颅骨当场碎裂,立时气绝身亡! 易琇琪与月影同时一皱眉头,将脸转到一边,不忍再看下去。 颜月朦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随意的虚空一掌,竟能有如此的威力,脸上不觉现出自责之色。 袁秋岳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颜月朦的香肩,安慰道:“月朦,此人恶贯满盈,本就该死,你把他解决掉,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颜月朦见爱郎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出言抚慰,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她嗫嚅道:“念郎,我……我……我是无心的,我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内力竟……竟然如此骇人!” 易琇琪道:“月朦,你武功原本就非常了得,又得到念郎五成功力,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袁秋岳笑了一笑说道:“今日有机会拿他试一试身手,岂不正好?况且也算是为死去的鬼府弟兄出了口恶气!” 颜月朦深情的望了袁秋岳一眼,喃喃说道:“念郎,你真是个体贴大度的郎君。” 袁秋岳语带捉狭道:“那你今后可要加倍体贴为夫哟!” 颜月朦娇靥羞得绯红,佯嗔道:“当初在‘隐仙谷’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如今看来无非就是个登徒浪子!” 易琇琪与月影看到这里也忍不住掩口娇笑起来。 ### 痴望落日余霞, 轻抚孤枝残花, 无视风凄雨打, 沦落天涯, 今朝何处为家。 在尘飞沙扬的古道上,一个落拓浪子模样的人,一边慢步缓行,一边弹铗吟唱,仿佛是超脱尘嚣的山林隐士一般。 远处传来辘辘之声,放眼望去,但见五驾巨大的囚车,卷起道道尘烟,朝浪子前行的方向快速驰来。 转眼间,囚车已与落拓浪子仅有三丈之遥,而那浪子竟然毫无闪避之意,依旧不疾不徐地踯躅而行。 囚车左右负责押解之人竟有十余个之多,其中为首的正是身为“红鸾教”圣使的那个中年秀士。 中年秀士勒住坐骑,一挥手示意囚车停住,随后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神端详着不远处的落拓浪子。 落拓浪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也用一双惺忪无力的眼神盯着中年秀士。 中年秀士沉声喝道:“哪里来的死鬼,竟敢挡住大爷的去路?” 落拓浪子捋了一捋额前的蓬乱发绺,掸了掸破旧的衣衫开口道:“此路既然你能走得,凭什么我却走不得?” 中年秀士驱马来到近前,再度仔细审视了落拓浪子一番,而后叱问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本尊面前如此放肆?” 落拓浪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竟在这里乱吠乱咬?” “找死!” 在中年秀士身后,一个面色漆黑、目透凶光的大汉,自马上飞纵而下,手中一把“伏龙赤金锏”劈头盖脸朝落拓浪子迎面砸去! 这些押送囚车者,乃是中年秀士的近身护卫,每一个武功都非泛泛之辈,黑面大汉更是这些人中首屈一指的厉害角色,他的“伏龙赤金锏”劲道威猛,十分霸道,一锏击下足有千斤之力,任是坚如浑铁的磐石也能打得碎裂。 落拓浪子见那金锏挟风砸来,居然不急不慌,脚下好似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猛的一个踉跄,竟然躲过了这凶狠的一击! 黑面大汉先是一怔,紧跟着挥动金锏向落拓浪子肩头横扫过来。 落拓浪子向后一撤身,将手中那把生满污锈的破旧铁剑,随手一抖,犹如灵蛇吐信般的刺向黑面大汉的手腕。 这一剑看似随意,但却奇快无比,大大出乎了黑面大汉的意料之外,他刚才挥出的那一锏由于用力过猛,中途想要变招已然不及,只见血花飞溅,“当啷”一声,“伏龙赤金锏”竟然脱手掉落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仅黑面大汉呆立当场,连中年秀士也吃惊不小。 落拓浪子龇牙一笑道:“兄台怎么这么大火气,连招呼都不打就想要人命,当真是个蛮横无理的蠢货。” 黑面大汉捂住手腕正待发作,却被中年秀士高声喝止住了。 但见中年秀士在马上略一拱手道:“看不出这位兄台武功竟如此了得,适才真是多有冒犯,失礼得很,本尊乃‘红鸾教’圣使‘恨天居士’薛良辰,不知兄台贵姓高名?” 落拓浪子不屑地一撇嘴道:“什么‘红鸾教’、‘绿鸾教’的,我可没听过,你想攀交情,可是找错人啦!” “恨天居士”并不恼怒,淡然一笑道:“本教在江湖上如日中天,兄台隐遁山野没有耳闻也并不奇怪,我看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如加入本教,本尊给你一个坛主的位置,将来你必定可以人前显贵,拥有享不尽的好处!” 落拓浪子道:“我乃一个闲散放浪之人,早已视名利如粪土,对‘坛主’‘罐主’没什么兴趣,不过本人平生痴于武学,惟愿与当世高人切磋论技,倘若谁能十招之内胜得过我,在下倒也不妨为其效力一二。” “恨天居士”朗声大笑道:“兄台真是豪放不羁,好,即是如此,本尊便与你过上几招,如果兄台能够胜得过我,那本尊自当赠马馈金,任君自去,若本尊侥幸赢你一招半式,还望兄台可以追随我之麾下,一同辅保‘红鸾圣教’。” 落拓浪子看了看手中那把锈剑,一耸肩道:“反正近来在穷山恶谷呆得烦闷,也想出来透一透气,那在下便依阁下之言,试一试彼此的身手!” “恨天居士”飞身下马,立稳身形,从腰间撤出“紫金镢”来高声说道:“兄台,请先出招吧。” 落拓浪子也不客气,摆动手中锈剑猛的朝“恨天居士”咽喉直刺过去。 “恨天居士”不敢怠慢,侧身避开来势,将“紫金镢”的霸道绝招全力施展了出来。 落拓浪子剑走轻灵快似闪电,而“恨天居士”的紫金镢则招法惊奇,变化玄妙。 眨眼之间两人已走了七八招,直看得“红鸾教”教众瞠目结舌,暗自叫绝。 “恨天居士”内心十分佩服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浪子,虽然他的剑法并没有什么招式可言,但每刺出一剑,都会将自己惊出一身的冷汗。 黑面大汉在一旁咬牙切齿,恨不得落拓浪子立刻死在薛良辰的“紫金镢”之下。 “恨天居士”深知如今正是“红鸾教”用人之际,如能收伏落拓浪子为几所用,必能巩固自己在教中的地位。所以他招式猛然一变,使出“紫金镢”最厉害的一招“佛法度厄”,整个人幻化出无数身影,已将落拓浪子罩在其中。 落拓浪子不由暗吃了一惊,眼中闪现出一丝异样,未待他再度出剑,“紫金镢”已重重的击在他背后的“神道穴”上。“噗通”一声,人已经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恨天居士”见一招得手,收起了“紫金镢”嘿嘿笑道:“兄台,你觉得我这几招是否还过得去?” 落拓浪子伏在地上没有答言。 黑面大汉接言道:“圣使,这家伙来历不明,居心难测,如果让他加入圣教,恐怕日后会成为巨大祸患!” “恨天居士”冷声道:“此人武功在你们之上,亦非常人所能及,如若使其为本教效力,那将来在扫平武林顽固逆流之时,必可派上大的用场!至于他是否会忠于本教,你大可不必过分担心,本尊对其自有驾驭操控之策。”言罢,便自怀中掏出一颗乌黑的药丸,俯身塞入落拓浪子的口中。 黑面大汉道:“圣使莫非给他服食了‘蛊心丹’?” “恨天居士”阴笑数声道:“没错,教主配制的‘蛊心丹’乃世之罕有的奇药,服下此药者,必然听命于施药之人,若有违逆,亦可随时令其蛊毒发作,七窍流血而死!” 黑面大汉闻言脸上立时现出悦色,朝倒卧在地上的落拓浪子叱道:“无知小辈,看你还能张狂到几时!” “恨天居士”对黑面大汉道:“何光烈,你先将他锁入囚车之中,与这些不肯归降的武林废物一道押回总坛去,待日后有了空暇,我再寻机对其训教。” 被称作何光烈的黑面大汉道了一声:“遵命!”,而后将落拓浪子挟于肋下,找了一个囚徒较少的大车,把他狠狠的丢了进去。 “恨天居士”重新上马,将手一挥,那囚车队伍又再度驱驰前行,绝尘而去。 待囚车行远,在草丛中倏然飞纵出一个娇俏的身影来,她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念郎,你改头换面、易容乔装,真的能顺利混入‘红鸾教‘总坛么?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否则一旦你身陷虎穴龙潭,让我们姊妹日后去依靠何人?” 这美艳绝伦的女子非是旁人,正是那“鬼域千金”颜月朦。 第三十章魔教总坛 妖石谷。 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 谷口隐于密林深处,如若无人引路,根本无法寻觅到路径。 即便有人无心闯入,也会被林中的诡异阵法困死在其中。 五驾囚车缓缓驶进密林中的野径,很快便在荒林怪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直尾随其后,追迹而来的颜月朦,徘徊在密林之外良久,一时竟不敢轻易踏足其中,因为她已看出,这林中所布奇阵极不简单,绝非寻常之人所能破解,如果此处即是那“红鸾教”的总坛,倘若冒然进入,必然会白白送掉性命!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如巨瓮般粗细的参天大树,一眼望去约十数丈高。颜月朦飞身跃起,借助枝杈向上攀纵而上,打算登上顶端向林中窥望一番,但这一举动显然是徒劳的,因为整个密林被一层蒙蒙白雾笼罩着,根本看不到任何端倪。 正当颜月朦一筹莫展之时,忽听空中传来一阵鼓动翅膀之声,细瞧之下,从林中飞出一只信鸽,由远而近朝自己这边飞来。 颜月朦手疾眼快,转瞬间掏出一根透骨毒针,抬手向空中射去。 “噗啦、噗啦”。 那只信鸽只扇了两下翅膀,便从半空中疾速坠落到了地上。 颜月朦宛若仙子下凡,从树上轻轻飘落下来,她向四下环视了片刻,见没有人影,随即将地上的鸽子拾起,取下了足上的信卷。 展开那仅有三寸大小的信卷来一看,颜月朦的脸上瞬时间变得面无人色! ### 汗。 冷汗。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祖孙二人正在商议如何应付“红鸾教”的对策,猛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随后一个声音威吓道:“想救人,你们真是痴心妄想!” “巴陵圣君”怒眉一挑,高声喝问道:“什么人,竟敢鬼鬼祟祟潜入我皇甫世家?!” “哈哈哈……” 来人闻言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皇甫圣君别来无恙否?数月不见,如何连故友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皇甫婉儿听罢此言顿时面上现出了喜色,雀跃道:“莫不是‘黑风散人’毕前辈大驾莅临么?” 那个声音朗声长笑道:“还是婉儿丫头聪慧机灵,比你爷爷强似百倍呀!哈哈哈……”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一齐快步来到屋外,只见眼前立着一位黑衣老者,鹤发银髯、威风凛凛,正是那“黑风散人”毕云昭。 皇甫严笑骂道:“好你个黑风老鬼,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伏梁听窗的伎俩了?” “黑风散人”搔了搔额头道:“偶尔为之也无伤大雅吧!” 皇甫婉儿道:“毕前辈,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快请到内堂中一叙。” “黑风散人”道:“也好,老夫在外边呆了大半晌,如今口渴得紧,婉儿丫头到里边快些给我沏杯香茶,好让我润一润喉。” 皇甫婉儿莞尔一笑,道:“那便请老人家移驾,随婉儿来吧。” “黑风散人”与“巴陵圣君”仰面大笑,携袂揽腕,一齐举步走进了内堂。 来到内堂之中落座,皇甫婉儿奉上香茶,而后道:“老人家,这可是平日连爷爷也不舍得喝的‘含雪香片’,品上一口定让你疲劳顿消、气爽神清!” “黑风散人”露出欣喜之色,道:“早就听闻圣君府中藏有茶中极品,今日能有幸品尝一番,实乃是人生一大快事也!” “巴陵圣君”道:“毕兄大驾至此,想必不是为了喝茶品茗而来的吧?” “黑风散人”先啜了一口茶,然后道:“这个自然,我是追踪‘红鸾教’那伙匪类才来到岳阳的,数日前,我无意中得到消息,说是邪教恶徒欲图袭扰皇甫世家,我担心圣君内伤在身,难以全力对敌,便一路尾随而至,打算从旁施以援手,谁曾想半路上竟横生枝节,一时被拖拌住,这才让贼人先到了一步,老朽真是汗颜的很呀……!” “巴陵圣君”苦笑一声道:“好在我这块老骨头命不该绝,侥幸逃过了一劫。” “黑风散人”道:“那些‘红鸾教’的鼠辈手段十分卑劣,不知圣君如何能应付得过去?” “巴陵圣君”道:“多亏秋岳之父‘诛邪神剑’袁天义大侠及时赶到,我们祖孙二人才能得以幸免于难!”皇甫严随即将遭袭的情形细述了一番。 “哦?!” “黑风散人”惊叹道:“没想到袁大侠竟修得剑圣莫容磊的‘飘渺一剑’,此真乃武林之大幸也!” “巴陵圣君”点首道:“毕兄所言极是,如今‘红鸾教’在武林中嚣狂无忌,各门各派无人敢触其锋芒,袁大侠此时重出江湖,或许可以挽狂澜于即倒,不过仅靠他一人之力也是独木难支,所以我等尚有血性之辈,也不能冷眼旁观,我正打算召集皇甫世家的故交,合力去救援那些被掳走的江湖同道,如此才能壮大正义势力,与邪教一较高下!” “黑风散人”笑道:“这一点我已经帮圣君提早一步做了,目前已有十余位你我共同的故友,正在洞庭湖畔的‘紫云阁’等待皇甫兄的号令。” “巴陵圣君”闻言双目现出光采,他拊掌大笑道:“毕兄真乃吾之知己也!” “黑风散人”道:“这斩妖除魔的心情我比你还急切,自当要早作准备,随时让沈红鸾看看我这老骨头够不够硬!哈哈哈……” 皇甫婉儿道:“毕前辈,那我们何时与他们会合?” “黑风散人”道:“事不宜迟,我想我们应该即刻动身,与那几位英雄一起商议下一步对策。” “巴陵圣君”道:“既是如此,容我略做安排,然后你我一同前往,共榷御敌之计。” “黑风散人”起身道:“那我便在前厅恭候。” ### 洞庭湖畔。 渔火依稀。 掌灯时分。 远远望去,“紫云阁”上金字匾额已映入眼帘。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在“黑风散人”的陪同下,一路来到了这即堂皇,又不失雅致的岳阳第一客栈。 “紫云阁”开张仅仅数月之久,便已名声在外,许多文士商贾途径岳阳,无不在此留宿盘桓。 在阁门之外,停着一辆驷马香车,车前立着一位面色白净的年轻男子,非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岳阳楼前“武曲圣坛”展示武功的雁荡山三绝门弟子“铁指祝融”冉龙飞。 “巴陵圣君”一眼认了出来,随问道:“毕兄,那香车前所立之人可是雁荡山的冉少侠么?” “黑风散人”道:“正是三绝门的冉龙飞。” “巴陵圣君”道:“即是如此,想必他也不会孤身而来吧?” “黑风散人”一笑道:“没错,同行的还有他授业的恩师‘红衣火魔’。” “巴陵圣君”闻言心中一喜,道:“那‘红衣火魔’的‘阴阳烈火指’已功参造化,如能得到他从旁相助,魔巢救人必可事半功倍!” “铁指祝融”冉龙飞看到几人朝这边走来,紧赶几步迎上前去施礼道:“冉龙飞拜见圣君、皇甫姑娘。” “巴陵圣君”道:“冉少侠不必多礼,天已将晚,不知你因何驻足在此?” “铁指祝融”道:“奉恩师之命,在此恭候圣君大驾,家师与几位前辈适才前往城南故友处商议要事,让我迎请圣君及皇甫姑娘一同盘桓相聚。” “巴陵圣君”道:“原来如此。” 一回身朝“黑风散人”道:“毕兄,如此我们便随他走一遭吧。” “黑风散人”道:“也好,这‘紫云阁’龙蛇混杂,不宜商量大事,寻个僻静所在亦是应当。” “铁指祝融”道:“晚辈已备下了轻车一乘,烦请圣君屈尊片刻,由龙飞带诸位一道前往。” “巴陵圣君”道:“那就有劳冉少侠了。” “铁指祝融”掀开车帘道:“圣君、皇甫姑娘,请!” “巴陵圣君”与婉儿抬步登上香车,正待召唤“黑风散人”一同分列而坐,谁知猛听得一声机杻巨响,整个香车的轿厢四面竟弹出了铁栅来,将车厢左右前后彻底封住。 与此同时,一股怪烟瞬间弥漫开来,把皇甫严与婉儿一起罩在其中,不消片刻,祖孙二人便双双瘫倒在轿厢之中,昏厥过去。 香车之外的“黑风散人”及“铁指祝融”相视而笑,那笑容及眼神中竟充满了狡黠与狰狞。 “铁指祝融”道:“没想到皇甫严居然轻易中了圈套,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擒获,看来长公主真是神机妙算呀!” “黑风散人”道:“没错,放眼天下,能与长公主斗智者,可谓凤毛麟角。” “铁指祝融”道:“你我既已得手,为防生变,我看不如连夜将他二人押往总坛,交与长公主处置,如此也算得上奇功一件了。” “黑风散人”道:“那好,事不宜迟,你即刻通知‘八荒魔女’姚坛主,让她引路,带我们一同前往本教总坛。” “铁指祝融”欠身应了一句:“是!”而后迈步走到“紫云阁”前,快速推门而入。 ### 妖石谷内,秘径深处。 荒崖绝壁,陡峭如削。 几辆囚车便在此处停驻。 “恨天居士”在马上高声喝令道:“仙路禁卫,速速开启圣坛通路,护教圣使薛良辰挟众返回交令!” 少顷,只听得一阵阵“吱呀呀”怪响,石壁上竟开启了一个一丈余宽的狭长通路。 “恨天居士”一挥手,众人与几辆囚车一同向前方通路缓缓行进,待车队全部进入,那石壁发出隆隆之声再度关闭起来。 绝壁通路由青石铺成,路的两侧每隔七尺便立有一根一人多高的石柱,在石柱之顶端,皆放有一颗骷髅头骨,令人望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约行出一箭之地,道路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阙,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恨天居士”对身后的尤枫道:“你等先将车中诸人囚禁于‘逆天洞’中,派教中弟子严加看守,本座要赶往‘至圣殿’朝觐教主。” “遵命!” 何光烈躬身应是,挟众人朝左侧的岔路驱车而去。 “恨天居士”整了整衣冠,疾步走到宫阙金殿门前,朝守在殿外身着金丝戎甲的女卫士道:“烦请姐姐通禀教主,就说薛良辰回来向她老人家复命。” 女卫士冷冰冰地说道:“原来是薛圣使,教主目前不在总坛,如有要事你可到偏殿去禀明长公主即可。” “恨天居士”迟疑了一下,而后道:“如此可否有劳姐姐代为通传一声?” 女卫士斜眼瞥了“恨天居士”一眼,道:“好吧,你随我来,不过今日长公主似乎心气不顺,你可要小心回话才是。” “恨天居士”道:“多谢姐姐提点。” 女卫士也不搭话,转身朝右侧偏殿径直走去。 “恨天居士”擦了擦汗,谨小慎微地跟随其后,顺着回廊前行,又绕过几座锦阁,便来到“飞鸢殿”。 女卫士冷声道:“你先在此候着吧。”而后推门进了殿中。 “恨天居士”欠身立在殿前,心中暗道:“你这贱婢,仗恃自己是教主的近身侍女,便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阴阳怪气,全不把我们这些股肱之臣放在眼里,哼!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过在本教之中,女尊男卑一向是不可动摇的铁律,这一点要想改变,恐怕也绝非那么容易。” 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女卫士从殿中迈步而出,对“恨天居士”道:“薛圣使,长公主让你进去见她。” “恨天居士”连忙道:“辛苦姐姐了,薛某稍后差遣属下给姐姐送些可以滋养容颜的‘玉蟾百芝丸’来。” 女卫士闻言顿时露出了甜笑,嫩手一掩娇唇道:“薛圣使,你有心了,快去拜谒长公主吧。” “恨天居士”点头应是,而后抬步进了“飞鸢殿”。 “飞鸢殿”乃是“红鸾教”圣殿之外最重要的所在,地位低下的教徒是严禁入内的,甚至连接近也是绝不允许,如果不经通传擅自进入,无论地位尊卑,一律诛杀不赦! 大殿之上的嵌玉镶金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在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仪,令人望而生畏。最让人胆寒的是在她白皙的脸上,竟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仿佛是伏着一条长长的蜈蚣相似,这女子非是别人,正是曾经在岳阳搅闹“武曲圣坛”比武招亲的“丰都鬼使”阎梓茗。 阎梓茗不仅是沈红鸾的长女,而今还出任“红鸾教”的少教主,掌握着魔教徒众的生杀大权。 这阎梓茗原本便是个性情乖张的女子,自从在岳阳被袁秋岳一剑毁了娇俏容颜,使她整个人变得异常暴戾、恶毒,动辄便拿下属泄愤,搞得教中弟子人人自危、心存畏惧。 “恨天居士”紧走几步,来到阎梓茗近前十分谦恭地行礼道:“属下薛良辰参见少教主。” 阎梓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道:“薛圣使,此番受命进展如何?” “恨天居士”道:“属下已将南域各派不肯屈从本教的武林掌门、长老押解回来,命人关入‘逆天洞’,随时听候少教主的发落。” 阎梓茗道:“据传报,‘冥灯鬼府’那边似乎出了些变故。” “恨天居士”闻言不由一懔,忙道:“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参与剿灭鬼府的弟兄也死伤过半,不过‘冥灯鬼判’及其势力业已土崩瓦解,不足以与本教为敌了!” 阎梓茗冷哼一声,道:“薛圣使,你真是消息闭塞呀,据本座了解,那‘冥灯鬼府’已然死灰复燃,并且还换了新灯主,正准备重整旗鼓,与本教做殊死一搏呢!” “恨天居士”一擦额头上的汗,颤声道:“竟有此事?” 阎梓茗道:“还不止如此,就连那个‘冥灯鬼判’颜子虚也没有死,如今已被送往‘隐仙谷’中秘密疗伤去了!” “恨天居士”嗫嚅着道:“这个……这个,属下……属下办事不利,请少教主降罪!” 阎梓茗道:“薛圣使,你也不必自责,此次你受命押解各派掌门顺利返回,也算大功一件,本座这回便免了你失责之罪” “恨天居士”一时诚惶诚恐,说道:“多谢少教主体恤,属下愿为长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阎梓茗道:“我已经飞鸽传书,下令‘东海妖龙’赶往‘隐仙谷’诛杀‘冥灯鬼判’!你明日一早便动身赶往分坛与他会合,一同荡平‘隐仙谷’,此次势必要将颜子虚彻底根除!” “恨天居士”躬身应道:“属下一定将功补过!” 阎梓茗道:“好了,本座尚有其它要事,你先行退下吧!” “恨天居士”道了声:“是,属下告退!”而后慢慢转身退出了“飞鸢殿”。 ### 五驾囚车顺着狭长的小路一直前行,约行进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囚笼被众教徒依次打开,使用“伏龙赤金锏”那个大汉命人给所有囚徒都带上不见光的面罩,而后用一根粗绳将他们拴在一起,排成一条长龙,驱赶着走进了一个漆黑的山洞,易容成“落拓浪子”的袁秋岳穴道被解开,也被绑缚在其中。 “逆天洞”道路纵横多变,而且还设置了各种机关,即便没有“红鸾教”弟子把守,要想逃出洞去也是势比登天! 曲曲折折地在洞中绕行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尽头,袁秋岳感觉手上的绳索被解开,而后自己被推进一个牢室,紧接着“咣当”一声,牢门被紧紧关闭,并在外面加了重锁。 袁秋岳慢慢揪下套在头上的罩子,定了定神,而后环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他因为在“白骨冥窟”服食了神兽的眼汁,因此可以夜中视物,如同白昼。 只见他身处之地乃是一间宽约三丈左右的石牢,墙壁都是由坚硬的青石砌成,潮湿的地上胡乱堆放着一些杂草,牢中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在杂草上横七竖八地斜卧着十余位面容憔悴的武林人物,一个个神情呆滞,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 袁秋岳慢慢的走上前去细看,他们之中有的穿着僧袍、有的身着道服,显然都是出家之人,在这些人中,竟然还有一个年龄不大小和尚。 当袁秋岳的目光落到小和尚脸上时,不由得浑身为之一颤,因为这个小和尚的脸竟然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试图想忆起一些什么,但觉得整个头颅如针刺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于是急忙定住心神,用手扶住一侧的墙壁。 过来片刻,袁秋岳觉得头上的刺痛慢慢消散,方自开口问道:“请教诸位,不知这里是什么所在?” 众僧道的目光一齐投向袁秋岳站立的方位,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空洞,显然囚牢的黑暗使他们无法看清说话之人。 一位居中而卧,蓬发垢面的道长坐起身来,仔细打量了袁秋岳一番,显然因为他内力深厚,所以在如此黑暗的地方依然能看到少许东西。 蓬发道长问道:“足下是何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袁秋岳道:“在下本是江湖中一个无名浪子,因为不肯加入‘红鸾教’,被该教圣使薛良辰擒获,强行绑来此处。” 蓬发道长轻叹一声道:“唉!原来少侠你也是与我等相同,不幸受困于此,真乃武林之灾厄呀!” 袁秋岳道:“请问道长如何称呼?” 蓬发道长迟疑了片刻,而后道:“贫道武当掌教古松是也。” 袁秋岳闻言先是一惊,而后一阵欣喜,脱口道:“原来是武当古松仙长,能在此得遇仙长实乃在下平生之幸!” 古松道长苦笑一声,道:“什么仙长,如今我等业已如同地狱囚魂一般,恐怕永难重见天日了!” 袁秋岳道:“仙长何出此言?” 古松道长道:“这里如同人间炼狱相似,被困于此的武林同道如不向魔教屈服,必将遭受恶人折磨致死!” 袁秋岳道:“道长可曾试过逃离这魔窟?” 未待古松道长答话,一个僧人接言道:“阿弥陀佛,少侠别痴心妄想了,想要逃脱魔爪可是势比登天啊!” 袁秋岳回首问道:“请教大师法号?但不知大师此话怎讲?” 古松道:“这位是少林达摩堂首座慧光大师,是与贫道一同遭擒,被困于此的。” 袁秋岳道:“没想到少林高僧也身陷囹圄,这真是出人意料,但不知还有些什么人? 古松道:“被囚禁此牢的大多是少林与武当的门人,之前也有其它门派的英雄先后送来这里,但他们因不肯向魔教低头,业已惨遭屠戮,有的甚至尸骨无存!” 袁秋岳眉头一皱,强压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而后问道:“敢问道长,‘红鸾教’这群恶徒因何会放过你们?” 古松道:“非是邪魔不肯对我们下毒手,皆因少林、武当乃是武林翘楚,让我等苟活是打算用我们的残躯去要挟武林同道就范罢了!我等众人全都中了‘红鸾教’徒所施放的奇毒,目前内力几乎尽失,别说逃不出这个牢笼,即便出的去,也难以躲过妖人的截杀,白白枉送掉性命!” 袁秋岳思索了片刻道:“道长,‘红鸾教’倒行逆施,妄图称霸武林,恶行昭著,祸患甚深,似这等邪魔外道,必须予以铲除,以昭天下!” 古松道:“少侠所言诚然不虚,但我等如今身陷绝境,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能除魔卫道呢?” 袁秋岳道:“道长,实不相瞒,在下此次乃是假意遭擒,其目的一是要潜入魔巢,探究虚实,二是要设法将被困的武林同道救出樊笼,三是要找那女魔沈红鸾讨还公道!“ 此言一出不仅古松道长眼前为之一亮,其余在地上斜卧的诸人也都纷纷翻身而起,凑了过来。 慧光大师接言道:“少侠,你方才所说可是戏言?” 袁秋岳道:“在高僧与道长面前焉敢信口妄语?” 慧光大师道:“既然少侠敢只身犯险,想必在江湖上也绝非泛泛之辈吧?” 袁秋岳道:“在下并非侠义之辈,在江湖中也是籍籍无名,大师可称呼贱名‘无念’,我不妨坦言相告,在下本是‘冥灯鬼判’的女婿,也是如今‘冥灯鬼府’新任灯主,只因‘红鸾教’狼子野心,妄图掌控正邪两派,前些时日曾乘虚进犯鬼府,屠杀我门人弟子,险些将我派上下斩尽杀绝,此仇此恨我辈岂能不报?!” “阿弥陀佛!” 慧光大师口诵佛号,仰面一叹道:“未料想‘红鸾教’如此丧心病狂,不仅阴谋剿杀名门正派,如今居然连邪门异教也不放过!” 古松道长道:“无念灯主,请恕贫道直言,你们‘冥灯鬼府’一向不屑与其它门派为伍,今日何以甘冒凶险来此搭救我等?” 袁秋岳道:“这‘红鸾教’业已树大根深,绝非一人、一派之力能够将其翦除,在下有心联手武林中不愿屈从妖女的同道,暂时摒弃正邪之分,一同讨伐魔教妖孽,为江湖除害!” 古松道长道:“没想到‘冥灯鬼府’中人,竟然比我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更有容人之胸襟,实在令我辈汗颜,如果当初武林诸派能抛开成见、明辨是非,也不至于在‘凌霄峰’被‘红鸾教’妖人一举成擒!” 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突然接言道:“古松道长,此祸端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私自溜下嵩山,并在‘冲天崖’偷袭魔教克星,哪里会招来今日无妄之灾!” 古松道长道:“清儿,你也不必过于自责,红鸾邪教包藏祸心,早就蓄谋已久,即便你当时不冒然出手,我等也未必能逃过贼人的算计!” 那小和尚又道:“虽是如此,但清儿也实在难辞其咎,因我一时之冒失,使得整个武林堕入无边劫难,我岂有颜面苟活于人世?!” 古松道长道:“清儿,你父乃是昔日武林盟主,他在临终之前将你兄弟二人分别托付给少林与武当,就是寄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够成为武林翘楚、一代英杰,你兄长灵儿已经不幸罹难,令我愧对故人所托,如今你已是淳于家的唯一血脉,无论如何贫道也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袁秋岳看着眼前二人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未待他多想,整个头颅又再度刺痛起来。 古松道长似有所觉,急忙问道:“无念灯主,你有什么不妥么?” 袁秋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到莫名的头痛。” 古松道长吃了一惊,问道:“莫非你也中了‘红鸾教’的奇毒不成?” 袁秋岳道:“在下假意被薛良辰擒住时,曾被他喂服下一粒‘蛊心丹’,究竟毒性能有多大,在下也尚不知晓。” 古松道长一顿足道:“不妙、不妙,数日前我们已知道了此物的厉害,那点苍派掌门‘梦幻神龙’翁少玄曾经也被困在这里,‘红鸾教’徒给他施尽了各种酷刑,也没能令其屈服,但未想到,贼人最终强逼他服下‘蛊心丹’,竟然迷乱了心智,任由那些妖人摆布!” 袁秋岳闻言也不由一蹙眉头,道:“即是如此,那‘红鸾教’为何不直接给道长与少林高僧服下‘蛊心丹’?” 古松道长道:“无念灯主你有所不知,‘蛊心丹’炼制不易,妖人们也不舍轻用,此外服食者只听命于施蛊者,其余人等无法控制,而且此蛊毒极难化解与控制,倘若运用不善,还会令施蛊之人遭到反噬,因此我等至今也没有被这孽物所害!” 袁秋岳心中暗道:“都怪我自恃过高,小瞧了‘红鸾教’的手段,不知目前是否已被那薛良辰所控,如若真的丧失了心智,不但救不了他人,而且恐将自身难保!” 正想着,慧光大师上前道:“无念灯主,贫僧这里有一言相告。” 袁秋岳道:“大师请讲。” 慧光大师道:“灯主能冒死前来救援,委实令贫僧佩服,但你只身犯险实乃不智之举,自我等受困以来,业已深知‘红鸾教’的厉害,这伙妖人不仅阴毒诡诈,而且各个武功之高绝,其手下爪牙修为已颇为精深,更遑论那教主沈红鸾了!你们‘冥灯鬼府’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毕竟人单势孤,难以与整个魔教势力相抗衡,何况如今你恐怕也中了恶人的蛊毒,不如寻找机会你独自逃离魔巢,将我等受困的消息传送出去,这样贫僧与诸人便已感激不尽了!” 袁秋岳道:“大师,不需如此悲观,在下是否中毒姑且不论,就此番混入‘红鸾教’总坛而言,我也是有备而来。” 慧光大师道:“灯主此话怎讲?” 袁秋岳道:“在下临行之前业已带来了各种解毒及疗伤奇药,如能得以化解各位前辈的伤毒,那合众人之力,脱离险境也未必无望!” 在场众僧道闻言“呼啦”一声围聚过来,显然袁秋岳的一番话,令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袁秋岳先取出火折子,将其吹亮,并交与一位僧人秉着,而后在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囊,布囊之中装有三个不大的瓷瓶,分别是青、红、白不同颜色。 慧光大师道:“阿弥陀佛,莫非这瓶中之物便是解毒之药?” 袁秋岳道:“白色这瓶乃是恢复内力的疗伤圣药,蓝瓶治愈外伤甚有奇效,而红色这瓶则可化解百毒,如果大师不嫌‘冥灯鬼府’有辱贵派威名,不妨先试上一试。” “善哉、善哉!” 慧光大师道:“无念灯主言重了,既然灯主冒死前来救我们这些偷生苟活的武林蠹朽,我等自是不胜感激,就让贫僧先来觍颜一试吧。” 袁秋岳自红瓶中倒出一粒丹药,让慧光大师服下,而后说道:“大师,请入定调息,在下助你运功解毒。” 慧光大师也不多言,随之盘腿打坐,试着运行无法提聚的真气。 袁秋岳也在慧光大师身后坐定,探出双掌将滚滚内力向大师体内输送过去。 古松道长及众僧道都神情肃穆的观望着,心中充满了忐忑之情。自被俘以来,众人几乎用尽了所以的方法,均不能将体内的奇毒逼出半分。没有内力、任人宰割的日子,让原本不畏磨难的出家人也几近崩溃!如今有了脱难的机会,心中不免生出犹疑及焦急不安的情绪。 大约过去一盏热茶的光景,慧光大师周身被一团白气所笼罩,面色也变得赤红如霞,而袁秋岳因不断输入真气,已是额头汗水直流。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慧光大师猛地狮口一张,一口污血喷吐出来,将僧袍染红,众人一见无不骇然色变! 被唤作清儿的小和尚正是那“铁头神拳小达摩”淳于清,也是“小洞宾”淳于灵的孪生兄弟,他见慧光大师出现异状不由扑上前来,急声问道:“师叔,你可有什么不妥?!” 慧光大师缓缓起身,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无念灯主的解毒灵药果然奇效无比,贫僧体内毒性业已尽除,功力也恢复了八九成,只要再把外伤治愈,相信便无大碍了!” 众僧道闻言几乎喜极而泣,数名少林弟子一齐朝袁秋岳伏身下拜。 袁秋岳连忙呼道:“诸位高僧万万不可多礼,如此岂不折了在下的运寿!” 慧光大师道:“无念灯主为了救出我等将死之人,甘愿以身犯险送来解毒神药,还不惜耗损内力,助我通行气脉,此恩此德,我少林门人真不知该如何答报!” 袁秋岳道:“大师言重了,武林一脉,同气连枝,在下能为大师尽些微薄绵力,心中也实感幸甚!” 一边说着,袁秋岳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谁知这一擦,竟将易容的药膏涂抹掉许多。 那淳于清离得甚近,借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朝袁秋岳脸上细看,不由得惊叫一声:“啊!你……你……你是摧……摧……这……这怎么可能……不会的……这绝不可能?!” 第三十一章一线生机 袁秋岳看着淳于清惊诧的表情,正搞不清因由,猛听见门外铁锁发出一阵响动,急忙示意僧人将火折子掩灭,并快速把药瓶递到慧光大师的手中。 众僧道心知外面有人正在开启牢门,自然不敢怠慢,急匆匆各自俯卧在乱草之上,佯装无事发生。 袁秋岳也倚靠着石墙坐了下来,用冷峻的眼光看着牢门方向。 铁门缓缓开启,三个手持火把的红鸾教徒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教徒开口道:“新送来的那个小子在哪里?” 袁秋岳慢慢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沉声道:“在下便是,你们想怎样?” 瘦长教徒上下打量了袁秋岳一番,而后道:“本教圣使传下口谕,让你到‘圣使云阁’偏殿等候,据言少教主对你似有任用。” 另一位教徒道:“算你小子命大,不用烂死在这里,这里冤气太重,赶快随我们离开,不要被冤魂缠身才好。” 袁秋岳回头看了一眼慧光大师及古松道长,用眼神暗暗示意了一下,然后迈阔步走出了牢门。 瘦长教徒锁起牢门道:“听闻你数日前曾打败过本教的‘金锏黑煞’何光烈可有此事?” 袁秋岳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莫非是那个使赤金锏的黑汉子么?” 瘦长教徒道:“正是此人。” 袁秋岳道:“没错,确有此事。” 瘦长教徒道:“看不出你样子孱弱,竟能有如此修为,难怪薛圣使会对你刮目相看!” 袁秋岳道:“好说,在下只是侥幸胜个一招半式罢了。” 瘦长教徒道:“既然你有心归顺本教,日后也不算外人,我便破例不再遮住你的双眼。” 袁秋岳闻言心中一阵窃喜,拱手道:“多谢兄台成全。” 瘦长教徒一边引路前行,一边说道:“那‘金锏黑煞’乃是本教分坛坛主,你既能将其挫败,又能得到圣使的赏识,想必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倘真如此,还望阁下多多提携才是。” 袁秋岳道:“兄台言重了,若是他日有需要在下效力的,小弟自当倾力而为。” 瘦长教徒憨笑数声,道:“果然是个爽快性子,我‘细腰龙’诚望看到你早日平步青云。”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那在下便借兄吉言,对了,不知与我同乘囚车来此的那些各门派人物如今可安好?” “细腰龙”一撇嘴道:“那些人若想苟活,只有归顺本教,如若不从,沿途石柱上就会再多几个骷髅头罢了!” 袁秋岳一咬银牙,心中暗道:“这红鸾教匪真是凶残歹毒,如不尽早将其荡平,武林今后将永无宁日!不过目前我也身陷险境,一定要小心行事,不然非但救不出各派英雄,恐怕连自己也难以脱身!” 正胡思乱想着,迎面走来四名“红鸾教”徒,他们全都手持利刃,押解着两个头蒙布罩的囚徒朝这边缓缓行,袁秋岳细看之下发现那竟然是一男一女。 “细腰龙”先一步开口问道:“贺老四,这‘逆天洞’都快被塞满了,如何还不停往里送人?依我看直接丢进‘化骨池’岂不落个干净!” 那个长着一脸横肉的贺老四,一边走边怪笑道:“你这不开眼的‘细腰龙’,可真不识得宝贝,你可知这二人之中女的这位是谁么?” “细腰龙”道:“这我哪里猜得到,不过能活着送来的不是各派掌门,便是武林中的头面人物,我早已看得麻木了!” 贺老四脸上现出一丝淫笑,说道:“我若是告诉你此人是谁,今晚恐怕你便会彻夜难眠了。” “细腰龙”面露不屑谩声道:“那你说说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也开开眼。” 贺老四道:“这小女子非是旁人,她便是岳阳皇甫世家的那位武林第一美人!” “细腰龙”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令人作呕的奸笑,他摸了摸下巴道:“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艳福,你我兄弟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令人艳羡的良机!” 贺老四道:“这个自然,我先将这祖孙二人关入天字牢中,待今夜子牌时分,老弟可过来凑个热闹。” “细腰龙”道:“此等妙事我岂能错过,今夜必定如约而至!” 袁秋岳看着二人被推搡着与自己擦肩而过,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困顿,他哪里想得到,自己的挚爱之人皇甫婉儿竟也落入了魔掌,而且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遥。 约行出五六步远,袁秋岳猛然驻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细腰龙”蔑笑道:“怎么,难道你对武林第一美人也感兴趣?” 袁秋岳道:“在下哪敢窥人所爱,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此话原本是一句随意的应对之言,但却被不远处的皇甫婉儿听入耳中,只见她猛然娇躯一震,顿时停住了脚步。 袁秋岳的声音早已铭刻在心,她又岂能轻易忘记? 但此时此刻的皇甫婉儿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袁秋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己的爱郎失踪了这么久,目前依然生死未卜,又怎么可能在魔窟现身?一定是自己身处险境,心中牵挂爱郎,才会产生幻觉。 贺老四见皇甫婉儿驻足不前,伸手在后边猛推了一把,开口喝道:“娘的,给老子快走,在这里别指望有人会对你怜香惜玉,等到贺四爷爽快够了,你也逃不过化为白骨的厄运!” 未待皇甫婉儿开口,人已经被连推带搡的远离了袁秋岳的视线。 “细腰龙”一拽袁秋岳的衣襟,道:“老弟,不要在此停留,不然你很可能惹上麻烦,快随我速速离开。” 袁秋岳点头道:“那就烦劳仁兄头前引路。” 几个人加快了脚步,在怪石杂乱的暗洞中几经廻转,才终于来到洞口之前。 一路上袁秋岳默默记下了洞中石阵的路径与其它囚牢的位置,并在心中思忖着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细腰龙”示意另外两位教徒在洞前留守,他独自一人带着袁秋岳朝西北方向一处殿宇疾步而去。 ### 圣使云阁。 楚仪轩内。 袁秋岳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白色教服,经过一番梳理,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此刻的他完全不再是那副落拓潦倒的浪子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逼人的英气。 “红鸾教”对徒众的仪容装束要求极其严苛,凡是衣着不雅者,定会受到惩处。袁秋岳因为要觐见护教圣使,所以必须要整饬颓垢的装扮。 在“细腰龙”离开之后,袁秋岳方才察觉到自己易容药膏竟脱落了不少,他唯恐被“恨天居士”传见时看破自己的身份,于是趁着换装之际,再度将脸上涂抹了一层变容秘药。 这易容秘药乃是颜月朦亲手调配,并将使用方法悉数授与了袁秋岳,经过反复演练之后,他已把改颜换貌之术完全应用自如。 颜月朦的易容术虽然高妙,但却只能做为临时应变时使用,如遇到水浸、汗沁便会有暴露现形之忧。 袁秋岳对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他知道想要攻破这“红鸾教”的巢穴,比当初想象的要困难数倍,魔教的总坛入口不仅隐秘而且有暗桩把守,并设有各种机关,若要凭借武力杀出去,必会招致更大的凶险,何况眼下自己人单势孤,还要设法救出被囚禁的武林同道,这无疑是比登天还难! “逆天洞”中受困的人数至今未明,虽然自己把解药留给了慧光大师,但丹药数量极其有限,也仅仅够少林、武当门人恢复功力,其它囚牢中的别派英雄又将如何搭救? 更为不利的是,这些囚牢彼此隔绝,互不相通,即便有足够的解药,也根本无法传递过去,这也是最令人头疼的一点。况且这封闭的总坛所辖范围究竟有多大,是否有其它通路,留守在此地的红鸾教徒人数多寡也都无从知晓。 袁秋岳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有人高声唤道:“圣使有令,宣召新晋门人上殿朝觐!” 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上下,容貌清秀的女教徒走上前来,用一根怪异的绳索将袁秋岳双臂缚住,而后用玉手牵引着,朝正殿而去。 正殿之上端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正是那“恨天居士”薛良辰,在殿宇两侧分列着四十多名红衣教徒,一个个面色肃然,冷眼而视。 袁秋岳来到殿前傲然而立,丝毫没有现出惧色,好似一根擎天玉柱一般。 “恨天居士”看在眼里不以为忤,淡然一笑道:“足下曾有言在先,如果武功胜不过我,便会甘心加入我‘红鸾圣教’,听从本座号令,未知今日能言而有信否?” 袁秋岳故作沉吟,来回踱了两步而后道:“既然在下技不如人,又岂敢不守信诺?不过本人加入贵教之后,只听从尊驾一人差遣,其余人等恕我一概不受驱使!” “恨天居士”正待回应,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言道:“是什么人如此傲慢轻狂呀?”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只见由殿外走入一行人来,为首之人乃是一个貌似梨花的美艳少妇,此女非是别人,正是“红鸾教”岳州分坛坛主“八荒魔女”姚玉凤。 这姚玉凤便是数年前血洗云梦山星月山庄的五大元凶之一,昔日她曾偕同众魔联袂剿杀“诛邪神剑”袁天义,是个心狠手辣的嗜血妖女! 此次“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在岳阳遭擒,也是她一手谋划的。 “恨天居士”虽然在魔教中职位高于“八荒魔女”,但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他急忙起身说道:“原来是姚坛主芳驾莅临云阁,薛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八荒魔女”淡淡一笑道:“圣使不需客气,我听闻你此番返教,收伏了一位用剑高手,玉凤一时好奇,特来云阁一观。” “恨天居士”道:“此等小事竟劳烦姚坛主玉步亲临,实令薛某惶恐之极,这不,殿前所立之人便是那新晋教徒。” “八荒魔女”围着袁秋岳前前后后端量了半晌,心中暗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是一身素衣教服,但却掩盖不住那凛凛的威风,仅从那慑人的气势便能看出此人绝非凡俗之辈,却不知他是何来历?” 姚玉凤上前两步问道:“这位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贵名可否见告?” 袁秋岳只觉得这“八荒魔女”颇有几分似曾相识,但却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她开口发问不敢怠慢,连忙施礼道:“回禀姚坛主,在下付登铭,乃是遁居野岭荒庐的一个平庸之辈,幸蒙薛圣使不弃,纳我入教,适才登铭口出妄言还乞坛主不要见怪才是。” “八荒魔女”见袁秋岳斯文有礼、风度翩翩,心中颇为喜爱,心想:“此等人才怎能屈居于薛良辰的手下,不如我将他收在身边,供我淫乐,岂不是一件美事?”想到这里,她柳眉一扬,对“恨天居士”说道:“薛圣使,玉凤近来受教主指派外出行事,不想竟折损了多名属下,今见这位付兄弟甚是机灵乖巧,不知可否割爱,让小妹带走差用?” “恨天居士”暗自恼怒,心中不停咒骂眼前这个刁妇,他极不情愿将袁秋岳拱手让人,但“红鸾教”向来女尊男卑,虽然近两年沈红鸾为了壮大势力、称霸武林,不断笼络男子入教,不过无论其在教中地位多高,也极难得到真正的信任,稍不小心便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所以一时间竟迟疑起来。 “八荒魔女”见“恨天居士”面有难色,不由一沉脸道:“怎么?这点小事莫非薛圣使也要驳我的面子不成?” “恨天居士”看到姚玉凤一脸的不悦,连忙赔笑道:“岂敢、岂敢,既然姚坛主有意抬举付登铭,这也算是他三生之幸,如不见嫌,今后让他追随坛主便是。” “八荒魔女”媚笑数声,道:“那玉凤便谢过薛圣使了。”她转身又对袁秋岳道:“付兄弟,你可愿屈就在我岳州分坛么?” 袁秋岳见“恨天居士”对“八荒魔女”甚是忌惮,心中暗自忖道:“此次混入‘红鸾教’若想取得致胜先机,就必须设法探清教内的虚实,这妖妇既然敢在护教圣使手里夺人,想必不是等闲之辈,我不如顺风使舵,暂随其左右,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袁秋岳便朝“八荒魔女”深施一礼道:“在下原是庸碌之辈,承蒙姚坛主不弃,我又焉能不识好歹?所谓鸟随鸾凤飞腾远,今后登铭愿追随坛主左右,还望坛主能够多加提点。” “八荒魔女”展颜而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后生,只要你心甘情愿为我效力,本坛主绝不会亏待于你。” 袁秋岳道:“那属下在此先谢过姚坛主!” “八荒魔女”对“恨天居士”道:“薛圣使,玉凤尚有要事待办,也就不再叨扰了,我等就此告退。”言罢娇躯轻转,迈动莲步朝殿外而去。 袁秋岳也不再多言,朝薛良辰略一欠身,而后跟随众人一道离开了圣使云阁。 ### 天字号囚牢。 贺老四将“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解了枷锁,一起推入牢门之内,并将厚重的牢门锁紧,而后带着随从一同朝甬道深处快步而去。 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皇甫婉儿毕竟是女儿之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未知险境也难免胆怯。她紧靠着“巴陵圣君”的身侧,屏住呼吸不敢移动半步。 皇甫严毕竟是一方霸主,他试探着沉声问道:“敢问这里可有人在?” “呲——” 一声轻响。 牢内一角燃亮了火折子。 “巴陵圣君”朝光亮处抬眼看去,只见十余位僧道打扮的人正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与皇甫婉儿。 双方相互对视了半晌,一个道长慢步走上前来口颂道号:“无上天尊,足下莫非是岳阳名宿皇甫圣君么?” “巴陵圣君”闻言先是一懔,而后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道长道:“不才正是皇甫严,请问道长如何识得老夫?” 蓬发道长道:“贫道武当古松,数年前曾与圣君在岳州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今日竟在此逆境再次重逢。” “巴陵圣君”颇为惊异地问道:“原来古松掌教竟被囚困于此,真是出乎我之所料,自凌霄峰一役,武林各派英雄几乎亡损殆尽,道长能够死里逃生,实乃江湖同道之幸!” 古松道长一脸愧色,将头轻摇长叹道:“唉!如今想来,当日在凌霄峰群雄合力剿杀‘摧花公子’,实乃铸成大错,倘若此人不死,‘红鸾教’焉敢毫无忌惮的祸患武林?!” “巴陵圣君”道:“道长所言甚是,而今武林各派大多臣服于‘红鸾教’的淫威之下,我皇甫世家与岳州同道本欲联手与之对抗,熟料想竟然中了那伙妖人的暗算,老朽祖孙二人亦被擒来此处,看样子我等自此生死难料,恐怕永难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古松道长道:“圣君勿忧,眼下尚有一线生机,或许可以逃出这妖人的魔窟。” “哦?” “巴陵圣君”急忙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古松道长道:“实不相瞒,这囚牢之前曾关进一人,乃是‘冥灯鬼府’新任灯主,他冒死混入绝地,给我武当与少林门人带来了化解奇毒的灵药,我等只需借助药力便可恢复内力,待妖徒再度开启牢门之时,众人即可伺机冲破禁锢、逃离这鬼域魔巢。” “巴陵圣君”面现喜色,道:“竟有此等奇事,如此一来,凭借你我之武功修为,或许有望冲杀出去!只不过那‘冥灯鬼府’本是江湖邪派异类,如何肯不惧生死,舍命相救?” 皇甫婉儿在一旁接言道:“这‘冥灯鬼府’之前我也略有耳闻,据丐帮尹舵主传信,前些时日,‘红鸾教’妄图吞并正邪两道,率众血洗了‘冥灯鬼府’,重伤了‘冥灯鬼判’颜子虚,由此这两教已势成水火,想来他们是打算联合武林正派势力,合力报沈红鸾灭门之仇!” 古松道长道:“这位想必是‘岳阳玉女’皇甫婉儿姑娘吧?” 皇甫婉儿急忙施礼道:“晚辈正是婉儿。” 古松道长道:“皇甫姑娘所言不虚,那‘冥灯鬼府’的门人名唤无念,正是为了对抗‘红鸾教’才以身涉险,潜入这龙潭虎穴。” 皇甫婉儿道:“但不知那无念如今人在何处?” 古松道长道:“就在你祖孙二人来此之前,刚刚被一伙教徒带离了这里。” 皇甫婉儿道:“如此说来,适才在甬道之中与我擦肩而过的便是此人。” 这时“铁头神拳小达摩”淳于清突然走上前来说道:“古松道长,我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古松道长道:“清儿,你有何话要讲?” 淳于清略一沉吟而后道:“那‘冥灯鬼府’的灯主无念,我观他面相好似一人!” 古松道长一怔,问道:“哦?你觉得他与何人相似?” 淳于清道:“我看他极像‘凌霄峰’上血战群雄的‘摧花公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古松道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如何可能,想那‘摧花公子’当日身受剑伤,业已坠入万丈深渊,焉能有半点生还之机?即便他侥幸不死,又岂会成了‘冥灯主人’,并隐瞒身份前来救援你我这些生死对头?” 淳于清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语塞。他心中暗自思忖道:“古松道长所言甚为有理,在那‘冲天崖’上,是自己使了一招‘铁额撼天柱’,将‘摧花公子’撞下无底绝崖,无论如何此魔都断无生还之理,或许这‘冥灯鬼府’新主无念,只是与那摧花狂魔在容貌上有着几分相似而已。” 一旁的皇甫婉儿震动最大,因为适才她在甬道之中曾与无念擦肩而过,虽然双睛被黑巾遮蔽,但却听到了颇似爱郎的声音,她在心中默念道:“所谓‘人有人不同,花有百样红’世间岂有容貌声音完全相同之人?难道秋岳真的现身在这魔窟险境么?倘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会看着我身陷绝地,竟然无动于衷呢?” 正当心念杂乱毫无头绪之时,慧光大师走上前来说道:“阿弥陀佛,皇甫圣君,请恕贫僧僭越插言。” “巴陵圣君”赶忙施礼道:“请问大师可是少林门人?” 慧光大师道:“贫僧正是少林慧光。” “巴陵圣君”道:“哦?原来是达摩堂高僧,失敬失敬,不知慧光大师有何见教?” 慧光大师道:“我等众人在‘凌霄峰’一役中,遭到‘红鸾教’的暗算,先是中了化功毒烟,之后又被强行喂服‘截脉赤毒丹’,不知圣君是否也身中此毒?” “巴陵圣君”哀叹一声道:“老朽惭愧,日前皇甫世家遭到‘红鸾教’招抚副使‘碧眼仙翁’率众突袭,之后又被……又被吾之故友出卖,中了机关埋伏,如今我与婉儿皆是功力尽失,只能任人摆布!” 慧光大师道:“圣君勿忧,倘若尊下与婉儿姑娘中的是那‘截脉赤毒’,我这里刚巧余下两颗解毒丹药,你们不妨服下一试。” “巴陵圣君”甚是感激,欠身接过丹药,说道:“老朽谢过大师赠药之情!” 慧光大师道:“圣君不必言谢,此药本是‘冥灯鬼府’无念灯主所赐,你我但能逃出生天,不如向这位恩人当面拜谢!” “巴陵圣君”点首道:“大师所言极是。” 慧光大师道:“那么事不宜迟,圣君与婉儿姑娘须尽早解毒调息,谨防迟则生变!” “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随慧光大师来到囚牢一角盘膝坐下,分别将丹药吞服下了去。 慧光大师又道:“圣君有所不知,仅凭这解毒丹药尚不足以恢复内力,还要有人从旁协助方可打通被截断的经脉,目前只有贫僧一人毒性尽解,因此慧光自当以力辅之。” “巴陵圣君”道:“皇甫严岂敢劳烦大师为我祖孙耗损内力?” 慧光大师道:“圣君不必介怀,目前我等只有同舟共济,方有脱离险境之可能。” “巴陵圣君”欣然点头,也不在多言,与皇甫婉儿一起开始试着运功调息。 慧光大师在二人身后坐稳,探出双指分别抵在“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背后要穴,施展少林内功“般若禅宗气”,为二人导气通脉。 在“凌霄峰”一役中,慧光大师的左肩骨被蒙面怪客用少林绝学“拈花指”捏碎,至今未曾痊愈,所以助坐在左侧的皇甫严打通气脉时,便大打了折扣。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皇甫婉儿口中喷出一股污血,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看样子功力业已恢复了七八成,而“巴陵圣君”则依然双睛紧闭,无法突破被截断的经脉。 恰在此时,牢门外传来铁锁开启之声,众人闻之皆是大惊失色。 “巴陵圣君”此刻正处在运功疗毒的最紧要关头,如果中途被人干扰,不仅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而且残余的毒性也会淤结在周身穴脉之中无法根除。 最令众人为之担心的是,如果此刻被“红鸾教”徒发现异状,不但无法逃离绝境,恐怕少林、武当这些门人也都将要丧命于此! 古松道长、淳于清等人用惊惧的目光望着“吱吱”开启的牢门,连呼吸也都凝结住了! ### 化骨池。 “红鸾教”的杀人魔窟。 那鲜红刺眼的血池之中,冒着令人作呕的烟雾。 在血池的不远处,堆积着数十具白骨,令这死亡禁地更加阴森恐怖! “八荒魔女”站在池边,一脸得意之色,她用手一指那翻滚的气泡,对身畔的袁秋岳道:“看到没有,这血池之水浸有十余种罕见的奇毒,但凡有不愿归顺本教的武林异己,全都被丢进这里,不消半个时辰,整个人便会化作白骨,用来做成“骷髅引圣灯。” 袁秋岳当然知道“八荒魔女”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那便是想通过威吓手段让自己心甘情愿屈从于她。不过他故作不知,一脸冷漠地说道:“坛主,葬身在这血池之中的想必是难以计数了吧?” “八荒魔女”淡笑道:“不错,据我所知少说也有数百人之多,不过江湖中能有资格死在化骨池的人恐怕也不太多了!” 袁秋岳心中一股怒气上涌,恨不得一掌便将这妖妇拍死,而后丢进这化骨池中,不过眼下“红鸾教”的虚实尚未探明,这“八荒魔女”的武功深浅也难以揣测,更重要的是被囚禁的武林同道尚未救出,自己又焉能冒然出手呢?他强忍着稳了稳情绪,一耸肩道:“看来我们‘红鸾教’雄霸天下的日子可真不远了。” “八荒魔女”露出一脸媚笑道:“应该说是‘雌霸天下’才对,本教教主沈红鸾武功盖世,乃女中翘楚,天下须眉无人可及,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统江湖的武林女圣!” 袁秋岳道:“那我付登铭在此又能有何等作为?” “八荒魔女”现出神秘之色道:“只要你真心归顺本教,对本坛主忠心不二,那岳州分坛副坛主的位置,我便交由你来做!” 袁秋岳道:“登铭谢坛主提携之恩,在下愿为圣教赴汤蹈火、殚精竭力!” “八荒魔女”闻言甚是欣喜,正待夸赞几句,忽然身后疾步跑来一个教徒,奔到近前施礼道:“启禀坛主,‘离火龙王’司空相有急信来报!”言罢将信笺递上前来。 袁秋岳从旁暗自观察,只见“八荒魔女”将信笺拆开看后,顿时脸上花容失色。 第三十二章石阵怪妇 姚玉凤挥手示意送信的教徒退下,而后来回徘徊数步,转身对袁秋岳说道:“付兄弟,但凡加入本教者,必须在‘逆天洞’中选出一名被囚禁的武林人物,当众杀之,由此才能判定是否是真心效忠本教,你自然也不能例外。” 袁秋岳眉峰一皱,略一沉吟道:“即是如此,登铭也不敢有所违逆,坛主想要何时祭刀只管随时吩咐便是。” “八荒魔女”颔首道:“如此甚好,不过那些囚徒已是功力尽失,让你去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岂不是对颜面有损?” 袁秋岳道:“那不知坛主是否还有其他差遣?” “八荒魔女”放低声音道:“在‘逆天洞’深处,有个极其隐秘的囚室,里面困着一位武功颇高的女人,我让你进去把她除掉,并把她身上的一本残书带来给我。” 袁秋岳虽然是满腹疑团,但也不便多问,只是淡淡一笑道:“这等小事,属下定当尽力为之!” “八荒魔女”道:“此事如能办妥,我自当赏赐你千两黄金。” 袁秋岳道:“我本是山野莽夫,黄金对我而言并无太大用处,如能幸不辱命,不知坛主可否恩赏我一样东西?” “哦?” “八荒魔女”道:“不知是何稀罕之物,让你如此挂心,只要我做得了主,赏你十件八件也不是什么难事!” 袁秋岳道:“听闻岳阳皇甫世家有位武林第一美人也被囚禁在‘逆天洞’中,若是我为坛主顺利办妥此事,恳求坛主能将这个女人恩赏于我,登铭必然感激不尽!” “哈哈哈……” “八荒魔女”放浪形骸地狂笑起来,直笑得娇躯曼摇、酥胸乱颤,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声,道:“看来天下男人皆逃不过一个‘色’字,我本以为你是超凡脱俗的汉子,却原来你也是不能免俗呀!” 袁秋岳道:“登铭惭愧,让坛主见笑了。” “八荒魔女”道:“既然付兄弟钟情于那个小骚货,我也乐于成人之美,只要你能把那本残书拿来,今夜便让你与那皇甫丫头享一番鱼水之欢!” 袁秋岳道:“如此属下便先谢过坛主美意成全!” “八荒魔女”轻点螓首,心中暗道:“司空相传来密信,说是‘圣坛仙子’正在加紧追查‘飘渺剑法’秘笈的去向,如果被查出这本秘笈被私自藏匿,按照‘红鸾教’教规,必将以判教论处,到时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如趁现在一切尚未败露,将被困在‘奇衍阵’中那个当年假冒‘彩虹仙子’慕容雯的林碧莹除掉,如此一来,即便教主想要追究,那也是死无对证!” 一边想着,姚玉凤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个妖妇绝非泛泛之辈,付兄弟不可过于轻敌,如果见到她,千万不要多言,直接斩杀不可留情!” 袁秋岳早已猜出这差事绝不简单,因此才有意刁难,向“八荒魔女”索要皇甫婉儿,岂料姚玉凤竟然会一口答应下来。 显而易见,这件事必定关乎姚玉凤的生死,并且其中还隐藏着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袁秋岳心中快速盘算着,口中却说道:“坛主无须担心,登铭今日必让此女做我的剑下之鬼!” “八荒魔女”道:“倘若如此,付兄弟便是立下奇功一件,你现在即刻随我前往‘藏剑庐’走一遭,那里有一柄稀世宝刃‘惊鸿剑’,你可以暂且借来一用。” 袁秋岳道:“如能有宝刃相助,此事便游刃有余了!”言罢,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 “逆天洞”狭径深处。 这里暗藏着一个“奇衍石阵。” 此阵十分隐秘,‘红鸾教’中知道这个所在的亦是寥寥无几。 “八荒魔女”带袁秋岳来到这里也是迫于无奈,因为数年前云梦山一役,她们剿灭了星月山庄之后,那个假冒“彩虹仙子”慕容雯的林碧莹,在石桌之下搜出了一部“飘渺剑法”秘笈,这部昔日剑圣慕容磊大侠留下的绝世剑法,令几位魔头甚是垂涎,经过反复密议之后,众人打算先将秘笈藏匿于“逆天洞”的石穴中,待一切风平浪静再拿出来共同修炼。熟料那林碧莹竟滋生贪欲,独自溜入洞中,企图盗走秘笈远走高飞,可惜形迹败露未能得逞,被及时赶到的姚玉凤、曹毅鸿、司空相,合力将其困于石阵之中。 在一番恶斗争抢之后,那部“飘渺剑法”被撕扯成了两半,前半部落入三魔手中,而另外残存的几页,仍旧留在林碧莹的手中。 三魔将林碧莹逼入石阵死门之中,并将入口封闭,威迫她交出剑笈残卷来换取自由,而林碧莹却誓死不从。 被困于阵中的林碧莹虽然已如笼中之鸟,但三魔恐其毁掉剑笈残卷中的无敌杀招“飘渺一剑”,也一时拿她莫可奈何。 时日一久,“东海妖龙”曹毅鸿、“离火龙王”司空相唯恐林碧莹练成残卷中的无上绝学,便劝阻姚玉凤不要轻易入阵涉险,直至今日,那林碧莹仅靠着奇阵尽头石缝中渗出的积水,以及洞壁上生长的“赤岩菇”维系不死、苟延活命。 “八荒魔女”因惧怕“圣坛仙子”查出林碧莹的下落,使自己身陷险境,所以才打算让袁秋岳替自己去铲除隐患! 倘若成功,不但能够化解危机,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独占秘笈残卷,如果袁秋岳未能得手,她准备让二人玉石俱焚,一起丧命在这石阵之中。 袁秋岳当然不知道“八荒魔女”所怀的鬼胎,他也感到姚玉凤一定居心叵测,不过事情已逼至眼前,不由他不从,若是此刻不按令行事,恐怕根本难以在“红鸾教”立足,更别想取得这个妖妇的信任。 “八荒魔女”交给袁秋岳一颗黑色铁丸,并嘱咐他在无法取胜时使用。这铁丸乃是极其霸道的暗器,爆裂之后不仅威力惊人,而且剧毒无比,其毒烟覆盖可达两丈远近,沾染烟雾者瞬间便会毒发身亡,而后化为浓血,即使是投射暗器之人也无法幸免。不过姚玉凤却有意隐瞒了实情,谎称这只是令对手暂时丧失内力的“红鸾化功烟”。 袁秋岳接过铁丸,将其纳入囊中,也不再多问,只是道了一声多谢,随即转身迈入了“奇衍石阵”的阵门。 看着袁秋岳入阵之后,“八荒魔女”暗自阴笑数声,立刻重新扳动机关,封闭了石阵唯一的出口。 袁秋岳一手握着“惊鸿剑”,一手举着松油火把,按照姚玉凤指点的入阵方法,向石阵深处慢慢行进。 由于能够暗中视物,袁秋岳在石阵之内摸索起来并不费力,只见四下乱石林立、巉岩尖峭,让人隐隐感到其中弥漫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大约走出数十丈远,入口的方位已然无法辨识。 无奈之下,袁秋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 猛然间,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哀嚎之声,就如同阴阳界畔孤魂野鬼发出的凄厉嘶吼一般。 袁秋岳顺着声音的方向蹑足潜踪慢慢靠了过去,但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块较为开阔的平地,平地当中有一根巨大石柱,在石柱的正下方斜卧着一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女人。 这个女人面容扭曲而狰狞,仿佛是嗜血的妖邪鬼魅一般,更诡异的是在她近乎半裸的身躯上,居然盘绕着数条手臂般粗细的怪蛇! 袁秋岳心中一阵阵作呕,险些吐了出来,他强忍住燥乱的心绪,凝视着眼前的一切,暗自思忖道:“莫非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便是“八荒魔女”令我诛杀之人不成?看她的样子,即便不被怪蛇咬死,恐怕也没有气力与人交手过招了。” 转瞬间袁秋岳便来到那女人的近前,他正在犹疑是否该出手刺杀之时,猛见得那怪女人痛呼着倒在地上翻滚起来,看样子正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 袁秋岳一时间有些不忍,看着眼前蓬头散发的女人如此模样,也不免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他定睛细瞧那些盘绕游动的怪蛇,但见每一条蛇头之上,皆生有一个赤色肉冠,在如此阴暗的环境里,居然还透着殷殷的红光。 这些毒虫有的晃头吐信,有的张口噬咬,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袁秋岳疾步上前,挥动“惊鸿剑”连番旋劈,眨眼间那几条赤冠怪蛇便被斩为两段。 那女人虽然痛苦不堪,但也觉察到有人侵入石阵,并帮助自己斩杀了身上的怪蛇,她忍着疼痛,喘息着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袁秋岳略一停顿,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蓬发女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那笑声凄厉无比,让人闻之寒彻骨髓,好半晌她才止住了笑声道:“鬼地方、鬼地方,呵呵……说的好,这里本来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你既然来到这里,那便陪我一起共赴黄泉,路上我也算有个伴儿了,呵呵……!” 袁秋岳用剑一指喝道:“我帮你斩杀了身上的毒蛇,等于救了你的命,你却因何想要我陪你一起去死?” “救我?” 蓬发女人冷声道:“你哪里是在救我,你明明是在害我!想我林碧莹被困在这石阵之中,只能靠服食‘赤岩毒菇’苟延活命,时日一久,毒性早已侵入五脏六腑,唯有引洞中的‘绛冠魈蛇’噬咬身体,方可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谁知你竟在我生死一发之际,将那些救命之蛇尽皆斩杀,这不啻于断送了我仅存的一线生机!” 袁秋岳闻言愣了半晌,一时到不知如何应答。 这自称林碧莹的女人又道:“如此看来,你定是受姚玉凤、司空相、曹毅鸿等鼠辈差遣,前来抢夺‘飘渺一剑’的吧?哼!你们恐怕是白费了心机了,那‘飘渺剑法’残卷早已被神秘人盗走,你即便杀了我也休想得到,哈哈哈……!” 袁秋岳急声问道:“到底是何人盗走了剑法残卷?” 林碧莹止住笑声道:“看样子你果然是为了剑笈而来,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简直是痴心妄想!” 袁秋岳道:“没错,确实是姚玉凤差我来此,不过你们之间的恩怨过节我并不感兴趣,如果你告诉我残卷的下落,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少用鬼话欺我!” 林碧莹道:“你也是‘红鸾教’的门人吧?‘红鸾教’哪有省油的灯?趁早收起你那套伪善,既然今日你闯入石阵中来,那你就算是进了鬼门关,看我先宰了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再说!”话音未落,整个人竟然飞腾而起,两手十指箕张,朝袁秋岳扑了过去! 袁秋岳没想到林碧莹在身中奇毒的情况下,依然身形凌厉快捷,只见她那枯瘦的双手犹如鹰隼的利爪,抓向自己的要害,不敢有丝毫怠慢,身躯疾转,措步闪避那凶猛的攻势。 林碧莹一招落空,怪叫一声再度探爪攻向袁秋岳的咽喉。 袁秋岳躲过林碧莹一连十余招的狂攻,心中也难免升起一丝恼怒,他暗自忖道:“原本我还犹疑是否应该违逆姚玉凤的指令,放她一条活路,如今看这恶妇出手如此歹毒,定然不是什么善类,不如就此将其除掉,即便拿不到剑笈残卷,也算能给那妖女一个交代。”心念至此,手中的“惊鸿剑”幻起一片寒光,疾如闪电一般刺向林碧莹。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林碧莹对迎面而来的剑势竟然不避不闪,仿佛发了狂的凶兽一般,径直飞扑过来。 “呲”的一声,“惊鸿剑”从林碧莹左肋划过,剑锋将其身体刺破了一道一寸多深的血槽! 一股乌黑腥臭的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但这并没有阻挡住林碧莹的凌厉来势,她那不要命的恶扑,让袁秋岳一时猝不及防。 未待变换招法,林碧莹已逼至袁秋岳近前,只见她双爪扣住袁秋岳的锁骨,张开干裂扭曲的大口,露出锋利的尖牙,猛地咬向袁秋岳的肩头。 袁秋岳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挥剑斩向林碧莹的手臂,剑影过处,一条右臂已经被剑锋齐根削断,不过袁秋岳的肩头依然被妖妇的利齿紧紧咬住,死也不肯松口! 林碧莹身上含有“赤岩毒菇”及“绛冠魈蛇”两种奇毒,一旦被她咬伤,自然难免被毒气侵入。 袁秋岳感觉肩头一阵剧痛,急忙向后疾退,试图摆脱林碧莹撕咬,但显然这是徒劳的,他越是想挣脱,那妖妇咬得越紧。 “啪啦”一声,手中的火把脱手掉在了地上。 林碧莹似乎狂性发作,眼中射出寒光,犹如野兽一般不停噬咬着。 袁秋岳心中怒气难抑,口中暴吼一声,用右膝倾尽全力顶向林碧莹的腹部。 “啊——!” 林碧莹惨叫着飞了出去,身体狠狠的撞在了石柱之上,而后跌倒在地上。 袁秋岳飞蹿过去,举起“惊鸿剑”对准林碧莹的心窝毫不留情地猛刺过去。 “噹——!” 就在剑锋离妖妇要害不足半尺之遥,只听得一股劲风呼啸而来,不知从何处飞射而来一颗石子,恰好打在剑身之上,力道十分惊人,将“惊鸿剑”震得偏离开来,险险地让林碧莹逃过了一劫。 袁秋岳心里暗吃一惊,他轻轻抖了抖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向四下环视着,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什么人?请出来搭话,不要在那里藏头露尾!”袁秋岳冷声喝道。 一个声音在石阵深处飘忽而来:“请阁下剑下留情,暂且留这妖妇一命,在下不胜感激!” 袁秋岳知道对方用的是“千里传音”,显然是不想现身,于是高声道:“我凭什么要听命于你?!” 那个声音道:“我并非要你听命于我,只不过要跟你做个交换罢了。” “交换?” 袁秋岳道:“你要交换何物?” 神秘声音道:“这妖妇的确死有余辜,不过目前她对我尚有用处,你若将她留给我来处置,这本‘飘渺剑法’秘笈便算回赠之礼,接着!”话音甫落,一个布囊从暗影中飞了出来。 袁秋岳探臂接住布囊,打开来一瞧,果然是一本剑笈的残页,这令他大为迷惑,因为他实在无法猜出此人的真实身份,如果他是敌非友,为何会将如此珍贵的武林秘笈轻易的交予自己,如果他是友非敌,又怎会阻止自己诛杀林碧莹?而且这本残卷他究竟从何得到,这一切都太令人匪夷所思! 林碧莹倒在地上不停呻吟着,看样子适才的一撞令她断了几根肋骨,如今显然已丧失了攻击的能力。 袁秋岳暗道:“既然秘笈残卷业已到手,在姚玉凤面前应该足以蒙混过去,这个神秘人武功绝非等闲,倘若硬要与其冲突,也未必能够讨到便宜,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或能省去不少麻烦。”想至此处于是朗声说道:“阁下如此慷慨,令小可万分佩服,既然这妖妇对你尚用处,那就交由阁下处置便是!” 神秘人道:“如此在下就诚意相谢了,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还是请君速速离去才好,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袁秋岳道:“在下也正有此意,那阁下就请自便,容我先行一步!”言罢转身拾起地上的火把,遵循姚玉凤教授的出阵方法,朝着来时的方向疾步而去,转瞬间,整个身影便消失在纷杂的石阵深处了。 待袁秋岳走后,洞中再度变得漆黑一片,从暗影处闪出一人,迅速吹燃了火折子,而后快步来到林碧莹近前。 林碧莹虽然伤重,但并没有丧失意识,她影影绰绰看到眼前站立一人,身材似乎比袁秋岳更为高大魁梧,不由自口中发出一阵怪异的哂笑,道:“没想到这鬼地方今日竟如此热闹,莫非是怕我死得太寂寞,一个个都争着来陪我不成?! 神秘人怒声道:“妖妇,睁大你的眼,看看还认得我么?” 林碧莹捂住伤口挣扎着坐起身来,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朝那神秘人的脸上望去,猛然间,她好似被雷电击到一般,浑身栗抖起来,仿佛见了鬼一般。 神秘人又道:“短短数载,没想到你竟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报应不爽啊!” 林碧莹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神秘人狂笑数声道:“你不是不怕死么,还会害怕见鬼?” 林碧莹道:“袁天义,我明明看到你死了,怎么会……怎么会……?” 神秘人冷哼一声道:“你这妖妇,当年你易容乔装,扮做我之妻子慕容雯,并伙同五位魔头剿杀我星月山庄门人,难道就是为了窃取那部‘飘渺剑法’么?如今你苟延残喘、生不如死,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意?” 林碧莹惨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悔有何用?昔日加入‘红鸾教’时的那些痴梦,全都化为了泡影,此刻我已是将死之人,没想到竟是你化作冤魂,前来向我索命,我既然欠下血债,理应由我来偿还!” 袁天义看着眼前无比凄惨的林碧莹,眉头一凝道:“林碧莹,我不是什么冤魂,也并非前来索你性命,如果你真心悔悟,我倒是可以救你脱困,让你逃出这‘奇衍石阵’。” 林碧莹闻言眼中透出了一丝光芒,她停顿了半晌才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诈死遁迹,瞒骗过了‘红鸾教’的耳目,如果我没猜错,那部‘飘渺剑法’的残卷,也是你趁我毒发昏迷之时盗走的吧?” 袁天义道:“若不如此,我星月山庄的无数冤魂岂不是要枉死泉下了么?至于那部秘笈,本就是我山庄之至宝,将其物归原主亦是理所应当!” 林碧莹脸上现出疑虑之色道:“既然你有心复仇,何故又要助我脱困?” 袁天义道:“让我放了你也并非难事,只要你将我妻子慕容雯的下落如实相告,我便为你解毒,而后带你脱离此石窟。” 林碧莹脸上现出一丝怪异的阴笑,道:“难怪你会如此大度,原来是为了探听‘彩虹仙子’的下落,看来你对那个女人倒是用情很深呀!” 袁天义沉声道:“少废话,既然你敢易容成我妻子混入星月山庄,那你一定是将其囚禁,并从她口中套出山庄之内的各种消息,才会有恃无恐、瞒天过海!我来问你,慕容雯到底被藏在哪里,因何我在这总坛四处探查,却寻不到丝毫踪迹?” 林碧莹道:“袁天义,算你问对了人,此事除了我之外,目前只有沈教主一人知晓,你就算将总坛掘地三尺,恐怕也是枉费心机!” 袁天义道:“那你快些讲来,不可有半点欺瞒!” 林碧莹略微喘息了片刻道:“我若据实相告,希望袁大侠助我逃出‘红鸾教’总坛,不可食言,否则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袁天义道:“我乃侠义之辈,岂会对你食言,你且放宽心便是。” 林碧莹道:“数年之前,慕容雯曾离开云梦山,前往武夷锁云洞,拜会洞主灵虚真人,在其返回的途中,被本教弟子用迷烟擒获,起初一直囚禁于分坛密室,后来为防泄露踪迹,便由我偕同‘东海妖龙’曹毅鸿一起押解至‘隐仙谷’禅心崖下的一户农院里。” 袁天义道:“为何会将她押送至哪里,你等究竟意欲何为?” 林碧莹道:“据说灵虚真人曾告知慕容雯‘奇门之钥’的秘密,而那‘奇门之钥’似乎就在‘隐仙谷’中,至于更深层的秘密,也只有沈教主本人才能知晓。” 袁天义沉吟了片刻道:“你所言的那个‘奇门之钥’究竟是何物?” 林碧莹道:“这个我也知之甚少,应该与教主高深莫测的武功有着很大的关联。” 袁天义道:“据我所知,你们教中的‘圣使’接到密令,明日要赶往‘隐仙谷’剿杀‘冥灯鬼判’颜子虚,我便趁此机会将你带出总坛,先安置于隐秘的所在疗伤,待我救出内子,便助你解除身上的奇毒,你看如何?” 林碧莹道:“看来我被困石阵之后,外界倒是发生了不小的变故,教主连‘冥灯鬼府’的人也不放过,唉!真是令人慨叹,不管怎样,从此刻起,我林碧莹一切都听从袁大侠安排便是!” 袁天义自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林碧莹的口中,而后飞指封住她伤处的几个穴道将血止住,随即说道:“这颗丹药可以稳住你的伤势暂时无恙,你便在此等候我的消息。”言罢,调转身形朝石阵飞纵而去。 望着袁天义逝去的背影,林碧莹喃喃自语道:“这个‘诛邪神剑’当真是诡异莫测,他非但死而复生,而且还能在本教总坛来去自如,并随意进出这无比隐秘的石阵,端的令人难以置信,他此时突然出现,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第三十三章逆转乾坤 袁秋岳费了几番周折终于走出了石阵,他来到了洞门之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此阵布局变幻万千,进出之路竟迥然不同,若非姚玉凤之前详告了进出的路径及方法,恐怕自己亦难免要被困于迷阵之中,抑或跌入暗穴裂隙,死于非命了。” ‘奇衍石阵’之出口,业已被姚玉凤封闭,在厚重的石门上,刻镂着一个奇异的鸾鸟图案,袁秋岳上前用手探摸了一番,思忖道:“从这纹饰上不难猜出,此石阵布设之始,沈红鸾应该也曾参与其中,看来这妖妇实在是很不简单,却不知她的武功到底深浅几何?如果与其交锋一搏,究竟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脑海中思量了良久,袁秋岳才稳定心神,他在封闭的石门右侧凹陷处,找到一个锈迹斑驳的铁环,而后将铁环向右扭动,使劲朝外一拉,只听上方石穴中发出一阵古怪的响动,宛如鸟兽嘶鸣之声,未过片刻,那个石门便隆隆开启,姚玉凤一脸媚笑的出现在眼前。 袁秋岳迈步走出石门,也不开口,只是示意“八荒魔女”将石阵出口再度封闭。 姚玉凤似脸上似有几分急切之色,她玉手一拨发丝,问道:“付兄弟,不知我交代的事情可否办妥?” 袁秋岳从怀中掏出“飘渺剑法”秘笈残卷在手中晃了一晃,道:“属下幸不辱命,不但剑斩了那石阵中的妖女,而且还将此物取回。”言罢将手中剑笈递了过去。 姚玉凤大喜过望,急忙接过残卷说道:“付……付兄弟,我……我……姚玉凤可真是没看错人,你真是办事得力,不负我之所望啊!” 袁秋岳道:“坛主过奖,属下能为坛主效命,乃是一大幸事!” 姚玉凤将残卷翻看了一番,确认是真品无误后,一边将剑笈纳入怀中,一边道:“付兄弟,今后我定会在教主面前提携与你,希望你今后能继续尽心尽力办事。” 袁秋岳道:“这个自然,属下愿为坛主赴汤蹈火,以报知遇之恩!” 姚玉凤娇笑一阵道:“如此甚好,对了,那阵中的女人想必不好对付吧?” 袁秋岳道:“没错,那疯癫恶妇好生厉害,登铭险一些便遭了她的毒手,虽然侥幸将其诛杀于剑下,但属下也受伤不轻,目前伤口处毒性发作,半臂麻木,还望坛主能赐我解毒之药以免延误。” 姚玉凤这才注意到袁秋岳肩头的那一片血污,急忙凑上前观瞧,这一看之下也不免柳眉紧皱,暗吐寒气。只见他肩头的衣衫已被撕咬开来,那咬伤之处皮肉翻卷、污血渗流,委实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她脱口怒叱道:“好个狠毒的贱人,简直就是一条疯狗,竟把付兄弟你伤成这样,幸好我身上带着教主亲赐的‘化瘀清毒散’,只要立刻敷上,便可尽解毒疴,确保无恙,否则一旦拖延时久,恐怕留下疮痈,三年五载亦无法愈合!” 袁秋岳道:“那便有劳坛主为属下敷药医毒了。” 姚玉凤自锦囊中取出一个镶金嵌玉的小药瓶来,将药粉倒在袁秋岳的伤口处,而后用自己的香帕细心地包扎一番。 袁秋岳看着姚玉凤那一脸关切的神情,心中暗想:“看不出这女魔头对自己倒是颇有几分垂怜,就凭这一点,或许我日后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姚玉凤又解下自己的袢带,将袁秋岳的肩头裹牢,然后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啦,应该没有大碍了,既然你替我办事尽心尽力,我之前承诺你的恩赏也不能不兑现,走,我陪你前往囚牢禁室,将皇甫婉儿那丫头放出来赐予你享用。” 袁秋岳故作放浪之态,道:“属下谢坛主成人之美,登铭实在感激不尽!” 姚玉凤道:“将人赐给你倒也无妨,不过你要想办法劝说那丫头与‘巴陵圣君’一起归顺本教,否则教主迟早也会下令取她二人的性命!” 袁秋岳道:“这个当然,本教问鼎中原、如日中天,一统武林已成定局,属下一定有办法令她们死心塌地臣服于本教的。” 姚玉凤点首道:“嗯,付兄弟果然非同凡俗,相信以你之品貌,只需在床笫之上,暖帐香榻之中,便可让那个武林第一美人对你服服帖帖,任你予取予求了,此等美事想必你应该游刃有余吧?” 袁秋岳与姚玉凤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一起大笑起来。 ### 石牢之中。 慧光大师催动“般若禅宗气”,正试图打通“巴陵圣君”被闭锁的经脉,恰在即将冲破生死玄关的紧要关头,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牢锁开启之声,紧跟着石门“吱呀呀”被缓缓推了开来。 刚刚恢复七成功力的皇甫婉儿以及牢中众人皆都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一旦被红鸾教徒发现那“截脉赤毒”已然失效的话,必然要遭到邪教恶徒的血腥屠戮,令被困之人全都陷入险境之中! 除了慧光大师与“巴陵圣君”之外,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石牢的入口,仿佛即将走进来的,是那来自幽冥地狱的勾魂使者。 随着火把闪动,一个身影迈步而入。 此人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上下却透出一股慑人的气势!他环视了一下暗牢中的囚徒,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当他的目光扫向角落时,惊魂未定的皇甫婉儿也正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二人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不速之客”浑身猛的一震,好似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结住了,皇甫婉儿试图逃避对方的目光,但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避闪。 这时,牢门之外一个浪声浪语的女人声音传来出来:“付兄弟,因何呆立在那儿不动呀,难道被武林第一美女勾走了魂魄不成?” 那“不速之客”正是袁秋岳,他闻声惊醒了过来,定了定心神沉声问道:“你可是皇甫婉儿?” 皇甫婉儿站起身来冷冷答道:“没错,我便是皇甫婉儿,你待怎样?” 袁秋岳并不答话,却将目光慢慢移到皇甫婉儿身后的慧光大师与“巴陵圣君”身上。 皇甫婉儿的一颗心,仿佛已跳到了嗓子眼,香鬓顿时渗出汗来,她生怕眼前这位“红鸾教徒”会对慧光大师及皇甫严突然发难,因此凝气于掌心,随时准备以死相拼! 袁秋岳心中一阵翻腾,他在看到皇甫婉儿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太阳、灵台诸穴,犹如被万根钢针刺入一般,站在对面这位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让他感到有种即似曾相识又无法抗拒的风韵,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为何我看到她,会有如此异样的感觉,莫非此女昔日与我有什么渊源不成?!” 虽然对此疑惑不解,但袁秋岳亦不敢多想,他强忍着刺痛向前两步,道:“在下姓付,字登铭,素闻皇甫姑娘芳颜冠绝武林,此次特来邀请芳驾,觅一处清幽之所,叙一叙雪月风花。” 皇甫婉儿闻言心底暗怒,她本想喝叱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一旦引起争端,势必招致无边的祸端,于是她一咬银牙,淡淡说道:“既然你有心放我出此牢笼,那便请速速带路,免得留在此处嗅那污霉之气!” 袁秋岳自然明白皇甫婉儿急于离开石牢的心境,于是道了一个“请”字,率先转身步出了牢门。 皇甫婉儿回首望了一眼依然紧闭双目的“巴陵圣君”,而后跟随在袁秋岳身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这阴气森森的囚牢,因为她无法猜测出,接下来要去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磨难! ### 轩堂华丽。 沁香袅袅。 这里是姚玉凤为袁秋岳安排的一间环境清幽、陈设雅致的小小院落。 两个侍女静静的立于庭廊之前,随时听候吩咐。 “八荒魔女”将所需的一切都妥妥当当,看得出她对这个得力属下,也算得上是细致入微了。 袁秋岳掩上门,背着手来回走踱了几圈,偷偷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并无什么异样,然后才在一个精雕木椅上坐了下来。 皇甫婉儿默默不语,垂手而立,一双秋水般的明眸,冷冷地注视着袁秋岳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与其一决生死的样子。 袁秋岳首先打破沉寂,压低了声音道:“皇甫姑娘,在下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担心有人今夜对你不利,所以才冒昧将你请来这里。” 皇甫婉儿蔑叱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多谢你的美意喽?”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看来皇甫姑娘对在下依然心存敌意,这也难怪,以你现在的处境,又怎会轻易相信一个‘红鸾教’门徒呢?” 皇甫婉儿冷笑不语。 袁秋岳又道:“慧光大师内力业已恢复,想必他应该帮助皇甫姑娘解除了体内截脉之毒吧?” 皇甫婉儿心头一震,花颜失色,不由脱口道:“你如何知晓?!”话一出口顿觉语失,急忙以手掩口。 袁秋岳道:“皇甫姑娘不必心惊,那慧光大师所中的奇毒,便是在下亲手所解。” 皇甫婉儿上下端详了袁秋岳几眼,道:“一派胡言,慧光大师的毒明明是……” 袁秋岳接言道:“明明是‘冥灯鬼府’主人解的毒对么?” 皇甫婉儿闻言更加诧异,一时间语塞。 袁秋岳耸肩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便是那个‘冥灯鬼府’的主人。 皇甫婉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袁秋岳道:“你……你……你如何证明自己便是‘冥灯鬼府’主人?” 袁秋岳道:“皇甫姑娘,你难道忘了适才在囚牢见面之时,在下曾向你通报过名姓。” 皇甫婉儿沉吟了一下道:“我记得当时你说自己叫做什么‘付登铭’!” 袁秋岳道:“付登铭倒过来念不就是‘冥灯府’么?!” 皇甫婉儿如梦方醒,惊喜地说道:“原来你便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冥灯主人‘无念’?” 袁秋岳颔首道:“正是在下。” 皇甫婉儿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欲言又止。 袁秋岳道:“皇甫姑娘似乎尚有什么话要问在下么?” 皇甫婉儿脸上现出一丝失落,因为她原本寄望那‘无念’会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爱郎,但眼前的这位所谓的冥灯主人,除了声音、身形相似之外,长相却迥然不同,而且他如果真是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袁秋岳,那么他对自己的语气和态度有岂会如此冷淡?! 由此看来,这个‘无念’与自己并无半点瓜葛,想到这里,她连忙收住心神道:“没什么,无念灯主,却不知你此次混入‘红鸾教’总坛所为何来?” 袁秋岳道:“我此来目的有二,其一是探查‘红鸾教’的虚实,二来是伺机营救被这伙妖人擒掳来的武林同道。” 皇甫婉儿道:“无念灯主此举委实令小女子佩服,不过这邪教总坛绝非等闲之地,你可有十分的把握?” 袁秋岳道:“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做到万全,‘逆天洞’狭径纵横交错、方向难辨,目前仅有你所见到的天字号囚牢,或有脱出的可能,至于其它被掳的各派同道,若要接近实属不易,即便能救得出来,而如今他们已武功尽失,又如何能安然逃离出这魔巢险地?!” 皇甫婉儿点首道:“灯主说的甚是有理,有些事非能力所能,也不必强求,否则不但救不出被困之人,连自身也难免陷入绝地!” 袁秋岳道:“所幸目前我已获取了那‘八荒魔女’姚玉凤的信任,她恰巧分辖岳阳分坛,按其权责,这妖妇打算由我劝说皇甫姑娘及令祖父‘巴陵圣君’归顺‘红鸾教’,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假意屈从邪教,而后摸清此地虚实,再伺机而动!” 皇甫婉儿喜道:“此计甚妙,如今敌众我寡,能避免血拼乃是上上之策。” 袁秋岳道:“所以自今日起,皇甫姑娘你便留在我身边,一是可以迷惑姚玉凤,让她相信你已委身于我,二一个你毒伤初愈,如果有人对你不利,我也能及时保护。” 皇甫婉儿道:“多谢灯主盛意,婉儿留在此处亦无不可,不过……” 袁秋岳见皇甫婉儿面现难色,于是问道:“不知皇甫姑娘有何不便之处?” 皇甫婉儿道:“无念灯主,婉儿昔日曾在岳阳楼前立擂招亲,江湖英雄多半知晓我已身有所属,诚望灯主对小女子能够以礼相待。” 袁秋岳闻言点了点头,道:“皇甫姑娘虽然身处险境,却依然能守节识礼,实在难得,请放宽心,在下绝不会对姑娘有失礼之举。” 皇甫婉儿道了一声谢,而后问道:“我在岳阳时收到消息,据闻贵派‘冥灯鬼府’与‘红鸾教’曾有一番厮杀,不知可以此事?” 袁秋岳轻叹一声道:“没错,此言非虚,我‘冥灯鬼府’在此一役中大伤元气,手下门人死伤殆尽,在下也正是因为要报灭门血仇,才甘愿犯险,潜入‘红鸾教’总坛中来。” 皇甫婉儿道:“我之前便打算与贵府联手对付‘红鸾教’,没想到机缘巧合,竟在此情境下与无念灯主相识。” 袁秋岳道:“看来此乃天意使然,皇甫世家与‘冥灯鬼府’如今能够联手对敌,这伙魔教妖孽注定无法逞嚣武林太久的!” 二人正在交谈之际,猛听门外传来争执之声。 只听一个声音道:“不知深浅的丫头,赶快给本尊让开,不然当心老夫对你二人不客气!” 紧接着听到庭廊中的一个侍女道:“神使息怒,姚坛主已将那皇甫婉儿赐与新入教的门人,并吩咐不许外人打扰,还望神使不要为难我们下人才好。” “放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只听其中一个侍女惨叫着摔倒于地。 另一位侍女怒叱道:“‘度厄神使’,你因何要出手伤人?难道你想与姚坛主作对不成!” 那个“度厄神使”冷声道:“皇甫世家的死丫头与我有断臂之恨,今日既然将其擒获,我焉能容她在此逍遥快活?!” 侍女闻言又道:“神使若要讨那皇甫婉儿,婢女也不敢阻拦,不过肯请神使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去通禀姚坛主一声,以免事后不好交代!” “去你娘的!” “嗵——!” “度厄神使”飞起一脚,正踢在侍女的心口窝,那侍女立时口喷鲜血,瘫倒在地。 在屋内的袁秋岳与皇甫婉儿皆是一惊,尤其是皇甫婉儿,她听到那句“断臂之恨”,心中不免充满惊疑,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自己到底与何人交过手,并令其失掉一臂。遗憾的是,她尽管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出半点眉目。 虽然皇甫婉儿没看到来人的真面目,但她隐约觉得那“神使”的嗓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惜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来。 此时袁秋岳低声叮嘱道:“皇甫姑娘,无论出现任何情况,你都不可显露武功,以免节外生枝,由我先出去会一会来者,你留在这里等我。”言罢飞身而出,疾步来到了门外庭廊。 皇甫婉儿哪里肯独自留在屋中,她也不假思索地紧跟在袁秋岳身后,尾随而至。 袁秋岳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锦衣人正满脸煞气,怒骂不止,在他身后,跟随着六位黑衣剑士,而两名侍女,一个玉手掩腮,眸中含泪,另一个则蜷卧在地上,不停抽搐,看样子伤得不轻。 皇甫婉儿一见那锦衣人,禁不住浑身一震,她从此人的断臂与脸上的伤痕已经认出了他的来历。这个锦衣人非是旁人,正是昔日假冒“摧花公子”之名,试图剿杀“古峒双隐”的“红鸾教”“度厄神使”,江湖人称“乾坤魔尊”的尚千渚! 这魔头的突然出现,可真令皇甫婉儿吃惊不小,因为她知道,“乾坤魔尊”的武功绝非等闲,当日虽然爱郎用“映血剑”削断了他一条右臂,而爱郎胸前也中了尚千渚一掌。由此看来,能以武力克制“乾坤魔尊”之人,恐怕全天下也没有几个。如今他挟怒气而来,显然是要报昔日断臂之仇,仅凭自己的武功,断然不是此魔的对手,更何况自己目前功力只恢复了七成。 想至此处,皇甫婉儿急忙用传音入密对袁秋岳道:“无念灯主请千万当心,此人武功十分了得,万万不可力敌!” 袁秋岳闻之并未胆怯,猛地断喝一声道:“何方狂徒,竟敢在此撒野!” “乾坤魔尊”目露凶光,打量了袁秋岳与他身后的皇甫婉儿一番,而后道:“老夫乃本教‘度厄神使’尚千渚,你是又什么东西?! 袁秋岳道:“你这四肢不全的废人,还不配问我的身份,识趣的给我速速退去,否则连你仅剩的胳膊也给你掰断!” “哇呀呀……!” “乾坤魔尊”闻听此言,直气得顿足怪叫,他大吼一声咆哮道:“无知小辈自寻死路,看老夫捏碎了你!”话音未落,整个人飞步蹿了过来,挥动独掌,施展“乾坤截脉手”,朝袁秋岳要害袭来! 袁秋岳表面冷静,但心里也并无必胜把握,他知道,按目前的情形,即便自己一味忍让也无济于事,不如索性与其拼死一搏,或能有所转机。心念至此,他足踏七星步法,舞动双掌,与尚千渚斗在一起。 只见罡气激旋,劲风震耳,掌影乱舞,尘砂横飞,一时间直战得地暗天昏,风云色变! “乾坤魔尊”一边猛攻,一边暗自吃惊,他这一生与天下英雄交手难计其数,能与之匹敌者可谓如凤毛麟角,除了在袁秋岳“映血剑”下吃过大亏之外,还没有哪个人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可如今眼前这位新入教的无名小辈,居然能在自己手下走过五十余招不分胜负,这怎不令他又气又惊? 袁秋岳那边也颇感惊异,自从“冥灯鬼府”一役,他还未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 数月前,他为救被“冥灯鬼判”误伤的颜月朦,不惜将自身五成功力相传。论究实力自然大不如前,况且他记忆已失,忘却了自身的武功,如今与尚千渚这样巨魔相抗,顿感力不从心。更为不利的是,他肩头的咬伤尚未痊愈,一番缠斗下来,攻防亦难免受掣。 “乾坤魔尊”一时无法取胜,不觉恶念上涌,他侧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皇甫婉儿,冷不防摆脱袁秋岳的攻势,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皇甫婉儿猝不及防,惊出一身冷汗,想要躲避已然不及,见尚千渚的“乾坤碎心手”攻到眼前,慌忙摆玉掌迎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 再看皇甫婉儿一连退出七八步,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刹时脸色泛白,胸口气血翻涌。 “乾坤魔尊”原以为皇甫婉儿内力全失,自己使出八成功力的一掌,必可令她当场毙命,岂料她却以掌硬接,并能逃过一劫,这怎不让他暗吃一惊?! 尚千渚正待再度出手,袁秋岳已然飞蹿过来,挡在皇甫婉儿身前。 “乾坤魔尊”暴吼一声:“六死士听我号令,给我格杀勿论!”话音未落,已施展出独门绝学“逆转乾坤”,打算避过袁秋岳,直取皇甫婉儿的性命。 袁秋岳心知皇甫婉儿勉强硬接一掌,已然受了内伤,若是再受一击,必然性命不保。皇甫婉儿是被自己带出囚牢的,如果有任何闪失,日后又将如何向牢中诸人交代?可眼下独斗一个“乾坤魔尊”已是不易,再加上六名死士,此战想要取得胜算,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心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急忙从佩囊中取出一颗黑色铁丸来。 尚千渚招式还未使出,猛见得袁秋岳手中多了一颗乌黑发亮的铁丸,不由得脸色大变。他是“红鸾教”的“度厄神使”,自然认得这霸道无比的暗器。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将二人毙于掌下,但也不能不顾生死。 “快退!” “乾坤魔尊”喝令一声,人已如流星般向后倒飞出去。 六名死士不明原因,一时间竟呆立在那里。 袁秋岳手臂疾挥,喊了一声:“着!” “嗖——” 铁丸划空而出。 在出手的一瞬间,袁秋岳抓紧皇甫婉儿的手臂,朝庭廊左侧的花池纵身一跃。 “轰——!” 一声爆响。 那颗铁丸在“乾坤魔尊”身后炸裂开来。 只见浓烟弥空,血肉横飞,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庭廊顷刻间变成了断壁残垣! 待毒烟慢慢消散,眼前的景象已是惨不忍睹。 适才还狂嚣无忌的“度厄神使”尚千渚,此时已被炸得成了一堆碎尸。 第三十四章私语缠绵 离“乾坤魔尊”碎尸不远的六名死士,周身上下血肉模糊,他们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不停抽搐着,未消片刻,便已化成一滩脓血,尸骨无存了。 由于事发突然,皇甫婉儿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大概猜出了八九分。她从满是泥水的花池中钻出头来,举目向四下瞧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血腥场面,这使她禁不住秀眉一凝,不忍卒睹。她正想站起身时,这才发现自己的玉手依然被袁秋岳牢牢抓着。 “无念灯主!” 皇甫婉儿疾呼了一声,急忙将袁秋岳从水中硬拉出来,却发现袁秋岳满面泥污,早已人事不省。 这下可让皇甫婉儿慌了手脚,她猜到一定是铁丸爆响的那一刻,袁秋岳不顾安危用身体拼死保护,才让自己避过一劫。 但袁秋岳也因此被气劲震伤,昏死过去。 皇甫婉儿顾不得许多,急忙用衣袖为袁秋岳拭去脸上的泥污,而后准备为他输入真气。 正在此时,婉儿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袁秋岳的脸上,在这一瞬间,她的娇躯猛然一震,仿佛遭到雷击一般,整个人呆愕住了! 原来,经过池水浸泡,以及皇甫婉儿不经意的擦拭,袁秋岳脸上的易容药业已全部清除干净,露出了他俊逸出尘的本来面目。 “秋岳,怎么会是你!” 皇甫婉儿又惊又喜,一时竟忍不住叫出声来。 朝思暮想的爱郎如今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怎不令痴心翘盼的婉儿喜极而泣? 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双颊滚落下来,在这一刻,皇甫婉儿脑中竟好似一片空白,傻傻的注视着爱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婉儿才缓缓回过神儿来,她揽起爱郎身体,将他托出池外,而后让他倚靠在院墙一隅。 袁秋岳气息微弱,嘴角慢慢渗出血来,看样子似乎被震伤了心脉,好在他身上并没有沾上毒烟,否则此刻也会与那六名死士一般,早已化为脓血,一命呜呼了! 皇甫婉儿无比怜惜地用玉手抚摸着袁秋岳的脸颊,心中一阵绞痛,她猜不透爱郎为何会不与自己相认,这让她陷入苦闷纠结之中,一时无法释怀。 好一阵子,皇甫婉儿才收敛住心神,将纤纤玉手抵在袁秋岳的胸前,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爱郎体内。 皇甫婉儿内力仅仅恢复了七成,适才又被那“乾坤魔尊”一掌震伤,所以现在为袁秋岳运功疗伤亦感到力不从心。 虽然婉儿胸口也隐隐作痛,但她依然不肯有片刻停手,不知不觉竟已过去半个时辰。 天色将晚,袁秋岳脸色渐渐有了好转,又过来一盏热茶的工夫,他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此刻,皇甫婉儿面色蜡黄,周身上下香汗淋漓,几乎虚脱倒地。 袁秋岳虽然伤势未愈,但也有了不小的起色,当他看清眼前为自己疗伤的皇甫婉儿,竟也禁不住脱口叫道:“婉儿妹,是你么?你……你……你怎会……” 皇甫婉儿撤回玉掌,将真气收住,强打精神道:“秋岳,你……你还记得婉儿么?” 袁秋岳用炽热的眼神,望着眼前温婉柔美的皇甫婉儿,轻轻握住她娇嫩的玉手道:“婉儿,我记起来了,我终于记起来了,我是袁秋岳,是你的秋岳,我们……我们终于又重聚了!” 皇甫婉儿眼中含情,幽幽说道:“秋岳,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让我寻的好苦,想的好苦!” 袁秋岳一把将皇甫婉儿搂入怀中,说道:“婉儿,这真是天意,我们能够重逢,一定是上天神灵的垂怜!” 皇甫婉儿泪如雨下,哽咽着道:“我们这不是在梦中吧?” 袁秋岳一边轻抚着婉儿一边道:“这不是梦,我们今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皇甫婉儿抬起脸来,送上香唇,不断深吻着爱郎,那长久以来的思念,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袁秋岳闭目享受着这一刻的柔情与温存,仿佛置身在云雾之中,两人忘却了一切,共同沉浸在无边的春意之中。 过了许久,袁秋岳才与皇甫婉儿慢慢分开,而婉儿依然紧靠着爱郎的肩膀上,不愿片有刻分离。 袁秋岳柔声道:“好婉儿,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明明使用的是‘红鸾化功烟’,为何会……?” 皇甫婉儿道:“秋岳,那哪里是什么化功烟,分明是‘红鸾教’最歹毒的暗器‘裂天雷’,前段时日,江湖中有不少英雄,因不肯屈从魔教的淫威,而遭到此物的暗算!” 袁秋岳道:“那几个来寻衅的家伙如今在哪里?” 皇甫婉儿道:“不用担心,他们早已被‘裂天雷’炸得粉碎、尸骨无存了!” 袁秋岳吐了吐舌头,道:“好霸道的暗器,连我们也险些一起陪葬,那‘八荒魔女‘姚玉凤着实狠毒!这东西便是她不久之前送与我的,看来她真是居心险恶呀!” 皇甫婉儿道:“还好你及时护我跳入了花池,不然恐怕此刻我们只能在地府相见了!” 袁秋岳道:“看来那两个侍女也早已一命归西了,这‘裂天雷’当真是威力惊人!” 皇甫婉儿道:“也幸亏你有这般厉害的暗器在手,不然要想对付那‘乾坤魔尊’,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袁秋岳道:“婉儿,你何时与这魔头结下了冤仇?” 皇甫婉儿幽怨地用玉指轻戳了一下爱郎的额头,道:“哪里是我与他结怨,分明是你与他结怨才是!” “与我结怨?!” 袁秋岳愣了一下,道:“此话怎讲?” 皇甫婉儿道:“你难道忘了,我与你同赴襄阳时,曾经救过‘古峒双隐’二位老侠,当时前来剿杀他们的那个锦衣人,被你用剑斩断了一条右臂,那个断臂的家伙,不就是这个‘乾坤魔尊’尚千渚么?!” 袁秋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早知有今日之劫,当初便应该将他乱刃分尸才对!” 皇甫婉儿道:“尚千渚的武功确实厉害,今日你我也算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明日那姓姚的妖女知道你杀了‘红鸾教‘这么多门人,她焉能善罢甘休?” 袁秋岳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了,如果姚玉凤胆敢有什么异动,那索性连她一起除掉,也落个干净!” 皇甫婉儿点了点头,而后沉吟了半晌才道:“秋岳,我有一事始终无法想通,你可要如实对我讲,不可丝毫的隐瞒。” 袁秋岳道:“婉儿,究竟是何事,你会如此挂心?” 皇甫婉儿幽幽一叹道:“我想知道自‘凌霄峰’一役之后,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一直不来寻我,如今却又化身成了‘冥灯主人’,出现在这魔教总坛?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为何会狠下心来不与我相认,难道你是有意避我,还是另有隐情?” 袁秋岳道:“婉儿,真是一言难尽,当日你在山村野店忽然失去了踪迹,我便猜测你必是落入了‘红鸾教’那伙恶人的手中,于是我孤身一人上了‘冲霄崖’,一是为了找寻你的下落,二是为了揭穿邪教的险恶阴谋,谁知在一番血战后,敌人乘我不备将我刺伤,而后又把我击落深渊,我头部受到重创,险些丧命,被急流冲到一个荒谷之中,幸好被谷中隐者救了上来,虽然捡了条性命,但自此便失去了记忆。在这之后,我几经辗转,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奇遇,亦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直到刚才被那‘裂天雷’的气劲击中之后,才恰巧得以恢复。” 皇甫婉儿听到这里,再度落下泪来,她轻轻抽泣着道:“秋岳,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一个人孓然飘零,茕茕无助,婉儿真是好生心疼。” 袁秋岳道:“一直以来,我对自己是谁始终浑噩不知,只能暂以‘无念’为名,若非今日机缘巧合,真不知还要昏懵到何时!” 皇甫婉儿道:“这都怪我逞强好胜之心作祟,若不是为了我,秋岳你又怎能遭此一劫?” 袁秋岳道:“或许我是命中该有此难,婉儿你也不要过于介怀,对了,究竟当日你去了哪里?为何我会毫无察觉?” 皇甫婉儿面色一红道:“你我途径‘飞虹渡’时,那家茶肆的伙计颇为可疑,为了查出虚实,我趁夜色前去查探,结果一时大意却被贼人制住。” 袁秋岳道:“婉儿,你可真是个调皮的丫头,怎能孤身一人轻涉险地,如果遭遇什么不测,那让我岂不要终身抱憾!” 皇甫婉儿一头钻入袁秋岳怀里,撒着娇道:“秋岳不要生气,婉儿知错了,下次绝不敢再冒然行事!” 袁秋岳笑着说道:“这才是我的乖婉儿,对了,忘了问你,你后来是如何逃离魔掌,又为何会再次遭擒,来到此地?” 皇甫婉儿唏嘘道:“提起此事还真是凶险异常,那捉我之人你可知是谁?” 袁秋岳摇首道:“这我如何猜得出?” 皇甫婉儿道:“便是那搅闹岳阳‘武曲圣坛’的‘丰都鬼使’阎梓茗!” 袁秋岳闻言吃惊不小,脱口道:“竟然是他,这倒是出人意料!” 皇甫婉儿道:“不止他一个,还有那北邙‘碎玉门’掌门‘追魂鬼才’魏孤岩。” 袁秋岳又是一怔,道:“莫非这一派掌门也早已归顺了‘红鸾教’么?难怪在‘冲霄崖’上他肆意挑拨群雄与我为敌,着实是可恶至极!” 皇甫婉儿道:“那个阎梓茗可非同一般,他的身份是‘红鸾教’的少教主,魏孤岩虽然是个掌门,但对此人亦是战战兢兢、极其畏惧!我被他二人掳之后,囚禁于‘飞虹渡’附近的一所偏僻别院之中,幸亏有丐帮沈帮主与尹小六发现了我的行踪,及时将我搭救出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袁秋岳道:“没想到小六与沈帮主竟然也到了‘飞虹渡’,婉儿你可真是万幸。” 皇甫婉儿道:“是呀,今后如此冒失的事,我可不敢再犯。” 袁秋岳道:“婉儿,天色已暗,你适才为我耗损了不少内力,我们先到屋中略作调整,然后再慢慢叙谈吧。” 皇甫婉儿点了点头道:“也好,我看西北角处似乎有一口水井,不如我们先濯洗一下身上的泥污,否则实在令人有些难堪。” 袁秋岳微笑着颔首,道:“婉儿你所言甚是,我也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确有几分狼狈,来,让我抱你过去吧。” 皇甫婉儿娇羞一笑,也不拒绝,任由爱郎将自己揽入怀中。 ### 香衾暖帐。 佳人依偎。 袁秋岳紧紧搂着婉儿的纤腰,相视低语,倾诉缠绵。 一对儿爱侣如胶似漆,仿佛两颗心业已融合到了一起。 皇甫婉儿白皙如玉的柔荑,轻轻撩拨着爱郎结实的前胸,脸上泛起红潮,妩媚呢喃,令人如痴如醉。 袁秋岳犹如坠入柔乡蜜谷,软香温玉任销魂,俊目迷离思呓语。 卧榻上真是春光旖旎、鸳梦醉人,云雨过后,相拥情更浓。 皇甫婉儿娇喘着道:“秋岳,你此生可不要负我才好。” 此言一出,令袁秋岳浑身一震,霎时间好似坠入冰河寒渊一般,默然不语,半晌无言。 在这一刻,他才猛然想起另外三个女人——易琇琪、颜月朦以及那乖巧无邪的月影。这件事该如何开口,如果此时不说,日后恐怕更加难以解释,若是如实相告,又让皇甫婉儿情何以堪?! 皇甫婉儿发觉袁秋岳神色有异,禁不住追问道:“秋岳,你为何突然发呆,难道有什么心事?” 袁秋岳轻叹一声道:“婉儿,有件事我实在难以对你启齿,却又不敢欺瞒,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甫婉儿愣了一下,略一沉吟道:“秋岳,我们已有结发之缘,你还有什么不能坦言相告的呢?” 袁秋岳咬了咬嘴唇,嗫嚅道:“此事说来汗颜,我在流离之时,先后结识了三位红颜知己,她们不仅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而且情深意重,愿与我……与我……” 皇甫婉儿闻听此言垂首不语,似有所思。 袁秋岳见此情形心中惶恐不安,急忙伏榻欲拜,哪知皇甫婉儿却一把将他扶住,轻声道:“秋岳你何必如此,大男儿怎可轻言屈膝?婉儿我绝不是坊间那些不明事理的世俗女子,既然我的爱郎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难免会招惹诸多芳心倾慕,婉儿深明纲常礼法,又岂敢稍有妒怨之念,惟求夫君你心中有我,便足令我铭感于心了!” 一番话让袁秋岳感动得热泪盈眶,心绪难平,他原以为皇甫婉儿会对自己怒目相向、冷语叱责,岂料人家非但没有丝毫嗔怪之意,反而从旁好言劝慰,这怎不让人由衷折服? 袁秋岳动容道:“婉儿,你此言可是出于真心么?” 皇甫婉儿道:“秋岳你不必过于介怀,婉儿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自从你坠落深崖,生死不明,我与丐帮兄弟苦苦搜寻了数月,也未见你的踪迹,那时我便对天发下誓愿,只要你能平安回来,任何苦难我都甘愿承受,今日你我有幸重逢,亦是多亏那三位红颜知己的相救之恩,就凭这一点,你也不应辜负她们对你的那片痴情,况且当时你记忆全失,亦非存心背弃于我,所以也无须为此心存愧疚。” 袁秋岳紧紧握住皇甫婉儿的玉手,满面正色道:“婉儿,你真是唯美至善、世间少有的奇女子,称得上是‘心无瑕、品如玉’的绝代娇娃!” 皇甫婉儿羞涩一笑道:“秋岳你实在是过誉了,对了,你快将如何结识那三位红颜知己的经历给我如实道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袁秋岳憨笑着道:“遵命,娘子!” 皇甫婉儿佯嗔道:“真没看出你竟如此油嘴滑舌,还不快快细细讲来,不然看我如何罚你!” 袁秋岳道了一声“是”,而后将自己在“隐仙谷”以及“冥灯鬼府”所经历的奇遇,由头至尾讲述了一遍。 皇甫婉儿在一旁听得十分入神,她被爱郎所遇到的这一连串即惊心动魄,却又缠绵悱恻的经历迷得如醉如痴。 当袁秋岳讲到易琇琪、颜月朦以及乖巧玲珑的小丫头月影,为了他不顾凶险、出生入死时,皇甫婉儿不由感动得双眸盈泪,唏嘘慨叹! 待袁秋岳讲完,皇甫婉儿已禁不住泪满衣襟,泣不成声了。 袁秋岳为婉儿拭去腮边的泪水,轻声问道:“好婉儿,你为何如此伤心,难道你还在怪我……?” 皇甫婉儿道:“秋岳,我不是在怪你,只是被她们对你的挚爱真情所感动,你们共同经历生死险关、一波三折缔结奇缘,婉儿实在是万分的羡慕!” 袁秋岳道:“婉儿,昔日在武曲圣坛、君山大寨、襄阳之郊,你我何尝没有一起经历过生死险境,远的不说,就拿今日与‘乾坤魔尊’一战而言,若不是我将铁丸当做‘红鸾化功烟’进行躲避,此时恐怕早已被那‘裂天雷’炸成一堆碎尸了。” 皇甫婉儿展颜一笑,道:“秋岳,经你这么一说,也确实很有道理。” 袁秋岳做了个鬼脸道:“而且我们此刻如胶似漆的在一起,难道还不够‘缠绵悱恻’么?” 皇甫婉儿被袁秋岳逗得玉颊绯红,连连用小粉拳轻擂爱郎的胸膛,那娇羞的样子,让人看了也禁不住有几分销魂。 袁秋岳再次将婉儿搂入怀里,又是一番温存的深吻。 皇甫婉儿也不拒绝,任由爱郎予取予求。 过来好半晌,婉儿才柔声道:“秋岳,你如今连我在内已有了四位红颜知己,依我看,你那令江湖闻声色变的绰号是不是也该改一改了。” 袁秋岳怔了一下,问道:“婉儿,你所说的是什么绰号?” 皇甫婉儿佯嗔道:“你还装糊涂,自然是那威震武林的‘摧花公子’呀!难道你还要继续瞒我不成?” 袁秋岳闻言顿时吃了一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皇甫婉儿看着爱郎的样子,笑道:“此事我早已知晓,亏你这么忍心哄骗于我。” 袁秋岳耳根一红,嗫嚅道:“婉儿,你……你是从何……从何得知?” 皇甫婉儿道:“当然是丐帮尹小六呀,就算小六子不予说破,那柄‘映血剑’也难以掩饰你的身份。” 袁秋岳急问道:“你在哪里见到了‘映血剑’?” 皇甫婉儿道:“看你急的,那柄剑我已经在‘凌霄峰’的崖壁上找到了,如今由我府中侍女紫菱妥善保管。” 袁秋岳舒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倘若此剑落入魔教邪徒手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皇甫婉儿道:“可惜宝刃的剑鞘已失,实在是遗憾的很,不过我寻访铸剑名师为你另配了一个剑鞘,并将其更名为‘秋岳剑’。 袁秋岳道:“莫非你是以我的名字,来命名此剑不成?” 皇甫婉儿轻点螓首,道:“正是,不过这也是为了睹物思人,以寄托婉儿对你的日日思念之情。” 袁秋岳心中又是一阵感动,怅然嗟嘘道:“婉儿你对我用情至深,秋岳倾此一生恐怕也无法报答!” 皇甫婉儿掩口一笑道:“那你日后可要加倍呵护婉儿才是。” 袁秋岳连声说道:“是、是、是,秋岳一定会对娘子千依百顺,万般怜惜!” 皇甫婉儿道:“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将你那绰号改作‘惜花公子’你看如何?” 袁秋岳点头赞道:“改得极妙,虽然是一字之差,但却有着天壤之别,不仅去除了‘摧花’二字的暴戾,又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我看此号十分贴切。” 皇甫婉儿道:“日后婉儿身边有一个‘惜花公子’相伴,也算不枉此生了。” 袁秋岳道:“在岳阳时,家父曾留书与我,叮嘱秋岳收敛戾气,避免引起武林公愤,自那时起,我便决定一改前愆,放弃恶名了!” 皇甫婉儿道:“难怪你会对我隐瞒,原来竟有此缘故。” 袁秋岳道:“虽然名号可以更改,但对‘红鸾教’这伙恶徒,绝不可手软!” 皇甫婉儿道:“秋岳你所言极是,‘红鸾教’早有吞并武林的野心,但却被你这‘摧花公子’震遏住了,于是她们挑唆江湖各派与你为敌,并借群雄之手将铲除你,所幸苍天有眼,你能够大难不死,看来武林一脉或可薪火延续。” 袁秋岳道:“没想到‘红鸾教’竟能在短短时日,横扫整个江湖,看来那个沈红鸾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皇甫婉儿道:“目前武林各派元气大伤,很难与魔教抗衡,更何况‘凌霄峰’一役之后,遭擒的掌门均已成为人质,此种情形下,谁还敢轻言与‘红鸾教’为敌?” 袁秋岳道:“是啊,眼下我们人单势孤,必须谨慎行事,若能将少林、武当门人及圣君他老人家救出来,也不枉我冒死来此一趟!” 皇甫婉儿道:“秋岳,你来此之前,难道没有安排人手策应么?” 袁秋岳道:“有,我让月朦暗中尾随囚车追踪至此,然后再伺机而动,但这魔教总坛乃是隐于崇山峻岭之腹地,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真不知她现在人在何处。” 皇甫婉儿道:“如此一来,救人之事只能靠你我二人了。” 袁秋岳道:“我倒是有一步险棋,不知是否可行。” 皇甫婉儿道:“秋岳,你快说来听听。” 袁秋岳道:“所谓擒贼先擒王,我明日想办法哄骗‘八荒魔女’带我去见沈红鸾,趁其不备将她擒获,而后勒令她放了那些被囚禁于此的各派门人,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未待皇甫婉儿答话,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我看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袁秋岳与皇甫婉儿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三十五章冷刃追命 皇甫婉儿用掌风将床头不远处的灯火扇灭,然后匆忙整理衣衫,飞身形躲到屏风之后。 袁秋岳则沉声喝道:“什么人,在外面藏头露尾?!” 屋外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你这小子当真是胆大妄为,杀了这么多人,还敢留在这里逍遥快活!” 袁秋岳道:“你到底是何人,莫不是也想前来送死不成?!” 屋外之人又道:“你这混小子好不知深浅,竟敢一个人潜入魔教总坛,那沈红鸾武功之可怕,绝非你所能想象,如若交起手来,焉能有你的命在?!幸好此时她并不在总坛之中,否则你恐怕是很难出得去了。” 袁秋岳眉头一皱,心中暗道:“听此人的口气,似乎并无敌意,难道他也是潜入魔教救人的武林同道?”想至此,不由放缓了语气说道:“多谢朋友提点,尊驾可否现身一见?” 屋外之人加快语气道:“时间紧迫,我无法在此久留,明日‘护教圣使’即将赶往‘隐仙谷’,奉命诛杀‘冥灯鬼判’颜子虚,你们可乘机混出魔教,另图良谋,至于皇甫圣君以及少林、武当那些门人,我会设法保全他们的性命,并伺机搭救的。” 袁秋岳听闻“隐仙谷”三个字,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他自然明白事态有多么严重,因为那“冥灯鬼判”在鬼府一役中已然重伤昏迷,如今可谓命悬一线,休说是‘护教圣使’亲自出手袭剿,即便随意派去一位坛主,也足以让颜子虚难逃一死!自己费尽心机才混入魔教总坛之中,如果就此离去,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要前功尽弃?但若是对此置若罔闻、任由这伙煞神闯入谷去,必然会使“圣手神农”等人陷入险境?而且更加对不起颜月朦与易琇琪两位知己红颜! 沉吟半晌,袁秋岳开口问道:“敢问尊驾,在下凭什么要相信你?” 屋外之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只能隐隐听到一句:“秋岳,你要好自为之——” 袁秋岳跳将起来,脱口叫道:“爹爹,难道是你?!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门去。 举目望去,沉寂的黯夜中,人迹早已渺然无踪,惟见夜空中星斗满天,月影穿云。 皇甫婉儿追了出来,看见爱郎呆愣在哪里,忙问道:“秋岳,那究竟是什么人?” 袁秋岳满面凄然道:“应该是我爹爹,今日在‘奇衍石阵’中他曾暗中助我,不过当时他并未现身,我记忆也尚未恢复,所以没能及时相认。” 皇甫婉儿道:“看样子他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 袁秋岳道:“没错,他老人家曾在书信中提到,打算潜入魔教,搜寻我母亲的下落,照目前情形来看,他应该是利用易容之术,隐身于贼人之中,并在‘红鸾教’中谋得了较高的位置,以待日后伺机而动!” 皇甫婉儿道:“不久之前,你爹爹曾在岳阳出手相助,击退了入侵皇甫世家的邪教恶贼,若真他老人家在此,那些被囚禁的武林同道便有望逃出生天了。” 袁秋岳点了点头道:“是呀,只要有他老人家在,我们将来可以里应外合,彻底根除‘红鸾教’!不过留爹爹他一个人孤身犯险,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皇甫婉儿道:“秋岳,你不须太过担心,公公他老人家既然能瞒天过海,深入邪教腹地,那他一定会有自保之策,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商议一下,如何才能脱身去救‘冥灯鬼判’。” 袁秋岳道:“婉儿,你心中是否已有良策?” 皇甫婉儿道:“颜子虚毕竟是月朦姐姐的至亲,如果不去救援,那我们如何对得起她?至于我爷爷及少林、武当的门人,便交给公公去想办法。” “明日一早,你可主动请缨,要求前往‘隐仙谷’协助剿杀‘冥灯鬼判’,因为你是刚刚入教,姚玉凤一定认为你是立功心切,急于表现,所以应该不会心生怀疑,届时如果她允许我一起出谷自然是好,若是她怀有戒心让我留在总坛,我便假意劝说爷爷归顺,暂时稳住贼人,然后与公公暗中配合,一起杀出这险恶之地!” 袁秋岳道:“不可,如果你被强留下来,我又怎能放得下心?” 皇甫婉儿轻轻拉着爱郎的手道:“秋岳你尽可放心,目前我爷爷与少林、武当的门人都已恢复了内力,我们可乘其不备,冲破囚牢,杀她们个措手不及,再者说,眼下沈红鸾那妖女并不在总坛之中,‘护教圣使’又要赶往‘隐仙谷’,魔巢之防御势必空虚,我们正好趁此良机逃出关隘!” 袁秋岳道:“既然婉儿你主意已定,我们到时候便见机行事,对了,差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如果不尽早解决,将来必定会有麻烦!” 皇甫婉儿道:“什么事令你如此紧张?” 袁秋岳道:“今日在‘奇衍石阵’之外,我为了取信姚玉凤,也为了将你救出牢笼,便把爹爹交给我的一部剑笈残卷送与了她,如今想来,那一定是我外公慕容磊留下的‘飘渺一剑’,如果让这妖妇学会此招剑法,那会给武林带来无边的祸患!” 皇甫婉儿道:“婉儿也听说过‘飘渺剑法’的厉害,当年被世人尊为剑圣的慕容大侠,凭此绝学横扫天下,武林群魔无不闻风丧胆,不过在他老人家归隐海外仙山之后,这套剑法便自此销声匿迹了。” 袁秋岳道:“没错,正是这套剑法,因为其中的一招‘飘渺一剑’过于暴戾,外公在归隐前将此秘笈传与家父时,嘱咐他非到武林劫难之日,绝不能轻易修炼,因此这部奇学才被一直封存于星月山庄之中。” 皇甫婉儿道:“难怪江湖传闻,说此剑法业已失传。” 袁秋岳道:“家父在星月山庄深居简出,不问武林是非,谁知‘红鸾教’竟然觊觎这部无上剑笈,不仅劫走了我母亲,还派人易容成她的模样混入庄中,伺机盗取‘飘渺剑法’。” 皇甫婉儿道:“没想到这‘红鸾教’行事竟如此卑鄙,着实可恶至极!” 袁秋岳又道:“冒充家母的那个妖妇可谓丧心病狂,竟然偕同五位魔头血洗了整个山庄,并欲将我等斩尽杀绝,幸亏上天庇佑,我才能大难不死,得以侥幸逃脱,而参与此次屠杀的其中一人魔头,正是那‘八荒魔女’姚玉凤!” 皇甫婉儿柳眉间充满了煞气,冷声道:“竟然是这个妖妇,那你可要找机会尽快将其铲除才行!” 袁秋岳道:“婉儿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死得太过痛快!不过目前这妖妇对你我而言尚可利用,只要她不生出祸端,我便暂时留这贱人一条狗命!” 皇甫婉儿点头道:“秋岳你所言极是,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在救出武林各派同道之前,我们最好不要盲目行事,以免无端陷入险境。” 袁秋岳道:“不到万分危急之时,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毕竟我在救治月朦之时功力耗损了一半,而今又被‘裂天雷’震出了内伤,所以遇事智取才是上上之策。” 皇甫婉儿道:“即然如此,秋岳你最好还是早一点易容成‘付登铭’的样子,否则万一不慎暴露,岂不要节外生枝。” 袁秋岳道:“幸好那易容药在瓷瓶之中不会被池水浸湿,否则可真要无计可施了。” 皇甫婉儿颔首道:“那便让婉儿亲手为你改扮一番,保证你即不会露出丝毫破绽,又不失男儿英武之气!” 袁秋岳用手托起婉儿的香腮,将自己的脸凑到近前,佯作戏谑道:“相公现在的样子是否更加英武不凡?” 皇甫婉儿用玉指轻戳爱郎的额头,羞骂道:“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市井无赖。” 袁秋岳呵呵一笑道:“你这武林第一美人,注定要被我这无赖纠缠一辈子。” 皇甫婉儿扑入爱郎的怀中娇声道:“人家情愿被你这狂蜂浪蝶纠缠一世。” ### 一盏孤灯。 一柄利剑。 一部残卷。 在昏暗的密室中,“八荒魔女”姚玉凤脸上透出阵阵佞笑,两手不停抖动,喃喃自语道:“这‘飘渺一剑’果然是至高无上的奇学,只要我修成此招剑法,别说什么‘圣坛仙子’,便是那位不可一世的少教主,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沉思了片刻,姚玉凤将剑笈残卷小心包裹好,仔细放入石壁角落的暗洞之中,而后道:“可惜此剑法深奥玄妙,并非短时间可以练成,不如找机会离开总坛,寻个隐幽之所专心修悟!” 正在盘算之时,忽听一阵串铃响动,姚玉凤神色一变,急匆匆推开石门,迈步走出了密室。 顺着甬道一直前行,在石径尽头有一个不大的暗门,姚玉凤按动机关,闪身而出,只见眼前站着一位面貌清癯的赤眉汉子。 未待赤眉汉子开口,“八荒魔女”沉声问道:“丁玄兄弟,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深更半夜来此见我?” 那丁玄急忙回道:“坛主,属下有要事禀告,据可靠消息,‘圣坛仙子’将于明日午时返回总坛,听闻‘离火龙王’司空相被她押于囚笼之中一同随行,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八荒魔女”猛一皱眉,说道:“你可做了安排?” 丁玄道:“我已传令‘黑风散人’毕云昭与‘铁指祝融’冉龙飞在半途中截杀。” “八荒魔女”道:“你做的很好,不过虽然‘黑风散人’武功不弱,但‘圣坛仙子’的剑法乃是教主亲传,我担心他们没有这么容易得手。” 丁玄道:“这一点我也有所顾虑,不过眼下事态紧急,总坛这边一时也找不出可以调动的人手了。” “八荒魔女”思忖了半晌,而后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或许可以派得上用场。” 丁玄问道:“不知此人是谁?” “八荒魔女”道:“此人原是一个江湖浪子,叫做付登铭,武功并不在你我之下,而且为人谨言慎行,颇为稳重,如今我已将他收做部下,安置于西林别院。” 丁玄迟疑了一下,道:“不知这个付登铭是否靠得住?” “八荒魔女”道:“我姚玉凤阅人无数,应该不会看错。” 丁玄道:“那他凭什么心甘情愿为坛主拼死卖命?” “八荒魔女”淫笑着道:“这世上最容易控制的便是好色的男人,我已将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儿赏给了他,你说他能不为我拼死效力么?” 丁玄闻言也嘿嘿笑道:“就如同属下对坛主一样,一定会忠心耿耿的。” “八荒魔女”用手在丁玄的脸上掐了一把,媚笑道:“放心吧,待此时了结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夜夜销魂的!” 丁玄眼中露出一丝邪光,说道:“属下愿为坛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八荒魔女”点了点头道:“今夜天明之前,你带着付登铭赶往‘伏龙驿’,想办法与‘黑衣散人’他们会合,到时候共同商议截杀‘圣坛仙子’的对策。” 丁玄道:“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八荒魔女”又道:“你带着我的‘出关赤金令’先去关口等候,稍后我会让付登铭前去与你碰头。” 丁玄躬身道:“属下先行告退。” ### 西林别院。 石阶回廊。 “八荒魔女”望着满地的血污,一脸阴沉之色。 袁秋岳却坦然自若,立于廊前。 “八荒魔女”沉声问道:“付兄弟,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离开不足半日,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 袁秋岳道:“姚坛主,请恕我直言,大约在申牌时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什么‘度厄神使’,一见面便如同凶神恶煞一般,非要致皇甫姑娘于死地,在下好言劝说,他竟然连我也要毙于掌下,并且出手招式极其凶狠恶毒,毫不留情,无奈之下,登铭为求自保,在危急关头被迫使用了坛主所赠的那枚‘红鸾化功烟’,谁知此物威力竟这般惊人,顷刻之间,那些人在场之人便已化作满地血污了,事出突然,在下实在始料不及,如果坛主硬要惩治在下,登铭自当欣然领受便是!” “八荒魔女”听罢袁秋岳的一番话,放缓了语气道:“付兄弟无须担心,此事错不在你,那‘度厄神使’原本是少教主的亲随,自从被‘摧花公子’剑断一臂之后,便一直不被重用,今日他无故迁怒于你实属不该,如今命丧于此,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好在这‘西林别院’地处偏僻,目前尚未惊动外人,此事你千万不可走露消息,避免招来杀身之祸!” 袁秋岳道:“多谢坛主提点。” “八荒魔女”话锋一转,说道:“不知那皇甫丫头可还合你的心意?” 袁秋岳道:“托坛主之福,登铭业已将其驯服,恳请坛主施恩,容她日后追随坛主为本教效力。” “八荒魔女”一阵放浪形骸的大笑道:“付兄弟果然好本事,看来你床笫上的手段当真不俗,竟然让皇甫丫头甘心情愿屈从于你,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袁秋岳道:“登铭再次谢过坛主美意成全。” “八荒魔女”道:“付兄弟不必客气,只要你尽心尽力为我办事,今后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袁秋岳道:“敢问坛主夤夜来此,不知有何差遣?” “八荒魔女”道:“今夜你与武林第一美人初次享受巫山云雨之乐,玉凤原本不该前来打扰,不过眼下确有一件急事,必须劳烦付兄弟辛苦一趟。” 袁秋岳道:“坛主不必客套,有需要登铭效力之处,只管吩咐便是。” “八荒魔女”颔首道:“今夜你与另外一个兄弟赶往总坛四十里外的‘伏龙驿’,在哪里携手截杀一个人,沿途你只须听从他的安排便可。” 袁秋岳道:“此乃小事一桩,登铭一定不辱使命。” “八荒魔女”道:“你难道不好奇,我让你杀的是谁么?” 袁秋岳傲然一笑道:“管他是谁,坛主要他今晚死,登铭绝不让他活到明天!” “八荒魔女”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确是个可造之材,那好,眼下时间紧迫,你要立刻启程才行,至于皇甫婉儿与这里残垣血污,便交给我来处理。” 袁秋岳道:“即是如此,就有劳坛主多多照应了。” “八荒魔女”道:“那柄‘惊虹剑’想必你也用得顺了手,今后便归你独有吧!” 袁秋岳道:“登铭多谢坛主恩赏!” “八荒魔女”道:“事不宜迟,我即刻送你二人出关。” 袁秋岳躬身道:“属下遵命!” ### 月寒星冷。 孤鸿惊飞。 两匹快马乘着月色在古道上疾驰,蹄风过处,卷起滚滚尘烟。 远远望去,前方依稀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旧镇,在黯夜中显得异常诡异。 领先的那匹坐骑首先放缓了步子,在小镇不远处勒住了缰绳。 马上的赤眉汉子回身说道:“付兄弟,此处便是伏龙镇,靠近镇子南端有一高大牌坊,在其右侧即是‘伏龙驿’了。” 身后马背上的背剑汉子开口道:“丁玄兄,这‘伏龙驿’究竟是什么所在?” 赤眉汉子丁玄压低声了音道:“此驿站乃是本教接引教众出入总坛的落脚之处,负责发放入关信令,同时也暗中窥探武林南北动向。” 背剑汉子道:“这么说你我今夜要截杀之人,便落脚在‘伏龙驿’中?” 丁玄点首道:“没错。” 背剑汉子道:“不知对手武功如何?” 丁玄道:“据我所知,此人剑法十分玄妙,应该不在姚坛主之下,而且在她身边,尚有数名高手不离左右,因此你我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背剑汉子道:“看情形,此次任务确实有些棘手。” 丁玄道:“不过好在还有另外两位顶尖高手一起行动。” 背剑汉子道:“这样一来,倒是增添了几分把握,却不知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丁玄道:“付兄弟不必心急,我这就召唤他们来此聚头。”言罢,自怀中掏出一个竹哨来,朝旧镇方向发出三声鸣响。 这哨音尖厉刺耳,犹如夜枭哀鸣一般,在空中回绕。 未待片刻,只见两条人影从黑暗中纵越而出,转瞬间便来到了近前。 丁玄飞身下马,迎上前去道:“‘黑风散人’、‘铁指祝融’,你们可勘察好了地形?” “黑风散人”毕云昭看了一眼马上的背剑汉子,道:“敢问丁侍者,不知这位朋友是何人?” 丁玄知道毕云昭做事谨慎,也明白他心存顾虑,于是说道:“此乃姚坛主亲信付登铭兄弟,坛主担心那女人不易对付,因此特派我与付兄弟赶来相助。” “黑风散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姚坛主关心,我二人也正为此忧心,据毕某观察,那个‘圣坛仙子’一直躺着棺木之中,从不肯轻易现身,而且身边又有十余名随从不离左右,一时间确难找到机会下手!” 马上那个付登铭正是那袁秋岳,他用眼冷冷盯着眼前这二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杀气,因为今夜与皇甫婉儿灯下私语时,他已问明了‘巴陵圣君’及婉儿一同遭擒的经过,而此刻在他面前出现的这两位,正是那变节卖友的祸首,这怎能不令他怒火中烧、杀心暗起?! 袁秋岳强忍怒气,接言道:“丁兄,依在下之见,不如由小弟引开那些十几个随从,你三人可趁机火速袭杀,合力将其歼之。” 丁玄道:“此计虽然可行,不过让你孤身对抗十余个高手,恐怕会令你陷入险境。” 袁秋岳道:“姚坛主对在下有知遇之恩,付某无以为报,此番能为坛主分忧,实乃三生之幸,只有你三人能顺利完成使命,我个人生死也就不足为虑了!” 丁玄听罢袁秋岳的一番慷慨之言,心中颇为感动,他慨叹一声道:“付兄弟真是一身胆气,丁玄万分敬服,即然如此,那你在交手之时千万要多加小心,这些护卫都是‘圣坛仙子’精挑细选出来的亡命剑士,绝不可等闲视之!” 袁秋岳道:“丁兄放心,在下定当谨慎应对!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分头行事。”话音未落,人已策动鞍韂,飞也似的朝‘伏龙镇’疾驰而去。 丁玄一脸不屑地看着毕云昭及冉龙飞,蔑笑道:“不知你二位对此作何感想?人家付兄弟一人独斗十余高手尚且不惧,而我等三人若杀不了区区一个女流之辈,岂不要贻笑天下?!” “黑风散人”道:“毕某与龙飞一定竭尽所能、誓死一搏!” 丁玄沉着脸道:“今晚倘若有失,二位的至亲之人,便要被丢入‘化骨池’中变为一堆白骨,你们可要好自为之!” “属下遵命!” “黑风散人”与“铁指祝融”一起垂头应是。 ### 石筑牌坊。 雕龙盘绕。 伏龙驿前。 灯火昏沉。 袁秋岳将坐骑栓好,而后纵身腾起,飞到牌坊横梁之上,望着死寂的冷街,用千里传音之术,对着暗宅深院冷声喝道:“妖妇‘圣坛仙子’听真,地府判官今夜前来索命,给我速速出来受死,如若胆敢迟缓,定让你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未消片刻,只见深院中灯火闪动,紧接着大门隆隆开启,从里面飞窜出十余条人影,手中各执利刃,将牌坊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长脸汉子叱道:“你何方鼠辈,竟敢来‘伏龙驿’撒野?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袁秋岳心中早已拿定主意,虽他并不清楚“八荒魔女”为何要截杀“圣坛仙子”,但既然是“红鸾教”发生内斗,他也正想借此机会铲除邪教羽翼,并博取姚玉凤对自己的信任。 只见袁秋岳冷笑数声道:“你们几个‘红鸾教’的匪类,死到临头尚不自知,今夜便让尔等做我的剑下亡魂!”话音未落,人已急冲而下,惊鸿剑在半空使出一招“星落荒野”,朝着长脸汉子疾攻过去! 这一招不仅迅猛,而且快似厉闪,长脸汉子慌忙撤动手中“天残宝刃”,摆开架势迎了上去。 呲啷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紧接着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再看那长脸汉子,双腿一软,人已跪倒在地,头顶“百会穴”竟被一剑刺穿。 但见一道血柱喷射而起,飞溅的血花足有两尺多高,刹时间便将长脸汉子染成了血人! 其他十余位教徒见此情形,一个个被惊得呆立当场,从他们的眼神之中,隐隐可以看出在面对死亡时的那种恐惧! 第三十六章双剑圣姬 袁秋岳肩头上的毒伤并未痊愈,在施展招式时难免掣肘,他唯恐与群敌陷入缠斗,所以一出手便使出了杀招。 这一手先声夺人果然奏效,十余名亡命剑士被这一剑震得心旌大乱,纷纷向后退避。 袁秋岳岂肯就此罢休,抖起惊鸿剑,朝右侧手执短戟的凸额汉子疾攻过去。 凸额汉子吓得面无人色,慌乱中一边舞动短戟,一边措步躲闪。 袁秋岳猛然变换身法,使出一招“飞星传恨”,只见剑光疾闪,真好似惊电划空一般,“噗”的一声,剑锋已深深刺入凸额汉子的心窝! 在凸额汉子断气的一瞬间,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他无法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快的一剑,不过他信不信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小命已经就此了结! 仅仅片刻工夫,便有两位剑士命丧当场,这让其余几位教徒又惊又恼。 “给我一起上!” 不知是谁突然喝令一声。 刹时间,众剑士一拥而上,犹如一群发了狂的凶兽,各展阴毒的招式,恨不能将袁秋岳立时乱刃分尸! 袁秋岳不敢怠慢,挥动惊鸿剑左突右挡,在纵横交错的利刃光影中穿梭腾跃。 大约斗了三十几个回合,竟然没能撕破亡命剑士的攻势。 袁秋岳心中暗道:“这伙教徒显然受过严苛的训练,联手对时敌显得颇有章法,如果仅用普通剑招,恐怕一时半刻也绝难取胜,为今之计只有施展《血经》上的武功,才能快速克敌制胜,虽然手中没有‘映血剑’,内力也大打折扣,不过对付这些乌合鼠辈,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想至此,袁秋岳双目暴睁,狂吼一声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施出一招“颠乾倒坤”,那惊鸿剑卷起千重幻影,朝合围而来的亡命剑士罩了下去。 亡命剑士的“混元阵”虽然威力巨大,但因为缺失两人,所以难免出现疏漏,袁秋岳威力无俦的一剑,带着“朔朔”裂空的劲风席卷而来,让他们如何能抵挡的住? 夜空中响起一连串的惨叫之声,凄厉刺耳、令人胆寒,仿佛是九幽十八狱中无数冤魂发出的哀鸣。 当一切都回归沉寂之时,地上已多了十余具死体。 袁秋岳收剑还鞘,深深吐了口气,环顾了一下满地的残肢断臂,喃喃自语道:“尔等死后倘若阴魂不散,便去找那‘八荒魔女’姚玉凤寻仇吧,可千万不要找错了人!”言罢,他擦拭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步履蹒跚的朝“伏龙驿”大门走去。 《血经》上的武功有几招极其霸道,但轻易不可擅用,,尤其是“天翻地覆”、“颠乾倒坤”这种绝招,一经施展将会耗损真元,非三五日无法完全恢复内力。 袁秋岳之前曾被“裂天雷”震伤内腑,虽然皇甫婉儿助他运功疗治,但依然没有完全恢复,刚才在形势危急之下,被迫使用了罡猛的招式,难免导致内伤复发。 不过此时此刻袁秋岳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急切想知道丁玄等三人是否已经得手,当他步入内院庭廊时,便依稀听到一阵阵厮杀与叱骂之声。 袁秋岳循着声音来到后堂之外,侧目向内窥视,只见丁玄、毕云昭、冉龙飞三人均以黑巾蒙面,手中各执利刃围攻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那被困的女子身着七彩罗裙,云髻雾鬟高耸,粉靥娇嫩如脂,细看之下宛若洛神仙子降临凡尘一般。 这女子非是旁人,正是在“红鸾教”中,位居“圣坛仙子”的“双剑圣姬”柳如诗。 袁秋岳在暗处屏住呼吸,注视着柳如诗双剑斗三英,只见她手中之剑曼妙飞舞,好似彩蝶穿花、玉燕戏柳,那飘逸的身姿着实让人如醉如痴。 此女美颜如玉,艳若娇花,与皇甫婉儿相比亦毫不逊色,而且周身上下更透出几分高贵气息。 袁秋岳心中暗道:“想不到‘红鸾教’中竟有如此绝色女子,真不知‘八荒魔女’为何非要夤夜截杀于她,此女眼下虽不曾落败,但时间一久,难免要处于劣势。 正当胡乱思索之时,但见毕云昭突然将手中的钢剑脱手击出,朝柳如诗后心疾射而去。 袁秋岳见此情形,急忙用传音入密提醒道:“当心背后!” 柳如诗此刻正专心应付冉龙飞从正面攻来的一刀,根本没有料到毕云昭会在自己背后来此歹毒的一招,当她听到有人暗中向自己示警,也顾不得多想,急匆匆向一旁疾闪开去。 “呲——!” 一声帛裂之声。 柳如诗后心虽然避过致命的一剑,但右肋依然被飞过的剑锋划伤,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很快便将那身罗裙染透。 毕云昭冷笑一声再度出手,施展出成名绝学“流云黑风袖”,运足内力向柳如诗狂拍过去! 柳如诗回身怒视着毕云昭,正待叱骂几句,却见对方舞动一对宽大的衣袖,挟带着呼呼的风声,朝自己猛攻而来。 “你是黑风散人!” 柳如诗当然认得“流云黑风袖”,世上懂得这种武功的除了毕云昭还会有谁?她脱口道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想施展身法闪避,但“黑风散人”这招“风卷残云”来势太猛,根本无法躲开。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柳如诗前胸被大袖狠狠地拂中,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丁玄与冉龙飞一见有机可乘,正打算冲上前去痛下煞手,恰恰就在此时,自后院奔出四个戴着鬼头面具的教徒,发了疯般的扑了过来。 这四个鬼面教徒,正是为“圣坛仙子”抬棺材的贴身侍从,他们原本留在后院的地下秘牢,负责看守被关在囚笼中的“离火龙王”司空相,当听到外面传来厮杀声时,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柳如诗武功非凡,身边又有十余位亡命剑士护驾,所以在他们看来,即便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也会很快化解。 可是事与愿违,那厮杀恶斗之声不但没有终止,反而愈加激烈,四位鬼面护卫这才感到大事不妙,于是急慌忙冲到内院赶来援手。 丁玄与冉龙飞一见鬼面护卫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只好暂且丢下“双剑圣姬”回身应敌。 袁秋岳在暗处看得清楚,他再次用“传音入密”对柳如诗道:“想要活命还不趁机快逃,我看那四个鬼头根本挡不了‘黑云散人’太久。” 柳如诗当然不傻,她知道自己伤势极重,已经无力继续拼死一搏,留下来只能是死路一条。无奈之下她一咬银牙,踉跄着站起来,转身形朝内堂外疾遁而去。 丁玄见柳如诗欲逃,急忙喝令道:“你二人速去取那妖女的性命,这四个小鬼由我来应付。 毕云昭、冉龙飞相互对视一下,纵身跳出圈外,而后顺着柳如诗遁走的方向飞一般的追了出去。 柳如诗一手捂住流血的伤处,一手按着胸口,强忍疼痛奔出“伏龙驿”,当她离牌坊不足一丈远时,才注意到那满地的死尸与残肢断臂。 “啊——!” 柳如诗惊呼一声险些栽倒,她怎么也在想不到这些亡命剑士竟然会死得一个不剩,这回她真是从心底感到了一丝凉意。 不过此时已由不得多想,因为毕云昭与冉龙飞随时会尾随而至,唯一的生机便是尽快逃出“伏龙驿”,躲入密林之中。 柳如诗的伤势根本无法施展轻功,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挣扎着朝镇外踯躅而行。 眼看就要接近镇口,突然两道黑影从头顶掠过,飞落在柳如诗面前将去路拦住。 拦路者正是“黑风散人”毕云昭与“铁指祝融”冉龙飞。 柳如诗左手一指“黑风散人”道:“毕云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夤夜前来偷袭本座,究竟是什么人主使你这么做?!” “黑风散人”阴笑数声,道:“你是‘红鸾教’的‘圣坛仙子’,杀了你我自然能得到不少好处。” 柳如诗叱道:“无耻的东西,听闻你归顺本教后,一直听从‘八荒魔女’差遣,莫非是那妖妇在背后作祟?!” “黑风散人”道:“既然你心中有数,又何必多问,不如趁早让毕某送你上路,也省得耽误了投胎的时辰。” 柳如诗怒道:“呸!你这鼠辈,想要送死尽管放马过来。” “黑风散人”仰面狂笑道:“柳如诗,你中了我的‘流云黑风袖’,不仅受了内伤,而且还中了我‘阴煞寒毒’,休说还手,恐怕你现在连站也站不稳了吧?” 柳如诗眉头一皱,愤然道:“真是没想到,今日我柳如诗竟要死在你们这两个卑劣的小人之手,待本姑娘化作厉鬼,定要找你们算账!” “铁指祝融”接言道:“少废话,给我受死吧!”话音未落,运起‘阴阳烈火指’,对着柳如诗疾戳过去。 柳如诗双目一闭,心中哀叹道:“我命休矣!” “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 再看柳如诗竟然毫发无损,而冉龙飞的两根右指则被齐根斩断。 这一切太过突然,让“黑风散人”呆了当场。 冉龙飞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眼神中充满惊异,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最吃惊的当然是柳如诗,她原本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逃过了一劫。 她举目一看,在冉龙飞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在茫茫夜色中巍然而立,恍如天神显圣一般。 “付登铭,怎么是你?!” “黑风散人”回身一看,不由惊叫出声来。 冉龙飞也忍痛转身观瞧,见眼前之人果然是那个“付登铭”,不由纳罕道:“你……你为何要这么做?莫非你与这妖女有染不成?” 袁秋岳冷哼一声道:“想知道你就下地府去问阎君吧!”话音甫落,手中的惊鸿剑一招“气贯长虹”,幻起一片剑影,朝冉龙飞迎面攻去。 冉龙飞慌忙向后避闪,嘴中喊道:“散人快来助我!” “黑风散人”收住心神,舞起大袖向袁秋岳猛袭过来。 柳如诗躲到一旁独自观战,她望着袁秋岳那矫健凌厉的剑势,潇洒俊逸的的身法,一时间竟也看得如痴如醉。 毕云昭与冉龙飞此刻远离“伏龙驿”,袁秋岳岂能错过铲除他们的大好良机?因此惊鸿剑出招绝不手软!只见他冷眉一凝,使出一式“天诛地灭”,但见狂风暴卷,走石飞沙,剑气弥空,月异星寒,夜空中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叫,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柳如诗定目观瞧,但见“黑风散人”的一双袍袖早已被剑气撕成碎片,两条手臂伤痕累累、血流如注,而“铁指祝融”则身首异处、血肉模糊,命归黄泉了! “黑风散人”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等与你有何仇怨?!” 袁秋岳沉声道:“那好,我便让你死个明白,数日之前在岳阳城,你自己做过什么不会不记得吧?” “黑风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一时竟无法作声。 袁秋岳道:“你与冉龙飞无耻忘义、陷害好友,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而今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黑风散人”知道此番已是劫数难逃,索性把心一横咆哮道:“老夫与你拼了!”话音未落,人已运足全身气劲,朝袁秋岳猛扑了过去。 毕云昭内功修为深厚,如今他倾力一搏,足可称得上是势如雷霆。 袁秋岳自然不愿与其直面交锋,只见他腾旋而起,身子宛如飞雁投林一般,从“黑风散人”头顶掠过,随之在空中顺势一翻,手中的惊鸿剑突然出手射出。 “噗”的一声,剑锋从毕云昭后心刺入,竟透身而出。 毕云昭面目扭曲着,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来:“我……我……知道……你是……你是……”言犹未尽,人已栽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袁秋岳冷冷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会投射飞剑么?我射的似乎比你精准了许多。” 可怜那毕云昭已经永远无法回应了。 不远处一直观战的柳如诗心中惊叹不已,她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奇绝霸道的剑法,自己的双剑与此人一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别,相差何止千里。 虽然此刻有几分胆怯,但她还是勉强支撑着走上前去跪拜道:“小女子柳如诗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袁秋岳急忙用双手将其搀起,柔声道:“柳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付登铭,与此二人有些私怨,今夜有幸救了柳姑娘,也只是机缘巧合,望你不要过于挂怀。对了,不知柳姑娘现在伤势如何?” 柳如诗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那‘黑风散人’剑锋与袍袖之上都淬有剧毒,适才跑动时毒气已侵入血脉,小女子恐怕是很难熬得过今夜了。” 袁秋岳心中暗道:“此女在‘红鸾教’中地位甚高,若是留她一条性命,或许日后能为铲除沈红鸾起些作用。”想到此处,不由正色道:“柳姑娘如不嫌付某手脚粗笨,在下愿效绵薄之力,为姑娘化解伤毒。” 柳如诗闻言感动得涕泪涟涟,颤声道:“付公子,你对小女子的活命之恩,如诗日后定当倾力报答。” 袁秋岳道:“区区小事何言报答,此处绝非久留之地,付某带你寻处僻静所在,才可安心施治疗毒。” 柳如诗轻声道:“那就有劳付公子了。” 袁秋岳探身将柳如诗抱在怀中,施展“踏莎驭风术”,朝镇外一处荒庙疾驰而去。 柳如诗紧紧依偎在袁秋岳的怀中,心儿砰砰狂跳着,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触男人。 转眼间已来到庙门之前,袁秋岳借着月色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动,这才抱着柳如诗走进荒庙之中。 祠庙虽然年久失修,好在墙垣并未坍塌。 袁秋岳轻轻放下柳如诗,随即掏出了临行前准备好的火折子,将其吹燃后仔细巡视了一下大殿,只见殿内已是破败不堪,供奉的神灵布满了灰尘,在供桌之上,还残余着半根蜡头。 虽然袁秋岳能够夜中视物,但为了看清柳如诗的伤势,还是把蜡头引燃。 在大殿的一隅,找到了两个旧蒲团,袁秋岳将柳如诗抱到蒲团上倚墙坐好,又在她背后垫了一个,以便她能够舒适一些。 柳如诗静静望着眼前这位细心体贴的男子,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暖流。 一切就绪后,袁秋岳轻声道:“柳姑娘,事不宜迟,请容付某验看一下你身上的毒伤。” 柳如诗此时嘴唇青紫,脸色也变得惨白,听到袁秋岳的话,羞涩地合上双眼道:“付公子,你尽可权益行事,小女子不敢有丝毫怨尤。” 袁秋岳道:“请恕在下冒犯了。”言罢,伸手将柳如诗的衣带缓缓解开,而后轻轻褪去罗裙。 柳如诗嘤咛了一声,闭目不语。 袁秋岳先俯身看了一下右肋的剑伤,而后低语道:“柳姑娘的剑伤长约三寸,深已及骨,皮肉淤黑,血水乌紫,足见中毒甚深。” 柳如诗幽幽叹道道:“若是小女子毒深难治,请付公子不必勉强,大可就此离去便是。” 袁秋岳道:“在下虽有办法解毒,但免不了会有肌肤之触,付某唯恐辱没了姑娘清誉,所以……” 柳如诗道:“倘若如诗丢了性命,留那清誉又有何用?付公子尽管施治便是!” 袁秋岳道:“那在下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替姑娘疗毒了。”言罢,人已伏下身去,用嘴开始吸吮柳如诗的伤处。 柳如诗娇躯一震,忍不住微睁双目偷偷瞧看,只见袁秋岳跪伏在自己的身前,用力将伤口中的毒血吸出,每吸几下,便将腥臭的黑血吐到地上,然后再接着吸吮,直到吐出来的血液变成鲜红之色。 袁秋岳自怀中掏出解毒丹药,细细嚼碎后敷在柳如诗的伤口处,而后取出止血药粉将血止住。 柳如诗一时间心潮翻滚、思绪万千,她想不到眼前这素昧平生的男人,竟会不顾生死,甘心情愿为自己吸吮毒血,这怎不让她心弦撩动,春心起伏? 袁秋岳盘膝与柳如诗对坐,轻声问道:“柳姑娘的剑伤应该没有大碍了,不过你胸前所中的‘流云黑风袖’之毒,若不及时调治,三日后必将吐血而亡,在下既然知此隐忧,又岂能忍心坐视不理,唯有不顾男女之嫌,施以援手了。” 一番话说罢,袁秋岳将柳如诗贴身的襦衣褪去,露出了晶莹白皙的酥胸,而后把双掌掌心紧贴在乳根穴上,催动真元逆行,用掌心的劳宫穴将她体内毒气缓缓吸出。 柳如诗玉靥绯红,羞得心如鹿撞,说不出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既盼着这一切快些过去,又似乎期待时间能够静止,真可谓辗转纠结、心乱如麻。 袁秋岳此刻并无半分杂念,他微闭着双目,凝神静气运功疗毒,他十分清楚,如果引导不善,毒气便会攻入自己五脏六腑,那样不但救不了人,连自己的性命也将不保。 不知过了多久,袁秋岳收住真气,撤掌归元,而后慢慢睁开双眼道:“柳姑娘,你体内的阴毒已尽数化解,至于外伤只须休养个三五日应该便可痊愈了。” 柳如诗回过身去,掩起襦衣,披上罗裙,而后用低微的声音嗫嚅道:“多谢付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小女子真不知如何报答,若是……若是公子你不嫌弃如诗姿色平庸,惟愿以身相许,追随在公子身边。” 袁秋岳闻言急忙说道:“柳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在下乃江湖庸碌之辈,命如草芥,怎配得上姑娘你绝代芳容?” 柳如诗见袁秋岳毫无接纳之意,不由掩面而泣,道:“付公子既然看不上如诗,这只怪我缘浅命薄,无此福分,今日唯愿一死,以求来生结草衔环再报君恩了。”话音未落,便已举掌朝自己的天灵拍去。 袁秋岳大惊失色,慌忙抓住柳如诗的柔荑,道:“柳姑娘千万不可轻生,在下绝无嫌弃姑娘之意。” 柳如诗顺势倒入袁秋岳怀中抽泣道:“如诗本是‘红鸾教’的‘圣坛仙子’,在教中惟有圣洁处子方可胜任这司天祈运之职,你我今夜虽未做出苟且之事,但……但如诗的身子已被公子看过,你让我日后有何颜面再留在圣教?” 袁秋岳这回可是吃惊不小,他原以为,凡是“红鸾教”中的女子,皆是淫邪不堪,所以在疗伤之时,才会无所顾忌,可如今无心之中竟毁了柳如诗的清白,这让他心底生出了几分愧疚。 柳如诗哽咽着道:“如诗不敢奢望公子垂怜,只求日后能够随伴君侧,便已心满意足了。” 袁秋岳低头望着怀中的“软香温玉”,嗅着她淡淡的体香,不由得思绪难抑、心驰神荡! 第三十七章烈焰焚龙 柳如诗好似梨花带雨,楚楚动人,那诱人的娇躯紧紧依偎着袁秋岳,绛唇吐气如兰,令他犹如坠入梦境一般。 袁秋岳暗暗咬了自己嘴唇一下,定了定心神,思忖道:“这柳如诗即为‘红鸾教’圣坛仙子,想必对魔教中的情形了如指掌,我若将她收在身边,那日后对抗魔教便将事半功倍了。”心念至此,随即说道:“在下幸蒙柳姑娘垂青,实乃千年修来的造化,今后如能厮守相伴,并辔江湖,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柳如诗见袁秋岳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禁不住欣喜若狂,她用娇怯的声音道:“如诗愿与付郎永结并蒂,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袁秋岳道:“如诗,你是否真的愿意自此脱离‘红鸾教’?” 柳如诗道:“付郎你有所不知,我原本出身于武林世家,自幼过着恬淡无忧的日子,未及碧玉芳华之年,便已享有武林第二美人之誉,江湖同辈无不倾慕妒羡,誉我为‘双剑圣姬’,谁料世事多变、天降灾厄,‘红鸾教’暗设毒计,将家父掳为人质,逼我立誓入教,我为保全至亲免遭杀戮,这才忍下怨气屈从魔教。” 袁秋岳嗟叹道:“真没想到如诗你竟是被妖人胁迫入教,看来这伙邪魔外道着实害人不浅!” 柳如诗道:“我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够救出家父,不再做魔教奸邪的傀儡!” 袁秋岳闻言心中暗喜,他用手托起柳如诗的香腮说道:“既然如诗你心意已决,那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倘若能够查寻出令尊下落,我一定设法将他搭救出来?” 柳如诗望着袁秋岳真诚的目光,再度喜极而泣,她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袁秋岳轻轻为柳如诗拭去泪水,而后正色道:“不过‘红鸾教’行事十分诡秘,我对其知之甚少,不知如诗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柳如诗道:“如诗若能为付郎你尽些绵薄之力,正是求之不得!” 袁秋岳握住柳如诗羊脂般的玉手道:“我想知道,你与‘八荒魔女’姚玉凤究竟有何怨隙,为什么她非要致你于死地不可?” 柳如诗面现惊异之色,脱口道:“原来真是这个妖妇想要杀我?” 袁秋岳道:“没错,正是她差遣‘黑风散人’及‘铁指祝融’合力截杀于你。” 柳如诗道:“我明白了,姚玉凤一定是收到了风声,唯恐我将她藏匿‘飘渺剑法’的丑事拆穿,这才铤而走险,妄图杀我灭口!” 袁秋岳道:“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如此紧张,想必是怕那沈红鸾一旦追究此事,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索性除掉你,以便封锁住消息,永绝后患!” 柳如诗气得娇躯轻抖,凝眉道:“这妖妇如此歹毒,我定要找她算账!” 袁秋岳道:“如诗你尽可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恶气,不过目前我打算利用她在‘红鸾教’中的势力,将那些被囚禁的武林同道解救出来,唯有如此,我才能毫无顾忌的对付沈红鸾那个魔女!” 柳如诗道:“莫非付郎你已经混入‘红鸾教’么?” 袁秋岳道:“实不相瞒,姚玉凤已将我收为部属,今夜来此截杀于你,也是受了她的指使!” 柳如诗惊得花容失色,急忙问道:“听闻那姚玉凤淫荡成性,她差派你来杀我,难道你与她也有了……?” 袁秋岳道:“如诗你想到哪里去了,‘八荒魔女’让我参与截杀任务,无非是相信我不会走漏消息,我刚刚入教,面孔陌生,即便不慎败露形迹,也不至于招来麻烦。” 柳如诗似有不解,再度问道:“你入教不久,那姚玉凤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袁秋岳呵呵一笑道:“这很简单,因为我已将‘飘渺剑法’秘笈送给了她,那妖妇又岂会不信任我?!” 柳如诗这下可是吃惊不小,她瞪大双睛道:“你……你怎么会有‘飘渺剑法’?” 袁秋岳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日后再给你慢慢细讲。” 柳如诗道:“那付郎你接下来准备作何打算?” 袁秋岳道:“天已将明,我不能在停留此太久,眼下必须从速返回‘伏龙驿’,与那丁玄会合一处,而后一起向姚玉凤复命。” 柳如诗道:“付郎难道要舍我而去么?” 袁秋岳轻声安慰道:“如诗,你目前有伤在身,行动多有不便,万一让姚玉凤知道你躲过一劫,一定会故技重施,再派他人前来杀你,不如你先找一安全之处暂且安身,待我寻找良机,除掉那妖妇后,再来与你会合。” 柳如诗春眸泪花再起,满怀幽怨地说道:“付郎,如诗怎能舍得与君有片刻分离?” 袁秋岳见柳如诗对自己如此动情,心中也颇为不忍,他从怀囊中掏出一颗翠玉珠子,道:“此珠名曰‘春潮珠’,若贴身佩戴时,可以不畏暑气寒侵,乃是世间难得的至宝,我将此珠作为信物送与如诗,以示我对你不离不弃的挚诚之心”。 柳如诗接过“春潮珠”,感动得泪如泉涌,一时竟泣不成声。 袁秋岳略一沉思,而后继续说道:“待你伤势好转后,可去君山找丐帮帮主沈南峰,告诉他你是袁公子的朋友,他自然会妥善安置于你。” 柳如诗问道:“这个袁公子又是何人,与丐帮有何交情?” 袁秋岳含笑说道:“这袁公子当然是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付登铭’,只是我的化名而已。” 柳如诗止住了眼水,娇嗔道:“你这男人真是好没良心,如何用谎言欺瞒于我?” 袁秋岳道:“如诗,你千万不要见怪,我隐姓埋名只是为了混入‘红鸾教’罢了。” 柳如诗道:“那你的真名实姓可否对我据实相告?” 袁秋岳道:“这个自然理所应当,其实我便是云梦山‘诛邪神剑’袁天义之子袁秋岳。” 柳如诗吃惊得后退了一步,道:“你难道便是‘彩虹仙子’慕容雯的独子,剑圣慕容磊大侠的外孙么?” 袁秋岳道:“一点都没错。” 柳如诗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你武功如此之高,原来竟是慕容剑圣的后人,对了,既然你是星月山庄少主,那姚玉凤岂不是与你有灭门之仇?” 袁秋岳咬牙道:“正是如此,所以尽可放心,我是绝不会让那妖妇活得太久的!” 柳如诗轻点螓首道:“即然如此,我也就不再担心了,你一个人身在龙潭险境,可要万分小心。” 袁秋岳道:“如诗,你不必为我担心,谅那些妖孽鼠辈也奈何不了我,对了令尊名讳还未赐告,若有机缘,我定会保他老人家安然脱离虎穴!” 柳如诗脸上绽露出了一丝期许的笑容,说道:“家父柳南城,江湖人称‘无上剑客’。” 袁秋岳道:“我记下了,魔教总坛的‘逆天洞’设有无数囚牢,有一些十分隐秘,我想办法打探一番,看看是否能发现令尊的消息。” 柳如诗无限娇羞地在爱郎腮边轻吻了一下,说道:“秋岳,家父的生死便托付与君了。” 袁秋岳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事,十分令我费解,我细观‘伏龙驿‘中只有你与少许随从之人,其它的人去了何处?” 柳如诗道:“原先留守的教众都已奉命赶往‘隐仙谷’,此次少教主严令倾巢而出,这才让姚玉凤趁虚而入!” 袁秋岳神情一凝,思忖道:“照此情形看来,他们定是前去对付‘冥灯鬼判’颜子虚的,我必须尽快想办法赶去阻止才行。” 柳如诗见袁秋岳面色有异,便问道:“秋岳,此事有何不妥?” 袁秋岳为免柳如诗担忧,随即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在猜测丁玄能否将那些人尽数解决掉。” 柳如诗道:“丁玄的武功并不比‘黑风散人’高多少,如果只有他一人,恐怕此时必是凶多吉少。” 袁秋岳道:“此话怎讲?” 柳如诗道:“我为拆穿姚玉凤等人藏匿‘飘渺剑法’秘笈一事,已将‘离火龙王’押解在‘伏龙驿’的密牢之内,司空老贼昔日也参与了围攻星月山庄,对秘笈之事必然知情,那丁玄为了灭口,一定会赶去囚牢除掉司空相,可他并不知道,那司空相身上带有极其厉害的火器,因他是魔教的坛主,所有我并没有刻意去他身上搜缴过,若那丁玄意图对其痛下杀手,司空老贼为求活命势必会拼个鱼死网破!” 袁秋岳闻言急忙说道:“丁玄若死,姚玉凤必然生疑,后续之事也将寸步难行,事不宜迟,我须立刻赶去救援,如诗你多保重,你我君山再会!”言罢,人已疾转身形飞纵而起,眨眼间便逝去了踪影。 柳如诗痴痴地望着庙门,呆立了良久,而后幽幽一叹道:“你我真的还能再相会么?” ### 丁玄扯下蒙面黑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吐着粗气道:“没想到‘鬼面四圣’武功竟如此之高,若非我里面穿了‘灵鼋甲’,恐怕早已命丧多时了!好在‘伏龙驿’留守的门徒已被派往它处,否则还真是难以应付。” 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丁玄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低声自语道:“也不知付登铭与‘黑风散人’那边情形如何,不如趁着眼下无人,索性将那司空相一并解决掉,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祸端!”恶念一闪,人已提剑朝后院囚牢疾奔而去。 丁玄曾在‘伏龙驿’落脚多次,对这里的环境甚为熟悉,他径直推开暗门,穿过甬道,快步来到囚牢门前。 囚牢的门虚掩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黑铁铸成的巨大囚笼,囚笼之中有一个赤面阔鼻的怪人,正闭目盘膝垂首而坐。 丁玄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离火龙王”司空相。 门被“咣”的一脚踢开。 司空相闻声猛然抬头观瞧,只见一个黑衣人满面杀气迈步而入。 “丁兄弟,怎么会是你?!” 司空相面露出惊喜之色喊道:“丁玄你来的正好,快来救老夫出去!” 丁玄阴沉着脸慢慢走了过去,在囚笼前停住脚步,而后望着司空相。口中一阵阴笑道:“真没想到你‘离火龙王’会让人关在笼子里,你跟随在教主恐怕也有十余年了,为何会让一个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 司空相道:“那姓柳的丫头乘我不备出手偷袭,我也是一时大意才会被她擒住。” 丁玄道:“既然你如此无用,不如让丁某送你上路,也省得日后姚坛主为难。” 司空相一脸惊容地吼道:“你……你……你难道想要杀我?” 丁玄道:“没错,杀了你便可一了百了!”话音未落,手中已多出一个筒状的暗器,对准铁笼中的司空相,便要下手。 司空相凶眉倒竖,怒声问道:“丁玄,你我素日并无过节,莫非你是受了‘八荒魔女’那贱妇的指使前来灭我的口?! 丁玄冷笑道:“司空相,看来你也并不太蠢,既然知道我是奉命行事,做鬼之后可不要来寻我的麻烦。” “离火龙王”气得脸上横肉瑟瑟直抖,仰面吼道:“姚玉凤,你这个背信无耻的妖妇,你以为派个无知小辈便能取我性命?真是痴心妄想!我先收拾了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再去找你算账!”言罢,须发一甩,双袖猛的蓬起,“突、突、突”自袖内暗藏的机簧中打出三颗乌黑的弹丸,朝丁玄面门疾射而去。 丁玄面色一变,脱口叫道:“离火裂魄弹!”但见他身形不敢怠慢,慌乱中朝囚牢南侧一角翻滚过去。 轰、轰、轰—— 一连串爆鸣之后,眼前方圆一丈内烈焰飞腾,浓烟弥空,石牢已大半被赤焰笼罩。 丁玄轻功身法虽快,单仍不免被飞窜的火焰燎伤,衣襟及肩臂上都起了火。 “离火龙王“在牢柙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道:“姓丁的,感觉如何?尝到老夫手段的厉害了吧!” 丁玄用掌扇灭身上的火焰,忍着痛咬牙切齿地说道:“司空老儿,今日丁某非要了你老命不可!” “离火龙王”眼中透出狼一样的寒光,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去死吧!” 话音未落,自袖中再度射出五颗“离火裂魄弹”,将丁玄所能闪避的退路全部封死! 丁玄面现惊色,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没料到“离火龙王”身上竟然藏了如此多的火器。若是在空旷之地,他当然不会畏惧,但这地下囚牢空间狭小,几乎没有退路,如果被“离火裂魄弹”击中,仅需片刻,便会化为灰烬。 正在他无计可施之时,一道身影宛如夜空中的雳闪,倏然而至,只见一排剑光飞舞,耳轮中听得“叮、叮、叮”数声击撞,再看那一颗颗“裂魄弹”竟尽数被打飞回去,并在“离火龙王”周遭炸开。 “啊!——” “离火龙王”此刻浑身上下被自己“裂魄弹”所发出的烈焰烧成了火人,他硕大的身躯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声音凄厉无比,让人为之悚然心惊。仅转瞬间,司空相便已化为了一堆焦尸,魂归地府去了! 丁玄定神一看,心中顿时一阵狂喜,只见眼前站立着的非是别人,正是那负责诱敌的袁秋岳。 袁秋岳将手中剑背在身后,语气平淡地问道:“丁兄,可安好?” 丁玄点了一下头,道:“丁某只是受了点儿灼伤,想来并无大碍,对了,不知外边现在情况如何,那些死士被你引到了何处?” 袁秋岳道:“丁兄不必担心,那些死士已被我送上了黄泉路,如今‘伏龙驿’分坛,只剩下你我两个。” 丁玄闻言一阵动容,惊声道:“这怎么可能,据丁某所知,分坛这些死士皆是经过教主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每个人武功都不在丁某之下,尤其是他们的合击剑阵,更是威力惊人,绝非一般等闲之辈所能匹敌,想在剑阵中逃得活命已是不易,更遑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全部诛杀!” 袁秋岳淡然一笑,道:“付某怎敢在丁兄面前虚言,那群死士的确厉害,我也几乎被他们伤在剑下,不过在下利用了一些旁门左道之计,才将这些难缠的家伙铲除,对了,还有一个女的也被我顺手一并斩杀,丢到了深崖之下。” 丁玄大喜过望,道:“付兄此番真是立下奇功,不仅助我除掉‘离火龙王’司空相,还将‘伏龙驿’死士以及‘圣坛仙子’全部灭口,姚坛主一定会对你重重恩赏!” 袁秋岳一轻轻一摆手,道:“姚坛主业已将皇甫婉儿赐予在下,付某焉敢再奢求其它?能为姚坛主尽些绵薄之力,实乃我此生之幸!” 丁玄用手拍了拍袁秋岳的肩膀,赞佩道:“难怪付兄受到姚坛主赏识,并派你前来助我行动,看来坛主真没选错人呐,适才你在电光石火间便拨挡回司空老儿的‘裂魄弹’,连我也自愧不如啊!” 袁秋岳道:“丁兄过誉了,日后还望丁兄在姚坛主面前多多美言。” 丁玄点首道:“这个当然,付兄今后在‘红鸾教’中必定前途无量啊!” 袁秋岳道:“丁兄,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丁玄看了一眼‘离火龙王’的骨灰,说道:“姚坛主交待的任务业已完成,此处不可久留,你我速速返回总坛,向姚坛主复命!” 袁秋岳点头应了一声,与丁玄一同举步快速出了囚牢。 二人到了“伏龙驿”分坛之外,只见东方已略现鱼肚白,看样子天色将明,于是急匆匆取回坐骑,策马扬鞭一路飞奔,朝“红鸾教”总坛方向疾驰而去。 待二人行远,从山脊上闪出一个美丽的身影,霓裳飞舞宛若天仙一般,她望着两匹快马渐渐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群山已秋色,冷月照荒泽。孤芳弱影立荒丘,痴眸望星河。苍穹嵌北斗,莹光媲明珂。登峦探臂心欲揽,遥遥岂奈何?唉!今夜与君转瞬别,他日能否重相聚?” “好凄美动人的一首《采桑子》,没想到‘红鸾教’‘圣坛仙子’竟如此多情!” 倏然,自柳如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山风虽凉,柳如诗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自己的武功修为在整个江湖也称得上是翘楚,而说话之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让自己没有丝毫觉察,这怎不令她骇然失色?! 柳如诗猛一回身定眸观瞧,身后数步之外俏然站立一个既容颜美艳,又不失威仪气度的女子,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从面色上看,似乎并无恶意。 “你是什么人?!” 柳如诗稳了稳心神问道。 那女子莞尔一笑,道:“我叫颜月朦乃是‘冥灯鬼府’的人。” 柳如诗秀眉微微一蹙猛的想起爱郎适才让自己投靠的正是“冥灯鬼府”,不禁问道:“你因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你看见……看见……?” 话到此处,双颊顿时绯红,好在天色尚暗,并不易被发现。 颜月朦缓步走上前来,伸出双手拉住柳如诗的柔荑,说道:“好妹子,不必害羞,我是无意中撞见‘无念’为你疗伤的,既然你与‘无念’有此缘分,那自今以后你我便是姐妹了。” 柳如诗一时沉默无语,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颜月朦。 颜月朦接着说道:“就在不久之前,我同另外两位妹妹一起与无念缔结了百年之约,成为了他的女人,姑娘你若是不嫌弃,日后我们可以姐妹相称,共同服侍一个夫君,不知你是否觉得委屈?”柳如诗闻言这才恍悟过来,她娇羞无比地点点头道:“姐姐既然有心胸接纳我这外来之人,妹妹我又焉能不识好歹?自此之后我愿与姐姐一起追随无念身边并辔江湖。” 颜月朦欣然一笑道:“这真是太好了,‘冥灯鬼府’有妹妹你的加入,实乃天赐之福,待夫君回归之日,我全府上下一定畅贺三日,共贺妹妹的到来!” 柳如诗心中一阵感动,说道:“小妹本是落入魔教的一只无助羔羊,能蒙姐姐收留已是三生之幸,今后愿一切听从姐姐你的驱策。” 颜月朦道:“妹妹不仅貌美,而且通明事理,无念身边添了你这个红颜知己,也真是好福气呀!” 柳如诗被说得赧颜一笑,急忙将话岔开道:“对了,姐姐怎会来到这‘伏龙驿’地界的?” 颜月朦道:“不久之前,‘红鸾教’血洗了我‘冥灯鬼府’,若不是无念舍命相抗,我鬼府上下恐怕将无一人生还,此仇此恨我岂能不报?为了彻底摧毁魔教,无念决心冒险混入‘红鸾教’核心,于是易容改扮成江湖浪子模样,假意让贼徒擒住,而后进入总坛再司机而动。” 柳如诗听到此处惊得花容失色,道:“无念真是胆大,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凶险了,那‘红鸾教’总坛无异于龙潭虎穴,被抓进入的武林成名人物难计其数,几乎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 颜月朦道:“此计固然冒险,却最直接有效,无念他武功深不可测,定能够化险为夷,你看,此时他不是业已取得魔教的信任,出来执行刺杀任务了么?” 柳如诗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此番刺杀行动,绝非教主或长公主指派,一定是教中出现了叛逆,某些人起了异心,试图利用无念的全新面孔前来截杀于我,若是行动失利,他定然会被人诛杀灭口!” 颜月朦道:“我也是担心无念的安危,一路尾随其后,以防有什么不测,可惜‘红鸾教’总坛及入口异常难寻,我费尽心力也找不到路径,不过无意中发现了一只传笺的信鸽,被我用飞针击落,上面竟有派遣‘东海妖龙’曹毅鸿前往‘伏龙驿’与其他教徒会合一同赶往‘隐仙谷’诛杀家父的密令,我心急之下便先一步赶往此处,也许是机缘巧合,在无心之中撞见你与无念,我因担心阻碍到无念的行动,所以才没有现身。” 柳如诗道:“原来如此,那接下来姐姐打算如何行事?” 颜月朦道:“那飞鸽密令被我中途截下,‘东海妖龙’应该暂时不会那么快赶到。” 柳如诗道:“姐姐不可掉以轻心,据我所知那飞鸽密令,发出不只一个,其它分坛应该也会收到,‘伏龙驿’之所以空虚,也正是因为所驻教徒业已倾巢而出,我料想一定是收到袭击令尊的密令,依我之见我们应速速赶往‘隐仙谷’救援,否则颜灯主恐将遭遇不测!” 颜月朦神色大变,说道:“幸亏妹妹提醒,不然我可要误了大事,事不宜迟,你我即刻动身,希望不会太迟!” 柳如诗点首道:“我知道一条通往‘隐仙谷’的捷径,以你我的脚程估计一日多便可赶到,姐姐尽量施展开轻功跟上我便可。” 颜月朦道:“那就有劳妹妹带路!” 柳如诗一抖衣袂,腾空飞起,身形宛如乘风而起的纸鸢,朝林中的秘径疾驰而去。 颜月朦自从得到爱郎一半的内力,轻功也随之提升了数倍,她轻点纤足,身形好似流星飞逝一般,紧随在柳如诗的身后。 柳如诗因担心颜月朦看轻自己,有意表现一下,所以将轻功施展到了极限,她那曼妙的身姿飘忽游弋,如同九天仙子踏云驭风相似。 颜月朦追随其后心中暗自惊叹不已,她没想到柳如诗轻功竟然快到如此地步,如不是自己得到爱郎的内力相助,而柳如诗又有伤在身,想要跟上她的身法,真是犹如登天。 在前边的柳如诗更是吃惊匪浅,她自恃轻功在“红鸾教”除了教主之外,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但今日自己施尽全力也无法将这个姐姐甩开半分,这不仅令她内心暗自惊佩,同时也甚是欣喜,心中思忖道:“颜姐姐的轻功尚且如此了得,那么我爱郎的武功必然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看来我弃暗投明脱离‘红鸾教’真乃天意使然,说不定沈红鸾及其魔巢真的到了倾覆之日了!” 两位绝色娇娃一路施展惊世骇俗的轻功,不觉奔出了十数里,此刻天色亦渐渐放明。 正飞驰着,自路边一棵巨松之上,猛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断喝:“呔,你们两个妖女想往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的身影从树端飘落而下,刚好拦住了颜月朦与柳如诗的去路! 柳如诗率先收住了身形,紧随其后的颜月朦也定住了脚步。二人举目向前观瞧,只见荒径之间赫然站立着一个紫衣少女,玉靥含煞,俏然肃立。 第三十八章荒径丽影 细观之,那拦路的紫衣少女肤白貌美,一双秀眉微微挑起,春眸圆睁正怒视着她二人,在她的手中,竟握着一柄嵌着宝石美玉的长剑。 由于事出突然,柳如诗一时间竟迟疑未动,反倒是颜月朦抢先一步,喝问道:“丫头,你是什么人,因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紫衣少女一撇娇唇,厉声道:“你等‘红鸾教’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想要活命速速跪地求饶,不然本姑娘定让你们血溅当场!” 柳如诗接言道:“姑娘,你凭什么认定我们是‘红鸾教’的人?” 紫衣少女冷笑道:“你们在魔教门徒出没之地,肆无忌惮的卖弄轻功,除了是‘红鸾教’妖女,还会是其它人么?” 柳如诗道:“就凭这个你便断言我们是‘红鸾教’的人?” 紫衣少女哼了一声,道:“你敢说自己不是‘红鸾教’的妖女么?” 柳如诗被这句话问得顿时语塞! 颜月朦急忙接言道:“丫头,你既然敢孤身一人寻找‘红鸾教’的麻烦,想必是出身名门大派,可否先通报个名姓?” 紫衣少女狠呸了一声,道:“想刺探我的来历,你们还不配!” 颜月朦不怒反笑,说道:“小丫头,你好大的脾气,我们可是好人。” 紫衣少女喝叱一声,道:“住嘴!少要多言,待本姑娘收拾了你们两个妖女,看你们还敢不吐实话!”言罢,身形向前飞纵,右掌运足真气猛攻了过来。 未待颜月朦出手,柳如诗已抢上前去,轻展玉腕,硬接了紫衣少女一掌。 “啪”的一声脆响,紫衣少女被震得倒退了五步。 而柳如诗虽未后退,可之前新伤未愈,身子也禁不住晃了一下,掌心感到一阵酥麻。 柳如诗暗道:“这紫衣少女年纪虽小,却有不俗的内功修为,看来很不简单!” 那边紫衣少女则大吃一惊,她料想不到对方功力竟能高出自己如此之多,羞怒之下娇叱一声道:“好你个妖女,且吃我一剑!”随着声落,但见她将剑鞘在身前一旋,右手撤动剑柄,只听“呛啷”一声龙吟,一道刺目的血红剑光在眼前陡然乍现! “映血剑!” 柳如诗不由自主倒退一步,惊立当场。 ### 天色渐明。 丁玄、袁秋岳各驱坐骑驰入‘红鸾教’关隘。 因有通关令牌在身,守卫教徒并未阻拦。 袁秋岳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异样,于是低声道:“丁兄,在下先回后庭调息一下,姚坛主那边便烦劳丁兄代为复命了。” 丁玄点首道:“付兄弟客气了,今夜多有辛苦,请早些回返小园陪伴佳人吧,姚坛主那里我自会美言。” 袁秋岳淡然一笑,将缰绳递给丁玄,而后拱了拱手,转身朝后园信步而去。 丁玄望着袁秋岳的背影,静立了许久,仿佛若有所思,过了良久他才牵马缓步进入天守长廊。 且说袁秋岳回到小园,环视四下无人,禁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心道:“没想到这一夜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着实是始料未及。”他立于回廊之下驻足不前,想到在荒庙中为柳如诗疗伤的情形,心中不由忐忑不安起来,这件事不知该如何向皇甫婉儿交待。 “是秋岳回来了么?” 内堂中传来皇甫婉儿娇柔恬美、令人心动的声音。 袁秋岳应声道:“婉儿,是我回来了,你还好吧?” 皇甫婉儿从厅门飞奔而出,一头扑入爱郎的怀里,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袁秋岳轻轻抚动婉儿的发丝,话语中充满爱意的问道:“婉儿,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 皇甫婉儿道:“没有,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怕你一去不回” 袁秋岳用结实的臂膀搂紧婉儿的娇躯,说道:“放心,你的夫君武功盖世,那些‘红鸾教’匪类奈何不了我的。” 皇甫婉儿破涕为笑道:“你好皮厚,竟自诩武功盖世。” 袁秋岳道:“想当日在‘凌霄峰’上,我仅凭一剑,独战天下群雄数百人,亦不曾落败,此一役惊天地、泣鬼神,如此也当得起‘盖世’二字了吧?” 皇甫婉儿从袁秋岳怀中钻出,将滑嫩的娇唇贴紧爱郎的腮颊,送上深情的一吻,而后道:“没错,我的夫君天下无敌,武功冠绝寰宇,婉儿我是世上最幸运的女人!” 袁秋岳受到如此鼓动,焉能把持得住,他猛地将婉儿的娇躯抱起,飞步奔入了内堂之中,将这武林第一美人丢在床榻之上,在二人急促的喘息声中,一起进入了温柔之乡。 ### 狭路。 荒径。 紫衣少女手握赤红耀眼的利剑傲然一笑道:“妖女,看来你倒是有些见识,不想死趁早跪地求饶!” 柳如诗一摆手道:“且慢,你这‘映血剑’从何处得来?” 紫衣少女道:“休要多问,不然让你们立刻变成荒野孤魂!” 颜月朦道:“好个不识劝的小丫头,若我们对你稍有敌意,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么?” 紫衣少女一见映血剑竟然唬不住二人,娇俏的玉颊顿时起得赤红,她娇喝一声,腾空飞跃而起,一招“圣剑镇魔”攻向颜月朦与柳如诗。 柳如诗一见紫衣少女使出的招式,急忙向后倒撤,脱口说道:“圣君九式!你莫非是皇甫世家的人?” 紫衣少女剑式不停,快速将血剑一舞,紧跟着又是一招“圣剑唳魂”,凌厉的剑式威力甚是惊人,硬生生将柳如诗、颜月朦双双逼退。 颜月朦不愿出手伤了紫衣少女,但也不想如此僵持下去,于是用“传音入密”之法,暗中与柳如诗密语了几句。 柳如诗心领神会,微一点头,突然飞身纵起,而后轻巧曼妙地在空中一翻,人便如同风中的飘絮,缓缓落在紫衣少女身后。 如此一来,二人一前一后对紫衣少女便形成夹击之势,令她首尾不能兼顾。 紫衣少女见此情形并不慌乱,冷哼一声转过身形,舞动手中的“映血剑”,朝柳如诗疾攻过去。 颜月朦趁此机会自囊中取出一枚飞针来,抖手射出,直取紫衣少女的“肩井穴”。 紫衣少女哪里能料到此招,只觉得右肩猛然一麻,整条臂膀顿时失去知觉。恰在此时,柳如诗飞身上前,玉腕轻轻一探,“映血剑”业已到了她的手中。 与此同时,颜月朦也疾步蹿到紫衣少女的背后,舒展纤指在她后腰上飞速一点,随后将其手中的剑鞘也夺了过去。 紫衣少女穴道被封,一时动弹不得,不禁开口骂道:“你们两个妖女,快快解开我的穴道,不然有朝一日,我皇甫世家定让你们死无全尸!” 颜月朦笑道:“小丫头,你的剑法着实不错,可惜临战经验太少,如果假以时日,在江湖中多多磨炼,或许能够崭露头角。” 紫衣少女蔑哼一声,道:“妖女,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柳如诗被紫衣少女那神态逗得忍俊不禁,一耸肩说道:“小姑娘,我之前确实做过‘红鸾教’的‘圣坛仙子’,不过,如今我已叛教而出,与魔教势不两立,你既然是皇甫世家的人,不如让我们就此结为同盟,以后便可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 紫衣少女听了柳如诗之言先是楞了半晌,而后盯着她上下端量了许久,这才开口道:“我听你所言似乎并非虚假,不过要我就此相信你,恐怕也非易事!” 柳如诗笑了笑,走到颜月朦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剑鞘,将‘映血剑’还入鞘后说道:“颜姐姐,有劳你为这丫头解开穴道。” 颜月朦并未移动半分,春葱般的玉指,虚空一点,一道气劲自指尖射出,紫衣少女立刻感到身子一松,被封住的穴道竟然已经解开。 柳如诗抚弄了一下手中的剑,见上面嵌有‘秋岳剑’三个字,不由眉头一蹙,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而后她走过去将剑递给了紫衣少女,说道:“小丫头,如果我们是坏人,你现在焉有命在?” 紫衣少女把剑背在身后,而后将“肩井穴”上的银针拔出,细细看了一下见上面并未淬毒。这才放心说道:“这位姓颜的姐姐是什么人,你的飞针和适才隔空解穴的手段真是极不简单” 柳如诗道:“这位便是‘冥灯鬼府’的大小姐,‘冥灯鬼判’的千金颜月朦。” 紫衣少女闻言顿时露出喜悦之色,急忙上前说道:“原来是‘冥灯鬼府’的颜大小姐,请恕小妹适才莽撞无礼,还望姐姐不要见怪才是!” 颜月朦道:“小妹妹不必介意,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不过是一场误会,也请妹妹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紫衣少女点首道:“这个当然,不久前‘红鸾教’与‘冥灯鬼府’一役,小妹也略有所闻,我家小姐对贵府,势不屈从魔教的举动十分感佩,并有心与‘冥灯主人’结盟,一起对付这群武林妖孽!” 颜月朦道:“你家小姐可是那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儿么?” 紫衣少女道:“正是,我是我家小姐贴身的侍婢,贱名紫菱。” 颜月朦道:“紫菱妹妹,你因何会离开皇甫世家,又为何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地方?” 紫菱闻听此言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粉腮滚落下来。 颜月朦一见忙问道:“妹妹因何落泪,有何委屈说给姐姐听,或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 紫菱道:“前不久,‘红鸾教’携众来犯,妄想逼迫皇甫圣君归顺魔教,我家圣君岂会屈从于这伙妖人,于是与之展开一场血斗,虽然侥幸逼退了强敌,但圣君他老人家也被暗器所伤。我一时心有不甘,瞒着小姐暗自尾随逃遁的贼人,试图探查出他们藏匿的巢穴,却恰巧让我看到这位‘圣坛仙子’与‘碧眼仙翁’在乱葬岗上的一番对话,其中提到要责令‘离火龙王’司空相前往‘伏龙驿’,我得此消息后便悄悄返回皇甫府,谁知我家小姐及皇甫圣君被贼人诳骗出去,自此便音讯全无、生死未卜,我心急之下带上了姑爷的佩剑,打算赶到‘伏龙驿’探寻他们的下落,适才走得累乏了正准备在此歇一下脚,却看到二位姐姐,施展轻功一前一后,从山丘之上急奔而来,我当然辨识得出这位姐姐乃是‘红鸾教’的首脑,因此才现身将你们拦下,寄望能问出我家小姐与圣君如今身陷何处,不成想竟然技不如人,实在是丢人现眼、羞愧难当!” 颜月朦轻轻拍了拍紫菱,说道:“紫菱妹妹,这位柳如诗姐姐曾位居‘红鸾教’‘圣坛仙子’,武功之高在魔教之中也罕有敌手,合我二人之力,一起对付你这个没有半点江湖经验的丫头,你焉有不败之理?这点小事你不必介怀,凭你那‘圣君九式’的精妙剑招,武林中一般人物绝不是你的对手。” 紫菱一听此言顿时破涕为笑,露出雪白的贝齿,那笑容天真烂漫、纯真无邪,十分招人怜爱,颜月朦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丫头。 柳如诗也走上前来,笑着说道:“你那‘圣君九式’乃是皇甫严的独门绝学,攻势凌厉霸道,再加上这柄犀利无比的‘映血剑’,任凭我们武功再高,也不敢硬接,若非刚才颜姐姐机警,先用飞针封住你的穴道,恐怕此刻我们已被你剁成十块八块了。” 紫菱羞涩的挠了挠头,道:“都怪我行事莽撞,险些伤了好人,对了,有件事实在令我匪夷所思,柳姐姐怎会突然脱离了‘红鸾教’呢?” 柳如诗道:“这件事外人虽看似玄奥,其实却十分简单,当初我加入‘红鸾教’完全是受到妖人的胁迫,而并非心甘情愿,怎奈却无力反抗,惟有暗自隐忍,等待时机到来。而今魔教内部出现分化,岳阳分坛坛主‘八荒魔女’姚玉凤野心勃勃,私欲膨胀,暗地里勾结他人图谋不轨,昨夜里她竟然胆大包天,差人赶到‘伏龙驿’刺杀于我,若不是‘冥灯主人’无念将我救下,此时我早已成了荒野冤魂了!我一是感念无念灯主的救命之恩,二是想趁魔教内乱之机,能够协助灯主将这伙妖人一并铲除,彻底脱离‘红鸾教’的掌控,这也算我为受害的武林同道尽一份绵力了!” 紫菱听罢不禁点首道:“柳姐姐能摆脱魔教桎梏,真乃武林之幸,‘红鸾教’势力庞大,行事诡秘,江湖中人对其知之甚少,有心与之抗衡,也根本找不到门径,如今有柳姐姐从旁策应,相信魔教妖人终将有土崩瓦解之日!” 柳如诗道:“妹妹所言甚是,‘红鸾教’如今势力遍布整个武林,若无人站出来与其较量,那武林自此便将永无宁日了,试想,连你们皇甫世家也遭到灭顶之灾,更遑论其它各门各派。” 紫菱急问道:“柳姐姐可知道我家小姐与圣君的下落么?” 柳如诗道:“据我所知,‘巴陵圣君’与皇甫婉儿已被姚玉凤手下设计生擒,现如今被关押在‘红鸾教’总坛的囚牢之中。” 紫菱闻言差一点蹿蹦起来,纤纤玉手握紧‘映血剑’说道:“柳姐姐,求求你为紫菱带路,我要杀进魔教总坛,豁出命也要将我家小姐营救出来!” 柳如诗道:“紫菱妹妹且勿心急,‘巴陵圣君’在江湖中地位崇高,对魔教而言尚有利用价值,因此他二人短时间内可暂保安然无恙,至于救出圣君与婉儿姑娘的策略,我们应该从长计议,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想要攻入‘红鸾教’总坛救人,那无异于‘飞蛾扑火’,依我之见,我们首先要召集一些敢于同妖人抗衡的武林同道,扩充实力,这样与魔教血拼才可能多几分胜算!” 紫菱道:“姐姐要人手这有何难,我在临行之前,曾嘱咐家仆到君山丐帮总舵报信,如果没有意外,沈南峰帮主很快便会派遣丐帮弟子赶来增援。” 颜月朦道:“有丐帮弟子助阵,真是再好不过了,没想到紫菱妹妹竟然如此心细。” 紫菱道:“如此一来,让丐帮再联络一些其它各派的英雄,大家聚集到一起,看看到底是‘红鸾教’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颜月朦点了点头,道:“我‘冥灯鬼府’无念灯主业已潜入‘红鸾教’总坛,我们这边一面召集人马,一面等他的消息。” 紫菱道:“那接下来我们如何行事?” 柳如诗道:“妹妹有所不知,‘红鸾教’为了彻底摧毁‘冥灯鬼府’,已传令多个分坛坛主赶往‘隐仙谷’他们打算趁‘冥灯鬼判’颜灯主养伤之际实施偷袭,如今‘隐仙谷’十分空虚,我与颜姐姐正准备赶去救援,却在半途遇见了紫菱妹妹。” 紫菱听到此处,用白皙的玉手在自己头上猛拍了一掌,而后说道:“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一延误了二位姐姐救人,那真是罪莫大焉了!事不宜迟,颜姐姐、柳姐姐,你们轻功好,请先行一步赶去救人,小妹我在此与丐帮弟子会合后,即刻动身赶往‘隐仙谷’,去策应你们。!” 颜月朦道:“那就有劳妹妹了,待我们救出家父后,便一同杀进‘红鸾教’总坛,去营救皇甫圣君与婉儿姑娘。” 柳如诗道:“紫菱妹妹,恕我们不能在此久留,咱们‘隐仙谷’再会!” 紫菱将‘映血剑’递给颜月朦道:“姐姐带上这柄剑,或许能够派得上用场。” 颜月朦迟疑了一下,而后接过剑,说道:“多谢妹妹盛意,我会妥善保管此剑,待日后一定完璧归赵!”言罢,与柳如诗一起向紫菱拱手道别。 紫菱望着二人渐渐逝去的背影,不由喃喃自语道:“希望两位姐姐能先一步赶到‘隐仙谷’,否则……” ### 淫笑。 令人作呕的淫笑。 “八荒魔女”斜倚在床榻之上,望着丁玄不住的淫笑着。 “你确定‘离火龙王’已经死了么?”姚玉凤眼神略显质疑地问道。 丁玄一脸肃容,答道:“千真万确,如今司空相业已化为焦骨,再也不会威胁到坛主了!” “八荒魔女”得意的点了点头,道:“丁玄,此番你为本坛主扫清障碍,真可谓是居功至伟,不知你要我怎么赏你呢?” 丁玄低头沉吟片刻道:“坛主,这次‘伏龙驿’之行,丁玄不敢居功。” “八荒魔女”闻言一怔,问道:“丁玄,你此话怎讲?” 丁玄道:“昨夜若不是付登铭从旁助我,丁玄恐怕再也见不到坛主了!” “八荒魔女”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丁玄道:“那付登铭当真不可小觑,他竟能一人独战‘圣坛仙子’十余名护法死士,并将他们尽皆铲除,不仅如此,连柳如诗与司空相也是死在他的手里。” “哦?!” “八荒魔女”吃了一惊,猛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丁玄,问道:“你此话当真?” 丁玄道:“属下焉敢欺瞒,这个付兄弟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 “八荒魔女”思量了半晌,而后道:“看来我姚玉凤是拾到宝了,不仅有丁玄你这个左膀,现在又增添了右臂,付登铭这小子确实可堪重用,如此一来,我争夺副教主之位便指日可待了!” 丁玄一拱手道:“属下预祝坛主早日如愿以偿!” “八荒魔女”道“如今参与当年血洗‘星月山庄’之人,仅剩下我与‘东海妖龙’曹毅鸿两个,倘若连他也一并除掉,那么在‘红鸾教’中资格便属我最老,敢与我争夺副教主之位的便屈指可数了!” 丁玄道:“坛主,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八荒魔女”道:“丁玄,以你我如今的关系,有任何话你都可以当面直言。” 丁玄道:“依属下之见,我们索性趁热打铁,如今‘东海妖龙’被少教主派往‘隐仙谷’去剿杀‘冥灯鬼判’颜子虚,坛主可命付登铭潜入谷去,暗中将曹毅鸿干掉,如此一来,少教主便会把这比账算到‘冥灯鬼府’身上,而我们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八荒魔女”口中连声赞道:“此计甚妙、此计甚妙!不过那付登铭已接连为我立下两件奇功,我该如何赏他才好?” 丁玄眼珠转了转,说道:“付登铭既然痴迷女色,不如我们干脆解除对皇甫婉儿的禁锢,让这个骚货陪他一同前往‘隐仙谷’,这样的话,那付兄弟不仅会对坛主你感激涕零,而且会更加尽心效力!此外,皇甫世家的武功独步武林,有那个丫头在付兄弟身边,也算多个帮手。” “八荒魔女”上前一步,用纤纤玉指一撩丁玄的下额,媚笑道:“还是你懂得男人的心思。” 丁玄顺势用手揽住姚玉凤如蛇一般的腰身,眼神中透出一股欲火,吐气声也变得粗了起来,他的手一边在“八荒魔女”身上游走,一边轻声道:“坛主你也应该了解属下的心思吧?” 姚玉凤一边扭着诱人的腰肢,一边说道:“你的计策虽妙,但那皇甫婉儿水性杨花,前不久才在岳阳楼‘武曲圣坛’招婿,现如今又投入他人怀抱,我担心这骚货是否会半途惹出事端。” 丁玄将姚玉凤压倒在床榻上,说道:“坛主放心,有‘巴陵圣君’在我们手上,谅那丫头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八荒魔女”咯咯浪笑,道:“丁玄,你真是个不错的男人,既能为我出谋划策,而且还能让我享尽床笫之欢。” 丁玄此刻哪里顾得上说话,他像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一般,扑到姚玉凤丰满的娇躯上,尽情放纵起来…… 第三十九章雅居对决 玉壶。 美酒。 一桌丰盛的菜肴。 “八荒魔女”在半山亭宴请袁秋岳。 袁秋岳举起盛满美酒的白玉盏,说道:“多谢姚坛主设宴款待,在下委实诚惶诚恐,借坛主之佳酿,登铭敬坛主一杯。” “八荒魔女”一脸媚笑,将手中琼浆缓缓饮下,而后道:“付兄弟,你不必客气,美酒珍馐不就应该赐予英雄。” 袁秋岳道:“坛主过誉,属下怎敢当‘英雄’二字?” 八荒魔女道:“付兄弟切勿过谦,昨夜之事丁玄已向我如实回报,他对你的武功颇为赞赏,说你对本坛主忠心,乃是可以倚重之人!” 袁秋岳道:“坛主差遣登铭办事,属下自当尽心尽力。” “八荒魔女”眼神中带着笑意,一边亲手为袁秋岳把盏、布菜,一边说道:“鉴于你忠心效力圣教,本坛主决定赐给皇甫婉儿一枚解毒圣药,并正式将她收入本坛麾下,今后可让她陪你外出,一同执行我的指派,你看这样可好?” 袁秋岳面现喜色,连忙拱手谢道:“坛主大恩属下铭感肺腑,无论坛主有任何差遣,登铭无不倾尽全力!” “八荒魔女”放浪一笑,道:“付兄弟,本坛主要的便是这句话!眼下确有一件棘手之事需要你辛苦一趟。” 袁秋岳道:“坛主尽管吩咐,登铭一定竭尽所能,绝不令坛主失望!” “好!好极了!” “八荒魔女”道:“距总坛西南数百里外有个‘隐仙谷’,你与皇甫婉儿即刻动身前往那里,为我杀一个人!” 袁秋岳的心“咯噔”一下,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缓缓问道:“坛主让登铭所杀何人?” “八荒魔女”将粉嫩的玉靥凑到袁秋岳耳畔,轻声道:“去杀‘东海妖龙’曹毅鸿!” 袁秋岳暗暗舒了口气,沉思了一下,说道:“去‘隐仙谷’杀人倒不是问题,只是登铭如何才能辨认出谁是‘东海妖龙’?” “八荒魔女”自腰间香囊中掏出一个绢帕,而后道:“这一点我也早已为你想到了,这块绢帕上有曹毅鸿的画影图形,你随身带着,便不难将他认出。” 袁秋岳接过绢帕,展开来垂目一看,目光中顿时生出一股杀机,因为他一眼认出帕上所绘之人,便是当年参与血洗‘星月山庄’的元凶之一,昔日庄中惨烈血腥的场面,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热血在心头一阵阵翻涌。 “八荒魔女”看袁秋岳半晌无言,不禁问道:“付兄弟,莫非有什么担心?” 袁秋岳将绢帕在掌心用力一握,只见那柔软的丝绢竟在顷刻间化成飞灰! “八荒魔女”猛吃一惊,脱口道:“付兄弟,好厉害的内功,这绢帕乃上等天蚕丝织成,你仅凭单手便将其毁坏,这一手连本坛主亦无法做到,由此可见,你的武功造诣业已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袁秋岳心中暗道:“你这妖妇,当年你与‘东海妖龙’曹毅鸿,‘哀牢一怪’上官麟,‘独目浪子’冷若松,‘离火龙王’司空相几位魔头,合力杀入云梦山,将我全庄族人尽皆剿杀,并把‘星月山庄’付之一炬,幸得爹爹舍命护我逃出险境,不然,恐怕早已成了你们这群妖人手下屈死的冤魂了!现如今,这五个魔头已有三位先后伏诛,仅剩下你与那‘东海妖龙’还苟存于世,此番我先去除掉曹毅鸿,回过头来再惩治你这恶贯满盈的妖妇,让你们这些作恶之人血债血偿!” 想至此,袁秋岳将手中绢灰随着山风抛撒出去,而后道:“姚坛主,此人面目可憎,仅看一眼便可牢记于心,属下已将其看做死人,因此这张图不必带在身上,请坛主且放宽心,登铭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隐仙谷’!” “八荒魔女”放浪形骸地狂笑几声,道:“付兄弟,豪气干云、堪为英雄,相信假以时日,你在本教必能飞黄腾达、跃居人上!” 袁秋岳道:“登铭仰赖坛主恩泽,甘愿长留在麾下听候差遣!” “八荒魔女”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待你此行回返,我必然对你加以提携,对了,你此次出行切记隐秘行事,不可被任何人知晓行踪,‘东海妖龙’身边随行教众颇多,必要时你可以一并解决掉!” 袁秋岳微微一欠身言道:“属下明白,凡知此事者,登铭定叫他永远闭口!” “八荒魔女”将柔滑的玉指搭在袁秋岳的肩上,说道:“那玉凤便在此静候你的佳音了,届时醇酒美人,任你予取予求。” 袁秋岳心中暗暗冷笑,忖道:“你这妖妇,恐怕你与‘红鸾教’的末日也该到了!” ### 白雾迷蒙。 秋晨露寒。 “隐仙谷”“仙谷雅居”前厮杀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院门之外,横七竖八斜躺着十余具尸体。从衣着上看,既有“冥灯鬼府”的门人,也有“红鸾教”的教徒。 在一番恶战后,双方都互有死伤。 率众来袭的匪首,瘦面羊须、突目黄眉,正是那“东海妖龙”曹毅鸿。 在其身后紧随着一人,满脸杀气,手持一对儿“寒月镰”,乃是北邙“碎玉门”掌门“追魂鬼才”魏孤岩。 此二位收到剿杀“冥灯鬼判”的密令后,各率十余名门徒分路赶来。原本打算趁晨雾未散之时,潜入谷去予以突袭,熟料想,“圣手神农”在“隐仙谷”内外皆设有暗哨,发现敌方行踪即刻发出“穿云箭”示警,待“红鸾教”强人攻入谷时,鬼府弟子早将“仙谷雅居”团团护住。 “东海妖龙”嘴里发出一阵阴沉的冷笑,高声喝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难道真想为‘冥灯鬼判’陪葬?如今‘冥灯鬼府’早已土崩瓦解,颜子虚半死不活、苟延残喘,仅剩下半口气,我劝尔等小辈速速退去,免得丧命在这荒山野谷,成为无名之鬼!” “仙谷雅居”门廊下一名鬼府门人怒叱道:“呸!你这‘红鸾教’妖人,休要猖狂,我‘冥灯鬼府’门人岂会惧怕你们这群藏透露尾的无耻匪类?想要进我身后之门,除非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追魂鬼才”魏孤岩骂道:“你乃‘冥灯鬼府’一名卑微家奴,竟然也敢出言不逊,看我先斩下你的头,再将你的尸身丢进荒丘喂了野狗!” 那位鬼府弟子傲然一笑,道:“魏孤岩,别以为我不认得你,你身为‘碎玉门’的掌门,竟然毫无廉耻,投靠‘红鸾教’这伙魔道妖孽,你真是武林中的败类,北邙一脉的人渣!我蒋启初虽然是鬼府中的无名小卒,但也不屑与你这软骨头多言,我劝你趁早闭上你的臭嘴,免得喷出粪来,污了这清灵之地!” “呀、呀、呀!气煞我也,我先要了你的命!” 魏孤岩气得额头青筋突起,一边咆哮着,一边舞动“寒月镰”猛冲过去! 蒋启初当然清楚“追魂鬼才”的厉害,急忙挥起“白骨锥”迎了上去。 “追魂鬼才”手中的“寒月镰”出招阴毒凶狠,,恨不得立刻将蒋启初置于死地,仅转瞬之间,便已攻出二十余招。 蒋启初身法快如疾风,“白骨锥”的招式亦是奇诡多变,显然是得到“冥灯鬼判”的指点。魏孤岩“寒月镰”虽然招法精妙,但皆被他轻易化解。 一旁观战的“东海妖龙”暗自思忖道:“难怪本教圣使‘恨天居士’薛良辰突袭‘冥灯鬼府’时会折损了大半教众,原来这鬼府门人竟如此难以对付,看来,我对他们切不可过于小觑!” 想到此处,曹毅鸿将身后的“龙纹剑”撤了出来,一句话也不说,身子向上一纵,整个人在半空顺势翻腾,施展出“游龙翻身”的身法,紧跟着一招“恶浪惊天”,从上至下攻向蒋启初。 蒋启初勉强一个应付“追魂鬼才”尚可,如今又多了一个“东海妖龙”,哪里能够挺得住,在两个魔头合力围攻下,很快便露出了破绽。 “噗!” 蒋启初只觉得肩头一痛,一股鲜血喷涌出来,随后左肋也被“寒月镰”豁开一条血槽,肉皮翻卷、深可及骨。 “东海妖龙”嘿嘿一阵怪笑,说道:“姓蒋的,我念你是一条汉子,不取你性命,你若肯加入本教,为曹某效力,本座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蒋启初倚靠在门边,将“白骨锥”一横,咬牙骂道:“你这妖人,想让我听命于你,真是痴心妄想,鬼府门人岂有贪生怕死之辈?即使你能将我等全都杀死,待新灯主一到,也一定将你们这些武林败类斩尽诛绝!” “去死吧!” “追魂鬼才”怒不可遏,他飞步上前,举起“寒月镰”斜肩带背劈了过去。 蒋启初见“寒月镰”斩来,竟然不避不闪,使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白骨锥”朝魏孤岩小腹疾刺而去。 “追魂鬼才”未料到对方会有此一招,很显然,蒋启初这是存心拼命,如果“寒月镰”将他劈死,魏孤岩自己也要伤在“白骨锥”之下。 由于“追魂鬼才”是在盛怒下发起的攻势,等“寒月镰”锋刃伤到蒋启初身体时,再想撤招已然不及,耳轮中只听得两声闷哼,但见蒋启初一条臂膀被齐根斩下,而魏孤岩的肚腹也被尖利的“白骨锥”深深的刺入。 “东海妖龙”见此情形飞起一脚,将摇摇欲坠的蒋启初踢翻在地,而后探指点住了他的五处大穴,随即冷哼道:“狗奴才,待我等杀了颜子虚,然后便来剥你的皮!”言罢,左掌聚足气劲,朝“仙谷雅居”的木门猛的击出。 “轰隆”一声,紧闭的木门被掌力击得粉碎,“东海妖龙”用蔑视的眼神斜瞭了魏孤岩一眼,随后提剑迈步跨入“仙谷雅居”之中。 “仙谷雅居”外的厮杀仍未停止,仅存的五位“冥灯鬼府”门人依然奋力死拼,他们都是经颜月朦精心筛选出来,在鬼府中武功上乘,又忠于“冥灯鬼判”的家奴。几人一见“东海妖龙”制住了蒋启初的穴道,并闯入“仙谷雅居”之中,一个个全都红了眼,其中三人摆脱“红鸾教”教徒的纠缠,尾随着曹毅鸿疾扑过来。 “追魂鬼才”忍着痛,咬牙将肚腹中的“白骨锥”用力拔出,一股血柱随之喷射出来,魏孤岩慌忙丢下“白骨锥”,用手捂住伤口,怒喝道:“你们这些蠢货,非要自寻死路,既然如此,那魏某人便大发慈悲送你们上路!”言罢,只见他将“寒月镰”手柄猛地一拧,顿时那弯弯的利刃由一个变成了三个。 眼见着三个鬼府门人瞬间飞扑而至,“追魂鬼才”陡然把手中“寒月镰”脱手飞出,只见那锋利的弧刃如同疾旋的弯月一般,闪着诡异的寒光横扫而出! 这一招乃是魏孤岩独门绝技——名曰“冷月追魂”,不到最危急的关头,他是从不轻易展露的,此刻他在盛怒之下全力施出这招,显然是想将鬼府门人置于死地。 自从“追魂鬼才”暗中投身“红鸾教”以来,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提升,因而心里颇为郁结,此番被派来执行刺杀“冥灯鬼判”的任务,尚未见到颜子虚的踪影,便已受了重伤,还遭受“东海妖龙”的白眼,这让他一时颜面无存,在羞恼之下,才全力使出致命的杀招! “冷月追魂”果然阴狠,仅眨眼之间,三名鬼府门人已有两个断喉而死,另外一个双腿亦被削断,殷红的鲜血四处飞溅,令人视之不禁心惊胆寒! “寒月镰”在半空划了一道虚影,随即又飞回到魏孤岩的手中,只听得“追魂鬼才”狂妄地喝叱道:“剩下的两个鬼府奴才,你们是否也想过来尝一尝我独门兵器的厉害?” 那两个正与“红鸾教”徒缠斗的鬼府门人,乍见“追魂鬼才”的“寒月镰”竟然如此霸道诡异,心知自己纵然舍命冲上去也是枉然,于是二人迅速退出战圈,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使出“烟遁”之术,在一片飞腾的浓烟中,两人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魏孤岩并未下令追赶,只见他退到院子一隅,急匆匆掏出一个玉瓶来,给腹部敷上止血药粉,看情形亦是伤的不轻。 他忍着腹痛,用那透着贼光的双睛,朝着“仙谷雅居”门内观望,心中纳罕道:“奇怪,即使那‘冥灯鬼判’伤势沉重,不能与‘东海妖龙’对抗,他身边也必然会留有护卫,为何曹毅鸿进去后,竟然没有丝毫动静,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一边暗自揣测着,魏孤岩一边示意几位教徒先行冲入“仙谷雅居”之中,等了良久,屋中依然没有任何响动,这让“追魂鬼才”的心中一阵阵忐忑不安,他握紧“寒月镰”缓步来到门前探头窥望,发现前庭居然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他壮着胆子迈步进门,向内行进来到内室,刚一进去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方才那几个教徒一个个七窍流血,竟已全部气绝身亡,而“东海妖龙”亦不见了踪影。 魏孤岩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举头向四下观瞧,猛地发现室内床头,悬挂着一盏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灯。 “冥灯!” “追魂鬼才”惊呼一声,倒退出几步,急忙用手掩住鼻口,他在刹那间意识到,这“冥灯”散发出的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毒烟,那些“红鸾教”徒一定是吸入了毒烟才在顷刻间毙了命! 魏孤岩顾不得多想,一边慌忙屏住呼吸,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快速吞了下去,而后整个人如同受了惊的困兽,疾蹿而出。 当“追魂鬼才”身形闪出“仙谷雅居”的那一刻,他的心又不由“咯噔”一震,原来适才还被封住穴道,躺在地上的蒋启初此时也已然不见人影。 ### 笛声。 刺耳的笛声。 一阵刺耳的笛声穿透浓雾,在山谷中回荡。 “隐仙谷”隘口的密林中,蓦然闪出十余条人影,其中为首一个青面无须汉子对身边的红衣女子说道:“施坛主,这笛音乃我‘碎玉门’‘迴风笛’发出的声音,看样子,本派魏掌门一定遇到了凶险,肯求坛主速速下令,派人前往救援!” 红衣女子冷着脸说道:“那个魏孤岩真是没用,竟然连个半死之人都对付不了,还有那个‘东海妖龙’曹毅鸿,据说他手中的‘龙纹剑’在东海一带无人能出其左右,依我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那青面汉子似乎对红衣女子十分惧怕,连声道:“施坛主所言极是,坛主乃是世之簪缨,女中翘楚,本派掌门与曹坛主自然不敢与您比肩,不过此次受少教主之命,可谓责任重大,切不可有丝毫闪失,我等如果袖手,万一耽误了大事,恐难以向少教主交待,依属下之见,我们最好还是前往一探究竟,如此一来起码不会授人以柄。” 红衣女子娇俏的面容带着一丝傲气,颔首道:“也罢,那本坛主便进谷走一遭,看看‘冥灯鬼判’到底有何本事,竟能令本教折兵损将,顺便也让那两个废物看看,我‘赤炎狂娇’施小雅的手段!” 青面汉子点头道:“那属下便带本派弟子先行一步,请施坛主随后赶来。” “赤炎狂娇”将衣袂一挥,道:“你先速去,稍后本坛主会与‘护法圣使’一同前往驰援!” 青面汉子连忙躬身应是,而后朝身侧“碎玉门”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随即率先向“隐仙谷”深处急奔而去。 待青面汉子等人身影消失于浓雾之中后,“赤炎狂娇”对身后一位锦衣教徒道:“你即刻赶往‘枯藤崖’请‘护法圣使’速来与我会合。” 锦衣教徒拱手道了一声“遵命!”急匆匆转身离去,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 “追魂鬼才”斜靠在一棵粗大的古树之前,一边运足力气吹着“迴风笛”,一边用他那透着贼光的双目不停的向四外张望,他此刻的内心中渗出了一丝恐惧,虽然野谷沉寂,听不到鸟啼兽鸣,但越是如此,越令人感到死一般的气氛。 “魏孤岩,你就不怕这刺耳的笛音,扰了仙谷大好清幽么!” 一个柔美,又略带冰冷的声音自浓雾中传了出来。 “什么人?赶快给我现身,休要在此装神弄鬼!”魏孤岩收起“迴风笛”,迅速抽出“寒月镰”来,护在了胸前。 “格格格……” 随着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一个宛如九天仙女般的身影,自迷蒙的白雾中,轻飘飘飞掠而来。 “追魂鬼才”先是看得呆愣了片刻,随后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寒月镰”收起,疾走几步上前施礼道:“原来是‘圣坛仙子’芳驾亲临,属下魏孤岩适才多有失礼,请仙子见谅!” “圣坛仙子”柳如诗端量了“追魂鬼才”一番,而后道:“魏孤岩,你与‘东海妖龙’曹坛主前来剿杀‘冥灯鬼判’,不知可曾得手?” 魏孤岩道:“属下与曹坛主探知那颜子虚被‘圣手神农’安置在‘仙谷雅居’内疗伤,于是今晨携十余名教中弟子暗中偷袭,不想这谷中竟有‘冥灯鬼府’的门人设伏,经过一番厮杀,那些鬼奴们抵挡不住本教的攻势,几乎死伤殆尽,曹坛主率先一步进入了‘雅居’之中。” 柳如诗秀眉一蹙,问道:“结果怎样?” 魏孤岩道:“属下本以为颜子虚必然就此伏诛,可谁承想‘仙谷雅居’中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散发毒烟的‘冥灯’,几位本教弟子尽皆毙命,而曹坛主一时也不知所踪。” 柳如诗暗自舒了口气,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魏掌门为何能安然无恙?” 魏孤岩连忙说道:“属下在先前的拼斗中,因腹部受伤,未能先一步进入‘雅居’,所以当看到屋内异状,便及时退出,因此才侥幸幸免于难,可即便如此,也仍旧吸入了少许毒烟,此刻只能靠真气压制毒发,而属下身上解毒之药,无法将‘冥灯鬼府’的奇毒尽除,为此才吹响‘迴风笛’,召集本教弟子前来策应!” 柳如诗上前几步,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冥灯鬼判’,真是非比等闲,若是此番让其逃脱,那少教主一定会怪罪下来。” 魏孤岩点首道:“圣姑所言极是,不过少教主为了以防万一,另派了‘护法圣使’及‘赤炎狂娇’施坛主在谷口设伏,再加上圣姑您法驾亲临,那颜子虚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逃出谷去!” 柳如诗淡然一笑道:“如此说,本座倒是来的正是时候。” 魏孤岩道:“事不宜迟,请圣姑即刻赶往‘仙谷雅居’,找出其中隐藏的暗道,以免曹坛主孤身犯险!” 柳如诗道:“我若离去,那魏掌门独留在此,岂不令人担忧?” 魏孤岩道:“多谢圣姑关心,属下自信尚能自保,若鬼府门人胆敢来犯,魏某必将他们打发上路!” 柳如诗;脸上现出狡黠的媚笑,猛地探出一指,以迅雷之势疾戳下去。 “噗!” “啊——!” 只听得魏孤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他的左边太阳穴上,被插了一个深深的血窟窿! “你……你……你为何……为何……” “追魂鬼才”口中勉强蹦出几了个字,随即便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命呜呼了! 在他尸身倒下去的那一刻,一双贼眼依然没有闭上。 柳如诗冷哼一声,道:“你这种武林败类,实在是死有余辜!”言罢,取出丝帕擦净玉指上的血迹,一抖衣袂,人如奔月嫦娥一般,凌空飞逝而去。 第四十章赤炎狂娇 仙谷木屋。 风铃仍在摇曳。 一个奸狡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木屋的窗口。 此人正是“东海妖龙”曹毅鸿。只见他将手中的“龙纹剑”轻轻一弹,奸笑着道:“颜子虚,原来你躲到了这里,害得我好找。你以为凭着那一盏破灯,便能要了曹某的命,真是痴心妄想!不过,你用那几个鬼府家奴舍命引诱我们进入‘仙谷雅居’之中,倒是十分高明,可惜我自幼生来百毒不侵,你设的陷阱自然也就落了空!” 木屋内沉寂了半晌,传出了一个声音:“曹毅鸿,你能寻到此处,算你有些本事,你打算怎样?” “东海妖龙”道:“我只想要颜子虚的命,若是乖乖将人交出来,其余人等可以免死!” “哈哈……” “曹毅鸿,那你就进来试试,我这木屋内布满了硝磺火药,只要你胆敢近前一步,我‘圣手神农’便陪你一同粉身碎骨!” “东海妖龙”闻言先是一惊,而后冷声道:“慕千秋,以为能骗得了我曹毅鸿么?即便你舍得出自己的老命,你也不舍得让‘冥灯鬼判’与你一起陪葬,我劝你趁早交出颜子虚,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的窝巢,再将整个‘隐仙谷’也付之一炬!” 木屋的门“吱扭”一声被缓缓推开,“圣手神农”慕千秋从屋中迈步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随者两个人,正是不久前逃遁的那两个“冥灯鬼府”门人。 “东海妖龙”望着“圣手神农”那一身仙家隐士的非凡气度,也不禁暗自叹服。他将“龙纹剑”撤到身后,而后道:“据本教探知的消息,你与‘冥灯鬼府’本无瓜葛,这‘隐仙谷’乃是世间少有的福地妙境,若是为了那颜子虚被毁于一旦,实在是万分可惜,你何不置身事外,继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圣手神农”左手一捋须髯,右手一晃药锄,肃然道:“曹毅鸿,你这武林妖人,昔日在东海一带作孽也就罢了,如今又替‘红鸾教’祸患江湖,真是个寡廉鲜耻之徒,颜灯主虽非正派人士,但与你们魔教相比,也强胜百倍,你们这些邪魔恶鬼,近年来四处排除异己,为了称霸武林,搞得江湖血雨腥风,眼下有跑到我‘隐仙谷’之中,挑起杀戮,看来今日非要与你决一生死不可!” “东海妖龙”将双睛一瞪,脸上现出杀机,他用“龙纹剑”一指“圣手神农”道:“你这个老棺材瓤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即是如此,曹某便连你一起送上西天!”话音甫落,使出一招“浪卷孤帆”,直向慕千秋劈了过去。 “圣手神农”挥动药锄,快速迎了上去,两个鬼府门人也未坐视,各撤兵刃加入战圈。 转眼间双方竟缠斗了百余招,“圣手神农”虽未落败,却已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正在此时,数丈外有人高喊道:“曹坛主,碎玉门弟子前来助阵!”随着声音,十余位壮汉手持利刃飞扑而来,为首之人正是那青面汉子。 “东海妖龙”一见援兵赶到,剑招攻势更加凶猛,“龙纹剑”一连施出七式绝招,直取“圣手神农”要害。 两位鬼府门人,虽奋力拼杀,但根本无法抵挡凌厉的剑式,臂膀与肋下分别被剑刃戳破,鲜血将衣衫染得殷红一片。 眼见得三人险象环生之时,猛听得木屋顶上一个娇柔中略带阴冷的声音道:“尔等‘红鸾教’妖人,竟然妄想将我‘冥灯鬼府’赶尽杀绝,真乃丧心病狂,今日便让你们这些恶徒葬身于此!” “东海妖龙”及青面汉子抬头向木屋上望去,只见一个艳如琼花,美若天仙的女子立于屋顶,她秀目含煞,手握利剑,周身透出一股摄人的气势。 “你是什么人?!” “东海妖龙”喝问道。 那女子莲足一点,轻若柳絮一般飞落下来,用玉手一指“东海妖龙”叱道:“你这瞎了眼的妖孽,连鬼府千金也不认得,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东海妖龙”自恃身份,朝青面汉子道:“李孤鹤,你是‘碎玉门’的副门主,这女人便交于你,若能生擒,便将她赏给你快活一番。” 李孤鹤眼中射出一丝淫光,他早已被眼前颜月朦的倾城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听到曹毅鸿之言立刻来了精神,他生怕自己一对“子午钩”会伤了这个绝色美人,于是将其交与手下弟子,而后道:“这位想必就是‘冥灯鬼府’的颜大小姐吧?在下‘青面邪神’李孤鹤,久仰冥府‘鬼姬’风姿绝代,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既然你是‘鬼姬’而我是‘邪神’,咱们若在一起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倘若颜大小姐能劝说令尊归顺‘红鸾教’,那你们‘冥灯鬼府’不仅不会消亡,而且你我或能为武林增添一段缠绵悱恻的佳话!” 颜月朦闻言不怒反笑,直笑得花枝乱颤。好半晌才止住笑声道:“你这龌龊之徒,满嘴污言秽语,我若让你多活一时半刻,岂不亵渎了‘隐仙谷’这块人间净土?你还是趁早上路吧!”言罢,只见她云袖轻舒,玉腕翻转,白璧无瑕宛若凝脂美玉般的柔荑,朝“青面邪神”淡然一挥。这一挥,仿佛春风拂柳,看似轻飘无力,其中却暗含十成内力! “青面邪神”色迷心窍,哪里晓得厉害,竟然探出手臂迎了上去。 “啊——!” 只听得一声惨嚎,李孤鹏整个臂骨被震断多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人也一连倒退七步,栽倒在地上。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真是令“东海妖龙”始料未及,他用惊异的目光再度审视了颜月朦一番,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这小妮子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即便是‘冥灯鬼判’,恐怕也无法企及!” 颜月朦一阵冷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们‘冥灯鬼府’了,若不是你们‘红鸾教’勾结‘血衣鬼卒’暗算家父在先,想要讨得半点便宜那是妄想!” “圣手神农”在一旁道:“颜姑娘,此贼适才率众在‘仙谷雅居’外杀戮了十余位鬼府门人,如今追到这里,又要图谋加害颜灯主,你千万不要饶了这个十恶不赦之徒!” 颜月朦道:“老人家且放宽心,有道是血债必须血来偿,这个妖人便交给我来对付!” “东海妖龙”面色狰狞,从牙缝中发出一声怪吼,而后咆哮道:“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你休要口出狂言,看我先劈了你,再取颜子虚的狗命!”话音未落,人已飞纵上前,举起“龙纹剑”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颜月朦原本就武功不弱,为了疗伤,又得到袁秋岳一半的功力,所有她根本未把“东海妖龙”放在眼里,但一动起手来,才发现曹毅鸿不仅内力深厚,而且剑招也迅猛精奇,绝非三招五式便能拿下的,倘若相持太久,万一“碎玉门”弟子攻入木屋,那必将陷入首尾难顾的境地,因此她狠下心来,施出一身绝技,与“东海妖龙”对攻起来。 “圣手神农”与两个受伤的鬼府门人,护住木屋之门,惟恐贼人乘虚而入。 转瞬间,颜月朦与“东海妖龙”斗了百余招,竟然势均力敌、未分胜负。虽然曹毅鸿明显处于下风,但他数十年的临敌经验,加上得到过沈红鸾细心点拨,与颜月朦交锋竟然也不遑多让。 浓雾渐渐消散,如光透入谷中,金铁交鸣之声依然不绝于耳。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戏谑声:“曹坛主,想不到你竟连个小女子也对付不了,亏了少教主信任你,派你前来突袭‘隐仙谷’,若是让她知道你如此不济,你还有何颜面在教中立足?” 随着声音,一个火红的身影轻飘飘飞落到近前,紧随其后的,是一位面色肃然、气度非凡的中年汉子。 “东海妖龙”虚晃一剑,跳出战圈,一连喘了几口粗气,红着脸朝中年汉子施礼道:“没想到‘护法圣使’也赶来‘隐仙谷’助阵,曹某实在惭愧!” 中年汉子淡然一挥手,说道:“曹坛主无须自责,适才在远处我已观战多时,这个丫头看似年幼,其实内力已在一甲子之上,再加上她的武功得自颜子虚亲传,你未曾伤在她的手上,已然是难得了,不如请曹坛主在旁歇息片刻,让本座来试一试这个鬼府千金的深浅。” “东海妖龙”心悦诚服地点头应是,又偷偷瞪了红衣女子一眼,而后退到了中年汉子身后。 中年汉子上前一步,十分谦卑的对颜月朦欠身施礼道:“在下董靖远,恬为‘红鸾教’‘护法圣使’,久慕颜灯主与颜姑娘之盛名,今日能够亲睹姑娘芳容,实乃三生之幸!” 颜月朦冷然一哼,道:“我倒是认为与你这等妖人对话,乃是三生的晦气!” 董靖远不以为忤,依然不温不火地说道:“颜姑娘,想必对本教多有误会,本教沈教主武功盖世,威冠天下,江湖各派无不闻风拜服,你们‘冥灯鬼府’若是能够依附我红鸾圣教,必然可以雄霸一方,倘真如此,你我两派便可免动干戈,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颜月朦蔑笑道:“真是荒唐至极,想要我‘冥灯鬼府’屈从异类,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你愿意归顺我们冥府,我当可以考虑给你封个‘护府总管’之类的头衔,不知你意下如何?” 未待董靖远开口,一旁的“赤炎狂娇”接言道:“好个伶牙俐齿的颜大小姐,小妹施小雅,在这里想先向你讨教几招!” 颜月朦上下打量了一番施小雅,而后道:“原来是武林美人榜上排名第五的‘赤炎狂娇’施小姐,可惜呀!可惜!” “赤炎狂娇”问道:“可惜什么?” 颜月朦道::“我可惜的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赤炎狂娇”傲然一笑道:“所谓人各有志,我加入‘红鸾教’自有我的打算,毋须你来多言,小雅素闻颜大小姐在美人榜上排名第四,位列在我之前,不知武功是否也超我一筹,今日机缘巧合,能在此一遇,那便索性过上几招,论一论高下如何?!” 颜月朦道:“本小姐也正有此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言罢,飞步上前,一剑直取“赤炎狂娇”的咽喉。 施小雅不慌不忙,将身子向左侧轻盈的一拧,巧妙的避开你了剑锋,而后一翻玉腕,手中多了一把“蝉翼剑”,紧接着顺势一招“移山填海”,直劈颜月朦的左肋。只见两个武林美人剑影翻飞,丽影如梭,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旁观战的董靖远暗自赞叹道:“这真乃惊艳江湖的罕见对决,若非双方身份敌对,或许二人能够成为武林中一对儿绝代娇娃也未可知。” 正思量着,二女已交手百余招,董靖远看得出施小雅虽未落败,但内力却明显逊于颜月朦,若然久战,势必将陷入被动,到时不仅“赤炎狂娇”会有闪失,连自己也将颜面尽扫。 想到这里,董靖远猛然纵起,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将二位美人分隔开来。 “赤炎狂娇”退出战圈冷声道:“董圣使,莫非是想与小雅争功么?” 董靖远轻轻一笑,道:“施坛主多心了,董某对颜大小姐仰慕已久,若不与之切磋一番,岂不成了人生憾事?还望施坛主成全!” “赤炎狂娇”虽然嘴上强硬,但心里十分明白,自己与颜月朦相比,无论招式,抑或内力,都略逊一筹。董靖远如此做,明显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若是一味不依不饶,岂不是自找没趣?心念至此,她微微一撇嘴,道:“董圣使既然技痒,小雅自然乐于成全,不过此刻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请圣使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董靖远当然明白此行的目的,于是将面色一沉,说道:“颜大小姐,本人一向遵从先礼后兵,适才董某已好言相劝,而施坛主也未对你施以毒手,你若依然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得罪了!” 颜月朦怒叱道:“姓董的,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看看我颜月朦是否怕你!” 董靖远摇了摇头道:“言尽于此,请恕我无礼!”话音未落,猛地使出一招“妖风阵阵”,朝颜月朦面门拍了过去。 颜月朦大吃一惊,暗道:“这明明是我们‘冥灯鬼府’的招式,他从何处学来?” 未容她多想,董靖远中途变招,竟然化掌为爪,施出一式“拘魂索魄”,铁爪疾速扣向颜月朦的咽喉。 颜月朦神色大变,一边躲闪,一边喝道:“你怎么会我们鬼府的武功?!” 董靖远收住招式,面露得意之色,答道:“真是少见多怪,‘红鸾教’已掌握整个武林各门派的武功,并创出克制与破解的招法,你若是就此悔悟,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隐仙谷’便是你香消玉殒之地!” 颜月朦一措银牙,愤声道:“你们必是利用‘血衣鬼卒’那个畜生,才镬取了‘冥灯鬼府’的武功招法,如此卑劣的行径,真是令人发指!就算你能够克制我鬼府的武功,也休想令我屈服!” 董靖远狂笑数声道:“那好,看本护法如何了结你!”话随人到,只见他身形快如惊电,眨眼间便到了颜月朦近前,五指箕张直取其胸前要穴。 颜月朦又羞又恼,气得面色赤红,骂道:“无耻的狗贼,本姑娘与你拼了!” 但见得颜月朦用剑封住身前空门,紧接着将内力提聚到极限,左掌朝董靖远猛拍下去。 董靖远未曾多想,顺势化指为掌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两人的双掌对到了一起。 董靖远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劲,从颜月朦掌心透射过来,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打算舍弃招式与自己比拼内力!他不由得暗自佩服颜月朦的睿智。 站在木门前的“圣手神农”白眉紧锁,心道:“颜丫头竟然要与‘红鸾教’护法圣使在内力上一较高下,这岂不是以卵击石么?能在魔教中身居护法之职,其功力岂可等闲视之,万一月朦内力不及,到时候我就算舍出老命去,恐怕也救不了她!” 正思忖着,董靖远与颜月朦已然较上了劲。 但见董靖远额头青筋突起,鬓边竟渗出汗来,而颜月朦则双颊红紫,手臂微颤,显然也拼出了全力。这真可谓是实力的对抗,内力不济者必然会被震断心脉,七窍流血而亡! 恰在此刻,一旁观战的“东海妖龙”贼眼一转,猛地飞身冲向“圣手神农”,举荐向其胸前疾刺过去。 “圣手神农”正被董靖远与颜月朦的对战所吸引,这一招实在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令其猝不及防! 正在这危急关头,一股劲风挟着裂空之音,朝“东海妖龙”脑后袭来。 “东海妖龙”一惊之下,顾不得许多,慌忙摆动“龙纹剑”,回身防守。 只听得“嘡”的一声刺耳的鸣响,一颗石子正击打在“龙纹剑”的剑锋之上。 “东海妖龙”顿时感到手腕一阵剧痛,那只握剑的大手竟被石子震得虎口裂开,“龙纹剑”脱手飞出,掉落在地上。 “圣手神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岂会错过这大好良机,趁着“东海妖龙”背对着自己,空门打开,举起药锄对准曹毅鸿的后脑猛地刨去。 “噗——!” “啊——!” “东海妖龙”来不及闪避,那尖尖的药锄,将曹毅鸿的脑壳打得脑浆迸裂,硕大的身躯顿时栽倒在地,顷刻间便一命呜呼了! 这一变化实在太快,令在场之人始料未及,尤其是董靖远,正在与颜月朦斗着内力,一见“东海妖龙”顷刻丧命,不由心旌打乱,内力为之一顿,颜月朦乘虚而入,猛地一催真气,只见董靖远“噔噔噔”被震退数步,才勉强立稳了身形。 颜月朦因内力消耗巨大,急忙趁机暗自调息。 董靖远那边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已受了内伤,好在他功力精深,才保得住心脉未损,只见他强打精神环视了一下四周,而后道:“原来颜大小姐竟有高人在暗中相助,即是如此,董某今日便先放你们一马,待日后我‘红鸾教’门人定会再来‘隐仙谷’叨扰!” 言罢,董靖远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谷口方向疾遁而去。 “碎玉门”的弟子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停留,顷刻间便仓皇逃散,不见了踪影。 木屋前仅剩下“赤炎狂娇”施小雅一人。 “圣手神农”见机会难得,纵身将退路挡住,两个鬼府门人也紧随其后,对施小雅形成合围之势。 颜月朦见局势瞬间扭转,心中不禁一阵窃喜,她揣测适才那枚飞石,一定是柳如诗暗中所为,如今“赤炎狂娇”孤立无援,想要将其擒住绝非难事。于是她冷笑数声,道:“施小雅,‘红鸾教’虽然是势大,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据闻你乃‘西凉大侠’施国璋之女,为何偏要离经叛道,加入那为恶江湖、倒行逆施的魔教?” 施小雅明眸含煞,言道:“颜月朦,正所谓人各有志,我的事毋须你来说教!” 颜月朦闻言正待发作,耳边忽然响起柳如诗“传音入密”的声音:“月朦姐,此番可否对施小雅网开一面,她是小妹在‘红鸾教’中唯一的知己良伴,而且她本性良善,在魔教中也少有恶行,我可伺机将其劝降,或可助我们摧毁魔教,诚望姐姐能体恤如诗的一片苦心!” 施小雅见颜月朦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接言道:“看样子颜大小姐是打算将我强留在‘隐仙谷’喽?” 颜月朦莞尔一笑,道:“施姑娘此话谬矣,你我本无仇怨,芳驾来到鄙谷,也是受人指派,月朦自然没必要为难于你。若是你不嫌茅舍简陋,不妨入内品一品乡野粗茶,你我闲叙一番,若不愿在仙谷久留,亦可随时离开。” 一番话出口,大大出乎施小雅意料之外,她端量了颜月朦片刻,而后道:“真没想到颜大小姐居然有如此气度,着实让小雅佩服,有颜大小姐这个巾帼女子坐镇,难怪本教屡屡受挫于‘冥灯鬼府’!若非你我两派对立,我倒是真想与你品茗论茶、闲谈风月。” 稍一停顿,施小雅接着说道:“不须多时,‘红鸾教’定会卷土重来,届时教中顶尖高手势必云集于此,如果仅凭颜大小姐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小雅言尽于此,望你莫要自误才好,告辞了!”言罢,小蛮腰就势一拧,人已冲天飞起,朝出谷的方向疾纵而去。 望着施小雅消失的方向,颜月朦轻叹一声,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忧虑。 “圣手神农”走到颜月朦身边道:“月朦丫头,幸好你及时赶到来,否则颜灯主势必陷入危境。” 颜月朦道:“家父可在木屋之中?” “圣手神农”道:“令尊确实被我转移至此,另外贵府一名叫蒋启初的门人,之前被‘追魂鬼才’斩断一臂,如今也在这里疗伤。” 颜月朦充满感激地向“圣手神农”一施礼道:“幸亏有您老人家在此全力守护,否则家父此番恐怕难逃一劫!” “圣手神农”扶住颜月朦道:“你这丫头何时学得如此客气,‘冥灯鬼府’与‘隐仙谷’已是一家,自当守望相助、倾力而为,你若再与我生分,我老人家可真要生气啦!”言罢,一捋须髯哈哈笑了起来。 颜月朦望了一眼“东海妖龙”的尸身,说道:“老人家您真是身手非凡,居然在片刻间便将‘红鸾教’的坛主解决掉,实在令月朦叹服。” “圣手神农”摇头道“丫头,别再往我这老头子脸上贴金了,若不是与你同来之人暗中相助,此刻躺在地上的说不定是我喽。对了,快将那位高人请出来一见,也好让老朽当面拜谢!” 颜月朦甜甜一笑道“那好吧,不过您老人家见了她可不要吃惊呦。”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绢帕迎着晨风轻轻挥动了几下。 不消多时,一个曼妙飘逸的身影,从高坡密林之中轻盈地飞落而下,宛如是被徐徐的晨风吹送过来一般。 “圣手神农”见此情形不禁暗道:“好轻功!” 来着正是柳如诗,她莲步款款来到近前,向“圣手神农”裣衽一礼道“小女子柳如诗,见过慕前辈。” “圣手神农”连忙还礼道:“这位姑娘,恕老夫眼拙,不知你是哪座仙山宝洞出来游历人间的仙子?” 柳如诗掩唇一笑,道“前辈取笑了,晚辈不过是江湖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女流,怎敢当那‘仙子’二字?” “圣手神农”先是一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道:“你莫不是武林美人榜上排名第二的那个柳如诗么?” 柳如诗道:“小女子虽榜上有名,但绝不敢以美人自诩,江湖中的传言,前辈不必轻信。” “圣手神农”道:“柳姑娘太过谦了,对了,适才‘东海妖龙’偷袭于我,幸得姑娘及时援手,老朽在此真心谢过!” 柳如诗娇靥一红,急忙拦阻道:“神农前辈,您定是误会了,适才飞石相助者并非是我。” “哦!?” “圣手神农”与颜月朦同时呆怔住了。 柳如诗指着曹毅鸿的尸身道:“你们看,‘东海妖龙’不仅‘龙纹剑’被飞石击飞,连虎口亦被震裂,就凭这份指力,当今天下能有几人做得到?我柳如诗自问尚未达到此等修为!” 颜月朦脱口道:“如果出手的不是你,那这暗中相助的会是何人?莫非……莫非是他?不,不可能。” 柳如诗道:“你猜测之人难道是无念公子么?” 颜月朦微微点了点头。 柳如诗道:“这怎么可能,你我都看到无念与丁玄业已返回‘红鸾教’总坛,又岂会突然在此出现,更何况若真是无念暗中援手,此时焉能不出来相见?” 颜月朦点头道:“是呀,如果不是无念,又会是谁呢?这一点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圣手神农”看了看柳如诗,又望了望颜月朦,暗自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凝重。 第四十一章叛教之念 一口血。 一口紫红色的血。 董靖远遁出很远,才将强压住的污血喷吐出来。他偷偷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并无人影,这才轻轻舒了口气,自语道:“这个鬼府的丫头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竟能将我震出内伤,幸亏我有‘天胄神功’护体,若是换了他人,今日定然当场毙命!” 望了望天色,董靖远从佩囊中取出一个竹管儿来,将其高高举起,使劲按动机簧,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在十数丈高的半空猛然炸响。 此物名唤作“炫空雷”,是“红鸾教”紧急召集教众时所用的独有讯号,通常只有教中等级较高的几位才会持有,除了危急关头,此物绝不能轻易使用,然而今日,董靖远在恼羞之下,一心只想挟众反扑,哪里还会顾及其它。 大约一盏茶的光景,自谷外先后驰来四十余匹快马,马上之人皆是身着青色劲装,手持“万蝗机弩”身背明晃晃的“错金鸾凤刃”,一个个恍如凶神恶煞一般,策马扬鞭飞驰而来。 待这群人马来至近前,董靖远将唇边的血迹擦掉,自腰间掏出一面赤色腰牌,而后高举过顶,向来人喝道:“红鸾敕令在此,教中弟子下马听令!” 为首的几个“红鸾教”徒纷纷翻身下马,快步赶上前来,躬身施礼道:“属下参见护法圣使,不知圣使召集‘快弩营’有何差遣?” 董靖远用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众人,而后道:“‘冥灯鬼府’与‘隐仙谷’沆瀣一气,试图对抗圣教神威,我命尔等严守谷口,有敢擅闯者,一律用‘万蝗弩’射杀,务必不使一人活着离开,此外传信使即刻飞鸽回报总坛,请少教主速派本教‘青衿戒使’赶来‘隐仙谷’助阵!” “遵命!” 立于头前的阔面教徒率先回应,因为他已看出“护法圣使”受了极重的内伤,由此断定“隐仙谷”之内必然藏有非同寻常的厉害人物,能将圣使伤成如此,放眼天下,恐怕难以寻出三五人来。 至于“青衿戒使”乃是“红鸾教”秘密守卫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的绝世高手,一向只听命于教主沈红鸾一人,能动用这五个人前来此地,那对方之中必定有一个神一般的强手! 董靖远收起“红鸾敕令”后说道:“本尊先要前往‘枯藤崖’疗伤,待教中援手赶到,尔等立刻飞马通报于我!”言罢,头也不回的朝不远处一条荒径疾步而去。 阔面教徒缓缓起身,右侧几位教众低声道:“左护法武功何等了得,在圣教中能够略胜于他的除教主外,恐怕只有五方戒使和三大长老而已,为何今日却在这小小的‘隐仙谷’栽了跟头,莫非真有什么厉害的‘仙人’隐居于此么?!” 众教徒不由自主的朝仙谷深处望去,脊背上不觉升起一股寒气! ### 一红一白两匹骏马,在荒原古道上并辔而行。 马上之人一边闲看着远处苍凉的景致,一边时不时交谈几句。 只见骑白马的绝色美人开口道:“秋岳,你在‘隐仙谷’既然用飞石相助,却又为何不现身与颜姐姐相见?” 骑红马的袁秋岳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婉儿,你有所不知,‘红鸾教’在发起行动时,都会暗中派出眼线,随时飞鸽密报事态进展,你我若是冒然现身,岂不是提前暴露了身份?” 皇甫婉儿赧颜一笑,道:“看来还是婉儿浅见,没有顾及到这其中的危机。” 袁秋岳道:“我们能混入‘红鸾教’总坛,是摧毁这伙江湖妖人的大好良机,越是在此关头,越需要头脑清醒,谨慎行事,否则不仅前番的努力将会尽弃,恐怕还要连累了一干被囚禁的武林同道。” 皇甫婉儿点头道:“还是秋岳你想得深远,那么如今我们是要赶回魔教总坛,还是另做打算?” 袁秋岳道:“从魔窟出来一遭实属不易,我们先赶往‘凌霄峰’一趟,将我的那件白衣取回,以便日后在与妖人的对决中多一分胜算。” 皇甫婉儿道:“秋岳你莫非在说笑么?居然为了一件衣衫,要赶几十里路程,难道那是一件宝贝不成?” 袁秋岳悠然一笑道:“婉儿你所言不错,那件白衣名为‘迷云宝衣’,确实是一件武林奇宝,穿上它不仅可以刀枪不入,而且还可以翻江入海、驱波辟浪!” 皇甫婉儿面露惊异之色,而后佯嗔道:“夫君即有这等奇物,为何早不告知于我,莫非是有心欺我?” 袁秋岳道:“婉儿你想多了,我过往未告诉你实情,是担心你知道我‘摧花公子’的身份后会弃我而去,并非存心隐瞒。” 皇甫婉儿道:“你这么急着去取那宝衣,一定还有其它因由吧?” 袁秋岳道:“正是,我尚未来得及告诉你,在‘隐仙谷’中有一个‘黄泉洞’,洞中有一口深潭,在那潭底藏有一把足以改变武林命运的钥匙,而要想取出钥匙,就必须借助‘避水珠’才能潜到寒潭的最深处,可惜的是,唯一的一颗‘避水珠’,在‘冥灯鬼府’的混战中,被掌力震碎了,为今之计我打算用‘迷云宝衣’试上一试,或许能将‘奇门之钥’捞取出来也未可知。” 皇甫婉儿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其中竟有惊人的隐情。” 袁秋岳道:“这‘奇门之钥’极可能与‘红鸾教’有着某种微妙的渊源,或许此物对铲除魔教有着意想不到的帮助。” 皇甫婉儿道:“即是如此,那我们不宜在路上耽搁太久,不如早点赶路吧。” 袁秋岳朗声一笑道:“那夫君我可要纵马狂奔了,娘子可要跟上才好。” 皇甫婉儿笑叱道:“你这浪子性情,怎么总改不了?!” 袁秋岳做了一个鬼脸,扬鞭策马,率先飞驰而去。 皇甫婉儿娇声喊道:“真讨厌,等我一下!” 原本荒芜的古道上,此时却竟也充满了浓浓的情意。 ### 疤痕在抖动。 纤纤玉手也在抖动。 “红鸾教”少教主阎梓茗气得全身颤栗,双眸中透出慑人的凶光。 在她面前跪伏着的是该教“玄衣信使”上官智。 上官智偷偷瞄了一眼阎梓茗的脸色,吓得急忙低下了头。 只见阎梓茗冷声道:“你适才所言‘伏龙驿’分坛被人摧毁,留守教众尽遭诛杀,护卫‘圣坛仙子’的十余位死士也都丧命,就连柳如诗本人,亦是生死不明,不知所踪?!” 上官智道:“正是,不仅如此,‘伏龙驿’外还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是‘黑风散人’毕云昭,另一个是‘铁指祝融’冉龙飞。” 未待阎梓茗开口,上官智又接着说道:“少教主,还有一件更诡异的事情,就是在‘伏龙驿’的地牢之中,我们居然找到了‘离火龙王’司空相,可惜他已被烧成了一具焦尸,属下也是费了好大力才辨认出来。” 阎梓茗听罢眉头一凝,叱问道:“这些人虽然都是本教教众,但平日里却各司其职,绝少能有机会聚头,如今怎会全都死在了那小小的‘伏龙驿’?!” 上官智未敢接言。 阎梓茗复道:“自‘摧花公子’命丧‘凌霄峰’后,武林各大门派中的一流高手,几乎被本教一网打尽,放眼天下,谁能有这个本事在一夜之间,将我‘红鸾教’分坛一举荡平?更遑论‘圣坛仙子’及众多死士也在其中?!你们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么?” 上官智闻言头垂的更低,犹豫了片刻方道:“夜袭‘伏龙驿’者似乎不止一人,他们先将死士引出分坛,而另外一组乘机攻入,有一点属下可以确认,那十余个死士是被一种极为霸道的剑法一招击杀的。” 阎梓茗“呼”的一声站立起来,厉声说道:“这怎么可能,那些死士的联手剑阵,即便是本座也很难攻破,能有本事一招杀光十余位死士者,天下间惟有三人而已,为首一个,是早已被本教除掉的‘摧花公子’;二一个,便是本教沈教主;第三位当属昔日‘剑圣’慕容磊,除此三人,武林中还有哪个能有此种本事?!” 上官智道:“昨夜这伙人攻入‘伏龙驿’时,分坛中大部分教众,均被遣往‘隐仙谷’去对付‘冥灯鬼判’颜子虚了,因此才被人乘虚而入。” 阎梓茗道:“‘隐仙谷’那边可曾传回消息?” 上官智道:“刚刚收到飞鸽传报,被派去的几路人马尽皆受阻,‘东海妖龙’曹毅鸿、‘追魂鬼才’魏孤岩双双毙命,连‘赤炎狂娇’施坛主也败下阵来,最令人吃惊的是,‘护法圣使’董靖远也受了重伤,特向总坛请求增派援手!” “什么?!” 阎梓茗莲足一跺,竟将地上的巨大石砖踏碎,她阴沉着脸道:“那‘冥灯鬼判’苟延残喘,仅剩下一口气,他如何能令本教众多高手死伤折损?!” 上官智道:“传书中并未详细明示,只提到了‘冥灯鬼判’的千金颜月朦前往救援。” “气煞我也!” 阎梓茗如疾风电闪般飞步上前,玉掌狠狠地掴在上官智的脸上,将这身材硕大的壮汉打飞了出去。 上官智摔倒在地,从嘴里吐出了几颗带血的碎牙,忍着疼痛连声道:“少教主息怒、少教主息怒!” 阎梓茗愤声道:“我‘红鸾教’竟养了尔等这般无能之辈,派去‘隐仙谷’的一干人马,居然对付不了一个鬼府丫头,而你这堂堂‘玄衣信使’对‘伏龙驿’及‘隐仙谷’两地所发生的变故却一无所知,看来本座实在是有必要整饬一下你们这群窃居圣教高位的庸才了!” 上官智扑伏在地,不敢作声。 阎梓茗接着言道:“给我传令下去,方圆五百里之内所有坛主以上教众,即刻赶回总坛听候调遣,超过十二时辰未返者,一律按叛教论处!” 上官智急忙高声回应“谨遵少教主圣谕!” 阎梓茗又环视了一下大殿内分别侍立左右两侧的教徒,横眉吼道:“那些被囚押的武林各派废物,三日内若不归顺本教,便给我统统丢入血池化掉!” ### 密室。 阴冷昏暗。 但“八荒魔女”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丁玄谦卑地恭立在姚玉凤面前,轻声说道:“这个付登铭果然不负坛主所望,竟真的取了‘东海妖龙’的性命,看来坛主在教中的地位,又要朝前迈进一步了。” “八荒魔女”螓首微点,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付登铭不但武功高,而且行事果断,对本坛主又颇为忠心,今后有你与他做我的左膀右臂,‘红鸾教’副教主之位,必然成为我囊中之物!” 丁玄道:“没错,坛主将武林第一美人赐予付登铭,真乃一步高棋,竟能令这个江湖荒野剑客,死心塌地为坛主效力,我们可以利用他来排除异己,踢开教中绊脚石,待谋得‘红鸾教’掌控权,整个武林也就唾手可得!” “八荒魔女”一脸得意之色,妖娆一笑。道:“还是你懂本座的心,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姚玉凤是不会忘记你丁玄为我所付出的一切的。” 丁玄躬身道:“丁玄誓死追随坛主左右,愿为坛主赴汤蹈火、披肝沥胆再所不辞!” “八荒魔女”上前轻抚了一下丁玄的前胸,媚笑道:“很好,本坛主最赏识你的忠心,对了,你认为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丁玄道:“少教主对‘伏龙驿’与‘隐仙谷’之事异常恼火,看起来这两日教中必然会出现巨大变数,由此揣测,这将是我们一次绝佳的时机。” “八荒魔女”眼神一亮,催促道:“接着说下去。” 丁玄道:“本教创教之初,由沈教主起,自上而下尽皆是女人,后来因扩张及发展势力,人手匮乏,难以为继。数年前,教中摒弃了男女之限,广募江湖邪派人物入教,由此必然出现良莠不齐,在教中有的武功极高却不得重用,而有些徒有虚名的酒囊饭袋,却窃占了显耀之位,如今‘红鸾教’几乎吞并了江湖各门各派,接下来便要进行梳理,由内延伸至整个武林,都要做大的更迭,我们便借此良机,乘势而上,这是其一;其二,‘隐仙谷’那边折戟受挫,以少教主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罢休,她可能会选派教中的多位顶尖人物,去踏平‘冥灯鬼府’,如此一来,我们又可以借此机会铲除一些不被驾驭的异己教徒,待日后坛主你登上副教主之位,便能顺风顺水、游刃有余了;其三,囚禁在总坛的武林各派人物,宁死不肯屈从于本教,少教主如今失去了耐心,而且近来的变故,令她颇感不安,为防再出枝节,想必要对这些人痛下杀手了。其他人我们并不担心,唯独‘巴陵圣君’,绝不能让其有什么意外,否则那皇甫婉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继而也就影响到付登铭是否能一直被坛主控制。” “八荒魔女”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丁玄,发出令人销魂的媚笑,说道:“丁玄,你果然是深谋远虑的奇才,竟将眼前的形势看得如此透彻,玉凤能得你相佐,实在是万分幸运。” 丁玄不失时机的抓住“八荒魔女”白皙无暇的玉手,眼中充满炽烈的欲火,他无限殷勤地说道:“坛主,丁玄能为心中的女神殚精竭虑,才是三生有幸呐!” “八荒魔女”看看丁玄“饥不可待”的样子,笑得更加放浪,她那如同粉藕般的臂弯,勾住丁玄的脖子,娇声道:“你既为我尽心尽力的办事,玉凤的身子自当任你予取予求。” 丁玄喘着粗气,左手一把搂住姚玉凤蛇一般的腰肢,右手开始尽情的在“八荒魔女”周身上下游走起来。 转瞬间,原本阴冷的密室中,变得春意融融! ### 红衣,红如飞焰。 白衣,白似初雪。 “赤炎狂娇”施小雅立于巨大的孤石上,用惊异的目光望着“圣坛仙子”柳如诗。 柳如诗垂袖含笑,轻声道:“小雅,幸好及时追到了你,不然咱们若想再见面,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施小雅心中满是疑惑,上前一步问道:“如诗姐,怎么是你?莫非你也被少教主派来袭击‘冥灯鬼判’么?” 柳如诗道:“小雅,你有所不知,姐姐我自昨夜起,已下决心脱离‘红鸾教’了。” 施小雅闻言身子猛地一震,急问道:“如诗姐,你此话可当真?” 柳如诗微一点头,缓缓说道:“没错,‘红鸾教’倒行逆施、祸患武林,我早有反叛之心,无奈我苦于人单势孤,无力与之对抗,如今天赐机缘,让我得以脱离妖人桎梏,获得自由之身!” 施小雅怔了半晌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令如诗姐你甘冒此大不韪,难道你不晓得叛教之人将遭受何等惩处么?” 柳如诗淡然一笑道:“小雅妹妹有所不知,昨夜姐姐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携同十余位教中死士停驻于‘伏龙驿’,谁知被人暗夜偷袭,分坛所有留守教众及死士,尽数遭人诛杀,惟我一人侥幸得以逃生,若非有贵人及时出手相救,此时我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施小雅惊得面色大变,催问道:“怎么会有此等怪事,到底是何人敢对姐姐暗下毒手?” 柳如诗冷声道:“是丁玄,就是在教中籍籍无名,天生一双赤眉的家伙。” 施小雅秀眉一锁,不由自主地摇首道:“这怎么可能,那丁玄怎会有如此胆量,竟敢以下犯上、出手行凶,何况以他的武功,焉能敌得过姐姐你,更遑论还有十余位死士,随身护卫在左右。” 柳如诗道:“丁玄明显是受人指派,他既是有备而来,自然不能孤身涉险,目前这其中内情,我一时间尚不能全部洞彻,不过通过此事不难看出,‘红鸾教’内部近来必会出现内乱,届时,这隐藏在背后之人,自然便会浮出水面。” 施小雅沉吟了一下,而后道:“依你适才所言,在你遭遇凶险之时,有人曾出手相救,这个人又是何方神圣?” 柳如诗脸上微微现出红晕,幽幽一叹,说道:“我在与行刺之人拼斗时,不慎被其暗器所伤,那暗器淬有剧毒,令我命悬一线,幸亏‘冥灯鬼府’新灯主无念公子舍命出手相救,我才得以化险为夷,不然的话,你我此刻便已阴阳两隔了。” “冥灯鬼府?!” 施小雅大瞪着双眸惊奇地问道:“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那‘冥灯鬼判’颜子虚,不久前才因本教突袭鬼府,险些丢了性命,而鬼府门人也被血腥屠戮,死伤多半,此时此刻他们已与‘红鸾教’势成水火,誓欲杀之而后快,又怎么会对你舍死相救?” 柳如诗道:“妹妹有所不知,那新任‘冥灯主人’无念,可谓侠肝义胆、一身正气。他在接掌鬼府之后,打算报当日毁府杀戮之仇,他如今已成功混入‘红鸾教’总坛,并伺机将魔教彻底摧毁!而且他承诺会寻找机会将家父解救出来,那魔教利用家父之生死,胁迫我入教,做什么‘圣坛仙子’,我早已有意摆脱这伙妖人的操控,只是苦无良机。而今天助于我,正好让我借机诈死,隐身遁迹,如此一来,我便可以暗中协助无念,共谋铲除恶行滔天的‘红鸾教’!” 施小雅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有勇气脱离魔教,委实令小妹佩服,不过你面临的凶险也着实让我担忧,万一事情败露,不但令尊会身陷险境,连你也会遭到‘红鸾教’全力追杀,至于那个无念,是否真的有本事与魔教一决高下,我也甚是怀疑!” 柳如诗道:“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怎样,也决不再任由那伙妖人随意摆布,对于无念灯主的武功实力,今日你从‘鬼府千金’颜月朦身上便能看出一二,试想,连鬼府的女流尚且如此了得,那无念公子的武功,你亦是可想而知了。” 施小雅微一颔首,道:“原来今日一战你一直在暗中旁观,没错,此次偷袭‘隐仙谷’受挫,确实令我始料未及,没想到那鬼姬的武功竟然在我之上,若非她有意放我出谷,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比登天还难,算是我欠了她们一个人情!” 柳如诗道:“妹妹你不必过于介怀,其实是我让颜月朦放你出谷的。” 施小雅闻言脸上再度现出惊愕之色,不由失声说道:“如诗姐,你真是让我坠入五里雾中了,那颜月朦怎会听从你的指使?” 柳如诗道:“实不相瞒。如今我与颜姐姐已不是外人,今后我会与她共侍一夫,成为无念灯主身边的女人。” 一句话弄得施小雅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如诗赧颜一笑道:“我寻到了好的归宿,妹妹难道不替我高兴么?” 施小雅嗫嚅着说道:“姐姐你……你……今日实在令小雅惊丢了魂,难道就因为那无念灯主救了你一命,你便要以身相许么?这个无念灯主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令你这至高无上冷艳仙子垂青于他?!” 柳如诗面色微微泛起红霞,轻声道:“姐姐命悬一线之时,无念灯主为了救我,已与我有了……有了……有了肌肤之亲,我的身子已被他触碰过,我柳如诗焉能再恬颜委身他人?” 施小雅虽是泼辣性格,但听了此言也不由得娇靥绯红。 柳如诗接着说道:“这只是缘由之一,更重要的是,此人周身上下透射出一股让人怦然心动,且无法抗拒的魔力,尤其是他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无不充满超凡的气度,而在他的眉宇间,仿佛蕴含着一代君王霸主的威仪,使我根本无法抗拒。在我的心中,他会成为我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守护之神!” 施小雅听得眼中放出了光彩,慨然道:“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非凡的男人,若是日后有机缘能够遇上,我施小雅也想见识一下他到底有何超凡之处!” 柳如诗道:“小雅妹妹,你很快便会见到他的,无念如今正在总坛之中,我希望你能看在姐姐的情分上,暗中相助于他。” 施小雅轻轻捋了捋肩头的秀丝,俏皮的一笑道:“我若相助于他,岂不等同叛教,我承担如此风险,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柳如诗道:“妹妹若是肯援手,只要姐姐能力所及,定当全力报答!” 施小雅双眸一转,说道:“万一我行事败露,陷入险境,你让我日后投奔哪里?如诗姐你寻到好的归宿,那我施小雅又去哪里容身呢?” 柳如诗上前一步拉住施小雅的柔荑道:“小雅妹妹,恕姐姐冒然问一句,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在‘冥灯鬼府’栖身?” 施小雅轻叹一声道:“恐怕这件事姐姐也做不得主吧?” ——“这件事由我来做主,不知小雅妹妹意下如何?!” 一个轻柔恬美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二人回身循声望去,只见颜月朦从乱石丛中飞身而出,纤足一点,人已轻灵地飘落在她们面前。 未待施小雅开口,颜月朦已抢先说道:“小雅妹妹勿惊,月朦尾随前来,只是想促成武林三美风云际会,如今武林美人榜二、四、五者竟在这‘隐仙谷’不期而遇,或许有朝一日,你我今日相聚,会成为一段传世佳话。” 施小雅定了定神,说道:“颜姐姐,小雅此次挟众前来,乃是欲对令尊不利,难道你真的能轻易释怀么?” 颜月朦面蕴笑意道:“小雅妹妹尽是受人差遣,想来也并非出于本意,适才在争斗时,言语上多有冒犯,月朦在此向你赔罪。”言罢,竟向施小雅躬身一拜。 施小雅慌忙上前托住颜月朦双臂说道:“颜姐姐真是羞煞小雅了,想我施小雅乃草芥致命,哪里承受得了姐姐如此礼待?!” 颜月朦道:“小雅妹妹勿谦,你父西凉大侠施国璋名满江湖,为世人所敬仰,你虽是世家千金,也不失乃父之风,月朦能在此荒陋之地邂逅‘赤炎狂娇’,足慰三生之幸。” 施小雅道:“颜姐姐待人如此挚诚,令小雅汗颜无地,自我与如诗姐姐被迫加入‘红鸾教’后,实为身不由己,今日受谴暗袭‘隐仙谷’,这才见识到姐姐绝学神威,小妹从心底由衷折服!” 颜月朦道:“妹妹的武学造诣也让姐姐大开眼界,你那‘蝉翼剑’招法诡谲多变、出神入化,让月朦真心叹服!” 柳如诗抿嘴一笑道:“二位既然惺惺相惜,不如看在如诗的薄面自此化敌为友、以心相交如何?” 颜月朦道:“月朦能与小雅妹妹为友,自然求之不得!” 施小雅略一犹豫,道:“小妹虽有此愿,奈何家父尚在‘红鸾教’妖人的手中,一旦有所闪失,岂不将他老人家置于危境?” 颜月朦道:“妹妹不必多虑,你我相交,只限于如诗与你我三人知晓,绝不会走漏丝毫消息,令尊既然受困,我们焉能袖手旁观,我可以送你一个信物,你寻机示于无念灯主,让他助你将施大侠一并救出,你看如何?” 施小雅面露喜色,道:“如此甚好,不过那‘无念’孤身涉险,仅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与整个总坛教众对抗?” 颜月朦嫣然一笑道:“原来小雅你担心这个,那妹妹你觉得姐姐我的武功如何?” 施小雅道:“月朦姐武功之高乃小雅平生仅见,适才连本教‘护法圣使’亦被你内力震伤,妹妹我委实佩服的五体投地。” 颜月朦摇首道:“姐姐我的武功与‘无念’相比,恐怕连三招都走不过呀!” 一句话惊得施小雅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第四十二章囚笼逆鳞 过了许久,施小雅才回过神来,问道:“姐姐所言可是实情?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么?” 颜月朦道:“姐姐骗你何来?若不是‘无念’武功了得,我‘冥灯鬼府’如今恐怕早已被‘红鸾教’夷为平地了!” 施小雅慨然叹道:“倘真如此,那武林浩劫或许有望得以消弭!” 颜月朦接言道:“小雅妹妹,姐姐求你一事,虽然‘无念’武功了得,但毕竟孤立无援,他目前首要之事,是打算将囚禁于‘红鸾教’的各派英雄悉数救出,如此一来便无法与妖人放手一搏,万一因此掣肘而陷入险境,届时诚望妹妹能暗中相助施以援手,不知妹妹可愿意么?” 施小雅道:“小妹能有机会为铲除武林妖孽尽一份力,实乃天赐之幸,姐姐请放宽心,小雅一定竭尽所能从旁相助!” 柳如诗上前道:“小雅你如此深明大义,真让我好生感动!” 施小雅道:“如诗,你我情同姐妹,何必如此客套,姐姐放心,小雅定然不让你们失望。对了,‘红鸾教’总坛教众甚多,我如何能寻到这个‘无念’?” 柳如诗道:“他既然与丁玄同行,想必已归属于‘八荒魔女’姚玉凤麾下,你只要多加留心,便不难找到他的。” 施小雅点了点头道:“那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颜月朦道:“‘隐仙谷’如今已不再安全,我打算与如诗尽快将家父送回‘冥灯鬼府’去。” 施小雅道:“恕小雅直言,你们此刻想要离开‘隐仙谷’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适才在谷口方向,董靖远放响了‘炫空雷’,此乃召集教众增援的讯令,如诗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柳如诗面色一变,问道:“不知随你等同来的是教中什么人?” 施小雅道:“是从总坛调出的‘快弩营’!” 柳如诗暗吸了一口凉气,道:“那‘快弩营’教徒不但各个武功精深,而且手中‘万蝗弩’更是霸道歹毒,看来我们若想平安出谷,势必要费些周折了!” 施小雅道:“如诗姐,我倒是有一计策,不知是否可行?” 柳如诗忙道:“小雅,快说来听听。” 施小雅道:“姐姐难道忘了,你我叛教之事尚无人知晓,而以目前我们在教中的地位,若向‘快弩营’的‘喽啰’们发号施令,他们岂敢不从?” 柳如诗一点螓首道:“小雅你心中一定有了锦囊妙计了吧?” 施小雅道:“我们可以先将这伙人引入谷中狭隘之地,让‘万蝗弩’失去用处,再由颜姐姐施放鬼府的毒烟,我在暗处策应,堵住出路,如此一来,量他们也难逃一死!” 颜月朦笑赞道:“此计的确绝妙,小雅妹妹蕙质兰心,让月朦由衷佩服,想当初本府‘冥府四鬼’在‘柳树坳’曾遭歹人暗算,如今看来,必是这‘快弩营’所为,此番若能将其翦除,也算替我鬼府门人出口恶气!” 柳如诗道:“倘若‘快弩营’全军覆没,妹妹又岂能置身事外?你一旦返回总坛,少教主势必要责罚于你。” 施小雅淡然一笑,道:“这一点如诗姐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既然此次有‘护法圣使’与我随行,我自有办法将罪愆全都推到他的头上,以我的手段,任他百般辩驳,也难免要扒掉一层皮!” 柳如诗脱口赞道:“妹妹可真称得上是足智多谋啊!” 施小雅扮了个鬼脸道:“应该叫诡计多端才对!” 三个美人相视一下,全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 石牢。 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数丈高的囚牢穹顶,透出一缕微弱的白光。 在阴暗湿滑的石壁上,钉着两条粗大的铁链,上面锁着一个脸色苍白,满身血污的汉子。 在汉子身前不远处,站立着一位歪脖教徒,手里紧握着一根藤鞭,细小的鼠目中充满了狡黠和阴毒。 只见歪脖教徒带着一脸狰狞的冷笑,缓缓说道:“谢荣骏,你身为崆峒派的掌门,却不懂得做人应当趋利避害的道理,难道你想将门下弟子的命全都葬送在这里么?” 那个被称作谢荣骏的汉子,一抖缚在身上的锁链,唾骂道:“李世盛,你少在这惺惺作态,你们魔教施使诡计,毁我崆峒、杀我弟子,如今又妄图威迫我做你等妖人的走狗,简直是痴心妄想!古语有云,‘斜眼歪颈者绝非善类’,此言果然一点不假,自你接任‘司狱督管’一职,多次施加酷刑,先后害我同门七人枉死,将我师弟邱荣海毒打致残,最可怜我的四个爱徒——傅权、李腾、矫昌家、宋长春,已然被你们折磨得呆傻痴癫,形同废人,李世盛,你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冷血畜生!” 未待李世盛开口,在其身后一个身形矮小、黝黑干瘦的教徒抢言道:“谢荣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李督管出言不逊,你能活到现在,完全是蒙李督管对你的恩典,似尔等阶下之囚,自当俯首拜谢才是!” 谢荣骏怒哼一声,道:“谢他何来?难道谢他让我们生不如死么?!” 李世盛讪笑几声,道:“谢掌门,所谓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你若一味逞嚣,恐将枉送了性命!” 谢荣骏嘴唇咬出了血,愤声道:“休要多费唇舌,我崆峒派人绝无畏死贪生之辈,有本事你便杀了我,看我如何化成厉鬼向你这妖人索命!” 李世盛将鼠目眯成一条缝,说道:“看样子你倒是有几分血性,不过本督管最擅长整治你这种冥顽不灵的蠢人,邵达,自明日起,此间囚牢每人只给半碗菜粥,我看他们饿着肚子是否还有力气咒我?!” 黝黑汉子邵达急忙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李世盛转身慢步走至墙隅处,看了看躺在角落烂草席上的邱荣海,眉头一皱,喝斥道:“你这废物整日躺在这里,倒甚是逍遥快活,来人呐,将草席撤掉,让邱大侠接接地气!” 紧随身后的邵达应了一声“是”,而后抬起脚来,将邱荣海蹬得翻滚出去,接着上前抓起草席来,几把便扯了个粉碎。 蜷伏在地上的邱荣海,挣扎着抬起头来,朝着李世盛狠狠的啐唾了一口,并投去一个蔑视的眼神,而后顺势一趟,不再去理会他。 李世盛气得脸上横肉直抖,却忍住没有发作,他审视了一下靠在石壁边的傅权、李腾等四人,阴声道:“这四人整日在此装疯扮傻,着实可恶至极,既然无甚用处,明日便令‘细腰龙’将他们丢入‘万蛇窟’去,我倒要瞧瞧他们是真疯还是假疯!” 邵达唯唯诺诺点着头道:“属下也是这样认为,还有那个碍眼的邱荣海,不如索性送去‘天鹰崖’,那里豢养的隼鹰正缺少肉食,拿他喂鹰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李世盛面上现出赞许之色,说道:“邵达,你小子倒是颇有几分灵性,看得出日后也非池中之物啊!” 邵达陪着笑脸道:“李督管谬赞了,对了,不知接下来督管大人要去巡查哪里?” 李世盛道:“那些小门小派平庸之辈,本督管不屑一见,听说近几日‘巴陵圣君’皇甫严,被‘八荒魔女’姚坛主的属下擒获,现正押在这里,可有此事?” 邵达道:“回督管,确有这回事,那皇甫严武林地位颇高,我等暂时将其与少林、武当门人关在一处。” 李世盛问道:“此人能否有望归附本教?” 邵达道:“让这老朽归附本教并不困难。” 李世盛道:“此话怎讲?” 邵达道:“这‘巴陵圣君’的孙女,武林第一美人皇甫婉儿,不久前已然归顺了本教,现正在姚坛主麾下听用,” 李世盛道:“哦?有这等事!那皇甫严是否已获悉她孙女归降本教之事?” 邵达道:“他目前尚不知晓。” 李世盛道:“即是如此,那这劝降‘巴陵圣君’的功劳,岂不落到你我身上?!” 邵达满脸堆笑道:“倘若能劝降皇甫严,这功劳自当是李督管的,属下焉敢恬颜居之。” 李世盛道点了点头,道:“你小子倒是很守本分,将来在教中必定会有前途,走,我们即刻去见一见那个‘巴陵圣君’!” 一边说着,两人又再度来到谢荣骏近前。 李世盛用藤鞭在谢荣骏额头狠狠的戳了一下,道:“谢掌门,你最好学一学皇甫世家,不然你可就活不了几天了!” “哈哈……” 李世盛狂笑着大踏步走出囚牢,邵达与其他教徒也紧随其后,前呼后拥的朝天字一号囚牢方向快步而去。 ### “巴陵圣君”皇甫严在微光之下,面色显得异常苍白,他缓缓站起身来,轻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道:“老朽总算不负诸位所望,终于将石牢中两派所有弟子被封住的穴道全部解开了,如此一来,我等众人或许能增添几分逃离魔窟的机会!” 少林达摩堂首座及武当掌教,携本门众弟子“呼啦”一声全都跪伏于地,向“巴陵圣君”叩首拜谢,感激之情令人动容。 皇甫严因真元消耗过巨,已无力曲身搀扶,只好抱拳拱手道:“各位高僧、道友,快快请起,莫要折了老夫的阳寿,我皇甫严乃俗世庸闲无为之辈,能有机会为武林泰山北斗尽一份绵力,实乃三生之幸!” 武当古松道长言道:“贫道感佩圣君之侠义仁德,就我等于危难之中,此番倘能逃过劫数,我武当门人将号召江湖各派尊皇甫先生为武林盟主!” “巴陵圣君”连连摆手道:“老朽惶恐,怎敢妄图僭越少林、武当两派恬为武林盟主,此言切勿再提,否则我皇甫严宁愿一死!”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起古松道长,并示意众人起身。 两派门人也知道此刻依然身处险境,不可过于拘泥礼数,于是便纷纷起身上前,搀扶着“巴陵圣君”,将其安置在厚厚的草垫上坐下。 淳于清开口道:“皇甫前辈,既然我等恢复了功力,您看什么时机杀出去为妙?” “巴陵圣君”苦笑一声道:“这位小高僧,此事不可心急,此地乃魔教总坛,必是高手云集、防守森严,我们目前仍困于囚牢之中,对外界虚实一无所知,如果冒然行事,即便能侥幸冲出牢笼,恐怕也很难活着逃离‘红鸾教’的巢穴。” 武当掌教古松道长接言道:“圣君所虑甚是,淳于清年纪尚幼,行事难免冲动,这一点很像他的孪生同胞兄弟淳于灵。” 淳于清闻言猛地一怔,而后惊问道:“请恕小僧愚钝,不知古松道长因何会口出荒唐之言?我自幼成长于少林,何曾有过什么孪生兄弟?” 古松道长正色道:“清儿且勿生疑,贫道绝非信口妄言,你之生父乃是昔日武林盟主淳于焕,世人称其为‘侠尊’,你母栾思月也是名动江湖的一代侠女,在你与令弟淳于灵满月时,贫道曾前去府上道贺,你兄弟二人的名字还是贫道所起,取‘清、灵’二字是希望你们与道法结缘。” 淳于清略一迟疑,随之问道:“既然我兄弟二人出生于武林世家,何以最终会手足分离,成了少林、武当的门徒?而我亲生父母,如今又在哪里?” 古松轻轻一叹,道:“在你兄弟三岁之时,‘侠尊府’突然飞来横祸,有一个自称来自‘六毒无赦岛’的花姓女子,夤夜闯入你的家中,口口声声说要寻令尊报仇,据她所言,令尊昔日行走江湖时,曾玷污了她师父的清白,非要讨还一个公道,结果你母亲与之交手时不幸被点中‘命门穴’当场丧命,令尊盛怒之下与其全力相拼,结果未料到那女子武功之高,竟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与‘剑圣’慕容磊齐名的淳于‘侠尊’,仅十余招便被那女子毙于掌下,之后这丧心病狂的妖女,将全府上下四十余几乎人斩尽杀绝,又一把火将‘侠尊府’付之一炬,随之挟众扬长而去!” 稍一停顿,古松接着说道:“所幸你兄弟二人当时在后府酒窖中玩耍,这才得以幸免于难。贫道与少林住持受令尊之邀,前往府上商讨武林大会事宜,恰巧赶上这宗灭门惨案,‘侠尊府’中惟有一个家仆藏身莲花池中,才侥幸逃过一劫,他在后府寻到你兄弟,一起躲在假山石洞中,直到见到贫道与少林住持赶到才敢现身,并将当时情形告知我等。为保住‘侠尊府’仅存的血脉,我与少林住持大师决定,分别将你兄弟二人带往少林及武当加以保护,以免被妖女寻见再下毒手。出于对淳于盟主的感念,也为你兄弟能学到少林、武当最上乘的武功,我请闭关中的家师,收你兄弟淳于灵为关门弟子,因此灵儿便成了贫道的师弟,在江湖上擭取了‘小洞宾’的名号,而你在少林也得到了主持大师的关照,成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有了‘铁头神拳小达摩’之誉!” 淳于清听到这里早已泪如泉涌,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为何一直没有人告诉我实情?” “阿弥陀佛!” 慧光大师在其身后口颂佛号,道:“住持师兄一直不让僧众告知你的身世,一是担心你年纪尚幼,无法接受,另外一点是有恐仇家寻上门来对你不利。” 淳于清轻拭了一下泪水,将铁拳暗自握紧,追问道:“当年害我父母性命,又将我淳于府灭门的妖女究竟是何来路?” 古松道长摇首道:“贫道与少林住持曾派人多方打探,却无法寻到那妖女隐身之地,自那次行凶之后,便从此销声匿迹了,竟未留下半点蛛丝马迹,不过如今回想起来,那个花姓女子或许与这‘红鸾教’有着某些关系。” 淳于清急促问道:“古松道长,此话怎讲?” 古松道长道:“那行凶的妖女自称来自‘六毒无赦岛’,而贫道遍访江湖奇士,也无人能说得出此岛的位置所在,但前些时日,‘红鸾教’中的一位长老,将我押往密室试图劝降于我,在他话语间无意中提到‘奇门’这个地方,贫道当时直言从未听过‘奇门’这个地方,他在一怒之下说道——你难道会不晓得‘六毒无赦岛’么?!由此可以看出,这魔教或多或少都与那妖女一伙有些勾连!” 淳于清将银牙紧咬,冷哼一声,道:“倘能脱难,我淳于清誓与‘红鸾教’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古松道长道:“我等幸有‘巴陵圣君’援手,才得以重获生机’,目前首要之事便是谋求脱困之策,其它之事待有良机再做计较!” 淳于清稳了稳心绪,点了点头道:“道长所言极是,淳于清自然分得出轻重缓急,对了,小僧胞弟淳于灵眼下可在武当?真期待我们能早日手足相聚。” 此言一出,古松面色陡然黯沉下来,只见他仰面长吁一声道:“有一事贫道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言明,恐怕令弟早在数年前,便已遭遇不测了!” “什么?!” 淳于清闻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栽倒。好半晌他才缓过气来,怆然痴语道:“我佛慈悲,为何独不怜我?莫非是前世孽债愆尤过甚,才让今生饱受丧亲之痛么?” 古松上前扶住淳于清,随之哀叹一声道:“贫道当日乍闻此噩耗,亦是肝胆欲裂、心如刀绞,自觉愧对长眠地下的淳于盟主,所幸你在少林的庇护下依然安好,否则我古松纵然百死,也无法弥补对武林故友的亏欠!” 淳于清用那一双泪眼呆望了古松道长良久,才道:“道长,我兄弟究竟因何会遭遇不测,又是被谁出手加害?!” 古松道长轻抚了一下受伤的左肋,说道:“‘凌霄峰’一役,我被‘红鸾教’妖人用剑刺伤,生命危在旦夕,幸得‘摧花公子’及时出手相救,才算侥幸躲过一劫,当日那‘摧花公子’曾对我言明,令弟淳于灵乃是他的结义兄弟,出于这一点,他才对我武当施以援手,我追问他贫道师弟的下落,他便告知我灵儿罹难的消息,而且贫道清楚记得他说灵儿之死乃是‘红鸾教’妖人所为!至于其中详情,因我剑伤极重,被本门弟子扶下疗伤,所以来不及探问明白。遗憾的是,如今‘摧花公子’已死,想要查明灵儿尸身葬于哪里,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淳于清顿足懊悔道:“这都怨我行事浑愣莽撞,才会招来此等恶报!” 少林慧光大师接言道:“智清,事到如今即便你彻悟到其中利害,亦是于事无补,就因你冒然闯上‘冲天崖’,才招致武林各派沦为‘红鸾教’妖人的阶下囚,‘摧花公子’因你而死,你无异是帮助这伙邪教妖人铲除了称霸武林最大的障碍,时至今日,这个江湖皆落入魔道之手,我等众人亦成为奸邪恶徒刀俎下的鱼肉,能否逃过这场灭顶之灾,恐怕一时还难以预料!” 淳于清满面羞惭,嗫嚅道:“师叔,智清当时也是想为少林建一奇功,助武林同道除去祸患,我料想那‘摧花公子’一定也出身魔道,绝非善类,因此才不顾后果,出手偷袭于他!” 慧光大师面色阴沉,口颂佛号道:“智清,那‘摧花公子’武功何其了得,他仅凭一把孤剑,力战天下群雄,若是他存心痛下煞手,那些所谓武林豪英多半会死伤在其剑下。既然他不忍心对我等人大开杀戒,可见此人绝非冷血嗜杀的恶魔,你作为佛门弟子不光明正大的挑战,却学那些江湖卑劣下作手段暗中偷袭,这行径本已是令天下英雄所不齿,佛门戒律所不容,如今你又妄下断言称‘摧花公子’是‘妖孽、魔道’,依师叔当日所见,必是那‘摧花公子’乍见你的容貌于淳于灵一般无二,才会一时分神,被你这卑劣之徒偷袭得手,我辈英雄合力尚且奈何他不得,仅凭你那微末的手段,岂能讨得便宜?你的言行真是令少林一派为之汗颜!” 淳于清被喝斥的低头不语,汗如雨下。 “巴陵圣君”此刻上前接言道:“小高僧可否听老朽一言?” 淳于清抬起头望了皇甫严一眼,道:“智清聆听圣君训示。” “巴陵圣君”道:“事到如今有些内情老朽不得不向各位言明,你们口中的‘摧花公子’非是旁人,他乃是老朽的孙女婿,也就是我家婉儿的夫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第四十三章歪脖恶人 古松道长闻言不由失声问道:“圣君,您老此话当真?!” “巴陵圣君”点首道:“没错,老朽所说绝非虚言,那‘摧花公子’便是我于一年前岳阳楼‘武曲圣坛’设擂比武,为婉儿选出的乘龙佳婿。至于他的出身,也并不像小高僧适才所言出自于魔道妖邪,恰恰相反,他不仅出身名门世家,而且是武林名宿‘剑圣’慕容磊的后人,他的父亲便是神州大侠‘诛邪神剑’袁天义!” 一番话令少林、武当二派在场之人全都目瞪口呆!仿佛在一瞬间全都被冰封了一般。 “巴陵圣君”继续道:“这件事老朽原本并不知晓,在‘凌霄峰’一役的前夜,婉儿一度落入‘红鸾教’妖人魔掌,那时起,她才得知自己的夫君便是令江湖闻名丧胆的‘摧花公子’。” 稍一停顿,皇甫严接着说道:“并非老朽有意袒护于他,在我看来,此子非但不是什么杀人恶魔,反而是武林惟一的救星,他在岳阳楼前‘武曲圣坛’剑挫‘红鸾教’少教主,不仅拯救了老夫的性命,也保住了皇甫世家的颜面,之后他又为老夫夺回了丢失多日的‘圣君九式’剑笈,并斩断邪教左护法‘乾坤魔尊’的一条手臂,最让人佩服的是,他在洞庭君山丐帮总舵,粉碎了‘红鸾教’篡夺丐帮帮主之位的巨大阴谋,而且诛杀了邪教妖妇‘笑面女乞’,避免了天下第一大帮沦入魔道恶人之手!” 慧光大师道:“凭这些便足以让我等看清这‘摧花公子’绝非什么奸邪之徒,武林中针对他的传言,依老衲之见,万万不可轻信。” 古松道长道:“圣君适才提及的‘乾坤魔尊’,可是那昔日令整个武林为之色变的嗜杀狂魔尚千渚么?” “巴陵圣君”道:“没错,正是此人!” 古松颇为动容,说道:“真未料到数十年后,这位江湖巨魔居然还活着,此魔头武功甚为了得,放眼天下,只有两人可以克制住他,一个是‘剑圣’慕容磊,另一个便是‘欺世玉娃’钟离晓,如今他再度现身江湖,却败在这‘摧花公子’手里,足见皇甫圣君的孙女婿,武功业已达到神鬼莫测的地步!” 慧光大师道:“本寺昔日达摩堂首座法铭禅师,数十年前曾与‘乾坤魔尊’在嵩山五乳峰交手一战,结果法铭禅师在十招之内便被尚千渚伤于掌下,虽未丢了性命,却整整在寺中卧榻三月有余,才勉强可以扶杖走动,时隔多年,想必此魔武功定是更为可怕,而那‘摧花公子’不仅能将其挫败,并当场断其一臂,足见皇甫圣君孙女婿,武学造诣业已登峰造极,真正达到惊世骇俗的境界!” “巴陵圣君”道:“据婉儿所言,那‘乾坤魔尊’在襄阳一带曾多次冒充‘摧花公子’之名屠戮武林各路英雄,‘红鸾教’此举旨在挑起九大门派对其仇视,并借武林正派之手,来铲除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少林、武当以及江湖各派人士,果然没令邪教失望,最终为他们除掉了称霸武林的绊脚石!” 一番话直说得众僧道各个羞愧难当,全都默默低下头去,不知如何搭话。 淳于清见此情形急忙上前,跪伏在皇甫严身前,说道:“圣君之言令智清无地自容,小僧不辨善恶、莽撞行事,给整个武林带来灭顶之灾,还连累师尊以及少林同门被妖人囚禁,生死前程难料,智清恳求老人家您即刻将小僧毙于掌下,这样既可以慰籍‘摧花公子’的在天之灵,也能对武林其他同道有个交代!” “巴陵圣君”长叹一声道:“小高僧你言重了,有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本是无心之失,切不可过于自责,即便是你为此赔上性命,也无法将眼前的困境逆转,依老朽之意,不如保留有用之躯,与‘红鸾教’妖人做拼死一战!” 慧光大师道:“智清,皇甫圣君所言甚是,我们不能总纠结于往日之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尽早脱出牢笼,设法活着离开魔教总坛,全力结盟各派势力,共同对付‘红鸾教’这伙妖人!” 古松道长问道:“不知皇甫圣君胸中是否已有周全之策?” “巴陵圣君”道:“脱出牢笼应该并不太难,只是老朽尚有所顾忌。” 古松道长道:“莫非圣君是担心婉儿的安危么?” “巴陵圣君”黯然点了点头道:“没错,婉儿被妖人带离囚牢已有数日,却不知如今处境如何?我皇甫世家目前仅有她一个女娃了,倘若有什么闪失,老朽焉能独活于世?” 古松道长道:“圣君不必过于忧心,贫道细观婉儿之相,乃是颇有福缘之人,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婉儿这丫头一定会逢凶化吉,诸神明庇佑的!” “巴陵圣君”面含感激地说道:“老朽借道长吉言,希望婉儿能一切平安!” “嘘——!” “噤声!” 慧光大师突然突然面色一紧,肃然道:“有人正朝这边过来,各位速速席地而坐,莫要让人看出异样!”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急匆匆分散开来,各自寻找墙边坐下。 不消片刻,传来一簇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牢门铁锁被打开,一群‘红鸾教’教众推门相继而入,为首之人正是那歪脖子司狱督管李世盛。 邵达携同十余个獐头鼠目的教众,紧紧尾随在李世盛的身后,似乎这样才能让他们有几分胆气。 李世盛借炬焰之光扫视一下囚牢的大致的情况,而后阴阳怪气地问道:“你们哪一个是皇甫严?” 在墙隅最里侧斜卧的“巴陵圣君”,缓缓站起来冷目打量了李世盛几眼,随之用极其沉稳的声音道:“老夫便是皇甫严。” 李世盛强挤出了一脸令人作呕的伪笑,假惺惺地上前几步道:“本人李世盛,现任‘红鸾教’司狱督管一职,久慕‘巴陵圣君’在江湖中的威名,今特地前来拜谒,诚望能一睹”皇甫前辈之风采!” “巴陵圣君”眉头紧锁,沉思了片刻说道:“你可是岳州节度使府衙小吏,诨号‘斜颈恶汉’的那个李世盛么?” 李世盛奸笑着道:“原来圣君也听闻过区区贱名,在下真是颇感惶恐。” “巴陵圣君”道:“据老朽所知,你原本是个籍籍无名的军中小卒,一直常年远戍边外,后因家中妻子耐不住空闺寂寞,与他人勾搭成奸珠胎暗结,并最终弃你而去,自此后,你变得暴戾乖张、行事怪异。数年前,你使银子谋得了一份狱吏的差事,并借助阴损毒辣的手段不断攀升,最后居然让你爬到了岳州提点刑狱司的高位。你仗恃手中的权势,动辄便对囚犯施以酷刑,手段残暴可谓令人发指!之后你处心积虑在他们身上大肆敛财,岳州百姓无不对你恨之入骨,都盼着你早遭天谴、不得好死,没想到时隔多年,你居然跑到‘红鸾教’中继续行恶、为虎作伥,看的出来你在这里还是颇受赏识的!” 李世盛被一番话说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眼角不住的抖动着。他压了压怒气强作笑颜说道:“圣君之言真可谓心直口快,没错,我李世盛确如你所说,只是个世间败类,不过‘红鸾圣教’对我这种人却礼遇有加,甚为重用,我今日来此是劝告圣君尽早归顺圣教,不要冥顽不灵,枉送了性命,若是今后你肯听命于沈教主,本教‘护教圣使’一职,便唾手可得!” “巴陵圣君”冷笑数声道:“真是荒唐至极,我皇甫世家焉能听从你等邪魔妖人的驱策?那姓沈的妖妇,使用卑劣的手段,将武林各派英雄虏来此地,居心真是恶毒之极,我辈侠义中人绝不会向你这邪教魔道屈服,哪怕是埋骨于此,也休想让我等低头!” 李世盛听罢嘿嘿一阵讪笑,道:“圣君,慷慨之词李某甚是感佩,不过有一件事尚未来得及向前辈禀明,皇甫若是了解后,说不定会回心转意也未可知。” 皇甫严怒目看着‘斜颈恶汉’,冷然一笑道:“你有何言尽管当面道来,看看老夫能否被你的妖言所惑!” 李世盛缓缓说道:“圣君的孙女皇甫婉儿姑娘业已归顺本教,李某在这里先行向您道贺!” “什么!” “巴陵圣君”闻言如遭雷击,厉声叱道:“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李世盛不温不火地接言道:“圣君稍安勿躁,李某的话尚未说完,那婉儿姑娘不仅归顺了本教,而且还纡尊降贵,做了本教弟子的女人,这可真是羡煞我等旁人啊!” “巴陵圣君”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两晃,半晌才定住心神,只见他龙眉倒竖,怒喝道:“住口!你这无耻小人,休要在此信口雌黄,我皇甫世家何等门庭,岂容你秽言谤污!” 李世盛正色道:“这种事李某怎敢胡言,婉儿姑娘如今隶属岳阳分坛‘八荒魔女’姚玉凤麾下,姚坛主为保全皇甫世家一脉,已为婉儿姑娘及手下教众促成了好事,圣君若是不信,稍后我请婉儿姑娘来此,您亲自一问,便知真伪。” “巴陵圣君”盛怒之下,右掌暗暗运足气劲正待出手,身后跟上来的古松道长,探手扣住了皇甫严的脉门,将其制止住。 虽然并未回头,“巴陵圣君”还是马上领会了古松道长的意思,心中暗地里埋怨自己太过冲动,此刻内力消耗过巨,若是拼杀起来,势必无法全力相搏,假若遭遇强敌,还会成为少林、武当的负累。 李世盛见皇甫严并未搭话,面露得意之色,将那歪脖子晃了又晃,说道:“婉儿姑娘不仅美貌冠绝武林,而且懂得审时度势,她当然看得出‘红鸾圣教’称霸天下已成定局,既然无法与之抗衡,不如顺势而为,索性加入圣教。如此一来,既可以保全你祖孙二人的性命,也不至于令皇甫世家毁于一旦,更为重要的是,那’摧花公子’已死,婉儿姑娘总不能为了一个孤魂野鬼守什么贞洁,在本教之中另寻新欢,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巴陵圣君”气得双手瑟瑟直抖,他强压下怒火说道:“李世盛,你休要多言,速让婉儿来此与我一见,届时老夫心中自有主张!” 李世盛一见皇甫严对自己适才的一番鬼话似有所动,不由一耸肩头,道:“这个自然不成问题,不过我善意的提醒一下圣君,若是你到时候依然冥顽不灵,不肯归顺本教,恐怕婉儿姑娘便要为你陪葬了,少教主已发下话来,三日内被囚禁于此的各派人物,倘若不肯顺应天时,将会尽数诛杀、以绝后患!” 稍一停顿,李世盛用骄狂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囚牢其他的人,接着说道:“少林、武当虽为泰山北斗,此番亦不能例外,李某在此一并奉劝各位,趁早收起你们那一文不值的尊严,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如若胆敢逆天行事,三日后便让尔等化为齑粉!” 古松道长上前一步,怒叱道:“你们这些‘红鸾教’妖人,真是丧心病狂、冷血成性,不仅图谋称霸武林、祸患江湖,而且滥造杀孽,贫道回赠阁下一句,‘少为愆恶方致远,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你不及时回头,枉造屠戮、一意孤行,不日后汝等必遭天谴,落个尸骨无存的恶果!” 李世盛闻言仰面狂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世间最荒诞不经的奇言怪论一般,好半晌他才止住笑声道:“古松道长果然不愧是武当一代掌教,一开口便要说教于人,李某可没有闲心在此听你无谓的训诫,今明两日,我先断了你们的清水、斋食,看你们还有没有气力在这儿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 只见李世盛回身向身后的邵达递了一个眼色,道:“期限一到,先拿这老杂毛开刀,削掉他的舌头和耳鼻,只给他留双眼珠子,好让他看看到底谁先死!” 邵达脸上现出阴狠的表情,只见他欠身说道:“督管放心,属下一定让牛鼻子老道体味一下何为生不如死!” 李世盛的目光在淳于清身上一扫,说道:“哦,险些忘了,这个‘凌霄峰’帮助本教除掉‘摧花公子’的小和尚暂且留下,他可是为本教建立奇功一件,近年来,那‘摧花公子’俨然成了教主的心头大患,各分坛女弟子死在他剑下的可谓难计其数,连少教主也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誓欲除之而后快,没想到这一阻碍‘红鸾教’称霸武林的魔星,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轻易解决掉,就凭这点,少教主起码也要敕封他一个坛主的显位!” 邵达不住点头道:“督管所言极是,属下自当对他有所照拂。” 稍一停顿,邵达再度道:“督管大人,这囚牢之地阴气太重,以您之贵体委实不宜久留,算来时辰也接近正午,属下早已在‘聆鹤轩’备下酒宴,敢情督管赏光,让属下陪您小酌几杯,略尽钦慕之意。” 李世盛故作姿态地缓言道:“既然邵老弟诚意相邀,做督管的焉有不赏脸之理?那就清邵老弟引路,让李某也见识一下你‘聆鹤轩’窖藏了多少好酒!” 邵达陪着笑脸道:“属下窖中之酒,多半为前朝宫中陈年佳酿,如督管不嫌‘聆鹤轩’粗陋,属下愿陪您逐坛品尝。” 李世盛脸上现出令人作呕的奸笑,将歪脖子微微一晃,说道:“那本督管便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个教徒从牢门外快步而入,来到李世盛近前躬身道:“禀告督管,少教主传唤您即刻前往‘飞鸢殿’候命。” 李世盛闻言收住谄笑,脸色肃然一变,说道:“邵达,看样子定是有大事发生,本督管改日再向你讨酒便是。”言罢,向随行众人一挥手,带头快步走出牢门。 一群匪类也不敢怠慢,纷纷前呼后拥急匆匆跟出了囚牢。紧接着“咣当”一声,厚重的铁牢门被重新关闭。 从那冰冷漆黑的铁栅口,只能依稀看见微弱的火影晃动,随之便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巴陵圣君”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古松道长,牙关一咬,说道:“真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如李世盛这般的败类,竟也在你我面前耍尽威风,若有脱困之日,我定然亲手将他那歪脖子拧断,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古松道长并未接言,只是转头看了偎在冷墙边的淳于清,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慧光大师当然明白古松道长的心思,他起身上前来说道:“阿弥陀佛,看情形我们适才之判断并无偏颇,智清莽撞行事铸成大错,不仅使整个武林陷入空前浩劫,也令少林武当诸多门人受困于此,本派弟子釀此恶果,真叫贫僧痛心疾首!智清,事到如今一切悔之晚矣,你当作何感想?” 淳于清羞愧难当,竟将嘴唇咬出了血,他攥紧铁拳说道:“智清自知有负师尊教诲,更无颜面对武林同道,只求能与魔教妖人血拼一场,战死放休,以偿当日之愆孽!” 古松道长从旁劝解道:“智清,你肩负着重振淳于世家及寻找杀父灭门仇人的责任,岂可轻言一死?武林一脉能否残存延续下去,全都悬系于你们年轻一代的身上,以后切不可再有此种浅见妄言!” 慧光大师本打算也宽慰淳于清几句,但猛瞧见一直阴沉着脸,负手而立的皇甫严后,继而转言道:“圣君,请恕贫僧妄加揣测,您一定是在为婉儿姑娘的事情忧心吧?” 皇甫严双手青筋突起,须发不停抖动着,一看便知已是怒至极点,只见他目射寒光,厉声说道:“老朽今夜势必要杀出这个牢笼,哪个胆敢阻拦于我,我皇甫严定要其血溅五步、尸横当场!” 慧光大师眉峰一凝,言道:“圣君请听贫僧一言,这囚牢深入山腹,其路径必是纵横交错、曲折复杂,更有可能机关重重、步步凶险,我等若是冒然行事,一旦陷入迷途,恐怕再无脱困的机会!” “巴陵圣君”一捋须髯冷声道:“老朽心意已决,焉肯在此坐以待毙?想我皇甫世家仅有婉儿这一点骨血,如今她孤身一人陷入虎穴狼窝,凶险难料,倘若不及时脱困,其后果岂不堪虞?届时若少林、武当门人不肯随我一同涉险,老朽绝不勉强,凭我皇甫严这身老骨头,必要与邪教妖人拼个鱼死网破!” 慧光大师见皇甫严盛怒之下业已血灌瞳仁,心知势难劝阻,只得轻叹一声道:“既然圣君决心已定,我少林诸位门人必以皇甫老侠马首是瞻!” 古松道长亦接言道:“我武当众弟子也绝无畏死贪生之辈,贫道愿携众为圣君开路!” “巴陵圣君”见慧光及古松均已表明了态度,脸色略微缓和了少许,他将双手一拱道:“老朽谢大师及道长愿陪皇甫严共闯虎穴龙潭,如能救得婉儿脱险,老朽必然不忘两派之恩情!” 古松道长道:“圣君此言谬矣,此时此刻我等均身陷险境,若不守望相助、同舟共济,必然难逃任人屠戮之噩运,圣君既已下了决心,不知可有较为周全的脱身之计么?” 皇甫严道:“当下魔教妖人并不知道我等众人已恢复了功力,必然疏于防范,我们可在守牢教徒巡查之时诱其打开牢门,出其不意将其制服,而后挟迫那妖人为我等指引脱离山腹的路径,倘若能将困于此地的其他武林同道一并救出最好,如不从愿,我们便先寻找到婉儿的下落,然后再相机行事!” 古松道长点首道:“圣君之策我看可行,只要不受魔教旁门左道所控,以少林、武当以及圣君的武功修为,量他们也无法轻易阻拦住我等的去路!” 皇甫严颔首道:“既然诸位对此没有异议,那明日子时,我等众人便依计而行!” “巴陵圣君”话音未落,猛然间自牢门之外传来一个阴沉冰冷的声音:“皇甫严,你好的大胆,凭你等螳臂之力,想要逃出‘红鸾教’总坛,简直是痴心妄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