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守护神系列:凯恩与邪神之塔》 第1页 [科幻探险] 《埃及守护神系列:凯恩与邪神之塔》作者:[美] 雷克·莱尔顿【完结】 编辑推荐 “波西·杰克逊系列”作者奇幻力作! 将古埃及神话知识与现代冒险完美结合的奇幻经典。 读“埃及守护神”,轻松了解古埃及神话知识,畅游古埃及文明! ★ 《学校图书馆期刊》年度好书! ★ 出版首周即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第1名! ★ 亚马逊书店年度畅销榜! ★《出版者周刊》童书畅销榜! ★ 高居《纽约时报》畅销书榜! ★ 高居《华尔街日报》畅销书榜! ★ 高居《今日美国》畅销书榜! 内容简介 “埃及守护神系列”是雷克?莱尔顿继“波西?杰克逊系列”之后的又一全新奇幻巨作。在浪漫希腊天神世界之后,莱尔顿延续他卓越的说故事功力,以全新的主角、人物、神话故事与场景,打造出另一个迷人的埃及奇幻世界! 自从妈妈离奇过世后,萨蒂和卡特两兄妹分别被外祖父母和研究古埃及的古怪老爸抚养,一年只有两天见面的机会。可就在这重要的日子里,看似平庸的老爸竟然将博物馆炸飞了天,不小心放出了埃及最最邪恶的天神塞特。疯狂的塞特将老爸封入埃及石棺,扬言要将世界毁于一旦。在这危急时刻,一路逃亡的卡特和萨蒂,发现自己体内竟然居住着法力强大的埃及天神,而身边的小猫“松糕”竟摇然转身一变,化为埃及太阳神身边最威猛牛掰的武士。奇怪的巨兽、蝎子女神、鳄鱼之神纷纷……接踵而至,对卡特和萨蒂一路追杀和围捕。唯一的依靠阿莫斯叔叔却又偏偏在这危急时刻玩起了失踪。 作者简介 雷克·莱尔顿,当今世界最畅销童书作家之一,也是全球超级畅销书《39条线索》系列的作者之一。 早年是一位英文老师及小提琴演奏者,教职达15年之久,非常了解青少年的心理现实和生活现实,也很有教育经验。他同时是两个男孩的父亲。 他将神话角色巧妙的融入冒险故事框架中创作出了“波西?杰克逊系列”小说以及“埃及守护神系列”小说,深受全球广大青少年读者喜爱,占据各大畅销排行榜,并获得诸多重要奖项。莱尔顿也经常到各地和大小读者交流写作与生活的心得,目前和家人住在美国德州的圣安东尼奥。 赛克迈特女狮神 赛克特蝎子女神塞特邪恶之神谢穆血液之神、葡萄酒之神舒风之神索贝克鳄鱼之神托特知识之神 我们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时间,请你一定要听好了。 倘若你正听到这个故事, 说明你已身处险境。 或许只有我和萨蒂才是你的唯 一机会。 到学校去。 找到储物柜。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是哪所学校的哪个储物柜, 因为 如果你真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自然就会找到它。记住密码: 13/32/33。待你听完我的讲述,你便会明白其中的含义,不过切记:我们马上要向你讲述的这个故事尚未终结,而故事的结局将取决于你。 最重要的一点:当你打开包裹,找到其中所藏之物时,千万不要让它在你手上停留超过一周。当然,对你来说,它会诱惑十足。我是说,它能赋予你近乎无穷的能量,然而如果你拥有的时间过长,它会致你毁灭。尽快掌握它的秘密,并将它传递下去。为下一个人藏好它,正如我和萨蒂此刻为你所做的一样。接下来,准备好让你的生活充满惊奇吧。 行了,萨蒂已经在旁边一个劲儿催我废话少说,让我快点儿开始讲述我们的故事了。好吧,故事是从伦敦开始的,也就是我爸爸将大英博物馆炸上天的那个晚上。 我叫卡特·凯恩,今年十四岁。我的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旅行箱。 你一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对吗?自打八岁开始,我就跟着爸爸周游世界。我出生在洛杉矶。爸爸是位考古学家,所以他的工作把他带到了世界各地。我们去得最多的地方要数埃及了,因为这正是他的专长。随便走进哪一家书店,翻出一本有关埃及的书,你很可能会发现作者就是朱利叶斯·凯恩博士。想知道古埃及人是怎样取出木乃伊的脑子吗?想知道古埃及人怎样建造金字塔,又是如何修建被咒语加身的图坦卡蒙墓吗?问我爸爸算是找对人了。爸爸如此频繁旅行,自然还有别的原因,可那时候我对他的秘密竟然一无所知。 我从不用去学校,都是爸爸自己在家教我,如果像我这样没有一个真正的家也能算得上“在家上学”的话。他教我的全是些他认为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学到了诸多关于埃及的知识,对棒球联赛统计数据如数家珍,也同样熟悉我爸爸最喜爱的音乐家。我称得上是博览群书涉猎过几乎所有我能接触到的书籍,从爸爸的历史典籍到奇幻小说因为我有大把时间待在酒店、机场或者是国外的考古发掘现场,在这些地方我通常难得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爸爸总是叫我放下手里的书,去玩会儿球什么的。你能想像在埃及亚斯文随便找几个人,来一场篮球赛吗?那可不大容易。 无论如何,打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训练我把所有行李装进一个能放进飞机头顶行李舱的旅行箱。爸爸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他还多了一个装满考古工具的背包。头号规矩:我不得窥探他工具包里的秘密。直到爆炸发生的那天,这条规矩还从未被打破过。 第2页 事情发生在圣诞前夜,当时我们俩在伦敦,恰逢我妹妹萨蒂的探望日。 要知道,每年只有雨天,爸爸才被允许探望萨蒂冬季一天,夏季一天,因为外公和外婆都恨他。自打妈妈过世之后,她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们的外公外婆)在法庭上和爸爸互不相让。在先后经歴了六个律师,两次拳脚相加,还有一回几乎闹出人命的铲刀攻击事件(别问我这是怎么回事)之后,他们终于嬴得了将萨蒂留在英格兰的权利。当时萨蒂只有六岁,比我小两岁,可他们没有能力将我们俩都留在身边至少这是他们不要我的藉口。就这样,萨蒂在英国学校里长大,而我却跟随爸爸一起游走四方。我们一年只见萨蒂两面,对我来说这倒无所谓。 [闭嘴,萨蒂。好啦,我就要讲到那个地方了]。 于是,在经过了两班航班延误之后,我和爸爸终于抵达了希思婶机场。这是一个阴冷的午后,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前往市区的计程车上,爸爸显得格外紧张。 爸爸是个大高个儿,你都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令他紧张。他深棕色皮肤,和我的一样,棕色眼睛里透着犀利的目光,光头,山羊鬍子,总之他的模样活像个健硕的邪恶科学家。那天下午,他穿上了羊绒大衣,还有他最好的一身棕色西服,通常只有在公开演讲的时候他才会穿成这样。平日里,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十足的自信,无论走到哪儿都占据着主动,然而有时候比方那天下午我见到的却是他的另一面,令我无法真正理解的一面。他不住回头张望,仿佛我们被什么人盯了梢似的。 "爸爸,”车子驶下 a—40号公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什么事儿 了?”“没有他们的踪影,”他咕嚷了一句,可他一定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因为他神色慌张地看了我一眼,“没事儿,卡特。一切正常。” 这样的回答反倒让我更加不放心了,因为爸爸从来就不擅长说谎。从一开始我就感觉他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不过我心里也很清楚,无论我怎么死缠烂打,都无法从他嘴里掏出半点儿实话。也许他不过是想保护我,虽然我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时我忍不住猜测,他过去是不是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是某个宿敌在跟踪他;然而这个想法近乎荒唐,毕竟爸爸不过是个考古学家。 烦扰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儿:爸爸紧紧抓住工具包不放。每当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就说明我们有危险了。比方上次在开罹,几个持枪歹徒闯进了我们的酒店。我听到从酒店大堂传来几声枪响,于是慌忙跑下楼去找爸爸。等我跑到大堂时,他正冷静地拉上工具包的拉链。三个失去知觉的歹徒被倒挂在大吊灯上,长袍倒垂下来罩在头顶,连内祢都露了出来。爸爸对警方坚称他什么也没看见,最后警方只好把事件归因于不可思议的吊灯故障。 还有一次,我们碰巧赶上在巴黎发生的骚乱。爸爸连忙找到路边一辆离我们最近的汽车,把我塞进后座,并告诉我趴下。我把自己紧紧贴在地板上,紧闭双眼。我听到爸爸坐在驾驶座上,在工具包里摸索,嘴里哪哪嚷嚎。车外的暴徒叫嚣着将车外所有的东西砸得七零八落。几分钟过后,他告诉我警报解除,可以起来了。这时候我发现,这个街区所有的汽车都被掀翻烧毁,只有我们的车子刚刚被清洗抛光,挡风玻璃的雨刷底下还压了几张二十欧元的钞票。 总之,我对爸爸的工具包崇敬备至。它成了我们幸运的护身符。然而,当爸爸把它紧紧放在身边的时候,说明我们又需要好运的眷顾了。 车子穿过市中心向东行驶,朝外公外婆的公寓驶去。我们驶过白金汉宫的金色大门,驶过特拉法尔加广场上高大的石柱。伦敦是个很酷的地方,可要是你长时间在外旅行,所有的城市便开始混淆在了一起。有时我碰到的一些孩子会说:“哇,你真幸运,能周游这么多地方。”拜託,我们可不是在观光,也不是大把花钱的那种奢侈旅游。我们去过颇多令人不快的地方,而且在任何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短短数天。大多数时候,我感觉更像是在逃难,而不是游历。 我是说,你肯定不会认为我爸爸的工作有什么危险之处。他给人演讲的题目都是“埃及魔法真能置人于死地吗?”或者是“埃及阴间常用的刑罚”之类,大多数人对此提不起什么兴趣。然而正如我所说过的,他还有另外一面。他总是行事谨慎,必须仔细检查之后才让我踏进酒店房门。有时他会飞快地冲进一个博物馆观看几件艺术品,记录些什么,又匆匆出门来,似乎生怕被监控录像拍到。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临时跟爸爸狂奔到巴黎戴高乐机场去赶一班飞机。直到飞机离地的那一刻,他才松了一口气。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我们干吗非得这么赶,他看我的神清就仿佛我刚刚拉开了一枚手榴弹的拉环。那一刻,我反倒有些害怕他会说出事情的真相。他对我说:“卡特,没事儿。”似乎“没事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打那以后,我觉得自己还是别再问东问西了。 我的外祖父母福斯特夫妇,住在金丝雀玛头的一幢房子里,位于泰晤士河岸边。计程车靠路边停下,爸爸吩咐计程车司机稍等片刻。刚走到人行道上,爸爸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向我们身后望去。"怎么了?”我问。这时,我发现了一个身穿雨衣的男人。他在街对面,斜倚在一棵枯树上。他 第3页 身材粗壮,肤色深得像是炭烤的咖啡。外套和黑色细条纹西装显得很昂贵。长发梳着小辫,头顶上一顶软呢帽拉得低低的,直压在圆框黑色眼镜上。他的模样让我想起了爵士乐手,跟从前爸爸非拽我去听的音乐会上见过的一样。虽然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我感觉得到他注视我们的目光。也许这是爸爸的某位老朋友或是同事吧。无论我们走到哪儿,爸爸总能碰见他的熟人。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人守候在外公外婆的房子外面,面带愠色。 "卡特,”爸爸说,“你先去。” "可是 " “去接你妹妹,我们待会儿在车上见。” 他穿过街道,向身穿雨衣的那人走去。这时我有两个选择:跟爸爸去看个究竟,或是乖乖照他的话去做。我决定做个相对安全的选择去接妹妹。还没等我敲门,萨蒂就把门拉开了。 "-如既往,你们又迟到了。”她说。 她怀里抱着她的小猫“松糕”,那是六年前爸爸送给她的“临别”礼物。松糕似乎一点儿没变,既没变老,也没长大。黄黑色的外皮毛茸茸的,仿佛一头小豹子。机警的黄色眼睛,尖尖的耳朵竖在脑袋上显得有些太高。项圈上吊着的一个银色埃及链坠摇来晃去。它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松糕,不过给它取名字的时候萨蒂岁数还小,所以对这一点就不必那么较真了。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萨蒂也没怎么变。[我录下这些话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虎视眈眈地瞪着我,所以描述她的措辞我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妙。]你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她会是我妹妹。首先,她在英国生活了太长时间,连说话都带点儿英国腔。其次,她长得像妈妈。妈妈肤色很白,所以萨蒂也比我白净许多。她有一头焦糖色的头发,既不是纯粹的金色也不是棕色,常常挑染着一缕 缕鲜艷的色彩。记得那一天,她左边头发染了几缕红色。她蓝色的眼睛,我是说 纯正的蓝色,跟我妈妈的一模一样。她只有十二岁,可个头却已跟我一边儿高了,这令我颇为恼火。和往常一样,她嘴里嚼着口香糖,身穿磨旧的牛仔祢,皮夹克,战斗靴,仿佛正要去观看一场演唱会,还打算在什么人身上狠狠踩上几脚似的。她脖子上挂着耳机,以防万一被我们啰晙烦了好堵住耳朵。 [好吧,她没有对我大打出手,所以我猜刚才的描述算是被她认可了。]"航班延误了。”我告诉她。她嘴里吐出一个泡泡,用手挠了挠松糕的脑袋,把猫往屋子里一扔。外公 外婆,我出去了! " 屋子里的什么地方,外婆喊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有点儿像是“千万别让 他们进屋!"之类的话。萨蒂关上门,打量我的目光仿佛我是她的小猫刚刚拖进屋的一只死老鼠。"你又来了。”是峒。”"好吧,”她嘆了口气,“我们走吧。”她总是这个样子。从来听不到她说“嗨,过去的六个月过得怎么样?真高兴 见到你!"之类的话。不过我倒是无所谓。一年只见两次面,我们之间感觉就像 是远房表亲,而不是亲兄妹。除了共同的父母之外,我和她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共 同点。我俩磨磨蹭蹭地走下台阶,我正琢磨着她身上如何会混合着老年人房子的味 道加上泡泡糖气味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我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那个人是谁?”她问。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个穿雨衣的傢伙呢。此时他和我爸爸正站在街对面的大树 旁,似乎在激烈争论着什么。爸爸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他激烈 的手势来看好像是被惹恼了的样子。那人皱着眉,不住地摇头。"我不知道,”我说,“停车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看样子有点儿面熟,”萨蒂皱着眉,仿佛在努力回壤,“过去瞧瞧。""可是爸爸让我们到计程车里等他。”虽然我知道这话毫无用处,可我还是得 告诉她。不过,萨蒂已经大步走开了。 萨蒂并没有径直穿过街道,而是猫腰借着一辆辆汽车的掩护,沿人行道跑过半个街区,然后才过了街。她蹲在一面低矮的石墙后面,悄悄向爸爸挪去。我别无选择,只好跟了上去,虽然这让我觉得自己傻透顶了。 "在英国待了六年,”我哪嚷,“她就觉得自己是 007了。”萨蒂头也不回地拍了我一巴掌,继续蹑手蹑脚地向前挪去。 只要再走两步,我们就到枯树后面了。只听爸爸的声音从树的另一边传来, 他说: ` 必须得这么做,阿莫斯。你知道这是对的。”"不行!"那男人说。他一定就是爸爸所说的阿莫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冷 静,坚定异常,美国口音,“就算我不阻止你,朱利叶斯,他们也会。波安柯已 经盯上了你。”萨蒂回过头,用口型问道:“波什么?”我摇摇头,和她同样的云里雾里。快离开这儿吧。”我低声说,因为我们 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惹出很大的麻烦。当然了,她从来都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打算,”爸爸说,“等他们搞明白 " "那孩子们怎么办?”阿莫斯问,听得我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怎 第4页 么办?”"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她们,”爸爸说,“而且,如果我不这样去做,我们大 家都会有危险。现在请你让开。”"我不能让你去,朱利叶斯。 ""这么说你是想跟我决斗喽?”爸爸的口气异常严厉,“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 手,阿莫斯。” 自从铲刀事件之后,我还没见爸爸动过粗,而且我也不希望再看到那一幕重 演。两个人之间的争斗似乎一触即发。还没等我做出任何举动,萨蒂已经从树后跳了出去,大喊一声:“爸爸! " 萨蒂扑上前一把抱住了爸爸,让他吃了-惊,但那个叫做阿莫斯的男人却更 吃惊。他连连向后退去,差点儿被自己的雨衣绊倒。他摘下眼镜。我不由得想,萨蒂说得果然没错,这人的确有些面熟在记 忆的深处似曾相识。"我,我得走了。”他说完整了整呢帽,大步走了。爸爸一直目送他远去。他伸出一只胳膊护住萨蒂,另一只手探进斜拷在肩头 的工具包里。直到阿莫斯消失在街角,爸爸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把手从袋子里抽出来,沖萨蒂笑了:“你好,亲爱的。” 萨蒂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双手在胸前交叉。哦,现在就是亲爱的了?你们迟到了。探望日都快过完了 l刚才是怎么回事?阿莫斯是谁,波安柯又是什么?” 爸爸板起面孔。他盯住我,似乎想搞清楚我们究竟偷听到了多少。“没什么,”他做出高兴的样子,“我今晚有个绝妙的安排,谁愿意到大英博 物馆来一次专属参观?”计程车后座上,萨蒂一屁股坐在我和爸爸中间。“简直不敢相信,”她抱怨道,“本来就只有一个晚上的团聚,你却还在想着 搞硏究。"爸爸使劲挤出些笑意:“亲爱的,这会很有意思。埃及馆的馆长私人邀请我 是峒,多大的惊喜峒,”萨蒂把一缕红头发拢到一边,“圣诞前夜,我们却要去参观老得长毛的埃及古董,难道你脑子里就不会想点儿别的?”爸爸并没有生气,他从不对萨蒂生气。他望向车窗外阴暗的天空,凝视着淅 淅沥沥的雨滴。"是的,”他平静地说,“我会。”每当爸爸沉默不语,目光游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准是在想妈妈了。近来的 几个月里,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有时我走进酒店房间,发现他把手机握在手中,望着屏幕上妈妈灿烂的笑容发呆她的头发包在头巾里,蓝眼睛在沙漠的映衬下明亮耀人。 有时在考古发掘现场,我发现爸爸独自远眺地平线。我知道那是他在回忆他们初见时的清景两位年轻的科学家,在国王谷共同发掘一处埋没在山谷中的 墓葬。爸爸是古埃及学家,妈妈则是致力于寻找古代 dna的人类学家。他们的 故事,我已听他讲过了不知多少次。计程车沿泰晤士河岸前行。刚过滑铁卢大桥,爸爸又变得神色紧张起来。司机,”他说,“请靠边停一下车。” 车子在维多利亚堤岸停下了。 "爸爸,怎么了?”我问。 他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提问,径直跳下了车子。我和萨蒂随他走上人行道,爸 爸抬头仰望克里奥佩特拉之针。如果有机会亲身游历,你会发现那并非一根针,而是一座高耸的方尖碑。此 外,它跟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搭不上任何关系。我猜是因为英国人将它搬 到伦敦来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酷吧。方尖碑约有七十英尺高,要放在古代埃及,可称得上是顶天立地,然而被包围在泰晤士河岸林立的高楼之间,它却显得微不足道与悲哀。开车从它身旁经过,你或许想像不到,刚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它竟比伦敦的历史还要古老上千年。 "天哪,”萨蒂沮丧地绕了个圈,“难道我们每经过一座纪念碑都得停下来不可吗?”爸爸凝视着方尖碑的尖顶。我必须再看它一眼,”他喃喃道,“这就是事 情发生的地方.... . . ,, 一阵剌骨的寒风从河面上吹来。我真想立刻躲回到计程车上去,可是爸爸让 我有些担心。我还从来没见他这样六神无主。“怎么了,爸爸?”我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地方。”萨蒂停下了脚步。她迟疑地沖我皱了皱眉,又看看爸爸:“等等,你是在说 妈妈吗?”爸爸将萨蒂的头发拂到耳后,太过吃惊的她并没有挣脱出来。雨水似乎将我冻僵了。妈妈的死一直是个避讳的话题。我知道她死于伦敦的 一场事故之中,我也知道外公外婆-直将此归咎于爸爸,可是,从来没人向我们讲述其中的原委。我早就不再问爸爸,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会让他伤心至极,而另外也是因为他坚决不向我透露一个字。他总告诉我,“等你长大再说”,这对我来说是最令人失望的回答。 "你是说,她的死就发生在这里,”我说,“在克里奥佩特拉之针?到底发生 了什么?”爸爸垂下头。爸爸”萨蒂不满地嚷嚷,“我每天都从这儿路过。你是在说,这么长时 间,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你的猫还在吗?”爸爸问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着边际。“我的猫当然还在了丨”她说,跟这有什么关系吗?”“你的护身符呢?” 第5页 萨蒂伸手摸了摸脖子。我们俩小的时候,在萨蒂去外公外婆家之前,爸爸给 了我们每人一个埃及护身符。我的是荷鲁斯之眼(荷鲁斯,埃及法老的守护神,其形象是一位隼身人头的神译者注),这在古埃及是很流行的护身符。 事实上,爸爸曾说过,现代药剂师的符号便是荷鲁斯之眼的简化版,因为药物的目的也是保护我们。无论何时,我都把护身符带在身边,不过我想萨蒂也许早就把她的弄丢了,或是随手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让我吃惊的是,她居然点点头:“当然还在了,爸爸。不要转换话题,外公外婆总唠叨说妈妈的死是你造成的。这不是真的,对吗?”我们对答案翘首以待。这一次,我和萨蒂总算在期待同一样东西事实真相。 "你们的妈妈去世的那天晚上,”爸爸开口道,“就在这方尖碑下 "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堤岸。我扭过头,眼前一花。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高个子,面色苍白的男人,分岔的鬍鬚,身穿奶油色长袍;个黄铜色皮肤的女孩,深蓝色长袍,头戴头巾这样的装扮我在埃及见惯不惊。他们并排站在一处,就在离我们不到二十英尺远的地方,打量着我们。接着,那道光渐渐消散了,两个身影化做了模糊的影子。当我的双眼重新适应黑暗的时候,他们已消失不见了。 “嗯….."萨蒂的口气显得有些紧张,“你们刚才看到了吗?” “快上车,”爸爸说着把我们向路边推去,“我们没有时间了。” 从这一刻,爸爸又开始守口如瓶了。 "不适合在这里讲这些。”他说着又向我们身后望了望。他告诉计程车司机,如果在五分钟之内把我们送到大英博物馆,就多给他十英镑的车钱。计程车司机立马使出了浑身解数。 爸爸,”我试探地问道,“在河边的那些人 " “还有另外那个傢伙,阿莫斯,”萨蒂说,“他们是埃及警察还是什么?”"你们俩都听好了,”爸爸说,“今天晚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知道这很 难,不过你们必须耐心。等我们到了博物馆,我会向你们解释一切,我保证。我必须让一切回归正途。”“你在说什么呀?”萨蒂不依不饶,“让什么回归正途?” 爸爸的表情不只是哀伤,几乎是带着一种负罪感。我打了个冷战,想起萨蒂刚才说的话:外公外婆因为妈妈的去世而责难爸爸。他正要告诉我们并非如此,对吗? 计程车拐上爟素大街,在博物馆门前吱嘎一声停下了。跟我来,”爸爸对我们说,“待会儿见到馆长的时候,要表现得正常一 点。”我觉得萨蒂从来就没表现得正常过,不过我想还是什么都别说的好。我们下了车,爸爸塞给计程车司机一迟钞票,我取出我们的行李。接盖,他 做了个非常奇怪的举动,将一把小小的东西扔进了后座看起来像是石头,不过天太黑,我看不大清楚。接着向前开,”他告诉计程车司机,“带我们去切尔西。” 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我们已经下了车。司机一个加速,车子飞也似的开走了。我看看爸爸,又看看计程车。车子转过街角,消失在夜色中。怪异的是,我看到了后座上的三个乘客:一个男人、两个孩子。 我眨眨眼。这么短的时间,计程车不可能载上别的乘客。爸爸 " "伦敦计程车很少有空驶的,”他煞有介事地说,“快来吧,孩子们。”他大步走进精緻的大铁门。我和萨蒂都迟疑了片刻。“卡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摇摇头:“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想搞清楚。”"好吧,要是愿意受冻的话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反正没弄清楚我是不会离开 的。”她转身追上了爸爸。现在回想起来,我真该大步跑上前去,拽着萨蒂离开那儿,越远越好。可是,我跟她走进了大门。 我以前来过大英博物馆。事实上,我到过的博物馆比我向别人提及的还要多去过这么多博物馆,会让别人觉得我活像个土包子。[背景里的那个声音是萨蒂,她嚷嚷说我就是个十足的土包子。谢谢了,我的妹妹。]此时的博物馆已经关门了,黑骏骏的,不过馆长和两个警卫已经候在门前的台阶上。 “凯恩博士 !"馆长是个身穿廉价西服、身材矮小的胖子,我见过的有些木乃伊的头发都比他多,牙齿也比他好。他和爸爸握手的模样,就好像见到的是一位摇滚巨星,“您上一篇关于依姆霍特普的论文简直精彩绝伦 l搞不懂你是如何破译那些咒语的! " “依姆霍什么?”萨蒂低声问我。“依姆霍特普,”我说,“古埃及高级祭司、建筑师,也有人说他是个魔法 师,是他设计了第一座金字塔,你知道吗?”“不知道,”萨蒂说,“也不关心。不过谢谢了。”爸爸对馆长在假日里接待我们表示了感谢。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马丁 博士,向您介绍卡特和萨蒂。” "d筲原来是您儿子,还有”馆长迟疑地看了萨蒂一眼,“还有这位年轻 的女士?”“是我女儿。”爸爸说。马丁博士的目光游离了一小会儿。无论人们以为自己多么开明,多么彬彬有 第6页 礼,当他们得知萨蒂是我们家庭-员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转瞬即逝的迷惑。我讨厌这样,可经过这些年,我早就习以为常了。馆长很快恢复了笑意。是的,是的,当然了。请这边走,凯恩博士。您的到来让我们深感荣幸! " 警卫在我们身后锁上了大门。他们接过我们的行李,其中一个伸手去拿爸爸 的工具包。“峒,不用了,”爸爸勉强笑笑,“这个我自己来。"我们跟随馆长走进大中庭,警卫则留在了前厅。在夜里,这地方显得有些阴 森。玻璃圆顶上昏暗的灯光在墙上投下纵横交错的影子,仿佛-张巨大无比的蜘 蛛网。我们的脚步在汉白玉地板上晤晤作响。"那么,”爸爸说,“石碑。”“对了丨”馆长说,“我想像不出您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新信息。作为我们最 着名的藏品,它已经被彻头彻尾地研究过了。”当然,”爸爸说,“不过说不定会给你带来惊喜。”“他现在又在说什么?”萨蒂低声对我说。我没有做声。我已隐隐猜到了他们谈论的是哪一块石碑,可我搞不明白,为 什么爸爸会在圣诞前夜把我们拖来看它。 关于克里奥佩特拉之针,我不知道他会告诉我们些什么关于妈妈的事情,还有她出事的那晚。他为何总是东张西望呢?难道他认为,我们在方尖碑下见过的那些怪人还会出现吗?我们在大门紧闭,警卫和高科技重重守护下的博物馆里。没人能够骚扰我们我希望如此。 我们左转走进了埃及厅。两旁排满了巨大的法老和埃及神只雕像。爸爸目不 斜视地从它们面前走过,径直向大厅中间最吸引人的目标而去。"太美了,”爸爸喃喃道,“该不是复制品吧?”“不,不,”馆长保证,“我们并不总是将真正的石碑用来展出,不过对你这绝对是真品。”伫立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块深灰色的石碑,约三英尺高,两英尺寛。它被放置 在底座上,四周罩上了玻璃。石板平坦的表面上雕刻着三种迥然不同的文字。最上面是古埃及图形文字:象形文字。中间的嘛……我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爸爸提到过的名字:古埃及通俗文字。那是希腊统治埃及时期的一种文字,在埃及文字当中混入了不少的希腊文。而最后的几行,则是希腊文。 升[塞塔石碑。”我说。"那不是个计算机游戏的名字吗?”萨蒂问。 我正想说她有多么无知,馆长一阵不安的笑声打断了我。年轻的女士,爟 塞塔石碑是破译象形文字的钥匙 l它 1799年被拿破崙的军队发现,后来 " "哦,对了,”萨蒂说,“现在我想起来了。" 我知道,她这么讲只是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可爸爸并不放弃。 "萨蒂,”他接着馆长的话说,“直到石碑被发现之前,凡人 ……嗯,我是说 几百年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读懂象形文字。古代埃及的文字语言已经完全失传。后 来,一个名叫托马斯杨的英国人证明,爟塞塔石碑上的三种文字传递着同样一条 讯息。此后,一位叫做商博良的法国人继承了他的研究,终于破译了象形文字的 秘密。”萨蒂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这上面说的什么呢?”爸爸耸耸肩:“内容并不重要,不过是一些祭司写给托勒密五世国王的一封 感谢信。在当初雕刻的时候,这块石碑无足轻重,然而经过了这么多世纪……它 却成了一种强大的符号。我真傻,竟然没能早一点意识到它的潜能。”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很显然馆长也是茫然一片。“凯恩博士,”他问,“你没事吧?”爸爸深吸了一口气。很抱歉,马丁博士。我只是 ……走神了。我能把玻璃 罩打开吗?另外请将我向您索取的档案取来。” 马丁博士点点头。他在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上按了几个数字,玻璃罩的前面打开了。 "文件需要几分钟才能拿过来,”马丁博士说,“要换了别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不在场的清况下靠近石碑,如同您现在所要求的这样,不过我相信您会格外小心的。” 他瞥了我和萨蒂一样,仿佛我们两个孩子会惹出什么麻烦。"我们一定会当心的。”爸爸向他保证。随着马丁博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爸爸眼中放射出疯狂的目光。孩子们, 这件事至关重要。你们俩得到外面去。” 他放下肩头的背包,拉开一个小口,大小刚好只能扯出一条自行车链条和一把挂锁。跟上马丁博士。你们会在左边大厅的尽头找到他的办公室,那儿只有一个入口。等他一进门,把这个缠在门把手上,紧紧锁住。我们需要拖住他。” "你想让我们俩把他关起来?”萨蒂突然来了兴致,“太棒了 ! ,, 爸爸,”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没时间解释了,”他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们马上就要来了。"“谁要来了?”萨蒂问。他握住萨蒂的肩膀:“亲爱的,我爱你。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为了很多 第7页 的事惰,不过我们现在没时间了。如果成功,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卡特, 你是个勇敢的男子汉。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记住,把马丁博士锁起来,然后到外面去待着 ! ,, 锁上馆长的门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任务完成的时候,我们回头向刚来的地方望去。从埃及馆里射出一道蓝色光芒,仿佛爸爸在那里装上了一个巨大无比、闪闪发光的水族箱。 萨蒂紧紧盯住我:“说实话,你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完全没概念,”我说,“他最近行为一直比较怪异,时常回虑起妈妈,还一直拿着她的照片……” 我没心情再多说什么,好在萨蒂点点头,仿佛已经明白了。 “他的背包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她问。"我不知道,爸爸告诉我不许偷看。”萨蒂眉毛一抬:“他这么说你就真的不偷看了?天哪,你从来就是这样,卡 特。你真是没救了。”我刚想争辩几句,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萨蒂抓住我的胳膊:“他让我们待着别动,我猜你真会唯命是从了?”事实上,这个命令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好的,可是萨蒂已经向大厅沖了过去。 我犹豫了片刻,也拔腿追了上去。在埃及馆入口,我们猛然停下脚步。爸爸立在婶塞塔石碑前,背对我们。他身下的地板周围闪耀着一个蓝色光环,仿佛有什么人开启了地面隐藏的霓虹灯。爸爸的外套扔在一旁,背包敞开在脚边,露出其中一个两英尺长的木头盒 子,盒上印有埃及图案。"他手上拿的是什么?”萨蒂低声问我,“是个回旋镖吗?”果然,只见爸爸抬起手,手中挥舞着一个弯曲的白色棍子,样子很像个回旋 镖。可他并没有把它扔出去,而是拿着它向爟塞塔石碑触去。萨蒂屏住了呼吸。爸爸在石碑上书写着什么。回旋镖所到之处,花岗岩石碑上便闪耀出蓝色文字象形文字。 这讲不通。他怎么可能用回旋镖写出发光的文字呢?然而,那些图形耀眼而清晰:并排的一个盒子和 x之上,有一对羊角。 “开启。”萨蒂喃喃道。我瞟了她一眼,因为她似乎刚刚道出了这个字的含义,可这完全不可能峒。我跟随爸爸多年,连我都只能读懂少得可怜的几个象形文字。它们实在太难学了。 爸爸抬起双臂,唱道:“沃……色,伊—埃。”又有两个象形文字符号闪现在爟塞塔石碑上。 吃惊的是我认出了第一个符号。那是埃及死神的名字。 沃色。”我低声念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念法,可我清楚那是什么意 思, “欧西里斯。” 欧西里斯,归来,”萨蒂出了神似的念叨,忽然她两眼一瞪, “不 ! ,, 她大 叫, 爸爸,别这模” 爸爸大吃一惊,回过身。 他大声喊: “孩子们 " 然而太迟了,大地震撼,蓝色光芒化做了炙热的白光,爟塞塔石碑炸开了。酝来的时候,我首先听到的便是笑声得意忘形而可怕的笑声,掺杂着博物馆警报的呜咽。我感觉仿佛刚刚被一辆卡车从身上压了过去。我坐起身,头昏眼花,从嘴里吐出一块婶塞塔石碑的碎片。埃及馆里已是废墟一片。一簇簇火焰在地板上燃 烧。硕大的雕像翻倒在地。石棺从底座上被震落下来。谨塞塔石碑的碎片四散炸 开,嵌入柱子、墙壁还有其他藏品之中。我身旁的萨蒂已失去了知觉,不过她似乎并未受伤。我晃了晃她的肩膀,她哪嚷了一句:“哎哟。"我们面前,刚才还伫立着爟塞塔石碑的地方,只剩下一块浓烟滚滚,已然断裂的底座。地板上现出放射状的黑色爆炸印记,只留下爸爸身下闪亮的蓝色圆圈。爸爸面对着我们的方向,但他的目光并没有望向我们。他的头上赫然一道滴血的伤痕,手里的回旋镖抓得紧紧的。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这时展厅里又响起了那个恐怖的笑声,我终于明白,那声音是从我正前方传来的。我们和爸爸之间隔着什么东西。一开始,我看不清它的样子只是一团舞 动的热浪。在我努力辨认之下,一个模糊的形状渐渐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男人 燃烧的轮廓。 他的个子比爸爸还高,笑声如同一把链锯似的撕扯着我的心。“好样的,”他对爸爸说,“好样的,朱利叶斯。” “没人召唤你 ! ,, 爸爸语带颤音。他举起回旋镖,但那个火人轻轻弹了弹手 指,它便从爸爸手上飞了出去,在墙上摔得粉碎。"我从来不受人召唤,朱利叶斯,”男人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当你打开一 扇门时,你也应该预料到会有客人从其中穿过。” 滚回杜亚特去 ! ,, 爸爸大喊,“我拥有伟大国王的能量 ! ,, “哦,好可怕呀,”火人带着嘲弄的口吻说,“就算你知道如何使用这种能量,他也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对此一无所知。我才是最强大的,你现在只会落得和他同样的下场。” 我一点儿也听不明白,可我知道必须帮助爸爸。我想拾起离我最近的一块石 头,可我吓坏了,手指僵硬得完全不听使唤,双手变得毫无用处。 第8页 爸爸的目光在无声地向我发出警告:快离开这里。我明白了,他这是有意让火人背对着我们,希望我和萨蒂在被他发现之前逃出去。 我和萨蒂瑟瑟发抖。我拼命把她拖到一根柱子后面,藏到阴影之中。赶在她张口抱怨之前,我连忙用手梧住了她的嘴。这下她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不再挣扎。 警报声还在长鸣。火焰将埃及馆的大门团团围住。此时警卫一定在朝这边赶来,可我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算不算是件好事。爸爸蹲在地板上,双目紧盯住敌人。他打开彩绘木盒,取出一把尺子一样的小棍,低声念叨了些什么。木棍越变越长,最后竟变得和他一样高了。萨蒂发出一声尖叫。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场景变得越发怪异了。 爸爸将手中的手杖朝火人脚边一掷,手杖顿时变成了一条硕大的蟒蛇身长足足有十英尺,与我的身子一般粗黄铜色的鳞甲,血红的眼睛。它向火人猛扑过去,却被他毫不费劲地抓住了脖子。男人手上迸发出白热的火焰,将巨蛇燃成了灰烬。 "老把戏了,朱利叶斯。”火人骂道。 爸爸瞥了我们一眼,无声地催促我们快逃。我还有点儿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也许我已经失去了知觉,进入了一场噩梦之中。我身旁的萨蒂捡起一大块石头。 "几个?”爸爸飞快地问,试图引开男人的注意力,“我放出了几个?” “所有的五个,”男人说,那口气仿佛是在调教一个小孩子,“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一揽子交易,朱利叶斯。很快我就会释放出更多,他们都将对我感激涕零。我要重新登上王位。" “恶魔之日,”爸爸说,“他们一定会及时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火人哈哈大笑:“你以为生命之屋就能挡得住我吗?那些老蠢货自己还在争 吵不休。让故事重新开始演绎吧。这一次,你将永世不得翻身! ,, 火人挥了挥手,爸爸脚边的蓝色光圈顿时暗淡下去。爸爸伸手去抓他的工具包,可它在地板上滑开了。再见了,欧西里斯。”火人说着又弹了一下手指,在爸爸身体四周变出一具 发光的石棺。一开始石棺是透明的,爸爸挣扎着,拳头在棺材四壁拼命敲打。接 下来,棺材渐渐变得不再透明最后变成了一具镶嵌宝石的古埃及金色石棺。爸爸看了我最后一眼,还在用口型向我示意快跑 l紧接着,地面仿佛变成了水面,石棺沉进了地里。 "爸爸 ! ,, 我大声喊。萨蒂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石头从火人脑袋中间穿过,但他毫发无损。他转身的一瞬恐怖至极。他的面孔出现在燃烧的火焰之中。我看到的一切完 全不可思议,仿佛有两张不同的面孔重迭在一起一张近似人类,苍白的肤色,残酷而瘦削的面容,血红的双眼;另一张则如同野兽,黑色皮毛,尖利的长牙。那模样比狗、狼或是狮子更加丑陋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动物。两只血红 的眼睛瞪住我,我知道自己厄运难逃。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在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回响。嘈杂的声音在发号施令。警卫,也许还有警察他们一贯姗姗来迟。火人向我猛扑了过来。就在离我的脸只差几英寸的地方,什么东西将他挡了 回去。空气中闪耀着电光。戴在我脖子上的护身符炙孰得令人无法忍受。 火人发出咝咝的声响,小心地打量着我。这么签……你就是他。” 房子又是一阵晃动。屋子的另一头,墙面上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炸裂开 来。两个人从裂缝中走进来我们在方尖碑见过的那个男人和女孩,他们身上 长袍飘逸,手上都拿着手杖。火人怒骂一声,又看了我一眼,说:“用不了多久,小孩。"整个房间变成了一片火海。一阵热浪狠狠地吸取着我胸中的氧气,我瘫倒在 地。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长着山羊鬍子的男人和蓝衣女孩俯身在我身前。我听到警卫忙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愈来愈近。女孩俯下身,从腰间抽出一把长 长的弯刀。"我们必须赶快行动。”她对男人说。“还没到时候。”男人迟疑了片刻说道,腔调中带着浓浓的法国口音,“在毁 灭他们之前,我们必须完全确信。”我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快把麦克风给我。]喂,我是萨蒂。我哥哥的讲述太蹩脚了,非常抱歉。还是让我来吧,这就好多了。让我想想。爆炸。爟塞塔石碑被炸成了数不清的碎片。邪恶的火人。爸爸被关进了石棺。带刀的古怪法国男人和阿拉伯女孩。我们晕倒了。对了。 醒来的时候,不出我们所料,警察正在我们身边来回穿梭。他们把我和哥哥分开了我倒不介意如此。无论如何,他是个讨人厌的傢伙。不过,警察把我关进了馆长办公室,而且是很久很久。还有,他们还用上了我们的自行车链条。这帮浑蛋。 当然了,我很震惊。我刚被什么着火的东西震晕了过去,还看到爸爸被装进石棺,沉入地下。我试图把这一切告诉警察,可他们听得进去吗?-点儿也不。 最糟糕的是:我怎么也摆脱不掉身上的寒意,仿佛有人不停地把冰冷剌骨的 第9页 针尖扎进我的脖子。从爸爸开始在婶塞塔石碑上写下闪光的蓝色文字,而我能够看懂它们含义的时候开始,这种冰冷的感觉就有了。难道是家族遗传病吗?说不定呢。关于埃及的无聊知识也会遗传吗?我可真够走运的。 等到我嘴里的口香糖早就嚼得索然无昧时,一个女警察才终于把我从馆长办公室里放了出来。她一个问题也没有问我,而是把我带上一辆警车,直接送我回 了家。就算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让我跟外公外婆作任何解释。女警察把我扔进我 自己的房间,等待。还是等待。我痛恨等待。我在屋子里镀来镀去。我的房间谈不上一丁点儿豪华,只是带一扇窗户的阁 楼,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待在这里无所事事。松糕在我 腿边嗅来嗅去,尾巴翘得老高,如同一把毛茸茸的瓶刷。我猜它不大喜欢博物馆 的气昧吧。小猫发出咝咝的声响,消失在了床底下。"太谢谢了。”我哪嚷一句。我拉开门,可那个女警察仍守在门口。"探长很快就来,”她对我说,“请乖乖待在屋里。”我看到了楼下的清况只是瞥见一眼,外公在房间里镀着步子,双手紧紧 握在一起,卡特和一个警探在沙发上交谈。我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我能去上厕所吗?”我问面色和善的警官。“不能。”她当着我的面把门一关。仿佛我还能在厕所里搞个爆炸似的,真是 的。我掏出 ipod,在播放列表中翻动。没什么歌儿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心烦意乱地把它往床上一扔。此刻我心神不宁,根本听不进去音乐,这是很让人难受的一 件事情。我搞不懂,为什么卡特就可以先和警察谈话。这不公平。 我烦躁地拨弄着爸爸送我的项鍊。我从来就没搞懂其中符号的含义。卡特的项鍊上是只眼睛,可我的有点儿像个天使,或者是外星机器人杀手。 爸爸干吗要问我是不是还戴着它?我当然还戴着了。这是他送我的唯一礼物除了松糕之外。以这只猫对我的态度而言,我不确定能否把它称做一件好礼物。毕竟在我只有六岁的时候,爸爸就抛弃了我。项鍊成了我和他之间唯一的纽 带。心情好的时候,我会盯着它看好长时间,深切地想念爸爸。心情糟糕的时候(这样的时候更多)我会把它往房间里一扔,再狠狠踩上几脚,骂爸爸为什么总不在我身边,这对我放松心情很有帮助。不过到最后,我总会把项鍊再戴回来。 无论如何,博物馆的一系列怪事发生的时候我可不是瞎编项鍊在发热。我差点儿就把它给摘了下来,可我忍不住想,它是不是真的给了我某种保护呢。爸爸还说了,他会把事情处理好,带着他一贯的愧疚神色。 行了,彻底的失败,爸爸。 他究竟在想什么?我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个噩梦:闪光的象形文字、幻化成蛇的手杖、石棺。那样的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生的。可我更清楚,我不可能梦到比火人的面孔更可怕的东西,当他转向我们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小孩。”他对卡特说,这话好像是要追杀我们。一想到这个,我就两手哆嗉。我忍 不住总去想我们在克里奥佩特拉之针下停留的清景。爸爸坚持要到那儿去,仿佛 是在为自己鼓气,似乎他在大英博物馆所做的一切都跟妈妈有什么关系。我的目光在屋子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书桌上。不,我心想,不能这么去做。不过,我还是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我推开几本旧杂志、数粒偷偷藏起来的 糖墨、一擦我忘记交上去的数学作业、几张我和好朋友莉兹和埃玛的照片照片裊,我们在卡姆登市场上试戴各种奇形怪状的帽子。抽屉的最底下,躺着一张妈妈的相片。 外公和外婆有很多相片。他们在客厅的橱柜里为我妈妈鲁比保留着怀念她的一席之地妈妈儿时的手工、中考成绩单、大学毕业照,还有她最喜爱的首饰。这有些疯狂。我决心不像他们那样,还继续生活在过去。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妈妈,毕竟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她已经离我们而去这个事实。 不过,我依然保留了这一张照片。那是我和妈妈在洛杉矶的家里拍摄的。那时的我刚刚出生。她站在露台上,身后是湛蓝的大西洋。她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皱巴巴的婴儿,也就是后来的我。婴儿的长相无法恭维,可妈妈却漂亮极 了,虽然她身上只穿了条短祢和老旧的 t恤衫。她深蓝色的眼睛,金发别在耳后,肤色是那么完美,我和她比起来真令人沮丧。人们总说我长得像她,可我连下巴上的粉剌都摆脱不掉,与她的成熟和美丽相去甚远。 [别傻笑,卡特! ] 这张相片令我如此着迷,因为我已几乎记不起我们从前一起生活的时光。不 过,我保留这张照片的最主要原因,却是因为妈妈 t恤衫上的符号:生命的符号安柯。死去的妈妈总是戴着这个符号。没什么比这更让人伤心了。可是,她在镜头 前的微笑似乎在说,她知道某个秘密,而爸爸和她分享着一个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玩笑。某种东西牵动了我的思绪。那个身穿雨衣的结实男子,在街对面和爸爸争吵之时他提到了波安柯。如果安柯表示的是生命的符号,那么波又代表什么呢?我想他指的一定不是水果中的菠萝吧。 第10页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我能看到波安柯写成的象形文字,也许我就能知道它的含义。 放下妈妈的相片,我拿起一支铅笔,把一张从前的家庭作业纸翻到背后。我不知道,如果我尝试去画“波安柯”这几个字会发生什么。正确的图形会不会自然而然显现在我脑海中呢? 铅笔刚落到纸上,卧室门就被推开了。凯恩女士?”我猛地一转身,铅笔跌落在地。一位警探出现在门口,眉头紧锁:“你在做什么?”“数学作业。”我说。天花板很矮,警探必须弯下腰才进得了屋。他身穿一件麻布色西服,正好与 他灰色的头发和苍白的面色相配。好吧,萨蒂。我是高级督察威廉士。让我们来谈谈好吗?请坐。” 我没有坐下,他也没有,这一定让他感到非常恼火。 像卡西莫多似的弯腰驼 背,很难显摆出他的威严来。 "请把你了解的一切情况都说给我听听,”他说, “就从你爸爸来接你开 始。” "在博物馆我已经全都跟警察讲过了。" "那就再讲一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于是,我又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为什么不呢?当我讲到那些古怪的事情,比如发光的文字、变成蟒蛇的手杖的时候,他左边的眉毛抬得越来越高。 "好吧,萨蒂,”威廉士探长说,“你有着超乎寻常的想像力。”"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探长先生。我觉得你的眉毛都快要飞走了。”他皱起眉。行了,萨蒂,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很难。你希望保护自己父亲的 声誉,对此我非常理解。可他已经不在了 " “你是在说棺材沉入地底下的事儿?”我说,“他还没死。”威廉士探长摊开双手:“萨蒂,我非常抱歉,可我们必须调查清楚为什么 他要 .. .. . .嗯.. .... ,, “他要什么?”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父亲毁掉了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并显然在这 个过程当中误杀了自己。我们非常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想说,我爸爸是个恐怖分子?你疯了吧?”"我们给你父亲的一些同事打过电话,还了解到自从你妈妈去世之后,他的行 为就变得有些古怪无常。他变得沉默寡言,过分痴迷于他的研究,在埃及花的时间越来越多。”"他本来就是古埃及学家好不好 l你应该去寻找他,而不是在这里问这些愚蠢的问题! ,, “萨蒂,”他说,从他的声音听得出来,他正努力压抑着想掐死我的冲动,奇 怪的是,从很多大人那里我都有这种感觉,“埃及有一些极端组织,他们破坏的目标就是其他国家的博物馆里收藏并保存着的埃及文物,也许是这些人找到了你的父亲。以你父亲的精神状态,他很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要是你听到他提起过任何名字 " 我怒气沖沖地从他身前冲到了床边。我气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相信爸爸死了。不,不,不。恐怖分子?拜託,大人们怎么都这么愚蠢呢?他们总让你“讲实话”,而真等你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却又根本不相信你。这是什么道理呢? 我低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街道。突然,那种冰冷剌痛的感觉变得越发强烈了。我望着我和爸爸先前见面的那棵枯树。树下昏黄的灯影中,抬头望向我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雨衣,头戴圆框眼镜和软呢帽的结实男子爸爸称做阿莫斯的 人。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一个怪异的男人抬头望着我,我本应该感到害怕,不过他的神清里充满了关切,而且他看起来那么似曾相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他,这让我感到抓狂。在我身后,探长清了清嗓子:“萨蒂,没人会因为博物馆爆炸事件责怪你。 我们明白,你是被迫捲入其中的。”我从窗边转过身:“被迫?是我把馆长锁进他办公室的。”探长的眉毛又开始向上抬去:“即便如此,你肯定不明白你爸爸让你们这样 做的意图,也许你哥哥是他的同谋?”我哼了一声:“卡特?别逗了。” “这么说你还决心要保护你哥哥了。你认为他是个好哥哥,对吗?”难以置信。我恨不得扇他一个嘴巴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因为他跟我 长得一点儿不像?”探长白了我一眼:“我只是说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当然是我哥哥了! " 威廉士探长举起双手,做出抱歉的样子,我依然怒火中烧。虽然卡特时常 令我心烦,可人们老以为我们不是一家人,或者是在爸爸介绍说我们三个是一家 的时候,他们总要不可思议地瞟我爸爸一眼,这让我感到愤怒仿佛我们做错 了什么事儿似的。愚蠢的马丁博士。威廉士探长。每次我和爸爸还有卡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样。每一次。 “对不起,萨蒂,”探长说,“我只是希望确保不要累及无辜。如果你配合的话,对每个人都会简单许多。任何的消息,任何你父亲说过的话,他提到过的人。” “阿莫斯,”我脱口而出,只想看看他的反应,“他见过一个叫阿莫斯的男人。”威廉士探长嘆了一口气。萨蒂,他是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这 第11页 个你应该清楚。一个小时前我们刚刚跟阿莫斯通过电话,他远在纽约的家中。”“他才不在纽约呢 !"我反驳道,“他就在 " 我望向窗外,阿莫斯已经不见了。事情总是这样。"不可能。”我说。“当然不可能。”探长说。"可他刚才就在这儿 !"我大声说,“他是谁?我爸爸的同事吗?你们怎么知 道要给他打电话?” “行了,萨蒂,别再演戏了。”演戏?”探长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咬紧下巴,仿佛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们已 经从卡特那儿得知了真相。我并不想惹你生气,可他已经什么都说了。他现在懂得,保护你爸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最好也能帮助我们,这样我们才不会起诉你。” "你不该对小孩子说谎 !"我大叫,希望楼下能听到我的声音,“卡特决不会 说任何不利于爸爸的事情,我也不会! " 探长甚至连假装尴尬的耐心都没有了。他胳膊交叉:“很抱歉你这么想,萨蒂。恐怕我们该下楼去……和你们的外 公外婆谈谈事清的后果了。” 我真是爱死了家庭聚会,舒适安逸。温暖的壁炉上装饰着花环,配上一壶热茶,再加上一个英国首都伦敦警察厅来的探长,准备把你抓走。卡特身子蜻缩在沙发里,怀里抱着爸爸的工具包。我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会让他留下背包。这本该作为证据什么的,可警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它。 卡特的样子糟透了我是说,比平时还糟糕。说真的,这孩子从来没上过正规学校,平时穿得像个低级教授,晤叽布祢子、西装衬衫、平底便鞋。我认为他长得并不难看,个子够高,身材匀称,头发也不是完全没救。他的眼睛长得随爸爸,我的朋友莉兹和埃玛看过他的照片,甚至还说他挺可爱,我当然得对这话打点儿折扣,因为首先,他是我哥哥;其次,我的朋友都有那么点儿疯癫癫的。说到穿着,只要能够蔽体,卡特才不会明白什么叫好看。 [噢,别这么看着我,卡特,你知道我说的全是实话]无论如何,我对他不能太过苛刻。对于爸爸的失踪,他比我还难过。外公和外婆分坐在他的两旁,神色紧张。一壶茶和一盘饼干放在桌上,却没 有人动过。威廉士探长要我在唯一还空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他神色凝重地在壁炉前来回镀着步子。另外两个警察守在前门先前的那个女警察和另外一个目光不停在饼干上扫来扫去的大个子警察。 福斯特先生、福斯特太太,”威廉士探长说,“恐怕我们碰到了两个拒不合作的孩子。” 外婆坐立不安,拨弄着她的衣服边。很难让人相信她跟妈妈会是一家人。外婆显得瘦弱,缺少血色,就像一根竹竿,而相片上的妈妈总是洋溢着幸福与活力。他们不过是孩子,”她终于开口说,“你不能责备他们。” “嘿 ! ,, 外公说,这太荒唐了,警探先生。他们与此毫无关系 ! ,, 外公从前是个橄榄球运动员,粗粗的胳膊,肚皮都快从衬衣里撑出来了。他的眼睛深陷,就好像被什么人痛扁了似的(哦,事实上爸爸在几年前确实打过他,不过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外公的模样有点儿气势逼人,通常人们都会对他避让三分,然而威廉士侦探却对此无动于衷。 "福斯特先生,”他说,“您觉得明天晨报的头条会怎么写?大英博物馆遭 到攻击。燔塞塔石碑毁于一旦。您的女婿 " "前女婿。”外公纠正他。 ` 在爆炸中人间蒸发,或是逃之夭夭,这样的话 " "他可没有逃走 ! ,, 我不满地嚷嚷。"我们需要知道他究竟在哪儿,”探长接着说,“而仅有的两个目击证人,您 的外孙和外孙女,却拒绝告诉我实情。”"我们说的全都是实话,”卡特说,“爸爸还没有死,他沉到地里去了。”威廉士探长瞥了外公一眼,仿佛是在说,好了,这下看到了吧?然后他转 向卡特:“年轻人,你的父亲犯了罪,却让你们留下来承担后果 " “这不是真的 ! ,, 我怒声道,愤怒让我的声音在颤抖。我不相信爸爸会故意把我们留给警察,任由他们处置。可是,一想到他抛弃我,正如我之前已经提到过的,这恰恰戳到了我的痛处。 "亲爱的,别这样,”外婆对我说,“警探先生只是在尽他的职责。”“-点也不称职 ! ,, 我说。“大家都喝一点茶吧。”外婆提议。"不喝 ! ,, 我和卡特齐声叫喊起来。这让我为外婆感到难过,她跌坐在了沙发 里。"我们可以起诉你们,”警探说着看了看我,“我们能够,而且我们也 命 l=i 他突然呆住了。接着他眨了好几下眼睛,仿佛把自己正在做的事惰忘到了九 霄云外。外公皱皱眉:“嗯,探长先生?”“什么……”威廉士探长如梦呓般哪嚷了一句。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 个蓝色小本一本美国护照。他把护照扔在卡特腿上。 “你将被驱逐出境,”探长宣布,“你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这个国家。如 第12页 果需要进一步询问,我们将通过联邦调查局联络你。” 卡特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看了我一眼,我也摸不着头脑。看来探长完全改变了主意。我可以肯定,他本来就要把我们抓走了,可莫名其妙的是,他却突然决定驱逐卡特?就连别的警官也一脸的迷惑。 “先生?”女警察问他,“你肯定 " 非常肯定,林莉。你们俩可以回去了。”两个警察还在踌躇不决,威廉士用手做了个驱赶的姿势。两人只好走了, 随手带上了门。“等等,”卡特说,“我爸爸失踪了,你却想让我离开英国?”“你爸爸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是个逃犯,孩子,”探长说,“驱逐出境是对你 最仁慈的选择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谁安排好了?”外公追问,“这是谁下的命令?”"是……”探长脸上又露出滑稽而木然的神色,“有关部门。相信我,这比进 监狱要好得多。”卡特憔悴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还没等我为他难过,威廉士探长已经转向了 我。你也一样,小姐。"这句话对我有如晴天霹雳。"你要驱逐我?”我问,“可这是我的家! " “你是美国公民,在目前的清况下,最好让你回自己家去。”我一言不发地瞪着他。除了这个公寓,我已经不记得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 叫做家。我学校的朋友、我的房间、我所熟知的一切都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呢?”"探长先生,”外婆颤抖着声音说,“这不合适。我无法相信 " "我会给你们一点儿时间道别,”探长打断了她的话,他皱了皱眉,仿佛也为 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我,我得走了。” 这一点儿也讲不通,并且探长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还是大步走向前门。门开的时候,我差点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黑衣男子阿莫斯就站在门口。他的雨衣和帽子不见了,但还穿着同一件条纹西服,戴着圆框眼镜。梳着辫子的头发上闪耀着金色的珠子。 我以为探长会说什么,或是表示出惊讶,可他甚至没有认出阿莫斯来。他从 阿莫斯跟前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夜色中。阿莫斯进屋来关上了房门。外公和外婆站起身来。"原来是你,”外公怒声道,“我早该知道了。要是再年轻一点,我会把你打 得满地找牙。”"你们好,福斯特先生、福斯特太太,”阿莫斯说着,他紧盯着我和卡特,仿佛我们俩是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该谈谈了。”阿莫斯倒一点儿也不见外。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一 块饼干。这非常危险,因为外婆做的饼干难吃极了。 我觉得外公的脑袋都快炸开了。他满脸通红,走到阿莫斯身后,抬起手,仿 佛准备给他一拳,可阿莫斯继续嚼着嘴里的饼干。“请你们坐下。”他对我们说。大家都坐下了。没什么比这更奇怪的了仿佛我们都在等待他的命令,就 连外公也放下拳头,挪到了沙发前面。他嘆了口气,在阿莫斯身旁坐下了。阿莫斯喝了一口茶,用不快的神色看了看我。这不公平。我心想。如果考虑 到我刚才经歴的那么多事,我可没他想的那么糟糕。他又看了卡特一眼,开始咕 嚷起来。“时间不凑巧,”他说,“不过没别的办法了,你们必须跟我走。” "什么?”我说,“我可不跟脸上粘着饼干渣儿的陌生人去任何地方! " 他脸上的确有饼干渣儿,可显然他并不在乎,因为他都懒得去摸摸看。"我可不是陌生人,萨蒂,”他说,“你还记得吗?”听到他用这么熟悉的口吻跟我说话,让人觉得心里有些害怕。我感觉自己一 定是认识他的。我看了看卡特,可他跟我一样云里雾里。"不,阿莫斯,”外婆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能把萨蒂带走,我们之间有协议。” “今晚朱利叶斯已经打破了那个协议,”阿莫斯说,“你们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再照顾萨蒂了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后。除了跟我走之外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干吗要跟你走?”卡特问,“你刚才差点儿和爸爸打起来了! " 阿莫斯看了一眼卡特腿上的工具包。你把你爸爸的背包留下了,这很好, 你会用得上它的。至于打架嘛,从前我和朱利叶斯可没少打。如果你没注意到的 话,卡特,我之前只是在阻止他的鲁莽行为。要是他真听了我的话,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境地了。”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然而外公却显然明白了。"你和你的那些迷信!"他说,“我告诉过你,我们什么也不需要! " 阿莫斯指了指后院。透过玻璃门,泰晤士河上的灯光星星点点。夜里的景致 很美,只要你不去留意其中一些房屋的衰败。“迷信,是吗?”阿莫斯问,“你们自己不也在东岸找个地方住了下来。”外公的脸气成了猪肝色。那全是鲁比的主意。她觉得这样能保护我们,可 她在很多事惰上都错了,不是吗?她信任了你和朱利叶斯,这就是其中之一! " 阿莫斯没有一点儿恼怒的样子。他身上的昧道很有意思像是陈年的香料、柯巴树脂、加上琥珀的昧道,如同在考文特花园出售薰香的商店。他喝光了杯里的茶,两眼与外婆对视:“福斯特太太,这才刚刚开始。警察还根本不值得让你们担心的。”外婆咽了一口唾沫:“你……你改变了探长的想法,是你让他驱逐萨蒂 第13页 的。”“若不这样,两个孩子就会被带走。”阿莫斯说。"等等,”我说,“你改变了威廉士探长的想法?是怎么改变的?”阿莫斯耸耸肩:“不是永久改变。事实上,我们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前往纽 约,赶在威廉士探长回过神来,考虑为什么会把你们放走之前。”卡特不可置信地大笑起来:“我们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从伦敦赶到纽约,即便是最快的飞机 " "不,”阿莫斯说,“我们不坐飞机。”他又看看外婆,似乎一切都已安排妥 当,福斯特太太,卡特和萨蒂只有一个安全的选择,你清楚它是什么。他们得 到布鲁克林的大厦去,在那儿我能保护好他们。""你有一幢大厦,”卡特说,在布鲁克林?”阿莫斯似乎被这话逗乐了:“家族的大厦,你们在那儿是安全的。”"可我们的爸爸 " “现在你们无能为力,”阿莫斯忧心仲仲地说,“对不起,卡特。我今后再跟 你慢慢解释,可是你们俩平安也是朱利叶斯的愿望。正因为这样,我们必须马上行动,恐怕我是你们俩唯一的依靠了。” 这话可有点儿难听。我心想。卡特看了一眼外公外婆,郁闷地点点头。他明白,他们并不希望他留下。他总会让他们想起我们的爸爸。当然,这并不是一个拒绝收留外孙的正当理由,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好吧,卡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可我就住在这儿,我可不愿意跟陌生人走,对吧?”我望着外婆,渴望得到她的支持,可她低头望着桌上的蕾丝杯垫,仿佛它们突然变得有意思极了。 "外公,肯定 . . .. .. " 可他也躲闪着我的目光。他看着阿莫斯说:“你能带他们离开英国吗?”"等等 !"我抗议。 阿莫斯站起身,拍了拍外套上的饼干渣儿。他走到阳台门前,望向泰晤士河:“警察很快就会回来。跟他们怎么说都行,他们找不到我们的。”“你要绑架我们吗?”我吃惊地问,看了一眼卡特,“你相信会是这样吗?” 卡特背起背包,站起身来,准备好出发的样子。也许他只是想离开外公外婆 的公寓。你打算怎样在一个小时内赶到纽约?”他问阿莫斯,“你说过,我们不坐飞机。”"不用 !"阿莫斯回答。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窗户上,在玻璃的雾气上画着什么又是该死的象形文字。 “一艘船。”我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我不该懂得这些。阿莫斯从圆框眼镜后面瞟了我一眼:“你怎么 " “我是说最后那一点儿看着像艘船,”我脱口而出,“但这不可能是你想说 的,这太荒谬了。”"看那儿!"卡特大叫起来。 我挤到他身边,望向露台门外。码头上,一艘船停靠在岸边。不过要提醒你的是,那可不是一艘普通的船,而是艘埃及芦苇船,船头点亮着两只熊熊燃烧的火炬,船后一只巨大的船舵。一个身影,黑色雨衣和帽子也许是阿莫斯的 搭在舵杆上。我得承认,这一次,我没有了语言。 “我们就坐那艘船,”卡特说,“去布鲁克林?” "我们还是赶紧上路的好。”阿莫斯说。 我回身望着外婆:“外婆,求求你! " 她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珠:“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亲爱的,你该把松糕带上。”“峒,对了,”阿莫斯说,“不能忘了那只猫。” 他走向楼梯,就在这个时候,浑身豹子斑点花纹的松糕跑下楼来,跳进了我 的臂弯。它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你是谁?”我问阿莫斯。显然我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但我至少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们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跟一个陌生人走了。”"我可不是陌生人,”阿莫斯沖我笑笑,“我是你们的家人。” 突然间,我记起了他笑盈盈的脸,向下冲着我,在对我说:“萨蒂,生日快 乐!"那么遥远的记忆,我几乎已完全忘却了。“阿莫斯叔叔?”我带着朦胧的记忆问道。"这就对了,萨蒂,”他说,“我是朱利叶斯的弟弟。现在来吧,我们还要赶 路呢。” 又是卡特回来了。对不起,刚才我们必须把录音机关掉一会儿,因为我们被跟踪了好吧,待会儿再解释。 萨蒂已经讲过我们是怎么离开伦敦的了,对吗? 我们跟阿莫斯走向停靠在硝头的那艘怪船。我把爸爸的工具包夹在胳膊下。此刻的我仍然不相信他真的失踪了。抛下他离开伦敦,让我有种负罪感,可我相信阿莫斯说的一句话“现在我们都无能为力”。我并不信任阿莫斯,不过我觉得,要是我想搞清楚爸爸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就得跟他走。他是唯一看来还知道点儿内情的人。 阿莫斯一步步向芦苇船走去。萨蒂纵身跳上了船,可我却犹豫了。以前我在尼爟河上见过这样的船,它们似乎不大结实。 芦苇船实际上是用一卷卷植物纤维编织而成像是一块漂浮在水上的大毯子。我觉得船头的火炬也不是个好主意,即便我们没有沉入水底,也会被烧得一干二净。船尾,一个穿着阿莫斯的黑雨衣,戴着他帽子的小个子操纵着船舵。帽檐拉得很低,我看不见他的脸。他的手和脚都隐藏在衣服的皱褶当中。 第14页 “这东西怎么开动?”我问阿莫斯,“连帆都没有。” “相信我吧。”阿莫斯向我伸出一只手。 夜里透着凉意,可我一踏上船,就感觉暖和多了,似乎火炬投下的光与热在呵护着我们。船中央是一个蓆子搭成的小屋。松糕在萨蒂的胳膊里嗅着空气,发出低沉的呻吟。 "到里面坐会儿,”阿莫斯建议,“旅途会有些颠簸。” "我还是站着好了,谢谢,”萨蒂沖船尾的小个子点点头,“舵手是谁?” 阿莫斯没有回答,对这个问题听而不闻。抓紧了,大伙儿!"他沖舵手点点头,船头一倾向前驶了出去。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你知道在过山车上,就要自由下坠之前,腹部深处的那种剌痛的感觉吗?就有点儿像那样,只不过我们并不是在坠落,而且那感觉经久不散。芦苇船在飞速行驶。城市的夜灯变得模糊一片,接着便被吞没进了一片浓雾之中。黑暗中有奇怪的声音在回响:滑动声,咝咝声,缥缈的尖叫声,还有我无法理解的语言发出的低语声。 剌痛变成了噁心。声音更响了,我几乎要尖叫起来。突然,船慢了下来。嘈杂声没有了,迷雾消散了。城市的灯光重新回到了眼前,只是比先前明亮了许多。一座大桥横跨在我们头顶,比伦敦任何一座桥都要高大。我的胃里微微翻滚 了一下。 左面, 一道熟悉的地平线出现在我面前 克赖斯勒大厦、帝国大厦。 “不可能,”我说,“这里是纽约。”萨蒂与我一样不知所以。松糕依然在她怀里 , 闭上了眼睛 , 咕噜直叫。 不 可能,”萨蒂说, “我们只航行了几分钟。” 可我们就在这里,沿东河上行,从威廉斯堡大桥下驶过。船在布鲁克林一侧岸边的一个小玛头停下了。眼前是一片工业区,到处是一堆堆废旧金属和一些旧建筑机械。在它们中间,靠近水边的地方,耸立着一幢巨大的工厂仓库,外墙上涂鸦遍布,窗户全用木板封住了。 “这可不是什么大厦。”萨蒂说。她的观察力真令人佩服。"你再看看。”阿莫斯往仓库顶上指了指。"你……你怎么….."我语无伦次,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发现它,但 现在又那么明显一幢五层楼高的大厦坐落在仓库顶上,如同蛋糕的上一层, "不可能在上面建起那么一座大厦! " “这说来就话长了,”阿莫斯说,“我们需要这样一个隐秘的位置。” “这是在东岸吗?”萨蒂问,“在伦敦的时候你提到过外公外婆也住在东庠0 " 阿莫斯笑了笑:“没错。你很敏锐,萨蒂。在古时候,尼婶河东岸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生的地域;亡灵被埋葬在尼婶河西岸,居住在那里代表着不幸,甚至是危险。在我们当中……这个传统依然盛行。” "我们?”我问。但萨蒂插进了另一个问题。“这么说你们不能住在曼哈顿了?”她问。阿莫斯皱起眉头,注视着河对岸的帝国大厦:“曼哈顿有别的问题,别的神。我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别的什么?”萨蒂问。 “没什么。”阿莫斯向舵手走去。他一把扯下那人的帽子和雨衣下面却一 个人也没有。舵手根本不在那儿。阿莫斯戴上帽子,把雨衣夹在胳膊底下,然后 朝一个金属楼梯指了指。楼梯从仓库通向屋顶上的大厦。"大家上岸,”他说,“欢迎来到二十-诺姆。 "诺姆,也就是地精?”我们一面上楼梯我一边问,“那些小个子的傢伙?”“当然不是了,”阿莫斯说,“我最讨厌地精,他们的昧道太臭了。”“可是你刚才说 " 诺姆, n—o—m—e,就像是一个地区。这个词来自于古代,那时埃及被划分成四十二个省。如今,行政体系已经不大相同了。我们已经全球化,世界被分成了三百六十个诺姆。埃及当然是第-诺姆。大纽约市是第二十-诺姆。” 萨蒂看了看我,手指在太阳穴上转了几下。“不,萨蒂,”阿莫斯头也不回地说,“我可没疯,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我们爬上了楼梯。抬头仰望大厦,景象令人难以置信。房子至少有五十英尺高,用巨大的石灰石修建,钢结构的窗户。窗户上雕刻有象形文字,灯光自下而上照亮着墙面,整个地方像是现代博物馆与古代神庙的融合。然而最奇怪的是,当我把目光挪开的时候,整幢建筑似乎消失不见了。我怀疑是自己搞错了,连试了好几次。当我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大厦,便什么都看不见。我必须将目光重新对焦才能看见,而这需要很多意念力。 阿莫斯在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入口的大小有如车库门 一大块沉重的方形 木板,看不见任何把手或是门锁。 卡特,你走前面。” “嗯,我怎么 " "你觉得呢?” 太好了,又一个神秘之处。我真想提议我们拿阿莫斯的大头去撞门,看看是否能撞得开。我又看了看门,心里有种怪异极了的感觉。我慢慢展开双臂,并没有碰触到门。我抬起手,跟随着我的动作,大门渐渐向上滑开,消失在屋顶。 第15页 萨蒂惊诧极了。你怎么……” "我不知道,”我有些不好意思,“门也许是靠动作传感?” "有意思,”阿莫斯听来有些不安,“与我的方法不同,但做得很好。特别好。” “谢谢了。” 萨蒂想第一个进门,可她刚踏上门坎,松糕便哀嚎一声,差点儿从她胳膊里挣脱出来。萨蒂向后一个跟跄:“你这是干什么,小猫?”“噢,对了,”阿莫斯说,“请接受我的道歉。”他用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非常正式地说,“你可以进去了。” "猫也需要得到允许的吗?”我问。 "在某些特殊愤况下。”阿莫斯说。这等于什么也没说。可他一个字也不再多说,径直走进了门内。我们跟在他身后。这一次,松糕变得安安静静了。 "哦,天玺”萨蒂嘴都合不拢了。她抬头仰望天花板,我都觉得口香糖会从她嘴里掉出来了。“没错,”阿莫斯说,这就是大厅。” 它的得名显而易见。杉木房梁的屋顶有四层楼那么高,由刻满象形文字的石柱支撑。墙上装饰着各式组合得有些怪异的乐器与古埃及武器。大厅四周有三层露台,一扇扇大门通向大厅中央。壁炉大得足以停下一辆汽车。壁炉上方一台等离子平板电视,两旁摆放着硕大的皮质沙发。地面铺有一张蛇皮毯,足足有四十英尺长,十五英尺寛比任何真正的蛇都要大。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到房子周边的一圈阳台。房子带有游泳池,一个露天餐厅,篝火在熊熊燃烧。在大厅的最远处是一排双开门,门上有荷鲁斯之眼的标志,六把挂锁锁住了铁链,让人猜不透门后面会是些什么东西。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居于大厅正中的雕像。三十英尺高,由纯黑色大理石雕刻而成。我只知道那是一位埃及神只,因为雕像是人身动物头类似鹳或者是鹤,修长的脖子,还有很长的喙。 这位神的衣着非常古老,短裙、腰带、项圈。他一手持书记员的尖笔,另一 只手上是展开的捲轴,仿佛刚刚才写下一个象形文字:安柯埃及圆环加上十 字顶上套着一个长方形。 . "就是它,”萨蒂大声喊,“波安柯。”我难以置信地瞪了她一眼。得了,你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呢?”"我不知道,”她说,“不过显而易见,不是吗?顶上的长方形就像是一幢房 子的平面图。” “你又怎么知道呢?它只不过是个盒子。”但重点在于,她说的一点儿没错。我也认出了那个符号,而它恰恰是一幢房子的简化图形,带有一扇门。对于大多数人,特别是对于叫做萨蒂的人来说,这可并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的,然而她却显得信心十足。 "这就是座房子,”她坚持道,“图形的底下是安柯,生命的象徵。波安柯也就是生命之屋。”"很好,萨蒂,”阿莫斯显得为之一动,“这是唯一一尊被允许放在生命之屋 的神像至少通常来说是。你认出他来了吗,卡特?” 我恍然大悟:那鸟是一只白鹭,生活在埃及河边的一种鸟类。托特,”我说,“知识之神,就是他发明了文字。”"完全正确。”阿莫斯说。 "他为什么长了个动物脑袋呢?”萨蒂问,“所有的埃及神只都有动物的脑 袋,看起来真傻。”"他们通常不以这样的形式出现,”阿莫斯说,“在现实生活中不是。”"现实生活?”我问,“得了吧,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他们似的。” 阿莫斯的表惰一点儿也不让我信服。他似乎记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神可 能以各种形式出现通常是纯粹的人形或者是动物,可有时候他们也以这样混合的外形出现。你们知道,他们是原始的力量,一种沟通人类与自然的桥樑。他们被描绘上动物的脑袋,以表明他们同时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明白了吗?” “-点儿也不明白。”萨蒂说。 “嗯,”阿莫斯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惊讶,“是的,我们还有很多的训练要完成。无论如何,你们面前的这位神托特创建了生命之屋,这座大厦就是地区的总部。至少……曾经是。我是二十-诺姆唯一留下来的人了,至少在你们俩来之前是。” “等等,”我脑中填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生命之屋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里只能有托特一位神,为什么你 " "卡特,我能理解你的感受,”阿莫斯对我露出关切的微笑,“我们还是白天 再讨论这些东西的好。你们需要睡一觉,我可不希望你们做噩梦。”“你觉得我还能睡得着吗?”“喵。”松糕在萨蒂臂弯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阿莫斯拍拍手:“胡夫! ,, 我以为他打了个喷嚏,因为胡夫是个怪异的名字,可是一个三英尺高,浑身 金毛,身穿紫色衣服的小个子从楼梯上爬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那是一只身穿洛杉矶湖人队球衣的狒狒。狒狒往下一蹦,落在我们跟前。它露出嘴里的尖牙,发出半吼半打嗝儿的声 第16页 响,嘴里冒出一股多力多滋玉米片的味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湖人队是我的主队! ,, 狒狒拍拍手,又打了个嗝儿。“胡夫喜欢你,”阿莫斯说,“你们会相处得非常好的。” “哦,”萨蒂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来,“原来你有个猴子管家,为什么不呢?”松糕在萨蒂怀抱里咕噜叫了几声,似乎狒狒的出现对它没有丝毫影响。“峒格丨”胡夫沖我嚷嚷。阿莫斯咯咯笑道:“它想和你玩一对一比赛,卡特,峒,看看你们的比 赛。”我两只脚换来换去:“嗯,是峒。要不明天再说。可你怎么能明白 " "卡特,恐怕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习惯的,”阿莫斯说,“如果你希望生存下 去,并救出你的爸爸,就必须好好休息。”“对不起,”萨蒂说,“你刚说生存,救出爸爸?能再说明白点儿吗?”"等到明天,”阿莫斯说,“早上起床我就开始带你们熟悉一切。胡夫,请带 他们去各自的房间。”"峒格!"狒狒叫了一声。它回过身,-摇一摆地走上楼梯去了。不幸的是,湖人队的球衣并不能完全遮住它色彩鲜艷的屁股。我们正要跟它走,阿莫斯又说:“卡特,请把工具包给我。我最好把它锁进图书馆里。” 我迟疑了。我差点儿忘记了肩上的背包,这可是爸爸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了。我甚至没有了行李,因为它还被锁在大英博物馆里。说实在的,警察没有拿走工具包,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我会把它还给你的,”阿莫斯向我保证,“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的口气很和蔼,可他的目光却在告诉我,我别无选择。我把背包递给他。阿莫斯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仿佛包里装满了炸药。“明天早上见。”说完他转过身,大步向链条紧锁的门口走去。门锁自己开 了,但只开了一个小口,刚好够阿莫斯通过,我们一点儿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随后,链条又自动上了锁。我看了一眼萨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剩下我们自己和有点儿可怕的托特雕像单独待在大厅里,似乎不那么有意思,于是我们跟着胡夫向楼梯上走去。我和萨蒂被安排在了三楼两个紧挨的房间。我得承认,这儿比我以前待过的任何地方都要酷得多。 我有自己的小厨房,里面装满了我最喜爱的零食:姜汁汽水[不,萨蒂,这可不是老人家爱喝的苏打水 l别说话!]、特趣巧克力、彩虹糖。我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阿莫斯怎么会了解我喜欢什么呢?电视、计算机、立体声音响清一色的高科技。浴室里准备好了我最常用的牙膏品牌,香体霹,一切的一切。特大号的床也不错,虽然枕头有点儿奇怪,它不是通常的布枕头,而是一个象牙头靠,跟我在埃及古墓里见到的一样。枕头上装饰有狮子图案,(当然)还有更多的象形文字。 我回头去看胡夫,可它已经走了。房间的门已经关上,我推了推,竟被锁住了。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卡特! " “萨蒂。”我试了试两个房间之间相通的那扇门,也被锁住了。"我们被关起来了,”她说,“你觉得阿莫斯……我是说,我们能信任他 吗?” 经歴了这一天,我什么也无法信任了。我听到萨蒂的话音中带着恐惧。这触动了我内心里早已有些陌生的感觉,我需要安慰她。这个念头有些可笑,萨蒂一贯比我勇敢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计较后果,而我通常才是那个胆小的人。不过现在,我觉自己需要承担起许久都没有承担过的角色:大哥哥。 "不会有事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你瞧,如果阿莫斯想伤害我们,他早就可以这么做了。睡会儿吧。" "...i::. 牛卣 " l丶寸. "什么?”“这都是魔法,是吗?爸爸在博物馆的遭遇,阿莫斯的芦苇船,这幢房子,这一切都是魔法的作用。”"我也这么想。" 我听到她的嘆息声。好吧,至少我还没疯了。” “别让臭虫咬了。”我喊。话音刚落,我才意识到,这是我们同住在洛杉矶的时候我常说的话,那时候妈妈还在世。"我想爸爸了,”她说,“虽然我很少见他,我也知道这一点,可,可我还是想他。”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不过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表现出懦弱。萨蒂需要 我,爸爸需要我们。"我们会找到他的,”我告诉她,“做个好梦。”我仔细听着妹妹房间的动静,可传入我耳朵的只有松糕喵喵的叫声和在地板 上跳跃的声音,它在熟悉新的环境。至少它没有显露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我爬上床,被子舒适而温暖,不过枕头有点儿怪异,让我的脖子有点儿抽筋,于是我把它放在地上,不用枕头入眠。这是我犯的第一个大错。 怎么说呢?不是噩梦,却比梦境更真实、更可怕。睡梦中,我感到自己变得轻飘飘的。我升起来,翻了个个儿,看见身下睡梦中的自己。我要死了。我心想。可事清并非如此。我不是幽灵。我的身体变得金光灿灿,没有了胳膊,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翅膀。我是某种鸟类。[不,萨蒂,不是只鸡。让我来讲好吗?] 第17页 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因为我不会做彩色的梦。我做梦的时候五官肯定不会都有感觉。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我听到床头柜上打开的姜汁汽水传来碳酸气泡的扑扑声。我感到冷风吹透了我的羽毛,发现窗户敞开着。我不想离开,可一阵强风将我带出了房间,我如同风暴中一片无助的树叶。 大厦的灯光在我身下暗淡下去。纽约的地平线模糊并消失不见了。我穿过迷雾与黑暗,奇怪的声音在我四周低语。我的胃又开始剌痛,与刚才在阿莫斯的船上一模一样。接下来迷雾消散了,我已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我飘在一片贫瘠的山坡上。远远的低处,一座城市的灯火铺满了整个山谷,但绝不是纽约。这是在夜里,可我看得出来是在沙漠之中。风很干,我脸上的皮肤干得有如一片纸。我知道这无法理解,可我的脸感觉还跟以前一样,似乎这个 部分并没有变化成鸟。[好了,萨蒂,就叫我长着卡特脑袋的母鸡好了。这下开心了?]一个山嵴上伫立着两个身影。它们似乎都没注意到我,我这才发现自己不再发光。事实上,飘浮在夜空中的我是很难被发现的。我能清楚地看见那两个身影,只是它们都不是人类。我仔细瞧去,其中一个个子矮胖,没有头发,光滑的皮肤在星光下反光好像是用后腿站立的两栖动物。另外一个又高又瘦,长脚的地方是两只鸡爪。我看不清它的脸,但好像红润潮湿……嗯,不如说看不清楚反倒更好。“他在哪儿?”长得像痲蛤蝶的那个身影紧张地哌哌叫道。"还没有永久的宿主呢,”长鸡脚的东西大声说,“他只能出现短暂的时间。” "你确定是在这个地方吗?” 当然了,傻瓜他马上就 " 一个熊熊燃烧的身形显现在山嵴。两个动物顿中。我在心中拼命祈祷自己真能隐形。 时扑倒在地,趴在了泥土之 "我的主人 ! "癫蛤蝶说。 廓。 即便是在黑暗中,新来的这个人依然很难看清只是一个火焰笼罩着的轮"他们把这地方叫做什么?”那个人问。他一开口,我就确信他是在大英博物 馆攻击我爸爸的那个人。在博物馆的那些恐惧重新又涌上了心头,让我几乎无法劻弹。我记得当时想捡块石头扔过去,可我就连这都没有做到。我完全辜负了爸色。 “我的主人,”公鸡脚说,“这座山叫做骆驼背山,这座城市叫做凤凰城。” 火人笑了隆隆的声音像是雷鸣。凤凰城,多么适宜的名字 l筲这沙漠也如同家乡-样。现在只差清除一切生命了。沙漠就应该寸草不生,你们说是吗?” “哦,是的,我的主人,”痲蛤馍附和道,“其他的四位怎么样了呢?”"-个已经被埋葬了,”火人说,“第二个弱不禁风,她应该很容易被控制。也就是说只剩下两个,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嗯……要怎么对付他们呢?” 火人比刚才越发耀眼了。你真是个好提问的小蛤蝶,是吗?”他伸手指指 癫蛤蛲,那可怜的傢伙身上的皮肤开始冒烟。"不要丨”痲蛤蛲哀求,“不要! "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不愿描述那场面。要是你听过顽劣的孩童把盐撒在蜗 牛身上,你大概就能知道癫蛤馍究竟怎么样了。很快,它什么都没有剩下。公鸡脚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我完全理解它这样的反应。"我们会在这里修建我的神庙,”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火人接着说,“这 座山将作为我接受祭拜的地方。等神庙建好了,我将召唤起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风暴,把所有的一切都清除掉,一切的一切 ! " "是的,我的主人,”公鸡脚立刻附和道,“峒,我建议,我的主人,为了增强您的能量……”那东西俯身贴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似乎希望跟火人耳语几 句。 我差点儿以为公鸡脚一定会变成炸鸡了,它对火人说了几句我无法听见的 话,火人更加耀眼了。“很好 l如果你能做到,将会得到奖赏,但如果失败……”“我明白,我的主人。”"那就去吧,”火人说,释放我们的能量,从那些长脖子的傢伙开始,这将 削弱他们。找到小孩儿,把他们一起带给我。在他们有时间了解自己的能量之 前,我需要他们活着。别让我失望。”“不会的,主人。""凤凰城,”火人笑道,“我喜欢。”他伸手向天边一掸,仿佛在想像充满烈 焰的城市,“我很快就将从你们的灰烬中升起,这会是一份可爱的生日礼物。” 我在狂乱的心跳中醒来,回到了我自己的身躯。我感到浑身燥热,仿佛火人 将我烧灼。这时候,我才发现胸膛上站着一只猫。松糕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我,半睁半闭。喵呜。”“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哪嚎道。我坐起身,有那么一瞬我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另一座城市的某个酒 店吗?我差点儿就要张口叫爸爸了……这时候我回过神来。昨天。博物馆。石棺。一切重重地压向了我,令我无法呼吸。 别想了,我对自己说。你没有时间去 0差嘆什么。有点儿奇怪,可我脑子里的 第18页 声音听起来如同另外一个人更老,更强壮。这也许是个好的徵兆,也许只是 我自己发疯了。记住你所看到的,那个声音说,他在追赶你,你必须做好准备。我战慄了-下。我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可我清楚那不是。在过去的一天 里,我已经经歴了太多,无法再怀疑自己目睹的一切。在我睡着的时候,我似乎真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孤身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凤凰城。火人在那儿。我不明白他说的话,可他说要派遣他的军队去抓几个小孩。天哪,那会是谁呢? 松糕跳下床去,沖象牙头靠嗅了嗅,抬头望着我,仿佛是想告诉我什么。“你可以拿走,”我告诉它,“-点儿也不舒服。”它把脑袋顶在枕头上,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喵。"“无所谓了,小猫。”我起床沖了个澡,正打算穿衣服,却发现在夜里我的旧衣服全都不见了。衣 橱里的衣服都是我的尺码,可跟我平日里习惯的着装完全不一样肥大的松紧 带祢子,寛松的衬衣,全是一色的白色亚麻布,还有冷天穿的长袍,是埃及农民法拉欣的传统服装。这可不是我的风格。萨蒂总爱说我不够潮。她抱怨说我穿得老气横秋西服衬衣,西祢,礼服 鞋。好吧,也许她说得对,可事情是这样:爸爸总在我耳边唠叨,要我穿着正式一点。我记得他第一次跟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刚十岁。我们俩在雅典前往机场的路上,室外大概有一百一十二华氏度。我抱怨说好想换上短祢和 t恤衫。为什么不 穿得舒服一点呢?反正我们那天也不去什么重要的场合只是在旅途中。 爸爸握住我的肩膀说:“卡特,你已经长大了,你是个非洲裔美国人,人们 会更苛刻地看待你,所以你必须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无懈可击。”“这不公平!"我抗议道。“公平的含义并不是说人人都得到同样的东西,”爸爸说,“而是每个人得到 自己所需要的,而得到你所需要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去实现。你明白了吗?” 我跟他说我不明白,不过我还是照他要求的去做了例如喜欢上埃及,篮球,还有音乐,又例如旅行的时候只带一个箱子。我按照爸爸的期望穿衣,因为爸爸通常都是正确的。事实上我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过错……直到大英博物馆的那个晚上。 不管怎么样,我穿上衣橱里的亚麻布衣服。拖鞋还算舒服,虽说我之前还怀 疑穿着它跑路会是个什么样。通向萨蒂房间的门开着,她并不在房间里。好在我的卧室门不再被锁住了。松糕和我一道走下了楼梯,一路经过一个个 没有人的房间。大厦能轻松容纳一百个人睡觉,现在却感觉空空荡荡,有些令人 感伤。大厅里,狒狒胡夫坐在沙发上,两腿间夹着个篮球,手上捧着一大块样子有 点儿奇怪的肉。肉上还连着粉红色的羽毛。电视调到了 espn台,胡夫正在观看 前天夜里比赛的精彩片段。“嘿,”我说,虽然我感觉跟它说话有些怪异,“湖人队获胜了吗?”胡夫看看我,拍了拍篮球,仿佛想要跟我来场比赛。峒,峒。”它下巴上还粘了一根粉红色羽毛,看得我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涌。“哦,对了,”我说,“我们待会儿再玩儿好吗?”我看到萨蒂和阿莫斯在露台上,在泳池边吃早餐。外面看来寒冷剌骨,但篝 火烧得很旺,阿莫斯和萨蒂一点儿没觉得冷的样子。我向他们走去,在托特的雕像前驻足了片刻。在日光下,鸟头神显得没那么可怕了。可我敢发誓,那两只圆滚滚如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充满期盼地注视着我。 那个火人昨晚是怎么说的?关于在我们了解自己的能量前抓住我们的话,听起来荒唐至极。这时我感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奔涌如同前一天夜里,我抬起 手打开前门那样。我觉得自己能举起千斤的重物,甚至包括这具三十英尺高的雕 像只要我愿意。我有些出神地向前走去。松糕不耐烦地喵喵叫着,拱了拱我的脚。那感觉消失了。"你说得对,”我对它说,“愚蠢的想法。”我已经闻到了早餐的昧道法式吐司,燻肉,热巧克力难怪松糕这么 迫不及待。我跟它走上了露台。“嘿,卡特,”阿莫斯说,“圣诞快乐,孩子。快来吧。” “来得真是时候,”萨蒂哪嚷,“我都起来好长时间了。” 她的目光与我对视在一起,仿佛在和我思考着同一件事惰:圣诞节。自从妈妈去世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一起度过圣诞的早晨。我不清楚萨蒂是否还记得,我们从前是怎样用纱线和冰棍吃完剩下的小木棍做成神眼装饰的。 阿莫斯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他的衣服和昨天很像,我得承认这傢伙还比较潮。定制的蓝色羊毛西装,头上一顶般配的软呢帽,头发用深蓝色天青石带子编成辫子埃及人常用这种石头制作珠宝首饰。就连他的眼镜也那么配,圆圆的镜片透着蓝色。篝火旁的支架上放着一把中音萨克斯,我可以想像他吹奏起萨克斯,在东河旁飘出悠扬的小夜曲的样子。 萨蒂穿着白色的亚麻睡衣,与我的一样,可她保留了脚上的战斗靴。说不定她睡觉的时候也把它穿着呢。挑染的红头发,配上这身衣服,显得滑稽可笑,不过鑑于我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显然不好再取笑于她。 第19页 “嗯……阿莫斯?”我问,“你没养什么宠物鸟吧?胡夫在吃长了红色羽毛的什么东西。”“嗯。”阿莫斯呻了一口咖啡,“对不起,这让你感到不快。胡夫的嘴很挑, 它只吃以字母 0结尾的食物,比如多力多滋玉米片,墨西哥玉米煎饼,还有火烈 鸟。”我眨眨眼:“你是说 " "卡特,”萨蒂提醒我。她显得心神不宁,似乎刚才已经谈到过这个话题, “你别问了。”“好吧,”我说,“那就不问了。”"卡特,请自便,”阿莫斯指了指自助餐桌上堆得高高的食物,“然后我们可 以慢漫解释所有的事情。”餐桌上没有火烈鸟,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再说别的东西是应有尽有。我抓起一些抹了黄油和糖浆的薄饼,一些燻肉,再倒上一杯橙汁。这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个移动的物体。我看了一眼游泳池,一个长 长的灰暗的东西在水面上划过。我差点儿把盘子掉在地上:“那是条 " "-条鳄鱼,”阿莫斯验证了我的猜测,“为了好运。它有白化病,不过可千 万别提这事儿,它很敏感。” "它的名字叫马其顿的菲利普。”萨蒂告诉我。我不知道萨蒂说到这个怎么还能这么镇定,可我觉得,要是她都一点儿不害 怕,我也不该有什么好怕的。"这名字可够长的。”我说。"它可是条很长的鳄鱼,”萨蒂说,“对了,它还喜欢吃燻肉。”为了验证她的说法,她拿起一片燻肉扔了过去。菲利普从水里跳起来,一口 咬住了美食。它的皮肤是纯白色,眼睛是粉红色。嘴大得足以一口咬住一整头猪。 "它不会伤害我的朋友,”阿莫斯安慰我,“在过去,没有一个满是鳄鱼的池 塘,神庙就不能算是完整的。它们是拥有魔力的强大生物。”"好吧,”我说,“狒狒,鳄鱼… ·还有其他我应该认识的宠物吗?”阿莫斯沉思了一会儿。看得见的吗?没有了,我想就这些。” 我挑了一个离泳池最远的地方坐下。松糕绕在我腿边,咕噜叫了几声。我希 望它也明白,得离那只叫做菲利普的有魔力的鳄鱼远点儿。"那么,阿莫斯,”我咬了一口薄饼说,“开始吧。”"好的,”他说,“从哪儿说起呢 ……”"我们的爸爸,”萨蒂建议,“他出了什么事?”阿莫斯深吸了一口气:“朱利叶斯试图召唤一个神,不幸的是,他真的成功 了。”阿莫斯一边往面包圈上抹着黄油,一边谈论着召唤神的事儿,这令人很难把 他的话当真。“是哪一个神呢?”我漫不经心地问,“还是说他就随便召唤某一个神?”萨蒂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她皱着眉,似乎真的相信阿莫斯说的话。阿莫斯咬了一口面包圈。卡特,在古代埃及有很多神,可你爸爸召唤的只 是其中一位。”他意昧深长地凝视着我。“欧西里斯,”我想起来了,“站在婶塞塔石碑前的时候,爸爸说欧西里 斯,归来。可是欧西里斯只是个传说,他是虚构出来的。” “我也希望如此,”阿莫斯望向东河对岸的曼哈顿,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古代埃及人可不是傻瓜,卡特。他们修建了金字塔,创造出人类第一个伟大的国家,他们的文明延续了数千年。” 是峒,”我说,“可现在他们灰飞烟灭了。” 阿莫斯摇摇头:“如此强大的遗产是不会消失的。在埃及的强盛时代,希腊和爟马还显得那么稚嫩,而我们现代的国家,比如英国和美国,都只存在了短暂的瞬间。文明的最古老根源,至少西方文明的根源是发源于埃及。看看一美元钞票上的金字塔,再看看华盛顿纪念碑世界上最大的埃及方尖碑。埃及依然还活着,而不幸的是,他们的神也是如此。” "得了吧,”我分辩道,“我是说……就算我相信魔法是真实的,要相信古代的神却是另外一回事。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对吗?”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博物馆里的火人,他的面孔在人类与野兽间转换。还有托特的雕像他的目光将我跟随。 "卡特,”阿莫斯说,“埃及人不会傻到去信仰虚构的神。他们在神话中所描述的都是非常非常真实的东西。在过去,埃及祭司们会召唤这些神,借用他们的能量来完成伟大的壮举。这就是我们所谓魔法的根源。与很多东西一样,魔法首先是由埃及人发明的。每一座神庙都有魔法师殿,被称做生命之屋。他们的魔法师在古代世界里闻名天下。” "那你也是埃及魔法师吗?”阿莫斯点点头:“你们的爸爸也是。昨天晚上你们已经亲眼见过了。"我迟疑了。不可否认,爸爸在博物馆里做了些怪异的事愤它们看来就像 是魔法。"可他是位考古学家。”我固执地说。"那只是他的掩护。你应该记得,他擅长翻译古代咒语,除非你自己就是魔法 师,否则这些东西很难理解。我们一家,凯恩家族,几乎从一开始就是生命之屋的一部分。你们妈妈的家族也同样古老。”"福斯特家族?”我在心里想像外公外婆施展魔法的样子。除非在电视里看橄榄球比赛和烤饼干也能算是魔法,别的我可什么也没见过。"他们已经相隔很多代没有施展过魔法了,”阿莫斯承认,“-直到你妈妈出 第20页 世之前。不过,你们的确有非常古老的魔法渊源。”萨蒂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么说妈妈也成了魔法师,你开玩笑吧?”"-点儿不开玩笑,”阿莫斯信誓旦旦地说,“你们俩……你们结合了两个古 老家族的血统,每一个家族都各自与神只有着漫长而复杂的历史联繫。你们是多 个世纪以来诞生过的最强大的凯恩子嗣。" 我努力理解着他的话。在此刻,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自己有哪里强大,只觉得有些不安。你是在告诉我们,我们的父母在私下里偷偷崇拜兽头的神只?”我问。 "不是崇拜,”阿莫斯纠正我,“在古代结束的时候,埃及人了解到,他们的神不是用来崇拜的。他们是强大的存在,原始的力量,可他们并不像人们所以为的上帝那样神圣。我们尊敬他们,利用他们的能量,甚至还与他们斗争,以便控 制住他们 " "与神斗争?”萨蒂打断了他。"-直如此,”阿莫斯说,“可我们并不崇拜他们,托特教会了我们这些。 " 我向萨蒂送出求助的目光,这个老傢伙一定疯了。可是,萨蒂似乎对他说的 每一个字深信不疑。"那么 ……”我说,爸爸为什么要炸碎爟塞塔石碑呢?” “哦,我相信他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去做的,”阿莫斯说,“那一定也让他大吃 -惊。事实上,我认为我的同胞们已经在伦敦修复了石碑。馆长很快就会去察看 藏品库,他会发现薙塞塔石碑在爆炸中竟奇蹟般毫发未损。”"可是它已经被炸成了数不清的碎片丨”我说,“他们怎么可能修复呢?”阿莫斯拿起一个碟子,往石头地面上一扔。碟子顷刻间粉身碎骨。“这是毁灭,”阿莫斯说,“我同样也可以用魔法来做到哈—迪不过 摔碎要简单一些。现在……”阿莫斯举起手,“合拢。海—内姆。"一个蓝色象形符号在他手掌上空燃起。 -..y 碟子的碎片纷纷飞到他手上,如同拼图般重新组合在一起,就连最小的尘埃也粘回到原本的位置。阿莫斯把完好如初的碟子重新放回到桌上。“一定是魔术。”我开口说。我尽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可我的思绪飞到了多年 以来发生在我和爸爸身上的所有怪事上,比如开婶酒店里那些倒挂在吊灯上的持 枪歹徒。有没有可能,爸爸是用某种咒语让这一切发生的呢? 阿莫斯倒了一些牛奶在碟子里,把它放在地上。松糕立刻凑了过来。无论如何,你们的爸爸决不会故意破坏一件文物。他只是没有意识到,婶塞塔石碑中蕴涵了那么大的能量。你们瞧,自从埃及衰落之后,它的魔力便会聚到流传下来的文物当中。当然了,它们中的大多数仍在埃及,而你们在世界上主要的博物馆都能找到一些。一个魔法师能够利用这些文物作为聚焦点,来施展更强大的咒 全五 " 口曰 0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 阿莫斯摊开双手:“对不起,卡特。-个人需要多年的学习才能够理解魔法,而现在一个早晨我就试图向你解释清楚-切。重要之处在于,在过去的六年当中,你们的爸爸一直在寻找召唤欧西里斯的办法,而昨天晚上他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文物来实现他的目标。” “等等,他为什么要召唤欧西里斯呢?”萨蒂做了个一个恼怒的表清:“卡特,欧西里斯是死亡之神。爸爸说过会弥补一切,他是在说妈妈呢。”突然间,清晨似乎变得越发寒冷了。河面上吹来的寒风将篝火吹得噼啪作响。 “他想把妈妈从死亡手中夺回来?”我说,“那太疯狂了! " 阿莫斯迟疑了:“这本来就很危险,不明智,很愚蠢,但却不是疯狂。你爸 爸是位强大的魔法师。 如果那真就是他的目的, 也许他已经实现了,利用欧西里 斯的能量。” 我瞪着萨蒂不放 : ` 你真相信这些鬼话吗? ” “你在博物馆看到了那些魔法,那个冒火的傢伙,爸爸还从石头里召唤出了什么东西。” 是峒,”我想到了昨晚的梦境,“可那并不是欧西里斯,对吗?”"不是,”阿莫斯说,“他得到了比他期望的更多的东西。他的确释放了欧西 里斯的神灵。事实上,他成功地与神结合了在一起 " “结合?”阿莫斯抬起一只手:“这说来又话长了。现在,我们可以这么讲,他把欧西 里斯的能量吸收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了,可他还没有机会去利用它,因为按照萨蒂 告诉我的,朱利叶斯从婶塞塔石碑里释放出了五个神。五个神被困在了一起。”我瞥了萨蒂一眼:“你把什么都告诉他了?”“他会帮助我们,卡特。”我还没准备好去相信这个傢伙,就算他是我们的叔叔又怎样。不过,我没有 太多的选择。"好吧,没错,”我说,“那个火人说了几句,比如你释放了所有的五个是什么意思呢?”阿莫斯又喝了一口咖啡。他游离的神情让我想起了爸爸。"我不想吓坏你 第21页 们。""你现在这么说已经太晚了。”"埃及神只非常危险。在过去的两千年当中,每当他们出现的时候,我们魔法 师总是想尽办法束缚并驱赶他们。实际上,我们最重要的法律是灌马时期的总祭司伊斯坎达尔颁布的,它禁止释放神只或是利用他们的能量。以前你们的爸爸还违反过一次这条法律。” 萨蒂脸色发白:“这跟妈妈的死有什么关系吗?还有伦敦的克里奥佩特拉方尖碑?”"这一切都有关联,萨蒂。你们的父母……嗯,他们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好事。 他们冒了极大的危险,而这也夺去了你妈妈的性命。你们的爸爸独自承受了一切 责难。他被流放了,我想可以这么说,被驱逐。他被迫不停地搬家,因为生命之屋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担心他会继续他的……研究。事实上他的确在这么做。” 我想起爸爸在抄写古代碑文的时候不停地回头张望,或是在夜里三四点钟把我叫醒,坚持让我换酒店,或是叫我不要偷看他的工具包,抑或是从古老神庙的墙上临摹某些图片似乎它与我们性命攸关。 “这就是你从不来看我们的原因?”萨蒂问阿莫斯,“因为爸爸被流放了?” "生命之屋禁止我探望他。我爱朱利叶斯。远离自己的哥哥、远离你们让我很伤心,可是我不能见你们。昨天晚上,我别无选择,只能出手相助。朱利叶斯多年来一直热衷于寻找欧西里斯。你妈妈的事让他感到极度悲伤。当我得知朱利叶斯又打算违犯法律,去纠正错误,我觉得有必要去阻止他。第二次违犯将意昧着死刑。不幸的是,我没有成功。我应该清楚,他一向这么执着。” 我低下头,盘子里早饭已经凉了。松糕跳上桌子,在我手背上蹭来蹭去,见我没有表示反对,便开始吃起了我的燻肉。"昨晚在博物馆的时候,”我说,“带刀的女孩,还有长山羊鬍子的男人,他们也是魔法师吗?是来自生命之屋的魔法师?”是的,”阿莫斯说,“他们的任务是监视你们的爸爸。幸运的是,他们放过了你们。""那个女孩本来想杀了我们,”我回虑道,“可是那个山羊鬍子说,还没到时候。”“他们不会杀人,除非有绝对的必要,”阿莫斯说,“他们会等着看你们会不会构成威胁。”"我们会构成威胁?”萨蒂问,“我们只是小孩子 l召唤神只又不是我们的主 .xc. 思0 ,, 阿莫斯推开面前的盘子:“你们被分开抚养是有原因的。”"因为福斯特家把爸爸告上了法庭,”我煞有介事地说,“而爸爸输了。”“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阿莫斯说,“生命之屋坚持把你俩分开。你爸爸想 留下你们两个,虽然他知道这有多危险。”萨蒂的神清好像被当头一棒:“他真这样?”当然了,不过生命之屋插手了,以确保你的外公外婆取得你的监护权,萨 蒂。如果你和卡特在一起长大,你们会变得异常强大。也许从昨天开始,你们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我回想起自己体内的能量的涌动,还有萨蒂似乎突然就懂得了象形文字。接 下来,我想到一些更远的事情。"你六岁生日的时候。”我告诉萨蒂。蛋糕。”她立刻说,记虑如同电火花般在我们之间传递。在萨蒂的六岁生日晚会上那是我们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我和萨蒂 大吵了一架。我不记得吵架是由何而起了,我想是因为我想帮她吹灭蜡烛。我们开始互相大叫大嚷。她抓起我的衣服,我推了她一把。我记得爸爸朝我们冲过来,试图把我们劝开,可还没等他跑到,萨蒂的生日蛋糕就爆炸了。糖霜在墙上、爸爸妈妈身上,还有与萨蒂同岁的小朋友们脸上溅得到处都是。爸爸和妈妈把我们拉开,带回了各自的房间。后来,他们说我们在打架的时候一定不小心砸到了蛋糕上,可我很清楚我们没有。一定有什么更怪异的原因让蛋糕爆炸了仿 佛它在回应我们的怒火。我记得萨蒂哭了,脑门上还粘着一大块蛋糕,一支蜡烛 头朝下粘在天花板上,烛芯在燃烧。一个来参加晚会的大人,那是爸爸妈妈的一 个朋友,眼镜上盖满了白色糖霜。我对阿莫斯说:“那个人就是你,你来参加萨蒂的生日晚会了。”"香草昧儿的,”他回虑道,“味道很好,可从那时起,显然你们俩很难同在 一个屋檐下成长。”"那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现在我们又会怎样呢?” 我不愿意承认,可我无法忍受再次与萨蒂分离。也许她并不算什么,可她对 我来说就是一切。"你们必须得到恰当的训练,”阿莫斯说,“无论生命之屋是否同意。”“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呢?”我问。"别担心,我会向你们解释一切。可是,如果你们希望找到爸爸,让一切恢复 正常的话,我们必须首先开始学习,否则整个世界将面临危险。要是我们知道在 什么地方 " 凤凰城。”我脱口而出。阿莫斯吃惊地瞪着我:“什么?”“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嗯,其实不是个梦……”我感到自己很傻,可我把 第22页 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从阿莫斯的神情来看,这消息比我想像的还要糟。"你确定他说的是生日礼物吗?”他问。是的,可那是什么意思呢?”"永久的宿主,”阿莫斯说,“他还没有吗?” "对,公鸡脚就是这么说的 " "那是个恶魔”阿莫斯说,混沌的忠实奴僕。如果恶魔已经来到现实世 界,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这很糟糕,非常糟糕。”“如果你住在凤凰城的话。”我说。"卡特,我们的敌人绝不会在凤凰城止步不前,如果他如此迅速地变得强 大 ……他怎么提到风暴的?”"他说:我将召唤有史以来最大的风暴。, ,, 阿莫斯眉头紧锁:“上次说这话的时候,他造就了撒哈拉沙漠。一场如此巨大的风暴足以摧毁整个北美洲,并产生足够的混沌能量,赋予他几乎坚不可摧的身体。” "你在说什么呀?这个傢伙到底是谁?”阿莫斯摆摆手,没有回答:“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用头靠睡觉 呢?”我耸耸肩。不舒服,”我向萨蒂放射出求助的目光,“你也没用对吧?”萨蒂白了我一眼:“我当然用了,它放在那里肯定是有原因的。”有时候,我真讨厌这个妹妹。[哎哟,我的脚 ! ] "卡特,”阿莫斯说,“睡觉时是很危险的,那是通往杜亚特的大门。”"太好了,”萨蒂哪嚷,“又一个奇怪的词。”“峒… ·是的,抱歉,”阿莫斯说,“杜亚特是灵魂与魔力的世界。它存在于 清醒的世界之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海洋。里面有很多层,很多区域。昨晚我们就 是潜入到它的表面之下才来到纽约的,因为穿越杜亚特要快得多。卡特,睡着的时候你的意识也会穿越这其中最浅的水流,这就让你看到了凤凰城发生的事情。幸运的是,你还能活着回来。你走进杜亚特越深,你遇到的事愤也就越可怕,而返回也就愈困难。有的区域充满了恶魔,还有神的宫殿,在那里他们以自己最纯粹的形式存在,强大得只要他们的存在就能把一个人烧成灰烬。还有的监狱里关押着不能言语的邪恶,以及深不可测的裂缝,混沌得连神也不敢涉足半步。现在你的能量被唤醒了,你一定不能在没有保护的清况下入睡,否则你就很容易受到来自杜亚特的攻击……或者会不由自主地穿越它。头靠已经施过了魔法,能让你的意识紧紧固定在你的身体里。” "你是说真的… . ."我嘴里像灌满了铅,“他可能已经杀死了我?”阿莫斯神色严峻。你的灵魂能这样穿越,说明你进步得比我想像的要快。 比正常的可能还要快。如果红魔注意到你 " "红魔?”萨蒂说,“那个着火的傢伙?”阿莫斯站起身来:“我必须了解更多的清况。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果在他 生日的时候释放出风暴,以他强大的能量 " "你要去凤凰城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阿莫斯,那个火人击败了爸爸,爸爸的魔法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l现在他有了恶魔,变得更加强大你会被杀死的!” 阿莫斯干巴巴地沖我笑了一声,仿佛他已经权衡了危险的大小,不需再提醒了。他的神色让我想到了爸爸,令我感到心痛。别这么快就把你叔叔排除在外了,卡特。我也有自己的魔力。再说我还必须瞧瞧,如果我们有机会拯救你爸爸,阻止红魔,我自己会发生什么。我一定快去快回,一定会当心。你们只要待 在这里,松糕会照看好你们的。” 我眨了眨眼:“一只猫能看好我们?你不能就把我们扔在这儿 l我们的训练怎么办?” “等我回来,”阿莫斯保证,“别担心,大厦是有保护的,只是不能离开这里。不要轻信任何人把门打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图书馆,我绝对禁止你们俩这么做。等到日落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还没等我们抗议,阿莫斯已经平静地走到露台边,纵身跳了下去。"不!"萨蒂尖叫起来。我们跑到栏杆边向下望去。这么高的地方,离东河足有一百英尺。河里早已不见了阿莫斯的踪影,他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马其顿的菲利普在它的游泳池里扑腾了一下。松糕跃上栏杆,坚持要让我们抚慰它。我们独自待在一幢奇异的大楼里,与一只狒狒、一条鳄鱼和一只古怪的猫为 伴。并且显而易见的是,整个世界正处在危险之中。我看着萨蒂:“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叉起胳膊:“明摆着不是吗?我们去图书馆探探险。” 说真的,卡特有时候呆头呆脑,我无法相信我跟他会是一家人。我是说,当有什么人禁止做某件事情,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这事情值得去 做。我径直向图书馆走去。“等等我 !"卡特沖我嚷嚷,“你不能就这样 " "我亲爱的哥哥,”我说,“阿莫斯讲话的时候你又灵魂出窍了吗,还是说你 真的听懂他的话了?埃及神是真的;红魔是坏的;红魔的生日很快就要来临,糟糕透顶;生命之屋:大惊小怪的老魔法师憎恨我们家,就因为爸爸有点儿反叛,顺便说一句,你该学着点儿他;一个恶神打算摧毁世界;还有一个叔叔从房顶上 第23页 跳了下去不能怪他这么做。”我深吸了一口气,[没错,卡特,我时不时是得 喘口气。]“我还漏掉什么了吗?哦,对了,我有个哥哥,据说来自一个古老的血统,会变得非常强大,诸如此类的东西,而他居然害怕去探寻一个图书馆。好啦,你来还是不来?” 卡特白了我一眼,就跟刚被我痛扁了似的,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这么说。"我只是 ……”他结结巴巴,“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小心一点。” 我发现这可怜的孩子害怕极了。也不能怪他,这的确让他感到震惊。卡特毕 竟是我哥哥岁数比我大,也更老练,还跟爸爸周游了世界。大哥哥就该刻意谦让。至于小妹妹嘛自然应该随心所欲地拿他当出气筒了,不是吗?我意识到有可能,仅仅是可能,我对他有点儿太严厉了。 "瞧,”我说,“爸爸需要我们的帮助,对吗?图书馆里一定有什么力量强大 的东西,否则阿莫斯就不会把它锁起来了。你真想帮助爸爸吗?”卡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是峒……这还用说。”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之后,我们向图书馆走去。很快,胡夫就看出了我们的目 的,它急忙带着篮球爬下沙发,蹦到图书馆门前。谁知道狒狒的动作会这么快呢?它沖我们龃牙刚嘴,我得承认,狒狒的尖牙可真够大的。虽然此时没有在大嚼粉红色鸟肉,但它的模样一点儿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卡特居然试图跟它讲道理:“胡夫,我们一定不会拿走任何东西,只是想 “峒格! ,, 胡夫生气极了,口水都滴到了篮球上。 “卡特,”我说,“你真是没用。看这儿,胡夫。我有……噹噹! ,, 我掏出一小盒早餐的时候拿来的黄色麦圈,“脆谷乐麦圈,以字母 0结尾的。昧道好极了!” “峒格! ,, 胡夫大叫,变得更多是兴奋而不是愤怒。“想要吗?”我诱惑它,“到沙发那儿去,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好吗?”我把麦圈向沙发那边一扔,狒狒一个箭步蹿了出去。它在半空中抓住麦圈, 兴奋得直接上了墙,坐在壁炉架顶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麦圈,一粒粒往嘴里送。卡特看着我,不大惰愿地露出钦佩的神色。你怎么 " “总得有人提前打算吧。好啦,我们开门吧。”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门用厚木制成,拴上硕大的铁链,还上了锁十 足的杀伤力。卡特走上前,举起手,试着像昨晚那样将门抬起。昨晚他的表现的确令人印 象深刻,只是现在大门却纹丝不动。他又回归了正常的办法,使劲摇晃铁链,但链子纹丝不动。“没办法。”他说。我后脖子上似乎被冰针扎得有些剌痛。仿佛有个人或是什么东西在 我脑子里低声向我提醒:“阿莫斯在早餐的时候对盘子说的那个字是什么?”"合拢霨”,卡特说,“海—尼姆还是什么。”“不,是另外一个,毁灭。"“嗯,哈—迪。可你必须懂得魔法还有象形文字才行,不是吗?而且就算是 我对准大门抬起手,伸出大拇指和另外两根手指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么 怪的姿势,仿佛在假装拿着一支枪,只是大拇指与地面平行。“哈-迪! " 巨大的挂锁上闪耀出明亮的金色象形文字。 门被炸开了。铁链四分五裂,飞向大厅里的四面八方,卡特跌倒在地。待尘埃落定,卡特爬起身来,身上到处是木唇。我自己倒好像没事。松糕缠在我脚边,满意地喵喵叫着,仿佛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卡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 "不知道,”我说,“反正图书馆算是打开了。”"是不是闹得有点儿过头了?我们麻烦可大了 " “待会儿再想个办法把门复原不就行了,不是吗?”"别再想什么复原了,”卡特说,“爆炸就差点儿要了我们的小命。”“哦,要是把那个咒语用在人身上的话 " “千万别!"他吓得退后了好几步。能让他感到无地自容,我觉得很满足,不 过我强忍住了笑意。让我们去探索一下图书馆吧?”事实上,我不可能对任何人使出哈—迪这招。我刚向前迈了一步,猛觉得头晕目眩,差点儿摔倒,多亏卡特一把扶住了 我。你没事吧?”“没事。”虽然我感觉很难受,可我还是安慰他说。"我感到很累,”我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叫起来,“还饿得要命。”“可你刚刚才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这话没错,可我好像几个礼拜没吃东西了似的。"别担心,”我告诉他,“我能顶住。”卡特充满狐疑地打量着我:“你创造的那些象形文字是金色的,爸爸和阿莫 斯的都是蓝色,这是为什么呢?”“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颜色吧,”我猜测道,“说不定你的是粉红色呢。""太可笑了。”"来吧,粉红色魔法师,”我说,“让我们进屋去。” 图书馆令人称奇,我立刻忘记了头晕。它比我想像的还要大,是嵌入坚硬岩 石的一个圆形房间,仿佛-个巨大无比的水井。这让人捉摸不透,因为大厦是坐落在一个仓库顶上。不过,这地方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第24页 从我们站立的平台上,一个楼梯通向三层下的底部。墙壁、地板以及圆形的穹顶上都装饰着色彩缤纷的人物、神只和怪兽画面。我在爸爸写的书里见过这类图案(好吧,每次我到皮卡迪里书店的时候,不由自主就会走到关于埃及的书架,偷偷看几眼爸爸写的书,倒并不是因为我愿意去读它们,只是为了找到与他相通的那种感觉)。书里的画面总是古老退色,斑斑点点。图书馆里的画却如同刚刚才画上去一般,让整个房间成了一件艺术品。 “真漂亮。”我说。 穹顶的蓝色天空下群星闪耀,但那天空并不是一片坚实的蓝色,而是被画成 了一种奇怪的螺旋图案。我发现它竟是一个女人的形状。女人侧身蜴缩躺卧她深蓝色的身体、胳膊和腿上,点缀着一颗颗星辰。苍穹之下,图书馆里的地面也有着相似的装饰,绿色与棕色的大地是一个男人的轮廓,其身体上点缀着森林、山峰与城市。一条河流在他的胸膛上蜿蜒流淌。 图书馆里并没有书,甚至连一个书架也没有。墙上一个个蜂窝状的小洞,里面是圆形的文件架,每一个里面都装有塑料圆筒。在房间的东南西北四个点的底座上,各自伫立着一尊陶土雕塑。雕像是身穿 短裙和拖鞋的半人高的人像,油亮的楔形黑发,眼睛周围都描有黑色眼线。[卡特说,那应该叫做眼影,就跟这有多重要似的。]其中一个雕像手持尖笔与捲轴,另一个举着一只盒子,还有一个手上是一件 短短的,带钩子的东西,最后一个则双手空空。"萨蒂!"卡特指了指屋子正中。爸爸的工具包躺在一张长条石桌上。卡特正要走下楼梯,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先等等,万一有陷阱怎么 办?”他皱皱眉:“陷阱?”"埃及的墓葬里不都有陷阱吗?”“嗯……有时候有,不过这地方又不是墓葬。再说了,更多的应该是诅咒,比 如燃烧咒语,驴子咒语 " “哦,太妙了,这听起来有意思多了。” 他-熘烟跑下了台阶,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通常我才是沖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不过,要是非得有人身上被咒语烧出个印记,或者是被一头施了魔法的驴子踢上几下,我觉得最好是卡特而别是我。 我们无惊无险地走到了屋子正中,卡特打开工具包,仍然没有陷阱或是咒语出现。他把爸爸在大英博物馆用过的那个奇怪盒子拿了出来。盒子是用木头制作的,大小刚好可以装下一条法式面包。盖子上的装饰与图书馆非常相似,都是神只、怪兽和人的侧面像。“埃及人都是这样走路的?”我问,“这样侧着身子,探出胳膊和大腿。这太傻了。”卡特白了我一眼,投来“天哪,你可真傻”的目光:"萨蒂,在现实中他们 可不是这样走路的。”"好吧,那为什么要把他们画成这样呢?”“他们认为,绘画如同魔法,如果你画的是自己,你就必须展现所有的胳膊和 腿,否则在来世当你重生的时候,可能就会缺胳膊少腿儿。”"那为什么要侧着脸呢?他们从来不正眼看人,难道这不是意昧着,他们将失去另外一边面孔吗?”卡特犹豫了一下:“我想,他们害怕要是与人正视的话,绘画会显得太过真 实,画像也许会试图变成你。”"那有什么东西会让他们害怕吗?”"让他们害怕的是小妹妹,”卡特说,“要是她们喋喋不休,埃及人就把她们 丢去餵鳄鱼。”一开始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我还不大习惯他表现出一点点幽默感的样子。 接着我给了他一拳:“快把盒子打开吧。”他掏出的第一件东西是一大团白色的物体。“蜡。”卡特大声说。“真不错,”我拿起一支木头笔和一块表面上带有颜料凹槽的调色板,然后是 一个玻璃颜料瓶黑色、红色与金色,“这是一套史前绘画工具。” 卡特掏出几条长短不一的棕色麻绳、一尊乌木小猫雕像、一卷厚厚的纸。不,那不能说是纸,而是纸莎草。我记得爸爸说起过,古代埃及人是如何用河边的一种植物制成了这种纸,因为他们从未发明过真正的纸。这东西又糙又厚,我不由得想,可怜的古埃及人上完厕所之后是否也要用纸莎草卫生纸呢。要是那样,难怪他们老是侧着身子走路呢。 最后,我掏出一尊小小的蜡像。"噢。”我说。这是个外表粗糙的小人,似乎是在匆忙中被制作出来的。他的双臂交叉在胸 前,嘴张得老大,膝盖以下的两腿都被截去,一绺人发缠绕在腰间。松糕蹦上桌子,在小人身上嗅来嗅去,似乎觉得这小人格外有趣。“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卡特说。"你想找到什么呢?”我问,“我们有蜡,有纸莎草卫生纸,还有个丑陋的雕 像”"这些东西也许能解释爸爸出了什么事。我们该如何把他找回来,他召唤出来的火人又是谁呢?”我举起小蜡人:“你听见他的话了吧,你这个难看的小怪物。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只不过是在瞎闹,可小蜡人开始变得柔软而温暖,仿佛有血有肉。他忽然 开口说:“我来回答。 "我尖叫一声,把他的小脑袋头朝下掉了下去。可是,这能怪我吗?“哎哟!"他大叫一声。 第25页 松糕跑过来嗅了嗅,小人开始用另一种语言叫骂,也许是古埃及语。见这没 什么作用,他又开始用英语尖叫:“走开 l我又不是一只老鼠! " 我抱起松糕,把它放到地上。卡特变得跟小蜡人一样面如土色。你是什么东西?”他问。"我当然是一个沙伯替了!"蜡像揉了揉被摔出了小坑的脑袋。他依旧显得傻 乎乎的,只不过现在活过来了而已,“主人叫我面人儿,可我觉得这名字非常无 礼。你可以把我称为天下无敌的至高战士, ! " "好吧,面人儿。”我说。他沖我皱起眉头,我想那是在皱眉,虽然从他挤成一团的脸上很难分辨得出 来。 “你不该把我激活只有主人才能这么做。”"主人,也就是爸爸喽,”我猜测,“嗯,是朱利叶斯凯恩?”"就是他,”面人儿哪嚷,“玩够了吗?我的任务完成了吗?”卡特面无表情地瞪着我,可我渐渐开始弄明白了。"那么,面人儿,”我告诉他,刚才我把你拿起来,直接给你下一个命令: 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你就被激活了,是这样吗?” 面人儿粗短的胳膊交叉在一起:“原来你不过是在戏弄我。当然是这样的了。顺便说一句,应该只有主人才能激活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等他发现,他会把你们炸成碎片。” 卡特清了清嗓子:“面人儿,我们的爸爸就是你的主人,现在他失踪了。他不知道被什么魔法给捲走了,而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 "主人不见了吗?”面人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觉得他蜡做的脸都快绷开了,“终于自由了 l再见,你们这帮傢伙 ! " 他向桌子边沖了过去,却忘了他没有腿。他迎面扑倒在桌面上,用双手拽着身子向桌边上爬去。自由了 l自由了! " 他从桌上 0冬的一声跌落在地板上,可这并没有让他泄气。自由了 l自由了!” 他刚爬出了一两厘米,便被我抓起来,扔回了爸爸的魔法箱里。面人儿拼命想往外爬,可盒子的高度让他怎么也够不到边。我怀疑盒子就是为这个目的而设计的。 “困住了 !"他抽泣起来,“困住了 ! " “喂,闭嘴 !"我告诉他,“现在我是你的女主人了,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卡特眉毛一扬:“凭什么就让你做主呢?” 因为我比较聪明,能把他激活。 “你不过是瞎嚷嚷了一句而已。"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这是我诸多天赋中的一项。好啦,面人儿,先跟 我们说说什么是沙伯替。”"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把我从盒子里放出来吗?”"你必须告诉我,”我对他说,“而且不会,我决不会放你出来。”他嘆了口气。沙伯替就是应答者,就连最笨的奴隶都能回答这个问题。"卡特打了个响指。我想起来了 l古埃及人用蜡或者黏土做成僕人的模型, 以便在死后能让他们做各种事情。在他们的主人召唤时,他们就会活过来,死去的人就能跷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着沙伯替永远为他干活。” "首先,”面人儿厉声说,“那就是典型的人类 l我们累死累活的时候,他们却游手好闲;第二,来世的工作只是沙伯替的作用之一,魔法师还用我们来做很多事情,因为离开了我们,魔法师将变得一无是处;第三,如果你什么都知道,干吗还要来问我呢?” "爸爸为什么要切断你的腿,”我说,“却给你留张嘴呢?” "我”面人儿把小手挡在了嘴边,“太可笑了,你竟然威胁一尊蜡像。仗势欺人 l他切掉我的腿,这样我就没法逃跑,或者是活过来的时候有胳膊有腿把他给杀了,这是当然。魔法师都无情无义,他们把雕像弄残废,以便控制他们。他们害怕我们! " "如果他让你身上一样不少,你活过来会想办法杀了他吗?” "也说不定,”面人儿没有否认,“我们讲完了吗?” “还早得很呢,”我说,“我们的爸爸究竟出了什么事?” 面人儿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发现他的魔杖和手杖不在盒子里。”“不,”卡特说,“手杖被变成了蟒蛇又被烧成了灰,魔杖……就是 像回旋镖的那东西?”"回旋镖?”面人儿说,“神峒,你可真够笨的,那当然是他的魔杖了。”"也被摔碎了。”我说。"说说是怎么摔碎的。”面人儿追问。 卡特把经过告诉了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主意,不过我想,一个十厘 米高的雕像应该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伤害吧。"太棒了! ,, 面人儿欢呼。"为什么?”我问,“爸爸还活着吗?” "不! ,, 面人儿说,“几乎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了。恶魔之日的五个神都被放出 来了?太棒了 l任何斗胆与红魔决斗的人 " “等等,”我说,“我命令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哈! ,, 面人儿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的。根据事实作出猜测,则是另外 一项完全不同的工作。我宣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话音刚落,他变回了毫无生气的蜡像。“等一下 ! ,, 我把他抓起来使劲儿摇晃,“那就跟我讲讲根据事实作出的猜 第26页 测!”什么动静也没有。"说不定他有个定时器什么的,”卡特说,“比方说一天只能活过来一次,要 不就是你把他搞坏了。”"卡特,提点有用的建议好不好 l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看了看站在底座上的四座雕像。也许 " “别的沙伯替?”“值得一试。”如果雕像真是应答者,那他们绝对算不上称职。我们试着抓住他们,向他们 发号施令,不过他们都太沉。我们试了试指着他们大喊大叫,之后又礼貌地要求。他们全都默不作声。我垂头丧气,恨不得用“哈—迪”把他们轰成碎末,可我又饿又累,我觉得再用咒语将会损伤我的身体。 最后,我们决定将墙上的一个个书架察看一番。书架里的圆形塑料筒像是人们在免下车银行服务所能看到的那种在充气管道内上下穿梭。每一个圆筒中装了一卷莎草纸捲轴,其中一些看来还很新,另一些则有数千年的历史。每个圆 筒都用象形文字和(幸运的是)英文作了标记。 “《圣牛之书》,”卡特读着其中的一卷,“这是什么名字呀?你手上是什么,《圣獾之书〉〉吗?” "不是,”我说,“《杀死阿波菲斯之书》(阿波菲斯是埃及神话中破坏、混沌、黑暗的化身,也是太阳神“拉”的死对头。他希望世间陷入永久的黑暗。一般他的形象以一条蛇或海龟呈现译者注)。” 松糕在角落里叫了一声。我们回头看去,它的尾巴竖了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我问。 “阿波菲斯是头巨大的蛇怪,”卡特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松糕一转身,向楼梯上跑去,回到大厅去了。小猫 l从来都指望不上它。卡特展开另一个捲轴。萨蒂,快来看看这个。”他打开的是一卷很长的莎草纸捲轴,上面书写的大部分是象形文字。"你能读懂这些吗?”卡特问。我对着一行行文字皱起了眉头。奇怪的是,我一个也读不出来除了最顶 上的那一行。只有标题的那部分。它说……大房子之血脉。这表示什么呢?” “大房子,”卡特若有所思地说,“在埃及语里这几个字是怎么发音的?” "菲婶。哦,应该是法老,对吗?我以为法老就是国王。” "正是,”卡特说,“从字面上来讲,它的意思是`大房子, , 如同国王的宫 殿,就有点像把美国总统府称为白宫。所以,更可能的意思应该是法老之血 脉,不是其中的一个朝代,而是所有的,全部王朝的家谱。”法老的血脉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为什么我读不了其余的部分呢?”卡特望着字里行间。突然,他眼睛一亮:“这都是名字,看呀,它们都写在 卡图什之内。 " "什么?”我问, 在我听来卡图什可不是个什么好词儿, 而且我庆幸自己知道 它的意思。 "椭圆形边框,”卡特跟我解释, “它们代表魔力之绳, 用来保护名字的主人 不受邪恶魔法的伤害。”他看了我一眼,“也许还能防止其他魔法师读出他们的名字。”“喂,你脑子有问题了。”我说。可我看看那些圆框,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其他的字都有卡图什的保护,这就是我无法读懂其中含义的原因。 ~il ll "萨蒂。”卡特的语调显得很急切。他指了指名单上最后的一个卡图什数干个名字中最后的那一个。 圆框内是两个简单的符号,一个篮子,一条波浪。 "kn ,"卡特说,“我知道它,这是我们的姓,凯恩 (kane)。”"可缺了两个字母,不是吗?”卡特摇摇头:“埃及人一般不写元音,只有辅音。你只能从上下文推断出元 .::0:.戸 0 " “他们真是疯子, kon , ikon , 或者 knee , 或是 akne都有可能。” “的确有可能,” 卡特表示贊同, “不过这就是我们的姓, 凯恩。 我曾经让爸 爸用象形文字给我写过一次,他就是这样写的。可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名单上?而法老的血脉又代表什么呢?” 我脖子上那冰冷的剌痛感又涌了上来。我想起了阿莫斯说过的话,我们双方的家族可以追溯到久远的古代。卡特的目光与我交织在一起,从他的神情看得出来,他有着和我同样的想法。 “这不可能。”我分辩道。“一定是个玩笑,”他也说,“没有谁的家谱可以追溯到那么久远。”我咽了一口唾沫,嗓子眼突然觉得好干。在过去的一天当中,有太多古怪的 事惰发生在我们身上,可直到我在书上看到我们名字这一刻起,我才真正开始相信关于埃及的这些近乎疯狂的东西是真实的。神、魔法师、怪兽……而我们的家族也被牵连其中。 从今天早餐开始,一想到爸爸一直没有放弃努力,希望把妈妈从死亡手中夺 回来,一种可怕的清绪就试图将我占据。那并不是恐惧,没错,整件事情是如此 离奇,甚至比外公外婆在客厅壁橱里为我死去的妈妈保留的神龛更为离奇。我还说过,我试图让自己摆脱过去的阴影,因为任何事惰都无法改变妈妈已经故去的事实,然而此话却并非我的真意。事实上,从六岁开始我心中就有一个梦想:梦想能再见到妈妈,能够让我真正去了解她,与她谈天,-起购物,做任何事情。只要能让我和她在一起,一次便足矣,这样就能在我心中留下更为清晰的记忆。 第27页 我一直试图摆脱的那种感觉就是希望。我明白,这样的希望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 伤害,然而如果真有可能让她回到我身边,我宁愿炸掉无数的灌塞塔石碑,也要 让这种希望变成现实。"我们接着往下看。”我说。几分钟过后,我找到一幅兽头神只画像。五位神站成一排,一位如星光般灿 烂的女人,仿佛-把大伞罩在他们头顶,护佑着他们。爸爸释放了五个神。 嗯. ..... “卡特,”我大声说,这个是什么?”他走到跟前,眼睛一亮。"就是它 !"他说,“这五位神……还有上方的是,他们的妈妈,努特。”我笑了:“-个叫努特的女神?她姓疯子吗?(努特为 nut的音译,而 nut 也有疯子的意思译者注。)”“没什么好笑的,”卡特说,“她可是天空女神。”他指向天花板上的壁画女人的皮肤上,蓝色星辰在闪耀,与捲轴中一模 一样。“她又是什么来历呢?”我问。卡特眉头紧蹙:“恶魔之日与这五位神的诞生有关,很久以前爸爸曾给我讲 述过这个故事。我记得整个故事是用僧侣体写的,就像是草书版的象形文字。你能读懂吗?” 我摇摇头。显而易见,我超乎寻常的疯狂能力仅限于普通的象形文字。 “希望我能找到它的英文版。”卡特说。 这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一阵响动。那个空手的雕像跳下底座,向我们走来。我和卡特慌忙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径直从我们中间穿过,从书架上抓起一个塑料圆筒,把它递到卡特手中。 "这个沙伯替是负责取东西的,”我说,“-个雕像图书管理员。”卡特紧张地咽着口水,接过圆筒:“嗯……谢谢了。” 雕像走回他的底座,跳上去,又变得硬邦邦且悄无声息了。 “我不知道……”我扭头看看那个沙伯替,“请拿点儿三明治和薯条来! " 可惜的是,没有一个雕像跳下来为我服务。也许是因为图书馆内不准吃东西的缘故吧。卡特打开圆筒,将莎草纸捲轴展开。他如释重负地嘆了一口气:“这就是英 文版的。”他一边读着其中的内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你好像很担心。”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我现在回虑起那个故事的内容了。五位神……如果爸爸真的把他们都放 了出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等会儿,”我说,“从头开始讲讲看。”卡特哆嗉着吸了一口气:“好吧,天空女神努特,嫁给了大地之神,盖 布。”"那就是地上画的这个傢伙了?”我用脚轻轻敲了敲全身上下到处是河流、山脉和森林的大个子绿色男人。“没错,”卡特说,“盖布和努特希望生几个孩子,可众神之王,拉也就是太阳神听到一个关于努特孩子的不祥预言。”“疯子的孩子,”我窃笑一声,“对不起,请继续说。” “预言说,盖布和努特的一个孩子将会替代拉成为众神之王,所以当拉听到努特坏孕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他禁止努特在一年的任何一个白天或者晚上生下她的孩子。” 我叉起胳膊:“那又怎么样,她必须得一直怀孕下去吗?这太残忍了。”卡特摇摇头:“努特想出了一个办法。她与月亮之神孔斯安排了一场掷骰子比赛。每输-次,孔斯就必须拿出一些月光给努特。结果他输得一塌糊涂,努特 嬴得了足够的月光,用其创造出新的五天来,把它们加在了每一年的年末。” “哦,拜託,”我说,造出新的天数来呢?” “首先,怎么可能用月光来打赌?即便能,又怎么能创 “这是个故事好吧 ! ,, 卡特不满地说, “埃及年历中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如同 一个圆周的三百六十度。历的五天。" 努特创造出了五天,把它们加在年末 不属于正常年 “恶魔之日,”我猜道,“这个神话说明了为何一年会有三百六十五天。我猜 她最后生下了孩子 " "就在这五天当中,”卡特说,“每天一个。”"又来了,怎么可能连续五天,每天生一个孩子呢?”"他们是神,”卡特说,“当然能做这样的事情。"跟她的名字一样疯狂,不过还是接着讲吧。""拉得知了这个消息,气急败坏,不过为时已晚,孩子们都已经生了出来。他 们的名字叫做欧西里斯 " “也就是爸爸召唤的那个。”还有荷鲁斯,塞特,伊西斯,还有,嗯……”卡特察看着捲轴,“奈芙蒂 斯,我总不记得这个。” “博物馆里的火人说,他释放了所有的五个。”"正是。万-他们恰巧被关在一起,而爸爸并不知惰呢?他们一道出生,所以说不定他们必须一道被召回这个世界。问题在于,其中的一个,塞特,是个十足 的坏蛋,他是埃及神话里的恶棍邪恶、混沌与沙漠风暴之神。” 我战慄了一下:“他与火有点儿什么关联吗?” 卡特指着画面中的一个形象。这位神长着兽头,可我搞不懂那是哪一种动物:狗?食蚁兽?还是邪恶的邦尼兔?无论他是什么,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是鲜艷的红色。 第28页 “红魔。”我说。 "萨蒂,还有呢,”卡特说,“这五天恶魔之日,在古埃及代表着厄运。 你一定要当心,戴好你的护身符,而且在这几天也不要做任何重要或是危险的事 情。在大英博物馆,爸爸对塞特说:在恶魔之日结束前,他们会阻止你。”"你肯定不会认为他指的是我们吧,”我说,“我们俩得去阻止这个塞特?”卡红点艷头:``如果日历当中的最后五天算作是埃及的恶魔之日那就应 该从十_月_十七日开始算起,也就是后天。”沙伯替似乎在充满期待地注视着我。我不知所措。恶魔之日、邪恶之神要是再多听一些这种离奇的事情,我的脑袋就会炸开。最糟糕的是什么?我脑后的那个小小的声音不停地说:这并非不可能,去救爸爸吧,我们必须打败塞特。仿佛这就是这个圣诞节假期我需要完成的事情清单。见爸爸打钩,开发奇怪的能力打钩,打败一个邪恶之神打钩。真是彻彻底底地疯了 l一阵很响的破碎声猛地响起,似乎大厅里的什么东西被打碎了。胡夫在惊慌地大叫。我与卡特对视一眼,一齐向楼梯上奔去。 胡夫从一个柱子荡到另一个柱子,在几个露台间蹿来蹿去,将瓶子罐子和雕像打翻在地。接着,它跑回到阳台窗边,沖屋外张望了一阵,又恢复了疯狂的神态。松糕也在窗边。它四条腿蹲得低低的,尾巴微微颤动,仿佛在悄悄逼近一只小鸟。"也许不过是一只路过的火烈鸟。”我满怀希望地猜测,可是在狒狒的大声尖叫中,我无法肯定卡特是否能听见我的话。 我们跑到玻璃门前。一开始我并没发现任何不妥。紧接着,游泳池里的水猛地炸开了,吓得我的心都差点儿蹦了出来。两只体形巨大的动物绝对不是火烈鸟,与我们的鳄鱼马其顿的菲利普厮打在一起。 我看不清它们究竟是什么,只见它们二对一在与菲利普搏斗。并一齐消失在翻腾的水下。胡夫的尖叫声又一次在大厅里响起,它用空麦圈盒子在自己脑袋上敲得震天响。我得说,这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长脖子,”卡特不敢相信,“萨蒂,你看到那两个东西了吗?” 我无语。其中一头动物被扔出了池子。它重重地摔打在我们面前的玻璃门上,吓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隔着玻璃,我看到的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动物。它的身体像是一只豹子纤细而强健,皮毛上带有金色斑点,然而它的脖子却是彻彻底底的不合常理,布满绿色鳞片,至少与身子等长。它长了只猫的脑袋,却又不是普通的猫。它血红放光的眼睛转向我们,暐叫一声,露出嘴里分岔的舌头,还有滴淌着绿色毒液的毒牙。 我两腿颤抖,发出丢人的呜咽声。猫蛇怪兽跳回池子里,重新加入了同伴与菲利普的厮杀。鳄鱼翻滚着,大嘴 咬来咬去,却丝毫伤不到两个进攻者。"我们得去帮帮菲利普 ! ,, 我大叫,“它会没命的 ! ,, 我伸手去抓门把手,但松糕沖我一声咆哮。 卡特说:“萨蒂,不能这样 l阿莫斯的话你都听见了。无论什么原因,我们 都不能开门。房子是被魔力保护的。菲利普必须独自应战。”"可要是它顶不住了呢?菲利普 ! ,, 老鳄鱼翻了个身。在那一刻,它粉红色的眼睛望着我,仿佛能够体会到我的关切。紧接着,猫蛇怪兽咬住了它的下腹部,菲利普腾空跃出水面,只剩下尾巴还留在水中。它的身体开始放光,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充斥在空气中,如同飞机引擎在启动。当菲利普落下的时候,它用尽全身的力气拍向了露台。 整幢房子震颤了。窗外露台的水泥地上现出一道道裂痕,游泳池在正中央的 地方断裂开来,向空旷处坍塌下去。"不 ! ,, 我大声喊。露台边缘断裂开了,菲利普和两只怪兽直坠入东河之中。我全身都在战慄:“为了杀死两只怪兽,它牺牲了自己。"“萨蒂 ……”卡特微弱的声音说,“要是它并没能杀死它们呢?要是怪兽又回 来呢?”"别说这种丧气话好吗 ! ,, "我……我认出那两只怪兽了。萨蒂,快跟我来。”“去哪儿?”我话音未落,他已经跑回了图书馆。卡特走到先前帮助过我们的沙伯替跟前:“给我拿……叫什么来着?”"什么呀?”我问。"爸爸曾经给我看过一个东西,是块大石板。那上面有一世法老的形象,是他 把上埃及和下埃及统一成了一个王国。他的名字叫……”他眼睛忽然一亮,“纳 尔迈 l把纳尔迈石板给我拿过来! ,, 什么动静也没有。"不,”卡特说,“不是块石板,那是……用来装颜料的东西,一块调色板。 把纳尔迈调色板拿过来! ,, 空手的沙伯替还是没有动,不过它对面举着小钩子的雕像却复活了。他跳下底座,消失在一片尘土之中。片刻之后,他重新出现在桌旁。在他脚边,放着一 块楔形灰色平板,形状有如一块盾牌,约莫有我的前臂那么长。 "不 ! ,, 卡特抱怨,“我要的是它的图片 l哦,太好了,我想这就是真品了。 沙伯替一定是从开婶博物馆把它给偷来了。我们必须归还 " “别着急,”我说,“让我们先看看再说。”石板的表面雕刻有一个男人用一个勺子状的物体抽打另一个男人的图案。 第29页 “这个拿勺子的纳尔迈,”我猜测,“他怒气沖沖是因为这个傢伙偷吃了他的早餐麦片?”卡特摇摇头:“他正在征服敌人,统一埃及。看到他的帽子了吗?在两个国 家统一之前,那是下埃及的王冠。”"有几分像保龄球瓶那玩意儿?”"你真是无可救药。”卡特骂我。"他长得有点儿像爸爸,不是吗?”"萨蒂,严肃一点 ! ,, "我哪点儿不严肃了。你自己看看他的轮廓。”卡特决定对我不加理睬。他注视着石头,似乎害怕伸手去触摸它。我得看 看背面,可我不想把它翻过来。我们说不定会搞坏 " 我抓起石头,把它翻转过来。"萨蒂 l你也许会把它弄坏的! ,, “修补咒语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我们仔细察看石头背面。我不得不承认,卡特的记忆力令人钦佩。两只猫蛇 怪兽站在调色板中央,脖子缠绕在一起。在其两侧,手拿绳索的埃及男人正准备抓住两只怪兽。 "它们被称做蛇豹,”卡特说,“蛇形豹子。 "很不错,”我说,“可蛇豹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没人知道。爸爸认为它们是代表混沌的生物最糟糕的是,它们会永远存 在。这块石头是埃及最古老的文物之一,这些图案都是在五千年前雕刻的。”"那为什么这些有五千岁的怪物要进攻我们的房子呢?”“昨晚在凤凰城,火人命令他的僕人来抓我们。他提到要先派长脖子过来。”我嘴里有股金属的昧道,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嚼完最后一片口香糖。好 吧……好在它们沉入了东河底。”正在这时候,胡夫冲进了图书馆,一面尖叫,一面不停拍打自己的脑袋。"看来我不该说这话。”我咕嚷道。卡特命令沙伯替把纳尔迈调色板还回去,石板随雕像一起消失了。我们跟随 胡夫来到楼上。 蛇豹回来了。它们身上的皮毛浸透了水,还沾着河里的湿泥,但两只怪兽显得很开心。它们在断裂的露台上来回镀着步子,在门上嗅来嗅去,蛇形的长脖子在空中摇来晃去,寻找破门而入的办法。它们吐出的毒液在玻璃上升腾开来,冒起一个个泡泡,分岔的舌头在嘴边不停地探进探出。 “峒格,峒格丨”胡夫抱起坐在沙发上的松糕,把它递给我。“我可不认为这能帮上什么忙。”我告诉它。"峒格丨”胡夫坚持。松糕或者猫都不是以元音结尾,所以我猜胡夫并不是在劝我吃点儿什么,不 过我搞不明白它究竟想说什么。为了让它闭嘴,我只好把猫接了过来。“喵呜?”松糕抬头望着我。"不会有事的,”我安慰它,尽量不让它听出我的害怕,“房子是有魔力保护 的。”"萨蒂,”卡特说,“看它们找到了什么。”蛇豹挤在了左手的门边,专注地嗅着门把手。"难道门没锁住吗?”我问。 两只怪兽丑陋的面孔撞向了玻璃。门颤动了一下。门框上有蓝色的象形文字 在闪光,不过光线很微弱。"这可不大妙。”卡特喃喃道。我真希望两只怪兽就此放弃,或是马其顿的菲利普重新爬回到露台上(鳄鱼 会爬高吗?)再次与它们展开厮杀。可是,怪兽的脑袋又向玻璃上撞来。这一次,玻璃上出现了几道裂纹。蓝色象形文字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峒格! ,, 胡夫一声惊叫。它向小猫轻轻地掸了挥手。“也许我能试试哈—迪咒语。”我说。卡特摇摇头:“刚才你炸开门的时候就差点儿虚脱了。我不希望你再晕倒, 或者发生什么更糟糕的清况。”卡特再次做出了一个令我吃惊的举动。他从墙上的装饰品中抽出一把奇形怪 状的刀来。刀锋是奇特的新月形,看来一点儿也不实用。"你不是当真的吧。”我说。“除非……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他结结巴巴地说,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脸 上淌落,“只剩下我、你还有狒狒对付它们。” 我知道,卡特是在并不勇敢的内心里努力表现出勇敢的样子。他哆嗉得比我还厉害。如果真有人会晕倒,我担心那会是他。我可不希望他晕倒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件锋利的武器。 这时候,蛇豹第三次撞了上来,玻璃顿时四分五裂。怪兽压低身子走进大厅,我们一直退到了托特雕像的脚边。胡夫把手里的篮球扔了出去。球砸在第一头怪兽的脑袋上,跟挠痒痒似的弹开了。紧接着,胡夫向蛇豹扑了上去。 "胡夫,不要! ,, 卡特惊呼。狒狒的尖牙向怪兽的脖子猛咬过去。蛇豹一甩脖子,想咬住它。胡夫纵身一 跃,然而怪兽的动作异常迅速,它的脑袋就像个球拍,在半空中击中了可怜的胡 夫。胡夫向碎掉的玻璃门飞去,飞过断裂的露台,直落而去。 我想哭,但时间不允许我这么去做了。蛇豹已经向我们逼来,我们根本无法逃脱。卡特举起手中的刀。我抬手对准走在前面的怪兽,试图大喊“哈一迪”咒语,可声音却唾在了喉咙里。 “喵呜 ! ,, 松糕更为恳切地大叫一声。为什么这会儿它还窝在我怀里,没有被吓跑呢? 这时候,我才想起了阿莫斯说过的一句话:松糕会保护你们。刚才胡夫是在提醒我吗?这似乎不大可能,不过我结结巴巴地说:“松……松糕,我命令你保护我们。” 第30页 我把它往地上一扔。就在这时,它项圈上的银色链坠开始放光了。小猫不慌不忙地弓起背,坐下身子,开始舔起了前爪。好吧,说真的,我还能期盼什么呢一只神武的小猫吗? 两只眼睛血红的怪兽吐出了毒牙。它们仰起头,准备向我们发动攻击突然,一阵干燥空气的爆炸波向我们扑来,如此强烈,将我和卡特掀翻在地。蛇豹跟跄了几步,向后退去。 我摇摇晃晃地爬起身,这才发现刚才的爆炸竟是从松糕那儿发出来的。我的 小猫已经不在先前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她身体娇小而柔软,如同体操运动员。乌黑的头发扎着一根马尾辫,一身豹皮紧身连体衣,脖子上挂的是松糕的链坠。 她扭头沖我微微一笑,依然是松糕的眼睛黄色眼睛,猫-样的黑色瞳孔。正是时候。”她骂道。 蛇豹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向猫女郎扑了上来。它们的脑袋以闪电般的速度撞向她。它们本可将她撕成两半,然而猫女郎纵身向上一跃,在空中连翻了三个筋斗,落在它们头顶的壁炉架上。 她转了转手腕,两把硕大的刀从袖子里滑到了手上。峒峒,有意 甲i ,, 11.!,, ? 怪兽向前冲去。她飞落在它们中间,任由两只怪兽徒劳无功地向她猛扑,她以难以置信的优雅在其中舞动和闪躲,将它们的脖子拧在了一起。等她抽开身的时候,蛇豹已经被无助地缠在了一起。它们越是挣扎,脖子拧成的结就缠得越紧。它们互相踩来踩去,把家具撞得东倒西歪,发出绝望的吼声。 "可怜的东西,”猫女郎轻声道,“让我来帮你们。”刀锋-闪,两只怪兽的脑袋重重地跌落在她脚边。它们的身子在顷刻间瘫倒 下去,化做一堆堆尘土。"我的怪兽玩具没有了,”猫女郎伤心地说,“尘归尘,土归土。”她向我们转过身,两把刀缩回到袖子里:“卡特,萨蒂,我们得离开这里。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呢。”卡特差点儿被嘻住:“还有比这更糟糕的?谁……怎么……什么?” "很快就会到来,”猫女郎在头顶上舒展了一下胳膊,带着极大的满足,“重 新变成人形可真好 l现在,萨蒂,你能为我们打开通往杜亚特的门户吗?” 我眼睛一瞪:“嗯 ……不行。我是说我不知道怎么打开。” 猫女郎眛起眼睛 , 显得失望极了 : “真可惜。 那我们需要更多的能量。 一块 方尖碑。 ” “可方尖碑在伦敦, ”我说, “我们不可能 " "还有更近的,就在中央公园。虽说我尽量不涉足曼哈顿,可现在事关紧急。 我们这就过去,打开一个入口。”"通向哪里的入口?”我问,“你是谁,为什么你变成我的猫了呢?”猫女郎微微一笑:“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扇远离危险的门。至于我的名字 嘛,我并不叫松糕,非常感谢。我叫 " "巴斯特,”卡特打断了她的话,“你的坠子上是猫女神巴斯特的标志。我还以为它只是个装饰 ……不过,那就是你,对吗?” “很好,卡特,”巴斯特说,“赶紧吧,趁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儿。” 是的,没错,我们的猫是位女神。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她没有给我们太多时间提问,而是命令我到图书馆去取爸爸的魔法箱。等我 回来的时候,她正与萨蒂争论是否要去找胡夫和菲利普。"我们必须去找它们! ,, 萨蒂坚持。"它们不会有事的,”巴斯特说,“可是,除非我们马上离开,不然我们就会 有事了。 "我抬起手:“嗯,对不起,女神,阿莫斯告诉我们说这房子是 " “安全的?”巴斯特哼了一声,“卡特,这里的防御被轻而易举地突破了, 定有人蓄意破坏。”"你在说什么?谁 " "只有房子里的魔法师才能做到这一点。”"还有别的魔法师?”我问,“为什么会有别的魔法师破坏阿莫斯的房子?”“唉,卡特,”巴斯特嘆了一口气,“你太年轻,太单纯。魔法师都很狡猾。 他们有数不清的理由互相算计,可我们没时间讨论这个问题了,现在马上走! ,, 她抓起我们的胳膊,带我们奔出了前门。她的刀已经入鞘,可她的指甲依然利如尖爪,剌得我皮肤隐隐作痛。我们走到屋外,一阵冷风剌痛了我的眼睛。我们爬下一段长长的金属楼梯,下到工厂周围的院落里。 爸爸的工具包在我肩上沉甸甸的。隔着薄薄的亚麻衣服,我拷在背上的弯刀有些冰冷。从蛇豹进攻的时候我就开始浑身冒汗,而现在身上的汗水几乎要结成 了冰。我四下张望,寻找别的怪兽的踪迹。院落里早已荒废,老旧的建筑机械锈迹斑斑地堆在一起一辆推土机、一辆带粉碎球的起重机,两台水泥搅拌机。一 块块金属板、一擦撰板条箱在房子与几百米之外的街道之间构成了一道迷宫般的 屏障。我们正走到院子中间,一只灰色的老公猫走到了我们面前。它的一只耳朵残 缺不全,左眼肿胀得睁不开。从累累伤痕来看,它一生的大多时间都在厮杀。巴斯特弯下腰,看着那只猫。它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她。"谢谢你。”巴斯特说。老猫-路向河边跑去。“那是什么?”萨蒂问。"我的臣民,它来为我提供帮助。它会把我们身处困境的消息散布开。很快, 第31页 纽约的每一只猫都会保持警惕。”"它伤得很重,”萨蒂说,“如果它是你的臣民,难道你不能帮它疗伤吗?”"把它荣誉的记号都抹去吗?一只猫的伤痕是它身份的一个部分。我不能”巴斯特突然紧张起来。她把我们拽到一堆板条箱后。"怎么了?”我轻声问。 她转了转手腕,两把刀滑到手上。她从箱子顶偷偷向外望去,身体的每一寸 肌肉都在颤抖。我想看看她究竟在望什么,可除了那台旧起重机外什么也没有。 巴斯特的嘴兴奋地抽动着,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金属粉碎球上。我以前见过,当小猫偷偷接近猫草做成的玩具老鼠、几根绳子或者橡胶球时,它们就是这个样子……球?不,巴斯特是古老的女神。她当然不会 "可能是它,”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待着千万千万不要动。”"那儿什么人也没有峒。”萨蒂小声说。 我刚要张口:“嗯 ...... ,, 巴斯特已经从箱子上沖了出去。她在空中飞过三十英尺,刀刃闪着寒光。她重重地落在粉碎球上,锁链应声断开。猫女神和巨大的金属球一起砸进土里,在院子里滚开了。 "喵呜 ! ,, 巴斯特哀号一声。粉碎球从她身上压了过去,不过她并没有受伤。她跃起身,又向前跳了出去。她的刀子如同切菜一般切开了金属球。只不过几秒钟时间,粉碎球变成了一堆碎犀。 巴斯特收起刀:“现在安全了! ,, 我和萨蒂面面相觑。“你永远不知道,”巴斯特说,“它可能就是敌人。”正在这时,一阵沉闷的爆炸声震撼了大堤。我回头向大厦望去,一团团蓝色 的火焰正从顶上的窗户间翻滚出来。 “快来,”巴斯特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我原以为她会用魔法将我们传输走,或者至少招来一辆计程车,可巴斯特却 从街边借了一辆雷克萨斯敞篷跑车。"噢,对了,”她低声说,“我喜欢这一辆 l快上来,孩子们。”“可这车不是你的。”我向她指出。“亲爱的,我是只猫,我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说着她碰了一下点火开 关,钥匙孔里冒出火花,发动机开始轰鸣。[不,萨蒂,不像是猫在叫,就像是发动机的声音。]"巴斯特,”我说,“你不能就这样 " 萨蒂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我们待会儿再想办法把它还会来,卡特。现在 事愤紧急。” 她回身指了指大厦。蓝色的火焰和浓烟已经在每一扇窗户上涌出。不过这还 不是最可怕的地方只见从楼梯上走下四个男人,手里抬着一个大箱子,像是一个超大的棺材,四个角上探出长长的把手。大箱子上盖着一层黑色的外罩,大得足以装下两个人。四个人只穿了长袍和拖鞋,黄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呀,情况不妙,”巴斯特说,“请赶快上车。” 我决定还是不要再问什么问题的好。萨蒂抢先占据了副驾驶的位子,我只好 爬进了后座。四个抬箱子的铜人正快步穿过院子,以惊人的速度向我们奔来。还没等我繫上安全带,巴斯特已经踩下了油门。我们在布鲁克林的大街上穿梭,在车流中间疯狂地变换着车道,一会儿又冲上人行道,差一点撞上几个路人。巴斯特凭着……猫一般的反应驾驶着汽车。任何人类要是开得这么快,早就 撞上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她把我们平安地带上了威廉斯伯格大桥。 我原以为我们已经甩掉了追随者,可当我回头望去的时候,四个抬黑箱子的铜人正在车流间来回闪躲。他们表面看来只是以正常速度在奔跑,可他们竟然超过了以五十迈时速行驶的汽车。他们的身体如同老电影里飞速移动的物体变得模模糊糊,仿佛已超越了正常的时间流。 "他们是什么?”我问,“沙伯替吗?”“不,搬运者,”巴斯特看了一眼后视镜说,“直接从杜亚特召唤来的。为了 寻找目标,任何东西都无法让他们停下脚步,找到目标后,他们就把目标扔进轿 子""什么?”萨蒂打断她的话问。"那个大箱子,”巴斯特说,“那是一种车辆,搬运者抓到你之后,会把你打 得人事不省,扔进轿子里,然后带到他们的主人那儿去。他们从来不会跟丢他们 的猎物,而且从不放弃。”"可是他们抓我们去干什么?”相信我,”巴斯特低声说,“你并不想知道那么多。”我想到了昨天晚上凤凰城的那个火人他把自己的属下烧成了灰烬。可以 肯定的是,我再也不愿和他狭路相逢。"巴斯特,”我说,“如果你是个女神,难道你就不能打个响指,让那几个家 伙化成灰?或者挥挥手,把我们传输到别的地方去?”“要那样就好了。可是在现在的宿主里,我的能量是有限的。”"你是说在松糕的身体里?”萨蒂问,“你现在不再是猫了呀。”“可它仍然是我的宿主,萨蒂,是我在杜亚特这一面的港湾一个非常不完 美的宿主。你呼唤我的帮助,让我变成了人形,可是这样也带走了我的很多能量。再说,即便我有一个强大的宿主,我的魔力依然难与塞特相提并论。”"你能说点儿我明白的东西吗?”我说。 第32页 "卡特,我们没有时间来详细讨论神、宿主、还有魔力的限制 l我必须先把你 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巴斯特把油门踩到了底,在桥中间猛地一个加速。四个抬着轿子的搬运者在我们身后紧紧追赶,在移动的过程中变得模糊一片,可是没有一辆汽车突然转弯来躲闪他们,更没有人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人看他们一眼。 "人们怎么会看不见他们呢?”我说,“难道他们看不见四个穿裙子的铜人抬着一个奇怪的黑箱子跑上了大桥?” 巴斯特耸耸肩:“猫能听见很多你们无法听到的声音。一些动物能够看见紫外光谱范围内的物体,这些物体对人类来说却是看不见的。魔法也是同样的道理,你们刚到的时候注意到大厦的存在了吗?” “嗯 . ....没有。" "而你们俩生来就是具有魔法的,”巴斯特说,“想想看这一切对普通人来说 有多么困难。”“生来就有魔法?”我想起阿莫斯说的关于我们的家族长期以来在生命之屋的 地位的话,“如果魔法在家族中延续,那为什么以前我都做不到呢?”巴斯特在后视镜中沖我笑笑:“你妹妹就能明白。"萨蒂耳朵根儿都红了:“不,我不明白 l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是个女神。这么 多年以来,你一直吃着猫粮,趴在我头上睡觉 " "我和你父亲达成了一个协议,”巴斯特说,“只要我答应变成不引人注目的外形,比如一只普通的家猫,让我能照看和保护你,他就让我留在这个世界。至少我在”她突然停下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心头。我的心1平1平跳了好几下,而这与我们行驶的速 度并无关系。在我妈妈死后?”我揣揣地问。巴斯特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方。"我说中了,是不是?”我说,“爸爸和妈妈在克里奥佩特拉之针下进行了某 种魔法仪式,有什么东西搞错了,所以我妈妈死了……然后就把你放了出来?”“现在这都不重要了,”巴斯特说,“关键在于我答应照顾萨蒂,所以我一定说到做到。”她在隐瞒着什么,这一点我敢肯定,不过她的口气很明显,对这个话题的谈论已经到此为止了。“如果你们神如此强大,如此乐于助人,”我说,“那为什么生命之屋还要禁止魔法师召唤你们呢?”巴斯特拐上了快行道。魔法师天生多疑,你们最大的希望是跟我一起。我 们离开纽约越远越好,然后我们将会得到帮助,一起挑战塞特。""什么帮助?”萨蒂问。巴斯特眉毛一扬:“这还用说,当然是召唤更多的神了。” [萨蒂,别碰我 l好啦,我马上就讲到那儿了。]对不起,她老是分我的心, 在我这儿点火无所谓了。我刚才讲到哪儿了?我们飞速驶下威廉斯伯格大桥,进入曼哈顿,往北朝柯林顿街驶去。"他们还跟着我们呢。”萨蒂提醒道。果然,搬运者在我们身后只隔一个街区的地方,在车流中穿梭,踩坏了路旁 展示的游览船模型。 "我们可以争取一些时间。”巴斯特嗓子深处发出一声低吼那声音如此低沉与强大,震得我的牙齿嗡嗡作响。她猛地一甩方向盘,车子向右拐上了休斯敦东街。 我回头望去。搬运者转过街角的地方,一群猫将他们团团围住了。一些猫从窗户上跳下来,另一些从人行道和小巷子里跑来,还有的从暴雨下水道爬上来,所有的猫都围聚在搬运者周围,形成了一道皮毛与爪子的浪潮它们爬上搬运者的铜腿,在他们后背上乱抓,爬上他们的脸,压得黑箱子无法移动。搬运者挣扎着,箱子掉在了地上。他们开始胡乱拍打身上的猫。为了躲避着数不清的猫,两辆汽车一个急转弯撞在了一起,将整条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搬运者在愤怒的 猫咪的围攻下倒地了。我们驶上 fdr道,那一幕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真棒。”我称赞道。“这并不能拖住他们很长时间,”巴斯特说,“现在让我们去中央公 园!”巴斯特把车子停在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我们从这儿跑过去,”她说,“那地方就在博物馆后面。”她说跑,那是真的在跑。我和萨蒂必须一阵猛跑才能跟得上她,而巴斯特丝 毫也不费劲儿。她没有为任何小事情停下,比如热狗摊,或者是停在路旁的汽车。任何在十英尺高度以下的东西,她都轻松地一跃而过,而我们在她身后只能尽全力绕开所有的障碍。 我们从伊斯特道跑进了公园。向北边一转,一座方尖碑赫然出现在我们眼 前。它有七十余英尺高,与伦敦的方尖碑极为相似。它隐藏在一片青草茂盛的小 丘之后,所以位置相对独立,这对于纽约市中心来说非常难得。除了远处的两个跑步者之外,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我能听到身后第五大道上车流的轰鸣,但同样也显得很遥远。 我们在方尖碑下止住了脚步。巴斯特在空中嗅了嗅,仿佛是在寻找对我们构成威胁的蛛丝马迹。停下来之后,我这才意识到身上有多冷。太阳在头顶高照,可是冷风却无清地吹透了我身上借来的亚麻衣服。 第33页 “真希望我穿得更暖和一点儿,”我咕嚷道,“有件羊毛大衣就好多了。"“不能,”巴斯特的目光在地平在线扫过,“你们这么穿是为了施展魔法。"萨蒂打了个冷战:“要冻僵了才有魔力的吗?”“魔法师必须避免动物制品,”巴斯特若有所思地说,“皮毛、皮革、羊毛, 所有这类东西。残留的生命气场会对咒语形成干扰。”"我的靴子似乎还好。”萨蒂说。"皮革,”巴斯特带着厌恶的口吻说,“你的忍受力也许更强,所以有点儿皮 革对你的魔力不会有影响。我不知道,可亚麻布服饰总是最好的,棉布的也行只要是植物材料。不管怎么样,萨蒂,我们现在暂时摆脱了追赶。十一点 半,一扇幸运之门将会打开,不过它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开始吧。”萨蒂眨了眨眼:“让我来?为什么是我?你才是女神呢! " "我可不擅长打开门户,”巴斯特说,“猫是保护者。你需要控制自己的清 感。无论是惊慌还是害怕,都会让咒语失灵。我们必须在塞特召唤来其他神之前 离开这地方。”我皱了皱眉:“你是说,塞特的快速拨号清单里有其他的邪恶之神?”巴斯特紧张地向几棵树后望去:“也许并不能简单用邪恶与善良来考虑这个 问题,卡特。作为一个魔法师,你必须想的是混沌与秩序。这是控制宇宙的两种力量。塞特掌握了混沌。”"可是爸爸放出来的其他神呢?”我坚持,“他们都是善良的吗?伊西斯、欧 西里斯、荷鲁斯、奈芙蒂斯他们都在什么地方?”巴斯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这个问题提得不错,卡特。”一只暹婶猫穿过树丛向巴斯特奔来,与巴斯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跑掉了。“搬运者就快来了,”巴斯特告诉我们,“还有别的……更强大的东西,从东 面向我们逼近。我想搬运者的主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的心惇动了一下:“塞特就要来了吗?” “没有,”巴斯特说,“也许只是个下属,或是他的同盟。我的猫儿们很难描述它们见到了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想搞清楚。萨蒂,时间到了。只需要集中精神,打开一扇通往杜亚特的门户。我来挡住那些进攻者。战斗魔法是我的专长。” "就像你在大厦里做的那样?”我问。巴斯特露出了尖尖的牙齿:“不,那只是战斗。” 树丛沙沙响起,搬运者出现在其中。他们轿子上的护罩已经被猫爪子撕扯得 七零八落。搬运者自己也到处是伤痕。其中一个一痼一拐,一条腿在膝盖的地方 向后弯曲着,另一个脖子上挂着一条汽车保险扛。四个铜人小心地放下轿子,望着我们,从腰带上抽出金色的金属手杖。"萨蒂,赶快动手,”巴斯特催促我,“卡特,我很乐意得到你的帮助。”猫女神刀已出鞘。她的身体开始放射出绿色光芒,被一圈光环包围在其中。 光环越来越大,仿佛-个能量泡泡,将她抬离了地面。巴斯特被包围在一个比她 正常身材大四倍的光圈之中。光环渐渐成形,显现在其中的是她古老的女神形象 二十英尺高的猫头女神。巴斯特在光环中心,飘浮在半空。随着她迈出的步伐,巨大的猫女神也跟随着她的脚步。透明的影像之中似乎空无一物,但它的脚步却震撼着大地。巴斯特抬起手,闪亮的绿色战士做着与她同样的动作,伸出又长又尖的爪子,如同一把把长长的利刃。她扭头沖我笑笑,大猫的脑袋也同样对我笑了,露出可怕的尖牙,足以将我一口咬成两半。 这,”巴斯特说,“才是战斗魔法。” 一开始,我不知所措,只是眼看着巴斯特驾驭她的绿色战争机器向搬运者中 间挪去。 她一挥手便将一个搬运者斩成了碎片,接着又踩倒另外一个,把他压成了金属薄饼。另外两个搬运者向她影像中的腿发动了进攻,然而他们的金属棍子从鬼影般的身体上弹回来,落下一片火花,猫女神却毫发无损。 这时候,萨蒂站在方尖碑前抬起了双臂,大声喊道:“开启吧,你这愚蠢的石头!” 我终于拔出了刀,双手在颤抖。我并不真希望卷进这场厮杀,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而如果我不得不战斗,有一个二十英尺高,闪光的猫战士与我并肩作战恰恰是我所需要的。萨蒂,我……我去给巴斯特帮忙。你接着努力!” "我正在努力呢 ! ,, 我大步跑上前,巴斯特如切菜一般将另外两个搬运者斩成了几段。我松了一 口气,心想:好啦,就该这样。 然而,四个搬运者重新变回了原形。被踩扁的搬运者把自己从人行道上剥落下来。被砍成碎片的搬运者仿佛磁铁一般重新黏合到一起。搬运者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卡特,帮我把他们噼开”巴斯特喊,“必须把他们砍成更小的碎片 ! ,, 巴斯特一阵猛噼猛踩,我连忙给她闪出一条道。待她放倒一个搬运者,我就 上前将他们剁成更细小的碎片。他们更像是培乐多彩泥而不是金属,因为我的刀 第34页 锋轻而易举将他们剁成了泥。几分钟过后,我被包围在一堆堆黄铜碎唇之中。巴斯特挥出发光的拳头,将 轿子砸成了火柴盒。还不算太难,”我说,“我们刚才干吗要跟逃命似的呢?”在放光的外壳笼罩下,巴斯特脸上浸满了汗水。我原以为女神永远不知疲 惫,看来她的魔法化身一定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危险并没有过去,”她提醒我们,“萨蒂,你怎么样了?”"-点儿也不管用,”萨蒂抱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没等巴斯特回答,树丛里传来另一个意悆窣窣的声音仿佛下起了小雨, 只不过听起来滑滑的。我后背一阵冰冷:“那……那是什么?”“不,”巴斯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接着,灌木丛炸开了。上千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棕色虫子从树丛间倾泻而出, 如同一张铺天盖地,噁心至极的大毯子数不清的螯和带毒剌的尾巴。我想尖叫:“蝎子 ! ,, 可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两腿止不住地颤抖。我 最讨厌蝎子,在埃及它们无所不在。我经常在酒店的床上或是淋浴间里发现它 们,还有一次,我竟然在我的袜子里找到一只。"萨蒂! ,, 巴斯特话语中充满了急切。"还是不行! ,, 萨蒂抱怨。蝎子在不断涌来成千上万。树林中一个女人出现了,毫无惧色地走在蝎 子中间。她身穿棕色长袍,脖子和胳膊上闪耀着金色首饰的光辉,古埃及式样的修长黑发,头顶上戴了一顶奇特的王冠。接着,我发现那并不是一顶王冠,而是只活生生,超大个的蝎子盘踞在她头顶。数不清的小虫子在她周围扭动,仿佛她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赛克特。”巴斯特低声吼道。 "蝎子女神。”我说。也许这本不该吓倒我,可我说话却像是在嚷嚷,“你能 对付她吗?” 巴斯特的表情并不让人放心。 "卡特,萨蒂,”她说,事情不妙。快到博物馆去,找到神庙,也许它能保 护你们。”"什么神庙?”我问。"那你怎么办?”萨蒂说。 "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来找你们。”可是,巴斯特看我的眼神说明,她并没 有把握。她只是在为我们嬴得一点时间。 “快走 ! ,, 她命令我们。巨大的绿色猫战士向如潮的蝎子迎去。 令人难堪的事实?面对这些蝎子,我连假装勇敢都做不到了。我一把抓起萨蒂的胳膊,狂奔起来。 没错,是我拿到了麦克风。别指望卡特能把这部分讲述清楚,因为这有关齐亚。[别嚷嚷,卡特,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哦,齐亚是谁?对不起,我差点儿漏掉了一部分。我们向博物馆入口奔去。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有一只巨大发光的猫女郎告诉我们要这么去做。现在你一定能明白,我已经被发生的一切彻底压垮了。首先,我失去了爸爸,然后,我敬爱的外公外婆把我赶出了家门,接下来,我发现自己是“法老的血脉”,出生在一个魔法之家。这一切看似激动人心,实际上却给我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新家一幢有着丰盛早餐、友善宠物、舒适卧室的大厦阿莫斯叔叔却失踪了,我可爱的新朋友鳄鱼和狒狒被扔进了河里,大厦也被一把火烧掉了。如果还嫌这不够,我忠实的猫咪松糕决定要与一大群蝎子展开一场无望的战斗。你把它叫做一“群”蝎子?一堆?还是一波?算了,无所谓了。 问题在于,我无法相信巴斯特让我去打开一扇魔法之门,而显然我并不具备 这种能力。现在哥哥把我拽走了,我感觉自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不需要你的评价,卡特。在我的印象里,你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我们不能就这样扔下巴斯特不管 ! ,, 我大声喊,“快看 ! ,, 卡特头也不回地狂奔,把我抓得紧紧的,可我却清楚地看见了方尖碑下发生的一切。一群蝎子已经爬上了巴斯特放光的绿色大腿,在她的光环上扭动着,仿 佛那是一团凝胶。巴斯特用拳头和脚拍碎踩扁了成百上千只蝎子,然而它们太多 了。很快,蝎子就爬上了她的腰间,她的光环开始闪烁。与此同时,身披棕色长袍的女神缓缓向前走来。我有一种感觉,她比所有的蝎子加在一起时还要更加恐怖与凶残。 卡特拽着我穿过一排灌木丛,巴斯特从我的目光中消失了。我们冲上第五大道。在刚才的魔法大战之后,这里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我们沿人行道跑着,推开一个个道上的行人,登上大都会博物馆门前的台阶。 入口处的一面旗帜上在宣传圣诞特别活动,我猜这就是博物馆在假日还在开放的原因。可是,我没有时间去阅读其中的细节,一熘烟跑了进去。 这里面什么样?对了,就是个博物馆的样子:宽敞的大厅、一排排的柱子什 么的。不能说我花了多少时间来欣赏里面的装潢,不过我记得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因为我们从他们身边跑过。那儿还有不少警卫,因为我们冲进展厅的时候他们沖我们大叫大嚷。幸运的是,我们一路跑到了埃及展馆,来到一个有狭窄走廊的重建墓葬前。卡特也许告诉过你们一般墓葬是什么结构,不过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第35页 "快来。”我说。我们熘进了陈列品内,这足以甩掉那些警卫了,或许他们有比追赶两个淘气的小孩子更重要的事情。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在展馆里,确保没有被人跟踪。埃及馆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群稀稀拉拉的老人,还有一个外国旅行团,一个导游正用法语向他们讲解石棺: "et voici momie (这就是木乃伊) ! ,, 奇怪的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卡特背上那把硕大的刀,这显然本该是个安全问题(比展品更为引人注目)。有几个老人的确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不过我怀疑那是因为我们身上穿的亚麻布衣服被汗水浸透,还粘满了青草和树叶。我的头发一定也是一团糟。 我一眼发现一间空屋子,顺势把卡特拽了进去。玻璃橱窗里装满了沙伯替。 要在几天前,我看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而现在,我盯着这些雕像,相信他们随 时都可能复活,在我脑袋上一阵猛敲。"现在怎么办?”我问卡特,“你看见神庙了吗?”“没有,”他眉头紧皱,仿佛是在努力回虑什么,“大厅那边好像有座复原的 神庙……还是在布鲁克林博物馆呢?或者是在慕尼黑?对不起,我跟爸爸去了太多的博物馆,全都混在一块儿了。”我恼怒地嘆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被迫周游世界,逃课,花那么多时间跟爸爸在一起,而我一年却只有两天能见到他! ,, “嘿 ! ,, 卡特用惊人的力量拉我转过身,“你有一个家 l你有朋友,有正常的 生活,不用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得想想你是在哪个国家 l你没有 " 我们身边的玻璃橱窗碎裂开来,碎玻璃溅落在我们脚边。卡特看看我,不解地问:“我们只是 " "就像是爆炸的生日蛋糕一样,”我说,努力掩饰住心中的震惊,“你需要控 制你的脾气。”"我?”警报声骤然响起,红灯在走廊上闪烁。一个慌乱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要 求大家镇定地走到出口。法国旅行团从我们身边跑过,慌乱地尖叫,身后紧跟着 一群手柱拐杖或助步车但速度快得惊人的老人。“过会儿再争论好吗?”我对卡特说,“快走! ,, 我们沿另一条走廊跑去,警报声却戛然而止,如开始般突然。血红的灯光在 怪异的寂静中闪烁。接着,我听到了那声音:蝎子翻滚碰撞的声音。"巴斯特怎么了?”我几乎被嘻住了,“难道她 " "别这么想,”卡特说,然而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快走! ,, 很快,我们就彻底迷失了方向。在我看来,博物馆的埃及馆被设计得尽可能让人晕头转向,在死胡同和大厅中转着转着又回到了原地。我们跑过纸莎草捲轴、黄金珠宝、石棺、法老雕像,还有大块石灰岩。为什么会把石头也拿出来展 出呢?这些东西不到处都有吗?我们一个人也没见到,可无论我们往哪儿跑,那爬行的声音都越来越响。最后,我们转过一个角落,径直撞在了什么人身上。我尖叫一声,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却撞上了卡特。我们俩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到了极点。卡特没有被自己的刀扎穿,简直是一个奇蹟。一开始,我没有认出站在我们面前的女孩。这件事回想起来有点奇怪,也许她用了某种魔力光环,抑或是我不愿去相信那就是她。她个头比我略高,也许比我年纪稍长,伊不会太多。黑色的头发在下颌线处 修剪得整整齐齐,额头部位的头发更长,扫红了眼睛上。她焦糖色皮肤,漂亮的 面容略带阿拉伯特徵。眼睛周围描着黑色眼影,埃及风格奇特的琥珀色,既美丽又有点儿可怕,我无法确定到底是哪种感觉。她肩上拷着个背包,脚蹬凉鞋,寛松的亚麻衣服,与我们穿的一样。她看来好像正在去参加武术课的路上。天哪,现在想起来,我们当时恐怕也是这个样子,让人多难为清呀。 渐渐地,我开始意识到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原来她就是我们在大英博物馆见过的那个女孩。我还没有开口,卡特一骨碌站起了身。他走到我面前,挥舞着手中的刀,似乎是在保护我。你能相信他有这样的胆量吗? "退……退后! ,, 他结结巴巴地说。 女孩把手伸进袖子里,抽出一根弯弯的白色象牙埃及魔杖。她轻轻弹了 弹,卡特的刀便脱手而飞,叮叮噹噹地落在地上。"别给自己难堪了,”女孩厉声说,“阿莫斯在哪儿?”卡特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女孩扭头看着我,金色的眼睛既美丽又可怕,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快说呀! ,, 她追问。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告诉她任何东西,可是一种令人不快的压力开始在我胸口 积聚,仿佛-个嗝儿找不到出口。我听到自己说:"阿莫斯走了,他今天早上就 走了。”猫魔呢?”"那是我的猫,”我说,“她是个女神,不是恶魔,多亏她把我们从蝎子中间 救了出来! ,, 卡特缓过神来。他抓起刀,重新指向了女孩。他的坚忍可以拿到满分。我心 想。"你是谁?”他责问,“你要干什么?”“我的名字叫齐亚·拉希德。”她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聆听。正在这个时候,整幢房子响起了隆隆声。尘土从天花板上纷纷落下,我们身 第36页 后蝎子发出的声音增大了一倍。“现在,”齐亚接着说,言语中透露着失望,“我必须救你们俩可怜的小命, 跟我走。”我们无法拒绝,在齐亚与蝎子两个选择中间,我们选择了她。她走过一排装满雕像的橱窗,随意用魔杖在玻璃上敲了敲。细小的花岗岩法 老和石灰石神只在她的命令下纷纷动了起来。它们从底座上跳下来,打碎玻璃橱窗蜂拥而出。一些手中掸舞着武器,另一些将石头指节捏得噼啪作响。一面让我们通过,它们一面紧盯我们身后的走廊,仿佛在等候敌人的到来。"快点儿,”齐亚对我们说,“它们只能 " "争取一些时间,”我说,“是的,我们已经听过这样的话了。”"你废话可真多。”齐亚边跑边说。我正想说点儿尖刻的话,好证明她说得没错,这时候我们跑进了一个大厅, 我的声音被淹没了。“哇!"卡特说。我非常贊同他的表达,这地方非常的“哇”。房间足有橄榄球场那么大。一面墙全都是玻璃,可以望到外面的公园。大厅 中央有一个高高的平台,那是一幢被修复的古代建筑。独立的石头大门约八米高,门后是一片空旷的庭院和一幢用不光滑的沙石修葺的方形建筑,表面刻满了神只、法老和象形文字图案。建筑入口的两侧是两排沐浴在怪异光线下的石柱。 "埃及神庙。”我猜道。 "这是丹铎神庙(丹铎神庙,修建于爟马时期,供奉给伊西斯、欧西里斯和当地努比亚首领被神化的两个儿子。亚斯文大坝修建时,神庙被迁移到美国译者注),”齐亚说,“其实它是由爟马人修建的 " 在罗乌人占领埃及的时候,”卡特说,仿佛这是条令人愉悦的信息,“奥古 斯都大帝下令修建的。”“没错。”齐亚说。“很动人,”我喃喃道,“你们俩要不要拿本歴史书单独探讨一下?”齐亚生气地沖我皱了皱眉:“不管怎么样,这座神庙是供奉给伊西斯的,所 以它应该有足够的能量来打开一扇门户。”"用来召唤更多的神吗?”我问。 齐亚的目光中闪着愤怒:“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我 说的是打开一扇门户,带你们离开这儿。”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们跟齐亚走上台阶,穿过神庙的石头大门。 没有了参观者,庭院里显得空空荡荡,感觉有些疼人。巨大的神只雕像目光炯炯地瞪着我。到处都是象形文字浮雕。要是我非常集中精神,也许就能读懂其中的含义。 齐亚在神庙的台阶前停下了。她举起魔杖,在空中比画着什么。一个熟悉的象形文字符号在石柱间燃烧。开启爸爸在薙塞塔石碑用过的同一个符号。我等着什么东西爆炸开来,可象形文字渐渐暗淡下去。 齐亚打开背包:“我们就站在这里,直到大门开启。”"为什么现在打不开呢?”卡特问。"只有在幸运的时刻大门才能开启,”齐亚说,“日出、日落、午夜、日食、 月食、众星直列,还有神的诞生之时 " "噢,算了吧,”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所有这些时间呢?”“需要很多年工夫才能记住完整的日历,”齐亚说,“不过下一个幸运时刻非 常简单:正午,距现在还有十分半钟。”她没有看表,我搞不懂她是如何这么精准地掌握着时间,不过我想这并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我问,“我记得在大英博物馆,你打算一刀将我们 开膛破肚。” "要真那样事情就简单多了,”齐亚嘆了一口气,“不幸的是,我的领袖认为 你们也许是无辜的,所以现在还不能杀了你们。不过,我当然也能让你们落入红 魔手中,所以……你们可以相信我了吧。”“好吧,非常具有说服力,”我说,“我心中感到温暖而舒适。” 齐亚从包里掏出四个小雕像兽头人身,每个约莫五厘米高。她把它们递 给我:“把荷鲁斯的儿子们放在我们周围的四个基本方位。”"什么?”“北、南、东、西。”她缓缓地说,那口气仿佛我是个白痴。 "我知道罗盘的方位 l可是 " "那边是北,”齐亚指着玻璃幕墙说,“其他的你可以推断。”我按照她的要求做了,虽然我不知道这几个小人怎么能帮到我们。与此同 时,齐亚给卡特一支粉笔,告诉他在我们四周画一个圆圈,将雕像连接在一起。"魔法保护,”卡特说,“和爸爸在大英博物馆做的一样。”“是的,”我抱怨,“已经见识过它的作用了。”卡特没理会我。还有什么新鲜的呢?他急于取悦齐亚,连忙画他的圆圈去 了。齐亚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一根普通的手杖,与爸爸在伦敦使用过的一样。她低声念了一个词,手杖展开成了一根两米长的黑色长棍,顶上雕刻有狮头。她单手把它旋转起来,如同一根指挥棒我相信只是为了炫耀另一只手上则拿着魔杖。 卡特刚画完圈,第一只蝎子就出现在展厅门口。"打开门还需要多久?”我问,希望她没有听出我心中的恐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出这个圆圈,”齐亚说,“门开的时候就跳进去。 第37页 记得紧紧跟上我! " 她把魔杖向粉笔画成的圆圈-指,又念了一个什么词,圆圈开始放射出暗红色的光芒。成百上千只蝎子向神庙涌了过来,整个地面变成了一片舞动的螯与毒剌的潮水。这时候,棕衣女人赛克特走进了展厅。她冷冷地对我们笑了。 齐亚举起手杖,狮头上迸发出一阵火光一个红色小火球,如此明亮,将整个大厅照得通红。萨蒂·凯恩,我是生命之屋的一位书记官。我接受过训练,能与神作战。” 好吧,我也认为这非常令人嘆服。你该瞧瞧卡特的表情他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兴奋的小狗。[哎呀,别推我,你真的好像 ! ] 随着蝎子军团向我们逼近,我对“充满魔力”的齐亚·拉希德小姐的信心顿时减少了一多半。我从来没想过世上会有这么多蝎子存在,在曼哈顿自然就该更少。与数不清的挤在一处的蝎子相比,包围我们的闪亮圆圈显得微不足道。蝎子堆了一层又一层,别说还有比蝎子更恐怖的棕衣女人。 从远处看不出什么,可当她走近,我看到赛克特苍白的肤色上闪耀着类似昆虫外壳的光芒。她双眼漆黑,又长又黑的头发浓密得有些不自然,仿佛是数不清的昆虫触角编织而成,根根直立。她一张嘴,下颚便在她有如普通人的牙齿外一 伸一缩。 赛克特在大约二十米开外停下了脚步,打量着我们。她仇视的黑眼睛紧盯住齐亚:“把小东西给我。”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很多个世纪没有开过口了。 齐亚把手杖和魔杖交叉在一起:“我是元素的主宰,第-诺姆的书记官。离开这里,否则我会让你灭亡。” 赛克特的上下颚晤咭一声碰在一起,嘴边泛起一片泡沫,露出可怕的笑容。她的蝎子还在前进,可第一只蝎子一碰到我们发光的保护圈,就发出咝咝的声响,化做灰烬。记住我的话,没什么比烧焦的蝎子气昧更难闻的了。 其余的蝎子向后退去,围绕在蝎子女神身边,爬上她的腿。我打了个冷战,发现它们蠕动着爬进了她的长袍。没过几秒钟,所有的蝎子消失在她棕色衣服的皱褶之中。 赛克特身后的空气暗淡了,仿佛她投下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接着,黑暗渐渐升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蝎子尾巴,高高翘过赛克特的头顶。它以飞快的速度向我们甩下来,不过齐亚抬起魔杖,随着咝咝的一声,毒剌在象牙魔杖上弹开了。蒸汽从齐亚的魔杖上翻滚而出,空气中瀰漫着硫黄的昧道。 齐亚把手杖向蝎子女神一指,火焰将她的身体吞噬了。赛克特尖叫着向后退去,但火焰几乎立刻就熄灭了,只留下赛克特烧焦冒烟的长袍。蝎子女神更多的只是狂躁,却并未受伤。 "你们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魔法师。生命之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塞特主人将会让这片土地永远荒芜贫瘠。” 齐亚的魔杖像个回旋镖似的抛了出去。它击中了影子一般的蝎子尾巴,迸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赛克特向后一歪,移开了她的目光。趁着这个时候,齐亚从袖子里掏出一件小小的东西握在了掌心。 魔杖只是为了声东击西,我心想,魔法师的花招。接着,齐亚做出了一个危险的举动:她跳出了魔力圈她自己刚才还警告过我们千万不要这样做。"齐亚 ! ,, 卡特大叫,“门户 ! ,, 我望了一眼身后,心跳几乎停滞。此刻,神庙入口处两根柱子之间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垂直的沙子隧道,仿佛我们望进去的是一个巨大的沙漏。我感到它在把我往里拽,借着魔法的重力将我向里吸去。 "我才不进去呢。”我说,这时候又一阵电光闪过,我的注意力被重新吸引到齐亚身上。 她和蝎子女神跳起了危险的舞蹈。齐亚用燃烧的手杖左右旋转,所到之处,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火焰的痕迹。我必须承认:齐亚的身姿与巴斯特同样优雅迷人。 "萨蒂 ! ,, 卡特将我拖了回来。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的脚差一点儿就踏出了粉笔的界限,“你在干什么?” 我没有答案。我望着齐亚,神情恍怀地说:“她想用彩带,那没什么用。” "你说什么?”卡特问我,“来吧,我们快通过大门 ! ,, 这时候,齐亚摊开手掌,一卷红色的丝带向空中飞去。彩带。我是怎么知道的?它们如同具有生命一样飞速飘动如同水中的鳗鱼开始越变越大。 赛克特依然专注着火焰,不让自己被齐亚罩住。一开始,她没有注意到彩带,直到彩带变成了几米长。我数了数,五、六,一共有七条。它们飞舞着围绕在赛克特周围,穿过她的蝎子影子,仿佛那只是个无害的幻影。终于,它们将赛克特的身体包裹起来,缠住了她的胳膊和腿。她大声尖叫,仿佛彩带在将她灼烧。她跪倒在地,蝎子影子分解成一片漆黑的烟雾。 齐亚转动着停下了舞步。她将手杖指向蝎子女神的面孔。彩带开始发光,蝎 子女神发出痛苦的咝咝声,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连声咒骂。"我用埃及爱神哈索尔的七彩带让你失明,”齐亚说,“快释放出你的宿主, 否则你的精髓将会永远燃烧。"“你死之后将永远不得复生 ! jj赛克特咆哮,“你竟敢与塞特为敌! jj 齐亚手里的手杖转动了一下,赛克特向旁一倒,身体痛苦地扭动着,冒着青 第38页 烟。"我不……会 ……”蝎子女神嘘声道。接着,她的黑眼睛变成了乳白色,身体一动不动了。"大门 !"卡特提酝我们,“齐亚,快来 l它就快关闭了! jj 他说得没错。沙子隧道似乎移动得更缓慢了一些,魔法的吸力已不似刚才强大。 齐亚靠近倒在地上的蝎子女神。她伸手摸了摸赛克特的前额,蝎子女神嘴里冒出阵阵黑烟。赛克特变化着,缩小成一个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裹在红丝带里的女人。她肤色苍白,头发乌黑,看来一点儿也不像赛克特。她的模样更像是人类。 这是谁?”我问。宿主,”齐亚说,某个可怜的凡人 " 她忽然吃惊地抬起头。黑烟没有继续消散,而是重新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 黑,翻滚着幻化成更稳定的形状。"不可能,”齐亚说,“彩带非常强大,赛克特不可能成形,除非 " “可是,她的确在重新成形,”卡特大叫,“我们的出口就快关闭了 l快 走!”我无法相信,他竟愿意跳进一堵翻腾不止的沙墙中。可是,当我看到黑云幻 化成一只两层楼高的蝎子,而且怒气冲天时,我立刻做出了决定。"我来了 !"我尖叫。齐亚 ! jj卡特大声喊,“快来 ! jj "也许你是对的。”魔法师说。她转过身,我们一齐向隧道跑去,跳入了翻滚的旋涡之中。 这下该我了。首先,萨蒂关于“小狗”的评价完全不恰当。我也并没有对齐亚那么目瞪口呆。我只不过很少见到能掷火球,又会与神对战的人。[别沖我做鬼脸,萨蒂。你 现在的模样就像胡夫。]我们跳入了沙子隧道。一切陷入了黑暗。我向前冲去,肚子里有种剌痛的感觉,就像是过山车开到 了最高处即将失重的那种感受。四周全是热风,我的皮肤火辣辣的。随后,我掉在了一片冰冷的瓷砖地面上,萨蒂和齐亚先后砸在了我身上。“哎哟!"我抱怨。我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如糖霜般覆盖在我身上的一层细小的沙粒。我的眼睛 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我们落在了一幢很大的建筑之中,像是个购物中心,身边的人群熙熙攘攘。 不……这不是购物中心,而是两层的机场大厅,有商店、数不清的窗户,还有闪闪发亮的钢柱。屋外一片黑暗,所以我知道我们一定到了另外一个时区。扩音器里回荡着公告的声音,我听不懂在说些什么,有点儿像是阿拉伯语。 萨蒂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哎呀! " “快来,”齐亚说,“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我挣扎着站起身。身边人来人往有的身着西装,有的身穿长袍,头上裹 着头巾。一家人嘴里嚷嚷着德语飞快地跑过,行李箱差点儿把我撞翻在地。我扭过头,发现了我认识的东西。在大厅中央,立着一艘用闪亮的展示柜搭 起的古埃及船真实大小的复制品这是销售香水和珠宝的柜檯。“这里是开爟机场。”我说。“没错,”齐亚说,“我们快走! "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难道赛克特……难道她会跟我们穿过沙门?” 齐亚摇摇头:“开启一扇门户之后,文物会变得过热,需要十二小时的冷却 时间才能再次使用。不过,我们要担心的是机场警卫。除非你愿意同埃及警察打交道,否则就马上跟我走。”她抓起我们的胳膊,带我们穿过人群。身上的老式服装从头到脚都是沙子, 我们的模样一定像是乞丐。人们纷纷对我们退避三舍,没有人阻拦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到这儿?”萨蒂问。"去参观埃及古城赫利奥波利斯遗蹟。”齐亚回答。"在机场里?”萨蒂又问。我记起了多年前爸爸曾告诉我的话,我的头皮又开始发麻。“萨蒂,遗蹟就在我们脚下,”我看了看萨蒂,“我说的没错吧?”她点点头:“许多个世纪以前,这座古代城市经歴了浩劫。一些纪念碑被掠 夺,比如克里奥佩特拉的两座方尖碑。大多数神庙被夷为平地,修建起新的房 子。剩下的一切被淹没在开藩市郊,而最大的部分就在这座机场地下。”“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帮助呢?”萨蒂问。齐亚一脚踢开一扇清洁室的门。门内是一个装扫帚的壁橱。齐亚哪嚷了一句撒哈德壁橱闪烁了几下,消失了,露出一段向下的石头阶梯。"并不是赫利奥波利斯所有的地方都变成了废墟,”齐亚说,“跟紧我,什么 东西都别去碰。” 阶梯不知道通向地下多深的地方,我们向下走个没完。通道是为矮小的人修建的,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猫腰爬行。即便是这样,我的脑袋也不知道在墙壁上撞了多少次。隧道里唯一的光源便是齐亚手掌上的一团火球。我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来回舞动。 我以前到过这样的地方金字塔内的隧道、爸爸发掘的墓葬可我从来就喜欢不上它们。头顶上泰山压顶般的巨石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们终于走到了底。隧道豁然开朗,齐亚突然停下了脚步。等我的眼睛适应过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们正站在一条深渊的边缘上。只有一块木板连接着深渊两端,在另一头,两个豺头花岗岩战士雕像分守在 第39页 一扇大门的两旁,手中的长矛交叉在入口。萨蒂嘆了一口气:“拜託,别再有这些神经兮兮的雕像了。”“别开玩笑,”齐亚提酝她,“这是通往第-诺姆的入口,那是生命之屋最古 老的分部,所有魔法师的总部。我的工作是把你们安全带到这里,但我却不能帮助你们穿越。每一个魔法师都必须开启自己的道路,而对于每一个要求者的挑战都是不一样的。”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萨蒂,这让我很生气。先是巴斯特,现在又是齐亚她们俩对待萨蒂的态度,都好像她应该拥有某种超能力似的。好吧,我是说,她是能把图书馆的门炸开,可为什么就没人看我展示这些酷酷的把戏呢? 再说了,我还在为萨蒂在大都会博物馆里的评论耿耿于怀我跟爸爸周游世界有什么好的呢?她根本不明白,我经常想抱怨永无休止的旅行,有多少个日子我多么希望自己不需要再坐飞机,能够像个正常孩子那样去上学,结交一大堆朋友 l筲可是,我却不能抱怨,我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无懈可击,反正爸爸是这么说的。他指的可不单单是我的着装,而是我的仪态。自从妈妈走了之后,我便是他的一切。爸爸需要我坚强。大多数时候,我并不在乎,因为我爱爸爸。不过,这也很难。 萨蒂并不明白这其中的苦涩。她以为一切都是那么容易。而现在,她却成为了众人瞩目的中心,仿佛她才是那个特殊的人。这不公平。这时候,我听到爸爸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公平的含义并不是说人人都得到同样的东西。而要想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去实现。”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拔出刀向木板走去。两腿好像在自作 主张地向前移动,并没有经过我大脑的指令。我的一半在想:这是个糟糕的主 意。可另一半却回答说:不,我们不必惧怕。那个声音听来并不像是我自己的。"卡特! ,, 萨蒂大叫。我继续向前走着,尽量不去看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然而裂缝的寛度已足以 令我头晕目眩。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陀螺,旋转摇摆,在狭窄的木板上通行。离对面更近了一些,两尊雕像间的大门开始放光,如同一面红色灯光形成的幕布。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许红光就是入口,如同沙门一样。如果我以足够快的速 度冲过去. . .... 就在这时,一把匕首从隧道里射了出来。 还没等我意识到,我的刀已经在动了。匕首本可以剌进我的胸膛,可我不知怎么竟用刀刃把它挡了回去。匕首坠入了深渊。紧接着又有两把匕首从隧道里射出。我的反应从来就不算快,可是两把匕首的速度却更快了。我弯腰躲过一把,用弯弯的刀刃钩住了另外一把,同时刀锋-转,将匕首射回了隧道。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我走到木板的尽头,对红光一阵猛噼。红光闪烁了几下,消失了。我在等待雕像复活过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一把匕首在身后的崖壁上撞击发出的叮噹声。 大门又开始放光。红光结合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一只五英尺高,长着人头的鸟。我刚抬起刀,这时齐亚在身后大叫:“卡特,住手! ,, 大鸟收起了翅膀。它的眼睛四周描有眼影,眛着细细的眼打量着我。头顶上装饰的黑色假发闪着微光,脸上刻画着岁月的风霜。下巴上粘着编织而成的法老假鬍鬚,如同梳倒了的马尾辫。它并没有敌意,除了四周闪烁的红光,从脖子往下它是一只世界上最大的火鸡杀手。 一阵冰冷涌上我心头:这只长着人头的鸟,我在阿莫斯房子里睡觉的那晚,梦境中的我就是这个模样。我的灵魂离开了身体,飞到了凤凰城。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过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恐惧。 大鸟在石头地面上挠了几下。出乎我意料的是,它笑了。帕里,尼斯瓦娜菲尔。”它对我说,至少听起来是这几个字。齐亚吸了一口气。她和萨蒂都站在了我身后,脸色苍白。显然,她们已在我 不注意的时候越过了深渊。齐亚终于恢复了神态。她向大鸟鞠躬致意,萨蒂也跟着这么做了。大鸟沖我眨眨眼,仿佛我们刚刚分享了一个笑话,接着它便消失了。红光散 尽,雕像收起了武器,从入口抽开了他们的长矛。"这样就完了?”我问,“那只火鸡说的什么?”齐亚注视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恐惧:“那可不是火鸡,卡特,那是巴。”我听爸爸提起过这个名字,可我对此毫无概念:“另一种怪兽?”"-个人的灵魂,”齐亚说,“在这里,它是死者的亡灵。一个来自远古时代 的魔法师,回来作为一名守护者,看护着生命之屋的入口。” 她看我的样子,仿佛我刚刚做出了什么鲁莽的举动。 “怎么了?”我问,“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没什么,”她说,“我们得赶紧了。” 她从我身边挤过,消失在隧道中。萨蒂也盯住我不放。 "好吧,”我说, 刚才那只大鸟说了什么?你都听明白了吗?” 她不安地点点头: “它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看样子它的眼神儿一定不大 好。” 为什么?” 第40页 "因为它说:请向前,英明的国王。 j " 我茫然。我们穿过隧道,进入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市,这里到处是大厅和房 间,可我只记得一些零星的景象。 屋顶有二三十英尺高,所以让人很难觉察到这是在地下。每个房间都排列着巨大的石柱,跟我在埃及见过的古蹟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些石柱保存完好。色彩是新涂上去的,像是棕榈树,顶部有雕刻出来的叶子。我感觉自己如同走在一片化石的森林当中。火焰在黄铜火盆中燃烧,却没有飘起丝毫的青烟,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宜人的香气,如同置身于香料市场肉桂、丁香、豆蔻,还有一些我无 法辨别的气昧。城市的昧道与齐亚身上的气味很像。我明白,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们见到了其他的几个人大多是暮年的男人和女人。一些人身穿亚麻长袍,另一些人则穿着现代服饰。一个身穿西服的人手里牵着一头黑豹走过,仿佛这再正常不过。一个人正大声命令扫帚、拖把和水桶来回挪动,清扫着城市。 跟卡通片里一样,”萨蒂说,“米老鼠变魔法的时候,扫帚不停地分身去打水。” `“巫师学徒 j "齐亚说,“你们知道它来源于一个埃及故事,对吧?” j 萨蒂扭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的感受。她一下子还很难接受这么多东西。 我们从一排豺头雕像中间穿过,我敢发誓,我们走过的时候它们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们。几分钟过后,齐亚带我们穿过一个露天市场(如果你能把地下也称做“露天”的话)。这里有数十个小摊,售卖着奇特的商品,比如回旋镖魔杖、仿真陶土娃娃、鹦鹉、眼镜蛇、纸莎草捲轴,还有数不清种类的发光护身符。 接下来,我们走上一条河上的石径,黑暗的河水中到处是鱼。我一开始以为它们是鲈鱼,直到后来才看清了它们的毒牙。"是食人鱼吗?”我问。 “尼爟河虎鱼,”齐亚说,“和食人鱼类似,不过它们能长到十六磅重。”听了这话,我的步伐顿时变得小心翼翼。 我们转过街角,经过一幢黑色岩石雕成、装饰华雇的建筑。墙上雕刻有坐姿的法老,大门的形状如同一条盘起的蛇。"这里面是什么?”萨蒂问。我们向房内窥去,看见一排小孩子约莫二十四个,六到十岁之间,盘腿 坐在垫子上。他们躬身伏在黄铜大碗上,注视其中的什么液体,低声吟诵着什么。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个课堂,但却没有发现老师的身影。屋内只点了为数不多的几支蜡烛。从众多的空座看来,这个房间本可以容纳目前两倍之多的孩子。 "我们的新人,”齐亚说,“正在学习占卜。第-诺姆必须同世界各地的弟兄们保持联络。我们用最年轻的新人作为……接线员,我想你们会这么称呼他们。" "这么说,你们在世界各地都有类似这样的基地?” 我记起了阿莫斯跟我们说过的关于诺姆的话:“埃及是第-诺姆,纽约是第二十-诺姆。最后一个是什么,第三百六十诺姆吗?” “那是在南极,”齐亚说,惩戒的地域。那地方什么也没有,除了两个冷冰冰的魔法师,几只魔法企鹅。"“魔法企鹅?”"什么都别问。”萨蒂指了指屋内的孩子:“如何运作呢?通过看水里的影像吗?”"那里面装的是油,”齐亚说,“不过是的。”"这么少几个人,”萨蒂说,“难道整座城市只有这几个新人吗?”"全世界就这几个人,”齐亚纠正她,“从前可比这多”她不再往下说。"什么从前?”我问。“没什么,”齐亚阴郁地说,“新人来做占卜,是因为年幼的心智是最善于接 受的。魔法师都在十岁之前开始接受训练……除了几种危险的情况之外。”“你是说我们。”我说。 她心事重重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还在回想刚才大鸟亡灵对我的称呼:英明的国王。这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如同我们家族的名字被加载法老血脉的捲轴一样。我怎么可能与古老的国王有什么渊源呢?即便我有,我也不可能是国王。我没有王国,甚至连自己唯一的行李都丢失了。 "他们都在等你们,”齐亚说,“请跟我来。 "走了这么长时间,我的脚开始隐隐作痛了。我们终于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右边是一扇巨大的铜门,门的两侧闪耀着火 光;左面是一尊二十英尺高的斯芬克斯像,雕刻在墙内。它爪子中间有一扇大 门,不过门被砖堵住了,上面遍布蜘蛛网。 "很像吉萨的斯芬克斯。”我说。"因为我们就在真正的斯芬克斯之下,”齐亚说,“这条隧道直接通向那里,或者说曾经如此,在它被封闭之前。”"可是……”我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斯芬克斯像距离开爟机场有二十英 里。”"差不多吧。”"我们不可能走那么远的路。”这下子齐亚笑了。我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双眸是那么美:“在魔法世界 里,距离是会改变的,卡特。现在你一定明白了。”萨蒂清了清嗓子:“隧道为什么会被封闭呢?”"斯芬克斯是考古学家热衷的对象,”齐亚说,“他们总在附近挖来挖去,在 第41页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他们终于发现了斯芬克斯底下隧道的第一部 分。”"爸爸告诉过我!"我说,“可他说那条隧道是个死胡同。”"被封闭之后的确是。我们不能让考古学家搞清楚他们还错过了多少。埃及顶 尖的考古学家最近猜测,他们仅仅发现了埃及古代遗蹟的百分之三十。事实上, 他们发现的不过百分之十,而且还不是最精华的百分之十。”“难道图坦卡蒙墓都不算吗?”我不同意她的话。"那个少年国王?”齐亚眼睛一翻,“无聊,你真应该看看更华美的墓葬。" 我感到有些受伤。爸爸以霍华德·卡特的名字来给我命名,是因为卡特发现了图坦卡蒙墓,所以我对他总怀有几分特殊的情感。如果那都算不上什么,那什么 才能算呢?齐亚转身面对铜门。“这是时代之厅。”她把手掌放在标志上,上面有生命之屋的图案。 象形文字开始放光,门开了。齐亚回头看看我,脸上的表情分外严肃:“你们马上就要见到总祭司了。规矩一点,除非你们想被变成昆虫。” 最近两天我见识了无数不可思议的东西,而时代之厅则是其中玄之又玄的。 两排石柱支撑着高高的屋顶,你甚至可以轻松在这里停下一艘小型飞船。闪光的蓝色地毯,仿佛河水在大厅中间流淌。大厅悠长,虽然灯火通明,我仍然望不到头。一团团火球飘浮在空中,仿佛充满氦气的篮球,彼此碰到一处时便会改变颜色。空气中还飘浮着数不清的象形文字符号,随意组成一个个单词,迅即又分开来。 我抓起一双放光的红腿。 它们从我手掌上走过,跳下去消失不见了。可是,最奇特的还是这里的“陈列”。我不知道还能把它们称为别的什么。左右两侧的柱子中间,图像在变换,时 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沙尘暴中的景象。“来吧,”齐亚对我们说,“别看个没完没了。 "我们无法不去看。一开始的二十英尺,魔法在大厅里投下金色的光。一轮炫 丽的红日从海平面升起。一座山峰出现在水面上。我有种感觉,自己看到的正是世界的起源。巨人们大步走过尼爟河谷:一个皮肤黝黑的豺头男人、一头尖牙滴血的母狮、一个长着发光翅膀的美丽女人。 萨蒂走下地毯,她神清恍怀地向那些影像走去。 “快回到地毯上来! ,, 齐亚抓住萨蒂的手,将她拉回到大厅中央,“你看到的 是神的时代,我们凡人不能流连于那些影像之中。”"可是….. ,, 萨蒂眨眨眼,“它们都只是画面,不是吗?”是记忆,”齐亚说,“强大得足以摧毁你的心智。”“哦。”萨蒂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们继续前行。影像化做银色。我看到军队在厮杀身穿短裙、凉鞋和皮 质盔甲的埃及人,正用长矛发动进攻。一个高个子,深肤色的男人身穿红白相间的盔甲,头上戴着两顶王冠纳尔迈,统一上下埃及的国王。萨蒂说得没错:他的确跟爸爸有几分相像。 “这是古王国,”我揣摩道,“埃及的第一个伟大时代。” 齐亚点点头。接着向前,工人们正在用石头修建第一座阶梯金字塔。再向前几步,世界最大的金字塔屹立在吉萨的沙漠之中。光滑的白色石头包裹的外层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万个工人聚集在它的底座上,跪倒在法老面前。法老抬手指向太阳,向它供奉出自己的坟墓。 "胡夫。”我说。“狒狒?”萨蒂突然来了兴致。“不,修建吉萨大金字塔的法老,”我说,“在近四千年当中,它曾是世界上 最高的建筑。”迈步前行,影像从银色变成了黄铜色。“中王国,”齐亚说,“-个血腥混乱的年代。正是在这个时期,生命之屋走 向了成熟。”图像变换得更快了。我们看到军队在战斗,神庙被修建,船只在尼爟河上航行魔法师在抛掷火球。每一步都包含着数百年的历史,然而大厅却依然看不到 尽颈。生平第一次,我深切感受到埃及是多么古老。 我们穿过另一扇门,光线变为了青色。 齐亚默不作声。我欣赏着爸爸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个画面:哈特谢普苏特女王(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女王,曾开创埃及一代盛世译者注),最伟大的女法老,戴着假鬍鬚,如同男人一样统治着埃及;拉美西斯大帝在战斗中率领他的战车冲锋陷阵。 我看到魔法师在一个宫殿里决斗。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厚重的黑色鬍子,狂野的眼神,从他手中抛出的手杖变成了一条巨蛇,将另外十几条蛇吞进了血盆大口。 我嗓子里突然堵住了:“那是 " 穆萨,”齐亚说,“或者叫穆色,他自己的人民这样称呼他。你们把他叫做摩西,在魔法决斗中唯一打败过生命之屋的外国人。” 我看了她一眼:“你在讲笑话吗?” "我们可从不拿这样的事惰开玩笑。” 影像又变了。我看到一个男人立在战斗雕像桌前:木制玩具船、战士、还有战车。男人的穿着像是位法老,但他的面孔却出奇的熟悉。他抬起头,仿佛沖我微微一笑。我打了个冷战,发现他的面容与“巴”,在桥上挑战我的鸟身灵魂一模一样。 第42页 “他是谁?”我问。 "奈科塔尼布二世,”齐亚说,“最后一位埃及本土国王,也是最后一位法老魔法师。他能移动整支军队,通过移动木板上的模型创造或是毁灭海军,不过到最后,这一切都不足以挽回败局。” 我们踏过另外一条线,图像闪烁出蓝光:“托勒密时代,”齐亚说,“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了已知的世界,包括埃及。他立托勒密将军为新法老,让几位希腊国王先后统治埃及。" 托勒密时代比较短暂,与其他时代相比也显得哀伤。神庙不似从前般宏伟,国王和女王面带绝望,无精打采,抑或只是再也不带任何情感。再也没有伟大的战役……除了这个时代终结的时候。我看到维马人开进了亚历山大城。一个黑发白衣女子往上衣中放进了一条毒蛇。 “克里奥佩特拉,”齐亚说,“以此为名的第七位女王。她力图反对婶马的强权,最后以失败而告终。随着她自尽身亡,法老家族最后的延续也至此终结。埃及,作为一个伟大的王国,终于陨落了。我们的语言被遗忘,古老的仪式被禁止,生命之屋幸存了下来,但我们不得不东躲西藏。 我们穿过一片红光,歴史渐渐为我们所熟知。我看见阿拉伯军队开进了埃及,之后是土耳其人。拿破崙军团齐步走到了金字塔的阴影之下。英国人到来后,在这里修建了苏伊士运河。渐渐地,开爟演变成一座现代都市。古老的遗蹟渐渐被掩埋在黄沙之下,愈埋愈深。 "每一年,”齐亚说,“时代之厅都在延长,以包容我们越来越多的歴史,直到今天。”我沉迷于其中,竟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尽头,直到萨蒂抓住我的胳膊。我们面前耸立着一座高台,其上是一个空荡荡的王位,一把镀金木椅,背后雕刻有连枷和牧人弯弯的拐杖时代久远的法老象徵。 王座下的台阶上,坐着一位我所见过最为年迈的老人。他的皮肤有如午餐纸袋棕色、纤薄的皮肤上皱纹遍布。白色亚麻长袍从他瘦小的骨架上松松垂落。一张豹子皮披在肩头,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起一根巨大的手杖,我觉得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然而最古怪的事愤在于,空中发光的象形文字似乎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多彩的符号在他四周跳跃,飘浮开来,仿佛他是某种魔力泡泡制造机。 一开始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他发白的双眸无神地望向空中。他看见了我,一股电流飞快地涌遍我的身体。 他不仅是在看我,他是在审视着我解读我的一切。 藏起来。我内心中有个声音在吶喊。 我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但我胃里一阵收缩。我全身紧绷,仿佛是在为突如其来的打击做好准备,直到电流的感觉慢慢消散。老人扬起眉毛,似乎我让他吃惊了。他看了看我身后,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 第二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我差一点尖叫出了声。他就是与齐亚一道出现在 大英博物馆的那个人奶油色长袍,分岔的鬍鬚。长鬍子的男人对我和萨蒂怒目而视。 “我是德雅丹,”他腔调中带着法国口音,“我的主人,总祭司伊斯坎达尔欢迎你们来到生命之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我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他可真老,为什么不坐在王座上呢?”德雅丹的鼻孔都快冒火了,可是那个老人伊斯坎达尔却呵呵地笑了,又用刚才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德雅丹生硬地翻译道:“主人说谢谢你注意到这一点;他的确很老,不过王位只有法老才能坐。自从埃及陷落到萨马手中之后,王位就一直空到现在。它……怎么说来着?是具有象徵意义的。总祭司的职责是效忠与保护法老,所以他只能坐在王座脚下。” 我颇为紧张地望着伊斯坎达尔。不知道他已在那台阶上坐了多少年。如果你……如果他能听懂英文的话…..那他说的是什么语言呢?” 德雅丹的鼻子嗅了嗅:“总祭司懂得很多,不过他更乐意用亚历山大时期的 希腊语交谈,那是他的母语。”萨蒂清了清嗓子:“什么,他的母语?难道亚历山大大帝不是在刚才蓝颜色 的部分,几千年之前吗?你说的好像萨拉曼德尔大人 " “是伊斯坎达尔大人,”德雅丹厉声道,“请尊重 ! ,,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在布鲁克林,阿莫斯谈到过魔法师的法律, 禁止召唤神只那是在爟马时代的总祭司制定的法律……伊斯坎达尔。那当然 是另外一个人了,也许我们正在同伊斯坎达尔二十七世什么的面对面交谈呢。 老人看着我的眼睛。他笑了,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又用希腊语说了句,德雅丹继续为他翻译。"主人说不必担心,你们不会因为你们家族过去犯下的罪行承担责任,至少在 我们对你们展开深入调查之前是这样。""天……谢谢。”我说。"不要蔑视我们的寛容,孩子,”德雅丹警告我,“你们的父亲两次违反了我 们最重要的法律:一次在克里奥佩特拉之针,他试图召唤神只,而你们的妈妈在帮助他的过程中死去;第二次是在大英博物馆,你们的父亲竟然愚蠢到去利用爟塞塔石碑。现在你们的叔叔也失踪了 " 第43页 "你知道阿莫斯出什么事了?”萨蒂脱口而出。德雅丹皱了皱眉。还不知道。”他承认。 "你们必须找到他 ! ,, 萨蒂大声喊,“你们有没有类似魔法 gps定位系统之类的 " “我们正在寻找,”德雅丹说,“可你们不用为阿莫斯担心。你们必须留在这儿,你们必须……接受训练。" 我觉得他本想说的是另外一个词,比接受训练更难听的一个词。伊斯坎达尔对我讲话时,口气明显比他更和蔼。 "主人警告说,恶魔之日将在明天午后开始,”德雅丹翻译道,“必须保证你们的安全。”"可我们得去寻找爸爸 ! ,, 我说,“危险的神逃了出来。我们见到了赛克特,还有塞特! ,, 听到这些名字,伊斯坎达尔神色一紧。他扭头对德雅丹说了几句,听起来像是在发出命令。德雅丹抗争了几句,但伊斯坎达尔重复了他的决定。德雅丹显然不喜欢这样,可是他对主人鞠躬致意,然后扭头对我说:“总祭司希望听听你们的经歴。” 于是,我把故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每当我喘口气的工夫,萨蒂就插进嘴来。而可笑之处在于,在没有事先串通好的情况下,我们都有意略掉了某些部分。我们没有提到萨蒂的魔法能力,还有刚遇见的把我称为国王的巴。似乎我确确实实无法提及这些东西。每当我有这个意图,我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就会轻声说,这个部分不要说,保持沉默。 待我讲完,我看了齐亚一眼。她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忧心仲仲地打量着我。伊斯坎达尔用手杖头在台阶上画了一个圈。更多的象形文字蹦到空中,飘走 了。几秒钟过后,德雅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走上前:“你在撒谎。那不可能是塞特。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宿主才能存在于这个世上,非常强大。” "瞧瞧你,”萨蒂说,“我可不知道这些废话都是关于什么宿主,可我是干真 万确见到了塞特。 你自己也到了大英博物馆 也该亲眼所见。 如果卡特在亚利 桑那州的凤凰城见到了他,那么……”她怀疑地看了看我,疯。”“谢谢你,妹妹。”我抱怨,可萨蒂这才刚开始。 “那他也许还没 "对于赛克特,她也是真的 l我们的朋友,我的猫咪巴斯特,为保护我们还献出了生命! " "这么说,”德雅丹冷冷地说,“你承认与神来往了。这样我们的调查就容易多了。巴斯特不是你的朋友。神导致了埃及的衰落,召唤他们的能量是被禁止的。魔法师发誓让神只永不干涉凡人的世界。我们必须用我们所有的力量与他们 斗争。”"巴斯特说过,你是个偏执狂。”萨蒂加上一句。 德雅丹捏紧了拳头,空气中怪异地充满了臭氧的昧道,如同在暴风雨当中。 我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竖起。赶在最糟糕的清况发生之前,齐亚走到了我们面前。 德雅丹大人,”她恳求道,“的确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在我诱捕蝎子女神的卽戾,她几乎立刻就变回了原形。我无法把她打回杜亚特,即便用七彩带也不仃。我只能暂时打断她与宿主的联繫。也许其他神逃走的谣言 " "什么其他神?”我问。她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其他的神,很多很多,昨天夜里从世界各地的文物里被释放出来了,像是连锁反应 " “齐亚 !"德雅丹呵斥她,“这个消息并未公开。” "瞧,”我说,“大人,先生,不管什么巴斯特警告我们这将会发生,她 说塞特会释放出更多的神。”“主人,”齐亚恳求,“如果玛特(宇宙的秩序译者注)正在被削弱,如果塞特在增强混沌,也许这就是我无法驱逐赛克特的原因。”"荒唐,”德雅丹说,“你拥有熟练的技能,齐亚,不过也许你的技能还不足以应付这个对手。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必须阻止他们的毒害。”齐亚脸颊-红。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伊斯坎达尔身上:“主人,求你了。给我一些机会来训练他们。”"你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德雅丹呵斥道,“他们两个身担罪行,必须被消灭掉。”我的嗓子眼开始发紧。我看了一眼萨蒂。如果我们必须跑出这条长廊,那我们的机会可不大…… 老人终于抬起头来。他充满深情地沖齐亚笑了笑。有那么一会儿,我怀疑她会不会是他的重重重重孙女什么的。他用希腊语说了一句话,齐亚深深地鞠了个躬。 德雅丹眼看就要爆发。他拂了一把垂在脚边的长袍,向王座后走去。“总祭司同意让齐亚测试你们,”他抱怨道,“同时,我会找出事情的真相, 还有你们故事里的谎言。你们将会为谎言受到惩罚。”我转身学着齐亚的样子对伊斯坎达尔鞠了个躬,萨蒂也这样做了。“谢谢你,主人。”我说。老人审视我良久。又一次,我感到他似乎要燃烧进我的灵魂,不是生气,更 多是出于关切。接着他咕嚷了几句什么,我听明白了两个词:“奈科坦尼布”和"巴”。他张开手,一串发光的象形文字飞了出来,蜂拥在高台四周。随着一阵炫目的光线,待我重新看见的时候,高台空了,两个人均已不见了踪影。齐亚转身对着我们,神色严峻:“我带你们去宿舍。等到天亮,你们的测试 第44页 就将开始。我们会看看你们了解什么样的魔法,而你们又是怎么学会的。”我不确定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与萨蒂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色。“听起来不错,”萨蒂斗胆说,“万-我们失败了呢?” 齐亚冷冷地看着她:“这可不是你可以失败的那种测试,萨蒂·凯恩。你只能通过,或者等死。” 他们把卡特带到了另外一个宿舍,所以我不知道他睡得怎样。我怎么也无法合眼。 齐亚所说的通过测试或者等死之类的话就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的了,女孩子的宿舍又远不及阿莫斯的大厦豪华。石头墙壁上透着湿气。火炬映射之下,怪异的埃及怪兽画面在天花板上乱舞。我睡在一张飘浮的帆布床上,其他接受训练的女孩子齐亚称她们为新手,都比我年轻许多,所以当年老的女舍监告诉她们直接上床睡觉时,一个个便都乖乖听话了。舍监挥了挥手,火炬熄灭了。她关上门,我听到门外传来叮噹的上锁声。 太棒了,我被囚禁在幼儿园的地牢里了。我睁着大眼望着黑暗,直到宿舍里传来其他女孩的研声。一个念头在烦扰着我:一个令我无法动摇的冲动。终于,我爬下床,套上靴子。 我摸到门边,拉了拉把手。如我怀疑的那样,门上了锁。我正打算把它踢开,突然想起齐亚在开婶机场打开清洁壁橱的办法。 我把手掌贴在门上,轻声说:“撒哈德。” 锁发出叮噹的声响。门开了,的确很管用。 门外的走廊里黑糊糊、空荡荡的。很显然,第-诺姆并没有太多的夜生活。我偷偷沿来时的路穿过城市,除了偶尔有条眼镜蛇在地上滑过之外,什么也没有。经过了最近的两天,它们一点儿都不让我感到烦心。我想过要去找卡特,不过我不知道他被带去了什么地方,而且说实在的,我希望自己去做这件事。 经过上次在纽约的争吵之后,我不知道对哥哥究竟是种什么感觉。他可能对我的生活心存嫉妒,而他却不得不与爸爸四处奔波拜託 l他居然敢把我过的称做正常生活。好吧,我在学校的确有几个伙伴,比如莉兹和埃玛,可我的生活却很难称得上轻松。要是卡特在社交中有半点儿失态,或是遇上了他不喜欢的人,他还大可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l而我却无法回答一些简单问题而不向人透露我的尴尬处境,比如“你的父母在哪儿?”或者“你们家是干什么的?”甚至“你从哪里来?”我总是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那个女孩,一个混血女孩,不是美国人的美国人,失去了妈妈的女孩,父亲总不在身边的女孩,在课堂上捣蛋的女孩,无法专心上课的女孩。过不了多久我就明白,把自己混在人群中根本不管用。如果人们非要把我挑出来,那我干吗不让他们瞧个好呢。我头发上的红发丝?为什么不 l战斗靴配上校服?当然了。 校长说了:“我必须请你的父母到学校来,年轻的女士。”我来了一句:“祝你好运。”卡特根本不了解我的生活。说够了。此刻,我决定独自去闯一闯,拐错了几个弯之后,我发现自己回到了时代之厅。你可能要问,我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当然不是为了与邪恶先生或是萨拉曼德尔大人再次会面。 不过,我的确想再看看那些影像齐亚称之为记忆的东西。 我推开铜门。入内,大厅空旷无人。天花板上没有了飘浮的火球,没有了发光的象形文字,不过图像却仍在柱子间闪烁,让大厅沐浴在奇特的彩色光芒之 中。我紧张地向前走了几步。我想再看一眼神只的年代。我们第一次穿过大厅的时候,这些图像令我震 撼。我知道,卡特以为我陷入了精神恍怀的危险境地,齐亚警告我说这些画面会 消融我的心智;可是我有种感觉,她只是为了吓唬我。我感到自己与这些图像存在着某种联繫,如同其中隐藏着一个答案一条我所需要的、至关重要的信息。 我走下地毯,走进金色光芒的帘子。我看见沙丘在风中移动,风暴云在积蓄着能量,鳄鱼在尼婶河上漂浮。一个寛敞的大厅里,挤满了设宴狂欢者。我伸手向图像触去。 我进入了神只的宫殿。 我身边有巨大的东西在旋转,从人形到动物再到纯粹的能量。屋子中央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黑色华丽长袍、肌肉健硕的非洲人。他有张英俊的面孔,热情洋溢的棕色眼睛,强有力的双手似乎能力噼巨石。 其他的神围绕在他身边表示庆贺。音乐奏响声音洪大得仿佛四周的空气在燃烧。男人身边站着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她下腹突出,似乎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她的影像飘忽不定;有时候她长了一对多彩的翅膀。她转向我,让我吃了-惊。她的模样好似我的妈妈。 她似乎并没注意到我。事实上,没有一个神注意到我的存在,直到我身后的一个声音说:“你是鬼吗?” 我扭过头去,看到一位约莫十六岁光景的英俊男孩。他身穿黑色长袍,肤色白皙,长了一双迷人的棕色眼睛,与王座上的男子一样。他的黑发修长凌乱相当狂野,倒是恰恰符合我的品位。他歪了歪脑袋,我终于明白他刚才的问题是在问我。 我想说点儿什么作为回答。对不起?你好?娶我吧?什么都行。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不是鬼,”他沉思道,“那就是个巴了?”他沖王座上做了个手势,“你可以看,但别干预。”我对参观王座并没有太大兴趣。黑衣男孩融进一片阴影中,消失不见后,便再没有令我分心的事。"伊西斯。”王座上的那个男人说。 第45页 怀孕的女人转向男人,面带喜悦之色:“我的欧西里斯大人,生日快乐。” "谢谢你,亲爱的。我们将庆贺我们儿子伟大的荷鲁斯的诞生 l他的新化身将会是最非凡的。他将给世界带来和平与繁荣。"伊西斯握住丈夫的手。音乐声依然悠扬,众神的祝贺声此起彼伏,喜悦的气氛在象徵创造的舞姿中旋转。突然,宫殿的大门被吹开了。一阵热风颳得火炬噼啪作响。 一个男人大步走进了大厅。他又高又壮,与欧西里斯犹如孪生兄弟,不过肤色是暗红色,血红的长袍,尖尖的鬍子。他长得像是人类,只是在笑的时候,他的牙齿会变成獠牙。他的面孔闪烁着有时是人形,有时是奇怪的狼形。我拼命压制住自己想尖叫的冲动,因为我以前见过这张如恶狼般的脸。 舞步停下了,音乐戛然而止。欧西里斯从王座上站起身。塞特,”他用不安的口气说,“你怎么来了?” 塞特哈哈大笑,房间里的紧张气氛被打破了。除了凶残的眼睛,他的笑还不算难听与在大英博物馆的尖厉声完全不同。笑声无忧无虑,和蔼可亲,仿佛他根本不可能带来任何伤害。 "我当然是来庆贺我哥哥的生日的!"他宣布,“而且我还带来了助兴的娱乐节目!”他沖身后做了个手势。四个狼头巨人走进了大厅,手中抬着一个镶嵌珠宝的金棺。 我的心开始i平1平直跳。这与大英博物馆里用来囚禁爸爸的是同一口棺材。 不 l我想大叫,别相信他 l 不过众神已经敎戱一片,仰慕地欣赏着金棺。棺材上画满了金色与红色的象形文字,装饰着玉石与猫眼石。狼人放下金棺,我发现它没有盖子,内里舖上了黑色亚麻布。 "这口睡觉棺,”塞特宣布,“是我技艺最精湛的工匠使用最昂贵的材料制作。它价值连城。神只要躺进其中,即便只是一个晚上,也会让自己的能量增长十倍 l他的智慧将永不衰减,力量永不衰退。这是一件礼物。”他狡黠地沖欧西里斯一笑“为唯一一位尺寸刚好合适的神! " 换做是我可不会排到队伍前,然而众神已经蜂拥而上。他们互相推操,挤到金棺前。一些爬进去,却发现太矮,另一些又太高。即便是他们试图改变自己的形状,也都没有刚好合适的,仿佛金棺的魔力在阻挠着他们。没有一个神恰好合适。几位神哪嚷抱怨,另几位则着急尝试,把他们推倒在地。 塞特对欧西里斯露出善意的笑容:“那么,哥哥,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你来试试吗?只有最非凡的神才能成功。” 欧西里斯眼睛一亮。显然,他并不是位有头脑的神,因为他已完全被金棺的华美所吸引。其他神都满怀企盼地看着他,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他能躺进金棺,那将是多么完美的一件生日礼物。就连他邪恶的弟弟,塞特,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当之无愧的神中之王。 只有伊西斯面露担忧的神色。她把手放在丈夫肩头:“我的大人,不要去试。塞特不会带来礼物。” "我受到了冒犯!"塞特的口气似乎真的很受伤,“难道我连哥哥的生日都不能庆贺吗?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那么疏远,我连向国王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欧西里斯沖伊西斯微微一笑:“亲爱的,这只是个游戏,没什么好怕的。”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在众神的掌声包围下,他向金棺走去。 “为欧西里斯欢呼!"塞特大声喊。欧西里斯将自己放进了金棺,他的目光正视我的方向的时候,有那么一会 儿,他竟有着我爸爸的面容。不 l我心中又想。别进去 l可是欧西里斯躺了下去。金棺恰好与他的身材完全吻合。众神爆发出一阵欢呼,但没等欧西里斯站起来,塞特一拍手。一个金色盖子 出现在棺材上,重重地扣了下去。 欧西里斯愤怒地大叫,然而他的呼喊声立刻被淹没了。 金色的锁扣在盖子四周锁紧。其他的神涌向前试图阻拦这一切就连刚才的黑衣男孩也出现了,然而塞特的动作更快。他狠狠地一跺脚,石头地面震撼起来。众神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摔倒。狼人将长矛对准了他们,众神吓得连连向后退去。 塞特说了一个魔力词,一口沸腾的大锅出现了。他把锅里的东西熔化的铅水倾倒在棺材上,包裹住了金棺,将其完全封死,说不定还把内部的温度加热到了一千度。 "无耻!"伊西斯痛哭失声。她走到塞特身前,念起了咒语,然而塞特抬起手,伊西斯从地板上升了起来。她抓住了自己的嘴,双唇紧紧贴在一起,仿佛 股无形的力量令她窒息。 "今天不行,可爱的伊西斯,”塞特哼哼道,“今天,我成为国王。你们的孩子将永远不得降生! " 突然,另一位女神一位更纤弱的蓝衣女人从众神中沖了出来。丈夫,不要!”她拦腰摔倒了塞特,塞特一时分了神。伊西斯跌落在地上,喘着粗气。另外 那位女神大声喊:“快跑! " 伊西斯转身就跑。塞特爬起来。我以为他会进攻蓝衣女神,可他只是大声咆哮:“你这愚蠢的 妻子 l你是站在谁一边的?”他又跺跺脚,金色的棺材沉进了地里。塞特向伊西斯追去。在宫殿的一边,伊西斯变成了一只小鸟,飞上了空中。 第46页 塞特伸出恶魔的翅膀,猛扑上去。 突然,我变成了一只鸟。我就是伊西斯,正绝望地飞过尼爟河上空。我能看 到塞特在身后越来越近。你必须逃走,伊西斯在我心中说。为欧西里斯报仇,让荷鲁斯成为国王 l正当我的心快要炸开的时候,我感到一只手放在我的肩头。一切影像都消失 了。老祭司伊斯坎达尔站在我身旁。他的面容因关切而扭曲着。发光的象形文字 在他四周舞动。"请原谅我将你打断,”他用完美的英文说,“你差一点儿就死了。”我两腿一软,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蟋在王座下的台阶上,伊斯坎达尔的脚边。大厅里只有 我们两个人,四周很黑,只有不停围绕在他身边的象形文字放出的光辉。"欢迎回来,”他说,“你很幸运,还能够活下来。”我不敢相信。我的脑袋感觉像在被油里炸过一样。“对不起,”我说,“我不是故意 " "看那些影像?然而你的确这么做了。你的巴离开了你的身体,回到了过去。 难道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是的,”我承认,“可是……我被那些画面深深吸引了。” “嗯。”伊斯坎达尔眺望远方,仿佛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它们确实难以 抗拒。”"你的英语讲得非常好。”我说。伊斯坎达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英文呢?也许是你在讲希腊文。”我希望他在开玩笑,不过我不知道。他显得如此羸弱而温暖,有点儿……像 坐在一个核反应堆旁。我有种感觉,他充满了危险,多得我宁愿不去了解。"你并不真的那么老,对吗?”我问,“我的意思是,老得能回虑起托勒密时代?” "我的确那般苍老,亲爱的。我出生在克里奥佩特拉七世在位的时候。”"噢,别逗了。”"我向你保证这是真的。亲眼目睹古埃及最后的时光,是我一生的悲哀,在那 位有勇无谋的女王让我们的王国落入萨马人手中之前。我是在生命之屋转入地下之前被训练的最后一位魔法师。我们最强大的众多秘密都迷失了,包括我的先师用来延长我生命的咒语。现世的魔法师依然长寿有时候是几个世纪,不过我已经经歴了两个千年。” "那你是永生的吗?” 他的笑声被一阵令人心焦的咳嗽声打断了。他弯下腰,用双手梧住嘴。我想 去帮他,可我不知道怎么去做。发光的象形文字闪烁着,在他身边暗淡下去。终于,他的咳嗽停下了。他颤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不可能永生,亲爱的,实际上……”他的声音 几乎消失不见了,“别担心了。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 我也许应该保持沉默。我不希望因为不守规矩而被变成一只虫子,况且看到的一切也的确吓坏了我,特别是在我变成被猎捕的小鸟的时候。可是,伊斯坎达尔慈祥的面容让我很难隐瞒什么。我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好吧,基本上可以算一切。我略过了那个漂亮男孩的部分,我知道这很傻,不过我觉得有些尴尬。我估计那一部分可能只是我有些痴狂的幻想,因为古代埃及的神都没有这么漂亮 的。伊斯坎达尔坐了一会儿,手杖在台阶上敲了敲。你目睹了一个非常古老的 事件,萨蒂塞特强夺了埃及的王位。他把欧西里斯的棺材藏了起来。要知 道,伊西斯寻遍了整个世界才找到它。”"这么说她最后把他带回来了?”“不能完全这么说。欧西里斯得以复生但只是在阴间。他成了死亡之神。 当他的儿子荷鲁斯长大成人后,荷鲁斯向塞特挑战其埃及的王位。历经多次艰难的战斗,荷鲁斯终于嬴回了王位。这就是为什么荷鲁斯被称为复仇者的原因。正如我提到的这是个古老的故事,然而神却在我们的历史中重复了多次。” "重复?”神总依照固定的方式行事。在某些方面他们完全可以为我们所预见:多年来发生过同样的争吵,同样的嫉妒,变化的只是故事发生的背景和宿主。"他又提到了这样一个词:宿主。我想到纽约博物馆里变成了女神赛克特的可怜女人。 "在我看到的画面当中,”我说,“伊西斯和欧西里斯结为夫妻,而荷鲁斯即将作为他们的儿子出生。然而在卡特给我讲述的另一个故事里,他们三个却是兄弟姐妹,同为天空女神的孩子。” “没错,”伊斯坎达尔说,“这对于不了解神的特性的人来说难于理解。他们不可能以纯粹的形式行走在世间至少不能超越短暂的瞬间,因此他们必须有 宿主。”“你是指人类。”“或是强大的物体,比如雕像、护身符、纪念碑、某些型号的汽车,不过他们 更喜欢人类宿主。你看到神拥有能量,但只有人类具有创造性,能够改变历史而 非简单地去重复。人类能够 ……你们现代人怎么说的……跳出杯子的束缚。”“跳出盒子。”我提示。"对,将人类的创造性与神的能量相结合,将会不可战胜。当欧西里斯和伊西 斯第一次行走于世间的时候,他们的宿主是兄妹,然而凡人宿主并不是永恒的,他们会死去,会被耗尽。后来在历史上,欧西里斯和伊西斯採纳了新的外形作为夫妻的人类。荷鲁斯,在这一世作为他们的兄弟,而在重生之后则成为了他们的儿子。" 第47页 "这的确令人费解,”我说,“还有点儿噁心。” 伊斯坎达尔耸耸肩:“神看待关系的方式与人类不同。他们更换宿主仅仅如 同换件衣服一般。这就是为什么古代的故事似乎互相混淆在了一起。有时候神之间是婚姻关系,或是同胞关系,抑或是父母和孩子的关系,这取决于他们的宿主。你也知道,法老本身也被称为活着的神。古埃及学家认为这只是夸张的宣传,可事实上它却常常是真实的。最伟大的法老们成为神的宿主,通常是荷鲁斯。他赋予他们力量与智慧,让他们将埃及打造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 “可那很好,不是吗?为什么成为神的宿主会违反法律呢?”伊斯坎达尔脸色一沉:“神的目的与人类有所区别,萨蒂。他们能给他们的 宿主过多的能量,从而将他们毁灭。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宿主在年轻时便死去。可怜的孩子图坦卡蒙死于十九岁。克里奥佩特拉七世比他更糟。她试图成为伊西斯灵魂的宿主,却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这毁灭了她的心智。在过去,生命之屋教给人们如何使用神圣的魔力。新手能够了解荷鲁斯、伊西斯、赛克迈特或是其他神只的道路,学习如何掌握他们的能量。在那时候,我们的新手比现在要多得 夕, 夕o 伊斯坎达尔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厅,仿佛是在想像这里挤满了魔法师的样子。一些老手只能偶尔召唤神只,其他的试图成为他们灵魂的宿主……结果不 尽相同,而最终的目标均是成为神只之眼两个心灵,即凡人与神的完美 结合。很少有人到达这样的境界,即便是为此而生的法老也是如此。很多人在尝试的过程中毁掉了自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手掌上有我见过的最深的生命线,“当埃及最终落入罗马人手中之时,这于我们,于我来说都清楚了:人类、我们的统治者甚至是最强大的魔法师,也不再拥有意志的力量去操控神的能量。唯一能够 ……”他的声音突然衰弱了。 怎么了?” “没什么,亲爱的。我话说得太多,老人一贯的虚弱罢了。”"就是法老的血脉,是吗?”他端详着我,眼眸不再苍白,而是充斥着强烈的清感:“你是个非凡的女 孩,让我想起了你妈妈。”我目瞪口呆:“你认识她吗?”当然了,她是在这里接受的训练,与你爸爸一样。你妈妈……除了是个机敏 的科学家外,还拥有预言的天分。这是魔法中最难的形式,而她是几个世纪来第 一个拥有这种天分的人。”“预言?” “预知未来。这是种微妙的能力,从不可能完美,不过她看到的东西让她去寻 求指点……从非传统的地方,有些东西甚至让我这位老人对长久以来所持的信念产生了疑问 ...... " 他又陷入了回虑。每当我的外公外婆这样的时候总是很恼人,然而当面对一位无所不能、掌握了宝贵信息的魔法师这么做时,足以让一个人发疯。"伊斯坎达尔?” 他微微诧异地看着我,仿佛忘记了我的存在。对不起,萨蒂,我应该说: 你面前有一条艰难的路要走,可是我现在确信,这是你必须要走的路,为了我们大家。你的哥哥需要你的指引。”我被逗得想大笑:“卡特,他需要我的指引?为什么?你指的又是怎样一条 路?”“在需要的时候。事情必须水到渠成。”典型的大人们的回答。我试图掩饰住我的懊丧:“要是我需要指引呢?”齐亚,”他毫不犹豫地说,“她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有智慧。当时机到来的 时候,她知道该如何帮助你。”"好吧,”我有些失望地说,“齐亚。"“现在你必须去休息了,亲爱的。看来我也终于能歇歇了。”他的声音听来悲 伤却又令人觉得寛慰。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他不再给我提问的机会。"很遗憾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他说,“睡个好觉,萨蒂·凯恩。”“可是 " 伊斯坎达尔碰了碰我的额头。我便陷入了深深的、无梦的睡眠。 一桶冰水浇在我脸上,将我唤醒。“萨蒂 l快起床。”齐亚说。"天玺”我嚷嚷,有这个必要吗?”“没有。”齐亚承认。 我真想掐死她,只是我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嗉,还有点儿找不着北。我睡 了有多久?仿佛只有几分钟。可是,宿舍里已经空了,其他的床都已铺得整整齐齐。女孩子们一定上晨课去了。齐亚扔给我一条毛巾,还有几件干净的亚麻布衣服:“我们在盟洗室和卡特碰面。”非常感谢,我刚洗了个淋浴。我现在需要的是一顿可口的早餐。” 清洗让你准备好施展魔法,”齐亚把肩上的魔法包放下,打开她在纽约用过 的黑色手杖,“如果你还活着,我们会考虑吃饭的事儿。”我厌烦了总被人提醒我也许会死去,不过我穿好衣服,跟她走出了屋外。经过几条没有尽头的隧道,我们来到一个瀑布轰鸣的房间。这里没有屋顶, 头顶上只有一台望不到顶的升降机。黑暗中飞落的水流落入一眼喷泉,飞溅到一尊五英尺高的鸟头神雕像上。他叫什么名字图特?不,是托特。水流倾泻在他头顶,会聚在他的掌心,溅落到池子当中。 第48页 卡特站在喷泉旁边。他身穿亚麻衣服,肩上拷着爸爸的工具包,刀背在背后。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似乎昨晚没睡好,不过至少他没被浇一盆冰水。见到他,我奇怪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起伊斯坎达尔昨晚的话:你的哥哥需要你的指引。 怎么了?”卡特问我,“你看我的样子很好笑。”“没什么,”我立刻说,“睡得怎么样?”“很糟糕,我……我待会儿再跟你说。" 是我的想像,还是他真向齐亚挤了下眉毛?嗯,也许在魔法小姐和我的哥哥 之间有些什么浪漫的话题?我在心中记下,下次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得好好盘问一番。齐亚走到近旁的一个柜子前,取出两个陶瓷杯子,把它们浸入喷泉,然后拿 起来递给我们:“喝下去。”我看了卡特一眼:“你先来。”“不过是水而已,”齐亚安慰我,“这些水通过与托特的接触得到了纯化。它 能集中你的心智。”我不明白一尊雕像如何能将水纯化。这时我想起了伊斯坎达尔说过的话,神能寄身于任何东西。 我喝了一口,立刻便感觉如同刚喝了一杯外婆的浓茶。我的脑子变得兴奋异常,目光也锐利了不少。我感到极度活跃,几乎不再怀念我的口香糖了几乎。 卡特喝了一口:“哇。""现在开始文身。”齐亚说。"太好了!"我说。"在你们的舌头上。”她又加了一句。"什么?”齐亚伸出舌头。在她的舌头中间,有一个蓝色的象形文字。“尼特伊特纳特,”她一边伸着舌头一边说。接着她意识到了这个错误,忙把 舌头缩了回去,“我是说,这是玛特,秩序与和谐的符号。它能帮助你们清晰地 说出魔法。咒语只要出一个错 " “让我猜猜,”我说,“我们就会死。”从她的恐怖壁橱里,齐亚掏出一个尖头画笔和一碗蓝色染料:“不会疼,而 且不是永久的。”“昧道怎么样?”卡特问。齐亚笑了:“把你的舌头伸出来就知道了。”让我来回答卡特的问题吧:文身的昧道就像是烧焦的汽车轮胎。“峒噗,”我往喷泉里吐了一口蓝色的“秩序与和谐" "别操心早餐了,我 j 完全没有了胃口。” 齐亚又从柜子里掏出一个皮书包。卡特可以用你爸爸的魔法工具,加上一根新手杖和一支魔杖。通常来说,魔杖是用来防卫,而手杖是用来进攻的,虽然卡特也许更喜欢用寇派斯刀。” "寇派斯?” "也就是弯刀,”齐亚说,“法老卫兵钟爱的武器。可以用于战斗魔法。至于 萨蒂嘛,你需要一整套工具。”“为什么爸爸的工具就归他了呢?”我不满地说。"他更年长。”她说,仿佛这就解释了一切。一贯如此。齐亚把皮袋子扔给我。袋里有一把象牙魔杖、一根我应该作为手杖的木棍、 一些纸、墨盒,几根麻绳,还有一块蜡。我找不到丝毫心动的感觉。"小蜡人怎么样?”我问,“我需要一个面人儿。” “如果你指的是小雕像,你必须得自己做。我会教给你怎么做,如果你有相应 技能的话。我们待会儿再确定你的特长。”“特长?”卡特问,“你是说,比方,奈科坦尼布擅长雕塑?”齐亚点点头。奈科坦尼布格外擅长雕塑魔法。他制作的沙伯替如此逼真, 常常被误认为是真人。在雕塑方面,大家对他都是望尘莫及……也许除了伊斯坎达尔之外。不过还有很多其他领域:治疗师、护身符制作师、动物魔法师、元素魔法师、战斗魔法师、亡灵魔法师。” 还有预言师?”我问。齐亚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是的,虽然这相当稀少。你为什么 " 我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如何知道自己的特长呢?”“很快就会清楚的,”齐亚向我们保证,“不过一个好的魔法师对什么都应该 懂一点,所以我们就从最基本的测试开始。让我们去图书馆吧。”第-诺姆的图书馆与阿莫斯的很相似,只是要大出一百倍,环形房间排列着 蜂窝状的书架,望不到尽头,这里如同世界上最大的蜂巢。沙伯替不停地跳进跳 出,取走装着捲轴的圆筒,然后消失。不过,我们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见到。齐亚把我们带到一张木头桌子前,摊开一卷长长的纸莎草捲轴。她拿起一支笔,蘸上墨水。 "埃及语里谢什的意思是书记官或者作者,但它也可以表示魔法师,这是因为魔法从根本上将文字变成了现实。你们将创造一张捲轴。运用你们的魔法,你们会将能量输入纸上的文字中。在诵读的时候,这些文字便会释放出魔力。” 她把笔递给卡特。"我不会。”他抱怨。"-个简单的字,”她建议,“可以是任何东西。”"用英语吗?”齐亚撇了一下嘴:“如果必须的话。任何语言都可以,不过象形文字最好。 它们是创造的语言、魔力的语言、玛特的语言。不过,你必须非常当心。”还没等她解释,卡特画了一个简单的小鸟象形文字。图画扭动了一下,从纸上脱落下来,飞走了。在飞出去的时候,它还在卡特 第49页 脑袋上拉了点儿象形文字鸟屎。卡特的表情让我忍俊不禁。 "初学者常犯的错误,”齐亚皱皱眉,示意我安静,“如果你用一个符号代表某种活物,最好是只写出一部分来省略掉翅膀,或是腿,否则你赋予的魔力可能会令它活过来。” “还在它的创造者脑袋上拉屎。”卡特嘆了一口气,用一些纸擦干净头发。 “这就是为什么爸爸的蜡像没有腿,对吗?”"同样的道理,”齐亚说,“现在再试一次。”卡特看了看齐亚的手杖,上面画满了象形文字。他挑了一个明显的,把它抄 在纸上火的符号。哦……哦……我心想。不过这个字并没有变活,要不就真的激动人心了。它 消失了。“接着来。”齐亚催促他。"为什么我会累了呢?”卡特问。 他的确显得筋疲力尽的样子,脸上挂着一粒粒汗珠。 “魔力来自你体内,”齐亚说,“对我来说,火是比较容易的,不过它对你来说却并不一定是最自然的魔力类型。试试别的。召唤……召唤一把刀。” 齐亚告诉他如何书写这个字,卡特把它写在纸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念出来。”齐亚说。刃。”卡特说。文字熠熠放光,然后消失了,一把黄油刀搁在纸上。我大笑起来:“太棒了! ,, 卡特像要晕倒了的样子,可是他勉强露齿一笑。他拿起那把刀,做了个威胁 我的姿势。 "第一次算是很不错了,”齐亚说,“记住,你并不是在自己创造出一把刀,而是从玛特那儿召唤。玛特是宇宙的创造力,而象形文字是我们使用的符号,这就是人们称之为神圣文字的原因。魔法师越是强大,就越容易操控这门语言。" 我屏住呼吸:“那些飘在时代之厅中的象形文字,好像都聚集在伊斯坎达尔周围。都是他召唤来的吗?” "不全是,”齐亚说,“他的存在如此强大,只要身在屋内,就能让宇宙的语言得以显现。无论我们的特长是什么,每个魔法师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神圣文字的代言者熟练掌握创造的语言,我们只需要说话便能创造出现实,甚至连捲轴都不需要。” "比方说粉碎,”我大胆地说,“就能把门炸开。”齐亚皱皱眉:“是的,不过这样的东西需要经过多年的实践。”"真的吗?那么 " 从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卡特在摇头,无声地警告我闭嘴。“嗯…. . ,, 我结结巴巴地说,“等到将来某一天,我要学学这个。”齐亚眉毛一扬:“首先要掌握好捲轴。”我有点烦她的态度,所以我拿起笔,用英语写了一个火字。齐亚弯下腰,皱了皱眉:“你不应该 " 话音未落,一股火苗就蹿到了她脸上。我惊叫一声。显然我做了一件可怕的 事情。火焰熄灭的时候,齐亚还楞在原地,目瞪口呆,她的眉毛烧焦了,刘海儿 也在冒烟。“哎呀,我的天,”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要死了吗?”齐亚瞪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好吧,”她说,“我认为你们已经准备好决斗了。” 这次我们用了另一条魔法通道,齐亚直接将其召唤到了图书馆的墙壁上。我 们走进一个旋转沙粒的圆圈,又从另外一头冒了出来,浑身上下全是沙子。出现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废墟,剌目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我讨厌通道。”卡特喃喃道,禅禅头发里的沙子。他四下张望,眼睛都瞪大了:“这里是卢克索 l在开爟南面几百英里的地 方。” 我嘆了一口气:“从纽约都传输到了埃及,这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他已目不暇接,无暇应答。这些古蹟都还值得一看,虽然只要你欣赏过了一处残垣断壁,就等于欣赏过 了全部。我们在一条寛阔的大街上,两旁有人头兽身的雕像,大多已破损。身后的道路延伸到视线所及的远方。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神庙,比我们在纽约博物馆里见过的要大得多。 神庙的外墙至少有六层楼那么高,入口两侧各自守卫着一尊巨大的法老石像,左侧一座高耸的方尖碑。似乎从前在右边也有一座,但现今已不知所踪。"卢克索是现代的名字,”齐亚说,“这里从前是底比斯城,这座神庙曾经是埃及最重要的神庙之一我们练习的最佳地方。”“因为它已经被毁掉了吗?”我问。 齐亚又一如既往地皱起了眉头:“不,萨蒂因为它依然充满了魔力,而 且对你们家族来说是神圣的。”"我们家族?”卡特问。照常,齐亚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示意我们跟上她。"我不喜欢这些丑陋的斯芬克斯。”我一边走一边哪嚷。 “这些醮陋的斯芬克斯是法律与秩序的生物,”齐亚说,“埃及的保护者,它 们与我们同在。”“随你怎么说。” 从方尖碑下走过时,卡特用胳膊肘推了推我:“你知道吗,这边少掉的一座 在巴黎。”我白了他一眼:“谢谢了,维基百科先生。我以为它们都在纽约和伦敦呢。”"那是另外一对,”卡特说话的口气,仿佛我应该有多在意似的,“卢克索方 第50页 尖碑的另外一座在巴黎。”“真希望我现在在巴黎,”我说,“可比这地方好多了。”我们走进一个积满灰尘的庭院,四周是残破的柱子与缺胳膊少腿的雕像。然 而,破败的景象仍难掩昔日的辉煌。"人都去哪儿了?”我问,“现在是正午,又是冬季假日,难道不该游客如潮 吗?”齐亚做出厌烦的表情:“通常是这样,不过我劝说他们回避几个钟头。”"这怎么可能?” "普通人的心智是很容易操控的。”她有意看着我,我想起了在纽约博物馆里 她强迫我开口的清景。哼,她是上赶着让我把她的眉毛再烧掉一次。“现在决斗开始。”她唤出手杖,在沙地上相隔约十米远的地方画了两个圆 圈,让我和卡特分别站进其中的一个。"我非要跟他决斗吗?”我问。我觉得这个主意很荒唐。卡特展示过的唯一才能便是召唤出一把黄油刀和一 只在他头顶上拉屎的小鸟。好吧,当然还有在深渊独木桥上抵挡匕首的那点儿本事,可是,万-我不小心伤到他怎么办?虽然卡特有些烦人,可我也不希望像在阿莫斯的大厦一样,一不小心召唤来同一个符号,把他炸成碎片。 说不定卡特心里也在想同一件事情,因为他开始刷刷冒汗。要是我们做错 了什么呢?”他问。"我会在一旁监督,”齐亚保证,“让我们慢慢地开始。首先把对方击出圈子 的魔法师获胜。”"可我们还没受过任何训练呢!"我辩解道。"在实践中才能学习,”齐亚说,“这里不是学校,萨蒂,你无法坐在书桌 前,记记笔记就能学会魔法。你只能在实战中学习。” "可是 " 召唤你力所能及的能量,”齐亚说,“使用可以为你所利用的任何东西。开始!” 我迟疑地看了卡特一眼,可以为我所利用的任何东西?我打开皮袋子,往里瞧去。一团蜡?还是不要了。我抽出魔杖和木棍。立刻,木棍伸长成为一根两米长的白色手杖。 卡特拔出了刀,可我无法想像他能用它来干什么。十米开外,恐怕他是鞭长莫及。我只盼这一切尽早结束,于是我学着齐亚的样子举起手杖。我心中想到了“火”这个字。 一团小小的火焰从手杖顶端冒了出来,并随我的意念在长大。火焰立刻明亮起来,但我的视线却模糊了。火苗熄灭了,我跌倒在地,感觉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你没事吧?”卡特喊。“不好。”我抱怨。"要是她把自己打倒了,能算我嬴吗?”他问。“闭嘴!"我说。"萨蒂,你必须当心,”齐亚对我喊,“你不是在从手杖中提取能量,而是在 耗费你自己的储备。你这样会很快耗光你的魔力。”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儿?”"在开始决斗的时候,魔法师充满了魔力,如同你刚吃得饱饱的一样 " "我今天还滴水未进呢。”我提醒她。"每次施展魔法,”齐亚接着说,“你都要耗费能量。你可以消耗自己的能 量,不过你必须清楚自己的限度,否则你就会筋疲力尽,甚至发生更糟的情 况。”我望着冒烟的手杖,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会有多糟?”"你会把自己烧掉。” 我犹豫了一下,心中思付如何才能提出我的下一个问题而不必说得太多: "我以前也施展过魔法,可有时候并不觉得累,那又是为什么呢?” 齐亚从脖子上解下一个护身符,把它向空中一抛。一阵光闪过,护身符化为 一只秃鹰。黑色的大鸟在古蹟上腾空而起。等到它飞出视线之外,齐亚摊开手, 护身符又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魔力可以从很多来源获取,”她说,“比如储存在捲轴、魔杖或是手杖中,而护身符尤为强大。魔力还可以藉助神语直接从玛特那里获得,不过这比较困难,或者”她紧紧锁住我的目光,“从神那儿召唤。” "你看我干什么?”我问,“我又没有召唤过神,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 她把项鍊戴回脖子上,什么也没再说。"等等,”卡特说,“你刚才说,这地方对我们家族是神圣的。”曾经。”齐亚说。“可是难道….. ,, 卡特皱起了眉头,“难道法老每年会在这里举办节日庆典什 么的吗?” “的确如此,”她说,法老会沿道路从卡纳克神庙游行到卢克索神庙。他走进神庙,与神合二为一。有时候,这只是纯粹的仪式,而有时,一些伟大的法老,如拉美西斯,就是他”齐亚指向一尊残破的巨大雕像。 “他们真的会成为神的宿主。”我想起了伊斯坎达尔的话。 齐亚眛起眼睛:“你还说对自己家族的过去一无所知。”"别急,”卡特说,“你是说我们跟他有联繫 " "神选择宿主的时候总是小心异常,”齐亚说,“他们对法老的血脉惰有独 钟。而如果一位魔法师同时拥有两个皇室家族的血统……” 我和卡特对视了一眼。巴斯特说过的话又在我脑海中响起:“你们的家族是为魔法而生。”阿莫斯也说过,我们家族的两系与神都有着复杂的渊源,我和卡特是数个世纪来诞生的最强大的孩子。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仿佛-条痒痒的毯子剌痛着我的皮肤。 第51页 "我们的父母来自不同的皇室血统,”我说,“爸爸……他一定是第一位法老纳尔迈的后裔。我告诉过你,他与画中人很像! ,, "不可能,”卡特说,“那是五千年前的事了,”可是看得出来,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思考。福斯特家族……”他看看齐亚,“拉美西斯大帝修建了这座庭 院,你是说我们妈妈的家族是他的后裔?” 齐亚嘆了一口气:“别告诉我你们的父母一个字也没跟你们提过。你们觉得 自己对我们来说为什么如此危险呢?” "你们认为我们是神的宿主,”我惊讶到了极点,“这就是你们所担心的就因为我们的不知道哪辈子祖先曾经做过的事?这真是太愚蠢了。”"那就证明给我看”齐亚说,“决门让我亲眼看到,你们的魔力是多么不 值一提! ,, 她回过身去背对着我们,仿佛我们无关紧要。我的内心突然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我刚度过了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两天。在这 两天里,我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家,失去了猫咪,被怪兽攻击,还被冰水浇在我的头顶。现在,这个巫婆又对我不理不睬,她并不想训练我们,只是希望搞清楚我们有多危险。 好极了。“嗯,萨蒂! ,, 卡特喊我。他一定读懂了我的表情,害怕我失去了理智。 我集中意念,对准手杖。也许不要再用火了,猫科动物一贯喜欢我,也 许. . . ... 我把手杖向齐亚掷了出去。手杖滚落在她脚边,立刻化做一只咆哮的母狮。 齐亚万般惊讶地回过身。从这一刻起,一切便出了岔子。狮子一转身向卡特扑去,仿佛明白我要与他决斗。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究竟干了什么?狮子一个猛扑 ……卡特的外形闪烁起来,只见他从地面上升腾而起,被笼罩 在一个金色的影像外壳之中,与巴斯特先前的一样,只是他的巨大影像是一位隼 头战士。卡特手中的刀一挥,隼头战士重复着他的动作,寒光闪烁的能量刀锋将 狮子-噼两半。狮子融化在空气中,我的手杖滚落在地,被齐刷刷地切成了两 段。卡特的化身闪烁着消失了。他跌倒在地,开心地笑了:“真有意思。”他没有显出半点疲惫的样子。没有失手杀了卡特,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同 时我发现自己也不累。如果说真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是精力越发充沛了。我不服气地看着齐亚:“好些了,对吗?”她面如死灰:“那只鹰,他……他召唤了 " 没等她说完,石板地面上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新手神色慌张地 冲进了庭院,满是尘土的脸上挂着泪痕。他用阿拉伯语匆匆对齐亚说了几句。齐 亚听完后,重重地跌坐在了沙地上。她梧住脸,浑身发抖。我和卡特冲出决斗圈,跑到她跟前。 齐亚?”卡特说,“出什么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她抬起头,两眼通红。他对新手说 了几句什么,后者点点头,沿来路跑了。“从第-诺姆传来消息,”她颤抖着声音说,“伊斯坎达尔……”她说不下去 了。我有如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拳头击中了肚皮。我想起了昨晚伊斯坎达尔那几句 奇怪的话:看来我也终于能歇歇了。他死了是吗?这就是他话里的意思。 "齐亚望着我:`“他话里的意思你在说什么?”"我……”我正欲说出前夜与伊斯坎达尔的对话,可我意识到这样做或许并不 是好事,“没什么,怎么发生的?”“在他入睡的时候,”齐亚说,“他已经病了很多年,可是依然……”"别难过,”卡特说,“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齐亚擦了一把眼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你们不明白,德雅丹是他的继任 者,等他做了总祭司,他就会下令处决你们。”"可我们什么都没做!"我说。齐亚的眼中燃起了怒火:“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自己有多危险吗?你们是神的 宿主。” "荒唐!"我说,然而一种不安的清绪在我内心积聚。如果这是真的……不,不可能 l再说任何人,即便是一个德雅丹这么讨厌的老疯子,又怎能为了我们并不知清的事情处决掉两个孩子呢? “他会命令我把你们带回去,”齐亚警告我们,“而我必须服从。” "你不能这么做 !"卡特大叫,“你亲眼目睹过博物馆里发生的事情,问题并不在我们,而在于塞特。如果德雅丹不认真对待……算了,也许他自己就是问题的一部分。” 齐亚一把抓起手杖。我以为她一定会用火球把我们烧焦,可她犹豫了。“齐亚,”我决定冒一个险,“伊斯坎达尔昨晚与我长谈过。我偷偷熘进时代之厅,被他发现了。”她震惊地看着我。我知道在震惊转变为愤怒前我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他说过,你是他最好的学生,”我回虑道,“说你很聪明,还说我和卡特面 前有一条艰难的道路,当时机来临的时候你知道如何帮助我们。”她的手杖冒出青烟,目光中的杀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德雅丹会杀了我们,”我继续说,“你认为那就是伊斯坎达尔的意愿吗?”我心中默数着……五、六、七。正当我觉得她一定会把我们炸上天的时候, 第52页 她的手杖放下了。用方尖碑。”"什么?”我问。"入口处的方尖碑,傻瓜 l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也许不到,在德雅丹发出处 决命令之前。赶紧逃走,去摧毁塞特。恶魔之日将在日落时分开始。到时所有的门户都将会关闭。你们必须赶在那之前尽量接近塞特。”“等等,”我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跟我们一道,去帮助我们 l我们无法利用方尖碑,更不必说摧毁塞特了! " "我决不能背叛生命之屋,”她说,“只剩下四分钟了。如果你们无法操纵方尖碑,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 这句话给了我足够的剌激。我抓起卡特就跑,可是齐亚在身后喊:“萨萃i " 巾. 我回头望去,齐亚眼中充满了悲痛。"德雅丹会下令让我追杀你们,”她提醒我们,“你明白吗?”不幸的是,我非常明白。下一次再见的时候,我们将成为敌人。我抓起卡特的手,狂奔而去。 好吧,在讲到恶魔果蝠之前,该我上了。逃离卢克索的前一天夜里,我睡得很少,首先是因为灵魂出窍的经歴,然后是与齐亚的争吵。[别傻笑了,萨蒂,那又不是件好事。] 熄灯以后,我努力想入睡。说真的,我甚至用上了他们给我的最傻的魔力头靠,而不是枕头,可这依然不起作用。我一闭上眼睛,我的巴就擅自主张要来一次小小的旅行。 和从前一样,我感到自己从身体里飘了起来,长出一对翅膀。接着,杜亚特 的气流以惊人的速度将我带走。当我的视线重新清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来到一 个黑暗的洞穴里。阿莫斯叔叔正摸索前行,用他手杖上一团微弱闪烁的蓝光寻找着道路。我想叫他,却发不出声。我不明白他为何看不见我,我就像只发光的鸡飘在与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是,我显然对他隐形了。 他向前走去,脚下的地面突然燃烧起红色的象形文字。阿莫斯大叫,可他的嘴却半张着僵住了。一道道光犹如藤蔓般在他腿上缠绕开来。很快,红色的须蔓就将他彻底缠住了。阿莫斯呆呆地立在原地,两眼一眨不眨地望向前方。 我想飞到他跟前,但我被困在了原地,无助地飘浮,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笑声在洞穴中回荡。一群东西出现在黑暗中痲蛤馍怪兽,兽头恶魔,还有更加怪异的怪兽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我意识到,它们设下了埋伏专等阿莫斯的到来。它们前面出现了一个如火的轮廓塞特,此刻他的外形已经越发清晰了。这一次的他并非人形,身体瘦弱、纤细、黑黝,脑袋如同一头猛兽。 "bon soir (晚上好),阿莫斯,”塞特说,“真高兴你能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乐一乐啦! "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回到了我自己的身体,心还在1平1平直跳。 阿莫斯被抓住了,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更糟糕的是……塞特对阿莫斯的到来 了如指掌。我回想起巴斯特说过的话,她提到蛇豹如何闯进了大厦,还说防御一 定有人蓄意破坏,而只有来自生命之屋的魔法师才能做到这一点。一个可怕的疑虑开始在我心中渐渐形成。我盯着黑暗望了好长时间,听到旁边的孩子在睡梦中念叨咒语。我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如同在纽约的大厦一样,我用意念力推开门,偷偷熘了出去。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旷的市场上,想到了爸爸和阿莫斯。一个个事件在我心中重放了一遍又一遍,我试图想明白,当时的我是否有可能採取不同的行动救出他们。正在这时,我发现了齐亚。 她快步穿过庭院,仿佛正被谁追赶,然而真正吸引我注意的还是笼罩她四周的一团闪烁着微光的黑云,似乎有人将她包裹在一片放光的影子当中。她来到一片空白的墙边,挥了挥手,一扇门突然出现了。齐亚紧张地回眸望了望,纵身走了进去。 自然,我也跟了上去。我静静地走到门边,听到里面传来齐亚的声音,不过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这时候大门开始凝固,变回一堵坚硬的墙。我迅速做出决定,也跟着跳了进去。门内,齐亚独自一人,正背对着我。她跪倒在一座石头祭台前,低声吟诵着什么。四壁装饰有埃及图画,也有现代的相片。 齐亚身体四周微微闪耀的影子已经不见了,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我一直打算把我的噩梦向齐亚倾诉,然而看到了她正在做的事情之后,我彻底改变了主意。她窝起手掌,如同在手心里捧了一只小鸟,一个闪光的蓝色球体出现了,有高尔夫球般大小。她一边吟唱,-边抬起双手。小球飞起来,飞向屋顶,然后消失不见了。 直觉告诉我,这一幕并不是我应该看到的。我想退回到屋外,然而问题在于:门已经消失了,也没有任何别的出口。被她发现只是个时间问题,哦,不。也许是我不小心出了声,也许是她的魔法感官发挥了作用。还没等我做出反 应,齐亚已经抽出魔杖指向了我,火焰在回旋镖边缘燃起。 “嘿 !"我紧张地说。 她的表情从愤怒转为了惊讶,之后又恢复了愤怒:“卡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只是想四处走走,我在庭院里看见了你,所以 " “你看见了我是什么意思?” 第53页 "其实……你在跑,你身上有一团黑色发光的东西,而且 " "你都看到了?那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那究竟是什么?”她放下魔杖,火焰熄灭了:“我可不喜欢被人跟踪,卡特。”“对不起,我以为你有什么麻烦。”她想开口说什么,但显然改变了主意:“有麻烦… …那倒是真的。”她一屁股坐下来,嘆了口气。烛光下,她琥珀色的眼眸阴郁而忧伤。她凝视着圣坛后的相片,我发现她也在其中。相片中的她还是个小女孩,赤 脚站在一幢土坯房外,斜目怒视着相机,仿佛不希望被拍进相片。旁边的一张照片更大,照片中是尼爟河畔的一座山村爸爸偶尔会带我去的那种地方,在过去的两千年中几乎未曾发生过任何变化。一群村民面带笑意,对照相机掸手,仿佛在庆祝什么,照片里的齐亚骑在一个男人肩头,那人一定是她的父亲。另一张 则是全家福:齐亚和爸爸妈妈手挽手。他们与埃及随处可见的法拉欣(埃及农民 译者注)家庭没什么两样,她的爸爸面容和善,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我猜他一定很有幽默感。她妈妈也脱下了面纱,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丈夫刚讲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你的家人很酷,”我说,“那是你的家吗?”齐亚似乎想要发作,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清绪,也许只是因为她没有了力气:“曾经的家,这个村庄已经不复存在。”我等待着,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我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我看得出来,她在思付能够向我透露多少细节。"我爸爸是个农夫,”她说,“也为考古学家工作。在闲暇时间里,他在沙漠里寻找文物和新的发掘地点,等待考古学家来挖掘。”我点点头。齐亚所说的清况屡见不鲜。多个世纪以来很多埃及人都靠这种方式赚些许外快。 "我八岁时的一个晚上,爸爸发现了一尊雕像,”她说,“很小但不常见:一尊怪兽,用红色石头雕成,被掩埋在一个坑内。坑中还有很多别的雕像,但全都被摔碎了,只有这一尊幸存下来。于是他把它带回了家。他不知道……他没有意识到,魔法师把怪兽和灵魂囚禁在这样的雕像中,并打碎它们,以摧毁它们的精髓。我爸爸把没有打碎的雕像带回了村子,后来……后来无意中将它们释放了出 来. ..... ,,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凝视着父亲面带微笑与她手挽手的那张相片。齐亚,我很难过。” 她眉头紧蹙:“伊斯坎达尔找到了我。他与其他的魔法师消灭了怪兽……但为时已晚。他们发现我蟋缩在一片芦苇下的一个火坑里是我妈妈把我藏在了那儿。我成了整个村子唯一的幸存者。” 我在心中想像着伊斯坎达尔发现齐亚时她的模样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小女孩,独自在村庄的废墟中。很难把她与这幅景象联繫起来。"这么说,这个屋子是你家的祭坛,”我说,“你到这里来是为了缅怀他们。" 齐亚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才是问题所在,卡特。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伊斯坎达尔跟我讲了我的过去,给了我这些照片,还解释了发生的一切,可是……我的记憧里却一片空白。” 我正想说:“你那时不过才八岁。”却立刻意识到,在妈妈去世,我和萨蒂分开的那年,我也和她同样年纪。对那一切我的记忆却如此清晰,我仍记得我们在洛杉矶的房子,记得从临海的后门仰望星空的样子。爸爸总会给我们讲起关于星座的有趣故事。每天晚上睡觉前,我、萨蒂和妈妈依亻畏在沙发上,我们争相引起她的注意。她告诉我们,别相信爸爸故事里的情节。她给我们解释星星背后的科学,谈及物理与化学,仿佛我们是她在大学里的学生。回想起这些,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试图提醒我们:别相信那些神与神话,因为它们太过危险。 我回虑起我们全家最后一次的伦敦之旅,爸爸和妈妈在飞机上显得格外紧张。妈妈去世后,爸爸回到外公外婆的公寓,告诉我们出了事故。甚至在他开口之前,我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因为我还从没见爸爸哭过。 一些点点滴滴的细节会随时间渐渐淡忘,这令我疯狂,比如妈妈香水的味道,或是她的声音语调。越是长大,我越是很难将它们牢牢抓在心中。我无法想像失去这一切回虑。齐亚怎么受得了呢? “也许……”我拼命寻找恰当的措辞,“也许你只是 " 她抬起手:“卡特,相信我,我拼命回虑过,这没有用。伊斯坎达尔是我唯 一的家人。”"那么朋友呢?”齐亚注视我的目光仿佛我刚用了一个陌生的词语。我意识到,我在第-诺姆 还没有见过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其他人。所有的人要不就是年轻太多,要不就是年长太多。"我没时间交朋友,”她说,“再说,当新手满十三岁的时候,就会分配到世界各地的其他诺姆。我是唯一留下来的人。我喜欢独处,这没什么不好。” 我后脖子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从前不知道多少次,当人们问及在家上学的我是什么样一种感觉的时候,我说过几乎同样的话。难道我就不希望有几个朋友吗?难道我不希望过正常的生活吗?“我喜欢独处,这没什么不好。” 第54页 我想像齐亚上了一所普通的中学,记下储物柜的密码,在食堂与朋友们谈天。我很难想像这样的清景。我猜她一定会如我一样不知所措。 告诉你一件事,”我说,“等测试结束,等恶魔之日过去之后,等一切回归 ,...._, 志 女苎 "不会有安宁的那一天。” ` 我要带你去购物中心。”她眨了眨眼:“购物中心?为什么?”“去玩儿,”我说,“我们去吃汉堡包,看场电影。”齐亚犹豫了一下:“这就是你们说的`约会, ? ,, 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因为齐亚露齿一笑:“你就像一只撞上铁锹的母 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她哈哈大笑。突然之间,把她想像成一位普通的中学女生似乎更容易了。 "我期待跟你去购物中心的那一天,卡特,”她说,“你要么是个非常有趣的 人 …·要么就非常危险。”“那还是有趣点儿吧。"她挥挥手,门又出现了:“快走吧,小心一点。下次你再偷偷跟踪我,也许 就没这么幸运了。"在门边,我回过头:“齐亚,那黑色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她的笑容消失了:“-种隐形咒语。只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师才能看穿它。你 本不该有这种能力。”她期待着我的答案,可我没有。"也许咒语只是……减弱了什么的,”我终于说,“我能再问问,那个蓝色的 小球是什么吗?”她皱皱眉:“你说什么?”“就是你释放出来,飞上屋顶的那东西。” 她一脸迷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许是烛光跟你的眼睛开了个 玩笑吧。” 尴尬的沉默。要么是她在说谎,要么是我疯了,要么……我不知道。我意识到,我还没把我见到阿莫斯和塞特的清景告诉她,不过刚才这么多交谈,对于一个晚上来说已经太多。 "好吧,”我说,“晚安。”我一路走回了宿舍,依旧长久不能入眠。快进到卢克索。也许现在你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愿丢下齐亚不管,我为什么 不相信齐亚真的会伤害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知道她关于德雅丹的话都是实话。那傢伙连眼都不眨 一下就会把我们变成蜗牛。在我梦中塞特说法语的情节 "bon soir (晚上好),阿莫斯。”那仅仅是个巧合……还是说更糟糕的事清正在发生呢? 不管怎样,当时萨蒂抓起我的胳膊,我跟她一路狂奔。 我们冲出神庙,向方尖碑跑去。很自然,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我们来自凯恩家族,所以任何事情都不会简单。跑到方尖碑脚下,我听到前方传来魔法通道开启的暧暧声。通道上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一个身穿白袍,秃顶的魔法师正从旋转的流沙旋涡中走出来。“快点儿,”我告诉萨蒂,从我背包里抓起手杖扔给她,“我把你的噼成了两半,我就用刀吧。”"可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 ,, 她说着,在方尖碑底座上搜寻,仿佛希望在那儿找到一个秘密开关。 魔法师站直身子,吐出嘴里的沙子。这时他发现了我们:“站住! ,, 是峒”我哪嚷道,真以为我会听你的。”"巴黎,”萨蒂对我说,“你说过另外一座方尖碑在巴黎,对吗?”“是的,嗯,不是在催你,可是……” 魔法师抬起手杖,开始吟唱了起来。 我急忙伸手去摸刀柄。两腿发软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变出隼头战士来。那本来很酷,可刚才毕竟只是场决斗。还有在深渊独木桥上的考验,我的确挡住了那些匕首但那一切都不像是我自己。每次我拔出这把刀的时候,都有人在帮我:要不是齐亚在场,要不就是巴斯特。我从未孤身作战,而这一次却只能靠我自己。如果我以为单凭自己就能抵挡住一个经验丰富的魔法师,那我一定是疯 了。我不是一位战士,我所有关于刀的知识全都得自于书本《亚历山大大 帝》、《三个火枪手的故事》,这又能帮得上我什么呢 l萨蒂在方尖碑下全神贯 注,我只有孤军奋战了。不,你并非孤立无援。我体内有一个声音说。太妙了,我心想,我不仅独自一人,而且还疯了。在大街的尽头,魔法师喊道:“为生命之屋效忠 ! ,, 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是在跟我说话。我和魔法师之间的空气开始放出微光。一阵阵热浪从两排斯芬克斯传来,仿 佛它们在移动。这时,我发现它们真的在移动。每一个雕像从中间裂开,幽灵恩的怪物在石头中显现,如同脱壳而出的蝗虫。并不是所有的怪物都那么完整,损毁的雕像中出现的怪物有的缺胳膊少腿儿,有的只靠三条腿一痼一拐地前行。不过,至少有十余个斯芬克斯非常完整,它们渐渐向我们逼近每一个都有一头杜宾犬大小,由乳白色的烟雾和灼热的蒸汽组成。这么多斯芬克斯全是沖我们来 的。“快点儿”我催促萨蒂。"巴黎 ! ,, 她大叫,举起手中的手杖和魔杖,“我现在就要去那儿。两张票, 最好头等舱 ! ,, 斯芬克斯还在向前。最近的一个已经向我扑了上来,纯粹凭着运气,我把它砍成了两半。怪物蒸发成了烟雾,然而发出的热浪如此炙热,我感到脸都快要化掉了。 第55页 另两个斯芬克斯大步跑来。十几个紧跟在它们后面几步之遥的地方。我感到 我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儿了。突然,大地开始震撼,天空阴沉下来,萨蒂大叫:“好了! ,, 方尖碑迸发出一阵紫光,伴随着能量发出的嗡嗡声。萨蒂伸手觞向石头,尖 叫一声,被吸进门内,消失了。“萨蒂 ! ,, 我大叫。趁我分神的一瞬间,两只斯芬克斯撞了上来,把我撞翻在地,刀滑落到旁。我的胸腔几乎要炸裂开来,胸前一阵剧痛。怪物散发出的热量让人无法忍受我如同被压在了滚烫的火炉底下。我的手指向方尖碑伸去,却差了一点儿。我听到其他的斯芬克斯正在涌来,魔法师还在唱:“抓住他 l抓住他! ,,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方尖碑扑去,我体内的每一处神经都在痛苦地尖叫。我的指尖终于触到了底座,整个世界-黑。突然,我躺在了一块冰冷潮湿的石板上。我来到一片巨大广场的中央。大雨倾盆,冰冷的空气告诉我,我已经不在埃及。萨蒂在不远处惊声叫喊。坏消息:我捎带来了两只斯芬克斯。一只从我身上跳下来,向萨蒂一跃而 起。另一只还在我胸膛上,低头瞪着我,它的后背在雨中冒着蒸汽,冒烟的白眼 睛与我的脸近在咫尺。我拼命回虑埃及语里的“火”字。也许我能把这只怪兽点燃……然而我内心 被恐惧占据了。我听到从我的右侧传来一声爆炸,那是萨蒂逃走的方向。我祈祷 她能够逃脱,但我无法确定。斯芬克斯张开嘴,露出烟雾缭绕的獠牙。它正要一口咬中我的脸,这时一个 黑色身影出现在它背后,大声叫道: "mange des muffins ! " (吃点儿松糕吧!) 晤嚓 l斯芬克斯化做一团烟雾。 我拼命想站起身来,却动弹不得。萨蒂跪倒在我身边:“卡特 l我的天,你 没事吧?”我望向她身边的人那个刚刚救了我的人:个子高高瘦瘦,身穿黑色兜帽雨衣。她刚才喊的什么:吃点儿松糕?这也能算是战斗口号?她拉开雨衣,一个身穿豹皮体操服的女人低头笑盈盈地望着我,露出她的尖牙和铜铃一般的黄色眼睛。“想我了吗?”巴斯特问。 我们依亻畏在一幢白色政府办公大楼的屋檐下,望着协和广场上倾盆的大雨。在这样的天气来到巴黎真令人沮丧。冬日的天空厚重而低沉,冰冷潮湿的空气寒冷透骨。没有观光客,没有行人。任何有点儿理性的人此刻都会坐在壁炉旁,手捧一杯热饮。 在我们右边,塞纳-马恩省河懒洋洋地蜿蜒在城市中间。寛阔广场对面的杜乐丽花园 被笼罩在浓雾之中。 埃及方尖碑孤零零地竖立在阴沉沉的广场中央。我们等着更多的敌人冒出来,但一个都没有。我想起了齐亚说的话,文物需要经过十二个小时的冷却之后才能再次被利用。我希望她说的都是真的。 "别动。”巴斯特告诉我。 她把手贴在我胸前,我疼得往后一缩。她用埃及语低声念了几句,疼痛渐渐减弱下去。 "你的肋骨断了,”她说,“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你至少还需要休息几分钟。” "魔法师呢?” “现在还不是担心他们的时候。生命之屋一定以为你们传输到了别的地方。” "为什么?” "巴黎是第十四诺姆的所在地德雅丹的总部。你们敢藏在他的地盘,一定 是疯了。”"太妙了 ! ,, 我嘆了一口气。 "你们的护身符会掩护你们,”巴斯特接着说,“我发誓要保护萨蒂,所以我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她。不过护身符能让你们避过塞特的视线,也让其他魔法师无法找到你们。” 我想起第-诺姆的黑房间里,所有孩子盯着碗里的油。他们此刻也在寻找我们吗?这个念头令人不寒而慄。我想坐起身来,不由得又抽搐了一下。 "别动,”巴斯特命令我,“真的,卡特,你得学会像只猫那样落地。” "我会学习的,”我答应她,“你怎么还活着?也是因为有九条命的关系?” "唉,那只是个愚蠢的传说,我是长生不老的。” “可那些蝎子 ! ,, 萨蒂挤得更近了一些,哆嗉着把巴斯特的雨衣搭在肩头,"我们看见你被它们压倒了 ! ,, 巴斯特咕噜叫了一声:“亲爱的萨蒂,你真的在乎我 l我得说,过去我为很多法老的孩子效过力,可你们俩”她为之动容,“很抱歉我让你们俩担心了。蝎子的确让我的能量几乎耗尽,我尽最大可能拖住了它们,然后利用最后一点能量变回松糕的外形,滑进了杜亚特。” "我还以为你不善于开启通道。”我说。 "首先,卡特,有很多种方式进出杜亚特。它有很多区域,诸多的层面比如炼狱、夜之河,死亡之地,恶魔之地 " "听起来够可爱的。”萨蒂哪嚷。 “反正,门户就像是一扇扇大门,它们穿过杜亚特,将凡人世界的一个部分与另一个部分相连。另外你说得没错,我不善开启门户,但我是杜亚特的生灵。如果就我自己,要滑进最近的层面迅速逃走就容易多了。”“万一它们杀了你怎么办?”我问,“我是说,杀了松糕?” 第56页 "那我就会被放逐到杜亚特深处,如同把我的脚放进混凝土,再把我扔进大海中央。需要很多年,也许数个世纪,我才会恢复到足够强壮,重新返回人间。幸运的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所以我直接回来了。可等我回到博物馆的时候,你们已经被魔法师抓住了。” "其实我们并不是被抓住的。”我说。 "真的吗,卡特?你们在第-诺姆待了多久,他们就决定杀了你们?” “嗯,大约二十四小时。” 巴斯特吹了声口哨:“比从前可友善多了 l过去,他们在刚到的几分钟内就会把小神炸成灰。” "我们不是等等,你刚才叫我们什么?” 萨蒂接过了我的话,她有些心事重重:“我们就是小神,对吗?这就是为什么齐亚会如此害怕我们,又是为什么德雅丹那么想置我们于死地。” 巴斯特拍了拍萨蒂的膝盖:“你总那么聪明,亲爱的。” “别盖急,”我说,“你说我们是神的宿主?这不可能。我自己应该会知道, 如果...... 我想起了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他提醒我在遇见伊斯坎达尔的时候躲藏起来。我想起自己忽然无师自通的各种能力用刀厮杀,召唤魔力盔甲外罩等等。这些可不是我在家上学就能学到的。 "卡特,”萨蒂说,罗塞塔石碑爆炸的时候,释放出了五位神,对吗?阿莫斯说过,爸爸与欧西里斯融为了一体。塞特……我不知道,反正他逃脱了,可是你和我 " "我们有护身符的保护,”我紧紧抓住脖子上的荷鲁斯之眼说,“爸爸告诉过我们。” “条件是我们听爸爸的话待在埃及馆外,”萨蒂回虑道,“然而当时我们却在现场,目睹了一切。我们想帮助他,这实际上是在渴求得到能量,卡特。” 巴斯特点点头:“这就是不同之处一个邀请。” “从那时候开始… …”萨蒂揣揣地看了我一眼,我差点儿想取笑她,“我就有 了一种感觉,如同身体内有一个声音 … …"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我的外套。如果没有刚才萨蒂这一席话,也许我可以在更长一段时间里拒绝承认这个事实。可是,我回博起阿莫斯提到的我们家族长久以来与神只的渊源,我回忆起齐亚谈及的我们的血统:“神选择宿主的时候总是小心异常,他们对法老的血脉情有独钟。” "好吧,”我承认,“我也听到了一个声音,所以要么是我们疯了,要么 "护身符,”萨蒂将护身符拽到衣领外给巴斯特看,“这是位女神的符号,对吗?”我很久没有见过她的护身符了。与我的那个不同,它让我想起了安柯,或是某种新潮的领带。 “这是一个泰特,”巴斯特说,“一种魔力结,它确实通常被称做 " "伊西斯结,”萨蒂说。不知道她从哪里知晓的这个名字,但她有着十足的把握,“在时代之厅,我见过伊西斯的形象,后来我就变成了她,从塞特的魔爪下逃脱神峒。事实就是如此,对吗?我就是她。” 她抓住自己的衬衣,仿佛想把女神从体内拽出来。我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我的妹妹,挑染的红色头发、亚麻睡衣、战斗靴她怎么可能去担心自己会被一位女神附身?除了口香糖女神,又有哪位女神会看上她呢? 这时候 ……我又听到了体内的那个声音。一个显然不属于我自己的声音。我低头看了一眼护身符荷鲁斯之眼。我回虑着我所知的那些神话欧西里斯之子荷鲁斯如何打败塞特,为父亲报仇,而在卢克索神庙,我召唤过一个隼头战士的护罩。 我害怕去尝试,但我心中却想:你是荷鲁斯吗? 差不多是时候了,另外一个声音说,你好,卡特。 “哦,不!"我胸中涌起一阵惊恐,“不不 l谁有开罐头的开刀。我脑子里困进了一个神。” 巴斯特眼睛一亮:“你能直接与荷鲁斯沟通了?这是非常好的进步! " "进步?”我的手狠命在头上敲打,“快把他弄出去 ! " 镇定。荷鲁斯说。“别告诉我镇定! " 巴斯特皱皱眉:“我没有峒。”"我在跟他说话呢!"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太可怕了,”萨蒂抽泣起来,“我要怎么才能摆脱掉她?”巴斯特嗅了嗅鼻子。萨蒂,首先,你并未拥有她的全部。神无比强大,我 们可以同时并存于多个地方。的确,伊西斯的部分神灵进驻了你的体内,正如卡 特现在带着荷鲁斯的神灵一样。说真的,你们俩都应该感到荣幸。""好啦,荣幸之至,”我说,“我们多希望被附身 l筲”巴斯特白了我一眼:“拜託,卡特,这可不是附身。再说了,你和荷鲁斯有 一个共同的目标打败塞特,正如几千年前塞特谋害欧西里斯之时,荷鲁斯所 做的那样。如果你不这样去做,你的爸爸将难逃厄运,塞特会成为世界之王。”我看看萨蒂,她一点帮不上忙。她一把从脖子上扯下护身符,扔在地上: "伊西斯是从护身符附上我身的,是不是?好吧,那我只要 " "换了我可不会这么做。”巴斯特警告她。萨蒂抽出魔杖,朝护身符一记猛击。象牙回旋镖上绽放出蓝色火花。萨蒂尖 第57页 叫一声,魔杖掉落在地,冒起了青烟。她的手上满是黑色烧焦的痕迹,护身符却完好无损。哎呀 !"她说。巴斯特嘆息一声。她握住萨蒂的手,烧焦的印记消失了。我的确说过,伊 西斯的能量是通过护身符传递给你的,不过她早就不在那儿了,而在你体内。即 便她在护身符中,魔力护身符也是坚不可摧的。”"那我们能怎么办呢?”萨蒂说。 特。”"对于初学者,”巴斯特说,“简单来说,卡特必须利用荷鲁斯的能量击败塞 "哦,就这些?”我说,全靠我自己?”“不,不,萨蒂可以帮你。”“哦,超棒! " "我会尽全力指引你们,”巴斯特说,“不过最终的战斗必须全靠你们俩自 己。只有荷鲁斯和伊西斯能够打败塞特,为欧西里斯之死复仇。这是从前的结 局,也必须是现在的结局。""然后我们就可以把爸爸救回来了?”我问。巴斯特的笑容飘忽不定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她一定对我们有所隐瞒。这不足为奇。我脑子里乱闹闹的,无法细想她究竟 隐瞒了些什么。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它们和往常并无不同既非更加强壮,也非更加 神圣,“如果我们拥有神的能量,那为什么我还如此……”差劲儿?”萨蒂说。"住嘴,”我说,“为什么我不能对自己的能量运用自如呢?”“这需要练习,”巴斯特说,“除非你愿意将控制权交给荷鲁斯,那他就会利 用你的身体,而你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能,身体里的那个声音说,让我去挑战塞特,你可以信任我。是峒,真的,我告诉他,我如何确保你不会让我丢掉小命,然后再找一个新 的宿主呢?我又如何确定你现在没有影响我的思想呢?我不会这么做,那个声音说,我选择了你,是因为你的潜质,卡特,也因为 我们有着同一个目标。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如果你让我控制"不行。”我说。我脱口而出,引得萨蒂和巴斯特都看着我。"我是说,我不能放弃控制,”我说,“这是我们的战斗。我们的爸爸被锁进 了棺材,我们的叔叔也被抓走了。”“抓走了?”萨蒂问。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原来我还只字未向她提起过昨夜的神游。一直没有时间让我这么去做。我向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她显得很吃惊:“神峒,不要! " 是峒,”我说,“塞特说的是法语 bon soir. (晚上好)。萨蒂,你提到塞特逃走也许他并没有这么做,如果他在寻找一个强大的宿主 " "德雅丹。”萨蒂接过了我的话。 巴斯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你们的爸爸炸飞婶塞塔石碑的那个晚上,德雅丹也在伦敦,不是吗?这个人总是怒气沖沖,野心勃勃。从诸多方面来看,他可以成为塞特最完美的宿主。如果塞特想办法占据了德雅丹的身体,那也就意味着红魔现在控制住了作为生命之屋总祭司的人……以拉的名义,卡特,我希望你是错的。你们俩必须尽快学会利用神的能量。无论塞特在谋划什么,他将在他的生日那天加以实施,这正是他最强大的时候,也就是恶魔之日的第三天从现在算起的三天之后。” "可我已经利用了伊西斯的能量,不是吗?”萨蒂问,“我召唤了象形文字、激活了卢克索神庙的方尖碑。这么做的究竟是她还是我?” “是你们俩,亲爱的,”巴斯特说,“你和卡特本身就拥有非凡的潜能,而神的能量加速了你们的进步,还给了你们额外的能量储备供你们利用。本来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学会的东西,你们在短短几天内就实现了。你们利用的神力越多,你们就会越强大。” 同时也会更危险,”我说,“魔法师告诉我们说,成为神的宿主能把你烧掉,杀死你,或者让你发狂。” 巴斯特注视着我。短短的一瞬间,她的目光中露出掠夺者的眼神古老、强大而危险。卡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神的宿主,这干真万确。你们俩都拥有法老的血统,结合了两个古老的血脉,非常罕见,非常强大。不过,如果你们认为自己不依靠神的能量也能生存,这就需要再三思量了。别重复你们妈妈的”她把话咽了回去。 “什么?”萨蒂追问,“我们的妈妈怎么了?” “我不应该提这些的。” "告诉我们,小猫! ,, 萨蒂说。 我真担心巴斯特会拔刀相向,可她靠在墙边,注视着淅淅沥沥的雨滴。你们的父母将我从克里奥佩特拉之针释放出来的时候… …能量比他们预想的要大得多。你们的爸爸吟诵了真正的召唤咒语,爆炸本足以让他毙命于顷刻之间,多亏你们的妈妈抛出一面盾牌。在干钧一发之际,我提出要帮助她。我提议将我们的心灵合二为一,藉此保护他们。可是,她不肯接受我的帮助,而选择了耗尽她自 己的储备. . .... ,, "她自己的魔力。”萨蒂喃喃道。 巴斯特忧郁地点点头。当魔法师致力于一个咒语的时候,就无法回头了。一旦她过度耗费了自己的能量……其实,你们的妈妈用尽了最后的一点能量来保护你们的爸爸。为了救他,她牺牲了自己。她真的 " 第58页 “将自己燃烧殆尽,”我说,“齐亚警告过我们。” 雨还在下。我发现自己在瑟瑟发抖。 萨蒂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珠。她拾起护身符,愤愤地注视着它。我们必须救出爸爸。如果他真拥有了欧西里斯的神灵……”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想起了妈妈。小时候,她的胳膊搂住我的肩头,我们坐在洛杉矶家中后院的露台上。她指着天上的星星对我说:“北极星、猎户座、天狼星。”然后她对我微微一笑,我觉得自己在她的心 目中比天上的任何星座都还要重要。妈妈为救爸爸牺牲了自己。她使用了太多的魔力,将自己燃烧。我如何能有她这般勇敢呢?然而我必须去救爸爸,否则妈妈的牺牲就将白费。如果我们救回爸爸,说不定他能挽回一切,甚至会让妈妈起死 回生。 这可能吗?我问荷鲁斯,可他一言不发。 “好吧,”我下定了决心,“我们怎样才能阻止塞特?” 巴斯特沉思片刻,然后笑了。我有种感觉,无论她的建议是什么,都不会是我喜欢的。也许有个办法,可以不必将你们自己完全交给神。有一本托特写的书知识之神亲自编写的为数不多的咒语书之一。我所说的这本书详细讲述了战胜塞特的办法。它为某位魔法师所珍藏。我们只需偷偷熘进他的城堡,盗出那本书,并赶在日落前离开,那样我们还能打开一扇门户,前往美国。” "完美的计划。”萨蒂说。 “等一等,”我说,“你说的是哪一位魔法师?他的堡垒又在什么地方呢?” 巴斯特看我的样子,仿佛我的反应有点儿慢半拍。怎么,我想我们已经讨 论过他了。当然是德雅丹,他的房子就在巴黎。”见到德雅丹的房子,我对他的仇恨甚之又甚了。这是位于杜乐丽花园另一侧的一所大宅,坐落于金字塔街。 "金字塔街?”萨蒂说,“当然了,对吗?”“也许他在愚蠢邪恶魔法师大街上也找不到容身之所。”我说。房子很壮观。熟铁栅栏上的尖剌镀成金色。即便是在冬日的冷雨中,前花园 也绽放着花朵。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五层楼高的白色大理石墙,黑色百叶窗,顶上带有屋顶花园。它比我见过的某些皇宫还大。我指指刷成亮红色的前门:“难道红色在埃及不是不祥的颜色吗?是塞特的 颜色?”巴斯特挠了挠下巴:“既然你提到了,是的,它是混沌与毁灭的颜色。”"我以为黑色才是邪恶的颜色。”萨蒂说。"不,亲爱的。与通常一样,现代人把它反了过来。黑色是肥沃土壤的颜色, 如同尼婶河岸的土壤,你可以在黑色土壤中种出食物,而食物是好的,所以黑色 也是吉祥的。红色是沙漠的颜色,在沙漠中寸草不生,所以红色是邪恶的。”她 眉头紧蹙,“德雅丹採用红色,这非常奇怪。”"我已经等不及了,”萨蒂抱怨,“让我们敲门去吧。”"这里肯定有警卫把守,”巴斯特说,“还有陷阱和警报。我敢打赌,房子一 定到处施了魔法,防止神的进入。” “魔法师连这都能做到吗?”我问。我脑海中出现一大罐杀虫剂,上面贴着驱神剂”的标籤。 “哎呀,对了,”巴斯特说,“没有邀请,我是无法跨过门坎的,而你们 "我以为我们也是神呢。”萨蒂说。 "这就是美妙之处,”巴斯特说,“作为宿主,你们在很大程度上依然算是 人。我完全控制了松糕,所以我还是我一个女神。不过你们还是你们自己。 明白了吗?”"不明白。”我说。"我建议你变成小鸟,”巴斯特说,“这样就可以飞上屋顶花园,想办法进 屋。再说我喜欢小鸟。”“第一个问题,”我说,“我们不知道怎么变成小鸟。” "很简单,这也是利用神力的一个不错的试验。伊西斯与荷鲁斯都有鸟的外 形,只要把你们自己想像成小鸟,你们就会变化了。”就这么简单?”萨蒂说,“你不会扑住我们?”巴斯特显得有些恼火:“让这个想法死去吧! ,, 我希望她没有用“死”这个字眼。“好吧,”我说,“我们开始。”我心想:你在那儿吗,荷鲁斯?什么事?他急匆匆地说。请幻化成鸟身。哦,我明白了。你不信任我,现在却需要我的帮助。伙计,得了吧,快点儿变成隼。变成鸸鹋怎么样?我觉得光动嘴皮子帮不了什么忙,于是闭上眼睛,想像自己是一只隼。立 刻,我的皮肤开始发烫。我呼吸急促起来,睁开眼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真的,真的好矮眼睛才刚够到巴斯特的小腿。我浑身上下都是羽毛,脚也变成了难看的爪子,有点像是我的巴,不过这次是真的有血有肉。我的衣服和背包都没了,仿佛已经融进了我的羽毛。我的视线也完全变了个样,视野能看到一百八十度,而且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难以置信。每一棵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变得如此突出。我发现了几百米之外的一只蟑螂,它匆匆爬进了一个下水道。我还能看见巴斯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她弯下腰在沖我笑。 第59页 “晚点儿总比没有强,”她说,“这几乎花了你们整整十分钟。” 什么?变化似乎只在转瞬之间。我看看身旁,发现一只漂亮的灰色猛禽,比 我稍小一点,黑色翅尖、金色眼睛。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知,那是只鹞鹰类鹞鹰,不是带线的那种鹞鹰风筝。鹞鹰发出啾啾的叫声“哈哈哈。”萨蒂在笑我。 鸟 我张开鸟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喂,你们俩看起来美昧极了,”巴斯特说着舔了舔嘴唇,我是说漂亮极了。现在,展翅高飞吧! ,, “不,不 嗯, 我展开寛阔的翅膀。我做到了 l我是只高贵的猎鹰,天空的主宰。我飞上人 行道,飞过篱笆。"哈哈哈。”萨蒂在我身后啾啾叫着。巴斯特蹲下身子,发出古怪的鸟叫声。哦一哦,她在模仿鸟的声音。我见过 猫在捕猎的时候经常这么干。突然我自己的讣告在脑中闪过:卡特·凯恩,十四岁,卒于巴黎,悲惨地被其妹妹的小猫松糕一口吃掉。我展开翅膀,一踢腿,用力拍了三下,穿过雨滴向天空高飞而去。萨蒂紧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同盘旋升上了天空。 我得承认:这种感觉好极了。从小时候,我就在梦中翱翔天空。我总是痛恨醒来的那一刻。此刻我不是在梦中,也没有在神游,而是百分之百的真实。我飞翔在巴黎屋顶的寒流之上。我看见了塞纳-马恩省河、婶浮宫、花园、皇宫,还有一只老鼠真是美味。 等等,卡特,我心想,你不是来抓老鼠的。我瞄准德雅丹的房子,收拢翅膀,俯冲了下去。我看到了屋顶花园,一扇双层玻璃门通向屋内。我身体里那个声音在说:别停下,那只是幻象。你必须穿越它们的魔力障碍。这是个疯狂的想法。我如此飞快地下落,很可能会撞上玻璃,变成一堆带羽毛的肉饼,可我没有减速。我向门疾飞而去径直从中穿了过去,仿佛它并不存在。我张开翅膀,落 在一张桌子上。萨蒂也落在了我身后。我们俩来到一个图书馆中央,事情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我闭上眼睛,心中意念着恢复原形。当我重新睁开眼时,已变回了原来的卡 特,坐在桌上,身穿普通的衣服,工具包也回到了肩膀上。萨蒂却还是一只鹞鹰。“你可以变回来了。”我告诉她。她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我,发出沮丧的叫声。我咧嘴一笑:“你不行,是吗?你变不回来了?”她尖利的喙在我手上啄了一下。“哎哟 !"我嚷嚷,“这又不是我的错,你再试试。”她闭上眼睛,直到把羽毛弄得乱糟糟的,简直像要爆炸的样子,却依然还是 一只鹞鹰。"别担心,”我故意板起面孔说,“巴斯特会帮助我们离开这儿的。” ``于于于 " i:l i:l i:l 0 “你来放哨,我到四周看看。” 房间很大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图书馆,而非魔法师的书房。深色红木家具,每一面墙摆满了顶天立地的书架。书太多,已经摆放到了地板上,还有的直接堆放在桌面或塞进了小一些的隔板上。靠窗的地方有一把大安乐椅,很像是夏 洛克·福尔摩斯坐着抽菸斗的地方。我每走一步,地板就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让我心惊胆战。我听不到房子里有任何人的动静,可我不愿冒任何风险。除了通往屋顶的玻璃门,这里剩下的唯一出口便是一扇可以从内上锁的实木 门。我拉上门闩,又在把手下面顶了一把椅子。我怀疑这对魔法师来说能起多大 作用,不过形势危急的时候说不定也能为我争取几秒钟的宝贵时间。我在书架上搜寻着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所有不同类型的书籍都堆放在一处既没按字母分类,也没有编号。书大多都不是英文,也没有一本是用象形文 字写的。我真希望有几个大大的金字写着“托特之书”几个字,却很难有这么走运。 托特之书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心想。萨蒂扭头瞪了我一眼,她肯定是在告诉我抓紧时间。我好希望有个沙伯替来替我取书,像在阿莫斯的图书馆里一样,但我一个都 没有见到。也许 . . ... .我从肩上取下爸爸的工具包,把他的魔法箱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小面人儿还在先前的地方。我把他拿在手中,对他说:“小面人儿,帮帮我,寻找这屋子 里的托特之书。”他的小蜡眼睛立刻就睁开了:“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你别无选择。” "我讨厌这样的理由 l算了,把我举起来吧,我看不见书架。” 我带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让他察看书架上的书。我感觉很傻,居然带一个 小面人儿兜圈子。不过无论如何我可没萨蒂那么傻。她这会儿还是一只鸟,在桌 上焦急地镀来镀去,鸟嘴生气地东啄西啄,拼命想变回人形。“等等 !"面人儿说,“这本是古书就这儿。”我抽出一本亚麻装订的薄书。书很小,我自己一定很难注意得到。书的封面 的确是用象形文字书写的。我把它拿到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它更像一本地图而不是书,其中折了四折,打开后是一个又宽又长的捲轴。手写的字体已非常老旧,我几乎无法辨清其中的符号。 我看看萨蒂:“我猜你要不是只鸟,就一定能读给我听。”她又想啄我一口,不过这一次被我躲开了。"面人儿,”我说,“这本捲轴讲的是什么?”"-个失传的咒语 !"他说,“具有巨大能量的古代文字。”"什么?”我问,“上面有讲如何打败塞特吗?” 第60页 “比那更好 l书名是:《召唤果蝠之书》! " 我瞪了他一眼:“你当真?”"我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吗?”"谁会召唤果蝠呢?”"哈哈哈。”萨蒂哌哌叫了一声。我把捲轴推到一旁,继续寻找。大约十分钟后,面人儿兴奋地叫起来:“哦,快看 l我记得这幅画。”这是幅镶金边的小幅肖像油画,挂在书架的尽头。它一定很重要,因为外面 还挂有一幅小小的丝帘。一盏射灯映射在肖像脸上,如同在讲一个鬼故事。“这不是扮演金刚狼(惊奇漫画出版物中虚构的超级英雄译者注)的那个 人吗?”我问,因为他下巴上长着一圈鬍子,显得很严肃。"你真讨厌,”面人儿说,“这是让-弗朗索瓦商博良。”我楞了一下,才记起这个名字来:“就是他从爟塞塔石碑上破译了象形文 子0 ,, “当然了,德雅丹的叔祖父。”我又看了一眼商博良的画像,发现他与德雅丹之间确有相似之处。两人都有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睛。叔祖父?那不等于说,德雅丹 " "大约有两百岁了,”面人儿证实了我的猜测,“依然还很年轻。你知道商博 良初次破译象形文字的时候,他曾昏迷了五天五夜吗?他成为了第一位生命之屋以外,能够释放出魔力的人,这几乎要了他的命。很自然,这引起了第-诺姆的重视。商博良在加入生命之屋前就去世了,然而总祭司接纳了他的后人,让他接受训练。德雅丹为他的家族而自豪… …但他也有一点敏感,因为他是新来者。” “这就是他与我们家族合不来的原因,”我猜测道,“因为我们……有着古老的血统。"面人儿咯咯地笑了:“你爸爸还炸碎了爟塞塔石碑?德雅丹一定将此视为对 他们家族的侮辱 l噢,你该看看主人朱利叶斯与德雅丹在这屋子里的争吵。”"你以前到过这里?”“不知道多少次了 l我到过任何地方,我无所不知。”我想像着爸爸与德雅丹在这里发生的争执,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如果德雅 丹憎恨我们家族,如果神试图找到一个与他们有着相同目标的宿主,那塞特与他的结合自然就顺理成章了。他们都渴望能量,都满怀憎恨与愤怒,都恨不得将萨蒂和我化成灰。如果说现在塞特已经秘密控制了总祭司……我的脸上淌下一滴汗水。我真想立刻离开这里。 突然,我们身后传来石平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人在楼下关上了门。“快告诉我托特之书在哪儿,”我命令面人儿,“快点儿 ! ,, 我们走过一个个书架,面人儿在我手里变得好温暖,我真担心他会融化。他 不停地对一本本书做着评论。“峒,《五元素的驾驭》! ,,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我问。“不是,不过是本不错的书,讲述的是如何驾驭宇宙的五种基本元素土, 空气,水,火,还有奶酪! ,, "奶酪?”他抓了抓小蜡头:“我可以肯定那是第五个,还是快往前走吧 ! ,, 我们走到下一个书架。不是,”他说,“不是,无聊,无聊。哦,克莱夫· 卡斯勒(卡斯勒是美国当代惊险小说大师,是(〈撒哈拉》、《印加宝藏》等书的 作者译者注) l不,不。” 我正要放弃最后的希望,他忽然说:“在那儿 ! ,, 我呆住了:“哪儿?”“带金边的蓝书,”他说,“那一本。”我刚把它抽出来,整个房间开始晃动。 ` 这里有陷阱。”面人儿接着说。萨蒂急迫地尖叫起来。我一扭头,发现她已腾空而起。一个小小的黑色东西 从屋顶上猛扑下来。萨蒂在半空中和它撕咬在了一起,那黑色的东西消失在她嘴 里。我刚想说这有多噁心,楼下已警报声大作。更多的黑色身影从屋顶上落下,好像在空中越变越多,化做一团羽毛与翅膀的漏斗云。"这就是你的答案,”面人儿告诉我,“德雅丹会召唤果蝠。如果你动了不该动的书,就会触发果蝠的灾难。这就是陷阱所在! ,, 那些东西向我迎面扑来,仿佛我是个熟透的芒果它们扑上我的脸,撕扯我的胳膊。我连忙夹起书,跑到桌边,可我什么也看不清。萨蒂,快离开这儿! ,, 我大叫。 "? 叟”她大叫,我希望这表示“是”。我找到爸爸的工具包,把书和面人儿往里-塞。图书馆的门被敲得咯咯直 响,门外有人在用法语大叫大嚷。荷鲁斯,快变成鸟我忙想,千万别是鸸鹋 l我快步跑向玻璃门,就在最后的一秒,我飞了起来又变成了隼,冲进冰 冷的雨中。作为猎手的直觉告诉我,我正被大约四千只愤怒的果蝠狂追不舍。 好在隼的身手总是异常敏捷。飞出了屋外,我向北振翅高飞,力图将果蝠从萨蒂和巴斯特那儿引开。我轻而易举就将果蝠抛在身后,却又让它们保持足够近的距离,以免它们放弃对我的追逐。紧接着,我一个加速,拐过一个急弯,以一百迈的时速向萨蒂和巴斯特飞了回去。 巴斯特惊讶地抬头眺望,我急速落向人行道,在地面一个翻滚,变回了人 形。萨蒂抓住了我的胳膊,这时我才发现,她已经变回了原形。"太可怕了 ! ,, 她说。"撤退,赶快 ! ,, 我指了指天空,一片怒气沖沖的果蝠黑云正向我们逼近。罗浮宫,”巴斯特抓住我们的手,“那里是最近的门户。”三个街区之外,我们不可能及时赶到那儿。这时候,德雅丹宅子的红色大门炸开了。我们来不及看清楚从里面冲出来的 第61页 是什么,只顾着拼命沿金字塔大街狂奔而去。 [行了,卡特,快把麦克风给我。] 从前度假时我曾参观过爟浮宫一次,可从来没被这么多恶毒的果蝠攻击。我本来应该感到害怕,可我还在忙着生卡特的气。我受不了他刚才对待我出问题的态度。说真的,我差点儿以为我一辈子都要做一只鹞鹰,被愍在一个满是羽毛的 小牢房里。他居然还以此为乐 l 我保证,今后一定要报仇,不过碰上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先逃命要紧。 我们在冷雨中狂奔。人行道滑熘熘的,我拼命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摔倒。我回头望去,发现两个身影在追赶我们两个头发剃得光光、山羊鬍子、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除了手中握着的一根发光的手杖,他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果蝠已几乎追上了我们。一只咬住了我的腿,另一只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只能强迫自己继续向前跑。刚才还是鹞鹰的时候吞下了一只果蝠,我依然有些反胃不,那可不是我 的本意,完全出于防卫的本能 l“萨蒂,”巴斯特一边跑一边喊,“你只有几秒钟时间打开门户。”"在哪儿?”我嚷嚷。我们穿过里沃利街,来到一片寛阔的广场,四周是萨浮宫的各个侧厅。巴斯 特径直向入口处的玻璃金字塔跑去。金字塔在暮色中闪亮。"不是当真的吧,”我说,“这可不是真正的金字塔。”“当然是真的了,”巴斯特说,“形状赋予了它金字塔的能量,它是通往天国 的通道。”果蝠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撕咬着我们的胳膊,在我们脚边飞舞。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们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也无法移动。卡特伸手去拔刀,这才想起来刀已不在背上。他把它落在了卢克索神庙。他骂了一句,在背包里摸索着。"别停下来!"巴斯特提醒我们。 卡特抽出他的魔杖,绝望地向一只果蝠扔了过去。我原以为这是个毫无意义 的举动,但魔杖发出白热的光芒,结结实实地击中了果蝠的脑袋,将它砸落在 地。魔杖在果蝠中弹来弹去,击中了六……七……八只之后才飞回到卡特手上。还不赖,”我说,“接着来! " 我们终于跑到了金字塔底。谢天谢地,广场上空荡荡的。我最不希望发生 的,便是我死在果蝠嘴里的录像被人放上 youtube视频网站。"离日落还有一分钟,”巴斯特提醒我,“现在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她抽出刀,向空中的果蝠一阵猛噼,让它们无法向我靠近。卡特的魔杖飞来 飞去,所到之处,击中了数不清的果蝠。我面对金字塔,在心中想像着一扇大 门,像我在卢克索所做的那样,可是,在这样的压力下要集中精神却难上加难。你想要去哪儿?伊西斯在我心中说。我的神峒,随便哪儿都行 l美国 l我发现自己叫出了声。我痛恨这样,可是震惊与恐惧正在将我占据。我想去 哪儿?当然是回家 l回到我伦敦的公寓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回到外公外婆身边,回到学校同伴身边,回到我原来的生活。可是我无法回去。我不能抛下爸爸,不能抛下我的使命。我们必须找到塞特。 美国,我心想,马上 l内心感清的倾泻一定起到了作用。金字塔颤抖起来,玻璃墙闪烁出微光,结构的顶部开始发红。一个旋转的流沙旋涡出现了。只有一个问题:它悬在金字塔最高处。 "爬上去!"巴斯特说。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别忘了她是只猫。 "太陡了!"卡特说。他战绩不错,地面上散落着一堆堆蝙蝠,但更多的仍在我们身边飞舞,撕咬着我们身上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两个魔法师也正在逼近。"我把你抛上去。”巴斯特说。 "什么?”卡特正要表示反对,她已经抓起他的衣领和祢子,把他扔上了金字 塔。他狼狈不堪地落在塔顶,直接滑进了门户。该你了,萨蒂,”巴斯特说,“快来! " 还没等我迈步,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叫:“停下! " 我楞住了。那个声音如此强大,令我无法抗拒。 两个魔法师跑上前来,高个子用标准的英语说:“投降吧,凯恩小姐,归还我们主人的东西! " "萨蒂,别听他的,”巴斯特说,“快到这儿来。” “猫女神欺骗了你们,”魔法师说,“她离弃了自己的岗位,让我们大家陷入 了危难之中。她会带你们走向毁灭。”听得出来他是当真的,他对自己的话确信不疑。我看看巴斯特,她的表清已经变了。她黯然神伤,伤心到了极点。"他是什么意思?”我说,“你做错了什么?”“我们必须思上离开,”她提醒我,“否则他们会杀了我们。”我望向门户。卡特已经身在其中。这决定了一切,因为我不能和他分开。无 论卡特有多讨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这听来是否有些沮丧?)“把我抛上去吧。”我说。巴斯特抓起我:“美国见。”说着她把我抛上了金字塔。我听到魔法师在咆哮:“快投降!"爆炸声震碎了我耳边的玻璃。我落入火 热的流沙旋涡之中。我在一个小房间里醒来,四周是工业地毯,灰色墙壁,金属窗框,仿佛置身 第62页 于一台高科技电冰箱内。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浑身上下全是冰冷潮湿的沙子。“哎呀,”我说,“我们这是在哪儿?”卡特和巴斯特坐在窗边。显然他们清醯了已有一阵,因为他们已经清理掉了 身上的沙子。"你一定得看看这里的风景。”卡特说。我颤颤巍巍地爬起身,一眼看到我们所处的高度,差点儿又跌倒在地。整座城市都在我们脚下我是说远远的低处,至少有-百米高。我差一点 以为我们仍在巴黎,因为平坦的地平在线,一条河蜿蜒向左流淌。公园与环形道路组成的网络中,竖立着几幢白色的政府大楼,散落在冬日的天空下。不过光线却有些不对。这里的时间还在下午,所以我们一定是向西穿越了时空。我的目光向另一头的一片长方形绿地望去,看到的是一幢格外熟悉的大楼。 “那是 ......白宫?” 卡特点点头:“你把我们带到了美国,平安抵达华盛顿特区。”"可我们在高处! " 巴斯特咯咯笑了:“你忘了说明是美国的哪一座城市,对吗?” “嗯 . . .. .是的。" “所以你把我们带到了美国的默认门户北美最大的埃及能量来源。” 我不解地望着她。"有史以来最大的方尖碑,”她说,“华盛顿纪念碑。”我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紧从窗边挪开。卡特扶住我的肩膀,扶我坐了下 来。"你需要休息,”他说,“你晕过去了……有多久,巴斯特?” "两小时三十二分钟,”她说,“对不起,萨蒂。即便你有伊西斯的帮助,在 一天内两次打开门户也是极度消耗精力的。”卡特皱皱眉:“可我们还需要她再来一次,不是吗?趁这里还没有日落,我们还可以利用门户。让我们再次开启前往亚利桑那的门户,塞特就在那儿。”巴斯特獗起嘴:“萨蒂不能再这么做了,这会过分消耗她的能量。我没有那样的天赋。而你,卡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的能力表现在别的地方。”"哦,没关系,”他咕嚷道,相信下次需要用回旋镖击退果蝠的时候,你会叫上我的。”再说,”巴斯特说,“当门户被使用之后,它还需要时间来冷却。现在没人 能利用华盛顿纪念碑 " “还需要十二小时,”卡特低声骂了一句,“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巴斯特点点头:“到那时候恶魔之日就已经开始了。”“这么说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去亚利桑那。”卡特说。我想他并不是有意让我感到内疚,可我的确有些自责。都怪我没有把事情想 清楚,害我们现在被困在了华盛顿。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巴斯特一眼。我很想问她,为什么在罹浮宫前那个魔法师说她将带我们走向毁灭。不过,我害怕这么去做。我宁愿相信她站在我们一边。也许要是我给她机会,她就会主动向我说明一切。 “至少那两个魔法师没法追上我们了。”我提醒她说。 巴斯特迟疑了-下:“他们确实无法穿越门户,不过美国还有其他的魔法师,更糟糕的是……还有塞特的僕从。” 我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生命之屋就已经够可怕的了,可我一想起塞 特,还有他的僕从在阿莫斯房子里所做的一切……"托特的咒语书呢?”我说,“至少我们能找到对抗塞特的办法吧?”卡特指了指房间的角落。摊开在巴斯特雨衣上的,是爸爸的魔法工具箱和我 们从德雅丹那里偷来的蓝皮书。"也许你能搞明白它的意思,”卡特说,“我和巴斯特都无法读懂。就连面人儿也被难倒了。” 我伸手把书拿起来。这实际上是一本捲轴,被折成了几折。莎草纸非常易碎,我甚至不敢去碰触。书页上画满了象形文字和图形,但我无法了解其中的含义,似乎我阅读象形文字的能力被关闭了。 伊西斯,我问,能帮个小忙吗? 她没有做声,也许我已经摆脱了她,或者她正在发脾气,因为我不同意让她来控制我的身体。荷鲁斯也向卡特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我知道,我得为自己着想。 我沮丧地合上书:“忙半天全都白费了。”“好啦好啦,”巴斯特安慰我说,“其实还没那么糟糕。”“得了,”我说,“我们被困在了华盛顿特区,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赶往亚利桑 那,去阻止一个我们尚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的神。如果我们失败,就再也见不到爸 爸和阿莫斯了,也许整个世界也将由此终结。”“这正是对我们的激励! ,, 巴斯特高兴地说,“现在,让我们来野餐吧。”她弹了一下手指。空气晃动了一下,一堆雀巢喜跃猫粮和两罐牛奶出现在地 毯上。“嗯,”卡特说,“能不能变点儿给人吃的东西?”巴斯特眨眨眼:“没问题,不过口昧就没法挑剔了。”空气又晃动起来。一盘烤奶酪三明治和土豆片出现了,还有六罐可口可乐。"太棒了! ,, 我说。 卡特低声咕嚷了几句。我猜烤奶酪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口昧,不过他还是拿起一块三明治。"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他咬了一口三明治说,“我是说……那些游客什么的。” 第63页 巴斯特摇摇头:“华盛顿纪念碑六点钟关门。现在游客们都已经离开了,我们就算整晚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如果我们必须在恶魔之日当中旅行,最好还是选在白天。” 几个人一定都累坏了,因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把所有食物咽下肚 子。我吃了三块三明治,两罐可乐。巴斯特让整个地方瀰漫着喜跃鱼肉猫粮的味 道。她开始舔起了手,似乎准备像猫儿一样洗个澡。"别这样行吗?”我问,“有点儿烦人。”“哦,”她笑了,“对不起。”我闭上眼,靠在墙上。休息的感觉很不错,可这地方并不安静,整幢建筑在 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将颤抖传到我脑袋里,让我的牙齿也嗡嗡作响。我睁开眼站 起来,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那是什么?”我问,是风吗?”"魔力能量,”巴斯特说,“我说过,这是座强大的纪念碑。” “可它是现代建筑,跟爟浮宫的金字塔一样,为什么也具有魔力呢?” "古代埃及人是出色的建筑师,萨蒂。他们挑选的形状方尖碑、金字塔,都具有象徵性的魔力。一座方尖碑代表了紧锁在石头里的阳光它带来生机,源自于最初的太阳神“拉”。无论这样的构造何时被修建,它依然是埃及的。这就是方尖碑能够被用来打开门户,带我们前往杜亚特,或是释放出巨大能量载体的原因 " “或是束缚住它们,”我说,“就像你被关在克里奥佩特拉之针一样。” 巴斯特脸色阴沉下去:“其实困住我的地方并不是方尖碑。我的监牢是在杜亚特深处,一个被魔法创造出来的深渊。方尖碑只是你们的父母将我释放的门户。不过你的话也没错,所有埃及符号都是魔力能量集中的节点,所以方尖碑肯定可以用来囚禁神只。" 一个念头一直在烦扰着我,令我无法释怀。它关于妈妈,关于克里奥佩特拉 之针,关于爸爸在大英博物馆最后的承诺:我必须让一切回归正途。 我回想起了在爟浮宫那个魔法师所说的话。巴斯特当时很生气,我不敢开口问她,可除此之外我不可能有别的办法获得答案。那个魔法师说你离弃了自己的岗位,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卡特皱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把巴斯特将他送进门户后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巴斯特把空空的猫粮罐擦在一起,并不急于回答。"在被囚禁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说,“我,我并非独自一人。我被同 个……一个混沌生物关在了一起。”"那很糟糕吗?”我问。 从巴斯特的神色来看,答案是肯定的。魔法师经常用这个办法把一位 神与怪兽关在一起,让我们无暇逃脱。长久以来,我一直在同这头怪兽斗争。在 你们的父母释放我的时候 " “怪兽也逃脱了?”巴斯特迟疑了好长时间,我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不,我的敌人并未逃走,”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你们妈妈使出的最 后一个魔法封闭了那扇门,敌人依然在牢中。不过正如那个魔法师所说,在他眼里,我的岗位就是永远与怪兽作战。” 这话听来确有道理,似乎她在与我们分享一段痛苦的回虑。然而,这并没有解释魔法师的另外一句话:她让我们大家陷入了危难之中。我心中积聚着勇气,正想进一步探究和她关在一起的究竟是什么怪兽,她已站起身来。 "我该去察看一下了,”她突兀地说了一句,“很快就回来。”我们听到她的脚步声在楼梯井里回荡。“她隐瞒了些什么。”卡特说。"你自己猜到的,对吗?”我问。他避开了我的目光,我立刻感到了愧疚。"对不起,”我说,“只是… …我们该怎么办?”“救出爸爸,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呢?”他拿起魔杖,在指尖转动着,“你认 为他真的打算……把妈妈带回来?” 我想说是。我希望相信这是可能的,比任何别的希望都要强烈。可是我却摇摇头。这其中有些东西不大对劲儿。伊斯坎达尔告诉我关于妈妈的一些事惰,”我说,“她是个预言者,能预见到未来。伊斯坎达尔说,是妈妈让他重新审视自己一些长久所持的信念。” 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跟卡特谈起我与老魔法师的对话,于是我对他一一讲述 了细节。卡特眉头紧蹙:“你觉得这和妈妈的死有关因为她看到了未来?”"我不知道,”我努力回虑着六岁时的清景,但记虑却模糊得令人懊丧,“他 们最后一次带我们去英国的时候,她和爸爸是不是匆匆忙忙仿佛在做一件非 常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这样。"“你觉得释放巴斯特有那么重要吗?我是说我喜欢巴斯特,这是肯定 但值得为这去死吗?”卡特迟疑了:“也许不值得。”"那么,这就对了。我认为爸爸和妈妈一定在做某件更重要、最终未能完成的 事情。也许爸爸去大英博物馆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完成那个任务,无论它是什么,为了让一切回归正途。我们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一些成为神只宿主的法老为何从没有任何人向我们提起过?甚至连爸爸也对我们守口如瓶?” 第64页 卡特许久没有做声。 "也许他只是在保护我们,”他说,“生命之屋不信任我们家族,特别是在爸爸妈妈违反了法律之后。阿莫斯说我们被分开抚养是有原因的,这样我们就不会互相激发对方的魔力。” "糟糕透顶的理由,非要将我们分开。”我说。卡特奇怪地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被他理解成了赞赏。"我只是想说,他们应该让我们了解实情,”我连忙说,“并不是我希望有更 多的时间和我讨厌的哥哥待在一起。"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然了。”我们坐在原地,聆听着方尖碑的魔力传出的蜂鸣声。我努力回忆上一次我和 卡特这样简简单单,促膝交谈的时候。"你的,嗯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的朋友能帮上忙吗?”"不大有用,”他说,“你的呢?”我摇摇头:“卡特,你害怕吗?”有点儿,”他把魔杖插进地毯里,“不对,是很害怕。”我看了一眼我们偷来的蓝皮书其中充满了我无法解读的神秘:“我们拿 它怎么办?”"不知道,”他说,“掌握奶酪元素的书或许更有帮助。”“或者召唤果蝠。”"拜託,别再提果蝠了。”我们俩会心一笑,这样的感觉真不错。不过,这什么也无法改变。我们处于 极大的困境,却束手无策。"你为什么不枕着它睡一觉?”他建议,“你今天耗费了很多能量,我来看着,等巴斯特回来。” 他的口气真在为我担心。可爱极了。 我不想入睡,不愿错过任何东西,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好吧,”我说,“别让臭虫咬了。”我躺下身,进入了梦乡,可我的灵魂我的巴却蠢蠢欲动。 我没想到这一切会如此令人不安。卡特提起过他睡着的时候,他的巴如何离开了身体。然而,当这一切放到我身上就完全是两码事了。这比我在时代之厅的经歴还要糟糕得多。 我飘在半空,变成了一只发光的鸟身神灵。我的身体在我之下熟睡。单单描述起来就让我头疼。 望着熟睡的自己,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我的神峒,我真难看。本来在镜子里或者朋友网页的照片中看见自己就已经够差劲的了,而亲眼看到自己则更加不对了。我的头发像个鸡窝,亚麻睡衣实在不敢恭维,下巴上的痘痘奇大无比。 打量着我的巴闪光的身形,我的第二个念头是:完全无法接受。我可不在乎自己在凡人眼里是否隐形。在化做鹞鹰的不快经歴之后,我拒绝做一只长了萨蒂脑袋的鸡走来走去。这对卡特来讲或许没什么,可我有自己的原则。 我能感觉到杜亚特的气流在拉扯着我,带我的巴去往灵魂栖息的地方,可我尚未准备好。我努力集中精神,意念着我自己的正常形象(好吧,也许是我希望成为的形象,比正常要稍好那么一点点)。就这样,我的巴化做人形,要提醒你 的是,我依然透明放光,但更像是个正常的鬼魂。好吧,终于搞定了。我心想。我任由气流将我带走,一开始,我不在任何地方只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影子里走了出来。 世界化做黑暗接着, 。一个年轻男子从 "又是你。 ”他说。 我语无伦次: “峒 . .. . . . ,, 说真的,到现在你对我应该很了解了。这样的表现并不像我,可站在我面前的是我在时代之厅见过的那个男孩黑色长袍,头发凌乱的英俊男孩。他深棕色的眼睛对我有种令人虚脱的效果,我很庆幸自己从发光的母鸡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努力挤出了完整的几个字:“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大胆接过了我的话,“神游与死亡非常相似。”"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说,“我应该感到担心吗?” 他脑袋一歪,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次不必,她只想和你谈谈,快去 吧。” 他挥挥手,黑暗中开启了一扇门。我身不由己地被拉了进去。 “还能再见面吗?”我问。 可男孩已经不见了。 我发现自己站在半空中一处豪华公寓里,四周没有墙壁,没有屋顶,脚下的地板是透明的,位于飞机航行的高度。透过地面可以看到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云从我脚下飘过。空气本应该寒冷稀薄,难以呼吸,但我却感觉温暖而舒适。 黑色皮篔沙发围绕一张玻璃咖啡桌摆成 u形,脚下是血红色的地毯。火苗在石头壁炉中摇曳。书架和装饰画在原本应该是墙的空中飘来飘去。角落里有个黑色大理石吧檯。吧檯的阴影后面,一个女人正在沏茶。 "你好,我的孩子。”她说。 她走到光亮中,我大吃了-惊。她腰部以下穿了件埃及短裙,而腰部以上,则只有一件比基尼上装,她的皮肤 ……她的皮肤是深蓝色,上面布满了星辰。我说的可不是画上去的星星。整个宇宙在她的皮肤上栩栩如生:闪烁的星座,炫目的星系,粉色与蓝色粉尘组成的星云。她的面孔在脸上不停转动的星辰之中若隐若现。修长的头发如午夜般漆黑。 "你是努特,”我说,立刻意识到这样的称呼有失敬意,“我是说 ……天空女神。 "女神露出了微笑。她亮白的牙齿犹如刚刚诞生的新星。叫我努特很好,相信我,我听过许多拿我的名字开的玩笑。” 第65页 她从茶壶里倒出第二杯茶:“让我们坐下谈谈,要来点儿撒拉伯吗?” “哦,这不是茶吗?” “不,这是埃及饮品。你听说过热巧克力吧?这就有点儿像热香草。” 我还是更想来杯茶,我好久都没有喝过一杯真正的茶了。可我觉得不应该拒绝女神的邀请:“嗯……好吧,谢谢。” 我们一道在沙发上落座。让我吃惊的是,我发光的魂之手竟能端起茶杯,而我也能轻松地把茶喝进肚子里去。撒拉伯甜甜的,昧道很好,微微散发着一点肉桂与椰子的芳香。它让我的身子暖和起来,空气中瀰漫着香草的味道。几天来, 我第一次有了安全感,但我立即想到,我不过是神游到了这里。努特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儿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你的门童又是谁呢?”我希望她能透露一些黑衣男孩的消息,可她只是笑笑。我必须保守我的秘 密,亲爱的。我不能让生命之屋有办法找到我。让我这么说吧,我在有着不错城市景致的地方安下了这个家。”"那是…. . ,, 我指了指她星空闪烁的蓝色皮肤,“嗯……你是在人类宿主身体 里吗?”“不,亲爱的。天空就是我的身体,这只是一种表象。”"可是我以为 " "在杜亚特之外,神都需要一个有形的宿主吗?作为天空女神,这对我来说很 容易。我是为数不多的从未被囚禁的神只之一,因为生命之屋从来就抓不到我。我习惯了……这样自由自在的形态。”突然,努特和整个公寓闪烁起来。我感觉自己快要从地面掉下去了,但紧接着,沙发又变得坚固了。 "可别再这样了。”我恳求。“很抱歉,”努特说,“事实在于,每个神都是不同的,但我所有的同胞现在 都自由了,都在你们的现代世界里寻找到了各自的地方。他们不会再被囚禁。”“魔法师可不喜欢见到这样的局面。”“不,”努特说,“这就是我让你来的第一个原因。神只与生命之屋的战争只 会带来混沌,你必须让魔法师们明白这一点。” “他们才不会听我的呢,他们认为我是个小神。” “你的确是个小神,亲爱的。”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感到体内的伊西斯一阵躁动,试图用我的声音说些什么。我是萨蒂·凯恩,”我说,“我并没有 要求伊西斯搭上我的车。” “神熟悉你们家族的世世代代,萨蒂。在古老的时代,我们曾为了埃及的利益 而共同携手。”“魔法师说,是神导致了帝国的衰落。”"这是冗长而毫无意义的争论。”努特说,我听到她言语中带着些许愠怒, “所有的帝国都衰落了,然而埃及的思想却是永恒的文明的成就、玛特徵服混沌的力量。战争经歴了一代又一代。现在该轮到你了。”"我知道,我知道,”我说,“我们必须打败塞特。” "可事惰真有那么简单吗,萨蒂?塞特也是我的儿子。在古老的时代,他是拉 最强壮的副手。他保护着太阳船不受蛇妖阿波菲斯的侵害。现在邪恶当道,阿波菲斯是混沌的化身。从第一座山出现在海平面上的时候开始,它就憎恨创造。它憎恨神只,憎恨人类,还有他们所创造的一切。可是塞特与它为敌,塞特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他后来变得邪恶了?”努特耸耸肩:“塞特一直都是塞特,无所谓更好或是更坏。他依然是我们家 族的组成部分,要让你失去一位家庭成员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不是吗?”我的嗓子眼一紧:“这不公平。”"不要跟我说什么公平,”努特说,“五千年来,我与我的丈夫盖布一直被分 隔天涯。”我依稀记得卡特曾经说起过这个故事,然而从她嘴里听到的却是不同的讲 述,她的言语中充满了苦痛。``出了什么事?”我问。"对我孕育孩子的惩罚,”她愤愤地说,“我违背了拉的意愿,所以他命令我 父亲,舒 " "什么,”我说,“书?”"舒,”她说,“风之神。”“哦,”我希望这些神的名字不要跟日常用品混淆起来,“请接着讲。""拉命令我父亲舒把我们永远分开。我被放逐到天际,而我深爱的丈夫则无法 离开大地。”"如果你们违反了会怎么样?”努特闭上眼,摊开两手。她坐的地方出现一个洞,她落入了空中。立刻,我 们身下的云中闪起了电光。狂风在房间里肆虐,将书架上的书吹得七零八落,撕扯开墙上挂的画,将它们抛向虚无的空间。我的茶杯脱手而飞,我紧紧抓住沙发,这才没有被风吹走。身下,雷电击中了努特。大风狂暴地将她抬起,从我身边掠过。接着,风平 息了。努特坐回到沙发上。她摆摆手,房间恢复了正常,一切恢复如初。"就是这样。”她哀怨地说。“哦。”她凝视着身下遥远的城市夜灯。这让我珍爱我所有的孩子们,包括塞特。 第66页 他做过可怕的事情,这没错,这是他的天性。可是,他依然是我的儿子,依然是众神中的一位。他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也许打败他的方式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 样。”“给点提示?”"去找托特,他在孟菲斯有了一个新家。”“埃及的…·孟菲斯?” 努特笑了:“田纳西州的孟菲斯,虽然这只老鸟以为自己还在埃及。他总是 把头埋在书堆里面,我怀疑他都没看出现在的地方有什么不同。你可以在那里找到他。他会给你指引,不过你要当心:托特常常要人帮忙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有时候他很难捉摸。” “已经习惯了,”我说,“我们怎么才能到那儿?” "我是天空女神,可以确保你们安全抵达孟菲斯。”她挥挥手,一个夹子出现 在我腿上,里面装的是三张机票华盛顿飞往孟菲斯,头等舱。我眉毛一扬:“我猜你一定累积了不少里程?”"差不多吧,”努特说,“不过你们离塞特越近,我就越帮不上你们。而且在 地面上我无法保护你们,这倒提醒了我:你必须立刻醒来,塞特的僕从已经逼近 你们的藏身之处了。”我坐直了身子:“有多快?”“几分钟。”“快把我的巴送回去 ! ,, 我掐了掐自己的魂之胳膊,跟我平时一样会疼,但什 么也没发生。“很快,萨蒂,”努特保证,“还有两件事你必须了解。在恶魔之日,我生下了五个孩子。如果你爸爸将他们都释放了出来,你必须考虑:第五个在哪里?” 我绞尽脑汁回虑着努特五个孩子的名字。没有哥哥这个活维基百科在身边帮忙,这可有点难度。欧西里斯,众神之王,伊西斯,他的王后;塞特,邪恶之神;荷鲁斯,复仇者。可是努特的第五个孩子,卡特说他总不记得的……这时我 回想起在时代之厅见到的景象欧西里斯的生日,帮助伊西斯逃脱的蓝衣女 子:“你是说奈芙蒂斯,塞特的妻子?”“考虑考虑吧,”努特又说,“最后……请帮我一个忙。”她摊开手,手上出现一个红蜡封口的信封。如果你见到盖布……请把这个 转交给他好吗?” 我以前给人带过信,可从来不曾替神只鸿雁传书。说实在的,努特痛苦的神惰与我在学校里那些热恋的朋友们没什么两样。我不知道她是否也在笔记本上这样写道:盖布十努特=真爱,或是“盖布太太”。 "举手之劳,”我答应说,“现在可以把我送回去了……”"-路平安,萨蒂,”女神说,“伊西斯,克制住你自己。” 伊西斯的神灵在我身体里叽里咕噜叫了几声,仿佛我吃咖喱吃坏了肚子。 "等等,”我说,“你说克制是什么意思 " 还没等我说完,我眼前-黑。我猛地醒来,回到了华盛顿纪念碑之上的身体里。我们快走 ! ,, 卡特和巴斯特大吃一惊,跳了起来。他们已经醒了,正在收拾东西。``出什么事了?”卡特问。我狂乱地在口袋里摸索,一面把我刚才看到的告诉他。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我看了看魔法袋,我的魔杖和手杖插在其中,另外还有三张机票和一封信。巴斯特看看机票:“太好了 l头等舱有鲑鱼。”“塞特的僕从怎么办?”我问。卡特向窗外望了一眼,瞪大了眼睛:“没错……它们来了。” 我见过这些动物的图画,但画面与现实中的恐怖不可同日而语。"塞特怪兽。”巴斯特的话证实了我的恐惧。怪兽正悄悄地在纪念碑底下寻觅,在刚下了雪的地面上留下点点足迹。我无 法判断出它的实际大小,可它至少有马匹那么大,腿长也与其近似。它的身体瘦得出奇,但肌肉强健,有着油亮的红灰色皮毛。你很可能误把它当成大型灰狗除了尾巴和脑袋不太像以外。怪兽的尾巴有如爬行动物,末端分岔,带有三 角形尖头,如同章鱼的触鬚。尾巴飞快地甩来甩去,仿佛有自己的思想。 最奇怪的是它的脑袋。超大的耳朵高高竖起,犹如兔子耳朵,但却是冰激凌蛋筒的形状,向内捲曲,上寛下窄。两只耳朵几乎能三百六十度旋转,不会放过任何细小的声音。怪兽的鼻子又长又卷,犹如一头食蚁兽不过食蚁兽又没有它剃刀般锋利的牙齿。 "它的眼睛在放光,”我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么远的距离你都能看见吗?”萨蒂问。她站在我身旁,望着雪地里细小的身影。她说得有理,那东西在我们下面至 少五百英尺远的地方,我怎么能看见它的眼睛呢?“你还有老鹰的视力,”巴斯特说,“卡特,你说得没错,发光的眼睛说明它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气昧。"我看她一眼,被吓了一大跳。她脑袋上的头发根根直立,仿佛刚把手指伸进 了电灯开关。"嗯,巴斯特。”我说。“怎么了?” 我和萨蒂交换了一个眼色。她用唇语说了“害怕”两个字。我想起了松糕的 尾巴,受到惊吓时总会这样。“没什么,”我说,就算塞特怪兽再危险,能吓得女神的头发跟电击了一般,这一定是个不好的徵兆,“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儿?”"你们还不了解,”巴斯特说,“塞特怪兽是完美的猎手,如果它嗅到了我们的气昧,那我们就无法逃脱。”“为什么要把它叫做塞特怪兽 j ? "萨蒂紧张地问,“难道它没有名字吗?”"即便它有名字,”巴斯特说,“你们也不愿提起。它就叫做塞特怪兽红 第67页 魔的象徵。它拥有了塞特的力量、狡黠以及邪恶的天性。”"好极了。”萨蒂说。怪兽在纪念碑下嗅来嗅去,退后几步,咆哮起来。"它好像不大喜欢方尖碑。”我注意到。当然不,”巴斯特说,“在这里玛特的能量太强,不过这并不能阻挡它太长 时间。”就在这时候,塞特怪兽跳到纪念碑的另一侧,把爪子探进石头里,如同狮子 爬树一样往上爬来。这可糟了,”我说,“走电梯还是楼梯?”"都太慢了,”巴斯特说,“从窗户走。” 她拔出刀,向玻璃砍去。 她将窗户向外一推,触发了警铃。冷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你们必须飞 走,”巴斯特在风中大声喊,“这是唯一的办法。""不 i"萨蒂脸色发白,“我可不要再变成鹞鹰了。”"萨蒂,不会有事的。”我说。她吓坏了,不住摇头。我握住她的手:“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保证你会变回 来。”"塞特怪兽已经爬上一半了,”巴斯特催促我们,“我们快没有时间了。”萨蒂看了巴斯特一眼:“那你怎么办?你又不会飞。”"我跳下去,”她说,“猫能够用脚着地。”“可这地方有一百多米高 !"萨蒂大声说。"-百七十米,”巴斯特说,“我来引开塞特怪兽,为你们争取一点儿时 间。”“你会死的,”萨蒂几乎要哭出了声,“求你,我不能失去你。”巴斯特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她笑了,用手握住萨蒂的肩膀。"我不会有 事,亲爱的。我们在里根机场会合, a候机楼。准备好。”不容我分辩,巴斯特已跃出了窗外,我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向地面直落而 去。我觉得她肯定会死了,然而在下坠中她却伸开四肢,全身放松。她暧地掠过塞特怪兽身边,怪兽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如同战场上的伤员。它一扭头,向她追了上去。 巴斯特两脚着地,立刻狂奔起来。她的速度一定有六十迈,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塞特怪兽不如她灵活,它重重地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开一条大口。它跟跟跄跄地跑了几步,却并没有受伤。随后,它大步向巴斯特追去,很快就逼近了她。 "她逃不掉的。”萨蒂焦急地说。 “别小瞧了猫咪,”我说,“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做,准备好了吗?” 她深吸-口气:“好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立刻,一只黑翅鹞鹰出现在我面前。它奋力展翅,在强风中保持着平衡。我 意念自己变成一只隼,而这次竟比之前更加容易了。过了一会儿,我们升上透着凉意的晨空,翱翔在华盛顿特区之上。找到机场并非难事,里根机场近在咫尺,我已看见有飞机飞越波托马克河, 准备降落。 困难之处在于记得我要干什么。每当我发现老鼠或松鼠,我立刻会本能地向它们猛扑过去。有两次我赶在俯冲前控制住了自己,艰难地与自己内心的冲动抗争。还有一次我抬头一看,发现萨蒂已经在一英里之外,原来她也在捕猎。我不得不强迫自己飞到她身旁,引起她的注意。 荷鲁斯的声音提酝我:需要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保持人性。你成为猛禽的时 间越长,你的思维和它就越接近。现在才告诉我。我心想。我能帮助你,他催促我,让我来控制。今天可不行,鸟头。终于,我引导萨蒂向机场飞去。我们寻找着变回人形的地方,最后落在了停 车场顶上。我用意念让自己变回原形,却没有动静。恐慌开始在我胸中蔓延。我闭上眼,回虑起爸爸的面容。我想着自己是多么 怀念他,又多么需要找到他。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然而不幸的是,萨蒂还是一只 鹞鹰。她在我身边拍打翅膀,急得大叫。 "d~转扛同,,她眼中露出狂野的眼神。 这一次,我知道她有多害怕。第一次摆脱鸟身就已经够难的了,而如果这一次需要更大的能量,她很可能深陷其中。"别担心,”我蹲下身子,小心地挪动着步子,“萨蒂,别太使劲儿,你必须放松。”“肩,,她收起翅膀,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 听着,我刚才想到爸爸就成功了。想一想对你最重要的东西。闭上眼睛,意 念自己的人形。”她闭上眼,但立刻就沮丧地大叫起来,翅膀一阵狂拍。"停下,”我说,“别飞走 ! ,, 她歪了一下脑袋,恳求地叫唤一声。如同对待一只被吓坏的动物,我轻声细 语地安慰着她。我不在乎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过 了一分钟,我发现自己在向她讲述与爸爸的旅行,以及帮助我摆脱鸟身的那些回忆。我告诉她,我和爸爸有一次被困在了威尼斯机场,我吃了太多的酥甜卷,肚子难受极了;一次在埃及,我在袜子里发现了一只蝎子,爸爸用电视机遥控器拍死了它;还有一次,我们在伦敦地铁里走散,我心里害怕极了,直到后来爸爸把我找到。我告诉她一些我出糗的故事,过去我还从未与别人分享过。我还有谁可以分享呢?在我看来,萨蒂在仔细聆听,至少她不再拍打翅膀,呼吸渐渐缓和下来,惰绪平静了,目光中再也没有了恐慌。 第68页 "好吧,萨蒂,”我最后只好说,“我有个办法,我们这么做。”我从包里取出爸爸的魔法箱,把背包绕在我的前臂上,用力把它缠紧。跳上来。”萨蒂飞起来,落在我手腕上。即便有了这个临时凑合的护腕,她尖利的爪子依然扎进了我的皮肤。"我就这样带你走,”我说,“接着努力,放松自己,想想你做人的生活。你会想出办法来的,萨蒂,我知道你能。我会一直带着你,直到你变回来。”“峒。” "来吧,”我说,“我们去找巴斯特。” 妹妹站在我手臂上,我向电梯走去。一个拖着拉杆箱的商人正等候在电梯门 边。看见我,他眼睛都瞪大了。我的模样一定很怪异一个高个子黑人小孩 身穿又脏又破的埃及服饰,胳膊底下夹着个怪箱子,还有一只猛禽站在另一只胳 膊上。"你好。”我说。"我还是走楼梯算了。”他慌忙走掉了。电梯把我带到了一层。我和萨蒂走向出发大厅。我四处搜寻着巴斯特的踪 影,却没想到引起了路边一个警察的注意。那傢伙皱皱眉,慢慢向我走了过来。镇定。”我告诉萨蒂。我拼命抑制住自己想逃走的冲动,转身走进了旋转门。 问题在于有警察在的时候我总有些心神不宁。我记得我七八岁,还是个可爱小毛头的时候,还没有这个问题;可是等到了十一岁,我就开始让人觉得:瞧,那孩子在那儿干什么呢?他是不是想偷什么东西?我觉得这很荒唐,但事实便是如此。我并不是说每个警察都会有这般反应,然而如果碰巧我没被怀疑在我看来,这只能算做令人欣慰的惊喜。 这一次就不那么令人欣慰了。我知道警察会跟着我,而我必须保持镇定,表现得不那么无所事事……有只鹞鹰在你胳膊上,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大容易。 正值圣诞假期,所以机场里熙熙攘攘大多是在售票柜檯前排队的一个个家庭,孩子们在嬉闹,大人们在给行李贴上标籤。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一次普通的家庭旅行,没有魔法的骚扰,也没有怪兽在后边追杀你。 别瞎想了,我告诉自己,你还有事情要做。 可我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巴斯特已经通过安检了吗?还是在候机楼外?我在候机楼大厅中走过,人群纷纷闪出一条道来。人们盯住萨蒂看个不停,我清楚自己不能四处闲逛,表现出迷路的样子。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警察很快 “年轻人 ! " 我转过身,说话的是从外面跟来的那个警察。萨蒂叫唤一声,把警察吓得后 退了一步,伸手放在了警棍上。"这里不允许带宠物。”他对我说。“我有票……”我伸手去口袋里摸机票,却想起来票都在巴斯特那儿。警察皱皱眉:“你最好跟我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原来你在这儿呢,卡特 ! " 巴斯特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一生中,一位埃及神的出现还从未这样令 我欣喜若狂过。 她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一套玫瑰色套装,浑身上下挂满了金首饰,羊绒外套,活像个有钱的女商人。她没有理会警察,而是迅速对我的处境作出了判断。她皱起鼻子:“卡特,告诉过你别穿那身难看的鹞鹰训练服了 l说真的,你就像刚在野地里睡过觉一样! " 她掏出一块手绢,虚张声势地擦擦我的脸。警察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嗯,女士”他终于开口说,这是您的 " “侄子,,巴斯特说,“对不起,警官。我们要去孟菲斯参加猎鹰比赛。我希 望他没给您添麻烦。我们快赶不上飞机了! " "嗯,这只鹰不能飞 ……” 巴斯特咯咯地笑了:“它当然可以,警官。它可是只鸟 ! " 警察脸-红:“我是说它不能坐飞机。”“噢,需要的手续我们全都有。”令我吃惊的是,她掏出一个信封,连同我们的机票,一起递到警察手中。"我明白了,”警察说着,查看了我们的机票,“你买了……头等舱机票给这只鹰。” "它其实是只黑鹞,”巴斯特说,“可是没错,这只鸟的脾气可不大好。要知道,它获得过大奖。让它坐经济舱,给它吃椒盐卷饼,我可付不起这样的责任。绝对不行,我们总是坐头等舱,是吧,卡特?” “嗯,是的…·基蒂(小猫)姨妈。” 她沖我使了个眼色,如同在说:我待会儿再跟你算帐。她扭头对警察笑了 笑,警察把机票和萨蒂的手续”递还给她。“好了,对不起,警官。顺便说一句,你的制服很漂亮,你是不是经常健 身?”还没等他回答,巴斯特已抓起我的胳膊,快步向安检处走去。别回 头。”她压低嗓门对我说。我们一拐弯,巴斯特就把我拽到了自动贩卖机旁边。"塞特怪兽就快来了,”她说,“我们最多只有几分钟时间。萨蒂怎么了?” “她没办法… …”我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 "那好吧, 我们只能上了飞机再想办法了。 ” “你怎么换的衣服?”我问, “还有鸟的手续 ……” 第69页 她不唇一颛地挥掸手: “哦, 凡人的心智是很弱的。 那手续 是张空白票 根。 我的衣服根本就没换, 只是魔法的作用。 ” 我凑近她一看, 果真如此。 她的新衣服闪烁了几下, 在她的豹皮紧身衣外如 同海市蜃楼。在她指出这一点之后,魔法就显得毫不真实,显而易见了。 "我们要在塞特怪兽之前赶到登机口,”她说,“如果你把你的东西保存在杜亚特,就会容易得多。”"什么?”“你不会真的想把那个盒子夹在胳膊底下走来走去吧?可以把杜亚特当做储藏 柜。” "怎么做?” 巴斯特白了我一眼:“说真的,这些天他们究竟教你们什么了?”"我们只接受过二十秒钟的训练! ,, “只要凭空想像出一个空间,像是架子或者是宝物箱 " "-个锁柜?”我问,“我从来没用过学校的锁柜。”“好吧,就弄个密玛锁任何你想要的。想像用你的密玛打开储物柜,然后 把盒子推进去。当你需要的时候,再用心召唤,它就会重新出现。” 我将信将疑地想像出一个锁柜。我的密码是: 13/32/33 前湖人队队员球衣号玛:张伯伦、詹森、阿卜杜尔-贾巴尔。我拿起爸爸的魔法箱,松开手。我以为它会掉在地上。然而,盒子消失了。 酷。”我说,“我肯定能把它拿回来?” "不能肯定,”巴斯特说,“现在,我们快走吧 ! ,, 我还从来没带一只活生生的猛禽通过安检。我原以为它一定会引起堵塞。可是,警卫把我们叫到一个特殊通道,查看了我们的手续。巴斯特一直乐呵呵的, 与警卫打情骂俏,说他们一定经常健身,最后他们就挥挥手让我们通过了。巴斯 特的刀并未触发警报,也许她把它们放进杜亚特了。警卫甚至没把萨蒂放进 x光 机检查。我正在取自己的鞋子,这时从安检处外传来一声尖叫。巴斯特用埃及语咒骂了一句:“我们太慢了。" 我回头望去,塞特怪兽正冲进候机楼,将几个乘客撞翻在地。它怪异的免子 耳朵前后转来转去。卷卷的,獠牙毕露的嘴里吐着白沫。分岔的尾巴甩来甩去,寻找着剌入的目标。“驼鹿 ! ,, 一个女人尖叫,“驼鹿发疯了 ! ,, 人们尖叫着向各个方向奔逃,挡住了塞特怪兽的去路。 “驼鹿?”我感到莫名其妙。巴斯特耸耸肩:“搞不懂凡人会把它看做什么。现在这个看法会一传十十传百。” 确实,更多的旅客开始大叫驼鹿 !"四散奔逃,塞特怪兽艰难地穿过人群,被卡在了栏杆里。交通安全官员向前涌来,但塞特怪兽将他们如碎布娃娃般顶到一旁。 “快来 !"巴斯特告诉我。 "我不能让它伤害别人。” "我们不可能阻止它 ! " 可是,我没有动。我相信是荷鲁斯给了我勇气,抑或过去的几天终于唤醒了我从父母那儿继承下来的,休眠已久的勇敢基因。这一次,没有人让我站住,是 我自己想要这样去做。 因为我们的缘故,众人正深陷危险。 我必须挺身而出。 如同萨蒂需要我帮助 时一样,我感到了一种直觉,是该我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了。 的确,这感觉是可怕 的,却也是正确的。 “快去登机门,”我对巴斯特说,“带上萨蒂,我们在那儿见。”"什么?卡特 " “快走 !"我意念着打开我无形的锁柜: 13/32/33。我伸出手去,但不是为了爸爸的魔法箱。我集中精神意念着我在卢克索丢下的东西,它必须在那儿。一开始,我什么也没有摸到。我的手忽然握住了一个坚硬的皮把手,我拔出了刀。 巴斯特瞪大了眼睛:“不赖 ! " “快走,”我说,该我出手了。”“你知道吗,它可能会杀了你。”"多谢你给我信心。现在快走 ! " 巴斯特全速向登机口跑去,萨蒂扇动翅膀,在她胳膊上保持着平衡。枪声骤然响起。我转过身,发现塞特怪兽迎头撞上一个警察。警察刚对准它 脑袋开了一枪,却没有丝毫作用。可怜的警察向后飞去,跌落在金属探测器门边。驼鹿 !"我大叫。 塞特怪兽如炬的目光锁住了我。 干得不错 l荷鲁斯说,我们会光荣地死去 l闭嘴。我心想。我回头看了一眼,确信巴斯特与萨蒂已经跑出了视线。之后,我向怪兽迎面 走去。“你没有名字是吗?”我问,“人们实在找不到配得上你这般丑陋的名字?”怪兽咆哮一声,从人事不省的警察身上跨了过来。"塞特怪兽太拗口,”我说,“我叫你勒爟伊。”显然,勒萨伊并不喜欢它的新名字。它向我猛扑了上来。我避过它的爪子,用刀刃的侧面狠狠敲在它鼻子上,这似乎无关痛痒。勒爟 伊退后几步,又沖了上来,嘴里滴着口水,露出尖尖的牙齿。我向它脖子砍去,可它太机敏了,向左一跳,牙齿对准我没有武器的那只胳膊咬了下来。要不是因为我手上还有刚才临时缠上的护手,我已经少了一只胳膊。即便如此,勒萨伊的尖牙依然咬穿了皮革表面。一阵剧痛从胳膊上传来。 第70页 我大叫一声,一股原始的力量涌遍我全身。我感到自己从地面升了起来,隼 头战士的金色光环出现在我四周。塞特怪兽的下巴被飞快地撬开,它狂吠一声, 松开了我的胳膊。我站在原地,被包围在一个有我身高两倍的魔力屏障中,我一 抬脚将勒萨伊踢飞到了墙上。不错 l荷鲁斯说,现在把这头怪兽送到阴间去 l安静,伙计,我正忙着呢。我隐约看到警卫正在重整队伍,拿着对讲机大声呼叫增援。旅客们还在尖叫 逃命。我听到一个小女孩对我喊:“公鸡人,快抓住那头驼鹿 ! ,, 当有人把你叫做“公鸡人”的时候,你知道想把自己当做一台隼头战斗机器 有多难吗?我举起刀,它已变成了一把长达十英尺的能量之刃的中心。勒爟伊转动锥形耳朵,甩掉身上的尘土,又向我扑了过来。我穿有护甲的外 形也许足够强大,但却笨拙而缓慢,在它里面移动,就像是在果冻里迈步。勒婶伊躲过我的刀锋,跳到我胸脯上,将我扑倒在地。它比表面看来要沉重得多。它的尾巴和爪子在我的盔甲上一通乱抓,我伸出发光的拳头掐住它的脖子,不让尖牙靠近我的脸,然而它的口水滴得到处都是,我的魔力防护咝咝地冒着烟。我感到胳膊开始麻木。 警笛声大作。更多的乘客涌到安检处,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在我疼得失去知觉之前,在更多的普通人受伤之前。我感到力量在渐渐丧失,防护外罩开始闪烁。勒爟伊的牙齿咬到了离我的脸只有一英寸的地方,荷鲁斯却连一句打气的话都没有。 这时候,我想起了杜亚特隐形锁柜。我不知道那儿会不会存放着别的东 西……更大,邪恶的东西。 我捏紧了勒爟伊的喉咙,用膝盖顶住它的胸膛,意念着杜亚特的开启在 我正上方的空中: 13/32/33。我想像着锁柜门开得尽可能大。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把勒爟伊向上推去。它飞向屋顶,惊异地瞪大眼睛, 穿过一个无形的裂缝,消失了。"它到哪儿去了?”有人在喊。“嘿,孩子 ! ,, 另一个人嚷嚷,“你没事吧?”我的能量护罩已经消失了。我几乎晕了过去,但我必须赶在警卫回过神来, 因为我大战驼鹿而把我抓走之前赶紧离开。我站起身,把刀往屋顶一扔,它消失 在杜亚特中。随后,我用破掉的皮革裹住我流血的胳膊,向登机口跑去。跑到登机口的时候,机门正要关闭。显然,关于公鸡人的新闻还没有传到这里。登机门工作人员接过我的机票, 向身后的安检处努努嘴:“那边这么吵,出了什么事情?”“一只驼鹿闯过了安检,”我说,“不过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没等她提更多的问题,我已跑上了登机道。我瘫倒在座位上,巴斯特跟我隔着过道,而萨蒂还是鹞鹰的样子,在我身边靠窗的座位上镀来镀去。巴斯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卡特,你成功了 l可你受伤了,出了什么 事?”我把经过告诉了她。巴斯特瞪大了眼睛:“你把塞特怪兽塞进你的锁柜去了?你知道那需要多大 的力气吗?”"是的,”我说,“我是那么干的。”空中乘务员开始播放广播。刚才的安全事故显然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航班,飞机被准时推离了登机口。我疼得弯下了腰,这时候巴斯特才注意到我的胳膊伤得有多重。她神色严 峻。"别动。”她用埃及语念了几句,我的眼睛开始觉得沉甸甸的。"你需要睡觉疗伤。”她说。“可要是勒爟伊回来 " 谁?”“没什么。”巴斯特打量着我,仿佛第一次见我似的。卡特,刚才你真是超常勇敢。面 对塞特怪兽你胸中的小公猫比我想像的还多。”“嗯,谢谢你?” 她笑着摸了摸我的额头:“我们很快就会起飞,我的小公猫。睡吧。” 我无法拒绝。我感到精疲力竭,闭上了眼睛。 自然,我的巴决定再来一次神游。 我以巴的外形,在凤凰城上空盘旋。这是个明亮的冬日早晨。凉爽的沙漠空气在我的翅膀下,感觉好极了。日光下的城市与上次不同一块块米色与绿色的方块中,点缀着棕榈树和游泳池。光秃秃的山脉拔地而起,有如月亮上的环形山。最突兀的山峰就在我身下长长的山嵴,两座连绵的山峰。第一次神游的时候,塞特的僕从把它叫做什么来着?骆驼背山。 山麓下建起许多豪宅,山顶却仍荒芜一片。什么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两块巨石中间有一道裂缝,从山中深处传来一股热浪,微微放光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所能察觉到的。 我收起翅膀,向裂缝俯冲而去。热浪带着巨大的能量向外散发,我必须奋力向前。在五十英尺下,裂缝豁然开朗,我来到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地方。 整座山内部已经被挖空了。洞穴中央正在建起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镐头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群群恶魔正将血红的石灰石切割成方块,运送到洞穴中央,而更多的恶魔利用绳索和斜坡将石块提升到相应的位置。爸爸说过,吉萨金字塔就是这样建成的。每座吉萨金字塔耗费了约二十年时间才完成,然而面前这座金字塔却已建起了一半。 第71页 奇怪之处不仅仅是血红的颜色,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还感到一种熟悉的剌痛,仿佛整个结构在以一个音调发出蜂鸣… …不,我似乎认得那个声音。 我发现金字塔上空飘浮着一个较小的东西一艘芦苇船,与阿莫斯叔叔的船类似。船上立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身穿皮甲的高个子恶魔,另外一个是位身穿红色战斗服、身材魁梧的男人。 我飞得更近了一些,尽量隐藏在阴影下,因为我无法肯定我是否真的隐形。我落在桅杆顶上。这个动作有些冒险,不过两个船员都没有抬头往上看。“还要多久?”红衣男人问。 他有着塞特的声音,但与我上次见过的容貌却完全不同。他不再是噁心的黑色外形,身上也没有火仇恨与快意恐怖地混合在一起,在他眼中燃烧。他身材粗壮,犹如足球后卫。肥厚的双手,粗野的面孔,短而硬的头发与修剪过的山羊鬍子如同他身上的战斗制服一般鲜红。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掩护色,也许他打算把自己藏进一座火山。 他身边的恶魔鞠了个躬这是我以前见过的那个鸡脚怪兽。它至少有七英尺高,骨瘦如柴,脚是两只鸡爪。不幸的是,这次我看清了它的脸,丑陋得无法形容。你知道在某些人体解剖展览上没有了皮肤的尸体吗?想像其中一些面孔活了过来,再加上黑色眼睛和尖尖的牙齿。 "我们正突飞猛进,主人!"恶魔说,“我们今天就多召来了一百个恶魔。走 运的话,我们将会在您生日那天的日落时分完成 ! " "不行,恐怖脸。”塞特平静地说。怪兽显得畏畏缩缩。我猜它的名字就是恐怖脸。我不知道它妈妈用了多长时间才起了这个名字。鲍勃?不,山姆?不,恐怖脸怎么样?"可……可是,主人,”恐怖脸结结巴巴地说,“我以为 " "不要以为,恶魔。我们的敌人比我想像的更加足智多谋。他们让我的宠物暂 时失去了战斗力,此刻正加速向我们赶来。我们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完成。我生日的日出时分是最后期限,恐怖脸,不能再晚了。它将成为我新王国的黎明。我要扫除这里所有的生命,这座金字塔将作为我权力的纪念碑高高耸立它也将成为欧西里斯最终以及永远的坟墓 ! "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我又低头看了一眼金字塔,这才明白它为何显得那么熟悉。它带有能量爸爸的能量。我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可我知道他的石棺就藏在金字塔里的某个地方。 塞特露出残酷的笑容,仿佛无论是恐怖脸服从他的命令,还是将恐怖脸撕成碎片都同样让他开心:“你明白我的命令了吗?”“明白,主人!"恐怖脸的两条鸡腿换来换去,似乎在聚集勇气,“我是否可以问问,主人……难道我们的目标就到此为止了吗?”塞特的鼻孔都冒火了:“你离灰飞烟灭就只差一句话了,恐怖脸。说下一个字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恶魔的黑色舌头在牙齿上舔了舔:“嗯,我的主人,消灭一个神值得伟大的您去做吗?如果我们能创造更多的混沌能量无时无刻不在充实您的金字塔,让您成为全世界永远的主人呢?” 塞特眼中闪耀着贪婪的目光:“全世界的主人……那倒是不错。你如何实现这一点呢,小恶魔?” “哦,不,我的主人,我只是一只不值一提的小虫。如果我们抓住了别的神: 奈芙蒂斯 " 塞特一脚踢中恐怖脸的前胸,恶魔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我告诉过你,永远不要再提她的名字。”"是的,主人,”恐怖脸呼 ll赤呼 ll赤地说,“对不起,主人,如果我们能抓住 她,还有其他的几个……考虑一下您可以利用的能量。只要计划得当……” 塞特连连点头,显然被这个想法打动了:“我觉得是时候让阿莫斯·凯恩派上 背叛我的妻子将臣服在我脚下阿莫斯将会帮助我。我们将举办一次不错的家 用场了。 ” 我一个激灵。 阿莫斯在这里? "英明, 主人, 一个英明的计划。 ” “是的, 我很高兴想到了这一点。 很快, 恐怖脸, 很快, 荷鲁斯、伊西斯还有 庭小聚会。”塞特抬起头目光对我的方向直视过来,仿佛知道我一直在这儿。他露出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的笑容:“对吗,孩子?”我想张开翅膀飞走。我必须离开这个山洞,去提醒萨蒂。可是,我的翅膀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坐在原地,塞特伸手向我抓来。 这里是萨蒂。抱歉耽误了点儿时间,虽然你在录音里并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手指灵活的哥哥刚才把麦克风掉到一个坑里,里面全是……唉,算了。还是接着讲吧。 卡特猛地惊醒过来,膝盖撞在了饮料托盘上,样子滑稽极了。“睡得好吗?”我问。他困惑地眨眨眼:“你又是个人了。”"真好,你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咬了一口比萨饼。我还从来没有从瓷器盘子里吃过比萨饼,也没有用玻璃 杯喝过可乐(仍然加了冰美国人可真怪),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头等舱的。"我一个小时前就变回来了,”我清清嗓子,“那办法嗯的确管用。你说过,用意念想像自己觉得重要的事。” 第72页 寥寥几句就让我觉得尴尬,因为我想起了当鸟的时候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与爸爸一道旅行在地铁里走丢,在威尼斯生病,在袜子里发现蝎子时像个孩子似的尖叫。这么多可以用来戏弄他的故事,我却一点儿也没往这方面去想。他将自己的内心和盘托出 ……也许他以为,我作为一只鹞鹰听不懂他说什么,然而他 如此诚恳,如此毫无戒心,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冷静。如果不是他让我专 心,说不定这会儿我还在波托马克河上抓田鼠呢。 卡特提到爸爸的时候,似乎与他一道旅行是件了不起的事情,这没错,但也枯燥乏昧,因为他总得努力取悦爸爸,总要做到最好,任何人都无法让他放松,或是听他倾诉。我得承认,爸爸很有威严,你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得到他的认可。(毋庸置疑,我自己的超凡魅力人格就是源自于他。)虽然我每年只见他两次,我也必须为了这短暂的相聚从精神上做好准备。平生第一次,我开始怀疑,卡特是否真的得到了比我更好的选择。我愿意将我的生活与他交换吗? 我决定不告诉他是什么让我最终变回了人形。我并没有去想爸爸。我想的是妈妈还活着,想像我们一起倘祥在牛津街,浏览商店橱窗,一路谈笑这是我从未与她分享过的平凡日子。我明白,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可它却足够强大,唤醒了原本的我。 我一个字都没有提,可卡特凝视着我,似乎看透了我的一些想法。我喝了一口可乐:“顺便说一句,你错过了午餐。”“你就没想办法叫醒我?”过道对面的巴斯特打了个饱嗝。她刚刚吃完了盘子里的鲑鱼,露出满意的 神情。"我可以召唤更多的喜跃猫粮,”她提出,“或者是奶酪三明治。”"不了,谢谢了。”卡特哪嚷道,显得有些憔悴。"神峒,卡特,”我说,“如果这对你那么重要,我这里还有点儿剩的比萨饼 “不是因为这个。”他说。他跟我们讲了他的神游,以及差点儿被塞特抓住的经过。 这个消息令我呼吸急促,仿佛又被困进了鹞鹰的身体,无法清晰地思考。爸爸被困进了红色金字塔?可怜的阿莫斯被当成了任人摆布的小卒子?我希望从巴斯特那里找些安慰:“难道我们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她神色严峻:“萨蒂,我不知道。生日将会是塞特最强大的时候,而日出又是对魔法最有利的时刻。如果他能在那一天的日出造成一场风暴能量大爆炸 不仅利用自己的魔力,而且通过制伏别的神来增强能量 ……他创造出来的混沌将 无法想像,”她打了个哆嗉,“卡特,你是说,有一个恶魔向他提出了这个建 议?”听来就是这样,”卡特说,“或者他调整了原先的计划。”她摇摇头:“这不像是塞特的风格。”我咳嗽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根本就像是他。”"不,”巴斯特坚持,“即便对他来说,这也太可怕了。塞特希望夺取王位, 但这样的爆炸将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可以统治的对象。这几乎就是 ……”她没有说下去,似乎这个想法非常令她不安,“我想不明白,不过我们很快就要降落了,你们必须去问托特。” 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跟我们一道去。”我说。"我和托特合不来。你们生存的机会要更大一些 " 安全带指示灯亮了起来。机长报告,我们开始向孟菲斯下降。我望向窗外, 看到一条寛阔的棕色河流在地面上横穿而过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条河流都要大。它让我想起了一条巨蛇,令人不快。 空中乘务员走过来,指了指我的午餐盘:“吃完了吗,亲爱的?”"是的。”我郁郁地回答。孟菲斯感觉不到一丝冬意,草木翠绿,天空湛蓝。我们坚决不同意巴斯特再“借”一辆汽车,所以她同意去租一辆,只要是一 辆敞篷车。我没问她从哪儿弄到的钱,不过很快我们就坐进了一辆宝马敞篷车,驾车穿越孟菲斯最荒凉的街道。 我对这座城市只有依稀的印象。我们穿过一个街区,很像是电影《飘》中的背景高大的白色房子,寛阔的草坪掩映在柏树的阴影下,不过屋顶上摆放的塑料圣诞老人却是败笔。在下一个街区,我们差一点被一位驾驶卡迪拉克从教堂停车场出来的老妇人撞死。巴斯特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大声按着喇叭,老妇人却微笑着对我们挥挥手。这就是南方人的好客吧。我想。 又驶过几个街区,房子变成了简陋的小屋。我发现两个非洲裔美国小孩,身穿牛仔祢,紧身上衣,坐在门廊上,用一把吉他边弹边唱。他们的歌声与琴声美妙极了,引得我真想驻足聆听。 在下一个街角,有一个空心砖建起的饭馆,门口手写的招牌上画着一只红色 母鸡和华夫饼。门外排了大约二十个人的队伍。"你们美国人的口昧可真奇特,这是哪个星球峒?”我问。卡特摇摇头:“托特会在哪里呢?”巴斯特在空气中嗅嗅,左拐上一条叫做波普勒的大街。我们快到了。我了 解托特,他会给自己找一个学习的中心,也许是个图书馆,也许是一个有藏书的 第73页 魔法师墓地。”"田纳西州这样的地方可不多。”卡特说。这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标志,不由得咧开嘴笑了:“孟菲斯大学呢?”"干得不错,萨蒂 !"巴斯特发出咕噜声。卡特沖我皱皱眉。这可怜的孩子嫉妒了,你知道的。几分钟过后,我们熘达在一个小学院的校园里:红色砖楼,寛阔的庭院。这 里静得出奇,除了一个球在水泥地上发出的秤秤声。听到这声音,卡特立刻来了精神:“篮球。""喂,拜託,”我说,“我们在找托特呢。”可是卡特已循着篮球的声音走去,我们只好跟上了他。他绕过一个屋角,停 下了:“让我们去问问它们吧。" 我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我也转过屋角,不由得尖叫起来。在篮球场上,五个选手激战正酣。它们穿着美国不同篮球队的各式球衣,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夺取胜利互相叫嚷、咆哮,争夺对方的球,推推操操。 哦……五个队员全都是狒狒。“托特的神圣动物。”巴斯特说,“看来我们一定找对了地方。” 一只狒狒长着金毛,比其他的颜色都浅,还有,暎,屁股颜色鲜红。它穿了 一件紫色球衣,我感觉格外熟悉。"那是…·湖人队球衣吗?”我问,其实我不愿提起令卡特痴迷的愚蠢名字。他点点头,我们俩会心一笑。"胡夫 !"我们俩同时大叫起来。没错,我们刚才几乎没认出这只狒狒来。我们与它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 天,而且我们在阿莫斯的大厦逗留仿佛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们仍觉得 像找到了一个失散已久的朋友,开心极了。 胡夫跳上我的胳膊,沖我大声嚷嚷。峒格峒格 !"它摸摸我的头发,我觉得它是在找虫子。[不用你来评论,卡特 !]它跳到地上,跺跺脚,表示它有多么高兴。 巴斯特笑了:“它说,你闻起来就像火烈鸟。”"你懂狒狒的语言吗?”女神耸耸肩:“它还想知道,你们都到哪儿去了。”"我们到哪儿去了?”我说,“告诉它,我今天先当了只鹞鹰,不是火烈鸟, 也不是以 0结尾的,所以不符合它的口味,然后 " “等等,”巴斯特沖胡夫说,“峒格 !"又回身对我说:“好吧,你接着 说。”我眨眨眼:“好吧……然后,问问它去哪儿了?”她呼噜一声便讲完了。胡夫哼哼一声,抓起了篮球,这让它的狒狒朋友们一阵狂吠,面带不满地又 是乱抓又是龃牙。 "它先掉进河里,又游了回来,”巴斯特翻译道,“可是当它回家的时候,房子被炸毁,我们也走掉了。它苦苦等了一天,希望等到阿莫斯,然而他也没回来,所以胡夫就到了托特这里。毕竟狒狒都在他的保护之下。” 为什么呢?”卡特问,“我是说,我没有恶意,不过托特是知识之神,不是吗?”"狒狒是很聪明的动物。”巴斯特说。 “峒格 !"胡夫挖着鼻孔,然后把它鲜亮的屁股对着我们。它把球扔给同伴, 狒狒们开始争抢起来,互相龋牙刚嘴,拍打脑袋。"聪明?”我问。"的确,我得提醒你,它们可不是猫,”巴斯特又说,“不过也很聪明。胡夫 说了,只要卡特信守诺言,它就带你去见教授。"我眨眨眼:“教哦,你是说……对了。”"什么诺言?”卡特问。巴斯特嘴角一咧:“这还用说,你答应过它,要展示你的篮球技艺。” 卡特瞪大了眼睛:“我们没有时间了 ! " "噢,没事,”巴斯特说,“我最好还是先离开一会儿。” "可你要去哪儿,巴斯特?”我问我可不想再跟她分开,“我们怎么才能 找到你?”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负疚,仿佛她刚刚导致了一场可怕的事故:“等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们,如果你们还出得来的话……”“你说如果是什么意思?”卡特问。巴斯特已经变成松糕,一熘烟跑了。 胡夫不依不饶地沖卡特嚷嚷。它拉起卡特的手,把他拽到球场上。狒狒们立 刻分成了两队,一半的狒狒脱掉了球衣,另一半则身穿球衣。可怜的卡特被分到了光着上身的一队,胡夫替他把衬衣脱了下来,露出他骨瘦如柴的胸脯。两队比赛即将开始。 我对篮球一窍不通,不过我相信队员不应该踩踏对方的球鞋,用额头去拦截对方的传球,也不该用两只手运球(是这么说吧?),如同在拍一只疯狗。可那就是卡特打篮球的方式。狒狒轻而易举就将他撞到一旁。它们接连得分,而卡特却笨手笨脚来回跑动,好不容易靠近球,却被球打个正着。他被狒狒用腿绊来绊去,最后摔得晕晕乎乎,转了一个圈,倒在了地上。狒狒们停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卡特躺在球场中央,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其他的狒狒望着胡夫,不难看出它们在想什么:是谁把这个人请来的?胡夫羞愧得遮住了眼睛。 "卡特,”我高兴地说,“你平时对篮球和湖人队高谈阔论,原来你不过是个 草包 l竟然被猴子打败了! " 他可怜地哼哼一声:“这……这是爸爸最喜欢的运动。”我盯住他。爸爸最喜欢的运动。神峒,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第74页 显然,他把我目瞪口呆的表情当做了更多的批评。 "我……我能告诉你 nba的任何统计数据,”他不顾一切地说,“篮板球,助攻,罚球命中率。”其他狒狒继续比赛,把卡特和胡夫晾在了一边。胡夫发出难听的声音,半是笑半是叫。我理解那种感受,所以我走上前,把手递给卡特:“来吧,这没什么大不了 的。”“如果我的鞋好一点儿,”他说,“或者如果不是这么累 " "卡特,”我笑着说,“没关系,等我们救出爸爸,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他提 的。”他满怀感激地看着我。(我这人太了不起了。)他握住我的手,我把他拽了起来。"行行好,快把衬衣穿上吧,”我说,“还有胡夫,你该带我们去见教授了。” 胡夫带我们走进一幢废弃的科学楼。楼道里有股酸酸的味道,空空荡荡的实验教室更像是美国中学教室,而非神只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爬上楼梯,找到一排教授办公室。这里处处大门紧闭,只有一扇还开着,里面是比扫帚间大不了多少的空间,塞满了书,一张小书桌,还有一把椅子。我不知道那个教授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只得到这么狭小的一间办公室。 "d阿格 !"胡夫在一扇抛光的红木门前停下了。这扇门比其他的精緻许多。一 个新印上去的名字在玻璃上闪闪发亮:托特博士。胡夫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你先请,公鸡人。”我对卡特说。启叟错,谁让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呢, 我猜他现在一定后悔得要命。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我一向以坚忍着称。)我原以为这又是一个扫帚间,但这间办公室却出奇的大。天花板至少有十米高,一面全是窗户,可以俯瞰到孟菲斯的地平线。金属楼 梯通往上一层阁楼,阁楼上摆放了一架巨大无比的望远镜。从上面的某处传来电 吉他的声音,弹奏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办公室的其他墙面挤满了书架。工作 台上摆满了零零碎碎的古怪玩意儿化学仪器,组装到一半的计算机,支棱着电线的动物脑袋。房间里飘浮着一股浓烈的熟牛肉味,但还有一股子我从没闻过的,更为浓烈的烟燻昧儿。 最奇怪的是,我们正对面有六只长颈鸟白鹭。它们坐在桌子后面,犹如 接待员,用嘴在笔记本计算机上敲打着。我和卡特面面相觑。这一次,我没有了语言。"峒格 !"胡夫大叫。在阁楼上的吉他声停止了。一个身材瘦长,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站起身,手 里拿着把电吉他。他有一头桀骜不驯的金色长发,跟胡夫的颇有几分相似,身穿一件斑斑点点的实验室白大褂,退色的牛仔裤,黑色 t恤衫。一开始我以为他嘴角在流血,后来才知道那原来是某种肉汁。 "太妙了,”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胡夫。这地方不是 埃及的孟菲斯。”胡夫瞟了我一眼,我敢发誓,它的表情是在说:切。"我还发现了一种新的魔法形式,叫做蓝调音乐,”男人接着说,“还有烧 烤,对了,你一定得试试烧烤。”胡夫无动于衷。它爬到一个书架顶上,抓过一盒脆谷乐麦圈大嚼起来。 弹吉他的男人以完美的平衡从栏杆滑下来,落在我们面前。伊西斯和荷鲁 斯,”他说,“你们找到了新的身体。” 他的眼睛里有十二种颜色,仿佛万花筒似的变来变去,颇具催眠的效果。 我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嗯……嗯,我们不是 " “哦,我明白了,”他说,“在分享身体,是吗?别想骗过我,伊西斯。我知 道是你在掌控。”"可她没有 !"我抗议道,“我的名字叫萨蒂·凯恩。我猜你就是托特了?”他抬起眉毛:“你说你不认识我?我当然是托特了。也叫做斋胡梯。也叫做 我愍住了笑意:“贾胡提?” 托特有些生气:“在古埃及,这是个完美的好名字。希腊人把我叫做托特, 后来又把我和他们的赫尔墨斯神混淆在一起,甚至还把我的圣城改名叫赫尔墨波利斯,虽然我们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相信我,要是你见过赫尔墨斯 " “峒格 ! ,, 胡夫塞着满嘴的麦圈叫起来。“你说得没错,”托特赞许道,“我有点儿跑题了。你说你是萨蒂·凯恩。还 有……”他的手又指指卡特,他正在看白鹭打字,“那你也不是荷鲁斯喽。""卡特凯恩,”卡特说着,紧紧盯住那些白鹭不放,“那是什么?”托特眼睛一亮:“峒,它们叫做计算机。不可思议,是吗?显然 " "不,我是说鸟儿都在打什么?”卡特瞟着屏幕上的字,“《氂牛进化短 坯》?” 面用 . "我的学术文章,”托特解释,“我同时研究几个课题。比如,你们知不知道,这所大学没有占星术和医术专业?难以置信 l我试图改变这种状况。我正在河边装修新的总部。很快,孟菲斯将成为真正的学术中心! ,, “这太好了,”我心不在焉地说,“我们需要帮助,打败塞特。”白鹭们停止打字,一个个瞪着我。托特擦掉嘴边的烧烤酱:“上一次过后,你竟然还有胆量提出来?”“上一次?”我不解。"我这里都有记录 ……”托特拍了拍白大褂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 第75页 纸,读道,“不对,这是杂货清单。”他把纸往身后一扔。清单落在地面,变成了一条全麦面包,一罐牛奶,还有六罐激浪饮料。托特摸摸袖子。我这才发现他衣服上的污点原来都是模糊不清的文字,是用 各种语言印上去的。污点在不停地移动变化,形成了象形文字、英文字母、埃及通俗文字。他从翻领上拍拍一个污点,七个字母飞到了地上,组成一个字:小龙虾。字母变成了一只黏糊糊的甲壳动物,像是只虾。它伸伸腿,被一只白鹭叨了起来。 “峒,没关系,”托特最后说,“我就给你们讲讲缩减版:为了给父亲欧西里斯报仇,荷鲁斯挑战塞特,与之进行了一场决斗。胜者将成为众神之王。” "最后荷鲁斯获胜。”卡特说。 "你真的记得” “不,我读到过。” "那你是否还记得,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伊西斯和你已经死了?哦,我极力找到一个避免战争的解决办法。要知道,这就是我的工作之一:维持秩序与混沌的平衡。可是,哎,伊西斯说服我帮助你们这边,因为塞特变得过于强大。双方的战争几乎毁掉了世界。” 他抱怨得太多,伊西斯在我脑子里说,其实没他说的那么糟糕。“难道不是吗?”托特问,我有种感觉,他也能听到我脑子里那个声音,“塞特把荷鲁斯的眼睛给戳了出来。"哎哟。”卡特眼睛一瞪。 “没错,我用月光做了个新眼睛,替你把它补上了。荷鲁斯之眼你着名的象徵,拜託,那可是我的功劳。还有,你把伊西斯的脑袋砍下来的时候 " 且慢,”卡特瞪着我,“我把她脑袋给砍下来了?” 我已经好多了。伊西斯向我保证。 “全靠我才治好了你,伊西斯 ! ,, 托特说,“对了,卡特,荷鲁斯,无论你把自己叫什么,你发疯似的砍下了她的脑袋。你行事鲁莽自己还羽翼未丰就迫不及待地去挑战塞特。伊西斯试图拦住你,于是你勃然大怒,拔剑相向好吧,关键在于,在你打败塞特之前,你们俩就几乎消灭了对方。如果你们要向红魔再次宣战,当心,他会利用混沌让你们自相残杀。” 我们会再次打败他,伊西斯保证道,托特只是在嫉妒我们。 “闭嘴。”我和托特异口同声地说。 他讶异地看着我:“萨蒂……你在试图保持掌控。这不会维持很久。即便你有法老的血脉,伊西斯不仅狡猾,而且对能量充满贪慾 " "我能控制住她。”我说。我使出了浑身的意念力,才阻止伊西斯说出一连串骂人的话来。 托特摸了摸吉他的指扳:“别过于自信。也许伊西斯对你说过,她会帮助你打败塞特。可她是不是也说过,她才是让塞特失控的罪魁祸首?因为她驱逐了我们的首任国王。” "你是说拉?”卡特说,“难道不是因为他年迈才决定离开大地吗?” 托特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的确老了,可他是被迫离去的。伊西斯迫不及待地等他退位,希望丈夫欧西里斯取而代之,而她自己也渴望藉此获取更多能量,于是有一天,趁拉打纯儿的时候,伊西斯悄悄取了一点太阳神的口水。” “哟”我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口水也能让神变得强大了?” 托特责备地对我皱起了眉头:“你把口水和黏土混合在一起,创造出一条责蛇。那天晚上,毒蛇熘进拉的房间,在他脚踝上咬了一口。即便再大的魔力,就算是我的魔力也无能为力。他差一点儿死去 " “神也会死吗?”卡特问。 “哦,是的,”托特说,“当然了,大多数时候我们最终会从杜亚特重新升起,可是毒液已侵蚀了拉的形骸。伊西斯自然假装无辜,痛哭流涕地去见伤痛中的拉。她先试图用自己的魔力帮助他,最后她告诉拉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拉必须把自己的隐名告诉她。” 隐名?”我问,“像蝙蝠侠的隐名是布鲁斯韦恩? 被创造的任何东西都有一个隐名,”托特说,“神也不例外。了解一个隐名就等于拥有了超越他的能量。伊西斯保证说,只要有拉的隐名,她就能治癒他。拉痛苦极了,于是便同意了。伊西斯果然治癒了他。" "可这也使她的能量超越了他。”卡特说。 "极大的能量,”托特说,“她逼迫拉退回天庭,让位于她的爱人欧西里斯。欧西里斯终于成为新的众神之王。作为欧西里斯的得力助手,塞特无法接受让哥哥称王的事实。于是,塞特与欧西里斯反目成仇,漫漫五千年之后,他们还在为这场战争厮杀不休,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伊西斯。” "可那并不是我的过错峒! ,, 我说,“我决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吗?”托特反问,“为了拯救你的家人,难道你不会不惜代价,即便这会破坏宇宙的平衡?” 他的两只万花筒眼睛死死盯住我,我内心涌起一阵反抗的冲动。为什么我就不该帮助我的家人?这个穿白大褂的疯子算是老几,竟敢命令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刚才的想法究竟是谁的:是伊西斯还是我。恐慌开始在我胸口积 第76页 聚。如果我无法将自己的想法与伊西斯的分开,还需要多久我就会彻底发疯呢?“不,托特,”我嘶哑地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在控制是我,萨蒂我需要你的帮助。塞特抓走了我们的爸爸。”我把事情经过一一道出从大英博物馆到卡特目睹的红色金字塔。托特静 静聆听,没有作任何评论,可我敢发誓,在我讲述的同时,他的白大褂上出现了 新的污点,似乎我的有些话被加入了其中。“你只需要为我们解读一件东西,”讲完的时候我说,“卡特,请把那本书给他。”卡特在背包里摸索了半天,取出我们从巴黎偷来的书。这是你写的,对吗?”卡特说,“讲述的是如何战胜塞特。”托特打开莎草纸。哦,天哪。我讨厌重读我的老书。看看这句子,放到现在我可不会这么写了。”他拍了拍白大褂的口袋,“红笔,谁有红笔?”伊西斯在干扰着我的意念力,她坚持要给托特点儿教训。一个火球,她恳求道,只需要一个巨大的魔力火球,行吗? 不能说这对我毫无半点诱惑,可我终于还是把她压制住了。 "瞧,托特,”我说,“贾胡踢,随你名字怎么叫。塞特即将摧毁北美,也许还会殃及整个世界。数不清的人将会死去。你说过你在乎平衡,那你帮我们还是不帮?” 屋子里只剩下了白鹭敲打键盘的声音。"你们陷入了困境,”托特说,“让我问问,你认为爸爸为何会让你们陷入这 样的境地?他为什么会放走那些神?”我差一点儿想说是为了把妈妈带回来,不过对此我再也不确定了。"我妈妈预见到了未来,”我猜测道,“不祥的事件将会发生。我想她和爸爸 试图阻止这一切,他们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释放众神。”"利用神的力量对于凡人来说极度危险,”托特强调,“这么做也违反了生命之屋的法律顺便提一句,这个法律是我说服伊斯坎达尔制定的。” 我想起总祭司在时代之厅说的一句话:“神只拥有伟大的能量,然而只有人类才具有创造性。,,"我猜我妈妈让伊斯坎达尔相信,这条规定是错误的。也许他无法公开承认,可她的确让他改变了主意。无论发生什么将会灾难深重,神只和凡人需要彼此依靠。" "那即将发生的是什么呢?”托特问,“塞特的崛起?”他的语调有些含糊其 辞,仿佛-位老师提出了一个暗藏玄机的问题。"也许吧,”我谨滇地说,“我并不清楚。”书架上,胡夫打了个饱嗝儿,露出牙齿,难看地笑了。"你说得有理,胡夫,”托特沉思道,“她听起来不像伊西斯,伊西斯从不承 认她对某件事情一无所知。”我必须用无形的精神之手紧紧堵住伊西斯的嘴。托特把书扔回给卡特:“让我看看你们做的是否与说的一样好。只要能向我 证明,你们真能控制住神,而不是在重复过去的历史,我就会把咒语书解释给你们听。”"是对我们的测试吗?”卡特说,“我们接受。” "不,别着急。”我说,卡特没上过学校,也许他还搞不明白,通常来说“测 试”可不是件好事。“很好,”托特说,“我需要一个魔法师墓中的某件能量体,请你们把它带回 来给我。”"是哪个魔法师的墓?”我问。托特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支粉笔,在空中草草画了几笔,他面前出现了一扇 门。"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巴斯特说在恶魔之日,我们无法召唤门户。”“凡人不能,”托特说,“然而一个有魔力的神就有这个能力。如果你们成 功,我们就吃烧烤庆祝。”大门把我们拖进一个漆黑的空间,托特的办公室不见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我们站在一幢豪宅大门外无人的街道上。我们似乎还在孟菲斯至少这树木、天气、还有下午的阳光依然如故。豪宅占地至少有数英亩。白色金属大门设计新潮,上面有吉他手的剪影和乐 符。大门内,车道在树林中蜿蜒,通向一座两层楼高,带有白色柱廊的房子。“噢,不,”卡特说,“我认得这门。”"什么?真的吗?”"爸爸带我到这里来过一次。一个伟大魔法师的墓托特一定是在开玩 笑。”"卡特,你在说什么呀?真有人埋在这里吗?”他点点头:“这里是优雅园。世上最着名音乐家的故居。” “难道麦可杰克逊曾住在这里吗?”"不,笨蛋,”卡特说,“是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 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猫王。你说的是白色西服上嵌着莱茵石,梳个 大背头,在外婆唱片收藏中的那个埃尔维斯?”卡特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他拔刀在手,可我们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这 是他生活和故去的地方,他就被埋在房子的后面。”我抬头打量着房子:“你说猫王是个魔法师?”“不知道,”卡特把刀抓得紧紧的,“托特的确提到过音乐是一种魔法。不过 这地方不大对劲儿,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没有呢?通常这里游客如潮。”"是因为圣诞假期?” 第77页 “怎么会连警卫都没有呢?” 我耸耸肩:“也许就跟齐亚在卢克索神庙做的一样,托特把所有人都清除了出去。”“也许吧。”我看得出来,卡特心神不宁,他伸手推了推,大门开了,“不对 劲。”他喃喃道。"是不对劲儿,”我贊同他的说法,“不过还是让我们去瞻仰一下吧。”走上车道,我脑子里不停在想,这位号称“王”的故居可真算不得什么。同 我在电视上见过的一些富有与知名人物的家相比,猫王的房子小得出奇,只有两层楼高。屋外白色柱廊与砖墙,两只可笑的石膏狮子摆在台阶两旁。也许他那个年代的装修要简单许多,也有可能他把钱都花在莱茵石外套上了。 我们在台阶下驻足。"爸爸带你来过这儿?”我问。"是的。”卡特两眼盯着狮子,似乎它们会发动攻击。爸爸喜爱蓝调和爵士 乐,不过他说猫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吸取了黑人音乐的精髓,并让它在白人中流行开来。他帮助创造了摇滚乐。当时,我和爸爸到城里参加一个研讨会什么的,我不记得了。爸爸非要带我到这儿来。" "你真走运。”我渐渐开始明白,卡特跟随爸爸的生活并不总是那么迷人,也不总是成天在度假,不过我仍有那么一丝嫉妒。倒不是说我喜欢来优雅园,可爸爸从未坚持要带我去哪儿过至少在大英博物馆他消失的那个晚上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我甚至不知道爸爸是猫王的粉丝,这爱好也太恐怖了吧。 我们踏上台阶。前门自动开了。“这可不好。”卡特说。我回身望去,浑身的血液一阵冰冷。我连忙抓住哥哥的胳膊:“嗯,卡特, 说到我们不喜欢的东西……”正从车道上跑来的,是两个挥舞着手杖与魔杖的魔法师。"进屋去,”卡特说,“快 ! " 我没有太多时间来欣赏房子。左边是个餐厅,右面是客厅加音乐厅,摆放着 一架钢琴,一扇彩色玻璃拱门上有孔雀装饰。所有家具外都拉着隔离绳。房子里 有股老年人的昧道。能量物体,”我说,“我们到哪儿去找呢?”"不知道,”卡特说,“他们又没把能量物体列在参观的列表上 ! " 我望向窗外。我们的敌人正在逼近。前面的傢伙身穿牛仔祢,黑色无袖衫, 皮靴,破烂的牛仔帽。他的模样更像是个逃犯而不是魔法师。他的同伴与他衣着相似,但个子更高大,胳膊上有文身,秃头,一把凌乱的大鬍子。十米开外的时候,戴牛仔帽的人放低手杖,手杖瞬间变成了一把霰弹枪。 “噢,天哪 !"我大叫着把卡特推进了客厅。 子弹崩开了猫王家的前门,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们慌忙爬起来,向里屋跑去。经过一个旧式厨房,往里是一间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书房。后侧的砖墙上爬满了藤蔓,侧面有一个瀑布在流淌。绿色长绒地毯(需要提醒你的是,地面和天花板上都铺了这样的地毯),家具上雕刻着疼人的动物图形。要觉得这些还不够可怕的话,房间四周颇有规律地摆放着一圈石膏猴子和毛绒狮子。顾不得我们的危险处境,这地方可怕得令我都迈不动步子。 "我的神峒,”我说,“难道猫王这么没品位吗?”"丛林屋,”卡特说,“他把房间装饰成这样,是为了惹恼他爸爸。”“这一点我倒可以理解。”又一声枪响在屋子里轰鸣。"我们俩分头走。”卡特说。"这主意太糟糕了 ! ,, 我听到魔法师的脚步声正穿过屋子。他们一面向我们靠 近,一面摔着屋子里的东西。 "我来引开他们,”卡特说,“你接着找,从这里过去是奖盃陈列室。”“卡特 ! ,, 可这个傻瓜已经跑开了,全是为了保护我。我讨厌他这么做。我本该跟上 他,或是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可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转过墙角,举起手里的刀,身体开始闪耀出金光……意外发生了。 秤 l一阵翠绿的闪光之后,卡特跪倒在地。我以为他被霰弹枪击中了,只能梧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可是,卡特随即倒下,开始收缩,他的衣服、刀,还有一切融化成了一小团绿色的东西。 哥哥化成的蜥蜴向我跑来,爬上我的腿,一直爬到我手掌心,绝望地望着 我。 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嘶哑的声音开口说: “分头找,你去找妹妹。她一定没 走远。” “噢,卡特,”我怜爱地对蜥蜴低声说, “谁让你这么做的,我真想杀了 你。” 我把他放进口袋里,狂奔起来。 两个魔法师一路追来,不停摔碎东西,推倒家具,把东西轰成碎片。很显然他们不是猫王的粉丝。 我躲在一堆绳子后面,爬过一个走廊,找到了陈列室。令人吃惊的是,这里摆满了各种奖品。墙上挂满了金唱片。莱茵石连体衣在四个玻璃橱窗里闪闪发亮。房间里光线很暗,也许是怕连体衣晃得参观者睁不开眼。头顶上的扩音器里传来轻柔的音乐声:猫王在警告大家,别踩到他的蓝色翻皮皮鞋。 我在屋里搜寻着,却找不到任何像是有魔力的东西。衣服?托特可别指望让我穿上这一身。金唱片?很可爱,但却不是。“杰爟德 ! ,, 一个声音从我右方传来。一个魔法师踏进了走廊。我连忙向另一 第78页 个出口跑去,但外面一个声音在喊:“我在这儿呢 ! ,, 我被包围了。"卡特,”我低声说,“都是你这个蜥蜴脑子惹的祸。”他在我口袋里紧张地扑腾几下,却帮不上什么忙。我在魔法袋里一阵乱翻,抓起我的魔杖。我是不是应该画个魔法圈?没有时 间了,再说我可不想与两个年长的魔法师面对面地决斗。我不能停下。我取出手杖,意念让它伸长到正常大小。我可以把它点燃,或是变成一头狮子,可那样做有什么用处呢?我的手开始发抖。我真想缩进一个球,藏到猫王的金唱片后面 去。 还是让我来吧,伊西斯说,我能把敌人烧成灰烬。不。我告诉她。你会害我们俩都没命的。我感到了与我的意志相悖的压力,在拼命挣脱我的束缚。我感觉到她对这些 魔法师的愤怒。他们竟敢挑战我们?只要一句话,我们就能毁灭他们。不行。我又想。这时,我想起了齐亚曾说过的话:利用能为你所用的一切东西。屋子里很暗……也许我能让它更暗一点。“黑暗。”我轻声说。我感到胃里一阵拉扯,灯光闪烁了几下,熄灭了。整间 屋子陷入一片漆黑。从我左边的什么地方,第一个魔法师恼怒地嘆了一口气:“杰爟德 ! ,, "不是我干的,韦恩丨”杰爟德分辩道,“你总是怪我 ! ,, 韦恩用埃及语念叨了几句,还在向我们靠近。我必须把他引开。 我闭起眼睛,想像我的四周。虽然漆黑一片,我仍能感觉到杰燔德在我左边的走廊上,在黑暗中摸索。韦恩在右面的墙边,离门口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我还能看见四个玻璃橱柜,里面陈列着猫王的外套。 他们把你的房子搞得一团糟,我心想,快保护好它 l 我腹部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如同我在举起重物接着,橱窗打开了。我听到硬邦邦的衣服悆悆窣窣的声音,仿佛风中的船帆。我隐隐约约看到四个白色的东西在移动两个两个分别向两侧的门走去。 韦恩尖叫一声,被猫王的外套拦腰抱住,摔倒在地。枪口射出的火光点亮了黑暗。在我左边,杰爟德惊叫起来。随着沉闷的 0冬的一声,我知道他被撞倒了。我决定向杰维德的方向走去一个仰面朝天的傢伙总比带枪的要好对付。我偷偷熘进走廊,穿过大厅,留下杰维德在身后扭打,他大声叫道:“走开 l走开!” 趁这个机会解决了他,伊西斯催我,把他烧成灰 l 我明白她说得有一定道理:如果我对杰萨德手下留情,他随时会爬起身再追上来;然而,伤害他是不对的,特别是在他被猫王的衣服压倒的时候。我找到一扇门,冲进了午后的阳光之中。 这是在优雅园的后院。不远处的一个大喷泉哗哗地冒着水,环绕在周围的是几块墓碑。其中一块墓碑顶上有个玻璃罩,罩内有火焰在燃烧,四周堆满了鲜花。我猜这一定是猫王的墓了。 一个魔法师的墓。当然了。刚才我们一直在屋子里寻找,但能量物体一定在他的墓旁。它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我还没走近坟墓,门一下子炸开了。大个子光头男人跌跌撞撞地沖了出来。猫王的衣服袖子抱住了他的脖子,仿佛是在被他背着到处乱跑。 "好吧好吧,”魔法师终于从衣服中挣脱出来,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他就是那个叫做杰维德的魔法师,“你只是个小女孩,却让我们吃了很大的苦头,小姑裊。” 他放低手杖,向我射出一道绿光。我抬起魔杖,将能量闪电向上一挡。我听 到一阵吃惊的咕咕声像是鸽子的叫声一条刚刚变化的蜥蜴落在我脚边。“对不起。”我对它说。杰维德咆哮一声,把手杖一扔。显然变蜥蜴是他的专长,因为他的手杖化做 了一条科莫多巨蜥,足有伦敦的计程车那么大。巨蜥以惊人的速度向我扑来。它张开大嘴,差点将我咬成两半。说时迟,那 时快,我赶忙用手杖顶住了它的嘴巴。杰萨德大笑:“干得好,小姑裊! ,, 我感到巨蜥的嘴紧紧咬住了手杖,只需几秒钟时间,手杖就会断裂,我也将 成为巨蜥的美餐。帮个小忙。我告诉伊西斯。小心翼翼地,我一点点释放出她的能量。这么做而同时不让她占据主导,犹如巨浪上的冲浪板,我只能拼命保持着平衡。我感到了五千年的经验、知识还有能量在体内涌动。她给了我选择,而我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我将能量导向手杖,它开始在我手中越来越热,迸发出炙热的白光。手杖在变长,巨蜥发出一阵怪叫,嘴被撑得越来越大,然后:秤的一 声巨响 l 巨蜥被炸成了碎片,杰爟德手杖的碎片如雨点般落在我身边。杰爟德大吃一惊,我的魔杖已经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他的脑门上。他两眼一对,跌倒在地。我的魔杖旋即飞回到我手上。这本来是个欢喜的结局……只是我忘了还有个韦恩。戴牛仔帽的魔法师东倒 西歪地奔出了门外,差点儿被他的同伴绊了个狗吃屎,可他迅速恢复了平衡。他大呼一声:“大风! ,, 我的手杖脱手而去,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獐笑道:“干得不错,亲爱的。不过基础魔法总是最快的。”他把我和他自己的手杖插进地面。一阵波浪在泥土中涌起,地面仿佛变成了 液体,我被掀翻在地,魔杖也飞了出去。我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韦恩还在身后 第79页 吟唱,从手杖里唤出了火焰。绳子,伊西斯说,每个魔法师都有绳子。惊恐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我的手本能地向魔法袋里伸去。我掏出一段细 麻绳,很难算上根绳子,可它触动了我的回虑齐亚在大都会博物馆曾经做过的。我把麻绳向韦恩扔了出去,嘴里喊出伊西斯建议的一个咒语:“塔斯! ,, 一个金色象形文字在韦恩头顶上燃起: 麻绳如一条愤怒的蛇向他飞去,在空中越变越大,越变越粗。韦恩瞪大眼睛,连连向后退去,火苗从两根手杖同时射出。然而麻绳太快了,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掀翻在地,裹住他的全身,直到他从下巴到脚都被裹进了一个麻绳做成的茧里。他挣扎着,尖叫着,对我叫骂不止。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杰爟德依然不省人事。我走到韦恩身边,夺回我的手杖。他还在麻绳里挣扎,用埃及语破口大骂,却带有奇怪的美国南方口音。了结了他,伊西斯提醒我,他还能说话,他会对你穷追不捨,直到将你毁灭。"火 ! "韦恩尖叫,“水l奶酪! " 就连奶酪魔法也不起丝毫作用。我猜是心中的怒火令他的魔法失去了平衡, 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不过我很清楚,他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安静。”我说。韦恩的声音突然没有了。他还在张嘴大叫,可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告诉他,“可我也不能让你杀了我。”我口袋里有个东西在蠕动,我这才想起了卡特。我把他拿出来,他看来没 事,除了仍旧是只蜥蜴。"我会想办法把你变回来,”我告诉他,“只希望不要变得更糟。”他哌哌叫了一声,这没法增强我的信心。我闭上双眼,用意念勾勒出卡特本来的模样:一个十四岁,不懂穿着的高个 子男孩,非常普通,非常讨厌。卡特开始在我手上越来越沉。我把他放在地上,蜥蜴渐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人形。等我数到三的时候,哥哥趴在了草地上,他的刀和背包放在一旁。 他吐了一口嘴里的青草:“你是怎么把我变回来的?”"不知道,”我说,“你看起来有点儿 ……不对劲儿。”"谢谢了,”他爬起身,查看自己有没有缺根手指什么的,看到了两个魔法 师,他嘴都合不拢了,“你对他们干了什么?”“捆了一个,打晕了一个。魔法。”"不,我是说……"他膛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他放弃了,用手指了 指。我看着两个魔法师,尖叫一声。韦恩-动也不动,两眼圆睁,嘴巴大张,但 既不眨眼,也没有了呼吸。在他身边的杰爟德也没有了动静。正看着,他们的嘴 开始燃烧,仿佛往嘴里吞进了一盒火柴。两个黄色的小火球从嘴里蹦出来,射向 空中,最后消失在阳光下。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他们都死了吗?”卡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们身边,把手放在韦恩的脖子上:“摸起来不像皮 肤,更像是石头。”"不,他们刚才还是人呢 l我可没把他们变成石头 ! " 卡特又摸摸杰婶德的额头上刚才被我的魔杖击中的地方:“这地方裂开 了。”"什么?” 卡特拿起刀。还没等我尖叫,他的刀柄已对准杰婶德的脸砸了下去,魔法师 的脑袋如同一个花盆似的裂成了碎片。“他们是用黏土做的,”卡特说,“両个人都是沙伯替。”他踢了踢韦恩包裹在麻绳中的胳膊,我听到其中碎裂的声音。"可他们能施展魔法,”我说,“还会说话,他们应该都是真的。”正看着,沙伯替化做了一堆尘土,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剩下一条麻绳,两根 手杖,还有几件破旧的衣服。“这是托特对我们的考验,”卡特说,“可刚才的两个火球 ……”他眉头紧蹙,仿佛在回虑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操纵他们的魔法,”我说,“飞回到他们的主人那里去了记录着刚才的全部过程?”这在我看来很有道理,不过卡特却一筹莫展。他指了指优雅园被炸坏的后门:“全都变成这样了吗?”"比这还糟。”我看了看杰维德衣服下面的猫王紧身衣碎片,以及散落一地的 莱茵石。就算是猫王再没品位,破坏一位“王”的宫殿仍让我感觉愧疚。这地方 对爸爸曾那么重要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阿莫斯是怎么念来着,在他修 复碟子的时候?”卡特皱皱眉:“萨蒂,这可是一大幢房子,又不是个盘子。 ""知道了,”我说,“海—内姆 ! " 金色象形文字符号在我手掌上闪烁。 我把它举起来,向房子吹去。 格雷斯兰的整个轮廓开始放光。 门的碎片飞回 到原来的地方,自动修复成原来的样子。猫王的破衣服也不见了。哇,”卡特说,“内部是不是也修好了?”"我”我眼前一花,两腿一软。要不是卡特及时抱住了我,在了地上。 我一定一头撞 “没事了,”他说,“你施展了太多魔法,萨蒂。“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托特需要的东西。” 令人赞嘆。 ” 第80页 "是吗?”卡特说, “也许我们已经找到了。 ” 他指指猫王的墓,我看清楚了:一位崇拜他的粉丝留下了一件纪念品 -条银色项鍊,下面一个银色十字,顶上一个圆环,与我的老照片里妈妈的 t恤衫上的一模一样。"安柯,”我说,“古埃及象徵永生的符号。”卡特把它拿在手中。链子上还挂了一个小小的莎草纸捲轴。"这是什么?”他轻声说着,打开了纸卷。他紧紧盯住捲轴,我感觉他如炬的目光会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怎么了?”我从他肩头看去。画面非常古老,画的是一条带斑点的金猫,手中举着一把刀,正砍下一条蛇的脑袋。 其下,有人用黑色记号笔写了几个字:永远战斗 l“这是破坏文物的行为,不是吗?”我问,“在这么古老的画上写字。把这东西留给猫王有点儿怪异。”卡特对我的话听而不闻:“我见过这张画,它曾出现在很多墓葬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想起它来… …” 我又仔细看了看画,里面有些东西似曾相识。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我问。"这是太阳神拉的神猫,正在与太阳神的死敌阿波菲斯战斗。”"也就是这条蛇?”我说。是的,阿波菲斯是 " “混沌的化身。”我记起了努特说过的话。卡特显然为我所动,这是当然。的确是这样,阿波菲斯比塞特更加邪恶。 埃及人认为,当阿波菲斯吃掉太阳,摧毁创造的时候,世界末日就将来临。” "可是 ……这只猫杀死了它。”我满怀希望地说。 "猫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杀死它,”卡特说,“正如托特说过,这是歴史的重 复。问题是 ……有一次我问爸爸猫是否有名字,他说没有人能够肯定。不过大多 数人认为它就是赛克迈特,凶猛的女狮神。她被人们称为拉之眼 , , 因为太阳 神的所有航脏工作都交由她来完成。拉发现敌人,而除掉敌人则由她来下手。"“好吧,那又怎么样呢?” "这只猫不像赛克迈特,我刚刚想到 ……”我终于也看明白了,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跟松糕长得一模一样,这一定 是巴斯特。” 这时候,大地轰隆隆响了起来。纪念喷泉开始放光,一扇黑色的大门敞开 了。 "走吧,”我说,“我还有问题要问托特。然后我会打折他的鸟嘴。" 变成蜥蜴的经歴会毁掉你的一整天。走进大门的时候,虽然我在尽力掩饰,却依然感觉糟透了。 你也许在想:嘿,你已经变过了老鹰,再变只蜥蜴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如果你是被迫变成了另外一样东西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想像自己被装进了垃圾粉碎机,全身被压进了比自己的巴掌还小的身体里。这不仅痛苦,还很丢人。你的敌人把你当成了一条愚蠢的,无关痛痒的蜥蜴,然后把他们的意志强加给你,压制你的思想,直到你成为他们希望你成为的东西。我猜这还不是最差的结局,他同样可以把我变成一只果蝠,可是…… 当然,我很感激萨蒂救了我,可同时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在篮球场上与一群狒狒的较量就已经让我够没面子的了,之后又在战斗中-败涂地。也许我在机场对付勒爟伊那两下子还不错,可面对两个魔法师(还是陶土做 的),我在战斗刚开始两秒钟被变成了一只爬行动物,我又如何去与塞特一争高下呢?从门户走出来,我连忙摆脱掉心中的这些念头,因为我发现这地方绝对不是托特的办公室。我们面前高耸着一座实物大小,玻璃与金属材料的金字塔,与吉萨金字塔相当。孟菲斯的轮廓出现在远方。密西西比河岸在我们身后。 正值日落时分,河面与金字塔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在金字塔前面的台阶上,一座二十英尺高,标记着拉美西斯大帝的法老雕像旁边,托特准备好了野餐。有烤排骨和烤胸肉,面包、泡菜,食物应有尽有。他用可携式电吉他弹奏着吉他曲。胡夫站在不远的地方,梧住了耳朵。 "噢,很好。”托特拨动一根琴弦,听来有如一头病驴的死亡吶喊,“你们还活着。” 我吃惊地仰望着金字塔:“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你不可能就……修起来了,对吧?”我想起了塞特的红色金字塔,在我面前突然出现了神只在美国各地到处修建纪念碑的场面。 托特呵呵笑了:“不需要我动手,这是孟菲斯人民的功劳。要知道,人们永远不会真正忘记埃及。每当他们在河岸上建立起一座城市,他们就会回忆起被掩藏在潜意识深处的传统。这是金字塔球场世界上第六大金字塔,过去是体育馆……你最喜欢的运动叫什么来着,胡夫?” “峒格! ,, 胡夫怒气沖沖地说。我发誓它一定对我露出了轻蔑的神色。"对了,篮球,”托特说,“不过体育馆在不景气中衰落了。它已经被废弃了多年。再也不会这样下去,因为我就要搬进这里。你们拿到安柯了?”这一刻,我不知道帮助托特是不是个好主意,但我们需要他。我把项鍊扔给他。 “太好了,”他说,“来自于猫王墓的安柯。强大的魔力! ,, 第81页 萨蒂捏紧了拳头:“我们差点儿为它丢了命。你骗了我们。” "不是骗,”他说,“而是一次考验。” "那些东西,”萨蒂说,“沙伯替 " “没错,几个世纪来我最佳的杰作。打碎它们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不能让你们把真正的魔法师一顿痛扑,不是吗?沙伯替是最好的替身。”“这么说一切都被你看在眼里。”我抱怨。“哦,是的,”托特摊开一只手,两团火焰在他手掌上舞动从沙伯替嘴里 飞走的魔法精华,“这些都是……记录装置,我想你们会这么说。我得到了完整的报告。你们打败了沙伯替,而且没有狠下杀手。我必须承认,我对你赞赏有加,萨蒂。你控制住了自己的魔力,控制住了伊西斯。还有你,卡特,变成蜥蜴的表现也不错。” 我以为他是在戏弄我。可我发现,他目光中流露出真真切切的同情,仿佛我的失败也是某种考验。"你将面对更邪恶的敌人,卡特。”他提醒我。 “现在,生命之屋会派出最强的魔法师来对付你们,然而你们也会在最难预料 的地方发现你们的朋友。”不知为什么,我有种感觉,他指的是齐亚……也许,这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托特站起身,把吉他递给胡夫。他拿起安柯向拉美西斯雕像掷去,项鍊在法老的脖子上收紧了。"给你,拉美西斯,”托特对雕像说,“为了我们的新生活。” 雕像微微放光,落日似乎明亮了十倍。光线在金字塔上散播开来,渐渐消失了。“哦,对了,”托特沉思道,“我在这里会很幸福,下一次你们这些孩子来看 我的时候,我就会有个大得多的实验室了。”可怕的想法,不过我得耐着性子。"我们找到的还不止这个,”我说,“你得给我们讲讲这东西。”我拿出猫和蛇的画。“这是猫和蛇。”托特说。 "多谢了,知识之神。你把它放在那里,就是故意让我们找到的,对吗?你想 给我们某种暗示。”"谁,我吗?”杀了他。荷鲁斯说。闭嘴。我说。至少砸了那把吉他。"画中的猫是巴斯特,”我说,尽力不去理会心中有点儿发神经的老鹰,“这 是不是与我们的父母释放众神有某种关联?”托特向野餐盘一指:“我讲过我们要吃烧烤了吧?”萨蒂一跺脚:“我们事先说好了的,贾胡提 i " “你知道……我本来挺喜欢这名字,”托特沉思道,“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 像那么回事了。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约定是,我来向你们解释如何使用那本咒语 书。可以开始了吗?”他摊开手。我迟疑地从包里拿出魔法书,递到他手中。托特翻开书页。峒,仿佛让我回到了从前。这么多的公式。在过去,我们 信奉仪式。一个好的咒语需要数周来准备,需要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原料。”"我们已经没有几个星期的时间了。”我说。加快,加快,加快。”托特嘆了一口气。"峒格。”胡夫也说,在吉他上嗅了嗅。托特合上书,把它递回给我。好吧,这是个摧毁塞特的咒语。”"这个我们早就知道,”萨蒂说,“能将他永远毁灭吗?”"不,不,它只能摧毁他在这个世界中的形体,将他打入杜亚特深处,削弱他 的能量,这样在很长很长的-段时间里,他就不会再出现。很有可能是数个世 纪。"听起来不错,”我说,要怎么才能读懂它呢?”托特望着我的眼神,仿佛答案是明摆着的。现在你无法读它,因为只有在 塞特在场的时候才有这个可能。萨蒂应该当着他的面打开书,念出咒语。等到时 机成熟的时候,她自然就会明白。”真好,”萨蒂说,“塞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我念咒把他念死。”托特耸耸肩:“我可没说过这很容易。咒语还需要另外两个原料才能奏效一个是口头原料,就是塞特的隐名 " "什么?”我说,“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他的隐名?”"有一定难度,因为你不可能从书里查到,它必须被主人亲口说出,以他自己 的发音,让你获得超越他的能量。”"太好了,”我说,“我们只能强迫塞特告诉我们了。”"或是骗他告诉你们,”托特说,“当然也可以说服他。”“还有别的办法吗?”萨蒂问。托特从白大褂上拂下一点墨水印。一个象形文字变成一个飞蛾,拍拍翅膀飞 走了。我想……是的。你可以问离塞特的心最近的人最爱他的人。她也有 说出那个名字的能力。” 根本没人爱塞特!"萨蒂说。"他的妻子,”我说,“另外一位女神,奈芙蒂斯。” 托特点点头:“她是河流女神,也许你能在某条河里找到她。” "真是越来越妙了。”我低声说。萨蒂皱眉望着托特:“你说还需要另一个原料?”"-个有形的原料,”托特说,“真理的羽毛。”"什么?”萨蒂问。其实我已听清楚了他的话,心里猛地一沉:“你是说来自于死亡之地?”托特眉开眼笑:“完全正确。” 第82页 "等等,”萨蒂说,“他在说什么?” 我尽力掩饰心中的恐惧。在古埃及,死者必须前往死亡之地,”我解释说,“这是一次异常危险的旅程,终点在审判之厅。在那里,死者的生命会被放上阿努比斯的天平称量:一边是你的心,另一边就是真理的羽毛。如果你通过了 考验,你就会得到永久的幸福,而如果你失败,怪兽会吃掉你的心,你将永远不 复存在。”"吞噬者阿密特,”托特沉思道,“可爱的小东西。”萨蒂眨眨眼:“这么说我们必须从审判之厅取回一根羽毛,应该怎么去做 呢?”"如果刚好赶上阿努比斯心情不错,”托特说,“每过一千年左右,都会有这 样一段时间。”"可我们如何前往死亡之地呢?”我问,“我是说……在不死的清况下。"托特望向西边的地平线,落日正变得血红。应该是在入夜后沿河而下,人 们就是这样通往死亡之地。我会准备一艘船,你们可以在河的尽头找到阿努比斯”他指了指北方,然后又改变主意,指了指南方,“忘记了,在这里河流是向南流淌的。一切都倒过来了。” "峒格丨”胡夫的手指在吉他指板上一阵乱拨,弹奏出一段即兴摇滚。接着它打了个嗝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放下了吉他。我和萨蒂呆呆地望着它,可托特点点头,仿佛狒狒刚表达了一个极为深刻的观点。 "你肯定吗,胡夫?”托特问。胡夫哼哼了一声。"很好,”托特嘆了一口气,“胡夫说,它愿意和你们一道去。我告诉它,它 可以留下来帮我输入关于量子力学的博士论文,可它竟然不感兴趣。”“猜不出它为什么这样,”萨蒂说,“不过很高兴胡夫能和我们一道。我们到哪里找一艘船呢?”"你们是法老的血脉,”托特说,“法老任何时候都能找到船,只要聪明地使用它就行了。”他沖大河点点头。岸边驶来的是一艘老式明轮蒸汽船,硕大的烟囱在顶上冒 着烟。“祝你们旅途愉快,”托特说,“我们到时候再见。”"我们就坐那艘船去吗?”我问。我再去看托特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而且 把烧烤也带走了。“太好了。”萨蒂喃喃道。 "d阿格! jj胡夫表示贊同。它拉起我们的手,领我们向岸边走去。 就前往死亡之地的路途而言,我们的轮船相当酷。它上下好几层,装饰华丽的栏杆刷上了黑色与绿色。两侧的明轮翻动着河水向前行驶,明轮的外罩上闪耀着金光闪闪的几个字:“埃及皇后”号。 乍一看去,你会以为这艘船是观光船是老年人经常光颛的水上赌场或是邮轮。然而如果从近处一瞧,你便会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细节。船名用埃及通俗文字和象形文字书写,下面配有英文。烟囱里冒出的烟带着点点金光,仿佛在引擎里燃烧的是黄金。一团团色彩斑斓的火球在甲板上掠过。在船首的地方,两只画上去的眼睛在一眨一眨,留意着河面上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太诡异了。”萨蒂说。我点点头:“我见过船上画的眼睛,这在地中海上依然随处可见。”"什么?不,我说的可不是愚蠢的眼睛,而是在高层甲板上那个女人。难道 那……”萨蒂脸上乐开了花,“巴斯特 ! " 没错,我们最喜爱的猫咪正探出驾驶舱的窗户。我正要向她招手,却注意到 巴斯特身边还有个生物把船舵紧紧握在手中。他长着人的身体,身穿船长的白色制服,然而在脑袋的地方,却从领子里探出一把双刃斧。我说的可不是普通用来噼柴的小斧子,而是战斧:两片新月形的铁刃,一片在前,占据着原本是脸所在的位置,一片在后,边缘还沾有干透了的红色印记,令人生疑。 船在码头靠了岸。火球开始快速移动放下跳板,繫上绳索,做的全是船员应做的工作。它们没有手,是怎么工作的,又为何没有搞得到处冒烟呢?我不知道,不过这并算不上几天来我见过的最稀奇古怪的事儿。 巴斯特从舵手室爬下来。我们登上船,她拥抱了我们甚至包括胡夫。它 也回敬着她的热情,为她找起了虱子。"真高兴你们还活着 !"巴斯特对我们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简要地向她作了叙述,她的头发又竖了起来。猫王?哈 l托特老了还 越来越折腾人了。唉,我不能说自己很高兴再次登上这艘船,因为我痛恨水,可 我想 " "你以前坐过这艘船?”我问。巴斯特的笑容消失了:“-如既往,你有数不清的问题,不过让我们先吃饭 吧。船长已经在等我们了。”我可不那么愿意去见一把大斧子,虽然对巴斯特的烤奶酪与猫粮晚餐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可我们还是随她走进了船舱。埃及风格的餐厅装饰豪华。色彩艷丽的壁画占满了墙壁,描绘的是诸神。天花板下一根根金碧辉煌的柱子。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你所能想到的各色食物 三明治、比萨饼、汉堡包、墨西哥菜,凡是你叫得上来的。这对错过了托特 的烧烤而言绝对算是个弥补。餐桌的一头放了个冰柜,-排金色高脚杯,还有汽水机,大约有二十种口昧。红木椅雕刻成狒狒的形状,这勾起了我对格雷斯兰丛林屋的太多记忆,然而胡夫却觉得它们再好不过。它沖自己的椅子叫了一声,突出自己才是众猴之王,然后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它从水果篮里挑了个鳄梨,开始剥起了皮。 第83页 房间另一头的门开了,斧子人走了进来。他必须猫下腰,以免把门框给噼掉。 “凯恩少爷、凯恩小姐,”船长躬身对我们说。他的声音带着颤音,从他前面的斧刃上发出共鸣。我以前观看过一段录像,有一个人用锤子敲打锯子来弹奏音乐,船长的声音就跟那差不多,``二位的光临是我的荣幸。” `“凯恩小姐,”萨蒂若有所思,“我喜欢这个称呼。”“我是血污之刃,”船长说,“我听候你们的吩咐。”萨蒂眉毛向巴斯特-抬:“他听我们的吩咐?”"合清合理,”巴斯特说,“他和你们的家族有关系,你们的爸爸 ……”她清 了清嗓子,“他和你们妈妈召唤了这艘船。” 斧头恶魔发出不满意的嗡嗡声:“你从没跟他们提起过,女神?”"我这不正要说吗?”巴斯特抱怨。"你要说什么?”我问。"一些细节,”她连忙说,“这艘船每年可以被召唤一次,当然只有在最需要 的时候。你们现在可以给船长下命令。如果我们想现在开船,嗯,他必须得到明确的指令,当然是安全第一。"我不知道有什么事烦扰着巴斯特,不过斧头人在等候命令,他刀锋上的干血渍告诉我,不能让他等得太久。 "我们需要去拜访审判之厅,”我告诉他,“请带我们去死亡之地。 "血污之刃若有所思地嗡嗡叫:“我会安排的,凯恩少爷,可这需要时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我扭头看看萨蒂,“今天是 ……二十七号的晚上?”她点点头:“等到后天日出,塞特建成金字塔之后,他就会毁灭世界,除非 我们去阻止他。所以,大刀锋船长,不管你叫什么,我得说我们有点儿赶时间。”"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血污之刃说,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嗯,“锐利,, , 船员会准备好你们的特等客舱。在等待期间你们愿意用晚餐吗?”我望着一桌子的美食,这才发觉自己有多饿。自从在华盛顿纪念碑到现在,我还滴水未进。是的,嗯,谢谢,船长。”船长又躬了一下身,这让他有点儿太像一个断头台。他退下了,留下我们自己吃晚饭。一开始,我嘴里忙得没时间说话。我一口气吞下一个烤牛肉三明治,两个带 冰激凌的樱桃派,还有三杯姜汁汽水,这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萨蒂没吃多少东西,她在飞机上吃过午餐。一个奶酪黄瓜三明治和那些她喜欢的英国饮料利宝纳果汁便足够她享用了。胡夫小心地挑出以 0结尾的所有食物多力多滋玉米片,奥利奥饼干,还有几块肉。水牛肉?犰狳肉?我想起来就觉得恐怖。 火球周到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为我们盛满高脚杯,收掉用完的盘子。经过了数天的疲于奔命,能坐在餐桌前轻松一下的感觉好极了。船长告诉我们说,无法立刻将我们送到死亡之地,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 d阿格! ,, 胡夫擦擦嘴,抓起一团火球。它把火球捏成个燃烧的篮球,鼻子沖我喷着气。这一次,我可以肯定它用狒狒的语言说了什么。这不是在邀请,而是在说:"我要自己打篮球去了,才不叫你一起玩呢,因为你水平烂得让我想吐。” “没问题,伙计,”我说,虽然我脸上火辣辣的,“玩得高兴。” 胡夫又喷了一下鼻子,然后把球夹在胳膊底下跑了。我不知道它能否在船上找到篮球场。桌子的另一头,巴斯特把盘子推到一边。她面前的金枪鱼猫粮几乎没有碰 过。"你不饿吗?”我问。“嗯?哦……我觉得不饿。”她无精打采地捧起高脚杯。脸上有种我无法与猫 咪联繫在一起的表情:负疚。我和萨蒂目光交织在一起。我们飞快而默默无语地交换着眼色:你问她。不,还是你来问。当然了,萨蒂最擅长给人臭脸,于是我败下阵来。"巴斯特?”我说,“船长希望你告诉我们什么?”她迟疑了一下:“哦,什么?你们不应该听恶魔的话。血污之刃在魔法的控 制下为你们服务,但如果他摆脱了束缚,相信我,他会把斧子用在我们身上。”"你在避开话题。”我说。巴斯特的手指在桌子上划来划去,在高脚杯冷凝下来的一圈水渍上画出几个 象形文字。实情吗?自从你们妈妈死去的那天晚上,我就再也没上过船。你们的父母把这艘船停靠在泰晤士河上。在那起 ……事故之后,你们的爸爸把我带到了这儿。我就是在这里和他达成了协议。” 我明白,她指的就是在这儿,在这张餐桌上。妈妈死后,爸爸绝望地坐在这里除了猫女神、斧子恶魔和一堆飘浮的火球外,没有人可以给他安慰。我在昏暗的灯光下审视着巴斯特的面容。我想起了我们在格雷斯兰发现的那幅画。即便是人形,巴斯特看起来还是那么像猫一只数千年前艺术家笔下的 猫。 "它不是个混沌怪兽,是吗?”我问。巴斯特注视着我:“什么意思?” "我们的父母把你从方尖碑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你一直在抗争的那个东西。它 不是个混沌怪兽,而是阿波菲斯。”餐厅四周,火焰暗淡下去。一个火球把一个盘子掉在地上,紧张地扑腾了几下。“不要提起那条蛇的名字,”巴斯特提醒我,“特别是在入夜的时候。夜晚是 第84页 它的王国。”"这么说就是它了,”萨蒂诧异地说,“为什么你一直守口如瓶?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呢?”巴斯特的目光低了下去。在火光影子里,她显得疲倦而脆弱。她的脸上刻着从前战斗留下的伤痕。“我是拉之眼,”她平静地说,“太阳神的守护者,他意愿的实现工具。你们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耀吗?” 她伸出爪子,仔细端详着:“当人们见到拉的战士猫的画面时,都以为那是赛克迈特,一头母狮。她是他的第一位守护者,这确有其事。不过她过于暴力,过于失控。后来,赛克迈特被迫让位,拉选择了我:小巴斯特成为了他的战 士。”"你的口气听起来为什么那么羞愧呢?”萨蒂问,“你说过这是个荣耀。”"-开始我很自豪,萨蒂。多年来我一直在与蛇作战。猫和蛇是不共戴天的仇 敌。我出色地完成了我的任务。可是后来,拉回到了天庭。他用最后的咒语将我与蛇束缚在一起。他把我们一起投入到深渊,我肩负着与蛇斗争,让它永远无法翻身的使命。” 我终于渐渐明白了:“这么说你并非一个微不足道的囚犯,你被囚禁的时间比任何神都要长。”她闭上眼睛:“我还记得拉说的话:我忠实的猫,这是你最伟大的职责。在几个世纪里……我为此感到自豪。接着便是千年。你能想像那是什么感 受吗?刀锋与毒牙针锋相对,噼砍厮杀,黑暗之中永无休止的战争。双方的生命 力都被削弱,无论是敌人还是我自己,我开始明白这就是拉的计划。我和蛇在虚无中互相厮杀,这个世界就会太平。只有这样,拉才能安心,直到混沌无法再战胜玛特。我本来一直在尽我的职责,因为我别无选择,直到你们的父母 " "给了你一个逃脱的机会,”我说,“而你抓住了这个机会。”巴斯特痛苦地抬起头:“我是猫中的女王。我有很多才能,但说真的,卡 特……猫并不是非常勇敢。”"那阿波你的敌人呢?”"它还被困在深渊。你爸爸和我都非常肯定。经歴了世世代代与我的战斗,蛇 已经非常虚弱了。后来你妈妈用自己的生命之力关闭了深渊 ……她完成了一项伟大的魔法使命。蛇应该无法挣脱那样的束缚。可是时间一年年过去……我们越来 越不确定监牢是否依然固若金汤。如果它想办法逃脱,重新恢复它的能量,我无 法想像将会发生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我心中想像着巨蛇阿波菲斯比塞特更坏的混沌生物。我想像巴斯特拿着刀,无数个世纪来被困在与怪兽的战斗中。也许我刚才还为巴斯特没告诉我们真相而恼怒,而此刻,我却为她感到难过。她被放进了与我们目前相同的境地被迫去完成一件对她来说重大得难以承受的任务。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你放出来呢?”我问,“他们提起过吗?”她缓缓地点点头:“我正在输掉一场战斗。你爸爸告诉我说,你们的妈妈预见到 ……如果蛇打败了我,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他们必须把我放出来,给我 时间疗伤。他们说,这是让神复原的第一步。我并不是在假装明白他们的全盘计 划,我只是为接受你爸爸的条件而感到寛慰。我说服自己,我在为神只做一件正 确的事情。不过,这改变不了我是个胆小鬼的事实。我辜负了我的职责。”"这并不是你的错,”我对她说,“拉让你这么去做是不公平的。”"卡特说得对,”萨蒂也说,“对于一个人一个猫女神来说,这样的牺牲 太大。” "这是我至高国王的意愿,”巴斯特说,“为了王国的利益,法老能对他的臣民下任何命令,甚至包括牺牲他们的生命,而作为臣民必须遵守。荷鲁斯明白这一点。他做过很多次法老。” 的确如她所说。荷鲁斯说。"那你有个愚蠢的国王。”我说。船的龙骨从沙洲上蹭过,船身颤动了一下。当心,卡特,”巴斯特提醒我,“玛特宇宙的秩序,建立在对合法君主 忠诚的基础之上。如果你对此怀有疑虑,你就陷入了混沌的影响之中。”我感到沮丧至极,真希望砸碎点儿东西。我想扯开喉咙大叫,如果你必须被迫献出生命,这样的秩序比混沌也好不了多少。你太孩子气了,荷鲁斯责备我,你是玛特的僕人,这样的想法是卑鄙的。 我的眼睛感到一阵剌痛:“也许我就是卑鄙的。” "卡特?”萨蒂问我。 “没什么,”我说,“我去睡了。” 我怒气沖沖地跑出了餐厅。一团闪烁的火球跟上了我,将我领到楼上我的房间。客舱也许非常漂亮,但我没心思去欣赏。我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我真的需要一个超强的魔力枕头,因为我的巴拒绝停留。[不行,萨蒂,就算把我的脑袋缠上胶带也没用。]我的灵魂飘上了蒸汽船的舵手室,但站在船舵前的却不是血污之刃,而是一个身披皮甲的年轻人在操纵着轮船。他眼睛四周描着眼线,脑袋上除了一根辫子外剃得光光的。这个人显然经常锻錬,因为他胳膊上肌肉强健。与我相似的一把刀斜榜在腰带上。“河流凶险,”他用熟悉的声音对我说,“舵手千万不能分心,必须一直留意 第85页 沙洲和暗礁。这就是为什么船上画有眼睛,你也明白为了发现危险。” “荷鲁斯之眼,”我说,“就是你。” 鹰神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的双眸是两种不同的颜色一只是明亮的黄色,有如太阳,而另一只则是反光的银色,有如月亮。那目光令人迷失,我不得不将视线挪开了。这时候,我注意到荷鲁斯的影子与他的身形不符,舵手室里投下的,是一只巨隼的轮廓。 "你对秩序优于混沌持有怀疑,”他说,“这是因为你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在我们真正的敌人:塞特身上。我必须给你上一课。” 我正想说:不必,我很好。 可是,我的巴却匆匆将我带走了。突然,我出现在一架飞机上一架大型越洋飞机,我和爸爸坐过无数次的那种。齐亚、德雅丹、还有另外两个魔法师蟋在中间一排,四周全是一个个家庭,小孩子此起彼伏地发出尖叫。齐亚似乎并不在乎,她紧闭双目在冥想,但德雅丹和其他两个人都很不自在,我差点儿笑出了声。 飞机在前后颠簸。德雅丹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大腿上。安全带指示灯亮了起来,一个声音在通话系统中响起:“这里是机长。在下降前往达拉斯的途中,我们正在经过一些不稳定气流,我将请空中乘务员 " 轰 l一阵冲击震动了机舱闪电与雷声接踵而至。 齐亚一下子睁开眼睛:“红魔。” 飞机猛地向下跌落了几百英尺,乘客们被吓得大声尖叫。 “开始了 !"德雅丹用法语在嘈杂中喊道,“赶快 ! " 飞机摇晃着,乘客们惊叫着抓紧了座位。德雅丹站起身,打开头顶的行李舱。 “先生丨”一个空中乘务员大声喊,“先生,请坐下 ! " 德雅丹不去理会。他抓起四个我熟悉的袋子魔法工具包,扔给他的同伴们。接下来,形势急转直下。机舱可怕地战慄了一下,飞机向旁边一歪。在右舷的机窗外,我看到飞机的机翼被一阵时速达五百英里的大风折断了。机舱里混乱了饮料、书本、鞋子满天乱飞,氧气面罩掉落下来,在空中摇来晃去,人们尖叫着救命。 "保护无辜的人 !"德雅丹下令。 飞机在摇晃,客舱窗户和机身上出现了道道裂缝。气压骤降,乘客们失去知觉,没有了声响。四个魔法师刚抬起魔杖,飞机裂开了。魔法师们飘浮在一个大旋涡当中,旋涡里有暴风云、一块块破碎的机身、数 不清的行李箱,还有被牢牢系在座位上不停旋转的乘客。紧接着,一道白色光芒 在他们周围扩散开来,一个能量泡泡减缓了飞机解体的速度,把碎片限制在一个较小的轨道内旋转。德雅丹伸出手,云的边缘向他延伸过来一团如棉花般洁白的迷雾,如安全索一般。其他的魔法师也做着同样的动作,风暴在他们的意念下扭曲了。白色蒸汽包围了他们,开始释放出更多的迷雾,如同漏斗云抓住飞机的碎片,将它们重新拼接到一起。 一个孩子从齐亚身边飞过,她伸出手杖,念了一句咒语。一片云包住了小女孩,将她带了回来。很快,魔法师在他们四周重新组装好了飞机,用云状的蛛网封好一个个漏洞,直到整个机舱被包围在一个闪光的蒸汽虫茧当中。机舱外,暴风肆虐,雷声轰鸣,然而乘客们却在他们的座位上安然熟睡。 "齐亚丨”德雅丹大声喊,“我们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齐亚沿过道向驾驶舱跑去。飞机前部在风暴中完好无损,门上装有防护装置,被紧紧锁住。齐亚的手杖上燃起火光,门如蜡一般化开了。她走进驾驶舱,找到三个人事不省的飞行员。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在旋转的云层中,地面正在飞快接近以极快的速度。 齐亚用魔杖在控制台上敲了敲。红色能量涌现在显示屏上。仪錶盘在飞快地旋转,指示灯不停闪烁,高度计渐渐平稳下来。飞机的头部重新向上抬起,速度在慢慢降低。我正看着,齐亚控制飞机向一片奶牛牧场滑翔而去。最后,飞机没有丝毫的碰撞,平稳地降落在地面。紧接着,她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德雅丹找到她,将她抱在怀里。赶快! ,, 他告诉两个同伴,“凡人很快就 会酝来了。”他们把齐亚拖出机舱,我的巴在一片模糊的影像中被吹走了。我又见到了凤凰城至少是城市的一角。一场巨大的红色沙暴翻滚着穿过 山谷,吞噬了房屋和山脉。在粗糙的热风中,我听到塞特在大笑,陶醉在自己的 能量之中。我又回到了布鲁克林:东河岸边被夷为废墟的阿莫斯的房子,冬季的风暴在头顶上肆虐,呼啸的狂风带着雨雪冰雹无清地横扫过这座城市。 接下来,我又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条河蜿蜒在沙漠峡谷之中。空中是一片乌黑的云,犹如一块大毯子,河面在翻滚。什么东西在水下移动,一个巨大、邪恶而强大的东西我知道它在等待着我。 这才刚刚开始,荷鲁斯警告我,塞特将会毁掉你关心的所有人。相信我,我清楚这一切。 河流变成了长满高高芦苇的沼泽。太阳高照在头顶。毒蛇和鳄鱼在水中滑动。水边有一座小茅草屋。茅屋外,一个妇人和一个约莫十岁光景的男孩在察看一具残破的石棺。看得出来,石棺曾经是一件艺术佳作外壳包金,镶嵌宝石,但现在已残破不堪,覆盖着黑色淤泥。 第86页 妇人用手抚摸着石棺盖。"终于找到了。”她的面容好像我的妈妈蓝色眼睛,焦糖色头发,然而她散发着魔力的光辉。我知道,在我面前的是女神伊西斯。她看着男孩:“我们已经寻找了很长时间,我的儿子。我们终于找到了他。 我要用我的魔法让他死而复生! ,, 爸爸?”男孩瞪大眼睛看着石棺,“他真的在里面吗?”"是的,荷鲁斯,现在 " 突然,他们的茅草屋爆发出一阵火光。塞特从地狱之火中走了出来一个 强健的红皮肤战士,冒烟的黑色眼睛。他头顶埃及的双王冠,身披法老长袍。在 他手上,一支铁手杖冒着青烟。“找到石棺了是吗?”他说,“恭喜你! ,, 伊西斯的手向空中伸去。她召唤出闪电,噼向塞特,可是塞特的手杖将能量 --吸收,向她噼了回来。一道道电弧噼向女神,将她击倒在地。"妈妈! ,, 男孩拔出刀,向塞特沖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 塞特大笑。他轻松地向旁边一闪,把男孩踢进了泥地里。“你很有胆量,侄儿,”塞特说,“不过你活不到挑战我的那一天。至于你爸 爸,我必须永远除掉他。”塞特的铁手杖用力敲在石棺盖上。伊西斯尖叫一声,石棺如冰块一般被砸得粉碎。 许个愿吧,”塞特用尽全力一吹,石棺的碎末向空中飞去,向四面八方散 落,“可怜的欧西里斯他变成了碎片,散落在埃及各地。至于你,伊西斯妹 妹快逃吧 l这才是你最擅长的! ,, 塞特向前冲去,伊西斯抓起儿子的手,两人化做鸟,向空中飞去。图像渐渐消失了,我回到了蒸汽船的舵手室。太阳迅速升起,城市与船飞速 掠过,密西西比河模糊成一片光与影的景象。“他毁掉了我父亲,”荷鲁斯告诉我,“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的父亲。”"不会的。”我说。荷鲁斯用奇怪的目光凝视着我一只眼如闪亮的金色,另一只眼如满月般 的银色。我妈妈和奈芙蒂斯姨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石棺的碎片和爸爸的尸体。她们找齐所有的十四块之后,我的表兄阿努比斯用木乃伊的裹尸布将爸爸重新拼凑在一起,可是妈妈的魔力无法让他完全恢复生命。欧西里斯变成了一个不死的 亡灵,我父亲半死半活的影子只能统治杜亚特。失去他令我悲愤,是愤怒给了我 打败塞特的力量,让我重新夺取王位。你要做的是和我同样的事。” “我不需要王位, ”我说, “我只想要爸爸。 " "别骗自己了。 塞特只是在玩弄你, 他会带你走向绝望, 而你的海恨将会削弱 你的力量。 ” "我必须救出爸爸! " "那不是你的使命, ”荷鲁斯骂道, “世界在危难之中, 快醒醒吧! " 萨蒂摇晃着我的胳膊。她和巴斯特弯下腰,关切地注视着我。"怎么了?”我问。"我们到了。”萨蒂紧张地说。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亚麻布衣服,这次是 黑色的,与她的战斗靴很配。她甚至还重新染了头发,挑染的几缕头发变成了蓝色。 我坐起身,一周以来头一次感觉得到了休息。我的灵魂也许还在神游,可至少我的身体得到了片刻休整。我望向窗外,河面上漆黑一片。 "我睡了有多久?”我问。"我们已经驶过了密西西比河的大部分,进入了杜亚特,”巴斯特说,“现在 我们正靠近第一瀑布。” 第一瀑布?”我问。 “入口,”巴斯特神色严峻地说,“通向死亡之地的入口。” 我吗?我睡得像个死人一样,希望这并不是在预示什么。看得出来,卡特的灵魂一定到过可怕的地方,可他一个字也不肯提起。“你见到齐亚了吗?”我问。他显得十分紧张,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我就知道。”我说。我们随巴斯特来到舵手室,血污之刃正在研究地图,胡夫操纵着船舵。"狒狒在开船,”我说,“我是不是该担心呢?”"请安静,凯恩小姐,”血污之刃的手指在一张长长的莎草纸地图上来回移 动,“这是项精细的工作。右舷两度,胡夫。" "n阿格 ! ,, 胡夫说。天已经全黑了,蒸汽船突突地向前行驶,星星也消失了。河水变得血红,黑 暗吞噬了地平线。河岸上,城镇的灯光变成了摇曳的火光,最后完全消失了。现在,唯一的光线就是多彩的僕人火球,还有从烟囱里冒出的闪光的烟,将我们笼罩在古怪的金属光泽之中。"应该就在前面了。”船长宣布。在昏暗的灯光中,他头上带着血红污渍的斧 子更加吓人了。"那是什么地图?”我问。"白昼来临之书的咒语,”他说,“别担心,这是一份很好的抄本。”我看看卡特,希望他做出说明。"大多数人把它叫做(〈亡灵书》,”他告诉我,“富有的古埃及人入葬时都要 带上一本,以便在穿越杜亚特进入死亡之地时得到指引,如同通往来世的傻瓜指 南系列。”船长愤愤地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傻瓜,凯恩少爷。”"不,不,我只是说……”卡特的声音小了下去,“噢,那是什么?”前方的河面上耸立起一座座峭壁,犹如尖牙一般,河水变成了翻滚的激流。"第一瀑布,”血污之刃说,“大家抓紧了。”胡夫把舵推向左,轮船向左边一偏,在毫釐之间从两座尖尖的岩石中穿过。 第87页 我并不是个爱叫的人,可我被吓得尖叫不止。[别这么看着我,卡特。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从一片开阔的激流坠落下去血红的水面猛地一个转弯,避过一 块与帕丁顿车站一般大小的石头。蒸汽船在两块巨石间又做了两次自杀式的转 弯,三百六十度转过一个旋涡,冲出一个十米高的瀑布,重重地跌落下去,我的耳朵好似听见了一声近距离的枪响。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们继续沿河下行。激流的咆哮在我们身后渐 渐远去了。“我不喜欢瀑布,”我说,“还有更多的瀑布吗?”"谢天谢地,再没有这么大的了,”巴斯特似乎有点儿晕船,“我们已经进入 了”"死亡之地。”卡特接过话说。他指向前方,河岸笼罩在迷雾之中。黑暗中潜伏着不少诡异的东西:摇曳的 鬼火、浓雾形成的大脸,没有任何实物却凭空出现的巨大影子。在河岸上,陈年 的尸骨在泥土中爬行,与其他骨头胡乱组成各种形状。"我猜这已经不是密西西比河了。”我说。"夜河,”血污之刃嗡嗡地说,“它是每一条河,却又不是任何一条河密 西西比、尼爟河、泰晤士河的影子。它穿过杜亚特,支流数不胜数。”“明白了。”我喃喃道。此处的景致变得越发诡异了。我们看到来自古代的魔鬼村小片的芦苇 屋,飘着裊裊青烟;巨大的神庙不停轰然倒塌,随后又自己修复,仿佛循环播放的视频。我们所到之处,孤魂野鬼纷纷扭过脸望向我们的船,伸出乌黑的手。影子无声地向我们召唤,待我们通过后便绝望地转过身去。 "失落与迷茫者,”巴斯特说,“无法找到审判之厅的灵魂。”“他们为什么这么悲伤?”我问。“因为他们都死了。”卡特揣测。"不,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说,“似乎他们在 ……期待着什么人。” "拉,”巴斯特说,“长久以来,拉每夜都会驾驭着光辉灿烂的太阳船经过这 里,驱逐阿波菲斯的军队。”她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仿佛记起了曾经遭遇的埋伏,“这很危险:每个夜晚,他们都为存在而战。可当拉经过的时候,他会为杜亚特带来阳光与温暖,为这些失落的灵魂带来快乐,让他们回忆起生的世 界。”"可那只是个传说,”卡特说,“大地围绕着太阳旋转。太阳从来不会落到地下。”“难道你对埃及一无所知吗?”巴斯特问,“相互冲突的两个故事也可能是同 样真实的。在太空,太阳是一团火球,这没错,然而你所目睹的它的形象穿越天 空,将赋予生命的热量与光线带给大地这一切均是拉的化身。太阳是他的王位,他能量的源泉,他的神灵之所在。可是现在,拉退到了天庭。他睡着了,太阳仅仅是太阳。拉的太阳船不再周而复始地穿越杜亚特。他不再为黑暗带来光明,只有死者对他的离去感受得最为深切。” “确实如此,”血污之刃说,虽然他的口气并无丝毫不安,“据传说,当拉厌倦了继续以虚弱的状态生活下去的时候,世界就会终结。阿波菲斯将吞下太阳,黑暗统治世界,混沌战胜了玛特,而蛇将会统治直到永远。” 我心中的几分理智认为这很荒谬。行星不会简单停止转动,太阳也不会简单停止升起。而另一面,我正乘船与一个恶魔和一位神穿越死亡之地。如果阿波菲斯也是 真实的,我可不希望与它不期而遇。 说真的,我感到愧疚。如果托特向我讲述的故事是真实的,伊西斯通过隐名的阴谋导致了拉的退位,迫使其回到天庭。也就是说,以某种荒诞、狂乱的方式来考虑这个问题,世界的终结将会是我的错。事情总是这样。我真想给自己一拳,报复一下伊西斯,不过我怀疑她能否感觉得到。 拉应该醒来,嗅一嗅撒拉伯的味道,”我说,“他应该回来。”巴斯特毫无幽默感地笑了:“世界又将恢复年轻,萨蒂。我希望这……” 胡夫咕嚷了一声,指向前方。它把船舵交回到船长手中,跑出舵手室,下楼 去了。"狒狒说得对,”血污之刃说,“你们应该到船头去。挑战很快就会到来。”“什么样的挑战?”我问。“很难说,”血污之刃说,我在他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祝你好 运,凯恩小姐。”“为什么是我?”我抱怨。巴斯特、卡特和我站在船头,望向黑暗中不断显现的河面。在我们身下,船 身上画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黯淡的光,在红色水面上投下两道扫来扫去的光束。胡夫爬上了跳板的最高处。跳板此时已经收起,竖直向上。它把手搭在眼前,如同一位守望的水手。 然而,我们的警惕似乎帮不上什么。在黑暗与迷雾中,我们的视线几乎为零。巨大的礁石,残垣断壁,破损的法老雕像无所不在,血污之刃左右使劲儿转动着船舵,在其间闪躲,我们只能紧紧抓住栏杆。偶尔我们会看见水面上划过长长的黏滑的轮廓,像是触手,或是潜伏在水中的某种动物的后背我并不想搞清楚它们是什么。 第88页 “凡人的亡灵会被挑战,”巴斯特告诉我,“你必须证明,你有资格进入死亡 之地。”"如同这是一场盛宴?”我不知道在黑暗中望了多久。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远处出现了一抹红色,天 空也微亮了一些。"那是我的想像还是 " "我们的目的地,”巴斯特说,“奇怪,我们到现在都没有遇到挑战 " 船身颤抖了一下,河水翻腾起来。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水里冒了出来,我只能看见他的腰部以上,那东西比船身还高出了几米。他的身体像是人类敞胸露怀,紫色皮肤上长着浓密的胸毛。他腰间扎了一条绳子,算做是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个皮篔小袋、一只割下的怪兽脑袋、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他的脑袋 是狮子与人的怪异组合,金色眼睛、黑色鬃毛、骇人的发绺。他嘴上还有残留的 血渍,与猫科动物相似。短粗的鬍鬚,刀锋般锋利的牙齿。他咆哮一声,吓得跳板上的胡夫连忙跳了下来。可怜的狒狒飞身跳进卡特的臂弯,他们俩一齐摔倒在甲板上。 “你得说点儿什么,”我有气无力地对巴斯特说,“这是你的亲戚吧,我希望?”巴斯特摇摇头:“这我可帮不了你,萨蒂。你们是凡人,必须自己应对挑战。” “哦,太感谢了。” "我是谢穆! ,, 血腥的狮人说。我想说:你当然是了。可我决定还是闭上嘴。他的金色眼睛看看卡特,把头一歪,鼻孔微微颤动:“我闻到了法老的血 脉。美味的盛宴… …你们能说出我的名字吗?”"说出你的名字?”卡特急忙说,“你是说你的隐名?”恶魔大笑。他抓起身旁的一根石柱,在他的手掌上如碾白灰似的碾碎了。我绝望地看看卡特:“你不会碰巧在什么地方知道他的隐名吧?”"说不定在《亡灵书》里有,”卡特说,“我忘记查了。”"那么?”我说。“你先拖住他。”卡特回答一句,连滚带爬地跑回舵手室去了。拖住一个恶魔,我心想,好吧,也许他喜欢塑料弹片游戏。"你放弃了吗?”谢穆低声说。“没有”我大叫,“我们不会放弃。我们将会说出你的名字……天哪,你的 肌肉可真强壮,不是吗?你经常锻錬?”我看看巴斯特,她赞许地点点头。谢穆得意地发出隆隆的声响,伸了伸强有力的胳膊。这一招对男人屡试不 爽,对吗?尽管他是个二十米高的狮头人。"我是谢穆丨”他隆隆道。"是的,你刚才已经提到过了,”我说,“我不知道,嗯,你这么多年嬴得过 哪些头衔,峒?某某之王什么的?”"我是欧西里斯的御用刽子手! ,, 他大声说,一只拳头拍进水里,荡得我们的船一起一伏,“我是血液之神,葡萄酒之神 ! ,, "太妙了,”我说,强忍住想吐的感觉,“峒,血和酒是如何联繫到一块儿的呢?” “格”他弯下腰,露出一嘴的尖牙,比刚才更丑陋了,他的鬃毛上沾满了死鱼和苔藓,“欧西里斯让我斩妖除魔 l我把妖魔放进我的榨酒机,用死尸来做酒!” 我脑子里在想,以后千万不能喝死尸做的葡萄酒。你干得不错 l伊西斯的声音让我吃了-惊,她沉默了许久,我几乎都把她给 忘了,问他,他的其他职责是什么?"那你的其他职责是……噢,强大的酒神?”"我还是 ……”他夸张地伸展着肌肉,“香水之神 ! ,, 他笑容满面地看着我,显然是在等待惊恐的反应。"哦,我的天 ! ,, 我说,“那一定让你的敌人感到毛骨悚然。”“哈哈哈 l没错 l你要不要来点儿免费样品?”他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黏糊糊的 皮袋子,从中掏出一个陶罐。陶罐里装满了散发着甜甜昧道的黄色粉末。我把 这叫做.... . .永恒! ,, "不错的名字。”我直犯噁心。我回头看去,真不知道卡特到哪里去了,此时 仍不见他的踪影。让他接着说。伊西斯催促我。还有,嗯……香水是你的工作,因为……等等,我明白了,你从植物中把它 挤压出来,就像是在挤葡萄酒……""或者是血 ! ,, 谢穆说。"那是自然,”我说,血是肯定的。”“血 ! ,, 他说。胡夫尖叫一声,梧住了眼睛。"这么说你为欧西里斯效忠?”我问恶魔。“没钻至少 ……”他迟疑了,怀疑地咆哮一声,“我曾经是。欧西里斯的王 位空了,不过他还会回来,一定会! ,, 当然了,”我说,“你的朋友们都叫你… ·谢兹?血腥?”"我没有朋友 l如果我有,他们会叫我灵魂屠夫,凶残脸 l不过我没有任何朋 友,所以我的名字非常安全。哈哈哈! ,, 我看看巴斯特,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真那么走运。巴斯特沖我使了个眼色。卡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手里拿着《亡灵书》。我找到了丨在这儿呢。 我读不懂这个部分,可是 " "说出我的名字,否则你们就会被吃掉丨”谢穆大声说。 "我知道你的名字! ,, 我回喊道,“谢穆,灵魂屠夫,凶残脸! ,, “峒”他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表惰,“怎么谁都知道?” 第89页 "让我们通过! ,, 我命令, “哦, 还有一件事……我哥哥想来点儿免费样 c > 口口 o 我连忙退后一步。 卡特一脸茫然, 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恶魔的黄色粉末已 撒了他一身。谢穆随即沉入了波涛之中。 "这傢伙还不错。”我说。 "d丕! ,, 卡特从嘴里吐出香料。他的模样就像是裹上面包犀等待下锅烹炸的鱼,这是什么?” "你的昧道一定好极了,”我说,“下面怎么办?” 我沉浸在自鸣得意之中,直到我们的船绕过一道湾。突然,地平在线那道红色亮光变成了一道烈焰。舵手室里,船长拉响了警笛。 我们前方的水面上燃起了大火,化做一道蒸汽缭绕的激流,奔向翻滚的火山 口。 "火湖,”巴斯特说,“从这里开始就有意思了。” 巴斯特对“有意思”的解释非常有意思:一面几英里寛,水面沸腾的大湖,散发出汽油燃烧和腐肉的昧道。我们的蒸汽船在河流与湖泊的交汇处停下了,因为一扇巨大的金属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是一面有如盾牌的青铜碟子,与我们的船一样寛,一半淹没在水下。我不明白在这样的热度下,它为什么没有熔化。 继续前行没有了可能。正对大门的两侧河岸上,各有一只巨大的青铜狒狒,双臂 高高抬起。"这是什么?”我问。"西方之门,”巴斯特说,“拉的太阳船从中穿过,并在湖水的烈焰中得以再 生,然后再穿越到另一面,从东方之门升起,崭新的一天便从这里开始了。” 抬头望向狒狒雕像,我不知道胡夫是否有某种神秘狒狒代玛,能带我们通 过。可是,它只是对雕像喉了几声,便畏畏缩缩地躲到了我大腿后面。如何才能穿越?我心想。"也许,”一个新的声音说,“你该问问我。”空气中闪烁了一下。卡特迅速向后退去,巴斯特发出警惕的咝咝声。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只放光的小鸟灵魂:一个巴。如通常一样,它有人类的脑 袋和火鸡杀手的身体,翅膀向后折起,全身熠熠放光。不过,这个巴的某些地方却与众不同。我意识到,我认识这个灵魂的面孔一个光头老人,如纸一样的棕色皮肤,苍白的眼睛,和蔼的笑容。 “伊斯坎达尔?”我揣揣地说。 "你好,亲爱的。”老魔法师的声音在回荡,仿佛是从井底传来的。 “可是……”我眼中已噱满了泪水,“你真的死了吗?”他轻声笑道:“对此我已经确认过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有让你 " “不,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时间已到。” "真是个可怕的时间! ,, 我的惊奇与哀伤突然转化成了愤怒,“我们还没有开 始训练,你就离开了我们,现在德雅丹在到处追杀我们 " "亲爱的,瞧瞧你们已经走了多远,又瞧瞧你们做得有多好。你们不需要我,再多的训练也毫无用处。反正我的同胞很快就会了解你们俩的真实身份。他们对发现小神的蛛丝马迹非常在行。我担心,他们并不能理解。” 这一切你早就知道对吗?你早知道我们已被神附身。”“神的宿主。”"不管怎么样 l你全都知道了。”"在我们第二次见面之后,是的。我唯一的遗憾是,我没有更早意识到这一 点。我无法保护你和你的哥哥,同 " 同谁?”伊斯坎达尔的眼神变得忧郁而迷离。我做出了选择,萨蒂。一些在当时是 明智的,而另一些,现在回想起来……”"你禁神的决定。我妈妈说服了你,让你知道这是个坏主意,是吗?”他幽灵一样的翅膀扇动了几下。你必须明白,萨蒂,当埃及落入爟马人之 手以后,我的灵魂崩溃了。几千年埃及的强大与传统丧失在愚蠢的克里奥佩特拉女王手中,而她却自以为能做一个女神的宿主。法老的血脉被削弱,被淡化永久地失落了。在那时,我责备一切利用人类来表达他们不值一提的纷争的神、将埃及埋没在地下的托勒密统治者以及生命之屋日益懦弱、贪婪与堕落的同胞。我与托特深谈过,最后我们取得了一致:神必须被隔离、被放逐。魔法师必须寻找不利用他们的方法。在两千年当中,这个新的规矩保护了生命之屋,让它远离伤害。在那时候,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么现在呢?”我问。 伊斯坎达尔的光芒黯淡了:“你们的妈妈预见到了巨大的失衡。她看到了那一天即将来临的那一天玛特将被摧毁,混沌取代了创造。她坚信,只有神与生命之屋携起手来才能取胜。古老的方法神的方法必须重新确立。我是个愚蠢的老人。在我的内心深处知道她是正确的,可我拒绝相信 ……你们的父母便毅然开始自己行动。他们牺牲了自己,为了一件正确的事惰,只因我太过顽固,不愿去改变。对此,我真的很抱歉。” 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对这只老火鸡心存怨恨。一个大人向小孩承认错误,这本身就如凤毛麟角更何况一位两千岁的智者这样去做的时候呢。你只应珍惜这样的时刻。 第90页 "我不怪你,伊斯坎达尔,”我说,“真的,不过塞特即将用一座巨大的红色 金字塔摧毁北美,我该怎么办?”这一点,亲爱的,我没有答案。你的选择……”他扭头望向湖面,似乎听到 了什么声音,“我们的时代已经终结了,我必须完成我作为守门人的使命,决定 是否允许你进入火湖。”"可我还有数不清的问题 ! ,, “我希望我们有更多时间,”伊斯坎达尔说,“你有一个强大的灵魂,萨蒂·凯恩。将来,你的巴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守护者。” “谢词,”我喃喃道,“我等不及要永远做一只鸡了。" "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你的抉择正在临近。不要让你的情感阻挡你的视线,要 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不要像我一样。”"什么抉择?对谁是最好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不是吗?你们的父亲,你们的家族,神只,还有世界。 玛特与伊斯菲特,秩序与混沌,将会比从前任何时候更加激烈地碰撞。你和你的哥哥将对平衡这两种力量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抑或将摧毁一切。你妈妈也预见到了这一点。” “等等,你在 " “直到我们再相见,萨蒂,也许在某一天,我们还有机会深谈。而现在,你们通过吧 l我的职责是考査你们的勇气你们有了足够的勇气。” 我想争辩,不,实际上我没有。我希望伊斯坎达尔留下来告诉我,对于我的未来,妈妈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是,他的灵魂渐渐消失了,只留下静悄悄的甲板。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船上的其他人默默无声。 我扭头看看卡特:“把所有的事惰都交给了我,哈?”他凝视着远方,眼睛一眨不眨。胡夫还抱住我的大腿,被彻底吓坏了。巴斯 特的面孔也凝滞了。“喂,伙计们?”我打了个响指,他们旋即恢复了正常。"巴 ! ,, 巴斯特说,她四处张望,皱起了眉,“等等,我刚才好像看见…·刚 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一位多么强大的魔法师才能让时间停滞,他甚至定住了一位女神。 将来,我一定要让伊斯坎达尔教会我这个,无论他同意与否。是峒,”我说,刚才的确有个巴,现在已经走了。”狒狒雕像开始轰隆隆地转动起来,慢慢放下了胳膊。挡在河流中间的青铜太 阳圆盘沉到了水下,让出了驶向湖内的通道。船向前驶去,驶入火焰,驶入翻滚的红色波涛。透过闪烁的热浪,我发现湖中央有一座小岛。岛上耸立着一座熠熠 生辉的黑色神庙,外表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审判之厅。”我揣摩道。巴斯特点点头:“正是这里,我庆幸自己没有凡人的灵魂。”船停靠在岛上,血污之刃前来与我们道别。"希望再见到你们,凯恩少爷和小姐,”他嗡嗡的声音说,`“埃及皇后号 的房间将会随时为你们保留。除非,当然了,如果你们认为合适,解除我效劳的 职责。”在他背后,巴斯特坚决地摇着头。“嗯,我们需要你继续履行职责,”我告诉船长,“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如您所愿。”船长说。如果斧子也能皱眉的话,我肯定他会这么做。 "保持锋利。”卡特告诉他。与巴斯特和胡夫一道,我们走上了跳板。船并没 有开走,而是直接沉入翻滚的岩浆,消失了。 我沖卡特皱起眉头:“保持锋利?”"我觉得这是个挺不错的笑话。”"你真是没救了。”我们走上黑色神庙的台阶。一排排石柱支撑着屋顶,每一根表面上都刻有象 形文字与图画,但却没有色彩除了黑色还是黑色。湖面上的薄雾从神庙中飘 过。虽然两边的柱子上都有芦苇火炬在燃烧,却让人无法看穿庙内的昏暗。当心,”巴斯特提醒我们,在空气中使劲嗅着,“它离我们很近了。”"谁?”我问。"狗。”巴斯特轻蔑地说。伴随着一阵咆哮,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迷雾中沖了出来,将巴斯特扑倒在 地。巴斯特打了个滚,发出猫科动物惊恐的哀号,然后跑开了。只剩下我们俩独 自面对这头猛兽。她提醒过我们,她并不勇敢。 这只新出现的动物皮毛光亮,浑身乌黑,和我们在华盛顿特区见过的塞特怪兽很像,但明显更像是狗,外表优雅且相当可爱。我发现,这实际是一只豺,脖子上套了一只金色的项圈。 接着,它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孩,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就是我的梦中男孩,真真切切在我的神游中曾两次谋面的黑衣人。 若是能亲眼见到他本人,你会发现阿努比斯更是英俊得要命。[哦……哈哈,我没想到这是一语双关,不过谢谢了,卡特。死亡之神,英俊得要命。没错,非 常有趣。现在,我可以继续了吗?] 他肤色苍白,凌乱的黑发,深邃的棕色眼睛如同融化的巧克力。他身穿黑色 牛仔祢,战斗靴(与我一样! )t恤衫显露出肌肉的线条,黑色皮夹克,搭配 得完美无缺。他如豺一般又高又瘦。他的耳朵,也和豺一样,有些向外探出(我觉得这很可爱),脖子上挂了一条金项鍊。 第91页 现在,请大家明白,我并不是个花痴,绝对不是 l在学校的时候我还经常拿莉兹和埃玛取乐,只有她们俩才配得上这个称号。我很高兴当时她们不在场,因为她们一定会把我戏弄个没完没了。 黑衣男孩站在原地,脱掉夹克。"我不是狗。”他抱怨。"不,”我说,“你 . .... . " 毫无疑问,我接下来的话一定是“你很迷人”或是同样让人难为清的话,多亏卡特救了我。"你是阿努比斯?”他问,“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真理的羽毛。" 阿努比斯皱皱眉。他迷人的眼睛与我对视在一起:“你还没有死 ! " “没有,”我说,“虽然我们想尽了办法。”"我从不与活着的人打交道,”他坚定地说,又看了看胡夫和卡特,“可是, 你们同一只狒狒一起,显得很有品位。在给你们机会解释清楚前,我不会杀了你 们。为什么巴斯特要把你们带到这儿来?”“事实上,”卡特说,“是托特让我们来的。”卡特开始向他讲述故事的经过,可是胡夫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n阿格丨峒 格!”狒狒的语言一定相当精练,因为阿努比斯不停点头,仿佛已经明白了整件 事:“我明白了。"他对卡特皱皱眉:“这么说你是荷鲁斯,而你……”他的指尖向我一指。"我是……我是,嗯”我语无伦次了。我得承认,大舌头不大像是我的风 格,可是与阿努比斯面对面,我就好像刚刚被牙医注射了-针大剂量的麻醉剂。 卡特看我的样子,似乎我傻透了。“我不是伊西斯,”我终于说,“我是说,伊西斯只是在我身体里转悠,可我 并不是她。她只是……暂时逗留。”阿努比斯脑袋一歪:“你们俩打算挑战塞特?”"大体上是这样,”卡特说,“你会帮忙吗?”阿努比斯怒目圆睁。我记得托特说过,阿努比斯的心情每千年才会好一次。 我有种感觉,我们来得并不是时候。"不会,”他直截了当地说,“让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他变回一只豺,飞快地向刚来的地方跑了。我和卡特对视了一下。我们不知 道该怎么办,只得跟随阿努比斯向阴暗深处追去。神庙的中央是个巨大的圆形房间,似乎同时兼做两个用途。一方面,这是个大厅,四周的火盆熊熊燃烧,大厅尽头摆放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王座。房间的中央 是一具天平 t形黑色铁架,两端的绳索上挂有两个金色圆盘,每个都足以站 上一个人的重量不过天平被损坏了。其中的一个金色圆盘弯曲成了 v字形,仿佛有很重的东西在上面跳了好几下。另一个圆盘上只剩下了一根绳索与铁架相 连。 天平的底座边正在熟睡的,是我见过最奇异的一只怪兽。它长着鳄鱼的脑袋,狮子的鬃毛,身体的前半部是狮子,而后半部却光滑、肥硕,成棕色犹如一头河马。怪异之处在于,这头动物很小我是说,与一条普通的小捲毛狗一般大,所以我觉得可以把它叫做河马小捲毛。 这就是大厅,至少是其中的一层。与此同时,我又好像站在一个阴森的墓地当中墓地仿佛被一台三维投影仪迭加进大厅之上。某些地方,大理石地板被沾满泥土与青苔的石板所取代。一排排高出地面的坟墓如同一幢幢微缩的排屋,从大厅中心如车轮辐条般向四周放射开来。很多的墓穴裂开了。一些用砖砌起,另一些则围着铁栅栏。在房间周边,黑色的柱子变换着形状,不时化做古老的柏树。我感觉同时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无法判定其中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胡夫径直跑到损坏的天平旁,爬到了顶上,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它 没有注意到河马小捲毛。豺一路跑到王座边,变回了阿努比斯。"欢迎,”他说,“这将是你们见过的最后一个房间。”卡特充满敬畏地四处打量,“审判之厅。”他看到河马小捲毛,皱了皱眉, “那是 .... . . ,, "吞噬者阿密特,”阿努比斯说,“看看它,足以令你胆战心惊。”阿密特在睡梦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叫了一声,翻过一个身。它似狮子似河马 的腿抽动了一下。我不知道这只阴间动物是否梦到了在追赶一只免子。"我一直以为它… ..比这大个儿。”卡特说。阿努比斯狠狠地瞪了卡特一眼:“阿密特只需大到足以吞下邪恶的心。相信 我,它很胜任自己的工作。或者说… …它以前干得不错。"天平上,胡夫叫唤了一声。它在中间的横樑上差一点儿失去平衡,损坏的圆 盘几乎敲上了地面。“为什么天平坏掉了?”我问。阿努比斯皱皱眉:“玛特变得虚弱了。我本来想修好它们,可是… …”他无 助地摊开双手。 我指了指一排排阴森的坟墓:“就是因为这个,嗯,墓地侵入到了这里?”卡特奇怪地看着我:“什么墓地?”"坟墓,”我说,“还有树木。”“你在讲什么呀?”"他是看不见的,”阿努比斯说,“可是你,萨蒂你有敏锐的知觉。你还 第92页 听到了什么?” 一开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只听到血液流过耳朵的声音,还有远处火湖上的轰隆声和噼啪声。(胡夫挠了挠痒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这都没什么新鲜的。) 闭上眼,我听到一个来自远方的声音一种音乐,触动了我最久远的回 忆。那是爸爸在洛杉矶的家里,微笑着带我起舞。 "爵士乐。”我说。 我睁开眼睛,审判之厅不见了。也许并未消失,只是若隐若现。我仍能看到损坏的天平,空空的王座,然而没有了黑色的柱子,没有了燃烧的火焰,就连卡特、胡夫和阿密特都不见了。 墓穴是那么真实。开裂的石板在我脚下轻轻晃动。潮湿的夜空里散发出香料和炖鱼还有古老发霉的昧道。我也许是回到了英格兰说不定是伦敦某个角落的教堂墓地不过墓碑上镌刻的却是法语,而且空气太过潮湿,不可能是英格兰的冬天。树木低矮葱翠,树干上爬满了寄生藤。 音乐声还在。墓地围栏的外面,一支爵士乐队身穿黑色西装,鲜亮的彩色派对帽子,正在街道上列队行进。萨克斯手上下舞动。短号和单簧管在哀鸣。鼓手咧开嘴左右摇摆,手中的鼓棒在闪烁。在他们身后,手持鲜花与火炬的,是一群身穿葬礼服装的狂欢者,他们围着一台黑色老式灵车翩翩起舞。 "我们在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阿努比斯从一座坟墓顶上跳下来,落在我身边。他呼吸着墓地里的空气,显 得轻松自在。我发现自己在盯着他的嘴看,看他下嘴唇的曲线。"纽奥良。”他说。"什么?”“湮没的城市。”他说,“法语区,河的西岸死者之岸。我深爱这里。这 就是为什么,审判之厅常常与这个凡间世界相连的原因。”爵士乐游行沿一条街向前推进,吸引了更多的旁观者加入其中。“他们在庆祝什么?”"一场葬礼,”阿努比斯说,“他们把亡者放进他的坟墓。现在,他们已经放 下了尸体,悼念者用歌舞庆祝死者的一生,护送空的灵柩离开墓地。这个仪式非 常的埃及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我是葬礼之神。我知道世界上所有的死亡风俗如何体面地死去,如何让 身体与灵魂准备进入来世。我为死亡而活着。"“派对上的你一定很有趣,”我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交谈。”他摊开手,离他最近的坟墓发出隆隆的声响。壁上裂开的一条缝隙 里飞出一根长长的白色带子。带子不断涌出,在阿努比斯身边编织成形。我的第 一印象是:我的神峒,他会用卫生纸变魔术。这时候我才发现,带子是布做的,长长的白色亚麻包裹布木乃伊的裹尸布。布带变成了一张长凳,阿努比斯在上面坐下了。 "我不喜欢荷鲁斯,”他示意我坐到身边,“他说话太吵,太自负,总以为他 比我强。伊西斯把我像儿子一样看待。” 我叉起胳膊:“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伊西斯。” 阿努比斯脑袋一歪:“不,你不像是个小神。你让我想起了你的妈妈。”这给我迎头泼了一盆凉水(可悲的是,我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多亏了齐亚),“你见过我妈妈?”阿努比斯眨眨眼,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我,我知道所有的死者,不过每个灵魂的道路都是隐秘的,我不能提起。”“你可不能把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l她的来世在埃及吗?她经过了你的小审判之厅了吗?” 阿努比斯不安地望着金天平,它在墓地里闪耀着,仿佛海市蜃楼。审判之厅并不属于我,我只不过是在照看它,等候欧西里斯回来。对不起我令你心烦了,可我不能再说更多。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了这些。只是… …你的灵魂有一种熟悉的光辉,很强的光辉。” "受宠若惊,”我说,“我的灵魂居然会发光。”"对不起,”他又说,“请坐下。”我不希望放弃这个话题,也不希望和他坐在一张木乃伊裹尸布织成的长凳 上,可我直截了当的办法似乎行不通。我只好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尽力装出非常生气的样子。"好吧,”我愠怒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样的外形呢?你是个小神吗?” 他皱皱眉,把手放在胸膛上:“你想问我是不是住在人类的身体里?没有,我可以住在任何墓地,任何死亡或是哀悼的地方。你看到的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哦。”我有些希望坐在我身边的是个真正的男孩一个碰巧做了神的宿主的人类。可我应该明白,这样美好的愿望不可能是真实的。我感到有些失望,却又为自己感到失望而愤怒。 这根本不可能,萨蒂,我责备自己,他是该死的葬礼之神,他已经五千岁了。"那么,”我说,“如果你不能告诉我任何有用的东西,至少可以帮助我,我们需要真理的羽毛。”他摇摇头:“你不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么。真理的羽毛太危险。把它给一个凡人违背了欧西里斯的规矩。”“可欧西里斯并不在这里,”我指了指空空的王座,“那就是他的宝座,不是吗?你见到欧西里斯了吗?” 第93页 阿努比斯注视着王座,伸出手指摸了摸金项鍊,仿佛它突然收紧了似的。 "我的确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坚守着我的岗位。与其他神不同,我没有被囚禁。不知道为什么 ……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坚守。当我得知五位神被释放的时候,我希望欧西里斯会回来,可是……”他沮丧地摇摇头,“他为什么会不顾他的职责呢?” "也许是因为他被困在我爸爸的身体里了。”阿努比斯盯着我:“狒狒可没告诉我这个。”"好吧,我不能像狒狒那样言简意赅。我爸爸希望释放一些神,原因我并不 太……也许他当时在想,他跑进大英博物馆,把爟塞塔石碑炸上天 l然后他释放了欧西里斯,但同时也放出了塞特和其他的神。”“所以塞特把你爸爸关了起来,因为他是欧西里斯的宿主,”阿努比斯说, "也就是说,欧西里斯被关起来了,被我的”他停下了,“被塞特。”有意思。我心想。"那现在你明白了,”我说,“你一定得帮助我们。”阿努比斯迟疑了,他摇摇头:“不行,我会惹来麻烦的。” 我瞪着他大笑起来。他的话如此荒唐,令我忍俊不禁。你会惹来麻烦?你多大了,才十六岁吗?你是个神好不好! ,, 黑暗中很难看清他的表情,不过我敢发誓,他真的脸红了。你不明白,羽毛不能容忍哪怕一点点的谎言。如果我把它给了你,你拿着它的时候只要说了一丁点谎话,或是做出了不诚实的举动,你就会被烧成灰烬。" "你觉得我是个谎话大王?”他眨眨眼:“不,我只是 " "难道你从不说谎吗?你刚才想说什么关于塞特?我猜他是你的父亲。是 这样吗?”阿努比斯闭上嘴,又张开了,他似乎想要发作,但又不记得为什么。你总是这般恼人的吗?”"通常比这还糟。”我承认。 “为什么你的家人不把你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呢?” 他提出的似乎是一个诚实的问题,这下该轮到我大吃-惊了。说什么呀,死孩子 l我才十二岁呢 l好吧… …差不多十三了,虽然对于十三岁孩子来说我非常成熟,可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家可不是把女儿嫁出去那么简单。也许你对葬礼了如指掌,可显然你对求爱的方式一窍不通! ,, 阿努比斯一脸的困惑:“显然是这样。” "好吧 l等等我们刚说到哪儿了?喂,你以为能转移话题吗?我还记着 呢,塞特是你的父亲,是不是?告诉我实话。”阿努比斯望向墓地。葬礼的爵士乐队已经消失在法语区的街道之间。"是的,”他说,“至少传说中是这么讲的。我从来没见过他。我还是孩子的 时候,我的妈妈,奈芙蒂斯就把我交给了欧西里斯。”“她……把你送了人?”“她说,她不希望我认识自己的父亲。然而事实上,我不相信她真清楚该拿我 怎么办。我不像我的堂兄荷鲁斯,我不是个战士。我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他听起来如此悲伤,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我是说,我问的是实情,可通常你难以得到真话,尤其是从男人那儿。我也了解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的感受感同身受。 "也许你妈妈是想保护你,”我说,“因为你爸爸是邪恶之神。”"也许吧,”他无精打采地说,“欧西里斯庇佑着我,让我成为葬礼之神,死亡之路的看守者。这是份不错的工作,可是……你问我有多大,其实我也不知 道。在死亡之地,光阴是不会流逝的。我仍然觉得自己年轻,而周围的世界却在 老去。欧西里斯已经走了很久……他是我唯一的家人。” 在墓地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阿努比斯,我眼中是一个孤独的十几岁男孩。我提 醒自己他是位神,已经有几千岁,掌握着巨大的能量,也许比卫生纸魔法要厉害得多,可我依然为他感到难过。“帮我们救出爸爸,”我说,“我们会把塞特打回杜亚特,欧西里斯将会重获 自由。这样大家都会开心。"阿努比斯又摇摇头:“我告诉过你了 " “你的天平坏了,”我说,“我猜是因为欧西里斯不在这里。那些前来接受审 判的灵魂该怎么办?”我知道,我触到了他的伤心之处。阿努比斯在长凳上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混沌会因此增强,令灵魂变得困惑,其中一些无法转入来世,还有一些可以想到 办法,但必须寻找到别的路。我很想帮助他们,可是……审判之厅也被称做玛特 之厅。它应该是秩序的中心,一个稳固的根基。缺少了欧西里斯,这里便陷入了 绝望,支离破碎。”"那你还在等什么呢?快给我羽毛,除非你怕你爸不让你出门。"他眼里闪现过一丝恼怒。我以为他一定会安排我的葬礼了,可他只是生气地 嘆了一口气:“我进行过很多叫做张嘴的仪式。让死者的亡灵脱离身体。对于 你,萨蒂凯恩,我会发明一种新仪式:闭嘴。” “哈哈,你到底给不给我羽毛了?” 第94页 他摊开手。一阵光闪过,一根闪亮的羽毛从他手掌上飘了起来雪白的羽毛,如同一支羽毛笔。为了欧西里斯不过我有几个条件。第一,只有你来掌握它。” “好,这是当然。你别以为我会让卡特 " 还有,你必须服从我的母亲,奈芙蒂斯。胡夫告诉我,你们在找她。如果你 们找到她,一定要听从她的指示。”"这很容易。”我说,虽然这令我感到有些不舒服。为什么阿努比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在你们走之前,”阿努比斯接着说,“你必须手握真理的羽毛,回答我三个 问题,证明你是诚实的。”我的嘴突然觉得好干:“嗯……什么样的问题?”"我想问的任何问题。记住了,一点点谎言就会让你毁灭。”“快把羽毛给我吧。”他把羽毛递给我,羽毛不再放光,但它比普通的羽毛更温暖,也更沉。"它是贝努鸟尾巴上的羽毛,”阿努比斯说,“也就是你们说的凤凰。它恰好 与人类的灵魂重量相当。你准备好了吗?”“没有。”我说,这一定是个事实,因为我没有开始燃烧,“这算做是一个问题吗?” 阿努比斯笑了,笑容是如此光艷照人。就算是吧。瞧你讨价还价的样子,就像个腓尼基海上商人,萨蒂·凯恩。第二个问题是:你会为了你哥哥献出生命吗?” "我会。”我毫不迟疑地说。(我知道,这样的回答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手持羽毛让我必须诚实,可显然它没有让我更加智慧。)阿努比斯点点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诧异。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为了拯 救世界,你准备好失去自己的父亲吗?” “这个问题不公平 i " "如实回答。”我怎么可以回答这样的问题呢?只用一个简单的是或者不是。 我当然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英雄应该拒绝牺牲自己的父亲,而是勇 敢地站出来,同时拯救她的父亲和世界,不是吗?可是,如果两个选择真的互不兼容呢?整个世界很大:有外公外婆,卡特,阿莫斯叔叔,巴斯特,胡夫,莉兹和埃玛,我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如果我选择了它,爸爸会怎样讲呢? "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说,“完全没有唉,得了吧,这是个荒唐的问题。” 羽毛开始发热。 “好吧,”我无奈,“如果不得不选择,那么我想……我想我会拯救世界。” 可怕的负罪感重重地压垮了我。我是什么样的女儿?我握住项鍊上的护身符 我对爸爸的回虑。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会想:你见你爸爸的机会不多,你甚至不怎么了解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是我爸爸的事实,不是吗?永远失去他的想法也 不会因此而变得少些可怕。辜负他的念头,或是选择让他去死,即便目的是为了拯救世界这说明我是个多可怕的人呢?我不敢去看阿努比斯的眼睛。当我的目光终于与他交织在一起,他的表情变 得温柔了。"我相信你,萨蒂。”“哦,真的。我拿着可恶的真理的羽毛,你就相信我。谢谢了。”"有时候真理是残酷的,”阿努比斯说,“灵魂会一直向审判之厅涌来,但他 们无法放开他们的谎言。他们否认自己的缺点,否认真实的情感,否认错误…… 直到阿密特永久地吞噬了他们的灵魂。承认事实,需要力量和勇气。”是峒,我感到了力量和勇气,谢谢了。”阿努比斯站起身:“我得走了。你们时间不多。在二十四小时内,塞特生日 的太阳就会升起,他的金字塔将会完工除非你去阻止他。也许下次我们再见 的时候 " “你还会这么讨厌?”我说。他棕色的眼睛热切地注视着我:“也许你能让我了解现代的求婚仪式。"“噢,太好笑了 !"我想大叫。王座与天平消失了。亚麻长凳散开了,我一屁 股跌坐在墓地中间。卡特和胡夫出现在我身边,可我还在向刚才阿努比斯站的地 方大喊,乱叫他各种各样的外号。``出什么事了?”卡特问我,“我们在哪儿?”“他太可怕了 !"我低声说,“自以为是,冷嘲热讽,那么迷人,让人难以忍 受” “峒格 ! ,, 胡夫抱怨。 是峒”卡特说,“你拿到羽毛了没有?” 我伸出手,羽毛就在我手上发光的白色羽毛飘浮在我指尖。我握紧拳头,它又消失了。 哇,”卡特说,“阿努比斯呢?你怎么 " "赶紧去找巴斯特,我们快离开这儿,”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还有重要的 事情要做。”没等他提更多的问题,我已经向墓地外走去,因为我没心情向他讲述实情。 [好了,非常感谢,萨蒂。你讲完了关于死亡之地的那个部分。我接着讲穿越德克萨斯的十号州际公路。]长话短说:一切那么漫长,毫无生趣,除非你觉得看奶牛吃草是件很有趣的事。十二月二十八日夜里一点左右,也就是塞特计划毁灭世界的前一天,我们离开了纽奥良。巴斯特又“借”来了一辆房车联邦应急管理局在卡特里娜飓风后留下的车辆。一开始,巴斯特建议我们坐飞机,然而当她得知在我梦中爆炸的航班上有几个魔法师之后,我们一致认为坐飞机不是个好主意。天空女神努特保证我们到孟菲斯的空中旅行安全,可离塞特越来越近,我并不想拿我们的运气去冒险。"塞特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问题,”巴斯特说,“如果你看到的是真的,魔法师 第95页 也离我们不远了,而且这次可不是别的魔法师,而是德雅丹本人。" "还有齐亚。”萨蒂插了进来,只是为了戏弄我。 最后,我们决定还是开车更安全,虽然这样会慢一点。如果走运,我们仍能 及时赶到凤凰城,挑战塞特。至于生命之屋,我们只能希望在我们完成使命的时候避免与他们遭遇。也许等我们搞定了塞特,魔法师就会认为我们很酷。也 许. . ... . 我一直在考虑德雅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能成为塞特的宿主。一天前,这似 乎有十足的理由。德雅丹希望压倒凯恩家族。他仇视我们的爸爸,也痛恨我们。 说不定他已经等待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等待伊斯坎达尔过世,好当上总祭司。权力、怨恨、自负、野心:德雅丹拥有这一切。如果塞特在寻找一个精神伙 伴,他无疑是最佳人选。如果塞特能够通过控制总祭司,从而在神只与魔法师之 间发起一场战争,唯一的胜者将会是混沌。此外,德雅丹是个容易记仇的人。有 什么人破坏了阿莫斯的房子,还预先提醒了塞特阿莫斯的到来呢? 顺便说一句,德雅丹救下了飞机上所有的人这看来并不是邪恶之神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巴斯特和胡夫轮流开车,我和萨蒂一路上打着小纯儿。我不知道狒狒也能驾驶房车,不过胡夫开得还不错。黎明时分,我醒来的时候,它正驾车行驶在休斯敦清晨尖峰时段的车流中,露出牙齿大声嚷嚷,没有一个司机注意到这个特殊的清况。 早餐时间,萨蒂、巴斯特和我坐在房车的厨房里,橱柜秤的一声打开,吃的东西叮叮噹噹地冒了出来。车外是一望无际的高速公路。出发前,巴斯特已经在纽奥良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为我们准备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当然还有猫粮),可这会儿没有人觉得饿。看得出来,巴斯特很紧张。她已经撕碎了车里的大部分装饰,现在又把厨房餐桌作为了磨爪子的对象。 至于萨蒂,她不停地把手一开一合,盯着真理的羽毛不放,仿佛那是一部她期盼铃声响起的电话机。自从审判之厅消失后,她就一直表现得心不在焉,沉默寡言。不是我在抱怨什么,这可真的不大像她。 “阿努比斯怎么了?”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无数次。她瞪了我一眼,似乎要把我的脑袋给咬下来。不过,她显然觉得我不值得让 她费这么大劲儿,于是便呆呆地望着发光的羽毛在手掌上飘浮。"我们谈了谈,”她小心翼翼地说,“他问了我一些问题。”"什么样的问题?”“卡特,求你别问了。”求我?好吧,这可真不像是萨蒂。我看看巴斯特,可她一点儿都不肯帮忙。她正用爪子慢条斯理地把餐桌上的 面挖成碎片。``出什么事了?”我问巴斯特。她眼睛看着桌子,头也不抬:“在死亡之地,我抛下了你们。又一次。”"你被阿努比斯吓坏了,”我说,“这没什么。”巴斯特黄色的眼睛瞪了我一眼,我有种感觉,我安慰的话反而弄巧成拙。"我向你们的爸爸保证过,卡特。他交给我一项比与蛇斗争更重要的工作,以 换取我的自由:保护萨蒂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你们俩。”萨蒂脸红了:“巴斯特,那是……我是说,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可是我们远不及……你知道,与他战斗重要。”“你不明白,”巴斯特说,“你们俩不仅仅是法老的血脉。你们是几个世纪来诞生的最强大的王族后代,是调和神与生命之屋,赶在一切太迟之前恢复古老传 统的唯一机会。如果你们掌握了神的通道,你们就能找到其他的王室后代,教会他们。你们能让生命之屋恢复活力。你们的父母做过的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你们做好准备。” 我和萨蒂沉默不语。对于这样的话,你能说什么呢?我猜我总希望得到父母的爱,可如果他们愿意为我去死呢?我和萨蒂非得去拯救世界不可吗?我可没有这样要求。 “他们并不愿扔下你们,”巴斯特读懂了我的表惰,“也并没有打算这样去做,可是他们清楚,释放神只是危险的。相信我,他们明白你们有多么特殊的意义。一开始,我保护你们俩是因为我的承诺,而现在,即使我当初没有承诺过,我也会这么去做。你们俩对我来说就像是小猫。我不会再辜负你们。” 我得承认,我的嗓子唾住了。我还从来没被别人叫做是小猫。萨蒂抽了抽鼻子,在眼眶下抹了一把:“你不会给我们洗澡吧?”再见到巴斯特的笑容可真好。我会忍住这样的欲望。还有,萨蒂,我为你 感到骄傲。你独自面对阿努比斯这些死神非常凶恶。”萨蒂耸耸肩。她有点儿怪异,不太自在的样子。好吧,我可不会说他凶 恶,我是说,他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你说什么?”我说,“他长着豺的脑袋。"“不,当他变成人形的时候。"“萨蒂……”我开始为她担心了,“当阿努比斯变成人的时候,他依然是豺的 脑袋。他个子很大,很可怕,而且也很凶恶。可是,你看到他是什么样子?” 第96页 她的脸颊微微一红:“他像个……像个普通男孩。” “也许是幻象。”巴斯特说。 "不是,”萨蒂坚持,“那不可能。”"好吧,这并不重要,”我说,“至少我们拿到了羽毛。”萨蒂坐立不安,仿佛这对她非常重要。可是,她合上手掌,真理的羽毛消失 了。没有塞特的隐名,它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我正在想办法,”巴斯特的目光在四处搜寻她似乎担心被人偷听到, "我有个办法,不过很危险。"我向前探出身子:“什么办法?”"我们必须停一下。在更加靠近塞特之前,我不希望给我们带来厄运,不过我 们刚好顺道,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我在心中计算:“今天是恶魔之日的第二天?”巴斯特点点头:“荷鲁斯出生的日子。”"塞特的生日是在明天,恶魔之日的第三天,也就是说,在他毁灭北美之前, 我们还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们被他抓住,”萨蒂说,“将会助长他的能量。”“时间还够,”巴斯特说,“从纽奥良开车到凤凰城大约需要二十四小时, 而我们已经上路五个多小时了。如果不出意外 " "像我们每天遇到的那样?”“没错,”巴斯特说,“就像那样。”我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再过二十四小时,这一切就将终结,无论以什么方 式。我们要不救出爸爸,阻止塞特,要不一切都将万劫不复不仅仅是我和萨蒂所做的一切,还有爸爸妈妈所付出的牺牲。突然,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地下,回到了第-诺姆的那些隧道中,我头顶上是万吨巨石。只要地面上微微一动,切便将轰然倒塌。 “好吧,”我说,“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外面,玩玩儿锋利的东西。”我抓起刀,向车后走去。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带门廊的移动房子。后门上的标志提醒我,不要在车子移 动的时候使用,可我就这么干了。 这地方并不是练习刀术的最佳场所。地方太小,两把椅子占用了大部分空间。冷风暧暧地刮过,路面上的每一处颠簸都会让我失去平衡,可这里是唯一能让我独处的地方。我需要理清我的思绪。 我练习了从杜亚特召唤我的刀,又把它放回去。很快,只需要集中精力,我就能收放自如。然后,我又练习了几个动作挡、剌、噼,直到荷鲁斯实在忍不住,向我提出了他的建议。 把刀锋抬高一点,他教我,弧度再大一点,卡特,刀刃是用来钩住敌人武器的。 闭嘴,我抱怨,在篮球场上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嘴上虽这么说,我还是乖乖按照他教的在做,我发现他说得挺对。公路在空旷的灌木林地上延伸。我们不时会超过一辆护林员的卡车或是家庭 正在靠近。荷鲁斯告诉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更真实了,不像是在我的头脑 suv, 对方司机看到我,都瞪大了眼睛:一个黑人孩子在房车背后舞刀。 我只 是微笑着挥挥手,胡夫很快就将他们抛在身后飞扬的尘土之中。 练习了一个小时之后,我的衬衣贴在了前胸,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衣服。 我气 喘吁吁,决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中。我看看身旁,发现他在金色光环中闪耀,坐在另外一张折迭椅上,身穿皮 甲。脚蹬凉鞋的脚跷在栏杆上。他的刀与我的一模一样,如同影子靠在他身旁。"什么在靠近?”我问,“与塞特的战斗?”"那个,当然了,”荷鲁斯说,“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挑战,卡特,准备好 自己。”"太好了,好像我还没受够似的。”荷鲁斯金色与银色的雨只眼睛在闪烁:“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塞特多次试图 置我于死地。我跟妈妈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四处躲藏,一直到我长大成人,直面于他。红魔会派出同样的军队来对付你,下一个来的将是 " "在一条河上,”我想起了我上一次的神游,“不祥的事情将会发生在一条河上,我将遭遇到什么呢?”"你必须当心”荷鲁斯的影像开始暗淡,隼头神皱皱眉,“这是什么?有 人想一个不同的力量 " 他被齐亚发光的影像代替了。齐亚! ,, 我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臭汗,衣衫不整,仿佛刚刚被拖进死 亡之地。"卡特?”她的影像一闪,她紧握手杖,长袍外罩了一件灰色外套,站在一个似乎很冷的地方,她黑色的短发在脸上拂来拂去,“多亏了托特,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没时间细说了听着:我们正在追赶你们。德雅丹、我,还有另外两个魔法 师。我们不知道你们的确切位置。德雅丹的追踪咒语出了点儿问题,可他知道我们正在接近,他还知道你们的目的地凤凰城。”我心里一阵狂跳:“这么说,他终于相信塞特逃出来了?你们是来帮助我们 的?”齐亚摇摇头:“他是赶来阻止你的。”阻止我们?齐亚,塞特就要毁灭整个大洲我爸爸”我的声音嘶哑了, 我痛恨自己听起来害怕无助的样子,“我爸爸遇到了危险。”齐亚伸出微微放光的手,不过那只是一个影像。我们的手指无法碰触在 第97页 起。卡特,对不起,你必须了解德雅丹的想法。多个世纪以来,生命之屋-直 努力锁住神只,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你释放出他们 " "这不是我的主意! " "我知道,可你们正试图藉助神的魔力打败塞特。神难以被控制。你也许会带 来更大的伤害。如果你交给生命之屋来处理 " "塞特太强大了,”我说,“我能控制住荷鲁斯,我一定能行。" 齐亚摇摇头:“等你靠近塞特,这就会变得越来越困难。你不知道。” "那你知道吗?” 齐亚紧张地向左边看了一眼。她的影像变得模糊了,好像电视信号很差的图 像。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梅尔马上就要从卫生间出来了。”"你们有个叫梅尔的魔法师?”“听着,德雅丹把我们分成了两组。计划是,让我们从两侧包抄拦截住你们。 如果我的小组首先发现你,我想我可以拖住梅尔,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谈谈。然 后说不定我们能想出接近德雅丹的办法,说服他必须跟我们合作。”"别误会,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她獗起嘴,似乎真的很受伤。我一半有些愧疚,但另一半却提醒我这也许是 个圈套。"卡特……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或许会有所帮助,但只能当面跟你讲。”“现在就告诉我。”"就好像托特的嘴 l你真是顽固不化。” “没错,这是个天赋。”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她的影像淡去了,可我不愿她走,我希望能多聊一会儿。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必须相信你,”齐亚说,“我会到新墨西哥州,拉斯克鲁塞斯,今晚。如果你选择见我,也许我们能说服梅尔。然后我们一道去说服德雅丹。你来吗?” 我想答应她,只是为了再见到她,可我觉得要说服萨蒂或巴斯特并不是个好 主意。 我不知道, 齐亚。” “你想想吧,” 她恳求道, “还有卡特, 别相信阿莫斯, 如果你见到他 " 她睁大了眼睛, “梅尔来了! " 她低声说。 齐亚的手杖在面前一掸,影像消失了。 几个小时后,我在房车的沙发上醒来,巴斯特正摇晃我的胳膊。"我们到了。”她说。我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多久。之前,平淡的景色和十足的乏昧让我昏昏欲 睡,我开始做起了噩梦,小魔法师在我头发里飞来飞去,要把我的头发全部剃光。在那个梦里,我还梦到了阿莫斯,可梦境很模糊。我仍然弄不明白为什么齐亚会提到他。 我使劲儿赶走眼中的睡意,发现我的脑袋枕在胡夫的大腿上。狒狒在我头发 里找起了虱子。“伙计,”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这样不酷。”"它给你做了个可爱的发型。”萨蒂说。“峒格峒格 !"胡夫表示贊同。巴斯特打开拖车门。快来,”她说,“我们得从这儿开始步行了。”我走到门边,差点儿心脏病发作。车子停在一条狭窄的山间小路上,如果我 打个喷嚏,房车都有可能摔下山崖。 这一刻,我好害怕我们已经到了凤凰城,因为景致是那么熟悉。太阳正在地平在线落下。崎岖的山峰在两旁延伸,它们之间的沙漠无边无际。在我左面的一条山谷里,有一座没有色彩的城市几乎见不到树木青草,只有黄沙、砾石与房屋。但城市比凤凰城要小得多,一条大河在南面的城市边缘流淌,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红光。河流蜿蜒在我们的山脚下,然后向北方曲折而去。 "我们在月球上。”萨蒂喃喃自语。 "德克萨斯州,埃尔帕索,”巴斯特说,“这条是里奥格兰德河。”她深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沙漠中的河流文明,与埃及非常相似,真的 l嗯,除了我们的邻居墨西哥。我认为这是召唤奈芙蒂斯的最好地方。” “你真的认为她会告诉我们塞特的隐名?”萨蒂问。巴斯特沉思片刻:“奈芙蒂斯反覆无常,可她曾经与丈夫为敌,至少我们有希望。”这话听来并不给人希望。我望向山下的河流。你为什么把车停在山上?为何不靠近一点?” 巴斯特耸耸肩,仿佛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猫喜欢越高越好,在我们准备扑 向猎物的时候。”“太好了,”我说,“这么说我们打算猛扑下去,然后就行了。”“没那么糟糕,”巴斯特说,“我们只不过需要爬下山,穿过几英里的沙地、 仙人掌和响尾蛇,走到河边,还要当心边境巡逻队、偷渡客、魔法师,还有恶魔最后召唤奈芙蒂斯。”萨蒂吹了声口哨:“真棒,我太兴奋了 ! " “峒格 !"胡夫可怜地附和。它在空气中嗅了嗅,咆哮一声。"它闻到了危险,”巴斯特解释说,“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就连我都能闻出来。”我哪嚎。我们跟着巴斯特向山下走去。没错,荷鲁斯说,我记得这个地方。这是埃尔帕索,我告诉他,除非为了吃墨西哥菜,你不可能到过这儿。我记得很清楚,他坚持,沼泽、沙漠。我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突然,我也想起了这个地方。我们前方五十米的地 第98页 方,河流散开进入一片沼泽一片缓缓流动的支流,仿佛-张大网,在沙漠中 切割出浅浅的洼地。沼泽地边长着高高的草。按道理这地方应该有人监控,因为 这里是国际边境,不过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曾经神游到过这里。我还知道沼泽地那边有座小屋,伊西斯和年幼的荷鲁斯曾在这里躲避塞特。沿河而下,我就在这里发现了水面下一个移动的黑漆漆的物体,在等待着我。 我抓住巴斯特的胳膊,她离河岸只有几步之遥。离水远一点。”她皱皱眉:“卡特,我是只猫,我是不会去游泳的。可是如果你要召唤河神,就必须走到河岸边。”她讲得确实有道理,我觉得自己很傻,可我放不下心。不祥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会是什么呢?我问荷鲁斯,这里的挑战会是什么?可与我做伴的神却出奇的安静,仿佛在等待什么。萨蒂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昏暗的棕色河水,石头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l "看起来很安全。”她说着沿河岸走去。胡夫迟疑地跟在她身后。到了水边, 它嗅了嗅,又咆哮起来。"看到了吗?”我说,“就连胡夫也不喜欢这里。”"也许只是古老的记忆,”巴斯特说,“在埃及,河流是危险的地方,毒蛇、 河马各种各样的危险。”“河马?”"可别小瞧了它们,”巴斯特警告我,“河马可能是致命的。” 候?”“攻击荷鲁斯的就是它吗?”我问,“我是说在从前,塞特在到处寻找他的时 “没听过这样的故事,”巴斯特说,“据我们所知,塞特首先派出了蝎子,后 来是鳄鱼。”“鳄鱼。”我不由得背上一阵冰冷。就是那东西吗?我问荷鲁斯。可他依然没有回答。"巴斯特,里奥格兰德河里有鳄鱼吗?”“我非常怀疑,”她蹲在水边,“萨蒂,你来开始仪式?”"要我怎么做?” "只需要请求奈芙蒂斯现身。她是伊西斯的妹妹。如果她在这边的杜亚特,就 会听到你的声音。”萨蒂有些疑惑,可她跪倒在巴斯特身边,触摸着河水。她的指尖带起的涟漪似乎太大,一浪浪传向了河对岸。“你好,奈芙蒂斯?”她说,“有人在家吗?” 我听到下游传来溅起的水花声,发现一家三口偷渡客正穿过河中间。我听说 过,每年都有上千的人从墨西哥非法穿越边境,寻求工作和更好的生活,如今亲眼见到,还是让我吃了-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脚步匆匆,两人中间带着个小女孩。他们衣衫褴褛,比我见过的最贫穷的埃及农民还要穷苦。我看了他们几秒钟,他们并不构成超自然的威胁。男人谨慎地看了我一眼,我与他达成了默契:我们各自的麻烦都够多的了,别再互相打扰。 与此同时,巴斯特和萨蒂在水边忙碌,望着涟漪从萨蒂的指尖传递开来。巴斯特歪了歪脑袋,专心地听着。她在说什么?”"我听不清,”萨蒂低声说,“非常微弱。""你们能听到什么吗?”我问。“嘘”她们俩同时制止我。"关住了 ……"萨蒂说,“那个词用英语怎么说?”“躲避,”巴斯特说,“她躲避在很远的地方,一个熟睡的宿主。这说明什么 呢?”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我什么也听不见。胡夫抓起我的手,指了指下游。峒格。”偷渡的一家人已经不见了。似乎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河。我在河岸上找了 找,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然而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水流比刚才更加湍急了,仿佛有人用一把大勺子搅动了几下。我的嗓子眼一紧。“嗯,巴斯特 " "卡特,我们听不清奈芙蒂斯的话,”她说,“请不要说话。” 我咬咬牙:“好吧,我和胡夫去查看一下 " “嘘”萨蒂又说。我沖胡夫点点头,我们沿岸边向下走去。胡夫藏在我的腿后面,沖河水低声 咆哮。我回头望去,巴斯特和萨蒂都没事。她们盯着水面,仿佛那是个迷人的网络视频。终于,我们走到一家人刚才所在的位置。水面很平静。胡夫拍了拍地面,做 了个倒立,要不它是在跳霹雳舞,要不就是紧张到了极点。"那是什么?”我问,心里i平1平直跳。“峒格,峒格,峒格 ! ,, 它大叫。这对狒狒来说可能是好长的一段话,可我什 么也听不明白。"好吧,我什么也没看见,”我说,“那家人要是被拖进了水里…·我得找到 他们。我下水了。”“峒格 ! ,, 胡夫在水边连连后退。“胡夫,他们有个小女孩。如果他们需要帮助,我不能这样袖手旁观。待在这 儿,帮我看着。” 胡夫哪哪嚎嚷,拍打着自己的脸表示反对。我踏进了河里。河水比我想像的更冷,水流也更急。我集中精神,从杜亚特召唤出我的刀。也许只是我的想像,可这让河水流得更快了。 我刚走到中间,胡夫突然着急地叫了起来。它在岸上跳来跳去,发疯似的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芦苇丛。那家人挤在其中,吓得瑟瑟发抖,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躲我干什么呢? 第99页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安慰他们说。他们面无表清地望着我,我真希望自己懂点儿西班牙语。这时候,河水在我身边翻腾起来。我明白了,他们害怕的并不是我。我马上想到:天哪,我真傻。 荷鲁斯的声音在大叫:快跳 l 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我跃出水面跳到了空中二三十英尺高的地方。按道理我不可能跳得这么高,不过这却是件好事,因为我身下的河水里,一头怪兽冒了出来。 一开始,我看见的是数不清的牙齿一个粉红色,有我三倍那么大的胃。我一个猛翻,落在浅滩。我面前是一条与我们房车一样长的鳄鱼,而这还只是露 出水面的部分。它灰绿色的表面布满了厚厚的鳞甲,仿佛-件伪装的盔甲外衣。 两只浅灰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一家人尖叫着向岸边奔去。这引起了鳄鱼的注意。它立刻本能地向嘈杂的、更有趣的猎物转过身去。我一直以为鳄鱼动作缓慢,然而当它向几个偷渡客扑上去的时候,动作却快得超乎想像。 趁它分散了注意力,荷鲁斯催促我,从背后发动攻击。 可是我大叫起来:“萨蒂,巴斯特,救命 ! ,, 我把魔杖扔了出去。 糟糕的一掷。魔杖落在鳄鱼前面的水面上,像个石头似的从水面上跳起来,砸在鳄鱼的两眼之间,飞回到我的手上。 我怀疑这是否能给它造成任何伤害,可是鳄鱼看了我一眼,被激怒了。 或者你可以用手杖打它。荷鲁斯低声说。 我冲上前去,大叫着引起鳄鱼的注意。从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那家人已经 爬到了安全的地方。胡夫跑在他们身后,挥手大叫,把他们带到安全地带。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躲避鳄鱼还是疯狂的狒狒,可只要他们一直在跑,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看不到巴斯特和萨蒂的清况。我听到身后有呼喊声、溅起的水声,可还没等我回头去看,鳄鱼已经扑了上来。 我向左一闪,手中的刀掸了出去。刀锋在鳄鱼皮上弹了回来。怪兽向旁边一横,鼻子眼看就要撞上我的脑袋;我本能地举起魔杖,鳄鱼撞上一道能量的屏障,反弹回去,我被一个巨大无形的能量泡泡护在其中。 我试着召唤隼头战士,但是面前一条六吨重的大爬虫随时准备将我撕碎,我的精神无法集中。这时候,只听巴斯特尖叫一声:“不! ,, 我不用去看也知道,一定是萨蒂出了什么问题。 绝望与愤怒让紧张化做坚强。我的魔杖剌了出去,能量墙向外涌出,重重地击中了鳄鱼,它向空中飞去,跌出了河面,落在了对面墨西哥的河岸上。它肚皮朝天,抽动着失去了平衡。我跳起来,高举起手中闪闪发光的刀,插进了怪兽的肚皮。鳄鱼拼命挣扎,我死死按住不放。渐渐地,鳄鱼从头到尾分崩瓦解,最后变成我脚下一大堆湿浬浦的沙子。 我转过身,发现巴斯特正在同一条与刚才一般大小的鳄鱼搏斗。鳄鱼向前一 扑,巴斯特躺倒在地,刀子在它喉咙上划过。鳄鱼融进了河水里,变成了一片沙 的烟云。然而,它已经带来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萨蒂躺倒在河岸边起伏的沙堆上。我奔到她跟前,胡夫和巴斯特已经蹲在她身边。萨蒂的头上滴着血,脸色蜡 黄。 ``出什么事了?”我问。 "它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巴斯特伤心欲绝地说,“尾巴击中了萨蒂,她飞了出去。她还没有机会。她……”胡夫把手放在萨蒂的额头上,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巴斯特松了一口气:“胡夫说,她还活着,可我们必须带她离开这儿。那些 鳄鱼也许说明 ... . . . ,,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在河中央,水面在翻滚。河面上出现一个可怕的身影,我知道我们厄运难逃。"说明了这个。”巴斯特冷冷地说。 那人足有二十英尺高我说的可不是闪光的化身,而是有血有肉的躯体。 他有着人类的胸膛和胳膊,但皮肤却是浅绿色,腰间裹着一条绿色的盔甲短裙,如同鳄鱼皮一般。他的脑袋好似鳄鱼,一张血盆大口,嘴里布满了参差不齐的牙 齿,眼睛里的绿色黏液在反光(是的,我知道非常引人注目)。他黑色的头 发梳成辫子,垂在肩头,头顶上竖立着两个弯弯的牛角。如果这还不够诡异,他出汗的速度令人无法相信油腻的汗水不断从他身上奔流而下,落入河水之 中。他举起手杖足有一棵大树那么长,电话亭那么粗。巴斯特大叫:“快走 !"说着她将我向后一推,鳄鱼人在我刚才站立的河岸 上划出一道五英尺深的壕沟。他低吼道:“荷鲁斯 ! " 我最不想说的就是,这儿呢 l可是荷鲁斯在我脑中急喊:面对他 l鳄鱼之神 索贝克有勇无谋。别让他抓住你,否则他会把你拖下水,淹死你。我掩饰着胸中的恐惧,大声喊:“索贝克 l你这个懦夫 l你想怎么样?”索贝克露出一嘴的尖牙。也许这就是他友善的微笑。也许不是。“这个外形不适合你,鹰神,”他说,“我会把你咬成两半。”我身边,巴斯特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了刀。别让他抓住你。”她提醒我。“已经有人通知我了。”我告诉她。我看到胡夫在我的右边,缓缓将萨蒂拖上 第100页 了小丘。我必须拖住这个绿色的怪物,至少得等他们到达安全的地方。索贝 克,我猜你是……鳄鱼之神 l乖乖让我们走,否则我让你死在我手下! " 很好,荷鲁斯说,“死在我手下”说得很好。索贝克一阵狂笑:“你越来越有幽默感了,荷鲁斯。就凭你和你的小猫就想 杀死我?”他把流着黏液的眼睛转向巴斯特,“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的地盘上来了,猫女神?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水呢! " 话音刚落,他举起手杖,射出一道绿色的水流。巴斯特动作更快。她一纵身 跳到索贝克身后,护罩已经出现在她身上一个巨大放光的猫战士。叛 徒!"巴斯特怒吼,“为什么要与混沌为伍?你的职责是为国王效忠 ! " "什么国王?”索贝克咆哮,“拉?拉已经去了。欧西里斯也死了,窝囊废 l这个男孩无法恢复帝国。我曾经支持过荷鲁斯,没错,可他的这个宿主缺少能量,也没有追随者,塞特答应给我能量。塞特答应给我鲜肉。我就从小神的肉开始!” 他转向我,手杖已经挥了过来。我一个翻滚,躲开他的这一招,可他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腰间。我动作太慢了。巴斯特身子收紧,准备向敌人发动冲击,但还没等她出手,索贝克把手杖一扔,用两只大手把我抓起来,将我拖进了水中。我只知道自己落入了冰冷的黑暗之中。我无法看见,也无法呼吸。索贝克的手将空气狠狠挤出我的胸膛,我越陷越深。 时不再来 l荷鲁斯说,让我来控制。不,我回答,除非我死了。我发现,这时候我的思想出奇的冷静。如果我已经死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害 怕什么。我宁愿在战斗中倒下。 我用意念感受着我的能量,感到力量从我身体里涌上来。我伸了伸胳膊,感到索贝克抓我手的力量减弱了。我召唤着隼头战士的化身,立刻被笼罩在一个金光闪闪的外罩之下,与索贝克同样高大。我能看见他站在阴暗的水中,瞪大的眼里充满了惊异。 我挣开他的手,向上一顶,撞飞了他的几颗牙齿。接着,我从水里飞出来, 落在巴斯特身旁的河岸上。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儿用刀噼了过来。“感谢拉神 !"她惊呼道。"是的,我还活着。"“不,我差一点儿就跟你跳进去了,我不喜欢水! " 索贝克从河里狂怒地冒出来。他的鼻孔里滴淌着绿色的血液。“你不可能战胜我 !"他举起胳膊,汗如雨下,“我是水中的神 l我的汗水创 造了世界的河流! " 哎哟 l我决定再也不到河里游泳了。我回头寻找着胡夫和萨蒂,可是哪里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希望胡夫已经把萨蒂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或者至少找地方 躲起来了。 索贝克猛冲过来,将河流随身带起。一道巨大的波浪沖向我的身体,将我推倒在地。巴斯特跳起身来,带着化身跳到了索贝克背上。这点儿重量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她不停地砍向他的胳膊、后背还有脖子,可是他绿色外皮上的刀伤立刻便癒合了。 我挣扎着站起身。带着硕大的护罩从地上爬起,就仿佛在胸口上绑着个床垫子似的。索贝克终于抓住了巴斯特,将她摔倒在地。她打了几个滚,并没有受伤,然而她的蓝色光环却闪烁不定。她正在丧失能量。 我们与鳄鱼之神玩起了摔跤连剌带砍可我们越是伤到他,他就越是 恼怒,同时也越强大。“更多的僕从!"他大叫,“快来吧! "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如果再来一轮鳄鱼进攻,那我们就死定了。 为什么我们不也弄几个僕从呢?我对荷鲁斯抱怨,可他默不作声。我能感到 他正尽力将自己的能量传输给我,维持着我们的战斗魔法。索贝克的拳头砸中了巴斯特,她的身子又一次飞了出去。这一次,她直直地 落在了地面,化身闪烁了几下,完全熄灭了。 我冲上前去,试图引开索贝克。不幸的是,我的确达到了目的。索贝克一个转身,激起一股水流向我射来。趁我睁不开眼的时机,他一掌击中了我,我飞过河岸,跌落在芦苇丛中。 我的护罩也崩溃了。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发现胡夫和萨蒂在我身边,萨蒂依然昏迷,身上还在流血。胡夫用狒狒的语言拼命念叨,抚摸她的额头。 索贝克从水中走出来,对我一阵獐笑。在昏暗的夜色下,河流下游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处,我注意到河面上出现两道水痕,正飞快地向我们的方向移动 -定是索贝克的增援。 巴斯特在河里大叫:“卡特,赶快丨带萨蒂离开这里! " 她的面容苍白而疲惫,她的猫战士化身又出现在她身上,但却很微弱,若隐若现。我想再次召唤隼头战士,但一使劲儿,体内就感到一阵剧痛。我没有能量 了,而荷鲁斯的神灵也静悄悄的,被彻底消耗殆尽。 “快走!"巴斯特大声喊,“告诉你们的爸爸,我遵守了诺言。 "“不!”她纵身向索贝克一跃而起,与他扭打在一起巴斯特一刀狠狠噼在他脸 上,索贝克发出痛苦的号叫。两个神跌进水中,不见了。 我连忙跑到岸边。河面上泛着泡沫。一阵绿色的爆炸光点亮了里奥格兰河。一只小小的黑色与金色动物从河里飞出,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抛了出来。它落在我脚边的青草里一只湿渡渡,没有了知觉,垂死的小猫。 第101页 "巴斯特!"我小心地捧起小猫。它套着巴斯特的项圈。在我的注视下,女神的护身符化做尘土。它已不再是巴斯特,只剩下了松糕。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索贝克已经被打败,被打回了杜亚特,可是河面上还有两道水痕在向我们移动,此刻已近在咫尺,我已经看到了怪兽的绿色后背和滚圆的眼睛。 我又把小猫抱在怀里,扭头对胡夫说:“快来,我们必须 " 我呆住了,因为在胡夫和妹妹身后,对我怒目而视的,还有另外一条鳄鱼纯白色的鳄鱼。我们死定了,我心想,可是,等等……一条白色的鳄鱼? 它张开嘴,一个猛扑从我头顶上飞了过去。我一扭头,发现它向另两条 鳄鱼撞去两条绿色的巨鳄差一点将我一口咬住。"菲利普?”我惊道。三条鳄鱼已经厮杀在了一起。"我来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转过身去,最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出现了。阿莫斯叔叔跪在萨蒂身旁,眉头 紧蹙,替她检查头上的伤势。他焦急地抬头看着我:“菲利普会拖住索贝克的僕从,但不会太久。跟我来,我们还有一点点活下去的机会 ! " 我很高兴让卡特讲完了刚才那一段,首先是因为当时我正昏迷不醒,同时也是因为我无法讲述巴斯特所做的一切而不感动到崩溃的地步。 以后有机会再细说。 我醒过来,仿佛脑袋都快要胀开了,眼前模糊一片。左边,我看到的是一只狒狒的屁股,而右边,是我失去已久的阿莫斯叔叔。自然,我决定把目光转向右边。 “阿莫斯?” 他把一条冷毛巾敷在我额头上:“休息吧,孩子。你刚发生了脑震荡。”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 我的视线终于开始清晰,我发现我们在一片繁星点点的夜空下。我躺在一张毯子上,身下好像是细沙。胡夫坐在我身旁,颜色鲜艷的屁股离我的脸有点儿太近。它在小火上的锅里搅动着什么,无论它在做什么,闻起来都有点儿像烧焦的沥青。卡特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沙堆上,垂头丧气的样子,手里捧着……放在他腿上的那是松糕吗? 阿莫斯与我们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蓝色西服,与之相配的大衣和帽子。他的长发扎着整齐的辫子,圆框眼镜在反光。他显得精力充沛,生气勃勃一点儿也不像塞特的囚犯。 "你怎么 " “从塞特那儿逃出来的?”他面色阴沉下去,“我真傻,自己送上门去,萨 蒂。我没料到他已经变得如此强大。他的神灵已经与红色金字塔结合在一起。”“这么说…. .他还没有人类宿主?” 阿莫斯摇摇头:“只要有了金字塔,他就不再需要宿主。金字塔就快建成了,他变得越来越强。我熘进他在山中的巢穴,没想到落入了陷阱。我很惭愧,他不用动一根指头就将我拿下了。” 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明自己一点儿事没有。没有受一点伤,只是秤的一声,我就像个雕像似的被定住了。塞特站在他的金字塔外,把我当成个战利品,任由他的恶魔们从我身边来来往往,对我嘲弄取笑。” "你见到爸爸了吗?”我问。 他双肩一垂:“我听到恶魔在交谈,说石棺在金字塔内。他们打算利用欧西里斯的能量加强风暴,等到日出的时候释放出来那将会是无与伦比的大爆炸欧西里斯和你爸爸会被彻底毁灭。欧西里斯将被放逐到杜亚特深处,永世不 得翻身。”我的脑袋开始一阵阵淳动。我不敢相信,时间紧迫,如果阿莫斯都无法救出爸爸,我和卡特又怎么能成功呢?"可无论如何你逃了出来,”我说,希望抓住任何一丁点可能存在的希望,"这么说在他的防卫中一定有弱点,或者 " "定住我的魔法最后开始减弱。我集中我的能量,终于挣脱了出来。这花了我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好在我总算逃了出来。我趁着正午时分熘出来,那时恶魔都在睡觉。这好像有些太过容易了。” "听起来可不那么简单。”我说。 阿莫斯摇摇头,露出担忧的神色。塞特故意让我逃走,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目的。我不应该还能活着,这说不定是个圈套。我担心 ……”无论他想说什么, 他改变了主意,“无论如何,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找到你们,所以我召唤来我的 船。” 他指了指身后。我艰难地抬起头,发现我们在一片怪异的沙漠中,白色的沙丘在点点星光下延伸至无尽的远方。我指尖的沙粒又细又白,和糖霜没什么两样。阿莫斯的船,与把我们从泰晤士河载往布鲁克林的是同一艘,停靠在附近的一座沙丘顶上,斜插在那里摇摇欲坠,仿佛是被随意扔下的。 “船上有供给柜,”阿莫斯说,“如果你们想换身衣服的话。” "可我们这是在哪儿?” “白沙,”卡特告诉我,“新墨西哥州。这是政府试验飞弹的地区。阿莫斯说,没人会到这儿来找我们,所以能给我们一些时间疗伤。现在大约是晚上七点,十二月二十八号。离塞特……还有差不多十二个钟头。”"可是… .. ,, 太多的问题在我心中萦绕。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我在河边 第102页 与奈芙蒂斯交谈。她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在水流中,她的声音隐 隐约约很难听懂,却持续不断。她告诉我,她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躲藏在一 个熟睡的宿主身体里,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她说,她无法亲自显现,不过她会 带来一条讯息。后来,水面就翻腾起来。 "我们被攻击了。”卡特轻抚着松糕的脑袋,我终于注意到巴斯特的护身 符不见了,“萨蒂,我有个坏消息。” 他告诉了我发生的一切,我闭上眼睛,开始抽泣。这很难堪,可是我早已抑制不住。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失去了一切我的家,我的正常生活,我的父亲。我十余次死里逃生。妈妈的死,一个令我永远无法逾越的心痛,如同一处不 断重新撕裂的伤口,让我伤心欲绝。而现在,就连巴斯特也走了吗? 阿努比斯在地狱问过我,为了拯救世界,我愿意牺牲什么。我还有什么没有牺牲的呢?我想尖叫,我还剩下了什么呢?卡特走近我身边,把松糕递给我,它在我怀里咕噜叫了几声,但却和从前不 同。它已不是巴斯特。 "她会回来的,是吗?”我恳切地望着阿莫斯,“我是说,她是永生的,对 吗?”阿莫斯拉了拉帽檐。萨蒂……我真的不知道。为了打败索贝克,她牺牲了 自己。以自己的生命的力量为代价,巴斯特把鳄鱼神逼回了杜亚特。她甚至还救 了她的宿主松糕,也许这用尽了她最后的一点能量。如果这是真的,巴斯特就很 难再回来。也许某一天,也许在几百年后 " "不,不要几百年 l我不能”我的声音唾咽了。卡特扶住我的肩膀,我知道他能明白我的感受。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真的不能。“休息一会儿吧,”阿莫斯说,“我们可以再拿出一个小时休息,然后必须马上出发。”胡夫给我端来一碗黏糊糊的东西。稠稠的液体,有点儿像陈年的汤。我看了 阿莫斯一眼,希望他能让我免受这种折磨,可他却鼓励地沖我点点头。只有我这么走运,别的不说,我还得喝狒狒煮的药。我喝了一口,跟闻起来一样的糟糕,我的眼皮立刻觉得好沉。我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刚以为自己能控制住灵魂,我的灵魂就决意要打破我的束缚了。唉,这毕竟是我自己的灵魂,所以我想这也难怪。 我的巴离开了我的身体,依然保持着人形总比长翅膀的鸡要好。不过,它长峒长,高耸在白沙之上。不止一次有人告诉我说,我精力过人(通常可不是在夸我),可这话很荒唐。我的巴变得与华盛顿纪念碑一样顶天立地。 南面,越过延绵无际的沙漠,蒸汽在里奥格兰河上升腾而起那是巴斯特和索贝克在战斗中死去的地方。即便我再高大,也不应该能看到德克萨斯,特别是在夜里,然而我却做到了。北面更远的地方,我看到一道遥远的红色光亮,我知道那是塞特的光辉。随着金字塔的建造接近尾声,他的能量还在继续增长。 低下头,我脚边有一个个小点我们的营地。小小的卡特、阿莫斯还有胡夫围坐在篝火旁。阿莫斯的船不过我的小脚指头那么大。我熟睡的身体蜴缩在毯子里,那么小,我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把自己踩扁。 我很大,世界很小。“神眼中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对我说。我四下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广袤的沙丘。接着,我面前的沙丘开始移 动。我以为那是风,直到一整座沙丘如同波浪般向一旁滚去,一浪接着一浪。我 意识到,我看到的是个人形一个巨人如胎儿般躺卧在地上。他站起身,白沙 抖落得到处都是。我跪下来,捧起我的伙伴们,以免他们被沙丘掩埋。奇怪的是,他们竟一点儿没注意到,仿佛这变化如一场毛毛细雨般微不足道。 男人站立起来比我的身形至少还要高出一头。他的身体是沙做的,沙子从他的胳膊和胸膛滚下,仿佛糖霜的瀑布。沙粒在他脸上变换,他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萨蒂凯恩,”他说,“我一直在等你。”"盖布。”别问我为什么,可我立刻就知道,那是大地之神,也许是流沙的身体暴露了他的身份,“我有件东西带给你。”我的巴还拿着信封,这讲不通,可我伸进虚幻缥缈的口袋里,把努特的信封 掏了出来。"你的妻子很想你。”我说。盖布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去。他把它放在面前,似乎在嗅着其中的昧道。接 着,他打开信封。里面装的并不是一封信。烟花迸发出来,一个新的星座在我们 头顶的夜空绽放努特的脸庞,由一千颗行星组成。风很快颳了起来,将影像撕扯开了,然而盖布心满意足地嘆了一口气。他关上信封,把它塞进自己沙做的胸膛,仿佛在他心脏所在的地方刚好有一个口袋。 "我应该感谢你,萨蒂·凯恩,”盖布说,“自从上次见过我的爱人,已经有数千年了。提出一个大地能够满足的愿望,我会帮你达成。"“救出我的父亲。”我立刻说。 盖布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嗯,多么忠诚的女儿 l筲伊西斯可以从你这里学到这一点。可厝我做不到。你父亲的道路与欧西里斯纠缠在了一起,而神之间的事情,大地是无法解决的。” 第103页 "那么我猜你也不能弄垮塞特的山,摧毁他的金字塔了?”我问。 盖布放声大笑,仿佛世界最大的沙筛:“我不能如此直接地干预我的孩子之间的事,毕竟塞特也是我的儿子。” 我沮丧得差点儿跺了一下脚,这时我想起自己是个巨人,这么做说不定会毁掉整个营地。巴能做到这一点吗?还是不要去试的好。唉,那你的帮助就不大有用了。” 盖布耸耸肩,从肩膀上抖落了几吨沙子:“也许我能给你一点建议,帮助你得偿所愿。去十字架的地方。”"那是在哪儿呢?” “很近,”他说,“还有,萨蒂·凯恩,你是对的。你已经失去了太多,你的家人饱受苦难。我理解这样的感受。不过你要记住,父母会不惜一切代价拯救自己的孩子。我放弃了我的幸福、我的妻子我扛过了拉的诅咒,以便让我的孩子得以降生。”他伤感地望向天空,“每一个千年,我都会更加思念我的爱人,我知道,我们俩都不会后悔我们的选择。我有五个我深爱的孩子。” "甚至包括塞特吗?”我难以置信地问,“他就要毁灭无数人的生命。” "塞特远不止他显现的外形,”盖布说,“他是我们的骨肉。” "不是我的。" "不是吗?”盖布挪动了一下,放低身子,我以为他要蹲下去,可我发现,他 融进了沙丘里,“再想想吧,萨蒂·凯恩,一路小心。十字架之地,危险在等待着你,可你也会发现你最需要的东西。""你能说得再含糊一点儿吗?”我抱怨。 可是,盖布已经离去,在沙漠里只剩下一个比平常高出许多的沙丘;我的巴 沉回到我的身体里。 我醒来的时候,松糕依亻畏在我头边,咕噜直叫,咬着我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从前醒来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松糕在我枕边。我忽然想起,我没有了家,巴斯特也走了。我的眼中顷刻间盈满了泪水。 不能这样,伊西斯的声音说,我们必须集中精神。这一次,女神说得没错。我坐起身,拂去脸上的白沙。松糕抗议地喵喵叫了几声,然后蹒蹦几步,在我的毯子上留有余温的地方躺了下来。"很好,你起来了,”阿莫斯说,“我们正要叫醒你呢。” 天还很黑。卡特站在甲板上。他从阿莫斯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件新的亚麻布外 套。胡夫大步向我走来,对猫发出咕噜的声音。让我吃惊的是,松糕竟跳进了它 的坏里。"我让胡夫把猫带回布鲁克林去,”阿莫斯说,“这里没有它的地方。”胡夫哼哼几声,显然对自己的任务不大满意。"我知道,我的老朋友,”阿莫斯说,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似乎在告诉自 己,它是世上最好的狒狒,这是最好的办法。”“峒格。”胡夫说,躲开了阿莫斯的目光。 不安占据了我的心头。我想起阿莫斯说过:他的逃脱也许是塞特的阴谋。卡 特也在梦中看到:塞特希望阿莫斯把我们引到山上去,以便抓住我们。如果此刻塞特正在左右阿莫斯怎么办?我不喜欢让胡夫离开我们这个主意。然而,除了接受阿莫斯的帮助,我看不到任何别的选择。看着胡夫把松糕抱在怀里我再也无法容忍让它们中间任何一个陷入危险。也许阿莫斯有他的道 理。路上安全吗?”我问,全靠它自己?”“哦,是的,”阿莫斯保证,“胡夫还有所有的狒狒,都有它们自己的魔 力。不会有事的,万一……”他拿出一个鳄鱼蜡像:“如果需要的时候,这东西会帮助它。”我咳嗽一声:“又是鳄鱼?我们刚刚 " 这是马其顿的菲利普。”阿莫斯解释。"菲利普是个蜡像?”当然了,”阿莫斯说,“真正的鳄鱼是很难驯养的。我确实告诉过你们,它 是有魔力的。” 阿莫斯把蜡像扔给胡夫,它接过来嗅了嗅,然后跟它的炊具一道放进一个袋子里。胡夫最后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又害怕地望了一眼阿莫斯,然后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抱着松糕,慢步翻过沙丘走了。 我不知道它们如何熬过去,无论有魔法与否。我等着胡夫爬上下一个沙丘, 可它再也没有出现,就这样消失了。 “那么,”阿莫斯说,从卡特的描述来看,塞特打算在明天日出时分发起毁灭行动。也就是说,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卡特没有告诉我,你们打算如何摧毁塞特。” 我看到卡特眼中的警惕,立刻心领神会,不由得心中涌上一丝感激。也许这孩子并非那么迟钝,与我一样,他对阿莫斯也存有戒心。“最好让我们俩保守秘密,”我平静地对阿莫斯说,“你自己也这么讲。如果塞特给你安装了一个魔法窃听器怎么办?” 阿莫斯咬紧了嘴唇。你说得对,”他极不情愿地说,“我也不相信自己。 只是……有点儿令人懊丧。” 他听来有些伤感,这让我感到内疚。我差一点就要改变主意,将我们的计划 和盘托出,不过卡特坚定的眼神让我下定了决心。"我们应该出发去凤凰城了,”我说,“也许在路上……”我把手伸进口袋。努特的信已经不见了。我想告诉卡特我与大地之神盖布之 第104页 间的对话,可当着阿莫斯的面,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安全。我和卡特已经密切连手好几天了,我发现此刻自己甚至有点怨恨阿莫斯的出现。除了卡特,我不愿将秘密向任何人倾诉。我的神峒,真不能相信这话居然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卡特开口道:“我们要在拉斯克鲁塞斯停一下。” 我不知道是谁应该更诧异:我还是阿莫斯。 "离这里很近,”阿莫斯缓缓地说,“可是 ……”他捧起一把沙子,念了一句 咒语,把沙粒向空中抛去。沙粒并没有散开,而是在空中飘浮着,形成了一支摇 摆不定的箭,指向西南方向一片崎岖不平的山脉。地平在线突兀着山峰黑色的轮廓。 "正如我所料,”阿莫斯说着,沙粒落回了地面,“拉斯克鲁塞斯在相反方向四十英里翻过这些山。凤凰城在西北方向。”"四十英里还不算太远,”我说,“拉斯克鲁塞斯……”这个名字对我来说熟 悉得有些怪异,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卡特,为什么要去那儿?” "只是… . . ,, 他有些不自在,我知道这一定跟齐亚有关,“我看到了一些事严” 自0 “可爱的事情?”我小心翼翼地说。他的样子仿佛在吞下一个高尔夫球,恰恰验证了我的猜测。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去,”他说,“也许能从那里找到些重要的线索。”"太危险了,”阿莫斯说,“不能让生命之屋得知你们的行踪。我们应该留在 荒野,远离城市。”突然,叮的一声,我的脑子奇蹟般恢复了运转。"不,卡特说得对,”我说,“我们必须到那儿去。”这下该轮到哥哥吃惊了:“是吗?我们真的必须去?”"是的。”我果断地告诉了他们我与盖布的谈话。阿莫斯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子。很有意思,萨蒂,不过我弄不明白,拉斯克 鲁塞斯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这名字是西班牙语,对不对?”我说,“拉斯克鲁塞斯。也就是十字架,正 如盖布告诉我的那样。”阿莫斯迟疑了,随后勉强点点头:“上船吧。”"对于行船来说水有点儿太少了,是吗?”我问。不过我随他上了船。阿莫斯脱下外套,念了一句魔法。外套立刻活了过来, 飘到船尾抓起了舵柄。阿莫斯沖我笑笑,一丝熟悉的目光重新在他的眼中闪现。谁需要水呢?” 船颤抖起来,向空中升起。 如果阿莫斯厌倦了做一个魔法师,他可以经营一个飞船游览项目。翻越高山 的景观令人嘆为观止。 之前,沙漠与英格兰葱翠的绿色相比显得荒芜丑陋,可我渐渐开始领略到,沙漠亦有它荒凉的美,尤其是在晚上。山脉如同黑色岛屿耸立在灯的海洋之中,我从未见过头顶如此纷繁的星星点点,干燥的风中带来鼠尾草与松树的香气。拉斯克鲁塞斯出现在身下的山谷里一片灯光闪烁的街道。 靠近之后,我看到小镇的大部分平淡无奇。这可能是曼彻斯特、斯温顿或者任何别的地方,不过阿莫斯让我们的船向南驶去,这一片区域更显老土坯房屋,两旁树木成荫的街道。 下降的同时,我开始紧张。“他们会不会注意到一艘飞翔的船呢?”我问,“我是说,我知道魔法很难被 发现,可是 " "这里是新墨西哥州,”阿莫斯说,“人们对 ufo见怪不怪。”就这样,我们降落在一座小教堂的屋顶。如同回到了过去,或是来到了西部电影的布景之中,小镇广场上排列着灰泥 房屋,像是印第安人的村庄。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潮涌动似乎是什么节日。小商贩在售卖一串串红辣椒、印第安毛毯,还有其他各色珍奇。一辆老式马车停 在一丛仙人掌旁边。在广场的露天音乐台上,手握大吉他的男人高声弹奏着墨西 哥流浪音乐的曲调。“这里是歴史景点,”阿莫斯说,“人们把它叫做梅西拉。”“这里有很多埃及的东西是吗?”我心怀疑虑。“哦,墨西哥的古代文化与埃及有很多相似之处,”阿莫斯说着从舵柄上取下 外套,“还是让我们改日再细说吧。”“感谢神 ! ,, 我咕嚷一句,我闻了闻,嗅到空气中有种奇怪但却好闻的昧道,像是烤面包加上黄油,只是加了更多的香料,也更美昧,“我……我饿了?” 没过多久,我们已漫步在广场上,去寻找手工制作的玉米饼。我的神峒,这味道真是好极了。伦敦也有墨西哥餐馆,以及各种各样别的菜式,可我从来没去尝试过,我怀疑那里的玉米饼会有这般的美味。 一个身穿白衣的大个子女人手上沾满了面粉。她摊开生面团,压平之后,在烧热的平底锅上烤出玉米饼,然后放在纸巾上递到我们手中。玉米饼不需要黄油、果酱,什么都不需要。它们如此清香可口,仿佛立刻融化进了嘴里。我让阿莫斯买了一打,单给我自己。 卡特也沉醉其中,又在另一个小摊上试了试红辣椒塔马利。他涨红的脸几乎 要爆炸了。好辣!"他嚷嚷,“快给我水! " "再吃点玉米饼,”阿莫斯忍俊不禁,“饼的止辣效果比水更好。”我也试了一口塔马利,也是异常美味,不过没有上好的咖喱那么辣,所以只 第105页 能说卡特没用,跟平常一样。 很快,我们就填饱了肚子,开始在街道上倘祥,寻找……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我知道,如果我们无法阻止塞特,这将是我们大家的最后一个晚上。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盖布要让我到这里来。你将会找到你最需要的东西。他指的是什么呢? 我观察着人群,在其中发现一个黑发高个子年轻人,一阵兴奋涌上了心头阿努比斯?他会不会一直跟着我,确保我安然无恙呢?他会不会就是我最需要的呢? 超可爱的想法,可惜那并不是阿努比斯。我责怪自己异想天开,怎么会有这般的幸运。再说了,在卡特眼中,阿努比斯是个豺头的怪兽。也许阿努比斯在我面前显示的外表只是为了迷惑我的大脑这个花招倒是的确奏效。 我正在胡思乱想,想着死亡之地是否也有玉米饼,突然发现了广场中央的一个女孩。"卡特。”我抓起哥哥的胳膊,向齐亚的方向点点头,“有人到这里看你来了。” 齐亚身穿寛松黑色亚麻衣服,手杖和魔杖在手,随时准备战斗。她的黑发波浪起伏,被风吹到了一边,仿佛刚从一阵狂风中飞到了这里。琥珀色的眼睛如美洲虎般犀利,四处搜寻。 在她身后,有一个摆满了纪念品的小摊,张贴上写着:新墨西哥:魔法之国。我怀疑这个小贩是否意识到,站在他摊位面前的人拥有多么强大的魔力。"你来了。”齐亚说这还用说吗。不知是否是我的想像,她看阿莫斯的目 光中带着担忧甚至是恐惧。是峒,”卡特紧张地说,“你,嗯,还记得萨蒂吧。这是 " “阿莫斯。”齐亚不自在地说。阿莫斯躬了躬身:“齐亚·拉希德,好几年没见。伊斯坎达尔派出了他最好的 门徒。”齐亚仿佛被阿莫斯当面一记耳光。我意识到,阿莫斯对这个坏消息还一无所知。"嗯,阿莫斯,”我说,“伊斯坎达尔已经过世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仿佛我在跟他讲故事。 “我明白了,”他终于说,“那新的总祭司是 " 德雅丹。”我说。"峒,坏消息。”齐亚皱皱眉。她没有对阿莫斯说什么,而是看着我。"别着急把德雅丹排除在外。他非常强大,你们需要他的帮助我们的帮 助,才能挑战塞特。”“你有没有想到过,”我说,“德雅丹有可能在帮助塞特。”齐亚盯住我:“从来没有,其他人或许有这个可能,但德雅丹不会。”很明显她指的是阿莫斯。这本该让我对阿莫斯更加怀疑,可我却愤怒了。"难道你视而不见吗?”我告诉齐亚,“德雅丹作为总祭司的第一个命令就是 杀了我们。虽然他知道塞特将会摧毁大洲,他仍试图阻止我们。在大英博物馆的 那天晚上,德雅丹也在场。如果塞特需要一个宿主 " 齐亚的手杖尖冒出了火光。 卡特连忙插到我们中间。喂,你们俩都给我冷静。我们到这里来是好好谈事的。”"我是在谈,”齐亚说,“你们需要生命之屋站在你们一边。你们必须说服德雅丹,让他相信你们并不构成威胁。”“靠投降吗?”我问,“不了,谢谢。我还不想被变成个虫子踩扁。” 阿莫斯清清嗓子:“恐怕萨蒂是对的。自从我上次见过德雅丹后,他就变 了,他不再是个能听进去道理的人。”齐亚勃然大怒:“卡特,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他的两个脚不自在地换来换去:“瞧,齐亚,我……我贊成一起合作,不过 如果你来的目的是为了说服我向生命之屋投降 "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她坚持,“你必须知道的一件事。 " 她的口气让我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会不会就是盖布说的事情呢?是否 有可能,齐亚掌握了打败塞特的关键呢?阿莫斯突然紧张了,他从空中抓出手杖说:“这是个陷阱。”齐亚很惊讶:“什么?不 ! ,, 接着,我们都明白了阿莫斯的话。广场东边尽头向我们走来的,正是德雅丹 本人。他身穿奶油色长袍,总祭司的豹子皮斗篷披在肩头,手杖发出紫色的光芒。游客和行人纷纷闪出一条道来,一个个神情迷惑,又有些紧张,似乎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应该赶紧避开。 “从另外一边走。”我催促。我转过身,看到两个身穿黑袍的魔术师从西面走来。我拔出魔杖,对准齐亚:“你陷害我们 ! ,, “不 l我发誓”她的面色阴沉下去,“梅尔,一定是梅尔告诉了他。”"够了”我说,“都怪梅尔去吧。” “没时间解释了,”阿莫斯说。他使出一道闪电噼向齐亚,她撞碎了售卖纪念 品的桌子。 "嘿 ! ,, 卡特不满地嚷嚷。“她是我们的敌人,”阿莫斯说,“我们的敌人已经够多的了。”卡特跑到齐亚身边(这是自然),更多的行人慌忙向广场四面奔去。“萨蒂,卡特,”阿莫斯说,“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上船逃走。”“阿莫斯,我们不会抛下你。”我说。 第106页 "你们俩更重要,”他坚持,“我能拖住德雅丹当心! ,, 阿莫斯掉转手杖,对准了两个黑衣魔法师。他们口中已经念起了咒语,可是阿莫斯的一阵狂风将他们吹翻在地,让他们俩失去平衡,在一片尘暴中飞快旋转。他们在街道上滚开了,带起垃圾、树叶、塔马利,直到小型龙捲风将两个尖叫的魔法师抛上屋顶,消失在视线中。 在广场另一面,德雅丹愤怒地吼道:“凯恩 ! ,, 总祭司的手杖在地上一跺,地面上张开一道裂缝,向我们蔓延过来。裂缝越 来越大,房屋在震撼。墙上的泥灰如雪片般剥落。裂缝本可以将我们吞噬,但伊 西斯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提醍我需要的咒语。我举起魔杖:“安静。哈—瑞。”象形文字在我们面前燃起: 裂缝在我脚边停下了。地震平息下去。阿莫斯松了一口气。 “萨蒂,你怎么 " "神的咒语,凯恩”德雅丹向我们走来,一脸的怒气,“小孩子竟敢念神的 咒语。她被伊西斯控制了,你们因为助纣为虐犯下了罪行。" "别过来,米歇尔。”阿莫斯警告他。 原来德雅丹的名字叫米歇尔,我有点想笑,但恐惧让我笑不出来。 阿莫斯抬起魔杖,准备保护我们:“我们必须阻止塞特,如果你明智的话 “我该怎么办?”德雅丹说,“加入你们?-起合作?神只除了毁灭,别的什 么也不会带给我们。” "不! ,, 这是齐亚的声音,在卡特的帮助下,她挣扎着站了起来,“主人,我们不能自相残杀,这不是伊斯坎达尔的意愿。”"伊斯坎达尔已经死了! ,, 德雅丹怒吼,“现在,从他们身边走开,齐亚,否 则你将和他们一起灭亡。”齐亚看了一眼卡特,然后昂起头,直面德雅丹:“不,我们必须携手。”对齐亚新生的敬意在我心中油然而生:“真的不是你把他们引来的?”"我从不说谎。”她说。德雅丹举起手杖,在他四周的房屋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一块块水泥和土坯 向我们飞来。阿莫斯召唤起大风,将它们挡到了一旁。 “孩子们,快走 ! ,, 阿莫斯大喊,“那两个魔法师很快就会回来。” “他说得对,”齐亚警告我们,“可我们不能打开门户 " "我们有一艘飞船。”卡特告诉她。齐亚赞许地点点头:“在哪儿?”我们指了指教堂,然而不幸的是,德雅丹挡在了我们和它中间。德雅丹又向我们射出一堆石块,被阿莫斯用风和雷电挡住了。 "风暴魔法丨”德雅丹冷笑道,“什么时候阿莫斯·凯恩变成了混沌能量的专家了?你们看到了吗,孩子们?他怎么能成为你们的保护者呢?”“闭嘴 ! ,, 阿莫斯吼道,手杖一掸,扬起了一阵巨大的沙尘暴,将整个广场笼罩了。 “快走。”齐亚说。我们围德雅丹绕过一个大大的圈子,然后摸索着向教堂跑去。沙暴打在我身上,剌痛着我的眼睛。我们找到楼梯,爬上屋顶。风势弱了下来,广场对面,我看到德雅丹和阿莫斯依然针锋相对,被包裹在能量的盾牌之中。阿莫斯摇摇晃晃,刚才的魔法显然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 "我得去帮助阿莫斯,”齐亚迟疑地说,“否则他会被德雅丹杀死的。”“我以为你不信任阿莫斯。”卡特说。“的确如此,”她说,“不过如果让德雅丹嬴得了这场决斗,我们全都会没 命,一个都跑不掉。”她牙关紧咬,仿佛在准备承受痛苦。她举起手杖,默念了一句咒语。空气变热了。手杖发出红光。她一松手,手杖熊熊燃烧起来,变成了一根一米厚、四米高的火柱。"追逐德雅丹。”她唱道。 火柱立刻从房顶上升起,缓慢但坚决地向总祭司飞去。 齐亚两腿一弯,差一点迎面倒下,我和卡特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德雅丹抬起头。看见火柱,他害怕地瞪大了眼睛。齐亚 ! ,, 他怒骂,“你竟敢进攻我?” 火柱向下沉去,穿过一棵树的枝头,在树中间烧穿了一个窟窿,最后落向街道,飘浮在离地面只有几厘米的高度。热量如此强大,它烧焦了水泥路沿,熔化了沥青路面。火焰飞到一辆路边的汽车前,但它没有绕过去,而是沿金属底盘正中直接烧了过去,将汽车切成了两半。 "很好 ! ,, 阿莫斯在街上大喊,“干得不错,齐亚 ! ,, 德雅丹拼命向左挪去。火柱调整着路径。他射出的一股水柱被立刻蒸发成了 一股蒸汽。他召唤起巨石,但也被火焰熔化,冒出滚滚浓烟。"那是什么?”我问。齐亚昏迷不醒。卡特惊异地摇着头。这时候,我心中的伊西斯说话了。火焰 柱,她的话语里带着赞赏,这是火焰大师所能召唤的最强大的咒语。它不可战胜,无法逃脱,既可以用来指引召唤者寻找一个目标,也可以用来追击敌人,迫使他逃命。如果德雅丹专注于别的东西,它就会追上并毁灭他。它不会放过目标,直到它自行消散。 能坚持多久?我问。取决于召唤者的能量,六到十二个小时之间。我哈哈大笑。绝妙 l虽然齐亚因此昏迷不醒,不过它依然妙极了。这个咒语耗尽了她的能量,伊西斯说,她将无法再施展魔法,直到火柱消 第107页 失。为了帮助你们,她付出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她不会有事的,”我告诉卡特,然后又对广场上喊,“阿莫斯,快上来 l我们得马上离开! ,, 德雅丹不住后退。看得出来,他很怕火,可是他却并没有放过我们:“你们会后悔的 l你们想扮神是吗?这就让我别无选择了。”他从杜亚特掏出一把手杖。不,那是箭大概有七支。 阿莫斯面如土色:“你不会这么做 l总祭司决不会 " "我召唤赛克迈特(古埃及女狮神,由拉眼里的火焰所创造译者注) ! " 德雅丹吼道。他把箭向空中抛去,它们开始围绕阿莫斯旋转。德雅丹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直勾勾地望着我:“你选择把信任交给神是 吗?”他喊,“那就在神的手上死去吧 ! " 说完他扭头就跑,火柱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孩子们,快离开这儿 !"阿莫斯被箭包围在其中,“我来引开她 ! " "谁?”我问,我知道我听说过赛克迈特这个名字,可我脑子里的埃及名字太 多,“谁是赛克迈特?”卡特扭头看了我一眼。在经歴了过去一周的所有危险之后,我还从没见他眼神如此恐灌过。我们得走了,”他说,“马上。” 你好像忘了什么。荷鲁斯说。我这儿正忙着呢 l我脑子里回道。如果你认为驾驭一艘魔法船飞越天空是件容易的事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没有阿莫斯的会驾船的外套,所以只能自己站在船舵后,转动着舵柄。这活儿就像是搅水泥一样。我看不清我们的方向,船身不住地前后颠簸,萨蒂拼尽全力不让不省人事的齐亚掉下船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荷鲁斯说,祝我生日快乐 l"生日快乐 ! ,, 我大叫,“好了,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 ,, “卡特,你在干什么?”船身向旁边一歪,萨蒂一声尖叫,一手抓住栏杆, 手抓住齐亚,“你疯了吗?”“不,我在和哦,还是算了吧。”回望身后,有个东西在向我们靠近一个发亮的身影照亮了夜空。一个模 模糊糊的人形,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我把船开得更快了。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荷鲁斯催促我。你能不能做点儿有用的事呢?我怒骂道,那东西在追我们是我猜想的神 吗?哦,荷鲁斯显得有点儿无聊,那是赛克迈特,拉之眼,邪恶摧毁者,伟大的 女猎手,火之女神,等等。太好了,我心想,她追我们是因为……一生之中,总祭司只可以召唤一次她的能量,荷鲁斯向我解释,这是一个非 常古老的礼物可以追溯到拉首次以魔力赐福于人类的时候。 一生才一次,我心想,德雅丹居然选择了现在?他总那么缺乏耐性。我以为魔法师不喜欢神呢 l的确不喜欢,荷鲁斯说,这只能说明他是多么虚伪的一个人,不过我猜对他 来说杀了你比坚持原则更重要,我对此表示理解。我又扭头望去。那个身影肯定在向我们靠近一位高大的金色女人,身披 闪亮的红色盔甲,一手拿弓,箭筒斜拷在背后她如火箭般向我们疾飞而来。我们如何打败她?我问。根本不可能,荷鲁斯说,她是太阳愤怒的化身。过去拉在位的时候,她比现 在更强大,不过现在……她仍然是无法抵挡的,她是一个天生的杀手,一台杀戮 机器“好啦,我都知道了 ! ,, 我嚷嚷。"什么?”萨蒂问我,我的声音把齐亚都唤醒了。"什……什么?”她的眼睛睁开了。“没什么,”我大声喊,“我们正被一台杀戮机器追杀,接着睡吧。”齐亚晕乎乎地坐起身:“杀戮机器?你不是在说 " "卡特,向右转 ! ,, 萨蒂大叫。我猛地一拐,一只大如“掠夺者”无人机,熊熊燃烧的箭从我们左舷掠过。 它在我们头顶上爆炸开来,我们船舱的顶部着火了。 我驾船一个俯冲,赛克迈特从我身旁掠过,但她立刻在空中来了一个极为灵 巧的转身,对我们穷追不捨。"我们着火了。”萨蒂有益地指出了这一点。“早就看到了 ! ,, 我回喊。我在身下的地面上搜索,没有发现可以安全降落的地方只有小块的空地 和密布的办公楼。"死去吧,拉的敌人! ,, 赛克迈特大叫,“在痛苦中灭亡! ,, 她跟你一样讨厌。我告诉荷鲁斯。 不可能,荷鲁斯回答,没人能比得过荷鲁斯。 躲避中我又一个拐弯,齐亚喊:“看那儿 ! ,, 她指向一个灯火通明的工厂区,那里有卡车、仓库和竖井。最大的仓库外画 了一只巨大的红辣椒,泛光灯照亮的牌子上写着:魔力调昧汁有限公司。“唉,拜託,”萨蒂说,“那不是真的魔力 l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不,”齐亚坚持,“我有办法。”"七条彩带?”我猜测道,“你在赛克特身上用过的?”齐亚摇摇头:“它们一年只能召唤一次,不过我的计划 " 又一支箭呼啸而过,离我们的右舷只有几英寸之差。 "抓稳了!"我猛地一拉船舵,赶在箭爆炸前,船倒转过来。船身替我们挡住了爆炸的冲击,可是船底也着火了,我们向下坠去。借着最后的一点控制,我让船对准了一个仓库的屋顶,我们一头扎了进去,撞上一大堆……脆脆的东西。 第108页 我爬出船外,晕头转向地坐起来。幸运的是,我们撞上的东西很软;而不幸的是,那是一堆二十英尺高的干辣椒。船把干辣椒给点燃了,我的眼睛开始剌痛,可我知道不能去揉它们,因为我手上沾满了辣椒油。 "萨蒂?”我喊,“齐亚?”“救命 !"我听见萨蒂在喊。她在船的另一边,正把齐亚从着火的船身底下往外拖。我们把她拽到船外,顺着辣椒堆滑到地面。 仓库是一个用来烘干辣椒的巨大设施,有三四十座辣椒山和一排排干燥木架。船的残骸让空气中充满了一股辛辣的浓烟。透过屋顶上撞开的大洞,我看到赛克迈特放光的身影正在下降。 我们拔腿就跑,穿过一堆堆辣椒。[不,我可一口没吃,萨蒂你闭嘴吧。]我们藏到一个干燥架后,一层层辣椒如盐酸一般让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气昧。 赛克迈特落向地面,仓库为之-震。与我们靠近之后,她的样子更加可怕了。她的皮肤如液体黄金般闪耀着金光,胸甲和短裙仿佛是用熔化的岩浆一片片编织而成,头发有如雄狮的鬃毛,眼睛如猫科动物般锐利,但不像巴斯特那样放光,也看不到丝毫的仁慈与幽默。赛克迈特的目光如她的箭一般犀利,天生只用来搜索与毁灭。如果原子弹爆炸是美丽的,那么她也有着同样的美。 "我闻到了血腥 !"她咆哮,“拉的敌人,我要饱餐你们的血肉 ! " "真动人,”萨蒂低声说,“齐亚……你的计划呢?”齐亚的状况不容乐观。她浑身战慄,脸色苍白,甚至无法集中精神。当 拉……当他第一次让赛克迈特惩罚人类,由于他们的反抗……她失去了控制。” 难以想像。”我低声说。赛克迈特走进了飞船燃烧的废墟。 "她开始见人就杀,”齐亚说,“不仅仅是那些邪恶的人。没有一个神能阻止 她,她整日杀戮,直到喝饱了人血。然后她就离开,直到第二天再来。因此,人 们乞求魔法师想想办法,于是 " "你们敢藏起来?”赛克迈特的箭摧毁了一堆接一堆的干辣椒,燃烧起熊熊的 火焰,“我要把你们活生生烤熟 ! " “快跑,”我说,“待会儿再说。”我和萨蒂把齐亚架在中间。我们刚跑出仓库,整个地方就爆炸了,一团火辣 的蘑菇云腾空而起。我们跑过一个停满了挂车的停车场,躲到一辆十六轮大卡车后面。 我偷偷向外窥去,等待赛克迈特从燃烧的仓库中走出来。可是,她却化做一头巨狮,从火里跳了出来。她满眼燃烧着怒火,头顶上飘着一个圆形的火圈,犹如一个小太阳。 拉的象徵。”齐亚低声说。 赛克迈特怒吼:“你们在哪儿,我的美昧食物?”她张开嘴,呼出的一团热气穿过停车场向我们涌来。她呼吸所到之处,沥青熔化,汽车化成了沙,停车场变成了一片贫瘠的沙漠。 "她怎么会这样?”萨蒂轻声问。“她的呼吸创造了沙漠,”齐亚说,“传说中就是这样。”"越来越精彩了,”恐惧唾住了我的嗓子眼,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再隐藏多 久,我召唤出我的刀,“让我来引开她,你们俩快跑 " "不行,”齐亚反对,“还有个别的办法。”她指了指停车场对面的圆筒形仓 库。每一个都有三层楼那么高,直径约有二十英尺,侧面画着一个巨大的辣椒。“是油罐?”萨蒂问。"不,”我说,“一定是辣椒沙司,对吧?”萨蒂-脸茫然地瞪着我:“难道那不是一种音乐的名字(萨尔萨舞曲) 吗?”"是辣椒沙司,”我说,“这是家辣椒沙司工厂。”赛克迈特向我们的方向呼出一口气,我们身边的三辆挂车化成了沙。我们侧 身一阵猛跑,跳到一堵煤渣墙后面。“听着,”齐亚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地说,“当人们需要阻止赛克迈特的时候,他们就找来大缸的啤酒,用石榴汁把它染成鲜红的颜色 " “没错,我想起来了,”我打断了她的话,“他们告诉赛克迈特说,这是鲜血。她会一直喝到烂醉为止。然后,拉就能将她召回天庭。他们把她变成更温柔的动物,奶牛女神什么的。” “哈索尔(古埃及女神,她是爱神、富裕之神、舞蹈之神、音乐之神,其形象是奶牛,牛头人身女子或长有牛耳的女人译者注),”齐亚说,“就是赛克迈特的另一个化身。她性格的另一面。” 萨蒂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们是在说,我们给她买几品脱的酒,她就会变成一头奶牛。”“也不完全是这样,”齐亚说,“可辣椒沙司是红色的,不是吗?” 我们沿工厂边缘小心躲避着,赛克迈特又弄坏了几辆卡车,把一片停车场变 成了沙漠。"我讨厌这个计划。”萨蒂抱怨。"只要让她忙上个几秒钟,”我说,“我们就不至于丢了小命。”是峒,可这就是困难之处,不是吗?” “一 . . ... ."我数道 u -...... =i " 萨蒂冲进了开阔地,施展出她最爱的咒语:“哈-迪! ,, 象形文字在赛克迈特头顶闪耀: 第109页 」 她所到之处,一切都炸开了。卡车被炸成了碎片,空气在能量中晃动。地面向上拱起,形成一个五十英尺深的大坑,母狮跌了进去。令人钦佩。不过我没时间去欣赏萨蒂的杰作了。我化做一只老鹰,向辣椒沙司储罐飞去。 "拉”赛克迈特跳出大坑,向萨蒂吐出一阵热风,可是萨蒂早就不在了。她侧身躲在拖车后面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放出几段魔法绳索。绳索划过空中,向母狮的嘴缠去。它们当然没有奏效,但却成功地激怒了毁灭者。 "给我滚出来 ! ,, 赛克迈特怒吼,“我要吃了你们的肉 ! ,, 我站在一个储罐上,意念着自己的能量,让自己从隼变成了巨大的战士化 身。我闪耀的身形沉重极了,感觉就要从储罐的顶部陷进去。“赛克迈特 ! ,, 我大声喊。母狮扭头咆哮一声,寻找着我的声音。"这儿呢,小猫 ! ,, 我喊。她发现了我,两只耳朵向后一倒:“荷鲁斯?”“除非你还认识别的长隼头的傢伙。”她迟疑地前后走了几步,发出挑战的怒吼:“为什么你要在我发怒的外形下 对我说话?你知道我必须摧毁我见到的一切东西,甚至包括你! ,, "如果你非得这么做不可,”我说,“不过,你要不要先尝一点敌人的鲜血!” 我把刀往储罐中一插,辣椒沙司如同红色瀑布奔涌而出。我跳到下一个储罐,把它噼开了。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六个魔力辣椒沙司储罐倾泻在了停车场上。 “哈哈 ! ,, 赛克迈特爱极了它。她跳进潮水一般的辣椒沙司,在里面翻滚,伸出舌头大舔,“血 l可爱的血! ,, 没错,显然狮子不太聪明,或者它们的味蕾不那么发达,因为赛克迈特一直没有停嘴,直到她的肚皮吃得圆鼓鼓的,嘴里都快冒烟了。 “昧道太浓了,”她摇晃着眨了眨眼,“可我的眼睛好痛,这是什么血?努比 亚人?还是波斯人的?” "墨西哥辣椒,”我说,“再来一点,会越来越好。她喝了更多的辣椒沙司,现在耳朵也开始冒烟了。 ”她满眼泪水,走起路来摇 摇晃晃。"我. . ...."她嘴里蒸汽缭绕,"有牛奶就好了,”我建议,“阴谋,”赛克迈特呻吟道, “热. . ....嘴好热...... " “如果你是头奶牛。”“你 ……你陷害……” 可她的眼皮太沉了。她转了一个圈,瘫倒在地,缩成一团。她的外形在闪烁中扭曲了,红色盔甲熔化成金色皮肤上的斑点,直到我面前现出了一头沉睡的大奶牛。 我跳下储罐,小心翼翼地走到熟睡的女神身边。她发出奶牛打姸的声音,就像是:“眸眸”我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确信她睡熟之后,我收起了护罩。萨蒂和齐亚从一辆拖车后走了出来。 "好了,”萨蒂说,这就不同了。”"我再也不吃辣椒沙司了。”我说。"你们俩干得不错,”齐亚说,“可是船被烧毁了。我们怎么赶去凤凰城 呢?”"我们?”萨蒂说,“我不记得曾经邀请过你。”齐亚的脸变得和辣椒沙司一样通红:“你们不会再认为我把你们带进圈套了 吧?”"我不知道,”萨蒂说,“你说呢?”真不敢相信她会说这样的话。“萨蒂,”我言语中的愤怒一触即发,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察到了,“够了,齐 亚召唤来火柱,为了救我们牺牲了她的魔力,还告诉我们如何打败赛克迈特。我 们需要她。”萨蒂盯住我,又来回把我跟齐亚打量了好几遍,似乎是在判断她对我的影响 能有多深。"好吧,”她叉起腰,小嘴一獗,“可我们首先要找到阿莫斯。”"不!"齐亚说,“这是个非常糟糕的主意。”“哦,我们能相信你,却不能相信阿莫斯了吗?”齐亚迟疑了。我有种感觉,她的确是这个意思,可她决定换一种方式。阿 莫斯并不希望你们等他。他说过让我们赶紧走,不是吗?如果没有死在赛克迈特 手上,他一定会赶上来找到我们,而如果是相反的清况… …”萨蒂气沖沖地说:“那我们怎么去凤凰城呢?走着去吗?”我望向停车场的另一边,一辆十六轮卡车完好无损。也许不必,”我脱下 从阿莫斯柜子里借来的亚麻外套,“齐亚,阿莫斯懂得用外套驾驶船的办法,你 知道那个咒语吗?”她点点头:“如果有合适的原料,应该相当简单。如果我还有魔力的话,就 可以做到。”“你能教会我吗?”她哪起嘴:“最难的部分是小雕像。第一次对你的衣服施展魔法的时候,需 要把一个沙伯替摔碎在布料上,同时再念结合咒语,将它们融合在一起。我们需要一个黏土或者蜡人,已经被赋予了灵魂。”我和萨蒂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小面人儿 ! " 我从杜亚特召唤出爸爸的魔法工具箱,抓起没腿的小朋友。小面人儿,我们得谈谈了。”小面人儿睁开蜡做的小眼睛:“你可算是找我了 l你知道那地方有多闷吗? 这么久你才想起来需要我聪明的指引。”实际上,我们需要把你变成一件衣服,只要一会儿就行。”他的小嘴都合不拢了:“我看起来像件衣服吗?我是一切知识的主人 l强大 第110页 的”我把他塞进我的衣服,把它裹成一团,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齐亚,咒语是什么?”她把咒语告诉我,我重复念了一遍。衣服鼓了起来,浮到我面前。 他在身上撷了掸,整整衣领。如果说衣服会表示愤怒的话,这件就是其中之 萨蒂怀疑地看看它:“没有腿踩踏板,他也能开卡车?”“不会有问题,”齐亚说,“这是件不错的长外套。"我松了一口气。刚才我在想,如果需要让我的祢子也活过来,那就有点儿难 堪了。“开车送我们去凤凰城。”我对衣服说。衣服沖我做了一个粗鲁的动作如果衣服有手的话,那一定是个粗鲁的动 作。然后,他飘进了驾驶座。驾驶室的空间比我想像的要大。座位后面有一个挂帘子的区域,里面有张全尺寸的床,立刻被萨蒂占据了。"我给你和齐亚一点儿宝贵的时间,”她对我说,“只有你们俩和你的衣服在 一起。”我还没来得及打她,她已经钻到帘子后面去了。衣服开车驶上十号州际公路,一片乌云遮住了星光。空中飘来雨滴的昧道。沉默了好长时间,齐亚清了清嗓子:“卡特,我很抱歉……我是说,我真希 望清况不是这么糟糕。”是峒,”我说,“我猜你很难向生命之屋交代了。”"我会成为魔法师回避的对象,”她说,“手杖会被折断,名字从名册中抹 掉。就算他们不杀了我,我也会被驱逐。” 我想到了第-诺姆里齐亚的小祭坛她的村庄和她家人的照片,在她的记忆里一片空白。说到被驱逐的时候,她脸上有着同样的表情:没有遗憾,没有悲伤,更像是迷恫,仿佛她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反叛,或者第-诺姆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说过,伊斯坎达尔宛如她唯一的家人。现在的她已一无所有。 “你可以跟我们一道。”我说。 她的目光看过来,我们靠在了一起。我感到她的肩膀紧贴着我的肩膀。虽然我们身上还残留有难闻的烧焦的辣椒昧,我依然能闻到她埃及香水的芳香。她头发里还插着几个干辣椒,这让她显得更可爱了。 萨蒂说我的脑子胡涂了。[真的,萨蒂,你在讲话的时候我可没老打断你。] 齐亚神色黯然地看着我:“我们能去哪儿呢,卡特?即便你打败了塞特,救了北美洲,你今后要干什么?生命之屋会对你穷追不捨,神也会令你的生活悲惨透顶。” "会有办法的,”我说,“我早就习惯了旅行,也善于随机应变,再说萨蒂也 不总是那么坏。”"我都听到了丨”萨蒂的声音隐约从帘子后传来。"和你在一起,”我接着说,“我是说,有你的魔力的帮助,事情会更容 易。”齐亚捏了捏我的手,我胳膊上一阵剌痛:“你是个好人,卡特,可你不了解 我,真的不了解。我觉得伊斯坎达尔预见到了这一切。”“你的意思是?”齐亚把手抽了回去,令我有些失望。我和德雅丹从大英博物馆回来后,伊 斯坎达尔单独找我谈过。他说我有危险,还说要带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她 眉头紧蹙,“很奇怪,我都记不起来了。” 一种冷冷的感觉在将我吞噬:“等一等,他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了吗?”"我……我想是的,”她摇摇头,“不,显然他不可能这么做。我还在这里,也许他没有时间。他几乎是立刻就派我去纽约寻找你们。”车窗外下起了小雨。衣服打开了雨刷。 我不明白齐亚想说什么。也许伊斯坎达尔预感到了德雅丹的变化,所以尽力保护自己最喜爱的学生,然而这个故事的另一点却烦扰着我我无法明确得出 笨安 仁不 0 齐亚凝视着雨滴,仿佛在夜色中看到了不祥的徵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说,“他会回来。”“谁会回来?”她急切地看着我:“我需要告诉你的那件事情你需要的东西。就是塞特 的隐名。”风暴突然涌起。闪电霹雳,卡车在风中颤抖。"什……什么?”我语无伦次地说,“你怎么会知道塞特的隐名?你又怎么知 道我们需要它?”"你们偷走了德雅丹的书。德雅丹跟我提起过。他说这没什么关系,还说没有塞特的隐名,你根本无法使用咒语,而隐名是不可能获得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托特说过,只能由塞特亲口说出来,或者从一个……”我的声音细了下去,一个可怕的想法涌现在我心中,“或者从一个他最亲密的人口中。” 齐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我无法解释,卡特。我听到一个声音告诉 了我这个名字 " “第五位神,”我说,“奈芙蒂斯。你当时也在大英博物馆。”齐亚惊怿了:“不,那不可能。”“伊斯坎达尔说过你有危险。他希望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这就是他的意思。 你是个小神。” 她倔垩地摇摇头:“可他并没有把我带走。我就在这里。如果我成了神的宿主,生命之屋的其他魔法师早就会觉察到了。他们非常了解我。我魔法中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果那样,我早就死在了德雅丹手上。” 第111页 她的话有一定道理可另一个可怕的念头又冒了上来。除非塞特已经控 制住了他。”我说。"卡特,难道你真的瞎了吗?德雅丹不是塞特。”"因为你早已认定宿主是阿莫斯,”我说,“阿莫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们, 还让我们撇下他自己先走。再说,塞特并不需要一个人形。他有金字塔。”"你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我迟疑了一下:“是阿莫斯告诉我们的。”“这样的争论不会有结果,”齐亚说,“我知道塞特的隐名,而且我能告诉 你,可你必须保证不对阿莫斯说起。”"唉,别这样。再说如果你知道名字,为什么你不能自己使用呢?”她摇摇头,与我一样的泄气。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清楚这并不是我的职 责。必须由你或者萨蒂去完成法老的血脉。如果你们不 " 卡车突然减慢了速度。挡风玻璃外,大约前方二十米远的地方,一个身穿蓝色雨衣的男人站在我们车头灯的灯光下。阿莫斯。他衣衫褴褛,仿佛被霰弹枪击中过,不过他看来安然无恙。没等卡车完全停稳,我便跳出驾驶室,向他奔去。 “阿莫斯 !"我大喊,“你怎么了?”"我引开了赛克迈特,”他说着从衣服上的一个窟窿里探出一根手指,“大概 短短的十一秒钟。很高兴见到你们都还活着。”"那儿有个辣椒沙司工厂。”我正要解释,可阿莫斯抬起手拦住了我。"待会儿再说,”他说,“我们必须思上上路。” 他指向西北方。我明白他的意思。前方的风暴更猛烈了,比这里猛烈得多。 一堵黑色的墙完全遮蔽了夜空、遮住了山脉、遮住了公路,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塞特的风暴正在聚集,”阿莫斯目光一闪,“我们要迎风而上吗?” 有卡特和齐亚在前面长吁短嘆,我不知道怎么能睡得着,可我真在卡车后面睡着了。经歴了重见阿莫斯的兴奋,我们刚刚重新上路之后,我一回到小床上便又进入了梦乡。我猜一个成功的哈-迪咒语的确需要耗费很多的精力。 很自然,我的巴又利用这个机会开始了神游。 老天真是不让我得到片刻的安 宁。 我发现自己回到了伦敦,回到泰晤士河边。 克里奥佩特拉之针耸立在我面 前。这是个阴天,凉爽而宁静,就连低潮的淤泥昧道也让我有想家的感觉。伊西斯站在我身边,一身洁白的装束。她的黑发上点缀着钻饰,多彩的翅膀 在身后时隐时现,犹如北极光般虚幻。"你父母的想法是对的,”她说,“巴斯特正在失去这场战斗。"“她是我的朋友。”我说。“没错,一位优秀而忠诚的僕人。不过混沌不可能被永久压制,它会成长,会 逐渐渗透进文明的裂缝之中,冲破其边缘。它无法被控制在平衡之下,这就是自 然。”方尖碑发出隆隆的声音,闪烁着微光。“今天轮到了美洲,”伊西斯沉思道,“除非众神重整旗鼓,除非我们重新获 得所有的力量,混沌很快便将摧毁人类的世界。”"我们已经在尽力了,”我辩解道,“我们将会战胜塞特。"伊西斯忧郁地看着我:“你知道那并不是我的意思,塞特只是个开始。”图像变换了,我看到的是废墟中的伦敦。我曾经见过“二战”闪电战中一些 可怕的照片,但与这相比却有如小巫见大巫。城市被夷为平地:延绵数英里的瓦砾和尘埃,泰晤士河上漂满了残渣。唯一伫立的只剩下了方尖碑,我正看着,它裂开了,从四个方向剥离开来,如同一朵可怕的花在盛开。 “别让我再看这些了。”我恳求。"这些景象很快就会发生,”伊西斯说,“正如你妈妈预见的那样,可是如果 你不能正视. . .... ,, 画面又变了。我们站在了一座宫殿里我以前见过的同一个宫殿,塞特将欧西里斯埋葬的地方。众神云集,随着一道道光射进宫殿,他们的影像渐渐真实起来,围绕在柱子周围,显现出人形。其中的一位变成了托特,他身上还是那件斑斑点点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头顶上头发根根支棱着。另外一位变成了荷鲁斯,骄傲的年轻战士,金色银色两只眼睛。鳄鱼之神索贝克紧握水做成的手杖,沖我怒吼。一群蝎子飞快地从一根柱子后面爬出来,在另一侧变成了赛克特,棕 色长袍的蝎子女神。接下来令我忤然心动,因为我注意到一个黑衣男孩站在王座 后面的影子之下:阿努比斯,他的黑色眼睛里带着恫恨,注视着我。他指了指王座,我看到座上空空如也。宫殿缺少了它的重心。房间里阴冷黑暗,无法让人相信这里刚刚还在庆祝狂欢。伊西斯转向了我:“我们需要一个统治者。荷鲁斯必须成为法老,他必须联 合众神与生命之屋,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说的不可能是卡特吧,”我说,“我那个糟糕的哥哥?你开玩笑?”"我们必须帮助他,你和我。” 这个念头很荒唐,要不是众神神色凝重地望着我,我真会笑出声来。 "帮助他?”我说,“他为什么不帮助我成为法老呢?” 第112页 "歴史上曾经出现过强势的女法老,”伊西斯承认,“哈谢普苏特成功统治过多年。娜芙缇缇的能量可与她丈夫相提并论。然而你有一条不同的路,萨蒂。你的能量将不会来自于端坐于王座之上,我想你知道这一点。” 我看看王座,我意识到伊西斯有她的道理。头戴王冠坐在那上面,试图统治这么多坏脾气的神,这个念头一点儿也不能让我心动。可是……卡特?"你已经变强了,萨蒂,”伊西斯说,“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强大。很 快,我们将共同面临考验,我们将会胜出,这需要你保持勇气与信念。”勇气与信念,”我说,“并不是我的两副好牌。”"你的时机正在到来,”伊西斯说,“我们需要依靠你。” 神围拢在一起,期待地注视着我。他们挤了过来,压迫得我无法呼吸,他们 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儿摇晃…… 我一睁眼,发现齐亚正抓住我的肩膀:“萨蒂,我们停车了。”我本能地去抓魔杖:“什么 l到哪儿了?”齐亚拉开卧铺的帘子,在前座上向我弯下腰,如同一只秃鹫:“阿莫斯和卡 特在加油站,你得准备行动。” 为什么?”我坐起身,向车窗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场猛烈的沙尘暴, “哦. ... . . " 天色阴沉,无法断定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透过狂风和沙尘,我发现我们停在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加油站前。"我们到凤凰城了,”齐亚说,“不过城市已经大部分关闭。人们正在撤 离。”“时间呢?”“凌晨四点半,”齐亚说,“魔法不大起作用。我们越是靠近山峰,这样的清 况就会越糟糕。卡车的 gps系统已经损坏,阿莫斯和卡特进去问路去了。”这听起来不那么令人乐观。如果两个男性魔法师绝望到要停下来问路,我们一定是进入了可怕的困境。卡车驾驶室在呼啸的狂风中摇晃。经歴了所有这些还去担心一场风暴,这让 我感到很傻。我爬到座位上,坐在齐亚身边,好让自己有个伴。"他们进去了多久?”我问。"不久,”齐亚说,“我想赶在他们回来之前跟你谈谈。" 我眉毛一扬:“关于卡特的?好吧,如果你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看他结结 巴巴的样子就知道了。”齐亚皱皱眉:“不,我是 " “问我是否介意?非常体贴。我得说一开始我有我的疑虑,你威胁过要杀了我 们,不过我现在肯定你不是个坏人,而卡特为你疯狂,所以 " "这与卡特无关。”我皱起鼻子:“哎哟,把我刚说的全都忘了,好吗?”“是关于塞特。""我的神峒,”我嘆了一口气,“别又是他,你还在怀疑阿莫斯吗?” "你对此视而不见,”齐亚说,“塞特喜爱诡计和陷阱,这是他最喜爱的方 式。” 我部分贊同她的说法。对此听而不闻,你无疑会认为我太傻。可是当有个人说你家庭成员坏话的时候,你会无动于衷吗?即便这个人并不是你最喜欢的家人,你也自然而然地会去为他辩护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也许是因为我并没有太多的家人。瞧,齐亚,我无法相信阿莫斯会 " “阿莫斯不会,”齐亚说,“可是塞特能改变人的心智,控制人的身体。我并不是关于附身的专家,可这在古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小恶魔已经很难驱逐了,一位大神 " “他没有被附身,不可能是他。”我退缩了。一阵剌痛在我手掌上燃烧,在我 上一次举着真理的羽毛的地方。可我并没有说谎 l我确实相信阿莫斯是无辜 的. . ... .不是吗? 齐亚审视着我的表情。你需要阿莫斯平安,因为他是你的叔叔。你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家人,我理解这一点。”"我们没有选择,”我说,“离日出还有多少时间,三个小时?只有阿莫斯知道上山的最佳路径。无论这是陷阱与否,我们都必须赶到那儿,阻止塞特。”我几乎能看见她的脑子在飞转,她还在寻找某种方法,任何能够说服我的方 法。"好吧,”她终于说,“我想告诉卡特一些事,却一直没有机会。我还是告诉 你吧。要阻止塞特,你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 “你不可能知道他的隐名。”齐亚迎着我的目光。也许是因为真理的羽毛在起作用,我相信她不是在虚张 声势。她真有塞特的隐名,或者至少她相信自己知道。 说真的,在驾驶室后面的时候,我偷听到一点儿她和卡特的谈话。我并不是有意要偷听,可要充耳不闻也并非那么容易。我看看齐亚,虽然我难于理解,但我尽力让自己相信她就是奈芙蒂斯的宿主。我同奈芙蒂斯讲过话,她告诉我说,她在很远的地方,一个宿主熟睡的身体里。而齐亚就在我眼前。 “方法依然有效,”齐亚说,“不过我不能去做,这个人必须是你。""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做呢?”我追问,“是因为你耗尽了所有的魔力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答应我,你必须现在就使用,对阿莫斯,赶在我们 第113页 上山之前,这也许是你唯一的机会。”"万-你错了呢,我们就会浪费唯一的机会。一旦使用咒语,书就会消失,对吗?” 齐亚艰难地点点头:“一旦读过之后,书就会消散,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出现。可是如果你再等,我们就註定会失败。一旦塞特诱使你进入他的能量基地,你将永远没有力量去面对他。萨蒂,求你 " "告诉我那个名字,”我说,“我保证在适当的时候使用它。”“现在就是适当的时候。”我迟疑了。我好希望伊西斯能给我一些智能的指引,可女神却一言不发。我 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出于同清。如果我当时接受了齐亚的计划,也许事情的结果就 会因此变得不同。可是还没等我做出选择,卡车的车门打开了,阿莫斯和卡特带着一阵风沙爬上了车。 "我们已经很接近了,”阿莫斯面带微笑,仿佛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非常非常近。” 在离骆驼背山不到一英里的地方,我们驶入了一片完全的平静之中。"风暴之眼。”卡特说。这里诡异得有些可怕。整座山周围,圆柱状的黑云在旋转。一股黑烟在骆驼 背山的顶峰与风暴之间来回移动,如同车轮的辐条。然而,在我们头顶的正上方却天空晴朗,繁星点点。天空正开始转为灰色,离日出不会太久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大厦与酒店聚集在山脚,漆黑一片;然而山峰却在放光。有没有试过用手遮住手电筒(对不起,你们美国人用另外一个词),看你自己的手透出红光呢?山峰就是那个样子,明亮而炙热的内部正向岩石外燃烧。 "街道上悄无声息,”齐亚说, “如果我们开车上山 " "就会被发现。”我说。 "咒语呢?”卡特看了看齐亚, “你知道……在第-诺姆你用过的那个。” "什么咒语?”我问。 齐亚摇摇头:“卡特指的是隐形咒语,可惜我失去了魔力,而且必须有足够的原料,不是说想用就用的。”“阿莫斯呢?”我问。 他沉思了片刻:“我恐怕无法隐形,不过我有别的办法。” 我觉得变成鸟是个糟糕的主意,直到阿莫斯说要把我们变成风暴云。虽然他告诉了我们他的想法,却还是一点儿也没能让我放寛心。“在一场风暴当中,没人会注意到几缕黑云。”他说。"这不可能,”齐亚说,“这种风暴魔法是混沌魔法。我们不应该 " 阿莫斯举起魔杖,齐亚消失了。"不!"卡特大叫,可他自己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旋转的黑色烟尘。阿莫斯又转向我。“噢,不!"我说,“谢谢了,可是 " 噗 l我也化做暴风云。听起来你也许会觉得这令人艷羡,可是想想你的手和 脚都不见了,变成一阵风,想想你的身体被尘土和水汽所代替,胃里还有种剌痛的感觉虽然你连胃都没有,再想想你必须集中精神,以免身体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愤怒至极,身体里划过一道闪电。"别这样,”阿莫斯说,“只需要几分钟时间,跟我来。”他变成了一片更重、更黑的风暴云,向山上奔去。想跟上他也不容易。一开 始我只能飘着,每一阵风都仿佛要把我的身体带走一部分。我试了试旋转,发现这样能让我的分子聚集在一起。然后我想像自己充满了氦气,我的身子飞了起来。 我不知道卡特和齐亚跟上来没有。当你自己是风暴的时候,你的视线就不再如人眼。我只能模糊感觉到身边的东西,可我“看到”的只是发散而模糊的景象,仿佛受到了强静电干扰。 我向山上挪去,山峰对我来说几乎是一座不可抗拒的灯塔。它散发着光与热,压力与湍流每一个如我一般的粉尘恶魔都会为之心仪。我跟随阿莫斯登上山嵴,可我太快变回了人形。我从天空中猛然落下,将卡特撞翻在地。 哎哟。”他呻吟。 "对不起。”我说,我的心思还在考虑如何忍住噁心的感觉,胃里依然感觉犹如风暴在翻腾。齐亚与阿莫斯站在我们旁边,望向两块巨大砂岩中的一条裂缝。裂缝中透着红色光线,映得他们的面孔有如恶魔。齐亚转身看了看我们,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她看到的景象不容乐观:“只剩下小金字塔了。” "什么?”我向裂缝中望去,那景象与化做风暴云同样令人迷惑。正如卡特描述过的那样,整座山中间已经被挖空了。洞底在我们身下约六百英尺深的地方。到处燃烧着火焰,把石壁映得血红。一座巨大的红色金字塔占据了洞穴的大部分。在它的底部,成群的恶魔忙乱着,仿佛是正在等待摇滚音乐会开幕的人群。它们头顶上的高处,与我们齐平的地方,两艘由恶魔船员驾驶的魔力平底船在缓缓飘动,庄重地向金字塔飘去。两艘船之间密密麻麻的绳索上,悬挂着金字塔最后一块尚未安装的巨石主体结构顶部的金色压顶石。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胜出,”卡特说,“这只是在作秀。” “没错。”阿莫斯说。 "那么,让我们把船炸飞吧!"我说。阿莫斯看看我:“这就是你的策略,当真?”他的语调让我感觉自己活像个傻瓜。我向恶魔军团低头望去,巨大的金字 第114页 塔……我刚才在想什么?我无法与它们抗争。我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我们必须得试试,”卡特说,“爸爸还在那里面。” 他的话让我从自怜中清醒过来。如果我们将要死去,那我们至少应该尝试救 出爸爸(哦,我想还有北美洲)。"好吧,”我说,“我们飞到船上去,不让他们把压顶石放上 " "应该叫尖顶。”齐亚纠正我。 管它叫什么。然后,我们就飞进金字塔,去找爸爸。" "如果塞特拦住了你怎么办?”阿莫斯问。我看了齐亚一眼,她无声地提醒我,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首先,”我说,“我们怎么才能飞到船上去?” 变成风暴。”阿莫斯提议。"不 !"我们三个人齐声拒绝。"我不能再接受更多的混沌魔法了,”齐亚坚定地说,“这有违自然。"阿莫斯沖我们身下壮观的场面摆摆手:“告诉我这些就是自然。你还有别的 办法吗?”“飞鸟,”我恨自己往这上面去想,“我会变成一只鹞鹰。卡特还是做一只 隼。”“萨蒂,”卡特提醒我,“要是 " “我必须试试。”赶在我丧失决心之前,我避开了他的目光,“齐亚,自从你 变出火柱之后已经差不多十个钟头了,对吗?你的魔力还没有恢复?”齐亚伸出手,意念起来。一开始,什么动静也没有。接着,她的指尖闪耀起 了红光,她的手杖出现在手上,还在冒着烟。"正是时候。”卡特说。"也不是时候,”阿莫斯说,“这意昧着德雅丹已经摆脱了火柱的追赶,他很 快就会赶到这里来,我相信他还会带来别的人,更多我们的敌人。""我的魔力仍然很弱,”齐亚提醒我们,“要打起来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不过我也许能让人捎我一程。”她掏出了在卢克索曾经用过的那个秃鹰链坠。“那就只剩下我了,”阿莫斯说,“不必担心,让我们在左边那艘船上会合。我们先干掉那一艘,然后马上对付右边的一艘。希望我们能出奇制胜。” 我没心情让阿莫斯来制订我们的计划,可他的推理找不出一点破绽。好 吧,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掉两艘船,然后进入金字塔内部,也许我们能封住入口。”卡特点点头:“准备好了。” 一开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变成鹞鹰不成问题,而且让我吃惊的是,我刚飞到船头,只用了一次努力我就成功变回了人形,手中的手杖和魔杖已准备好出招。唯一感到惊讶的是我面前的恶魔,它的剃刀脑袋立刻警觉地抬了起来。 没等它出手或是大叫,我的手杖召唤起一阵风,将它吹到了船外。它的两个同伙向我扑了过来,可是卡特出现在它们身后,手起刀落,将它们噼成了两堆沙粒。 不幸的是,齐亚的行踪就不那么神不知鬼不觉了。一只硕大的秃鹰爪子上吊着个小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她向船飞来的时候,底下有几个恶魔指指点点,大声嚷嚷起来。几个恶魔把矛掷了过来,只是距离太远。 齐亚的隆重登场的确吸引了我们船上剩下的两个恶魔的注意,这让阿莫斯得以悄悄出现在它们身后。他的外形是只果蝠,这勾起了我痛苦的回虑;他很快变回了人形,向两个恶魔扑了上去,将它们撞出了船外。 “抓紧 !"他告诉我们。这时齐亚正好落下来,抓住了船舵。我和卡特紧紧抓住船舷。我不知道阿莫斯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但经歴了上一次的乘船旅行之后,我可不愿再碰什么运气。阿莫斯开始吟唱,将手杖对准了另一艘船,这时对面船上的恶魔手指着我们,正要张口大叫。 其中一个又高又瘦,黑色的眼睛,丑陋的面孔,如同没有了皮肤的一团肉。"那是塞特的僕从,”卡特提醒我,“恐怖脸。"“原来是你!"恶魔尖叫,“快抓住他们 ! " 阿莫斯已经念完了咒语。烟。”他唱道。 话音刚落,第二艘船蒸发成了灰色的迷雾。恶魔尖叫着纷纷坠落。金色的压 顶石猛地向下一坠,拴在我们船上的绳索狠狠一扯,船差一点翻了过来。我们向 旁边一歪,向洞底直坠而下。"卡特,快把绳子切断!"我尖叫。他用刀砍断绳索,船身恢复了平衡,向上升起了好几米,我胸中感觉一紧。尖顶坠落在洞底,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我猜我们一定做出了一撰不错的怪 兽薄饼。"到目前为止还算不错。”卡特说,不过像往常一样,他这话说得太早。齐亚指了指身下:“快看。”所有长了翅膀的恶魔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却仍有四五十个已经腾 空,而且向我们飞来,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群愤怒的黄蜂。“快飞到金字塔里去,”阿莫斯说,“我来引开恶魔。”底部的两个石柱间有一扇简易的大门,这就是金字塔的入口,离我们并不算 远。这里由几个恶魔把守,而塞特的军队大多在向船跑去,尖叫着投掷出石块(通常会落回去砸中他们自己,没听人说过恶魔很聪明)。数量太多了,”我说,“阿莫斯,它们会杀了你的。” 第115页 "别为我担心,”他神色严峻地说,“在你们身后封好入口。” 他把我推到船边,我只能变成了鹞鹰。化做隼的卡特已经向入口盘旋而去, 我听到齐亚的秃鹰在我们后方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我听到阿莫斯大叫:“为了布鲁克林 ! " 这样的战斗口号有些怪异。我回头望去,船身已经一片火海,开始驶离金字 塔,向怪兽军团飘去。火球从船上射向四面八方,船身一块块剥落。我没有时间去感嘆阿莫斯的魔法,更无从担心他的安危。他依靠烟火引开了很多恶魔,不过还是有一些注意到了我们。 我和卡特落在金字塔的入口内,变回了人形。齐亚摔倒在我们身边,她的秃鹰变回了护身符。恶魔在我们身后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十余个高大的傢伙,长着昆虫、龙,还有瑞士军刀组合的各种脑袋。 卡特把手向外一伸,一个巨大发光的拳头出现了,在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拳头在齐亚和我之间一推,门关上了。卡特闭上眼睛,集中意念,一个燃烧 的金色符号赫然出现在门上,如同一枚封印:荷鲁斯之眼。线条放射出微光,恶 魔狠命敲打着大门,想闯进来。“这只能暂时拖住它们。”卡特说。虽然我嘴上没说,可这的确令人赞嘆。我看看封住的入口,心中只想着阿莫 斯。此刻他独自一人在一艘着火的船上,被邪恶的军队团团围住。 “阿莫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卡特说,虽然他自己的口气也并不那么确信, “他也许不会有事的。”“来吧,”齐亚催促我们,“没时间再瞻前顾后了。”隧道很窄,泛着红色,内部有些潮湿,我感觉像是爬行在一头巨兽的血管之 中。我们一个接一个向前爬去,隧道大概有四十度的斜角作为滑梯倒是不 错,但要行走却必须非常小心。四壁装饰着错综复杂的雕刻,跟我们见过的大多 数埃及壁饰-样,可是卡特显然不喜欢它们。他不时停下来,对那些雕刻皱皱眉 头。"怎么了?”在他停下五六次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这些并不是普通的墓葬壁画,”他说,“既没有来世,也没有神的画面。”齐亚点点头:“这座金字塔并不是墓葬,而是一个平台,一个容纳塞特能量 的载体。所有的画面都只是为了增加混沌,便于他永久统治。” 我们继续向前爬去,我也更多注意到了这些雕刻,明白了齐亚刚才的话。可怕的怪兽,战争场面,燃烧中的城市比如巴黎和伦敦,全彩色的塞特肖像,还有塞特怪兽猛攻现代军队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没有埃及人会把这些东西画在石壁上。我们走得越深,画面就越怪异,也更加栩栩如生,我越发地感觉心神不宁。 我们终于到达了金字塔的中心。 在普通的金字塔墓室所在的位置,塞特为自己设计了一个王座室,有一个网球场大小,可是在四周边缘的地面凹陷成一道深沟,如同一条护城河。壕沟深处,红色的液体在冒着泡泡。血?岩浆?邪恶西红柿酱?没有一种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壕沟看来很容易跳过去,可我并不急于这么去做,因为在墓室里,整个地面都雕刻有红色象形文字全都是祈求伊斯菲特混沌能量的咒语。在高高的 屋顶中央,从一个正方形孔中透进血红的光线。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出口。四 面墙边蹲着四个黑曜石塞特怪兽雕像,它们的面孔转向我们,露出雪白的牙齿, 碧绿的眼睛在闪光。 然而最糟糕的还是王座本身。它奇形怪状,仿佛-个红色石笋,经歴了多少个世纪自然沉积而杂乱生成。石笋中包裹着一个金色石棺爸爸的石棺被埋在王座底部,只探出很小一部分,形成一个踏脚之处。 "我们怎么把他弄出来?”我颤抖着声音说。在我身旁,卡特拼命喘气。阿莫斯?”顺着他的目光,我向屋顶中央发光的红色通风口望去。有两条腿悬在了开口 处,紧接着阿莫斯掉了下来,他张开斗篷,如降落伞般缓缓落在地面上。他的衣服还在冒烟,头发中也满是烟尘。他的手杖向上一指,念了一句咒语。他进入的通道响起一阵隆隆声,尘土和砾石纷纷跌落,光线突然被切断了。 阿莫斯掸了掸衣服,对我们露出微笑:“这应该能抵挡它们一阵子。”“你是怎么做的?”我问。 他示意我们跟他走进王座室。 卡特毫不犹豫地跳过了深沟。我不喜欢这样,可我不能让他独自去冒险,于是我也跟着跳了过去。我心中立刻感到比先前更加的不安了,仿佛房间在倾斜,让我的感觉失去了平衡。 齐亚是最后一个跳过来的,她仔细打量着阿莫斯。“你不该还活着。”她说。阿莫斯哈哈大笑:“噢,我也听过同样的话。现在,让我们动手吧。”"是的,”我盯着王座,“我们怎么才能把石棺弄出来呢?”“切开行吗?”卡特拔出刀来,但阿莫斯举起了手。“不,孩子们,这可不是我说的事情,我已经确保没人会打扰我们了,现在让 我们好好谈谈吧。”一种冰冷的剌痛感涌上我的嵴樑:“谈谈?”突然,阿莫斯跪倒在地,抽搐起来。我连忙向他跑去,可他抬头望着我,两 第116页 眼通红,神清苦不堪言。"快跑丨”他呻吟。他倒下了,从他身上冒出一道道红色的蒸汽。“我们快走! ,, 齐亚抓起我的胳膊,“马上 ! ,, 可我被吓得目瞪口呆。蒸汽从阿莫斯毫无知觉的身体上冒出来,向王座飘 去,渐渐成为一个坐着的男人一个火红盔甲的红色战士,手举一支铁手杖,有如一头长着猫科动物脑袋的怪兽。“哦,亲爱的,”塞特大笑,“我猜齐亚一定会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 也许我反应是有点儿迟钝,好了吧? 因为直到这个时候,在邪恶金字塔的中心,面对王座室中央的塞特,塔外挤满了恶魔军队,世界行将爆炸之际,我才真正反应过来,来到这里的确是个糟糕的主意。 塞特从王座上站起身。他红色皮肤,肌肉强健,火红的盔甲,黑色铁手杖。 他的脑袋从野兽变成了人形。一会儿,他眼中露出饥渴的目光,带着勒爟伊垂涎三尺的嘴我在华盛顿机场遭遇的怪兽;-会儿,他又变成褐色头发,英俊亻b 却冷酷的人类面孔,智慧的眼中闪烁着幽默,嘴上带着残酷与挣獐的笑容。他芘 叔叔踢到一边,阿莫斯呻吟一声这至少证明他还活着。我的刀紧握在手,刀锋在颤抖。"齐亚说得没错,”我说,“你附上了阿莫斯的身。”塞特摊开双手,故意做出谦逊的表情。其实,你们知道……并不是完全附 身。神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地方,卡特。如果诚实的话,荷鲁斯应该告诉过你。我相信荷鲁斯一直在寻找一座不错的战争纪念碑或者是某个地方的军事学院并将其占据除了你们两个皮包骨头的身体之外的任何东西。现在,我的大部分存在已经转移到了这座宏伟的建筑当中。” 他的手臂得意地在王座室中一挥:“我神灵的一小部分就足以控制住阿莫斯·凯恩了。”他伸出小指头,一缕红色的烟雾弯弯曲曲地向阿莫斯飘去,沉入了他的衣服 里。阿莫斯弓起背,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住手 !"我大叫。我向阿莫斯跑去,但红色的迷雾已经消散了。叔叔的身体松弛了下去。塞特放下手,似乎厌倦了这样的把戏。恐怕剩下的不多了。阿莫斯表现得 不错,很令人愉悦,需要我付出比预想更多的能量。那个混沌魔法就是他的主意。他用尽了各种办法来警告你们,让他被我控制的事实变得显而易见。有趣之处在于,我强迫他用自己的魔力储备来施展那些咒语。为了给你们发出警告,他差一点儿将自己的灵魂烧掉。把你们变成风暴云?拜託,哪里还有这么干的?” “你这个禽兽!"萨蒂怒吼。塞特假装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气:“真的吗?你在说我?”接着,他放声大笑,萨蒂拼命把阿莫斯拖到安全的地方。“阿莫斯那晚也在伦敦。”我说,希望把他的注意吸引到我身上,“他一定跟 我们到了大英博物馆,所以从那时候你就控制了他。德雅丹从来就不是你的宿 主。” “哦,你说那个普通人?拜託,”塞特冷笑道,“我们喜欢法老的血脉,这一点我相信你们已经听说过了。可我的确很爱捉弄你们,我想那一句 hon soir 绝妙到了极点。” “你知道我的巴在那儿,目睹了一切,所以你强迫阿莫斯破坏自己的房子,以便你的怪兽闯入。你还让他走进了埋伏,为什么你不直接让他绑架我们?”塞特摊开双手:“我说过了,阿莫斯一直在抗争。某些事情,如果不完全毁掉他,我就无法强迫他去做,我可不愿意这么快就毁掉了我的玩物。” 怒火在我胸中燃烧。阿莫斯的古怪行为终于得到了解释。没错,他的确被塞特控制了,可他一直在抗争。我感受到的他内心的冲突是他在试图提醒我们。他几乎毁掉了自己来救我们,而此刻塞特却把他扔到一边,如同一个坏掉的玩具。 把控制权给我,荷鲁斯催促,我们将向他复仇。还是让我来。我说。不 l荷鲁斯说,你必须让我去做,你还没准备好。塞特哈哈大笑,仿佛感觉到了我内心的挣扎。噢,可怜的荷鲁斯,你的宿 主需要训练。你真的期望就凭这样来挑战我吗?”生平第一次,我和荷鲁斯在同一时刻有了完全相同的一种感觉:暴怒。 连想都没想,我们同时抬起了手,将我们的能量对准了塞特。一个闪光的拳 头击中了他。红魔向后飞去,冲击力如此强大,撞碎的一根柱子倒下来压在了他身上。短暂的一刻,只听见灰尘与碎片跌落的声音。然而,从瓦砾堆下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塞特从废墟中站起身来,将一大块石头向旁边一扔。 "很好丨”他咆哮道,“完全不起作用,可是很好 l把你剁成碎片将是我的荣幸,荷鲁斯,因为我就是这样对待你父亲的。我会把你们全部埋葬在这间墓室,以增强我的风暴我四个珍贵的兄弟姐妹,风暴将足以笼罩整个世界! ,, 我眨眨眼,一时走了神:“四个?”“哦,是的,”塞特的眼神向齐亚望去,她已静静地退到了房间的一边,“我可没忘记你,我亲爱的。”齐亚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卡特,别为我担心,他这是在让你分心。” 第117页 "可爱的女神,”塞特轻声说,“这个外形不能发挥你的能力,不过你没有太 多选择,不是吗?”塞特向她挪了过去,他的手杖开始放光。“不! ,, 我大叫着向他逼近,可塞特与我同样擅长魔力推手。他伸手一指,我 重重地撞上了墙壁,仿佛被一个橄榄球队死死顶在了墙上。"卡特! ,, 萨蒂大叫,“她是奈芙蒂斯。她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 "不。”本能告诉我,齐亚不可能是奈芙蒂斯。我曾经这么想过,可我想得越 多,这个想法就越显得荒唐。我从未从她身上感觉到神力,而如果她真的成为了神的宿主,我一定能感觉得到。 倘若我没有出手,塞特已经压碎了她。可是如果塞特是在分散我的注意,他却达到了目的。他大步向齐亚走去,我与他的魔法抗争着,但无法挣脱。我越是尝试将我的能量与荷鲁斯相结合,我越是感到恐惧与惊慌在将我阻挠。 你必须让我接手 l荷鲁斯坚持。为了控制我的心智,我和他展开了争夺,这 让我头疼欲裂。塞特又向齐亚迈出一步。"峒,奈芙蒂斯,”他低声说道,“在时间开始之初,你曾是我叛逆的妹妹。 在另外一个化身,另一个时代,你曾是我叛逆的妻子。现在,我觉得你是道不错的开胃菜。真的,你是我们中最弱小的,可是你仍然是五神之-,集齐了全套的五个就能增加能量。” 他顿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全套 l真有意思 l现在让我们消耗掉你的能量,埋葬你的灵魂,好吗?” 齐亚的魔杖剌了出来。一团红色的防御能量球将她包围起来,可就连我都能看得出来,那能量很弱。塞特的手杖里射出一股沙子,能量球崩塌了。齐亚向后倒去,沙子散落在她的头发上和身上。我挣扎着想移动,可齐亚大叫:“卡特,重要的不是我 l快集中精神 l不要反抗! ,, 她抬起手杖大叫:“生命之屋! ,, 她向塞特射出一道火光这一击一定耗费了她剩余的所有能量。塞特将火焰往旁边一挡,火球径直向萨蒂飞去,她连忙举起魔杖,保护自己和阿莫斯不受伤害。塞特用力在空中一拉,扯出一道无形的绳索,齐亚如同布娃娃一般向他飞去,径直飞到了他手上。 不要抵抗。为什么齐亚会这样说?我疯狂地抵抗着,可这对我没有丝毫益处。我只能无助地瞪着塞特,他低下脸,望着齐亚。一开始,塞特得意扬扬,欣喜若狂,可他的表情很快变成了迷惑。他皱皱 眉,眼中放射出怒火。"这是什么诡计?”他说道,“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你无法拥有她。”齐亚艰难地说。在他的紧握之下,她无法呼吸。“她在哪儿?”他把齐亚扔到一边。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墙上,差一点儿跌进深沟,多亏萨蒂大叫一声“风”, 一阵强风抬起齐亚的身体,让她跌落在地面上。萨蒂跑过去,把她从放光的深沟前拖开了。塞特咆哮道:“这是你的诡计,伊西斯?”他又发射出一道沙暴,可是萨蒂 抬起手杖。风暴遭遇到一股力量的阻挡,绕过她沙子噼噼啪啪地打在萨蒂身 后的墙上,在岩壁上留下一个光环般的印记。我不明白,塞特为何会如此暴怒。我不能任由他伤害萨蒂。看到她独自一人在保护齐亚,我的内心受到了震动,如同一台引擎换到了高 速挡。我的思维突然变得更快,也更清晰了。愤怒与恐惧并没有离我而去,但我 意识到,它们并不重要。它们不会帮助我拯救妹妹。不要反抗。刚才齐亚对我说。她指的一定不是反抗塞特,而是荷鲁斯。多天以来,隼神和我一直在互相争 斗,他拼命想控制我的身体。可是我们谁都没办法控制住对方。这就是答案。我们必须一致行动,完全信任对方,否则我们俩都会死去。没错。荷鲁斯说,他也不再催促我。我不再反抗,让我和他的思维流动在一 起。我理解了他的能量,他的记忆,还有他的恐惧。我看到他一千多次生命中的每一个宿主。他看到了我的心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让我自惭形秽的东西。 很难去描述这种感觉。我从荷鲁斯的记忆中得知,这种一致非常罕见如同硬币落下既非正面也非反面,而是以侧面站稳,达到了完美的平衡。他没有控制我,我也没有利用他的能量。我们只是简简单单地成为一体。 我们的声音同时说:“就是现在。”连接我们之间的魔力纽带断开了。我的战斗化身形成了。它将我从地面抬升起来,把我笼罩在金色的能量之 中。我向前一步,抬起手中的刀。隼头战士做着同样的动作,与我的思想完美地 协调在一起。塞特转过身,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我。"这么说,荷鲁斯,”他说,“你找到了小自行车的踏板,峒?可这并不意昧 着你就能骑它。""我是卡特·凯恩,”我说,“法老的血脉,荷鲁斯之眼,现在,塞特哥哥,叔叔,叛徒我要把你像个蚊子似的捏死。” 一场生死之战,我感觉好极了。我跨出的每一步都是完美的,出的每一招都如此有趣,我真想开怀大笑。塞 特越变越大,直到身躯变得比我还高大,他的铁手杖犹如一艘船的桅杆。他的脸 第118页 闪烁着,时而是人形,时而是塞特怪兽的挣獐面目。我的刀和他的手杖碰撞在一起,撞击出一阵火花。他顺势一推,我失去了平 衡,撞上了他的一尊动物雕像,它倒在地上摔碎了。我重新找回平衡,沖了上 去,我的刀锋噼中了塞特肩部护罩的一个裂缝,他一声号叫,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渗了出来。 他手杖一转,赶在它击中我脑袋之前我在地上一个翻滚。他的手杖在地面撕开了一条裂缝。我们来回激战了好几个回合,击碎了柱子和墙壁,天花板上落下一块块碎片。这时我发现萨蒂在大叫大嚷,以引起我的注意。 从眼角的余光,我看到她正保护着齐亚和阿莫斯。她在地面上临时画出了一个保护圈,她的护罩挡住了掉落的碎片,可我明白她的担心:比这更危险的,是整个大厅即将倒塌,将我们埋葬其中。我怀疑这样战斗下去并无法伤到塞特,也许这正是他的期望。他期望将我们埋葬在这里。 我必须把他引到开阔地带。或许如果我能给萨蒂争取一点时间,她就可以从王座中弄出爸爸的石棺。这时,我想起了巴斯特讲述过的她与阿波菲斯的战斗:与敌人永远纠缠在一 起。 没错。荷鲁斯也说。 我抬起拳头,对头顶上的通气孔发出一束能量。它炸开了,红色的光线又洒 了进来。接着,我扔下刀,向塞特沖了过去。我赤手空拳抓住他的肩膀,如同摔跤似的抱住了他。他试图击中我的要害,但在贴身的距离,他的手杖发挥不了作用。他低声咆哮,扔下武器,抓住了我的胳膊。他比我强壮许多,然而荷鲁斯对他出的每一招了如指掌。我一扭身,挪到了塞特身后,我的前臂滑到他的胳膊底下,紧紧抓住了他的喉咙。我们一齐向前跌去,差点儿踩上了萨蒂的保护罩。 我们抓住他了,我心想,该拿他怎么办? 讽剌的是,给我这个答案的竟是阿莫斯。我想起他如何把我变成了暴风,他单纯依靠心智的力量迫使我克服了自我的感觉。我们的心智做过简短的斗争,可他的意念带着绝对的自信强加给了我,想像我是一片暴风云,于是我就变成了暴 风。 你是只果蝠。我对塞特说。 不 l他在心中大叫,我已经让他大吃一惊。我感到了他的困惑,恰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对付他。我很容易把他想像成一只果蝠,因为阿莫斯被塞特附身时他变过果蝠。我想像敌人在缩小,长出一对皮革般的翅膀,一张更丑陋的面孔。我也在缩小,直到我化做一只隼,爪子里抓住一只果蝠。没时间再浪费了;我向通风口飞去,与蝙蝠扭打在一起,绕着圈子飞上通风口,拍打着,撕咬着。我们终于飞上了开阔地带,我在红色金字塔边恢复了战士的外形。 我不安地站在斜坡上。我护罩的右胳膊上闪烁着一个伤口,我自己的胳膊也受了伤,在同一个地方流着血。塞特站起身,擦掉嘴边的黑色血沫。他咧嘴对我一笑,脸上闪耀着掠夺者的愤怒:“荷鲁斯,你知道自己尽了最大努力,可以安心去死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你瞧。” 我向洞穴上望去,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恶魔军队已经和新的敌人展开了战斗。魔法师十余个魔法师,在金字塔四周围成一个松散的圆圈,正在向内冲杀。生命之屋一定集中了所有的力量,但是与塞特的军团相比,他们仍少得可怜。每一个魔法师都在一个移动的保护圈内,如同一个探照灯射下的灯柱。他 们用闪光的手杖和魔杖在敌人中厮杀。火焰、闪电、风暴撕开了恶魔的宿主。我 发现了各种各样召唤来的野兽狮子、蛇、斯芬克斯甚至还有河马,如坦克一般向敌人发起了冲击。象形文字在空中到处闪亮,引发的爆炸和地震摧毁了塞特的军队。然而,更多的恶魔正在涌来,将魔法师困在越来越深的包围圈中。我看到一个魔法师寡不敌众,他的保护圈被一道绿光击破,他顿时被如潮的敌人淹没 了。“这就是生命之屋的终结,”塞特得意地说,“只要我的金字塔还在,他们就不可能胜利。” 魔法师似乎也懂得这一点。渐渐逼近之后,他们向金字塔发射出燃烧的彗星和一道道闪电。可是,每一击都如隔靴搔痒似的消失在石头斜坡上,被塞特的红色能量烟雾吸收了。 这时候,我发现了金色的尖顶。四个蛇头巨人已找回了尖顶,正缓慢但平稳地抬着它在混乱的战场中穿过。塞特的僕从恐怖脸在对它们大声发号施令,用鞭子抽打着它们,让它们不顾一切继续向前。它们奋力前进,走到了金字塔底,开始向上爬去。 我向它们猛冲过去,但塞特闻声而动,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可不这么认为,荷鲁斯,”他笑道,“不能让你毁了这个晚会。”我们召唤出各自的武器,更加激烈地厮杀起来,横噼竖砍,来回躲闪。我的 刀向下砍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塞特往旁边一闪,刀锋砍上了石头地面,我全身一震。没等我恢复过来,塞特喊了一声:“哈—维! ,, 我被击中了。象形文字在我面前爆炸,把我震飞到了金字塔脚下。等我的视线清晰过来,我看见恐怖脸和蛇头巨人已经高高在上,吃力地搬着 金色尖顶向上攀去,距离塔顶只剩下几步之遥。“不好。”我喃喃道。我想站起来,可我的护罩有气无力。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魔法师,他飞入了恶魔之中,颳起一阵强风。恶魔 第119页 丢下尖顶飞了出去。魔法师手杖一挥,顶住了坠落的尖顶。那个魔法师正是德雅 丹。他分岔的鬍子和长袍、豹子皮斗篷已经微微烧焦,眼中充满了怒火。他用手杖顶住尖顶,金色的尖顶开始放光。然而没等德雅丹将它摧毁,塞特就出现在他身后,铁手杖如同棒球棍似的挥了过去。 德雅丹倒下了。他晕了过去,一路滑下了金字塔,消失在如潮的恶魔中间。我的心扭在了一处。虽然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德雅丹,但没人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很讨厌,”塞特说,“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生命之屋已经弱小到了这般地步,是吧,荷鲁斯?”我向斜坡上冲去,我们的武器又一次结合到了一起。我们来回厮杀的同时, 灰色的光线开始从山顶的裂缝透了进来。 荷鲁斯敏锐的感觉告诉我,离日出只剩下两分钟时间了,也许更短。 荷鲁斯的能量不断在我体内涌动。我的护罩只受到了轻微的损坏,我的攻击依然迅速而强劲。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击败塞特,塞特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每一分钟过去,就多一个魔法师倒在了战场上,混沌越来越接近胜 利。耐心,荷鲁斯提醒我,第一次与他交战总共持续了七年。可我知道,我们甚至连七分钟都没有,更不必说七年了。我真希望萨蒂还在 这里,可我只能希望她想办法救出了爸爸,同时也确保了齐亚和阿莫斯的安全。这个念头让我分了神。塞特的手杖向我脸上横扫过来,我没有跃起,而是向 后退去。手杖击中了我的右脚踝,我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跟头摔在了金字塔边。塞特一声獐笑:“旅途愉快 ! ,, 说着他抬起了尖顶。我呻吟着爬起身,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我摇摇晃晃地向斜坡上爬去,然 而还没等我爬到一半,塞特已经把尖顶放上了塔顶,金字塔完工了。红色光芒从金字塔的各个方向倾泻而下,声音如同世界最大的一把低音吉他,震撼着整座山 峰,震得我全身麻木。“离日出只剩下三十秒钟了丨”塞特高兴地大声叫道,“这片土地将永远属于 我。靠你自己根本无法阻止我,荷鲁斯特别是在沙漠里,我力量的源泉! ,, “你说得对。”近旁响起一个声音。我扭头看去,发现萨蒂从通气口升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七彩光芒,手 杖和魔杖都在放光。"可惜荷鲁斯并非独自一人,”她说,“而且我们不会在沙漠里与你战斗。”她把手杖往金字塔上一敲,喊出了一个名字:我最不可能预料到的一个名 字,被她当做了战斗的吶喊。 谢谢你,卡特,把我描述得如此夸张。其实事情并非那么剌激。撤退吗?我哥哥,疯狂的母鸡战士变成了隼,与他的新朋友果蝠-道飞 出金字塔的烟囱。他留下我照看两个重伤员,我可不喜欢这工作,再说这也并非我的专长。 可怜的阿莫斯,他受的伤更多不是身体上,而是在魔法上。他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可他翻着白眼,气若游丝。他的皮肤上冒出裊裊的白汽,我摸摸他的额头,决定最好还是先让他自己躺着。 齐亚则是另外一种状况。她面如死灰,腿上有几处严重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条胳膊扭成了不正常的角度,呼晴呼咭地喘气,仿佛胸口填入了潮湿的沙子。躺着别动。”我从祢边撕下一条布,绑在她腿上,“也许有某种疗伤魔法或 者""萨蒂,”她无力地抓住我的手腕,“没有时间了,听我说。”"如果能止住血 " "他的名字,你需要他的名字。”"可你并不是奈芙蒂斯 l塞特是这么说的。”她摇摇头:“-个讯息……我用她的声音来说。名字是邪恶日。塞 特出生的那天,是一个邪恶的日子。” 这倒是真的。我心想。这真是塞特的隐名吗?齐亚在说些什么,她不是奈芙蒂斯却在用她的声音说话我理解不透。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河里的那个声音。奈芙蒂斯说过她会传递一条讯息。阿努比斯也让我保证,要我听从奈芙蒂斯的指示。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瞧,齐亚 " 真相向我迎面扑来。伊斯坎达尔曾经说过的话,托特曾经说过的话全都合在了一处。伊斯坎达尔想保护齐亚,他告诉我说,如果他早一点知道我和卡特是小神,他也能保护我们……和某个人一样。和齐亚一样。现在我终于明白,他是如何保护她的了。 “哦,我的神峒,”我望着她,“原来是这样,对吗?” 她似乎也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她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了,可她的眼神 却如往常一样锐利而坚毅。用这个名字,让塞特屈服于你的意志。让他帮助 你。”"帮助?他只想杀了你,齐亚。他可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类型。”“快去,”她想把我推开,手指上闪烁出微弱的火光,“卡特需要你。”这句话猛然点醒了我,卡特正身处险境。"我会回来的,”我保证,“别……嗯,别走开。” 我站起身,望向屋顶的窟窿。又要变成鹞鹰的想法让我感到心虚。这时,我 的目光落在了红色王座下,爸爸被埋住石棺上。石棺如同具有放射性一般在放着 第120页 光,正在渐渐熔化。只要我能打碎王座……必须先对付塞特。伊西斯提醒我。可如果我能先救出爸爸……我迈步向王座走去。不能这样去做,伊西斯警告我,你看到的东西将会太危险。你在说什么?我心烦意乱。我刚把手放在金色石棺上,便立刻被带出了王座 厅,眼前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我回到了死亡之地,回到了审判之厅。位于纽奥良的一个墓地里,年久失修的墓碑在我身边闪烁着微光。死者的亡灵在迷雾中不安地躁动。毁坏的天平底座上,一头小怪兽在沉睡吞噬者阿密特。它睁开闪亮的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睡着了。 阿努比斯从阴影下走出来。他身穿黑色丝质西服,领带松开,好像刚参加完 一场葬礼回来,又或许是殡葬承办人的大会。萨蒂,你不应该到这儿来。”“为什么?”我说,可我很高兴见到他,寛慰得几乎要哭了。他握住我的手,带我向空空的黑色王座走去。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平 衡,王座不能空着。重塑玛特必须从这里开始,从这个大厅。”他的口气中充满了悲伤,仿佛他在要求我接受一件可怕的东西。我不明白, 内心深处的失落感渐渐将我笼罩。这不公平。”我说。“的确不公平,”他捏着我的手,“我会在这儿等你。对不起,萨蒂,真 的. . . . . . " 他开始若隐若现。“等等! ,, 我想抓住他的手,可他已融进了迷雾,与墓地一起消失了。 我回到了众神的宫殿,只是这里已经荒废了几个世纪。屋顶坍塌,一半的柱 子也倒了。火盆里冷冷清清,锈迹斑斑。原本美丽的大理石地板支离破碎,犹如 久没有了国王。如果塞特不接手,也必须有别的神。敌人正在到来。千万不要让 干裂的湖床。 巴斯特独自站在欧西里斯空荡荡的王座边。她调皮地沖我一笑。再见她让我 心痛得无法忍受。 “噢,别伤心,”她说,“猫咪从不后悔。”“可你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取决于我们怎么去看,”她指了指四周, “杜亚特一片混乱。神只已经长 我白白死去。”"可是你还会回来吗?”我的声音嘶哑了,“求你,我甚至还没跟你说过再 见。我不能 " “祝你好运,萨蒂。保持爪子的锐利。”巴斯特消失了,眼前的景象又变了。我站在了第-诺姆的时代之厅一个空空如也的王座伊斯坎达尔坐在 它底下,苦苦守候一位已经两千年没有出现过的法老。"-位领袖,亲爱的,”他说,“玛特需要一位领袖。” “这个要求太高了,”我说,“太多的王座,你不能期待卡特 " "不是他一个人,”伊斯坎达尔说,“这是你们家族的责任。是你们发起了这 一切,凯恩家族将会拯救我们,或是摧毁我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 伊斯坎达尔摊开手,一道光闪过,画面又变了。我回到了泰晤士河畔。一定是半夜,凌晨三点,因为堤岸上空无一人。迷雾 中,城市的灯光朦朦胧胧,冬日里的空气格外寒冷。 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依在冷风中,在克里奥佩特拉之针前双手紧握。一开始,我以为那不过是两个约会的男女。这时,我惊讶地发现,我看见的是爸爸妈妈。 爸爸抬起脸,对方尖碑眉头紧蹙。在昏黄的街灯下,他的面容如同雕琢的大 理石像他热心研究过的某位法老的雕像。他确实有张王者的面孔,我心想骄傲而英俊。"你肯定吗?”他问妈妈,“绝对肯定?”妈妈持了持前额的金发。她比在照片上更加动人,但神色紧张眉头紧 蹙,嘴唇紧咬,跟我生气的时候一样,与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并努力说服自己,事情并不那么糟糕的时候一样。我想叫她,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可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告诉我,这就是开始的地方,”妈妈说,她扯了扯黑色外套,我一眼看见了她的项鍊伊西斯的护身符,我的护身符,我惊异地望着它,可她把领子向上一拉,护身符再也看不见了,“如果我们想打败敌人,必须从这座方尖碑开始,我们必须找出真相。” 爸爸不安地皱着眉。他在他们周围画了一个保护圈人行道上一条蓝色的 粉笔线。当他触碰倒方尖碑底座的时候,圆圈开始放光。"我不喜欢这样,”他说,“为何不召唤她的帮助?”"不行,”妈妈坚定地说,“我知道我的限度,朱利叶斯。如果我再试一 次...... ,, 我的心停跳了一拍。伊斯坎达尔的话萦绕在我耳边:她看到的东西让她从非传统的地方寻求建议。我认得妈妈流露出的目光,而且我明白:妈妈在与伊西斯沟通。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好想尖叫。爸爸召唤出手杖和魔杖:“鲁比,万-我们失败 " “我们不能失败,”她说,“世界的命运将取决于此。”他们又吻在了一起,仿佛他们预感到这是场诀别。然后,他们举起魔杖和手 杖,开始吟唱。克里奥佩特拉之针闪耀出能量之光。我的手猛地从石棺上扯开了,我的眼里噱满了泪水。你认识我妈妈,我对伊西斯嚷嚷,是你怂恿她打开了方尖碑。你害死了她 l我期待她的回答,可是,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出现在我面前爸爸的投影, 第121页 在金色石棺上微微放光。 "萨蒂,”他微笑道,声音听来细小而空旷,如同他从遥远的地方打来的电话一样埃及、澳大利亚,谁知道什么地方,“不要因为妈妈的命运责备伊西斯,没有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就连你妈妈也只能看到未来的残缺不全的片段。可是当时机来临的时候,你妈妈履行了她的职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选择去死吗?”我反问,“伊西斯本应该帮她,你本应该帮她,我恨你! ,, 话音刚落,我内心感到一阵震动。我开始哭喊,我意识到,这是多年以来我一直想对爸爸说的一句话。我因为妈妈的死而怪罪于他,责怪他离我而去。当我 把一切说了出来,将所有的愤怒宣洩出我的身体的时候,除了负罪感,我什么也 没有剩下。"对不起,”我连忙说,“我不是 " "不必道歉,我勇敢的女儿。你有权利这么去认为。你必须让它发泄出来,即 将要做的一切你必须相信都有正确的缘由,不是因为你恨我。”“我不明白你的话。"他伸出手,想替我抹去脸上的一粒泪珠,可他的手只是一道微弱的光。你 们的妈妈是多个世纪以来第一个与伊西斯沟通的人。这很危险,违背了生命之屋 的教诲,可她是一个预言者,她预感到混沌将会升起,生命之屋将会衰败。我们需要神的帮助。伊西斯无法穿越杜亚特,甚至很难发出声响,可她告诉了我们他们被囚禁的清况。她问鲁比需要怎么去做。神可以再次崛起,伊西斯说,但这需要很多艰难的牺牲。我们以为方尖碑就能释放所有的神,却不曾想这仅仅是个开始。” “伊西斯本可以给妈妈更多的能量,至少可以把巴斯特给她 l巴斯特说过 "不,萨蒂,你妈妈知道自己的限度。如果她试图成为神的宿主,过分利用神力,她也许会被毁灭,或许更糟。她放了巴斯特,用她自己的能量封住了缺口。她用自己的生命为你争取了时间。” “为我?可是……” "你和你哥哥拥有凯恩家族过去的三千年当中最强的血脉。鲁比硏究过法老的 血统她知道这都是真的。你们有最好的机会,能够重新学习古老的方式,消除横亘在魔法师与神之间的隔阂。鲁比开始了这一切,我从爟塞塔石碑释放了神,可重塑玛特的重任却落在了你们的肩上。” "你能帮助我,”我不肯放弃,“等我们救你出来。”"萨蒂,”他绝望地说,“等你做了父母,你就会明白。我最艰难的职责之就是做一个父亲,而我最伟大的职责之一,便是实现我的梦想。我自己的目标与 心愿,都无法与我孩子的目标与梦想相比。我和你妈妈搭建起了舞台,然而这是 你们的舞台。金字塔是为了助长混沌,它消耗掉其他神的能量,让塞特变得更加 强大。”"我知道。如果我打破了王座,也许就能打开石棺……”"你也许能够救我,”爸爸并不否认,“可是,欧西里斯的能量,我体内的能 量,会被金字塔消耗。这只会加速毁灭的进程,让塞特更强大。金字塔必须被毁掉它的一切必须被毁掉。你知道该怎样去做。” 我想要辩解我什么也不知道,然而真理的羽毛却要求我必须诚实。方法已在 我心中我已经看见了伊西斯的想法。自从阿努比斯问过我那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其实我早就知晓了事清的结局:为了拯救世界,你会牺牲自己的父亲吗?” "我不愿这么做,”我说,“求你了。”“欧西里斯必须重登王位,”爸爸说,“穿越过死亡就是生命。这是唯一的办 法。愿玛特指引你,萨蒂。我爱你。”他的影像消失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回头望去,发现齐亚无力地抓住她的魔杖,挣扎着想坐起来:“萨蒂,你 在干什么?”我们四周,房间在晃动。墙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缝,仿佛-个巨人将金字塔当 成了沙袋。我出神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闭上眼睛,集中意念。伊西斯的声音立刻在我心中响起:你现在明白了 吗?你理解我为什么不能说得更多了吗?怒火在我心中升腾,可我把它强压了下去。我们待会儿再说,现在,有一个 神等我去收拾。我意念自己向前走去,与女神的神灵合二为一。 我以前分享过伊西斯的能量,然而这次却完全不同。我的决心、我的怒火甚 至连我的悲伤都在赋予我信心。我正视伊西斯的眼眸(精神上),我和她达成了彼此的理解。 我看到了她的整个歴史她早年对能量的攫取,利用阴谋诡计获得拉的隐名。我看到她与欧西里斯的婚礼,她对一个新帝国所抱有的希望与梦想。接着我看到了那些被塞特粉碎的梦,我感受到她的愤怒与苦楚,她对年幼的儿子荷鲁斯强烈的自豪与呵护。我看到她生命的轮回,一次又一次在重复,通过一千个不同 的宿主得以显现。 伊斯坎达尔曾经说过,神拥有伟大的力量,但只有人类才具有创造性,才拥有改变历史的力量。 我也体会到了妈妈的思想,如同在女神的记忆中打下的烙印:鲁比的最后时刻,以及她做出的选择。她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以发起一连串的事件。下面就看我的了。 第122页 “萨蒂! ,, 齐亚又在喊,她的声音越发虚弱了。"我很好,”我说,“我现在就去。”齐亚凝视着我的脸,显然不喜欢她所看到的。你不好,你受到了很大的震 动。这样去挑战塞特无异于自杀。”"别为我担心,”我说,“我们有办法。"说着,我变成一只鹞鹰,从通气口飞上了金字塔顶。 我发现地面上的战况对我们极为不利。 卡特在金字塔斜坡上,母鸡战士已不成人形。塞特把尖顶放上了金字塔,大喊一声:“离日出只剩下三十秒钟了! ,, 在洞穴中,生命之屋的魔法师们正在向怪兽军团发动猛攻,坚持着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 这个场面已经够可怕的了,可此刻的我却透过伊西斯的眼光在看。如同一只眼睛露在水平面上的鳄鱼水面上和水面下均能同时看到我看见杜亚特与现实世界交汇在一起。恶魔在杜亚特中如火的灵魂让他们看来像一支生日蜡烛军团。现实世界中卡特站立的地方,一位隼头战士站在杜亚特的同一个位置不是化身,而是那么真实,他长满羽毛的头,尖利滴血的喙,目光炯炯的黑色眼睛。他的刀金光闪耀。至于塞特嘛想像一座沙子堆成的山,在上面浇上汽油,点一把火,在世界最大的搅拌机里转上几转。这就是他在杜亚特里的模样 一道如此强大的毁灭力量,连他脚下的石头都在翻滚冒泡。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可我感到了强大。玛特的力量在我身体里涌动;神语听候我的指令。我是萨蒂·凯恩,法老的血脉。我是伊西斯,魔法女神,隐名的持有者。卡特奋力向金字塔顶爬去,塞特幸灾乐祸地说:“靠你自己根本无法阻止 我,荷鲁斯特别是在沙漠里,我力量的源泉 i ,, “你说得对 ! ,, 我对他喊。塞特扭过头,脸上的表情有趣极了。我举起手杖和魔杖,聚集着我的魔力。"可惜荷鲁斯并非独自一人,”我说,“而且我们不会在沙漠里与你战斗。”我的手杖在金字塔上一敲,大喊一声:“华盛顿特区 ! ,, 金字塔晃动起来。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塞特似乎明白了我要干什么,他发出紧张的笑声: "-o-魔法,萨蒂·凯 恩。你无法在恶魔之日开启门户! ,, "-个凡人不行,”我说,“但一位魔法女神却能。”我们头顶电闪雷鸣。洞穴顶部化成一道翻滚的流沙旋涡,有金字塔那么大。恶魔们停下了战斗,恐惧地抬头看去。魔法师的魔法念到一半,也露出敬畏 的神色。旋涡如此强大,从金字塔上撕扯开一块块巨石,把它们吸入了沙里。这时候,门户开始下降,如同一个巨大的盖子罩了下来。"不 ! ,, 塞特怒吼。他召唤火焰向门户射去,然后转向我,向我射来石头与闪电,但这已经太迟。一切都被门户吞噬了。 世界仿佛疯狂地翻转起来。在那一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计算如果塞特的金字塔在门户中爆炸,我将被炸成数不清的萨蒂碎片,永世在杜亚特中飘浮。这时候,随着沉闷的一声响,我们出现在一个冷冷的清晨,头顶一片蔚蓝的天空。我们身下白雪皑皑,这里是华盛顿特区,国家广场。 红色金字塔还在,但各个表面上都出现了裂缝。金色塔尖在发光,力图维持自己的魔力,可是我们已不在凤凰城。金字塔被夺去了能量的源泉沙漠,而我们面前时隐时现的是北美的默认门户,高耸入云的白色方尖碑,玛特在这个大洲最强大的聚焦点:华盛顿纪念碑。 塞特嘴里用埃及语尖叫着什么,我敢肯定那不是赞美的话。“我要把你们的胳膊大腿活生生扯掉 ! ,, 他嚷嚷,“我要 " “去死?”卡特说。他出现在塞特身后,手起刀落。刀锋剌入了塞特的盔甲, 砍进他的肋骨这并非致命的一刀,但足以让红魔失去平衡,沿金字塔滚落下去。卡特跟他纵身一跃。在杜亚特里,我看到一道白色的能量光弧从华盛顿纪念碑连接到荷鲁斯的护罩上,为其补充了新的能量。 “书,萨蒂 ! ,, 卡特一边跑一边对我喊,“马上 ! ,, 我一定是还没从刚才召唤门户的意念中清醒过来,因为塞特比我更快明白了 卡特的话。"不 ! ,, 红魔大叫。他向我扑上来。卡特一个箭步在斜坡中间拦住了他。 他与塞特扭打在一起,拖住了他。金字塔的石块在两个神原形的重量下破碎 崩塌。在金字塔底部,被一道带来的恶魔与魔法师刚才暂时失去了知觉,他们此时开始甦醒过来。书,萨蒂……有时候在你自己的脑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个别的人的确很管用,因为一个可以将另外一个敲醒,喂,书 l 我伸出手,召唤出我们从巴黎偷来的蓝色小书。征服塞特之书。我打开莎草 纸;象形文字有如幼儿园的启蒙课本般一目了然。我召唤着真理的羽毛,它即刻 显现,在书页上闪闪发光。 我念起咒语,道出神语,我的身体升到了空中,飘在金字塔上几厘米的地方。我唱着创造的故事:从混沌的水面上耸立起第一座山峰,拉、盖布和努特几位神的诞生,玛特的兴起,以及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伟大的王国埃及。 华盛顿纪念碑开始闪亮,象形文字在它的各个方向涌现。尖顶闪耀出银色的 第123页 光芒。塞特对我一阵猛攻,但被卡特一一挡了回去。红色金字塔开始分崩瓦解。我想到了阿莫斯和齐亚,他们被成吨的巨石困在了其中。我差一点儿跌倒, 但妈妈的声音在我心里说:集中意念,我最亲爱的女儿,当心你的敌人。没错,伊西斯说,摧毁他 l可是,我明白那并不是妈妈的想法。她告诉我当心,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情 即将发生。透过杜亚特,我看到魔力正在我四周聚集,为整个世界披上一道光辉,加强着玛特,驱逐着混沌。卡特和塞特来回摔打,金字塔巨大的石块纷纷倒塌。真理的羽毛在闪亮,如同探照灯似的照射在红魔身上。在我就要念完咒语的时候,我的言语开始将塞特的身形撕成了碎片。 在杜亚特里,他如火的旋风开始消散,露出一个黑色皮肤,外形瘦小的东西,如同塞特怪兽塞特神的邪恶精华。然而在凡人的世界里,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依然站立着一位身穿红色盔甲的骄傲战士,闪烁着能量的光芒,决意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叫你塞特,”我唱道,“我叫你邪恶日。” 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金字塔向内缩了回去。塞特跌进废墟中。他想爬起 来,但卡特的刀一挥,他连忙抬起手杖一挡,他们的武器碰在了一起。荷鲁斯慢 慢迫使塞特跪倒在地。“马上,萨蒂 ! ,, 卡特大叫。"你是我的敌人,”我唱道,“大地的诅咒。”一道白光从华盛顿纪念碑高处倾泻下来,扩大成了一条光影的裂缝一扇 介于这个世界与明亮白色深渊之间的大门,塞特将会连同其生命的力量被困进这 个深渊。也许无法是永远,但将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只需要再说出最后的一行便可念完这段咒语:“玛特的敌人,不值得怜悯,你将被驱逐出大地之外。”真理的羽毛要求将这句咒语用绝对的肯定语气诵出。我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这的确是一个事实:塞特不值得怜悯,他曾是玛特的敌人。可是我迟疑了。"当心你的敌人。”妈妈说过。我抬头望向纪念碑的尖顶,在杜亚特中,我看到金字塔的碎片正腾空而起, 恶魔的灵魂如同焰火般飞逝。塞特的混沌魔法消散之后,所有积聚的准备摧毁北美洲的力量,被吸入了云端。这时候,混沌试图幻化成一个形状。如同波托马克河的红色倒影一条宏伟的红色河流,至少有一英里长,几百英尺寛。河流在 空中翻腾,试图变得坚实,我感到了它的愤怒与痛苦,因为这并不是它所希望的 结局。它没有足够的能量与混沌实现它的目的。要想彻底成形,它需要无数的死亡,付出整个大洲的代价。那不是一条河,而是一条蛇。 "萨蒂 ! ,, 卡特喊,“你还在等什么?” 我意识到,他看不见这一切。除我之外没人能看见。 塞特跪在地上,挣扎着,叫骂着。白色的能量将他团团包围,把他向那道裂 缝拖去。没有胆量了吗,女巫?”他隆隆道,他又怒视卡特,“你看到了吗,荷鲁斯?伊西斯一直就是个胆小鬼。她永远无法完成使命! ,, 卡特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目光中闪过一瞬即逝的坏疑。荷鲁斯一定在催促他复仇。正是我的犹豫,曾经让伊西斯与荷鲁斯反目成仇。而此刻,我不能让历史重演。 还不止这些,在卡特审慎的表愤中,我看到了过去在探望日里他曾经注视我的目光那时的我们事实上形同陌路,被迫在一起共度时光,装做我们是个幸福的家庭,只因为那是爸爸的期望。我不愿再回到从前,也不会再佯装什么,我们就是一家人,必须携手同心。 "卡特,你看。”我将真理的羽毛向空中抛去,解除了咒语。"不 ! ,, 卡特尖叫。 羽毛爆炸成了银色的粉末,附在蛇的形体之上,让它显现在大家面前,虽然 只是短暂的一刻。卡特张大了嘴。蛇在华盛顿上空翻滚,逐渐失去了能量。在我身边,一个声音尖叫起来:“可怜的神 l筲”我一扭头,发现那是塞特的僕从恐怖脸。它露出尖牙,醮陋的面孔与我 近在咫尺,一把锯齿状的刀已举过我的头顶。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死定了,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属光芒闪过我的眼角。随着噁心的一声闷响,恶魔僵住了。 卡特掷出的刀分毫不差地击中了它。恶魔手里的刀-松,它跪倒在地,低头望了一眼插入身体的刀锋。 它发出愤怒的咝咝声,仰面倒下了。它的黑色眼睛紧盯住我,用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对我说一个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爬行动物的肚皮摩擦在沙地上一般。还没有结束,小神。我轻轻哼了一声就造成了这么多混乱,而我最精髄的部分还在日渐衰弱的牢笼中挣扎。等到我完全成形的时候,想想我会做什么。” 它对我露出恐怖的微笑,然而它的脸松弛下去。一道细细的红色雾霭从它嘴里冉冉升起如同一条虫子,或是刚刚孵化出来的蛇在天空中蠕动升起,汇入了它的源泉。恶魔的身体化做一堆沙粒。 我又抬起头望向红色的巨蛇,它缓缓融进了天空。我唤来一阵强风,将它完 全吹散了。华盛顿纪念碑不再发光,裂缝已然闭合,小小的咒语书消失在我的手上。我向塞特走去,他已被束缚在白色的能量绳索之中。我说出了他的隐名,他 第124页 哪儿也去不了。“你们都看见了云中的蛇,”我说,“是阿波菲斯。” 卡特面带惊讶地点点头。它试图利用红色金字塔作为通道,闯入凡间。假 如它的能量被释放出来 ……”他憎恶地看着一堆堆曾经是恶魔的沙子,“塞特的 僕从恐怖脸它一直被阿波菲斯附身,打算利用塞特去实现自己的阴 谋。”"荒谬! ,, 塞特怒视着我,在绳索中挣扎,“云中的蛇是你的诡计,伊西斯,那只是一个幻象。”"你很清楚并非如此,”我说,“我本可以将你送进深渊,塞特,可你目睹了真正的敌人。阿波菲斯试图逃出杜亚特的监牢。它的声音控制了恐怖脸,它利用了你。"“没有谁能利用我! ,, 卡特解除了战士外形。他飘落到地面,把刀唤回到手上:“阿波菲斯想利用你的爆炸来为它供给能量,塞特。一旦它穿越杜亚特,发现我们都死了,我敢打赌它一定会把你当成它的第一顿美餐。混沌差一点儿就得逞了。” “我就是混沌! ,, 塞特还在狡辩。“一部分,”我说,“可你仍然是众神之一。的确,你邪恶、不忠、无情、卑鄙”“你让我脸红了,妹妹。” "可你也是最强的神。在古代,你是拉最忠实的助手,保护他的船不受阿波菲 斯的侵扰。缺少了你,拉不可能战胜巨蛇。”"我的确很伟大,”塞特说,“可是拉已经永远离去了,全都是因为你。”"也许并不是永远,”我说,“我们必须找到他。阿波菲斯正在日渐强大,这 意味着我们需要所有的神共同与它斗争,甚至还包括你。”塞特挣了挣白色能量绳索,发现已经松开了。他狡黠地沖我一笑:“你建议我们结盟?你敢相信我吗?” 卡特大笑:“开玩笑,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你的隐名,对吗,萨萃?” 巾· 我合拢手指,他身上的绳索又收紧了。塞特疼得大叫起来。我知道自己无法控制他很长时间,因为这需要耗费很多能量,但我没有必要把这一点告诉塞特。"生命之屋曾放逐了神只,”我说,“这并没有好处。如果我们把你也关起 来,我们就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不解决任何问题。”"我完全贊同,”塞特呻吟道,“如果你给我松绑 " "你仍会是一个邪恶卑鄙的神,”我说,“不过你也有自己的职责,你需要自 制。我可以答应放了你如果你发誓老老实实回到杜亚特,不去惹任何的麻 烦,直到我们再次把你召唤的那一天。今后你只制造我们所需要的麻烦,与阿波 菲斯战斗。"“我也能砍下你的脑袋,”卡特说,“这样也许能驱逐你很长时间。"塞特来回打量着我们:“为你们制造麻烦,哈?那可是我的特长。”“以你自己的名义发誓,以拉的王位发誓,”我说,“现在你将离去,在被召 唤之前不会再出现。”"噢,我发誓,”他的誓言有些太快,“以我和拉的王位的名义,以我妈妈星辰闪烁的胳膊肘的名义。”“如果你背叛我们,”我警告他,“我有你的隐名。下一次,我绝不会再寛恕 你。”"你一直是我最喜爱的妹妹。”我再一次让他尝了尝我的厉害,以加深他的印象。随后,他身上的束缚消失 了。 塞特站起身,伸了伸胳膊。他化做战士的外形,红色盔甲、红色皮肤、分岔的黑鬍鬚、目光炯炯而冷酷无情的眼睛;可是在杜亚特,我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狂暴的地狱之火呼之欲出,等待被释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沖荷鲁斯挤挤眼,然后用手指做出一把枪的样子,向我开了一枪:“哦,这将会很好,我们会找到很多乐子。” “去吧,邪恶日。”我说。他化做一根盐柱子,融化不见了。国家广场上的白雪融化出一个完美的正方形,恰恰是塞特金字塔的大小。在 四周,十二个魔法师昏迷不醒。在门户关闭的时候,这些可怜的魔法师本已开始甦醒,然而金字塔的爆炸让他们再次昏厥了过去。这个区域的凡人也受到了影响。一个晨跑的人倒在了人行道上。邻近的街道上,汽车停在路边,司机们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当然,并非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沉睡。警笛声在远处哀鸣。鑑于我们被传输到了总统家的后院,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布满全副武装的军队。我和卡特跑到融化的方块中间。阿莫斯和齐亚躺在草坪上。这里已经没有了塞特的王座,也没有了金色的石棺,我努力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阿莫斯呻吟-声。什么……”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塞特……他…… 他. . ... . " "放松,”我用手摸摸他的额头,他烧得好烫。他心中的痛苦如此强烈,如同 剃刀割在我心。我记起了伊西斯在新墨西哥教过我的一个咒语。"安静,”我轻声说,“哈—瑞。”象形文字在他脸上微微亮起: 阿莫斯又陷入了昏睡,可我知道,这只能起到暂时的效果。 第125页 齐亚的境况更糟。卡特正托着她的头,安慰她一定会好起来。她伤得很重,皮肤发出异样的红色,干燥而脆弱,如同被严重晒伤了一般。她身边的草地上,象形文字在消散那是残留的保护圈。我明白,当金字塔爆炸的时候,她用尽最后的一点能量保护了自己和阿莫斯。 "塞特呢?”她虚弱地问,“他走了吗?” "是的,”卡特看看我,我知道其中的细节将成为我与他之间的秘密,“多亏 了你,一切都好了,隐名发挥了作用。”她满意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嘿,”卡特的声音颤抖了,“醒醒,你不能把我单独交给萨蒂。她是个糟糕 的伙伴。”齐亚努力想笑,可是-使劲却让她抽搐了:“我从来……就不在这里,卡特。我只是一条讯息一个符号。” “求你,别再说这些了。” "你一定要找到她,好吗?”齐亚说,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眼角流到了鼻尖,“她……喜欢……喜欢……去购物中心约会。”她的目光挪开了,无神地望着天空。 "齐亚! ,, 卡特拨紧了她的手,“别这样,你不能……你不能就……”我跪倒在他身旁,抚摸着齐亚已如石头般冰冷的脸。我明白这意昧着什么,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哥哥。他紧紧闭上眼睛,头垂了下去。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顺着刚才那道泪痕,从眼角到鼻尖,齐亚的脸裂开了,随之出现的是更小的裂痕,她的皮肤变得如蜘蛛网一般,血肉干瘪僵硬……最后化做陶土。 "卡特。”我说。"什么?”他悲痛欲绝。他-抬头,刚好看见一道细小的蓝色光线从齐亚的口中升起,向空中飞去。 卡特惊得连退好了几步:“你,你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我说,“她是个沙伯替。她说过,她并非真在这里,她只是一个符号。” 卡特先是露出迷惑的神惰,随后,他的眼中开始燃起一道光明那是微弱 的希望:“这么说……真正的齐亚还活着?”"伊斯坎达尔保护了她,”我说,“当奈芙蒂斯的神灵在伦敦与真正的齐亚合二为一之后,伊斯坎达尔知道她会有危险,所以就把她隐藏起来,用一个沙伯替 代替了她。还记得托特说过的话吗:沙伯替可以成为绝妙的特技替身?她正 是如此。奈芙蒂斯告诉我,她被藏在了别的地方,在一个沉睡的宿主之中。”"可她在哪儿?”"我不知道。”我说。以卡特目前的状况,我害怕向他提出一个真正的问题: 如果齐亚一直是个沙伯替,那我们真的了解她本人吗?真正的齐亚从未与我们谋 面,也从未有机会了解我是多么魅力十足的一个人。她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喜欢卡特但愿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卡特抚摸着齐亚的脸庞,它碎做尘土。他拾起她的魔杖。魔杖依然还是坚固的象牙,不过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里,仿佛害怕它也会消失。那道蓝光,”他说,“在第-诺姆我也见过齐亚释放出同样的蓝光,与我们在孟菲斯见过的沙伯替一样,它们将沙伯替的思想传回给托特,所以齐亚一定也与她的沙伯替有过联络。这就是那道光。她们一定分享着共同的记忆,对吗?她一定了解沙伯替经歴过的一切。如果真正的齐亚在什么地方活着,她也许被关在了某处,或是陷入了魔法的沉睡我们必须找到她! ,, 我不知道事情是否真的如此简单,但我不愿与他争论什么。我看到了他脸上 绝望的神情。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打了个冷战:“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德雅丹满脸的怒容。他破烂的长袍还在冒烟。(卡特说我不该提醒他,他粉 红色的内祢露了出来,可这干真万确!)他的手杖在闪亮,鬍鬚烧焦了一大片。 在他身后站着三个同样狼狈的魔法师,似乎刚刚才甦醒过来。“哦,太好了,”我喃喃道,“你还活着。”"你竟然跟塞特谈条件?”德雅丹责问,“是你把他放走了?”"我们不必回答你的问题。”卡特皱皱眉。他的手握住刀柄,向前迈出了几 步,但我伸手拦住了他。德雅丹,”我尽力平静地说,“如果你忘记了的话,阿波菲斯正在崛起。我 们需要神的帮助。生命之屋必须重新学习古老的方式。”"古老的方式曾经毁掉了我们 ! ,, 他大叫。一周前,他的目光会让我不寒而慄。他浑身散发出怒火的微光,象形文字在 他四周燃烧。他是总祭司,而我则刚刚破坏了自埃及没落以来生命之屋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德雅丹随时可以把我变成一只昆虫,这个想法本应让我感到害怕。 可是,我直视着他的目光。现在,我比他更强大。强大得多。我要让他清楚 这一点。 "自负、贪婪与自私,”我说,是这一切毁掉了你们。神只的道路很难追 随,可它也是魔法的一部分,你不能将其拒之门外。” “你被能量沖昏了头脑,”他咆哮,“神已经把你附身,他们一贯如此。很快你甚至会忘记自己是人类。我们将与你斗争并摧毁你。”他又看看卡特,“还有你我知道荷鲁斯想要的是什么。你永远不可能重新登上王位,我要斗争到最后一口气 " 第126页 "省省吧,”我说着看看哥哥,“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吧?” 我们俩心领神会。这么容易就读懂了他的内心,这让我感到惊讶。我原以为这是神的影响,但我旋即明白,这是因为我们是凯恩家的兄妹。上帝保佑,卡特也是我的朋友。 "你确定吗?”他问,“我们将释放神灵。”他瞪了德雅丹一眼:“在这之前还要不要再尝尝刀的厉害?” "我确定,卡特。” 我闭上眼睛,集中意念。 考虑仔细了,伊西斯说,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做的,所能够共同支配的能量,才刚刚是个开始。这恰恰是问题所在,我说,我还没准备好,因此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目标,以更艰难的方式。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你很明智,伊西斯说,这很好。 假设让你放弃一笔现金财富,或是抛弃世界上最美丽的钻石项鍊,将自己与 伊西斯分开比那还要困难,而且困难得多。然而这并非不可能。妈妈说过,我知道自己的限度,现在我终于了解,明白当时的她是多么睿智。 我感到女神的神灵离我而去,一部分飞进了我的项鍊,但大部分升腾而起,融入华盛顿纪念碑,回到了杜亚特,伊西斯会从那里……去向别的地方。她会找到另一个宿主吗?我不知道。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卡特站在我身边,有些恨然若失,手里还举着荷鲁斯之眼护身符。德雅丹惊讶极了,他一时忘记了怎样讲英语:“这不可能,一个人不能 "是的,我们就能,”我说,“我们自愿放弃了神。你还需要学习很多,才能理解什么是可能。” 卡特扔下手中的刀:“德雅丹,我不是为王位而来,除非是依靠我自己的努力,而这需要时间。我们将学习神的道路,还将传授他人。你可以浪费时间试图毁灭我们,也可以选择帮助我们。” 警笛声已经很近。我看到几个方向疾驰而来的应急车辆闪烁的灯光,渐渐封锁了国家广场。只要再过几分钟,我们就会被包围。德雅丹看看身后的魔法师,也许是在判断他能获得多少支持。他的同胞们目光中透着敬畏,其中一个差一点要向我鞠躬致意,但却忍住了。单单德雅丹-人就足以将我俩毁灭。此刻,我们只不过是普通的魔法师两个筋疲力尽、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魔法师。德雅丹的鼻子呼咭呼 0赤的。让我吃惊的是,他的手杖终于放下了:“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的毁灭,不过神的道路仍将关闭。如果你们再次穿越生命之 屋 .. . ... ,, 他将威胁停在了半空。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手杖,伴随一阵能量的迸发,四个魔法师消失在了风中。突然,我觉得精疲力竭,经歴的所有恐惧这才开始涌上了心头。虽然我们活了下来,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安慰。我想念爸爸妈妈,想到心痛。我已不再是个 女神,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只有哥哥与我为伴。 阿莫斯呻吟一声,坐了起来。警车和气势汹汹的黑色面包车封锁了我们四面所有的道路。警笛声大作,一架直升机在波托马克河上飞快地向我们靠近。对于华盛顿纪念碑下发生的一切,天知道人们会怎么去解释。我可不愿在晚间新闻上成为焦点。 "卡特,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我说,“你能不能用个什么魔法,把阿莫斯变成个很小的东西比方说老鼠什么的?我们好带他飞出去。”他点点头,依旧有些恨然:“可是爸爸……我们没有……" 他无助地四处张望。我明白他的感受。金字塔、王座、金色石棺一切都 消失了。我们千里迢迢赶来拯救爸爸,却最终失去了他。卡特的初恋躺在他脚 边,化做一堆陶土碎片,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卡特不承认那是他的初恋。得了吧,拜託! ) 我不能再瞻前颛后了。为了我们俩,我必须坚强,否则我们都会在狱中度过 很长一段时光。“顾不了别的了,”我说,“我们先把阿莫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去哪儿?”卡特问。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地方。 我难以相信萨蒂会把结尾交给我。我们共同的经歴一定让她学到了不少东西。哎哟,她刚打我一下。没关系了。 我很高兴上一个部分是由她来讲述的。她比我更明白当时的情况。齐亚并非 齐亚,营救爸爸行动失败……这部分很难去面对。 如果说还有人比我感觉更糟糕,那个人就是阿莫斯。我只有足够的魔法将自己变成了隼,而他则变成一只仓鼠(嘿,当时时间紧迫!)。可是,刚离开国家广场几英里,他就开始挣扎着要变回人形。我和萨蒂不得不降落在一个火车站外面,阿莫斯变回了人,缩成一团。我们试图和他说话,可要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我们把他弄进车站,让他躺在了一张长椅上。我和萨蒂藉机暖和了一下身子,观看着电视新闻。 根据第五频道的报导,华盛顿全城进入了一级戒备。报导说,华盛顿纪念碑发生了爆炸,还放射出怪异的光线,可是所有的监控录像都只记录下广场上一个巨大的方形融雪区域,毫无精彩可言。专家们在电视上大谈恐怖主义,但到最后事态明晰,并没有造成永久性的损坏除了一些可怕的光线。过了一阵,媒体 第127页 开始纷纷猜测这是场反常的风暴活动,或是北极光的罕见南移。一个小时之内, 官方取消了对城市的封锁。 我真希望此刻巴斯特跟我们在一起,因为阿莫斯无法担当我们的监护人;可是,我们想办法为我们“生病的”叔叔和自己买到了去往纽约的车票。我在路上睡着了,荷鲁斯的护身符一直紧紧操在我手里。日落时分,我们回到了布鲁克林。大厦已经烧毁,这在我们意料之中,可惜我们无处可去。我们刚带阿莫斯走 进大门,我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d阿格丨峒格 ! ,, 我立刻知道自己做出了正 确的选择。 "胡夫 ! ,, 萨蒂嚷嚷起来。 狒狒热清地抱住她,爬上了她的肩膀。它拨弄着她的头发,看看她是否带来 了好吃的虫子。然后,它跳下来,抓起一个烧化了一半的篮球。它不住地对我发出咕噜的声响,指指它临时用烧焦的房梁和洗衣篮做成的篮筐。我明白,这是表示原谅的姿态。它已经原谅我让它在最喜爱的比赛中出糗的事儿,还提议要教我。四下望去,我发现它按照狒狒的方式清理了住处。它为一个幸存下来的沙发撷去了灰尘,把麦圈盒子撰在了壁炉里,甚至还为松糕准备了一碟水和新鲜食物。这会儿松糕蜴在一个小枕头上睡着了。在客厅里最亮堂的部分,一片没有受损的屋顶之下,胡夫堆起了三堆枕头和床单这就是我们的卧室。 我的嗓子唾咽了。看到它为我们所做的准备,我无法想像能有比这更好的礼物欢迎归家的礼物。 “胡夫,”我说,“你这只狒狒棒极了。” "d阿格 ! ,, 它说,指了指篮球。 "你想训练我?”我说,是峒,我的确该好好学学了。不过给我们一秒 钟...... ,, 看到阿莫斯,我的笑容凝固了。 他已经挪到了损坏的托特雕像旁。神像被摔断的白鹭脑袋落在他脚边,胳膊折断了,书写板和笔也摔成了碎片,散落一地。阿莫斯望着没头的法师的庇护神,我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归家的不祥预兆。 “没事,”我告诉他,“我们会让一切恢复正常。"就算阿莫斯听见了我的话,他也没有任何表示。他挪到沙发边,扑通一声坐下来,用双手梧住了脸。萨蒂不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注视着燻黑的墙壁、破碎的屋顶、还有烧焦的家具。“好吧,”她用乐观的口吻对我们说,“要不我去陪胡夫打会儿篮球,你来收拾房子?” 即便有魔法的帮助,我们也花了好几个星期才把房子重新整理出来,而且只是可居住而已。没有了伊西斯和荷鲁斯的帮助,这件工作变得很难。我们仍能够使用魔法,只是需要更多的意念,以及更多的时间。每一天上床睡觉的时候,我都感觉好像做了十二个小时的苦力;渐渐地,我们终于修复了墙壁和屋顶,清理掉碎片,房子也再没有了烟燻的昧道。我们甚至还重新搭好了露台和游泳池。在放出鳄鱼蜡像的时候,我们专门把阿莫斯带到池边,让他看入水之后的马其顿的菲利普生龙活虎的样子。 看到这一切,阿莫斯差一点儿露出了微笑。可是,他又坐进露台的椅子里, 阴郁地望着对岸曼哈顿的风景。 我开始怀疑他是否会永远这样下去。他消瘦了许多,面容憔悴。在大多数日子里,他穿着浴袍,甚至懒得再去梳理他的长发。一天早晨我向萨蒂提起我的担心。他被塞特击倒了,”她对我说,“你知道这有多么严重吗?他的意志被摧毁了,他怀疑自己……而且,这可能需要很长 时间...... ,, 我们每天努力工作,以忘却这些不快。我们修复了托特雕像,让图书馆的沙伯替恢复到从前的样子。萨蒂对于琐碎的细节更为在行,比如修理门上的象形文字标志。有一次,她真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意念她的卧室原先的样子,口中念着合拢咒语,“海—内姆”。一块块家具从废墟中飞到一起,石平卧室在顷刻间就被修复了。当然,这之后萨蒂昏迷了十二个钟头,不过仍然……相当的酷。慢慢地但踏实地,大厦开始有了家的感觉。 在夜里睡觉的时候,我会把脑袋枕在有魔法的头靠上,这防止了我的巴到处游离;可有的时候,我仍然会见到奇怪的景象红色金字塔、天空中的巨蛇或是爸爸被困在塞特石棺里的面孔。有一次,我好像听见了齐亚的声音,她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在对我说什么,可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和萨蒂把护身符锁进了图书馆的一个盒子里。每天早晨,我都会偷偷熘下去,看看它们是不是还在那儿。它们会闪光,摸起来暖暖的,我会感受到诱惑 极大的诱惑吸引我戴上荷鲁斯之眼。然而,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能量太迷人,太危险。我曾经与荷鲁斯实现了平衡在极端的环境之下,可我知道,如果我再去尝试,我很可能被压垮。我必须先经受训练,成为一位更强大的魔法师,在我准备好利用这么多能量之前。 一天晚饭时分,我们家来了个客人。 与往常一样,阿莫斯早早地上床睡了。胡夫在屋里观看 e s p n台,松糕躺在它大腿上。我和萨蒂精疲力竭地坐在露台上,俯瞰东河。马其顿的菲利普静静地漂在池子里。除了城市的蜂鸣声,夜晚是寂静的。 第128页 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但一分钟前我们还在独处,下一分钟就有个人站在了栏杆边。他高高瘦瘦,乱乱的头发,苍白的肤色。他一袭黑衣,仿佛刚抢劫了一位牧师。来者大约十六岁年纪,虽然我从未见过他的面孔,但我有种极为奇怪的感觉,我认识他。 萨蒂飞快地站起身,撞翻了她面前的豌豆汤在碗里本来就够噁心的了,现在还洒了一桌子。“阿努比斯! ,, 她脱口而出。 阿努比斯?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因为这个人与我在死亡之地见过的豺头神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他迈步向前走来,我的手向魔杖伸去。 "萨蒂,”他说,“卡特,请你们跟我来好吗?” 当然。”萨蒂说,她的声音有些失真。 "等等,”我说,“我们要去哪里?” 阿努比斯指了指身后,一扇门在空中开启纯黑的长方形:“有人想见你们。"萨蒂拉起他的手,踏入了黑暗之中。我别无选择,只能跟了过去。审判之厅已修葺一新。金色天平依然高耸在屋子中央,已经修复。四面的黑 色柱子后面仍是望不到边的黑暗,但这一次我看到了重迭其上的另一个世界奇怪的现实世界的立体图像不再是个墓地。这是个白色的起居室,高挑的屋顶,巨大的观景窗。双开门通上露台,俯瞰着大海。 我讶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看萨蒂,从她惊异的脸上,我猜她也认出了这个地方:我们在洛杉矶的家,在一座山坡之上,下临太平洋我们作为一家人共同居住过的最后一个地方。 "审判之厅是直觉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它会对你的强烈记忆做出反应。”这时候,我才发现王座上已不再是空空荡荡。端坐其中的是我们的爸爸,吞噬者阿密特蟋在他脚边。 我差一点向他奔了过去,但什么东西却让我迟疑了。从很多方面看来他仍是从前的样子长长的棕色外套,皱巴巴的西服,落满灰尘的靴子。他的头发刚刚剃过,鬍鬚也修理过,目光在闪耀每当我令他自豪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然而他的形骸之外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我意识到,与审判之厅一样,他存在于两个世界。集中意念,我的目光看到了杜亚特深处。爸爸还在那儿,只是更高,也更壮了。他身穿长袍,戴着埃及法老的珠宝。 他的肤色是深蓝色,犹如深邃的海洋。阿努比斯走过去,立在他身旁,我和萨蒂却格外小心。“快过来吧,”爸爸说,“我不会咬人。”我们靠近的时候,吞噬者阿密特低声咆哮起来,不过爸爸拍了拍它的鳄鱼脑 袋,让它安静:“这是我的孩子,阿密特。别闹了。”"爸……爸爸?”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想说明的是:虽然与塞特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其间我一直忙于 修复大厦,但我仍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爸爸。每当我在图书馆看到一张照片,我就会想起他从前跟我讲过的故事。我依然把所有的衣服放进衣橱中的一个行李箱里,因为我无法接受随他旅行的生活已经结束这样一个事实。我如此想念他,有时甚至会忘却了他的离去,开口对他讲述些什么。即便如此,此刻所有的情感在我心中沸腾,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说了一句:“你是蓝色的。” 爸爸的笑声如此平常,如此像他,打破了我们之间的紧张。笑声在大厅里回荡,就连阿努比斯也露出了笑容。"我属于这个地方,”爸爸说,“抱歉没有更早让你们前来,然而事情有些……”他看看阿努比斯,寻找着恰当的措辞。复杂。”阿努比斯建议道。 “复杂。我想告诉你们,我多么为你们骄傲,神欠你们太多 " “等等。”萨蒂说。她大步走到王座前,阿密特对她咆哮几声,然而萨蒂几声嚷嚷了回去,这反倒让阿密特怪兽迷惑了,不再做声。“你是什么?”她问,“是爸爸?还是欧西里斯?你还活着吗?” 爸爸看了阿努比斯一眼:“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我说过,她比阿密特还 凶。”"不用你说,”阿努比斯一本正经地说,“我早就对她的伶牙俐齿惧怕三分了。”萨蒂愤愤不平:“什么?”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爸爸说,“我既是欧西里斯,也是朱利叶斯·凯恩。我既生亦死,虽然再生这个词更接近事实。欧西里斯是死亡之神,也是新生之神。让他重登王位 " “你就必须死去,”我说,“你知道这是宿命,所以你故意成为欧西里斯的宿主,因为你知道自己将死去。”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没想到自己的情感如此强烈,我无法相信爸爸所做的一切。这就是你说的,让一切回归正途吗?”爸爸的表清没有因此改变。他依然自豪与快乐地注视着我,仿佛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让他开心甚至在我大声嚷嚷的时候。这令我感到懊恼。 "我想念你,卡特,”他说,“我无法告诉你我有多想你,可是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们都做到了。如果你在上面的世界拯救了我,我们便会失去一切。几千年来,我们第一次有机会得以重生,一个阻止混沌的机会,多亏了你。” 第129页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我说,“你可以作为凡人去战斗,不必……不必 "卡特,欧西里斯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一位伟大的国王,然而在他死后 " “他强大了一千倍。”我想起了爸爸过去讲给我的故事。 爸爸点点头:“杜亚特是真实世界的根基。如果这里有了混沌,就会映射到 上面的世界。帮助欧西里斯重登王位是第一步,这比我在上面的世界所做的一切还重要一千倍当然除了作为你们的父亲,我依然是你们的爸爸。" 我的眼睛一阵剌痛。我猜我明白了他的话,可我并不喜欢。萨蒂比我更加生 气,可她却怒气沖沖地瞪着阿努比斯。"伶牙俐齿?”她责问。爸爸清了清嗓子:“孩子,我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们也许 都猜到了。”他伸出一只手,一个黑衣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她一头金发,聪颖的 蓝色眼睛,熟悉的面容,很像萨蒂。"妈妈。”我说。她惊讶地在我和萨蒂之间来回打量,仿佛我们是鬼魅:“朱利叶斯告诉我, 你们长大了好多,可我仍无法相信。卡特,我打赌你开始刮鬍子了 " “妈妈。" ` 与女孩约会……”“妈妈! ,, 你是否注意过,在短短三秒钟内,父母能从世界上最好的人变得令 人尴尬吗? 她对我笑笑,我必须同时对抗二十种不同的清感。多年来,我梦想能回到父母身边,回到我们在洛杉矶的家,但并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家不过是残留的影像,妈妈只是灵魂,而爸爸是……再生。我感到世界在我脚下移动,变成了沙。 "我们无法再回去,卡特,”妈妈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可是我们并没有失 去什么,即便是死亡。你还记得守恒定律吗?” 自从上次我们一起坐在客厅里这个客厅,已经整整过去了六年,她为我读的是物理定律,如同多数父母给孩子读的睡前故事一样。我当然还记得。能量与物篔无法被创造或毁灭。” “只能改变,”妈妈赞许地说,“有时候会变得更好。”她握住爸爸的手,我必须承认无论他是不是蓝色,是不是虚幻他们很幸福。“妈妈,”萨蒂咽了一下唾沫,这一次,她的注意力没有在阿努比斯身上, "你们真的......那样 " “是的,勇敢的女孩。我的思想与你们的混合在一起。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多亏了伊西斯,让我也了解了你。”她向前弯下腰,调皮地一笑,“我也喜欢巧克 力焦糖,虽然你外婆从不允许在家里准备糖果。” 萨蒂释坏地笑了:“我知道 l她真是的! ,, 我有种感觉,她们可以这样闲聊几个小时。正在这时候,审判之厅发出隆隆的声响。爸爸看看手錶,我不禁在想,死亡之地是属于哪一个时区呢。 "我们不得不到此为止了,”他说,“其他神还在等待你们。” “其他神?”我问。"你们走之前,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们。”爸爸对妈妈点点头。她走上前,递给我一个用折迭的黑色亚麻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有手掌那么 大。萨蒂帮我打开了它,里面是一个新的护身符像个柱子或是树干,或 者. ..... “这是个嵴椎吗?”萨蒂问。“它叫做德杰,”爸爸说,“我的象徵欧西里斯的嵴柱。”“噁心。”萨蒂叫了一声。 妈妈笑了:“是有点噁心,不过说真的,它是个强大的符号,代表着稳定与 力量 " "还有骨气?”我问。"确实如此。”妈妈向我报来赞许的目光,我又有了梦幻般漂移的感觉,“德 杰也代表了欧西里斯的能量从死亡的灰烬中得到的重生。如果你们要唤醒别 人身上的法老血脉,光复生命之屋,这就是你们所需要的。”"生命之屋才不会喜欢呢。”萨蒂插嘴道。"不会,”妈妈开心地说,“他们当然不会。”审判之厅又摇晃起来。“时间到了,”爸爸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孩子们,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要 好好保重。”“当心你们的敌人。”妈妈说。“另外,告诉阿莫斯……”爸爸若有所思,声音小了下去,“提醒我弟弟,埃 及人信仰日出的能量,他们相信每个清晨开始的,不仅是崭新的一天,而且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还没想明白他的话,审判之厅消失了,我们与阿努比斯站在一片黑暗的旷 野之中。"我来给你们带路,”阿努比斯说,“这是我的工作。”他把我们带到黑暗中的一个空间,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他用手一推,一扇 门打开了,耀眼的阳光倾泻而入。阿努比斯一本正经地向我鞠躬致意,然后她看了看萨蒂,眼中露出些许淘气的神色。这……令人兴奋。”萨蒂脸红了,责怪地指着他:“我们之间还没完呢,先生。我希望你照颛好我的爸爸妈妈。下一次我再到死亡之地的时候,我们得好好谈谈。”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期待那一天。” 第130页 我们迈进大门,步入了神的宫殿。 这里与萨蒂描述的一模一样:高耸的石柱,熊熊燃烧的火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在屋子中央,有一个金色与红色的王座。我们四周,众神云集。有的闪耀 着光与火,有的则是如影的外形,在动物与人类之间不停变换。我认出了其中的 几个:托特出现在眼前,一个头发凌乱,身穿白大褂的傢伙,接着就变成了一团绿色的气体;牛头女神哈索尔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似乎从魔力辣椒沙司事件中依稀认出了我。我到处寻找巴斯特的踪影,可我的心一沉。她并不在众神当中,大多数神我都不认识。 "我们究竟开启了什么?”萨蒂喃喃自语。我明白她的意思。王宫里挤满了几百位神,大大小小,他们穿过王宫,变换成新的形状,闪烁着能量之光。一支超自然的军队……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天谢地,有两个老朋友立在王座近旁。荷鲁斯全副铠甲,一把寇派斯刀拷在身旁。他描着眼线的眼睛一只金色,一只银色如往常一样犀利。他身旁的伊西斯身着闪亮的白色长袍,背上一对发光的翅膀。 “欢迎。”荷鲁斯说。“哦,嗨 ! ,, 我说。“他善于言辞。”伊西斯说,这句话引得萨蒂哼了一声。荷鲁斯指了指王座:“我知道你的想法,卡特,所以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不 过,我必须再问你一次,你要与我一道吗?我们能统治地界与天庭。玛特需要一位领袖。”“是的,我听说了。" "有你作为我的宿主,我会更强大。战斗魔法的能力,你还只了解过肤浅的皮 毛。如果我们携手,就能够实现伟大的壮举,你註定将会领导生命之屋。你能成 为两个王位之王。”我看看萨蒂,她只是耸了耸肩:“别看我,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荷鲁斯沖她皱皱眉,然而事实在于,我同意萨蒂的看法。面前这些等待指引 的神,以及那些憎恨我们的魔法师要领导他们的想法让我两腿发软。“也许等到将来的某一天,”我说,“很久以后。”荷鲁斯嘆了一口气:“五千年了,我仍然不了解凡人。不过这很好。”他走上王位,注视着济济一堂的大厅。"我,荷鲁斯、欧西里斯之子现在宣布,以与生俱来的权利继承天庭的王 位! ,, 他大声说,“我曾经拥有的将再度为我所有。有谁对此有异议吗?” 神只中间闪耀出夺目的光辉。几个神皱了皱眉,一个哪嚷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奶酪”,虽然这只不过是我的想像。我瞥了一眼索贝克,也或许是另一位鳄鱼之神,他在阴影中咆哮。不过没有一位神提出异议。 荷鲁斯在王位上就座。伊西斯给他递上钩子与连枷法老的双令牌。他把两样东西交叉在胸前,所有的神向他鞠躬致敬。 待他们直起身来,伊西斯向我们走来:“卡特和萨蒂·凯恩,你们为恢复玛特作出了很大贡献。众神必须集中力量,而你们为我们嬴得了时间,虽然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多久。阿波菲斯不会被永远囚禁。 " "几百年我就满足了。”萨蒂说。伊西斯笑了:“无论将来怎样,今天你们都是英雄。神欠你们一份惰,我们会慎重对待我们欠下的人清。”荷鲁斯从王位上站起来。他沖我使了个眼色,跪倒在我们跟前。其他的神不自在地骚动起来,但都跟他跪了下去。就连那些火焰沖天的神也减弱了他们的火 光。我也许是太过惊讶,因为荷鲁斯站起身,哈哈大笑:“你的样子跟上次样,当齐亚告诉你 " "我们能别提这事儿吗?”我立刻说。让一个神住在你的身体里,这一点就是最不好的地方。"-路平安,卡特、萨蒂,”荷鲁斯说,“你们会在明天早上收到我们的礼物。” 礼物?”我紧张地说。如果我又得到一个护身符,我就会一身冷汗了。“你们会知道的,”伊西斯说,“我们会关注你们,等待你们。”"这才是让我害怕的地方。”萨蒂说。伊西斯挥挥手,我们突然回到了大厦的露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 样。萨蒂伤感地看看我:“令人兴奋。”我伸出手去。德杰护身符闪闪发光,在它的亚麻布包裹中感觉暖暖的:“知 不知道这东西能干什么?”她眨眨眼:“嗯?哦,管它呢。你觉得阿努比斯怎么样?”"怎么样……他看起来像个男人。那又如何?”“-个英俊小伙,还是个流口水的狗头傢伙?”"我想……不是狗头。”"我就知道! ,, 萨蒂指着我,仿佛她嬴得了一场争论,“英俊。我就知道! ,, 她诡秘地笑笑,转过身,连蹦带跳地回到房间去了。我说过了,我妹妹有点儿怪。第二天,我们收到了神的礼物。醍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大厦已经被修复一新,小到每一个细节。所有我们尚 未完工的地方本来还得耗费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全都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我发现的第一件礼物是衣橱里的新衣服,一阵犹豫之后,我终于下决心穿在 了身上。我走下楼,发现胡夫和萨蒂在完好如初的大厅里跳起了舞。胡夫得到了 几件新的湖人队球衣和一个崭新的篮球。魔法扫帚和拖布在忙着例行的清扫。萨 第131页 蒂抬头看见我笑了立马又变成了惊讶。"卡特,你,你穿的是什么呀?”我来到楼下,感觉更不好意思了。这个清早,衣橱给了我几个选择,可不仅 仅是亚麻布长袍。我的旧衣服也在那儿,刚刚洗过一件西服衬衣,浆洗过的晤叽布祢子,平底便鞋。不过那儿还有第三种选择,于是我接受了:锐步运动 鞋、牛仔裤、 t恤衫、带兜帽的外套。 “这是,嗯,全棉的,”我说,“对魔法没有影响。也许爸爸会觉得我像个小 ~b~曰 /i::匕 /1::t 我早料到萨蒂会拿这个取笑我,所以我就抢先开口了。她审查着我衣服的每 一处细节。 接着,她开心地大笑起来。这太好了,卡特。你现在像个正常的十几岁孩 子丁爸爸会觉得……”她把我的兜帽拉到脑袋上,“爸爸会觉得你像个无懈可击的魔法师,因为你的确是。快来吧,露台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我们刚开吃,阿莫斯走了出来。他外表的变化比我还令人惊讶。今天的他穿了一件干净利落的巧克力色新西服,颜色相称的外套和帽子,皮鞋擦得锤亮,圆 眼镜也亮得反光,头发重新梳理并用琥珀珠子扎成辫子。我和萨蒂都楞住了。"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萨蒂看看我,用口型在对我说“我的天 哪”。她接着埋头吃她的香肠鸡蛋,我则专注于我的薄饼。菲利普开心地在它的游泳池里扑腾。阿莫斯加入到我们中间。他弹了一下手指,咖啡魔幻般倒满了他的杯子。我 眉毛一扬,自从恶魔之日后,他再也没用过魔法。"我打算离开一阵子,”他宣布,“到第-诺姆去。”我和萨蒂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我问。阿莫斯喝了一口咖啡。他望向东河对岸,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华盛顿特区。 “他们有最好的魔法治疗师,不会拒绝一个需要帮助的要求者甚至包括我。我 想……我想我应该去试试。” 他的声音很虚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炸裂。不过,这已经是几周来他说话最 多的一次了。"我觉得这主意不错,”萨蒂说,“我们会看好这地方的,对吧,卡特?”是峒”我说,当然了。”"我也许会离开一段时间,”阿莫斯说,“就把这儿当成你们的家,它就是你 们的家。”他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恰当的措辞,“我觉得,也许你们可以开始招募新人了。世界上有很多孩子都有法老的血脉,他们大多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在华盛顿说过的重新发现神的道路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 命,」 e。 萨蒂站起身来,吻了阿莫斯的额头:“就交给我们好了,叔叔。我有计 划。”"是吗?”我说,“听起来好像是个很糟糕的消息。”阿莫斯努力笑了笑。他掐了一下萨蒂的手,又站起来拨弄一下我的头发,然 后进屋去了。我咬了一口薄饼,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不错的早晨我仍感到悲 伤,还有些缺憾。有了这么多突如其来的积极变化,而那些依然缺失的,相比之 下就更令人神伤了。萨蒂叉起一块炒蛋:“我觉得再多的要求就是自私了。”我注视着她,原来我们心中在想着同一件事。当神提到一件礼物……其实, 你总会有自己的心愿,不过正如萨蒂所说,人不能太贪。 "如果我们要招募新人,那就很难出门旅行了,”我禛重地说,“两个无人陪伴的未成年人。”萨蒂点点头:“没有阿莫斯,没有可以依靠的大人,我觉得胡夫不能算 数。”就在这时候,神送来了最后一件礼物。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说你们有个空缺的职位。”我一扭头,肩上千斤重的忧愁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靠在门边的,是一个身 穿豹皮紧身衣,黑色头发、金色眼睛、拷着两把大刀的女士。"巴斯特!"萨蒂惊呼。猫女神顽皮地沖我们笑了,仿佛了解我们的一切烦恼:“有人需要一个监护 人是吗?” 几天后,萨蒂给伦敦的外公外婆打了一通长长的电话。他们没有要求和我通 话,我也没有在一旁听。萨蒂回到大厅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害怕非常害怕她会怀念伦敦。"怎么样?”我湍揣地问。 "我告诉他们,我们都好,”她说,“他们说,警察不再因为大英博物馆爆炸 案去烦扰他们,因为离塞塔石碑完好无损。”"像魔法一样。”我说。萨蒂得意地笑笑:“警察结论说,这是一次煤气爆炸,一场事故。爸爸和我 们一样摆脱了干系。他们还说,我可以返回伦敦的家。再过几星期,春季学期就 要开学了。我的朋友莉兹和埃玛还在询问我的愤况呢。”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了壁炉里火苗燃烧的噼啪声。大厅里突然显得更大了,也更空旷了。 我终于开口道:“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萨蒂眉毛一扬:“我的神峒,有的时候你可真愚钝。你觉得呢?”“哦,”我的嘴干得像砂纸,“我猜能见到你的老朋友,回到你的老屋,还有 第132页 萨蒂给我胳膊上来了一拳。卡特 l我告诉他们我没办法回家,因为我已经到家了。我属于这里。多亏有了杜亚特,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去见我的朋友们。再说,没了我你会很失落的。” 我一定笑得像个傻瓜,因为萨蒂告诉我,收起我一脸的傻样不过她听来却很开心。我想这一次她算是说对了。没有了她,我会很失落。[不,萨蒂,我也不相信我刚说了这句话。] 当一切恢复了平静安宁,我和萨蒂又开始了我们新的使命。我们的目标是萨蒂在梦中见过的一所学校。我不会告诉你是哪一所学校,巴斯特开了很久的车才 把我们送到那儿。我们在一路上录下了这盘磁带。好几次,混沌的力量试图阻止 我们,还有几次,我们听到了关于敌人的谣言,说他们开始着手搜捕法老的后裔,试图阻挠我们的计划。在春季学期开始的前一天,我们到达了学校。走廊里空空荡荡,很容易熘进去。我和萨蒂随便找了个带锁的储物柜,她让我设定密码。我召唤魔法,确定了这组数字: 13/32/33。嘿,一个不错的组合,为什么要去改变呢? 萨蒂念了句咒语,储物柜开始发光,她把包裹放进柜子,关好门。 "你肯定吗?”我问。她点点头:“柜子有一部分在杜亚特。它能保护好护身符,直到合适的人将 它打开。”“万一德杰落入坏人手里 " “不会,”她说,法老的血脉很强,合适的孩子会找到护身符。等他们搞明 白如何去使用,他们的能量就会被唤醒。我们必须坚信,神会指引他们来到布鲁克林。”"我们还不知道如何训练他们,”我争辩道,“已经两千年没有人研究过神的 道路了。”“会搞明白的,”萨蒂说,“我们必须这么去做。”“除非阿波菲斯,或者德雅丹和生命之屋先抓住了我们,”我说,“或者除非 塞特违背了诺言,又或者一千种其他的事情出了问题。”是峒,”萨蒂微笑着对我说,“很有意思,对吗?”我们锁上柜子离开了。现在,我们回到了位于布鲁克林的第二十-诺姆。我们将把这盘磁带分别寄送给几个经过精挑细选的人选,看看它是否会被公 开。萨蒂相信命运。如果这个故事落入你的手中,也许其中自有原因。寻找德杰,它无须太多便能唤醒你的能量。之后的关键在于,学习使用能量而不至于为此丢了性命。 正如我在故事的开头说过的:整个故事尚未完结。我们的父母答应和我们再见,所以我们终有一天会重返死亡之地,我知道这对萨蒂来说不错,只要阿努比斯还在那儿。 齐亚还在某个地方真正的齐亚。我决心要找到她。 最重要的是,混沌正在增强,阿波菲斯在积聚能量。也就是说,我们也必须积聚能量神只与人类,必须和旧时一样携起手来,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世界走向毁灭。 所以,凯恩家族有很多工作要做,而你也一样。 也许你希望追随荷鲁斯或伊西斯、托特或阿努比斯,甚至是巴斯特的道路。 我不知道,不过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生命之屋都需要新鲜血液,为了我们共同 的生存。这里是卡特·凯恩和萨蒂·凯恩,停止录音。前往布鲁克林,我们会在那儿等你。 后记 l 本故事的描述大部分基于事实,这让我认为我们的两位叙述者,萨蒂和卡特,进行过深入调查……或者他们本身就在讲述一个事实。 生命之屋确实存在,它是数千年前埃及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天它还存在与否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埃及魔法师闻名古代世界,他们所能施展的魔法在这个故事里做了准确的描述。 叙述者们描述埃及魔法的方式也得到了考古证据的支持。不少沙伯替、弯曲魔杖、魔法师的箱子幸存了下来,并可以在很多博物馆参观到。萨蒂和卡特提到的所有文物和纪念碑都确实存在除了红色金字塔可能例外。事实上,在吉萨确实有一座“红色金字塔”,不过它的得名仅仅是因为原先的外层石头被剥离,露出了底下的粉红色花岗岩石块。事实上,如果这座金字塔的主人斯尼夫鲁(埃及第四王朝的创建者。斯尼夫鲁时期,金字塔的建造结构发生了重大的改革,最终导致了被视为埃及古王国辉煌壮丽顶峰象徵以及古代世界七大奇蹟之一的胡夫金字塔的产生译者注)得知他的金字塔变成了红色塞特的颜色,他一定会感到震惊。 至于本故事中提到的魔力红色金字塔,我们只能希望它已经被摧毁了。 如果有更多的录音落到我手上,我将会继续为大家传递信息。在那之前,我们只能寄希望卡特和萨蒂的关于混沌崛起的预言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