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班上第一帅的男生》


 第1章 序章

    我害怕春天。


    当然了，我说的不是气候。温暖的阳光与轻轻抚过脸颊的微风，从大楼阳台俯瞰河岸的桃树，以及填满整条路的桃花色地毯──这些充满春天气息的景色我都很喜欢。我又特别怕冷，冬天是我的天敌，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春天甚至是我引颈企盼的季节。


    春天，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问题呢？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鲜花怒放，枝头鸟鸣，表面上似乎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然而，细细品味，便能察觉到春天的气息中潜藏着一丝莫名的忧郁。是那微风中夹杂的寒意，还是花朵盛开的喧嚣背后，静谧的孤寂？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却无法驱散心底那一抹难以言喻的阴霾。这是一个似乎总在欢笑中掩藏泪水的季节，让人不禁想要追问：春天，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


    「呜哇啊啊啊，不妙，睡过头啦啊啊啊啊啊！等等，夏可，你为什么不叫我啦？亏我还拜托你，要是我七点还没起来就要叫我……」


    「我有叫你喔。妈妈不也说『醒了』吗？」


    「不可以相信睡觉的人说的『醒了』啦。家庭医学杂志里多半也有这么写。」


    「才没有……不，也许是有。要吃早餐吗？」


    「给我咖啡就好。」


    「好好好。」


    我──夏可，将用来提神的咖啡，递给慌慌张张准备上班的妈妈──李琳。为了让每天工作都很忙的妈妈能够尽量多睡一会儿，我们说好早餐由我负责。


    「夏可，高中的制服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如果是说穿起来舒不舒服，那么还可以吧，还可以。」


    「你又说得这么漠不关心。」


    「制服只有学生服和西装两种选择吧。」


    妈妈还在幸福地睡着回笼觉时，我已经做好上学的准备。


    那是稍微偏亮的灰色西装外套。由于家长工作上的需要而频频转学的我，在初中之前都是穿学生服，所以许久没打的领带让我觉得脖子不太适应。


    「嗯，毕竟是制服。嗯，就是这样啊。」


    「这个停顿是怎样……如果我穿起来不好看，直说就好了。」


    「只是尺寸对现在的夏可来说大了一点。到了明年、后年，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量制服尺寸的时候，我的身高比初三时缩水了一公分就是。」


    明明没长多高，实在不想相信自己是早熟型……如果到了明年都还是一样的状况，那可令人惨不忍睹。


    「嗯，不用担心，一定没问题的。毕竟你是我女儿。」


    「这是当下这个瞬间最没有说服力的话，这样好吗？」


    ……眼下也许应该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制服衣袖和裙子的长度改一改。


    「好了，妈妈要出门了。」


    「慢走。今天工作还是老样子？」


    「正常营业。」


    妈妈在一家小出版社上班，从离家最近的车站搭电车要三十分钟左右，回家时几乎都是深夜，而且一到旺季还经常要在公司过夜。虽然担心她的身体，然而现况就是我和妈妈两个人生活，考虑到家计问题，也没办法挑三拣四。


    「欸，夏可。」


    我来到玄关送妈妈出门，妈妈喃喃开口。


    「什么事？」


    「……但愿你能交到朋友。」


    「……交不到也过得下去啦。」


    「哎呀，又在逞强。明明很怕寂寞。」


    「你、你很啰嗦耶。不用管我了，好啦，快去快去。」


    「啊，真是的……那么今天也去上班赚钱啦。」


    「就是这样。那么路上小心。」


    「我出门了。」


    目送着妈妈像往常一样轻快地小跑着，身影在走廊的尽头逐渐模糊，仿佛一缕晨雾在阳光下慢慢散去。她的脚步轻盈而急促，仿佛在追赶着时间的尾巴，留给我一阵温暖的气息。随着她的离去，厨房的宁静顿时笼罩了我，似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熟悉的空间，准备收拾起散落在灶台上的餐具和食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厨房的每一个角落，给那些刚用过的碗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仿佛在为它们的归位增添了些许仪式感。此刻，清晰的水流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在一起，成了一曲生活的交响乐，伴随着我开始了这一天的忙碌。


    「朋友……有的话当然最好……不过。」


    季节是春天。四月。


    新年度、新学期──属于离别的早春已过，现在是展开新的邂逅的月份。


    我一直很害怕这样的春天。


    入学典礼结束之后的第一次班会。


    如果未来想要过着良好的高中生活，那么非得平安度过这关不可。


    至于同班同学第一次见面，最初要做些什么，那当然就是──


    「呃……各、各位同鞋……各位同学！」


    「老师，最重要的时候竟然第一句话就吃螺丝，这是怎么了～」


    连长相与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学生们开口吐槽的瞬间，班上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对不起喔，各位同学，这是我第一次担任班导，所以有点紧张……呃～我的名字是刘宝莉。接下来的一年里，要请各位同学多多指教……呼、呼～总算说出口了。」


    「这下以后怎么办啊～」


    虽然班导让人有点担心，但多亏老师先出了洋相，班上的气氛可以说还不坏。


    听说她之前都是担任副班导，像这样担任班导还是第一次，这也就难怪会有这种瞎忙的情形了。


    「……我自己的介绍就到这里，接下来如果大家可以让老师多了解你们，老师会很高兴的……所以呢，虽然老套，剩下的时间就是自我介绍时间。」


    来了。每到新学年就一定会有这段讨厌的时间。


    一直以来我做过很多次自我介绍，但是每次都会不由得紧张。


    这是人人平等，无可避免会集全班瞩目于一身的事件。


    「总之先依照班号顺序……在这之前，有没有爱出风头，想当第一棒的同学？」


    「「……」」


    刘老师举手环顾众人，不过只有这个时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以免成为老师的目标。


    「好的，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做了这个……来，每个人拿一张，然后传给后面的同学──」


    老师从夹在点名簿里的信封中拿一叠名片大小的纸片。


    （呜哇，是这种东西喔……）


    一看到从前面传来的纸片，我的心情就沉重了些。


    ☆　自我介绍卡


    姓名：


    来自哪所初中：


    兴趣、专长：


    喜欢的东西（食物、人等等）：


    对班上同学说一句话：


    「请大家把必填项目都写在卡片上，收齐以后由老师随机抽选。老师会根据卡片上写的内容提问各式各样的问题，大家回答老师的问题……如何？这是我为了消磨第一次班会的一小时，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下下策。」


    老师多余的发言姑且不论，她同一问题内容虽然称得上平等，但是对于我这种只想说一句「我是xx，请大家多多指教（完毕）」的人来说，就会有点难受。


    姓名和来自哪所初中是还好，但其他几项让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然而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记名，所以在祈祷可以顺利结束之余，还是先把各个项目全都填满再说。


    不过考虑到班上的人数，一个人的回答时间不到两分钟，应该不会问得太深入吧。


    之后只要能在老师和大家的专注力渐渐降低的后半段才中签，接着再随口应付──


    「好的。那么光荣的第一棒是谁啊？……呃，夏可同学？」


    「…………」


    ……为什么会这样？


    「夏可同学？你在哪里？」


    「……有。」


    以前从来不曾中过这样的下下签……让我才刚站上起跑线，就已经对高中生活的未来充满不安。


    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的心里简直像小鹿乱撞，紧张得连脑袋都空白了。至于当时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仿佛那一刻的时间被我遗忘在了角落里。不过，我却能清晰地记得那种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的感觉，真是让我难以忘怀啊！


    唯一确定的是我很正常地搞砸了。


    以往别说朋友，连点头之交程度的同学都没有的我，实在承担不起第一棒的大任。


    完成第一棒的工作，彻底爆炸之后，我傻傻地看着后面的同学自我介绍。


    多半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出糗，让大家放心觉得「不会比这家伙还惨」，自我介绍就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下顺利进行。


    作为参考，我在自我介绍卡上写的内容是这样的。


    姓名：夏可


    来自哪所初中：第二中学


    兴趣、专长：电玩等等


    喜欢的东西（食物、人等等）：没有


    对班上同学说一句话：请多多指教。


    哎呀，仔细想想，老师的无奈心情我真是能理解得太到位了！要是第一棒就这么草率地搞定，班会估计会比我们预想的早得多就结束了，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呢！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效率”，不过老师的表情肯定是特别值得一看的！。


    我在有记忆的范围里，回想我与老师的问答。


    「夏可同学是读第二中学……这是在哪里？不是附近的学区吧？」


    「在隔壁县。我是在初三的冬天搬到附近。就是所谓的家庭因素。」


    「啊，是这样……再来的专长、兴趣是电玩……好吧，我知道最近流行一些建设村子之类的游戏，是没关系啦。喜欢的东西是『没有』……像周末之类的假日，难道都没有一些小小的乐趣吗？」


    「……硬要说的话是有一个。」


    「喔，明明就有嘛。那就告诉大家是什么吧？」


    「呃、呃……星期五家母因为工作，我一个人在家……也就是叫个外送披萨之类的，然后一边喝


    着可乐，一边用客厅的大电视懒洋洋地玩游戏，或是用电脑看影片……」


    「咦……还有呢？」


    「还……还有……对了，像是电影之类的。」


    「很好啊。你都看些什么？」


    「企、企鹅片或是探索频道之类的……而且我喜欢所谓的b级片……吧。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这些……」


    「喔、喔喔……企鹅和探索频道啊。」


    在那一刻，我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诚实感，仿佛一股清泉流淌而出，我不愿为自己的言辞添加任何华丽的修饰或虚假的色彩。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将真相一一吐露，心中却不禁暗想，或许我的坦诚有些过于赤裸裸，仿佛在阳光下暴露的伤口，令我倍感脆弱。若是在电影中，这样的情节恐怕也会显得格外冷门，宛如在熙熙攘攘的电影院中，一部小众独立影片默默地在角落里放映，观众寥寥无几，心中难免生出一丝不安。也许，人生的舞台上，太过真实的剧本，终究无法引起众人的共鸣。


    总之，这样一来我在班上的定位几乎就此决定。


    我总是觉得自己像个孤单的岛屿，孤零零地漂浮在无边的大海上。有时候，即使没犯什么错，结果也好像注定不会有所改变。就像是命运对我开了个玩笑，让我在这寂寞的世界里独自徘徊。


    「那么下一位……呃，沈念同学？」


    「有～！」


    当人数只剩下约莫十来个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如同洪钟般响亮且爽朗明快的话语声响彻整个教室。这声音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墙壁和门窗的阻隔，在空气中激荡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它就像是一道明亮的阳光，划破了原本沉闷压抑的氛围，给人带来了一丝清新与活力。那语调之中充满着自信和热情，让人不禁为之侧目，想要一探究竟究竟是谁拥有如此豪迈奔放的嗓音。


    那是有着一头整齐的黑色短发，眼睛反射水蓝色光芒的英俊男生。


    这正是我即将细腻描绘、交织成篇的那位男生。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他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他那阳光般的微笑，仿佛能瞬间驱散我心中的阴霾；那双明亮的眼睛，宛若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透出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光芒。每当我想到他，心中便涌起一阵甜蜜的悸动，仿佛置身于一场温柔的梦境。是他，将我的世界点缀得五光十色，犹如花园中盛开的各种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接下来的每一段情感，都将随着他的存在而交织成一曲动人的乐章。

 第2章 沈念这个男生 上

    沈念同学有了「班上第二帅气的男生」这个称号（主要是班上的男生背地里这么叫），是在入学仪式之后的事。


    理由就出在同时也是沈念同学好朋友的陆呈远同学身上。


    「唉～这周总算也结束啦～欸，沈念，我第五和第六堂课都只有打瞌睡就撑过来了，称赞我吧～？」


    「不，那就是有打瞌睡啊。如果想被称赞，就要老实醒着。」


    「嗯～这就强人所难了～午餐吃得饱饱的竟然要听念经，怎么撑得住嘛。」


    「那不是念经，而是地理课啊，地理。」


    他们一如往常其乐融融，陆呈远同学还扑上去抱住沈念同学。


    是由大家都很熟悉的两名班上核心人物，在教室里献上的尊贵的场面。


    ──今天陆呈远同学也是天使啊。


    ──只要有他的笑容，就觉得不管什么样的课都能忍耐。


    耳朵可以听见班上同学的窃窃私语，至于话题的中心，就是全校屈指可数的知名帅哥陆呈远同学。


    ──沈念绝不算差……不，应该说是很好。


    ──不过和陆呈远同学相比，还是会被盖过啊。


    因为班上有即使把高年级生也算进来，外貌依旧出类拔萃的陆呈远同学──就因为这种失礼的理由，让沈念同学成为「班上第二」。


    虽然没有人会当面这么说，但是这样的评价想必也传进他的耳里。


    明明沈念同学什么都没做，却说得好像低人一等。尽管多少也含有见不得别人好的成分，但是就连我在一旁听到都会觉得不太舒服。虽然由我来生气也未免太莫名其妙。


    「夏可同学，你怎么了？」


    「莫心怡同学……不，没事。」


    隔壁座位的莫心怡似乎对我的态度觉得不解，问了我一声。他是个体型与我差不多，戴着无框眼镜的同学……可悲的是他绝不算是朋友。就只是忘了带教科书时会借他一起看，但是彼此的认知都只有「点头之交」的程度。


    这就是我从事几个月校园生活的成果。


    不管怎么说，过去的事情就抛在脑后，赶快收拾东西回家吧。


    今天是周末星期五，明天和后天都放假，对谁来说都是无敌的时间。


    这时不应该想别人的事，好好独自度过悠哉的时间。


    「欸，沈念，都星期五了，我们放学出去玩吧。像是游乐场或是ktv。」


    「呃～抱歉，陆呈远，今天我就不去了。」


    「咦？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嗯，算是吧，差不多。我有想看的电影。」


    电影。


    听到这个关键字，我不由得竖起耳朵。我记得自我介绍时，沈念说过他对各种户外运动都有兴趣，没想到还有看电影的兴趣。


    话说回来，他看的多半是沈念外的知名电影吧。我看的类型有点偏，那样才算正常的。


    「喔～怎么样的电影？动作片？爱情片？如果感觉好看我也想看。」


    「……呃，是这个啦。」


    沈念同学多半是打开作品介绍网页的画面，拿给陆呈远同学和旁边的同学看。


    结果陆呈远同学平常明亮的表情，稍微变得黯淡。


    「……看吧，果然是这种反应。」


    「啊，没有没有，我也不是否定沈念的兴趣……」


    「可是，你觉得没意思吧？」


    「这……是啦，嗯。至少我应该不太有兴趣，对不起喔。」


    「没关系。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打算一个人看。」


    我虽自以为沈念同学挑选作品的品味一定很好，但是看来不符合陆呈远同学的喜好。


    虽然我无从得知是什么样的内容，但是我感到有点好奇。


    「所以今天就对不起了。我明天没事，再另外约吧。好了，大家不是在等你吗？赶快去找他们吧。」


    「嗯。可是明天说好喽，一定要喔？」


    「嗯，一定一定。」


    沈念同学边说边摸摸陆呈远同学的头──我侧目看着这个景象，从他们两人身旁走过。


    到头来，我把两人的对话一句不漏听进去了。做出偷听别人讲话的行径很恶心，关于这点我很清楚，但是我就是好奇。


    「……我不觉得这个兴趣有什么不好啦。」


    我自顾自地说完之后，早一步离开教室。


    走出校门，朝着与自家相反的方向走了大约十分钟。


    我去的地方名叫「火箭披萨」。看店名多少都能猜到，这是一家专做高中周边地区外送披萨的店。


    我平常度过周末的方式，就像我在自我介绍时忍不住说出来的那样，趁妈妈不在家时叫外送披萨，一边配着可乐吞下肚，一边玩游戏或看租来的电影，过着堕落的时光。


    「欢迎光……啊，您好，难得看到您直接过来店里呢。」


    「你、你好……可以点餐吗？」


    「老样子吗？」


    「……是的，那样就好。」


    由于我太常在这家店消费，说声「老样子」就好。要说有谁是外卖披萨店的常客，这一带可能也只有我吧。虽然一点都不高兴。


    在我点的餐点完成之前，坐在店内角落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因为这家店离我们高中最近，有很多学生会从店旁边走过。


    有些人边走边喝饮料，也有人打闹似的边走边甩书包。理所当然的是几乎没人落单。


    「唉……」


    我忍不住叹气。


    我并不讨厌在家里没大人的周末，过着自甘堕落的生活。这里的披萨很好吃，而且无论游戏还是电影都不断推出有趣的作品，甚至让我觉得时间不够用。


    但是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地感受到一股寂寞。


    「朋友吗……」


    如果现在身边有个朋友，那会是如何呢？聊些没营养的话题哈哈大笑，或是看看电影，玩玩游戏……那么这段只是独自发呆等待的时间，是否也能过得开心呢？


    「我在发什么愁啊……」


    谈论假设也不会改变状况。既然如此，还不如提高独行等级，让自己更加享受现况要来得更有建设性。至少一定比什么也不做，哭哭啼啼要好才对。


    我为了抛开多余的念头而摇头，拿起正好完成的餐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上次过来已经是上个月了，不过这里的气氛还是一样很棒。」


    我踏进一间离披萨店不远的影片出租店，看着格外昏暗的店里自言自语。


    这是个人经营的店家，没放太多主流的作品，但是相对的主力商品确实打中冷门市场，所以顾客意外地多。


    不过像我这种爱看b级片的人还是很少，这个时段以后的客人差不多都是去成人区。因此那区也占了店铺面积的一半。


    「喔，今天有几部新进的片……」


    一整排贴着「new！」字样的标签，写着像是《生化纳米企鹅》之类的片名，有种令人冒出问号的芬芳。看来是因为上周是探索频道，所以这周是企鹅。下周预告


    写着北极熊之类的。


    「新作也很好，不过今天我比较想看往年名作吧……」


    如此心想的我把手伸向位于展示架上方的旧作区，无意间碰到从另一边伸出的手。


    那只手比我的小，有着丝绢般的柔顺触感。


    「啊，对不起……我只顾着选片，没注意旁边……」


    「真是的，我从刚刚就待在旁边，你竟然没注意到……好过分喔，夏可同学。」


    「咦……」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转头往旁边一看，瞬间大吃一惊。


    「沈念，同学。」


    「嗯，答对了。虽然是同班同学，不过这是第一次像这样对话吧。」


    「啊，嗯。说得，也是……」


    找我搭话的男生，正是同班的沈念同学。


    「沈念同学，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事……」


    「哎呀？夏可同学，你听到我刚刚跟陆呈远的对话了？竟然偷听，这样不行喔～」


    「……啊。」


    糟了。我方寸大乱，不由得说溜了嘴。


    「不，这个……抱歉。」


    「呵呵，没事啦。而且我们在教室里那么吵，不管怎样都会听见吧。反而是我要为好朋友说声对不起。」


    「哪里，不好的是我……」


    他似乎没被吓到，所以我姑且放心了。如果换作是陆呈远同学或其他男生，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幸好沈念同学人很好。


    「啊，说到这个，你是问我有什么打算对吧？对不起喔，夏可同学。我对陆呈远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半真半假……我真正的目的是──」


    沈念边说边指着我的脸。


    「咦？是、是我吗？」


    「对。我，有事，找你。ok？」


    「啊，嗯……」


    我不由得答应一声，但是脑中仍然一片混乱。


    沈念同学和我应该没有任何交集。


    「看你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我可是拿出不小的勇气……夏可同学，这个给你。」


    「唔！这是……」


    沈念同学递给我的纸片，和四月看到的那个完全一样。


    ☆　自我介绍卡


    姓名：沈念


    来自哪所高中：第一中学


    兴趣、专长：电影、电玩、读书等等。室内活动都喜欢。最爱看b级片。


    喜欢的东西：可乐等等。爱死碳酸饮料了。


    对班上同学说一句话：找到同好了。如果对方愿意与我和睦相处就太棒了。开玩笑的。


    「哼哼，虽然和一开始自我介绍时写的不一样，不过如果认真写，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像夏可同学那样老实写的话。」


    「……原来如此。」


    我隐约明白他找我说话的理由。


    兴趣是看电影，但是陆呈远同学他们的反应比较冷淡，这让我隐约能够猜到他似乎和我一样，是热爱同类事物的同好。


    「欸欸，夏可同学推荐的作品是什么？在这个领域我还是初学者，所以自从你那次自我介绍之后，就有点想让你教教我。」


    「呃，这个嘛。如果完全按照我的兴趣，那么就像这样……」


    「啊哈哈，什么《食人企鹅》，不要把企鹅缩小啊。而且这样直接叫《食人鸭》不就好了？还有封面逼真的尖叫表情也太无厘头了。」


    「就是啊。只有拼命想表达心意的这点值得鼓励。」


    「是啊。跟《功夫企鹅》有共通的地方吧。」


    「啊，那个我也知道。真是迷作。」


    「不是名作对吧。」


    「对对。」


    就这样，我和沈念同学在几乎不会有学生踏足的昏暗影片出租店角落，静静地，却又开心地大聊我们共同的兴趣。


    从那之后，我和沈念同学开始了不为人知的朋友关系。


    只是就算交到朋友，我做的事当然还是不会因此有什么剧烈改变。基本上我在学校不会和任何人说话，当然也不会和沈念同学互道早安。


    往来于学校与自家之间，回家之后不是看电影就是玩游戏。


    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星期五的周末时刻多了沈念同学。


    「哟，夏可。」


    「哟、哟……」


    如今正好是晚餐时间，沈念同学来到我家。他手上的塑胶袋里，多半装着路上买来的宝特瓶装可乐与各种零食。娱乐空间由我提供，所以他偶尔会像这样带东西过来。


    店里的饮料以同样的分量而言价格偏高，所以考虑到钱包状况，这真是令人开心。


    「我已经跟店里点餐了，跟我吃同样的行吗？」


    「好啊。而且夏可跟我的口味也大同小异……顺便问一下，你点了什么？」


    「没什么，上次吃的口味比较清淡，所以今天点比较重口味的。」


    停顿一拍之后，我和沈念同学同时开口：「「天使与魔鬼的大蒜＆起司＆炸鸡。起司、美乃滋加倍，大蒜增量三倍。」」


    我们异口同声了。


    「夏可，你挺有一套嘛。」「还好啦，这是一定要的。」


    该说我们果然是同好吗？我万万没想到连对于食物的喜好也这么接近。这个口味理应会让男生敬而远之，但是沈念反而有着喜欢滋味和气味更加浓郁的倾向。


    过不了多久，我点的餐点送到了，于是我们拿到餐桌……不是放在桌上，而是直接放在电视所在的客厅地毯上。


    「总之本周辛苦了。」


    「嗯，辛苦了。」


    我们用倒满可乐的玻璃杯干杯，滋润干渴的喉咙。


    独特的风味、甜味，以及适度的碳酸刺激滑过喉咙。


    「夏可，今天要玩什么游戏？又要去打猎收集素材吗？」


    「我觉得那也可以，不过今天有种比起合作更想对战的心情。」


    我单手拿着每人一个的大披萨，另一只手拉出放在电视柜下面的游戏主机。


    接着拿出的游戏类型是fps。就是以玩家的视角执行任务，有时候还要疯狂开枪解决目标的那种。我一个人玩的时候，差不多都是玩这类。


    「喔，玩这个吗？竟然学不乖地找我挑战，看我今天也用子弹打你的屁股，让你的屁股变成两个洞。」


    「你上周明明十战十败。」


    「我、我在家有好好特训过了……今天就会让胜场数变成五五波，所以没关系！」


    「好好好。」


    我们先用纸巾擦手，然后开始游戏。对战模式是先赢十场者获胜。


    「啊！你这家伙，那是我的枪！卑鄙！」


    「战场上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先抢先赢啊。」


    「啊……！啊啊，我生气了。我要让你后悔惹我生气。」


    「才打完一场而已，你会不会太激动了……？」


    我们不时吃着披萨与副餐的薯条，先打个十场再说。

 第3章 沈念这个男生 下

    咚！


    「那个～沈念同学……说不定会吵到楼下的人，麻烦不要拍桌子。」


    我的胜率仍然是百分之百。


    沈念同学应该也很喜欢玩游戏，但是游戏技巧似乎不怎么样。毕竟他多半不像我整天都在玩游戏，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


    「……别的。」


    「咦？」


    「玩别的。」


    「……遵命。」


    看到沈念同学有点眼眶含泪，我心想下次还是稍微放点水吧。


    我与沈念同学就这样玩着各种类型的游戏，度过周末时光。


    家里原有的游戏我已经玩到一定程度，但是两个人玩又会有别的乐趣。像是进行一个人没办法的合作，又或者是在对战模式里一边教他诀窍一边玩。


    以往也曾觉得无聊的周末时光，一转眼就过去了。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那么今天就玩到这里。」


    「嗯。」


    时钟的指针早已过了晚上九点。他似乎事先联络过父母，但要是拖得太晚，父母应该还是会担心。


    「啊，我也一起收拾。」


    「不用了啦。要洗的只有杯子，其他全都是放进垃圾桶就好。」


    今天准备的食物由我们两人全部吃完了。分量虽多，但是玩着玩着便不知不觉没了。


    我固然会吃，但是沈念同学比我更会吃。


    「怎么啦，夏可？一直盯着我的身体，好色。」


    「啊，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还挺会吃的，可是和我不一样，很瘦。」


    「毕竟我有在运动。反而是夏可，总觉得你的肚子也太有肉……嘿！」


    「啊嗯！」


    「咦？」


    他突然轻轻捏了我的侧腹，让我不由得发出怪声。由于平常不会有人碰我的身体，皮肤的感觉很敏感。


    「喔……」


    沈念同学似乎想到什么坏点子，嘴角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咦，这个……沈念同学？」


    正当我心想不妙之时，为时已晚。


    「──喝呀！」


    「呀啊……？」


    一旦暴露弱点，沈念同学便抓准机会朝我的侧腹搔痒。


    「原来如此～夏可这里很怕痒啊～？那这里呢？」


    「呜、呜……那附近全部不行……所以，这个，不要再……」


    「嗯哼哼～要不要停手呢～今天我被夏可痛宰了一顿，累积了很多压力呢。」


    「呜，你、你这个魔鬼……」


    我想设法逃开搔痒攻击，但是使不上力，没能如我所愿。


    于是，我就这么被沈念同学羞辱了几分钟。


    「呜，我发出了像是男孩子的声音……」


    「呵呵，明明是女生，哭喊的声音意外地挺好听的。你好可爱喔，夏可～？」


    「唔……给我记着……」


    「啊哈哈，你好好加油吧。」


    听到我放下狠话，沈念同学笑得眼角含泪。


    游戏明明是我占优势，却被这种事弄得形势逆转，让我十分懊恼。


    「真是的……这样你满意了吧？赶快回去啦，嘘！嘘！」


    「好好好。啊啊～今天也好开心。虽然我们也才一起玩过两三次，真没想到会变得这么要好～」


    「这个嘛……就算兴趣再怎么合，竟然会找我说话，我觉得沈念同学也挺另类的。」


    「哎呀～还比不上一开始就把男生带到自己家的夏可同学啦。」


    「有、有什么办法。我也只想得到在家玩游戏。」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放学后和朋友一起玩的经验，所以选择自然很受限。


    「这样啊。说得也是。那么下周就去外面玩。再见啦。」


    「嗯──不对，慢着。」


    我瞬间就要顺势答应，但是这个地方非吐槽不可。


    「怎么了？该不会下周不方便吧？」


    「不是，我一直都很闲，所以没问题……不是不方便，是下一句。」


    「去外面玩？」


    「就是这个……你说的外面，该不会是指要出去吧？」


    「那当然。我们得像个高中生，偶尔到街上玩才行。像是去买东西、在外面吃饭、去游乐场玩。每次都受夏可照顾也不好意思，所以我想下次由我来教你怎么出去玩。」


    依照常理推想，偶尔去不一样的地方玩可以转换心情。我并不打算否定这点。


    「那个，我姑且问问，你说的当然是两个人出去玩对吧？」


    「那当然。毕竟我和夏可是朋友这件事，要对班上同学保密。」


    这是我们决定要一起玩时，协议之后决定的事项。


    在班上存在感很低的我，和核心人物沈念同学，哪怕并不属于男女朋友那样的关系，但这些都不是其他同学关心的事情。我们的关系想必只会被大家当成上好的话题。


    「啊啊，原来如此。所以夏可是因为放学后要跟我约会而感到紧张。」


    「什么约会……不，倒也不是这样。」


    「呵呵，不用担心。就算撞见班上其他人，我也会把事情圆过去。我们还年轻，偶尔也要尝尝所谓刺激的滋味嘛？」


    「这样真的好吗……？」


    我的个性就是无论如何都会先考虑到风险……不过凭借沈念同学的本事，应该能顺利应付过去吧。


    「我都说好了，那当然没问题。不过如果真的拆穿，到时候很干脆地对外宣布不就好了？异口同声说一句：『我们在交往！』」


    「不，我们又不是在交往。」


    「呵呵，开玩笑的。不管怎么说，下周的行程就是这样。啊，钱当然是各付各的，所以你放心吧。」


    「当然是各付各的，你在说什么啊？」


    不过为防万一，或许事先跟妈妈商量能不能增加餐费比较好吧。


    ……至于我和男生出去玩的这件事，眼前就先采取绝口不提的方针。


    说好详细的行程等待沈念同学日后联络，时间来到休假结束之后。


    「真树，你刚刚说什么？好奇怪啊，妈妈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为了以防万一，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你明明听见了吧？我话先说在前面，那不是幻听。」


    「我知道，我都知道。算妈妈求你，再说一次给妈妈听。」


    「真是的……」


    早上我对出门上班前的妈妈说起这个周末的事，结果似乎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惊讶得半张着嘴。


    「就是说……这个，周末放学后我要和朋友两个人出去玩……然后我想跟你商量，希望多给我一点钱。」


    ??依照计划需要在外面吃饭，考虑到电车钱+餐费+娱乐费用，只有200元+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钱未免不太放心，所以我才会拜托妈妈。


    「之前明明没有半点迹象……该不会其实是被坏人勒索之类的情形吧？」


    「才不是。对方是个很正经的人。」


    「也不是只存在你想象里的人物？」


    「不是。」


    由于事出突然，妈妈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吧。他看起来确实是在为我高兴，所以这种反应让我有些别扭。


    虽然还是秘密，但是如果妈妈知道我的朋友是男生，不知道会有多吃惊。关于这点让我有点好奇。


    「呃，啊，对了，需要钱是吧？当然可以。来，拿去。」


    「啥？不不不……不用一千这么多啦。只要再有个一两百就很够了。」


    「是吗？可是如果还有需要，要跟妈妈说喔。这点小钱不是问题。」


    这样一来，钱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之后只剩等待沈念同学联络。


    之后妈妈果然死缠烂打地想问出「朋友」的消息，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赶去上班，自己也准备上学。


    「虽然离上学时间还有点早……不过偶尔这样也好。」


    平常的周一早上只会让我忧郁，但是今天我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了些。


    ……我也真是现实。


    缓缓走在人比平常要少的上学路上，为了赶快与沈念同学联络，打开了讯息app。


    我和沈念同学为了维持密密的朋友关系，在学校里基本上不说话，这就是我们唯一的联络工具。


    『（夏可）早啊，沈念同学，现在方便吗？』


    『（沈念）嗯，早啊。』


    『（沈念）有要到钱吗？』


    『（夏可）嗯。』


    『（沈念）啊，承蒙招待──』


    『（夏可）不是说各付各的吗？』


    『（沈念）嘿嘿。总之晚点我再跟你联络。』


    『（沈念）那就学校见。』


    『（夏可）嗯。』


    除了周末以外，我们都是像这样互传讯息。只是话说回来，我们只在有事要联络时才会发讯息，所以倒也不是那么频繁……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可以说是很大的进步了。


    「早啊，莫心怡。欸，昨天的那个你看了吗？」


    「早啊～看了看了！那个场面主角有够帅的，女主角也好可爱喔～」


    一进教室就看到莫心怡同学的圈子正在开心说笑。


    沈念同学当然也和他们一起。


    「嗯？啊──抱歉，我昨天没能及时收看。」


    「这样啊？以海来说算是挺难得的。」


    「我在查些东西，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查东西？有什么作业吗？」


    「不，也没有什么作业……不过毕竟我是好学生。」


    「哇啊，出现了，沈念的炫耀。」


    「不过是事实啊。」


    沈念同学一边谈笑，一边朝着我比出小小的胜利手势。


    这个动作做得若无其事，不会被他们圈子的人发现，但是哪怕只是一瞬间，我还是担心会不会被发现，不由得心跳加速。


    「嗯？沈念，你刚刚在做什么？」


    「啊──我的腰附近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被虫子叮了。」


    沈念同学光明正大地胡扯。


    找我说话时也是，拉近距离的方法也好，沈念同学的胆识真是令我诚心佩服。


    接着就在我坐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收到讯息。


    『（沈念）看，没被发现吧？』


    『（夏可）不，很惊险了。差点就要发现了吧？』


    『（沈念）这种事就是要有胆识。那么这个周末也差不多就这样。』


    『（夏可）真的不要紧吗……』


    老实说，我从现在就开始担心了。


    ……虽然我有多担心，就差不多有多期待。


    于是我想着穿帮时的借口，想了一整个上午，时间来到午休。这是能够暂时摆脱麻烦的课程，得到些许安宁的时间。


    「好了……」


    我看准班上同学赶往学生餐厅与小卖部的高峰过去，像是一阵雾一般抹除存在感，就此离开教室。


    我拿着早上迅速备妥的便当前往的去处，位于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与开车通勤的老师常用的停车场旁边，一栋仓库的后头。白天这里几乎不会有人过来，对我而言宛如绿洲。


    「……呼。」


    我一边用吸管喝着从途中的贩卖机买来的铝箔包茶饮，一边傻傻看着秋季晴空的白云。


    像这样独自度过的时间很棒。我和沈念同学成为朋友吵吵闹闹固然很开心，但也因为我是第一次交到朋友，同时也觉得有些累人。


    「……我身为沈念同学的朋友，做得好吗？」


    是不是终究还是累了？我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


    玩游戏时是否应该再客气一点？我的话题太少，是否让沈念同学一个人讲太多话了？


    他是我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也是教会我与人往来乐趣所在的恩人。


    正因为这样，为了让这段关系维持更久，我希望在与他来往时可以做得更好。


    「……虽然早了一点，还是回教室吧。」


    我把便当里剩下的饭菜配着茶塞进肚子里，站起身来。


    午休时间还剩三十分钟以上。换作是平常，我都会独自在这里打盹到刚好的时间才走，但是今天莫名没有这么做的心情。


    我大概是对很多事都想太多，但是交朋友这件事果然很难。


    ──那么，学长，请问怎么了吗？找我过来这种地方。


    ──嗯。其实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嗯？」


    我为了返回教室，正要离开仓库后面时，耳朵听见这样的谈话声。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所以听不出是谁，但是应该是一男一女不会错。


    在这种地方有话要说……就连我都能隐约察觉什么。


    我错过现身的时机，只能再度返回原地。


    我只不过是凑巧在场，理应没有过错，但是待在这里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偷听。


    「绕点路离开这里吧……不，那样就得经过教职员办公室前面……」


    要是被老师发现，问我一个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也很麻烦。况且总不能说是在偷看别人告白。


    于是我蹲低身子，一动也不动地压低声息。


    「──来，这边这边。脚步声太大会被发现的。」


    「嗯、嗯。可是这里很滑……哇呀！」


    我听见有说话声接近，是从我犹豫不决的路线过来的吗？


    「嗯？咦？该不会是夏可同学？」


    「唔！莫心怡同学……」


    「咦？什么什么？阿夕，你认识这个人？」


    「咦？真是的，说什么认识不认识，他是同班同学啊。夏可同学。」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莫心怡同学与陆呈远同学这两名班上的同学……然而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呢？我离开教室的时候，包括沈念同学在内，他们三个人应该围坐在一起吃便当。


    「不过无论如何，可以请你让一让吗？你挡在那里，我们会看不到沈念的状况。」


    「啊……对不起喔，夏可同学。平常都很正常，但是只有在这种时候，该说他会看不清四周吗──」


    「不，这倒是无所谓……」


    比起这种事，我有更在意的事。


    我从莫心怡同学与陆呈远同学两人身后伸长脖子，看着正在说话的一男一女。


    「沈念，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交往吗？」


    「…………」


    在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收到告白的男生果然是沈念同学。

 第4章 第二也挺好 上

    我是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情境，但万万没想到当事人会是沈念同学。


    当然了，即使有人向沈念同学告白也并非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尽管在班上是陆呈远同学更抢眼，但沈念同学一样很帅气。


    所以有人想让沈念同学变成他的女朋友也不奇怪。


    我没看过这个向他告白的女生。他说是「学长」，所以多半是二年级或三年级吧。个子很高，长相也很清秀，有股可爱的气息，和我正好相反。


    我当然知道偷看不是好事。这对告白的学长以及沈念同学都很失礼。


    然而我说什么都会在意，没办法把目光从他们两人身上移开。


    「对不起。」


    沈念同学如此回答，然后对着学长鞠躬。


    一听到告白就立刻说「对不起」，所以多半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拒绝了吧。


    拒绝得实在太过干脆，学长也露出苦笑。


    「哈哈……该不会是你已经有交往对象了？」


    「啊，不是，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喜欢的对象呢？」


    「不，也没有……只是，我现在对这种事完全没有兴趣。」


    （唉～果然被拒绝了吗……沈念也真是迟迟不肯点头呢。）


    （不过……毕竟是那个学长……）


    （就算长得再帅气，该说实在太没节操了吗？感觉他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


    很多事情都让我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完全是局外人，所以没办法细问。


    （啊，抱歉喔，夏可同学，我们两个自己聊得很起劲。那个学长之前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喔？）


    （啊啊……这样的确不太好吧。）


    我被学长可爱的外表给骗了，看来他是个花心大萝卜。这下子被拒绝得这么干脆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莫心怡真是厉害，真的好有异性缘。而且每次跟他一起出去玩，被搭讪的都是他。上高中以后，包括这个人在内，已经是第五次被告白了。）


    （第五……）


    我不由得哑口无言。入学不到半年就有五个人告白，这个速度算是相当快吧。


    （话虽如此，陆呈远也是再拒绝下一个就五个人了。你们根本半斤八两。）


    （才没有呢～只看人数也许是这样，可是我总觉得我遇到的那几次，感觉大家都不是真心的。）


    （那是因为陆呈远太耀眼，大家才会退缩吧？）


    （咦～是这样吗～？我是觉得莫心怡比我漂亮又可爱多了。）


    （真的不是这样啦。你想想，大家也许是觉得每个人都向往的偶像高不可攀，但是偶像身边的伴舞说不定有机会。去找沈念的人差不多都是这种感觉吧。）


    坦白说，陆呈远同学的比喻让我觉得不太恰当，但是大概能够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比起女生女生都喜欢，总是待在圈子中心的一等星，如果是那种虽然亮度差一截，依然还是很美的二等星，就会有种「搞不好我也有机会……」的错觉。


    （如果我是女生，肯定会选莫心怡就是了……欸，沈念同学不也这么觉得吗？）


    （呃，这个嘛……）


    由于我知道他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的模样，所以我个人认为沈念同学和陆呈远同学差不多帅气，但是既然要将我们的朋友关系保密，所以不方便发表意见。


    （话说回来……）


    （什么事，夏可同学？）


    （原来陆呈远同学也会这样……躲起来偷看啊。）


    （那当然。因为莫心怡是我的好朋友。）


    如此回答的陆呈远同学继续观望。


    「事情就此说完了吗？那么我失陪了。」


    「啊，等一下……如果你没有和别人交往，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当起……」


    「……这种就更不需要了。」


    学长还想再挣扎一下，沈念同学先是一口回绝，接着转身消失在校舍里。


    （……喔，看样子是结束了。那么我们也赶快回教室吧。）


    （要先跟夏可同学好好……对不起喔，夏可同学，把你牵扯进奇怪的事件里了。）


    （不，别在意。到头来我也算是同罪。）


    只不过即使我和陆呈远同学一起做的事要保密，关于我偷看了刚才那个场面的这件事，可能还是要向沈念同学好好道歉比较好。


    （陆呈远，你在做什么？赶快走了～）


    （对不起，我马上过去……啊，对了。夏可同学，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


    （咦？啊，是可以。）


    （谢谢你。）


    陆呈远同学接下我反射性递过去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陆呈远同学，你在做什么……」


    「呃……算是作为亲近的表示？大概吧。好了，还给你。」


    陆呈远同学边说边把手机还我。


    荧幕上面显示着一个不属于我的电话号码。


    「那是我的号码。我之后也会登录夏可同学的号码，记得打给我喔。」


    「啊，等等──」


    「那么教室见了……今天的事一定要对莫心怡保密喔？」


    陆呈远同学不等我的制止，爽快地从我身边离开了。


    于是我再度一个人留在原地。


    「这算是所谓的封口费吗……不管怎么说，事情变得麻烦了。」


    几乎所有女生都拼命想得到陆呈远同学的联络方式……但是对现在的我而言，却只是个烫手山芋。放学后，幸好沈念同学有空，所以我决定针对今天偷听他被告白这件事道歉。


    「啊啊，搞什么，只是这种事啊？」


    原本以为他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没想到他似乎不怎么在意，先是喝光倒进玻璃杯里的可乐，抓着我事先准备的薯片大嚼特嚼。


    「你不生气吗？」


    「还好啦。而且你又不是跟踪我，只是凑巧在场吧？既然这样，反而是我觉得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既然沈念同学这么说，那就没关系。」


    「嗯。我又没有什么被别人听到会很不妙的事。虽然也有考虑到对方，确实是有点偷偷摸摸。


    毕竟像陆呈远就最喜欢这种话题了。」


    「是指陆呈远同学吗？」


    「啊，嗯。他的人面很广，我和莫心怡也受到他不少关照就是了。」


    关于我在那里遇见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这件事，就依照约定暂且不提。总之，要怎么做就由他们自己判断。


    只是沈念同学这么敏锐，总觉得他对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鬼鬼祟祟的举止了然于心。


    「……我说啊，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问什么？」


    「沈念同学，是不是……挺受女生欢迎的？」


    「嗯～多多少少吧。没有陆呈远那么夸张喔。」


    就我的观感而言，不到半年就有五个人才不是「多多少少」……不过，这并非我该知道的情报，所以就不吐槽了。


    「怎么，夏可羡慕吗？」


    「不，完全不会……而且这种事情，我反而嫌麻烦。」


    「麻烦啊。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很难回答……就、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我可是即使面对同性的同班同学，至今为止都说不出「交个朋友吧」的那种人。这样的我可以针对恋爱之类的话题大放厥词吗？


    「这样不行。来吧，就算想像也好，我想听夏可的说法。」


    「唔……」


    一旦被沈念同学这样追问，我就没有办法拒绝。


    而且因为陆呈远同学那件事，我也感到有些内疚。


    「如果你不笑我的话。」


    「不用担心啦。快说快说。」


    好吧，即使被笑，如果是沈念同学也没关系吧。这种事我已经很习惯了。


    「呃……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个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世界……但是受异性欢迎，也就是会被各式各样的人用那样的眼光看待吧？像是想跟这个人变得更要好、想跟这个人发展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关系之类的。」


    「嗯，你说得对。」


    被别人投以好感，就证明自己拥有与众不同的魅力，所以当然不是坏事。至少要比恶意好多了。


    然而就算受到好意对待，对自己而言却未必是件好事。


    今天对沈念同学告白的女生就是个好例子。


    「既然有各式各样的人，就表示其中也有自己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人，甚至暗自感到讨厌的人……面对这种人也得好好应付不可，这种事在我看来果然很麻烦。会觉得明明又不喜欢，为什么非得弄得这么累不可。」


    就像当时的沈念同学含糊其词那样，我想回应告白也是件很费心的事。想来其中也有人是斩钉截铁拒绝，因此招来更多怨恨的可能性。


    人的喜欢或是讨厌的感情非常棘手。


    「这样一想，反而觉得我没有异性缘也没什么不好。孤独一人虽然挺难受的，但是不必为多余的事费心。」


    「……你这个想法相当寂寞呢。」


    「这我知道。也因为这样，我才会到现在都是这副德性。」


    除非努力试着多少改变这种想法，否则应该会一直保持下去吧。


    「……说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夏可的想法我懂了，不过我觉得这样未免太过别扭。」


    「唔。」


    他指出痛处了。由于完全正确，所以我无从反驳。


    「……不过夏可的这种地方，我倒是挺喜欢的。啊，当然是作为『朋友』的喜欢喔？你可不要会错意喔？」


    「我知道。我也不讨厌沈念，但终究是作为『朋友』的不讨厌。你才不要会错意。」


    「喔？明明没有我就会寂寞，说话还这么嚣张。」


    「怎么样？要开打吗？话先说在前面，今天可不接受『等一下』。不管要打十场还是一百场，我都会彻底把你打成蜂窝。」


    「正合我意。你才应该被我的神之瞄准吓得睡觉都发抖。」


    「亏你好意思对教导诀窍的师父这么说。」


    恋爱话题到此结束，我和沈念同学一如往常面向电视机画面。


    总觉得对于我这个总算开始和别人来往的菜鸟而言，还是这样比较适合我。


    之后没发生什么事，我们极为和平地迎接约好的星期五。


    按照当初的计划，原本打算放学之后直接上街，但是考虑到因为制服而穿帮的可能性，于是决定先回家一趟换便服，然后约在站前见面。


    由于事先有向妈妈要钱，所以比平常多带了一些。


    『（夏可）那，我先过去了。』


    『（沈念）嗯。那就车站见。』


    我传完讯息便从沈念同学身旁走过。


    「莫心怡，一起回家吧～！」


    「哇噗……莫心怡，那是没关系，但是路上不逗留了。」


    「咦～？该不会今天也有事？」


    「对。最近家里比较多事，真是的，光想就讨厌。」


    「是吗？可是看你好像笑咪咪的？」


    「咦？啊……不，是你多心了吧。」


    沈念同学虽然嘴巴这么说，但是打从白天就不时哼着歌，心情一直很好。


    他这么期待和我出去玩吗？可是那是准备要整我的表情，所以我从现在就开始担心他有什么打算。


    「不过陆呈远说得没错，沈念最近好不合群。虽说是家里有事，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咦～怎么可能～就属陆呈远最没……呃，不、不会吧？」


    「喂，好朋友，不要轻易被敌人的言语迷惑。新奈，晚点给我记住。」


    「呃……呀、呀～小陆呈远好可怕──」


    以惯例的三个人对话为中心，不断有人聚集过来。


    「什么什么？就你们三个人聊得那么开心。」


    「不不不，去你的社团啦。陆呈远同学，你说是不是？」


    只是话说回来，几乎全都是女生。他们的视线明显都是看向陆呈远同学，即使从远处看去也很清楚。总觉得这种感觉不太舒服。


    「知道了。虽然很寂寞，我今天就和沈念一起回去。顺便问问，今天有什么事吗？如果我帮得上忙……」


    「是我老哥的事。」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喂，好歹假装烦恼一下吧。」


    「哎呀～啊哈哈……」


    沈念同学瞬间便不再坚持。


    虽然我是第一次听说沈念同学有哥哥，但是能让即使面对我都能好好沟通的陆呈远同学退缩，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5章 第二也挺好 中

    侧目看着他们两个走出教室之后，我拿出手机传送讯息给沈念同学。


    『（夏可）啊，对了，沈念同学。』


    『（沈念）什么事？』


    『（夏可）今天要请你手下留情。』


    『（沈念）咦～我该不该答应呢～』


    『（夏可）拜托。』


    『（沈念）嗯～』


    虽然我能做的事很有限，但是如果这样能让沈念同学开心一点、轻松一点，那么这样就够了。


    我们是朋友，果然还是会想帮上忙。


    从学校回家之后，换上鲜少有机会穿的外出服，前往约定地点所在的车站出入口。


    「太早来了……」


    现在大概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三十分钟。虽然来得太早，不过就算待在家里也是心浮气躁地静不下心来，最后还是决定过来这里等沈念同学。


    因为是周末的傍晚，车站附近挤满了人。目前看到的大多是年轻人，大家多半都是准备要去哪玩吧，打扮得比较时尚。


    我看着映在车站广告看板上的自己。白色运动服，搭配蓝色牛仔裤。运动服前后印有类似英文单字的字样，在我的衣服里是最新的。话虽如此，也是大约一年前买的。


    好像听见陌生女生嘻笑的声音，不由得缩起身体。


    人潮这么拥挤，我想应该不是在笑我，然而像这样独自一人无助等待，还是会忍不住担心是不是在笑自己。


    应该晚点再过来的。开始等人还不到五分钟，我就已经后悔了。就在这时──


    「──夏~可！」


    「啊噫……！」


    随着这个耳语，肩膀被人猛力抓住，让我吓得整个人几乎都要跳起来。


    还顺便发出怪声。


    「真是的，再怎么说也吓得太夸张了吧。哟，夏可。」


    「……哟、哟。」


    回头一看，露出开心笑容的沈念同学就站在那里。


    服装是尺寸稍大的连帽外套，底下穿着牛仔裤。鞋子是运动品牌的球鞋，头上戴着帽子。


    「嗯？怎么了？我想好歹穿些不容易泄漏身分的衣服，所以选了比较休闲的款……是不是太土了？」


    「不，并不会。」


    我反而觉得很时尚。


    他的容貌本来就很端整，又有着以男生来说偏高的身高以及健硕的身材。简直像个穿什么都好看的模特儿。


    「倒是你，虽然事先就有料到，夏可也穿得未免太素了。这样已经不是阴影，而是浅色啦。怎么？其实你希望堕入浅色调？」


    「不，那倒是没有……可是这个上衣与裤子的材质都很好，可以从秋天一直穿到春天，而且又很温暖。」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算了，今天也没办法，所以这样就好，可是下次要好好考虑配色，知道吗？你这样反而会在不好的方向变得很醒目。」


    走出家门时不觉得，但是来到众人聚集的地方，我这「一身浅色」的确显得突兀。


    即使是只有白色的服装，如果是由长相或体格好的人来穿就没问题。然而既然穿在我身上，就会一口气变成「遗憾」。感觉就算遭到嘲笑也不能抱怨。


    「这么说来，沈念同学也挺早来的。现在还不到我们约好的时间。」


    「这……这个嘛，我是顾虑到你啊。我想到你肯定会很早过来苦等，然后实际过来一看，果然看到你一脸无助。」


    「……那真是多谢。」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他说得没错。其实我一看到沈念同学的身影，就有种打从心底松一口气的感觉。


    「既然都到了，这就走吧。不加快动作就要丢下你喽。」


    「啊，等等……」


    在沈念同学的引导之下，我跟在他的身后。


    「话说今天的计划大概是什么？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了。」


    「嗯？没什么计划啊。就随便逛逛，肚子饿了就吃饭，然后找个地方玩……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这样与其说是『计划』，更像是『走一步算一步』……」


    「哎呀，『一起玩』这个计划已经达成，所以没问题。而且我平常和莫心怡出门差不多也是这样。」


    「是这样吗……」


    如果是我，来到这种地方可能是要买东西或是上才艺班，即使是来玩的，也有着看电影或是去游乐场的「目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的状况会让我心浮气躁。


    「对了，夏可偶尔也会过来这里吧？你都在哪里出没？」


    「不要把人说得好像是稀有怪物……好吧，我都是在买漫画或是游戏的时候会过来这里，会去事先想好的地方吧。也就是离车站有段距离的动漫店。」


    「喔，这间店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不，这在教育上不太好……」


    「我想去。」


    「就说那种地方不适合主动带女高中生过去……」


    「夏可。」


    「……好。」


    无可奈何的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


    这下只能祈祷他不会吓到了。


    每个月光顾一两次的动漫店，位于与大马路隔一条街的住商混合大楼二楼。店内面积虽小，品项却很齐全，还有些这里才拿得到的限定特典，所以我要买东西都会过来这里。


    「……感觉满满都是头发五颜六色的可爱女生呢。」


    「唔。」


    沈念同学坦率的感想，深深刺中我和周围的客人。虽然我第一次知道这家店的时候，也多少吓了一跳。


    「啊，我并不是被吓到，反而觉得很新鲜，原来也有这样的地方。毕竟和莫心怡他们一起玩时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


    「嗯，我想也是。」


    然而还是会有一定比例的人对于这类兴趣抱持偏见或厌恶，所以沈念同学既然脚跨御宅族与非御宅族两条船，想来心情应该很复杂。


    「啊，对了夏可。」


    「……什么事？」


    「我们既然是有一定交情的朋友，是否差不多该省略『同学』了？」


    「……啊啊，这件事。」


    沈念同学已经直呼我的名字，我则是不经意地固定使用一开始的称呼。


    明明是对等的关系，一方直呼名字，另一方还叫「同学」的确有些突兀。


    「那、那么，沈念……？」


    「…………」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因为，你都不叫我夏可。」


    他明知我不可能这样叫，却说出这种话来。


    沈念同学有时候就会像这样使坏。


    虽然我并不讨厌这样，但是有时确实会感到有点懊恼。


    「不要，我们又没那么要好。」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傻瓜。」


    「喔？你说这种话没问题吗？要我跟你一起去那边写着『十八禁』的地方也行喔？」


    「不行，绝对不行。」


    而且不可以去那个地方。那里可是成年绅士的社交场所（大概）。


    「唉呀～一看到那种挂着帘子的地方，就会忍不住想过去一探究竟。」


    「你是大叔吗？」


    「纯粹是兴趣使然。难道夏可没兴趣吗？」


    「那是因为朝……」


    「朝什么？」


    不妙，差点就忍不住说溜嘴了。


    「……没、没事。」


    「嗯～？又在逞强。忍耐对身体不好喔？」


    「也、也不是没有……总之，现在不行！」


    「噗～没意思～」


    我用力对抗沈念的抗拒，把他拉到陈列全年龄漫画的区域。


    四周没有其他人，我们刚才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但是我还是向店员道歉一声。


    沈念逛得开心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但是总觉得我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一半左右。


    「啊，这个我很爱看。原来今天出新刊啊。」


    「《电锯惊魂》吗？这套很受欢迎喔。原来沈念也喜欢这种啊。」


    「嗯，像是剧烈的打斗，洒满鲜血的那种描写我还挺喜欢的。虽然身边的其他女生都不太懂。夏可呢？」


    「我也差不多少吧……还有就是，嗯，像是这种的。」


    我拿起一部在少年漫画杂志连载的爱情喜剧作品。在这个很多作品都会有擦边球描写的年代，却是不开后宫的一对一爱情喜剧，严格来说更像是认真描写恋爱的作品。


    「喔？夏可也会看这种啊。我还以为你会看更色一点的。」


    「那种我有点……不过这套虽然有点小众，但还算畅销……而且剧情也很好。」


    「欸，拿给我。我想看看。」


    「嗯。」


    「谢啦。」


    我把试阅小册子拿给他，沈念便开始翻阅书页。


    「……里面出现的人都是好人呢。如果是这么漂亮的美少女，一般都会有更多各式各样的人靠过去。」


    「最近那种让人有压力的剧情不受欢迎……不过现实当中的确很难这么顺利。」


    「就是说啊。如果现实是像这种大家都很善良的世界，待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或许是因为无论沈念自己，还是他的好朋友陆呈远同学都被各式各样的人表白，他说的这句话很有分量。


    「不说这个了，原来夏可也向往和这种帅气男生谈恋爱吗？你果然也是女生～」


    「不……创作是创作，现实是现实。我可是分得很清楚。」


    如果用现实举例，这部作品就像描写一个像陆呈远同学那样的人，对我抱持好感展开追求，怎么想都觉得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喔。那么今天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还好我是圣人，对吧？」


    「咦？你说谁是渣男？」


    「少得寸进尺。」


    「……对不起。」


    之后我们一边聊着无关紧要的漫画话题，一边离开动漫店。然后为了填饱肚子，前往下一个地方。


    沈念同学表示有想去的店，于是按照他的意思再度回到站前，来到他要去的店。


    「……我说，沈念同学。」


    「什么事，夏可同学？」


    「我想起还有点事，今天就先失陪──」


    「给我慢着。」


    虽然我想逃跑，但是就在即将逃离之际，被他一把揪住衣领。他的握力比我想像中还要强，我顿时动弹不得。还有脖子好痛。


    「不，这里不太妙吧。」


    「会吗？可是说来说去还是这里最便宜，而且也能吃饱。」


    我们来到的地方，是在车站出入口旁边的汉堡店。这里很便宜，味道也不错，所以我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过来消费。然而现在这个时段不好。


    店内满是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当然也能看见三三两两穿着我们高中制服的人。


    即使尚未看到像是班上同学的面孔，总之是个危险度极高的地方。


    「没差，这么多人不要紧的。那么我先去占位子，点餐就交给夏可随便点。」


    「沈念……真是的。」


    由于我在刚才那家店里买了新刊，所以剩下的金额确实让人有点不安。这是经常缺钱的高中生难受的地方。


    我依照沈念的要求，随意点些自己觉得不错的餐点，前往座位区所在的二楼。


    大约八成的座位都是学生，聊着学校的话题以及接下来要做什么，非常吵闹……不，我是说非常热闹。


    『（沈念）夏可，这边。正中央。』


    『（夏可）不用担心，我知道。』


    像这样从远处看去，就会发现沈念即使穿着朴素依然十分醒目。即使平常会被陆呈远同学的存在感盖过，但是我认为沈念的外表绝对上得了任何场面。


    这么说会被沈念捉弄，所以绝对不会对他本人说。


    「欢迎回来。你点了什么？」


    「特大号汉堡的l套餐。饮料是可乐，附餐选了薯条和鸡块，你要哪一种？」


    「两种都要。我们两个分着吃吧。沾酱呢？」


    「黄芥末。」


    「好耶。」


    「关于这点不用担心。」


    我们就坐之后把薯条和鸡块倒在各自的拖盘上，吃了起来。


    平常都是外带，所以已经好久没吃到刚炸好的薯条。


    「夏可，接下来要去哪里？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我想回家。」


    「不行。你要提一个提议。」


    「就算你这么说，刚才的动漫店已经清空我的口袋名单……游、游乐场之类的？」


    「咦～」


    沈念似乎显得不满，但是对我来说，游乐场也是好久没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总是有种不欢迎单独客人的感觉，我不是很喜欢。


    但是如果问到我是否对里面的游戏没兴趣，那又是另一回事。


    「好。那么今天就和我一起摆表情拍大头贴。」


    「不，我才不要。」


    「咦～」


    「咦什么啊。」


    下一个点已经决定，之后我们便一边闲聊一边解决眼前的薯条与鸡块。话说回来，我们聊的都是喜欢的电影、最近看的游戏直播频道等等，和平常在家里聊的内容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啊，这么说来最近有推荐的电影吗？常去的那间店最近没进什么新片。」


    「那样的话，虽然只有影音平台看得到，但是《天使企鹅》不错。描述透过基因改造，长出天使翅膀的企鹅接连攻击人。长在背鳍位置的天使翅膀这个重点的特效做得很粗糙，演员演技也都很僵硬，很多地方都很夸张，全片九十分钟我一直笑个不停。」


    「这是怎样，我超想看的。」


    「顺便说一下，还有续集。已经出到三了。」


    「光是这些就够好笑了。而且有些片就是莫名其妙会出续集。」


    起初我会无谓地在意旁人，因而感到畏首畏尾，但是因为沈念很会聊天，让我渐渐地不在意了。虽然也有强硬的一面，但是跟沈念在一起果然很开心。


    「呵呵，下周的计划早早就确定了。好期待喔。」


    「既然沈念喜欢，我是无所谓……不过像这样每周都来找我，不要紧吗？」


    「啊啊，你是指莫心怡吗？没事的，我有在其他日子补偿他，这方面我有好好思考。」


    既然沈念这么说，我也只能信任他。但是或许我也该注意一下，别让他开心得冲昏头，导致搞出什么纰漏。


    因为我很没存在感所以无所谓，但是沈念想必不是────欸，那个男生是不是就是沈念？


    ──啊啊，你说那个很干脆地甩掉学长的一年级？


    就在这时，几句让我担心的事情眼看就要成为现实的对话传进耳里。


    说话声是来自坐在我背后的女生，多半是两人组。由于嗓音陌生，听来不像同班同学，但是可以肯定这下不太妙。


    『（夏可）沈念。』


    『（沈念）嗯。』


    『（沈念）那些人我也不认识，大概是学姐吧？受不了，我明明不是多有名的人。』


    沈念一边装作不在意，一边慢慢拿起剩下的薯条。


    『（沈念）夏可，抱歉。』


    『（沈念）可以请你牺牲一下吗？』


    『（夏可）怎么回事？』


    『（沈念）这么回事。』


    接着他脱掉戴着的帽子，然后便笑咪咪地把手上的薯条拿近我的嘴巴。


    「来，达令。啊～」


    「唔……！」


    事出突然，让我的脑子一团乱。


    这是怎样？沈念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嗯？真是的，因为是在外面就这么害羞吗？我们在家里不都是这样喂来喂去吗？」


    「咦？哎、哎呀，也没有这……噫！」


    我的小腿瞬间传来尖锐的痛楚。沈念用力踢了我一脚。


    「啊，该不会是你想喂我吧？真拿你没办法……来，请吧。」


    「啊，好的……」


    沈念的脚尖不断对我的脚胫表示要我配合他，于是我决定先照办。


    「呃……啊～」


    「嗯。嘿嘿，果然有人喂就是好吃。」


    「是、是啊。那就好……」


    我自认照他的要求做了，只是不知道能否顺利蒙混过去。


    ──不，我看是另一个人吧？


    ──是吗？可是脸长得挺像的耶？


    ──可是那样不会太土了吗？身边的女生也给人阴沉的感觉。


    ──啊啊，说到这个，记得他好像说什么「不是偶像级的长相我不行」，拒绝了一大堆学长耶？


    ──对对对。这种外貌协会才不会跟那种恶心的阴沉家伙互喂薯条啦。


    ──说得也是。啊，大家都说到店里了，我们也过去吧。


    虽然听见令人不悦的闲话，但是看样子暂时脱离危机，让我松了一口气。


    「……谁是外貌协会了，可恶。」


    「算、算了，而且也是多亏有这种谣言，我们才能得救。」


    「我是没关系，已经习惯了。可是夏可也被说得好难听……朋友被人说坏话果然还是会生气。


    他们明明完全不了解夏可。」


    沈念显得一脸懊恼，用力握紧拳头。


    他明明是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他们把他说得这么难听呢？散播这些谣言的人，起初应该也是喜欢沈念才会告白才对。


    「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沈念能够理解，对我来说就已足够。」


    「好吧，既然夏可说算了，我就不盖他布袋了。」


    「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盖人布袋。」


    「咦～」


    「所以说──」


    「……开玩笑的。我知道。」


    似乎是在和我聊过之后冷静下来，沈念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可乐，站了起来。


    「啊啊～难得吃到一半都还挺开心的……夏可，马上就去游乐场。今天我要玩到花光钱包里的钱为止。你当然会奉陪吧？」


    「不，老实说我已经想回──」


    「你会奉陪吧？」


    「……是。」


    于是尽管目的变了，我们还是按照原订计划前往游乐场。


    ……今天回家之后我一定要倒头就睡。


    我们走出店外，一路前往位于车站大楼的游乐场。因为这间游乐场占了一整层楼，不只是游戏区，还有打击练习场与室内足球场等设施，里面有许多人，非常热闹。闪烁的灯光照亮昏暗的楼层，人们玩游戏的欢呼声传了过来。


    「久等了。我换好代币了。」


    「谢啦。」


    这里似乎所有游戏都是使用事先兑换的代币，于是我和沈念都出钱，一起分着用。


    我们各出了50左右，不知道能不能玩上一个小时。


    「那么首先把这些代币变多吧。」


    「你突然说出很像小钢珠店的大叔会讲的台词，要不要紧啊？」


    只有我觉得在还没讨论要玩什么就说出这种话的他，就某个角度来说很有前途吗？


    「别担心、别担心，包在我这个代币游戏机真爱粉身上准没错。」


    「你这旗标插得真干脆。」


    只是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玩法，于是跟在沈念身后来到一台游戏机前方。


    显示在液晶荧幕上的……原来是赛马游戏吗？也就是要猜中比赛结果的顺序，然后根据赔率增加代币。


    「夏可觉得哪一匹马好？我是觉得以九号为主会比较好啦～」


    虽然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沈念已经雀跃地盯着画面看。


    单胜？三连单？wide？总之似乎有各式各样的下注方式。我一边请沈念教我，一边和他各自下注在自己预测会赢的马身上。


    我选择好懂的单胜。虽然赔率似乎很低，但是如果只是娱乐，这样已经很够了。至于沈念……


    看他下注了不少，不知道要不要紧。


    『赛马一起开跑了。首先领跑的是八号的爱慕琳达。接着是三号──』


    「好～很好，这个位子很好……」


    沈念看着机台显示的画面，低声喃喃自语。


    虽然看的只是cg游戏画面，但由于赌了代币，所以尽管不像沈念那么夸张，我也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


    『啊，这个时候从最外侧冲出了九号黑影。差距愈来愈小。离领头马只剩五马身、四马身，不断拉近差距！』


    「咦？夏可，这应该有机会吧？应该超得过去。」


    「啊，真的。」


    沈念与我预测的第一名是同一匹马，照这样的发展应该可以中大奖。


    我们赌的马绕过最终弯道，从最外侧迅速抛下后续的集团，和领头马并排，接着──


    「喔。」


    「来啦～！」


    我预测的马是第一名，沈念也以第一名为主下了好几注，这次中奖让我们大赚一笔。


    把两人赢的份加起来，差不多是原本的三倍再多一点。


    「起初我还觉得难说，还好多亏夏可的初学者幸运。谢啦，夏可！」


    「不客气。」


    想到输掉的情形就让我有些紧张，还好结果赢了。有这么多代币，应该够我们玩到非走不可的时间了。


    「那么代币也增加了，之后就慢慢──等等。」


    拿着堆满代币的杯子，正要前往下一个地方时，刚才还待在身旁的沈念不知何时回到先前的液晶画面前方。


    「……沈念，你在做什么？」


    「啥？不不不，我才要说你说这是什么话。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吧。」


    我感觉到不祥的预感，果然没错。

 第6章 第二也挺好 下

    沈念那家伙，明明已经够用了，却理所当然地准备下注下一场比赛。


    而且还把刚才赢来的代币几乎都赌上了。


    「呵，只要赢了这一场，好一阵子都可以大玩特玩……这是把之前输的份一笔勾销的绝佳机会……」


    「沈念同学，我说啊……」


    「好啊，上啊～！」


    「没救了这个人不听人说话。」


    至于他不听我的制止，大肆下注的结果。


    「……那个，夏可同学。」


    「什么事？」


    「……对不起。」


    就是输得一塌糊涂，导致手上的代币大幅减少。


    今后和沈念一起玩的时候，得留意别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沈念似乎也有好好反省，接下来就来思考剩下多少代币，玩些赌博以外的游戏。


    「沈念，那边交给你。」


    「啥！不对，你突然这么说我也……啊，区区殭尸小兵还这么嚣张，我真的要宰了这些家伙。」


    考虑到必须是我也能好上手的游戏，现在我正在和沈念一起玩光线枪射击游戏。


    尽管与平常使用的控制器不同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习惯以后就不再扣血，还能确实地一一消灭敌人。


    「嗯～就差那么一点，只有第二名啊……果然是受到一开始的失误影响吗？」


    「不不不，第一次玩就上排行榜已经很夸张了……我偶尔会和班上的大家一起玩，可是差不多都在过关之前就被干掉了。」


    「……沈念，再来一场吧。」


    「呵呵，好啊。」


    本来打算只玩一场，但是总觉得这才暖身完毕，所以决定再打一场。


    游戏终究只是娱乐，但是既然要玩，我就想要认真以对。


    「欸，夏可。」


    「什么事？」


    「开心吗？」


    这才发现露出笑容的沈念凑过来看着我的脸。


    我觉得自己无意间放松的模样被他看到，有点难为情。


    「……嗯，还算开心。沈念呢？」


    「嗯，还算开心。」


    沈念模仿我的语气说话。


    「不要学我啦。」


    「才不是学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你看，敌人来了。」


    如此说道的沈念重新将枪型控制器转回去朝向画面。


    「唔……」


    起初我只是随意陪沈念来玩，但是现在仿佛是我牵着沈念走。


    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多半是──


    「唔喔喔啦！」


    ──铿！


    玩过射击游戏之后，我们前往一样使用代币游玩的打击练习场。


    沈念说要先示范给我看，于是走向时速120公里的打击区。120公里对男生来说应该相当困难，但是沈念接连挥出强劲的击球。


    「毕竟从小就陪着活力充沛的好朋友一起玩，自然就会打了。而且偶尔也得像这样运动身体流流汗才行。」


    额头冒汗的沈念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走出来。


    即使隔着尺寸偏大的衣服，仍然看得出沈念的好身材。


    虽然我们在一起时十分懒散，不过其他场合都很振作。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和陆呈远同学一起肩负班上核心人物的重责大任。


    「我打出一发全垒打，所以可以免费再打一场。那么来吧，交给夏可。」


    「咦？我也要？」


    「那还用说，夏可偶尔也要运动！」


    话说回来，我可是连很轻的玩具球棒都没挥过。


    对于运动也不是那么拿手，还是第一次打棒球，搞不好连一球都挥不到。


    「不用担心啦。就算打不到也只有我看到。」


    「就是因为沈念在看，我才更不好意思……」


    虽然我信任沈念，还是想极力避免被他看到自己很逊的模样。


    「来，加油。只要能把一球往前打出去，就请你喝饮料……啊，触击可不算喔。」


    「……真拿你没办法啊。」


    既然目的只是活动身体，而且现在四下也没有别人，赶快打一打吧。


    我从沈念手上接过球棒与头盔，走上打击区。


    球速和沈念一样是一二○公里。


    沈念表示可以选慢一点的球速，但是既然沈念办得到，我至少也要打到一球──


    第一球。


    ──咻！


    「喔……！」


    在外面看没什么感觉，但是实际站上打击区之后，被球速之快吓了一跳。


    「嘿──嘿──夏可害怕了～」


    「我、我才不害怕。」


    打起精神准备面对第二球……这次挥棒落空。


    「嗖！」球棒空虚地划过空气。


    「夏可，你要先看清楚球，然后再用球棒去碰球的感觉挥击。现在先不要想着要把球打得远。」


    「……嗯。」


    第三球、第四球。我听从沈念的建议挥棒，但是都挥棒落空。


    四周不断传来出清脆的打击声，只有我一个人不断挥棒落空。


    「不用担心，感觉很不错。球和球棒愈来愈近了。」


    「我是很感谢你给建议，不过你这样资敌没有关系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夏可挥棒落空的背影好凄惨，让我忍不住想要帮你。」


    「这家伙。」


    「好了，加油。再三球就结束了。」


    我在沈念的支持下，脑中想着要好好打中球。


    都被说成这样了，至少要打到一球。


    「仔细看球……然后把球棒……」


    ──叩。


    「啊，打到了。」


    「喔喔。虽然没往前飞，但是很不错。」


    划过球棒上方的擦棒球往后飞。


    好，下次一定要打到。


    ──喀！


    「啊～真可惜。」


    这次是下面。球一样飞到后方，但是手感比刚才扎实。


    接下来把球棒压低一点。


    「还剩一球。加油啊，夏可。」


    最后一球。轨迹和先前一样。


    「好好看球……挥棒！」


    我背负着沈念的建议与支持，用力挥出球棒──


    「来，辛苦了──」


    「……谢了。」


    把代币全部用完后，我和沈念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喝着沈念请的饮料。


    打击练习的结果，球固然往前进了，却是软绵绵的滚地球，甚至滚不到发球机。虽然打到了，但是感觉不够爽快。


    「……沈念。」


    「嗯？」


    「下次我会好好打中。」


    「喔？挺有干劲的嘛。那么改天还要再来。」


    「嗯。」


    做不习惯的事让我格外疲惫，但是结束之后感觉挺开心的。


    我不知道这种开心是来自玩游戏，还是单纯和沈念这个朋友相处而开心。


    可是，即使如此，我想这仍是一次很好的经验，让我觉得还想再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是啊……啊，在这之前我去一下洗手间，你等我。」


    沈念如此说完便把包包交给我，走向店里。包包里可是有贵重物品，哪怕只是暂时，全部交给我保管真的好吗？


    虽然沈念这么信赖我确实让我很开心。


    「真没想到竟然会和沈念一起来玩，这个世上真的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情侣，有一对男女玩游戏玩得很起劲。我茫然望着他们喃喃自语。


    我在认识沈念之前朋友数一直是零，至于沈念则是全班的核心人物，朋友很多。


    如果过着普通的校园生活，绝对不会有交集的点和点──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有一条线牢牢地连在一起。


    从我自认为严重失败的入学典礼自我介绍以来，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我早已有所觉悟，这三年都要过着独自一人的高中生活。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如今我的身边有「班上第二帅气的男生」。


    「……这是否表示人要拿出勇气试着出丑呢？」


    基本上，像我这样的人极端在乎别人的目光。不想被嘲笑、不想出丑、不想失败──因为满脑子都是这种念头，关键时刻就会迟疑而无法行动。


    即使有想要变熟的对象，有喜欢的对象，失败的风险就是会妨碍行动。


    所以我才会一直一个人。


    然而多亏了失败，我才得以和沈念当「朋友」。


    并非失败就会封死这条路，而是又会有新的道路延伸出去。


    也许是沈念教导了我这件事。


    「……好了，沈念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先收拾──」


    我背起沈念的包包，从沙发起身的瞬间。


    「咦？该不会是夏可同学吧？」


    「……咦？」


    背后有人出声叫我。


    「啊，果然是夏可同学。喂～夏可同学～！」


    正巧离开夹娃娃机那里的人群里，有个人一边用力挥手，一边很有活力地朝我跑来。


    他穿着我们高中的制服，有着即使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容貌，然而也是此时此地我最不想遇到的人。


    「……陆呈远同学。」


    「嗯。这不是同班同学陆呈远同学喔～」


    「全班第一美少年」露出有如天使的笑容，站在我的面前。


    所幸是在沈念不在场的时机出现，但是真没想到我会被陆呈远同学叫住。


    原本以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绝对不会被沈念以外的同班同学发现，但是我忘了还有这个人。


    「咦？陆呈远，你认识他吗？」


    「不是之前才见过吗？而且他是班上同学。」


    「抱、抱歉抱歉。可是你看，他穿着便服嘛。」


    身旁还有陆呈远同学，以及其他几位班上同学。除了陆呈远同学以外，个个都露出仿佛认识我，又好像不认识我的表情模糊带过。


    算了，他们一点也不重要。如今我该思考怎么应付眼前这个人。


    现在可不能让沈念和陆呈远同学撞个正着。


    「原来夏可同学也会来这里啊。我们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吧。」


    「啊啊，嗯，是吧。」


    我若无其事拿起手机，偷偷打电话给沈念，并且启动扩音模式。


    由于我没空打字，希望这样能让他察觉事态不对劲。


    「啊，你该不会是跟别人一起来玩吧？这么说也是，这种地方一个人玩有点无聊。」


    「不，我是一个人……现在算是在休息吧。」


    「是吗？看你刚刚都还拿着两人份的饮料，我还以为是和朋友一起呢。」


    被看到了吗？陆呈远同学即使面对我这种人依然用心观察，的确很了不起，不过只有这个时候显得很棘手。


    只是虽说我们在偷窥告白现场见过面，让他留下了印象，但是在这么昏暗的店内加上我穿得一身黑，真亏他能发现我。


    「可是，太好了。原来夏可同学也有这样的朋友。看你在班上几乎都是一个人，其实我有点担心。」


    「那真是多谢……可是真要说来，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是吗？可是如果觉得寂寞，随时可以跟我说喔。像是中午之类的，只要你愿意找我，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这也未免……」


    陆呈远同学的发言想必完全出于善意吧，但是我也不可能因此真的邀他。


    你这个没朋友的家伙，不要得寸进尺──陆呈远同学的跟班（主要是那群女生）在在传达这样的讯息。


    「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么我先──」


    「啊，等一下。」


    正当我准备赶紧逃离现场，从陆呈远同学身旁走过时，被他从背后一把抓住肩膀。


    ……我有不好的预感。


    「……什、什么事？」


    「欸，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现在就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夏可同学的朋友当然也一起来。」


    「呼嘿？」


    我不由得发出怪声。


    「等等……陆呈远，这样夏可同学？也会感到困扰吧？他也有自己的状况吧？」


    「不行吗？我是觉得既然要一起玩，人多一点会比较开心。」


    「嗯，也不能这样一概而论……」


    用与生具来的开朗把人拉进自己的圈子里，确实是很有陆呈远同学的作风，但是总觉得现在的他有点失控。


    如果沈念待在陆呈远同学身边，也许就能以好朋友的立场叮咛他，然而现在沈念不在。


    「是啊，绝对会比较开心。还是说讨厌夏可同学？」


    「咦！啊，不，没、没这回事，我想应该没有……对吧？」


    这些人当中和陆呈远同学最要好的，多半是陆呈远同学，但是因为交情尚浅，没办法像沈念那样坚定地说服陆呈远同学。


    要巧妙压抑自由奔放的陆呈远同学，还要对包括陆呈远同学在内的其他人察言观色，引导他们──听他的转述只能模糊地想像，但是实际遇到这样的场面，就很能切身体会。


    如果沈念是厌烦这样的相处，来找我寻求能够逃避的去处。


    「……这样当然会累吧。」


    「咦？夏可同学，你说什么？」


    「啊，没有，我在自言自语……倒是你刚才说的那件事。」


    「嗯。怎么样？」


    「……虽然很过意不去，不过我大概绝对不要吧。」


    「咦？」


    听到我这么说，陆呈远同学直到刚才都很开朗的表情蒙上阴影。


    我用了「绝对不要」这种不好听的说法，那是因为现在的我莫名有点烦躁。


    「夏可同学……？」


    「啊……我、我不是否定陆呈远同学的想法。这个，因为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地玩闹，我想一定也很开心，而且我觉得这样比较正常。」


    我也曾经想要挤进这样的圈子里，即使是现在偶尔还是会觉得羡慕。


    「……可是，这个，我想还是有些人不习惯，或者说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情形。像是周遭人们的脸色，还有气氛之类的……要勉强自己顾虑这些，不让气氛冷掉……就会觉得搞得自己很累。例如像我就是。」


    必须重视集团的和气，这点我懂。我明白为此多少必须忍耐，毕竟要是不这么做，社会就无法运作下去。


    然而随时都要这样才行吗？偶尔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把别人牵着走难道不可以吗？


    就像今天的沈念那样。


    「虽然说了很多，总之今天我和『朋友』约好两个人一起玩，然后我和『朋友』也都不太喜欢太多人，所以……这个，不好意思。」


    「啊，等等，夏可同学──」


    「那么，陆呈远同学，就是这么回事……抱歉。」


    我轻轻挥开陆呈远同学的手，离开现场。临走之际似乎听到有人对我说了什么，但是多亏室内很吵，没有传进我的耳里。


    事到如今，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不懂察言观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确定身后没有任何人追来，这才把和沈念维持通话的手机调回正常模式，拿到耳边。


    『……谢啦，夏可。你帮了我大忙。』


    「不客气……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家吧。」


    『嗯……』


    我和沈念约好在车站出入口会合，分头离开了游乐场。


    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十点。站前还有很多人，不过几乎都是成年人。这是高中生非得回家不可的时段。


    我买了车票走过出入口，发现我的身影的沈念从柱子后面探头出来。


    「……哟。」


    「哟。」


    彼此微微举手示意之后，我和沈念一起走向车站月台。


    「我姑且问一下，你有遇见陆呈远同学──」


    「有的话就不在这里了。」


    「说得也是。」


    「真是的。」


    既然这样，搭同一班电车回去多半也没有问题。


    我们走到月台最前面，等待下一班电车。


    「「……」」


    车站的广播回荡在站内，我与沈念之间陷入沉默。


    我看了沈念的侧脸一眼，沈念似乎也正好在看我，于是我们一言不发地四目相对。


    「……夏可，什么事？」


    「没、没有，没什么事……你呢？」


    「我也没有……」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呢？我有点烦恼。


    先是去动漫店，最后在打击练习场活动身体……直到途中都开心得甚至忘记时间，不过或许是因为最后遇到陆呈远同学他们，让我隐约觉得不方便说出口。


    「……会变成这样，大概是从一年前开始。」


    「咦？」


    「我是说开始认真投入现在这个兴趣的情形。我想最好还是先跟你说清楚……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没关系。」


    「谢啦。」


    沈念忽然露出无力的笑容，开始说起自己的过去。


    「这……大概会变成炫耀吧。我从以前就常常担任领袖，或者说是领导大家的角色。毕竟我的脑筋好，而且也还挺可爱的，挺吸引人注意？」


    「真的是自卖自夸。」


    「嘿嘿……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个。总之，像是班长、学校活动的执行委员等等，什么事都率先去做。毕竟我也喜欢被大家依赖。当然，现在也一样……我不是讨厌集团活动。」


    一肩扛起众人期待的模范生……这多半就是班上同学对「沈念莫心怡」的印象吧。实际上，我在和沈念成为朋友之前，也有这样的印象。


    「可是啊，这种事做久了，就会去想『我到底在做什么』。起初感谢我的那些人，也渐渐有种『你当然会做吧？』的感觉。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出去玩。」


    「有种不想做的事都塞给你的感觉？」


    「嗯。虽然我不想做却忍着不说，这样也有不对啦。」


    这样一来，恶性循环便停不下来吧。起初明明是因为喜欢才做的，但是当角色逐渐定型，变成强制的行为之后，就会不知不觉变得排斥。


    「因为这样的情形发生了很多次，在我精神方面有点不妙时，我遇到了……」


    「现在的兴趣吧？」


    「嗯。老哥的房间里原本就有一大堆这种东西。以前的我就算玩游戏，也只玩玩手机上的益智游戏，起初并没有什么兴趣……」


    迷上一样事物时，我想差不多都是这样。在精神压力很大的时候，遇到像是有魅力的剧本、角色或是对胃口的音乐，就会一口气深陷其中。我是在说自己的状况。


    「然后我便瞒着大家，一个人玩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可是我本来就喜欢与人接触，所以关于这个兴趣也想要有朋友。不是透过社群网站，而是想要能够实际面对面聊天，分享心情的朋友。」


    于是就在离开女校，环境发生变化之时，听到了我的自我介绍。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这样早点找我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当时的夏可也许会成为我第一个男性朋友。我不想搞砸，所以难免多少慎重一点。而且又迟迟没有机会找你说话……也会觉得难为情。」


    这么说来，沈念是从四月以来就一直看着我。像是特地为了给我看而写了自我介绍卡，或是观察我的模样，这是多么有心──


    想到这里的瞬间，就觉得心脏忽然心跳加速。


    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虽然有点心痒难耐，但又不会觉得不舒服。


    「夏可，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正好电车也来了，我们上车吧。」


    我随口应付一脸担心凑过来看我的沈念，走向开往我家所在车站的电车。


    因为是周末夜的这个时段，车上有刚下班或是喝酒聚餐结束的上班族，以及大学生等各种族群，所以电车里有点挤。


    「……哟哟。」


    上车之后喘口气的瞬间，脚下有些踉跄。


    姑且不论买东西和玩代币游戏，第一次打棒球，而且还遇到陆呈远同学，看样子我无论是在身体还是精神方面都很疲劳吧。


    「夏可，要不要紧？那边座位空着，你去坐吧。」


    「不了，我只是脚步有点不稳。沈念才……」


    「我跟你不一样，有在锻练……别顾虑那么多，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走到唯一空着的正中央座位坐下，沈念则是站在前面。


    「……对不起喔，夏可。今天因为我的关系，害得你这么辛苦。」


    电车开动之后，在规律的喀当声响与震动围绕下，双手抓着吊环的沈念这么说道。


    「你是指陆呈远同学的事？」


    「嗯……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那是，这个。」


    既然达成告知陆呈远同学在场的目的，的确是再好也不过，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似乎忍不住说了挺丢脸的话。


    应该也让陆呈远同学觉得不太舒服了。


    「沈念不用在意，毕竟那是我自作自受。」


    「可是你说了那种话，说不定会比现在更被大家回避。」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当然非常清楚陆呈远同学没有恶意。陆呈远同学之所以邀请我，也是因为看到我在学校里独来独往，所以感到担心我，认为我再这样孤立下去会很不妙。


    然而我却拒绝了陆呈远同学提出的提议。


    能够和沈念──和自在相处的第一个「朋友」两个人一起玩，对我来说就已经开心过头了，这个提议让我觉得自己的心情被人泼了冷水。


    所以我忍不住发脾气，搞僵现场气氛之后还逃走……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但是我确实做出这种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


    「好吧，莫心怡那边我会去打圆场。别看他那样，他其实挺在意这些事的，所以晚点绝对会打给我──等等，已经发讯息过来了。」


    「好快……顺便问一下，陆呈远同学说了什么？」


    「要看吗？」


    『（陆呈远）　莫心怡，怎么办？我刚才见到夏可同学，可是惹他生气了。』


    除了这一则之外，沈念的手机上还收到很多陆呈远同学发来的讯息和来电纪录。


    果然让他心里过意不去了吗？


    明明可以把话说得圆融一点，但是当时的我太想保护沈念，顾虑不了其他事。


    「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


    「就说没关系了。遇到困难时互相帮忙，这样才是『朋友』吧？」


    「……朋友，是吗？」


    「嗯。没错。」


    如此说道的沈念把手伸到我的头上，轻轻抚摸我的头。


    「……这是在做什么？」


    「嗯？没什么。只是因为你的头位置很刚好。」


    「这样啊。」


    「嗯。」


    虽然感觉像是被当成小孩子，但是我的确也玩累了，而且不排斥沈念的抚摸，于是便放着不管。列车的晃动，车厢里温度适中的暖气，再加上沈念细致又温暖的手掌。


    我的眼睑逐渐变得沉重。


    「──想睡就睡吧。快到站的时候我会叫你。」


    「……嗯，谢谢。」


    我抗拒不了舒适的睡意，于是接受沈念的好意，慢慢闭上眼睛。


    ──谢谢你，夏可。


    就在意识渐渐远去时，感觉耳边传来这样的一句耳语。

 第7章 沈念和陆呈远 上

    隔周的周一，对学生与上班族等大多数人而言，是忧郁的一周之始。当然对我来说也不例外，


    不过单就今天来说，我的心情比其他人更忧郁。


    「……要不要紧啊。」


    上学途中的我看着在略高的山上整地兴建的学校轮廓，独自叹气。


    原因当然是上周末发生的事。


    我对陆呈远同学与他的朋友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时间过去愈久，我愈是一想起当时的光景就感到难为情。


    『……虽然很过意不去，不过我大概绝对不要吧。』


    「唔……」


    我知道这是自作自受。


    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但是我只是个没朋友的家伙，为什么会用那么自以为是的口气说话呢？


    「我不敢进教室了……气氛绝对会在瞬间变差。」


    陆呈远同学那边应该有沈念帮忙打圆场，不过他身边的同班同学没办法就此带过。


    我开始想像。先前围成一圈，谈笑得和乐融融的一群人，一看到我进教室就会用像是在看垃圾的视线敌视我。


    从一个在或不在都没有影响的班上「空气」，变成明确的「异物」。


    虽然也许只是我想太多，虽然可能只是杞人忧天。


    但是这种时候如果有人可以商量，心情上肯定会轻松一点。


    「可以商量的对象……」


    是可以找沈念没错。我还有一个除了父母以及自己以外，唯一登录在手机电话簿里的像样朋友。


    如果是沈念，相信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愿意听我说吧。虽然也许会被他取笑，但是他的个性一板一眼又很正经，关于这点我非常信赖。


    然而我还是觉得不该轻易就找沈念哭诉。


    在学校里的沈念确实很受众人仰仗。包括陆呈远同学、同班同学、级任导师都是如此。他的成绩优秀，品行端正，是班上的模范生。


    然而我知道。知道沈念偶尔也会想摆脱这样的角色，自由自在地过活。


    我想起沈念上周告诉我的事。


    他发现碰巧有着同样兴趣的伙伴，于是鼓起勇气找我，和我成为朋友。明明这才好不容易有了逃避的地方，这样的我不能因此倚靠沈念。一旦做出这种事，沈念就会无处可逃。


    不过这终究只是借口，到头来我只是没有勇气拿这种没营养的烦恼联络沈念。


    「──喔，早安！」


    「早安……」


    我小声向站在校门前对学生道早安的体育老师回礼，前往教室。现在是朝会即将开始的时段。


    扣除部分参加社团晨练的学生，几乎所有学生都已经待在教室里。


    我尽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化为「无」，若无其事走向自己的座位。


    目前并未演变成我所想像的那种事态。


    「夏可同学，你今天有点晚呢。」


    「早安……我有点睡过头。」


    和莫心怡同学的简短对话也一如往常，没有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说坏话。


    如果一整天可以就这么平安结束就好了。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


    「……那个，夏可同学，现在方便说几句话吗？」


    当我坐到座位上，把教科书收进桌子里时，一头利索黑发的陆呈远同学便走了过来。


    原本还很热闹的班级瞬间鸦雀无声。


    「咦，我、我吗……？」


    虽然只有叫到我的名字，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问。


    全班的好奇视线都投向我的身上。


    全班──不，综观全学年都肯定是最漂亮的美少女，竟然找全班最没朋友的人说话──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看在当事人眼里只希望他别这样，但是对于局外人而言，只会充满兴趣。


    「抱歉突然找你说话。关于上周五的事，希望能和你说一下……不行吗？」


    「不会，没什么不行的，可是……」


    ──咦，怎么了？怎么回事？


    ──不，我也不知道。


    班上同学都在与朋友窃窃私语，我瞬间看了沈念一眼。


    虽然不知道沈念假日时跟陆呈远同学说了什么，但是至少应该有给他建议，劝他最好尽快道歉吧。


    沈念一脸苦涩的表情，朝我做出合掌道歉的姿势──这表示陆呈远同学的这个行动，就连沈念也没有料到。


    「当时惹得你不高兴，真的很对不起。我对夏可同学明明一点也不了解，却擅自以为你跟大家一起玩会比较开心，说出那种没过大脑的话。」


    「不、不会……该道歉的人是我。我明知陆呈远同学没有恶意，却只能用那种语气说话。所以你不用特地道歉。」


    陆呈远同学多半非常在乎当时的事吧，他露出一目了然的沮丧表情。


    我希望他能够不要放在心上，更希望他放着这件事别再管了，但是相信他应该不容许自己这么做吧。


    他绝对不是坏人，而且这多半是陆呈远同学的优点，但是不顾沈念的制止，引来无谓的臆测，这点就让人不敢领教。


    「那么你愿意原谅我吗？已经不生气了？」


    「嗯、嗯。我已经不生气了，而且我也在反省当时可能说得太过火了。应该说反倒是我才要道歉吧。」


    「不会，哪里，我才要说对不起。」


    我和陆呈远同学同时道歉，班导正好在宣告时间到的铃声当中走进教室。


    再这样下去，多半会变成「是我不好」﹑「不对，是我不好」的道歉大战，所以钟声在正好的时机响起，确实帮了我大忙。


    「好了，大家坐好……怎么感觉好安静，有什么事吗？」


    老师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相信班上大多数同学的心情也是一样。


    刚才发生的事就是如此惊人。


    当然了，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我同样吃惊。


    「总而言之，我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这件事就到此结束。」


    「嗯，谢谢你，夏可同学！啊，可是我可能还想跟你多说几句话，所以……你今天有时间吗？」


    「咦？那倒是不要紧……」


    姑且不论周末，今天没有任何行程。而且以后多半也没有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确切时间我再联络……呃，用上次给我的电话号码可以吧？」


    「咦？」


    「呼咦？」


    陆呈远同学说溜嘴的瞬间，额外追加的炸弹已经落在班上。


    ──咦，真的假的？你有听见吗？


    ──他该不会有陆呈远同学的联络方式吧？


    ──今天竟然不是第一次讲话喔。


    ──喂喂，也太让人羡慕了……


    完全没有遮掩的窃窃私语也传到我的耳中。他多半是松懈下来才会忍不住说出来，但是实在有点多余。


    「咦？咦？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陆呈远同学，那件事要保密……」


    「啊……」


    陆呈远同学似乎想起来了，我和陆呈远同学第一次说话不是在星期五的游乐场，而是更早之前的仓库后方。


    关于躲起来观察那件事，我已经对沈念道歉，取得他的原谅。但是当时我和陆呈远同学一起偷看这件事也是秘密，而且沈念也不知道我们交换过联络方式。


    也就是说，我害怕的不是班上那些家伙。


    「啊哈哈……总之晚点再说。」


    「嗯、嗯。」


    陆呈远同学踩着帅气的脚步返回自己座位后，口袋里的手机立刻发出震动。


    想也知道是谁传来的联络。至于发讯息的当事人已经拿出教科书，眼睛看着黑板。


    『（沈念）好啊。』


    一看到沈念的讯息，我吓得不由得发出「噫！」的一声。


    晚点得诚心诚意道歉这点已经确定……不知道真诚道歉能不能得到沈念的原谅呢？


    关于早上那件事，转眼间就成了当天班上的热门话题。


    班会结束，午休时间过去，现在终于迎来放学，投向我的好奇视线、窃窃私语与坏话都停不下来……反而随着时间经过愈演愈烈。


    实际上我和陆呈远同学的交集，也只有在沈念被人告白时，碰巧遇见而已。虽然有交换联络方式，但是在这之前不曾谈过别的话题。


    ──欸欸，陆呈远同学跟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超意外的，搞不好其实在交往？


    ──不不不，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那么他们说的上周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情侣吵架？不对，再怎么说都太离谱了。


    然而周遭完全不在乎事实，自顾自地妄想我与陆呈远同学的关系，一整天都在延续这个话题。这些人也太闲了。


    「久等了，夏可同学！那就走吧！」


    「啊，嗯、嗯……」


    陆呈远同学应该也听见了这些话，但是他仿佛完全不把这些杂音放在心上，用一如往常的灿烂笑容接近我。


    ……至于陆呈远同学的身边，理所当然有沈念的存在。


    「……抱歉。两个人独处不太好，所以虽然过意不去，但是我可以陪陆呈远一起吗？」


    「……嗯，我无所谓。」


    应该说要是沈念不在场，我就伤脑筋了。


    我和成为朋友的沈念虽然无话不说，但那是因为对象是沈念，换作是我和陆呈远同学当然不是那样。


    「对不起喔，夏可同学。我和女生独处就会紧张……啊，陆呈远的口风很紧，你放心。」


    「这样啊。」


    关于这点，我理所当然地十分信赖。


    毕竟他即使面对这名好朋友，依然隐瞒了与我的秘密交友关系。


    「就是这么回事，请多指教了。夏可『同学』？」


    「请、请多指教，沈念……同学。」


    我们一边营造彼此都是第一次说话的气氛，一边握手。


    ……总觉得他的握力有点强，不对，是很痛。真的很痛，希望他差不多该放手了。


    虽然我的手受到严重伤害，但是我和「班上最帅气的男生」与「班上第二帅气的男生」一起放学。


    从左到右依序是「陆呈远同学」、「我」、「沈念」，我被两名美少男夹在中间。


    虽然隐约有点想要逃跑的心情，但我被他们两人包夹，自由活动的范围有限。


    「欸，陆呈远。」


    「嗯……真是的，莫心怡还是老样子。」


    「咦？莫心怡同学？」


    （没错。他跟在后面。虽然做得挺高明的。）


    沈念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稍远的掩蔽物后面，的确稍微露出绑着发圈的马尾。


    我在沈念告知之前都没发现，不过看在相处已久的两人眼里，似乎只是欲盖弥彰。不过既然是朋友，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嗯……虽然对莫心怡不好意思，不过就用那招吧……陆呈远。）


    （嗯。）


    陆呈远同学与沈念两人隔着我窃窃私语。


    听来似乎是有什么计划。


    （你们两个要对莫心怡同学做什么吗？）


    （咦？只是跑掉而已啊？）


    （被跟踪就要甩掉。这是当然的吧？）


    （是当然的吗……？）


    然而遭到跟踪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所以我决定听从他们的意见。


    （就在那边的t字路口兵分成两路吧。我和夏可同学往左，陆呈远往右。）


    （嗯。啊，集合地点呢？就算选择店家，这一带能去的地方也很有限。）


    地点啊。既然是学生，多半会找家庭餐厅，但是这样一来莫心怡同学当然也会知道。


    如果要找个班上同学不知道，我们三人不用顾虑四周，可以放心谈话的地方。


    （……我家，怎么样？）


    （咦？夏可同学的家吗？）


    （嗯。距离这里很近，而且也没人知道。这个时间父母也不在。）


    妈妈下班回家时间是深夜。以条件来说应该不差。最近沈念也会过来玩，从此我多少有在整理。


    （……陆呈远，怎么办？）


    （也好，夏可同学看来没有恶意，我觉得可以。）


    我觉得这样不用花钱，是个合理的选择，然而两人的反应差强人意。


    （咦？我说错了什么吗？）


    （啊，不，没有喔？虽然没有……）


    （陆呈远的意思是突然带女生回家好像不太对劲。）


    （真、真是的！陆呈远……！）


    （啊。）


    听到沈念指出这点，这才发现表面上我和沈念刚才几乎是第一次好好对话，然而陆呈远同学也差不了多少。


    在这种称不上是朋友的状态请对方前去私人的空间，确实是不妥当。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沈念先前也有提过这点。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到这个地方比较好，忍不住脱口而出。）


    （啊，没事的！我不是怀疑夏可同学，这个，只是有点吓一跳。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去女生家里叨扰。）


    话虽如此，但是陆呈远同学连耳朵都红了。他和班上的女生也有所交流，所以我想多少有点抗性，但是该有的界线似乎划得很清楚。


    （那就这么说定了。集合地点订在夏可同学家，时间是晚上五点。我和夏可同学先过去，地点晚点通知。）


    （嗯，了解！）


    （……好，走吧。一、二、三！）


    沈念倒数完毕之后，我和沈念与陆呈远同学分成两路同时拔腿就跑。


    「啊！跑了！慢着！」


    后面传来莫心怡同学的声音，然而这一带是住宅区，道路错综复杂，一旦在转角跟丢就很难追上。


    「谁会听狗仔队说的话啊。来，夏可，这边！」


    「啊，喂──」


    我和非常自然地抓住我的手的沈念，并肩跑在陆呈远太阳染成橘红色的回家路上。


    「沈念。」


    「什么事？」


    「看你好像挺开心的。」


    「有吗？是你的错觉吧？」


    虽然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紧张，总觉得领先半步拉着我的手的沈念，手有点湿。


    顺利甩掉莫心怡同学回到自家，我和沈念一起准备家里现有的茶点，过不了多久就听到玄关的门铃响起。


    『呀呼──夏可同学。陆呈远，到府拜访！』


    对讲机的画面，大大显示出陆呈远同学帅气的阳光笑容。


    大概是因为努力奔跑的缘故，部分浏陆呈远因为汗水而贴在额头上。


    「抱歉，我马上解锁。门开了，你直接进来就好。」


    我先解除玄关的锁，等待陆呈远同学进来。由于突然有客人来访，所以多少有点乱，就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无可奈何。我把多半是妈妈脱下乱丢的睡衣等衣物塞进洗衣机，并且收拾客厅的桌子。


    「夏可，餐具放在哪里？茶点还是放在盘子上比较好吧？」


    「冰箱旁边的餐具柜最上面有客用餐具，就用那个。还有餐盘旁边应该还有杯盘，也依照人数拿一下。」


    「嗯。」


    我和沈念两人分工合作，做好最低限度的待客准备。


    沈念也是客人，所以他完全可以坐在沙发休息──


    「我也来帮忙。」


    既然他这么说了，于是请他帮忙。


    「打扰了～喔～夏可同学的家长这个样子啊。」


    「抱歉我家很小，因为只有我跟妈妈两个人住。」


    「啊，对不起。我又失礼了……我是第一次拜访女生的家，一个不小心就~」


    如此说道的陆呈远同学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他的反应非常青涩。


    「……怎么啦，夏可同学？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咦？你、你指什么？」


    只见悠哉坐在沙发上的沈念眯着眼睛看了过来。沈念起初来我家的时候，应该也在屋里四处张望吧，然而到了现在已经当成自己家一样放松。


    只是沈念（表面上）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我姑且还是用眼神提醒，然后领着陆呈远同学来到客厅的桌子。


    「哇啊，饼干罐。我很喜欢这个，有种高级的感觉。」


    「是吗？这是之前买来招待客人的，所以请随意。」


    「真的吗？好棒。欸，陆呈远也一起吃吧？」


    「好好好。啊，在这之前先把汗擦干吧。来，手帕。」


    「谢谢……等等，这点小事我做得到，不要拿我当成小孩子。」


    「高中生还是小孩子啊。还有吃东西前要先洗手。」


    「就说了……噗～」


    陆呈远同学开始闹别扭，沈念则是驾轻就熟地照顾他。


    在学校里也很常见这幅光景，想来就是他们的日常吧。简直像是一对兄弟。


    沈念照顾陆呈远同学，而陆呈远同学虽然在闹别扭，却也任由他摆布。


    加上两人的容貌，这一幕真是如诗如画。


    「陆呈远同学，你要喝什么吗？咖啡或红茶……还有绿茶之类的。」


    「那就咖啡吧。还、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加上满满的糖跟奶精，那么我会很开心。因为我，有点怕苦。」


    「了解。说到这个，你是不是最喜欢甜食了？」


    「嗯。啊，你该不会是记得我自我介绍的内容吧？」


    「啊……算是吧，嗯。毕竟当时的陆呈远同学很醒目。」


    我开火烧水，准备泡咖啡。


    陆呈远同学要加满满的糖和奶精，我则是只加糖。至于沈念算是比较喜欢苦味，所以只加奶精──


    「啊，欸，陆呈远，你不用点吗？夏可同学已经连陆呈远的咖啡都在准备喽。」


    「……」


    陆呈远同学开口的瞬间，我维持背对两人的姿势僵在原地。


    糟了。我时常做这些事，所以忘记至少表面上也得问问沈念的口味才行。


    明明是我主动邀他们到家里谈话，却没能贯彻我和沈念几乎也是第一次见面的设定。


    「嗯？啊啊，因为我在陆呈远来之前就说了。咖啡不加糖，加奶精。对吧，夏可同学？」


    「唔！啊、啊啊，嗯，是啊。」


    看到我慌了手脚，沈念于是帮忙掩护。由于我们两个人先回到家里，这个答案并没有任何不自然之处。真有一套。


    「那么我想马上开始讨论上周的事，可是在这之前……陆呈远，还有夏可同学。」


    「嗯，什么事？」


    「……请问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你们两个会知道彼此的电话号码？」


    「「唔！」」


    沈念眯起眼睛看向我们。他的嘴角带笑，但是眼神完全没有笑意。


    「呃……这是因为……」


    我和陆呈远同学立刻招供、道歉。


    态度十分真挚。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我想多半就是这么回事。」


    「对不起喔，陆呈远。我有想到不可以偷看，可是说什么就是会在意陆呈远……」


    「我也是，抱歉我之前都没说。」


    「嗯？为什么夏可同学也要道歉？夏可同学只是遭到我和莫心怡的牵连，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就算是遭到牵连，我确实没能阻止你们。」


    关于偷看这件事，我已经得到沈念的原谅，但是关于陆呈远同学的联络方式则是保密到今天。这点让我一直觉得愧疚。


    「真是的……陆呈远，你把脸往前靠过来一点。还有夏可同学也是。」


    「嗯？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


    我和陆呈远同学依照沈念指示，把脸靠了过去。


    下个瞬间，额头窜过尖锐的痛觉。


    「好痛～啊……！」


    「呜……！」


    「──好，处罚结束。」


    沈念弹了我们的额头……似乎是这样，但又觉得弹额头这么痛实在不太对劲。


    我的额头现在还是火辣辣的……应该没流血吧？


    「我虽然没生气，还是要把帐算清楚。陆呈远也觉得这样比较干脆，比较好吧？」


    「嗯……对不起喔，夏可同学。都怪我说要保密，才会牵连到你……」


    「没、没什么……不对，这下真的好痛。」


    这次虽然就此一笔勾销，但是今后可不能再有事瞒着沈念。


    不然有几个额头都不够。


    「好了，那么这件事到此结束。要是你们再旧事重提，下次我可要认真了。」


    「咦？」


    下次要认真？


    刚刚那下已经很痛了，还会更痛吗……


    「陆呈远同学……请问──」


    我看向陆呈远同学，和我四目相对的他一脸苍白，默默地点头回应。


    「真的假的……」


    「──要不然试一下？」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沈念弹额头，太可怕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就此结束，终于要进入这次要谈的正题。


    在这之前，我们趁着饮料还没凉，吃起了事先准备的点心。


    「啊，这个饼干好好吃。陆呈远，你看，就是这种有巧克力的。」


    「嗯，好吃。和这边这个盐味薯片交替着吃，就可以形成『甜』﹑『咸』循环。」


    「就是啊。这真是太罪恶了。对于体重也是。」


    两人一如往常，和乐融融地互相喂食点心。就算是好朋友，这么要好的模样多半也挺稀奇的吧。


    「嗯？啊，对不起。只有我们吃个不停。来，夏可同学也请用。」


    「啊，嗯。那么──」


    我接过陆呈远同学递来的饼干，就这么吃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


    「嗯，不错，毕竟是我自己选的。」


    奶油和苦甜巧克力的可可香气很棒，甜度也恰到好处。


    「来，夏可同学。这个也很好吃喔。」


    「啊，嗯……真的。」


    我在陆呈远同学的推荐下不停吃饼干。饼干很好吃，我也爱吃，可惜就是会掉饼干屑。


    「……欸嘿嘿～」


    我小口小口吃着，注意不让碎屑掉下来，这才发现陆呈远同学面带微笑一直盯着我看。


    「这个……陆呈远同学？」


    「啊，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吃东西时的夏可同学好可爱。」


    「帅气……？」


    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句话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


    多少是因为我的嘴巴本来就不大，偶尔会像现在吃饼干一样，用有如小动物一般的吃法，但这或许是我第一次被说可爱。


    我突然感到难为情，脸颊开始发热。


    「啊，脸红了。夏可同学果然很可爱。」


    「啊，不，这个……」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反应，忍不住对沈念投以视线。


    「……好了，陆呈远，点心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我们赶快进入正题吧。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才特地陪你来的。」


    「啊，嗯，也对。对不起，夏可同学，你看我又搞砸了。」


    「不会，嗯，没关系。」


    多亏沈念推了一把，总算得以修正轨道，沈念却莫名鼓起脸颊。


    ──傻瓜。


    感觉沈念好像无声开口，但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虽然已经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不过还是郑重说一次……夏可同学，那个时候真的很对不起。


    难得你和朋友两个人一起玩，我却那么没过大脑。」


    「不会，那个时候我也很对不起。」


    我也低下头来，一边回想上周的情形，一边对陆呈远同学解释我当时的言行。


    包括只要人一多，我就会不由得顾虑太多，变得畏缩。也包括我觉得和朋友两个人玩得正开心，这样感觉很扫兴而发火。我把自己当时感受的情绪一五一十告诉他。


    这段时间陆呈远同学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认真听我说话。因此虽然觉得难为情，仍然认为应该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个，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我想对我来说，和那个朋友共度的时间非常开心，也是非常宝贵的。好久没去那样的地方，做着像是学生会做的玩乐，我几乎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我想那个朋友大概也是。」


    沈念虽然是常客，但是我说的这个朋友＝沈念这件事，现在当然要保密，所以我只在这点加入一些假情报。


    「……这样啊。那么夏可同学很喜欢这位朋友吧。」


    「咦！啊，不……这个，这……」


    「嗯？夏可同学怎么了吗？」


    「没、没事，没什么……这么说来也有这种看法吧……这个人固然是很重要，不过是否很喜欢……这个，不太好说吧。」


    沈念的确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是本人就在眼前，让我不由得回答得吞吞吐吐。


    我很难为情，不敢直视沈念。


    真不知道沈念是用什么表情听我说话。


    「总之，关于上周的事我也有在反省，而且也打算忘记。所以如果陆呈远同学也能这么做，我会很开心。」


    「嗯，谢谢你。那么作为和好的表示，握个手吧。」


    「啊，嗯。」


    我牵起陆呈远同学伸出的手，和他握手。


    本来很担心会不会紧张得冒手汗，但是陆呈远同学根本不在乎这些，紧紧握住我的手，并且用力上下摆动。


    「太好了呢，沈念。」


    「嗯，谢谢你，陆呈远。多亏了你，我才能和夏可同学和好。」


    「不客气。」


    虽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收拾，但是这样一来，关于上周的事应该就此告一段落。


    今后多半会有好一阵子，大家还会对陆呈远同学与我的关系做出各种奇怪的臆测，但是只要置之不理，迟早都会平息。


    班上的当红人物，以及班上的边缘人。双方再度回到不同的世界，不再有所交集，这样就好。


    「好了，陆呈远，既然说完了，我们赶快回家吧。待得太久也会给夏可同学添麻烦。」


    「嗯。啊，可是难得我们和好了，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夏可同学，可以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什么事？」


    「嗯，呃，我想……」


    完成收拾工作准备回家时，陆呈远同学转身面对我。


    「夏可同学，如果你觉得不好可以直说。」


    「好的……什么事？」


    「这个……呃。」


    扭扭捏捏的陆呈远同学继续说道：


    「夏可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当朋友吗！」


    「「……」」


    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我与陆呈远同学身旁的沈念都不禁僵在原地。


    本来以为好不容易达成共识，但是看来我和陆呈远同学的关系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然后到了隔天。（似乎）和我成了朋友的陆呈远同学，马上就展开攻势。


    「啊，是夏可同学。早啊，今天天气也很好喔！」


    「早安……是啊。」


    「唔～夏可同学真是的，不用那么客气啊。」


    陆呈远同学帅气地嘟起嘴，然而我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


    班上同学的视线好刺人。


    「欸、欸，阿陆呈远……那个，我姑且问一下，你说的夏可同学该不会是……」


    「咦？莫心怡真是的～当然是夏可同学啊。夏可同学。你该不会忘记名字吧？」


    「咦？不、不是啦，才没有忘记……可是。」


    莫心怡同学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无所谓，但是对于我和陆呈远同学的关系想必大吃一惊吧。


    前天还是「夏可同学」，到了今天就变成「夏可」。


    应该也有人会对究竟发生什么事抱持奇怪的想像。


    「陆呈远，你跟他变得好熟喔……果然发生了什么事吧？」


    「嗯。我和夏可同学和好了，并且成为朋友。对吧，夏可同学？」


    一片哗然。


    陆呈远同学面露有如太阳的灿烂笑容说出这几句话，导致整间教室议论纷纷。昨天的情形已经相当严重，但是今天更是超乎其上。


    ──喂喂，真的假的？


    ──那家伙竟然和陆呈远同学……


    ──搞不好是被他掌握了什么奇怪的把柄？


    ──把柄？什么把柄？


    ──不，这我也想不到……


    虽然他们说得肆无忌惮，不过我已经放弃了。


    从结论来说，昨天我和陆呈远同学成为朋友，所以他才会直呼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是我认为夏可同学为人很好。也许他平常确实比较安静，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并能说出口，头脑也很好……对我来说就是类似陆呈远一样的男生。」


    看待与思考事物的方式很接近，从这种角度来看，也许我和沈念确实挺像的，但是总觉得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对吧，陆呈远？你应该能够理解吧？毕竟昨天也和我们一起。」


    「就算是好朋友，不懂的事情还是不懂……也许吧。」


    「咦咦？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陆呈远和夏可同学如果成为朋友，绝对会很要好。你们也交换一下联络方式不就好了。」


    「这个嘛，毕竟我也是男生……对于这方面得慎重一点。」


    我跟他岂止交换联络方式，甚至时常有所交流，但是陆呈远同学对此无从得知，所以我们只能含混带过。


    然而即使看在陆呈远同学眼里，我和沈念也很像吗？我们在陆呈远同学面前明明没说过什么话，也许陆呈远同学意外敏锐。


    「啊！对了，夏可同学今天中午一个人吗？」


    「算是吧，嗯。我平常都是这样，所以也是这么打算。」


    「这样啊。那么今天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午饭吧？」


    ──两、两个人！


    陆呈远同学的发言让整间教室变得更加吵闹。


    「等等，陆呈远──这样再怎么说都太不好吧……」


    「会吗？夏可同学都说他不擅长跟很多人一起行动，那么只有两个人也许比较好吧──不行吗？」


    「也不是说绝对不行，可是……夏可同学也觉得不妥吧？」


    「嗯、嗯。话说这样一定会紧张吧。」


    沈念也就罢了，陆呈远同学不只是在我们班，甚至说他是全学年的偶像都不过分。


    和这样的人单独吃午饭，光是想像就会紧张。


    「你看，夏可同学也这么说。」


    「嗯～啊，那么陆呈远也一起吧？这样虽然会变成三个人，不过陆呈远昨天也跟夏可同学一起。欸，夏可同学，这样就可以吧？」


    「呃、呃～」


    即使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既然增加的那个人是沈念，总觉得这又是另一个问题。


    然而这个时候如果坚持拒绝，也可能反而让班上同学对我的观感变差，觉得「你别得寸进尺」。虽然非常不讲理，但是这种时候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那么今天就和沈念同学还有陆呈远同学，我们三个人一起吃。」


    「真的吗？太棒了。」


    取得我的同意，陆呈远同学天真地做出胜利手势。


    跟我吃饭明明一点意思也没有……真不知道他是人太好，还是单纯有点怪。


    「谢谢你，夏可同学！欸，陆呈远，夏可同学说ok喔。」


    「是是是，真是太好了……真抱歉，夏可同学，让你配合王子殿下任性的要求。」


    「不，我是没什么问题。」


    虽说是时势所趋，但是到头来还是依赖沈念解决。


    有困难时要互相帮助──这的确是我和沈念的共识，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尽可能靠自己度过难关。

 第8章 沈念和陆呈远 中

    我们约好之后回到各自的座位，立刻偷偷发讯息给沈念。


    『（夏可）对不起，沈念。凭我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了。』


    『（沈念）这次没办法啦。又不是我们的交情曝光了，别想这么多。』


    『（夏可）也是。感谢沈念，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沈念）不客气。既然是朋友，这种时候更是非得合作不可。』


    『（沈念）这』


    『（夏可）这？』


    『（沈念）抱歉，按错。没事。』


    『（夏可）是吗？那就好。』


    于是我停下打字的动作，抬头看向坐在前面的沈念。


    沈念并未发现我的视线，眼睛依然盯着手机。感觉他的侧脸比平常红了一些。


    转眼间就迎来午休时间。


    从第一堂课到第四堂课，包括下课时间共有四个小时多一点。时间的流动速度应该是相同的，


    但是偏偏在这种时候马上就过去了。


    「嗯～上午的课终于结束了。平常总觉得过得更快……欸，陆呈远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不，就我的感觉来说倒是相反……」


    我和沈念的视线对上了。果然，沈念看来也在思考之后的事。


    班上其他同学当然也是。


    真希望他们快走，但是就连那些平常立刻离开教室的人，只有今天显得很在意我们。


    「真受不了……只是跟同班同学一起吃午饭……还有，陆呈远立刻收起你的手机。」


    「好、好～」


    听沈念这么一说，坐在后面座位的莫心怡同学，手机便从校服袖子里掉出来。真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人。


    「啊哈哈……照这个样子看来，在教室里是没办法好好吃饭了。虽然有点冷，今天就在外面吃吧。」


    「就是啊。如果是太阳晒得到的地方反而刚刚好。夏可同学也可以吗？」


    「嗯，我无所谓。」


    于是我们三人走出教室，寻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陆呈远，哪里比较好呢？我中午几乎都在教室或学生餐厅吃饭，所以不太清楚。」


    「照常理来想应该是中庭比较好，可是那里人挺多的。我们是无所谓……夏可同学要不要紧啊？」


    虽说人多，但也不到拥挤的程度，就只是没有椅子可以坐，不过能坐的地方多得是。


    所以只要他们两人认为这里可以，我在哪里都无所谓。然而──


    ──喂，那边的两个男生是一年级的？


    ──是吧？而且他们两个都好帅气，尤其是黑发的。


    ──后面那个不起眼的家伙是怎样？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总之就是这样，光是走在走廊上就能不停听见这类的窃窃私语。


    在这种情境下吃便当，一定不好吃。


    「那个，如果你们不介意……」


    「嗯？」


    「怎么了？」


    我对着在中庭附近讨论该怎么做的两人开口。


    这正是我出场的时刻。


    「──哇啊，真的耶。明明是这么好的地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光照良好，虽然没有桌子，但是有长椅……这个地方挺好的。」


    「能听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我带他们两人来到位于校地南侧，教职员办公室与校长室所在的行政大楼旁边的教职员用吸烟区。


    听说直到几年前，这个地方都是喜欢吸烟的老师们的休憩场所，但是由于近年的趋势，校地范围全面禁烟，结果就是只留下这个空间，被人置之不理。


    我把沾有灰尘的长椅弄干净，让大家有地方可坐。比起花草树木井井有条的中庭，这里又小又满是杂草，但是是个与喧嚣无缘的地方，对于像我这种边缘人学生来说，最适合用来发呆了。


    「我只能想到这种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才不会！谢谢你，夏可同学。来，陆呈远也要好好道谢。」


    「沈念不要擅自主导……也是啦，谢谢。」


    于是我们并肩坐在长椅上，摊开便当。


    「啊，夏可同学的煎蛋看起来真好吃。要不要跟我的香肠交换？」


    「咦，这、这是没关系……但你可能吃不惯。」


    「不会啦，完全不会……夏可同学的便当莫非是自己准备的？」


    「偶尔。妈妈工作很忙，所以有时间的话我就自己弄。」


    陆呈远同学似乎吓了一跳，但是这并不难。因为有前一天晚餐的剩菜，以及假日事先做好的常备菜，所以只要早一点起床就能轻易准备。


    虽然偶尔会偷懒，但是我和妈妈两个人住，所以多少还是得努力一下。


    「陆呈远，怎么办？我们明明是男生，但是男子力比夏可同学还低。」


    「可以不要把我也算进去吗？虽然的确是输了没错。」


    在家事方面，他们多半都是交给父母处理，所以这也没办法。我起初也做不好，于是用手机疯狂搜寻洗衣、洗碗之类的家事怎么做。


    「哇啊，这煎蛋真好吃。甜甜咸咸，感觉也很下饭。」


    「咦……夏可同学，也可以给我一个吗？」


    「嗯，好啊。」


    沈念把我递过去的煎蛋放入口中的瞬间，不停眨着眼睛。


    「……怎么样？」


    「……太狡猾了。」


    我只是在煎的时候多加了市售的高汤粉和糖各一撮，其实满简单的，不过看样子他们都很中意。


    虽然好奇沈念的感想为什么是「太狡猾了」……不过就先当作是种称赞吧。


    因为互换配菜的关系，我们聊烹饪话题聊得十分起劲。


    我本来还很迷惘，不知道和陆呈远同学吃午饭时到底该聊些什么，幸好是提起烹饪这个保险的话题。


    「喔～夏可同学还会做点心啊？吃煎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你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唔，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不，虽说是会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考虑到性价比，还是用买的比较好，但是我假日时不想出门，而且一个女生去甜点店还是会有所抗拒，因此当我想吃甜食时，自己做也是个可行的选项。当然了，另一方面也是我的时间多到发慌。


    「那么你最近做的点心里，比较好吃的是什么？」


    「呃……只用蛋和香蕉做的舒芙蕾松饼之类的……」


    「只、只用蛋和香蕉做的舒芙蕾松饼……！」


    陆呈远同学有如鹦鹉复诵了一次，惊讶地发抖。


    「欸欸，陆呈远，我刚刚瞬间失去意识了，夏可同学说了什么？」


    「陆呈远，你振作一点。伤口并不深啊。」


    两人都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我个人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


    「没有难到需要惊讶的地步啦。就是看看网路影片或食谱网站，用几道简单的步骤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噗～夏可同学说得这么简单～你要知道这个世上也有人即使照着食谱的分量做，还是会失败的。对吧，陆呈远？」


    「毕竟陆呈远有『把糖变成黑暗物质』这种炼金术师的才能嘛。」


    「啊，陆呈远好过分！竟然说这种话，你自己还不是差不多。你可别说忘了去年情人节时做的巧克力风木炭。」


    「至少在木炭后面加个『饼干』，你这个傻瓜。」


    看来这两人都不擅长烹饪。也就是说，沈念是专门负责吃吗？


    「啊，虽说是情人节，我们也只是自己做给朋友吃，并不是真的要送给谁。」


    「这么说来你们读的是男校啊。」


    他们就读的男校即使是从广泛的分区来看，也是当地排名第一的贵族学校，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或是成绩优秀的学生才进得去的学校。而且听说采取小学、初中、高中的一贯教育，照理来说几乎所有学生都会一路读到高中毕业。


    ……好了，就别做奇怪的想像了。我自己也大同小异。


    「真好～真好～我最喜欢甜食了，听了之后就很想吃你做的……啊呜呜，松饼……」


    「如果你这么想吃，我也可以做一下……」


    「咦？真的？你愿意做吗？太棒啦～！」


    陆呈远同学露出花朵绽放般的灿烂笑容，开心地摆出胜利姿势。


    只要有个50元，就能做出包括配料在内，分量和滋味都能令人满意的便宜甜点，虽然远远比不上店家贩售的……但是看他这么开心，就觉得有点坐立难安。


    「那么还得再去夏可同学家玩才行了。今天我有点别的事，所以没办法，如果是其他日子就可以……啊，这个周五如何？这天我还没有排活动，所以没问题。」


    陆呈远同学立刻就想约定日期，但是这天有点不方便。


    「周五……」


    虽然目前还没约，但是周五基本上是跟沈念一起玩的日子。


    虽然这只是我个人如此认定，如果双方（主要是沈念）的行程对不上，取消这个计划也没有问题。


    ……虽然没问题。


    「……呃～抱歉。该说这天，还是周五我不太方便，嗯。」


    「咦，这样啊？」


    「嗯。其他几天都可以，但是这天我有点想先空下来……」


    一旦说出口，就是沈念和我两个人都有事，所以搞不好会被陆呈远同学猜到事有蹊跷。


    为了不让秘密曝光，这一周的时间排给陆呈远同学，然后取消和沈念的行程。这样应该是比较好的选择。


    换作是沈念，面对同样的情形应该也不会拒绝邀约吧。


    「啊，当然不是有什么事要忙。只是啰唆的家长这天忙着工作不会回家，基本上我想一个人懒洋洋地过……」


    然而就以这天而言，我还是希望以沈念为优先。


    我希望自己能够随时待命，当沈念因为平常的交友关系心累时，可以陪陪他。


    因为我希望把他当成与陆呈远同学不一样的「朋友」来往。


    「所以如果可以换一天，我会很开心……不方便吗？」


    「怎么会呢，我完全没问题。而且这次是我提出的请求，当然应该由我配合你的时间。欸，陆呈远，下周找一天去夏可同学那里可以吗？我们一起去嘛……」


    「咦？豁～罐呃……」


    他看似抗拒，但多半是演出来的。而且要是沈念没有一起来，我会很伤脑筋。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果然还是需要监护人吧。好啊。」


    「嘿嘿，谢谢你，陆呈远。那就这么说定喽。」


    我们说好下周找一天来我家玩。陆呈远同学大概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不断和更多各式各样的人建立关系吧。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陆呈远，第五堂课是什么？」


    「呃，啊，是体育吧。要换衣服才行，所以得早点过去。」


    「不会吧？夏可同学，对不起，我们先回去了。」


    「啊，嗯，你们慢走。」


    「嗯，我们先走了～！」


    「拜拜。」


    我目送两人离开，独自坐到长椅上。


    口机里的手机马上传来震动。是沈念发来的讯息。


    『（沈念）傻瓜。你跟陆呈远玩又没有什么关系。』


    『（夏可）不好意思我就是傻瓜。可是要跟谁玩是我的自由。』


    『（沈念）是这样没错。可是，原来你这么想跟我玩啊？』


    『（夏可）没有，也还好。』


    『（沈念）骗人。老实一点。没有我就不行吧？你想要我吧？』


    『（夏可）啥？才不要，傻瓜。』


    『（沈念）说人傻瓜的才是傻瓜。你这傻瓜。』


    『（夏可）少啰唆傻瓜，快去换衣服。』


    总觉得再说下去只会是无谓的拌嘴，于是我把手机塞进口袋。


    沈念那家伙一直喊我傻瓜傻瓜，下次见面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近沈念差不多每周都来玩，不知道他与其他人的关系有没有问题。说到这个，我忽然有了疑问。


    周五。由于周六放假，和周二、周三之类的日子相比，应该比较多人会选在这天出去玩。班上同学确实也有很多人这天有约。


    像我这样的家伙说得煞有其事固然也不太对，但是我认为和很多人一起玩，建立人际关系还是比较有好处的。


    像是高中换班、上大学、出社会，往后还有几次强制分配到新的社群圈子里。如果和很多人有所交流，这种时候往往能够转移得比较顺利。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时都很好懂，入学时基本上都是原本就读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的人形成小团体，然后再与其他小团体产生交集，渐渐有所往来。


    总而言之，虽然也许是多管闲事，但是我开始担心沈念。


    周五我会空下来，让沈念随时可以过来，所以他要每周都来也没有问题。


    毕竟他似乎也玩得很开心，而且他每周过来，也是因为觉得来我家待起来挺自在的，作为东道主……的确是满高兴的。


    「……做什么？你是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沈念察觉到我的视线，偏着头表示不解。即使是右手拿薯条，左手拿控制器的邋遢状态，但是由于本来就很帅气，所以再怎么说还是帅得像一幅画，有点可恨。


    「啊，我知道了，因为我太帅气，你看傻了吧？既然这样就顺便稍微手下留情……」


    「不，那可不成。」


    「嗯呀！这、这家伙又阴我！别都躲起来，光明正大出来一决胜负！」


    「你多少也该学一下战术……不，我不是要说这个，而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什么？我和你不一样，又没发胖。」


    「……我变胖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


    独自思索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决定把担心的事说给沈念听。


    到头来，我想说的就是「你多和别人一起玩是不是比较好？」所以听到这句话后，沈念立刻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怎么了，你就那么不想跟我玩吗？你觉得腻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当然不可能是那样。多亏有沈念陪我……」


    「……我，怎么样？」


    「呜……」


    我差点说出藏在心里的真心话，赶紧闭嘴，但是沈念对这种事很敏锐，立刻露出狡猾的笑容。


    「喔～哼～嗯～？」


    「怎样啦？」


    「嗯？没什么～只是在想夏可刚刚想说什么啊……多亏有沈念陪我？来，夏可同学，请把话说完。」


    「我……」


    「嗯。我怎么样？」


    「有机可趁。」


    我趁着沈念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时，使用冲锋枪将游戏画面当中沈念帅气的虚拟化身打成蜂窝。


    「啊，喂！趁我没在看的时候，卑鄙小人！」


    「战场上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


    我设法强行转移话题，于是我们再度回到游戏画面。


    沈念的游戏技巧与以前相比，有了长足的进步。一问之下，他说是拿哥哥房间里的游戏机进行特训。


    或许是因为这样，最近在对话或传讯息时，游戏专门术语满天飞的情形变多了。虽然只有一年左右的资历，但沈念已经是个像样的游戏宅了。


    「不管怎么说，你是在担心我吧？这点我要谢谢你。」


    「……我也不该随便担心。这点我要说声对不起。」


    「嗯。可是夏可的意思我也懂。的确，最近我有种都待在这里的感觉。要是做得太露骨会被陆呈远看穿，我会多注意一点。那么下周要吃什么？我有点想试试这个混合摩登烧～」


    「咦？你有好好听我说话吗？」


    虽然总觉得被他岔开话题了，不过沈念这么能干，多半有好好思考要怎么做吧。


    「啊！对了。之前你借我的爱情喜剧漫画，那个还挺好看的。男主角，还有大家都好帅气。」


    「对吧？昨天我发现最后一集提前上市了，要看吗？」


    「真的假的？早说啊！放在哪里？你的房间吗？借我看！」


    「那是无所谓，但是我还没看……」


    「那就一起看吧。快点，别吃那些已经软掉的薯条了，赶快去房间吧。」


    「这可是你点的。」


    于是我们暂时停下游戏，到我的房间看漫画。


    因为妈妈从事编辑工作的关系，我的书架上满满都是漫画、轻小说与其他刊物。玩游戏玩得有点累时，或是没有玩游戏的心情时，我们有时也会一起在房间里躺着看漫画。


    「夏可，可以坐你旁边吗？」


    「是没差。」


    「嗯。」


    于是我们一起坐在床上，开始看起漫画。


    「……夏可，下一页。」


    「嗯。」


    我配合沈念的步调，慢慢翻页。


    「……本来还担心最后要怎么收场，还好确实是个好结局。」


    「嗯，果然还是王道最好。」


    无论我还是沈念，都是会对喜欢的作品或热门话题进行深入讨论的类型，像是一些小地方的台词，或是推敲伏笔要怎么收。


    听说沈念也会和陆呈远同学或是其他同学聊漫画和电影的话题，但是通常都是聊些表面的东西，不会提到画面有没有魄力、音乐好不好等真正想聊的部分。


    关于这一点，大概也是他愈来愈把我当成「同好」看待的原因。


    「啊啊～真好看。我从第一集重看一遍吧……夏可，第一集在哪里？」


    「书架正中央那里。那我就看别的吧。」


    之后我们时而躺在床上或是地毯，时而靠着墙看着自己喜欢的书，度过平静的时光。


    这段期间我们很安静，没什么特别说些什么。只是也不会因此感到尴尬。


    这就是我和沈念平时相处的方式。


    「呼。好久没有看得这么专心了……」


    看到一个段落，休息一下，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以上。


    看书或是打游戏时时常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很伤脑筋。


    「喝个咖啡提提神吧……沈念，我去泡咖啡，你也──」


    我呼叫仿佛当成自己家一样占领我的床看漫画的沈念，这才发现──


    「呼～」


    「喔，似乎睡着了……」


    靠近一看发现沈念似乎看到一半困了，以半张着嘴的邋遢模样睡着，而且还在打呼。


    睡觉是没关系，总觉得未免太放松了。这里好歹也是青春期女生的房间。


    「……嗯嘎。」


    「真是的，打呼的声音也太不像男孩子了……」


    然而只要待在一起，就会连这种地方也惹人喜欢，真是不可思议。


    「呼啊……我也再躺一下吧。」


    看着沈念的睡脸，仿佛被他感染了睡意，眼睑愈来愈重。


    看一下手机，时间快到九点。距离平常沈念回去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左右，再让他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侧目看着躺在我的床上盖着被子，睡得很香的沈念，设好闹钟之后便用座垫当枕头，躺在地上小睡片刻。


    这么慵懒的夜晚时刻让人感到非常自在，不禁想要多待一会儿。


    就是这个想法招致接下来的问题。


    ──醒醒。夏可，快醒醒。


    「嗯啊……？」


    我正在舒服地打盹，某人说话的声音便在我睡昏的脑中回荡。


    闹钟还没响，所以应该没过多久。搞不好是沈念先醒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至少应该送他到玄关──


    「──夏可、夏可。我叫你快点醒醒。」


    「嗯……抱歉沈念……我也有点困了……」


    「──喔～那个男生是沈念同学啊？」


    「……咦？」


    这个瞬间，不好的预感窜过全身。不妙，莫、莫非……


    翻身看见依然睡得香甜的沈念。


    然而有人在叫我，这就表示──


    我慢慢地把视线拉回正面。


    「好久没有这么早做完工作，回到家一看……真没想到你竟然把男生带到自己房间里。你会解释清楚吧？」


    「妈妈……我、我会的……」


    眼前是双手抱胸低头看着我，原本因为工作忙碌不会回家的母亲。


    虽说是大意的我不好，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妈妈比陆呈远同学还要早发现。


    「抱歉，沈念。我本来是打算时间到了再叫你。」


    「唉呀……我们都睡死了。如果不是被夏可伯母叫醒，可能就会一觉到天亮了。」


    大概是睡得很舒服吧，被妈妈叫醒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0点。


    听沈念说过他家没有门禁，而且每次都有事先说过也许会晚点回家，但是这个时间未免太不妙。


    ……搞砸了。


    「──是啊，是的。他们两个原本好像在看漫画，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是，是。我家这孩子真是的……啊～哪里哪里，您客气了……错的不是令嫒，完全是我家笨儿子──」


    我和沈念在客厅并肩跪坐，妈妈则是与沈念的父母联络。看样子完全是单方面道歉。


    就是这样，周末和我一起玩的「朋友」是班上的男同学这件事，被妈妈以及沈念的双亲知道了。


    我本来就打算等待合适的机会介绍给妈妈认识，但是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接近最糟糕的情形实现。


    「久等了，陆呈远。我已经得到令堂的许可。时间也晚了，今天就在我家过夜吧。」


    「咦？可、可是这也未免太给你们添麻烦……而且，这个，夏可……不，我是说夏可同学也在。」


    看来今天似乎要让沈念留下来过夜，不过就算是朋友，毕竟我是男生，他是女生。这点当然不能不在意。


    「没关系的。虽说距离这里走路只要二、三十分钟，但是让男孩子一个人走夜路未免太危险，而且我家儿子又不可靠……我当然不会让夏可有机会碰到你，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而且我们在房间时就是一个睡床，一个睡地板啊。」


    「哎呀，虽然嘴巴这么说，其实有趁陆呈远睡觉时偷看他的脸，甚至偷戳了几下吧？」


    「怎……怎么可能。我和沈念又不是那种关系……而且你要多少信任自己的小孩。」


    「信任之后却换来这种结果？」


    「……对不起。」


    我老实地对妈妈低头道歉。


    还有，关于沈念，我偷看他的睡脸时确实有一瞬间觉得帅气，但是我完全没碰他，也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念头……应该。


    「只是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你会和这么帅气的男生这么要好。看你整天都只顾着一个人玩游戏，根本一点迹象都没有。夏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拐带陆呈远来我们家的？」


    「你的说法……呃，我们大概是从一个半月前开始在这里玩。」


    总觉得拐带这种说法未免太过分，但是我决定自己顶下所有的罪。


    「原来如此。难怪每次熬夜工作回家时，家里的除臭剂味道都特别重……真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我随口捏造是因为外送餐点气味太重之类的理由，但是真正的理由也包括要消除沈念待过的痕迹。


    不知道是香水还是其他化妆品，总之沈念回去后，客厅里微微有股平常绝对不会有的甜香。妈妈对于气味很敏感，所以我才会想办法掩饰，尽可能不被他察觉。


    只是到头来，还是因为我的一个不小心而付诸流水。


    「总之，我已经确实得到许可，所以陆呈远今天就在我们家过夜，等到明天早上再回家，好好跟令堂道歉。知道吗？」


    「沈念，可不可以请你先相信我妈妈？你待着的时候，我也会乖乖听妈妈的指示。」


    然后如果能够得到许可，就直接去沈念家道歉吧。


    「呃……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吧？」


    「怎么可能做啊。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得也是。要是夏可有这样的胆量，我们连会不会成为朋友都很难说……嗯。」


    沈念尽管有点迟疑，似乎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明白了。那么今天就让我在府上叨扰。」


    「嗯，请多指教了，陆呈远。那么校服不可以弄皱，你就穿我的睡衣吧。啊，在这之前得先洗澡才行。洗完澡之后，我们之间多聊聊……夏可，你回自己的房间去。」


    「知道啦，真是的。」


    妈妈生气归生气，对待沈念挺宽容的。而且他的情绪亢奋得怎么看都不像刚下班。


    不过毕竟我之前从来不曾找过朋友来家里，也不曾去朋友家里玩。相信他身为母亲也挺高兴的吧。


    当然了，沈念很帅气多半也是原因之一。


    「我会乖乖回房间，可是沈念要睡哪里？虽然有沙发，但是总不能这样对待客人。」


    我家没有给客人用的房间和棉被，所以要说有哪里能睡，也就只有沙发。


    「咦？我睡沙发也没……」


    「不行喔，陆呈远。睡沙发身体会变僵硬，而且也睡不好。」


    「可是这样一来……」


    沈念朝我瞥了一眼。


    我家的床只有我房间和妈妈房间共两张。妈妈多半睡自己房间，这样一来只剩──


    「知道了。今天我睡沙发，沈念睡我的床。等你洗完澡再交换位置。」


    「咦？可是这样夏可……」


    「我就算睡地板也能熟睡，所以睡沙发应该也没问题。虽然是借住我家，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沈念也想好好睡一觉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真的好吗？」


    「嗯。棉被最近才晒过，应该不至于太脏。」


    而且看到他在我的被窝里睡得那么香，也不能不让给他。


    「夏可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客气了。陆呈远，好不好？」


    「……知道了。就这么办。」


    于是只有今天，我和沈念的周末比平常来得更长。


    既然沈念去洗澡，所以我立刻被妈妈赶回房间，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真没想到沈念会在我的房间过夜……」


    一群朋友聚集在谁的家里通宵玩乐或聊天，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但那终究是一群人。不然哪怕是男女朋友，多少也会有所顾忌吧。高一小朋友就更别说了。


    至于现在的我关上房门，同时用耳机听音乐加以隔音，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我也想洗澡，但是却遭到妈妈禁止。妈妈表示：「你休想用陆呈远泡过的热水乱来──」他真的以为我会这么做吗？


    「沈念的……」


    沈念被蒸气笼罩的身影浮现脑中──


    「……不不不，我蠢了吗？」


    我立刻挥开奇怪的想像，把耳机的音量调得更大声。


    这是听说最近蔚为话题的恋爱电视连续剧的曲子。属于我常听的摇滚乐团歌曲，但是最近拿恋爱或友情当主题的歌愈来愈多，我也比较少像以前那样不断重复播放同一首歌。


    ……对着边缘人说什么恋爱、羁绊之类的我也不懂。


    「沈念应该是朋友没错……」


    即使委身于音乐节奏，看着现在最喜欢的漫画，脑中依然浮现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一起玩游戏，吃着怎么想都觉得对健康不好的垃圾食物，互相开些愚蠢的玩笑──愿意和不擅沟通的我做朋友的女生。


    我当然认为沈念是「朋友」，如果可以，今后也想继续建立良好的关系。如果沈念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然而即使平常不会意识到这种事，但遇到这样的情形，那么无论如何都能亲身体会。


    沈念陆呈远是个男生。


    他的成绩优秀，品行端正，有着和陆呈远同学一样引人瞩目的外表，是「班上第二帅气的男生」。


    这样的男生正在我家洗澡，还会换上睡衣待在我的房间里，在我的床上睡觉──


    「……咦？」


    这样一想，就觉得心跳愈来愈快。


    刚才偷看他的睡脸时，明明丝毫没有动摇。


    （那可是沈念耶？虽然我的确觉得他很漂亮，不过他可是个表面装乖，其实会半张着嘴像个大叔一样打呼，还流口水的家伙耶？）

 第9章 沈念和陆呈远 下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总是想到那些让我感受到沈念是个「男生」的场面，搞得自己一个人这么动摇呢──


    「──哇！」


    「喔哇啊！」


    这时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开口，让我吓得几乎整个人跳起来。


    往旁边一看，眼前是看到我这没出息的模样而忍笑的沈念。


    「啊哈哈，真是的，我只是小小吓你一下，怎么会吓成这样？刚刚的夏可就像精品商店的青蛙一样跳得很高。」


    「沈念……你好歹敲个门吧。」


    「唔，我敲了啊，敲了好几次。是夏可耳机开得太大声才没听见吧。」


    换作是平常，就算戴着耳机我也会听见，似乎因为脑中各式各样的念头缠绕，让我没能注意到周遭。


    「啊，对了。关于睡衣，伯母的睡衣尺寸不太合，所以借用你的运动服。抱歉啦。」


    「啊，还好，这没什么……而且我有好几件颜色不一样的同样款式。」


    「这样啊，太好了。这款运动服又厚又柔软，穿起来很暖和。我下次也来买吧。」


    沈念换上陆呈远军蓝的整套运动服。由于尺寸比较大，穿起来显得很宽松，我在假日时几乎都是穿这个。


    沈念说尺寸不合，但是妈妈与我的身高应该差不多……算了，这点就别深入追究。


    现在穿着松垮的运动服所以看不出来……但是沈念的胸部也算满大的。


    ……我又冒出多余的念头。


    「总、总之我去客厅睡。床就随便你怎么使用──」


    「啊，等一下。」


    「咕！」


    亏我懂事地想离开房间，沈念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后方，不让我走。


    「什、什么事？」


    「哎呀，我一直睡到刚刚，洗过澡之后完全清醒了……陪我聊一下天吧。」


    「……我被妈妈吩咐尽量不要跟你待在同一个空间喔。」


    「一下子没关系啦。而且要是夏可敢乱来，我也会大叫。」


    「我才不会。」


    妈妈这个人说到做到，就算是开玩笑，一旦沈念大叫求救，可不只是教训就能了事。


    「来吧──夏可，这里。坐我旁边没关系。」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床──」


    「只有现在是我的床……快点，过来。」


    沈念像是叫狗一样，拍拍自己身旁。


    「都不知道别人的顾虑……真是的。」


    要是他大声喊叫可就伤脑筋了，所以我只能坐下。


    虽然担心被妈妈发现，但是沈念刚洗完澡，接着轮到他洗，所以聊个十、十五分钟应该没问题吧。


    我维持肩膀稍微接触的距离，在沈念身旁坐下。


    「唉……真没想到会在夏可家过夜。竟然拐带这么帅气的女孩子，夏可真是渣男。」


    「追根究柢，还不是因为沈念睡死了。虽然睡着的我也有错啦。」


    「有道理。也是啦，我身为女孩子也太没有戒心了。关于这点我要反省。」


    沈念啊哈哈苦笑几声，身上传来柑橘类的香气。他明明应该和我使用同一瓶洗发精，但是我从来不曾有这种味道。


    「欸，夏可。」


    「嗯。」


    「我们是坏孩子吧。」


    「……嗯。」


    确实是不好。万一这件事阴错阳差被班上同学知道，沈念的形象肯定会下滑吧。


    当然了，陆呈远同学应该也会对沈念大感失望。


    「我说沈念，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想把我们的关系告诉陆呈远吗？」


    「嗯。该不会沈念也一样？」


    「洗澡的时候想了一下。是啊，差不多快瞒不下去了。」


    这次的事件让我有了痛切的体会，无论多么小心，想必迟早都会在某个环节被陆呈远同学看穿吧。无论再怎么说，陆呈远同学应该都没那么单纯。


    在因为曝光而道歉之前，由我们主动道歉可以降低伤害。毕竟提议这段关系要保密的人是我，


    这样一来即使关系多少会变差，应该也可以很快和好。


    「我会在最近试着找机会跟陆呈远说。夏可一如往常就好。」


    「知道了。那就交给你了。」


    我们和陆呈远同学约好下周的周三一起玩，我先做好到时候必须道歉的准备吧。


    如果因此导致被陆呈远同学讨厌，他在班上公开这件事，那么也是自做自受。


    「好，这件事就说到这里……那么接下来要聊什么？机会难得，这种时候还是来聊聊固定要有的恋爱话……啊！」


    「哼～」


    这家伙，刚才绝对是故意带起话题。我的人生当中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就只有和沈念这段全新的回忆。


    「真是个难相处的家伙。那么今天就此放过你吧。」


    「好好好，谢谢你。」


    沈念果然是沈念。对我一点也不客气，同时也是个用不着顾虑的朋友。


    刚才会那样胡思乱想，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啊，对了。欸，夏可，可以再说一句话吗？」


    「……什么事？」


    「夏可，晚安……嘿嘿，像这样说得这么正经，就觉得有点难为情呢。」


    「唔……晚、晚安。」


    我和沈念道晚安后，立刻扑到沙发上，把自己裹得像只毛毛虫一样，闭上眼睛。


    （只有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我就是忍不住觉得他好帅气……）


    脑中浮现刚才看到的沈念有点难为情的腼腆表情。


    「……原来他也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都是沈念的错，看来今晚我有好一阵子无法入睡了。


    结果这天晚上我一直小鹿乱撞睡不着，但是下一件事不会因此停下来等我。


    隔天的周六早晨。我正和沈念一起前往他家。


    「对不起喔，夏可。妈妈说什么都想见你，不肯听我解释。」


    「不，这种事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我也觉得迟早有一天得过去。」


    根据沈念的说法，早上他一说要回家──


    「我也想顺便跟那个女生聊聊，带他一起回来。」


    便得到妈妈的吩咐。也就是说，这次是由沈念家指名我过去。


    ……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好，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喔喔……」


    走过平常不会走的路，过了一个平交道之后没走多远，就能看见沈念家。


    正如沈念所说，是很普通的住家，外观是常见的独栋住宅。位于住宅区的两层楼木造建筑，宽广的庭院角落有家庭菜园，水润的小番茄结果了，那多半是沈念的妈妈种的吧。


    我按下玄关的门铃，等了一会儿，接着随着一阵拖鞋声，沈念的妈妈探出头来。


    「……我、我回来了。」


    「回来啦，陆呈远……还有，欢迎你，夏可同学。」


    「初、初次见面，我是夏可。」


    「真是有礼貌。我是沈念，虽然不情愿，但我就是旁边那个坏儿子的母亲。」


    虽然呵呵笑了几声，但是就像沈念某次露出的笑容一样，眼神完全没有笑意。他漂亮得怎么看都不像有个读高中的儿子，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嗯，绝对不能违逆这个人。我的本能如此告诉我。


    「万万没想到儿子这辈子第一次早上回家，竟然不是跟陆呈远，而是班上的女同学……夏可同学的母亲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呢。」


    「这个……真的很对不起。我本来打算叫醒他，但是我也累了，就这么睡死……」


    「哎呀，夏可同学可没有错喔？错的全～都是……我家这个待在女生房间里丝毫没有提防，呼呼大睡的儿子。对吧，陆呈远？」


    「真是的，关于这点我昨天已经说过对不起了……在这种地方训话，被别人听见多不好意思啊。」


    「这可不是昨天道过歉就可以得到原谅的问题。这次是因为夏可同学和李琳太太都是好人，所以才不要紧，如果不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这、这个……」


    没错。正是因为这样，伯母才会像这样现在还在训话。


    说得实在太有道理，我和沈念都无话可说。


    先前之所以没有门禁，都是因为沈念至今一直留意与朋友保持正常往来。正因为这样，伯母才会这么信任儿子。


    这次的事件难保不会毁了这份信任。


    昨天碰巧刚好妈妈提早回家，才得以平安了事。如果就这样两个人一起睡到早上，肯定已经把事情闹大了。


    这点确实不能因为没出事就算了。


    「欸，陆呈远，我可不是叫你别出去玩喔？只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不要让人为你操心。知道吗？」


    「嗯……对不起，妈妈。之后我一定会小心。」


    「……我也会注意的。」


    我和沈念不约而同对伯母低头道歉。


    只有这次非得好好反省不可。我们都只是读高中的小孩子，行动必须有所节制。


    「很好。其实我还有很多话还没说够，不过这些就等进了家门之后再说吧……来，夏可同学也请进。」


    「好、好的。打扰了。」


    我换上客用拖鞋，踏进沈念家的客厅。


    伯母似乎也还没吃早餐，桌上摆放着吐司面包、优格，以及各式各样的水果。


    「陆呈远，要吃早餐吗？我姑且准备了夏可同学的份。」


    「我们在夏可家吃过才回来的……我只吃水果吧。夏可你呢？」


    「那我也一样。」


    我在伯母的带领下，于客厅的椅子就座。位置正好在伯母对面，沈念坐在我旁边。


    「……咦，老哥呢？」


    「陆忙到很晚，应该还在睡……我跟他说过会有客人，所以大概不会下来。」


    「啊……也是，这也没办法。」


    沈念家是四人家庭，由双亲、沈念，以及沈念的哥哥沈陆组成。伯父今天似乎要上班。


    我本来打算和他的哥哥打声招呼，不过这就等下次有机会吧。


    「啊，妈妈。今天的事，陆呈远他们家……」


    「这件事和沈念家没有关系，所以不用你担心，我也没有联络他们。不过如果李琳太太的电话再晚个三十分钟打来，说不定我已经联络他们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也是千钧一发。这让我再次体认得好好感谢妈妈才行。


    「欸，倒是夏可同学，你和我们家的沈念是怎么认识的？我问过沈念了，但是他只说『这又不关妈妈的事』，不肯跟我说。」


    「等等，妈妈……！前、夏可可以不用回答！」


    「你看，就像这样。难得儿子第一次带女性朋友回家，我这个妈妈当然会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咦？第一次……吗？」


    陆呈远同学多半常来拜访，但是听起来我是第一个来到家里的女性朋友。


    沈念直到初中都是读男校，这或许是理所当然，但是像这样被郑重地说是「第一次」，总觉得有点奇妙。


    「对……这件事也无关，所以没什么好说的。来，夏可也不用陪这个多嘴的阿姨说话，拿去，吃个桃子吧。很甜很好吃喔。」


    「哎呀，你这么笨手笨脚竟然还帮别人剥，真是体贴呢。最近你都不太带朋友回家，妈妈本来还很担心的，没想到沈念也挺不容小觑的～」


    「谁、谁要你担心了！真是的，妈妈是傻瓜！」


    「夏可同学，沈念以后也要请你多关照了。虽然他这个样子，其实是个本性善良的好孩子。啊，如果不介意，下次要不要在我家过夜？那样我可以看着你们，也比较放心……嗯，真是个好主意。」


    「啊──啊──妈妈别再说了！夏可，我批准你把我妈妈的嘴巴缝起来！」


    「这、这也未免太……」


    一大早就这么热闹，不过我平常几乎都是一个人吃饭，所以觉得这样的气氛也不坏。


    之后我一直被想问出些什么的伯母以及保密到家的沈念夹在中间，虽然应付他们挺累的，却也发现自己意外享受这种气氛。


    关于过夜这件事，包括访问沈念家在内并没有什么波折，平平安安结束了，但是从隔周开始，我和沈念之间有了微妙的改变。


    「早啊，陆呈远！」


    「还是一样今天都说第二次了，算了，早啊，陆呈远。怎么，你是怎么了？看你今天这么开心的样子。」


    「咦～？还能有什么，你明明知道～就是那个啊，那个。」


    陆呈远同学悄悄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今天是星期三──没错，就是我们事先说好招待陆呈远同学来我家的日子。


    由于是在事件的隔周，其实我希望能把计划往后挪个一周左右，但是这种话当然没办法对陆呈远同学说出口，结果还是按照原定计划。


    然后这件事我也被迫要向妈妈报告。由于有了沈念那件事，妈妈要我答应找女孩子来家里时，一定要跟他说。


    当然了，以后就算是沈念过来玩也一样。


    我把这件事告诉妈妈时的情形，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非常清楚。


    他真的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


    「只、只有陆呈远还不够，连他的好朋友都……啊啊，我的儿子，我那个内向的儿子，不知不觉变得像是后宫主角……！」


    我觉得对亲生儿子说这种话未免太离谱了。我明明跟他解释过，无论陆呈远同学还是沈念都只是同班同学，只是普通朋友，妈妈却坚持要我把陆呈远同学也介绍给他认识。


    「咦？什么什么？阿陆呈远，你又要和沈念去哪里玩吗？也揪我一起嘛。」


    「虽然对莫心怡不好意思，这次真的对不起，今天我计划跟陆呈远两个人去玩。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陆呈远，如果你敢跟踪，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吧？」


    「啊，是。」


    关于上次那件事，沈念似乎狠狠教训了莫心怡同学，所以他才会这么安分。


    『（夏可）莫心怡同学会不会乱来啊？』


    『（沈念）不知道，不过中午我会持续施压。』


    『（夏可）了解。那么放学后见。』


    『（沈念）嗯，了解。啊，对了。先说一下，我也很期待夏可亲手做的点心。』


    『（夏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沈念）怎么？你是在挑衅家事力低落的我和陆呈远吗？』


    『（夏可）啊，我都忘了。』


    『（沈念）臭丫头。』


    一如往常偷偷聊了几句之后，我看了沈念一眼。之前的他会在不被大家发现的程度，对我做出偷偷挥手之类的反应。


    「…………唔！」


    但是从这周开始，就算我们四目相对，他多半也会撇开脸。偶尔在换教室之类的情形下靠近，他也一样连头都不点一下。


    至于传讯息时则一如往常，所以我想应该不是被讨厌了。


    放学之后我立刻回家，正在准备材料时，沈念带着陆呈远同学来到我家。


    「嘿嘿，今天要麻烦你了，夏可同学。」


    「嗯、嗯，请多指教……还有沈念同学也是。」


    「啊，嗯。我今天是他的保母，所以可以不用招呼我。」


    这是我和沈念在人前的对话，但是我到现在还是很难判断怎么做才是对的。


    尤其今天有陆呈远同学这位来宾，更容易出现有些生硬的状况吧。


    明明很要好却要装作不熟的样子，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真是的，陆呈远和夏可同学都太见外了。尤其是陆呈远，难得成为朋友，你要像平常那样多说一点。」


    「咦，不，成为朋友的人是陆呈远，严格来说我是朋友的朋友──」


    「正因为是朋友的朋友，更要好好相处。来，你们两个握手。这是要好的表示。」


    「「……」」


    握手程度的肌肤接触之前也有过几次，而且沈念还摸过我的头，然而──这种莫名的紧张感受是怎么回事？


    我和沈念各自看着自己的手。


    「好了，你们两个，说声请多指教。」


    「……呃，既然我家王子这么说了，那就──」


    「说、说得也是。」


    如此说道的我轻轻握住沈念的右手。


    他的手摸起来还是有如丝绢一般柔滑。听说这是因为伯母热衷于美容，沈念也有样学样，结果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


    我则是因为每天做家事，年纪轻轻皮肤就有点粗糙，才会被这个差异给吓了一跳。


    「……啊，我来做吧，你们就坐着边看电视边等吧。」


    「其实我真的很想帮忙，但是无论是我还是陆呈远都算不上战力……唔，真没办法。」


    「我也一样。这个时候就依照夏可同学的吩咐，乖乖等待吧。」


    陆呈远同学交给沈念应付，我开始进行烹饪。


    虽说是烹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同前几天和他们一起吃午餐时所说的，是「只用蛋和香蕉做的舒芙蕾松饼」。


    做法并不难，先把蛋白和蛋黄分离，蛋白搅拌到起泡就成了蛋白霜。然后加进压成糊状的香蕉与蛋黄混合而成的配料，之后便只剩下用平底锅煎。


    当然像是混合蛋白霜和香蕉时不要搅拌过度，或是做面糊时多少需要一些诀窍，但是只要多做几次，自然而然就能掌握那种感觉。


    「好，之后就等煎熟……咦？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我打算配合煎熟的时间准备咖啡，便发现他们两个正在玩游戏。


    「啊，抱歉，我们借用一下游戏机……啊，等等，陆呈远，突然出手太卑鄙了。」


    「啊～互相残杀时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在战场上东张西望的人可是死第一个的～关于这点你必须好好了解才行～」


    看来他们玩我的游戏玩得正起兴。他们现在玩的就是我和沈念平常玩的对战游戏。


    而且沈念明知陆呈远同学是初学者，却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我在游戏里也是一直痛宰沈念，所以没资格说他，不过这样真是幼稚。


    「等等，陆呈远，你也太会玩了吧？为什么可以一直打中？」


    「因为我最近借了老哥房间里的游戏来玩……好，这下是我赢了。来吧，点心似乎差不多做好了，我们趁热吃吧。」


    「陆呈远……？」


    「哈哈……好、好吧，稍微先吃一下，吃完以后再打也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教你怎么玩。」


    「真的吗？那就请多多指教了，师父！」


    「师父……？我、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我本来以为陆呈远同学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但是看到他玩游戏时的表情，似乎也有可能玩上瘾的征兆。


    既然吃过点心后要继续玩游戏──时间方面我当然会充分留意，但是也许应该先和妈妈报备一声，说我们可能会玩久一点。


    暂停游戏，请他们趁着松饼刚出炉时品尝。


    平常我会做得更加随意，但是由于要请陆呈远同学与沈念吃，我认为成品的水准是至今为止最棒的一次。刚煎好的模样十分松软，不枉我比平常更努力打发蛋白。


    我把松饼分成三等分，请他们两个先吃。


    「好松软……这是什么，这么松软……不会太甜，很有在吃香蕉的感觉。陆呈远，这个太不妙吧？」


    「……嗯，这个好吃。」


    「这个的热量比起使用普通材料制作的版本，只有三分之一左右，所以即使用上满满的奶油和糖浆，也不太会有罪恶感……还可以追加，有需要吗？」


    「我要～！」


    「……我也要。」


    看来他们都挺中意。


    陆呈远同学露出幸福的笑容。沈念则是口中念念有词。


    做东西给别人吃，可以得到差异这么大的反应，以制作者的立场来看，觉得真不错。


    「夏可同学，这个……已经吃完了……欸嘿嘿～」


    陆呈远同学说得小心翼翼，他的松饼已经吃得干干净净。


    「我准备了比平常更多的材料，所以还能再做，还要吗？」


    「可以吗？那就拜托你了！」


    「沈念同学呢？」


    「……我也要。」


    沈念的盘子当然也已经盘底朝天。


    「知道了，你们都要吧。」


    「啊，夏可同学，机会难得，可以让我在一旁观摩吗？我下次也想在家里做。」


    「陆呈远，你还是乖乖请伯母做吧？要是我们动手，会变成黑色圆盘的。」


    「唔～只要好好教导就能学会。对吧，夏可同学也是这么想吧？」


    「是吧，只要多少计算一下时间，还有别错过翻面时的讯号等等。」


    「……那么我也要观摩。」


    于是这次我就在陆呈远同学与沈念的包夹下制作。


    「把面糊倒进铺有避免烧焦的料理纸的平底锅后，首先盖上盖子，像这样加热五分钟左右……


    然后观察面糊膨胀的情形来判断吧。等面糊不再像是生的，变得松松软软就是讯号，接下来就是煎熟另一半。」


    「喔喔～真的耶，好简单。」


    「做法只要在网路上找食谱，就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版本，所以不懂的时候也可以参考那些。还有，基本上甜点只要按照食谱的分量和时间去做，就算多少有点焦，这个……」


    「……怎么？你如果想说什么黑暗物质或是木炭的话，尽管开口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好痛！」


    沈念看准陆呈远同学所在的位置看不见，于是用力捏了我的侧腹。太痛的话会被陆呈远同学发现，所以他似乎有手下留情。但是我说这些话并非是在嘲笑他，真希望他可以放过我。


    我们三人把追加的份吃完之后，再度开始玩游戏。


    「嘿嘿，看着吧，陆呈远。我会在夏可同学的教导之下报一箭之仇。」


    「哼，选这种重视外观的角色和武器有什么用？看我用自豪的重武装，把你那帅气的脸打飞。」


    他们玩的是可以自由创造角色和选择装备的模式，陆呈远同学完全是选帅气的角色和装备。另一方面，沈念选了注重攻击，防守只是其次的类型。


    由于游戏经验有差，又有不同角色带来的能力值优劣等差距，所以想要弥补这些差距，就只能提升游戏技巧。


    「这个嘛……首先最基本的就是看到敌人也不要慌，不要胡乱发射，要好好瞄准。还有就是掌握高处与掩蔽物，随时保持在对自己有利的地方战斗……其他还有很多技巧，不过就先从这几点做起吧。」


    「嗯。」


    陆呈远同学继续和沈念对战，我则是在他身旁一点一点给予建议。


    结果成果立刻显现出来。


    「忠于基本……好好瞄准……发射！」


    「啊！」


    「喔，太棒了，第一次从陆呈远手里拿到一杀！」


    在我给过建议之后玩了大约十分钟，陆呈远同学似乎就已经抓到诀窍，从先前打得他毫无还手余地的沈念手中，抢下第一场胜利。


    沈念也有在家练习，周末又跟我玩，技术应该有所进步。


    但是先前陆呈远同学展现的俐落操作，哪怕只有一瞬间，让我觉得比我平常玩得更好。


    他说从来没有碰过这类游戏，也许单纯只是天生灵巧的才能。


    「呵……刚、刚刚只是我有点大意了喔？才、才没有拿出真本事。」


    「嘿嘿～是吗？那么下次我要干掉认真的陆呈远！」


    之后我也不再提供建议，只是在一旁看着两人对战。


    「这家伙这么会钻……」


    「来啊来啊，我在这里喔陆呈远。来抓我啊～！」


    「这、这家伙真的很……！」


    好朋友之间的对战比想像中还要激烈，他们玩了一小时左右，时间也差不多了。


    两人似乎都没玩够，但是实在不能延长太久，把时间拖得太晚。尤其是我几天前才搞砸过一次，关于这点绝对要小心。


    「唔，结果后来只赢了三次……总觉得不太甘心。」


    「竟然赢得了玩得不少的我，这点就很惊人了。」


    沈念说得没错，这种考验技术的游戏，尤其是还不习惯的初学者很难取胜。


    虽说有我提供建议，但是这辈子连握住游戏控制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陆呈远同学，光是能从沈念手中抢下胜利便已经很厉害了。


    「那么我们走了，夏可同学。下次再一起玩吧。」


    「啊啊，嗯。下次见。」


    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仅此一次，但是照这个情形看来，我觉得还会有下一次。


    「陆呈远，怎么了？赶快走吧。」


    「啊……抱歉，我有东西忘了拿。我马上跟上，陆呈远先走吧？」


    「咦？如果忘了东西，我也帮忙找……」


    「没事没事，我记得放在哪里。你看，你连鞋都穿好了，走吧走吧。」


    「是吗？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沈念半推半就地把陆呈远同学送出玄关。


    「……辛苦你了，沈念。」


    「夏可也是。」


    就是这样，今天我首次和沈念独处。


    「……真是败给他了。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你是指游戏吗？我觉得他确实挺会玩的，但如果只是那个程度，真心想赢的话应该没什么──」


    「是没什么大不了。虽然今天只输了几次，可是以后再玩个两、三次，陆呈远就会变得愈来愈厉


    害。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中意的事物就会迅速地不断吸收，不知不觉间……」


    「……沈念？」


    「……啊～抱歉，我有点像是在发牢骚。他就是这么一个有如才能化身的女生，所以我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


    「啊啊……这点似乎能够体会。」


    这个世上存在着陆呈远同学这种做什么事都很快掌握要领的人。无论是学业还是运动，别人花了几十小时才能得到的知识和技巧，这些人转眼间就能学会。


    学什么都很快，又受到大家喜爱──陆呈远同学就是个实现这种人生的女生，所以即使对沈念而言是最喜欢的好朋友，如果一直待在他身边，有时候多少也会感到嫉妒吧。


    「那就这样，如果偶尔也能体会身为陆呈远的好朋友的我有多辛苦，我会很开心的……那么我走了。夏可。我也玩得很开心。」


    「嗯，不客气。」


    「拜拜。」


    「嗯，拜拜。」


    先前一直很开朗的沈念……临走之际感觉他的侧脸有点寂寞，这会是我的错觉吗？

 第10章 两个人的校庆 上

    残暑消退，开始觉得有点凉的十月中旬。


    我最害怕的学校活动之一──校庆的准备工作即将开始。


    「呃～大家也知道，学校会配合下个月的假日举办校庆，今天我打算选出校庆的执行委员。」


    「咦～」教室里怨声四起。


    享受庆典当然很有趣，但是校庆的准备工作麻烦至极。对于因为没朋友，连校庆都没有好好逛过的我来说更是如此。


    「每一班都要选出男女各一名代表，参加以学生会为中心的会议……有没有人要自告奋勇的……」


    刘宝莉老师环顾教室，但是当然没有人举手。


    「没有呢……老师就觉得会这样，所以已经准备好抽签箱。女生从右边的箱子，女生从左边的箱子每个人抽一支签，如果抽到『中奖』……就恭喜你，死心吧，请束手就擒。」


    无论有没有不满，由于非得选出人选不可，这下子只能碰运气了。


    我们班有男生十八名、女生十七名，合计三十五名。也就是说，只要不抽到十八分之一的机率就好。


    「那么就从最旁边的座位依序上来抽～啊，收到中奖的话，不要想蒙混过去，记得要确实申告。」


    我的座位在最旁边，因此抽签的顺序也来得很快。没中的签很多，这点非常有利。


    说到抽签，上次的自我介绍纯粹是运气不好，连续两次抽到下下签的机率可没这么──『中奖?』


    ……好过分。


    「……老师。这个，我抽中了。」


    「咦？啊，好好好。那么女生的执行委员就决定是夏可同学。」


    就是这样，我的名字早早便写在黑板上。


    女生，尤其是参加运动社团的同学纷纷松了一口气。毕竟当上委员就得社团和校庆准备工作两头忙，这样一想，我这种回家社比较适任，关于这点我也明白。


    女生方面就决定拿我当成祭品，再来只剩男生。


    「……不要中、不要中啊……！好，没抽到……！」


    男生这边抽到第九人，中奖签似乎还躺在箱子里。


    顺道一提，陆呈远同学已经抽过，没抽中。沈念似乎之后才抽。


    然而班上女生们的表情似乎比刚才还要认真。


    尤其是在我抽中之后，该说整个气氛都不一样吗？


    （虽然我在抽中的时候就能料到……）


    如果是其他女生可能还好，但是在我抽中之时，表示搭档是我这个边缘人。会觉得尴尬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这么一来就得领导大家＋应付我，需要双重的顾虑。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是满心对自己抽中这点感到抱歉……虽然早有觉悟，但是看到大家表现得这么露骨，内心还是有点沮丧。


    我个人是希望沈念能够牺牲一下，那就谢天谢地了……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那么下一个是我……好的，没中。老师，这是证据。」


    「嗯。莫心怡同学安全上垒。」


    「对不起了，大家。可是只要跟我说，我会帮忙的。」


    我还以为紧接在后的莫心怡同学会摆出握拳之类的动作，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挺冷淡的，甚至表示愿意提供协助。


    好吧，毕竟是待在一向积极参加学校活动的陆呈远同学那个圈子，我瞬间心想原来也有这种事啊。


    然而我马上知道了她这么做的理由。


    「……老师，那个。」


    「嗯？怎么了吗，陆呈远同学？」


    「是。我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


    中奖签迟迟不出，眼看快要轮到沈念时，陆呈远同学举手站了起来。


    眼前的她不是平时开朗的笑容，而是认真的侧脸。


    「──欸，大家讨厌夏可同学吗？」


    陆呈远同学的发言让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在她起身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这句话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


    平时总是在班上发光发热的陆呈远同学，现在对着班上同学抱持明确的怒气。


    「我从刚刚一直看到现在，从确定是夏可同学以后，虽然我不说是谁，但是大家都明显为没抽到感到开心，或是祈祷自己不要抽到……大家为什么这么避着他？为什么这么抗拒？夏可同学明明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为什么？」


    班上也有人认为什么都没做＝来历不明的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多半也有人尽可能避免与我交流。所以如果站在相反的立场来看，我虽然感到沮丧，但是并非不懂他们的心情。


    然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陆呈远同学和我有交情，算得上是朋友。


    朋友受到不合理的蔑视，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正因为如此，陆呈远同学才会生气。


    莫心怡同学等几名时常与陆呈远同学来往的人，稍微观察到她的神色，所以才会表现出比较冷淡的反应。


    对于这种察言观色的行为，我并不会加以轻蔑。虽然会觉得狡猾。


    「老师，我虽然没抽到签，但是我可以自告奋勇吗？我想和夏可同学一起当。」


    「咦？这、这个嘛……一开始我就征求自愿者，所以让想当的人当是最好的，不过……夏可同学，这样可以吗？」


    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说不要。


    「只要陆呈远同学愿意，我没意见……」


    虽然两人独处让我有点紧张，但是应该不至于无法做事吧。


    「那么既然有人自愿，就确定是夏可同学和陆呈远同学──」


    「啊，老师。我抽中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沈念抽中剩下的中奖签，揉成一团拿给老师看。


    「咦？可是沈念同学──」


    「抽到签的人来当──规矩是这样没错吧？反正我闲着没事，我来当吧。」


    「陆呈远……可是我已经说我要当──好痛！」


    沈念赏了她一记手刀并且说道：


    「你先冷静一点。夏可同学受到不当的对待导致你感情用事，这点我懂。可是刚刚的陆呈远有点太过火了……你仔细看看。」


    我也认为沈念说得没错。


    惹得陆呈远同学生气，也就意味着会被以陆呈远同学为首的这群人敬而远之。陆呈远同学想必不是考虑过这些才开口，但是像刚才那样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们，就是会认为避免和惹火她的人来往比较「保险」。


    然后这种气氛会不断蔓延，渐渐造成孤立。


    证据就是觉得自己受到陆呈远同学责备的那些女生，脸色都很苍白。


    听到沈念说的话，陆呈远同学似乎总算察觉这样不对。


    「啊……对、对不起，陆呈远。我──」


    「我说你啊，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大家吧？来，现在还来得及。」


    「呜……大家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夏可同学也是，对不起害你吓了一跳。」


    「不，我没放在心上。」


    我帮垂头丧气的陆呈远同学打圆场，并和沈念互相使个眼色，相视点头。


    「那就依照抽签结果，执行委员就确定是我，陆呈远和夏可。所以还请大家多多帮忙──啊，还有沈念。」


    「嗯……有、有什么事吗？」


    「虽然不用参加开会，但是你也要帮忙。既然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不允许你后来才说还是不要好了。」


    「唔……好、好啦。」


    我觉得沈念在这种地方真的很精明。挺值得尊敬的。


    放学前的班会结束，全体解散之后。


    过了一会儿，班上同学都离开之后，我对同样身为执行委员而留下的沈念开口：


    「沈念。」


    「什么事？」


    「沈念果然很厉害啊。」


    「对吧？可以多夸奖我一点喔？嗯？」


    「你很得意忘形耶……不过这次确实不得不承认。」


    巧妙平息陆呈远同学的怒气，甚至完美安抚了受到影响的同班同学。


    和慌得束手无策的我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是吗？谢谢。可是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只是维护了台面上的气氛……真正厉害的还是沈念。」


    「……沈念？」


    「我才不厉害呢。很普通。我才不是那块料。」


    仿佛是在自嘲的沈念继续说下去：


    「能够像那样不管气氛会不会变差，这么纯粹地为了一个人而生气……陆呈远对大家生气的时候，夏可也很感动吧？对于把当下气氛放在第一顺位的我，根本做不到那种事。」


    「不，我也没有特别──」


    「我们也回家吧。大概从下周开始就会变忙，现在得先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啊﹑啊啊，嗯……」


    之后我们虽然一起走到途中，但是始终只聊了游戏、漫画等无关紧要的话题，到头来还是没能问得更加深入。


    沈念的模样果然不太对劲。


    尽管在决定委员时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但是多亏沈念的安抚让气氛回稳，班上也开始为校庆一步步努力准备。


    开会的结果，我们班决定举办展览。


    班上当然也有人提出校庆必定会有的摊位，像是鬼屋或女仆咖啡馆等意见，甚至一度决定要开女仆咖啡馆，但是由于也有很多其他班级提出同样的要求，内容太过重复实在不妥，于是被迫变更。


    知道变更为展览之后，班上同学──尤其是女生们大失所望。毕竟我们班上有陆呈远同学、沈念同学等多位外貌出众的男生，相信他们一定都很期待这些女生穿着与平常不同的服装（根本就是角色扮演……）的模样吧。


    「喂喂，那边那些色鬼，不要垂头丧气，提点意见说说看要展出什么。如果你们能提供积极正面的意见，当天要有角色扮演也不是不能考虑，就由陆呈远和沈念来扮。」


    「咦～！只有我和沈念？陆呈远呢～？」


    「我是幕后人员。身为制作人，我有义务利用你们两个拿下人气投票第一名。对吧，夏可同学？」


    「拜托不要丢给我……」


    我们高中的校庆会举办投票，请来宾选出觉得最好的摊位，入选前三名会得到学校的表扬。虽然即使得奖了，顶多只会拿到钢珠笔之类的纪念品，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那么拚命。


    眼前姑且不论角色扮演的事，首先要决定展出的内容。


    「──好的。那么关于展览，就决定是夏可同学提出的『用空罐做马赛克拼图』。」


    虽然有人提出参考某电视节目的装置，或是利用整间教室来摆骨牌等各式各样的意见，但是经过所需预算相对较少，以及是否上镜头等综合考量，于是虽然老套，还是决定采用我提的空罐马赛克拼图。


    尽管要拼出什么样的图，设计图都还没画，但是这类资料只要请妈妈帮忙，应该拿得到很多可供参考的东西。至于纸箱和空罐，只要请附近的超市或餐厅帮忙就行。


    接下来决定设计图由我和沈念两个人绘制，班上同学们根据我们的指示进行之后，本日的讨论就此告一段落。


    「好、好累啊……」


    该做的事全都做完，感觉精疲力尽的我趴在桌上。


    既然已经抽签决定，那么便非做不可，但是真没想到只是站在人前就会这么累。会议都是交由沈念主持，我几乎只是从旁支援，但是长年边缘人的经验对于耐力的损耗，果然比想像中来得严重。


    「哟，辛苦了。」


    「辛苦了……」


    「真是的，才第一次讨论就累成这样？这下子等到校庆结束，头发会变得全白喔？」


    「怎么可能……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心情上也许真是这样吧。」


    这次的马赛克拼图虽然不太花钱，相对的作业量多半会相当大。


    我们打算安排行程时要尽可能让作业顺利进行，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事情大多会有所延迟，到了前一天还在熬夜赶工也是常有的事。


    在完全没有经验的状态下，突然被托付要在校庆当中领导全班的重任，校庆之后肯定会燃烧殆尽。


    「所以，我很庆幸这次的搭档是沈念。如果换作是陆呈远同学，又或者是莫心怡同学，我绝对做不下去。」


    多亏沈念担任男生方面的执行委员，无论陆呈远同学还是莫心怡同学，都是打从一开始就很积极配合。因此目前勉强还做得下去。


    「对吧。这都要感谢我那惊人的签运……我很想这么说，不过……来，这是给夏可同学的礼物。」


    「嗯？」


    沈念交给我一张揉成一团的白纸。


    「这是什么？」


    「……我之前抽的签。」


    也就是在抽签决定委员时，沈念握起来的那张签。


    「咦！可是如果这是沈念抽到的签──」


    就会产生一个矛盾。


    「沈念，你该不会──」


    沈念露出尴尬的表情。


    「嗯，就是这么回事……对不起，夏可。我其实抽到空白签。」


    「咦？可是……当时老师也……」


    「老师当然也发现了，是我强硬地如此坚持。」


    由于先前的气氛很差，老师多半也想要息事宁人吧。


    沈念就是利用这一点。


    「真没想到你在那种气氛下，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我每次都觉得沈念真的很有胆识。好厉害啊，真的。」


    「……夏可不生气吗？再怎么说我都作弊了。」


    「如果是买彩票就算了，但是这次可是大家都公认的下下签喔。既然这样，无论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啦。」


    对班上大部分的女生而言，抽到中奖签＝事情很多很辛苦的执行委员工作＋搭档是我，既然有沈念扛下这个工作，相信她们都松了一口气吧。


    如果是这样的作弊，那么我也不会责怪他。而且我反倒是感到过意不去，觉得又让沈念为我费心了。


    「所以，我要对沈念说的话没有改变……我很庆幸是沈念抽中了。只有这样。」


    严格说来沈念没抽到，但是这张空白签对我而言是「中奖」──我觉得这样就好。


    沈念袒护我的方式和陆呈远同学完全不同。我并不讨厌这种做法。


    「……这样啊。」


    「嗯，没错。」


    「这样啊……嗯，说得也是。谢啦，夏可。多亏你这么说，我觉得轻松点了。」


    「是吗？那就好。」


    「嗯。嘿嘿。」


    如此说道的沈念似乎放下心来，嘴角上扬。


    总觉得沈念的这种表情好可爱，让我撇开视线掩饰害臊。


    我认为沈念只要多把这一面展现给大家看，大家就会更能感受她的魅力……只是我实在太难为情，说不出口。


    「……啊，可是这次幸亏还有中奖签，如果已经被别人抽走，你打算怎么做？」


    「那种状况多半会事后变更，所以我打算到时候要自告奋勇。毕竟夏可在班上有点像是剧毒物质，其他女生肯定承受不了吧。」


    「我是毒气吗……也是啦，我确实有过前科。」


    毕竟我是没头没脑对陆呈远同学的圈子说出「我绝对不要跟你们一起混」这种话的人。


    不知何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对于这样的我，能够好好应付的人，目前也只有「朋友」沈念。


    「好吧，话就先说到这里。没什么时间了，我们赶快决定题材吧。说到这个，沈念有什么想做的吗？」


    「也不是没有……夏可呢？」


    「……我也有。」


    最近我们老是在看同样的东西，答案多半相同吧。


    「那就数到三一起说出来？」


    「是可以啦。」


    「「……一、二、三──」」


    于是我和沈念两个人的校庆就此开始。


    关于题材，就决定是目前播出动画大受欢迎的黑暗英雄类型少年漫画的主角，于是立刻进行到设计图的阶段。


    「首先是要用哪张画……沈念，怎么办？」


    「果然还是漫画第一集的封面吧。不是有刀、血，还有内脏喷一地吗？而且那就是最好推的画面。」


    「这样一来，配色就是以红黑为主吧……好吧，这么一来最主要的就是我们常喝的可乐空罐，收集起来大概也不会太难吧。」


    虽然要视作品尺寸而定，但是如果要做出壮观的作品，那么至少需要几百个空罐。因此，主要会用到的颜色要从现在开始收集。


    「我会照官方插画来描，这部分大概没问题……为了以防万一，可能还是先问过会比较好。欸，李琳伯母怎么说？」


    「依照妈妈的说法，就是『我平常工作就忙得要死，找我谘询我也很伤脑筋，而且既然是高中生的展示品，就算擅自使用多半也不会被骂，尽管去做吧』。」


    「这个回答好有李琳伯母的风格。可是还是姑且发个邮件问一下吧？」


    「也是。」


    虽然也可以采取粉丝创作的形式，包括构图等等都由我们自己构思，但是遗憾的是无论我还是沈念，都没有绘画的才能。虽然也可以使用原创的图，但是这样会导致震撼力不足。既然要做就要以前几名为目标，关于这点班上同学也一致赞同，所以版权角色在一般大众的认知度这点会比较有利。


    「那么之后就是选比较好的画，然后描出设计图──」


    ──喔喔，原来如此。事情我都听说了，两位！


    「「嗯？」」


    我们谈得正顺利时，听见一名少女的说话声响彻四周。


    她似乎躲在门后不现身，但是这个可爱的嗓音已经出卖了主人。


    「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你在做什么？」


    「呵呵，陆呈远和莫心怡同学果然有一套……这样才够格当我的朋……嘿咕！」


    陆呈远同学跑向我们，额头却被沈念弹了一下。


    「好、好痛喔，陆呈远～」


    「你的工作呢？陆呈远，我应该指派你和沈念一起指挥空罐收集部队吧？」


    「我起初也是这么打算，可是……陆呈远也知道，你和莫心怡同学这么辛苦，我心想不知能否帮上忙～啊，我当然有取得同意。」


    要准备展览以及出席会议等等，让我们今天从早上就挺忙的，所以陆呈远同学似乎也想来帮我们。


    「陆呈远同学，谢谢你的担心。可是我们已经决定方向，所以不是那么需要人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还是交给我们两个，你回到大家那边吧。」


    「唔……莫心怡同学。」


    「……陆呈远同学，你一直盯着我看也没用。」


    我个人认为陆呈远同学在场也没问题，不过要是太宠她，身为监护人的沈念会生气，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要强硬一点。


    「好好好，知道了啦～真是的，你们两个都好小气……啊，这本漫画该不会就是这次的题材吧？」


    「嗯，这是参考资料。」


    「喔～感觉好特别的漫画。可是角色有够帅气。」


    陆呈远同学拿起单行本，慢慢地翻了起来。


    由于都是剧烈打斗与血腥场面，原本觉得陆呈远同学这样的男生应该不会有所共鸣。


    「……欸，这个图可以交给我来画吗？」


    「咦？」


    陆呈远同学大致看过一遍之后，这么说道。


    「陆呈远同学，你会画画吗？沈念同学，你知道吗？」


    「不……陆呈远，你之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吧？」


    「嗯，可是我在和陆呈远当朋友之前，曾经一个人画画……而且，看了漫画之后，我觉得『可能画得出来』。」


    听起来很久没画了，这下没问题吗？


    「莫心怡同学，可以借一下纸笔吗？」


    「咦？这是无所谓。」


    陆呈远同学从我手中接过钢珠笔和活页纸，不看参考资料便行云流水地画了起来。


    「嗯～拿着刀或锯子之类的武器横扫一圈，然后一群僵尸发出惨叫，血喷得到处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中央摆出帅气的姿势……」


    陆呈远同学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画个不停。


    「陆呈远，你──」


    「抱歉，沈念。再十分钟就好。」


    陆呈远同学似乎十分专注在画画上，和先前判若两人，散发出一股认真的氛围。用打开开关来形容不知贴不贴切。


    「──嗯，画好了。怎么样？我是依照刚才的漫画，搭配我自己的想像随手画的。」


    「唔！这……」


    看到她递过来的图，我和沈念大为震惊。


    无从挑剔。明明不是完全照着画，却连角色的细节都能牢牢掌握，完美地重现了这套漫画特色所在的血腥与充满魄力的场面。


    而且还是只用一支中性笔。


    「陆呈远同学，你该不会是职业插画家吧……」


    「怎么可能～不过以这么久没画来说，我对这个水准还挺满意的～」


    陆呈远同学「欸嘿！」一声挺起胸膛，这是很久没画的水准吗？


    「沈念同学，我看还是请她帮忙比较好吧……」


    「…………」


    「沈念同学……？」


    「咦！啊，嗯、嗯。就是啊。既然画得这么好，画画的部分就交给陆呈远……话说干脆把这张图上色不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看来配色会有点复杂，但是震撼力方面无可挑剔。


    「真的吗？那么这下子我也能帮上你们的忙了吧？」


    岂止是帮得上忙，陆呈远同学甚至一跃登上了主角的宝座。


    不但有天使的脸孔，还这么有艺术天分，这个规格再怎么说也太高了吧。


    「就这么决定，接下来设计改成我们三个人一起进行吧。需要的空罐数量由我来计算，请陆呈远同学专心画画，这样可以吗？」


    「嗯，了解。陆呈远、莫心怡同学，接下来要请你们多多指教了！那么我马上回家上色。陆呈远，我想要你帮忙检查画得行不行，可以吗？」


    「嗯。你上色完一张我就驳回一张就行了吧？」


    「陆呈远是魔鬼～可是，这是我上高中的第一次校庆，我会努力的！」


    「哼～很好啊。那么课业方面呢？」


    「……呃～」


    「这家伙。」


    「好痛！呜呜，莫心怡同学，救命啊，陆呈远欺负我～！」


    「不要一遇到麻烦就去找夏可同学……今天就先这样。辛苦了，夏可同学。」


    「不辛苦，莫心怡同学。明天见。」


    陆呈远同学与沈念同学一如往常打打闹闹着离开教室。


    陆呈远同学发挥我们意料之外的罕见才能，这下校庆的准备工作多半能够顺利进行。


    可是我还是很在意一件事。


    于是我立刻发送讯息。


    『（夏可）沈念。』


    『（沈念）怎么？有事吗？』


    『（夏可）没有，没事。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太有精神。』


    『（沈念）啊啊……我是在想陆呈远还挺会画的。』


    『（沈念）连我这个好朋友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只是有点想到这件事。』


    『（沈念）所以夏可用不着担心。』


    『（沈念）我没事。』


    『（夏可）是吗？』


    『（沈念）嗯。』


    『（夏可）真的？』


    『（沈念）真的啦。』


    『（夏可）那就好。』


    既然沈念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相信。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的表情会显得这么难受呢。」


    我想起被陆呈远同学拉着手回家的沈念那张苦涩的侧脸，不禁喃喃自语。


    即使到了隔天，陆呈远同学依旧大肆活跃。


    「咦？真的假的？这是陆呈远画的？会不会太厉害了？」


    「欸嘿嘿，会吗？一想到这是校庆，我也得努力才行～结果就趁着这股气势，废寝忘食地一下子画完了。」


    陆呈远同学露出腼腆的笑容，把根据昨天的草稿迅速完工的插画拿给大家看。


    沈念发过档案给我检查，正如同班上同学的赞美，上色的成品当然也很厉害。


    之后将会根据这幅画转换成马赛克拼图的图稿，进行微调之后，然后制作交给班上同学和执行委员会的资料。


    「太好了，陆呈远！不枉我们两个人努力熬夜赶工。」


    「真的。我好歹也是班上的负责人，所以才奉陪。要不然我早占领陆呈远的床睡觉了。」


    她若无其事地在陆呈远同学家过夜，但是当然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责难。既然双方是交情很好的同性友人，大家都会是这种反应。


    那么为什么一变成异性，就会弄得惊天动地呢？


    害我不禁想到那天早上回家的沈念……先不说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关于我的工作。


    幸运的是今天是周末的周五。虽然不太喜欢把学校的工作带回家，但是只要在这个六日完工，


    到了下周就能顺利开工。


    （今天沈念总不会过来了吧。）


    就今天而言，沈念或许是受到熬夜影响，一脸很困的样子，而且我也不想让她太过勉强自己。


    如果校庆将近就算了，但是距离期限还很遥远。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太过拚命，就算沈念体力再好也撑不到当天吧。


    『（夏可）辛苦了。』


    『（沈念）嗯，多夸夸我。』


    『（夏可）好厉害好棒棒。』


    『（沈念）喂～没词了。』


    『（夏可）开玩笑的。帮忙陆呈远同学很辛苦吧？』


    『（沈念）你很懂嘛。』


    『（夏可）毕竟昨天看她秀了一手那么厉害的画技啊。』


    『（夏可）总之今天就别硬撑了，回家睡觉吧。』


    『（沈念）就这么做。昨天实在有点太拚了。』


    『（夏可）嗯。微调档案之类的东西，我会在周日用邮件传给你。』


    『（沈念）嗯。我会跟陆呈远也说一声。』


    虽然睡眠不足一脸疲惫，但是发讯息的感觉倒是和平常一样，也没有昨天那种不对劲的模样。


    「啊！莫心怡同学。校庆的准备一起加油吧！」


    「……嗯、嗯。也对。」


    抬起头来的瞬间，陆呈远同学碰巧和我对上视线，于是活力充沛地朝我挥挥手。


    陪她熬夜的沈念已经累瘫，但是负责画画的当事人却是一如往常情绪高昂……不光只是才能，


    就连体力也是无穷无尽……她真的和我跟沈念一样是人类吗？


    于是放学后我立刻回家开始动工。

 第11章 两个人的校庆 中

    然而在这之前要先填饱肚子。


    『──您好，这里是火箭披萨～』


    「您好，我是夏可。」


    『啊，您好～要点老样子吗～？』


    这次我点老样子的披萨、薯条、鸡块的套餐，饮料改为能量饮料。虽然并非换了饮料就会有精神，但是这种事就是讲求感觉。


    我在电脑桌前面坐下，打算在餐点送来之前多少做一点。


    「……好久没这样了。」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昏暗安静的室内。


    在回荡着桌上型电脑风扇声的家里，我不经意地喃喃自语。


    仔细一想，这才是我平时的作风。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一边用可乐搭配垃圾食物下肚，一边玩游戏。玩腻了就看漫画，或是用电视看电影，或是在网路上看些影片。


    为什么我会觉得「好久没这样」了？


    理由当然是来自于名叫沈念陆呈远的男生。


    即使沈念来了，做的事也没什么两样，但是只要有她在，昏暗的房间就会变得明亮，郁闷的空气也变得清爽，还会充满甜香。


    和沈念成为朋友，分明还不到两个月。


    「我……感觉寂寞吗？」


    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明明对沈念说今天一个人就好，明明觉得这样比较清静很好。


    但是现在的我对于这种身旁没有其他人的状况感到寂寞。


    在格外昏暗的客厅里独自一人。


    「……啊啊，真是的。」


    我再也承受不了郁闷的气氛，有点自暴自弃地拿起了手机。


    久违的主动打电话，当然是打给沈念。


    铃声响着的当下，我感觉到心脏跳得愈来愈快。莫名地会紧张。


    『……什么事？怎么啦？』


    「啊，抱歉，沈念……你睡了吗？」


    『嗯，小睡了一下，接下来要吃晚饭。不过还没洗澡，而且再怎么说也还没要睡啦。又不是老爷爷。』


    「这么说也对，我想也是啊。」


    『那有什么事？这种时候你平常都是发讯息，今天却打电话来，还挺稀奇的嘛。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麻烦？』


    「不，没这种事，不过……啊啊，可是这件事也是有一点吧……我也会觉得，擅自调整好像不太对。」


    不是这样。我就只是有点想听沈念的声音。


    最近身旁总是有沈念在，让我忽然间变得有点寂寞。所以──


    这种话实在太难为情，我绝对说不出口。


    『……嗯，所以？』


    「所以，这个……虽然觉得你应该想睡，这么说是很不好意思。」


    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明明只是主动找朋友说声「来我家玩吧」。


    「我还是……当然前提是你方便的话。」


    『……嗯。』


    「要不要来我家进行设计图的作业，顺便一边吃饭，一边玩……之类的？」


    发讯息的时候明明不会这样，但是隔着电话就会觉得尴尬。话说得这么拐弯抹角，感觉想要表达的事连一半都没能传达出去。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夏可见不到我，感觉很寂寞。』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行不行，你这么说也没用，太明显了。来，干脆说出口吧？说夏可莫心怡没有沈念陆呈远陪着，寂寞得要死掉了～』


    「才、才不是……」


    『呵呵。夏可好可爱，像兔子一样。』


    「兔子寂寞会死掉只是迷信。」


    『我知道。可是夏可不是打电话给我了吗？』


    「唔……」


    『来吧来吧～把一切都招了吧，会很舒坦喔？』


    「唔……啊啊，算了，果然不该打电话给你的。亏我还在担心，你今天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


    『哼～？喔～？』


    虽然是因为自己打电话的关系，但是我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时鬼迷心窍，让我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我的脸，还有脸颊都好烫。好难为情。只要一下子就好，时间啊，为我倒流吧。


    「啊啊，够了……我还是一个人做就好。就这样。」


    『咦？真的好吗？如果你拜托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喔～』


    「不用了！」


    『呵呵，太遗憾了～』


    我这是口是心非。完全被当成玩具了。好逊。


    「还有，这通电话……你不用忘记，但是希望至少能帮我保密。」


    『好啊。相对的，我可以对夏可提出一个要求吗？』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什么事？」


    沈念顿了一下，接着才开口：


    『……我还是要去你家玩，可以吗？因为我也有点寂寞。』


    刚才那样捉弄我，竟然说出这种话。


    我每次都觉得自己实在赢不了沈念。


    「……这、这是无所谓。」


    『嘿嘿，谢啦。那么我马上过去……啊，吃饭当然是你请客。别忘了加点。』


    沈念说完便立刻挂断电话。


    结果又变回平时的周末，只是为什么我会比平常更加心浮气躁，静不下来呢？


    过不了多久，沈念穿着平常那副休闲的牛仔裤装过来了。只是话说回来，我和沈念一起玩的时候，她几乎都是穿制服，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她穿便服也很新鲜。


    「哟。」


    「哟，欢迎。餐点我已经加点了，点平常那种就可以了吧？」


    「嗯，谢啦。啊，刚才李琳伯母打电话过来。她说如果儿子做出什么奇怪的事，要我尽管踹没关系。」


    「要踹哪里啊。她也真是的……」


    这次我不打算重蹈覆辙，所以这方面想必不会有问题。


    由于我是在她想睡的时候找她来，搞不好沈念也许会睡着，但是等时间到了，我会好好叫醒她。


    ……当然了，我绝对不做奇怪的事。


    「欸，夏可。」


    「嗯？什么事？」


    「我只是叫一下～」


    「什么跟什么。」


    「呵呵。」


    自从我打开门之后，沈念就一直看着我露出贼笑。虽然她没做什么，但是显然是在取笑我刚才打的那通电话。照这样看来，她还会拿这个当成话题讲上好一阵子。


    我的脸颊还有点发烫。


    「～?」


    沈念不理会我的内心纠结，一边开心哼歌一边准备自己的餐具与杯子。


    明明不是做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她今天显得好开心。


    「就么先把工作赶快完成吧。马赛克画已经好了吗？」


    「嗯。只不过细部调整颜色之类的还没。」


    我们从客厅搬来椅子，两个人并肩开工。


    「夏可，不好意思了。」


    「嗯，喔、喔喔……」


    由于作业空间狭小，我和沈念的身体靠在一起。这样一来沈念的脸势必变得非常近，但是这次并不只这样。


    「……我说沈念。」


    「嗯～？」


    「会靠在一起确实是没办法，但是你的手，这个，为什么勾着我的手臂？」


    「咦？你想太多了吧？」


    「怎么可能。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手。」


    「好好好。真是的，难得我特别给你一点服务耶，莫心怡同学真是害羞～」


    「这种的就免了。」


    「是吗？真是可惜。不过刚才抱住的服务费是150元。」


    「你是土匪吗？」


    她爱捉弄我这点虽然没有办法，不过总觉得今天的沈念有更多肢体接触。


    这让我有点乱了套，不过我还是轻轻挥开她的手，继续作业。


    「夏可，这里要选红色还是黑色？」


    「嗯～红色会太亮，黑色又有点……折衷一下，选个胭脂色、暗紫色之类的颜色说不定挺不错的。」


    「那就得找这种颜色的空罐了吧。dr pepper之类的或许挺接近？可是记得附近好像没什么店有卖。还是巧立名目敲班导……请老师帮忙买需要的量？」


    「也对。就敲她竹杠吧。」


    「喂，亏我贴心地换个说法。」


    「开玩笑的。不过就算不请老师帮忙，也不是没办法，所以像是请老师慰劳大家或是自费购买之类的是最终手段。」


    「有办法吗？」


    ──叮咚。这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您好～火箭披萨──」


    「啊啊！莫非──」


    「就是这么回事……不好意思，除了点餐以外，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一下。」


    交涉的结果，我请店家提供几十罐店内的空罐。


    常去的披萨店，饮料种类比其他店丰富许多，所以我认为其中一定也会包含我们所需颜色的空罐，幸好我的预测正确。


    「那么这下就解决了材料的问题。啊，这个鸡块我要了──」


    「还有就是其他用品的采买……那我就拿走你的薯饼作为报复。」


    「啊！喂，妈妈没教你不可以拿别人的东西吗？」


    「妈妈教我被欺负就要还以颜色。」


    我和沈念一边抢食对方的附餐，一边一如往常享受垃圾食物。我当然有自觉这样很没有规矩，


    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样。


    这样吃感觉特别好吃。


    「谢谢招待～好啦，肚子也填饱了。」


    「要继续动工吗？」


    「玩游戏吧。」


    「竟然。不过确实要玩啦。」


    虽然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不过再来就不是只有我们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我很庆幸有找沈念过来。足以抵销那通让我很难为情的电话。


    「……好啊，有破绽！」


    「唔！糟……」


    我原本打算像平常那样痛宰她，但是一个大意被沈念拿下胜利。


    「好耶～！成功了成功了！总算从认真模式的夏可手里拿下一胜～！」


    「噫，我太不小心了……」


    我大意之下一个马虎，完全上了沈念的当，就这么被打成蜂窝。


    「沈念，再来一场！」


    「喔？哼哼，也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少得寸进尺……下一场我会赢给你看。」


    「嘿嘿，下场我也会迎头痛击，拿到第一次二连胜。」


    之后当然由我给她迎头痛击，总算保住了面子，不过她的技术跟上次和陆呈远同学一起玩的时候相比，显得更加进步了。


    相信在那之后她也有一直脚踏实地练习吧。


    即使没有陆呈远同学那种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但是面对什么事都脚踏实地，一点一滴提升自己。我认为这就是沈念陆呈远这个男生的作风。


    无论游戏、课业，还是其他事情，想必都是如此。


    「好啦，姑且还有一些时间，要怎么办？玩其他游戏，还是久违地看个电影？」


    「啊～嗯……这个嘛……嗯嗯……」


    「嗯？沈念？」


    不知不觉间，沈念手拿着控制器靠在我的肩上，看样子昏昏欲睡。


    他的专注力似乎是在对战尾声耗尽，看来已经撑不下去。


    「沈念，你困了吗？」


    「啊，嗯……实在是有点没电了……呼啊啊。」


    「那就别硬撑了，去睡吧。今天我一定会叫醒你。」


    「嗯，那去你的房间拿毯子过来。」


    「还要指定啊。虽然是没关系。」


    我拿起床上的毯子，帮躺在沙发上的沈念盖好。


    「嘿嘿……嗯，这个果然好暖，好舒服。」


    她用毯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脸，模样简直像只蓑蛾。这件毯子是我已经用了好多年的便宜货，不过既然她感到中意，那也没什么不好吧。


    「那么三十分钟后我会叫醒你，我再去赶一下进度……」


    「夏可，等等。」


    我正准备从沙发站起身，想趁她睡觉时把工作做完时，被沈念拉住衣角。


    她的睡意应该已经接近极限，还是牢牢抓住不放。


    「怎么了？」


    「夏可，那个啊。」


    「嗯。」


    「可以牵着手吗？」


    「咦？」


    心脏猛地噗通一跳。


    「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这么做……不行吗？」


    「不会……」


    既然被沈念这样请求，我也没办法拒绝。


    「我没关系。」


    「欸嘿嘿。」


    沈念就像之前某次那样腼腆起来，温柔握紧我的手。


    手上慢慢传来她的温暖。


    「谢谢。夏可果然很体贴。」


    「150元。」


    「喂──」


    「我只是回敬你一下。」


    「唔，夏可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


    我们嘴巴虽然这么说，握手的力道却愈来愈强。


    我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因为自己一个人很寂寞吗？因为想念别人的温暖吗？连我自己也搞不太懂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事。


    明明朋友之间，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即使如此，看着沈念心情就会变得温柔，自然而然就做出这样的举动。


    「欸，夏可。」


    「……什么事？」


    「我啊，大概──」


    ──叮咚。


    沈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铃再度告知有访客上门。


    「……夏可，你好像有客人。」


    「嗯。可是这么晚会是谁……应该不是送货员。」


    住在大楼里偶尔会有人按错门铃，也有可能是推销员，或者只是单纯的可疑人物，所以如果是陌生人，我就会置之不理。然而──


    『──晚安，莫心怡同学。对不起，这么晚来拜访。』


    「啊……」


    看到荧幕映出的身影，我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她会来我家呢？


    「陆呈远，同学……？」


    『欸，莫心怡同学……陆呈远在里面对吧？』


    「……抱歉，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先回了一句，然后迅速去找沈念。


    这个情形怎么想都很不妙。


    「……陆呈远，在外面吗？」


    「现在还在门外……你走出家门时被陆呈远同学看见了吗？」


    「我有留意，所以应该不会……应该。」


    听说陆呈远同学和沈念的家有点距离，所以除非是特意埋伏，否则凑巧看见她走出家门的可能性很低。


    也就是说，陆呈远同学几乎是有确切证据，相信沈念今天就在我家。


    「沈念，我们的事，你跟陆呈远同学……」


    「那个……这个──」


    「还没说？」


    沈念过意不去地点点头，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责备她。


    沈念没说，也就表示陆呈远同学是在某个时间，察觉我和沈念是亲密的朋友关系。


    即使装傻赶走她，遇到这个状况想必也没有意义。


    「夏可，抱歉。我……」


    「不，本来就是我提议保密，沈念并没有错。」


    这个时候就干脆一点吧。沈念也不是故意如此的。


    我让沈念坐到餐桌旁，然后请陆呈远同学进门。


    三人之间一片沉默。


    「……陆呈远。」


    「陆呈远……」


    面对陆呈远同学笔直看过来的眼神，沈念只能撇开目光。


    沈念显得怯懦，陆呈远同学则是用怜悯似的视线看着这样的沈念……与两人平常在学校表现出来的模样相比，立场完全不同。


    「陆呈远同学，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今天打算马上就走。毕竟打扰你们宝贵的时间未免太过意不去。」


    「陆呈远，我不是这……」


    「沈念，这里让我来说吧。」


    只交给她们两人实在不太好。得由我居中协调才行。


    「……陆呈远同学，我和沈念的事，你是何时发现的？」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应该还是『家里有事』吧。毕竟次数太多了。」


    我和沈念应该都没有做出引人瞩目的行动，但是看样子终究是瞒不住。


    「班上同学多半还没发现，可是……对不起，陆呈远。就像班上的大家看着我那样，我也一直看着我的好朋友。」


    表面上说家里有事拒绝陆呈远同学的邀约，实际却是暗地里和四月才成为同班同学的女生一起玩──被好朋友蒙在鼓里的陆呈远同学，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切。


    「欸，陆呈远。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和莫心怡同学的事？亏我想着即使暂时保密，陆呈远一定会告诉我的，所以一直在等你。」


    「这……」


    「陆呈远同学。抱歉，都是我不好。我觉得被班上同学说三道四会很麻烦，所以拜托沈念请她保密……对吧，沈念？」


    「……」


    我请沈念保密明明是事实，但是沈念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低头不语。


    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沈念一脸都是自己不好的表情呢？


    「欸，莫心怡同学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


    我没有说谎。


    明明没有说谎，沈念却什么也不回答。


    「陆呈远，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不能相信我？还是说，只有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但是对陆呈远来说不是这样？」


    「没﹑没这种事……我到现在还是把陆呈远当成──」


    「那么为什么不肯把莫心怡同学的事告诉我？只要你说不想让班上同学知道，想偷偷与他往来，我也会好好保密的。」


    正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沈念，在过夜那天晚上才会一起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陆呈远同学。


    可是到头来，沈念并未把整件事告诉陆呈远同学，于是到了现在。


    「……或许吧。我相信即使说出真相，陆呈远也会为我守口如瓶，而且也会多方为我和夏可费心吧。」


    「那么为什么……」


    「这──」


    隔了一拍之后，沈念用像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对着好朋友说道：


    「……对不起，只有这件事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说。」


    我坐在沈念的身旁，她握紧着我的衬衫衣角。


    我虽然也对沈念把我和她的事瞒着陆呈远同学这点颇有疑问，但是搞不好沈念也有自己的理由，让她决定一直对陆呈远同学保守秘密。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念。


    「……对不起，夏可。时候也晚了，妈妈也会担心，所以今天我就回去了。」


    「啊，既然陆呈远要回去，我也一起──」


    「慢着。」


    沈念挥手制止打算跟着她的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才刚来，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吧……我是说让我一个人回去。在这种气氛下和陆呈远独处……抱歉，坦白说，我有点难受。」


    「陆呈远……」


    这是明确的拒绝。


    她们是好朋友，我从来不曾看过她们不和，但是在这个瞬间，两人之间有了裂痕。


    「……对不起，陆呈远。我是个很过分的家伙。」


    「啊，陆呈远……」


    「夏可，下次见。今天，谢谢你的电话……我很开心。」


    沈念露出寂寞的笑容，像要逃离我和陆呈远同学似的走出家门。


    「莫心怡同学……怎么办，我……」


    「嗯……」


    是该立刻追上去，还是该隔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呢？


    现在的我无法得到这个答案。


    周末那件事的余韵未消，我在家里度过六日之后，时间来到周一。


    我比平常早了一点出门，前往学校。


    设计图的部分，我趁着六日休假在家时，已经全部完成。之后只差影印出来，交给班上每一个人，然后开始制作实际展览用的马赛克拼图。


    虽然提不起劲，但是工作归工作，其他事归其他事。


    由于有着周末那件事，我的脑中瞬间闪过她也许不会来上学，但是沈念同学好端端地坐在自己座位上。陆呈远同学当然也一起。


    「啊，是莫心怡同学。早安～」


    「早安，陆呈远同学……还有，沈念同学也早。」


    「嗯，早。」


    我为了上周的事而紧张，但是沈念的回应一如往常。


    「啊，对了。这个是设计图。已经计算出需要的各种颜色空罐数目。我自己检查过，但是如果发现有错，或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记得跟我说。」


    「嗯。喔喔～好厉害！这样一看真的很像艺术品。完成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你说对吧，陆呈远？」


    「也是啦，毕竟原本的画厉害到不行，只要不要搞砸应该就没问题吧。啊，影印稿我来发，给我吧。」


    「抱歉，可以麻烦你吗？」


    「当然。」


    如此说道并露出微笑的沈念，怎么看都是平常的沈念陆呈远，正常得让我吃惊。


    包括对待陆呈远同学的方式在内，表现得仿佛先前那件事从未发生。


    搞不好她在假日和陆呈远同学和好了──我虽然很想问，但是现在还有其他同学，当然没办法谈论这些。


    先传个讯息看看吧……如此心想的我一回到座位，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会是沈念传的吗？我边想边看向画面，发现上面显示的是与平常不一样的图示。


    可爱的兔子角色图示上面，写着「陆呈远」这个名字。


    抬头一看，发现陆呈远同学正在偷瞄我这边的情形。


    『（陆呈远）莫心怡同学对不起，突然发讯息给你。』


    『（夏可）陆呈远同学，不可以看这边喔。会被大家发现。』


    『（陆呈远）啊，抱歉。我不太习惯这样。』


    『（夏可）怎么了吗？』


    『（陆呈远）呃……是关于我跟陆呈远的事。后来你有跟陆呈远说些什么吗？』


    『（夏可）不，没说什么。陆呈远同学呢？』


    『（陆呈远）其实我也没有。放假那两天我也觉得很尴尬，没办法找她说话。』


    『（陆呈远）可是等到假日过去，她便若无其事地来我家接我。』


    『（陆呈远）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莫心怡同学找陆呈远说了些什么。』


    『（夏可）沈念是怎么说的？』


    『（陆呈远）她说周五的事很对不起，请我忘掉。只有这样。』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们只是表面假装没事，而不是确实和好。


    当时沈念对陆呈远同学说的话掠过脑中。


    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能收回。


    哪怕沈念要她忘记，陆呈远同学也努力试着忘记，但是既然还留在记忆里，就是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瞬间想起。


    无论好还是不好，也可能会因此留下疙瘩。


    既然闹成这样，也许她们的关系已经无法完全恢复。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因为我认为她们明明是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却因为我的关系变成这样，身为沈念陆呈远的「朋友」绝对要避免这样的情形不可。


    『（夏可）陆呈远同学，这件事可以暂时交给我处理吗？』


    『（陆呈远）嗯。而且由我来说可能只会有反效果……那就拜托你了。』


    『（夏可）谢谢你，陆呈远同学。总之先等放学后再联络。』


    与陆呈远同学谈完之后，我立刻发了讯息给沈念。


    『（夏可）喂～沈念。』


    『（夏可）沈念，我在叫你。』


    『（夏可）为什么不理我。』


    沈念明明应该已经察觉到讯息，但是不管等待多久，沈念都是已读不回。


    乍看之下沈念似乎若无其事，一如往常，但是看在知情的我与陆呈远同学眼里，就只有满满的突兀。


    由于设计图已经完成，校庆准备的工作从今天正式开始。


    马赛克拼图的制作方式并不困难。只要用锥子在空罐上打洞，然后根据设计图依照顺序用绳索穿过，之后只剩排列挂在屋顶的栏杆上。


    问题在于作业时间，如果有所延误的话就只能留在学校赶进度。然而只有校庆前一天允许熬夜赶工，所以非得在那之前完成不可。


    作业行程要对负责校庆的学生会报告，至于指挥班上同学则是班级执行委员的权限，我需要和搭档沈念好好合作才行。


    『（夏可）沈念。』


    『（沈念）什么事？』


    『（夏可）谈谈。』


    『（沈念）不要。』


    她总算愿意回应了，但是依然像这样拒绝我。


    陆呈远同学或莫心怡同学去找她说话的话就会正常应对，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也会露出笑容，但是完全不肯与我对上视线。


    这是为什么呢？气氛尴尬的明明应该是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为什么隔个休假之后会变成我和沈念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陆呈远）莫心怡同学。你好像被陆呈远无视了？』


    『（夏可）好像是这样。』


    『（陆呈远）哎呀呀。』


    『（陆呈远）果然还是由我去问问看吧？』


    『（夏可）不了，我再努力看看。』


    『（陆呈远）是吗？可是如果不行的话要说喔。』


    『（夏可）了解。』


    既然她连讯息都不回应，也就只能找机会跟她说话。


    起身走到沈念旁边，对她说声：「我有话要跟你说。」


    乍看之下很简单，但是要平常待在教室时，几乎都坐在椅子上的我这么做，还是需要一点勇气。


    然而，我不想没完没了地延续这样的气氛。

 第12章 两个人的校庆 下

    我想和沈念说话，好好言归于好。


    「沈念同学，现在方便吗？」


    第五堂课结束后，只剩一堂课就要放学，班上气氛十分轻松，我走到沈念的座位旁。


    沈念当然也吓了一跳，包括陆呈远同学在内的班上同学视线都集中到我的身上，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什么事？」


    「这个……我有事想跟沈念同学说。」


    听到我的发言，同学们一片哗然。


    「啊，该不会是设计图的事吧？说到这个，确实是有几个地方设定错误呢。」


    沈念对此做出反应加以灭火。「什么嘛」的气氛在教室里扩散。


    「不，不是这件事。也有公事要谈没错，但是我想说……更私人的事。」


    「咦、咦……？」


    这次我才不会让她如愿。不懂察言观色的阿宅只要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沈念的眼神明显十分游移。


    「正好有些工作想找你一起在仓库进行，放学后……有时间吗？」


    「啊，不，可是我也有很多事得安排……大家一定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不，我们不要紧喔？」


    陆呈远同学拆了她的下台阶。


    「陆呈远，你……可是我们两个都不在，应该不太妙吧……」


    「我也差不多算是执行委员了，而且会从简单的部分做起，所以完全没问题。」


    陆呈远同学若无其事地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因为太过紧张，忘了通知陆呈远同学这件事，但是她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


    「钥匙由我去领，沈念同学先到仓库等我。」


    「不，我的话还没说完──」


    「不想来也可以不用来……可是，如果你愿意过来，这个……我会……很开心。」


    「唔……」


    我用只有沈念听得见的音量说出「开心」便一溜烟地逃回自己的座位，专心地看着自己桌上的木纹。


    就连我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好难为情。


    好奇的视线频频刺在我身上，但是既然做到这个地步，沈念也无法继续无视我。


    『（沈念）夏可傻瓜，讨厌。』


    第六堂课上到一半，这个讯息传到了我的手机。


    放学之后我到教职员办公室领了钥匙，前往仓库一看，就看到一脸气呼呼的沈念过来迎接我。


    「傻瓜，真是傻瓜。明明说过我们的事要保密……你却在大家面前说成那样，我岂不是非来不可了。还有，你还跟陆呈远鬼鬼祟祟说些什么。」


    「那是因为沈念无视我……为什么放个假回来就已读不回啦。」


    「这、这个，你也知道……那个……」


    由于大家都在看，无可奈何的沈念只好过来找我，但是似乎尚未下定决心说出理由。


    「……不管怎么说，先把工作完成再说吧。依照陆呈远同学的说法，应该已经收集了一半左右。」


    「可以吗？」


    「哪有什么可不可以，我找你过来本来就是这么打算……如果你觉得先把话说出口会比较舒畅，我也愿意洗耳恭听喔？」


    「……先工作啦。傻瓜。」


    沈念虽然嘴巴不饶人，但似乎只是在闹别扭，并非真的讨厌我。虽然我本来就认为沈念不至于那样，但是消除了这个可能性还是让我庆幸。


    我用先前借来的钥匙，打开仓库的门走了进去。


    如果是漫画或动画遇到这种情形，就会被关在昏暗的仓库里，两个人待到早上──这已经是固定桥段了，但是实际上从里面也能够开锁，而且仓库里还有日光灯，所以不会发生这种情形。


    「要清点大家收集到的空罐，还有把里面清理干净吧？你问过空罐放在哪里吗？」


    「嗯。依照陆呈远同学的说法，走进仓库没几步会有黑色垃圾袋……是这个吗？」


    我看向四周，右手边确实堆放着一大堆黑色垃圾袋。据说有依照颜色分装，所以清点本身并不困难，但是也许会花点时间。


    「我们分头进行吧。沈念从那边算过来。等到清点完毕就把今天预计要用的分量洗干净，然后拿回教室。」


    「……嗯。」


    有很多想说的话暂且放下，先进行该完成的事。


    「这大概是黑色吧……哇啊，里面还有烟蒂……照这样看来，清洗工作多半会很麻烦啊。沈念，


    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没问题。收集的小组不一样，多半也会有是否清洗的差别，所以脏的先放在一边，然后再一起用水洗吧。还有考虑往后继续收集空罐的情形，我会先跟陆呈远说一声，让她要求大家注意。」


    「知道了，麻烦你。」


    「嗯。」


    像这样一起进行作业，就能切身体会我和沈念果然很合得来。我想做的事，她几乎都了然于心，所以每一个步骤都很顺畅。


    作业本身的确进行得很顺利──


    「……」


    「……」


    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仓库里顿时陷入沉默。


    喀啦、喀啦！只有我和沈念清点空罐发出的碰撞声。


    ……非常尴尬。


    换作是平常的我和沈念，看漫画或电影时几乎不会说话，甚至还会看到一半睡着，所以对于这点沉默完全不放在心上。


    然而，那是彼此之间完全没有疙瘩的时候，与现在不一样。


    「啊……」


    「唔……」


    作业进行到一半不时会和沈念四目相交，然后撇开目光。


    这种时候，我们平常会说些什么呢？火箭披萨的新产品、b级片、漫画里喜欢的角色、游戏新作，还有偶尔聊聊学校的事……我和沈念的话题差不多都是这些，但是在现在这个状况，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欸，夏可。」


    「什么事？」


    「你不问吗？」


    「不问什么？」


    「……这个，像是我躲着你的理由。」


    「你想说吗？」


    「不，我不想说……可是，我也很明白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还有我跟陆呈远的事也是。」


    无论是我还是沈念，还有陆呈远同学也一样。都想去修补因为我和沈念的交友关系曝光所造成的裂痕。


    对于沈念来说，陆呈远同学是长年以来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这点没有改变。


    因此比起就这么彼此疏远，和好肯定是比较好的做法。


    然而若是想要修补，那么无论如何都非问不可。


    问起一直以来明明有机会告知，为何沈念始终对陆呈远同学隐瞒我们的交友关系。


    「开门见山地说呢──」


    「……嗯。」


    「我其实很想问、很想知道沈念的事。当然上周发生了很多事……可是到了周一你就突然躲着我。这样我根本莫名其妙。」


    「……抱歉。」


    「没关系啦。不管是朋友还是好朋友，我想人都会有不想说出口的烦恼。像我也是，关于父母离婚之类的事，我也并非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因为即使外人觉得「搞什么？就这点小事？」，但是对当事人来说却是切身的烦恼。


    「如果能让沈念多少感觉轻松一点，我希望至少能陪你说说话……可是，当事人自己还在犹豫该怎么做，却找了各种理由勉强发问，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对。」


    既然有所疑问，直截了当发问就好，但是自己想知道理由的心情，与即使如此还是想尊重沈念的心情相抗衡，结果就是弄成现在这样。


    我觉得自己真是优柔寡断，没出息。只是和人说话，脑子里便会冒出多余的念头，无法实际化为行动，所以之前才会一直独自一人。


    「我想把很多事情问个清楚……可是如果沈念不想说，我也不再过问。至少在沈念想说之前都不问。」


    「……夏可，这样好吗？搞不好我会一直保持沉默喔？」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


    作为朋友虽然会有点落寞，但是这种事到时候再说。


    「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来吧，赶快继续动手吧。要是拖得太晚，班上那些家伙可是会有不必要的误会──」


    「……无所谓。」


    「咦？」


    「我无所谓……可是。」


    「……沈念？」


    正要回头看向沈念的瞬间，一阵柔和的甜香，以及柔软的触感笼罩着我。


    原来是沈念从背后抱住我──我发现这件事，已经是沈念伸手环抱我的几秒钟之后。


    「咦？咦？」


    「……夏可，傻瓜。」


    仔细想想，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和沈念紧紧贴在一起。


    以前也有过摸头、牵手之类的肌肤接触，但是这样似乎过火了点。


    背上传来温暖的体温，以及隔着制服依旧能够感受到沈念属于男孩子的部分。


    我在不解之余，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变得愈来愈快。


    「傻瓜，傻瓜。夏可为什么这么体贴。体贴是夏可的优点，可是太过火只会变成傻瓜烂好人啊。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坏人趁虚而入……例如，像现在的我这种卑鄙家伙。」


    「我、我说……」


    「不行。现在不可以转过来。你要是转过来就不是弹额头可以了事的。」


    「我又没做错什么……这也无所谓啦。」


    虽然没有在哭的感觉，但是她频频吸鼻子，所以搞不好眼眶已经湿了。


    「欸，夏可。」


    「嗯。」


    「今天真的很对不起。你吓了一跳吧？」


    「真的。我今天一整天都很不安，心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生气了吗？」


    「我很想说没有……不过怎么可能。」


    「啊哈哈……就是说啊。夏可明明没做错什么，却突然遭遇这种对待嘛。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依稀感觉沈念抱住我的力道加强了些。


    我的背可以感觉到沈念噗通噗通的心跳。


    「沈念……我可以问吗？」


    「可以啊。至于我会不会坦白招供又是另外一回事。」


    「竟然不说啊。依照流程来看，一般都会说吧？」


    「这点我懂。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个女生没那么好应付。」


    「不要自己讲。」


    「欸嘿嘿，对不起喔，我就是个别扭的女生。」


    「真拿你没办法……」


    可是我认为，现在这样就好。


    先前尴尬的气氛已经慢慢消融。


    「……欸，夏可。」


    「又有什么事？」


    「如果我说愿意全部说出来，你会好好听吗？」


    「当然会。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才会强忍着难为情把你叫出来。」


    「……会很长喔？」


    「我先问一下，大概有多长？」


    「如果想要说得清楚，要从初中那时……不，大概要从更早之前说起吧。」


    光是特意从名门男校来到普通的男女合校，就让我觉得「说不定有些隐情」，但是看来事情发端就在这里。


    然而，既然沈念有心想说，我也想好好听她说。


    接下来我所要触及的，多半是沈念这个人有点负面的部分。而这些部分多半和陆呈远同学有很大的关连。


    这应该是对好朋友陆呈远同学也一直隐瞒至今的，真正的沈念陆呈远。


    即使如此，我和沈念是朋友。即使不是像陆呈远同学那样的好朋友，但是我认为自己还是得到了沈念的信任，能够让她想把自己的烦恼告诉我。


    既然沈念信任我，我也想好好回应这个信任。


    我想这一定就是她说的傻瓜烂好人吧。


    「那个，这件事可以等到校庆结束吗？」


    「这点交给沈念决定。你觉得这样比较好吧？」


    「嗯，大概吧。」


    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既然沈念想这么做，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知道了。那么我们先专心作业，这件事我会耐心等待。」


    「……谢谢你，夏可。我会好好告诉你，再等我一下。」


    「那就接着开工吧。」


    「也对。」


    我们再度回到原本的工作。虽然作业时间稍微拉长了，但是我们还洗了空罐，而且数目比想像中还要多，多得是可以向班上同学交代的借口。


    「然后……」


    「嗯？怎么啦？不加快动作的话，天都要黑了。」


    「不，这点我知道。」


    我对着默默清点空罐的沈念说道：


    「为什么跟我数同一袋？我们分头处理吧。」


    「不管分头数还是一起数，到头来所需要的时间还是一样。既然这样，我觉得这么做比较好……以我现在的心情。」


    沈念虽然放开抱住我的手，并未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和我肩膀靠在一起清点空罐。


    总觉得这样效率比较差……不过就算我说什么，现在的沈念也听不进去吧。真是的，该说她是爱撒娇还是任性呢？


    「……好吧。那么我们一起三两下解决吧。」


    「呵呵，你总算懂了吗？真让人费心。」


    「这次是我妥协让步吧。」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啦～」


    「啰唆，傻瓜。」


    「啥？你才是傻瓜。傻瓜傻瓜。」


    「啊～啰唆啰唆。傻瓜傻瓜傻瓜。」


    虽然是幼儿园等级的拌嘴，但这才是平时的我和沈念。


    虽然还有陆呈远同学的事还没解决，但是眼前先满足于我和沈念的和好吧。


    不用担心。现在的沈念肯定也能和陆呈远同学言归于好。


    之后无论是我、沈念，还是陆呈远同学，都忙得没有余力思考前几天的摩擦。


    作业时间不够就要想办法挤出来，用到一半不够的材料也需要补充。再加上校庆前一天的熬夜赶工……日子真的一转眼就过去了。


    然后终于来到校庆当天。


    「完──」


    「完成啦……！」


    尽管接连遭遇各式各样的困难，我们还是勉强完工了。


    依照顺序把绳索牢牢系上屋顶的栏杆，往下吊挂。尽管是依照设计图去做，不过既然是手工作业，便无可避免多少会有一些变形。


    即使如此，只要顺利做完就好了吧。


    「……陆呈远，怎么样？」


    吊挂完成之后，沈念打电话给离现场有段距离的陆呈远同学。马赛克拼图就是要从远处看才行，所以这是在确认完工状况。


    陆呈远同学与其他小组的几个人，使用肢体语言大动作表示──


    『ok──』


    给了我们这样的信号。


    这个瞬间，我顿时觉得全身无力。


    时间是上午八点多。校庆开始时间是九点，所以算是勉强赶上。


    「总算是做完啦……」


    「就是啊……」


    我和沈念虽然有轮流睡一下，但这是第一次熬夜赶工，又要和时间赛跑，因此情绪很紧绷，睡不太着。


    万里无云的秋季晴空，阳光照得眼睛好痛。


    「夏可……现在的心情如何？」


    「已经不想管校庆了，只想赶快回家睡觉。」


    「我懂……虽然知道还不能睡。」


    我们是执行委员，所以得再撑一阵子。校庆期间另有轮值巡视校舍的工作，结束以后也还有收拾善后的工作。


    而且还有约好的那件事。


    「……那件事，大概何时可以说？」


    「这个嘛。我想大概是中午吧。」


    这也表示上午多半可以悠哉一点。


    不同于开咖啡厅的班级，我们的展示场所谢绝闲杂人等进入，所以不需要找人看守。


    第一次的高中校庆……虽然也想逛一逛，但是已经逼近极限的睡意更加强烈。


    「夏可，你看起来好困。」


    「嗯。我有自信闭上眼睛几秒钟就会睡着。」


    「有这么困……不过，毕竟你很努力嘛。」


    「嗯。我，很努力。」


    自己讲这种话或许不太对，但是我觉得真亏自己可以做到这地步。虽然也是靠着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一直提供协助，但是即使如此，像是提议展示内容、出席会议、统整大家的意见加以指挥、与校方交涉等等……就算只是收集空罐制作展览，幕后也需要各式各样的协调。


    之前我对于这类活动不怎么配合，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像这样在校内校外到处奔走。真的连自己都很吃惊。


    「沈念。」


    「……嗯。」


    「就算是这样的我，也做到了这个地步。」


    「嗯。」


    就算是像我这样内向的人，只要下定决心也能办到。


    所以同样的事，沈念陆呈远不可能办不到。


    「你只要像平常那样光明磊落就好。拿出你把空白签硬拗成中奖签时那样的勇气，这么面对陆呈远同学就好。」


    「嗯，我知道。知道是知道……可是，如果这样会毁了一切……」


    沈念低下头，吐露心中的不安。


    在一直至今的往来中，我渐渐了解，沈念虽然乍看之下完全不为外物所动，但是总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露出纤细而胆小的一面。


    她拚命搞清楚现场看不见的气氛，为了大家压抑自己──因此独自烦恼。


    并非完美。她就是个有这么一面的女生。


    「……怎么办，夏可？我，现在好害怕。想着如果全都说出来，但却让陆呈远还有让夏可觉得受不了我，我该怎么办。」


    沈念的手会发抖，想必不只是因为寒风刺骨。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怎么可能会讨厌沈念。沈念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会思考「万一」。


    我们两个人一个是现充，另一个是边缘人。然而差别也许只在于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我和沈念的本性或许很像。


    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要成为朋友，为什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呢？


    不，也许正因为花了这么多时间，我和沈念才会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要好。


    「……沈念，我有一个请求。」


    「咦？」


    「如果沈念愿意的话。」


    我朝着沈念伸出手并且开口：


    「……我在想，可不可以牵手。」


    「咦？牵、牵手？」


    沈念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交互看了自己的手和我的手，连连眨眼。


    「啊，不……我是想沈念的手看起来很冰，就想帮你温暖一下。」


    「……你该不会是想帮我加油打气吧？这么嚣张？」


    「嚣张是多余的。不要的话就算了。」


    「……我才没说不要好吗？」


    如此说道的沈念立刻牵起我伸出的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沈念的手非常冰冷。


    「……嘿嘿。」


    「怎样了？」


    「我觉得夏可的手好暖和。」


    「多谢。应该说是沈念的手太冰了。你太紧张了。」


    「也许吧。那么我得放松一下才行。」


    沈念和我牵着手，抬头深呼吸了几次。


    「呼……嗯，谢了。多亏了夏可，我稍微冷静一点。」


    「是吗？那么已经没问题了吧？」


    「嗯。」


    沈念的手已经不再发抖，所以多半可以放手了。


    「沈念，你可以放开手喽。」


    「前、夏可才是，已经够了。」


    「「……」」


    我们感受彼此手上的温度差异，沉默了一会儿后。


    「我说啊，沈念。」


    「什、什么事？」


    「这里比想像中冷，要不要再牵一会儿？」


    「说得……也是。这里又冷，现在又只有我们两个。」


    我们找到这个借口，就这么待到集合时间为止。


    学校的钟声回荡在清澈的秋季晴空，宣告校庆就此开始。


    我们高中的校庆两年举办一次，所以办得挺盛大的。附近的车站或闹区也有张贴委员会绘制的陆呈远报，还在社群网站进行宣传。


    因此尽管才开始不久，校地里便显得十分热闹。


    「夏可，你不去睡一下真的没关系吗？老师说如果想睡，可以去保健室。」


    「我一睡下去多半爬不起来，而且接下来还要轮值巡视，所以还是忍耐吧。而且是难得的校庆，我也要好好享受。」


    包括我和沈念在内的执行委员，都是戴着绿色臂章的巡视人员。话虽如此，出问题的状况并不是那么多，似乎大多数时间都在校内到处玩。


    至于我和沈念这对搭档也不例外。


    「欸，夏可。你看，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唔，迷宫鬼屋……我其实有点害怕那种。」


    「你都喜欢僵尸之类的恐怖片了，说什么鬼话啊。走走走，巡视巡视。」


    「啊──好啦，我去我去，不要用力推我……！」


    于是负责早上第一个时段的我们打着检查展览的名义抢先游玩，正常地享受这些设施。


    比其他客人先玩到，固然让我稍微有点罪恶感，不过这就当作是我们努力做完包括准备在内的种种工作，借此换来的奖赏吧。


    「啊哈哈，虽然有点不过瘾，不过玩得挺开心的。」


    「是、是啊。好吧，毕竟只是办在教室里的摊位。」


    「……话虽这么说，你刚刚是不是走到一半抓着我的手臂不放？」


    「啥？你、你在说什么啊？我看那是鬼做的吧？」


    「喔～？那么刚刚走到一半那声『沈念，不要先走啊……！』也是出自鬼的嘴巴喽？这个鬼可真是胆小啊。」


    「唔唔……」


    「呵呵，夏可真可爱。」


    看在旁人眼里，多半会觉得这是高中生情侣才有的举动，但是多亏了绿色臂章，多得是借口可以用。


    但这终究是巡视，是在工作。我们是在确认校内的状况，绝对不是在做些约会之类不可告人的事。


    ……虽然我不否认挺开心的。


    「夏可，辛苦了。来，饮料。」


    「嗯，谢啦。」


    工作（？）结束之后，我们来到休息区小歇一会儿，顺便吃晚了一点的早餐。


    巡视时间大约一小时，但是仍然玩到不少……不，我是说顺利完成工作。


    「陆呈远同学呢？」


    「负责食物。她说人很多，所以要花点时间。总之你先喝这个等等吧。」


    我坐在放在外面的折叠椅上，喝了一口沈念买来的饮料。


    虽然是碳酸饮料，却不是常喝的可乐，化学甜味和独特风味穿过鼻腔。


    「啊，这是哈密瓜汽水。」


    「嗯，虽然平常不喝，但是这种时候莫名就会想选吧？」


    「我懂。虽然比起其他饮料不算特别好喝，就是会被这种人工色素的绿所吸引。」


    「像是在电影院特别容易。」


    「我能理解。」


    不是可乐，而是哈密瓜汽水。沈念果然很懂。


    「欸，说到这个，夏可会去电影院吗？」


    「嗯～除了无论如何都想在电影院看的以外，大概都会等到开放出租吧？」


    我虽然喜欢电影院，但是一个人去多少有些迟疑。


    当然也有人一个人去看电影，但是大多都是成群结伴的朋友，又或者是看似情侣的人们。因此我觉得有点莫名的自卑。


    「该不会至今为止从来不曾和别人一起去过……我看没有。我可以肯定。」


    「不要这么确定啦……虽然是事实。」


    「哼～？这样啊……那么──」


    沈念一边侧目看着我的脸，一边说道：


    「下、下次放假之类的时候……怎么样？」


    「咦？什、什么怎么样？」


    「就是，这个……你、你也多少理解一下啊，傻瓜。」


    「抱、抱歉……」


    她是在邀我一起出去，这点我明白。既然提到这个话题，顺便问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平常都是在家里看电视，偶尔去看大银幕感受魄力也不错吧。


    但是「在假日」而且还是「两个人」，这样难免会想歪啊。


    「沈念，你，这个……」


    「嗯，嗯……这个……」


    这是为什么呢？


    自从我们和好之后，一旦两人独处，就不时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


    一起玩，一起聊些无关紧要的事聊得起劲确实很开心，然而就是会在不经意的瞬间，强烈意识到沈念是男孩子，搞得自己心跳加速。


    关于这点，沈念多半也是。


    「那，怎么样……？」


    「啊，嗯。我，只要沈念愿意，随时……」


    「──抱歉～陆呈远﹑莫心怡同学！遇到了很多事，所以我稍微晚了一点！」


    「「…………」」


    才刚要敲定约会，陆呈远同学的声音便插入我们之间。


    她还是老样子，不知道该说是巧还是不巧……我和沈念同时叹气。


    「陆呈远，你也拖太久了。」


    「抱歉啦，陆呈远。路上跟朋友聊得太久……喂～你们两个，这边这边～！」


    陆呈远同学一边开口一边招手，前方可以看见两个穿着外校制服的女生。


    两人都有种家教很好的千金小姐模样……该不会？


    「啊，得和莫心怡同学介绍一下才行。她们是我和陆呈远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


    「──你说错了，陆呈远。」


    沈念看见两个老朋友的身影，摇头回应。


    「对陆呈远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对我而言并非如此──你看，她们两个也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对吧？」


    「──咦？啊……」


    陆呈远同学似乎也发现了那两人听到这句话，以及看到沈念之后全身僵硬的模样。


    「沈念，没关系吗？」

 第13章 一直以来，从今以后 上

    我，沈念遇见陆呈远，是在距今大约七年前。


    上完课之后一如往常与朋友回家途中，发现一个独自颤抖的小小背影。


    我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好可爱。他有一头闪闪发光的金色长发，以及白嫩得让人吃惊的肌肤。我立刻叫了他一声。


    「什、什么事……？」


    这个战战兢兢看我一眼的女生，简直像是个人偶。一双蓝色的眼睛又圆又清澈，简直令人怀疑是不是玻璃珠。


    「我，叫做沈。沈念。你呢？」


    「咦？呃……我是陆，陆呈远……」


    「你叫小陆啊。几年级？」


    「三年级……最近，搬来的。」


    他的身高比我低，所以以为是学妹，原来是同年。说到这个，记得别班的朋友似乎说过来了个转学生。这么说来肯定就是他了。


    「你为什么一个人回家？同班的朋友呢？」


    「朋友……这个，那个。」


    「没有朋友？」


    听到我的问题，陆微微点头。


    真是意外。看他这么可爱，感觉很快就会大受欢迎才是。


    「我，在转学前就一直被大家躲着……说是因为头发的颜色、眼睛的颜色等等……所以，一想到在这间学校，一定也会这样，就好害怕……」


    随后他说了前一间学校发生的事，我的感想就是太过分了。光听他说就会生气。


    在大家都长得大同小异的班上，唯一一个完全不同的孩子肯定非常醒目吧。然而只因为这样就排挤他，太不应该了。


    「这样啊。那么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吧？」


    「咦？」


    听到我这么说，陆以张大嘴巴的表情看着我。


    有这么意外吗？既然看到有人遭遇困难，当然要给予帮助。


    姑且不论其他人，至少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你一个人回去很寂寞吧。还是不想跟我一起走？」


    「怎、怎么会……可是，可以吗？」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因为，跟我这样的人一起，一定会连沈念同学也──」


    「我无所谓喔。」


    我边说边用双手牢牢握住陆的手。陆似乎有些吓到，但是我没有放开他的手。


    「就算被排挤，我也不是一个人……因为眼前就有我的朋友。」


    「沈念同学……」


    「叫我沈念就好。从现在开始我也叫你陆呈远。」


    在找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决定绝不会让他孤伶伶一个人。


    「欸，陆。」


    「什么事，小沈念？」


    「一下子就好，可以笑一个吗？」


    「咦咦……！这么突然……好、好害羞喔。」


    「求求你。只有偷偷笑给我看。一下子就好，我好想看陆可爱的笑容喔。」


    「呜、呜～那、那么，只有一下下喔？」


    在没有旁人的窄巷里，陆朝着我露出僵硬的微笑。


    「好帅气。」


    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我不由得冒出这样的感想。同时我也想到。


    这个孩子不应该像这样埋没在路边一脸黯淡。他应该要像那头轻柔飘逸的金色头发一样，以闪闪发光的可爱笑容照亮大家。


    「那么我们一起回家吧，陆。」


    「嗯，小沈念。」


    「不加小字喔，陆。」


    「那、那就，沈念……」


    「好，ok。你明明就说得出口嘛。好棒好棒。」


    「是吗？欸嘿嘿。」


    于是我和陆成了朋友。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翌日，我立刻把陆介绍给其他朋友认识。


    介绍的对象是张海洋王梓与陈焕福陈芸。他们是我从国小入学时就特别要好的两人，平常也都一起上下学。


    「来，陆。」


    「嗯、嗯。可是……」


    「不用担心。他们是我的朋友，都是好孩子。」


    虽然觉得刚认识就要介绍给别的朋友似乎不太对，但是这种事愈快愈好。实际上，现在的陆一直紧紧黏着我。要是拖得太久，依照陆内向的性格，也许会让他再也不去结交除了我以外的朋友。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一直陪伴陆，但是我不可能随时待在他的身边。


    因此为了我无法陪伴的时候着想，我认为友军是愈多愈好。


    「……我是三年一班的，陆呈远。这个……请多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喔，小陆。」


    「请多指教。你好漂亮，好帅气。」


    王梓与陈芸当然都接纳了陆。


    应该说是我事先拜托他们与陆好好相处。


    「太好了，陆。」


    「嗯，谢谢。多亏了沈念，我一下子交到两个新朋友。」


    说来像是在炫耀，我的交友关系还挺广的。虽然时常和王梓与陈芸在一起，但是在别班当然也有一些朋友。


    一旦进入以我为中心的圈子里，岂止是两个人，相信他能够与很多朋友一起生活。


    我如此相信着，而且事实也如我所料。


    陆开始会在大家面前露出开朗的笑容。他找回了在以前的学校失去的自信，用最灿烂的笑容照亮大家。


    到此为止都如我所料。待在陆身旁的我看着一天天愈来愈可爱的陆，感到非常自豪。


    直到目前都非常顺利。


    ……本来应该是如此。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是在升上初中部以后。


    认识陆的这几年都与我料想的一样，陆和我一起有了强烈的存在感，成为班上的核心──不，说是全学年的核心也不为过。


    尽管我的存在感因此变淡，但是我不嫉妒陆。因为我的价值不在容貌，而是其他地方。


    「早啊，沈念！」


    「哇啊──等等，不要突然抱住我啦。你是从哪里来的狗狗吗……不过很可爱，所以可以给你摸摸头。」


    「欸嘿嘿～」


    陆则是一反成熟的外表，还是一样紧黏着我。尽管不会感到怕生，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回到我们刚成为朋友那时一样，对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王梓、陈芸，早。」


    「早啊，小沈念。」


    「早安～」


    王梓与陈芸没有什么变化。我们虽然要好，但是他们不会像陆那样黏着我。应该说这样才正常，陆有点太爱撒娇了。


    「啊，对了，陆今天是值日生吧？跟老师拿了日志吗？」


    「咦？啊……对喔。」


    「真是的，好啦，快去吧。迟到会被老师骂的。」


    「嗯、嗯。那么大家，我去去就回。」


    如此说道的陆甩动一头变得益发亮丽的黑发，跑出了教室。


    只是去拿个日志。这么一件小事，陆却像从花上起飞的蝴蝶，美得像一幅画。班上的同学们似乎也都看着陆，不由得看得出神。


    「啊，对了。欸，你们两个，下周的假日，周六或周日有空吗？」


    「六日？呃～不知道耶……」


    「要看才艺班怎么排，怎么了吗？」


    「嘿嘿，其实啊。」


    我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最近即将上映的电影免费招待券。妈妈说是认识的人给的，要我和朋友一起去看。


    「票有四张，要不要我们一起去看？之后再找个地方玩。怎么样？」


    其实自从上了初中以后，我们四个人一起玩的情形变少了。王梓与陈芸各自忙着学习才艺，经常会有少了其中一个，或是两个都不在的情形。


    时常发生这样的情形就会愈来愈提不起劲，即使如此我还是会约他们。


    尽管不认为玩耍的次数减少会让友情变淡，但我还是希望偶尔可以大家一起出去玩，确认我们的友情。


    「呃～周六……周日……啊～」


    「下周，可能有点困难。」


    我本来以为有机会，但是看样子他们还是不方便。


    「抱歉，小沈念。亏你邀我们……」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两个既然有事去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


    看到他们两人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于是我轻拍他们的肩膀，要他们别在意。


    没办法一起看电影虽然遗憾，但是还有机会。而且朋友不会跑掉。


    「如、如果要一起出去玩，下下周的周日怎么样？到时候我有空。陈芸呢？」


    「嗯，我也会跟父母拜托，请他们偶尔让我透透气。」


    看吧，一切正如我所料。只要展开行动就会有办法。


    「──久等了～！我去跟老师拿日志回来了！」


    「喔，说曹操曹操到。那么集合时间之类的之后再联络。」


    虽然觉得有点寂寞，但是电影就一个人去看吧。跟陆一起去也行，但是这样对他们两个不好意思，而且偶尔一个人看电影可能也不坏。


    于是到了假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独自上街，结果，这让我诅咒自己来得真不巧。


    当天的我选了一间比平常更远的电影院，就在前往的途中。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说话声进入我的耳里。


    「小陆，接下来去那边吧。」


    「啊，你们两个，等等我……」


    我感觉心脏瞬间揪紧。


    听得到三个人的说话声。


    王梓、陈芸，以及陆。


    姑且不说陆，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另外有事吗？


    我勉强压下愈来愈快的心跳，躲起来观察他们。


    「怎么啦，小陆？看你一脸阴郁……不开心吗？」


    「咦？不是，这是我平常不会来的地方，所以玩得非常开心……可是没有沈念还是会让我觉得寂寞。」


    「也、也是啦……可是，这也没办法。听说小沈念今天很忙。」


    「嗯，我也问过沈念，他说今天不行。」


    不对。那是因为王梓和陈芸有事，我才会对陆这么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被排挤了？


    「你们，说了谎……」


    一想到这里，眼底就不由得发热。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他们排挤我，找陆去不同于平时的地方玩。


    ……不可饶恕。


    我想去质问他们。为什么排挤我？只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吗？他们讨厌我吗？


    这些话不断从沸腾的脑中一句句冒出来。


    然而即使如此，我的双脚还是没能从暗处后面迈出一步。


    「为、为什么……！」


    到了最后关头，我的理智压下了怒气。


    想到一旦在这个时候爆发，想必会毁了一切。想到任由感情驱使，冲过去宣泄怒气，换来的就是失去我们四个人先前建立起来的关系。


    我害怕那个瞬间来临。


    「得装作没看见……」


    我像这样说服自己。不由自主这么做了。这件事让我很难过，也感到很生气，但是只要忍耐下来，就能暂时保住朋友关系。就不用让陆的那个笑容蒙上阴影。


    陆只要那样就好。他什么都不用知道。


    我希望陆能够笑得一如往常。


    一想到这里，我为了不让他们发现，于是什么也没做便逃也似的回家了。


    沾着水滴的电影票被我撕成两半，揉成一团扔进便利商店的垃圾桶。


    后来发现他们只有那天对我说谎。然而，一旦发现原本相信的朋友说谎，哪怕只有一次，带来的震撼似乎都超乎想像。我持续仅有表面的往来，但是久而久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我的心就在没有人发现之时迎来极限。


    当时正好是初三那年的秋天。本来应该会直升高中部的我把情形告知双亲，变更升学志愿，改成附近的男女同校──也就是现在的高中。


    ※※※


    「──到了这里，算是我上高中之前的事吧。」


    沈念说到这里，终于喘了一口气。相信他从之前就在想要怎么说明，才能让不知道他们初中情况的我也能轻松听懂。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沈念还是那个沈念。正经过头了。


    顺带一提，我已经请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暂时离席，结果证明这么做是对的。因为我想如果他们在场，难保陆呈远同学不会责备他们。


    相信沈念一定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怎么会……那么你说变更升学志愿是因为学费吃紧，那是……」


    「假的。我找了个最煞有其事的理由，其实只是想逃避。虽然到头来陆也跟来了。」


    「那还用说……因为沈念可是我的好朋友。王梓与陈芸虽然也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沈念才是第一。我被父母骂得很惨，念书准备考试也很辛苦，然而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绝对不想过着没有沈念的高中生活。」


    也难怪陆呈远同学会这样想。


    如果不是沈念发现陆呈远同学孤独的背影，并且对他伸出援手，真不知道现在的陆呈远同学会是什么样子。


    「陆，你刚刚说了第一吧？」


    「咦？嗯、嗯。」


    「……大概就是这样才不行。听到陆这么说，我是很开心，可是这下适得其反了。」


    「咦？」


    「──其实我在毕业典礼的时候，问过王梓和陈芸。问他们：『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说谎？』」


    所以他们在看见沈念的瞬间，才会露出尴尬的表情。


    「因为他们比起我，更想加深跟陆的关系──没错，这是他们说的。说当时的陆虽然很受欢迎，但私下的交友关系几乎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其他班上同学还挺羡慕我的。


    无论是王梓还是陈芸都就近看着这一切，于是有了『那我们也要』的想法。他们道歉表示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虽然我听起来完全都是借口。」


    和受欢迎的人打好关系，误以为自己也变得了不起──当时的他们多半就是陷入这样的心境吧。


    只要帮别人介绍陆呈远同学，或者帮忙约他一起出去玩，然后得到感谢，相信这会让他们感到很自豪吧。


    可是要达成这个目的，就得想办法把这个角色从沈念手上抢过来。


    「我一直觉得陆愈来愈找回原本的自己，相对的，我和这个圈子的中心离得愈来愈远。平时会找我说话的同学，都渐渐变得只顾着找陆说话……」


    自己之前努力创造的事物，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再属于自己。这种状况，光是想像都会让人感到排斥。


    沈念独自一人怀抱这样的心情，一路走到今天。


    「可是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自作自受吧。因为要求陆这样做、期盼这样发展的人就是我。事到如今才要他停手，要他变回像以前那样没有朋友，这种话我绝对说不出口……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这次的事陆呈远同学完全没错。陆呈远同学只是依照他自己的作风行动。就如同沈念本人所说的，错的人是沈念。


    如果不找他说话、不帮助他，沈念就能够一直待在自己创造的群体中心。可是这样便无法拯救陆呈远同学。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沈念，那么你不和陆呈远同学提起我的事，该不会是……」


    「……嗯。因为我不希望努力交到的朋友被抢走。」


    只要保密，让我远离陆呈远同学，多半就能够让这种可能性趋近于零吧。再加上我也无意拓展交友关系，所以正巧符合沈念的需要。


    我想避免班上的杂音，至于沈念基于过去的经验，不想重蹈覆辙。


    这些条件巧妙地互相吻合，让我们秘密的交友关系维持至今，然而这种关系也将不得不修正轨道。


    「欸，陆。」


    「……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


    「那、那还用说！从第一次见面那时开始，你就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好朋友！」


    「我想也是。我也是到了现在，都真的很喜欢陆……可是我有多喜欢陆，大概就有多么讨厌陆吧。」


    「沈念……」


    喜欢，可是讨厌。


    看似矛盾，但是现在的我总觉得能够体会沈念的心情。


    「……抱歉，我去让脑袋冷静一下。」


    「啊！沈念，等等──」


    「不用担心。我不会再逃避了……可是抱歉，我需要一点时间。」


    扔下这句话的沈念便消失在午休时间的繁忙人潮之中。


    我大概猜得到他去了哪里。学校内外都这么多人，要找个能够独自冷静的地方，怎么想都只有那里。


    「陆呈远同学，我要去追沈念。毕竟我还有话没对他说。」


    「夏可同学……嗯，知道了。沈念就拜托你了。」


    沈念虽然说过要一个人静一静，但那是对陆呈远同学说的，对于我多半什么也没说。所以我追过去应该没问题。


    多半又会被他骂傻瓜之类的，不过如果是被沈念骂，我倒是无所谓。


    不出我所料，沈念就待在屋顶。


    「哟。」


    我对抓住屋顶栏杆，傻傻看着下方的沈念喊了一声。


    「你在忧郁什么啊，真不像你。」


    「啰唆。我不是说过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你没长耳朵吗？」


    「那么下次记得锁门。明明有隔绝的手段却不去用，等于是在说请来找你。」


    「……夏可是傻瓜。」


    「好好好。来，我有纸巾，拿去把脸擦干净。」


    「嗯……」


    沈念从我手上一把抢过纸巾，顺便擤了一下鼻涕。


    今天的沈念和平常不一样，是个爱哭鬼。不，搞不好他只是平常拚命忍耐。


    「沈念果然很厉害。亏你背负这么多东西，还能维持到现在。」


    直到他像这样吐露心声之前，我，甚至连陆呈远同学都完全没察觉。


    受到朋友背叛而产生的不信，人们不断从自己身边离开的焦躁、孤独。甚至还有着对好朋友陆呈远同学抱持的自卑。


    换作是我，想必已经承受不住而自我封闭了。


    「沈念，你很努力了。真棒。」


    「……就是啊，我很努力。所以要多夸夸我。」


    「嗯，我会的。」


    于是我摸摸沈念的头。就像以前沈念对我做的那样。


    「……唉～真的全都说出来了。过去的事，还有喜欢和讨厌之类的，一切的一切……而且就算说出口也一点都不觉得轻松。我真差劲。真的烂透了。」


    「沈念讨厌自己吗？」


    「那还用说。到头来，我对陆做出自己也觉得很讨厌的事。我把我和夏可的事保密，对他说谎，只有自己一个人和夏可玩得开心……这样的我教人怎么喜欢？」


    而且不只一次，是很多次。


    然而他会这样，也是我害的。因为我要他对包括陆呈远同学在内的全班同学保密，制造出方便沈念说谎的状况。


    「……沈念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看准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切入正题。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打算怎么面对陆呈远同学？是希望和以前一样，还是暂时保持距离之类的。」


    说出口的话，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收回，满溢而出的心情也不会恢复原状。我认为正是因为这样，更需要讨论今后想怎么做。


    讨论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以及和我的关系。


    「……夏可希望我怎么做？」


    「反过来问我啊……那是没关系，毕竟是我先提的，所以我就说了。」


    「……嗯。」


    「我认为，暂时保持距离可能比较好。」


    「这……是指哪边？」


    「我和沈念。」


    其实自从被陆呈远同学拆穿之后，我就一直在想。


    考虑到彼此的个性，今后即使我们两个人一起玩，多半也没办法纯粹感到开心。因为我们对于用谎言蒙骗陆呈远同学所抱持的罪恶感，一定会在某些地方冒出来。


    所以才需要重置我和沈念的关系。请沈念优先和陆呈远同学和好，之后等待状况稳定下来再来思考。


    「啊，说是保持距离，也只是暂时不要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玩，我不是说连朋友都不当了，这点你不要误会。」


    「夏可，可是这样……」


    「我们在同一个班，今后也会经常碰面，也可以像平常那样悄悄传讯息聊天。而且还有一起当执行委员所以有了交情的理由，就算我们在班上说话，也很好找借口……」


    「夏可！」


    「唔，怎么啦？」


    「夏可，你也太自说自话了。你也要好好听我说的，好吗？」


    「……」


    听到沈念这句话，让我找回了冷静。


    明明最重要的是沈念的心意，我却只顾着自己说个不停，到头来还是想把自己的意见强加给沈念。


    「……抱歉，我也有点慌了。」


    「不会，我才要说抱歉。我只想着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夏可。明知夏可比我更没有余力顾虑别的事。」


    他说得没错，对我而言这是第一次交朋友，也是第一次成为人际关系纠纷的当事人。


    这样的我以为能够解决陆呈远同学与沈念长年以来的问题，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夏可，来，握我的手。然后深呼吸。」


    「……嗯。」


    我照他的话去做，用力地深呼吸两三次。


    就像早上我让沈念做的那样。


    「怎么样？冷静一点了吗？这是几根？」


    「三根……喂，我又没有撞到头。」


    「啊哈哈，看起来是没事了。可是还是再握一下手吧。」


    「……嗯，好吧。」


    结果还是被沈念安慰了。


    对陆呈远同学说得那么帅气，实际来到沈念面前却是像这样撒娇……我果然很逊。


    「夏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坦白告诉我……不能再跟我一起玩，会感到寂寞吗？」


    「呃……」


    事到如今再逞强也瞒不过沈念，所以我决定说实话。


    「……当然会寂寞。那还用说。」


    即使逞强，真心话也不会变。


    以往的我一直以为独自一人比较符合我的个性。虽说不是没有憧憬，但我认为与人来往尽是些麻烦事，不会有什么好事。


    然而我错了。我只是还不曾体会与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在一起的自在，绝对不是擅长面对孤独。


    当然了，与朋友来往自然会有麻烦事，但是即便如此，先前和沈念一起度过的时间还是非常开心。连麻烦事也可以拿来说笑。


    我和沈念的朋友关系，不会因为拉开距离而消失。


    即使如此，寂寞还是寂寞。


    「欸，夏可。」


    「……嗯。」


    「夏可今后也想继续维持跟我的关系吗？」


    「……我想继续，也希望沈念能与陆呈远同学和好。」


    「哇啊，真是任性。就算是陆，说不定也会暴怒喔。」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说要保持距离。」


    「就是啊。毕竟我一直对陆说谎，这笔帐不先算清楚，我和夏可就没办法前进。」


    要陆呈远同学原谅先前的一切，而且今后仍想和沈念维持这种对我们来说都很方便的关系，未免想得太过美好。


    这些环节都得好好考虑清楚才行。


    「可是，夏可的心意我明白了。谢谢你坦白告诉我。」


    「不客气……那么你决定要怎么做了吗？」


    「嗯。虽然还是有点迷惘……可是我相信这无论对我们，还是对陆都是好的选择。」


    沈念似乎下定决心，先前垂头丧气的模样已经消失，变回平常冷静的沈念。


    「知道了。那么我们回去找陆呈远同学，好好道歉吧。」


    「嗯。」


    我牵着沈念的手，赶往陆呈远同学身边。


    为了让他清楚知道我们的交情，我们决定一直牵着手不放。


    回到先前的地方一看，只见陆呈远同学面带笑容迎接我们。


    「欢迎回来，夏可同学。谢谢你带沈念过来。」


    「这点小事没什么……沈念，去吧。」


    「嗯。」


    沈念依依不舍地放手，然后走到陆呈远同学面前。


    「沈念，你和夏可同学变得很要好呢。」


    「嗯……虽然是最近的事。不过，他是我重要的朋友。」


    「意思是比我还重要吗？」


    「不管是陆还是夏可都一样重要。没有谁比谁重要。」


    似乎是因为下定决心，沈念已经不再显得软弱。


    我本来还很担心，但是看到他的模样，接下来我应该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陆，之前我对你说谎，把我和夏可的事瞒着你，真的很对不起。」


    沈念如此切入正题，朝陆呈远同学深深鞠躬。


    正因为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所以更不能敷衍带过，而是好好地、真挚地道歉。


    「……真的，沈念是傻瓜。我一直好害怕。害怕搞不好沈念已经不把我当朋友了。毕竟夏可同学不但脑子比较好，人又体贴，比我这种只有帅气的人偶重要多了。」


    陆呈远同学也和沈念一样，笑容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不安。


    交到朋友的现在，我多少能够理解这种担心好朋友说不定会离自己而去的恐惧。


    「对不起，陆。让好朋友这样担心受怕，我真的是傻瓜。」


    「这么说来我也一样。我没发现沈念的烦恼，一直依赖沈念……所以我也得道歉。」


    两人牵着彼此的手，热泪盈眶。


    要变回以前那样的关系或许有点困难，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变回以前那样的好朋友。


    「……陆，我啊，打算暂时跟夏可保持距离。」


    「咦……？」


    听到这句话，陆呈远同学的视线朝我看来。


    像是在问：「这样好吗？」我则是用力点头回应。


    「夏可同学，这样真的好吗？沈念说的『暂时』大概不是一周或两周喔？可能是一个月、两个月，搞不好更久……」


    「也许吧。毕竟沈念有些地方挺顽固的。」


    说是「暂时」也就是并未设定明确的时间，考虑到沈念的个性，总觉得会很久。由于以往都很开心，少了这样的时光，老实说确实很寂寞。


    「就算这样，夏可同学还是要照沈念的话去做？」


    「嗯。这次我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尊重沈念的想法。」


    「这样啊……」


    陆呈远同学确定我和沈念两个人的决心不会改变之后说道：


    「不管是沈念还是夏可同学……你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傻瓜。」


    我无从反驳，事实就是如此。这就像是陆呈远同学都说原谅我们了，我们却请他不要原谅我们一样。


    「对不起，陆。可是不这么做，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前进。为了和你当个不仅限口头上的『好朋友』……而是真正『对等的朋友』。」


    「沈念……」


    我想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不一样，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不找陆呈远同学商量他和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之间的纠纷，说不定也是出自这样的心思。


    「欸，陆。」


    「什么事？」


    「顽固、愚笨、自卑感外露，还一直对陆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你愿意重新和我当朋友吗？」


    沈念反省这样的自己，试图改变。


    不再独自烦恼，展露羞于见人或是讨人厌的一面，试图和陆呈远同学成为真正的朋友。


    「朋友……不是好朋友吗？」


    「嗯。我想先从好好建立对等的关系开始，至于好朋友得在这之后。还没成为真正的朋友就突然变成好朋友，这样不对吧？」


    为此，他把与我的时间全都分配给陆呈远同学，尝试修补关系。


    这才是和我保持距离的真正目的。


    「沈念，你是认真的吧？」


    「嗯。这次真的不是说谎……绝对。」


    「真拿你没办法……」


    看到沈念回答时的坚定眼神，陆呈远同学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沈念的决心不会动摇，似乎愿意妥协──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啊。」


    ──没想到陆呈远同学给出意料之外的回答。


    「咦？陆，为什么？」


    「因为这样夏可同学岂不是很可怜吗？夏可同学也想和他的朋友沈念一起玩，却被我独占……这只是把我和夏可同学的立场对调而已吧？这样不行啦，绝对不行。」


    「可是，那就和现在没有两样……」


    维持我和沈念现在的关系，然后和陆呈远同学也和好──这下无论再怎么说，陆呈远同学也太烂好人了。


    「哼哼，别担心。相对的，我有事要拜托你们。」


    「咦？」


    看来陆呈远同学似乎有能够一举解决这个问题的好主意。


    有着能让沈念和陆呈远同学双方都能认同的解决方式。


    「欸，你们两个……还记得我冲去夏可同学家那天的事吗？」


    「这个嘛……对吧，夏可？」


    「嗯，是啊，那个……」


    我们两个人打着准备校庆的名义，躲起来玩得正开心时，看到显示在对讲机上的陆呈远同学时，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直到现在，我都能鲜明想起当时陆呈远同学落寞的微笑。


    「当时你们两个背着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我好想看看沈念和夏可同学的秘密娱乐的后续耶～」


    平时有如天使的微笑，只有这个时候感觉像是小恶魔。


    校庆结束之后过了几天，回收空罐、整理展览品等收拾工作告一段落后，决定将这件事付诸实行。


    ──叮咚。


    「……你好，我是夏可。」


    『呀喝──夏可同学。』


    「……请问是哪位？」


    『喂～！你也差不多该死心了，给我开门～！』


    要是他就这么赖在门口，会给邻居添麻烦的，所以还是先让他进来再说。


    今天一整天，陆呈远同学的情绪都有些亢奋，他的身旁则是站着脸颊一直泛红的沈念。


    「……哟，夏可。」


    「哟、哟……沈念。」


    我和沈念像平常那样打声招呼。


    陆呈远同学提议的惩罚，在这个时刻已经开始。

 第14章 一直以来，从今以后 下

    「嗯哼哼～今天的我是空气喔。请两位不要在乎空气，像平常那样放轻松就好。」


    陆呈远同学坐在餐桌旁，露出一脸贼笑的表情看着坐在沙发上，肩膀碰在一起的我们。


    ……他能这么开心真是再好也不过。


    「虽然彼此都答应了……可是真的去做还是会紧张啊。」


    「嗯、嗯……而且我们那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为了把以往的事情扯平，陆呈远同学给我和沈念一个任务。


    『我要你们在我面前做些平时做的事（而且还要假设我不在场）』──简单来说大概就是这样的请求。


    「我口渴了，先喝个咖啡吧……呃，老样子就好吗？」


    「嗯、嗯。啊，可是今天我想要加牛奶和糖。」


    「这样会很甜，可以吗？」


    「嗯。感觉今天是这种心情。」


    「知道了。那、那我也一样吧。」


    虽然很担心这样到底要不要紧，但是看向等同于空气（如此自称）的陆呈远同学算是犯规，所以我只能咬牙忍耐。


    「呃……好。」


    「谢、谢谢。」


    从我手上接过马克杯的沈念动作也比平常僵硬得多。


    「呼……好甜，真的好甜。」


    「毕竟依照你的要求加了糖啊。」


    「嗯，正是我所想像的甜度。调得很好，值得嘉奖。」


    「不客气。」


    我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一起喝着比咖啡欧蕾还甜的咖啡。


    肩膀碰在一起这点小事明明是很正常的，现在却显得格外难为情。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才称得上是处罚。


    「……总之先来玩游戏吧？」


    「是啊。啊，话先说在前面，我今天的胜率一定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放马过来啊。不过我今天的状况莫名有点差，你也许有一点点机会。」


    「这、这样啊。不过我也一样，状况莫名不太好，这点算是五五波吧。」


    总之只要一如往常就好。因为陆呈远同学并不是要求我们打情骂俏。


    「等等，夏可，这招也太烦。」


    「不，这很普通吧。」


    「啊，等一下，放过我啦。」


    「不要。」


    「嘿。」


    「啊，你……不要碰别人的控制器好吗？」


    「咦？我的手做了什么吗？对不起，我的手不听使唤。」


    「这家伙。」


    尽管一开始很僵硬，但是随着对战逐渐升温，我和沈念都慢慢找回原本的步调。


    「哎、哎呀？沈念同学怎么了吗？今天是肚子还是哪里痛吗？」


    「咕……再、再来一局啦傻瓜！」


    「好好好，当然可以。」


    「『好』说一次就好！你妈妈有教过你吧？」


    「好好好。」


    「臭小子，少得意忘形。」


    「……对不起。」


    虽然挑衅的次数比平常多，但是我和沈念差不多就是这样。


    要说这样究竟能不能让陆呈远同学满意，确实让人感到怀疑，但是我们并没有造假，所以就这样继续下去。


    「啊～够了，不玩了不玩了。我再也不玩这种游戏了。」


    「哈哈，好吧，期待您下次的挑战。」


    「这家伙……下次我一定要让你说不出话来，下周之前你就洗干净脖子──」


    「好啊，不管是下周还是何时我都奉陪──」


    「「啊……」」


    这时的我和沈念都察觉到了。


    察觉到明明曾经决定「不再见面」，但是实际像这样一起玩，就会发现到头来，我们还是下意识地寻求彼此。


    毕竟我们几乎每周都是这样度过。


    「……啊～够了！」


    「沈念？你做什么──」


    「我要好好告诉陆。这次一定要好好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沈念起身走向负责监视的陆呈远同学。


    「……怎么了？找我这个空气有什么事吗？」


    「陆，抱歉。跟夏可在一起玩果然很开心。要我暂时不见他这种事，现在的我绝对办不到……」


    如此说道的沈念和前几天一样，朝着他低头。


    跟陆呈远同学和好，并且照样维持与我的往来──看来沈念的真心话果然也和我一样。


    「我想就算增加和陆相处的时间，照这样下去，迟早也会想起夏可。陆明明就在我的眼前，脑中却是想着另一个人，这样对陆来说反而很不诚恳。」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现在懂了吗？」


    「嗯……这次是我输了。」


    看来在执行处罚之前，他们之间已经谈过了。


    夏可和沈念，已经无法轻易拉开距离──也许陆呈远同学是为了让沈念察觉到这件事，才会想到今天这个「要求」。


    「欸，陆，可以请你重新听我说一下我的任性要求吗？」


    「嗯，可以啊。之前一直都是沈念的付出，偶尔我也想好好回应一下……毕竟沈念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嘛。」


    「啊……」


    没错。也许沈念对很多人来说是「第二」，仍然能够成为某些人的「第一」。


    陆呈远同学是如此，沈念的双亲也是，其他人也是。


    当然对我而言……该怎么说，我的情形是除了沈念以外就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所以能不能算是「第一」有点疑问。


    「那么我重新说一次……陆，关于我周五的时间，可以照样拨给夏可吗？虽然今后也会因为同样的状况让陆寂寞，这点我也感到过意不去。」


    「嗯，可以啊。只是相对的，我会更加对沈念撒娇。」


    「知道了。那么……谢谢你，陆。」


    「彼此彼此，沈念。」


    于是作为和好的证明，两人相互拥抱，为彼此的过错道歉。


    虽然不知道这样能否让他们完全恢复原状，但是现在的他们，应该能够培养出比以前更加深刻的情谊。


    「好了，既然跟沈念真正和好了，我要回去了。毕竟天都黑了，肚子也饿了。」


    「就是啊。那我也一起──」


    沈念打算一起回去，然而陆呈远同学挥手制止他。


    「不不不，今天我一个人回去，沈念就和夏可同学多待一会儿再走吧。这样夏可同学也会比较开心吧？」


    「不，今天已经很累了，我觉得──」


    「比较开心吧？」


    「……是、是啊。」


    陆呈远同学散发令人意想不到的魄力，让我反射性地点头。


    我觉得陆呈远同学有一瞬间看起来像是沈念，是我的错觉吗？


    「我这个空气要消失了，之后就好好享受只属于两位的周末吧。那就这样～」


    「啊，陆……等等。」


    陆呈远同学也不理会沈念想叫住他，转眼间便从我们面前消失了。


    有如暴风雨一般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又以太阳似的满脸笑容离开。


    这几天我有了切身的体认，那就是陆呈远同学一定也和空伯母一样，是个千万不可以惹他生气的对象。


    「「……」」


    被扔下的我们面面相觑。


    「那……先看个电影再说吧？」


    「也、也对。」


    我们再度回到原来的位置，开始看电影。


    虽然没有人碍事，但是莫名比刚才还要尴尬，彼此还会微妙地拉开距离。


    「沈念要看什么？」


    「嗯……只要是夏可想看的，我都随便。」


    「随便才最伤脑筋的……啊，这个怎么样？」


    我看着电视节目表，目光停在「（特集）特别企画！漫长秋夜看到天亮的十二小时企鹅电影马拉松！」这一行字上。从连我也听过的不朽名作，到散发b级片气息的陌生作品，专门频道就是会有这样的企画，所以我很喜欢。


    「喔喔，好耶。那么就看这个。内容也很适合我们。」


    「是吧。」


    片中充满了吐槽点，所以只要看这个，应该不会缺聊天的话题。


    「──哈啾！」


    我拿起遥控器正准备转台时，打了个喷嚏。


    刚才我都没发现，但是到了晚上似乎变得挺冷的。


    「啊！夏可，你还好吗？」


    「啊啊，嗯，只是鼻子有点痒，没事──嘿啾！」


    「……哪里没事了。冷了就要说会冷，你偏偏要逞强。」


    「直、直到刚才都没事啊。」


    「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家伙……」


    如此说道的沈念拿起手边的毯子，对着我招手。


    「来，过来。」


    「咦？」


    「咦什么啊，我是要让你一起盖，才会叫你过来。」


    「呃……也就是说，这个，一起盖同一条毯子，是吗？」


    「不、不然还有什么啦……动一下脑啊，傻瓜。」


    看样子就是这样不会错。


    「就、就是啊，抱歉──嘿啾！」


    「啊啊真是的……快点，再磨磨蹭蹭就要感冒了，赶快进来。」


    「……打扰了。」


    感觉真的会像沈念说的那样，所以我决定乖乖听话。


    我慢慢在沈念身旁坐下，他立刻靠着我，两个人盖同一条毯子。


    「啊，机会难得，帮你围个围巾。脸转过来。」


    「咦……可是──」


    「别啰哩啰唆的，快点。」


    「嗯……」


    我听从沈念的吩咐，盖着毯子，围着围巾，至于沈念本人就在我的身边。


    「好，再来把剩下的围巾围在我的脖子上……好了。」


    我们两人肩并肩相互依偎，不但盖同一条毯子，还围同一条围巾。


    「怎么样？这样就很暖和吧？」


    「确实很暖……可是，这样实在有点──」


    ……该说是难为情吗？


    「少、少啰唆。我也在忍耐，所以夏可也要忍耐。好啦，看电影吧。」


    「嗯、嗯。」


    总之我先把目光转向电视画面，但是理所当然十分在意身旁，没办法专心。


    「骗你的。」


    「…………」


    我慢慢把手伸向沈念的脸颊，用力一捏。


    「痛痛痛，等、等等，真的不要再捏了。」


    「啰唆，傻瓜。」


    沈念这家伙一知道我在紧张，马上就是这样。


    「痛痛痛……抱歉抱歉。我是说真的，不会臭，你放心吧。」


    「真的假的～」


    「嗯。倒是我才想问我要不要紧？」


    「你不用担心啦。这对我来说反倒很好……」


    「……嗯？」


    「啊──」


    一说出口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虽说是老实的感想，但是我竟然说沈念的气味很好闻。


    说出这种话，我岂不是像个变态吗？


    「啊──不，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也没有放在心上，算是一不小心说错了……所以绝不是我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之类的……」


    「……呵呵。」


    「怎、怎样啦？」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何必慌慌张张自圆其说，老实招来不就得了。」


    原本以为又会被他取笑，但是沈念难得正经地回应我。


    依照沈念的个性，应该不是我刚才捏他脸颊有了效果。


    「……你不取笑我啊？」


    「我才不会这么做。因为闻气味这种事，大家扯平了。」


    「扯平……」


    「对了，上次我在这里过夜时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说到这个，当时的沈念不管是玩到睡着，还是留下来过夜睡觉时，都裹在我的棉被或是毯子里。虽说当时的棉被刚晒过不久，但是无法完全去除我的气味，所以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你说扯平……那──」


    「嗯。也就是说，闻到别人的气味会心跳加速的，并不是只有夏可。」


    如此说道的沈念与我靠得更紧了。


    「……夏可的气味，果然让人很安心。虽然不算香，但也不觉得讨厌。」


    「这样啊。那就好……吗？」


    「嗯，太好了。」


    隔着制服传来沈念的温暖与柔软。


    电影正好演到食人鲨和当地的超强渔夫战斗的场面，但是我和沈念的视线不是看着电视，而是望着彼此的脸。


    「欸，夏可。」


    「什么事？」


    「可以叫你夏可吗？」


    「……如果沈念想这么叫的话。」


    「唔……」


    沈念整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怎、怎么了，沈念？」


    「……嘿！」


    「好痛，为什么弹我额头啊。」


    「谁教夏可那么嚣张。」


    「我只是叫了你的名字吧？太不讲理了。」


    「嘿嘿，我就是这样的女生，没办法～」


    他露出看似不高兴的表情，却又挽着我的手臂。这是什么情形。


    时而露出开心的表情、时而生气、时而贼笑、时而难为情。他可真忙。


    不过这也是沈念可爱的地方。


    「那个……沈念。」


    「嗯？」


    「这样很难为情，所以我不太说这种话。」


    「嗯，什么事？」


    「像现在这样笑着的沈念，我觉得……可爱得不输任何人。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


    沈念似乎认为自己的外貌完全输给陆呈远同学，其实没有那回事。


    真正的沈念有着不输任何人的魅力。


    「所以说，如果能让大家看到沈念不是只有平常那副漫不在乎的样子，而是也有这样的一面，大家一定会对沈念另眼相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此时此地该说的话，不过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欸，夏可。」


    「什、什么事？」


    沈念听到我这么说，渐渐浮现坏心眼的笑容。


    「夏可果然喜欢我吧？」


    「唔……」


    之前都是拿朋友当借口，然而事到如今已经行不通。


    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没办法说得很清楚。


    可是即使如此，我对沈念还是怀有超乎朋友的感情。


    起初我把他当成合得来的朋友，但是随着一起玩的时间增加，又因为校庆的准备工作，在学校里也有更多时间在一起，让沈念在我心中的分量变得愈来愈重。


    想要更加珍惜眼前的女生──这想必不是对「朋友」或「好朋友」该有的感情。


    虽然事到如今要坦承说出这一点，还是很难为情。


    「也、也没那么喜欢……你啊。」


    「不不不，这样未免太说不过去～告诉你，话先说在前面，『可爱得不输给任何人』这种话可是只有很喜欢我的人才说得出口的台词耶？」


    「哎呀，我偶尔也能说出几句机灵的客套话。」


    「少来少来～你也差不多该老实点了～来来来，好好看着我，试着说声『喜欢』吧？啊，对了，要不要我在你的脸颊亲一个？你会很开心吧？」


    「啊～够了，烦死了，不要挤过来啦傻瓜。我才不开心。」


    「真是的，这么爱逞强～戳戳。」


    「啊啊，不要戳我的脸颊。」


    之后直到回家时间，我一直遭到沈念的捉弄。


    这样果然是只有我们两人，一如往常的周末。


    两人独处的快乐时间转眼间就过去，时间到了晚上。


    「啊～今天也和夏可玩了一整天，真开心～奇怪？夏可怎么了？感觉好像有点累？」


    「毕竟我被当成玩具玩了一整天啊。」


    在那之后一直被沈念捉弄，就算想逃开，他又会说「这样你会感冒」把我捉住──多亏了他，我完全忘记寒冷。


    再加上我还说出沈念「可爱得不输给任何人」还有很多其他发言……啊啊真是的，光是现在回想起来，就连耳朵也在发烫。


    「……啊～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呀？明明不久前才说好不要一起玩，现在却闹得这么开心，还让陆原谅了这一切。」


    「……就是啊，我们真的无药可救了。」


    搞不好陆呈远同学就是看准事情会变成这样，才会强行带着沈念过来？


    包括带沈念过来的时机在内，真没想到他有这么深谋远虑的一面。不知道这是因为少根筋，还是经过盘算，或者两者都是呢？


    「那么差不多该走了。」


    「嗯。」


    由于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我也出门送沈念回家。虽然我其实不在乎送不送，只是想尽可能延长跟沈念在一起的时间。


    「唔唔，好冷～！下次至少要穿个丝袜再来～」


    一走出大楼玄关，刺骨的寒风就猛烈吹袭我们。虽说是晚上，现在还是十一月中旬，却已经冷得像是寒冬。


    「你还好吗？来，暖暖包。」


    「谢谢……等等，夏可你啊……」


    「怎样？」


    「不，我知道夏可重视功能性，可是……这件衣服实在──」


    看来果然是对我的服装有意见。


    我穿着蓬松的黑色羽绒外套，底下是黑色牛仔裤。牛仔裤底下还多穿一件裤子，防寒做得非常澈底。当然不用说也知道这个模样很土。


    「就算四周没有人，你好歹也是跟女孩子走在一起。还有，穿得一身黑走在夜路上，会被车撞的。」


    「唔……」


    这是事实，所以没有反驳的余地。如果是为了避免车祸，只要在衣服上贴些荧光贴纸就好，但是我实在不想被当成兼职交管。


    「是这样吗……可是一到挑选衣服的时候，我就是会选深蓝色、黑色或是灰色之类比较不起眼的颜色。颜色明亮的衣服……总觉得跟我不搭。」


    「那单纯是脸……不，我是说发型之类的问题吧？就算只把头发剪短一点，印象也会完全不一样。大概、可能、应该……」


    「不好意思，我这张脸就是不怎么样。」


    「呵呵，别那么不高兴嘛。现在的夏可比起之前的扑克脸，已经变得柔和很多了，只要方法得宜，我想给人的印象也会改变，不用担心啦。」


    是这样吗？不过既然沈念这么说，也许可以相信吧。


    「知道了。那么下周你再多教教我。」


    「嗯，那就下周见。」


    下周。一如往常的时间、一如往常的地点，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订下这样的约定，默默地、慢慢地走在前往沈念家的路上。


    「……沈念，那个──」


    「……嗯，可以喔。」


    我和沈念走在除了我们以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间隔相同的路灯照亮的路旁，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手。


    这样还是会冷，所以我把沈念的手拉进我的口袋里。


    「……好暖和喔。虽然不甘心，但是功能性的确出色。」


    「对吧？毕竟本来就很暖，还放了暖暖包。」


    「好像老爷爷喔……不过只有现在，我就原谅你吧。」


    「那可真是多谢。虽然在别人面前我会难为情，所以不敢这样。」


    「……是啊。这样太不妙了。」


    如果班上同学看到这个场面会很麻烦，但是哪怕被人目击，我也不打算停止往来。


    今后也是一样，我既不打算特意强调我和沈念之间的亲密朋友关系，也不会太偷偷摸摸。我认为今后在学校里，我也能够以这样的方式与沈念互动。


    「夏可……就快要到家了。」


    「……嗯。」


    我们原本就以偏慢的步调走着，这下每一步的步伐又变得更小。


    剧烈降温的夜路上。


    换作是平常，应该会想赶快回家取暖，但是只有现在，只想这样继续待着。还想多感受一下牢牢握住的手中传来的温暖。


    「欸，夏可。」


    「……什么事？」


    「你喜欢我吗？」


    「……」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心脏噗通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你猜猜是什么意思？」


    「唔……」


    又是这种奸诈的问题。


    沈念是我重要的朋友，如果从这一点来看，当然是「喜欢」。如果是这个角度，我们肯定是互相「喜欢」。


    「这、这个问题太难了，我搞不太懂……吧。」


    「……明明只是说喜欢还是讨厌？」


    「喜欢或讨厌，不是那么单纯的感情吧？」


    相信沈念也透过和陆呈远同学的这些事，切身体认到这一点。


    虽然喜欢却又讨厌，或是正因为喜欢才想变得更喜欢。


    我现在的心情，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答案呢？


    「我反而想问沈念喜欢我吗？刚才的提问，说的可就是这种意思喔。」


    「嗯～听你这么一问确实有点难……」


    沈念思考了一会儿，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我对夏可的想法，也许不是喜欢。」


    「又是这种半吊子的说法……也不是讨厌？」


    「嗯。因为我对夏可不是喜欢……」


    沈念隔了一拍继续说下去：


    「……是好喜欢。」


    「──咦？」


    不是喜欢。


    是好喜欢。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喔，说着说着就到家门口了……那、那么我回去了。」


    「啊，嗯、嗯。下周见。」


    「嗯，下周再见。」


    沈念连耳朵都红了，慌慌张张地消失在门后。


    「所以我才说，这样子……」


    我迟迟无法理解他突然抛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沈念家门前傻傻站了好一会儿。


    ……这样子太狡猾了。


    六日过去，甚至到了周一，我理所当然感到非常苦恼。


    ──不是喜欢，是好喜欢。


    「唔……」


    前几天的晚上，沈念低声对我说的那句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沈念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既然特地说是好喜欢，所以并非朋友关系的好感……我是这么觉得。


    虽然不知道他的心意，但也表示抱持超乎朋友的感情。


    这样看来，当时沈念的那句话……是在告白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很开心。因为我有好感的女生对我说「好喜欢你」。


    「我应该有所回应吧……不，可是我得先弄清楚真正的含意才行。」


    这是恋爱方面的喜欢，还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如果是前者，只要我回答就好，但如果是后者，我就是个会错意的家伙。


    沈念是怎么看待我的？我想知道他的心声。可是我又问不出「你想和我交往吗？」这种没神经的话。


    今天虽是星期一早晨，但是沈念没打电话也没有传讯息，当然了，我也没传。


    「早啊，夏可。妈妈今天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开会，所以先出门了……呃，你在床上做什么？模仿毛毛虫？」


    「……没什么。」


    「是吗？你从放假那天开始一直是这样……之前我都没问，不过该不会是周五那天跟小沈念发生了什么事吧？」


    看来妈妈都看在眼里。放假期间沈念的「好喜欢」一直在我脑中回荡，让我苦闷不已，没有余力顾及周遭。


    「……也、也没有，什么事……」


    「喔～好吧，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不过如果要带回家，就要好好跟妈妈说。妈妈会比平常多准备点钱给你。」


    「……我知道啦，慢走。」


    「好好好，我出门了。」


    我目送母亲出门，自己也赶紧进行早上的准备。结果刚才思考的那些事还是一直在脑中回旋，让我没什么睡。


    黑眼圈比平常更明显。虽然不是讨厌的烦恼，但是这下子沈念说不定也会觉得奇怪。


    虽然以前也有过几次周一不想上学的情形，但在几个月前，作梦也想不到会有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应女生的告白，而不想上学的一天。


    「就算是这样的我，沈念还是好喜欢我……」


    烧开水的茶壶映出自己变形的脸。看起来像是不高兴，其实只是眼神凶恶了点，并没有什么特征。


    我想会对这样的我有意思的人，包括过去与未来在内，想必也只有沈念了。我长得其貌不扬，边缘久了导致内在也很扭曲，但是仍然有个女孩子喜欢这样的我。


    正因为如此，我得把现在自己的心意老实告诉沈念才行。


    ……虽然如果只是我会错意，那可就太凄惨了。


    「……嗯，决定了。」


    我一口气喝下热咖啡打起精神，结果门铃通知夏可家有罕见的晨间访客。


    「你好。」


    『欸嘿嘿，夏可同学早安～』


    『……早、早啊，夏可。』


    「陆呈远同学……还有沈念。」


    荧幕上显示着与上周五同样的面孔。


    笑咪咪的陆呈远同学，以及脸颊泛红，微微低头的沈念。


    我请他们进入家里，询问状况。


    「抱歉了，夏可同学，我们突然找上门。」


    「不会。我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不要紧……出了什么事吗？」


    「嗯。沈念有找我商量上周五的事。当然是我回去以后的事。」


    「……啊啊，原来如此。」


    我想过这种可能，看来他已经全都向陆呈远同学招了。


    这么说来，沈念果然──


    沈念的眼睛下方也有难得的淡淡黑眼圈。


    「沈念，这个，你的黑眼圈──」


    「唔……不、不要看啦，傻瓜。」


    ……搞不好沈念在休假期间的心情也和我差不多。


    无论我还是沈念都因为太难为情，不由得撇开视线。


    「可是……陆呈远同学，为什么一大早过来这里？」


    「嗯，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们。」


    「咦……」


    万万没想到还会再来一次。这下子真有点出乎意料。


    「你、你说的事，该不会是现在要做吧？」


    「嗯。我等一下会说，不过这是有各式各样的考量……当然要不要接受是你们的自由，就算你们不做，我也不会说之前的都不算数。」


    「也就是说，这纯粹是陆呈远同学的请求？」


    「对对，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单纯交给我与沈念来判断该怎么做。


    考虑到上周的情况，也许又会让我与沈念感到不好意思。由于马上就得上学，所以肯定得暴露在众人环视之下。


    「……知道了。我没问题。」


    「夏可……」


    看到我开口表示答应，沈念露出不安的表情。


    「可、可以吗？陆还没有说要做什么喔。」


    「我的确只有不好的预感……可是该怎么说，依照上周的发展，我觉得当成后续的惩罚加以接受也没关系。而且陆呈远同学似乎也很困扰。」


    仔细想想，陆呈远同学会对别人做出这样的请求，正表示这个「情形」让他很困扰，这点应该是事实。


    我和陆呈远同学是「朋友」，所以如果我的帮助有用，那么我想尽可能提供帮助。


    因为既然他对沈念来说很重要，那么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还有，那个……沈念。」


    「什么事？」


    陆呈远同学就在眼前，不过说出来也没关系吧。比起莫名感到害羞，这样还比较好。


    「我，那个，我的想法也和沈念一样……只有这件事我想趁现在先说。」


    「啊……呃，嗯、嗯。知道了。」


    沈念似乎听懂话中含意，只见他满脸通红地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傻瓜。」沈念低声说出的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好舒畅。


    「哼哼哼～既然夏可同学这么说了……沈念，你呢？」


    「……既然夏可答应，我也没问题。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


    「那就说定了。」


    我和沈念都做出觉悟，这是一种尽管放马过来的心境。


    「那么马上请两位要好地一起上学吧……哼哼哼。」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变得这么难为情。


    「……真、夏可的手汗也太多了。」


    「沈念、沈念自己还不是一样。」


    「哪、哪有有什么办法。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啊。」


    我们现在手牵着手，要好地走在早晨的上学路上。而且还是十指紧扣的状态……也就是所谓的「情侣牵手」。


    ──那是怎样？一大早的就秀恩爱给别人看喔？


    ──那是一年级的？女生很可爱嘛。虽然对象是不起眼的阴沉角。是处罚游戏吗？


    由于正值上学时间的尖峰时段，众人看着感情和睦（在他们眼中多半是这样）的我们，抛出各式各样的话语。羡慕占一成，剩下九成算是对我的嫉妒吧。


    我虽然很想咂嘴，但是现在的我没有那种心情。


    总之赶快完成陆呈远同学的「请求」──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


    「沈念，陆呈远同学大概在哪里？」


    「嗯……就在我们后面刚好十公尺的地方……好像一个人躲在电线杆后面偷笑。」


    「……既然陆呈远同学开心就好，应该这么说吗？」


    陆呈远同学希望我们做的事，就是「从走出家门到走进教室，都一直用十指紧扣的牵手方式上学」。


    当然了，在踏入教室的瞬间，肯定会受到众人不约而同的注目，但是他说等到进入教室之后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也不用刻意强调我们的交情。


    不过无论我们承认不承认，光是牵着手，那么哪怕不是情人，我与沈念的关系相当亲密这点，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比起这个，真没想到班上竟然有谣言说我和陆呈远同学在交往……沈念，你知道吗？」


    「嗯。其实别班的女生有来找我和莫心怡他们打听消息。不过终究只是无凭无据的传闻，所以没怎么当一回事，而且这是常有的事，所以我也忘了。」


    听说虽然谣言出处不明，总之是在校庆准备期间或是在那之后传开的，所以这些无凭无据的传闻悄悄传遍班级内外。由于我是边缘人，所以完全没听说。


    不知不觉间，后方的陆呈远同学身边多了莫心怡同学。虽然他想用手机摄影，但是遭到陆呈远同学委婉制止，但是大概得要有被不停追问的觉悟了。


    「莫心怡……哼哼，那丫头，晚点绝对要……」


    「沈念同学，那个，你握着这么用力，我的手很痛……」


    我一边安抚说出危险发言的沈念，一边走过校门来到教室。


    已经进教室的同学们会有什么反应，想当然耳不用多说。


    「那、那么我往这边。」


    「嗯、嗯。」


    我们若无其事地放开手，走向各自的座位，但是找到上好话题的同学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


    ──啊啊，果然是这边才对。


    ──是谁说他和陆呈远同学在交往的？


    ──不，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过去跟他们问一下啦。


    ──我才不要。沈念从刚刚就好可怕。


    至于沈念则是与晚一步进教室的陆呈远同学一如往常地说笑，同时对准莫心怡同学的太阳穴毫不留情地施展铁爪功。


    「好～各位同学，我们要点名了……呃，大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刘宝莉老师。我们赶快开始班会吧。」


    「沈念同学？咦，今天的值日生是你吗？」


    「不是的。不过我们还是赶快开始吧。」


    「这个我知道，可是现况明显与平常不同──」


    「明、明、就、一、样、吧？」


    「噫……！」


    看来老师也瞬间理解最好别招惹现在的沈念。


    「也、也对。抱歉，是我多心了。那么我来点名……」


    沈念用神秘的魄力震摄刘宝莉老师，若无其事地让班会进行下去。


    「那个，夏可同学。」


    「抱歉，关于这件事就交给大山同学自己想像。」


    顺带一提，之后的课堂上，沈念的耳朵一直很红，非常可爱，这点我要在此加注。

 第15章 终章

    在那几天的日子里，我们如同在风暴眼中，艰难地坚持着。面对着班上同学好奇而又探究的目光，仿佛置身于一片汹涌澎湃的海洋，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划破宁静的波浪，掀起一阵阵微妙的涟漪。情侣牵手事件仿佛一颗投入湖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无数的波澜，令我们无处可逃。教室里，那些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声音如同蚊虫的嗡鸣，不断侵扰着我们的内心，令我们倍感不适。可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却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像是在暴风雨中伫立的灯塔，努力不被狂风巨浪击倒。


    在这段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中，我和陆呈远的界限仿佛如晨雾般模糊不清，时而像情人，时而又如挚友。我们的关系在细腻的时光中逐渐交织，彼此的陪伴让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仿佛空气中流淌着一种看不见的牵引力，令人沉醉又无法自拔。虽然彼此的心思尚未明言，但每一次交汇的目光和轻声细语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心底的情感，仿佛一曲悠扬的旋律在耳边轻轻回响。我们共处的时光，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盈，如同繁星点点的夜空，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那未解的秘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像小精灵一样轻轻唤醒沉睡的世界。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唱着歌，仿佛在为新的一天打前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带着一丝清新，令人忍不住深吸一口，心情顿时明朗起来。这个美好的早晨，真是一天的好开始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房间里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睡意。刚刚从梦境中挣脱的我，意识仍处于那种半朦胧、半清醒的状态，如同在雾中漫步，脚步轻盈却又无从把握。就在这一片宁静的时刻，忽然，一声清脆的门铃响起，划破了晨曦的静谧，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我的心中一阵惊动，似乎是在告诉我，忙碌的生活又要重新开始了。


    「来了来了，这里是夏可家。」


    『早安，伯母。夏可起来了吗？』


    「哎呀，陆呈远早安。你问夏可的话，他才刚起来，头发睡得有够乱。」


    『好的。那么我稍微打扰一下，帮他打起精神吧。』


    「不要在对讲机前面做出甩巴掌的动作。」


    本来是妈妈在门口迎接，结果我一插嘴，陆呈远的脸上立刻闪过一抹惊喜，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照亮了四周的一切，仿佛在为新的一天揭开序幕。而在我尚在梦乡中时，早已有人在清晨的阳光中跃然而至，像是一缕清风，带着无尽的朝气与活力。她的笑容灿烂如初升的朝阳，毫不掩饰那份热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中熠熠生辉。这样精神奕奕、充满朝气的人，竟比我早起走出家门，令我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惊讶和温暖。


    『夏可，早啊。』


    「嗯，早安。先进来再说吧。」


    『嗯！』


    就这样，虽然并不是每一天都能如此，但只要有一点点时间的空隙，我们总会一起走向学校。说是一起上学，实际上，途中往往会与陆呈远同学汇合，仿佛我们三人的命运交织在这条路上。走在阳光斑驳的小路上，我和沈念的身影映在地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点点金光，洒在我们身上，像是为我们编织的梦幻披风。虽然我们的脚步并不孤单，但在这短暂的旅程中，总会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温暖，宛如两颗星星在浩瀚的夜空中相互辉映。即便陆呈远同学的加入使得我们的交谈更加热闹，却依旧无法掩盖那种简单而纯粹的默契，宛如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旁边的人们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嫉妒的眼神像是雨后的乌云，渐渐聚集在一起，仿佛在窃窃私语，流露出各种情绪。这种感觉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戏剧，舞台上炫目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他们的心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打扰了……呜哇，你的脸比平常还糟。我来帮你整理，过来。」


    「不、不用啦，又没关系。这样只要抹点水就够了。」


    「我是说我顺便帮你整理。来，坐在这边。」


    陆呈远一边说着，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便伸手拿起我心爱的发蜡和梳子。他那灵巧的手指在发蜡罐上轻轻一按，霎时，黏稠的蜡在他手中变得如丝般顺滑。他利落地将我的头发从睡梦中的乱翘状态中解救出来，细心而温柔地梳理着，每一次划过都仿佛在给我的头发施加魔法，令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意，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宠溺的王子。


    「……妈妈，你要一个人窃笑到什么时候？」


    「嗯～？我只是想到这下子就不用担心夏可的将来了～」


    「啊，是喔。」


    我承受妈妈看好戏的视线大约五分钟，发型很快就整理完毕。


    「来，大概是这样。怎么样？」


    「嗯，还不错……吧。」


    映在她递过来的镜子上面的脸孔，还是一样不起眼，不过大概还在容许范围吧。


    感觉不是平常随手拨弄的鸟窝头，而是有所设计的凌乱发型。


    在那个不眠的夜晚之后，我的脸庞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那深深的黑眼圈如同两朵阴云，蔓延在眼眶周围，仿佛诉说着无尽的疲惫与劳累。或许，如果我能耐心地对待这张沧桑的脸，稍作修整，再加上一点点淡妆与清爽的洗面奶，或许它就能恢复往日的光彩，重新焕发出一丝动人的气息。可我知道，尽管如此，想要真正的改变，需要的不仅仅是遮盖，更是内心的重塑与自信的升华……也许，只是也许，我的脸庞将会变得不再那么令我羞于见人。


    「谢谢呢？」


    「……谢、谢谢你。」


    「嘿嘿，不客气……你很帅喔，夏可。」


    「唔……就算称赞我也不会有奖品。」


    「虽然只是跟刚刚相比。大概提升了。」


    「喂。」


    真希望她把刚才害我心跳加速的时间还给我。


    「哎呀哎呀，这这这……呵呵。」


    妈妈拿着那台闪闪发光的数码相机，准备为我们定格这一刻，虽说拍照的事情就先不提了。但说真的，陆呈远在夏可的家里，已经像是这里的一部分，融入得相当自然。就好像他本来就是这个温馨小窝里的一员，和夏可的每一个笑声都交织在了一起。生活的点滴在他们之间悄然流淌，仿佛时间也被这份温暖的气氛所凝固。


    这样一来，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吧。根据陆呈远的说法，她听见伯母开开心心地把我的事报告给她的父亲，所以我觉得愈来愈没有退路了。听说因为上次的过夜事件，妈妈和伯母也建立起频繁联络的交情，搞得周遭众人一一认同了我们。


    先把在一旁看戏搞得我很烦的妈妈赶去上班，然后与陆呈远悠哉地度过这段时间。


    平常一大早喝起来索然无味的黑咖啡，现在却觉得微微有点甜，这又是为什么？


    「虽然有点早，但是差不多走吧？」


    「也对。陆呈远也说刚出家门。」


    我们两个先收拾餐具，然后一起走出家门。


    当然还是牢牢握着彼此的手。


    「陆呈远……那个。」


    「嗯？」


    「关于那个时候的回答。」


    我看准在电梯里独处的时候，下定决心切入正题。


    我拖到今天都没有明白给出答复，一直含糊带过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谢谢你说好喜欢我。从来没有朋友，在班上也被当成空气，长得不怎么样的我，竟然能够和这么帅气的男生交好，让我感到很开心。」


    「这样啊……那么就不枉我稍微鼓起勇气吧。」


    如果不是陆呈远找到我，我想我大概会变得更加别扭，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壳里。能够彻底完成校庆执行委员的工作，以及借此让班上同学对我稍微改观，这一切全都多亏了陆呈远，以及与他的交集。


    自我介绍的失败，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幸运。


    「那个，我现在好不容易才交到朋友，不太熟悉什么男女朋友，或是情人之类的来往，还没有自信可以抬头挺胸地说出我是沈念陆呈远的朋友。」


    即使如此，对于这段或许不会再有的缘分，我还是不想放手。


    「……所以，陆呈远，虽然很抱歉我回答得这么窝囊，但是希望你能够再等我一下，等到我能满怀自信说出喜欢陆呈远。因为我希望自己能够在大家面前抬头挺胸地告诉他们，我和沈念正在交往。」


    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打闹确实也很开心，但因此闹出麻烦事也是事实，如果今后想要建立更进一步的关系，光明正大肯定是比较好的做法。


    「那么，你的意思是想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吗？」


    「该说是维持吗……也对。」


    既然我们都把彼此当成异性看待，要变回一开始的那种相处方式也有困难。所以──


    「以成为情侣为前提的朋友关系，之类的。」


    「这就像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吗？也就是从朋友当起那一套。」


    「我也不太会形容，不过我想……差不多就是那样。」


    虽然我和陆呈远已经是朋友，所以这样的描述实在不算贴切。


    「原来如此。也就是夏可竟然嚣张到想把我当成备胎。」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可是你会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抱歉。」


    「真是的。可是对夏可来说，真命天女是我这点已经无可动摇了吧？所以这次只有口头警告就原谅你。夏可，还好我是这么懂事的女生。换作是其他女生，可不是赏你一巴掌就能了事的。」


    我想也是。真的，无论个性还是容貌，她都是个好到让我配不上的女生。


    这样却被说是「班上第二可爱的女生」……班上这些人的眼睛都白长了吧。


    「总而言之，夏可的心意我明白了，所以暂时可以放心吧。说得也是，我们成为朋友也才快满三个月，别那么着急，慢慢来也不会遭天谴。」


    「……是啊。但愿如此。」


    「嗯。不要管别人，就用我们的步调前进吧。」


    一走出电梯，早晨的冷风迎面而来。


    今天的气温也是从早上就是个位数，风也很强。得注意保暖才行。


    「啊，夏可。你的东西掉了，地上。」


    「咦？啊啊，抱歉。说不定是家里的钥匙──」


    ──啾。


    当我的视线从陆呈远那张熟悉而又吸引的脸庞移开的一刹那，突然，一股温暖而微微湿润的柔软触感悄然落在我的脸颊上。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蜜的气息，像是初春的花瓣轻轻滑落。陆呈远，那位仿佛从梦中走出的男孩，竟然轻轻亲吻了我的脸颊，带来一阵微妙的悸动和温柔，仿佛晨露轻吻了初醒的花瓣，让人不禁心头一颤。这一刻，周围的世界似乎都消失了，唯有那温暖的触感在我脸颊上荡漾，留下一抹难以忘怀的柔情。


    「陆呈远、陆呈远……呃，这个……」


    「欸嘿嘿，有破绽～」


    陆呈远迅速与茫然的我拉开距离，将食指靠着自己的嘴唇说道：


    「嘴唇就等我们正式交往再说……那么我先去和陆呈远会合了。」


    「啊……嗯、嗯。知道了。」


    「欸嘿嘿……夏可，我等你。」


    陆呈远的耳朵瞬间变得像熟透的樱桃一样红，他那份羞涩的神情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笑。小心翼翼地，他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从我身边飞快地跑开，留下一阵微风和淡淡的青涩气息。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就说不可以这样……」


    我欣然同意以我们自己的节奏前行，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虑：这样的步伐，是否会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跳得过于急促，甚至超越了应有的节奏？

 第16章 和「朋友」的十二月 上

    我与沈念在将来要成为男女朋友的前提下以朋友的身分来往，但是与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


    在一起的时间确实比以前更多。就像今天早上这样，只要沈念的时间方便，偶尔会来接我，而且回家路上也有一段路可以一起走，所以放学后会和陆呈远同学一起回家。


    只有我们两人一起玩的周五与先前没有任何不同。谈话的内容也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例如出了什么新的披萨，那里的可乐放了太多香料反而不好喝等等。而且我们两个人玩游戏时也是一样。


    「咦？我又赢了耶，这样是几连胜来着？」


    「啥？去死啦。」


    类似这样，我们还是互相挑衅，度过非常平稳的时光。


    两个人一起笑着看电影，一起躺在沙发或是床上看漫画，困了就直接睡，有时不知不觉间睡到非回家不可的时间，我才赶紧送沈念回家。


    做的事情实在太过一致，有时候也会不经意「我们好歹互相喜欢吧……？」感到担心。


    （……果然还是应该至少接个吻吗？）


    我无意间看向身旁沈念的脸……不，是看着沈念水嫩的嘴唇。


    ──嘴唇就等我们正式交往再说。


    我想起了第一次被沈念亲（脸颊）时的情形。


    虽然有点被突袭的感觉，即使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但是当时脸颊上的感触，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就近闻到沈念身上的气味，以及像棉花软糖一样柔软又很有弹性的湿润嘴唇。


    自从那次以后，每次我一看到沈念的脸，目光就会忍不住移向嘴唇。


    「嗯？夏可，怎么啦？」


    「唔！啊，没有，没什么……」


    被沈念发现我一直看着他，我反射性移开目光。


    多半被沈念看穿了吧。毕竟我不太会掩饰，而且沈念又对别人的视线挺敏感的，包括我现在的心意在内，想必全都瞒不过他。


    话虽如此，沈念也不会因为看穿就追问到底。


    「唔！啊，夏可，这么说来你今天涂护唇膏了吗？你的嘴唇好干。」


    「啊～……这么说来我的刚好用光了，不过也没什么啦。」


    「真是的，果然没错。夏天就算了，冬天这么干燥的时期……不可以这样。夏可的嘴唇本来就偏干燥，放着不管的话，嘴唇很快就会满是皲裂。」


    「是、是吗？那么今天回家路上再去便利店买护唇膏，总之先用舌头沾湿……」


    「这也不可以～！话先说在前面，要是用这种方式随便应付，嘴唇迟早会裂开出血的。来，转过来。」


    「咦？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想也知道是涂护唇膏吧？来，今天用我的护唇膏帮你涂。」


    沈念边说边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护唇膏，非常自然地伸向我的嘴唇。


    看来沈念是要帮我涂，可是……四周没有旁人所以不用担心，但应该还有别的问题吧。


    「我说啊，这个护唇膏该不会是沈念平常用的吧？」


    「那当然啦。我又不会带个两、三条护唇膏去学校……啊，哈哈～夏可同学莫非是在担心间接接吻吗～？」


    「唔……这……这当然……毕竟我们……」


    「嘿！」


    「嗯唔──」


    毕竟我们还只是朋友──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沈念二话不说用护唇膏涂抹我的嘴唇。


    连嘴角都涂得很仔细，不留任何死角。


    我干燥的嘴唇逐渐找回滋润。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啊，还有回家路上我介绍推荐的给你，所以放学后一起回家吧。


    不可以因为不是周五就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回家喔？」


    「我、我知道了……可是，这样好吗？」


    「嗯？什么好不好～？」


    沈念露出恶作剧的表情凑过来看我。


    可恶，沈念这家伙，一定要逼我全都说出来吗？


    「就、就是间接……啊。刚才不也说了吗？」


    「啊～这件事。我不在意喔。因为……」


    如此说道的沈念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同款的护唇膏。


    「我帮夏可涂的是全新的。」


    「……咦？」


    既然是全新的，也就是还没有人用过。


    间接接吻当然也不成立。


    「这……你刚才还说不会带两三条去学校。」


    「因为我有想到夏可很邋遢，搞不好没涂……呵呵，你以为是我用过的护唇膏，所以心动了吗？」


    「也没有……我早就隐约猜到大概是这么回事了。」


    「喔～？哼～？嘴巴虽然这么说，其实在想『这就是沈念的嘴唇的味道吗……！』吧？」


    「不不不，我才没有那么怪……」


    沈念说得没错，坦白说我有稍微这么想，但是不想继续被捉弄，不由得逞强反驳。


    「是吗？那么今天就这么放过你。啊，这个给你吧，暂时就先用这个定期护理嘴唇，知道吗？」


    「唔……好好好，知道了。」


    「哼哼，很好。那么我们稍微加快脚步吧。陆呈远说他已经到碰头地点了。」


    「啊，嗯。」


    与沈念的来往变得更加亲密确实令我很开心，总觉得比起以前更加被沈念玩弄于股掌之上。


    「啊，对了夏可。」


    「嗯？又有什么事？」


    「等我们更要好一点，两个人共用同一条护唇膏吧？」


    「呃……也就是说──」


    「……嗯。」


    不是各用一条同样款式，而是两个人共用一条。


    「夏可没办法接受吗？」


    「不，我没……这个，只要沈念不嫌弃就好。而且这样有特别的感觉，挺好的吧？」


    「是、是吗？那太好了……嘻嘻。」


    为此感到难为情的沈念放开我的手，快步跑向正在远处挥手的陆呈远同学。


    在此同时，沈念也和先前亲我脸颊时一样满脸通红。


    「……啊啊，真是的。」


    我握着沈念送我的护唇膏，再次体认到一件事。


    我的「朋友」很狡猾，而且非常可爱。


    自从认识沈念这个好朋友之后，无聊的生活也逐渐迎来变化，而且这些变化也开始影响到校内状况。


    具体来说，就是与沈念以外的同班同学之间的。


    「早啊～沈念！」


    「好好好，早啊，陆呈远。你还是老样子，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打招呼了吧。」


    一抵达教室，和我们一起走进教室的陆呈远同学便一把抱住沈念。


    他们两人在校庆前后，曾经一度出问题，但是在互相坦白自己的心意，互相道歉之后，已经回到与以往无异的和睦。


    陆呈远同学以有如太阳的满脸笑容向沈念矫情，而沈念尽管对好朋友感到很傻眼，也以一脸欢迎的表情让他尽情撒娇。


    他们两人的举动足以让我们班上的气氛因此变得开朗或阴沉，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直到下次重新分班前，他们都能维持这样的。


    「早啊～陆呈远，还有沈念。」


    「啊，沈念，早啊～」


    「早啊沈念。」


    「还有委员长也早。」


    「早、早安……」


    我们和先到教室的莫心怡同学打招呼，但是有一句话让我觉得不对劲。


    「莫心怡同学，你说的『委员长』是怎么回事？那是指我吧？」


    「咦？嗯。你是校庆的执行委员，所以是委员长。理所当然吧？」


    「不不不，才不是理所当然。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成了领袖……」


    校庆顺利结束，我们班的展示内容在校内学生之间也得到相当好的评价，还在校庆结束后的全校集会受到特别表扬。


    证据就是教室角落放着学生会长颁发的奖状与奖杯，也因为这份功劳，班上同学看我的眼光逐渐有了改变。


    不过就算是这样，「委员长」这个绰号还是不太对吧。


    我觉得正常叫我「夏可」就好。


    「喔，这种细节就别计较了。总而言之，以后我们应该会慢慢比较有话说，请多指教。那么委员长，我马上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和沈念最近如何──」


    「沈`念～？」


    「唔……不不不，沈念同学，我只是稍微开个玩笑，开玩笑。所以还请你高抬贵手，收起铁爪功……」


    「……真受不了。」


    从情侣牵手事件以后，本以为会惹来更多闲言闲语，但是似乎多亏了沈念紧盯全班，尽管感受得到视线，依然得以度过相对平静的时光。


    「那、那么夏可，我们往这边。」


    「嗯、嗯。沈念，那就晚点再聊。」


    我们的已经众所皆知，但是我们在班上的相处方式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们在学校里依然保持距离，只有两人独处时和睦相处。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有些人会和刚才的莫心怡同学一样，积极过来捉弄我们。


    「……嗯呵呵～」


    「……陆呈远，你好像有话想说。」


    「没有啊～」


    陆呈远同学十分了解我们的状况，于是一边窃笑一边看着两个朋友。


    即使沈念随时盯着，唯独无法限制陆呈远同学的行动。更正确的说法是已经放弃了。


    我和沈念的变得亲密，一起行动的时间增加，照理来说会导致沈念陪伴陆呈远同学的机会减少，然而──他最近似乎找到某种「乐趣」。


    「沈念，为什么你和夏可同学那么疏远？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令人害羞的事吧？」


    「啥、啥啊？又、又没发生什么事。」


    沈念明显变得慌张。


    随着我与沈念的变得更好，上次是亲脸颊，这次是护唇膏，只有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很难说是朋友之间该有的亲密举动，所以有很多亏心事。


    「哎呀呀？沈念，你怎么了？感觉你的脸比平常红喔～？」


    「这、这个嘛……对、对了。我看一定是空调害的吧？」


    「呵呵，沈念好帅气喔?」


    「呜……这、这个臭章鱼……！」


    这个兴趣真是了不起。


    我远离打打闹闹（或者说有一半已经打起来了）愈演愈烈的两人，回到自己座位上，口袋里的手机一如往常开始震动。


    『（沈念）刚刚那个才不是那样。』


    『（夏可）沈念真的好可爱喔。』


    『（沈念）你似乎也不要命了啊。』


    『（夏可）对不起。』


    『（夏可）对了，我要换个话题。』


    『（沈念）嗯？什么事？』


    『（夏可）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念）嗯。』


    『（夏可）就是……圣诞节的事。』


    我提起打从进入十二月之后就一直很在意的事。


    虽然只是现阶段的计划，但是我打算在圣诞夜向沈念告白。


    虽然我暂时搁置答覆，姑且维持朋友的，即使如此，我想着他的时间还是日复一日增加。


    ……我想好好表明自己的心意，和沈念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虽然在圣诞节告白也许太过理所当然，不过要是选在奇怪的时机告白，又会让我觉得未免太不懂察颜观色。


    同时因为双亲的，让我对圣诞节没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我也不想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让沈念有所顾虑。


    正因为如此，我想在这个时机创造美好的回忆。


    我等待沈念的回覆，过了一会儿只收到一句话。


    『（沈念）……你好色。』


    『（夏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沈念）因为这是在邀我共度圣诞节吧。』


    『（沈念）邀我到夏可的房间一起度过。』


    『（夏可）好吧，是这样没错。』


    『（夏可）我只是想到妈妈会因为工作忙碌而不在家，所以可以不用顾虑他，尽情悠悠哉哉。』


    『（沈念）看吧。』


    『（夏可）……我的确也认为有很多人在做那种事啦。』


    忘记是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统计资料。


    情侣共度的圣诞夜……虽然不知道符不符合我和沈念的情形。


    『（沈念）算了，玩笑就开到这里，要做什么？』


    『（夏可）我想如果沈念要过来，就做个蛋糕吧。』


    『（沈念）真的假的？夏可会做蛋糕？』


    『（夏可）算吧，而且也有材料和调理器具。』


    『（沈念）咦，夏可是外星人吗？』


    『（夏可）不，地球人。』


    在我看来，能够从巧克力提炼（※根据陆呈远同学的说法）木炭状物体的沈念更像是外星人，不过说了他会生气，所以我不会说。


    『（沈念）夏可亲手做的蛋糕啊～我是很想排进计划里啦。』


    『（夏可）……听起来像是已经安排了节目？』


    『（沈念）嗯。从很久以前就说定了。』


    『（沈念）咦？夏可，你不知道圣诞派对的事吗？』


    ……派对。


    这次轮到我好一阵子无法回应。


    圣诞派对。


    根据沈念的说法，打从暑假之前就有在讨论，预定包下市民活动中心的一个空间，由包括我们高中在内的周边高中联合举办带有联谊性质的活动。


    策划、立案是由第一高中──也就是我们学校负责，至于提案人则是学生会长。据说是想让正在准备大考的三年级学长姐有个机会可以透透气，玩得开心，因此才会有此企画。


    参加费用是150元，而且报名早已截止。


    这么说来，记得在第二学期的开学典礼当天，老师似乎就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的我还没有被沈念找到，处在更加边缘的别扭时期，所以──「跟我无」。


    如此心想的我完全没有把话听进去。现在回想起来，我究竟做了什么蠢事啊。


    就是这样，沈念在圣诞节的行程似乎早已排好。


    『（沈念）话虽如此，我只是陪陆呈远一起去。而且到了现在，不管是我还是陆呈远也都不是那么期待。』


    『（夏可）陆呈远同学也是？我对他的印象倒是觉得他最喜欢这种活动了。』


    『（沈念）嗯。他原本很喜欢，也很期待。不过啊。』


    『（沈念）这次的派对，参加学校也包括那间。』


    『（夏可）哪间？』


    『（沈念）假小子。』


    『（夏可）啊啊……』


    话说到这里，我也隐约能够猜到。


    那是他们两人待到初中的学校，对沈念来说是个匪浅的地方。


    既然这间学校参加，也就表示他们两人有可能参加。


    之前过来我们学校校庆的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


    对陆呈远同学与沈念来说，是另外两个儿时玩伴。


    我没有询问校庆之后，他们与那两人的有什么变化，但是从沈念的语气推测，想必是在那之后就疏远了。


    我和沈念能够大幅拉近心灵的距离，是拜校庆所赐，然而作为代价，当然也失去了一些事物。而且付出代价的人不是原本就和他们有过节的沈念，而是完全不知情的陆呈远同学。


    虽说是无可奈何，但是对于这件事，无论我还是沈念都感到过意不去。


    『（沈念）然后参加费也已经付了，而且也有请大家尽量避免取消，所以我们说好两个人去大吃一顿就回家。』


    『（沈念）所以傍晚到晚上的那段时间差不多就是这样。』


    『（夏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已经安排行程虽然遗憾，但是取消又会给主办的学生会添麻烦，这点实在没辙。


    『（沈念）啊，可是啊。』


    『（夏可）怎么了？』


    『（沈念）这个，派对结束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八、九点吧。最晚也就这样。』


    『（沈念）所以，这个，你懂吧？』


    派对是在这个时间结束。


    也就是说之后的时间还空着。


    『（夏可）知道了。』


    『（夏可）那么我还是准备一点小东西。』


    『（夏可）还有也会先跟妈妈联络，说会玩到晚一点。』


    『（沈念）麻烦你了。』


    『（沈念）我也会跟妈妈联络。』


    『（沈念）跟他说搞不好，这个。』


    『（夏可）……搞不好？』


    『（沈念）就是。』


    看到沈念下一则讯息的瞬间，我的心脏忍不住怦咚一声。


    『（沈念）搞不好会玩很晚才回家。』


    圣诞节。


    是个和家人、朋友，或是情人等自己重视的对象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是这么想的。


    然后这天晚上。


    我抬起头来，朝正好坐在对角线的沈念看去，于是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唔！」


    我的脸颊瞬间发烫，不由得趴在桌上。


    我偷瞄了一下沈念，发现他也和我做出一模一样的反应。


    『（夏可）呃……你好色？』


    『（沈念）呜。』


    『（沈念）啰唆，笨蛋。』


    『（沈念）坏心眼。』


    『（沈念）追根究柢都是你不好。』


    『（沈念）是你突然邀我一起过圣诞节的。』


    『（夏可）要说我完全没想到这种事，那就是在骗人。』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坦白说，我也有些不怀好意的想像，好一阵子都感到坐立难安。


    话说我们从一大早就在搞什么啊。


    只要想到如果被别人看到这个模样，顿时觉得很难为情。


    『（沈念）总之暂时先不提圣诞节的事。』


    『（夏可）也对。』


    『（夏可）可是这么一来陆呈远同学有点可怜啊。』


    『（沈念）嗯，我也这么觉得。』


    『（沈念）所以搞不好会带陆呈远一起去。』


    也许这样反倒比较好。无论是我还是沈念，都不希望沈念来我家这件事，搞得好像是在排挤陆呈远同学。


    『（夏可）在陆呈远同学面前实在抬不起头来啊。』


    『（沈念）就是啊。』


    『（沈念）陆呈远的内心比外表还要天使。』


    『（沈念）明明自己最近也有很多麻烦事。』


    『（夏可）麻烦事？』


    『（夏可）校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念）嗯。』


    『（沈念）提示：圣诞节。』


    『（夏可）啥？』


    『（沈念）好吧，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沈念）今天午休时间有事找你。我们一起吃饭吧？』


    『（夏可）嗯。我没问题。』


    我和沈念暂时先聊到这里，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有一点。对了，今天放学后要不要两个人一起出去玩？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当然好！欸嘿嘿，你想说些什么呢？好期待喔～」


    陆呈远同学在教室里的言行举止看不出来什么异状。


    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希望能出点力就是了。


    于是到了午休时间。


    「啊，沈念。」


    「嗯。我马上收拾东西，等我一下。」


    我依照约定走向沈念的座位，叫了他一声。


    我和沈念是朋友这点在班上已经形成一种默契，所以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像这样在众人面前找他说话，还是让我有点紧张。


    「久等了。我们走吧……沈念，反正你也会跟过来吧？」


    「那是当然啊。」


    被沈念叫到的莫心怡同学露出笑容。


    今天的午餐有我、沈念、陆呈远同学，以及莫心怡同学（不知为何）四个人一起吃。坦白说，莫心怡同学这种类型的女生我不是那么能够应付，但是只要有沈念或陆呈远同学在场，我也渐渐变得能够不用顾虑地开口。

 第17章 和「朋友」的十二月 下

    尽管心里觉得亲密的朋友只要有沈念就够了，但是既然属于这个班级，对于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以外的人，哪怕不是那么积极，多少也应该要有点交流。


    当然了，不只是女生，男生也一样。


    「好。那么走吧。」


    「嗯。我们和陆呈远同学是晚点再会合吗？」


    「是啊。现在过去接他。」


    有沈念的地方就有陆呈远同学，但是现在陆呈远同学不在教室里。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他跟沈念说了几句话便一个人走了。


    换作平常的话，每到下课时间他就像只亲人的小狗喊着：「沈念～！」黏着这个好朋友。


    理由……我大概能够猜到。


    陆呈远同学所在的地方，多半是白天不会有学生的停车场，或是更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在我们之间是知名的「告白景点」。也就是老地方。


    「最近很常偷看别人告白啊……」


    我和沈念还有莫心怡同学一起躲在暗处看着离我们有段距离的陆呈远同学，以及看似学长的男学生。


    「虽然觉得偷看不太好，不过……陆呈远同学知道这件事吗？」


    「嗯。而且陆呈远要我挑个恰巧的时机出现。」


    「咦？是这样吗？」


    「是啊。委员长不知道吗？」「沈念怎么了？你的脸是不是有点红？」


    一如往常举起手机的莫心怡同学如此回答。


    光是沈念会参加这种不太好的偷看行为就让我感到怀疑，但是这件事，似乎在他们三人之间有着明确的共识。


    「像是只要几个朋友一起过去，就不容易发生拒绝对方仍然死缠烂打，或者搞出其他麻烦事的情形。好吧，也就是受到告白的一方也要像这样，互相帮助？之类的……我们也是想了很多。」


    「沈念只是想偷看吧。」


    「真冤枉。如果阿陆呈远遇到什么状况，要向老师打小报告时也需要证据吧？我对于这些场合区分得很清楚喔。」


    「……那就把我和夏可牵手的那段给删了。那个应该用不到吧？」


    「如果你这么拜托我，要我删掉也行，可是那个除了我以外，我想也有很多人拍了，所以删了也是白删吧？好啦，我不会用在不好的地方，你就放过我吧。」


    虽然我早有预料，但是看来我们那次情侣牵手的事迹已经完全传开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难为情，但是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找沈念告白，所以我个人认为这样的效果倒也不坏。


    喜欢的人被自己不认识的人告白，哪怕明知沈念不会动心，多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只是没人找沈念告白之后，变得有更多人去找陆呈远同学，这点也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那个，如果你愿意，今年的圣诞派对要不要和我一起……」


    「──对不起。派对我打算和朋友一起去，而且……呃，我、我有喜欢的对象了。」


    虽然对学长很过意不去，但是结果当然是失败。


    由于知道内情的人只有我和沈念，学长自然无从得知，陆呈远目前是以修复他与沈念的为最优先，完全没有打算认识异性朋友。当然了，他说有喜欢的对象也是谎话。


    对于陆呈远同学而言，好朋友沈念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第一顺位，再来才是包括我在内的其他很多人，都是差了一大截的第二第三。如果真心想和陆呈远同学交往，我想现在只能等待。


    虽然即使等待也无法想像陆呈远同学会答应。


    「好啦，两位执行委员情侣差不多是时候出场了。还是说两位打算在那边多打情骂俏一会儿呢？」


    「谁会这么做啊……来吧，夏可也是。别发呆了，你也一起来。」


    「啊，嗯。」


    我不理莫心怡同学在一旁起哄：「被吃得死死的耶～」和沈念两个人假装偶遇，并肩走向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如果还没吃午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沈念！啊，嗯。我这里刚好忙完。」


    陆呈远同学看到我们，露出有如花朵绽放的灿烂笑容走向我们。


    （谢啦，沈念。还有沈念和夏可同学也是。）


    我们互相使个眼色，趁着学长感到尴尬的时候，四个人赶紧开溜。我们离开没什么人的停车场，直到在人多热闹的中庭长椅坐下的瞬间，一直显得有些紧张的陆呈远同学才终于放松表情。


    「呼～总算可以放心了。」


    「辛苦了……陆呈远同学真是难为了。」


    「不会。这种事不算什么。虽然的确有点麻烦，但是我已经习惯了。而且也只有现在这么忙。」


    根据陆呈远同学的说法，其实从校庆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时会有人找他出去。这样的情形一直不断重复。


    当时沈念忙着指挥班上的大家，主要是由莫心怡同学自告奋勇代替沈念担任打断的角色。


    莫心怡同学在校庆的工作经常扯后腿，不过看样子在背地里有为了朋友好好努力。


    陆呈远同学与沈念再怎么说还是继续和他当朋友，这让我觉得可以明白个中理由。


    只从班上的角落旁观，果然有很多事情看不出来。


    「啊，对了，沈念说过放学后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啊？该不会是只有我们两个才方便说吧？」


    「咦？不会，只要沈念不在就能说。」


    「啥？不要露骨地排挤我！欸，委员长也说点什么啊。」


    「哈哈……我不在意，说出来也没喔。」


    「是吗？既然夏可这么说……」


    沈念一边留意明显正在偷听的这个人，一边把圣诞派对结束后的计划告诉陆呈远同学。


    当然了，陆呈远同学没有理由拒绝我们的提议。


    「唔、唔唔唔……我们班上的两大美少女竟然要在圣诞节去阴沉的委员长家里……可恶，感觉好好玩……唔唔唔……可是……」


    「咦？真稀奇，沈念竟然不想参一脚。亏我本来不想说的。」


    「啊～……嗯，其实那一天我和男朋友约好了。」


    「「「咦？」」」


    男朋友。


    莫心怡同学的确也很可爱，但是没想到他已经有对象了。


    「奇怪？我没说过吗？我在校庆时被学长告白了。」


    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两人都频频摇头。我当然无从得知。


    于是剩下的午休时间，我们都花在听莫心怡同学可有可无的炫耀上。


    圣诞节的计划已经确定，所以之后只要悠哉准备，同时等待那一天来临就好──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在与沈念他们一起共度午休之后。真的是紧接在后，麻烦事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上门来。


    「那、那个，方便讲几句话吗？」


    「咦？」


    第五堂课要换教室，所以我拿着教科书走出教室，马上被同班的人叫住。


    回头一看，只见比我高了一个头以上的大个子男生站在那里。


    「夏可……我想先问一下，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那是当然……毕竟我们同班啊，艾远同学。」


    他的名字是艾远。参加棒球队，守备位置是投手……应该。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和他说话，但是经常一起行动的那群男生说话都很大声，所以这些情报自然会进到我耳里。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吗？要跟我借课本……应该不是吧？」


    「对、对啊。教科书我全都放在置物柜，所以不会忘……啊～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种事，而是别的……」


    「嗯？喔。」


    我还以为他属于说话更干脆的类型，但是现在似乎因为紧张的，话说到一半就吞吞吐吐，时而从我身上撇开目光，喃喃自语，让我觉得仿佛是在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被他叫住的瞬间确实吓了一跳，但是看到他在我眼前紧张的模样，反而开始担心起来。


    我正烦恼着该如何是好时，似乎早就在一旁看着的莫心怡同学走上前来。


    「嗯～？欸，艾远，你在对委员长做什么？都上了高中还搞霸凌之类的可不好喔──」


    「呃，莫心怡……才、才不是啦。我只是有点事要找夏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夏可，麻烦的家伙来了，这件事等放学后再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过来棒球社社团办公室里面……」


    「社团办公室～？里面～？愈来愈可疑了～」


    「就说不是啦！喂，夏可，拜托了。你来的话就请你喝饮料。」


    「呃、呃……」


    先前不曾说过话的同班女生。而且是突如其来的请求。


    依照常理推想，多半就如同莫心怡同学所说，不应该答应吧。


    可是也很难想像艾远同学想骗我做什么。


    该怎么办呢？


    忽然想到可以找沈念商量，但是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今天一起当值日生，所以为了准备接下来的课要用的东西，已经不在教室里。


    「……嗯，知道了。那就放学后，社团办公室见。你说里面，总之我到棒球社用具柜附近就可以了吧？」


    「唔！对、对啊。今天是我负责整理球还有保养球具，所以如果你可以顺便听我说话，我会很开心。啊，当然不是要你帮忙，这点你可以放心。」


    「咦？喂喂，委员长，这样好吗？竟然把这家伙的话当真。你要是到了现场冒出其他社员把你剥个精光我可不管喔？」


    「不，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吧？」


    「……我说啊，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虽然我顺着莫心怡同学的话开了点玩笑，但是照这样看来，也许可以相信同学。


    「话说回来，同学，你要说什么？详情我晚点再听你说，但是既然会来拜托我，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啊，嗯。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先离开这个大嘴巴吧。」


    「嗯。抱歉，莫心怡同学，事情就是这样……」


    「…………」


    「那个～只要『好』或『不好』也行，希望你能回应一下。」


    「嗯。」


    这个人……似乎打算偷听到底。他是有多么喜欢打听八卦啊。


    「……知道了。那么我和沈念联络一下。」


    「呃……好、好啦。我走，我走就行了吧。委员长小气。」


    可是他知道沈念牵扯到我的时候有多可怕，所以虽然念念有词，还是迅速离开了。


    莫心怡同学不是坏人，这点我当然明白，可是……该怎么说，就是有很多地方很可惜。


    「……那么我要说的事。」


    「啊，嗯。是什么？」


    我先确定四下无人，然后开始听艾远同学说话。


    「这个……是陆呈远同学的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啊啊。」


    艾远同学为什么特地找我这种人搭话──这下再清楚也不过。


    结束一整天课程的放学后。


    我按照约定，独自前往他所指定的运动场角落的社团办公室。


    这才发现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人比想像中更少。根据艾远同学的说法，到了这个时间，运动性社团的人们多半会在学校外面跑步热身，所以意外适合聊些秘密。


    「哟、哟，你来啦。拿去，说好的。」


    「嗯，谢啦。」


    我接住艾远同学扔给我的盒装优格饮料，坐到了放在附近的折叠椅上。


    「抱歉啊，夏可，突然把你叫来这种地方。你本来打算和沈念一起回去吧？」


    「是啊……不过我有好好取得他的同意，所以不要紧。啊，你要谈什么事我有好好保密，这点你可以放心。」


    过来这里之前，我悄悄跟沈念解释情况，获得他的许可，请他今天先和陆呈远同学回家。


    本来我们约好今天要一起去店里买新的护唇膏，这点，我答应他会好好涂今天早上给我的护唇膏，请他把约定往后挪一天。要谈论哪些事，我也请他「当作没听我说过」帮忙保密。


    不过搞不好就和有人告白的时候一样，他会和莫心怡同学等人一起躲起来偷看……那么到时候只要一起回去就好。


    「好了，艾远同学。陆呈远同学的事，这个。」


    「果然猜得到？」


    「大概。就像是恋爱咨询的感觉对吧？」


    「……嗯。」


    看来是猜中了，艾远同学做出与长相和体格不符的举动，难为情地缩起身体，微微点头。


    ……看来同学比我所预料的还要认真。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会特地来找我说话吧。


    「……入学典礼那天，第一次见到陆呈远同学时，我好一阵子都脑袋一片空白。初中时也有过几个让我觉得帅气的男生，但是不曾想过要和他们交往。我挺迷棒球的，比起什么恋爱，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提高球速之类的事……」


    然而在高中的入学典礼，这么一个棒球少年迷上有着天使容貌的男生。


    依照沈念的说法，陆呈远同学的名声从入学典礼结束后便瞬间传遍全校女生，所以多半有很多人和艾远同学一样，对他一见钟情。


    然而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一见钟情开花结果。


    「起初只想着远远看着他就好……可是，不是已经十二月了吗？再过四个月就要升上二年级，说不定没办法再和陆呈远同学同班……所以我想在那之前，至少把我的心意告诉他。」


    「……我是认为如果只是告白，现在就可以啊。」


    「嗯，对啊。话是这么说没错……」


    艾远同学继续说道：


    「你也真坏心眼啊。可是没头没脑去告白，陆呈远同学也不可能会答应。夏可，如果是你应该懂吧？」


    「……是啊。我想你说得对。」


    以前不曾见过，又或者即使见过，也没什么交情可言。在这样的状态告白几乎都会以失败收场。


    时常听说告白只是单纯的确认动作。从朋友开始，在过程当中渐渐对彼此的想法产生共鸣，从共度时光的过程中得到快乐与安宁，觉得「这样应该够了吧」时才告白，我认为这样才会成功。


    我自认跟沈念也是依照这个模式成为朋友。我们一起上下学，在途中牵手……虽然有部分举动像是男女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不过这是两回事。


    「夏可，这样拐弯抹角太麻烦，我就直接拜托你了。虽然我想在找你说话的时候，你多半就已经猜到了。」


    「算吧。不过我还是听你说吧。」


    「知道了。那么……夏可，请你跟我做朋友，然后希望你也能跟沈念说一声，请他协助我和陆呈远同学有所往来。具体来说，我想请你在圣诞夜的圣诞派对上，用我是你朋友的名义找我一起参加。」


    果然不出我所料。


    先前的我只是「待在班上角落的边缘人」，随着我与沈念的在校庆之后曝光，我就成了「和班上偶像以及他的好友很要好的男性友人」。


    在我的心中，陆呈远同学只是「朋友（沈念）的朋友」而已，反过来说，陆呈远同学也只把我当成「好朋友（沈念）的朋友」。即使如此，对于想拉近与陆呈远同学的人们而言，突然出现的我肯定是一线光明。


    如果和我交好，借此让自己和陆呈远同学之间牵起「朋友的朋友」这样的……同学就是怀着这种想法来接触我。


    正因为这样，对于同学的请求，我所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抱歉。如果是这么回事，我要拒绝。」


    我明白拒绝对我低头的艾远同学提出的请求。


    应该说，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


    乍看之下，陆呈远同学在班上和以前一样，实际上他在校庆前后与沈念之间的芥蒂依然多少存在，因此正在努力修补他们的。


    如果在这种时候，我从外面找来了艾远同学这个「朋友」，会发生什么事……陆呈远同学那么善良，也许会说没，但是内心想必会觉得困扰。


    不只是陆呈远同学。沈念也和陆呈远同学一样，正努力弥补与好朋友之间的鸿沟。


    我现在最重视的当然是沈念。


    对我来说他是第一个「朋友」，如今更是我不只当成朋友看待的男孩子。


    所以我不能答应这个请求。


    「就是这样，我要回去了……还有什么事吗？」


    「啊～……不，没事。这样啊……好吧，果然是强人所难啊。如果之前一直和你有所往来还另当别论，但我却是这么突然。你当然会觉得这家伙事到如今才来说些什么吧。换成是我站在你的立场，绝对会这么想。」


    「是没这么严重……不过这次的事就真的抱歉了。」


    「不，我才要说不好意思，突然找你过来。光是你愿意听我说就要感谢你了。」


    原本以为他会勉强我留下来，没想到他很干脆地收手，帮了我一个大忙。


    「倒是夏可，你平常看起来有点懦弱，但是这种时候却能明白拒绝呢。我对你的这一面有点另眼相看了。」


    「是吗？不过跟某人相比，我还差得远了。」


    我是在说沈念。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样有胆识，即使在其他人面前，也能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念对我来说既是重要的朋友，也是近在身边的目标。


    「……啊，学长们差不多要来了。抱歉让你特地腾出时间。」


    「不用在意。虽然没办法帮你，不过我也会暗中帮你加油。」


    「加油就免了……我需要的是帮助啊，帮助……」


    「哈哈……抱歉，这有点困难了。」


    「喔喔～……」


    要是他以现在的状态跑去和陆呈远同学告白，肯定会失败。所以至少帮他祈祷吧。


    不用担心，凭藉同学的条件，想必很快就会出现喜欢他的男孩子。毕竟他很好聊，而且即使看在我这个同性眼里，他的长相也很可爱。


    如果时机再早一点，想必我们也能变成朋友吧。但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我和艾远同学简单道别，然后沿着运动场边缘走向校门。


    时间还是傍晚十六点，但或许是因为风很强，感觉比平常更冷。


    这下子可得早点躲进家里的暖桌避难……正当我想到这里，小跑步离开校门一看。


    「……咦？沈念？」


    「哟。」


    出了校门没几步，就看到沈念朝我轻轻挥手。


    「莫非你出了教室以后，就一直在等我吗？」


    「算、算吧……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先回家一趟再过来吗？」


    「不，不像。」


    「答对了。」


    沈念的肩上挂着书包，脖子围着爱用的格纹围巾，鼓起脸颊向我说道。


    想当然耳，他是在寒冷的天空下一直等我吧。


    「抱歉喔，夏可。其实我本来打算赶快回家，可是……这个，我还是有点在意。」


    「这样啊。可是如果你担心，躲在附近偷看不就好了。」


    「真是的，如果我做出这种事，岂不是违背了和夏可的约定吗？就变成我嘴巴虽然这么说，其实好奇得不得了。」


    如此说道的沈念噘起嘴巴，从我身上移开目光。


    「其实我好想知道你们……应该说想知道夏可在和谈些什么。可是暗自偷听你们说话也不太对……所以不上不下的我决定总之先等夏可回来再说。」


    对我说会赶快回家的他，以及其实很担心我，想陪着我的他。


    两个他在心中抗衡的结果，让他决定虽然不去偷听，还是要陪我一起回家──正因为这样，沈念才会在校门口等我。


    ……沈念也未免太难搞了。


    虽然这点也让我觉得很可爱就是了。


    「……总之天气也很冷，我们回去吧。」


    「嗯……欸，夏可。」


    「什么事？」


    「天气好冷，我想去夏可家取个暖，可以吗？」


    「……是没啦。」


    今天不是周五所以不能待太久，不过我还是觉得没。


    我们趁着没有别人的时候偷偷牵手，一如往常放学回家。

 第18章 和朋友的第一次约会 上

    隔日早晨我配合妈妈醒来的时间，报告昨天发生的事。


    内容当然是关于圣诞夜的计划。我除了要和沈念一起度过，目前还打算找陆呈远同学，所以要将这一切毫不隐瞒地告诉妈妈。


    早上，我拖拖拉拉离开被窝来到客厅，发现妈妈已经从睡衣换成平常的上班打扮喝着咖啡，而且难得还在抽烟。


    那是味道有点刺鼻，黄色盒装的香烟。


    工作场合似乎会抽，不过很久没有看到她在家里抽了。


    「妈妈真难得在家里抽烟。」


    「啊，早安，夏可。对不起喔，一个忍不住。」


    「没关系啦。工作很忙吗？」


    我打开聊胜于无的厨房抽风机开艾远，准备自己的咖啡。


    「今年比较特别。不过就算是这样，比起去年从各方面来看都好得多了。」


    「是啦，那件事在去年就结束了。」


    妈妈在玻璃烟灰缸里把烟熄了，如此回答。


    在今天以前，妈妈在我面前露出这种模样是距离今天刚好一年前，办理和爸爸的离婚手续时的事。


    当时家里一整天都充满了这个味道。


    「妈妈，这个……你还好吗？有没有在逞强？」


    「嗯？不～没事。虽然身体实在是因为上了年纪有点吃力，但是精神方面轻松多了。都过了一年，我也差不多想开了。」


    「是吗？那就好。」


    只不过虽然口头说想开了，也才过了一年。


    也许还是会想起去年的事。


    ……总之，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


    因为我刻意早起不是为了说这种事。


    「那个，妈妈……这个，关于二十四日。」


    「啊！喔，这么说来今年的夏可有小沈念了。怎么？该不会是约好要一起度过吧？」


    「这个，是啦……」


    我把当天的计划说给妈妈听。


    由于是等学校主办的派对结束之后才开始，所以要问妈妈能不能玩到晚一点。还有我不是只有找沈念，还打算找陆呈远一起来。


    以及能不能在家里玩到比平常晚。


    关于沈念会过来，似乎早在妈妈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很干脆就答应了，但是听到陆呈远同学也要一起来时，似乎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夏可，你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


    「啊啊啊……光是小沈念愿意和我的女儿交好就已经难能可贵，竟然还有超帅气的少年……夏可，你现在肯定是这辈子的颠峰期。」


    「是吗？我的确觉得还不错……不过先不说沈念，陆呈远同学是沈念的好朋友，跟我只能算是认识啦。」


    虽然不知道什么颠峰期，但是能够与沈念和睦相处的现状无疑是幸运的。


    正因为这样，才要趁现在和沈念……也有一点这种想法。


    「唔……原来如此。好吧，这件事我同意了。那么我也会先跟沈太太联络，请她只要夏可的一根小指头就好。」


    「已经确定了吗？」


    只不过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待在我家过夜，然后早上才回家，又刚好被因为年底休假返家的父亲──伯父逮个正着。


    ……不，别再想下去了。因为只要乖乖遵守规矩就没有问题。


    「啊，可是，说到这个。」


    「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还要追加两、三个后宫成员？」


    「怎么可能啊。我不是说这个，而是沈家那边已经和母打过招呼，但是和她的父亲，还有她的哥哥都没能打到招呼。」


    伯父因为工作时间很难配合，但是哥哥住在家里，所以我也差不多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根据沈念的说法「用不着放在心上，就是个啃老族」，即使如此，仍然是沈念的兄长。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沈念的家人。


    没错，家人很重要。


    「这么说来，听沈太太的说法，先生似乎是军官。哥哥原本也是军官，只是现在退伍了，正在求职中。」


    「是啊。虽然没见过面……确实会想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啊，不过上次我和沈太太讲电话时，她说先生快要回来了，到时候想让先生和我家儿子见个面。」


    「喔，这样啊。那么我就当作没听到这件事。所以我要去睡回笼觉了……」


    「喂，儿子，要逃避现实也已经太迟了。死心吧。」


    看样子我是无路可逃了。


    如此这般，我想既然无路可逃，至少作个心理准备，于是立刻对沈念提出一个要求。


    『（沈念）咦？想知道爸爸跟老哥的长相？为什么？』


    『（夏可）算是为了将来若是在哪里凑巧遇见时作准备吧。』


    『（沈念）作什么准备？』


    『（沈念）算了，随便。』


    『（沈念） 啊，对了对了。话说夏可的长相已经透过照片传遍了沈念家。是妈妈传给大家的。』


    『（夏可）什么时候的事……也就是说，哥哥和爸爸也都收到了？』


    『（沈念）那还用说。』


    『（夏可）搞得好像被悬赏的犯人……』


    不过沈念也说为了对拍我的照片表示道歉，会让我看她手机里家人的照片。据说是前年全家人去旅行时拍的。


    『（沈念） 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中间最高大的是爸爸沈天，旁边傻傻站着的就是老哥沈陆。』


    沈伯父几乎完全符合我的想像。只见面带笑容俏皮地比出v字手势的沈伯母身旁那人一脸正经。


    看来是个好人，但是我猜一定很严格。我很肯定。


    至于陆哥……由于他不看镜头，又用留长的刘海遮住一只眼睛，所以看不太出来。身高虽然不及沈伯父，但是也和艾远同学差不多。身材偏瘦。


    听说照片是前年拍的，但是沈念和沈伯母都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沈伯母显得很年轻，沈念也是从那个时候就这么可爱。


    就在这时，有除了我们以外的成员加入群组。


    从以前设定的兔子头像改成家里养的黄金猎犬，名叫「陆呈远」的帐号。


    『（陆呈远）啊，这是沈念全家人的照片？好怀念！』


    『（沈念）夏可说要先知道爸爸跟老哥的长相，不然遇到紧要艾远头没办法开溜。』


    『（夏可）不，我又不会跑。』


    『（陆呈远）啊，那么我的照片也给你看吧。』


    『（陆呈远）是刚升上初中部时的。』


    那个大概也是全家人的照片吧。据说是初中一年级，脸孔比现在更添几分稚气，但是论辨识度要说比现在更高也不为过。


    ……的确，难怪不分男女都很受欢迎。


    『（陆呈远） 旁边是住在国外的外公外婆，还有亲戚家的小孩。这是我跟着妈妈返乡时拍的～』


    『（陆呈远） 啊，说到这个，夏可同学的照片呢？好想知道小时候的夏可同学长什么样子！欸，沈念也是这么觉得吧？』


    『（沈念）嗯。这么说来也是。超级在意的。』


    『（沈念）夏可。』


    『（夏可）不不不，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夏可）我很怕被拍照。要说最近的照片只有校庆颁奖时的了。』


    『（沈念）出现了，就是有这种人。』


    『（陆呈远）这样啊～啊，可是应该有毕业纪念册之类的吧？还有像是家中相簿。』


    『（夏可）大概。可是我也不清楚，不记得有拿出来，搞不好留在旧家的柜子里。』


    『（夏可）啊。』


    我先是不经意送出讯息，这才心想搞砸了。


    旧家。也就是父母离婚前一起住的房子。我和妈妈一起搬出来所以不清楚状况，现在应该是爸爸一个人住。


    『（夏可）啊，抱歉！我手滑了一下，说了奇怪的话。』


    『（陆呈远）不不不！我才不好意思，提起奇怪的话题。』


    『（陆呈远）来，沈念也要道歉。』


    『（沈念）为什么是陆呈远在指挥。』


    『（沈念）不过真是对不起，夏可。让你想起不开心的回忆吧。』


    『（夏可）不，是我自己说的，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夏可）今天会去找找柜子，有的话再上传。』


    『（陆呈远）真的吗？太棒了！嘿嘿，太好了呢，沈念。』


    『（沈念）我是无所谓。』


    『（陆呈远）又在害羞了～你明明很开心。』


    『（沈念）……抱歉，我离开一下。』


    宣告午休时间的钟声响起瞬间，陆呈远与沈念展开一场小规模的打闹。


    提起敏感话题的瞬间感觉有点不妙，但是两人闹得很开心，所以没事就好。


    话说回来，以前的照片吗？初中的毕业纪念册总该还留着，但是上面只有大头照，小学的话……沉睡在旧家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办呢？


    我一边愣愣想着这些事，一边一如往常准备独自晃出教室。


    「──天、陆呈远同学！」


    一名男生的大声呼喊，让班上因为下课而放松的气氛又变得紧绷。


    「呃，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可以吗？」


    「咦？啊，嗯。那是没关系……」


    明显感觉很紧张的艾远同学，站在不知所措的陆呈远同学面前。


    平常艾远同学不会找陆呈远同学说话，所以一提到有话要说，就能猜到他想说的内容。


    我早料到既然我拒绝帮助他，迟早会变成这样……但是竟然选在隔天，让我觉得他是否太心急了。


    由于不方便在班上同学的面前开口，于是艾远同学和陆呈远同学两人走出教室，但是这个状况即使出去也没什么意义。


    两人离开之后有一小部分的团体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跟在他们身后。


    多半是想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吧。


    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所以没有资格说别人，可是……看起来还是不太舒服。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离开，还留在教室里的只有一半左右。


    剩下的人有我、沈念，意外还有莫心怡同学。


    「咦？沈念不过去吗？」


    「也不是没有兴趣……可是艾远喜欢阿陆这件事，大家差不多都能看得出来，而且结果也早就知道了，所以感觉不用看。如果换成委员长，那么状况就不一……啊啊，没有没有，沈念同学。开玩笑，我是开玩笑的，不要露出那种危险的表情。」


    「真是的……啊，还有夏可坐这边。」


    她叫我坐到旁边，于是我也照办。


    我、沈念，以及莫心怡同学三个人围成小圈圈说话。


    「欸，夏可，该不会昨天艾远跟你说的就是刚刚那件事吧？算是恋爱咨询吗？」


    「嗯。虽然大家似乎都觉得很明显，不过艾远同学说他喜欢陆呈远同学。」


    我事先强调这件事姑且要保密，然后针对艾远同学拜托我的情形，把昨天的事简单说给她们两个听。


    「这样夏可当然会拒绝……话说答应的人才是傻瓜。」


    「就是啊～……虽然我之前都把委员长当成『搞不太懂的人』，由我来说这种话也不太对啦。」


    艾远同学表面上隐藏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我认为她们会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他来说陆呈远同学是初恋，在恋爱这方面可以说是非常纯情，要是把昨天的情形说得更详细一点，她们的印象也会跟着改变，不过这是我和艾远同学的秘密。


    好了，他们也出去一阵子了，不知道现在状况如何。


    「唔！喔，是陆呈远打来的。」


    看样子是说完了，他打电话给沈念的手机。


    「啊，陆呈远？……嗯，知道了。那么我现在拿过去。地点……啊啊，嗯，马上过去。」


    沈念在离我们有点距离的地方讲了一分钟左右的电话，然后从陆呈远同学的书桌拿出一个还没吃的便当。


    看样子正准备去找陆呈远同学。


    「抱歉，夏可。我去找一下陆呈远，莫心怡就拜托你了。」


    「沈念……啊啊，嗯，没问题。莫心怡同学，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可以和我继续待在这里就太好了。」


    「不不不，就算委员长不监视我，我也不会跑去啦。我没那么傻……虽然还是会有一点好奇。」


    沈念会请我绊住莫心怡同学，应该是陆呈远同学想单独和沈念说些什么吧。


    陆呈远同学拒绝了艾远同学，这点应该错不了。


    至于两人的过程──那几个跑去旁观的人之后多半会回来说给大家听。


    应该说不想听也肯定会听到。


    ──哎呀～真是太有趣了。


    ……果然。


    沈念独自前往与陆呈远同学约好的地点，前脚刚走，几个多半是跑去远远观察全程的同班同学后脚就回来了。


    在那些人当中，也包括平常和艾远同学混在一起的家伙。


    ──望突然把陆呈远同学找出去，吓了我一跳，然后真的开始告白，他是怎么了？


    ──那家伙说他初中时常和女性朋友一起玩，搞不好是在吹牛？


    ──应该是吧。如果习惯应对女生，才不会做出那种像是初中生的告白。


    ──好吧，圣诞夜那天我们一起安慰他吧。跟他说你还有我们。


    ──带着男朋友吗？


    听到他们在自己的圈子里开始起哄，我立刻起身。


    会被当成笑柄也是艾远同学自己播的种，所以是自作自受，然而──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心情当然好不起来。


    「……委员长不用管我了，去找艾远吧。待在这种地方会弄脏内心的。」


    「要是这样我会很感谢……可是莫心怡同学呢？」


    「我是个呼吸这种空气活到现在的人……也好，这时就当作是委员长用看不见的手做出下流的举动，导致我动弹不得吧。」


    「『下流』是多余的吧？……不过，谢谢你。」


    「嗯。慢走，夏可。」


    「……你明明可以好好称呼我嘛。」


    「谁叫我也没心情说笑呢。虽然等到这件事结束，我又会叫你『委员长』了。」


    「为什么对于这点这么顽固……那也没关系，想叫尽管叫吧。」


    我朝着看向其他地方轻轻挥手的莫心怡同学微微鞠躬，穿过人潮前往某个地方。


    艾远同学应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独处，所以多半会在先前的社团办公室里面。


    沈念说得没错，我是个傻傻的烂好人。


    总之我先跟沈念说一声。


    『（夏可）沈念，我去找一下艾远同学。』


    『（沈念）嗯，慢走。』


    刚发出讯息，沈念就立刻回覆。


    我多半是在做傻事，但是与其暗地瞧不起对艾远同学而言极为纯真又认真的心意，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捉弄他，或是装作视若无睹站在远处嘲笑，我宁可继续当个傻瓜。


    因为想必也有因此才能得到的事物。


    我为了寻找被陆呈远同学甩掉而独自沮丧的艾远同学，换上室外鞋走向运动场。


    昨天还以为再也不会过来，但是万万没料到隔天就第二次来到这里。


    「艾远同学。」


    「呃！夏可。」


    不出我所料，艾远同学坐在和昨天一样的位置，喝着和昨天一样的盒装优格饮料，独自垂头丧气。


    即使在女生当中应该也很有存在感，现在看起来却显得小了点。


    「艾远同学，你也太着急了。」


    「是啦……我搞砸了……总之先坐下吧。」


    「嗯。」


    我坐在多半是用来练习的大型轮胎上，艾远同学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起来：


    「……本来只是想问她圣诞派对的计划。因为我早知道她要和沈念一起去，就想问她要不要约个地方一起过去。可是啊，当我看着一直偏头注视我的陆呈远同学，不知不觉就说出真心话。『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参加派对？』回过神来已经搞不懂在做什么……」


    然后他趁势在无法作出冷静判断的情况下告白。


    然后果然被甩了。


    ……他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但是我觉得他还是有点失控了。


    对于艾远同学的告白，陆呈远同学很有礼貌地鞠躬拒绝。也有好好说出理由，但是即使早有觉悟，听到「对不起」的打击还是太大，让他几乎没有留下当时的记忆。


    「夏可，班上那些家伙怎么说我？反正一定有人全部听到了吧？」


    「似乎是吧。虽然他们聊得十分热烈，但是因为是其他星球的语言，脑袋不好的我没办法翻译。」


    「哈哈，没想到你的个性挺差的，而且嘴巴也很坏。」


    「安分的家伙未必个性就会好。因为不说话，所以想得更多。」


    「这样啊。关于你这一点我可不讨厌。」


    「是吗？坦白说，我倒不是那么喜欢艾远同学。」


    「你也太老实了……那是没关系啦。」


    艾远同学虽然傻眼，脸上也渐渐恢复开朗的表情。


    虽然只是第二次和艾远同学说话，但是多半从他的态度和话中感受到豁达，所以才会让我这么做吧。就算是开玩笑，他也会笑着带过，让我不禁觉得他很好聊。


    「艾远同学，那个。」


    「嗯？」


    「你被陆呈远同学甩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就算你这么问我……怎么办呢？一般来说大概是忘记这一切，寻找下一段恋情吧。」


    「不过没这么容易忘记吧。」


    「你也是这么觉得吗？就是说啊……因为那是陆呈远同学耶？坦白说，我真的很喜欢她。说要去找下一段恋情倒简单，可是……想也知道很难吧。我到现在还是充满眷恋，绝对会有好一阵子放不下。而且就算想忘记，想也知道一定会一直被班上那些家伙嘲笑。」


    「我想也是。外行人一直用同个梗的搞笑，只会让人感到心烦。」


    「就是说啊。之前我都是观察气氛加以忽视就是了……等等，为什么我会跟那些家伙混在一起啊？」


    对话之后意外发现我们也很合得来，一来一往说个不停。


    至于谈话的内容……毕竟是讲同班同学的坏话，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但是对方也在说艾远同学的坏话，所以半斤八两。


    从陆呈远同学的事情开始，聊到平常说不出口的对于男生们的不满等等，把心里的东西说出来之后畅快许多，然后又聊到平常看的漫画、偶尔玩的手机游戏等等……我和艾远同学互相说起自己的事，直到午休时间结束的钟声响起。


    「唉，老实说现在还是提不起劲回教室……不过多亏了你感觉轻松一点。谢啦。」


    「不客气。我也是第一次和沈念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不过我觉得我们还算有得聊。」


    「沈念？夏可平常都是直呼沈念的名字吗？」


    「啊……抱歉，一不小心。」


    「不会，不用在意。校庆那时就觉得你们是不是最近开始交往了。既然这样，互相直呼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这个，我们姑且算是还没交往。」


    「啥？你是认真的吗？」


    「情况有点复杂……」


    我请他对别人保密，然后简单说明我与沈念的状况。


    「原来啊……没有恋爱经验的我没资格说什么大话，所以觉得那是你的自由……不过还是早点定下来比较好。因为沈念最近又变得更受欢迎了。」


    「咦？」


    关于这点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是这样吗？」


    「是啊。大家都说她最近表情变得柔和，愈来愈可爱了。其他班的家伙也半开玩笑要我帮忙介绍。我跟沈念也没什么交集，所以拒绝了就是。」


    「这、这样啊。」


    拿和我建立友谊后的沈念与之前相比，的确觉得现在的她在精神方面更加游刃有余，在班上也更常露出笑容。


    光看自己班上，会觉得突然不再有人向沈念告白让我感到放心，然而……虽然觉得事到如今沈念也不会对我以外的男生有意思，还是有点心神不宁。


    「总之你要小心，别让别人抢走了。这是我作为男性友人给你的诚心忠告。」


    「谢谢你的忠告……等等，咦？艾远同学，你刚才说自己……」


    「嗯？啊啊，你是说男性友人吗？就是我觉得在跟你聊过之后好像挺合得来，而且我们同班，我想应该算吧。该不会你不愿意吧？」


    「那是不会……不过我们没有聊得太多，就这么决定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吧？那是夏可自己想太多了。待在一起很开心，或者想跟眼前的家伙多聊几句。


    所谓的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是吗……」


    也许艾远同学说得没错。


    回想起来，我和沈念也是这样。无论起因是什么，正是因为想再跟她一起玩，想更加了解她，才会有现在的我和沈念。


    无论是要当好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全都要从「朋友」开始。


    「……知道了。既然这样，艾远同学，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喔。以后多关照啦，夏可。」


    「嗯。请多关照……」


    「喔。这样就对了。」


    我和艾远握手成为朋友。


    棒球社和回家，班上的风云人物和边缘人。


    我们不只体格有差距，以往的际遇也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但是即使如此，一旦试着聊过也有可能像这样相互了解。


    他是我先前擅自认定不会有所交集，敬而远之的对象，刚开始被他找上时也觉得这个人真会找麻烦，然而即使如此，发现自己还是很庆幸能像这样和望交朋友。


    「那么也要上课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喽。」


    「也对。啊，不过……帮你拉近与陆呈远同学的关系之类的事我办不到就是了。」


    「别担心，我都明白。虽然刚才狠狠被甩了，不过我是个不死心的女人，会再试着自己努力看看。毕竟俗话说棒球是从九局下半两人出局才开始。」


    「是吗？我倒是常看见观众觉得比赛已经结束，提早准备回家。」


    「啊啊，的确有啊。有些人看到比分拉开很大的差距，打到八局左右就会放弃回家。这样的家伙就会错过接下来戏剧性的大逆转，亏大了。」


    「哈哈……虽然我没办法支持你，不过加油吧。」


    就是这样，继沈念之后，我交到一个新朋友。虽然创造这个契机的人是沈念，但是好好发挥契机的人是我，所以当作我有一半左右的功劳也没问题吧。


    和沈念成为朋友，透过她的关系认识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现在又多了艾远……进入十二月之后，周遭环境变化之快令我眼花缭乱，即使如此，我认为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充实的。


    话说回来，安慰望这件事算是靠我勉强搞定，至于另一位当事人陆呈远同学就不知道情形怎么样了。


    当我和艾远两个人在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时返回教室，她已经一如往常和莫心怡同学她们聊天，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有点在意。


    「──嗯？嗯～我觉得没有特别说什么。比较像是稍微发个牢骚吧……唔唔，好吃。」


    翌日早晨，我询问来接我的沈念，于是她一边吃着我做的可丽饼一边回答。她说在家吃了早餐才过来，但是看到我在做就忍不住想吃。于是我正在追加制作自己的分。


    「牢骚吗……那我就不多问了。不过陆呈远同学果然也很难为吧。」


    「算吧。而且我到不久之前也很难为。夏可不也看过吗？」


    「这么说来……那么现在呢？」


    「现在？现在……没有吧。现在反而……」


    「什么？」


    「……没什么。」


    「……哼～」


    陆呈远同学看起来不用担心，相较之下我更在意的是沈念。


    「沈念。」


    「不要。」


    「我很在意。」


    「不、不要。」


    「要怪就怪自己说溜嘴。」


    「话是这么说……」


    「这个。」


    「咦？」


    「可丽饼，好吃吗？」


    「唔……夏可好坏心。」


    也许吧。可是平常都是沈念在捉弄我，偶尔也想像这样还以颜色吗？


    「……好吧，如果你那么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可是如果是跟我有关的事，我就会想听听。」


    我不想认为自己对沈念采取了不好的态度或举止，但是我也并非完美，如果有任何想要我改进的地方，希望她能够告诉我。


    「不，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因为陆呈远问得很烦，我才不得已说出来。」


    「嗯？嗯，说什么？」


    「就是……像是今天夏可做早餐给我吃，还有你说每次都让我来接你很不好意思，所以你来我家接我让我有点开心……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事。」


    「……嗯～」


    这与其说是牢骚……不如说是秀恩爱吧？


    「怎、怎么啦，没关系吧。我也不是自己想说的，可是陆呈远和沈念她们都很爱问，我也就有点，这个，说溜嘴。」


    「这个，我姑且问一下，你应该没有全部说出来……吧？像是上次亲脸颊，还有护唇膏的事。」


    「呃……对不起，护唇膏那件事，在给了夏可的那天立刻被发现……所以，这个。」


    似乎是说了。沈念的脸非常红。


    虽说是预备品，但是把自己也许会用到的东西送给男生，还是令她很难为情吧。


    「……好吧，我是没关系。」


    不过，这下子终于知道最近陆呈远同学时常看着我们露出窃笑的理由了。


    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时，感受不怎么强烈，可是一旦被别人知道，总觉得难为情的程度顿时加倍。


    ……暂时不要在别人面前抹护唇膏吧。


    「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夏可会和艾远成为朋友……亏我还觉得你们是怎么想都绝对不会有交集的类型。」


    「真要说来，我跟沈念现在也是……我想果然有些事还是试着聊过才知道。」


    「对吧？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样也很好吧。根据夏可的说法，就觉得你跟艾远的关系多半在毕业之后也会持续下去。这样的朋友可是很不容易的，以后也要好好珍惜喔。」


    「嗯，我会的。」


    原本只有妈妈、沈念、陆呈远同学三个人的电话簿里，新增了艾远的名字。


    对我来说，艾远可以说是这辈子第一个交到的女性友人。因此我才显得更加喜悦。


    「对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用做吗？如果你说艾远的心意是认真的，那么我也不是不能稍微帮帮他。」


    「他似乎打算暂时一个人努力，所以我也想先观望看看。毕竟现在光是参加社团活动就很忙了……如果要采取行动，大概就是期末考的读书会吧。」


    他到初中为止似乎学业成绩都还不错，但是高中忙着社团活动，成绩转眼间一落千丈，据说上次的期中考每一科都在及格边缘。


    一旦不及格，就有补考在等着他，而且还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这样一来参加派对这件事也会取消，所以艾远向我哭诉，表示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这个状况。


    「什么嘛，这么说来我也一样。每到这个时期，就得好好鞭策那个万年及格边缘的小朋友，搞得她唉声叹气呢。」


    「你是指陆呈远同学吧。」


    陆呈远同学很有天才气质，在运动或艺术等感兴趣的领域显得无所不能，但是对于学校的课程与课题等学业方面似乎真的很不擅长，听说就算是念书准备考试，也是只要沈念稍微移开视线就会睡着。


    因此当她通过我们学校的入学考时，沈念似乎也真的吓了一跳。


    如果她能把专注力放在学业上，想必没有问题……只是人终究没有这么容易改变。


    「期末考是从下周末开始吗……那么在那之前要不要一起举办读书会啊？」


    「你说一起是指四个人吗？」


    「嗯，这样我和夏可也可以合力帮他们复习完所有科目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才刚发生那种事，会不会尴尬啊？」


    「那也没办法。而且书可以各自念，我们自己另外找时间就可以了。」


    「所以我跟沈念一起念书这件事已经确定了是吧？」


    「那当然……可不允许你说不要喔？」


    「不用担心，我明白。」


    沈念的成绩在全学年里也是名列前茅，她愿意教我对我来说也有好处，所以这点当然没有问题。


    只不过当然还有别的理由。


    我跟沈念擅长的科目不一样，所以只要两人合力，几乎能够应付所有科目。


    所以下周的计划就确定是包括读书会在内的准备考试。


    「我……我说啊，沈念。」


    「嗯～？」


    我一边让沈念进行已经是早上惯例的整理头发，一边看着沈念的脸。


    ……嗯，我还是觉得沈念非常帅气。当然不是只有长相。


    他很爱吃，但是身材保持得很好，个性也很正经，然而在我或陆呈远同学这些比较亲密的人面前，又会变得有点爱作怪，这些地方我也觉得很棒。


    让这样的男生从一大早就照顾我，我真是幸福。


    「什么事？一直盯着我看。」


    「没有，我是在想沈念果然好帅气……不，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种事。」


    「不然是什么？夏可小姑娘？」


    「不、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咦～？谁教现在的夏可就像个怕生的小女生，好可爱喔。」


    沈念看到我的模样，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我和沈念的关系多半会像这样持续下去吧。身为男人虽然觉得有点没出息，但是如果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那也没关系吧。


    「沈念，这周的假日你有什么事吗？」


    「假日？你说的是六日？不是周五？」


    的确是这样。同样是周末，不过不是周五放学后，而是指隔天的假日。


    「嗯。这个……我想如果你愿意，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也就是说……邀我约会？」


    「呃……差不多。虽然我们周五时常一起玩，但是假日就不太有机会吧？所以，这个，我想偶尔也可以出去吧？」


    我打算在圣诞节告知自己的心意，但是在这之前，会与要好的异性朋友一起做的事也想好好体验一下。


    先前曾经有过几次两个人一起外出，但是还没有休假约会的经验。


    「嗯～……嗯～嗯～……」


    然而面对我的邀约，沈念却露出遗憾的表情。


    「莫非是已经和陆呈远同学有约了？」


    「嗯，其实……是和陆呈远还有沈念他们两个。你看，就是要挑派对需要的衣服和饰品之类的。而且考试期间实在没办法去买，等到派对前几天才忙着去挑又不太好。」


    「啊～……这么说来也对。」


    由于早就知道要参加圣诞派对，所以这周六日的行程多半早就排好了吧。


    我不禁反省如果早点说，或许还能调整一下……哪怕是临时起意的行动，也得好好排定计划才行。


    「这样啊……那么虽然很可惜，那就等下次机会……沈念？」


    「啊，抱歉，我要打个电话，稍微离开一下。」


    然而听到我的邀约的沈念用手机查过行程，又立刻走出客厅打电话。


    接着过了大约三分钟。


    沈念带着开心的表情走回来。


    「嘿嘿，已经没问题了，所以我可以去。约会。」


    「咦？可以吗？」


    「嗯。我说夏可找我去约会后，陆呈远就叫我绝对要以你为优先。还说她晚一点会帮忙联络沈念。」


    我认为穿去派对的衣服也挺重要的。只是他们还能排出其他日子吗？


    「不过既然你的时间空出来，我是很开心啦……那就这周六可以吗？」


    「嗯。啊，可是既然要在周六约会，前一天的放学后你得陪我去一个地方，这件事可别忘


    了。」


    「嗯？那是没关系……不过你打算做什么？」


    「既然周六要去约会，就需要约会穿的衣服吧？」


    「……咦？」


    「咦？」


    沈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该不会想拿已有的衣服蒙混过去吧？」


    「……不行？」


    「不行。」


    「我……我对功能性有自信──」


    「不行。」


    「……是。」


    于是周五的计划也自动定案。


    至于钱的事，只能老实跟妈妈说了。


    于是我们过完剩下的平日，来到约好的周五放学后。


    我与沈念一如往常在我家玩……原本应该是这样，不过我们搭上电车，去逛离我们最近的闹区车站大楼。


    我们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应该是在一、两个月前吧。我们两个人一起逛动漫店，在汉堡店喂我薯条，在游乐场开心玩闹。


    当时的记忆我都能清楚回想起来。这么说来，我对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说出类似找碴的话也是在这个时候。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还真是青涩啊。好难为情。只是我觉得自从那次以后，我与沈念的交情有了大幅进展，想到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像这样约好了要约会，也许应该庆幸有出过那次洋相。


    第一次被沈念温柔抚摸我的头也是在那个时候。


    我与沈念来到这个可以说是回忆之地的地方，然而今天并非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呈远同学甩动一头引人瞩目的亮丽黑发在我们身旁哼着歌。


    「抱歉了，陆呈远同学。害得你们必须排开计划。」


    「不会，别放在心上！难得你们要第一次约会，得趁着这个心意强烈的时候好好玩个开心才行。嘿嘿，今天要让夏可同学穿上什么衣服呢？」


    「……还、还请手下留情。」


    今天除了沈念以外，陆呈远同学也来帮我挑选衣服。原本跟沈念一起玩的计划就往前挪到今天，不过这并不是陆呈远同学的要求，而是沈念的决定。


    「首先要去中古店，所以出了出入口之后要右转。你们两个都跟好了，不要走丢。尤其是夏可。」


    「不用担心啦……我虽然想这么说，不过看这个人潮真的有可能发生，真伤脑筋。」


    多半是因为年关将近，车站月台比起平常更加水泄不通。从公司年会到个人性质的集会等等──为了因应即将来到的年底与年初，整个城市都变得忙碌了几分。这么说来，从搭乘的电车里看出去的景色也加上了圣诞节的灯饰，露出和以前不一样的表情。


    「哇啊～……本来以为这种人潮我已经习惯了，但是今天就连我都有点受不了……哇，啊哟哟！」


    我们慢慢爬上通往车站出入口的楼梯，结果走在我身后的陆呈远同学似乎被人潮绊了一下，失去平衡。


    这里的车站月台还算宽，但是楼梯和电扶梯很窄，一旦人潮涌现马上就会变得人挤人。如果没有跟紧人流，转眼间就会动弹不得。


    「陆呈远同学还好吗？」


    「啊，嗯。对不起喔。」


    我为了避免陆呈远同学跌倒赶紧伸出手，他也立刻抓紧我的手。


    第一次握到陆呈远同学的手，她的手比我想像中更软。虽然这也是跟沈念比较的结果。


    男孩子的手握起来是什么感觉，可没有那么多机会了解。


    「喔～夏可同学的手意外粗糙耶。有种男人的手的感觉。」


    「会吗？因为我有在做家事，手会稍微比较粗，还有就是打电动的茧吧。和有在运动的人相比差得远了。」


    男人的手……这个形容多半更适合用来描述望吧。之前握手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一部分是因为体格差距，他的手本来就大，再加上每天参加社团挥棒投球练出来的茧，感觉就像手上有层石头一样硬。


    我牢牢牵着陆呈远同学的手避免走散，跟上在人潮当中领先我们几步的沈念。


    「你们两个，我才刚说。」


    「嘻嘻，对不起喔，沈念。」


    「不过幸好没有跌倒受伤……对了，陆呈远，已经不危险了，差不多可以了吧。」


    「咦？」


    「就是，你的……手。」


    「手？……啊！」


    只顾着感受挤出人群的开放感，没发现陆呈远同学的右手还握着我的手。


    沈念眯起眼睛盯着我。


    ……糟糕，这下搞砸了。


    「对不起喔，夏可同学。是我没注意。」


    「不会，我才是……这个，对不起，沈念。」


    「不用那么过意不去。我又没生气。」


    沈念多半也有看到陆呈远同学差点失去平衡，即使如此，哪怕是情急之下的行动，看到我和其他男生牵手心里应该也不会好受。


    我应该立刻好好对沈念道歉，但是这样又会害得陆呈远同学畏缩。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好吧，虽然我没有这种经验，但是能做的事也不多。


    「────」

 第19章 和朋友的第一次约会 中

    三个人走出出入口，前往第一间店的路上。


    我走到沈念的身旁，若无其事地摸摸他的手指。


    「……做什么？」


    「没有，这个……因为我不想和沈念走散。所以。」


    「……好吧，我没关系。」


    「谢了，沈念……还有，刚才的我有点没神经，我要跟你说，这个，对不起。」


    「……傻瓜。」


    如此说道的沈念握住我的手，同时紧紧挽着我的手臂。


    「那个，沈念同学？」


    「少、少啰唆。」


    我只是想若无其事地牵手就好……然而有这么多人在看，而且身后就有面带窃笑看着我们的陆呈远同学，我不由得心浮气躁。


    「哎呀？感觉沈念和夏可同学的模样好耀眼，没办法直视呢～？这样我会走丢喔～？」


    「陆呈远挂在我的包包下面就好了。这样一来重量改变我就会发现。」


    「把我当成钥匙圈会不会太过分了？不过这也挺有点意思──嘿！」


    「呜咕……不要真的把全身体重挂上来……真是的，我又没在生气。好了，店快要关门了，赶快走吧。」


    沈念虽然放开我的手臂，但是直到抵达店家为止，她都牢牢握住我的手。


    沈念牵着我的手，首先前往沈念与陆呈远同学表示偶尔会去的中古店。


    位于住商混合大楼一楼的这间店，看起来是贩卖外国厂商的衣服和饰品。店内装潢很讲究，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多半会敬而远之。


    我跟在两人后面打开门走进店里，就有一股像是钻进旧衣橱时，掺杂除虫剂与老旧木材的气味飘进鼻腔。


    店内的气氛和我形成两个极端，但是这个独特的气味不禁让我感到中意。


    「总之先在这里挑选整套上半身……夏可，话说你今天的预算有多少？」


    「差不多这样。」


    我竖起两根手指含蓄回答。


    如今我的钱包里有1000元。对于我这种没有打工的高中生来说，算是相当大一笔钱，但是我跟妈妈说要约会，以及约会前一天要跟沈念去买衣服，她立刻递给我1000元钞票。一问之下，似乎是以往毫不在乎穿着打扮的女儿开始产生兴趣，让她很开心。


    因此如果找个便宜的地方，多半足够凑出一整套服装，而且沈念也是这么打算吧。


    两人一走进店里就开始挑衣服。


    「欸欸，沈念，这个！这件怎么样？夏可同学也是女生，我想他应该会喜欢这种。」


    「唔，军装外套啊……算是安全牌，不过夏可的身高比起女生的平均值矮一点，所以总觉得有点孩子气──看吧，果然松垮垮的。」


    「会吗？我反而觉得变得可爱很好啊……欸，夏可同学，你穿一下这个看看……怎么样？不错吧？」


    「这个，该怎么说……」


    我在这里的工作，就是专心担任他们两位的换装人偶。


    虽然沈念最近有在慢慢教我，但是我对大众的时尚品味还是很生疏，所以首先请她们选出几个候选方案，然后由我凭自己的感觉挑选，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但是女性店员看着我们，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误会，频频对我投以温暖的视线。


    ……她还微笑竖起大拇指，那是什么意思呢？


    「嗯～眼前外套留到之后再决定，底下的衣服要怎么办……夏可，来，过来这边。」


    「啊，好。」


    我们拿着筛选过后的三件外套前往另一个货架，挑选穿在外套下面的衣服。


    反正会被外套遮住，穿什么都好……如果说出这种话多半会被骂吧。


    「啊，沈念。说到这个，配件之类的要怎么办？像是围巾那些。」


    「不，围巾有我送他的就够了。夏可，记得明天不可以围自己的围巾。而且那一条也太旧了。」


    「可是那还能用……」


    「不行。」


    「是。」


    我现在围的围巾其实也是沈念之前送给我的。是一条偏深灰色搭配红线的格纹围巾。虽然觉得与制服有点不搭，但是品质很好又很暖和，所以我现在都围这条。


    也因为是沈念以前用过的围巾，把鼻子埋进去就可以微微闻到沈念的味道，让我觉得沈念随时陪在我身边……当然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之后我们也一直待到快要打烊的时间，一边和陆呈远同学商量，一边挑选经过两人综合考量觉得不错的衣服。


    走出试衣间，为了让她们两人好好确认，我以僵硬的动作原地转了一圈。


    「……好，怎么样？」


    「嗯。毕竟没时间慢慢挑，还算可以吧。」


    「我觉得很好啊？很可爱，我觉得非常好看！我跟沈念真有一套！」


    因为促销只要半价的名牌外套，以及使用厚实牢固布料的法兰绒衬衫等等，全部加起来还不到1000元。


    至于我自己的感想，扣掉我的脸以外，她们两人的选择果然很有一套，让我觉得整个人勉强可以见人了。而且不是只有外表好看，同时也很保暖。


    要感谢认真为我挑选的沈念。当然也要感谢陆呈远同学。


    「谢谢你，沈念。」


    「不客气。啊，围巾又歪了。」


    「咦？会吗？」


    「是啊。真是的，一个没注意你就这么随便……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一走出店外，沈念立刻帮我整理脖子上的围巾。


    原本以为围巾这种东西只要放在脖子上随手绕一圈就够了，但是似乎有很多讲究。


    实际体验过这一点，就不禁觉得挑选衣服也很费事。大家竟然理所当然地做着这些事，看在我的眼里只觉得很厉害。


    「唔～……沈念和夏可同学简直就像新婚夫妻。欸，你们真的真的还不是男女朋友吗？」


    「这个嘛……这方面我们也有很多考量。」


    「嗯，是啊……」


    「这样啊。那么等到你们成了男女朋友，要马上跟我说喔。因为我希望第一个祝福你们。一定要喔？」


    陆呈远同学也这么说了，我也想好好努力，希望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我们离开中古店后，为了买鞋子和裤子凑齐一整套行头，于是回到车站大楼逛精品店，然后总算可以喘口气。


    「累、累死我了……」


    现在是上洗手间的时间，我暂时和她们分开，独自待在大楼的洗手间里长叹一口气。


    看一下手机，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七点多。我们抵达车站是五点左右，所以只是购买我的衣服就花了大约两个小时。


    我有时候也会出门买东西，不过几乎都是只买打算要买的东西便立刻回家，这还是我第一次为了买东西花这么多时间。


    我只是任由沈念和陆呈远同学摆布就搞得这么累，为了我奔波的她们却与我相反，现在依然活力充沛。我单手拿着手机跟她们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吃饭。


    我已经想回家了，回家再悠哉吃饭……但是今天完全承蒙她们两位照顾，所以我得再努力一下才行。


    当然了，不是只有今天，也包括明天的正式约会。


    这时沈念发来讯息。


    『（沈念）嗨。』


    『（夏可）嗨。』


    『（沈念）夏可还活着吗？』


    『（夏可）勉强。』


    『（沈念）是吗？晚餐要吃哪里已经决定了，你好了就快过来。』


    『（沈念）今天要久违地大吃一顿。吃烤肉吃到饱。』


    『（夏可）嗯，了解。』


    『（沈念）啊，还有。』


    『（沈念）谢啦，夏可。』


    『（夏可）谢什么？』


    『（沈念）就是，陪着我和陆呈远任性。』


    『（夏可）不会啦。』


    『（夏可）因为看到你们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


    『（沈念）这样啊。那就好。』


    『（沈念）欸，夏可。』


    『（夏可）还有什么事？』


    『（沈念）就是明天。你好好期待吧。』


    『（沈念）我会超级努力打扮得可爱。』


    也就是说不是上次那种宽松连帽外套搭配运动鞋的休闲打扮，而是为了约会好好打扮的服装。


    沈念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帅气，明天还会好好打扮过来约会。


    这样一想，就觉得有点涌起气力。


    因为怎么想都觉得她绝对会很可爱。


    「……好，也有精神了，再陪她们一会儿吧。」


    我回了一句「我很期待」后便走出隔间，赶往正在等我的两人身边。


    我仔细洗手，用手帕擦拭还有点湿的手，稍稍整理一下刘海和头发，然后小跑步离开洗手间。


    下个瞬间──


    「喔哟。」


    「唔！啊……」


    我在入口撞到一个刚走进洗手间的人。


    撞击力道导致那个人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


    ……不妙，我搞砸了。


    心里想着沈念明天的打扮与等一下吃饭之类的事，我只要一想事情就容易注意力散漫，这是我的坏习惯。得小心一点才行。


    「对、对不起……我、我有点赶时间……我马上捡。」


    「啊啊，不用在意。我也一样不小心──」


    就在我们伸手想捡同一张纸的瞬间，穿着西装的那人停下动作。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夏可吗？」


    「咦？」


    被叫到名字的我抬头一看。


    「啊！……爸爸。」


    眼前的人是我想忘也忘不了的人。


    「好久不见了，夏可。」


    他就是我的父亲夏树。


    爸爸用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与他的大手摸摸我的头，脸上带着从我的世界消失时一样的表情站在那里。


    爸爸穿着记忆中的那套熟悉的西装出现在我面前。


    当然了，并非西装的颜色与领带的花纹都一样。然而他的穿着打扮完全没有改变。


    剃短的头发也是一样。


    还有擦了一点平常爱用的古龙水气味也一样。


    即使过了一年，他还是一如往常的那个父亲。


    「好巧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上次见面记得是在暑假前吧？」


    「嗯，当时是夏天，热得让人吃惊。现在反而穿得很厚，已经是冬天了。」


    「抱歉啊。其实我应该腾出更多时间见面……之后工作又变忙了。」


    「那么今天也是？」


    「算吧。凑巧这里是接下来的工作地点……今天我正要回去。虽是说回去，只是要回公司，还有很多工作没做。」


    只看一眼资料上的文字，似乎是个要在几年之后重建这栋车站大楼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似乎与爸爸有关。


    爸爸是在大型建设公司上班，经常与民间公司或是政府等客户接洽，负责许多大规模的案子。


    「感觉很辛苦呢。身体还好吗？」


    「别担心。我有乖乖去健康检查，对体力也有自信。」


    如此说道的爸爸对我笑了笑。爸爸的年纪已经是四十岁后半，但是他说大学时代打橄榄球锻练出来的身体直到现在还很硬朗，整体体格健壮又结实，个子也很高。


    看起来年轻得不像有个已经就读高中的小孩。


    我明明是爸爸的小孩，但或许是继承妈妈的血统比较多，跟爸爸不太像。忘了是什么时候，亲戚阿姨说过我「眼睛果然很像爸爸」，但是我直到现在还是认为那是错觉，要不然就只是随口说说。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啊，当然是来玩吧？夏可也已经是高中生了。当然会来玩了。」


    「啊，不是，我是来买东西……你看，我现在穿的运动鞋已经挺旧了。」


    「嗯，这样啊？你……有交到朋友吗？」


    「算是维持现状吧。和之前见面时一样。」


    我想也不想就这么回答。其实我有沈念，有陆呈远同学，最近在学校里也常跟望说话，人际关系有了无可比拟的改变。


    ……但是我不说。


    总感觉说不出口。


    「这样啊……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关系啦。我就像平常一样努力。倒是爸爸可以在这里跟我闲聊吗？好久没有像这样说到话，我很开心……可是你得回公司吧？」


    「啊，我都忘了。而且我连洗手间都还没上呢。」


    倒不是不想再和爸爸说话，但是沈念与陆呈远同学正在等我，还是赶快结束比较好吧。


    离婚时的约定是到我高中毕业为止，隔一、两个月要见一次面，所以还能见到吧。


    『（沈念）夏可还没好吗？』


    『（陆呈远）夏可同学～呦～』


    我瞥了手机画面一眼，看见两人发来催促我的讯息。


    所以和爸爸的重逢差不多就到这里，现在要以他们为优先。


    而且似乎也有人在等爸爸。


    「──夏部长，请问……」


    「唔！是可然啊？我不是叫你等我吗？」


    「对不起。我有等了，但是部长比平常晚回来，而且又听见说话的声音，所以……」


    一名身穿灰色套装的女性向爸爸搭话。她称呼爸爸为部长，多半是公司的部下吧。


    是个眼神锐利，非常漂亮的女性。


    「爸爸，这位是？还有，你果然又升官了吧。恭喜你。」


    「谢谢。虽然薪水没涨，只有辛苦加倍就是了。不过愿意做的人也只有我。然后这个人是我的部下王可然。可然，这是我的女儿夏可。」


    「啊！部长的姑娘──你好，我叫王可然。」


    「啊，呃……我是夏可。还请多多指教……」


    她递给我的名片上面写着「主任」，所以这个人多半在工作方面也很厉害吧。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但是据说就算是主任，在大企业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看你好像工作很忙，我先回去了。爸爸再见。」


    「嗯，再见。」


    「……」


    我和举起手的爸爸，以及在爸爸身旁微微鞠躬的王小姐道别，快步走向沈念与陆呈远同学等我的地方。


    和爸爸说话的时间明明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是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意外漫长。最先发现我的身影的人是沈念，看得出来他鼓起脸颊。


    「夏可，你有点慢耶。迷路了？」


    「差不多吧。」


    我虽然犹豫该不该说出见到爸爸，但是只要说了就会很花时间，而且现在陆呈远同学也在，所以决定先不说。


    买东西也累了，而且我的肚子确实也饿了，不太想把体力花在多余的地方。


    「抱歉啊，沈念。让你担心了。」


    「不会，我只是觉得有点慢。不过不用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广播找朋友真是太好了。高中一年级的夏可同学？」


    「那真是太好了。」


    上了高中还这样真的很难为情。而且要是被多半还待在大楼里的爸爸和王小姐听到，那可不只是丢脸而已。


    「欸欸，夏可同学，沈念现在看起来是这样，其实在你回来前不久，一直都心浮气躁──呼咕！」


    「陆呈远～？别废话了，赶快走吧～？」


    「唔～唔唔唔～」


    「好了，夏可也是……走吧。」


    「嗯。」


    我牵着沈念伸出的手，和她们一起走向今天要去的最后一间店──吃到饱的烤肉店。


    「……我说啊，沈念。」


    「嗯？什么事？」


    「……没有，只是觉得沈念果然好可爱。」


    「揍你喔。」


    「开、开玩笑的，只是开玩笑，对不起。」


    既然我们来日方长，得跟沈念提起父亲的时候迟早会到来。


    （我不认为自己怀着什么奇怪的心结……可是总觉得不太舒服。）


    沈念、陆呈远同学、艾远，以及爸爸。


    许多人的脸闪过脑沈念，让我在心中自言自语。


    去年圣诞夜那天。


    家母李琳与家父夏树离婚。


    离婚的原因我不清楚。以前我也有过几次想知道理由，但是考虑到妈妈的心情所以不方便开口，离婚后即使我不着痕迹地向爸爸问起，他也只是说：「是我害的。」所以我打算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之后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我时常因为爸爸的工作需要转学，虽然因为这样在学校没办法和大家打成一片，但是只要回到家就有妈妈，而且即使需要等到深夜，爸爸也一定会回家稍微陪我玩一下。


    即使没有朋友，我依然有地方可以回去，还有爸爸和妈妈。


    即使不太喜欢学校，我还是很喜欢家里。


    可是自从某一天爸爸升官变得更忙以后，爸爸与妈妈之间的气氛就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变得奇怪──


    「──夏，夏可。」


    「……」


    「……嘿！」


    「啊！好痛！」


    发现额头窜过轻微的疼痛，这才总算回过神来。


    久违地见到爸爸，季节也正好是十二月……因此让我愣愣地想起以前的事情，心不在焉，忘了现在我是和沈念以及陆呈远同学在一起。


    「真是的，亏人家特地问你要点什么，你却一直心不在焉回些『好』、『嗯』之类的……夏可，一个人的时候是无所谓，但是在别人面前发呆太久很失礼喔。」


    「抱歉……我第一次花这么长的时间买东西，所以大概有点累了吧……」


    我们三个人为了吃晚餐来到烤肉自助餐店。这是限时两个小时的自助餐，包括沙拉吧、饮料吧、冰品吧在内，一个人是100元，以菜色来说算是很划算。


    「夏可，你还好吗？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


    「不会，没事。我只是在发呆，并非肚子不饿……啊，我选这个『厚切牛舌』吧。」


    「喔，不错耶。那我就选『上等横膈膜』吧。陆呈远呢？」


    「嘻嘻，我当然选『带骨牛小排』吧。剩下就随便点些香肠、海鲜拼盘之类的吧。还有当然也要米饭。」


    没错，虽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见爸爸，让我不禁胡思乱想，但是现在的我不像爸爸以为的那样，只有自己一个人。


    「啊，等等，陆呈远，你已经拿冰了吗？就算是吃到饱也装太满了吧？」


    「沈念不也像小孩子一样把可乐和乳酸汽水混在一起吗？喝太多饮料，肚子会塞满碳酸喔。啊，我的冰是另一个胃所以没关系。夏可同学也这么觉得吧？」


    「不，我觉得你们半斤八两……」


    「咦～会吗～？沈念，他这么说耶。」


    「不，真要说来是陆呈远比较幼稚吧……而且我只是调了一杯试试看。」


    「那是无所谓，可是不管是沈念还是陆呈远同学，都要好好吃蔬菜喔……」


    今年想必会有很棒的回忆。有沈念，有陆呈远同学，还有……所以去年的事全都抛在脑后，只要想着未来的事就好。


    翌日是周六，迎来期待已久的正式约会。


    被窝外面还是一样冷，而且是假日，所以睡个回笼觉睡到中午……我是很想这么做，但是今天可不能如此。


    「约会的时间是十一点，约在和昨天一样的车站站前……是这样吧。」


    上午十一点和沈念见面──我不由得又看了一次昨天已经检查过好几次的行程表。


    现在还是早上，距离约好的时刻还有相当多时间。所以即使把移动的时间考虑进去，应该还是可以继续穿着睡衣悠哉一会儿，然而这是我第一次与沈念进行像样的约会，所以总觉得有点心浮气躁，静不下来。


    就这样勉强自己不动也不是办法，所以简单吃过早餐后便穿上前一天买的衣服。


    「……差不多就这样吧。」


    看着自己映在穿衣镜上的身影──虽然无法确定好不好看，但是我觉得比平常的一身黑好多了。


    接下来这样的机会也会逐渐增加吧，所以就算是为了不让沈念出丑，或许应该慢慢对时尚抱持兴趣吧。只是这么一来有多少钱都不够用。妈妈虽然莫名大方地说过：「这也是为了小沈念，所以必要的钱我会出。」但是考虑到我和妈妈两个人的生活，实在不想做出会对家计造成太大负担的事。


    这下子果然还是得打工吧？上了高中有很多人打工，所以并不稀奇，但是我真的能够办到吗？


    不，只要再过几年，即使不想也得出社会，所以也只能作好觉悟，而且将来我和沈念……不，再妄想下去会停不下来，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总之到今天的约会费用为止，我就心怀感激接受妈妈的好意吧。以防不时之需，除了昨天的置装费外，妈妈还多给了500元，由于今天是各付各的，所以只要不浪费应该够用。


    衣服也换好了，要带的东西也全都放进包包。


    「还有就是仪容也要仔细检查……」


    我拿起发蜡依照沈念的教导整理头发，但是这个相当困难。


    和班上屈指可数的帅气男生打好关系，甚至还要去约会，在镜子前面没完没了地整理发型十几分钟──如果对刚结束暑假的我说这些事，我肯定不会相信吧。


    「……总觉得跟沈念帮忙弄的不一样……又觉得再弄下去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当我正在和自己的刘海搏斗之时，告知有客人的门铃声响起。


    我正在忙啊，到底是谁……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是要说这个时间会有哪个客人上门，也只想得到一个人。


    『……哟。』


    「沈念。」


    『……外面很冷，如果可以让我先进去，我会很开心。』


    「啊，嗯。进来吧。」


    今天应该是约在外面碰头，但是我个人觉得哪里都好，顺便请他帮我看看发型吧。


    「────喔。」


    然而当沈念进门的瞬间，这样的想法顿时被我抛到脑后。


    看到他的瞬间，马上就是觉得好帅气。


    由于我对于时尚一窍不通，像是衣服的色调、服装种类、设计之类的我都不懂，但是这是我最真接的感想。


    明明时常在一起，理应已经看惯了，还是不由得看得出神。


    「真是的，你在发什么呆啊？来，说声早安。早啊，夏可。」


    「啊……啊啊，嗯。早啊，沈念。」


    「好。那么打扰了……呼──夏可家果然好暖和～夏可，咖啡和红茶，你要哪种？」


    「那就红茶……不对，我来泡吧。」


    「没关系。今天让我来，夏可坐在沙发上等着。来──」


    沈念以熟门熟路的动作走进客厅，开始准备两人份的饮料。像是杯子、方糖、咖啡等各种东西放在什么位置──由于最近几乎都是一起弄，夏可家的厨房完全在她掌握之中。


    「要糖和奶精吗？」


    「今天就不用。我想先醒醒脑。」


    「嗯。那么我也一样吧。」


    我的视线投向正在准备饮料的沈念的侧脸。不知道是否化了妆，脸颊比平常更白更帅气，涂了润唇膏的嘴唇微微带有光泽。眉毛和睫毛看不出来，但是多半经过仔细打理。


    就看得见的范围来说，饰品只有项链，但是我觉得即使不戴耳环或项链之类的饰品，散发的气场也已经足够闪亮了。


    听说化妆会让男性给人的印象产生极大的改变，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这个效果。妈妈平常也会化妆，但是……算了，关于这点不予置评。


    「好了，久等了。可以坐你旁边吗？」


    「……请。」


    「嗯。」


    沈念挤进我稍微挪动之后空出来的空间，坐在我的身旁。


    这是香水吗？有种跟平常不一样，但是非常香的气味。


    「夏可，你在看我的脚──不，是在看大腿吧？」


    「呃……不是，因为我觉得看起来很冷。」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提，但是沈念今天穿的裤子很薄，而且又没穿内衣，所以可以看到单薄的大腿。


    我也是女人，目光说什么都会被吸引过去，而且这个男生还是沈念，那么更不用说。


    「当然会冷了。坦白说，光是离开家门走到夏可家就让我后悔了。」


    「那么不用逞强也没关系啊。」


    「你说得没错。可是既然是难得的约会，我当然想让你看到我可爱的模样啊？想让夏可……让我最要好的男生看到。」


    沈念把手轻轻放到我的手背上。像这样牵着手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总觉得今天就是比平常更难为情，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这个嘛……我确实感受到你非常努力打扮了。」


    「对吧？别看我这样，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可是烦恼了很久。像是要配合昨天帮夏可挑选的衣服，不要显得突兀，但又不能因为太搭而朴素──之类的。」


    「……这么说来也是。」


    我只要穿上昨天买的衣服就好，所以不需要思考，沈念却非得从大量的选项当中再三烦恼不可。


    虽然连和我站在一起这点都要考虑，也未免顾虑得太周到，然而沈念就是这么一个男孩子。


    「那么你之所以不在约好的地方碰头，而是来我家接我……」


    「嗯，我有想过可能会造成你困扰，可是还是想赶快让你看到。」


    这点在我看到她的打扮时，立马就能看出来。


    即使看在完全没有穿衣品味的我眼里，现在的沈念仍是那么帅气。


    「欸，看在夏可眼里，今天的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这个。」


    「从你刚刚看到我时的反应就能隐约知道。可是我也想好好听你说出完整的感想。用说的……说我好看。」


    刚看到时因为看得出神，错过开口的机会，但是我也想好好用言语传达给她。


    立刻开口与隔了一段时间再说，想必是前者比较能够传达，听了也比较开心。


    「……这个，虽然像这样要面对面开口感觉很难为情。」


    「嗯……怎么样？」


    我一边感受脸颊因为难为情而发热，一边告诉沈念：


    「──很、很帅气，沈念。我真的看得入迷了。」


    「…………」


    我想应该还有很多可以用来赞美的词汇，不过这是才疏学薄的我现在能对沈念说的最好的赞美。


    「是、是喔。谢、谢谢你……这个，就是，不枉我那么努力了。」


    「是、是吗？那就好。」


    「嗯……嘿嘿。」


    虽然是很平凡的话语，但是眼前的沈念似乎也感到心满意足，所以这样就好吧。


    ……虽然搞得我一大早就很难为情。


    到了后来，我和沈念一起玩游戏，看漫画，边发呆看着电视边聊天，一直待到本来约好的时间。


    ……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然而就是会在意身旁的沈念。就算喝着咖啡看着电视，视线自然而然会飘到沈念的身上。


    沈念还是一样很阳光，有股很香的气味。


    话说回来，昨天明明应该同样吃烤肉吃得饱饱的，为什么我就有大蒜味，沈念却只有甜甜的香气呢？问了之后才知道，她说早上泡过澡，还好好做了应对口臭的对策。


    「来，吃个口香糖。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没关系，但是周遭的人就不是这样。而且今天要看电影。」


    「好。」


    我把沈念给我的口香糖丢进嘴里，然后在玄关穿上昨天买的靴子（似乎是叫做短靴还是工作靴）。我平时的作风是每天穿便宜的运动鞋，直到变得破破烂烂为止，所以穿这样的鞋子感觉很新鲜，但似乎是因为不习惯，感觉有点小。


    「夏可，有没有忘记带东西？钱包有放进包包吗？没有手帕的话，我带了两条喔。」


    「不，这倒是没问题……感觉沈念就像妈妈一样啊。」


    「会吗？夏可也知道自己有点少根筋，有点邋遢吧？所以我总觉得非得多顾着你才行。而且夏可又会老实向我撒娇，让我觉得这样也很可爱。」


    这是母性本能受到刺激了吗？她很积极照顾我，所以就沈念的观点，她多半是心甘情愿这么做，可是……往后我得更加振作才行。


    「那么我们走吧。」


    「好。」


    我们走出玄关，两个人并肩搭电梯。


    「呼～为防万一才准备的，不过有没有穿薄薄的丝袜，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呢。」


    「那是当然。这种时候还是别逞强，依照感觉冷的身体本能去做比较好。」


    沈念来我家时是，考虑到这样会着凉，还是请她穿上保暖内衣。能理解沈念想让我看到帅气模样的心情，但我觉得这样可减少很多顾虑。特别是就视线要往哪里看这点来说。


    「啊，可是像是车站楼梯时要站在我身后，好好保护我喔。这个裙子这么短，蹲下来就能看见了。」


    「是这样吗？」


    「嗯。听说有些男人喜欢这样。虽然不是每次都会遇到，偶尔还是会感觉得到视线。」


    她是指偷拍之类的事吧。我本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新闻里，对我而言很遥远，但是与沈念这样的男生在一起，顿时变得无法置身事外。


    「知道了。我会尽量注意。」


    「谢谢。啊，可是也有可能发生保护我的人自己偷看的情形～……而且夏可也挺色的。像是刚才我玩游戏输掉很懊恼的时候，你也若无其事地偷看吧。」


    「唔咕！」


    果然被看穿了。我只看了一下子，而且当时沈念应该专心看着画面，果然男生就是感应得到吗？


    「……呃，抱歉。」


    「啊啊，没事没事。我不是在生气。而且我也知道今天穿成这样，被人多看几眼也没什么好说……可是，相对的可以问一下吗？」


    「……请问什么事呢？」


    「呵呵，这个啊～……」


    沈念挽着我的手臂贴了过来，在耳边用让我觉得发痒的声音悄悄呢喃：


    「──那么，那边怎么样？」


    「什、什么？」


    「少来了，你明明知道～」


    「……我、我没有一直盯着看。」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就这种时候来说，千万不能小看高中一年级男生的记忆力。


    想必不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应该说我是这么希望。


    「总之，不予置评。」


    「哼～好吧，算了，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说、说什么算了，本来就是这样。」


    「真是的，就爱逞强～你看看你！」


    「就说不要戳我脸颊……」


    沈念为了今天的打扮烦恼了相当久，搞不好连那个地方也……不，别再思考那种事，导致妄想停不下来了。


    冷静想想，现在的我真是恶心。


    「嘿嘿，感觉今天会很开心呢。应该说我绝对要玩个开心，你可要认命喔。」


    「我还没开始就已经感觉很累了。」


    我就这么被沈念玩弄于股掌之上，真不知道除了游戏以外，真的有我能够还以颜色的那一天吗？


    虽然维持现状也不坏就是了。


    我并不讨厌被沈念捉弄。


    于是我与沈念的第一次约会就这么稍微提早一点开始。


    今天的计划只有决定去看电影。因此之后我们打算两个人在街上闲晃，看情形再决定。


    「沈念，手怎么办？」


    「嗯～也是啦，难得今天约会。」


    如此说道的沈念和我十指交握。


    「就这样吧？」


    「嗯……也是，而且今天又很冷。」


    「夏可只是想和我牵手吧～？受不了，你真的很爱撒娇耶～」


    「……那就算了。」


    「驳回。嘻嘻。」


    我的手被她牢牢握住，所以今天一整天多半都会这样吧。


    我现在就开始担心自己的手汗会不会弄脏沈念的手了。


    我与心情大好的沈念一起走向车站，在途中等红灯。


    忽然发现我与沈念的身影映在便利店的玻璃上。


    由于是请沈念花费所有预算帮我搭配穿着，如果只从服装的观点而言，即使我们站在一起，我想也不是那么不自然（脸先不论）。


    仿佛随处可见，稍微努力一点打扮的高中男女──然而这全都是多亏了沈念顾及我的状况，关于这点可不能忘记。全靠沈念努力多方思索、烦恼之后，才有这个结果。


    毕竟事到如今我的外貌也不可能改变，虽然被拿来说笑是无所谓，但是我不希望对我说「喜欢你」的沈念也被相提并论。


    所以我想至少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内，想办法一步步改善。


    ……站在（计划成为）沈念的男朋友的立场考量。


    「嗯？夏可怎么了？」


    「……如果你以后也能多教教我，我会很开心。我会努力的……这个。」


    「这个？」


    「……为、为了沈念。」


    我微微加重力道握了握沈念的手，用只有身边的沈念听得见的音量低声开口。


    面对面说这种事很难为情，但我认为只有这句话非说不可。


    「……哼～？」


    「怎、怎么样啦。」


    「没有，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夏可一举一动感觉更可爱了。」


    「……女生被说可爱是值得开心的事吗？」


    「平常我认为不太好。不过只要是我对夏可说的，你可以尽管开心。我保证。」


    「这样啊……那么谢谢。我很开心。」


    「嘻嘻，不客气。」


    沈念腼腆的表情好耀眼，让我不由得撇开目光。


    总觉得尚未抵达离家最近的车站，我们就已经打情骂俏过了头，但是也不能忘记本来的目的。


    我一边按照沈念事前的吩咐，站在沈念的裤子后面守护，走出昨天也来过的车站，前往影城所在的大型建筑物。


    自认比原订时间更早出家门，由于途中走得太慢，搭到的电车晚了一班，等我们抵达电影院时，已经是马上就要上映的时间。


    「呃，今天要看的是爱情片吗？」


    「嗯。因为好像在网路上很红。身为女高中生还是得看过才行。」


    今天要看的是一部高收视率电视连续剧的改编电影，一搜寻片名，似乎会跳出「感动到不行」、「太棒了」、「赞到不妙」、「○○（主演演员）好可爱」等评语，看起来颇受好评（？）。


    我虽然喜欢爱情喜剧，但是这种扎实的爱情片不是我自己会特地去看的类别。然而这好歹是我与沈念的第一次休假约会，偶尔看一下这种片也不错吧。


    而且搞不好意外好看，让我看了为之着迷……也是有一点这种可能性。


    周遭也是像我们这样的初、高中生。排队人群也是以女生团体居多，此外几乎都是像我与沈念一样的情侣。几乎没有人独自来看。


    我把买票的工作交给沈念，自己前往零食卖场。


    「啊，对了，沈念的饮料要什么？」


    「哈密瓜汽水或姜汁汽水。」


    「爆米花呢？」


    「焦糖口味。」


    「我懂。」


    平常她都是喝可乐，爆米花则是盐味或奶油口味，但是在这种地方就不一样。然而看完电影之后还要吃午餐，所以先选小份的。价格莫名有点高。


    银幕已经在播电影预告片，我们缩起身体，走向角落的座位。


    总之先赶快坐下，避免挡到别人……想是这么想，但是当我们走到票上号码的座位，马上发现不太对劲。


    「嗯？夏可，你在做什么？后面还有人要过，赶快坐下。」


    「嗯。这我知道……可是这个座位是情人座吧？」


    情人座。是为了让两个人可以靠在一起坐，设计有如沙发的座位，也是一个人来看电影的人们敬而远之的地方。


    说到这个，我刚才就觉得票上写的金额比平常高一些，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嘻嘻，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坐起来的感觉怎么样。正好还剩一组座位空着，而且今天是约会，我想应该可以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姑且还是朋友……」


    「真是的，少啰哩啰嗦了。在家看电影时也是这样，没什么关系吧？」


    「那是看恐怖片时……好吧，票都已经买了，我还是会坐。」


    我在沈念的催促下坐在情人座。


    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卖这么贵，坐起来就是比普通座位舒服，而且很宽敞。看样子多半能够专心看电影。


    「……我说啊，沈念同学。」


    「嗯？什么事？」


    「……为什么一坐下来就抱住我的手臂？」


    当我把爆米花和饮料放到专用的拖盘，目光朝向银幕时，手臂传来一股柔软的感觉。


    「谁教这里是情人座，我想是否应该酝酿一点这样的气氛比较好。你看，坐在这种座位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喔？」


    我瞄了附近的情人座一眼，发现的确如此，大家都是靠一起，根本不管电影在演什么，专心打情骂俏。


    「还是说夏可不喜欢这样？」


    「……没有不喜欢。」

 第20章 和朋友的第一次约会 下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贴在一起，而且我本来就想跟沈念拉近关系，所以才会提起勇气邀请她出来约会。


    「哼哼，夏可就是这么不老实。戳戳。」


    「不、不要戳我的侧腹……好啦，正片要开始了，我们看电影吧。」


    「好～」


    我跟沈念虽然压低音量，但是再闹下去会妨碍到其他人，所以我只能认命任由沈念摆布。


    「欸，夏可。」


    「又怎么了？」


    「……如果我们这个样子被陆呈远或沈念，或是班上其他人看到怎么办？有没有觉得紧张刺激啊？」


    「……那就别再这样也行。」


    「不行。」


    如此说道的沈念加重抱住我的手臂的力道。


    ……我只能祈求这些座位上没有其他同班同学。


    接下来的大约两小时里，就来专心看电影吧。


    起初我是这么打算的。然而──（──这会不会太无聊啦？）


    电影上映大约三十分钟。


    我的睡意已经达到颠峰。


    买来的爆米花与哈密瓜汽水在开演十分钟就吃得一干二净，之后只是慢慢追着剧情……接踵而至的是因为实在太无聊而产生的睡意。


    内容是以校园为舞台的恋爱故事，关于这点我事先查过所以知道，但是或许是剧本不太好，很难把剧情看进去。像是女主角毫无铺垫便染上只能再活几个月的神秘不治之症而死，明明应该死了却又突然登场，现正演到她和主角以及现任女友大吵大闹的局面。


    其他还有很多地方也是充满吐槽点，所以如果当成搞笑片也许可以看得开心，但是周遭的人都紧盯大银幕，所以不像是这样的气氛。


    （看样子多半又会用个不痛不痒的理由，说声「谢谢」就消失吧。）


    随着担纲主演的男性偶像团体团员的哭脸，开始播放虽然很难说明，就是让人感觉「很感动」的曲子。


    我悄悄看了手机一眼，发现时间还剩一个小时以上。


    我该怎么撑过这段苦行呢？


    虽然睡意很浓，现在好歹是我跟沈念难得的约会，当然不能做出看电影看到睡着这种失礼举动。


    而且钱都付了，不看也太可惜了。


    我瞄了沈念的脸一眼。


    虽然不知道沈念怎么看待电影的内容，但是她似乎正集中在眼前的剧情。既没有发现我的视线，眼角也有着反射光芒的水珠。


    我与沈念对于电影的喜好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原本还以为沈念也会觉得很无聊，不过看样子沈念终究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吧。


    总之既然沈念看得这么认真，我也打算静静地振作精神，然而下一幕却是占满整个银幕的床戏。


    （感觉莫名情色……）


    两名主演先前都不怎么入戏，不知为何只有这个场面显得特别投入。由于本片没有年龄限制，


    对于一些游走边缘的场面有稍加遮掩，但是两人的缠绵十分激烈（就我的主观看法），这点教人很吃惊。


    对于沉浸在剧情里的人，看到这里是不是会变得气氛绝佳呢……就在我一面忍受睡意，一面愣愣想着这种事时──「……嗯。」


    有什么轻轻靠上我的肩膀。


    「沈念、沈念……？」


    「嗯……夏可……」


    沈念似乎对我的呼唤有了反应，坐在身旁的她令人爱怜地抱住我的手臂。


    轻柔的头发传来洗发精的香气，加上靠在手臂的柔软触感，让我不由得怦然心动。


    「沈念、沈念，我说……」


    难道是内心受到这段莫名漫长的情爱场面影响了吗？而且她还是第一次以有如撒娇的动作用脸颊磨蹭我的手臂，更让我一头雾水。


    我们一直牵着手，但是这种时候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答案呢？虽说四周很黑，不过在电影院卿卿我我还是不太好，但是完全没有反应又──


    「……不不不，这样不好吧。」


    沈念撒娇的威力太强大，让我有些动摇，但是现在还是得自律才行。


    如果在家里也就算了，这里可是电影院，好歹是公众场合。虽然沈念对我推心置腹，这么做对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时必须以礼仪为最优先。


    「我、我说啊，沈念，这种事情还是在别的地方──」


    我为了提出忠告，把身体朝向沈念的瞬间──


    「咕……嗯嘎……」


    「……根本睡着了。」


    看来被气氛冲昏头的人只有我。


    沈念把背景音乐与无聊的故事当成摇篮曲，拿我的身体当成抱枕，睡得一脸香甜。


    看来沈念也和我一样拚命与睡意搏斗，到了快演到床戏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吧。眼角浮现的光亮水珠，可能是因为打呵欠的关系。


    （……这么说来她应该比我早起来吧。）


    没发现这一点的我独自慌了手脚，怦然心动。


    内心不禁有点难为情。


    「夏可……嘿嘿……嗯。」


    「……真是的，也不知道她作了什么梦。」


    为了不让她的打呼声和梦话被旁人听见，我用围巾轻轻缠绕沈念的嘴巴，然后继续当沈念的抱枕，直到电影演完为止。


    「──谁教这部电影这么无聊。」


    沈念直到片尾名单播完，影厅灯光亮起为止，都在我身旁睡得十分香甜，口水都流出来了，完全没有醒来。然后才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机会难得，我没看任何剧情爆料就跑来看……可恶，偏偏就选在这种时候抽到下下签啊。」


    「这算是看电影会有的事吧。」


    「就是这样。」


    走出电影院后，我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搜寻详细的观后感，该说是理所当然吗？正如同我与沈念的感受，各族群对于本片的好恶非常明显。


    就故事走向而言，算是典型的赚人热泪型，我想对于喜欢这个类型的人而言，应该能够看得很投入。而且主题曲与插入曲等也请到有名歌手演唱，歌曲本身也不坏。


    电影演完后，也有些女生哭得稀里哗啦，所以这类族群会有所共鸣，至于其他族群则是难以接受──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总之，真亏我能努力撑着不睡。


    「唔～果然还是不应该硬是做些特别的事，选别的作品才好吗……其实隔壁厅上映的是《改造巨大食人企鹅对最强尼罗鳄古斯塔夫对巨大深沈念章鱼克拉肯对暴走杀人仿生人超越时空超决战》。」


    「这是什么全明星阵容？」


    「对吧。我很想赶快去看一场洗洗眼睛，可是听说刚才那档演完就结束上映了。我要求尽快推出蓝光光碟。虽然没有推出的可能性大概很高。」


    好吧，就看电影而言是抽中下下签，相对的让我得以看见最近不太有机会看到的沈念邋遢的睡脸，对我来说绝对不算坏事。


    而且约会的目的不是电影，而是和沈念共度的时间。


    只是沈念的嘴角流出的口水在我的围巾上留下痕迹这点算是小小扣分。


    「好了，午睡也睡饱了，疲劳也消除了，接下来去吃饭吧。」


    「是啊。要去哪里？安全牌的家庭餐厅？」


    「那样也行，不过这次我有好好思考。今天我们要进攻很有约会感觉的地方。」


    「即使看电影学到教训，还敢一脚踏进泥沼啊……当然只要是像样的店，我想应该不要紧，而且既然沈念这么说，我当然也会奉陪。」


    「嘿嘿，这样才对。」


    就是这样，接下来我们前往一家据说刚开幕的咖啡馆。


    这家店似乎多次受到社群网站与杂志等媒体介绍，即使已经稍微过了午餐的尖峰时段，还是有人在排队。


    根据排队导览牌，似乎要等三十分钟。


    「唔……要等是无所谓，但是这个季节实在……夏可，你还好吗？会不会冷？」


    「我没事。因为藏了秘密兵器。」


    「嗯？那是什么？」


    「这个。」


    我边说边从包包里拿出贴式暖暖包。


    由于早知道会冷，其实我出门前就在两只脚上各贴了一个。这是长效持续型，即使要排这么久也能放心保暖。


    这是怕冷的人冬天必需品。


    「真是的，你果然带了一大堆这种东西。」


    「沈念要不要？」


    「给我。」


    「拿去。」


    「谢啦。」


    由于总不能贴在脚上，所以在能用外套遮住的腰部贴了一包。


    过不了多久，似乎立刻见效了。


    「唔……这是怎么回事，好舒服喔。」


    「也有小的，晚点也贴在脚上吧。」


    「嗯……嘻嘻。」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笑了？」


    「抱歉抱歉。不过我是想到跟夏可在一起的话，果然会变成这样啊～」


    沈念一边说一边把身体紧紧靠着我。整齐的的柔软短发抚过我的脸颊，虽然有点痒，奇妙的是我不会觉得不舒服。


    「啊，当然不是不好的意思。该怎么说，就算有好好打扮，也挑了很正式的店……可是不管怎么照着正常的约会路线走，气氛总是会变得很放松。」


    「会吗？我倒是自认挺努力的。」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突然从包包里拿出贴式暖暖包，而且大小尺寸都有，让我觉得果然很有夏可的作风。咦？其实夏可是老爷爷？该不会已经超过七十五岁了？」


    「距离那样还有六十年左右的时间啦。」


    不过要说很像老爷爷，也许真是如此。我经常使用暖暖包的原因是在我小时候时，外公外婆经常让我带着。然后妈妈也是一样。


    直到不久之前我都还没有朋友，相对的，我自认有好好得到家人的艾远爱。尽管怕生与边缘化让我别扭，个性稍微有点扭曲，但是我仍然没有变坏，也许就是受到这些事的影响。


    正因为这样，沈念才能够找到我。


    「是啦，沈念想说的话我也懂。那么现在的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到目前为止，我能否算得上是沈念的优良约会对象。」


    这就是我在意的事。


    从约会前的早晨到现在，沈念一直露出心情很好的笑容，所以我隐约知道她和我一起度过假日就很开心。


    那么作为约会对象，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以异性的角度又是如何？


    如果要问我是否让沈念更加心动，更让他感受到女人味的一面……我想应该是没有。


    「……我啊，以前还挺看不起这样的情形。觉得像个傻瓜排这么长的队伍，就只为了吃顿饭，这个时间也太没意义……」


    「那么现在也是这么想吗？」


    「怎么可能。如果是的话，我会老实提议去别的地方。」


    否则我才不会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一直排队等着进去。而且肚子也饿了。


    「这个……其实我现在可能挺开心的。虽然这段时间明明只是等待，不过就算是这样，像这样帮沈念贴暖暖包，聊些我像老爷爷这类无关紧要的事……我就会觉得大家是否跟我们一样，所以就算等待，也不会露出排斥的表情。」


    现在也是一样，感觉周遭处于同样状况的人们都差不多。


    好冷喔。对啊。对了你看这个。这是什么，好赞喔。


    虽然对话内容很没营养，但是似乎都很开心。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了。


    只用看的觉得「没意义」的事物……等到自己处在相同的立场一看，就会察觉那只是充满偏见的想法。


    是身边的这个女生教会我这件事。


    「搞不好我以约会对象来说还远远不够格……可是，我也打算一点一滴改变。所以……咦？感觉好像偏离原来的主题……不过，总之就是，以后我会一点一滴学习，接下来要请你多多指教……」


    总觉得这番话说得很不得要领，不过这是我目前坦率的心意。


    「……呵呵。」


    「为、为什么要笑啦？」


    「谁叫你一个人慌慌张张，真是可爱。」


    「哎呀，我不太习惯说这种事……」


    明明自己问了「作为对象我怎么样？」这个问题，却不知不觉间擅自得出「我还差得远了，所以不要抛弃我」的结论……我果然还不够格。


    「下一组客人请进～」


    「啊！夏可，我们似乎可以进去了。好啦，别一个人闹别扭了，赶快进店里取暖吧。」


    「啊，嗯，也对。」


    我们在店员的带领下走进店里，等着店员依照顺序带位，结果就在这个瞬间，沈念从后方紧紧抱住我。


    「呃，沈念……？」


    「……不用担心，夏可。我确实感受到心动。」


    沈念在我的耳边悄悄对我轻声细语。


    现在彼此都穿得很厚，所以感觉不出来，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沈念的身体慢慢传来一股温暖。


    「这、这样啊……那、那就好。」


    「嗯。不用担心，夏可是我的女……不对，呃。」


    沈念眼神游移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


    「是最要好的，女性友人，所以……」


    「呃，嗯，没错。的确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嗯。啊，店员在叫了，我们过去吧。」


    虽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但是我并不讨厌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稍微忍受在寒冷天气等待的时间，我们总算可以吃午餐了。


    由于是这种店，价格高了一点，但或许是排队等待的时间也成为香料，我觉得味道非常棒。我会下厨，但是说不上拿手，所以也没有资格加以评论就是。


    我喜欢的调味料是番茄酱、黄芥末、美乃滋，还有就是化学调味料。


    「夏可，你觉得怎么样？」


    「嗯。包括甜点都很好吃……可是，我有一个不满。」


    「喔，其实我也是呢。那要同时说吗？」


    「可以啊。」


    我们看准已经离开这家店够远，沈念喊了一声：「预备～」


    「「──分量太少。」」


    我们异口同声。


    「哈哈，就是说啊～」


    「嗯，是啊。」


    看在一般人眼里算是标准吧，但对于食欲旺盛的高中生，而且又是比较能吃的我们而言就有点不够。


    「呵呵，虽然才刚吃完饭，不过要不要去吃个汉堡啊？」


    「还要有薯条。」


    「那当然。洋葱圈也一起点下去。」


    于是才刚吃完午餐的我们接着去吃第二顿午餐。


    不管怎么按照正常的约会路线走，就是会有些时候变得很放松。这句话完全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们在附近的汉堡店把五分饱的肚子填到八分，然后再次回到夕阳斜照的街上。


    现在时间是傍晚十六点左右。我可以玩到晚上没问题，但是今天得在晚餐时间的十九点左右回家才行，所以考虑到移动的时间，可以在这里待到十八点左右。


    要决定接下来的两小时做些什么──


    「欸，夏可。接下来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哪里？」


    「就是那里啊，红色招牌的那里。」


    「嗯？嗯～……」


    我的视线慢慢沿着沈念指示的方向看去，发现全国连锁ktv的招牌。


    ktv。


    是种待在狭小的房间里，搞不好还得在很多人面前听别人唱着也不怎么样的歌，还有让别人听自己一点都不好的歌声，就是这样的地方。


    「……嗯～」


    「快点快点，不要闹别扭了。」


    我有如散步途中开始抗拒的狗一样停在原地，对着沈念表示不满。


    确实，我认为以约会而言，ktv是个选择。


    我的确如此认为，考虑到剩下的时间也很合适……可是。


    「怎么了？夏可，你就那么讨厌唱歌吗？」


    「……我没去过ktv。」


    「那么今天就是第一次。」


    「咦～……」


    「不要咦了，快点走。不然就算用抱的我也要强制把你抱过去。我要行使实力。」


    「唔唔……」


    沈念看到我的反应突然变得很起劲。牢牢握住彼此牵在一起的手，将我的抵抗化为白费力气，用力拉着我走。


    「两个小时，一杯饮料。啊，麻烦算学生优惠。」


    沈念以熟门熟路的动作迅速和店员办理手续，接着前往使用人数较少的小包厢。


    因为是假日，看来其他包厢几乎客满了。


    门缝间传来其他客人的歌声与吵闹声。


    「快点快点，只有两个小时，赶快唱歌吧～我先唱，你趁我唱的时候点下一首喔。」


    我一边接过店员送来的饮料，一边倾听沈念的歌声。


    「──?──?」


    沈念选的第一首歌是时常会在饮料广告听见的女性偶像团体歌曲。由于电视上很常播，所以我也很熟。


    「夏可，我的美声怎么样？」


    「……嗯，我觉得很棒。」


    我是第一次听到沈念的歌声，不过即使是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觉得她的歌声很棒。强弱和音准也很稳定，听起来感觉很舒服。


    我认为沈念即使混进偶像团体里站在c位唱歌，也一定不会显得突兀。


    唱完之后的分数，竟然高达九十八分。虽然我不清楚评分系统，但是这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分数。


    「──呼，好久没唱了，唱歌果然很爽快。来，接下来轮到夏可。」


    「啊，不……抱歉，我还没决定。」


    我虽然一边听歌一边操作手边的点歌机，还是想不到该选什么歌才好。


    我的生活是以宅在房间里玩游戏和看漫画为主，不过也会时常听音乐，也有喜欢的团体和歌曲。像是心情好的时候，当然偶尔会哼歌。


    然而终究只是喜欢听歌，唱歌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声音。毕竟我一紧张就会立刻破嗓，而且好几次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努力发出声音，却被问说：「咦？你说什么？」


    因为有过这种事，比起被别人听到，我更害怕听自己的声音。


    「这样啊，那么我们一起合唱吧？这样夏可也比较好唱吧？」


    「那么说也是……可是，我的歌喉真的很差喔？」


    「歌喉差也没关系。因为来这种地方，就是要好好发出平常发不出来的声音，痛痛快快发泄一下。如果人很多也就算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对吧，拜托。我一个人一直唱也很无聊，我们一起唱啦。」


    「既然你这么坚持……好吧。那就只唱一点。」


    虽说我不擅长唱歌，但是让沈念一个人唱也不好，所以这个时候就该下定决心点歌。


    「沈念，要点哪首歌？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点什么歌才好。」


    「那就从点歌记录里面挑选我们都知道的吧。这样夏可也比较好点吧？」


    「也对。那么……」


    我翻阅之前的客人点歌纪录，点了几首感觉不错的歌。


    过了一会儿，第一首歌的前奏响起。


    「那么开头可以交给你吗？」


    「嗯……感觉好紧张。」


    「呵呵，每个人一开始都是这样，放松放松。就算卡住、走音、很逊都没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放心了一些。


    我深深吸气，随着自己的节奏唱了起来。


    『唔……──』


    「没问题、没问题的，夏可。什么嘛，比我想像中好多了。嘿～嘿～好啊，夏可～！」


    虽然开口就很不顺，但是沈念似乎很起劲。


    坦白说，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好不好，但是既然沈念都说「没问题」，那就先当作是ok吧。


    『──?』


    沈念接在我之后唱了起来。她的歌声果然还是非常棒。


    接下来轮到我配合她的歌声。


    我自己的歌声不怎么样，但是只要两个人一起唱，就觉得沈念的歌声勉强弥补我的不足。


    我唱，沈念唱，接着一起唱。


    一首歌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呼……」


    「呵呵，怎么样？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唱歌的感想。」


    「……还挺畅快的。」


    「对吧？就说大家到头来都是这样啦。」


    由于是第一次，还是有点紧张的我心脏跳得有点快，但是感觉仿佛运动过后一般情绪获得发泄。


    虽然太多人会感到抗拒，但是如果和沈念一起，也许就没有问题。


    「好，既然渐入佳境，那就再来一首吧。呃，下一首──」


    「沈、沈念，我说。」


    「嗯？」


    「下一首歌……我，可以一个人唱吗？那首歌我还挺喜欢的。」


    「呵呵，完全没问题喔。那我就待在特等席洗耳恭听。」


    沈念这样正襟危坐让我不太好唱……不过刚刚才说要自己一个人唱，拚着一口气上吧。


    由于沈念的体贴给我鼓励，让我第一次独自朝着麦克风开口。


    虽然分数不算高，还是挺开心的。


    走出ktv，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为了照亮变暗的市街，事先设置在行道树上的圣诞灯饰成了路上行人的路标。


    我与沈念走在五颜六色又金碧辉煌的灯光照亮的人行道上，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走向车站月台。


    「啊～唱了好多歌呢。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还延长一小时，唱得我的喉咙和身体都精疲力尽了。」


    「我也是，好想赶快回家钻进温暖的被窝睡觉……」


    「我也一样。」


    只唱两个小时有点不过瘾，所以我们选择延长，但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唱得正过瘾的我们各再点了一首，然后又一起唱了一首，疲劳顿时涌了上来。


    觉得这一个小时的延长很漫长。


    至于晚点回家这点，沈念已经事先打电话给沈伯母取得同意，相对的──


    『如果你愿意送沈念回家，我会很开心。』


    换我听电话时，沈伯母如此对我说道。


    我无法拒绝沈伯母的请求，所以还得再努力一下。


    「话说回来，夏可很在意自己的歌声，但是你唱得还挺好的啊。声音有好好发出来，高音也没有破嗓，音色很漂亮，反而让我有种多此一举的感觉。」


    「那……都是多亏了沈念。」


    包括延长在内，我们唱了三小时，尽管中间休息了几次，沈念依然一直为握住麦克风的我炒热气氛。即使是没听过的曲子也会仔细倾听，好好夸奖我。碰到她会唱的歌，还会陪我一起唱。


    虽然喉咙因此有点沙哑，感觉怪怪的，但是心情非常舒畅。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唱歌……但是因为有沈念，这个第一次才不用变成苦涩的回忆……谢啦，沈念。」


    「嗯，不客气。那么以后在班上发生类似的事也不要紧吧。第一棒就交给你了。」


    「不，这可不行。」


    「不不，可以的。」


    「不不不，我还……不对，是以后也不行。」


    今天是身边只有沈念一个人所以才没问题，如果再加上陆呈远同学或莫心怡同学，我就没自信能够像今天这样唱。应该是说不想唱。


    只是考虑到今后，还是请沈念告诉我几首比较保险，唱了大概能够带动气氛，而且可以两个人一起唱的歌就是了。


    「可是啊，这个。」


    「嗯～？」


    「就是……虽然我觉得要在很多人面前唱歌对我来说门槛太高，或者该说我累积的经验还不够。」


    「嗯，然后呢？」


    「所以，这个……希望下次也能一起去。」


    「……就我们两个？」


    「……嗯。」


    要在别人面前正常唱歌，我还需要一些经验值，所以为此还得要沈念陪我练习才行。


    并不是单纯因为今天非常开心，所以下次也想唱。大概。


    「呵呵，那就等有时间的时候再去吧。啊，约会是两个人去，但是ktv就会找陆呈远一起去喔。」


    「陆呈远同学吗……我会忍耐的，不过顺便问一下，他的歌唱水准如何？」


    「陆呈远就如同他的外表，超喜欢唱歌的。」


    「啊～原来如此。」


    只有这么一句话，就能隐约猜到了。


    他对于喜欢的事物就会澈底展现美妙的才能，想必唱起歌来也是天使。


    陆呈远同学的字典里，没有「博而不精」这句话。


    「那么下次要选什么时候？下周就是考试，所以那段期间当然不可能……寒假之类的话呢？反正你都会在家里玩游戏看漫画吧？」


    「嗯。是啦，每年都没有计划。我才要问沈念年底年初不要紧吗？要不要返乡之类的。」


    「我家因为爸爸还要工作，所以基本上新年都是一直待在家里。听说他今年还挺忙的，我想年底年初都会确实在家。不那么忙的时候也有可能返乡就是了。」


    顺带一提，陆呈远同学家的情形似乎也是大同小异，不会每年出国。


    关于ktv，说好日后先确认陆呈远同学的行程，再来决定日期时间，我与沈念踏上通往车站大厅的电扶梯。


    到了晚上天气似乎变差一点，不时有强风吹过，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跌倒。


    「唔，好冷……」


    「沈念，这边。」


    「嗯，谢谢。」


    我站在沈念的身旁，不让风直接吹到他。


    我与沈念的身高几乎一样，或者是沈念稍微高一点，所以效果实在不太明显，但是我想一定比没有要好。


    「夏可，可以再贴紧一点吗？」


    「……可以啊。」


    听我这么一说，沈念就紧紧抱住我的手臂。


    「手，会不会冷？」


    「也许有点冷……口袋，可以吗？」


    「嗯。」


    接着我将从走出店门后就一直握住的手，一起收进外套口袋里。


    突如其来的强风明明很冷，但是只要与沈念靠在一起牵着手的现在，感觉就没有那么冷。


    「欸，夏可。」


    「嗯。」


    「像现在这样，就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事呢。」


    「你说那个时候……是指那次？」


    「嗯……那次。」


    我与沈念都含糊其辞，但是我们说的就是我第一次被沈念告白（？）时的事。


    当时沈念说的话，直到现在还萦绕在我的耳边。


    ──不是喜欢，是好喜欢。


    ……现在回想起来，脸颊还是会发烫。


    我们很难为情，好一会儿都是撇开视线往前走，但是沈念忽然低声喃喃说道：


    「……那个。」


    「嗯？」


    「夏可啊，对我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这个嘛。」


    答案在我心中已经很确定。


    我，夏可喜欢沈念。


    无论是当朋友，还是比朋友更亲近的关系。


    不然我不会让她听见我的歌声，也不会这么积极想牵手。


    「关于这点，现在说比较好吗？」


    「嗯～是不勉强啦。可是我还是觉得想听夏可亲口说出来……不行吗？」


    「这……也不是不行。」


    沈念果然很狡猾。听她这样一说，我也没办法拒绝。


    「那么，来吧。只跟我说悄悄话就好，别让旁人听见。」


    （……像这样。）


    沈念更加把身体靠了过来。


    我喜欢他这件事根本不用多提，所以我当然打算照做。可是──


    「那就等下了电扶梯，在人少的地方……这里有点不好意思。」


    「都这样靠在一起了，还计较这些……算了，稍微等一下是还好。」


    搭着电扶梯往上来到车站入口，找个尽量少人经过的隐蔽处。


    「这里可以吗？」


    「嗯。可是……呵呵，夏可真是的，竟然把男孩子带到这种阴暗的地方。」


    「有、有什么办法。不然我会很难为情。」


    「嘿嘿，没关系啦。来吧，请你快点说。」


    「呜……那、那我就说了。」


    「嗯。」


    于是我把嘴凑到沈念的耳边。


    「嗯……夏可，你吹气让我好痒。」


    「啊，抱歉……」


    「嗯……没事啦。」


    明明只是说出彼此都再清楚也不过的事，为什么就是这么紧张呢？


    （那么我就说了。）


    沈念微微点头。


    本来打算在更正式的场合告诉他，不过……总觉得不照计划走也很有我们的风格。


    （我，对沈念──那个。）


    （嗯……怎么样？）


    我一边感受耳朵深处传来怦咚怦咚心脏加速的脉动一边下定决心，开口准备把我现在的心意坦率告诉沈念时……


    ──夏可！


    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传来女性呼唤我的名字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夏可，你怎么了？」


    「不，感觉刚才有人叫我……」


    我先与沈念分开才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朝着我们这边挥手。


    「戴眼镜的小姐……夏可认识吗？」


    「不，我完全不认识……应该。」


    看上去是个比我们年长的年轻女性，但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女性，我认识的人只有班导刘宝莉老师。


    陌生女性……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又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张脸──答案立刻揭晓。


    「──抱歉，王。我稍微晚了一点。」


    就在这时，告知这名女性名字的人出现在车站入口。


    这个瞬间，神秘女性的脸立刻笑逐颜开，变得明亮起来。


    「啊，什么嘛，果然只是凑巧同姓吗？……真是的，亏我有一瞬间担心夏可除了我以外，另外还有要好的大姐姐──夏可怎么了？」


    「……那个人是我的爸爸，还有他的部下。」


    「……咦？」


    由于穿便服加上王小姐现在有戴眼镜，让我没能马上认出来，如今总算和记忆连结。


    然而穿着便服的王小姐，为什么会和同样穿着便服的爸爸一起出现呢？


    那时我觉得很尴尬，没有多想就先躲起来。由于我们本来就待在灯光正好照不到的地方，看起来是没有被爸爸和王小姐发现。


    「喔～那就是离婚的夏可爸爸……还有部下小姐吧。姑且不论你的爸爸，为什么会认得那位小姐呢？」


    「是他介绍给我认识的。其实昨天的晚餐前，我在洗手间撞见爸爸。当时有跟她说了一句话。」


    「原来如此，所以你在吃烤肉的时候才会有点发呆啊。」


    我拿出还收在钱包里的王小姐名片给沈念看，她就以理解的态度点了点头。


    「……抱歉，没有跟你说。」


    「好吧，毕竟那个时候陆呈远也在场，这也没办法……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算是撞见有点麻烦的场面呢。」


    「……嗯。」


    如果他们两人和昨天一样穿着西装，王小姐称呼爸爸为「部长」，也许我会正常地与他们打招呼，还会把身旁的沈念介绍给他们认识。


    然而现在的我完全不想这么做。


    我与沈念在有点距离的地方压低身体不让他们发现，看着他们聊得起劲的模样。


    即使不穿西装，如果拿着资料或是平板电脑之类的东西，也许可能还在工作，但是现在两人都两手空空。


    而且王小姐还抱住爸爸的手臂。


    这个瞬间，我觉得胸口一阵恶心。


    「……感觉他们好像很要好。」


    「是啊……不，这是没什么关系啦。」


    虽然从我这边只看得见王小姐的表情，但是她被街上金碧辉煌的灯饰照亮的脸上，显得非常开心。


    是因为和爸爸说话吗？和昨天那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判若两人，露出柔和的微笑。


    那个样子简直──


    「沈念，趁着他们没发现，我们赶快上电车吧。」


    「夏可……这样好吗？」


    「嗯，现在才现身只会让他们困扰。而且我们的时间也还没结束。」


    虽然觉得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但是爸爸和王小姐有所私交也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事。


    爸爸和妈妈离婚已经过了一年。


    爸爸的工作能力很强，外表也很年轻，即使立刻找到新对象也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


    身为孩子虽然觉得心情复杂，但是既然已经正式离婚，无论爸爸和王小姐做什么都和我们无关。


    ……没错，毫无关系。


    「唔！夏先生，抱歉──」


    「咦？噗……」


    一个人说服自己的我，忽然间被沈念一把拥进怀里。


    因为这个关系，我的脸正好贴在沈念柔软的胸部上。


    「沈念、沈念……？」


    「嘘，不要动……他们两个都要走过来这边了。」


    「咦……」


    看来是在我思考之时，没察觉他们两人的动向。侧目发现他们似乎弄错出口，正朝着我们这边走回来。


    多亏有沈念牢牢抱住我，即使被他们看见也多半认不出是我。这是刚买的衣服，加上发型也有好好梳理，如果是现在，应该怎么看都只会觉得是随处可见的高中生情侣。


    「夏可，你可能会有点不好呼吸，不过得再忍耐一下。」


    我保持沉默，在沈念的怀里轻轻点头回应。


    把脸埋在喜欢的男生胸前，原本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因为那两个人的关系，让我几乎完全没有心情感受这件事。


    希望他们就此一无所知地走过去──我衷心如此期盼，把身体靠在沈念的身上。


    「夏可，把脸遮起来。」


    看起来感情很好的两人走过我们身旁。


    「啊，夏先生，那边……」


    「嗯？啊啊，是高中生情侣吗？挺青春的嘛。」


    「是啊……可是，这个，总觉得有点不检点……」


    多半是看见躲在暗处相拥的我们吧，爸爸他们似乎拿我们当成话题。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而且大人不要拿小孩子当话题好吗。」


    沈念一边加强力道抱紧我，一边悄悄抱怨那两个人。


    沈念应该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和我相拥，所以才会愤愤不平，这种心情我很能体会。


    「……抱歉，沈念。」


    「为什么夏可要道歉？夏可没有做错任何事，有错的绝对是……」


    「不，爸爸和王小姐也没有错。只是时机有点不巧。」


    如果不是昨天在洗手间碰巧遇见爸爸。


    如果我们唱ktv时没有延长，依照原订时间回家。


    所以会变成这样单纯只是运气不好。


    不是任何人的错。应该。


    「……回去吧，沈念。要是太晚沈伯母也会担心。」


    「既然夏可这么说……可是你真的没事吗？看到爸爸那样不会觉得大受打击吗？」


    「心情确实会很复杂……可是这也表示爸爸很有精神，所以是件好事。毕竟我原本也担心他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寂寞。」


    「是吗？可是，如果有什么事要好好跟我商量喔。解决……我大概是帮不上忙，但是至少可以陪你聊聊。」


    「知道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与沈念确定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立刻搭上电车赶路回家。


    早上从出发前就很要好地打打闹闹，还第一次唱ktv，成功积累新的回忆，却在最后一个环节出了这种差错，让我觉得很遗憾。


    之后我遵守与沈伯母的约定，把沈念送回沈念家，郑重婉拒沈伯母找我一起吃晚饭的邀约后，这才回到自己家。


    「好累……洗澡……明天再洗也行吧。」


    大概是因为遇到爸爸，疲劳一口气涌现，让我觉得眼皮好重。


    身体有点黏腻感觉满不舒服的，不过今天可能还是赶快睡觉比较好。


    「咦？电灯亮着，而且……还有烟味。」


    打开门锁走进玄关，发现似乎是妈妈已经回家，客厅发出灯光与电视的声音。


    我一走进去，在客厅喝咖啡抽烟的妈妈走过来迎接我。


    「回来啦，夏可……啊，抱歉。我又──」


    「我说了不用在意，你平常也可以抽……妈妈，你很累吗？」


    「嗯～久违的年底行程，说吃紧也很吃紧，可是……不过严格来说是工作以外的事稍微有一点啦。」


    妈妈平常即使工作到很晚才回家，依然显得活力充沛，但是自从这个月起，表情却显得没有活力。之前在家几乎不抽的烟也是，而且觉得她的黑眼圈似乎变深了一些。


    「对了，今天怎么样？跟小沈念的约会还顺利吗？」


    「还好吧……去看电影，唱ktv……我觉得有顺利培养感情。」


    「是吗？那么圣诞节也要照这个样子好好加油喔。啊，就算是圣诞夜，也千万不要忘了套子──」


    「再说下去我就要把你赶到阳台去，可以吗？」


    妈妈只有这个地方还是一样爱管闲事，所以放着不管多半也会好起来吧。


    在这之前，只要由我这个家人支持她就好。


    「──啊，对了夏可。虽然在你这么累的时候提起很不好意思，可是……下周五你有什么事吗？我是说晚上。」


    「那天是期末考第一天，所以没有什么安排。真要说来大概就是念书吧。」


    我们打算在那之前要举办读书会，但是周五与下周的周一、周二都是考试期间，所以我与沈念都没有任何安排。


    「果然是考试啊……我从之前就这么说，但是那个人就是不听，还说只有这天有空。」


    「那个人是……」


    我只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妈妈会在我面前这么称呼的对象只有一个。


    「虽然对你过意不去，但是他说想在下周五见面……你爸爸说的。」


    「……是喔。」


    我也想过差不多是时候，但是万万没料到会选在这个时间点。

 第21章 一家人的风景 上

    关于我和爸爸的会面，是爸爸妈妈离婚时就决定的事项。


    在我高中毕业之前，虽然也要看爸爸是否方便，但是我们会以一个月一次的频率见面，一起吃饭，或是聊聊近况。


    最近由于爸爸工作忙碌所以暂时没见面，但在这之前都会按照当初的决议见面。学校的事……


    虽然不会提起，但是除此之外的事都会好好聊聊。


    虽说他们离婚了，但是我并不讨厌爸爸，而且因为每次都能去一些感觉很贵的餐厅吃饭，所以有些期待。


    ……直到今天遇到那件事为止。


    「平常都是他配合我们的日子，可是……他说如果这天不行，下一次就得等到明年。我们说好暂时保留，等到问过你的意见再决定……那么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毕竟爸爸也有好好给钱，多亏了他我们的生活才能过得有点余力。」


    虽然我不知道爸爸每个月会付多少钱，但是用来购买现在身上这套衣服的零用钱里，除了妈妈的月薪以外，应该也包含爸爸给的扶养费。


    所以我也希望尽可能不要拒绝。


    「……欸，妈妈。」


    「什么事？」


    我在想王小姐的事。


    妈妈知道王小姐这个人吗？王小姐是主任，所以至少应该在爸爸手下工作了几年。但是今天这件事让我有了一个疑问。


    他们两人的交情是从离婚以后才开始的，还是离婚前就有呢？


    如果是前者我当然没有意见。应该说没有权利有意见。如果是那样，只能说你们请便。


    但若是有什么差错，其实是后者的话。


    如果妈妈当时不知道这件事。


    到时候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爸爸说话呢？


    「──夏可，夏可？」


    「啊！……妈妈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很差，是约会累了吗？」


    「啊啊……是啊，嗯，可能吧。今天心浮气躁一大早就醒了，而且还去唱ktv。」


    「是吗？那就赶快吃饭洗澡睡觉吧。啊，可是睡觉之前要好好跟小沈联络喔。谢谢她跟你约会。后续应对是很重要的。」


    「我、我知道啦。真的很啰唆耶。」


    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是我拚命忍了下来。


    当然了，要说我不想询问妈妈关于王小姐的事是骗人的。可是就算问了，事到如今也于事无补，搞不好可能会让好不容易谈妥的事节外生枝。


    怎么想都觉得不妙。


    「……那么明天还要早起，我先睡了。晚安。」


    「嗯，晚安……啊，对了妈妈，我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你还喜欢爸爸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妈妈准备走向房间的动作当场停住。


    「……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如今问这种问题？妈妈的表情是这么说的。


    「……抱、抱歉。我好久没见到爸爸，所以问了奇怪的问题……忘了吧。」


    「不，没事。全都是我们不好。什么都不说就跟我离开的夏可一点错也没有。」


    如此说道的妈妈走回客厅，慢慢点起放在桌上的香烟。


    那个侧脸看起来很寂寞。


    「是不是还喜欢爸爸，是吗……嗯～也对……虽然发生了很多事还闹到离婚，可是我觉得心里多半还留着喜欢他的心情。虽然的确有过不想看到他的脸的时期，可是例如相册里放了我们和夏可一起拍的照片，我说什么也舍不得丢掉，所以一起带来了。」


    「原来有相册啊。」


    「嗯。再怎么说也是花了十五年，不，从夏可出生前就开始拍，所以大概更久吧……毕竟我们曾经结婚一起生活，也留下满满开心的回忆……要看照片吗？」


    「嗯，我想看。」


    从妈妈房里衣橱拿出来的旧相册。


    翻开来一看，里面有我刚出生起的照片。


    从刚出生没多久开始，到第一次儿童节、幼儿园运动会、全家旅行、幼儿园毕业典礼、小学入学典礼──从我刚出生到七八岁时为主，即使我没有印象，还是拍了很多张照片。


    「这个时候的我还挺爱哭的……虽然完全不记得了。」


    「呵呵，对啊。小时候的夏可光是被家人以外的人抱，就会哇哇大哭。像是拍纪念照的时候，也会马上躲到我的后面，所以想好好拍你的脸，只能趁你没有注意相机的时候。」


    妈妈说得没错，我一个人的照片里，眼睛看相机的情形极端稀少。婴儿时期还有几张，但是到了幼儿园开始会感到害羞之后就完全没有了。


    根据自己的记忆，我认知的自己是个安分的家伙，看样子是我的误会。


    「妈妈，这个可以借我一下吗？」


    「可以啊。而且也是没多想就带来了，结果直到现在就一直放在衣橱里。该不会是小沈要你给她看吧？」


    「……差不多吧。」


    我答应过有照片要带去，所以我会照办，但是像婴儿时期的照片，还是先拿掉吧。就算感情再怎么要好，要拿这种照片给沈念和陆呈远同学这样的女生看，也太令人难为情了。


    只是拿掉照片的痕迹很明显，所以多半会被眼尖的沈念追问吧。


    「总之相册就给你了，你拿去用吧。那么我差不多要睡了……晚安，夏可。」


    「嗯，晚安。烟灰缸我会清理。」


    「是喔。谢了。」


    妈妈熄灭只剩烟蒂的香烟后，返回自己的房间。


    「……果然问不出口啊。」


    我摸着爸爸、妈妈，还有我一起拍的照片，不禁喃喃自语。


    我和妈妈离开那个家，两个人一起生活正好过了一年。


    无论我还是妈妈，都总算逐渐习惯现在的生活。妈妈在工作方面过得很充实，我也渐渐和沈念、陆呈远同学、艾远等人建立新的人际关系。


    我不想把趋于平稳的这种生活再度搞得一团乱。


    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愿。


    正因为如此，关于今天的事我要保密并且忘掉。


    因为无论是对妈妈还是对我来说，这么做想必都是最好的。


    跟沈念约会的那个假日结束的周一。


    我立刻搞砸了。


    要说搞砸了什么，答案是相册。


    周六和妈妈一起看时，就已经掌握有哪些从婴儿时期到二、三岁时代的照片不能见人（主要是指下半身），所以我本来打算在上学之前拿掉这些照片。然而──


    「哇啊，好可爱。夏可也有过这种时代啊～」


    「是啊，有啊。当时总是喊着『马麻，马麻』跟在我后面，有够爱撒娇的。」


    「嘻嘻，好像可以想像。」


    ……偏偏在这个时候，沈念来接我一起上学。


    当然了，那些照片一张都没动。


    也就是说，万事休矣。完了。我嫁不出去了。


    「啊，早啊夏可，感觉今天会是很棒的一天。」


    「是吗？我倒是从一大早就心情很差。」


    「是吗？啊，照片上看起来很可爱喔，夏可的小──」


    「绝对不要再说了。」


    又多了一个话柄。而且特别令人难为情。


    「哎呀，有什么关系。反正迟早有一天小沈也会看到现在的夏可──」


    「喂，你这个做母亲的。」


    如果没被看到那几页还有办法应付，但是为时已晚。


    「不用担心啦，那些我已经确实拿起来了，绝对不会让陆呈远看到。」


    「喔～？……那么这些照片现在在哪里？」


    「咦？我的包包里。夏伯母同意了。」


    「不要以这么自然的动作打算拿走。还有妈妈也不要答应。」


    于是我把反抗的沈念挤开，从她的包包里拿回我的照片，并且立刻放进房间里能上锁的书桌抽屉里。


    亏我好不容易利用周日消除疲劳……虽然有部分原因是出在没有趁早应对的我身上。


    对沈念或是他人的事会很在意，但是对于自己的事会嫌麻烦，这是我的坏习惯。


    「啊，我差不多该去上班了。小沈，夏可就麻烦你了。」


    「好的，夏可就包在我身上吧。」


    「说什么呢啊。」


    「我去上班了，夏可。要乖喔？」


    「你不要每句话都有反应……唉。」


    这一周才刚开始，就为了应付妈妈和沈念消耗了大量体力，而且周五就要开始期末考。


    总而言之，现在应该专注在学生本分所在的课业上。


    就在这个时候，玄关传来妈妈的声音。


    「夏可，抱歉！我把香烟跟打火机忘在桌上了，可以帮我拿一下吗？黄色盒装那个。」


    「啊，嗯──」


    这是妈妈平常抽的牌子，但是她最近似乎抽得挺凶，总觉得减少的速度快得异常。


    她已经是成年人，不抽就撑不下去这种心情我也能够体会，但是身为女儿还是希望她能更加注意一下健康。


    「是这个吧，来。」


    「谢啦──还有，有一件事我要说在前面。」


    妈妈先确认我的身后没有别人，这才对我说道：


    「──不可以对小沈说太多家里的事喔。」


    「……不用担心，我知道的。」


    虽说我信任沈念，妈妈也知道这件事，但是和爸爸的事是我们家的事。


    我虽然也曾想过找她商量。


    可是这时最好还是优先考虑妈妈的心情。


    而且我也不想把沈念牵连到无谓的纷扰里。


    「谢了，夏可。妈妈爱你喔。」


    妈妈从我手中接过香烟，边说边轻轻拥抱我。


    平常的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虽然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但是果然不对劲。


    「那么妈妈去努力上班了。」


    「嗯，慢走。」


    我目送妈妈离开，回到沈念正在等着我的客厅，结果一股冰冷的空气抚过我的脸颊。


    「啊，夏可抱歉，我是想帮室内通个风。」


    「不，没事。的确是有点烟味。妈妈抽的牌子味道有点特别。」


    「真是的，夏可这么说感觉像是你也在抽耶。倒是李琳伯母出了什么事吗？」


    一来到家里就闻到平常没有的浓烈烟味，会这么想也很自然吧。


    「谁知道。不过妈妈有时候挺随兴的，与其乱问，不如放着别管就会自己恢复。」


    利用久违的通风排出二手烟后，我和沈念开始享用一如往常的早餐。


    今天早餐是可丽饼。我是直接吃，沈念则是加了满满的枫糖浆和奶油。只要有沈念在，就会帮忙消耗平常不太会减少的食材，所以就算是当成整理冰箱也很感谢。


    我们都是喝牛奶。


    「我说啊，沈念。」


    「唔咕唔咕？」


    「你先吞下去再说。」


    「嗯……好了，什么事？」


    「是关于这周的周五。」


    「喔。从这天开始考试，不过我们要怎么办？吃个晚饭顺便一起念书──」


    「……我要跟爸爸见面。」


    「咦──」


    从早上就一直心情很好的沈念，表情顿时僵硬。


    上周才遇到那件事，紧接着又要见面，沈念难免也会担心吧。


    「……夏可，这样不要紧吗？」


    由于我们面对面坐着，伸手也碰不到，所以沈念轻轻用指尖触碰我的指尖。


    「还好吧，老样子了。就只是一起吃个饭。」


    「他和那个部下的事呢？」


    「我打算还是问问看。毕竟维持现状实在太不舒服。」


    我认为既然是爸爸，和王小姐之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会面当天多半会成为弄清楚这件事的夜晚。


    「所以在这之前我也得好好念书才行。何时要办读书会有着落了吗？」


    「大少爷吩咐『请每天举办』……这次的考试范围很大，他似乎很慌张。而且就我看来也很不妙。」


    「知道了。那就马上从今天开始吧。如果到时候有空，考试前一天也会办。」


    「好耶。那么我会跟陆呈远也说一声。」


    关于准备考试这件事，我是打算找艾远，但是要不要一起就看陆呈远同学吧。


    难得这周会很忙。虽然有很多不安或麻烦事要做，但还是一件一件依照顺序来吧。


    放学后的读书会决定在我家举办。


    由于不是玩耍，当初本来打算在放学后的校内进行，像是教室或是图书室之类的。然而从放学到全体离校的时间很短，没有太多时间念书，加上图书室已经有很多人，所以被迫变更地点。


    ?离学校最近。


    ?还是温暖的地方比较好。


    考虑到这两点，还是决定到我家。也有人提议去家庭餐厅，但是这样会变成我没办法静下心来，所以被我驳回。


    「欸嘿嘿，好久没来夏可家了～」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请别放在心上。」


    「为什么是沈念摆出一家之主的模样？虽然是满乱的没错。」


    我打开家门的锁，匆匆整理玄关。我平常穿的鞋子基本上只有一双，但是妈妈并非如此，所以这些鞋子很占位子。


    「请进。」


    「打扰了～咦？闻起来好像跟以前不一样。是香烟吗？」


    「是啊。夏可真是坏孩子。」


    「咦咦？香、香烟要等成年才可以抽喔？不可以这样。」


    「不，我没抽。陆呈远同学也不用勉强陪沈念开玩笑。」


    「嘿嘿，被看穿了。」


    陆呈远同学稍微吐出舌头。今天是读书会，但是因为是来我家，她很期待「一样东西」，因此情绪非常亢奋。


    「夏可同学，顺便问一下今天的点心是？」


    「今天早上煎了可丽饼，材料还有剩，所以我打算用这些材料煎可丽饼。」


    「喔，好耶！那就马上……嗯咕！」


    「唔呵呵，在那之前要先念书喔～每次都在及格边缘偶尔还得补课的你。就算这里是夏可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好、好的……」


    陆呈远同学被沈念拎着前往客厅。


    由于有从之前便大肆活跃的暖桌，今天我们打算在暖桌上摊开教科书。今天把重点放在第一天要考的科目。至于其他科目只会把预测必考的部分看一遍。


    「……我说啊，夏可。原来你是这么厉害的家伙啊。我真的好尊敬你。」


    「是、是吗？我就姑且当成是赞美我吧。」


    最后走进客厅的另一个人则显得感慨万千，但是我们接下来还要一起念书，现在就这个样子会让人担心能不能撑到最后。


    就是这样，今天的读书会成员共有四个人。


    我、沈念、陆呈远同学，以及最后一个是艾远。


    「你找我来我是很开心……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这个，像我这种人跑来打扰。」


    「嗯～……既然陆呈远同学都答应了，没什么关系吧？」


    今天的读书会离艾远之前的告白没过几天，原本依照计划是以我与沈念全程教导陆呈远同学功课的方式进行。


    至于艾远，我本来打算跟他约明天。


    「那就大家一起念书吧！」


    只是听闻事情原委的陆呈远同学都这么说了，也就形成这个罕见的组合。


    当然了，我并非特意让事情这样发展，所以无论我、沈念，还是艾远都有些不知所措。


    为防万一，沈念私下询问陆呈远同学，但是她的回答依然没变。


    要说这样很有陆呈远同学的作风，确实也是没错啦。


    「总之今天不是过来玩的，所以要专心念书……也许有点难，总之我们先努力吧。」


    「好、好喔。我也不想补修啊。」


    眼前我请三个人把脚放到暖桌下方，我则是去准备饮料、休息时间的点心，以及陆呈远同学要的可丽饼。


    「呼哈～暖桌果然很棒……咕～」


    「陆呈远，不要一来就睡觉。你要是敢睡我可是会真的揍你。」


    「呃……我、我会努力的，教官。」


    至于暖桌谁坐哪个位置，考虑到我主要负责艾远，沈念主要负责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


    （艾远）【暖桌】（沈念）


    （夏可）


    就决定这么安排座位。


    「对了，沈念的考试成绩大概怎么样？我知道你的头脑很好啦。」


    「状况好的时候是这个数，最差也是保持在十几名。」


    「好厉害啊。那么升上二年级后我肯定和沈念不同班吧。夏可呢？」


    「我大概都在五十名上下。」


    姑且不论最前面的升学班，听说二年级重新分班时大多是根据考试排名，将前半段与后半段分成两班。


    如果升上二年级也能跟沈念同班的话，我会很开心……然而要达成这个目标，我在课业方面就得再努力一点才行。


    距离升上二年级还有大约四个月。


    连熟人都没有的时候根本不在乎分班，然而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我很能体会看到新的分班表时，几家欢乐几家愁的那种心情。


    能跟喜欢的人或要好的朋友同一班，任谁都会比较高兴。


    「呜～我讨厌念书……可是，我更讨厌跟沈念不同班……」


    「那就得好好努力，至少要能挤进前半段。来，别抱怨了，手动起来。」


    「好～」


    我们决定一小时后再休息，四个人一起念书准备考试。


    我擅长文科，所以以英语与语文等科目为中心。


    沈念擅长理科，则是以数学与化学等科目为中心。我们两人通力合作，为所有科目都不擅长的陆呈远同学与艾远拟定因应之道。


    「我说夏可，这几页似乎也在范围里，不过这边跳过也行吧。」


    「习题这几页比较难的部分，是给追求八十分以上的人做的，没有念熟的话很难拿到分数。与其这样，不如去念能确实拿到六十分的范围。」


    如果不习惯把所有题目都完美解答的话时间也会不够，检查的时间更是不够，疏忽造成的失误也会增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认为与其这样，不如干脆完全不花时间在困难的题目上面，转而确实拿到分数，在时间的运用方面比较明智。


    「欸欸，夏可同学，这边这句要怎么翻译？」


    「啊，嗯。这边啊──」


    我为了给陆呈远同学建议，正要稍微探出上半身的瞬间。


    ──握。


    放在暖桌里的那只手被人轻轻一握。


    「嗯？夏可同学怎么了？」


    「唔……啊啊，抱歉，没事。」


    陆呈远同学的两只手都放在暖桌上，所以偷握我的手的犯人当然是沈念。


    「关，这边的（2）的算式第二段的计算错了。你要看清楚括弧的位置。」


    「嗯？啊，真的。抱歉。」


    沈念正在帮艾远确认他的数学，视线却有一瞬间看向我。


    ──戳戳。


    沈念藏在暖桌底下的手频频触碰我的手指。


    ……看来她想要情侣牵手。


    而且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她多半是想悄悄地握，不让陆呈远同学和艾远知道。


    「…………」


    「…………」


    我与沈念在摊开教科书面有难色的两人旁边，在暖桌底下十指交握。


    总感觉心跳加速。


    以前我们也有过几次情侣牵手，但是像这样在朋友身旁偷偷做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如果只是牵手，过去我们也都光明正大地牵，所以不成问题，但像这样躲起来偷偷进行，就会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不，的确是不可告人。今天的目的不是跟沈念玩闹，而是念书。不可以被帅气的气氛带着走。


    「沈念、沈念，差不多要一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这样好吗？」


    「好、好啊。」


    「呵呵，知道了。那么我也来帮忙。」


    沈念放开手，若无其事走向厨房。


    要和两人一起念书，还得好好陪着沈念……为什么感觉只有我得应付三个人呢？这样有点没道理。


    经过吃点心休息的悠哉时光之后，我们继续努力念书。


    尽管补给糖分加上暖桌的舒适带来睡意，但是至少一定要念的范围还没念完，所以只能让他们多努力一下。


    尤其是几乎一个人就把我用剩下的材料煎的可丽饼轻松解决的陆呈远同学。


    「嗯……沈念～我已经想睡觉了……」


    「是吗？那么要不要赏你一下提提神啊？」


    「喔喔……我、我会努力的沈念老师！」


    「很好。」


    陆呈远同学似乎是看见沈念用力握紧的拳头而清醒过来，再度面向教科书。


    如果实在很想睡，我想过干脆让她小睡一下，但是根据沈念的说法，陆呈远同学一旦睡着，至少要两三个小时才会醒来。


    爱睡的孩子长得快……我就不说是哪里了。


    总之，虽然搞成斯巴达式教育实在于心不忍，不过这时还是交给好朋友沈念去处理吧。


    艾远说要少吃甜食，所以只喝咖啡。听说今年秋天经常忍不住吃太多，大大超过最佳体重，所以要从今年冬天起开始减重。


    艾远笑着要我别在意，但是陆呈远同学在他身旁大啖加了满满冰淇淋的可丽饼，只有这个时候看起来不像天使，而是魔鬼。


    艾远也喜欢吃甜食，最喜欢冰淇淋。想必十分煎熬吧。


    题外话，我的可丽饼也放了一点冰淇淋。


    「啊，夏可，你的嘴角沾到了。」


    「咦？真的假的？哪里？右边？左边？」


    「我的右边，所以是左边吧。」


    「这边？」


    「嗯，再过去一点。」


    「呃……这样呢？」


    「还剩一点点……真拿你没办法，嘴巴过来。」


    「嗯。」


    如此说道的沈念伸手从我的嘴唇抹去剩下的一点冰淇淋，顺手送进自己嘴里。


    「嗯……这样就好了。」


    「谢、谢谢……」


    「不客气。真是的，夏可好像小孩子。」


    「不，今天只是刚好。」


    「好好好。」


    我明明嘴巴不大却又吃得狼吞虎咽，所以像是吃披萨或汉堡这种需要张大嘴巴的东西时，偶尔会遇到这种情形。


    因此只要像这样沾到什么东西，沈念发现之后就会多管闲事。


    虽然是常有的事──


    今天不是只有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也就是说，其他两人在一旁看着我们卿卿我我的样子。


    「沈念？夏可同学？」


    「你们差不多已经在交往了……所以，该怎么说，那是没有关系啦。」


    「「──这种事麻烦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做好吗？」」


    「「……对不起。」」


    就是这样，陆呈远同学与艾远同时向我们提出忠告。


    「看，都是因为夏可太邋遢，害我们被骂了。」


    「不，追根究柢是因为你的举动……」


    「啊，嘴巴虽然这么说，内心其实很开心吧～我碰到你的嘴唇的时候，看你整张脸都红了耶？」


    「那是……你、你想太多了。」


    「就爱逞强～夏可这样真的很可爱耶。」


    「「……咳！」」


    两人带着责怪意思的咳嗽声让我们回过神来，默默低头。


    在一定程度里还可以当成令人莞尔的光景，但是过火就会让人傻眼。


    无论是在多要好的人面前，也该学会有所节制才行。


    即使被当成笨蛋情侣，还是想避免变成让人觉得不耐烦的那种。


    「不过沈念和夏可同学的这种关系好好喔～……看到你们这么要好的样子，我也会想要个女朋友了。」


    「既然这么想，陆呈远也交个女朋友不就好了？只要你有那个打算，不管想要怎么样的人都是任君挑选吧？」


    「嗯～可是完全没有会让我这么想的人耶。我也不是对女生没兴趣。为什么呢？」


    「唔……！」


    陆呈远同学的发言，让艾远暗自受到伤害。


    陆呈远同学应该也不是有意做出这种发言，但是对艾远来说简直像是二次被甩。


    之后两名恋爱地位处于金字塔绝对顶端的美少年开始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开始聊起恋爱，我则是在一旁安慰垂头丧气的艾远。


    「唉～要是也有个像夏可同学这样的女生陪我就好了。个性又好，像这样一起玩的时候还会做点心给我吃。」


    「陆呈远还是正常找个条件好体力也好的对象吧？不然谁也跟不上你的活力。」


    「会吗？可是要说条件好体力也好的对象……啊啊，就是像沈念这种人吗！那么只要沈念分身就能解决了吧！」


    「谁办得到啊！这个笨蛋还摆出一脸『我想到好主意了！』的得意表情。」


    就近听着她们的谈话，我想如果和陆呈远同学交往应该会很开心，但是她的情绪一直这么兴奋，所以看着一路上陪她的沈念就觉得肯定很辛苦。


    从条件来看，艾远多半跟得上陆呈远同学的情绪，然而并不太符合陆呈远同学的喜好……就是这点令人难受。


    「你们差不多聊够了，继续念书吧。进度还没念完呢。」


    「嗯。陆呈远，接下来念语文。」


    「呜～以前的语文好难～惹人怜爱兮～」


    「好好好。」


    之后为了让注意力快撑不住的陆呈远同学能够维持动力，我在教学方式上下点工夫，有时还借用沈念的爱之鞭（弹额头），总算成功消化今天的所有进度。


    包括休息时间在内，大约花了三个小时。虽然自己没有念多少，不过光是指导别人就有充分的复习效果，而且和沈念合作也得以解决之前认知错误的地方，所以我认为这段时间过得很有意义。


    虽然要念的范围还很大所以不能大意，但是照这样子下去，陆呈远同学与艾远这对不及格搭档，这次多半能够勉强避免不及格。


    「夏可同学，今天谢谢你教我功课！点心也很好吃！」


    「抱歉啊，夏可……还有沈念。多亏了你们，我渐渐觉得自己应该有办法过关了。」


    「一定要避免不及格喔，艾远同学。我们一起努力吧！」


    「是、是啊。陆呈远同学也要努力，别让自己不及格了。」


    我们在玄关目送露出充实表情的陆呈远同学与艾远离开。读书会开始时彼此的气氛还有些尴尬，但是一起念书的过程中开始会讲上几句话。


    虽然如果他又会错意，想必又会被甩就是了。


    陆呈远同学的距离感果然有点怪。


    「沈念，东西没忘吗？」


    「大概。不过就算忘了反正还会再来，所以不要紧。」


    接着是今天最努力的沈念。不愧是有着学年顶尖的成绩，很擅长教人，处在教人立场的我也学到很多。


    虽然在暖桌下方一直对我动手动脚这点还是没变……不过我并不讨厌黏人的这一面。


    「那么明天见。」


    「嗯……欸，夏可，可以再一下吗？」


    「嗯。」


    「──抱歉，背借我一下。」


    临别之际，沈念从背后紧紧抱住我。


    「沈念，怎么了？」


    「……真的很对不起。突然做出这种事，我是个麻烦的男生这点自己也知道，可是就是有点不安。」


    「不安？……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是刚才陆呈远不是说了吗……想要夏可同学。」


    「啊啊，那个啊……」


    当事人陆呈远同学多半是无心的，而且我原本也以为沈念只是当个玩笑听过就算了，看样子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动摇。


    「我说啊。」


    沈念抱住我的手臂更加用力。


    「……我讨厌这样。王梓和陈芸……那两人当时还好。可是──」


    「如果是我的话你会承受不了？」


    「嗯……如果夏可被人抢走，我绝对会无法振作。多半会变得没办法见任何人。」


    「沈念……」


    沈念在陆呈远同学面前完全不会表现出这种态度，但是在和我独处时，就会像只幼犬一样微微颤抖。


    沈念和陆呈远同学重修旧好，乍看之下是恢复原状，其实内心还是一直在与不安战斗。在她的心中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正因为如此，我也想尽可能帮助沈念。


    「沈念，可以先放开我吗？」


    「不要。」


    「算我求你。」


    「可是，我现在的脸不能见人。」


    「我不会在意的。而且沈念的哭脸我也看多了。」


    「……夏可是笨蛋。」


    沈念的嘴巴虽然这么说，还是放松力道，所以我维持这个姿势转身面向沈念，变成与她轻轻相拥。


    「沈念。」


    「……嗯。」


    「没事的。我只会看着沈念。」


    「嗯……对不起喔，我就是这么难搞。」


    「没关系。这种地方我也觉得帅气。」


    「……真是的、真是的。竟然说这样的我帅气，夏可真是不知死活。」


    「……沈念也一样吧。竟然说这样的我可爱。」


    「呵呵，的确也是。」


    再不出去多半会被走在前面的两人担心，但是现在的我不管这些，就算他们为之傻眼也无所谓。


    如今的我想把眼前这名男孩子放在第一顺位。


    「嘿嘿，谢啦，夏可。多亏有你，我稍微冷静一点了。」


    「那就好……如果不介意，我也可以送你回家。」


    「我不能这么依赖你啦……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在陆呈远面前，以后也会表现得好像一如往常……可是。」


    「可是？」


    「我还想再这样一会儿……可以吗？」


    「……那是没关系。」


    「谢啦……嘿嘿～……」


    「怎、怎么了？」


    「没什么～」


    直到沈念冷静下来为止，我们仿佛是在确认彼此一般紧紧相拥。


    我送沈念到其他两人等待的大楼入口时，陆呈远同学和艾远果然都露出「真受不了这对笨蛋情侣」的模样。


    期待的日子迟迟不来，不希望到来的日子转瞬即至。


    周五是考试的日子。以及跟爸爸的会面日。


    当然了，我指的不是考试。对于功课还算好的我而言，是少数可以早点回家的好日子。


    以前的我也不讨厌和爸爸的会面日。毕竟我本来就喜欢爸爸，那个总是为了这个家努力的高大帅气背影，牢牢烙印在我幼年的记忆中。


    早上起床一看，妈妈已经手忙脚乱地进行早上的准备。


    「早啊，妈妈。慢走。」


    「我出门了。夏可，今天不好意思勉强你答应。」


    「就说没关系了。下午七点，离车站有点距离的那间家庭餐厅。我会尽量多点些贵的东西的。」


    「呵呵，就这么办……啊，本周的晚餐钱先放在这里。」


    「今天爸爸会出钱，所以不用了。」


    「可是你本来打算和小沈一起度过吧？为了向她表示歉意，就用在圣诞夜那天吧。」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心怀感谢地收下吧。


    陆呈远同学也打算参加，所以应该能够用来补贴餐费。


    「香烟的量又增加了……」


    就在我对烟灰缸的烟蒂数目感到在意之时，放在暖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沈念发来的讯息。


    『（沈念）抱歉。』


    『（沈念）我正在陆呈远的家里帮他晨间恶补。』


    『（夏可）知道了。那么今天学校见。』


    『（沈念）嗯。』


    『（沈念）夏可，倒是你今天真的不要紧吗？』


    『（沈念）我可能有点保护过度，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陪你走一段路。』


    『（夏可）没事的，不用担心。就只是在家庭餐厅吃顿饭。』


    『（沈念） 那我还是陪到最后吧。是有点贵的那里对吧？点最贵的a5和牛和牛菲力牛排加炸明虾组合，白饭特大碗，甜点就选超奢华草莓芭菲。』


    『（夏可）原来如此。那我就这么点。』


    『（沈念）可恶。』


    『（沈念）好羡慕～』


    『（夏可）结束后我会联络你。沈念就盯着陆呈远同学吧。』


    『（沈念）嗯，我会的。』


    『（夏可）谢谢你担心我，沈念。』


    『（沈念）嗯。』


    『（沈念）去吧。』


    得到沈念的激励，前往学校迎来期末考第一天。


    实际考过就知道，多亏我们有好好念书，除了我比较不拿手的数学以外，都能够好好加以解答。只是话说回来，数学多半也会有八十分以上。


    至于陆呈远同学与艾远，因为我与沈念的猜题正确，他们都显得很开心。部分科目也许考得到平均分数。


    我们这么努力，真希望所有人都能获得好成绩。


    顺利结束第一天，本来可以喘一口气，但是我的考验才正要开始。


    在家准备第二天以后的科目打发时间后，我准时前往爸爸指定的见面地点。


    最近我时常和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一起走，所以已经很久不曾独自来到这个地方。


    我每次会面都是穿制服。穿便服也无所谓，但是既然有「会面日」这个名目，心里就会觉得穿着正式一点比较好。爸爸也是每次都穿西装，所以我也算是配合他。


    在入口等了一会儿，大约一分钟后，爸爸搭乘的公司车辆开进停车场。驾驶座上坐着看似部下的人，不过不是王小姐。


    爸爸对着部下说了几句话，下车朝我走来。


    「抱歉，夏可。我迟到了一会儿。」


    「没关系，我也是一分钟前才来。爸爸该不会是工作到一半吧？」


    「差不多吧。本来快要走了，却被找去谈一件推不掉的事。位子我已经订了，赶快进去吧。别担心，我有安排可以好好吃顿饭的时间。」


    我们走进店里，被带到最里面的座位。或许是建筑物构造的需要，有根柱子很突出，所以只有这张桌子与其他座位有所间隔。我也想问王小姐的事，这样比较不会让别人听到我们说话，对我来说也比较方便。


    「我肚子也饿了，先点个餐再说吧。夏可要点什么？」


    「a5和牛和牛菲力牛排加炸明虾组合，白饭特大碗，甜点是超奢华草莓芭菲。」


    「喔喔，你点得挺豪迈的。之前都还那么客气。」


    「因为好久不见了。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不，你肯多吃一点我也很开心。好，那我也久违地大吃一顿吧。」


    爸爸点了沙朗牛排套餐，在餐点送上来之前，先在饮料吧和汤吧准备必要的东西。


    「上周见面时我也有这种感觉，夏可真的长大了。」


    「是指体重吧。」


    「这样就好。五个月前见到你的时候有点太瘦了，肚子要多点肉才好。只要接下来好好锻炼身体，而且你又处在成长期，体格很快就会变得高大。」


    「这是什么有如棒球社的体格强健法。」


    然而很有爸爸的风格。爸爸在我面前不会露出阴沉或沮丧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爸爸。


    即使如此，还是有些地方确实改变了。


    不管怎么说，在进入正题之前，我们决定先好好享受餐点。


    这顿饭的金额能让高中生努力存下的零用钱转眼间灰飞湮灭，味道确实非常棒。


    肉在咬下的瞬间便溢出肉汁，吃得出来和平常吃的肉不同等级。搭配的大只炸明虾也很弹牙，


    白饭也非常好吃。


    好吃到让我心想等到有闲钱，要找沈念一起来吃。


    「……爸爸，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吃到只剩甜点时，我决定切入正题。


    和我之前询问妈妈同个问题。


    「爸爸还喜欢妈妈吗？」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也没什么。就只是有点在意──」


    「不，虽然还不确定，但是我想我已经没有这个意思。」


    「……是吗？」


    爸爸回答得很干脆。


    即使偶尔会在难以判断时犹豫，然而一旦做出决定，就会干脆到让人觉得痛快的地步。爸爸和妈妈不一样，这种地方依然没变。


    目前看来是这样。

 第22章 一家人的风景 中

    「一直以来她身为妻子、身为母亲都很努力，所以我当然尊敬她这个人。这点直到现在都没变，但是如果说能不能一起生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么如果跟我呢？」


    「如果只有夏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是我的女儿，而且在协商时夏可要由谁照顾这件事，也是一直僵持到最后……这件事要保密就是了。」


    也就是说，无论爸爸还是妈妈都想扶养我。


    他们喜欢我、在乎我这点一直没变，但是即使如此，爸爸和妈妈还是选择离婚。


    两人的心意就是离得这么远吧。


    这就是原因吗？


    「爸爸不再喜欢妈妈……是因为王小姐吗？」


    我下定决心切入正题。


    爸爸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但是立刻恢复原来的表情长叹一口气。


    「……看来上次果然被你看到了。」


    「唔！原来爸爸注意到了？」


    「哈哈，那还用说。不管怎么变更发型服装，你可是我的宝贝女儿啊。不要小看做父亲的……


    那个男孩子是你的朋友？」


    「嗯，算吧。前阵子认识的。」


    爸爸之所以视而不见，多半是顾虑到王小姐与沈念吧。


    看来是我小看爸爸了。


    「我的事姑且不论，爸爸和王小姐是什么关系？看你们勾着手臂，似乎感情挺好的样子，这个……」


    「你该不会怀疑我出轨吧？我发誓我们像那样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也见面，是在和妈妈离婚一阵子以后的事。在这之前我只把她当成优秀的部下……不过对方大概不这么想吧。」


    根据爸爸的说法，两人愈走愈近，是从离婚后一个月左右开始。爸爸虽然并未大肆宣扬离婚的事，但是王小姐似乎碰巧看见提交给公司总务部的扶养关系文件，之后爸爸接受王小姐的告白，历经一番曲折发展到现在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我和妈妈都已经无能为力。


    「爸爸喜欢王小姐吗？」


    「毕竟她在我手下做事，也很能体谅我的辛苦啊。在很多地方都多亏有她帮忙。」


    「爸爸喜欢王小姐吧？」


    「……你可以当成是这样。」


    「爸爸不喜欢她吗？」


    「……嗯，该怎么说，喜欢吧。」


    爸爸说得不干不脆。


    明白说出喜欢王小姐，对妈妈已经没有眷恋就好了。


    我也不打算任性要求爸爸和妈妈破镜重圆。


    我只是想知道看见的事情真相──想知道爸爸真正的心意。


    现在的爸爸不是我所知道的平常那个爸爸。


    爸爸绝对有所隐瞒。


    不是隐瞒王小姐的事。那么到底隐瞒了什么？


    「夏可。」


    「什么事？」


    「上次见面时我就注意到了……你的手很粗糙。睡前记得要涂护手霜。」


    「咦？」


    「──抱歉，我还想多陪你一会儿，但是部下差不多要来接我，所以我要走了。再见了，夏可。」


    「等……等一下，爸爸，我的话还没说完──」


    爸爸急忙起身，接着就在我起身想要挽留的瞬间……


    ──啥！等等，你在说什么啊！真的太扯了！


    巨大的音量回荡在整间店里。


    「唔！什么情形……？」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顾客都看向说话的人。


    看向这名随性穿着我就读的高中制服的女生……应该说。


    看向我也很熟的同班同学。


    「莫心怡同学……？」


    「咦？……呃，委、委员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独自坐在桌边的少女，正是同班的莫心怡同学。


    虽然得看点什么而定，但这间家庭餐厅的菜单基本上都很贵，姑且不论午餐，晚餐时段应该几乎没有学生会来消费。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撞见莫心怡同学。


    「夏可，是你的朋友吗？」


    「啊，嗯。该说是朋友吗？就是同班同学。」


    就座的只有莫心怡同学，看起来不像有其他人，所以我想大概真的只是巧合吧。


    「莫心怡同学怎么了吗？突然喊得那么大声。」


    「啊，没有……就是有点不妙……这个，该说是钱包方面吗？」


    「该不会是没钱吧？」


    「……啊～呃～……是的。」


    莫心怡同学目光游移了一会儿后，终于认命似的点点头。


    桌上是饮料、轻食，以及甜点等等。在这个时段每一样餐点随便都超过50元，所以简单计算一下就要150多元。


    「……其实我和男朋友约好了。他说晚点会到要我先吃个饭，还说他会出钱。然后刚刚打了电话过来。」


    「说他来不了，当然也不会出钱吧。」


    「嗯……简单来说就是『我和我的真爱约好了，所以对不起喔』那种情形……」


    「啊啊……」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记得她说过校庆时有人向她告白。想必就是这个人吧。


    这样听起来应该是脚踏两条船……不，搞不好不只两条。


    我忽然想起之前莫心怡同学说起当时的情形，有些炫耀的表情……不过不管怎么说，真是难为她了。


    「然后呢，说到这里要特别提起……就是我直到刚刚都忘了手头只有50出头……可是以为他会请客，点餐时便得意忘形。」


    「这样啊……」


    没有钱却点了餐，结帐时付不出钱就会变成吃霸王餐。虽然相信口头约定的莫心怡同学也有错，但是她会大吼大叫的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你有跟父母联络了吗？」


    「有啊……可是我的爸妈都在工作，虽然打了电话，但是他们还没接。」


    「不然还有其他可以找的人吗……像是朋友。」


    「我会问问……不过委员长，你有那种可以拜托对方帮我付钱的朋友吗？」


    「……抱歉，没有。」


    如果我拜托沈念，她多半会在傻眼之余还是先帮我垫，但是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形，不然实在做不出这么难堪的事。


    「……你还差多少？」


    「咦？啊，呃，大概100元左右……这个，这位叔叔是……」


    「我是他的父亲，名叫夏树。女儿平时承蒙你照顾了。」


    「委员……啊，夏……夏可同学的……哪里，您客气了。」


    爸爸似乎也在一旁听说了这个情形，手上拿着500钞票。


    「爸爸，难道你要付吗？」


    「若是这么放着不管，会变成吃霸王餐吧？如果是别人当然管不着，不过既然是女儿的同班同学，加以无视的话也会觉得不太舒服。」


    的确，如果认为莫心怡同学是自作自受而置之不理，搞不好会闹到上警察局。


    这样一来也有可能会受到校方处罚。


    毕竟已经听说状况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帮忙。可是──


    「可、可是这样未免太给夏伯父添麻烦了。」


    「既然这样，就暂且当成是我代垫，钱日后再还给女儿就好。虽然即使你不还，我也不打算催讨就是了。」


    「嗯……嗯～……」


    莫心怡同学朝我瞥了一眼。


    看来莫心怡同学还有具备一定的常识，正在烦恼是否接受爸爸的好意。


    「莫心怡同学，再怎么烦恼钱包也不会变出钱来，这个时候还是乖乖接受比较好。我想这对店家也比较好。」


    「对喔，不，确实是这样……说到这个，爸妈说过今天很忙……看样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联络上。」


    站在店家的立场，不管是谁付钱，只要有钱就好。起初靠近过来的店员似乎也察觉事情快要谈妥，只是站在远处观关。


    「……那么就请您帮我代垫。那个，真的很不好意思。」


    「无所谓的。那就和我们一起结帐──」


    爸爸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正要举手呼叫店员之时。


    「不了，莫心怡同学的份由我来付。麻烦爸爸只付我的份就好。」


    我抓住爸爸的手腕如此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增加这点金额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你应该也没有这么多钱吧？」


    「妈妈还是有给我今天的饭钱，只要加上这个部分还是付得出来的。我也没有什么马上要用到钱的事，既然这样，请她之后再还我完全没问题……这样莫心怡同学也能接受吧？」


    「嗯～……不管怎么说，我都会还钱给委员长，所以对我来说无论是谁出的都无所谓就是了……」


    「那就这么办。」


    我立刻按钮叫来店员，为莫心怡同学这桌结帐。


    由于有上周约会剩下的钱，以及今天妈妈给的，如果只是支付差额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本来打算购买圣诞节材料的预算会减少，但是这部分只要花点心思就能解决。


    「夏可，你……」


    「莫心怡同学是『我的朋友』，所以由我来付……爸爸已经像是『外人』了，所以不需要这么费心。」


    虽说是有血缘的父亲，但是从去年起就没有和爸爸一起生活。


    刚才的对话让我几乎可以确信。


    爸爸已经不打算和妈妈破镜重圆。


    留在相册里的照片拍到的那些光景一去不复返。


    既然这样，如今我的家人只有妈妈一个。


    我虽然很感谢爸爸，但是爸爸已经有王小姐这个新对象，只要和她建立新家庭就好。


    如果新的家庭里一直留有我和妈妈的影子，相信王小姐也不会太好受。


    「我们走吧，莫心怡同学。」


    「可以吗？你的爸爸好像有点僵在原地。」


    「呃……总而言之，希望你能够体谅。」


    「也是啦，听到之前的谈话，隐约可以掌握状况。」


    相对的，我也会无视莫心怡同学的状况。至于钱等她方便的时候再还就好。


    「爸爸，最后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喜欢王小姐吗？」


    「……」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爸爸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并且开口：


    「……夏可总有一天会懂的。」


    「……如果这就是爸爸的回答，那我知道了。再见。」


    于是我像要逃离爸爸身边一般，和莫心怡同学一起离开家庭餐厅。


    我一直都很喜欢爸爸。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变得和爸爸一样。


    可是这一天临别之际看到的爸爸，却比我至今见过的任何大人都没出息，都要逊。


    我头也不回和爸爸分开，为了回家快步走向车站。


    莫心怡同学也跟在身后，但是如今的我没有心情在意后头。


    「……欸，委员长。」


    「什么事？」


    「我们去一趟便利商店吧。毕竟天气好冷，我想喝个咖啡。而且刚刚那样一搞，我就忘记喝了。」


    「这是要我请客吧？」


    「不用担心，这笔钱我一样也会如数奉还。」


    「真是的……只喝咖啡喔。」


    「多谢招待。」


    好吧，我现在的心情也不想立刻回家，喝个咖啡应该无所谓吧。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是和莫心怡同学一起喝。


    于是我们稍微变更回家的路线，决定在附近的便利商店温暖身体。


    我帮自己和莫心怡同学各买了一杯咖啡，走向坐在内用区的莫心怡同学。


    「来。」


    「谢啦──咦？委员长买了肉包？」


    「嗯。明明已经吃过饭了，就是觉得想吃……要吗？」


    「那我也要。我只吃了一点，肚子饿了。」


    「我倒是觉得你吃了不少……算了，没关系。」


    买是无所谓，但是肚子还很饱，所以我直接交给莫心怡同学。


    ……这是怎么回事？打从刚才我就一直理不清思绪。


    「啊～那种偏贵的家庭餐厅虽然不错，不过还是习惯的这种地方比较自在。」


    莫心怡同学大口咬下我给她的肉包，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之后叹了一口气。


    她在回家途中应该时常和朋友像这样闲聊吧。就像是随处可见的高中女生那样吗？


    「我……连这种地方都是第一次来，所以不太自在。」


    「啊啊，这么说来委员长在和沈念要好以前都是一个人嘛。记得你说以前都没朋友？」


    「算吧……因为爸爸工作上的需要经常转学，而且我又是这种个性。我觉得反正很快又要转去别的学校，不交朋友也无所谓。而且又很麻烦。」


    「啊啊～小学时班上也有这样的孩子。小时候会觉得『为什么不交朋友？』，不过毕竟有各种苦衷啊。」


    「……喔。」


    「啥？怎么样？我刚刚说的话里，有什么值得吃惊的点吗？」


    「不……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我是第一次像这样和莫心怡同学说话，而且根据她的说法，感觉她果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平常她在班上都会认同别人的意见，察言观色不做多余的事，所以现在更显得新鲜。


    「我说啊～话说在前面，我接触其他人的经验可比你多多了。当然看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觉得我随波逐流，但我就是这样确保自己的一席之地活到今天。意思就是因为『嫌麻烦』这种无药可救的理由变成边缘人的家伙少瞧不起我。懂吗？」


    「这样啊……抱歉，让你感到不舒服。」


    「知道就好。那么这次由你请客……」


    「肉包可以请你，不过咖啡钱可要还我。加上家庭餐厅的钱是151.6元。」


    「就说我知道啦。真是的，委员长小气……呜呜，好想去打工，可是我家爸妈都在，所以学校不会批准……而且又不能造假。」


    记得学生手册上有这么一行规定，说是「除非特殊情形，原则上禁止打工」。


    所谓的特殊情形写得比较含糊，说穿了就是指像我这种单亲家庭。


    「虽然不该在这种地方问，不过……你的父母感情好吗？」


    「应该不差吧？虽然他们聚在一起时，东西飞来飞去的频率挺高的。」


    「这样叫感情好吗？」


    「当然还是会吵架啦。可是差不多都会在当天和好，然后晚上就会发现他们在房间里搞得床在摇人在叫。真的是让人忍不住叹气。」


    「不用连这种情报都说出来。」


    不过看样子感情应该很好。


    我的爸爸和妈妈……就我的记忆范围里应该没有这种情形。


    「……我家那两个吵起来可凶了，有如烈火一般大吼大叫。偶尔甚至会吵过头导致附近的人因为担心跑来察看。我有个姐姐，她会察觉即将开吵的气氛，时常躲进房间避难。」


    莫心怡同学察言观色的本事，多半就是从这种地方培养出来的吧。


    话说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就会跟着倒楣。


    「一家人只要一起生活，不管怎么做都会累积不耐烦。像是姐姐和我不念书，或是工作太忙，这个月的生活费快要没有着落等等，虽然不是直接对彼此不满，但是只要有一点导火线，愤怒的矛头就会全部指向对方。和好后的爸爸妈妈是这么说的。」


    虽然我想只要莫心怡同学好好念书，就可以尽量减少爆发的风险，但是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念书，而且也能体会她的心情，所以就不提了。


    莫心怡同学又喝了一口咖啡，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


    「我家多半属于特殊情形吧，不过多亏这样，再怎么说还是过得挺顺利的。我想就是因为他们会把想说的话都痛痛快快说出来，所以才能让脑子冷静下来和好。」


    「嗯。我觉得莫心怡同学说得没错。虽然多半确实是很怪。」


    可是这也是他们的做法，既然顺利，那我觉得这样也好。


    我们家……也许就是没有这种沟通方式，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呢，我还挺能够看得出来。知道这是处于『集气』阶段，还是已经到了爆炸前一刻。光是看脸就知道。」


    「……那么关于我爸爸也是吗？」


    「嗯。这么说委员长的亲人确实不太好……不过他的表情是我目前见过的情形当中，最不妙的那一种。」


    「会吗？我倒觉得不是那种即将爆炸的气氛。」


    「这么说也没错。委员长的爸爸严格来说，比较像未爆弹吧。完全错过爆炸的时机，让人觉得已经无计可施。」


    「想要解决只能交给拆弹小组是吗？」


    「应该是吧。总不能用爆破的方式处理未爆弹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话说回来，这已经不是我或妈妈能够解决的问题。


    如果真要爆炸，希望能在不对我们造成困扰的地方爆炸。


    「你爸爸的事无所谓啦……不妙的是委员长你喔。」


    「咦？我吗？」


    「对。虽然委员长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但是你也有点快要变成未爆弹喽。虽然这只是我的直觉啦。」


    「我……快要变得像爸爸那样……」


    我看着自己映在便利商店落地窗上的脸。


    一如往常不起眼的模样。但是我倒是觉得比起孤伶伶一个人时好多了。


    「好吧，如果有什么事可要好好请妈妈或是沈念帮你开导一下。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发疯的。」


    「你这个说法……也是啦，你大概是在为我担心，所以我明白了。」


    「就是这么回事。因为委员长状况不好，就会连带让沈念和阿陆呈远的气氛也变差。先不说你，他们都是我重要的朋友。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咖啡和肉包，谢啦。」


    「啊，嗯。再见。」


    「嗯。」


    莫心怡同学说完话便挥挥手，走出便利商店。


    直到刚才还因为差点变成吃霸王餐而担心害怕，但是似乎是对我说了想说的话而觉得畅快，逐渐变小的背影显得脚步轻盈。


    她的个性真的很不得了。


    「她的意思应该是要我适度发泄避免爆炸……」


    脑中闪过当时妈妈以正经的表情对我说的话。


    ──不可以对小沈说太多家里的事喔。


    我的本意是如果可以，会想找沈念商量。但是又不希望把她牵连到无谓的麻烦里。再加上也想尊重妈妈的想法。这三者相互抗衡。


    莫心怡同学说得简单，但是这对我来说相当困难。


    这天晚上我作了梦。


    地点是我住到初中三年级冬天的家中客厅。四个大人的视线看向穿着制服的我身上。


    爸爸和妈妈面对面坐着，他们身旁各自坐着一名身穿西装的陌生人。脸上仿佛笼罩着雾气，看不清楚。


    『孩子由我照顾。我身为母亲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我来照顾。从收入来看这样对孩子比较好。』


    『你只有钱吧？接下来可是重要的时期，你打算让孩子孤伶伶的吗？』


    『我才要说你，接下来可是重要的时期，你打算让孩子在金钱方面吃苦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爸妈无视于傻傻站在桌边的我，互相争吵。


    顺便把话说在前面，我的脑中没有这段记忆。和离婚有关的协商全都是在各自找的律师事务所等自家以外的地方进行，我从来没有同席。


    所以无论是我现在看到的景象，还是双亲的争吵，都只是我的梦里擅自出现的幻影。


    我想原因多半是听到爸爸说起以前没告诉我的协商情形。为什么偏偏在这种讨厌的时机……


    不，正因为是这样的时机吧。


    『这孩子没有我就──』


    『不，没有我就──』


    梦中的爸妈双方似乎都想扶养我，不打算退让。双方甚至不惜在赡养费、财产分割、养育费等离婚相关的协商上让步，拚命想要我的扶养权。


    『我比较好。』『我才好。』──我只是看着他们的争吵始终是平行线。


    那么夏可想要选谁？


    结果爸妈同时问我。


    「我……没有，那个。」


    『是妈妈吧。』


    『是爸爸吧？』


    「唔……呃。」


    梦中的我被两人的魄力压制，根本没办法回答。


    应该说，我实在无法选择。


    即使爸妈形同陌路，我还是继承爸妈双方基因生下来的小孩。


    体贴的妈妈，帅气的爸爸。


    两个人都让我很自豪，我都好喜欢。


    没办法只选一边。我不想选。


    然而爸妈要离婚。


    我至今看过爸妈起争执的状况很多次了。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装睡，看到爸妈以冰冷的口气争吵。


    到了协商阶段，还多了很多我不认识的大人。


    虽说是小孩，但是我也长到一定的岁数。我知道就算耍任性也绝对无法推翻这件事。


    『夏可！』


    『夏可。』


    「爸爸，妈妈，我……」


    我看看爸爸的脸，又看看妈妈的脸，接着看其他盯着我的众人的脸。


    「……我听从大家的决定。因为我跟哪一边都没关系。」


    跟哪边都没关系。


    我明明不是想说这种话。


    但是只能挤出这句话。


    「──哈……！」


    到了这里，我总算从梦里醒来。


    这多半是恶梦吧。我的身体发热，心脏怦怦跳，甚至满身是汗。


    我冷静下来，慢慢重复几次深呼吸，让乱了套的身心逐渐镇定。


    「呼、呼……」


    虽然觉得这个梦很长，但是放在枕边的手机时钟显示现在已过晚上零点。


    我在车站和莫心怡同学道别，回到家后一整天的疲劳就顿时涌向全身，换过衣服便直接睡着了。


    记得当时是二十二点多。只过了两个小时不到。


    就在这时，我发现手机荧幕显示着通知未接来电的图示。


    【23：01沈念】


    【23：10沈念】


    【23：22沈念】


    【23：30沈念】


    【23：39沈念】


    【23：55沈念】


    「啊，糟糕……」


    看到沈念几乎每隔十分钟打来一次的来电纪录，这才回过神来。


    由于发生了很多事，加上我已经很累了，这才想起忘记和沈念联络。我明明答应回到家要跟她说一声。


    我战战兢兢地试着送出讯息。


    『（夏可）抱歉，沈念。』


    『（夏可）你醒着吗？』


    ──嘟～！


    「喔哇！」


    我送出讯息的瞬间，手机立刻开始震动。


    震动的强度明明和平常一样，我却莫名觉得手机像是在生气。


    沈念一定在生气吧。


    「那、那个……」


    『……笨蛋。』


    「抱歉。我回家后马上就睡着了，没能尽快跟你联络……真的很对不起。」


    『好吧，既然你有好好跟我联络，所以没什么关系……不过真的睡着了？该不会其实跟你的爸爸出了什么事？』


    「这点不用担心。我老实不客气地让爸爸请我吃了很贵的餐点，还问了他和王小姐的事，该问的我都问了。」


    只是话说回来，要说我是否听到想听的答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之我在能说的范围里，把爸爸和王小姐的状况都说给沈念听。


    包括他和王小姐在离婚之后才开始交往。现在的她是以部下与交往对象这两种立场，于公于私两方面支持爸爸。


    由于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搞不好已经在我们以前居住的家中开始新生活。


    『这样啊。不过也算是不出所料吧。而且如果是出轨，我实在不觉得李琳伯母会对这点坐视不理。』


    关于这点我也同意。正因为爸爸在离婚前都是一板一眼，妈妈才会还有眷恋。否则妈妈多半也会把爸爸的事断得干干净净，甚至不准他与我会面。


    「总而言之，我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因为我也不想要两个人把事情闹大，给爸妈增添更多麻烦。」


    『是啊。虽然站在我的立场，还会想对夏可的爸爸抱怨一下啦。』


    「这就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第一次约会时没能说出口，但是原本最重要的日子就是圣诞节，这个计划并未改变。


    所以一定不会有问题。


    「那么时间也晚了，联络就到此完毕。晚安，沈念。」


    『嗯。晚安，夏可。睡觉要盖暖一点喔。』


    「嗯，我会的。」


    结束通话后把手机放回原位，我倒在床上。


    「……这样就好，一定是的。」


    我用家居服的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再次有了这个想法。


    爸妈之间已经结束了。今天爸爸的反应固然令人挂心，即使如此也不可能重修旧好。


    所以我只要想着自己的事就好。


    现在的我，身边随时有沈念陪伴。有这个把我放在第一顺位考量，关心我到了让我过意不去的人。当然了，陆呈远同学、艾远，以及莫心怡同学应该也是这样。


    往后我只要专心让自己和这些人开心度日就好。


    「没事的……我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如此心想的我再度躺回床上，但是先前作的梦一次又一次浮现脑中。到头来，这一天以及随后的假日，我都没能睡好。


    「……唔～」


    假日结束，迎来期末考第二天的早晨。


    坦白说，身体状况说不上好。尽管为了确保充足的睡眠时间而提早上床，但是最后还是到了深夜三、四点才睡着。


    尽管处于明明有睡意却迟迟睡不着的状况，但是早已决定的考试会平等地降临到每个人身上，所以这时得打起精神努力才行。


    「……呼～」


    将冰冷的水往脸上泼，用双手拍打脸颊提振精神。


    虽然觉得眼睛深处还留有疲劳，不过等到考试开始之后，应该会忘掉这些疲劳吧。


    「早啊，夏可。」


    「早啊，妈妈。今天挺悠哉的嘛。甚至还做了早餐。」


    离开盥洗间回到客厅一看，发现母亲不知道何时已经起床，站在厨房准备早餐。平常的这时她都是用牛奶把一片吐司塞进嘴里，然后手忙脚乱冲出家门。


    「毕竟最近都把家事交给夏可，偶尔也要表现一下妈妈该有的样子。来，煮好了。」


    白饭、豆腐、海带芽汤、高汤煎蛋卷。而且是平常那种带着淡淡甜香的煎蛋卷，不过教导我怎么做的人就是妈妈。


    我立刻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因为很久没吃，感觉比平常更好吃。


    「怎么样？久违的妈妈的味道。」


    「……还不错吧。」


    「是吗？太好了。」


    我们两人面对面坐着，把白饭送进嘴里。


    虽然最近沈念常来家里，但是能像这样和妈妈两个人坐在餐桌旁，还是觉得很开心。


    说得贪心一点，真希望至少只有早上都能这样，但是我很清楚工作也很重要，所以这部分得由我分担才行。


    而且我也绝对不讨厌工作的妈妈。


    「……欸，夏可。」


    「嗯？」


    「妈妈决定暂时请个长假。」


    「咦？」


    饭后的我正在收拾，在阳台抽着饭后一根烟的妈妈如此说道。


    坦白说，我吓了一跳。


    昨天明明是周日依然跑去上班，毫无休假便迎来新的一周，即使嘴巴抱怨也不请假的工作狂妈妈，突然发出停职宣言。


    「你说请假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很认真。我才不会用这种事骗夏可。」


    「长假要休多久？」


    「总之先请两、三个月。接下来要怎么做还在评估。」


    「搞坏身体了吗？」


    「不，我还很健康……不过如果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搞坏身体，所以想重新评估工作方式。啊，还有就是被说要少抽点烟。」


    好吧，如果把现在的生活环境说给医师听，无论谁都会这么说，多半还会给些建议吧。


    可是，说穿了这都是妈妈回归工作时早已知道的事，她会突然改变主意吗？


    不对，其实是隐瞒自己得了某种重病……虽然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怎么想都不觉得妈妈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且日常生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提得很突然，所以公司方面也没有好脸色……好吧，就是这样，家事暂时由我来做。对不起喔，夏可。之前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会，我不觉得做家事有什么辛苦，所以不算麻烦……」


    既然妈妈愿意做，那我也无所谓，不过我担心的是钱。


    如果请假两、三个月，这段期间的薪水就会减少很多──生活费也会变得捉襟见肘，这点就连还是小孩子的我也能轻易想像。


    「啊，当然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有积蓄，只是稍微请个假而已根本不受影响。像是和小沈约会需要用钱时，都可以随时跟我说。」


    「……真的吗？该不会早上起来发现妈妈已经连夜潜逃……」


    「不会不会。夏可看太多电视了。」


    我想爸爸在离婚时应该付了不少钱，但就算是这样，今后还是要省着点花吧。


    我果然也该去找个打工吗？


    「好了，今天难得来把房间做个澈底的大扫除吧。夏可，如果有色情书刊不想被我看到，记得好好放在上锁的抽屉里喔。」


    「才、才没有那种东西。」


    坦白说不是没有，但是最近在网路上大多能找到，所以我想应该不会发生妈妈期待的那种情形。


    之后我们真的久违地两个人一起悠哉地待到上学时间。妈妈明明在奋力打扫，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比平常更没有精神。


    之后我虽然感觉身体状况不太好，仍然勉强撑过了第二天与第三天的期末考，时间来到放学后。


    我决定把妈妈的事告诉沈念。


    「……这样啊。也是啦，就算在我看来，也觉得李琳伯母过度努力到了异常的程度，所以我觉得能像这样好好休息，的确是件好事……可是这么一来，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吧。」


    到头来，这点是个问题。


    妈妈能够远离工作好好休养身体，的确可喜可贺。


    然而要是有妈妈在看，就很难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又懒洋洋了。


    像是直接把披萨盒放在地毯上边吃边玩游戏，或是躺着滚来滚去，随意吃着零食看漫画……虽然好歹在沈念回家后我都会打扫，但是周五的我与沈念就是过着这么懒散的时间。


    妈妈当然准许我们「像平常那样就好」然而即使是这样，沈念也不是那么没常识的男生，不会因此光明正大地把我家当成自己家。


    「这么说来，这周要怎么办？要像平常一样在我家玩？还是改变一下计划，做点别的事情呢？」


    「嗯～……我觉得这样也行……嗯？啊，等等。妈妈打电话给我……喂？什么？」


    沈念和伯母讲电话时，我继续思索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随着我们的感情愈来愈好，最近周末的大部分时间变成两个人悄悄腻在一起。这本来就是沈念因为初中时代以来的问题，精神方面承受不住想要放松一下，才会开始的事。


    尤其是上周到这周都在准备考试，又有爸爸的事，给沈念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我也想尽可能慰劳她。


    如果能够有个地方让沈念不用顾虑任何人，悠悠哉哉就好了。


    「啊～……好吧，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安排……那我现在问问看。好，那先这样。」


    「……你们好像讲了很多，出了什么事吗？」


    「不，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夏可，关于这个周五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家母亲大人这么吩咐。」


    「咦。」


    「……然后，嗯，接下来才是正题。」


    沈念以过意不去的表情说下去：


    「……听说这一天我家父亲大人也会回来。」


    「不要。」


    我反射性便脱口而出。


    「不准说不要……你也知道妈妈已经把你的事跟爸爸说了吧？爸爸说他想好好看看你的模样。」


    「不……」


    「不准说不要。」


    就是这样，能够轻松将我眼前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让人瞬间清醒的大事就这么定在圣诞节前陆呈远。


    和沈念的父亲沈伯父见面……虽然我早想到总有这么一天，但是搞不好在担心家里的那些事之前，应该先担心自己的小命。


    「啊，这样啊，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沈念一家人久违地享受天伦之乐，这种场合找了夏可同学过去……请节哀。」


    翌日的午休时间，陆呈远同学听我与沈念提起周五的事之后，说了这么几句话。


    遇到这种状况，照理来说陆呈远同学的反应应该是──


    「啊～！好好喔好好喔！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吃饭！」


    然而就这次而言，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羡慕。


    这可是只要有沈念的地方就会不顾一切跟过去的「那个」陆呈远同学。


    因此在这个时间点，就可以知道这下相当不妙。


    「好～夏可，现在就开始练习下跪磕头吧。只要你诚心诚意道歉，表示令朗的事你非常过意不去，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要了你的小命。」


    「不，我什么都没做……眼前是不是先把额头抵着地板比较好啊？」


    「是啊，这样比较有真心诚意的感觉。」


    「喂～那边的两个笨蛋，回神喔。」


    我和在我身旁听闻情形的艾远大谈怎么下跪磕头，看着我们两人的沈念傻眼开口：


    「只是在家里吃个饭，才不会变成那样好吗？我家爸爸虽然在家不太说话，但是也没这么可怕……陆呈远少说些有的没的恐吓夏可。」


    「我又没说沈伯父可怕。」


    「也对。你怕的是我们家的陆嘛。」


    「陆？啊、啊啊，是沈念的哥哥吗？有这个人吗？」


    「不要从记忆里抹除。」


    明明和沈念是好朋友，但是陆呈远同学却对陆哥做出这样的反应。


    沈伯父在家，当然就表示陆哥也会一起。所以我个人对他也挺好奇。


    「沈念，为什么陆呈远同学那么害怕陆哥呢？」


    「老哥其实很喜欢陆呈远的样子，只有在他来的时候会变得形迹可疑，还很恶心。虽然平常只是个不太踏出房间的无业游民。」


    「无业这点是还好，不对，还是不太好……你说会变得恶心，例如呢？」


    「像是无意义朝着陆呈远匍匐前进，或是用四只脚走路。」


    「我本来想尽可能帮他说话，然而却办不到。」


    根据以前听到的情报，陆哥以前和沈伯父一样是军官，所以匍匐前进也许是当时留下来的技能，但是用四只脚走路就有点莫名其妙。


    这样一想，便能体会陆呈远同学为什么会害怕。


    「可是就算扣掉这些，我还是好羡慕夏可啊。这周在沈念家，然后下周一起去圣诞派对对吧？


    像我可是跟我姐一起啊。她说我如果一个人没事做就来打杂。这谁受得了啊。」


    「我没说要参加，所以去不了派对……倒是你说姐姐──她也就读我们高中吗？」


    「嗯？喔喔，对啊。艾芳芳，现在的学生会长……咦，我没提过姐姐吗？记得自我介绍的时候稍微提过一下。虽然当时她好像是副会长啦。」


    我、沈念、陆呈远同学交换了一下视线，但是当然没有当时的记忆。


    「好过分啊。尤其是夏可，校庆那时是由我姐姐代表颁发纪念品给你的。」


    「……哎呀，当时我很紧张，对于长相也很模糊。」


    名字当然有听过，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当时我就心想她的姓和艾远一样，真没想到竟然是姐妹。


    「那么把话题拉回来，夏可不参加派对吗？」


    「不参加啊。如果是现在……还会考虑一下。」


    如果我还是以前那种在班上属于「让人捉摸不清的人」就算了，现在有沈念还有陆呈远同学，所以我想去了应该也不会被孤立，还能玩得挺开心的。


    「这样啊。那我现在就去找姐姐，拜托她看看能不能让夏可也参加。」


    「咦？办得到吗？」


    「谁知道。可是参加人数应该相当多，所以搞不好会有人取消。」


    的确，策划这次派对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而身为学生会代表的学生会长正是艾远的姐姐，所以只要拜托她，的确会觉得也许有办法安排。


    「而且，与其让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平常那个全部都有女朋友的团体里，跟夏可一起也比较轻松……其他两个人觉得呢？」


    「这个嘛，我和陆呈远当天大概都会在发呆，所以如果能和夏可一起，我觉得这样也没有问题。陆呈远呢？」


    「我也无所谓。反正很闲，而且和学生会长一起就表示需要帮忙一些幕后的工作吧？我没做过这种事，所以感觉好像很有意思。」

 第23章 一家人的风景 下

    两人都没有异议，所以我们立刻前往学生会长所在的学生会室。


    「──艾远，你为什么就是……」


    学生会长在一个人待起来有点太大的学生会室里静静享用午餐，听完妹妹的请求之后，伸手按压太阳穴。


    二年级的艾芳芳学姐。我还是第一次好好观察她的模样，她和妹妹艾远一样个子很高，绑在脑后的黑色长发很好认。


    尽管现在因为艾远的请求导致表情有些扭曲，依然眉目清秀，非常漂亮──身后的沈念用力捏了我的侧腹，所以就此打住。


    「我知道突然这么拜托很不好意思。那么有可能吗？还是没办法？」


    「……的确有收到几个人说要取消的联络，人数方面没有问题。」


    「喔，不错嘛。那就马上把夏可的名字加进去──好痛！」


    「就叫你听我说话，这个傻瓜。」


    只看两人的互动，关家给人「能干的姐姐」搭配「淘气的妹妹」的感觉。


    根据艾远的说法，她是个「把妹妹当成奴隶一样使唤的魔鬼」……不过关于这点学生会长多半也有话要说，所以对此先行保留。


    「你是夏可同学吗？首先，谢谢你和我妹妹当朋友。身为姐姐，我也很担心妹妹的交友关系，所以有像你这种正经的友人，我很开心。」


    「哪里……比起这个，我更想说对不起。派对都快开始了，这才突然说想参加，给你添麻烦了。」


    「是啊，的确。本来想参加而付钱的人取消是常有的事，所以我们也有所准备，基本上不会同意新增参加者。」


    以这种派对来说，都会事先制作名册，并且请参加者携带邀请函。这是为了避免外人擅自混进来。


    就算是这几间学校的学生，也打算付钱，而且事先和身为负责人的学生会长提过，但是既然有其他高中参加，现在要重做名册也很困难。


    「真的假的？那我就要被贴上『说了大话但是只能和姐姐共度圣诞节的男人』这个标签，面对今后的人生──啊！」


    「就叫你先听我说完……我还没有拒绝。」


    「也就是说……」


    「对。这次是我们学生会成员也有人缺席。因为是幕后人员，不能参加派对里的游戏，但是可以在休息时间享用餐点。」


    也就是说，我可以有条件参加了。


    「……非常谢谢你，会长。」


    「这是在我的权限内能够自行决定的极限了……对不起，做出这种像是突然把工作塞给你的事。」


    「哪里。光是能够参加就很好了。」


    这样一来，圣诞节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和沈念在一起。


    这点真的让我很开心。


    「太好了，沈念。」


    「……你在说什么？」


    无论沈念还是陆呈远同学似乎都会盛装打扮，所以这点也很令人期待。只不过我特别期待的对象是沈念。


    「那么事不宜迟，我马上说明当天要请你们做的事，你们可以先坐下吗？」


    「好的，会长。」


    「好好好。」


    「好～！来，沈念也坐下吧！」


    「等等，我知道啦……」


    虽然要做的事很多，当天会很忙，但是相对的也会确实得到更多乐趣，而且这样比较能让我别想太多，所以应该算是好事吧。


    圣诞节……但愿可以顺利度过。


    为什么不希望来到的一天以下省略。


    以有如光速的速度迎来周五放学后，我先和沈念道别回到家里，在自己的房里进行出门的准备。


    「沈念是说随便穿就好……不过该穿哪一件衣服呢？」


    沈念也说她会穿室内服等我，所以我穿平常的运动服大概也行，不过……还是直接把约会时那套衣服穿过去？不，那似乎又太拚了。


    多方烦恼的结果，决定只把牛仔裤换成约会时的那件，剩下就穿灰色连帽t恤和黑色羽绒外套。鞋子穿最近新买的运动鞋应该就行了吧。


    「对不起，今天我家女儿……哪里哪里，你们尽管狠狠教训他也没关系。」


    我正在换衣服，就听到妈妈用应对外人的声调说话。讲电话的对象多半是沈伯母吧。


    而且明明只是去吃顿晚餐，到底要教训什么？


    「好的，那就请多多关照了。好的，好的，再见。」


    「……不用每件事都打电话也行吧。」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还是先说一下。而且我也想久违地和沈太太说说话。」


    妈妈讲电话时的语气很开朗，但是挂了电话又变回最近不太有精神的模样。客厅的烟灰缸里，积着有如小山的烟蒂。


    「欸，妈妈。」


    「什么事？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要在小沈家过夜，记得确实联络──」


    「……果然是爸爸对你说了什么吧？」


    妈妈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你在说什么？你爸爸跟我的联络和平常一样──」


    「妈妈。」


    「……不是的，那个──」


    「果然是这样吧。」


    妈妈没有打算提起，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问，结果还是忍耐不住。


    话说自从我在周末见了爸爸，她就立刻说要请假，所以即使不问也能轻易想像。


    「……嗯。因为被你爸爸拆穿了。就是现在的工作。然后我就被骂了。当然了，我也有所自觉。」


    之后我听妈妈稍微说了一些，似乎是妈妈隐瞒爸爸，没有把现在忙得要死的出版社工作告诉


    他，结果遭到爸爸质问，说她带给儿子不该有的负担是什么意思。


    至于为什么会被拆穿，原因就是我因为冬天洗碗之类的家务，变得粗糙的手。


    这么说来，就想起上周即将道别时，爸爸曾经针对怎么护理手给予建议。该说爸爸果然不简单吗？连这种小地方都看得很清楚。


    「不过这也轮不到爸爸多嘴吧……要不然我们也没办法生活。」


    「……」


    然而妈妈低头不语。


    这让我猜到了。


    「妈妈，难道不是这样吗？」


    「……嗯。对不起喔，夏可。其实爸爸每个月都有给我们钱，足够让我即使不去工作也能正常生活。」


    「那么现在的生活费，全都是出自妈妈的薪水吗？」


    「嗯。爸爸给的钱我全都没动。我这是在赌气，想证明即使没有那些钱，照顾自己和夏可的生活这点事还难不倒我。而且工作的时候又能忘记那些多余的事。」


    然而爸爸凑巧在车站大楼遇见我，还有上周的会面日对我的情形起了疑心，于是质问母亲，以不客气的语气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这正好是上个周末发生的事。也就是说爸爸在和我道别后，立刻和妈妈联络。


    关于详细情形，妈妈以「因为说的话不是太好听」为由含糊其词，但是这下多半带给妈妈相当大的打击。据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请假。


    「对不起喔，夏可。之前都因为我们的私事把你耍得团团转，让你感到寂寞了。可是以后不要紧了。虽然没办法三个人一起生活，可是妈妈会陪在夏可身边的。」


    「……妈妈觉得这样好吗？」


    「嗯。虽然工作也很开心，可是还是夏可最重要。如果因为工作而失去夏可，那就本末倒置了。」


    如此说道的妈妈露出无力的笑容。


    竟然要请假不去做喜欢的工作，所以上次放假应该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苦思许久吧。


    可是，我可以因此把这当成妈妈的选择吗？


    「……工作时的妈妈我也喜欢。」


    「呵呵，谢谢。那么等到夏可大学毕业和小沈结婚后，妈妈要不要再去工作呢？啊，还是高中毕业就来个学生结婚？我完全没问题喔。」


    即使妈妈同意，沈念家多半不会答应吧。一旦做出这种事，那可不是被教训一顿就可以了事的。


    倒是关于我和沈念结婚这件事，在妈妈心中似乎已经确定。


    我们现在姑且还不是男女朋友。


    「好啦，家里的事先说到这里，赶快去吧。啊，这个是我从职场收到的点心礼盒，这也送给沈太太吧。」


    「嗯。我知道了……可是。」


    「没关系的。好了，快点。要不然就赶不上约好的时间了。」


    「啊啊……好、好啦，真是的。那我出门了。」


    事情还没谈完就被赶出家门，就这么结束话题真的好吗？


    总而言之，我觉得今天晚上会很漫长。


    由于最近时常送沈念回家，前往沈念家的路已经很熟悉，不过上次踏进沈念家里是沈念在我家过夜的翌日登门拜访时，所以这是第二次。


    「他们说今天很冷，所以吃火锅。夏可，你没有什么不敢吃的东西吧？」


    「啊，嗯。没有。」


    「这样啊。那我的胡萝卜就交给你了。」


    「原来你有喔。我不会叫你喜欢吃，不过我想还是吃一点比较好。」


    我和在自家附近等我的沈念会合，一边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边走进沈念家大门。


    「啊，你先进去吧，门没锁。」


    背后传来沈念关门的声音。这么一来便无法回头了。


    「打、打扰了……」


    一走进玄关，便看见穿着围裙的沈伯母出来迎接。


    「哎呀，欢迎你，夏可同学。今天不好意思喔，让你特地过来一趟。」


    「哪里，我才不好意思……这个是妈妈要我转交的。只是一点心意。」


    「哎呀，谢谢你。来来来，进来吧。」


    在走进家门的时间点，该怎么说，总觉得空气，或者是气氛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朝玄关一看，有双大概有我的运动鞋一?五倍大的鞋子。这双鞋子看起来穿很久了，但是完全没沾上泥土，擦得亮晶晶的。多半是沈伯父的鞋子吧。鞋子保养得很好，光看鞋子就知道他的个性。


    也就是说，他离我只有几步之遥。


    「夏可，你还好吗？看你一脸心脏随时都会停止的表情。」


    「我、我没……呜噗。还好。」


    我做个小小的深呼吸，勉强咽下紧张的情绪，这才走向客厅。


    总之得先打招呼才行。只要利用一开始的招呼留下好印象，应该暂时不会被瞪吧。


    「打扰了。这个，我──」


    「──唔。」


    「嗯！啊噗！」


    然而我正要打招呼时，突然有东西挡住我的视野。


    因为是用力撞了上去，我当场坐倒在地。


    「等等……夏可，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会痛？」


    「啊，嗯。我只是吓了一跳，跌得有点夸张。」


    我拉着沈念朝我伸出的手站起来，只见眼前有个个子很高的人。


    穿着家居服的年轻男子……这个人多半就是沈念的哥哥陆。


    「等等，老哥，既然知道有人回来，就不要在这时从客厅走出来好吗？」


    「啥？上个洗手间的自由总该有吧，这个笨蛋。」


    「啥？洗手间？你不是才刚去过吗？还有不要叫我笨蛋。」


    「……我喝太多咖啡了啦，笨蛋。」


    陆哥朝我瞄了一眼，便走过我的身旁前往洗手间。


    「那、那个，我是夏可。你好。」


    「……啊啊，嗯。」


    他只是轻轻点头，但是从他身上感觉不到那种「竟敢对我的弟弟……」的戒心。不过根据刚才的对话，兄弟间的感情似乎不是太好，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吧。


    「那孩子真是的……啊，孩子的爸，我带他过来了。」


    「啊啊，难得你过来，先坐那里吧。」


    「好。夏可同学，你可以先坐对面吗？」


    我听从沈伯母的吩咐，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好，夏可同学。我是沈念的父亲沈林。」


    「伯、伯父好。我、我叫夏可。」


    与沈伯父面对面的瞬间，今天最强烈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好大。整体来说都很大。


    说是人如其名也许很失礼，不过这就是我对沈伯父的第一印象。


    当然了，以前沈念也拿过全家福的照片给我看，所以我早有一定程度的觉悟，但是透过手机画面和在现实当中实际看到，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夏可同学，首先谢谢你在有很多事要忙的年底，特地过来一趟……还有，我家儿子的事也是。」


    「哪、哪里……我才是受到沈念……啊，不是。」


    「你就用平常的称呼没关系。儿子也已经是高中生了，既然是男女合班，有要好的异性同班同学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看得出来是个彬彬有礼的人，或许是因为个性认真，正经八百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双眼直直盯着我，眨都不眨一下。


    可以感受到强烈的压力。


    说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不知是否恰当。


    「真是的，你那么大的个子还一脸正经，会吓到夏可同学好吗？来吧，表情肌肉放松一点，笑一个。来～」


    「唔……孩、孩子的妈，你在客人面前做什么──」


    「哎呀，有什么关系。毕竟以后我们和夏可同学多半还会有很多往来。你也没那么多机会见到他，所以得趁现在打好关系才行。」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可是这种事总有个顺序──」


    「沈念～我要让这个脑袋像石头一样顽固的大叔搞清楚状况，可以帮我一下吗？」


    「好～」


    「唔……你、你们两个快住手……！」


    「唔呵呵，不行。沈念，我们上。」


    「遵命。」


    如此说道的两人开始按摩沈伯父的脸……应该说是乱揉一通。


    沈伯父虽然做出像是要挥开两人的动作，基本上还是任由沈念家的两名女性摆布。


    感觉隐约可以了解沈念家如此和睦的理由。


    搞不好看在旁人眼里，我与沈念也是这个样子？


    「夏可同学……不好意思，麻烦你也说他们两句──」


    「不行喔，老公。不是夏可，而是夏可同学，对吧？」


    「夏、夏可同学……拜托……」


    看到三人的互动，我确实理解沈念家的权力关系。


    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很体贴，很好说话的模样让我有了误会。


    沈念家的权力顺位是「第一（沈伯母）并列第二（沈念、沈伯父）第四（陆哥）」。


    「呃……沈伯母、沈念，那个，沈伯父好像很困扰，而且我也会像平常一样说话，希望你们可以高抬贵手……」


    「是吗？那么沈念可以停手了。」


    「好好好。」


    沈念一副真是受不了的模样退开，沈伯父总算得以解脱。


    「咳、咳。夏可同学，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不过我家差不多就是这样。」


    「呵呵，就是啊。很有意思吧？」


    「是、是啊。」


    总之，沈伯母能够中意我真是太好了。多半是第一次见面时我有好好反省过夜的事，让沈伯母对我的印象变好吧。


    「妈妈，闹剧差不多演到这里，我们也该开饭了吧。我肚子饿了。」


    「是啊，爸爸和夏可同学也顺利见面，就这么做吧。老公，你叫一下上完洗手间就躲回房间的哥哥。」


    「啊啊，嗯。」


    这么说来我才想起来，陆哥去洗手间也已经过了大约十分钟，但是完全没有回来的迹象。虽然我也知道是因为有我这个外人，让他待得很不自在。


    于是沈伯父按下客厅里的电话机按钮。


    「──陆，下来。」


    『……是。』


    只是静静的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攻陷陆哥。


    ……感觉沈伯父果然很可怕的人，莫非只有我吗？


    过了几秒钟，陆哥便回到客厅，于是沈念家再加上我的晚餐就此开始。


    本来担心会不会紧张得难以下咽，但是刚煮好的火锅冒出的热气与香气，让我的食欲完全复活，所以我认为人类的身体真的很了不起。


    至于座位，考虑到空间，决定在平时沈念与沈伯母坐的那边多加一张椅子。沈伯父和陆的体格都很高大，所以这样是无所谓。


    「──妈妈。」


    「嗯？沈念怎么了？」


    「为什么夏可坐在『这个位置』？」


    我终究是前来叨扰的客人，所以坐在餐桌角落就好，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沈伯母与沈念夹在中间。


    「咦？他可是久违的客人，得好好招待他才行啊。」


    「我、我自然会招待──」


    「那我岂不是没办法跟夏可同学玩了吗？沈念，妈妈觉得独占这种行为太狡猾喽～？」


    「果然这才是目的吗？」


    看来我会坐在这个位置，是出自沈伯母的要求。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上次过来这里打扰时，沈念就坐在我与沈伯母中间。


    「可是平常实在没有太多机会照顾这个年纪的男生。陆明明叛逆期来得很快，却又很晚才结束，现在一开口就把我当成老人。这方面夏可同学就很有礼貌又很可爱，让我忍不住想要多多关照她。」


    既然如此，就觉得可以理解沈念为什么会中意我。沈伯母与沈念的个性姑且不论，至少外表十分相似，搞不好他们对男性的喜好也有共通之处。


    至少绝不是以貌取人。


    「孩子的妈，沈念。」


    「你看，爸爸都说话了，你就别再计较了。不用担心，『啊～』喂食夏可同学的工作会让给沈念的。」


    「这、这种事……真是的，妈妈是笨蛋。」


    脸红的沈念气噗噗地咬下眼前的肉，然而倒是不忘不时将昂贵的食材先夹到我的盘子上。面对这种状况，我的个性无论如何都会显得客气，所以她的顾虑让我非常开心。


    「啊，对了。欸，夏可，吃完饭后要不要玩游戏？我们平常在夏可家里玩的那个，我买了系列最新作。」


    「咦？真的假的？要玩，我想玩。那个系列都很贵，我一直买不太下手。」


    「好，那么饭后就来对决……所以啦，老哥，我们要借用你的房间。」


    「游戏是我的，还有不要若无其事踏进哥哥的私人空间。你跟朋友待在里面时，我要去哪里才好？」


    「咦？就业服务处？」


    「这个时间早就关了！」


    「我知道。可是找工作这种事用电脑也行吧。对吧，爸爸？」


    沈念把话题扯到沈伯父身上，陆哥不禁抖了一下，全身僵硬。


    「陆。」


    「是。」


    「周一一定要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


    即使是这种乍看之下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对话，但却不可思议有种和乐融融的气氛，多半是因为四个人形成很好的平衡吧。沈伯父的外表严肃，却又有着温和的一面。沈伯母脸上随时挂着笑容。陆哥意外正经。再加上能干的沈念会观察他们的情形，巧妙维持平衡。


    因此虽然各有怨言，四个人还是开心地围在餐桌旁边。


    我觉得这样很好。心情也变得温暖。


    然而就在如此思考的同时，一段记忆闪过脑中──


    「真是的。对不起喔，夏可。难得你过来一趟，老是让你听这些无聊的话题──」


    谈话告一段落的沈念转头看向我，表情顿时变得僵硬。


    「嗯？沈念？怎么了吗？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不，还问我有没有……夏可，你该不会没发现吧？」


    「咦──？」


    这个瞬间，一颗透明的水珠滴落桌面。


    这时我才总算察觉自己正在流泪。


    夏可家三个人还开开心心在一起的儿时回忆，清楚地浮现脑中。


    儿时开心的回忆一个个浮现又消失。


    「妈妈，今天吃什么？好香。」


    「嗯～吃什么呢？夏可，你猜猜看？」


    「嗯～……汉堡排？」


    「喔，答对了。为了奖励你，给你刚煮好的糖煮胡萝卜。」


    「嗯～讨厌胡萝卜～」


    「不可以这样，夏可是女生，不可以挑食，全部都要吃。」


    「我回来了。你们两个，我回来喽。」


    「啊，爸爸！你回来了！」


    「是啊，爸爸回来了。今天夏可乖不乖啊？」


    「嗯。」


    「老公，不可以被他骗了。这孩子刚刚还说不想吃胡萝卜。」


    「喔，是这样吗～？那就不能算乖啊～」


    「……那我吃。」


    「喔，夏可好棒，好乖。」


    「呵呵，夏可真的很喜欢爸爸。来，正好煮好了，一起吃吧。」


    「嗯！」


    ……这个时候，我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


    有点唠叨的妈妈，不曾让我看过生气模样的体贴爸爸。


    然而在那之后过了几年，看见这种光景的机会逐渐减少。


    「爸爸好晚喔。」


    「对啊。他有说今天一定会回家。」


    「……妈，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开动吧。再等下去一定会等到深夜。」


    「也对。难得今天我努力下厨……」


    起初大概每周一次，后来变成两次、三次，最后则是每天，夏可家的餐桌上基本上少了一个人。


    爸爸起初也会为这件事道歉，但是等到每天都这么晚回家便不再道歉了。


    餐桌只有两个人的情形持续了一阵子，随着我长大，变成对话渐渐减少。之后伴随爸爸在公司步步高升，调任的机会也为之增加，随之而来的转学让我交不到朋友，是我无法融入校园生活而烦恼的时期。


    「妈妈，我说啊……」


    「怎么了？莫非在学校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其实我正是因为「什么事都没有」而烦恼，但是我又不敢在几乎没有谈话的沉重气氛下提起这个话题。


    因为我知道，妈妈也同样为了与爸爸的事而烦恼。


    即使餐桌旁边坐着两个人，但是这个时候感觉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把两个人区隔开来。


    接着等到双亲离婚后──


    『（妈妈）上班会迟到，你一个人吃吧。』


    餐桌旁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


    当我发觉自己在哭的瞬间，我澈底理解了。


    到头来，对于过往的天伦之乐留有最多眷恋的人是我。


    听从大家的决定？怎么可能。


    我在梦中好多次想说，到头来还是说不出口的话语。


    「我不要你们离婚。我要你们和好，三个人再一起和乐融融。」


    为了爸爸。


    为了妈妈。


    为了日后平静的生活。


    从双亲离婚到现在，我只不过是在一直找借口掩饰自己的真心话。


    脑中浮现我想再见一次的儿时光景──多半就是我重新体认这个光景再也不会回到我面前的后悔，让我流下眼泪。


    我羡慕沈念的家庭。


    可是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想着这种事，让我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这个，对不起。我，为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


    然而即使流泪，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么差的时机呢？我立刻用袖子擦了几下脸，但是泪腺始终不听使唤，反而更加势不可遏地哭了出来。


    「夏可同学……」


    「哎呀哎呀……」


    「喂、喂。」


    事出突然，使得沈伯父、沈伯母、陆哥都大感不解。


    是啦，之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一起和乐用餐，但我却突然流下眼泪，所以他们一定觉得莫名其妙吧。


    沈念似乎察觉到是怎么回事，但是也不知道该对我说些什么。


    「夏可，这个，总之先用手帕擦一下……」


    「谢、谢谢……对不起，沈念，我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好让脑袋冷静。」


    「啊，夏可……！」


    我从沈念手上接过手帕，挥开沈念打算制止的手便冲出沈念家客厅，穿上鞋子跑到外面。


    外面当然很冷，强风阵阵。


    连我自己都觉得到底在搞什么。我的行动毫无意义。而且不是直接回家，就只是逃到屋外，只会让大家为难。


    「啊啊真是够了，我在搞什么……亏大家对我这么好，我却擅自为了别的事情哭了起来，让他们为难……！」


    我明明想与沈念变成男女朋友，非得让她看到我像样的地方不可，却在她的家人面前突然眼泪流个不停。


    好难为情。


    好没出息。


    好逊。


    好恶心。


    简直像个小孩子。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却是个没救的撒娇鬼。


    「……夏可，等等……！」


    「沈念……」


    这个声音让我回头，只见穿着单薄居家服的沈念追了出来。她多半和我一样，不听沈伯母和沈伯父的制止，就这么冲了出来。


    「你穿得这么单薄……我等一下就回去，沈念先待在家里！」


    「啰唆，夏可笨蛋！笨蛋夏可！你难道不知道我的个性吗？看到重要的朋友露出那种表情，我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唔……总、总之现在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啰唆，你别再跑了，乖乖束手就擒！」


    虽说男女有别，但是我们的身高几乎一样，运动神经又是沈念好上许多，而且体力也是她比较好。


    因此后续发展再明白也不过。


    「呼……抓、抓到了。」


    「呜……」


    大概在距离沈念家三十公尺的地方，沈念的手牢牢抓住我的手腕。


    随着沈念用力一拉，我和沈念四目相对。


    「……笨蛋。真是的，看你哭成什么样子。」


    「……抱歉。」


    「没关系……来吧，过来这边。」


    「呜──」


    如此说道的沈念将我拥进怀里。


    或许是因为穿得单薄，沈念胸部的柔软与温暖，以及怦咚怦咚跳得很快的心跳声，都让我感受得比平常更清楚。


    「……沈念，我好难为情。做出这种像是小孩子的事。」


    「就算是高中生，我们不也还是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的小孩子吗？既然这样，就算像这样向别人撒娇，应该勉强可以得到允许吧。」


    我的脸多半因为眼泪和鼻涕搞得很难看，但是沈念不顾是否会弄脏衣服，紧紧抱住我，说什么也不放手。


    沈念的身体散发一如往常的淡淡甜香──这让我激动的内心逐渐恢复平静。


    「现在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会看不起夏可。所以现在什么都别想，尽管对我撒娇撒个够吧。」


    「……抱歉。」


    「这个时候应该说谢谢吧？」


    「嗯……谢谢你，沈念。」


    「嗯。」


    在那之后，我将一切都委身于沈念。


    直到因为突然奔跑而受到惊吓的心脏镇定下来。


    直到莫名其妙流眼泪，变得一团乱的思绪恢复清晰。


    我就像个幼小的孩子，只是委身在沈念的温暖当中。


    当我找回平静之后，考虑到穿得这么单薄，一直待在寒冷的外面实在不妥，于是决定先回沈念家。


    我对着因为担心出来迎接的三人为先前的事致歉，接着前往沈念位于二楼的房间。


    「夏可，进来吧。虽然有点乱，但是我想这里应该可以单独说话。」


    「……打、打扰了。」


    虽然她说有点乱，其实只有桌上的文具和化妆品有点乱，比起我的房间衣服、漫画随手扔在地上的情形要好得多了。


    而且理所当然有股好闻的香气。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我依然抱着这样的念头。


    该说无药可救还是怎么回事呢？


    「夏可，过来这边。」


    「……嗯。」


    我就像受到吸引一般，和先前一样投向沈念的怀里。


    虽然沈念说过「今天就不用跟我客气了」……但是我想到之后还是得向沈伯父他们郑重道歉才行。


    然而，我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像这样向谁撒娇了呢？至少已经久远到只留下一些很模糊的记忆。


    「你果然一直为了父母的事情烦恼吧。」


    「……嗯。虽然在我的心中，应该已经想开了。」


    我暗自在心中为了打破跟妈妈的约定而道歉，还是将一切告诉沈念。


    包括离婚当时的情形、上次会面日和爸爸的交谈，还有偶遇莫心怡同学的事也说了。


    沈念只有在莫心怡同学登场时露出尴尬的表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抚摸我的头，静静听我说话。


    「……这样啊。夏可，你很努力了。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进了十二月后发生的事情真是让人目不暇给呢。圣诞节、关那个呆子的事、考试的事，还有下周派对的幕后工作，以前都不知道的王小姐，父母的争吵……发生这么多事，就连我也会被搞得晕头转向。」


    「虽然觉得其中有一半是自作自受……」


    「也许是吧。不过也可以说就是因为这样勉强自己，夏可才不用继续忍耐下去。如果一直勉强还在容许范围里，夏可就会一直不对任何人提起，独自忍耐下去吧？」


    「……大概。」


    我多半会压抑自己真正的心意，怀着总是有点不舒坦的心情活下去吧。


    然后就像莫心怡同学给的忠告那样，变得有如爸爸那种失去爆炸机会的未爆弹。


    虽然这次并未演变成这样，我像个撒娇鬼一样向沈念撒娇。


    「总之，现在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尽管向我撒娇吧。之后的事就等好好睡一觉，吃过饭填饱肚子，充分恢复精神之后再来考虑就好。你最近不太好睡吧？」


    「嗯。可是我觉得如果是现在，感觉马上就能睡着。」


    「是吗？那么今天你可以直接睡到早上。虽然得要过夜，不过这些事我和妈妈会想办法处理。」


    「……嗯。」


    既然沈念都这么说了，今天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关于变成在这里过夜这一点，就等明天确实恢复精神和冷静之后，再向沈念家的各位致歉了。


    我和艾远只有稍微练一下的下跪磕头，说不定真的会派上用场。


    ……我渐渐有了能够去思考这种玩笑的余力。


    「那么晚安……谢谢你，沈念。」


    「嗯，晚安。夏可。」


    ──夏可，我一直都………………喔。


    听着耳边温柔的轻声细语──


    ……就这样迎来早上。


    在喜欢的男孩子床上。


    被喜欢的男孩子拥在怀里，像个小孩子对她撒娇。


    从上周到昨天一直过着睡不好的日子，所以已经很久没像这样熟睡了。


    途中完全没有醒来，回过神来已经是早上。


    这是理想的睡眠，关于这点可以当成是好事。


    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我搞砸了。


    「……哟。」


    「哟……」


    醒来只见沈念平静微笑的脸庞近在眼前。


    她和昨天一样，用温柔的动作轻轻拨弄我的头发。


    「沈念，现在几点？」


    「嗯？嗯～……八点多。还好今天放假。虽然即使要上学，我也不打算叫醒你。」


    「既然你先醒来，可以先下床也没关系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一动夏可就会醒来。不过我也是大概一小时前才醒，而且看着夏可的睡脸，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所以没事。」


    「这样真的没事吗？」


    她也许是第一个可以被我的睡脸偷走这么多时间的人。


    「那么我要问了，你觉得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


    「在我的胸口撒娇睡着的感想。」


    「……好直接啊。」


    「欸嘿嘿。感觉现在大概可以问……然后呢？」


    「……非说不可吗？」


    「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想也可以不用说，不过你肯说的话我会很开心。」


    「这样啊。」


    「嗯。」


    虽然有半天维持同样的状态，我却事到如今才感觉到难为情的情绪涌上来，但是既然沈念想听我的感想。


    「……夏可满脸通红耶？事到如今才在脸红？」


    「你、你很啰唆耶。因为我昨天有点缺乏冷静，没办法正常判断。」


    「好好好。那么请说感想。」


    「……先说好了，如果你笑我，我会不开心。」


    我把视线从沈念脸上移开才低声说道：


    「软、软软的。」


    「然后？」


    「暖暖的。」


    「嗯。」


    「香、香香的……该怎么说，不对。」


    我的脸因为羞耻瞬间变得好烫。


    虽然是沈念希望我说，但是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


    ……我是笨蛋。一定是还没摆脱昨天的动摇。


    「这么说来，很适合好好睡一觉了。既然这样就不枉我借给你了。」


    「……你不笑我吗？」


    「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有事没事就笑你，然后说上一周左右喔？」


    「别、别这样。」


    我还以为她会说我很色还是什么的，但是从昨天晚上起，沈念就一直很体贴。


    应该说太体贴了。


    我的丑态视情况而定，也有可能遭到轻蔑，或是让人再也不想理我，但是每当遇到这种状况，沈念都会紧紧抱住我，抚摸我的头安慰我。


    「……沈念，你做得太多了。我根本没能为沈念做什么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的事。」


    「没那回事。夏可为我做了很多。」


    沈念立刻摇头接着说道：


    「夏可也许没发现，但是自从我们成为朋友到现在，已经有好多次都是夏可的体贴拯救了我喔？我为了和陆呈远的关系烦恼时，也是因为夏可一直陪在我身边，才有勇气和陆呈远和好。才不用变得孤伶伶一个人。因为夏可这样对我，所以我也这样对你……只是如此而已。」


    也就是说，在沈念心中是认为两不相欠，然而就算是这样，对于还只是「朋友」的男生做到这个地步，未免有点过头了。


    「……我们彼此都不太会节制呢。真是没用。」


    「呵呵，是啊。不管是我还是夏可，对待彼此都是全力让对方依赖的作风。」


    我对沈念好一分，沈念就会以两分还我，然后我用三分回报──这样下去一辈子都没有还清的一天吧。


    然而，我们也许就是适合这样。


    因为我们早已不再只是普通的「朋友」。


    「……沈念，我还可以继续撒娇吗？还有时间吗？」


    「呵呵。夏可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也好，你都好好说出感想了，我就再听你一个要求当成回礼。什么事啊？」


    「……我想说的是，kiss。」


    因为两人独处的甜蜜气氛推了一把，我下定决心说出口。


    这次轮到沈念脸红了。


    「我说啊，上个月我回答告白的那个早上，你还记得吗？你亲我脸颊的时候。」


    「嗯。那次……坦白说难为情到我也忘不了。」


    嘴唇就等我们正式交往再说……当时沈念是这么说的。


    依照原本的计划，这件事我打算等到圣诞夜那天再说。这次由我好好告白，与沈念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


    然而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认为现在就是好时机。


    我想对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沈念表达感谢。


    想和她变得更加更加要好。


    为此，我得再踏出一步才行。


    「沈念……不好意思，一早起来这么突然。可是，我现在想亲。」


    「……我想也是。感觉你很想亲的样子。昨天明明还像小动物，现在眼神却很饥渴。」


    「会、会吗？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


    「不会。我才要说对不起，以前的我总是这么暧昧不清……经过昨天和今天，我也下定决心了。我随时都可以。」


    「……谢谢你，沈念。」


    「嘿嘿……那么在那之前，我们先起来吧。」


    「是啊。」


    紧贴的两人先是拉开距离，在床上面对面跪坐。


    「沈念。」


    「嗯……」


    沈念回应我的呼唤，静静闭上眼睛，朝着我稍微噘起嘴唇。


    接下来只等我靠过去，叠合彼此的嘴唇。


    「那、那么我要过去了。」


    「嗯、嗯……」


    我把手放在沈念的肩上，将自己的脸缓缓靠近沈念通红的脸。


    起床时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心跳，如今却在耳朵深处激烈鼓噪。


    为了不碰到奇怪的地方，我的视线紧盯沈念小小的嘴唇。


    「沈念，我对你──」


    「嗯──」


    我与沈念用嘴唇感受彼此的呼吸，就这么──


    「──沈念，夏可同学？你们两个一大早在做什么啊？」


    「「唔……！」」


    就在嘴唇即将接触之际，沈伯母的声音传进我们的耳里。


    我维持原本的动作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往沈念家的一家之主，只见身披围裙的沈伯母面带笑容站在那里。


    「沈、沈伯母……」


    「妈、妈妈……！等等，要……敲门……」


    「咦？你问我敲门了吗？当然敲喽？早餐都做好了，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想得叫你们起床才行。敲了好多次。」


    看来无论是沈念还是我，都把太多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态，完全没听见敲门声。


    所以觉得不对劲的沈伯母朝房间里一看，发现自己的儿子与朋友（女性），一大早就准备要搞事。


    「……沈念，夏可？」


    「「……是、是。」」


    「吃过早餐之后，我们来谈谈吧？」


    「「……是。」」


    看来我们的吻还得再等上一阵子。


    我与沈念来到客厅，在训话之前先吃早餐。


    以昨天因为那阵混乱而没吃完的食材煮的味噌汤为主，再加上白饭、高汤煎蛋卷。沈念家的高汤煎蛋卷似乎是受到沈伯父的喜好影响，味道比我家的更重，滋味很浓郁，是专门用来配饭的。


    「夏可同学，看你昨天没吃什么，既然今天有精神了，可以多吃一点喔？还有，沈念也是一样。」


    「是、是的。那我开动了。」


    「嗯、嗯。」


    我与沈念都按照沈伯母的吩咐大吃一顿，连作为餐后甜点的水果拼盘也全部吃下去了。当然都很好吃。


    饭后，我们被沈伯母温和地训斥一顿。


    虽然被骂的人主要是沈念，看来她昨天和我一起睡时，是沈伯母以「只能一起睡，不做其他事」的条件说服沈伯父，然后也跟我妈妈联络，得到她的许可。


    原本应该是这样，结果早上想来叫醒我们时却发现──就是这么回事。


    「沈念，既然如此早点跟我说就好了。」


    「哎呀～心想如果只是『啾』一下，应该不会被拆穿……而且，那个，我也想……和夏可……对吧？」


    「这、这样啊？」


    「嗯、嗯。」


    「你们两个～？」


    「「非常抱歉。」」


    被带到客厅隔壁的和室跪坐挨骂的我们以同样的姿势，朝着面前的沈伯母低头道歉。


    她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笑眯眯，不过似乎还在生气，紧盯着我们不放。


    感觉好可怕。


    「好，这样很好……啊，我不是说不可以接吻喔。只是要搞清楚时机和场合。」


    「就是啊。不然那个……说不定会愈演愈烈。」


    有可能不只是接吻，而是趁势就这么发生关系。


    「呵呵，是啊。不然就会像我们那个时候一样，搞得很麻烦──」


    「嗯？『我们』？……妈妈，此话怎么说？」


    沈念的视线看向眼前的沈伯母，以及在客厅悠哉休息的沈伯父。


    「该不会妈妈也有过这种时代……？」


    「……嗯，算吧。」


    沈伯母的脸颊微微泛红。


    她的视线当然是看向沈伯父。


    「呃……没错没错，当时正好是高中三年级吧，爸爸到我老家玩的时候，因为双亲正好不在家，所以──」


    「──孩子的妈，我怎么感觉流弹飞过来我这里了？」


    「哎呀会吗？你多心了吧？」


    先不管沈伯母的含糊其辞，看来沈念家夫妻也曾经在类似的情形当中发生过意外。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两人的年龄都是四十多岁，陆哥的年龄则是二十五岁……这让人觉得似乎隐约可以知道发生什么事。


    「总而言之，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对夏可同学是『要慎选地方』。对沈念则是『要好好遵守约定』，还有『不要让自己随波逐流』、『不要太淘气』、『上了高三要好好专心准备考试』、『差不多该学烹饪了』，还有『在我还有体力的时候──」


    「不不不，只有对我的要求也太多了。而且第三项以后也不急着现在说。」


    然而这也证明沈伯母就是这么关心我们。


    考虑到往后的事，我和沈伯母也必须一步步打好关系才行，所以我替沈念铭记在心。


    沈伯母的话就说到这里。正当我因为可以喘一口气而放心时。


    「──夏可同学，我们两个人谈谈吧？」


    「噫──」


    我把刚要放松的一口气硬是吞了回去。


    「不用那么害怕。只是闲聊几句。」


    「该、该不会其实是名叫『闲聊』的拳头……」


    「不会的。如果你想要，也不是不能给你。」


    「麻烦普通的就好。」


    我被沈伯父带往沈念家的庭院。沈念表示想起还有别的话要说，继续跟沈伯母讨论。


    我们两人在微微吹起的冷风当中坐在屋檐下，沈伯父开口：


    「昨天晚上，我听夫人和儿子提起一些事。」


    「……昨天，这个，真的非常对不起。是我乱了方寸。」


    「没关系的。即使是我们这样的大人，面对这些事时精神都会受不了。虽然是高中生，却还是小孩子，而且还是像你这样纤细又体贴的孩子，要一个人忍受这些应该很辛苦……夏可同学，你很努力。」


    「唔……是。」


    沈伯父把粗犷的大手放到我的头上。他的体贴深深渗入我心，让我差点哭出来，不过还是咬紧嘴唇忍了下来，避免在这个时候露出太没出息的模样。


    沈伯父继续说道：


    「我也没有立场说得太自以为是。但是话说回来，我认为你太努力了。关于离婚这件事，你平等为双亲考虑这点没什么不对，但是因此完全压抑自己的心情就不好了。如果过度忍耐，终有一天内心会爆炸的。现在的你应该能够体会。」


    「……是。」


    我昨天的眼泪就是个好例子。多亏有沈念陪伴在身边，才得以避免最坏的情形，但是如果没有沈念，说不定现在的我已经变得有如行尸走肉。


    「这个……可是假如我说出任性的话，爸妈也不会因此就和好，对吧？与其事到如今才来哭喊一些无济于事的话，让爸妈感到为难……」


    「的确。你说得没错，什么都不会改变。能靠小孩子一句话就和好的，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夫妻争吵。就是因为早就过了这个阶段才会离婚。」


    「既然如此，果然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不，这是有意义的。」


    「咦？」


    「一边哭喊一边说出任性的话语，至少你的心情能够畅快。」


    「啊──」


    沈伯父的话莫名深入我的内心。


    要透过自己的行动改变别人很困难，但是透过自己采取行动，就能确实改变自己。


    沈伯父想说的，想必就是这个道理吧。


    「时常有人说：『要考虑别人的心情。』这个想法也不坏，但是凡事过头了就是不好。到头来能够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所以你可以做些忠于自己心意的行动。」


    「……不过依照这样的想法，在沈伯父的职场之类的地方，应该会很辛苦吧？」


    「嗯，是这样没错。如果是民间企业也就罢了，我的职场绝对不允许任性。所以只能说是得视场合而定。」


    「的确……当大人好麻烦啊。」


    「嗯，是啊。所谓的社会就是麻烦的世界。不过这样的麻烦与蛮横等到高中或大学毕业之后再来体验就够了。」


    所以现在的我可以更加任性。


    沈伯父的话语，为我那脆弱的心灵带来勇气。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吧。虽然搞得好像是在插嘴别人的家务事，很像是训话，不过我希望往后也能和夏可同学建立良好关系。因为这么一来，我在各方面也会变得轻松一点。坦白说，到了这个年纪还要陪夫人和儿子玩，实在有些辛苦。」


    「……这点我能体会。」


    多半只有我和沈伯父两人才懂。


    沈念与沈伯母就是这么活力充沛。


    「儿子相当任性又淘气，不过……夏可同学，还请你今后也跟沈念好好相处。」


    「是的。我才要请您往后也多多指教。」


    我和沈伯父用力握手。


    从昨晚到今天有突然的眼泪，有在沈念的房间过夜，之后还有接吻未遂与训话，让这次再度拜访沈念家的行程变得过于充实，但也多亏了接触到沈念家一家人的体贴，我才得以找回活力。


    我对沈伯父、沈伯母，还有沈念一次又一次地感谢（陆哥还在睡，所以请他们转达），然后以清爽的心情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


    先前妈妈有传讯息，表示『我去买点东西。』所以早就知道家里没人，不过还是有种有话想说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请假没去上班，妈妈抽的香烟明显变多。


    她似乎多少有顾虑到我，但是比起烟味，我更在意丢在垃圾桶里的黄色空盒数量。


    「妈妈刚才在看相册吗……？」


    烟灰缸旁边是我们之前看的相册，翻开某一页放在桌上。


    照片上面是我们一家三口。


    「……好怀念啊，这个。」


    应该是我快上小学的那年圣诞节吧。


    以小小的圣诞树为背景，我被爸妈两个人扛在肩上，双手珍惜地抱着圣诞礼物的盒子，满面笑容比出v字手势。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代。


    至于我的心大概一直停留在这个时候，对于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这件事深信不疑的少年，就这么留在原地，一步也没能前进。


    然后爸爸与妈妈多半也是。


    就像这本在这张照片之后一片空白的旧相册。


    「这张照片果然很棒……」


    我抚摸着或许是因为保存状态不好而褪色的旧日风景，喃喃自语。


    「好想回去啊……」


    不知不觉间，泪水再次从眼眶滴落。


    ……如果可以，真想再次回到这么幸福的时光。


    从学校回来有妈妈在做饭，聊着今天的菜色或学校发生的事，聊着聊着爸爸就回来了，三个人一起围绕餐桌的生活。


    然而，无论多么努力伸手，这样的生活都绝对不会再回来。


    爸爸和妈妈离婚即将满一年。虽然只是短短一年，但也可以说是足以让彼此的心意渐行渐远的时间。


    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对象，我和妈妈逐渐习惯现在的生活。


    所以事到如今再说些什么，都已经太迟。


    时钟的指针可以往回拨，但是一起度过的时间不会回来。


    所以不要在像个小孩一样任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这样的想法我也能够理解。


    然而这个瞬间，沈伯父给我的建议在耳边苏醒。


    ──所以你可以做些忠于自己心意的行动。


    「嗯，没错。我可以再任性一点。」


    事到如今说什么任性的话也回不到从前。这点我很明白。


    然而如果这么做可以整理自己的心情。


    为了让自己停在幼年时期的心踏出新的一步。


    「……嗯，我决定了。」


    我用袖子用力擦去沾湿脸颊的泪水，阖上相册。


    马上就是圣诞夜。


    把双亲离婚满一年的这一天当成段落，我要和重视我的人们一起踏出新的一步。


    我立刻拿起手机，发讯息给朋友。


    『──我有个请求。』

 第24章 最后的任性 上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


    第二学期的结业典礼顺利结束，终于就要迎来寒假。


    寒假期间是年底年初的两周再多一点，比起暑假虽然较短，但有琳琅满目的活动。


    可以在家悠哉度过，或是到处旅行，也可以和要好的朋友参加倒数活动等等，因此放学时刻换鞋子的门口，笼罩在欢欣的气氛当中。


    当然了，我一直都是在家懒洋洋地迎接过年。最近虽然不讨厌上学，但在家里的暖桌像只猫一样缩起身体待上一整天，这个魅力还是令我无法抗拒。


    本来我想立刻回家，钻进温暖的暖桌……但是我在校内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所以我、沈念、陆呈远同学、艾远，四个人都待在学生会室。


    为了准备今天举办的圣诞派对。


    「──那么，今天终于是我们学生会策划的派对当天。要和外校合作，在会场因应各种状况，以及完成剩下的布置准备工作等等，还剩下很多事得在开场之前完成，还请大家再努力一下。」


    我们高中的工作人员包含几名原本的学生会成员，以及各委员会派来的助手在内，共有二十人以上，比我想像中还要多。


    还有男生所占的比例也是。


    这当然是因为本次参加学校当中的那所女校。


    「……我倒是不觉得贵族学校的可爱女生比例就会比较高……对吧，陆呈远？」


    「嗯～虽然家境富裕的学生也许比较多，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高中部的情形……不知道高中部的学生会有哪些人呢？关于这点我也很期待！」


    两名宝贵的前在校生不经意的对话，让在场几名男生停下动作。虽说他们多半别有居心，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活动，就没有机会认识外校，尤其是女校的学生，所以我不认为将一线希望寄托在这场活动上是什么坏事。


    而且也是多亏如此，才得以召集到这么多人担任幕后工作。


    能够接近女生的机率不是零……虽然无限趋近于零就是了。


    「包括标上桌号的会场平面图，或是详细的时间流程表，都请看刚才发给各位的资料。还有，如果在会场遇到麻烦事，请一定要就近找我或是别校学生会长等负责人确认。」


    我们四个人算是会长的助手，从会场受理报到到派对中的主持等一连串的过程，我们全部都会参与。


    派对时间是下午六点到八点，大约两小时。多半会很忙吧。


    我们确认要在开场前一个小时集合，然后先回家一趟。


    我会直接穿着制服参加，所以和沈念或陆呈远同学不一样，不需要特别为了参加派对而准备什么。


    ……当然了，我有别的事要做。


    「会长，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或者说有点事。」


    我看准其他人都离开学生会室，只剩会长和我们的时机向他搭话。


    「夏可同学，怎么了？」


    「这个……其实我希望在工作时间里，能让我离开会场一下子。」


    学生会长瞬间挑动眉毛。


    当天，而且到了这个时间才提出请求，我很清楚这么做会给他添麻烦。


    「唔……该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


    「差不多。大概十五分……不，如果这样还是太长，我想只要有十分钟就够了。」


    「顺便问一下，这个时间可以调整吗？」


    「……对不起，必须要是今天派对的时间才行。」


    虽然也得看对方是否方便，但是我这边的情况也很重要。


    必须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对我来说有着各种缘分的这一天才行。


    「……我明白了。那就把这段时间当成你的休息时间，到时候跟我说一声。」


    「谢谢会长。」


    「顺便问一下，休息时间是四个人吗？」


    「不，只有我和沈念两个。」


    我和陆呈远同学与艾远已经有过事先商量，但是想到太多人同时离开会给会长添麻烦，所以只让沈念陪着我。


    对于直到最后都奉陪我的任性要求的沈念，真的只有满心的感谢。


    「是吗？那么艾远，今天一整天都要陪我工作。你没有休息时间。」


    「呃……这是为了夏可，所以我会做啦，可是圣诞夜却是跟姐姐一起……」


    「哎呀？你可是和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姐姐在一起，应该要高兴啊。」


    「啥啊？我们家有这种人吗……总觉得好像是个成天叫我念书写作业的魔鬼老太婆──喔咕！」


    「艾远，你和姐姐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对不起了，三位。我们有些『家务事』要处理，可以请你们先回去吗？」


    「夏、夏可……救、救命……」


    我们三人对着被学生会长来上一记锁头的望双手合十，匆匆离开学生会室。


    途中似乎听见远方传来哀号……只能祈祷艾远可以活着和我们再会吧。


    「欸，沈念接下来要怎么办？」


    「嗯～大概先回家吃个午餐，然后去陆呈远家吧。今天我不打算盛装出席……不过好歹还是要打扮一下。」


    「咦？好歹？我总觉得沈念自从知道夏可同学也要参加派对后，就十分慌──嘎！」


    沈念的铁爪功立刻招呼在陆呈远同学头上。


    「你在说什么啊，这个『这次考试有一科不及格还靠老师大发慈悲放你一马才只要交报告不用补修』的大少爷。」


    「呜～明明让沈念帮我恶补了，真是对不起～！」


    期末考差不多就是这样，以我为中心指导的文科都有取得平均分数，所以并未演变成平均得分不及格的凄惨结果。


    所以只要在学年末多多努力就好。


    如果只是这样，随时都能挽回。


    「……沈念，这个，我想跟你说一下，今天我也很期待你的打扮。」


    「哼～？好、好吧，既然夏可这么说，我也不是不能隆重一点……啦。」


    虽然因为我的任性，追加了要做的事，但是我并未忘记「告白」这个本来的目的。


    然后以畅快的心情和沈念，以及重要的朋友们一起迎接新年。


    「……那么我和陆呈远先回家了……夏可，你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


    「嗯。沈念只要在重头戏时陪在我身边就好。」


    走出门口之前，我和沈念牵起彼此的手。


    坦白说，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白费工夫这点我当然知道，也知道对旁人而言只会是困扰。


    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为了和以往一直压抑的本意和解，这么做是绝对必要的。


    「……夏可同学。你的客人好像已经来了。」


    「嗯，知道了。陆呈远同学，沈念……之后会场见。」


    我先让他们回去，然后晚一步走向有人在等我的校门口。


    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跟他单独说话，但是这个人必须优先处理。


    「对不起，找你来这种地方……王小姐。」


    「……不会。正好我也有话想和夏可同学说。」


    于是这辈子最长的圣诞夜就这么开始了。


    真没想到前几天凑巧遇见时拿到王小姐的名片，会在这种场面派上用场。


    王小姐似乎也没料到会接到我的电话，早上我在结业典礼开始前打电话过去时，他显得非常惊讶。


    「呃……这里很冷，要不要先换个地方？」


    「不会，不用客气。毕竟我得立刻回公司才行，而且在这里反而比较不会引人注目……我们边走边说吧。」


    王小姐说完话就转身迈出脚步，我也跟了上去。


    「王小姐，你现在有戴眼镜呢。」


    「……因为现在的我是以王可然『个人』的身分来谈事情。虽然这是平光眼镜。」


    离我们高中最近的车站，走路大约十到十五分钟。由于没有太多时间，于是我不再闲聊，决定切入正题。


    毕竟我也好奇王小姐要跟我说什么。


    「顺便问一下，爸爸的状况怎么样？」


    「说是有不得不处理的事，不免有点慌张……话说回来，听到儿子说：『有关今后有要事商量。』任谁都会这样吧。」


    我在打电话给王小姐之前，也打了一通电话给爸爸。


    当然了，一开始他以工作忙碌为由拒绝了我。


    「高中毕业后，爸爸那边对于我进入大学之后的生活比较方便，所以我想能否借用爸爸的家当成生活据点，但因为与妈妈之间的事，让我很犹豫。」


    听我这么一说，爸爸就说一定会空出时间给我。


    从爸爸在家庭餐厅时的状况以及到目前为止听到的说法与情报来推测，认为爸爸很有可能还想着要和我一起生活，所以试着提起这件事。


    虽然感到过意不去，不过这当然是我为了叫出爸爸所使用的手段。


    见面地点就选在今天举办圣诞派对的会场。


    当然了，我也拜托妈妈在同一个时间到场。


    至于爸妈都不知道对方会过来同一个地方。


    知道的只有我这个当事人，以及和我一起想出这个计划的沈念，还有陆呈远同学与艾远这几个朋友。


    「第一次见面时，我还以为你是个乖巧又有点怯懦的孩子……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平时差不多是那样。可是唯独这次，我想用自己的任性把大人耍得团团转。」


    要把爸爸叫到会场，可能面临的阻碍就是多半会因为工作而和爸爸一起行动到他动身前为止的王小姐。


    「可是我们只见过一面，真亏王小姐会答应呢。对于王小姐来说，我明明就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喜欢的人状况不对劲，当然会担心。而且也会希望能尽到自己的力量。」


    「……你真的很喜欢爸爸呢。」


    「是啊……新人时代的我比起同期更不成材，他却不放弃这样的我，很有耐心地栽培我，是我的恩人。我认为他身为人、身为异性都非常迷人。」


    果然如同我与沈念的感受，这个人对爸爸的心意是认真的。


    王小姐一定会跟踪爸爸──正因为我与沈念想到这一点，才打算事先跟王小姐谈妥，避免届时受到无谓的妨碍。


    然后听到王小姐答应我时，我也隐约能够推测他想说的话。


    「我就直接拜托你了……夏可同学，等到高中毕业以后也没关系，可以请你回到夏先生身边吗？」


    如此说道的王小姐朝着我深深鞠躬。


    「……请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需要夏可同学……他需要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女儿。」


    果然，王小姐似乎也有点察觉爸爸的心意。


    爸爸在家庭餐厅里显得不干不脆让我感到怀疑，但是爸爸多半不是那么喜欢王小姐……不，也许抱有好意，即使如此，我感觉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他成为自己的新伴侣。


    我都有这种感觉了，那么现在最能就近看着「夏树」的王小姐应该有更深的感受。


    「……夏先生说起夏可时真的很开心。说你虽然有点怕生但是头脑很好，个性很体贴，是他自豪的女儿……还用跟我在一起时绝对不会有的灿烂表情笑了。」


    「……既然这样，你不会反而觉得我很碍事吗？如果我就这样一直赖在爸爸心中，不管过了多久，爸爸都不会转头看你。」


    而且如果我真的和爸爸一起生活，那么王小姐也有可能退回对爸爸而言「只是部下」的身分。


    「……其实我是明白的。清楚像我这样的小姑娘，不管多么努力都丝毫无法填补夏先生的寂寞。」


    「王小姐这样没关系吗？王小姐……不是喜欢我爸爸，喜欢夏树吗？」


    「当然。正因为喜欢他，才会这样拜托你。」


    在不知不觉飘起细雪的寒冷天空，王小姐再次深深鞠躬说道：


    「拜托你了，夏可。请你回夏先生的家。」


    他说得毫无窒碍，一清二楚。


    「……王小姐，你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多么任性吗？任性到根本不是我要做的事情能够比拟的。」


    这种事成熟的大人根本不该说出口。


    「我明白。我是说谎溜出职场，也没有取得上司夏先生许可，而且多半对李琳女士……对你妈妈也会造成困扰。


    我愿意接受处罚，如果觉得我碍眼，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也不出现在爸爸面前吗？」


    「是的。我会辞去现在的工作……如果这样多少能帮助夏先生。」


    王小姐直直盯着我，眼神当中没有丝毫动摇。


    姑且不论他说的话对或错，这个人就是这么认真想把我送回爸爸身边。


    王小姐绝对不傻。既然不太开玩笑的爸爸说他很「优秀」，换做是在平常，想必能作出像样的判断吧。


    然而王小姐已经失去判断的理智，他就是这么喜欢……不，就是这么深爱爸爸。


    遇上「喜欢」这种感情，就连大人都会变成这样。


    ……果然太麻烦了。


    「……总之王小姐的心意我确实明白了。虽然只是明白。」


    「果然是强人所难吧。」


    「那还用说。我可不是那种会被这种哭诉说动的老实小孩。」


    然而我也不是全然不理解他的心情。


    因为我也一样，如果换成是沈念在另一种状况受苦，那么哪怕多么无谋，我多半也会采取行动。


    「……王小姐，之后可以腾出时间吗？不对，不是能不能，是请你务必腾出时间。不然我不原谅你。」


    「咦？好的，我会想办法……夏可同学，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稍微多管闲事。」


    我本来打算谈判得更加顺利，但是既然事已至此那也没有办法。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把我能做的事全都做一做吧。


    不过眼前先从被沈念骂这点做起吧。


    我和王小姐谈完之后，前往举办派对的市民活动中心。


    从中午开始下的雪，在我待在家里消磨时间时也在断断续续地下，会场周遭已经了盖上一层淡淡的白色雪妆。


    根据照天气预报，到了晚上随着气温更进一步下降，雪也会变大。


    「一说到白色圣诞节，以前的我都觉得只是单纯下雪，天气又冷路又会变滑，只是在找麻烦而已……」


    因为今天一整天都有雪云覆盖天空，尽管还是傍晚，街上已经很暗，灿烂的灯光比平常更早照亮街道。


    路灯的橙色灯光，以及建筑物灯饰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的大片雪花反射这两种光的模样，不折不扣成了象征圣诞节的景象。


    我以前只顾着脚下，但是像现在这样发呆仰望天空也不坏……才刚想到这里。


    「唔！哇，啊哟哟──」


    我似乎一脚踏到会滑的地方，出乎意料往前一滑。


    这样下去会摔倒……就在我情急之下，从口袋里伸出手的瞬间。


    「喔，这样手会扭伤，反而更危险。」


    有个人一边开口，一边接住我即将往后倒的背。


    「啊，对不起。我有点在发呆。」


    「毕竟这附近很多人啊。这种日子积雪也会被踩踏扎实变成冰块，所以得小心一点。对吧，夏可同学？」


    「唔！原来是会长吗……不、不好意思。」


    从身后抱住我的，是和我一样正要前往会场的学生会长。


    被不认识的人搭救固然也很难为情，但是让认识的人伸出援手又更难为情了。


    而且还是艾远的姐姐，所以多少必须客气一点，这点也很不妙。


    明明很冷，我却感觉脸颊在发热。


    「对、对了会长，你会不会太早来了？离工作人员的集合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以上。」


    「已经开始布置会场了，所以我得去帮忙。不过夏可同学才是太早来了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所以，该说是有点心浮气躁吗──」


    「是吗？说是顺便或许不太对，不过要不要和我一起帮忙布置啊？只要早点进入会场习惯气氛，也许多少可以放松一点。」


    「说得也是。机会难得，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然了，我紧张的原因并非只有派对本身。


    毕竟幕后工作这方面只要依照会长的吩咐就没有问题，而且沈念他们也会帮忙，所以我并不担心。


    依照计划，我和大家会在现场集合，拜见为了圣诞节盛装打扮的沈念与陆呈远同学这个乐趣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实现。


    我早一步进入会场，和会长一起准备受理报到的事宜。


    根据会长的说法，参加人数大约在两百到三百人之间。


    为了尽可能避免报到时的混乱，参加学校各自处理报到事宜。


    「啊，对了。夏可同学，这个还没有交给你吧？来。」


    「这是工作人员的臂章吧。还有这个……」


    聊胜于无的圣诞装扮。


    「因为如果只有臂章，人这么多便不够显眼。这三份也先交给你，等沈念同学、陆呈远同学，还有我妹妹来了就让他们戴上。」


    「好的。」


    虽然圣诞帽散发淡淡的廉价感，但是这么一来立刻就能找到会长吧。会长的身高比其他女学生高一个头，而且外表也很醒目，很好辨认。


    「对了，夏可同学，可以跟你说一件事吗？」


    「嗯？请说。」


    「如果可以尽量不要叫我『会长』，我会很开心。我当然是现任学生会长，所以这么叫没有错，但是到了明年就会卸任了。」


    一旦称呼固定为「会长」，即使以后不再担任会长也会让人很难改变称呼。站在当事人的立场，果然还是会觉得五味杂陈吗？


    「呃……那么，艾芳芳学姐……之类的？」


    「对，就是这样……呵呵，不过竟然直呼名字，夏可同学意外大胆呢。」


    「咦？啊、啊啊，我觉得称呼姓的话有点不明确……毕竟还有艾远。」


    「啊，说得也是。我完全忘了他。」


    「学姐对妹妹的待遇会不会太过分了？」


    起初我对艾芳芳学姐的印象是既正经又严肃，但是在对话之后发现他意外好聊，而且也有挺俏皮的一面。


    该严格的时候严格，可是有时候又很放松，很体贴。


    说来对望有点过意不去，不过他多半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一面，才能带领学生会吧。


    「那么以后我也用名字称呼你吧……夏可同学，总之今天一起好好努力吧。」


    「好……好的，请学姐多多指教。」


    我和「艾芳芳学姐」而非会长握个手，受理报到的事宜也准备妥当，会场附近的人潮也逐渐变多。


    「夏可，我们来了。」


    「喂～夏可同学～！」


    首先出现的是艾远，以及陆呈远同学。


    望虽然有报名参加，却在艾芳芳学姐的判断下被指派担任工作人员，所以和我一样穿着学校制服。


    陆呈远同学则穿着多半是为了派对准备的礼服。是偏淡的蓝色系，包括发色在内，我觉得都和陆呈远同学很搭。


    虽然陆呈远同学穿什么大概都没有问题。


    ──我说啊，那个男生也太帅气了吧？


    ──好漂亮的金发。是外国人吗？


    当然了，在第一次见到陆呈远同学的外校学生间也掀起一阵骚动。


    这些声音应该有传进陆呈远同学耳里，但是和会长谈笑的陆呈远同学看起来好像没有发现。想来多半是已经习惯，不过真希望他能把这种精神力也分我一点。


    「陆呈远同学，沈念呢？」


    「啊，嗯。他是和我一起来的，不过还待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啊，说人人到。喂～沈念～这边这边！」


    晚了一步才现身的沈念小跑步靠了过来。


    「陆呈远，你又想对夏可说些多余的话吧？」


    「没有啊～对吧，夏可同学？」


    「啊啊，嗯。我什么都没听到……吧。」


    虽然隐约可以想像，但是眼前还是当作没听见吧。


    我先把臂章和帽子拿给他们，然后一起到受理报到的桌子就位。我们四个人负责我们高中的报到，艾芳芳学姐则是去帮忙人数较少的其他学校。


    「……我说啊，沈念。」


    「什、什么事？」


    「那个……这套礼服，你穿起来很好看。」


    我偷偷在桌子底下握住沈念的手，把感想告诉他。


    他身穿黑色的礼服，该说是燕尾服（最近刚学到的），整体状态非常得体。


    沈念虽然说没有约会那么用心打扮，即使如此对我来说也已经太过足够。


    「你的语汇还是一样接近于零，这点要扣分。不过我就当作率真的感想收下吧。」


    「嗯……我真的觉得很棒。」


    「唔……知、知道了啦，禁止你再说。」


    「了、了解。」


    我与沈念发现身旁的陆呈远同学面带窃笑投来看好戏的视线，立刻放手返回该做的工作。


    我认为陆呈远同学的装扮也很好看，但是会让我怦然心动的，还是只有在我身边脸颊微微泛红的沈念。


    ……我也未免太喜欢沈念了吧？


    开始报到之后，参加者陆续聚集到会场。


    看看大厅里的面孔，几乎所有人都很习惯这个场合，每个人都是盛装打扮。


    尽管其中也有像我这样的人，但是那些人差不多都是穿制服。


    「一开始请大家先聚集在自己学校的桌子旁～！等到各校代表致词之后，就可以自由移动了～！」


    各校学生遵从会长的引导，聚集在事先决定的位置。会场没有椅子，是采取站着用餐的形式，所以会让大家各自取用餐点。


    我们继续接受报到，不过有本来应该只是来参加派对的沈念与陆呈远同学帮忙，所以没有发生忙不过来之类的无谓问题。


    「……喂，那个。」


    我们正在为看似高年级生的来宾说明时，有个人轻轻戳了我的背。


    「好的，有什么事……原来是莫心怡同学。」


    「……你好。」


    原来是莫心怡同学向我搭话。


    看来他是一个人进入会场，总感觉有点垂头丧气。


    「咦，沈念？怎么了吗？你不是说过要和女朋友一起来吗？」


    「啊～嗯。本来应该是这样～……不过就在不久前，该怎么说，发生了很多事。」


    我也不知道家庭餐厅那件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他这个样子来看，多半是就此分手了。


    对方将他和另一个女生放到天枰上，所以如果没被选中就会变成这样。虽然也有可能是莫心怡同学主动放弃对方。


    陆呈远同学似乎也从他的态度猜到几分。沈念则是因为听我说过所以知道一些，姑且还是作出感到遗憾的反应。


    「就是这样，今天我也来帮忙你们。而且跟大家在一起，我也比较不会想东想西。」


    「嗯，就这么办！人多工作起来会比较轻松，而且有新奈仔在，我也比较开心。大家觉得呢？」


    「我没问题。」


    「我也完全没问题，不过……夏可，还是先问问姐姐吧。」


    「嗯，也对。」


    艾芳芳学姐认为人数增加不会有问题，立刻同意了。


    于是我们五个人暂时一起行动。


    多了一个人，更加顺利完成报到工作之后，我们又去帮忙其他还很忙碌的高中。


    「不过啊，人数比我的预料还多呢。果然有贵族学校参加就是不一样。」


    望看着会场里的一个点喃喃开口。


    由于派对尚未开始，本来希望大家能待在自己学校的桌子旁，但是与其他高中相比显得更小一点的桌子旁边，已经聚集了我们学校和外校的学生。


    那群人正中央是大约二、三十名身穿白色制服外套的女子高中学生。


    「啊～好怀念那套制服。我们以前也曾穿着上学呢～」


    「嗯。还在校时不以为意，不过那个真的很显眼呢。」


    根据沈念的说法，这女子的参加人数比起其他学校显得很少，这是因为如果只算高中部，一到三年级合计也只有两百名左右的学生。


    其中几乎都是从小学部开始就读的直升生，虽然也有开放外校学生入学，但是如果不是学业成绩特别优秀，或是体育、艺术方面的成绩极度优秀，似乎很难入学。


    听到这些话，我有一个疑问。


    「沈念，这个……我是觉得问这种问题不太好。」


    「你是指陆呈远吗？啊啊，关于这一点其实很单纯，因为陆呈远的妈妈以前是演艺人员。虽然现在就像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这样啊。」


    这让我觉得有点说得通了。因为有很多这种人的小孩就读也是那个学校的特征。


    陆呈远同学说过自己家是「普通的一般家庭」，不过看样子妈妈果然有不简单的经历。


    正在想事情的我傻傻看着那一桌的女生们，结果就在许多靠过去的外校女生当中，和两名男生对上视线。于是他们挤出人群，朝我们走来。


    当然了，他们并不是在看我，而是我身边的两名男生。


    「……小沈念，小陆呈远，好久不见。」


    「上次是校庆那时吧。」


    「王梓、陈芸……」


    正如同陆呈远同学所说，这两个人是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


    「……你们该不会是有话要跟沈念说吧？」


    「「…………」」


    两人默默点头。


    由于之前校庆时发生过那件事，他们多半是来郑重道歉，以及想要和好吧。


    两人都很在意忍不住躲到我身后的沈念。


    「……沈念，你要怎么做？」


    「……」


    即使陆呈远同学发问，沈念依然低头不语。


    考虑到沈念的心情，我认为他如果抗拒的话可以直接拒绝。相信他们也是对这此抱持觉悟才会过来的。


    沈念还在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两人。虽说一度对他说谎，然而还是朋友时的那些开心记忆并不会就此消失。


    要接受道歉然后和好，还是完全断绝往来呢？


    沈念其实是个非常体贴的男生，他为了哪个选择烦恼自然不言而喻。


    「……沈念，可以过来一下吗？」


    「咦？啊，嗯。可是……」


    「好了好了，跟我一起来……陆呈远同学，我借一下沈念，你先跟他们聊聊。」


    看见陆呈远同学点头，我牵着沈念的手走向舞台旁边。这个空间主要是由幕后工作人员使用，不过现在距离派对开始还有一些时间，目前空无一人。


    我确定没有任何人在听，于是向沈念问道：


    「沈念，你莫非是想跟他们和好吧？」


    「……嗯。其实我有点烦恼。」


    大概是只有我们让沈念变得坦率，他点了点头。


    「……自从初中部的毕业典礼以来，其实我一直在犹豫。当时是累积已久的情绪爆发，我一气之下做出了和他们绝交这种事。


    可是，像这样和夏可拉近关系，陆呈远也从头来过……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原本被愤怒压抑的回忆不由得满溢而出。」


    果然沈念也有着眷恋。尽管因为谎言导致关系一度生变，但是看到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过来道歉，沈念应该也能充分了解他们并不是坏人。


    搞不好会有人认为沈念的犹豫是「人太好」。


    然而正是因为人太好，沈念才会是「沈念」这个男生。


    我认为这样更像是沈念的风格。


    如此心想的我，大概是比沈念更澈底的烂好人吧。


    「对不起喔，夏可。我很任性吧。对待夏可也是，对待他们也是，一直不把话说明白，耍得你们团团转。」


    「……这没什么。我们都是小孩子，还可以再任性一阵子。」


    我想正是因为沈伯父与沈伯母也这么认为，才会允许他突然改变升学计划。


    既然沈念也有自觉这是任性，那就够了。


    「沈念，这边。」


    「嗯。」


    这里是放有饮料的桌子，以及装着疑似宾果奖品的纸箱，我与沈念就躲在这些东西后面悄悄相拥。


    果然和沈念在一起，心情就会很平静。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眼前这个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会有这样的感觉，自然涌出勇气。


    「我希望沈念和他们和好。虽然我的爸爸和妈妈已经做不到，可是……想必你们还能够从头来过。」


    即使和好，说不定又会受到谎言欺骗。


    也可能人太好而适得其反，将来再次后悔。

 第25章 最后的任性 下

    即使如此，还是比等到知道已经回不去了再来后悔要好得多。


    「……夏可笨蛋。前不久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我的胸口撒娇，不知不觉间却变得这么可爱。」


    「你的说法……好吧，晚点大概又会让你看到难堪的模样，所以想至少趁着现在耍帅比较好。」


    刚才收到妈妈的讯息：『差不多要到会场了。』应该不用多久爸爸也会有联络。


    「沈念，你先回去。我得去跟会长说一声要暂时离开。」


    「夏可……你一个人不要紧吗？」


    「嗯。沈念跟他们和好再过来就可以了。」


    「知道了。那么晚点见。」


    我与沈念再度好好感受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之后，分别走往不同的方向。


    对我来说最后一次的任性即将开始。


    时间是下午六点整。艾芳芳学姐作为这个活动的代表，在台上确定学生们差不多聚集到各桌之后便开始致词。


    从感谢来宾参加派对开始，接着是慰劳为了迎接从一月起正式开始的应考季而努力冲刺的三年级生，之后是简单说明流程与注意事项。


    为了避免致词太久破坏参加者的兴致，因此说得十分简短。有这么多人还有外校学生在场，真亏他可以一点都不紧张地完成任务。


    「──那么各位，干杯！」


    在艾芳芳学姐的带领下，会场笼罩在欢欣的气氛里。


    在此同时，我悄悄走到艾芳芳学姐所在的舞台。


    从舞台上看往沈念他们的方向。第一高中的桌子位在从我的视点看过去中央偏右──多亏戴着圣诞帽，立刻就能找到沈念和陆呈远同学。


    张海洋同学、陈焕福同学两人与沈念之间，是露出灿烂笑容的陆呈远同学，看样子应该谈得挺顺利的。


    那才是那四个人本来该有的样子，所以能久违共度一段时间，想必他们都很开心。


    确定沈念那边很顺利之后，走向致词完毕的艾芳芳学姐。


    「学姐，辛苦了。你的致词非常棒。」


    「是吗？谢谢。只是话说回来，派对才刚开始，还不是感到累的时候……该不会找我有事吧？」


    「是的。虽然才刚开始实在过意不去，但是我想暂时离开。」


    「没关系。我会去帮忙处理尚未到场的人报到，接下来的一小时左右没有什么事要忙，只要在那之前回来找我就没问题。」


    「谢谢学姐。」


    有这么多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也可以放心地耍任性了。


    我把工作人员的臂章交给艾芳芳学姐，比沈念早一步走出会场。


    市民活动中心的玄关前方种着一棵大树……那里就是我和家人约好的地方。


    「夏可，这边。」


    「妈妈。」


    妈妈看见我从会场里走出来，于是朝着我挥手。他可能刚赶过来，呼吸还有些喘。


    「夏可，你溜出来真的没关系吗？派对明明才刚开始。」


    「嗯。我有取得负责人的同意了。我才要对不起让妈妈特地过来一趟。」


    「没事的，而且我现在没在上班，这点空还是有……那么找我过来这里，说要讨论重要的事是什么？」


    「嗯，我打算接下来开始谈，不过妈妈再等一下……另一个人也差不多快联络了。」


    「嗯？另一个人……？」


    「啊，有联络了，我离开一下。」


    我拿起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按下通话钮。


    荧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王可然」──这是今天中午我跟王小姐正式交换的电话号码。


    『你好，夏可同学。我依照约定腾出时间了。』


    「非常谢谢你。话说我爸爸呢？」


    『当然也一起……我直接带他过去吗？』


    「麻烦你了。」


    我挂掉电话看往入口的方向，发现一如往常穿着西装的两人。


    身旁的妈妈沿着我的视线看去，这个瞬间似乎就猜到我要说些什么。


    「谢谢你过来，爸爸。还有抱歉我说了谎。」


    「夏可，还有……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装饰着圣诞灯饰的树木旁边，久违地聚集了夏可家的三个人……不，我和妈妈一起生活，和爸爸也有定期见面，所以说得正确一点，应该是「爸爸和妈妈」久违了。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了。」


    两人只各说了一句话便撇开视线，沉默不语。即使会定期讲电话，不过这还是他们在离婚协议书上盖章之后第一次见面，所以多少还是会尴尬。


    「爸爸，妈妈，你们不说些什么吗？我们一家人这么久没见面，你们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的吗？」


    「就算你这么说……莫非你就是王小姐？」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幸会，这位太太，我姓王。」


    「我是李琳。还有我已经不是夏太太了，这个人随便你怎么处置。」


    「……不，我没有那种资格。」


    「是吗……惹哭女人这点还是老样子呢。」


    妈妈看到王小姐的反应，静静瞪视爸爸。他脸上的表情和我在前年与去年看见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不会懂的。」


    「你看，又是这样。你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扯开话题，逃避……来啊，要是生气的话，要是有话想说就试着反驳啊。」


    「如果你想谩骂的话，那也随便你……夏可，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很忙的，要先回去──」


    「──不，请等一下，夏先生。」


    爸爸像是前几天的面会日那样转身就要离开，但是王小姐立刻伸手过去。


    「……放开我，王。还有在这里要叫我部长。」


    「不，我不放，也不叫。」


    「王！」


    「您又打算这样逃避女儿……逃避夏可同学吗？明明寂寞得不得了。」


    「……！」


    听到这句话，爸爸停下打算挥开王小姐的动作。


    「夏先生，我拜托你，请你好好倾听夏可同学说话……就算要逃避，听了以后再逃避应该也不迟。」


    「原来如此，快到中午时你说的『有急事』就是这件事吗？说谎跷班……之后你可要作好心理准备。」


    「没有问题。因为我和夏先生不一样，我已经作好心理准备。」


    「唔！你，这是……」


    王小姐从套装的内侧口袋取出写有「辞职信」，已经十分足以表示他的决心。


    王小姐也是个很有胆识的人。


    「……只有十分钟。」


    「谢谢您……来吧，夏可同学。」


    「好。」


    我在心中对为我安排这个场合的王小姐道谢，站到爸爸与妈妈之间。


    「爸爸，妈妈，可以牵你们的手吗？不对，我就是要牵。」


    「咦？」


    「啊、啊啊……」


    我不理会不知所措的双亲，右手牵起爸爸的手，接着用左手牵起妈妈的手。


    明明不是第一次感受到爸爸与妈妈手上的温暖，然而这些回忆只存在于相册当中，在记忆里已经几乎荡然无存。


    爸爸的手温暖了我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妈妈的手则像是我爱用的暖暖包那样有着可靠的温度。


    双亲的手，两边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爸爸，妈妈，我想拜托你们和好。」


    就是这样，我说出已经不可能实现的任性要求。


    「不要再吵架了，我们回到过去那样嘛。我不要只跟着一个人。我们像以前那样三个人住在一起生活嘛。」


    「……夏可，你。」


    「夏可……」


    我加重握手的力道继续说道：


    「我会更努力的。不管是课业还是运动，虽然现在朋友还不是那么多，可是往后我也会好好和别人来往……所以。」


    因为他们两个人更难受，更辛苦。


    离婚的时候我虽然还是小孩子，却也在思考，也在痛苦，现在的我就那些压抑的情绪随着泪水一起发泄出来。


    「我想和你们两个在一起。不是只有爸爸，或是只有妈妈。除非同时有爸爸和妈妈，不然我就不要……绝对不要。」


    我很明白。明白事到如今才说这种任性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要看着他们为难的表情就能知道，我们早已过了可以这么解决的阶段。


    可是要是不好好说出口，我就会一直走不出这件事。


    在开心时的回忆里，独自一人时间停在原处的自己。


    为了让这样的情形变成过去，未来能够和沈念，以及和这样的我好好相处的人们一起共创新的回忆。


    为了踏出这一步。


    就在这时，沈念正好来到我身边。


    「夏可！抱歉，我晚了一点！」


    「沈念……不会的，没事。我正好说完。你呢？」


    「我告诉他们下次敢再骗我，我就揍人了。」


    「这样啊。」


    能让事情有个好的结果自然再好也不过。沈念想必可以和他们再次和睦相处吧。


    如果又发生了什么事而沮丧，我也只要好好支持他就好。


    「……就是这样，我要说的话就到这里结束。对不起喔，爸爸，妈妈，事到如今才跟你们说这些。」


    虽然只是把已经结束的事拿回来再说一次，但是多亏有说出口，我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大地伯父教导我可以这么做，我想郑重向他致谢。


    「啊，爸爸。关于今天电话里说的那件事，我可以现在回答你吗？」


    「不，不用了……你以后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吧？」


    「嗯。」


    我点点头，放开握住双亲的手，转而和近在身旁的男孩子十指交握。


    「爸爸，我在这里有了喜欢的男生。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孤伶伶的，连交朋友的努力都不愿意付出，他却愿意和别扭的我要好，在我难受的时候也愿意陪我。」


    这个男生的名字是沈念。


    是我这辈子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同时也是第一次教导我什么是恋爱的女生。


    「爸爸在工作方面也有很多难受的事，这点我在不久前听王小姐说过，所以我知道。也知道爸爸有些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家人开口的难处，还是为了我和妈妈，一直独自努力……然而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和他分开。」


    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


    还是有所后悔。想着如果能让时光倒流就好，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住沈念的手，抓住新的幸福，我不想让这些化为乌有。


    「是吗……夏可终于也遇到这样的好男生了吗？」


    「嗯。我觉得他真的好到我配不上。」


    「……你变了，夏可。」


    「嗯。只有改变一点点就是。」


    如果是在三个月前，我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好吧，这大概表示我好不容易达到普通人的程度。


    爸爸看到我的反应，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那么你可要好好努力，别变得像我一样。虽然也许不会再见面了，但是我会暗中祈祷你幸福。」


    「谢谢……那么爸爸，工作加油。」


    「嗯。既然已经留下书面证据，就得好好付钱才行。这就是大人辛苦的地方啊。」


    就是这样，先前表情一直很严肃的爸爸第一次露出笑容。


    对于爸爸来说，再也见不到我应该是很难受的选择，最后还是露出以前那种笑容。


    我好开心。


    尽管一时间差点讨厌爸爸，不过我似乎还是喜欢爸爸。


    「欸，爸爸，妈妈。我最后有个请求，可以吗？」


    「什么事？你已经像这样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还有什么主意吗？」


    「嗯。我想用这棵树当背景，三个人一起拍照。」


    活动中心里最醒目的这棵树上装饰着灯饰，再加上下个不停的雪，仿佛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作为拍照的背景再适合也不过。


    在这个地方，三个人最后一起拍照，为夏可家那本只记录到一半就停住的相册补上最后一页。


    这就是我与沈念一起想出来的「最后的任性」。


    「夏可都这么说了……你要怎么办？」


    「都离婚了，事到如今才拍全家福照片也很难为情，不过……儿子几乎不曾说过任性的要求，我们就答应他吧。」


    「呵呵，也对。」


    这段对话瞬间让我觉得爸爸和妈妈变回原来的「夫妻」，然而想必是我的误会。


    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


    正因为这样，才非得把今天变成重新出发的一天不可。


    「沈念，可以麻烦你拍照吗？」


    「嗯。可是我不拿手这种事，所以想拜托帮手。」


    「咦？帮手？」


    「对对对。喂～大家～该你们出场了～」


    「咦？」


    沈念朝着附近的树丛喊话，就有三个人影冒了出来。


    「呼～好冷啊～可是，总算轮到我出场了吧！」


    「我没跟姐姐说过就跑出来了。夏可，回去你可要陪我一起道歉。」


    「……欸，我是不是很突兀啊？我真的可以待在这里吗？真的？」


    来者是陆呈远同学，艾远，以及莫心怡同学三人。


    原本以为只有沈念一个人，看样子他把所有人都带来了。


    好吧，在这么冷的天气，让沈念一个人溜出来我也会担心，而且我也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无所谓。


    「所以呢，新奈。可以麻烦你拍照吗？你很拿手吧？」


    「是我喔……我确实比别人更习惯拍照啦。不过校庆那时候就不说了，莫非我是被沈念任意使唤吗？算了，我个人也欠了委员长和委员长的爸爸人情，所以是无所谓啦。」


    于是我们把各自的手机交给莫心怡同学，我站到双亲之间。


    「爸爸，妈妈，最后要不要笑着拍张照？」


    「……也对。」


    「……是啊。虽然最后变成那样，不过整体来看还是挺开心的。」


    「哈哈，什么啊……不过这样也很有妈妈的风格。」


    「好的，那么三位，我要拍了……来～」


    就是这样，最后的记录收在夏可家三个人各自的手机里。


    无论是我、妈妈，还是爸爸，脸上都挂着仿佛回到过去的欢喜笑容。


    本来以为到了这里就算是结束。就在此时，头上戴着圣诞帽的陆呈远同学活力充沛地举起手来蹦蹦跳跳。


    「好好好～！接下来我也要拍～！欸，沈念，反正是顺便，我们也挤进去拍吧！」


    「真不知道哪里顺便了……不过从某个角度来看，这应该也是很好的回忆吧。来吧，艾远也过去。」


    「好啊。喂，机会难得，莫心怡也来吧。」


    「咦？事到如今我是无所谓，可是这样要由谁来拍……啊，那边那位大姐姐，可以麻烦你吗？」


    「我明白了。小事一桩。」


    莫心怡同学把所有人的手机都交给王小姐后，自己也挤了进来。


    这样一共有七个人。要好好把每个人都拍进去就得挤在一起，这样很累，可是也很开心，所以没问题吧。


    「好的，那么我要拍了。呃，这个时候要喊什么……」


    「这种时候，大姐姐爱喊什么都可以。你随意说些什么我们都会配合。」


    「是吗？那么──」


    一群高中生热闹的声音回荡在下雪的圣诞夜里。


    如今已经把自己的心情做个了结，话虽如此，由于派对还会持续一阵子，所以我向爸妈道谢之后，和他们四人一起回到会场。


    派对方面由于有艾芳芳学姐继续确实指挥大家，所以并未发生什么大麻烦，顺利进行事先安排好的每一个节目。


    像是意外难得的与外校学校交流，以及准备的礼品有点豪华的宾果大赛等等，虽然都是很老套的节目，但是参加者都很起劲，所以身为幕后人员在高兴不过了。


    热闹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到了晚上八点，派对宣告落幕。


    「──好的，那么我们这部分的收拾工作已经结束，工作人员也可以解散了。各位同学，非常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帮忙。」


    据说之后可以交给业者收拾，我们总算卸下幕后工作的任务，恢复自由。


    有些学生提出「明年请务必举办」的意见，不过就近看着艾芳芳学姐四处奔走，就会觉得下次不要当工作人员，而是想以来宾的身分参加。


    「沈念，久等了。」


    「嗯。收获如何？」


    「大丰收。只要重新热过就可以吃了。」


    如此说道的我提起双手的纸袋给他看。是今天的派对上端出来，没人碰过就这么剩下的餐点与饮料的一部分，经过艾芳芳学姐的同意才收下。


    包括圣诞节必备的炸鸡，以及其他菜肴的开胃菜拼盘，饮料有超市里几乎看不到的玻璃瓶装可乐等等，让我们仿佛小孩子一般大为兴奋。虽然我与沈念确实还是小孩子。


    看样子即使没有特地追加餐点，预计在我家举办的续摊有这些就够吃了。


    「……对了，沈念，其他人呢？好像都没看到。」


    依照计划，这次临时参加我家全家福拍照的陆呈远同学、艾远，还有莫心怡同学也都会参加续摊，在我去拿这些餐点的同时，四个人应该会一起等我。


    「啊……呃，陆呈远和莫心怡说要两个人去ktv，艾远被会长找去便消失无踪。」


    于是，只有沈念一个人在等我。


    「这、这样啊。」


    「嗯、嗯。」


    他们的意思多半是「你们两位慢慢聊」，但是这样一来，装满两个大纸袋的餐点就得两个人吃完才行……算了，也罢。


    「那……总之先去我家吧。」


    「嗯、嗯……啊，在这之前，可以先去我家一趟吗？穿礼服好累，我想换上轻松一点的衣服。」


    「知道了。那么顺便和沈伯母打声招呼吧。」


    就是这样，我们即将迎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圣诞夜。


    有泪水，有欢笑，把感情全都发泄出来，最后还把朋友也拉进来拍下纪念照，但是这些终究只是暖场。


    该进入重头戏了。


    我为了再借一下沈念前往沈念家，但是在玄关迎接我的人不是沈伯母，而是他的哥哥陆。


    他穿着与上次见面时相同的家居服，头发一样乱糟糟的。


    这让我稍微有点放心。


    「如果要找我妈，他刚才出门了。说是要和最近认识的朋友……好像啦，一起去喝酒。那个老太婆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兴奋。」


    「啊……是这样吗？」


    而且也有收到传话：「借一下夏太太喔。」所以想必现在正和妈妈两个人在夜晚的街上到处晃到处喝吧。


    妈妈二话不说便答应我的任性要求，即使是这样，这一天他应该也有各式各样的情感在心中翻腾，所以我也希望能让他好好发泄个痛快。


    因为大人应该也需要时间整理心情。


    爸爸那边也一样，他和王小姐的关系应该也会从这一天开始，逐渐有所改变。


    会解除现在的关系，变回只是上司和部下的往来呢？


    还是爸爸会正视王小姐的心意呢？


    无论结果会是如何，这都不是我应该管的事。然而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希望能迎来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坏的结局。


    即使经过很长的时间，希望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对双亲而言、对夏可家而言都能成为美好的回忆。


    「那么我有确实转达了，我要回房间了。」


    「啊，好的。谢谢你特地过来告诉我，陆哥。」


    「……还好啦，这点小事没什么。那边那个笨蛋就麻烦你了。」


    陆哥虽然语气冷漠，但是我认为他也有符合沈念家风格的体贴。只要能找到工作就更完美了。


    虽然目前不太有这样的迹象。


    陆哥前脚刚走，换好衣服的沈念后脚就出来了。他穿着宽松的连帽t恤，底下则是长裙。这完全是居家服，然而这多半也表示我家对沈念来说，是个非常能够放松的地方吧。


    这样让我十分开心。


    「那么我们走吧。」


    「嗯。」


    非常自然地牵手的我与沈念离开沈念家后，两人靠在一起走在一如往常的夜路上。


    派对时应该还在下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从云间探出头的月亮淡淡照亮我们。


    「沈念，你从刚才一直在看什么？」


    「这个？是刚刚在派对会场大家一起拍的照片。要一起看吗？」


    「嗯。」


    我的手机里当然也有，但是现在的我想跟他把脸凑在一起，所以用沈念的手机来看照片拍得如何。


    「……太好了。我有好好露出笑容。」


    「嗯。这个真的很棒。这样的照片可以好好留在相册里。」


    沈念的手机里有夏可家三个人的照片，以及加入沈念他们四个人一起拍的合照，无论哪张照片都有露出同样笑容的我。


    以往的我不是那么喜欢拍照。我对自己感到自卑，所以羞于把难堪的模样暴露在别人眼前，而且一看到照片就会跟着想起当时的记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的身边有沈念。


    我的脸──外表并不出众，也许有些人会看不起这种还留有几分生硬的笑容，但是他说非常棒。


    既然他愿意这么说，我也不禁觉得再多留下一些纪录或许也不错。


    「那个，沈念。」


    「……什么？」


    「我喜欢沈念。」


    离开沈念家走了一小段路，我把现在的心意确实传达给沈念。


    以前沈念对我说「好喜欢」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但是我并非特意挑选在这里。单纯只是碰巧，在我告白之时刚好走到这个地方。


    「……这是指不只是朋友？」


    「嗯。我希望能以女朋友的身分好好爱你。」


    这是我在第一次约会时说不出口，结果拖到现在的话语。


    当时的我既紧张心跳又快，但是现在已经好好沉淀下来，只觉得胸口一股温暖。


    从握紧的手上明确传来沈念的温暖，我不想交给任何人。


    沈念比任何人都让我更想珍惜。


    我希望成为对沈念而言比谁都重要的存在。


    经过今天发生的事，这个心意变得更加强烈。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随着我们交往的时间变长之后说不定会吵架，也说不定会有不想看到彼此的脸的时候……可是，即使是那样，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努力。」


    为了让我们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一直维持照片里的那种笑容，也许只能这么做吧。如果往后也能一直维持这种平静又甜蜜的时间固然很好，但是我想，人生就是会发生各式各样的事情。


    不只是我。大家都有自己的烦恼。有自己的辛苦。


    无论是我、沈念、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艾远，还有爸妈也是。


    「所以……沈念，我希望能够和你成为男女朋友。虽然我现在还是个爱哭，爱撒娇，靠不住的女生。即使如此，我还是会为了沈念努力。」


    我牢牢握住沈念的手，把话说个清楚：


    「沈念，谢谢你不管什么时候一直在乎我，看着我……我好喜欢你。」


    「…………嗯。」


    听到我的告白，沈念喃喃应了一声，微微点头。


    这才发现沈念的眼眶已经湿了，声音也带着哭腔。


    「沈念，你哭了。」


    「呜……啰唆，笨蛋，傻瓜夏可……被你那样告白，我当然会变成这样啊。而且夏可自己明明也哭了。」


    「是啦，毕竟我也是爱哭鬼……沈念，这边。」


    「嗯。」


    我把纸袋放到地上，将沈念拥进自己怀里。


    「……夏可，好暖和。」


    「这样啊。那就好……呵呵。」


    在我怀里啜泣的沈念看起来像个小孩子，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可好坏心。我抱你的时候都有忍住。」


    「啊，你果然在忍耐啊……不是，我只是忍不住觉得我们果然很像。」


    「就是啊。就像是撒娇鬼同盟。」


    「那是什么啊。不过或许意外贴切。」


    「对吧。我们真是合得来。」


    我与沈念一边说笑，一边把脸凑近。


    「沈念。」


    「夏可。」


    「「──最喜欢你了。」」


    于是我们从「朋友」变成「情人」。

 第26章 终章2

    告白成功之后，接着按照约定完成嘴唇对嘴唇的吻，我与沈念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以悠闲的脚步前往我家所在的公寓。


    打从刚才我就觉得脚步有点不踏实。终于从紧张之中获得解脱，以及成为了沈念的第一这件事，让我非常开心。


    两人份的脚印踏在积了薄薄一层雪的路上。为了举办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餐会，我们回了夏可家。


    或许妈妈是为了我们着想，屋里的暖气没关，房间里很温暖，餐桌也已收拾干净。


    「嗯？夏可，桌上好像有纸条。」


    「啊，嗯。多半是妈妈的留言……」


    『碍事的人出门了，好好努力。妈妈。』


    桌上留着这么一张便条。看来在我找她出去之时，她就已经留下这张纸条，这似乎也表示本来就和沈伯母约好了。


    「真是的，多管闲事。」


    「呵呵。可是很有李琳伯母的风格。」


    虽然我有依照她的指示好好努力，而且也得到最棒的结果，所以等到妈妈回家，我打算说声谢谢。


    「好了，肚子也饿了，赶快来准备吧。」


    「是啊。虽说是准备，也只是重新加热餐点啦。」


    带回家的纸袋装得满满的，我把里面的餐点放到盘子上，就这么放进微波炉里。


    我趁着加热时把玻璃杯与其他餐具，还有出门前就准备好的蛋糕放到暖桌上。


    由于本来想着需要五人份的餐点，带回来的份量相当多。


    「啊哈哈，感觉比想象中还多啊。这样好像是特大碗。」


    「就是啊。干脆现在开始挑战能吃多少？」


    「好耶。还要一起拍个影片，把我们倒在炸鸡前的模样传给陆呈远他们，顺便说声：『都是你们害的～』」


    「还要说是圣诞沈念送来的圣诞礼物？」


    「对对，吃剩的炸鸡十人份。」


    我们一边说着言不及义的玩笑，一边以合作无间的动作将餐点利落地排在桌上。


    「那么，沈念。」


    「嗯，夏可。」


    「「……圣诞快乐。」」


    我们碰响拿回来的玻璃瓶装可乐，于是只有两个人的小小延长圣诞派对就此开始。


    「好了，那么就来一边看电视，一边慢慢解决炸鸡吧。」


    「嗯。这是无所谓啦，可是。」


    「嗯？可是什么？」


    「不……就是我们现在坐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小啊。」


    面对面坐的话比较不会太挤，然而现在沈念却依偎着我，坐在我身旁。


    而且她的脚也放进暖桌里，所以我这边非常挤。


    我帮沈念准备的座垫，孤零零地放在暖桌外面。


    「这样比较方便看电视啊。我们的确是两个人挤在一个人的空间里，所以也许小了一点啦……对吧？」


    沈念边说边用手挽着我的手臂，往我身上贴得更紧。


    ……既然这样我坐过去吧。我当然不会说出这种不解风情的话。


    「是、是喔。我以为沈念搞不好会觉得很挤，不过既然你说不要紧，那么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就好。」


    「现在这样『就』好？」


    「……不，现在这样『才』好。」


    我努力不去意识难为情的感受，然而果然还是办不到。


    我想跟沈念靠得更近。


    我想更加陪在沈念的身边，感受他的存在。


    淡淡的洗发精甜香。


    靠在我身上的胸部柔软触感。


    透过滑嫩肌肤传来的体温。


    「沈念，我说啊。」


    「什么？」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不过……我觉得现在的沈念好可爱。」


    看着沈念近在眼前的脸，我坦白说出感想。


    ……好可爱。


    又大又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形状漂亮的嘴唇。


    一旦害羞立刻变红的脸颊与耳朵。


    摸起来很滑润的黑发。


    这一切都很可爱，很惹人怜惜。


    「这样啊，好巧喔，其实我也在想着一样的事。」


    「……这么说来，沈念果然也是？」


    「嗯。」


    沈念的眼睛直直望着我，脸颊微微泛红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也觉得夏可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可爱。不久前还哭得眼睛都红了，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发型也被雪还有风弄乱。还、还有本来明明没有那么美。」


    「……最后那句话是多的。」


    「嘻嘻，抱歉抱歉。可是即使如此，我却没办法把视线从夏可脸上移开，想要更加黏在一起。


    想要夏可更用力抱紧我。想要夏可像刚刚那样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这个。」


    「……想要我那么做，之类的？」


    「……」


    满脸通红的沈念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好帅啊。


    这样的男生竟然是我的男朋友，简直像是在做梦。要是在这个时候醒来，发现「其实只是一场梦」，我大概会有好一阵子没办法走出自己的房间吧。


    「沈念，你可以捏一下我的脸颊吗？」


    「咦？嗯，可以啊……来。」


    沈念照着我的话去做，有点用力地捏了我的脸颊。


    「怎么样？」


    「……会痛。似乎不是梦。」


    「那是当然啊。真拿你没办法……啊，可是我也检查一下吧。来，请。」


    「我来捏吗？我是没关系。」


    我按照她的要求，稍微出力捏了他英俊又光滑的脸颊。


    「……痛。」


    「是啊……等等，我们从刚才开始就在做什么啊？」


    「也是。就是因为不吃东西尽是在做这种事，才会被大家说是『笨蛋情侣』。」


    「……也许吧。」


    不过，最常这么说我们的三个人现在都不在场，既然这样，我们这种没意义的互动再多一些也无妨吧。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而是「男女朋友」。


    「沈念……那个，可以吗？」


    「……嗯，可以啊。」


    于是我们和刚才一样紧紧相拥，相互渴求，嘴唇与嘴唇再度叠合。


    在只有两个人的屋里的秘密之吻，带有淡淡的可乐甜香。


    圣诞夜那天，我与沈念正式成了男女朋友。


    彼此的心意相通这点，早在以前的互动便能隐约知道，但是把自己的心意放进「喜欢」这么一句话时，内心还是有着「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的一抹不安。


    所以在沈念听到我的表白，流着眼泪开心对我微笑时，我第一个感觉是放心。开心的心情也紧随而来就是了。


    ——太好了。我以后也可以继续待在沈念身边啊。


    这是我最直接的感想。


    「啊～吃得好饱好饱。胃里已经找不到半点缝隙了～」


    「我也是……虽然很努力吃了，还是剩下一点点。」


    「好吧，这些就留到明天以后吧。」


    「也是。」


    我们喝完玻璃杯里剩下的可乐，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椅背。


    除了可乐、披萨与薯条等我们已经吃惯的垃圾食物，还加上派对剩下的鸡腿与开胃菜拼盘等等。我们只吃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填饱肚子。


    然后身边是共享同样的时光，互相依偎的情人。


    不是朋友，而是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的情人。


    「……沈念。」


    「……夏可。」


    我与沈念不约而同，轻轻拥抱彼此的身体。


    换做是以往的我们，应该会玩玩游戏，看看电影或漫画，懒散耍废到沈念要回家的时间，然而现在的我们没有那种心情。


    派对的幕后工作意外辛苦，又因为双亲的事，让我的感情来来去去十分忙乱，这些事情造成的疲劳当然是有的，不过最重要的理由很单纯，那就是想和眼前的她打情骂俏。


    「嘻嘻，夏可的肚子还是一样软绵绵的。」


    「沈念自己才是……虽然想这么说，但是你的肚子根本抓不起来，无话可说。」


    「毕竟我暗地里有在努力……话虽如此，其实体重稍微增加了一点，来，你摸摸看这边，上臂的地方。」


    沈念卷起袖子，朝我伸出嫩白细致的手臂。


    「……呃，可以吗？」


    「可以啊。虽然会有点痒，如果只让夏可摸就没关系。」


    「这是……这个，因为我们，是男女朋友？」


    「……就是这么回事。」


    「那就不好意思了。」


    在沈念伸出的上臂轻轻一捏，发现的确有股结实的手感……感觉是这样。


    肌肤摸起来非常柔滑，手臂虽细却意外很有肌肉……完全想不到任何缺点。


    「……我不是很懂就是了。」


    「真是的，夏可的程度还不够啊。体重和赘肉的增加，对女生来说是很头痛的问题。顺便说一下『这种软绵绵的感觉我很喜欢』不算是个好答复喔。这题考试会考。」


    「哪里的考试啦……啊，当然不可以说『懂我大学』。」


    「……呃～」


    「被我说中了。」


    现在的我多半考不到什么像样的分数，所以这方面希望可以慢慢学习。


    要能说出让沈念满意的答案，多半还得花上不少时间。


    我们就这样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比平常更多的肌肤之亲，度过两人独处的时间。


    非常开心，非常幸福的时间。


    「欸，夏可。」


    「嗯？」


    「……已经是不得不出门的时间了吧。」


    「……嗯。」


    时间即将迎来凌晨零点。刚吃完晚了一点的晚餐时，还觉得夜晚才正要开始，不过漫长的圣诞夜也在不知不觉间，就要离开我们身边。


    「……呜～」


    沈念发出这样的声音，把脸埋进我的怀里撒娇。


    不想回家。还想在喜欢的人身边多待一会儿。


    即使事先和沈伯母约好的门限时间一分一秒逼近，我与沈念却像是用锁链把彼此的身体牢牢绑住，始终紧靠在一起。


    肚子饱饱的，屋里又很暖和，身边还有心上人的温暖。


    疲劳感、满腹感与幸福感，让我想就这样什么也不想，两个人一起入睡——如此一来，明天想必也能迎来很棒的早晨。


    早上醒来身边就有沈念平静的笑容与温暖，笼罩在彼此的气味当中，心想从今天起就是寒假，所以两个人一起睡回笼觉睡过中午。


    心想如果能够这样，那么该有多好。


    「……沈念，差不多得回去了。」


    「呜～……嗯。」


    然而以前搞出过早上才回去那种事，所以不能这么做。今天虽然是一年没有几次的特殊日子之一，然而正是这种时候，更得好好遵守约定，赢回沈伯母和妈妈的信赖才行。


    「夏可，抱抱。」


    「精神年龄急速下降了吧……我是无所谓啦。」


    「嘻嘻，谢啦。」


    我维持拥抱的状态让沈念站起来，进行回家的准备。尽管桌上还有东西没有收拾，但是吃剩的食物都已经放进冰箱，所以这些等明天再收拾就好。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学生都在放寒假，所以多少邋遢一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们一起走出玄关，手牵手搭电梯前往一楼大厅。


    由于已经是深夜，外面的空气很冷，但是不知为何现在不觉得有那么冷。


    「夏可，今天送我到这里就好。」


    「这样好吗？虽然这么晚了，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人……可是我还是担心。」


    「没问题啦。如果遇到什么怪人我会马上逃走，也会小心车子回家。这次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既然这样……」


    的确，即使有我陪同，脚力也肯定是沈念比较好，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没有我也无所谓——「……呵呵，真是的，不要这么明显露出寂寞的表情。我不是讨厌跟夏可一起回家，也不是嫌麻烦，只是正好想一个人回去。只有今天是特例。」


    「只有今天……是指你要去别的地方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在一个人的夜路细细品尝喜悦……就是，感受与心上人成了两情相悦的情人这回事。」


    「……原来。」


    如果是那样，我正好也有同样的想法。


    现在因为是在沈念面前，在我最喜欢的人面前，所以想耍帅而假装平静，其实内心正在回味让我高兴得忍不住想跳起来的喜悦。


    每次在一起都很开心，不在身边就会寂寞，即使让他看到难堪的模样，依然体贴地包容我，非常帅气又可靠，在我面前不时会爱撒娇到令人吃惊的男生。


    和这样的沈念心意相通，成为男女朋友让我好开心。


    压抑不住感情，独自在床上手舞足蹈，或是毫无意义地在原地蹦蹦跳跳——无论是我还是沈念，都需要一点这样的独处时间。


    「知道了。那么今天就送你到这里。可是你要小心回家喔。」


    「嗯，夏可也是，好好泡个澡，温暖身体之后才睡喔。毕竟听说接下来会更冷。」


    「了解。那就……明天见。」


    「嗯。当然，后天、大后天也是。」


    「……是啊。」


    没错。正如我刚才所说，从明天起就是寒假，所以只要想见面每天都见得到。


    一如往常的周五，因为有点事——从此不必每次都要找理由与沈念见面。


    因为想见面，因为想听声音，因为寂寞。哪怕没什么重大的理由，频繁与沈念见面也完全没关系。


    因为我和沈念已经是男女朋友。


    最后，为了补充彼此的成分来撑到翌日，我们花了几分钟紧紧相拥，然后才各自回到自己家里。


    「……嘿嘿。」


    只剩自己一个人的瞬间，我的嘴角发出这样的笑声。


    沈念成了我的男朋友——面对这个事实，我说什么也按捺不住嘴角上扬。


    开心又害臊，让我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


    「既然沈念那么说了，之后就泡个澡，好好休息吧。」


    刚才说了明天见，可得做好随时都能迎接她到来的准备才行。


    我在浴缸里回想今天发生的事，独自度过二十四日（正确来说，日期已经变成二十五日）深夜的时光。


    期盼明天也能和沈念一起度过开心的时光。


    ……天亮了，迎来二十五日的圣诞节。


    寒假第一天，解脱上学的麻烦，从今天起就要懒散度日——早上刚睁开眼睛时还这么想，然而事与愿违。


    「——咦……？」


    醒来之后立刻注意到异状。


    起来的瞬间，首先感受到非比寻常的寒冷与关节疼痛。昨天我明明按照沈念的吩咐，泡完澡之后便钻进被窝，把自己包在沈念偶尔也会用的毯子和棉被里，盖得暖呼呼地睡觉。


    「身……身体，好无力。」


    我想先喝个水，于是走向厨房，但是只不过从床上起身走个几步，都显得相当吃力。


    在这个时间点，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我还先喝个水喘口气，再拖着身体拿起体温计，测量现在的体温。


    虽然没有头痛、喉咙痛、咳嗽之类的症状，但是基本上不会错，多半是感冒了吧。


    花了十秒钟左右量过体温，视野有些模糊的我凝神看向数位显示的数字。


    【39.6】


    「……哇啊。」


    看来昨天我在浴缸里会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并不只是因为开心，似乎还包括我的身体发出「生病了，赶快吃药睡觉」的信号。

 第27章 和「情人」的年底年初 上

    总之我生病了，这下子得静养才行，于是我吃了家里常备的退烧药，花了点时间慢慢回到床上躺下。


    「……不过话说回来，能撑到昨天已经算是很好了吧。」


    我在茫茫然的思绪里，依序回想进入十二月以后的情形，才意识到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多得不是以往所能相比。


    导火线多半是双亲的事。我为这件事烦恼之余，也注意过着身为学生的正常生活，此外也很努力经营与沈念的情人关系，以及与陆呈远同学、艾远、莫心怡同学等人的来往。


    无论精神层面，还是被精神面拉着走的身体层面，都有很重的负担。所以到了昨天一切都告一段落，先前紧绷的紧张情绪断了线，一直以来累积的一切才会一口气涌现吧。


    如果从长远的人生观点来看，每件事想必都是好的回忆，尤其是认识和双亲一起拍照的大家，对我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缘分，然而在这一个月内，还是发生了太多事。


    只要是平常不习惯这种事的人，拚命对抗如此浪潮，无论是谁都会变成这样。


    至于昨晚多半和沈伯母喝了好几罐的妈妈。


    『从今天开始回归职场（啾?）』


    留下这么一张纸条便活力充沛地上班去了。关于我今天的体温已经发过讯息通知，至于妈妈几时会回家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食物和饮料等方面的储备，由于事先为了昨天的派对买了很多，暂时应该没问题……如果这样的状态持续两三天，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不管怎么说，如果症状能趁早减轻就好了。


    「啊，对了。也得跟沈念联络一声才行——」


    跟妈妈报告过后，我也立刻发了讯息给沈念。


    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约好寒假几乎每天都要见面，不过这下得另外找机会了。


    暂时见不到沈念固然让我非常寂寞，但是如果是因为感冒而发烧，当然不能传染给我的宝贝男友沈念。


    总而言之，我只能缩进被窝忍耐，等待体力恢复。


    『（夏可）沈念，抱歉。』


    『（沈念）早啊，夏可。』


    『（沈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夏可）关于昨天的约定，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说是否改天。』


    『（沈念）该不会是感冒之类的吧？』


    『（夏可）嗯，就是这样。』


    『（夏可）大概39.6°吧，量出来的数字。』


    『（沈念）t』


    『（夏可）沈念？』


    『（沈念）抱歉，我手滑了一下。』


    『（沈念）不是，我的意思是好高啊。』


    『（沈念）一定很难受吧，我马上过去。』


    『（夏可）咦，不，这——』


    早在非得联络沈念不可的时间点上，我就料到多半会变成这样，但是从字面上看来，他似乎比我预料的更加动摇。


    ……果然不该直说发高烧吗？


    让他操了不必要的心。


    『（夏可）不行啦。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但是这样说不定会传染给你。』


    『（沈念）可是夏可，你现在是一个人吧？我听妈妈说李琳伯母从今天起回归职场，这样你没办法静养，而且也去不了医院。』


    『（沈念）我话先说在前面，这一带走路能到的距离可没有医院。』


    『（夏可）唔。』


    因为我们居住的地区还挺乡下的，要前往周末假日仍有门诊的三甲医院，就非得搭车或是大众交通工具不可。


    因此我本来打算先吃家里的药，等症状稍微稳定一点再去医院。


    『（沈念）我懂夏可的心情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沈念）可是年底年初也有很多医院休息，所以不能这么悠哉，因为病情也可能在这段期间恶化。』


    『（沈念）所以我还是马上过去找你。』


    『（沈念）然后马上带你去医院。』


    『（夏可）……唔。』


    他都说成这样，我也只能举白旗了。


    毕竟在应对病情这方面，想来还是听沈念的话比较正确，而且长年住在这里的沈念家，应该也会知道比较好的医院吧。


    虽然不想给沈念添麻烦，但硬要逞强也不太好。


    换成是我站在沈念的立场，也会觉得哪怕传染感冒，仍然希望待在重要的人身边，让对方安心。


    『（夏可）……抱歉，沈念。』


    『（夏可）我又依赖沈念了。』


    『（沈念）没关系的。都来到这一步了，我会负责照顾夏可，直到你好起来为止。』


    『（沈念）就当作是之前的售后服务。』


    『（夏可）那、那就承蒙你照顾了。』


    先前我就在沈念的房间里，让他安抚我直到早上，这次还麻烦他特地来我家照顾我。


    ……想让他看到我帅气的一面，多半还得等上好一阵子。


    拜托他照顾的十几分钟后，似乎准备就绪的沈念来电。


    「……是。」


    『唔……夏可，你还好吗？』


    「还好……我想这么说，不过也许有点难受。」


    『真是的，夏可果然在逞强。这样反而更让我担心，所以这种时候要乖乖跟我报告，知道吗？』


    「了解……」


    『呵呵，很好。』


    沈念多半是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后稍微放心了，电话另一头说话的声调很平静。


    虽然传讯息也可以确认状况，不过这时也许还是好好让他听见我的声音比较好。


    『我现在在大楼玄关，马上过去。』


    「知道了。那我马上开门——」


    『啊，不行不行。夏可就这样继续躺在床上休息，不可以乱动。』


    「咦？可是……」


    『没问题没问题。钥匙我有。』


    「咦……？」


    他有钥匙？


    我家的？为什么？


    搞不太懂的我正陷入混乱时，结果正如沈念所说，玄关传来开锁的喀啦声响。


    随后立刻有两张脸探出来看向我的房间。


    「嘻嘻，夏可，早安。」


    「哎呀呀，你看上去很难受呢。应该还在发烧吧。」


    「沈念……连沈伯母都来了。」


    「早啊，夏可同学。我陪儿子来多管闲事了。」


    沈念以及他的母亲沈伯母两个人来照顾我了。


    的确让人觉得很可靠，但是真没想到沈伯母会过来。


    「夏可，我们马上去医院看医生吧。妈妈说会开车载我们。医保卡有放在钱包里吧？」


    「嗯，大概……在这之前，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我家的大门钥匙正在沈念的手上闪耀光芒。


    夏可家的钥匙有三把。一把在我这里，一把在妈妈那里，另一把应该是作为万一有人弄丢钥匙的备用品，保管在妈妈的房间里才对……难道。


    「该不会妈妈给的钥匙吧？」


    「嗯。昨天妈妈跟李琳伯母去喝酒的时候。是这样吧？」


    「是啊。他说『以后女儿要多劳烦关照了』表示要给沈念。起初我觉得不太好，不过既然是儿子的宝贝女朋友，那就无所谓吧。」


    「果然……」


    既然是做事牢靠的沈念和沈伯母，应该值得信任，而且比起由生活层面有点随兴的妈妈管理，我确实觉得这样要好得多了。


    根据他们的说法，目前平常是由沈伯母管理，必要时再交给沈念。


    ……主要就是为了这种时候。


    「夏可同学，衣服不用换，唯独上半身要穿暖一点。沈念，把椅子上的羽绒衣拿过来。」


    「好～」


    我在沈伯母的指挥下俐落完成准备，借由两人的搀扶上了沈念家的车，一路开往沈念家平时会去的医院。


    根据他们的说法，距离医院开车大约二十分钟。附近没有车站，往医院方向的公车一小时只有一班。看来果然还是沈念的选择比较正确。


    体温也比早上量的时候高了一些。


    「妈妈，今天可是载着客人，而且还是病人，千万要安全驾驶喔。」


    「哎呀，我随时都是安全驾驶吧？不可以在夏可同学面前讲这种容易令人误会的话喔。呵呵。」


    「…………」


    坐在驾驶座上的沈伯母，脸上的笑容让我不禁觉得很可怕。


    『（夏可）沈念。』


    『（沈念）不，我的意思是——』


    『（沈念）妈妈平常不要紧的。平常就有在开车，而且驾驶技术也好。』


    『（沈念）可是，这个，就是有时候会开得太快，或是遇到驾驶礼仪不好的车就显得不太妙。』


    『（夏可）像是个性会有点改变？』


    『（沈念）嗯。有点像是显露本性。』


    『（夏可）知道了。那么我会安分一点。』


    我和沈念为了避免被沈伯母听见，改用打字聊天，并且牢牢系上后座的安全带。


    光是承蒙让他开车载我就已经很感谢了，所以不打算多说什么……不过眼前还是暗自祈祷能够平安抵达吧。


    「——嗯。是感冒吧。由于有发烧，喉咙似乎也有点肿，打个点滴来退烧以及抑制喉咙发炎。


    然后会开药，回家之后就请做好保暖好好休养。」


    也许因为是不上不下的上午时段，我们平安无事顺利抵达医院。经过医生看诊后，躺在病床上打了三十分钟左右的点滴。据说依照验血的结果，也许还得再来一趟，但是目前只要安静休养就没问题。


    「夏可，这边。」


    一离开病房，沈念立刻靠过来扶我。老实说，多亏经过治疗，稍微活动一下不成问题，不过沈念就是这么关心我的身体，所以我也乖乖把身体靠到他身上。


    「夏可同学，感觉怎么样？」


    「还得看检查结果，不过医生说多半只是普通感冒，而且也没有其他明显症状。据说只要过个三天应该就会退烧了。」


    「这样啊，太好了……」


    沈伯母似乎也很担心我，我的报告让他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儿子的女友，但是我对沈伯母来说明明只是外人……他却愿意为我做这么多，让我真的只有满心的感谢。


    「刚才我已经先和李琳太太联络。你就别在意答谢之类的事，先好好休息吧。」


    「好的，谢谢伯母。」


    「呵呵，不客气。好了，药也拿到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我请沈伯母代垫医药费，再次搭他的车回家。


    去程由于身体状况不佳，车内气氛也很紧绷，不过现在无论沈念还是沈伯母都和乐融融。


    「欸，沈念，还好夏可同学没什么大事呢。」


    「唔！为、为什么这时候要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啊？」


    「哎呀，你忘了吗？一大早就脸色大变，大喊『夏可不好了夏可不好了』叫醒我。而且刚才在候诊室也一直心浮气躁。」


    「啊！……那是，有、有什么办法嘛……」


    如此说道的沈念红着脸低下头，依然握住坐在身旁的我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


    「直到昨天都很有精神，早上起来就发高烧，说话有气无力，见面看起来也很难受……难得，这个，我们成了……男、男女朋友，不禁觉得如果就此变得见不到面怎么办。」


    「沈念……」


    沈念对外显得很可靠，其实比谁都要胆小，都爱操心，所以看到我难受喘气的模样，不由得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对不起喔，沈念。明明没什么大不了，却让你担心了。」


    「……夏可笨蛋。下次再自己乱生病，我一定、一定不会原谅你。」


    「生病都是这么突然吧……」


    话说回来，往后必须更加避免太过操劳，这不是为了谁，而是自己得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我希望沈念随时都能安心在我身旁欢笑。


    之后沈念也一下子「来，喝水，要好好摄取水分」一下子「有没有流汗？我帮你擦」照顾得无微不至，连驾驶座上的沈伯母都不由得苦笑，一路开回沈念家。


    听说陆哥还是一样待在家里，不过沈伯父因为工作，年底年初这阵子不会回家。


    「沈念，我现在要去采买，夏可同学就麻烦你喽。客房的卧室里有给客人用的棉被，你就让他躺在那里……不可以带进你的房间喔？」


    「真是的，我才不会呢。夏可，别管妈妈说什么，来，进来进来。」


    「啊，好的，打扰……不对。」


    「嗯？什么？怎么了？」


    「不，我才想问怎么了。」


    回程的景色和去程完全不一样，觉得奇怪的我下车一看，发现这里不是自家门前，而是沈念家的门口。


    我一直以为是要先送沈念回沈念家，然后才载我回家……但是沈伯母立刻独自外出采买，只留下我和沈念两个人。


    「那个，沈念。」


    「什么事？」


    「我接下来必须静养几天才行。」


    「嗯，是啊。要好好吃饭，也要吃药，做好保暖，好好睡个够。」


    「所以我得回家了。」


    「不行。」


    「为什么？」


    拜访沈念家是无所谓，但是我现在感冒了，总觉得不是作客的时候。


    「……我说啊，看样子该不会是要我待在沈念家直到病好为止吧？」


    「我们有好好征求李琳伯母的同意喔？虽然是我们提议这么做的。」


    「根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


    我暂且走到一旁与妈妈联络。平时打电话也经常没发现，但是今天立刻接了电话。


    『喂～夏可？你还好吗？』


    「不好——倒是关于外宿的事。」


    『啊啊，这件事啊。我话先说在前面，起初我也委婉拒绝喽？我说虽然工作忙碌，但是还能照顾孩子……虽然结果还是输给了小沈念的说词。』


    「这样啊。沈念是怎么说的？」


    『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想到至少比起工作累瘫的我，由做事牢靠的小沈念来照顾，对夏可来说也比较安全也比较放心吧。啊，还是你想让妈妈照顾？要久违地跟妈妈撒娇也完全没问题喔？』


    「这……绝对不要。」


    『哎呀，真可惜。』


    我不由得想起妈妈疼爱我的模样，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寒气。


    先不说对沈念撒娇，上了高中还找妈妈撒娇，我的心理还是会有所抗拒。


    『总之我有空也会去看你，你就不要逞强，乖乖在小沈念家里接受人家的照顾吧。之后的事我会跟沈太太沟通。』


    「既然这样……好吧，我知道了。」


    「呵呵，谢谢……对不起喔，夏可，有这样的妈妈。』


    「没什么啦。那我挂电话了。」


    『哎呀，好冷淡。』


    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于是我匆匆挂掉电话，走向沈念的身边。


    「欢迎回来。那么走吧。」


    「嗯……抱歉，我们母女俩给你们添麻烦了。」


    「真是的，又是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的确要照料夏可的生活起居是很费事，可是如果就这样放着你一个人，我会更加担心。姑且问一下，你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能做饭吗？洗衣服呢？打扫呢？能准备泡澡吗？」


    「这……是有困难。」


    即使洗衣和打扫可以让妈妈晚点再做，不过问题还是在于吃饭。


    所谓的静养并非只是躺在床上，也包括即使吃得少也要好好摄取营养，以及维持不至于有碍健康的生活作息，所以依照我现在的生活环境与健康状态来看，确实有相当的困难。


    关于这点已经再明白不过，所以沈伯母与沈念才会做出这样的结论，认为在沈念家看护我比较好吧。


    「夏可应该是在担心又给我们添麻烦，可是我们都带你去医院了，那就让我们好好照顾到病好吧。不管对我来说，还是对妈妈来说，夏可都已经不再只是『认识的人』了。」


    「唔……」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难以反驳。


    因为我曾在之前的餐会上诉说过烦恼，所以不只是沈念，包括沈伯父与沈伯母他们，整个沈念家都渐渐接纳了我。早上才回家的那次，他们也确实追究我与沈念的任性，并且原谅我们，沈伯父甚至聆听我在家庭方面的烦恼，给了我建议。


    他们简直把我当成一家人看待。


    ……然而，即使如此，要我依赖沈念与沈伯母的体贴，还是会有些许的迟疑。


    「夏可，你该不会还在想什么麻烦的事吧？」


    「……果然看得出来吗？」


    「那当然。毕竟我是夏可的男朋友……好啦，过来吧？」


    如此说道的沈念不在意旁人目光，把我拥进怀里。


    就像那天晚上，安抚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我那样。


    ……沈念果然很狡猾。


    既然被他这样对待，我根本不会客气或顾虑，转眼间就会吐露真心话。


    「我才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直到上了高中都还很窝囊，因为一点小事就会生病，老是给人添麻烦。」


    即使现在还好，也许有一天会受不了。


    有人说我是懂得为他人着想的善良孩子。当然了，这也是我少数的优点之一，但那终究只是其中一面，背后潜藏着只是「不想被讨厌」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似乎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由得变得容易负面思考。」


    「呵呵，好像是呢。夏可你喔，真让人拿你没办法。」


    沈念嘴巴虽然这么说，依然继续轻轻摸我的头。


    不想被讨厌，但是想撒娇。想撒娇，但是不想被讨厌。沈念的举动，就像是全盘接受我这些麻烦的情绪。


    「总而言之，现在你就好好让我们看护，好好摄取营养和睡觉。等精神和身体都稳定下来，到时候我会再一一听你说的。」


    「……嗯，谢谢你，沈念。那么这几天打扰了。」


    「好的。欢迎你来，夏可。」


    就这样，我决定暂且将一切都交给沈念，在作为客房的卧室里软绵绵的被窝里躺下，接受沈念与沈伯母的看护。


    我在沈念家的养病生活就此开始。


    我要在沈念家叨扰到病情相对稳定为止，关于这点还没关系，但我有几件挂心的事。


    首先是换洗衣物。根据医院的医生所说，要等完全退烧多半需要两、三天，所以这段期间我会待在这里接受看病。


    这样一来，当然不能一直穿现在的睡衣度日。现在已经流了相当多的汗，很不舒服，如果情况允许，我想立刻换上别的衣服，但是我只穿着这套衣服就被带去医院，所以现状就是只能忍耐。


    晚点再请沈伯母或沈念帮我回去拿，虽然也有这个选项，然而……感觉太过粗枝大叶，但又不能请他们特地帮我买新的——我正想着这种事时，沈念从卧室纸门后方探出头来。


    「夏可，换洗的内衣裤和居家服帮你拿过来了，所以在妈妈回来前，至少把衣服换一换吧。差不多要吃午饭了，你吃得下吗？」


    「没什么食欲……倒是你拿来的换洗衣物是谁的？」


    「嗯？啊，这是老哥的。他虽然长得高但是很瘦，所以尺寸意外地小。当然我有好好清洁，你可以放心。」


    「陆哥的……总之谢了，沈念。」


    我接过来检查尺寸，发现陆哥平常似乎是穿l号，既然这样应该没问题。我平常是穿m号，所以内衣裤可能会有点松，不过我只是躺在被窝里，所以光是能穿得整洁，就已经够感恩的了。


    「夏可，无力的情形还好吗？如果不方便换衣服，我来帮你吧？」


    「这、这个我可以自己来啦。」


    「……下半身也是？」


    「下半身也是！话说下半身更应该自己换。」


    「真的～？嘻嘻，开玩笑的啦开玩笑。对不起喔。那么我去准备冰枕那些东西，你就趁现在赶快换一换吧。」


    大概是我待在视野所及的范围让他放心了些，只见沈念一如往常地露出恶作剧的笑容，慢慢拉上纸门。


    真是的，虽说不是什么重病，竟然开病人的玩笑……虽然我也不讨厌被沈念这样闹，或者该说挺喜欢的就是了。


    我一边感谢提供换洗衣物的陆哥，一边趁沈念回来之前赶快换好衣服，之后便乖乖躺到被窝里。


    以前根本想像不到自己会睡在别人家里，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待在沈念家就很镇定。


    ……是因为有沈念的气味吗？


    「久等了……喔，乖乖躺下啦。有好好按照吩咐做，很棒。摸摸头当奖赏。」


    「唔……真是的，一抓住机会就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虽然夏可这么说，可是你确实还是小孩啊。虽然我也是啦……来，我要放枕头，头抬起来。」


    下面垫着冰枕，额头放上拧干冷水的毛巾，从体外冷却因发烧而昏沉的脑袋。多亏在医院接受治疗，全身乏力和恶寒等症状几乎都已消退，不过体温仍然很高。


    「我就在隔壁客厅，有什么状况，或是要我做什么就叫我吧。像是要上厕所还是要换衣服，什么都行。」


    「嗯。谢了，沈念。」


    「不客气。水放在这边……晚安，夏可。」


    沈念怜惜地摸摸我的脸颊后，慢慢站身走出房间。


    「晚安，沈念。」


    我听着隔壁传来的些微电视声响等环境音，慢慢闭上眼睛。


    以前就算生病也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像这样发高烧昏睡时，有些不经意的瞬间会觉得不安，或是对安静的环境感到抗拒而浮躁。但是知道沈念待在身旁让我变得很放心。


    「……总之先睡再说吧。」


    要如何感谢与回报对沈念、沈伯母，以及提供换洗衣服的陆哥这些事可以之后再想，现在该做的就是致力恢复健康。


    然后又可以和沈念两个人在我家慵懒玩耍。


    「……嘶，呼。」


    我慢慢呼吸，渐渐沉淀意识。由于还在发烧，呼吸也很粗重，但是只要在医院拿的药渐渐生效，相信也会慢慢稳定下来。


    然而就在快要睡着时，忽然听见咚的一声轻响。


    「嗯……？」


    与先前的环境音不同的声响让我突然有了反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我把头缓缓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微微拉开的纸门缝隙，有着以担心的表情窥探我的可爱女友。


    「沈念……？」


    「啊！抱、抱歉。我担心你有没有好好睡……」


    「这样啊。我没事，沈念也放轻松。」


    「嗯、嗯。那就这样。」


    沈念尴尬地笑了一下，回到原来的地方，但考虑到沈念爱操心又怕寂寞的个性，我隐约觉得他会再次窥看我的情形。


    所以在纸门关上后，我试着就这么盯着看。


    过了大约五分钟，沈念又慢慢探出头来。


    「「…………」」


    彼此的视线对个正着，无言的空气流过。


    「……呃～」


    「沈念，我说啊。」


    「谁、谁叫我就是担心夏可，有什么办法嘛！」


    如此说道的沈念放弃抵抗，把用来擦汗的毛巾和运动饮料等东西抱在胁下进入房间。


    我觉得不需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不过看来他一心想全程陪在旁边看护。


    「我就是不想放着你不管嘛……夏可这么难受，我没办法一个人悠悠哉哉。」


    「可是，感冒，说不定会传染给你。」


    「是这样没错……即使如此，不待在身边就是会觉得心浮气躁……」


    他非常任性，但我对这一切都觉得可爱，实在很难拒绝。


    「知道了。毕竟我要在这里承蒙你们照顾一阵子，就不可能完全避免这种情形……既然这样，就让沈念好好照顾我吧。」


    「嗯，这样比较好。夏可应该也觉得有我陪在身边比较开心，也会比较有精神，一定会更快痊愈。」


    「这很难说吧……不过俗话说病由心生，搞不好真的是这样。」


    医生诊断时也说过压力是原因之一，既然这样，我想应该也可以好好向沈念撒娇，让他疗愈我吧。


    ……我对沈念真是百依百顺。


    「呵呵，夏可总算也能够理解……开玩笑的，谢谢你，夏可。答应我的任性要求。」


    「没有这种事。反而是你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我才想跟你道谢。而且坦白说，我本来真的有点无助。」


    「那么为了怕寂寞的夏可同学，今天就尽可能陪着你吧。」


    「嗯，拜托你了。」


    「嘻嘻。那就先来牵手吧？让你睡觉的时候也不寂寞。」


    「……就这么做吧。」


    我与沈念相互撒娇，十指交握。


    「夏可，你还在发烧呢。」


    「嗯。所以我想要沈念的手帮我降温。」


    「夏可好爱撒娇喔。」


    「哎……我想如果只在沈念面前这样，大概可以吧。」


    「是啊。可以喔，现在你就尽管撒娇。夏可待在这里的时候，我会把你宠个够。」


    沈念依偎着在我身旁坐下，握住我的手，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搞不好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那么沈念，晚安。」


    「嗯，这次真的晚安。」


    我感受沈念留在我手上的体温，完全放下心来，睡得十分香甜。


    因为沈念一直陪在身旁，我并未被发烧所苦，就这么睡到傍晚，途中一次都不曾醒来，就这么迎来夜晚。


    「……好冰。」


    伸手去拿放在额头上的毛巾，发现似乎才刚换过，湿毛巾还很冰。


    我在昏暗的房间里慢慢坐起身来。意识比刚才入睡时清楚许多，可能是因为体温稍微降低了吧。


    看了一下放在枕边的手机，时间是晚上九点。记得他们让我睡在这里时是早上十一点，算来睡了十个小时左右。


    看来我真的睡得很熟。

 第28章 和「情人」的年底年初 中

    「——啊，夏可，你醒啦？对不起喔，我刚刚去泡过澡，所以稍微离开房间。」


    穿着保暖衣的沈念从开着的纸门溜了进来。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湿。


    刚洗好的头发飘来洗发精的香气，让我暗自有些怦然心动。


    「这样啊……咦，该不会在我大睡特睡的时候也一直陪在旁边吧？」


    「嗯。虽然途中不时会离开去吃饭、上洗手间，不过基本上就和夏可睡着前一样吧。」


    如此说道的沈念靠近我的身边，用力握紧我的手，把另一只手轻轻贴上我的额头，确认我的体温。同时也用体温计检查正确的数值。


    「……好，比白天降温很多了。夏可肚子饿不饿？虽然已经有点晚了，还是得吃点东西才行。吃粥可以吗？」


    「嗯。那我应该吃得下……呃，该不会是由沈念来煮吧？」


    「那当然……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有什么意见吗？嗯？」


    「不，沈念愿意煮给我吃，我当然很高兴……可是那个，沈念似乎不太擅长烹饪。」


    虽然不曾亲眼见证，但是听说如果放任不管，他就会从巧克力饼干的材料当中炼制出木炭（来自陆呈远同学的情报），所以虽说只用了米与水，材料很单纯，还是不能过度大意。


    「别担心，煮法我有请妈妈好好教我，而且如果觉得有危险，我会老实找妈妈帮忙。我也不希望为了满足我奇怪的自尊心，搞得夏可无所适从。」


    「是、是吗？那就好。」


    既然会好好遵守沈伯母的教导，即使由沈念来做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从头到尾都由他一个人做，那么也许还是先做好多少有点「锅巴」的觉悟。


    至少难得有机会吃到女友亲手做的菜，我没有不吃这个选项。


    就是这样，在沈念帮忙准备晚了一点的晚餐时，我先去上个洗手间。今天姑且不洗澡，只换衣服，但是明天以后就要用毛巾擦拭，如果身体恢复状况更佳，也许可以在浴缸泡澡。


    男友家的浴缸……我究竟有没有办法悠哉泡澡呢？


    「……不过这种事之后再来思考吧。现在先上厕所……」


    我一边忍着涌现的尿意，出了客厅立刻伸手去握厕所门把的瞬间，门自己打开了。


    应该说里头有人。


    「——啊。」


    「喔……」


    不巧（不对，是很巧？）刚好遇见陆哥。今天他和以前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好好穿着居家服，不过乱糟糟的长发还是一样。


    看似冷漠，其实体贴这点也一样。


    「啊，陆哥，你好……」


    「喔、喔。对了，情形我听妈妈说了……你在各方面也真惨啊。」


    「不，在这之前，这个，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不，我是还好……倒是你要上厕所吧？」


    「啊，是的。对不起。」


    彼此交换了几句笨拙的对话，我对陆哥鞠个躬便进入厕所。


    我会待在这里一阵子，所以会不会造成陆哥的困扰也是我担心的点之一……虽然他本人那样说，不过想必还是让他多费心了，所以得注意别制造太多困扰才行。


    ——啊，老哥，我正在下厨所以不要靠近，我会分心。


    ——真是的，我只是来拿饮料……啊！笨蛋，不要挥杓子……挥到我手上了啦。


    ——你们两个，不要吵。


    「……还是一样热闹啊。」


    听着客厅传来亲子三人的对话，让我独自嘻嘻笑了几声。


    心想但愿有朝一日，我也能自然融入那个圈子里。


    等他们三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告一段落，确定听到陆哥一边念念有词抱怨妹妹一边走回房间的脚步声后，我这才悄悄回到客厅，等待沈念把他亲手做的料理端上来。


    虽说是简单的餐点，我还是担心煮得如何，不过从客厅飘来的气味里没任何不对劲，看样子应该可以放心。


    「——久等了，夏可。我煮好了。」


    「谢谢你，沈念。这是梅子粥吗？」


    「嗯。我想白粥会不会太没味道，所以最后试着加进去看看。我多煮了一些，所以我们一起吃吧。」


    单人小砂锅里装着浓稠的粥，正中央摆着红色梅干……滋味如何要等吃了才知道，不过看上去满好吃的。


    「夏可，来。」


    我虽然想过多半会是这样，但沈念用小汤匙舀起粥，往我的嘴边送过来。


    「我说，沈念同学——」


    「啊，抱歉，我还没吹凉。呼，呼……来，请用。」


    「不，我不是说这个。」


    「来。」


    「……唔。」


    沈念笑眯眯地对我施加「让我喂你吃」的压力，沈伯母则是从远处看着我们的互动。


    这么无微不至让我既惶恐又难为情，但是我也无法反抗现在的两人，所以乖乖照办。


    「啊……唔。」


    「好，夏可好棒。会不会烫？舌头不要紧吧？」


    「嗯……啊，这个好吃。」


    我最担心的味道部分没什么好挑剔的，就是好吃。有淡淡咸味的粥，和梅干温和的酸味融合得很完美，满嘴都是这股滋味。


    今天从早上起就几乎只喝了饮料，所以肚子有点饿，感觉饥饿似乎也成了调味料。即使不考虑这点，我想这个味道也很让我满意。


    虽然量有点多，这下子多半可以轻松吃完。


    「是吗？嘻嘻，太好了。不过有妈妈全程陪同，实在不能说是我一个人煮的。」


    「不过沈念也是从头努力到最后吧？既然这样，就是沈念亲手做的料理。」


    「这样啊。说得也是……要再来一口吗？」


    「嗯，拜托你了。」


    「嗯，请用。」


    然后我们花了很多时间，让沈念慢慢喂我吃粥。


    只是因为发高烧导致肠胃有点虚弱，稍微剩下一些，但以第一天来说，能吃这么多已经很够了吧。


    ……当然了，明天以后不用他喂。


    用完餐后乖乖吃了医院给的药，我要一觉睡到早上，致力于调养身体。生病时最重要的就是躺下来，不做多余的事。


    「嗯，哟咻……哟咻。嗯，这样就好了。」


    「沈念，你在做什么？」


    「嗯～？有点事～」


    饭后到睡前的这段时间，我傻傻看着卧室天花板，沈念则在柜子里翻找东西。


    我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他拿出垫被、羽绒被与枕头，确实完成一人份的被窝。


    「……该不会沈念也要睡在这里吧？」


    「嗯。我答应你今天要一直陪在你身边，既然这样当然也包括一起睡吧？啊，妈妈也说：『今天特别破例。』」


    也就是说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沈念都绝对不会退让。而且他马上钻进被窝里，所以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奈何不了活力充沛的沈念。


    不怎么大的客房里，刚好放得下两人份的被窝。


    「夏可，我要关灯喽。」


    「嗯，晚安。」


    「晚安。」


    沈念用遥控器关灯，室内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沈伯母也已经回到二楼的寝室，所以现在只有我和沈念两个人待在一楼。


    这样就是第二次和沈念一起睡，但无论上次还是今天，为什么都是这种身心至少有一边出问题的时候呢？


    不过如果我很健康，那么我们要像这样一起睡的这件事，就会遭到沈伯母驳回吧。


    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睡前无论是想聊天还是玩闹，都有点困难。


    「…………」


    都说了晚安，我便乖乖闭上眼睛。但也因为之前睡了很久，整个人还很清醒，完全不困。平常遇到这种情形我会先起床，在下一波睡意来临前看看书，或是收听深夜广播，但是沈念就睡在身旁，


    所以不能这么做。


    我在意沈念的情形，于是悄悄翻身过去。


    我知道直到不久之前，他还在为了找出最好的位置，在被窝里动来动去，但不知道是否已经睡着，现在只能听见规律的呼吸声。


    稍微睁开眼睛一看，只看见沈念面对着我闭上眼睛的睡脸。


    再次觉得他的睡脸果然也很可爱。平常那种邋遢地嘴角流口水的表情固然很棒，但是像现在这种平静的睡脸，让我再次体认到沈念的容貌有多出众。


    「……沈念。」


    我用小得多半谁也听不见的音量，喃喃呼唤情人的名字。


    我的身体不怎么健康，在繁忙的年末时节给他添麻烦了，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担心我，重视我。


    「沈念……我喜欢你。」


    我悄悄地坦白说出心意。能交到像沈念这么可爱的女朋友，直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更不敢相信我竟然能毫不迟疑地说出这种难为情的话语。


    以往一直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壳里避免和人交流的人，竟然只因为认识一个女生，心境就有了这么正向的改变。


    ……恋爱真的是让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然了，也有一部分比我想像中更单纯。


    我试着慢慢朝沈念漂亮的睡脸伸手。


    没有碰到沈念。


    并非有什么邪念，但还是想尽量传达我的心意。


    然而就在指尖快要碰到脸颊的时候，慢慢把手缩回自己的被窝里。


    「……还是明天再说吧。」


    即使我突然触摸，沈念多半也不会生气，但是他睡得正香甜，要是吵醒他也会不好意思。尤其我从一大早就一直让沈念操心，所以至少得让他好好睡觉才行。


    找沈念撒娇就等明天再说，我也赶快睡觉吧——我维持看着帅气男友的睡脸的姿势，正打算慢慢闭上眼睛。


    「——不摸也没关系吗？」


    「咦？」


    这个瞬间，直到刚才应该已经入睡的沈念睁大眼睛。


    坦白说，我有点吓一跳。


    「沈念，这个，你该不会一直醒着吧？」


    「……呵呵。」


    看来是这样。这也表示他是在装睡……也就是说。


    我想摸沈念的脸颊，以及刚才令人难为情的台词都被他听见了……感觉是，又好像不是。


    「夏可～」


    「……什么事？」


    「刚刚那句话，好想听你再说一次喔～？」


    「呜……」


    确定那句话被听得清清楚楚，让我的脸颊顿时变得火热。


    就算我牵强辩解是发烧导致的，但照沈念的个性，肯定不会当成没发生过。


    我喜欢沈念是真的，想要多多对他撒娇也是事实，然而这一切还是让我非常难为情。


    「有什么关系嘛。只要你像刚刚那样悄悄对我说，不管妈妈还是老哥都不会知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


    「对吧？所以求求你。只要你肯说，我的脸就随便你摸。」


    「不，刚刚那个该怎么说，是深夜的情绪让我有那样的心情，可是现在已经——」


    「对吧？所以求求你。只要你肯说，我的脸就随便你摸。」


    「你是故障的喇叭吗？」


    我心血来潮脱口而出的话语，沈念似乎非常受用，频频央求我再说一次。


    既然他都这样拜托了，我觉得多少可以照办……但我明明是病人，大半夜的——不，应该说我和沈念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刚才都是稍微活动身体都很辛苦的状态，只有这种与沈念玩闹的时候，才会热中得忘掉其他事。


    搞不好我与沈念都相当喜欢彼此。


    旁人说我们是笨蛋情侣，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那么如果我说了，你会乖乖睡觉吗？」


    「嗯，会的会的。然后明天也会活力充沛地好好照顾夏可。」


    「真拿你没办法……」


    我把身体靠向一直催促我的沈念，轻碰沈念的脸颊。


    我的身体还在发烫，沈念的体温让我觉得很舒服。


    「夏可，你还有点发烧呢。」


    「嗯。所以真不好意思，还要多麻烦你一阵子。」


    「嗯，好啊。不管吃饭还是洗澡，全都包在我身上吧。」


    「呃……洗澡就不用了。」


    「咦～」


    「咦～什么啊。」


    我很想就这么聊到天亮，但要是再不睡觉，多半会影响到明天的状况，所以决定挑个合适的时机结束话题，将快要离题的对话拉回正题。


    为了只让沈念听见，我把身体靠得更近，和先前一样，不感到难为情，率真地将感情化为话语传达出去。


    「——沈念，我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夏可。」


    「「——晚安。」」


    于是我们用手和脸颊感受彼此的存在，抱持平静的心情结束二十五日的圣诞节夜晚。


    在沈念家的疗养生活第二天。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一看，沈念的脸近在眼前。


    「啊，醒了。」


    「嗯……早啊，沈念。」


    「早啊，夏可。你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照这样看来，药好像挺有效的。」


    沈念摸了我的脸颊与额头，放心似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为了确认量一下体温，发现现在是三十八度。尽管脸还在发热，身体依然感到乏力，但是至少活动身体这点似乎没问题。


    「沈念，你该不会一直等到我醒来吧？」


    「算吧……啊，可是只要发呆看着夏可可爱的睡脸，一下子就过去了，而且也就一小时左右。」


    「一小时……」


    我感觉时间过了挺久的，不过现在只是早上八点，所以对沈念而言，是否就和稍微睡个回笼觉差不多呢？


    换做是平常，睡上一小时的回笼觉肯定会迟到，但既然是寒假，就算一直发呆到傍晚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也是一样，现在觉得只要能够悠悠哉哉就好。


    「我说啊，沈念。」


    「嗯～？什么事啊？」


    「那个，可以再……握手一下子吗？」


    「……呵呵，可以啊。」


    我在睡觉时也一直握着的手用了点力，沈念便一脸开心的表情用力回握。


    晚上睡前有沈念陪伴，像这样迎来早晨时，他也在眼前等我醒来。


    虽然身体依然不舒服，但我有点想再这样待一会儿。


    之后我与沈念牵着手躺了三十分钟左右，心满意足了才前往客厅吃沈伯母准备的早餐。


    我因为感冒的关系，肠胃状况不是很好，所以和昨天一样吃粥，但是闻到烤得微焦的吐司传来奶油的香气，以及看到摆在餐桌上的水果后，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所以食欲也在逐渐恢复。


    我吃了粥与少量容易消化的水果，再度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好好休养。


    虽说回到暂时只能发呆看着房间天花板与灯的时间，但是今陆呈远也一直在身旁陪着我，所以应该不会觉得无聊。


    正当我如此心想时，刚才为了换居家服而回房间的沈念探出头来。


    ……还以非常过意不去的表情看着我。


    「我说啊……夏可，真的，很抱歉。」


    「怎么了？以居家服来说还真时尚……」


    「嗯……这个。」


    以换居家服来说花了不少时间，而且穿上的衣服也非常惹人怜爱。然而理由就在沈念拿给我看的手机荧幕所显示的讯息。


    『（陆呈远）沈念，今天就依照计划，十一点前在站前集合喔。由于他家里的关系，这是今年最后一次三个人一起出去玩。我们去买买东西，吃好吃的东西，玩个尽兴吧！』


    「啊啊，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看见他穿得这么漂亮时我就已经猜到了，看来沈念今天已经和陆呈远同学他们事先约好了。


    无论我还是沈念，都因为彼此心意相通不由得冲昏头了。考虑到现实状况，不可能像这样每天约好见面。


    毕竟要过上良好的生活，朋友关系也是必须珍惜的事物之一。


    「不必在意我，别担心，尽管去吧。毕竟你们之前就约好了，放他们鸽子也不好。」


    「嗯。所以我也想尽可能陪陪陆呈远，可是……」


    「可是还是会在意我，之类的？」


    「……嗯。」


    沈念点了点头。


    「你的身体似乎比昨天好，这方面我当然不担心喔？可是我强迫你在我们家过夜，要你睡觉静养，却丢下你自己和朋友出去玩……这样还是会让我有点过意不去。」


    本来因该是感冒倒下的我不好，平白让他多操心了，但沈念似乎很在意他半是强迫地让我在他家过夜这件事。


    的确，如果把我当成沈念家的「客人」看待，那他确实是丢下我出去做别的事，所以这样一想，就觉得能够理解沈念有所迟疑的理由。


    「别担心，光是昨天一直照顾我就已经够让我感谢了，我不能再独占沈念啊……虽然如果可以，这个，我们毕竟才刚成为男女朋友，我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而且坦白说，一想到今天也可以一直跟沈念一起，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我还是不希望因为我的任性，让沈念不遵守约定。」


    只要我拜托，想必沈念肯定愿意立刻联络他们，跟他们说明事情原委取消约定。而且只要说明情形，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也会谅解……应该说陆呈远同学甚至会说出「你一定要以他为优先」这种话。


    可是话虽如此，陆呈远同学应该也很期待能和他最喜欢的好朋友沈念一起玩个尽兴。哪怕有理由，想必还是会非常遗憾。


    我多半还会在沈念家住上一两天，即使白天不在一起，等到傍晚沈念回家之后，便又可以在一起。晚餐、夜晚，还有睡前……照沈念的作风，今天晚上多半又会找理由把被窝铺在我身旁一起睡。


    因此多得是可以独处的时间。


    可是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不是这样。关于他们两人家里的情形，我不知道的事还比较多，但他们同样有门禁，也有双亲与其他家人等着他们回去。多半还有全家一起出门等排不开的事情吧。


    能和朋友见面的时间意外得少——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觉得只要行程能够配合，希望他们能够珍惜这样的机会。


    无论是对沈念，还是对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


    「所以沈念就去玩个痛快吧。然后等你回家之后，在方便说的范围就好，我想听你说说今天的情形。」


    「……嗯，知道了。既然夏可这么说，我就久违地去尽情玩个痛快。还有圣诞夜的事我也想好好说清楚，跟他们道谢。」


    这么说也是。


    如果前天平常一起行动的五个人依照约定在我家开派对，那天晚上我们多半就会在意大家，不会形成甜蜜的气氛，至于表白以及表白后的吻，也有可能会拖到明年。


    虽然在陆呈远同学他们心中，我们已经被认定为笨蛋情侣，但是我们在圣诞夜那天晚上正式开始交往，所以得尽快向他们报告，并答谢他们的体贴才行。


    「那么看时间差不多该出门了，我就出发了。夏可，不可以因为我不在，就只顾着玩游戏喔。」


    「你是我妈吗啊……嗯，我会按照沈念的吩咐，在你回家前都乖乖睡觉的。」


    「也不可以上厕所喔？」


    「这是哪门子的处罚啊。」


    「嘻嘻。啊，如果身体不舒服，或发高烧很难受，别客气尽管联络我。我马上回来。」


    「了解。那么慢走。」


    「嗯，我出门了。」


    沈念似乎是因为出门前能稍微跟我说笑而感到满足，踩着轻快的脚步前往和陆呈远同学他们约好的地方。


    我目送沈念离开，等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后，慢慢钻进被窝里。


    我睡的被窝感觉相当舒服。根据沈念的说法，这个最近没有机会出场，一直放在柜子里。但是无论垫被还是羽绒被摸起来都很松软，简直像是刚晒过。


    多半是沈伯母会定期保养，随时维持干净好让客人使用吧。和夏可家铺了之后万年不收的床大不相同。


    我暗自下定决心，等到回家之后就要久违地挖出沉睡在衣橱里的棉被干燥机，接着听到两声轻敲卧室纸门的声响。


    「——夏可同学，我想打扫卧室，现在方便吗？」


    「沈伯母……啊，好的，请别客气。」


    「呵呵，那就失礼了。」


    沈伯母先是等我回应，这才静静走进室内。他围着围裙戴着口罩，还套上橡胶手套，拿着窗户清洁剂……看起来全副武装，不过这才让我回想起来，现在正是大扫除的时期。


    我偏偏在这个时候占用卧室，让我感到更加过意不去。


    他为了换气而开窗，用吸尘器吸过榻榻米，仔细擦拭卧室的摆设，以及一旁小小的对开式木柜（多半是佛坛）。


    「……夏可同学，真的很谢谢你喔。」


    「咦？」


    「是指儿子的事。因为真的很久没看见儿子那样充满情绪的表情了。」


    沈伯母一边用清洁剂擦拭能看见庭院的大窗户，一边对我喃喃说起。


    他背对我，所以我无法得知他的表情。但是擦得像镜子一样亮晶晶的透明玻璃窗上，映出了沈伯母开心的表情。


    「那孩子啊，小时候还挺顽皮的。会拖着朋友玩到深夜，因此被我或爸爸骂得大哭，还常和大了他足足十岁的哥哥吵架……虽然很让人头疼，不过还是很开心。啊，你知道吗？虽然现在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但是他的额头发际有道有点大的伤痕。那是他小时候用力撞到桌角，当场喷血了。那时候真的差点被他吓死。」


    「哈哈……原来沈念也有这样的时代啊。」


    「就是啊……呃，对不起喔。你非得躺着不可，伯母却跟你说这么多话。」


    「不会，比起单纯躺着，像这样听沈伯母说话开心多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根据他的说法，沈念可以说是相当顽皮。


    至于当时的我，根据我的记忆，都在玩游戏、看书，有时玩玩卡片，当时就已经开始显露宅男的迹象。


    这么说来，我和沈念从小就是两个极端……至于初中时代的情形，就如同以前沈念所说的，到了现在则是活力充沛地跟我成为笨蛋情侣。


    「沈念说起你的时候真的好可爱。光是在我们家稍稍提到就会露出开心的表情，而且如果拿你们感情好这件事亏他几句，又会满脸通红地生气，却又露出满开心的表情……这让我觉得，啊啊，沈念果然一直都是沈念。」


    虽然在学校里几乎不展露这一面，但是本来的沈念是个表情与感情都很丰富的男生。


    即使平常摆出成熟的态度，但是对于知心的人就会耍任性，寂寞时也会澈底对喜欢的人撒娇。


    是个独占欲很强，爱吃醋，其实比谁都要帅气的男孩子。


    这就是沈念这个男生。


    「所以啊，夏可同学。虽然这是非常任性的请求，但我希望你以后也继续支持沈念。他不管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相对的遇到问题就会一个人无谓操心或烦恼。」


    沈念看似坚强，其实意外脆弱，但是只要有人在身边好好支持他，就会将支持化为支柱，变得比任何人都坚强。


    现阶段沈念当成支柱依赖的，只有我这个女朋友一个人。


    「好的，那是当然。虽然我跟他无论当朋友还是男女朋友，时间都还不长，然而就算是这样，


    这个，我自认为沈念着想的心意不输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胜过我们吗？」


    「呃……对不起，这可能不免稍微比不上。我说得太起劲，有点夸大其词。」


    虽然也许比不上亲子之情，但是作为朋友，作为情人，我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哪怕是和他的好朋友陆呈远同学相比。


    「呵呵，说得帅气一点又没关系，夏可同学在奇怪的地方真老实呢。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沈念还是我们一家人，才会没办法放着你不管。」


    「果然沈伯母也是这么想吗？」


    「是吧。你心地善良又率真，就是有些地方让人放不下心，让我们觉得必须照顾你才行。上次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我在反省了。」


    尤其对于沈念家的人来说，上次餐会我给他们添了很大的麻烦，所以我要支持沈念，精神方面也得变得更坚强才行。


    ……还有，身体方面当然也是。不管肚子还是手臂，哪里都是软趴趴的。我虽然不算胖，但是体格实在太弱了。


    「眼前先从治好这场感冒开始吧。」


    「就是这么回事。好了，不用再陪伯母闲聊，你就好好接受照顾，赶快好起来吧。等你病好了之后，就去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庆祝吧。这次可不要中途离席……对吧？」


    「……是啊。」


    不管是为了沈念，还是为了让就近看着沈念的人们安心。


    感冒的确很不走运，不过若是要让我因为交到帅气得不得了的男朋友而浮躁的心绷紧一点，也许来得正好。


    卧室打扫完毕，换过新鲜的空气之后，接着只剩做好保暖，躺在被窝里。


    根据刚才医院发到沈伯母手机的联络内容，我的验血结果没有什么异常，没有必要再去看诊。


    也因为正值年底年初这个时节，院方多开了几天的药，所以在吃完药之前，相信身体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午餐决定继续是容易消化的食物，所以吃沈伯母煮的龙须面。他不是用市售的高汤粉，而是按部就班熬出来的高汤，调味也是少盐的清淡口味，对身体很好。


    ……该说守护沈念家餐桌的主妇真不是盖的吗？我自己也会烹饪，所以这种地方很有参考价值。

 第29章 和「情人」的年底年初 下

    「夏可同学，我拿来餐后甜点……啊，龙须面已经吃光啦？」


    「是。滋味非常温和，很好入口……谢谢招待。」


    「见笑了。那么果冻和饭后的药先放在这里，吃完放着就好——等等，哎呀？」


    沈伯母收走餐具，接着准备今天的换洗衣物与生活起居用品，结果似乎听见什么声音，转头看向玄关，偏头表示纳闷。


    「哎呀，那孩子明明说傍晚才会回来……」


    「嗯？请问沈念回来了吗？」


    「似乎是这样。还有似乎还带了客人回来。」


    「这……」


    接着玄关传来吵闹的说话声。


    ——我、我回来了。


    ——打扰了～哇～真的好久没来沈念的家了～啊，对了，夏可同学待在哪个房间？该不会是在沈念的房间吧？


    ——咦？真的假的？才刚开始交往，就把男友带进自己房间过夜，没想到沈念还挺肉食系的。


    ——才、才不是！我只是和妈妈一起在客房照料他！


    听声音可以知道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似乎也跟他一起回来。


    沈伯母似乎很识趣，笑了一下便早一步离开房间。前脚刚走，要好三人组后脚就从另一个入口踏进来。


    「嘻嘻～夏可同学，午安～听说你感冒了，所以过来探望你喽。来，这是补充水分的运动饮料，还有准备没有食欲吃的冻饮，还有擦汗的纸巾。冰棒已经先放在冰箱里，晚点一起吃吧？」


    「真好笑，委员长真的一脸无力耶。看样子明天大概会很憔悴吧？」


    「即使这样也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总之先说声午安，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


    「嗯，两天没见了。」


    「嗨～」


    姑且不论沈念的好朋友陆呈远同学，听起来莫心怡同学也拜访过沈念家几次，他把放在角落的桌子拉到我旁边，开始把为了我准备的各种物资放到桌上。


    至于身为东道主的沈念则在我身旁看着两人叹气。


    「沈念，那个，这是……」


    「……到吃午饭为止，我们都很正常地在出游的地方玩得很开心。可是到了下一站的ktv，我频频留意手机，才会被他们逼问。我一直在等昨天夏可验血的结果，可是过了中午妈妈还是迟迟没有联络，那个，我才会变得有点担心。」


    因此才让两人注意到沈念的情形有异，让他招出我从昨天就接受沈念家的照料，以及感冒发高烧昏睡等情形。


    我与沈念正式成为正式的男女朋友，这件事则在之前就已经向他们报告。


    「呵呵，我从早上见到时就觉得『沈念好像怪怪的？』结果沈念说他从昨天就一直陪在夏可同学身边看护。沈念担心宝贝男友的模样真是有够可爱～对吧？」


    「就是啊。平常跟我们一起吃午餐时都是大吃特吃，唯独今天一直没什么吃，而且还心不在焉。大概是觉得最～心爱的男生还在被窝里很难受，不能只有自己大吃大喝吧？小沈念，再怎么说也太有心了吧？」


    「咕……你们看准现在有妈妈和夏可看着就这样……」


    「好了好了，有什么关系嘛沈念同学～啊，对了，难得他们两个都在，我们就多问问圣诞夜那天晚上的事吧？」


    「陆呈远，说得好。刚才沈念一直害羞没能问到的内幕，只要从委员长这个老实人嘴里问出来就好……对吧，委员长。」


    「……这个嘛，还请高抬贵手。」


    他们会这么兴奋，也是因为祝福我们交往，所以我也不排斥与他们好好聊聊。不过我好歹是病人，希望能在不勉强的范围内，而且针对发言内容逐一跟沈念确认再回答。


    「沈念、小陆呈远、小莫心怡，聊天没关系，但要尽量小声一点喔。虽然我很喜欢热闹，但为了夏可同学着想，得保持安静才行。」


    「「好～」」


    「……我知道啦。」


    我请沈伯母先叮咛他们一声，避免访问过于剧烈，然后取得两人的谅解才躺下来让他们发问。


    本以为白天是独自一人，结果不知不觉间被窝旁边围绕着三个同班同学（其中一个是女友）。


    「夏可，别管那两个笨蛋，你尽管好好睡。」


    「唔～沈念好过分～啊，夏可同学会不会口渴？你也知道补充水分很重要。顺便问一下，你们昨天有没有一起睡？」


    「委员长，前天你是怎么跟沈念表白的？话说你们做了吗？」


    ……看来今后有必要一步步学会如何巧妙应付聚在一起的三个同班同学。


    我一边这么如此心想，一边逃也似的钻进被窝里。


    我在沈念家的疗养生活，第一天与第二天过得无比忙乱，但是之后不再有客人，我得以跟沈念一起平静度过。


    症状方面，第二天以后体温时高时低的状况持续了几天，不过整体来说是在逐渐下降。


    「沈念，怎么样？」


    「嗯～……等一下喔～……」


    早上帮我量体温已经成了沈念每天的例行公事，不过看来终于可以在今天告一段落了。


    多亏了沈念牺牲奉献的照顾，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健康。


    当然了，感冒传染给沈念，换我照顾他……并未发生这种反过来的状况。


    「嗯，好。体温和昨天晚上一样正常。看样子不用再吃药了，太好了。」


    刚感冒时我为将近四十度的高烧所苦，所幸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症状，所以还不至于太难受。


    只是真没想到竟然会待在沈念家，接受他们的照顾足足一个星期。


    本日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后一天。


    自从今年秋天和沈念沈念这个女生成为朋友以来，时间转眼间匆匆流逝的这一年，眼看就要结束。


    「欸，夏可，这个，我有个请求，可以吗？」


    「嗯？没问题啊，不过一大早的怎么了吗？」


    「嗯，就是啊……」


    如此说道的沈念静静闭上眼睛，噘起嘴唇。


    我立刻理解沈念想要什么。


    这一周来无论我还是沈念都一直在忍耐，如此一来这件事也终于解禁了。


    「那么……呃，早啊，沈念。」


    「嗯，早啊，夏可。」


    一大早还显得昏暗的房间里，我将沈念拥进怀里顺势吻了他。


    自从我们成了男女朋友那天接吻以后，我们一直极力避免除了牵手以外的过度肌肤之亲，但是现在也已经可以不必在意。


    「……噗哈。」


    「呼……」


    我们为了换气而稍微分开，等呼吸稳定之后又紧紧相拥，黏在一起。


    因为我的健康管理太不到位迫使沈念一直忍耐，暂且保留的一周分打情骂俏，得在剩下的寒假里全都补回来才行。


    ……下次要在我家。


    我们当然会有所节制。


    「——沈念，夏可同学，好了吗？你们醒了吗？现在要开始准备新年用的麻糖，过来帮忙一下。」


    「啊，好～妈妈在叫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起床了。夏可会在我家待到新春拜年吧。」


    「嗯。虽然得换便服所以必须回家一趟，今天也打算继续叨扰。」


    我向沈伯母为至今的照顾致上谢意，并且承诺在新年假期会和母亲一起过来拜年，然后与沈念一起嚼麻糖。


    「嚼麻糖？」


    「麻糖这种东西大概也只有这时会吃，可是我很期待每年的这个时候。该说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吗？」


    「我也觉得可以体会。所以都是直接用超市买的切块麻糖，虽然这样也很好吃……不过该说还是少了点滋味吗？」


    味道方面无疑是工厂制作的产品比较好吃，但是亲自动手做的「经验」或「回忆」仍是至高无上的调味料。


    第一次自己做的菜，和别人一起吃的回忆中的餐点……像这样和沈念一起吃的麻糖滋味，我想以后也会牢牢刻画在我的记忆之中。


    「你们两个稍微吃一点就好，麻烦你们继续喽。因为还得分给婆家还有邻居。」


    「好好好。」


    「我明白了。」


    于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就在白天嚼麻糖，以及帮忙尚未完成的大扫除当中度过。途中我为了换衣服回家一趟，发现家里比沈念家乱得多而心惊胆颤，不过这件事就不多说了。


    无论我还是妈妈，都觉得打扫只要做到最低限度就好，不过一年说不定还是澈底打扫一下比较好。毕竟整洁不是坏事，而且无论对我还是妈妈来说，应该也可以顺便转换心情。


    「——三个人都辛苦了。多亏大家这么努力，比平常更快打扫完毕。尤其是多亏了夏可同学在场，沈念显得非常卖力。」


    「这……我、我平常就是这样！……夏可有什么意见吗？有想说的话我洗耳恭听喔。」


    「不，我没有……」


    关于这点我和沈念也是半斤八两，所以无话可说。


    我受他们照顾足足一周之久，由于想尽可能报答，所以努力帮忙沈伯母整理家务，但我会这么卖力，最喜欢的男朋友在看也是个很重要的理由。


    「……啊，陆哥也辛苦了。」


    「嗯……不过我几乎只打扫了自己的房间，所以没什么。」


    由于是大扫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陆哥当然也被沈伯母与沈念要求强制参加。


    无论我还是陆哥基本上都很内向，因为个性的关系，打扫时不太会闲聊，但是我想一起打扫这件事应该没有导致气氛变差。


    只是相对的，他与沈念比较像在互相发牢骚，所以真要说来，也许主要的互动方式是由我委婉地安抚沈念。


    「好了，妈妈接下来得去拿预订的荞麦面和寿司才行。陆，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交给你照顾了。」


    「拜托我有什么用……沈念，总之接下来交给你。」


    「别扔给弟弟……好吧，我们会安分地玩游戏，你放心吧。倒是老哥，游戏借我一下，你暂时别回家。」


    「不要若无其事占领我的房间。还有不要为了借游戏这点小事把老哥赶出家门。」


    「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夏可同学对不起喔，让你见笑了。」


    「哪里，我也喜欢热闹，而且也已经习惯了。」


    事情全部忙完之后，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打发时间。


    边看傍晚电视播映的有点年代的动作片边聊天，或是久违地玩一下从陆哥房间里借来的游戏，还有看漫画。


    ……再来就是久违地在沈念的房间玩闹。当然了，陆哥就在隔壁，所以不会闹得太夸张。


    沈伯母回来之后，除了因为工作不在家的沈伯父以外，我们四个人一起吃晚餐，


    就这么度过热闹又开心的一年最后一天。


    然后感觉很长其实很短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


    「新年快乐，沈念。」


    「新年快乐，夏可。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我希望无论是明年还是后年都要继续指教，不过先过好眼前的一年吧。


    凡事不要太贪心，一步一步依照我们自己的步调前进就好。


    我们在沈念的房间里互相拜年之后，紧接着两人的手机就告知收到讯息。


    是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传来的。


    （群组聊天1）


    『（陆呈远）沈念，夏可同学，莫心怡，新年快乐！』


    『（陆呈远）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沈念）新年快乐，陆呈远。』


    『（夏可）陆呈远同学，新年快乐。』


    『（陆呈远）嘻嘻。新年快乐请多关照～』


    『（莫心怡）大家新年快乐。』


    『（莫心怡）对了，关于新春拜年的集合时间怎么定？我已经准备好了。』


    『（陆呈远）我也是！今年我很卖力，还请妈妈帮我穿上新年新衣！沈念呢？』


    『（莫心怡）应该会穿吧？小沈念现在可是热恋中的少女状态。』


    『（陆呈远）说得也是。那就约在一个小时后，在我们常去的寺庙停车场前方集合。』


    『（沈念）你们听人说话好吗？』


    『（夏可）沈念才正要换衣服，等换好再联络大家。』


    『（陆呈远）ok～』


    『（莫心怡）ok～』


    『（沈念）就叫你们听人说话。』


    我们在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过来探病的那天建立的专用群组讨论之后的计划，然后各自回去准备。


    只是穿便服的我没什么事要做，所以简单一下整理服装仪容，在客厅等待让沈伯母帮忙穿新年新衣的沈念。


    ——哎呀，上次穿的时候还挺大的……果然你也有在成长呢。身高是没问题，尤其是胸部那边……啊，你不要敲妈妈的头。


    ——妈妈才是不要说这种像是大婶会说的话！也不想想夏可就在隔壁……


    ——哎呀，有什么不好？其他人也就算了，他可是正式交往的情人。沈念之前不也很疼爱夏可同学吗？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时候和现在，该怎么说，状况不一样……


    我觉得待在隔壁这点没问题，不过即使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问起，我也尽可能不要提到这件事吧。


    我一边听着隔壁母子的嬉闹，一边看新年惯例播出的春节晚会，于是他们似乎换好衣服，沈伯母率先来到客厅。


    「久等了，夏可同学。因为很久没穿所以花了点工夫，但是我觉得非常帅气……来，沈念，赶快让夏可同学看看。」


    「我、我知道啦……妈妈是笨蛋。」


    沈念在沈伯母的催促下，难为情地羞红着脸走到我面前。


    「夏可，这个……怎么样，呢？」


    「呃……」


    听说这件新年新衣是沈伯母年前刚购买的，但是品质与设计都不显得老气。


    布料的颜色是以明亮的蓝色为主，就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是种既像天空又像大海的颜色，并在不至于妨碍这个颜色的程度，绣有色彩缤纷的花草树木。


    而且不只是衣服，发型也经过好好打理。


    圣诞节是一身黑色礼服，整体造型颇为时尚，当时的我也不由得看得出神。然而这次身穿新年新衣的模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起来闪闪发光。


    「非常好看。呃……很、很漂亮，沈念。我觉得蓝色真的很棒。」


    「……是、是吗？那样，就好。」


    「嗯。等等，你是不是在模仿我？」


    「咦，是吗？我没那个打算，是不是被你传染了？」


    「好吧，毕竟我们在一起好一阵子。」


    「就是啊……嘻嘻。」


    沈念大概是看到我的绝佳反应而放下心来，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


    「呵呵，青春果然好棒呢。」


    感觉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有道仿佛在看好戏的视线。


    这样很难为情，又觉得如果吐槽会被人取笑一番，所以先当作没看见。


    「那就走吧，沈念。」


    「嗯，夏可，麻烦你护送了。」


    「了解。我是第一次，所以也不太清楚……这样可以吗？」


    「嗯。」


    我从玄关伸出手，沈念也开心地露出腼腆的表情，轻轻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合不合礼仪，既然沈念满意就好。


    因为时间是深夜，我们也请沈伯母一起陪我们去新年祈福。


    虽然是在监护人沈伯母同行的条件下，但我不曾在这种本来应该要睡觉的时间外出，所以有点兴奋，或者说静不下心来。


    由于沈念就在身边，我没有表现在表情与态度上，但是内心就像个要去远足的小孩。虽然对我而言，真正的远足只是感到忧郁的活动。


    「欸欸，夏可平常新春拜年都许些什么样的愿望？……啊，我话先说在前面，平常没去所以没有许愿，应该没有……这回事吧？」


    「没那么夸张……可是也许已经很久不曾像这样去新春拜年了。最后一次是小时候，连跟双亲去哪里旅行都不记得了，当时去过一间寺庙。之后便搬到各个地方，所以……」


    「这样啊。那么今年可得好好向神明大人许愿才行了。」


    「太贪心总觉得会被嫌烦啊……不过只许愿又不用钱，既然这样，我就把想得到的愿望都许一下吧。」


    一直以来我只祈求自己的健康之类的愿望，但是关于今年有太多各式各样的想法，坦白说还在犹豫该许什么愿才好。


    自己、家人，还有去年第一次交到的朋友，以及随时陪在我身边的最重要的情人。


    在祈福之前可得先想好要许什么愿望才行。


    我和沈念两个人愣愣看着夜路浮现的橘色路灯，坐了十几分钟的车，来到集合地点的当地寺庙。


    听说这里主要是对祈求学业与生意兴隆很灵验，当我们抵达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寺庙显得颇为热闹。还有零星的摊贩，看起来就像是小型的庙会。


    「唔！啊，你们两个，这边这边～！」


    当我们下车之后，就发现可能正好在附近等我们的陆呈远同学露出满面笑容蹦蹦跳跳，用力挥手。莫心怡同学似乎是和陆呈远同学一起来的，正待在他身旁。


    「抱歉，陆呈远，我多花了一点工夫准备。」


    「不会，我们也才刚来。别说这些了，沈念真的好可爱！这该不会是伯母的吧？」


    「嗯。虽然每年都会看到陆呈远，不过今年还是一样好看。」


    「嘻嘻，谢谢。今年我试着在饰品方面花了些心思。」


    陆呈远同学原地转了一圈，展现自己穿着新年新衣的模样。他是以略深的红色为基调，或许是考虑到要和漂亮的金发取得平衡，款式比沈念来得沉稳。


    此外正如他本人所说，鞋子、发饰，还有装钱包与手机等贵重物品的小提袋等等，也都统一成和风款式，一切都让人感受到品味……虽然由我来说也许不太有说服力就是了。


    另外这边我有点意外，没想到莫心怡同学也好好穿上新年新衣。他穿的可能是租来的衣服，是整体设计很现代的绿色。


    「夏可同学觉得怎么样？我这样穿好看吗？」


    「啊，嗯。跟平常一样，我觉得很好看，吧。」


    「嘿嘿，谢啦……等等，依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在说和平常穿的衣服没什么两样吗？亏我今天这么卖力打扮～」


    「喂喂，委员长，就算只是初学者，你好歹也已经有女朋友了，对于这种事得多学着点才行。


    好吧，如果夸得太过火，紧紧贴在身边的男朋友多半会吃醋吧。对吧，沈念同学？」


    「我、我才不会在意这些事……」


    沈念虽然说得老神在在，实际上却趁着四周昏暗，若无其事地用力捏我的侧腹，所以之后的发言可得多加留意。


    只有对沈念可以夸遍全身上下每一处，还有像是帅气、漂亮之类装模作样又令人难为情的发言也只限定对沈念……至少现在就照这个计划进行吧。


    四个人会合之后，为了原本说好的祈福，沿着通往寺庙的平缓坡道往上走。路旁有阶梯会比较快，但是除了我以外的三个人都穿着新年新衣，走阶梯比较危险，所以虽然会多花点时间，但我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选择慢慢爬上去。


    「沈念，这里有点高低差，你要小心。」


    「嗯，谢谢。」


    我牵着他的手，配合他的步伐用一样的速度行走。


    平常大多是沈念牵我的手拉着我走，今天似乎完全委身于我，不时会看着我平静微笑，身后半步的地方传来感觉心情很好的脚步声。


    想来多半也是靠了沈念的顾虑，但是一路来到这里，我都能够扮演好女朋友这个角色这点让我很开心。


    「唔～……你们两个感觉都好开心，真好～欸欸莫心怡，我们也来试试看那个吧。莫心怡当护花使者，然后牵着我。」


    「不，我好歹也穿着新年新衣……既然如此干脆找陆呈远家的爸爸不就好了？他的人很好，应该愿意吧？」


    「咦～爸爸吗～？那样好像变成是许愿……」


    「这么说也是。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虽然不想，可是……」


    「「……盯～」」


    「……夏可。」


    「嗯，别担心。我明白的。」


    觉得有点进入胡闹模式的两人看着我，不过我光是担任沈念的护花使者便已无暇他顾，所以决定要胡闹就让他们自己去闹。


    我们四人就这样一边开玩笑一边慢慢爬上坡道，来到放有赛钱箱的本堂。时间已经过了一点，因为稍微错开了尖峰时间，所以并未等太久便轮到我们。


    「咦？欸，沈念，这个时候是怎么来着了？先上香，还是先跪拜？」


    「三跪拜三上香吧。先跪拜叁次，然后上柱香，说出愿望，说完最后再一跪拜。啊，在这之前要记得先丢赛钱喔。夏可也没问题吧？」


    「嗯。可是我平常没有在祈福，这种时候满有可能忘记就是了。」


    「喔，原来委员长知道规矩啊。我明明每年都有祈福，可是每次都会忘记。」


    「莫心怡，你要对传统再多点兴趣啊。」


    于是我们四人同时扔了赛钱，静静地合掌。


    虽然不知道除了我以外的三个人许了什么愿望，但是我希望今年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一年。


    「好，祈福也结束了，难得来这么一趟，我们最后就不免俗地抽个签再回去吧？这样大家都可以吗？」


    「嗯。我也赞成沈念的意见～好，今年一定要抽到大吉。虽然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去年抽到什么！」


    「哈哈，什么啊。不过我有种陆呈远每年都抽到大吉的印象就是了。我不奢求什么，拜托至少恋爱运和金钱运要给我最棒的。」


    「我总觉得这已经十分奢求了……」


    我们各自拿了5元给贩卖护身符的居士，然后抽签。


    即使结果不理想，终究只是抽签，所以不必太在意，不过如果是大吉，大过年的心情就会很好，所以希望至少来个中吉。


    「——喔喔。」


    翻开的瞬间，我不由得发出惊呼。


    ※※


    ?第五签大吉


    万事如意，但为时不久，若习以为常而松懈，悲运将至。戒之慎之。


    ※※


    「——啊，好厉害。夏可是大吉耶。」


    「嗯。虽然从内容来看，未必可以放心高兴啦。沈念呢？」


    「我是中吉。不过内容和夏可的差不多吧。」


    凡事顺利，然而不能懈怠……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吧。


    虽然文字内容满普通的，不过姑且还是记在心中的角落吧。


    「好好喔～你们两个抽到的都很不错。我只是小吉～」


    「……还好啦，抽签终究是抽签。陆呈远，我们去把签绑在那边吧。听说那边还有醪糟可以喝。」


    「喔，不错耶。刚过年就立刻暴饮暴食～」


    看来莫心怡同学抽到的运势相当差，只见他一脸不悦地把签牢牢绑在树枝上。只是话说回来，这终究只是抽签，所以希望他能喝个温热的醪糟，赶快忘记这件事吧。


    「夏可，他们两个先过去了，我们呢？」


    「有什么事只要打电话就好，我们也自由逛逛吧？而且一路走到这里，有点饿了。」


    「喔，不错耶。那么去吃入口前面的鸡蛋糕吧。只要多买一点，晚点可以分给大家。」


    「嗯。虽然晚上吃甜食不太好，不过毕竟今天是元旦。」


    「没错没错。新年就该吃好吃的东西吃个够，在家懒洋洋地待个够。至于体重……虽然会增加一点没错，不过只要等放完假再努力就好。」


    「呵呵，也对。」


    我与沈念先发讯息告知我们要分头行动，然后享受这段短暂的新春约会。


    从圣诞节那天成为男女朋友，到目前已经过了一周。


    虽然谁也不知道我们以后的关系会怎么发展，但是我心想只要凡事好好努力，让我们可以一直维持像这样要好地相视而笑的关系就好。


    功课、交流、仪容、运动，还有恋爱。


    一切都是为了身旁这个可爱的女生。


    「欸，夏可。」


    「嗯？」


    「祈福的时候，你好像闭着眼睛好一阵子，你许了什么愿？」


    「嗯？啊啊，呃……我许愿『希望照顾我的人们今年一整年都可以顺顺利利，健健康康』这样。」


    「这样啊。那么跟我一样。」


    「也是啦。毕竟凡事都是健康最重要。」


    「对对对。直到不久前我都还在照顾某人，所以感触更深。」


    「……惭愧。」


    「就是啊……夏可，不要让我太担心喔。」


    「嗯，我会小心的。」


    「……笨蛋。」


    眼前先从自己的健康做起——我暗自立下目标，我与沈念新的一年就此开始。

 第30章 新学期与情人与朋友 上

    约两周的寒假对学生来说，短得好像没有一样。在家悠哉看看电视，玩玩游戏，转眼间就过了年，元旦之后过个三天，整个社会很快就回归正常状态。


    尤其我还把几乎整个年底的假期都花在疗养感冒，所以实质的假期只有元旦之后的将近一周。


    又因为在沈念家疗养时，我几乎都在专心休养，因此在我刚回归时，等待我的是寒假前安排得满满，一堆又一堆的作业——就是这样，总觉得我其实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摸鱼了。


    「——好，这样作业就全部解决……了吧。做到最后一天总算弄完……会不会因为校方的失误，导致假期延长个三天呢？」


    我靠着自己写完题目，确定没有其他遗漏之后，随手将自动铅笔往暖桌上一扔，顺势趴在桌上。


    寒假明明比暑假短了一半以上，为什么老师若无其事地出了几乎同样分量的作业呢……甚至会让人想抱怨校方是否忘了怎么算帐。


    「辛苦了。病才刚好就这么忙，你很努力喔。你好棒，夏可。」


    「嗯，我好努力。」


    「是啊。来，疲惫的身体需要温热的饮料。」


    「谢了。」


    我从跑来帮忙做作业的沈念手中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虽然是平常喝的即溶咖啡，或许因为今天是沈念泡给我喝，总觉得比平常更香更好喝。


    「抱歉啊，沈念。我找你来我家，本来应该由我来泡，却劳烦你了。还有打扫房间之类的事也让你帮忙了。」


    「不会，打扫这点年底你也有帮过沈念家。好吧，虽然关于咖啡我想收个服务费。」


    「总觉得这句话前不久也有听过……呃，记得是要150元？」


    「呵呵，这么说来确实有这回事。不过很遗憾的，你答错了。这次我想要的不是现金，而是别的东西～」


    「也就是你要收取相应的代价吧……那是什么呢？」


    「嗯。我想一起打游戏。」


    「这又……不，我是很欢迎啦。」


    原本以为他会要求其他的事物，但是沈念的请求以「请求」而言非常可爱。


    我也是今天还没摸过游戏控制器，所以觉得这件事好办……话说我有打算之后邀他一起玩，所以沈念主动开口反而令我感谢。


    只是游戏这点很正常，但是沈念的要求在接下来的部分有所不同。


    「契约成立了吧。那么不好意思了……嘿！」


    「嗯？」


    沈念从我手上接过2p控制器后，并非坐到平常那张放在暖桌附近的沙发……而是把身体紧紧靠到仍然在暖桌里的我身上。


    「夏可稍微把脚张开一点。类似三角坐那样。」


    「呃，这样。」


    「嗯，对对对。再来就是我坐进那里……好了，这样就完成了。」


    沈念把我的身体当成椅子，坐到我的两腿之间，撒娇似的靠在我身上。


    「沈念，这样我会看不到画面。」


    「从我的脸旁边探头不就可以了吗？你看，像这样把手绕到我肚子上靠着……对吧？这样既可以玩游戏，还可以尽情贴在一起，不管对我还是对夏可来说，都是一举两得吧。」


    「我是不否认啦……不过这个姿势，感觉好难为情。」


    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我从背后抱住沈念，仿佛某些老套的恋爱影集或电影会出现的情境。


    而且操作起游戏也意外困难。


    「别在意别在意，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试着玩玩看嘛。好不好，『求求你』嘛。」


    「呜……既然都答应了，被你这么说我就不能拒绝……」


    「嘿嘿。那就说定了。」


    如果是对战，坐在后面的我会很不利，所以这次决定玩合作的游戏。


    我在沈念的肚子前方握住控制器，得小心手别往上举才好。


    「……夏可好色。」


    「我什么都还没做吧。」


    「不不不，这是为了因应之后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导致夏可的手碰到我的胸部，先说一句『好色』。」


    「少胡说了。」


    玩笑话就说到这里，我们决定玩游戏玩到得送沈念回沈念家的时间为止。


    「啊，夏可，旗子被抢走了。」


    「嗯，交给我。」


    「喔，漂亮～消灭敌人就交给我，麻烦你争取时间。」


    「好喔～」


    因为沈念心血来潮的「请求」导致玩得有些僵硬，但是随着时间经过，我们似乎也渐渐互相习惯这个姿势，默契也变得不逊于平常。


    而且用这个姿势玩，有种我们两个人变得一心同体的感觉，更加有两人合作的感觉。


    「好啊！时间到，是我们获胜。这样我们又回归顶尖排名区了。」


    「嗯。搞不好这个阵形意外行得通。」


    「对吧，夏可果然也是这么想吧？被这样抱着，就会觉得后面有夏可会想办法，我就能比平常更大胆。而且低级失误也会减少。」


    「搞得我忙得要命就是了。」


    话说回来，沈念玩得比平常更好也是事实，所以即使没有他的「请求」以后偶尔试试看可能也不错。


    虽然终究有个前提，就是我要能够保持理智。


    今天我努力熬过去了，但也因为身体比平常贴得更紧，沈念的脖子传来甜美的香气，还有身体的柔软，以及一些不经意的瞬间，手上感受到胸部柔软的触感，让我微微有些动摇。


    对此沈念并未说些什么，但相信他已经从背部清清楚楚感受到我的情形。


    沈念预先说的那句「好色」确实对我发挥功效。


    「好啦，时间也到了，游戏就玩到这里，我们回去吧。我送你。」


    「那么『请求』也是到此为止？」


    「也是。哪天有兴致再这么做，你就别任性了，要遵守和沈伯母约定好的门禁。」


    「……唔～」


    沈念依依不舍地从我身上分开，以委屈的表情慢慢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算是一半开玩笑，一半撒娇吧。


    「呃……不可以喔。」


    「不不不，我什么都还没说……」


    「你不是要说还不想回家吗？所以我也先说一句『不行』。」


    「笨蛋，不要学我啦～」


    沈念抡起粉拳朝我打了几下，脸上则写着——


    「还不想回家。」


    「还想多待久一点。」


    当然了，我的心情也一样，如果可以，我也想两个人一起尽情享受寒假的最后一天。


    可是，我也要对自己说一句「不可以」。


    即使成为男女朋友，接过吻，在他家接受照顾好一阵子，成了双方家长承认的情侣，该遵守的事项还是要遵守，交往要有所节制才行。


    「……夏可，明天早上一起上学吧。」


    「嗯，知道了。早餐怎么办？」


    「……也想一起吃。」


    「知道了。那么包括妈妈的分在内，我会准备三人份。」


    好吧，在我面前会变得有如小孩子一样爱撒娇的沈念非常可爱，所以我总是得和自己心中的欲艾远对抗。


    这也算是有着可爱男友的人辛苦之处……吗？


    翌日。


    刚放完假的新学期我通常都会忧郁得不得了，但是这次我还没有空感受这些，就迎来匆匆忙忙的早晨。


    侧目看着妈妈急忙往来于房间与盥洗间的模样，久违地穿上制服衬衫后，朝着放在杯子里的即溶玉米浓汤注进热开水。


    「呜，果然……今天一大早就要开会，却只剩三十分钟……夏可抱歉，我得出门了。」


    「妈妈，我很快做好了三明治，你在通勤途中吃吧。来。」


    「喔，谢啦。小沈念，说来真过意不去，不过夏可就麻烦你了。」


    「好的。就算夏可闹别扭，我也会把他拖到学校。」


    「不，再怎么说还是会去学校……虽然有点懒。」


    两人目送睡过头而冲去上班的妈妈，然后依照昨天的约定一起吃早餐。


    两片吐司面包搭配简单的沙拉，还有炒蛋和玉米浓汤。


    「沈念，今天陆呈远同学他们怎么说？像平常那样在路上会合？」


    「这个嘛？我事先联络过早上会在夏可家……先问问看吧。」


    沈念咬了一口抹上奶油和蜂蜜的吐司，然后在我们平常使用的聊天群组发送讯息。


    『（沈念）陆呈远，今天上学怎么办？要一起去吗？』


    『（陆呈远）』


    『（沈念）陆呈远？喂～？』


    『（陆呈远）沈念，现在几点？』


    『（沈念）七点五十分，早上。新学期第一天。』


    『（陆呈远）喔～』


    『（陆呈远）沈念，救命。』


    『（沈念）加油。』


    『（陆呈远）呜哇～』


    『（莫心怡）今天就各自去吧。你们两个一起吧？』


    『（夏可）对。』


    就是这样，陆呈远同学似乎也是新学期刚开学就搞砸，今天我和沈念两个人一起上学。关于这点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和寒假前有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我与沈念从「朋友」变成「男女朋友」。


    「欸，夏可。」


    「嗯？」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嗯～」


    所谓接下来要怎么办，是指要怎么应对其他人。


    要像以前那样，对外始终表现像是「朋友」呢？又或者好好表现出我们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


    我与沈念已经被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还有艾远认定为笨蛋情侣，但是面对班上其他同学也要这么做吗？


    以往的我们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所以对外还是会莫名转移焦点或装傻，然而现在已经不是这样。


    「……我认为可以光明正大。虽然旁人的声音会有点烦，可是我不是用这种半吊子的心意向沈念表白的。」


    虽然不是特意要展现我们有多亲密，但是我没有必要，也不想无谓地偷偷摸摸。


    而且我也不想让沈念这么做。


    「夏可这样好吗？要光明正大是很简单，可是意外会很麻烦喔？我个人是不在意，但是嫉妒你的人会变多。」


    「没什么关系。虽然我不希望因为这个原因被其他女生找麻烦啦。」


    尤其沈念可是全学年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从这个角度来看，嫉妒的视线与声音多半会比以前更多……不过这就等到时候再说。


    「知道了。那我以后在班上也会表现出我是夏可男友的态度。女生找我出去说话，就算是学长基本上也都无视，被其他人问起是不是在交往时，也会很干脆地承认。」


    「嗯，麻烦你了。」


    讨论过关于今后的做法，我们一口气吃完剩下的早餐，连餐后的咖啡也好好喝完，稍微休息一会儿便手牵手一起走出家门。


    「……夏可，今天也要尽可能一起喔。」


    「嗯。不管是下课时间还是午休时间，都要一直在一起。」


    走出自家大楼门口的瞬间，冬天的冷风朝我们吹来。但是只要与沈念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们如同早先说好的，两个人牵着手走进教室，只见已经先到的莫心怡同学一如往常地跑过来。


    「早啊～上次见到是新年祈福了，你们过得好吗？尤其是委员长。」


    「还好，过得去。」


    「早啊，莫心怡。陆呈远有联络你吗？」


    「还没。我想大概正在狂奔吧……嗯？」


    莫心怡同学似乎对我与沈念的举止感到好奇，视线移向我与沈念握在一起的手，然后又回到原本的位置。


    「……唔，你们是这么打算的吧。」


    「算吧，嗯。刚才我也跟沈念谈过……要干脆一点。」


    「就是这么回事。夏可，放好书包后今天过来我这边。」


    「啊，好。」


    我把书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不在自己的座位坐下，而是前往沈念的座位。


    看到我的行动和平常不一样，其他同学似乎也猜到了，纷纷保持距离开始谈论。


    大部分声音都表示「啊啊，果然吗？」但是校庆以来，我和沈念总是有些闪避，所以虽然不到震撼的程度，但是对于不太清楚情形的同学而言，似乎是多少有点惊讶地接受这件事。


    「哟，欢迎。竟然是委员长过来这边，感觉好新鲜啊。啊，那个椅子空着，坐吧。」


    「这真是……谢谢你的体贴。」


    平常几乎不会离开靠近教室后方的座位，所以光是像这样围坐在沈念的座位旁，就觉得仿佛待在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位于教室窗边的最前排座位。沈念平常就是在这里念书，并且为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打圆场，有空时还会用手机跟我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呵呵，夏可真是有够紧张的。」


    「嗯……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完全静不下来。」


    「呵呵。那么接下来得逐渐习惯才行呢。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啊？」


    「不不不，这再怎么说也太……该说是难为情吗？」


    「咦～？又不用跟我客气～」


    沈念显然很享受跟我聊天的乐趣，班上同学则像是看到什么罕见的事物，十分吃惊。


    以往的沈念虽然在班上不是绝对不笑，不过真要说来是负责吐槽的角色，他的笑几乎都是苦笑或傻眼的笑。


    然而现在他却主动开起玩笑，露出俏皮的笑容——而且对象还是我这个同班男生，所以部分暗中对沈念有意思（状似）的女生见状，明显变得很沮丧。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是老实说，我不禁有点小小的优越感，感觉心情很好。


    「——噗哈，总算赶上了！沈念，莫心怡，我睡回笼觉睡过头了，早安！」


    「早啊，陆呈远。话说你流太多汗，都有点冒烟了，真好笑。」


    「早啊，陆呈远。来，手帕。」


    「嘻嘻，沈念，每次都很谢谢你。啊，今天夏可同学也在啊。欢迎。」


    「打扰了。虽然我是迎接的一方，说这种话总觉得不太对。」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也许真是这样。啊，夏可同学，你坐的是我的位子，可以先让我放个书包吗？」


    「咦？啊啊，抱歉，我没注意……」


    「啊啊，你还不用让给我。相对的，我要坐这边。可以吧，沈念。嘿！」


    「等等……陆呈远，你是不是有点变胖了？莫非新年吃太多了？」


    「啊～啊～我听不见听不见～」


    陆呈远同学就这样非常自然地融入这个圈子，熟悉的群组成员到齐，只是周遭的同学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


    ——不不不，这再怎么说也……


    ——夏可，这样太过火了……


    的确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回头了，所以我提醒自己要像沈念他们一样，尽可能不去在意。


    班导进入教室，我暂时回到自己的座位，但是我们班有个（班导自己决定的）规矩，就是各学期开学时要换座位，所以之后还得换位子。


    换座位的方法是以老师最喜欢的抽签方式进行。事先将数字随机分配到座位表上，然后每个人抽到的签上面的数字，就是自己的座位。


    『（夏可）我这个位子在最后面，很不显眼，我是很中意啦。』


    『（沈念）毕竟在那里可以不被任何人看见，一直看着我嘛。』


    『（沈念）好色。』


    『（夏可）不，我没有一直盯着看。』


    『（沈念）那更是闷声大色狼。』


    『（夏可）……我是不否认啦。』


    我希望尽可能分到靠近沈念的座位，不过现在这个距离我也满喜欢的。


    教室的一头到另一头，在这种得大声叫他才会回头的距离，把手机藏在桌子底下悄悄发讯息，无论我还是沈念都会暗自窃笑，偶尔四目相对又会尴尬地撇开目光……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做的事真是又酸又甜。


    然而从这个距离开始的我与沈念，也在不知不觉间迅速接近，距离缩减到无论在家还是学校都会紧紧贴在一起的地步。


    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好，接下来轮到夏可同学。」


    「好的。」


    我在四个人当中率先抽签，把名字写在对应的地方。


    我的新座位从现在靠走廊的座位，移到了另一头的靠窗倒数第二个位子。如果可以，最后面会比较开心，不过真要说来也不是多差的位子。


    至少能像现在这样偷偷和沈念打字聊天，那就足够了。


    『（沈念）夏可抽到好位子了。』


    『（夏可）嗯，还算不错吧。』


    『（沈念）那我只要抽到你后面的位子就好了。』


    『（沈念）上吧我的夏可。』


    『（夏可）也太特定了。再怎么说都太难了吧？』


    『（沈念）不会，没事的。这个任务我办得到。虽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我在寒假期间打扫家里，还捡路上的垃圾，积了功德。』


    『（夏可）这种想法就跟抽卡爆死的家伙一样，要不要紧啊？』


    不过沈念这个想要中奖的玩笑姑且不论，只见沈念对于抽签显得比平常更乐在其中，从放在讲桌上的签堆里慢慢拿起一张。


    他仔细对照了抽到的号码和座位表两三次。


    然后朝我露出得意的表情。


    接着将沈念这两个字写在我身后座位的位置。


    『（夏可）真的假的？』


    『（沈念）真的。』


    『（沈念）哎呀，坦白说我也吓了一跳。』


    『（沈念）糟糕，这下子为此我得帮忙做家事才行。』


    『（夏可）帮沈伯母这件事本身不是坏事，这么做应该很好啦。』


    『（夏可）但是目的太不正当了。』


    只是话说回来，就像校庆当时也是这样，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时候，抽签才有意思，所以我就当成是一点小幸运吧。


    总之不管其他人，既然有沈念坐在我正后方，那么我当然开心。


    而且还没完。


    「——啊，太棒了。又跟沈念很近。而且这次还在夏可同学旁边。」


    「——感觉在这方面我们有着不可思议的缘分啊。我又是在陆呈远后面。」


    「——原来如此，这个位置的确不坏……不坏啊……」


    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艾远都接连在围绕我与沈念的位置写上名字。


    等到最终所有人的座位都确定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班上最醒目的团体包围。


    『（夏可）陆呈远同学他们，还有艾远也一起啊。』


    『（沈念）夏可。』


    『（沈念）学年末要跟我一起努力喔？』


    『（夏可）……我会努力。』


    以往的读书会已经让我知道他们三人的成绩都不太妙（尤其是陆呈远同学与艾远），所以为了让我们五个人可以一起升上二年级，我要跟沈念通力合作好好带他们念书。


    ……而且我个人也有学年末必须好好努力的理由。


    我已经达成与沈念成为男女朋友这个私人目标，接下来非得考虑学业不可。


    在第二学期期末考结束的时间点，我的成绩在全学年当中大概排在第五十名左右。


    分数不差，而且即使维持现状，妈妈多半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我希望学年末可以提升分数，让排名更加靠前。


    具体来说，希望在下次的学年末考试考进前三十名，可以的话最好是前二十名。至于主要的理由，就在于二年级以后的分班制度。


    所以换完座位后的午休时间，我立刻找沈念商量这件事。


    「这样啊。这么说来也到了这个时期啊。而且坦白说，第三学期转眼间就会过去……陆呈远，我们有过很长的交情，这段期间承蒙你照顾了。」


    「呜哇～又还没确定要分开，说这种话太过分了～欸，莫心怡，分班真的是用成绩排名决定吗？有没有可能翻转？」


    「应该没有吧～……表面上所有班级都是『普通』班，但是到了二年级以后，似乎都会有一班肯定是成绩排在最前面的学生，而且上的课也会有点不太一样。」


    「好像是这样。老姐就在升学班，似乎为了兼顾学业和学生会活动搞得很辛苦。」


    那个班级会把目标放在录取困难的大学，我个人是希望能在那个班级迎来二年级。


    「啊啊～话说回来真是羡慕～如果我也像沈念一样，有个这么有心的女生愿意对我说：『因为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会努力念书。』校园生活一定也会更开心吧～欸欸，沈念，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其实你现在很开心吧？」


    「呜……有、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才刚开始交往……彼此都是第一次交男女朋友……」


    陆呈远同学抓准机会就展开捉弄攻击，让沈念红着脸可爱地反驳。


    对此我们已经事先对大家招认，但我想进升学班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念只要继续维持现在的成绩，多半会被分到升学班，至于我以后也想一直跟他待在同一间教室。


    我目前没有明确的未来梦想。也因为就近看过爸爸这样的例子，对于上好大学，进大公司没什么向往，但是也不想因为没有目标而游手好闲，给妈妈带来无谓的负担。


    只是即使是这样不上不下的我，也有了沈念这个重要的对象。


    如果可以，学校毕业之后，我也希望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共度未来。我就是有了一个能让我自然而然这么想的重要男孩子。


    这种恋爱思考简直有如初中生，而且刚刚才被大家取笑，就连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提升学业成绩本身并不是坏事。


    随着成绩提高，将来也会有更多选择，所以这点没有问题。


    「欸，倒是陆呈远不交个女朋友吗？虽然你说委员长他们『好好喔』但是你现在也一直拒绝表白吧？」


    「啊哈哈……真的是这样呢。我从去年一直就近看着他们，心里觉得很棒，所以也有好好试着寻找好对象就是了。」


    「喔，真的吗？那么要不要跟我一起找呢？只要陆呈远参加，我立刻就能安排机会……呃，关，你为什么在瞪我？」


    「没、没有，我又没做什么……」


    虽说已经被甩，不过艾远依然满心眷恋，内心想必五味杂陈。


    去年也因为他与沈念之间还有疙瘩，多半还没有余力思考自己的事，但他确实很想撮合我与沈念，我也觉得时候到了，他可以不要再只为好友着想，同时也要为了自己着想。


    然而陆呈远同学过意不去地摇摇头，拒绝莫心怡同学的提议。


    「嗯～……虽然莫心怡这么说很令人感谢，可是我还要再自己考虑一阵子。也许只是现在没有头绪，说不定明天或后天就会出现适合的对象。」


    「是吗？不过就算陆呈远自己不去找，也会有人靠过来啊……虽然有很多害虫，分辨起来很辛苦。对吧，艾远同学？」


    「就说不要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啊、啊哈哈……不可以太欺负艾远同学喔。对不起，害得你为我费心了。」


    「不，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也决定暂时专心致力于社团活动。你别放在心上。」


    即使艾远说得很干脆，想必内心是在逞强吧。


    单纯只是我与沈念进展得太过顺利，本来几乎所有的恋爱都是像他们一样。第一条件是对彼此有好感，而且还得在觉得「如果是这个人，也许可以交往看看」的时机有一方表达好感，这才总算「有可能」和这个人成为男女朋友……这样一想，像艾远这样持续相思也挺令人难受的。

 第31章 新学期与情人与朋友 中

    关于我与沈念两人的感情，目前的确非常顺利……但如果把范围扩大到我们「五个人」的话，也许还留有不少教人尴尬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是否受到聊了这些恋爱话题的影响，新学期开始以后，女生向陆呈远同学表白的次数增加了。


    我和莫心怡同学一如往常会去偷偷观望，便于因应突发状况，不过根据我们看到的情形，对象似乎主要是二、三年级的学长。


    趁着升上三年级而忙于课业之前，又或者是为了毕业前不留下遗憾——每个人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是陆呈远同学都以过意不去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加以拒绝。


    「——呼，陆呈远现在回来了。大家对不起喔。吃午饭时却还特地让大家等我。」


    「辛苦了。虽然也许不该由我来说……不过该怎么说，真是辛苦你了。」


    「就是说啊～先不论胡闹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挺认真的，所以我觉得这种时候必须好好回应才行……沈念～让我撒娇～」


    「乖乖乖，你每天都很努力喔～」


    沈念一边安抚像个小孩子扑到他怀里撒娇的陆呈远同学，一边轻轻抚摸他的头。也因为校庆前有过疙瘩，两人直到不久之前都还拉开一点距离。但是到了年后，又能够看到以前那样和睦的光景。


    不管怎么说，身为沈念的女朋友，看到他与好朋友陆呈远同学过得开心，也让我放心了。


    「不过啊，最近有勇无谋来挑战陆呈远的家伙愈来愈多了。以前多少会分散一点，像是找沈念，有时候是找我或其他受欢迎的男生，毕竟现在这些人几乎都有女朋友了～」


    「莫心怡没有就是了。」


    「这点不用说出来。」


    寒假虽然比较短，但是各种节目琳琅满目，我想应该是足以改变人际关系的时间。


    圣诞节、新年，过年之后不久又是情人节与白色情人节……应该会有人觉得与其一个人过，不如找个人一起过，所以会有人视为找对象的好时机，因此能够理解这样的举动。


    话说回来，实际上我就是这样。以前的我明明对这类节目抱持否定的想法，结果自己意外与大家差不多。


    「欸，沈念，我想问一下当成参考，现在你是怎么拒绝的？我知道你现在对夏可同学一心一意，可是偶尔还是有人找你表白吧？」


    「嗯。虽说我和夏可正在交往，毕竟没有特别向别人炫耀，更没有到处去说。像是在换教室的路上，还有就是会很老套地收到信……不过就算有人找我，我也会冷淡应对，陌生人给我的信也是看都不看就扔了。」


    没错。尽管我与沈念在迎来新学期后，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我们是一对情侣，然而似乎也有少数人不这么认为，不以为意地前来搭讪。


    这些人会有这种举动，多半是拿我去和即使与陆呈远同学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的沈念相比，瞧不起外表不起眼的我……但是他们没发现这点反而惹得沈念生气，就是令人遗憾之处了。


    「这、这样啊……真不愧是沈念，真是干脆呢。」


    「这个嘛……那个，毕竟我已经有夏可了……对吧？」


    「……在下惶恐。」


    自从决定要光明正大公开以来，沈念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圆滑地与人往来，所以未来的我也必须改变，才能从这些事带来的影响下保护沈念。


    不只是学业，其他方面也要好好成长，才能让别人把我当成「沈念的女朋友」。


    「啊，欸，委员长，说到这个，艾远那家伙呢？中午他打算拿委员长当借口，想和我们三个人开心聊天吧……？」


    「说什么打算……这得问艾远本人才知道，不过说到这个，他说要去合作社买午餐，可是还没回来。」


    他在午休时间开始的同时就跑出教室，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的迹象。


    路上遇到别的朋友耽误了吗……正当我如此心想时，教室的门刚好打开，艾远回来了。


    「欢迎回来，艾远。」


    「喔、喔，我回来啦。抱歉，我稍微晚了点。路上和棒球社的学长说几句话。」


    「这样啊。你回来得比平常晚，我瞬间思考要不要去看看情形了。」


    「哈哈，夏可真爱操心。不过就算遇到什么事，我也会用平时的练习锻炼出来的身体反击就是了。」


    艾远说得没错，他比其他学生壮了一圈，如果不是遇到非常离谱的状况，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需要担心的事吧。


    隔着制服也看得出来无论手臂还是大腿，恐怕都有我的两倍粗。


    即使不用到艾远这么强壮，还是希望至少能练出标准程度的肌肉。


    「唔……」


    我好恨这个即使和其他男生相比也明显软绵绵的手臂。


    「喔？夏可怎么啦，该不会是对训练有兴趣吧？如果你想锻炼身体，下次放假我们一起练吧。附近就有个好地方。」


    「喔，这样啊。我最近稍微有做伏地挺身和仰卧起坐之类的，可能真的有点兴趣……」


    我瞄了沈念一眼，一直看着我们的沈念点头表示：


    「嗯，没什么不好吧？我也有在做重训，不过如果要正式练习，多半还是平常就有锻炼的关比较清楚吧。」


    「喔喔？以沈念来说还挺宽容的嘛。我还以为你会说：『假日必须一直跟我在一起！』完全不遮掩独占欲，让委员长为难呢。」


    「不，我又不是那么任性的女生……而且难得夏可也交到男性友人，我希望他能好好珍惜这方面的往来。」


    跟沈念在一起很开心，但是不可懈怠和其他人的互动。


    尤其是艾远在我这个以女生居多（应该说几乎都是）的交友关系，更是唯一的同性朋友。


    「那就说定了。等吃完饭后马上来决定计划吧。毕竟使用器材也需要事先预约。」


    「了解。啊，晚点会邀请你加入我们四个人平时使用的群组，所以有什么事就在那边联络……


    大家没问题吧？」


    「我可以。多了一个人可能会有点吵，不过毕竟是艾远。」


    「既然夏可同学这么说，我是无所谓。毕竟是艾远同学。」


    「既然委员长想邀就邀吧。还有，毕竟是艾远。」


    「不要拿我当梗好吗……夏可，女生都欺负我。」


    「哈哈……没办法，这里的权力结构就是这样。」


    尽管迟了一些，艾远也加入了。这样一来，去年圣诞节和我一起拍全家福照片的人们也都连上线了。


    ……这样或许多少能够帮艾远一把。


    虽然不确定沈念他们是否察觉，但是看到艾远在离开教室前后相比，凌乱的领带和眼睛下方的一小块创可贴，我不禁如此心想。


    寒假结束过了几天的周日，我独自来到与艾远约好的站前广场。正如同前几天的约定，我们决定到艾远常去的设施里请他教导我训练，顺便两个人出去玩一会儿。


    我把平常不怎么骑的自行车停在一旁，等了几分钟。就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时，穿着便服的艾远来了。


    他按了几声自行车铃，朝我露出阳光的笑容。


    「哟，夏可。我还以为提早来了，让你久等了吗？」


    「不，我也才刚到。今天要麻烦你担任我的教练，还请手下留情。」


    「喔，包在我身上。今天我会好好折磨你的肌肉。」


    「我应该从昨天就一直请你手下留情了……」


    沈念也是一样，包括陆呈远同学在内，这些人遇到这种时候都是澈底的硬派作风。


    不过既然是我自己的提议，我也打算尽力做到最后。


    「对了夏可，你这身便服挺好看的嘛。平常只看过你穿制服，感觉满意外的。」


    「谢了。话虽如此也不是我挑的就是了。」


    「原来如此。是沈念吗？」


    「嗯。他在我早上出门前先来了我家一趟。说我本来穿得太邋遢，那样不行，所以全身上下都换掉了。」


    「顺便问一下，你之前是穿什么？」


    「因为要运动，所以是整套运动服。然后外面套着平常穿的羽绒衣。」


    「啊啊……那么交给他处理是对的。」


    从头顶到脚趾，今天的这身行头都是由沈念包办（强制）。


    这些全都是家里有的衣服，没有一件新的，但是只要组合得当，还是有办法变得时尚。至于全套运动服则放在自行车的篮子。


    题外话，沈念为了补偿因为照顾我而泡汤的年底年初行程，于是和陆呈远同学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因此今天是我和艾远一对一。


    「那就先走吧。」


    「嗯。从这里过去有点距离，不过就当顺便暖身。」


    我们跨上自行车，前往目的地所在的市民体育馆。虽然要付使用费，但是艾远说能以相当便宜的价格用到丰富的训练器材，所以他在社团休息的日子，时常会和棒球社的人一起来。


    「我说夏可，平常假日你都在做什么？我想应该和沈念做些笨蛋情侣的举动，我指的是除此之外。」


    「我自认我们不是笨蛋情侣……不过不管沈念在不在，我做的事都差不多吧。就是听听音乐，打打游戏，看看书……」


    「或是那个？」


    「怎么突然提到很男性的话题……不过我也是男生，也是有这种情形啦。」


    「就是啊。就算有男朋友，你们交往也还不到一个月……我顺便问一下当成参考，有什么推荐的吗？」


    「咦？这个嘛，呃，我大概都是看这类……」


    「喔，我懂。虽然只听过名字，不过这个人评价挺高的。」


    「是吗……等等，我们一大早在说些什么啊？」


    要是不在场的女生三人组听到肯定会避而远之，不过这也是男生之间才能聊的话题吧。


    我与艾远无论体格、个性，还是兴趣嗜好都完全不一样，不过既然同为高中女生，就一定有个共通话题。虽然不太适合在别人面前谈论，但也因为这样才更有同伴意识。


    我们两个人一边踩着踏板，一边聊起各式各样的话题。棒球、棒球以外艾远有兴趣的运动，聊过这些之后又聊起我常听的音乐类型、推荐的漫画等等——互相询问、诉说，了解对方，也让对方了解自己。


    无论是喜欢的事，还是不擅长应付的事。


    我希望和艾远的交情可以长长久久。


    彼此的事情聊完，我看准还有一些空档，问起感到在意的事。


    「……艾远，我们约好今天健身的那天，你跟别人出了点事吧？」


    「嗯？啊啊，那件事啊……果然大家都莫名顾虑我吧。」


    「嗯，其实——」


    之后我询问沈念，发现果然不只是我，其他三人似乎也都察觉艾远的情形不对劲。似乎还瞬间确认想法，觉得他本人不想说的话就暂且不管。


    我也是直到刚才都在烦恼应该怎么做，但是我想与其一个人烦恼，不如两个人一起烦恼。哪怕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负担应该也会变轻，所以尽管自觉是在多管闲事，还是决定问问看。


    这样比较符合我的作风。


    「这样啊……总之快到体育馆了，我们等到了再说吧。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说话，我也比较能够排遣情绪，比较好说话。」


    「知道了，那就这么办。」


    接下来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默默踩着自行车，前往位于市民体育馆的付费健身房。使用费是15元，据说只要支付这笔费用，要在里面用上几小时都行。


    从跑步机与健身车等连我也知道的必备器材，到看起来就很重的哑铃与杠铃，以及其他用来锻炼背肌和脚的器材，的确是个适合用来锻炼全身的地方。


    所幸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太多人，所以若要一边健身，一边商量些小烦恼，应该是个刚刚好的地方。


    我在置物柜前换上运动用的衣服，首先轻松拉拉筋。


    ……这个「轻松」是以艾远的基准而言。


    「夏可，那就开始啦。来，哟。」


    「唔……！嗯咕咕……艾远、艾远……这个，不行，不妙……我……我的脊椎在哀号。」


    「嗯～果然如我所料，你的全身硬梆梆啊。玩游戏是没关系，不过偶尔还是得做点柔软体操……来，再努力一下～」


    「啊嘎……」


    我被艾远扛在背上伸展背肌，还做了股关节的柔软操、肩胛骨一带的拉筋等等……每次接受艾远的协助，都深刻体认自己平常有多么怠于运动。


    为了避免身体突然用力导致无谓的受伤，这些都是必要的准备，然而光是这些准备就让我已经有点喘。


    ……没想到一开始就露出这样的丑态，真不敢想接下来会怎么样。


    「好。差不多先这样吧。那么等到呼吸稳定下来，接下来是跑步机。」


    「莫非那也算是暖身吗……？」


    「是吧，嗯。平常我会就此开始重训，不过我想夏可在这之前，大概还是先跑一跑会比较好。」


    「……就是说啊～」


    只是话说回来，如果我继续瘫软在这里，那就不是要不要听艾远说话的问题，所以我重新振作起来，走向跑步机。


    然而因为是第一次，决定把速度调成艾远平常的一半。


    「夏可，如果受不了随时可以休息。」


    「我、我没事。虽然身体僵硬，但是我从前一阵子就有在跑步，多少习惯了。」


    染上感冒让我正视自己基础体力不足的问题，所以过了年之后，拜托沈念让我参加他的晨间跑步。


    以往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五分钟热度，但是总不能跟男朋友在一起还这样。


    我一边跑一边回想自己的步调与呼吸的节奏，稳定跑下去。


    就这样心无旁骛跑了十分钟左右，艾远朝我瞥了一眼，把速度调低到和我一样开始慢跑。


    「其实是朋友……不，那种人已经不是朋友了……呃，就是我最近和班上那些家伙处得不太好。」


    「……你是指不久前还经常在一起的运动性社团那些人吗？像是足球社还有篮球社，以我们高中来说，感觉他们满活泼的。」


    「没错没错。不过我也是棒球社，所以是类似同属运动性社团的连带感，不知不觉就跟他们混在一起……虽然也因为我和陆呈远同学的事，最近变得保持距离。」


    那件事的原因固然出在艾远太过冲动，即使如此，也不构成他们可以嘲笑别人拿出勇气向意中人表白心意的理由。


    之后我也尽可能无视那些人，但是我知道他们偶尔还是会在沈念或陆呈远同学不在的时候嘲笑我，或是对女生当中比较好攀谈（看起来）的莫心怡同学开玩笑，让他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么上次的午休时间，你不是和棒球社的学长，而是和那些家伙起了冲突吗？」


    「嗯。到了现在我只觉得自己做了幼稚的事，但是当时我有点怒上心头，忍不住揪住对方的衣服。只是手很重要，所以我没有动手打人。」


    看来他的领带莫名凌乱还有创可贴，都是当时和对手拉扯所造成的结果。他说创可贴是因为当时被对方的指甲划到导致皮肤发红，情急之下先贴再说，其实那一下的力道很轻，现在已经没留下痕迹。


    「……可以问他们对你说了什么吗？」


    「可以啊。那再把速度调低一点吧。」


    艾远先把速度调到和慢跑差不多，然后慢慢说起当时的情形。


    「我想你大概也能猜到他们说什么，不过是他们先来找茬的。说我『最近很不合群嘛』。他们明知那群人只有我没有男朋友，还在暗地里嘲笑我，我才会和他们保持距离。」


    自从艾远对陆呈远同学表白以后，就有意和这些人拉开距离，但是直到前几天，表面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也就是说，原因多半还是出在迎接新学期后，教室里新形成的我们五人的小团体。


    沈念以往对女生都是采取不痛不痒的应对，但在交到我这个女朋友后，便明确划分界线。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也逐渐像是效法他的方式对待女生，而我和艾远在这当中（看似）受到特别待遇，多半有人会看我们不顺眼吧。


    「我被说些什么都无所谓。毕竟我之前装模作样乱说话都是事实，那是我自作自受，所以我觉得暂时这样也是无可奈何……可是他们对夏可还有其他几个人都说得很难听……所以我才会——」


    「……艾远。」


    接下来我请艾远详细说明当时的状况，然而正如同我的想像，让人很不愉快。


    「你拉拢夏可跟那些女生拉近关系，真好啊。」


    「也让我们参一脚嘛。」


    「该不会是被陆呈远同学甩了，接着就盯上沈念了？」


    ……诸如此类包括沈念在内的几个男生听了一定会很生气的台词，说个不停。


    他们也和艾远有一定的交情，所以多半有些开玩笑取笑他的成分，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容跨越的界线。他们明显越过那条线，找艾远的茬。


    真亏艾远只有揪住他们的衣服，我反倒想称赞他。


    「我依然喜欢陆呈远同学，这点我承认。毕竟即使发生过那种事，陆呈远同学还是像以往一样对待我……而且比起单纯从远处看着那时候，现在的我知道陆呈远同学是更好更棒的男生，所以反而比以前更喜欢他。」


    「我能理解。陆呈远同学不只人帅，心也很美。」


    「就是说啊。夏可也许不知道，但是去年圣诞派对结束解散之后，除了你与沈念以外的三个人在聊天，当时陆呈远同学就一直在哭。他感动地说：『夏可同学和爸爸妈妈开心地拍了照片，真是太好了。』」


    「唔！原来是这样啊。」


    当时还以为他们丢下我与沈念各自回家了，没想到我和沈念两个人走在夜路时，他们那边发生了这种事。


    我对此觉得意外，但是关于陆呈远同学的感想比较接近「真像是陆呈远同学会做的事」。


    能够为了别人流泪是他的优点之一。这点无论我还是沈念，当然都很清楚。


    「然后我想到起初为了邀这样的陆呈远同学参加派对，竟然想利用你……可是如今的我只是想跟你交朋友。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假日邀你一起锻炼。」


    「还有希望陆呈远同学也能跟我一样，确实变成『朋友』没错吧？」


    「……哈哈，果然瞒不过你啊。」


    「嗯。因为艾远其实不太会说谎。跟我一样。」


    然而也可以说正是因为这样，尽管只是身在同一个小团体里，仍然能和陆呈远同学继续当「朋友」。


    相信陆呈远同学也有好好看见艾远的优点。


    「这个嘛，如果能和陆呈远同学成为男女朋友，那当然很开心啊。可是即使没办法如愿，我也希望能以『朋友』身分跟他好好相处。大家一起在夏可家开读书会，在学校聊些没营养的话题，轻松地吃饭……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很久没这样了。那些家伙满口都是上次联谊怎么样，那个女生怎么样，那间女校怎么样……都是这种话题。」


    好不容易找到了感觉能够开心度日的容身之处，却被之前那些家伙跑来说难听的话，这对艾远而言只是在找麻烦吧。


    「好吧，上次的情形差不多就是这样。我认真起来之后他们似乎也多少害怕了，我想只要是我还盯着他们的时候，应该不要紧。」


    「这样啊。那么以后我们也可以一如往常光明正大了。」


    「就是这么回事。好，忘掉那些烦人家伙无所谓的嫉妒，继续暖身暖身！再跑个三十分钟，好好流汗吧？之后稍微休息一下，接着先从哑铃开始。」


    「……好。」


    像这样把话说开，让艾远郁闷的心情多少有些舒缓是很高兴，不过明天还要上学，真希望训练方面他能尽量手下留情……但是看样子没这回事，这下就辛苦了。


    明天肯定会肌肉酸痛。


    从隔日放完假的周一起，艾远基本上都待在我们这个圈子。他忙着参加棒球社的活动，所以无论如何都会以那边为优先，但是加进了他这么一个人，让众人投向我们的好奇视线显着减少，感觉有很大的差别。


    「你们几个早啊～呃，委员长果然不出我所料，已经动弹不得了。」


    「早安，莫心怡同学……啊，等等，不要戳那边，很痛，很痛啊。」


    早上五个人当中最晚到校的莫心怡同学戳了我的侧腹。昨天和艾远锻炼时太过逞强，果然早上一起床就感受到剧烈的肌肉酸痛。即使如此，包括沈念在内的每个人都来戳我的肚子，是否太坏心了呢？


    顺便说一下，坐在正后方的沈念现在也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戳。


    根据艾远的说法「已经选择了轻松很多的训练菜单」让我想到原来还可以更上一层楼，不由得有些退缩。


    顺道一提，今后我也打算定期和艾远一起锻炼。因此虽然有点担心，但我还是想努力。


    「对了，莫心怡今天比平常晚来，怎么了吗？平常都是你等我们，今天突然发讯息说『你们先过去』让我很担心。」


    「莫心怡，我看是你和前男友之间出了什么状况吧？」


    「……嗯，就是你猜的那样。其实我们在路上遇见～他又缠着我邀我下次出去玩，让我花了一点时间拒绝。」


    多半就是上个月我和爸爸吃饭时，在家庭餐厅撞见那件事的后续吧。


    对方因为和别的女生有约（多半是约会）放了莫心怡同学鸽子，对莫心怡同学而言是被对方甩了，但是听起来这个人今天又跑来纠缠。


    「这……好糟糕啊。」


    「我的感想跟夏可同学一样。那个人好过分。」


    「烂透了。」


    「像我这种人说这种话也不太对，不过也未免太没节操了。」


    我们听闻这件事的反应五花八门，但是沈念和陆呈远同学的反应格外严厉。


    对方多半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但是做出这种恶劣行为，相信就算公开宣称自己是外貌协会的莫心怡同学，也会对这个人打「x」吧。


    「是啦，大家也这么认为吧。虽然他很帅，长相也对我胃口，但是个性……嗯～我也有在努力，但是实在不容易找到好对象啊。」


    「就说莫心怡太在乎外表了。外表重要这点我能理解，可是也要多看看其他方面吧？」


    沈念选了我当女朋友，所以说起这番话特别有说服力。


    我自认为无论外表还是个性都没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包括这些想法在内沈念都喜欢我，让我觉得非常开心。


    不要只看外表，内在也很重要……这点莫心怡同学应该也懂，但是看起来相当不容易。


    「这点我也知道啦～可是大家一开始不都很会伪装吗？而且愈是习惯这么做的人，就愈擅长掩盖本性……虽然有好的对象，但是这样的对象身边有满满的竞争对手，凭我这种程度很难插手。」


    「会吗？我觉得莫心怡很可爱……欸，沈念也这么觉得吧？」


    「咦？哎呀，这个嘛，嗯～……」


    「不，我们是一伙的，这种时候沈念也要说『可爱』啊。对我们来说，这不就像是种客套话吗？你们两个男生也是，要不然不管经过多久都不会有异性缘。」


    「咦咦……」


    先不说什么客套话，莫心怡同学在班上显得很出众，在男生当中应该也很受欢迎，所以要说可爱的确是可爱没错……但是这种事没有绝对的指标，而是有着各自不同的主观，因此很难比较。


    「总之就算再怎么着急，大概也只会有花花公子上钩，所以现在还是应该先培养看人的眼光吧。可是毕竟身边的人是委员长和关啊……」


    「喂喂莫心怡，你对我和夏可有什么不满？我们可是班上的好学生和棒球社的未来王牌，到底有什么不满。」


    「不就是除了学业以外都需要改进的土气男和单纯的棒球痴吗？先不说个别能力，在恋爱方面根本不行嘛。」


    「唔！」


    「哈哈……」

 第32章 新学期与情人与朋友 下

    莫心怡同学的发言虽然严格，但是我认为没什么不对。我只是受惠于运气和缘分，艾远则是一股脑儿猛冲被陆呈远同学甩了。我们实在无从辩解。


    「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话说委员长，今天放学后能不能空出点时间？我想之前跟你借的餐费也差不多该还了。」


    「餐费……啊啊，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这与先前提到的事有关。我想起上个月和爸爸吃饭时凑巧撞见莫心怡同学，于是先帮他垫了餐费。


    金额并不大，而且我现在有爸妈给的压岁钱，所以钱包还算充裕，没有特别想要催债。但是莫心怡同学多半觉得一直欠钱不还，心里不踏实吧。


    拖得太久导致记忆模糊也不好，而且钱也不嫌多，所以就收下吧。


    「沈念，今天就是这样，可以吗？」


    「嗯。而且还是赶快让他还一还吧。趁着善变的莫心怡同学改变心意之前。」


    即使没有任何安排，我也时常和沈念一起玩，所以姑且还是问沈念一声。


    陆呈远同学面带窃笑看着我们……不过也没关系啦。


    「知道了。那么放学后我在家等你，到时候你再拿钱过来……」


    「啊，抱歉。过年买了太多东西，手上没有现金，可以让我用『这个』来还吗？」


    莫心怡同学拿出来的东西不是钱，而是几张大大写着「抵免50元」的餐券。


    而且似乎是我们上次遇见的那间家庭餐厅所发行的。


    「爸妈在商店街的新年抽奖抽到，然后就拿了几张。虽然不是钱，不过只要用这个请你吃饭就扯平了吧？」


    「逻辑方面是没错，可是……也就是说我要和莫心怡同学去吃饭吗？」


    「好吧，确实会变成这样。虽然我超不想的。而且你看，这个餐券上面还写着不能转让给别人。」


    我拿起餐券看向背面，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禁止出让、转卖」。这个注意事项想来是为了防范转卖，如果只是个人交易应该不至于拆穿，然而毕竟有道德问题，所以形式上最好还是由原本的持有人莫心怡同学请我吃饭吧。


    然而这样又会产生别的问题。


    「……不行。」


    「我想也是啦。」


    我尚未发问，沈念立刻给出「x」的答案。


    虽说我和莫心怡同学是朋友，沈念也知道当时的来龙去脉，但是我想世上应该没有哪个女生能爽快地让男朋友和其他女生吃饭。


    尤其是沈念很爱吃醋，一旦闹出那种事，也许会有一阵子不可跟我说话。


    「既然这样，沈念要不要一起来？我只要能把之前借的钱还给委员长就好，所以就算男朋友跟来也完全没问题。当然不会请沈念就是了。」


    「我我我～！虽然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既然这样我也想和莫心怡一起去吃饭～那间家庭餐厅就连午餐都很贵，所以妈妈也不会带我去。机会难得，我们大家一起去嘛，这样绝对比较开心。」


    如果是这样，就只是地点换成比较贵的家庭餐厅，气氛多半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这么一来也不会有人遭到排挤。


    「莫心怡同学，我姑且问一下，可以把我的150元均分给我、沈念、陆呈远同学三个人吗？就当成是我用莫心怡同学还我的150元请他们吃饭。」


    「如果我要出的一样都是150元，之后就随便委员长分配喽。只不过这样只能点轻食或甜点，


    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大吃特吃。」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除了因为社团无法参加的艾远以外的四个人，决定前往上个月去过的那个地方。


    在那个圣诞夜以后，爸爸没有发来任何联络（当然也没有联络妈妈），所以我本来还以为已经不会再去那里。


    ……不知道爸爸过得好不好。


    放学后，我们和换上训练用球衣，一脸羡慕看着我们的艾远道别，绕路前往那间家庭餐厅。他们说因为很久没有像这样绕路，在家庭餐厅填饱肚子后想在附近买东西逛街。


    我个人只想吃个点心赶快回家，但是这个意见遭到三个人反对，当场遭到否决。


    于是我们久违搭上电车，听着坐在座位上的女生三人组谈话。


    「欸欸，莫心怡，新年假期除了去寺庙祈福，你还去了哪里？我一直在家耍废，体重稍微增加了。」


    「这点我也一样……嗯～我有跟老姐一起到处去跟亲戚们拜年啦。毕竟是每年的惯例，而且也得跟他们要压岁钱才行。陆呈远今年没回伯母家吧？」


    「嗯。最近爸爸不太能请假……啊，可是外婆他们说明年暑假说不定可以过来。还要跟舅舅舅妈一起。」


    「唔？舅舅舅妈……也就是说陆呈远该不会有同年代的表亲吧？像是长得跟陆呈远很像，十分帅气的男生？欸，沈念知道些什么吗？」


    「莫心怡，我说你啊……很遗憾，陆呈远的舅舅应该没有小孩……对吧？」


    「嗯。如果追溯到外婆的兄弟姐妹，或是舅妈那边说不定会有，但是那么远的关系我也记不得。我在那边就会变回很怕生的样子，所以很难去问这些事。」


    如今的陆呈远同学是班上的开心果，但是处在没有沈念或莫心怡同学陪伴的状况时，似乎还是会很害怕，不禁表现出认识沈念以前的那种安分举动。


    只是话说回来，这种话也轮不到各方面都很怕生的我来说。


    「既然是这样，委员长那边都没有吗？像是以前很要好但是后来疏远的青梅竹马，或是开玩笑说长大要结婚的女生。」


    「到底在说什么啊，而且为什么限定女生……」


    「夏可，这是什么状况？有，还是没有？」


    「还有不要连沈念也开始追究。」


    原本在聊陆呈远同学的亲戚，不知不觉间火星飞溅到我身上了，不过他们真的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


    沈念有兴趣就算了，但是连陆呈远同学也兴味盎然地期待我的回答。


    「呃……无法回应各位的期待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我真的没有这样的对象。我家连父母都很少和亲戚来往，而且我也不曾在哪个地方待到有青梅竹马……应该说我以前真的不曾交过朋友。」


    虽然或许有过亲切的同班同学，但是当时的我比现在更怕生，所以我想应该连那样的善意都忽略了。


    正因为如此，对我来说，沈念有着怎么感谢也谢不完的恩情。


    「喔～这样啊。真没意思～不过没有其他男生的影子，对男朋友来说比较安全安心？对吧，在女朋友身边露出由衷感到放心的表情的小沈念？」


    「少别得意忘形了。」


    「啊，对不起。抱歉，委员长救命。你的男朋友两眼发直，感觉好恐怖。」


    「那也是莫心怡同学害的，请你加油吧。」


    要拿我们的感情开玩笑是可以，不过姑且不说我，沈念一旦超过极限就会真的生气，所以捉弄他的时候最好适可而止。


    傍晚还不到下班的尖峰时间，电车几乎完全由我们包车。我们在最近的车站下车，迈步走向目的地。


    「喔～最近我都没来这附近，现在变成这样啦？」


    「就是啊。周围都是公寓，所以还挺清静的，而且又有漂亮的公园。就是风强了点。」


    当时的我独自一人，心里又怀着各种疙瘩，所以不太有心情观看周遭的风景。不过现在和以前相比，我抬起视线，视野变得更加开阔。


    「啊，记得委员长就是在那边的便利商店请我吃肉包和咖啡的。虽然都很便宜，滋味却还可以，我隐约记得。」


    「喔～原来有这种事啊。他倒是没请过我呢。」


    「回、回家路上我也会好好请沈念的。」


    我一边为了没将当时的详情告诉沈念而道歉，一边在莫心怡同学的带领下前往那间家庭餐厅。也因为时间比上次要早，店里几乎没有客人。从菜单看来，价格比较合理的午餐多半还可以点。


    「难得来一趟，大家点几样分着吃吧。我点大盘炸薯条，夏可同学和沈念就挑些看起来好吃的冰淇淋果冻。当然也要点饮料吧。」


    「他是这么说的。夏可，你要点什么？」


    「嗯～之前点的那个不错，不过新作也很难抉择啊……」


    我们两个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看同一份菜单，指着各种餐点商量。


    今天是四个人一起来，所以沈念不是坐在对面，而是坐在我旁边……然而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说不定我也希望这样做。


    （欸，夏可？）


    （嗯？）


    沈念的低语让我的耳朵好痒，于是我把脸转过去——


    ……啾。


    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正在专心挑选餐点，沈念就用跟我一起看的菜单遮住脸，悄悄往我的脸颊一吻。


    （沈念……沈念，这样，这个，我会吓一跳……）


    （嘻嘻，可是你很开心吧？）


    （那当然……毕竟是女朋友亲我。）


    由于有隔板和菜单，我想应该没被拆穿，但是在这种地方毫不避讳别人的目光打情骂俏固然令我开心，但也让我没办法镇定。


    沈念偶尔会做出这种大胆的行为，所以我也要若无其事地因应……办得到吗？


    看样子似乎尚未被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发现，所以我们根据沈念的选择，从季节限定商品和招牌商品里各点一种。光是这样就各花了50元，不过相对的内容很豪华，而且今天是莫心怡同学请客，所以别在意价钱，好好享用吧。


    我们叫来店员各自点餐之后，除了我以外的三个人先去洗手间。我从正好位于眼前的饮料吧准备每个人的咖啡，再来就是帮大家看管包包。


    我在播放沉稳古典乐的店里愣愣看着周遭，目光忽然停在店内最里面的两人座。


    那是上个月我和爸爸两个人来的时候的座位。


    「那个时候还是说得太过火了……」


    现在仍能鲜明地想起当时的情形，但是随着时间经过，冷静下来思考就觉得我也许对爸爸说得太过分了。


    然后在圣诞夜那天，我说谎找爸爸出来，关于这件事我也还没能向他道歉。


    依照爸爸的个性，多半已经不放在心上，但是如果有机会，我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只是话说回来，既然那天晚上宣言也许不会再见面，所以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我在脑中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喝完第一杯咖啡，于是为了有点早的续杯而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店家的自动门打开，一对新的客人走进来。


    ——嘻嘻～今天久违地可以和隼人同学一起玩，好开心喔～毕竟从上次圣诞节以来，就因为有事无法见面～


    ——哎呀～抱歉抱歉。年底年初那阵子我跟家人去旅行，一直待在国外。其实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家爸妈很在乎那种事。


    「……什么嘛。好吧，怎么会有那种事。」


    原本以为莫非真的这么凑巧，但是走进店里的是看起来和我们一样是高中生的两名男女，于是我立刻把视线拉回咖啡机。


    搞不好会撞见为了吃迟来的午餐而走进店里的爸爸……当然没道理发生这么巧的事。


    我往杯子里放了一个自行取用的方糖与大量奶精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们三人也正好从洗手间回来。


    虽说是去洗手间，看样子更像是去整理来到这里的路上被强风吹乱的头发与服装。


    至于我则是刚进入店里，沈念就用梳子帮我迅速整理，所以没有问题。


    「夏可久等了。还好吗？有什么事吗？」


    「嗯，没事。只是无意间想起这个座位就是莫心怡同学结不了帐而伤脑筋时的座位。」


    「委员长，那种记忆就不用无意间想起了。赶快回座……位……」


    如此说道的莫心怡同学用下巴催促大家坐下的瞬间，目光停留在一个位置，动弹不得。


    「嗯？莫心怡怎么了？你站在这里不动，店员和其他客人过不去会很为难的。」


    「……那是我前男友。」


    「咦？」


    「窗边那对情侣的男生……就是跟我约好却放鸽子的家伙。」


    「「「……」」」


    ……该怎么说呢，那边倒是发生巧合了？


    除了莫心怡同学以外的三人立刻交换视线，决定先暂时观望，于是和莫心怡同学一起躲着他们回到原来的位子。


    「久等了。这是各位点的大盘炸薯条、当季水果满满冰淇淋果冻，以及莓果多多＆草莓冰淇淋果冻……不好意思，各位客人？」


    「啊，好的。不好意思，请放着就好。谢谢。」


    正好我们点的餐点也送来了，所以我们趁着冰淇淋果冻的冰淇淋还没融化，一边吃一边观察莫心怡同学的前男友。


    「喔～？我是听说过情形，不过就是他啊……的确是莫心怡会喜欢的长相和体型呢。虽然我不太喜欢那种类型。」


    「嗯～该怎么说，就是有种装模作样的感觉。虽然女方似乎没怎么发现。」


    「那家伙……今天早上才约我，没约到就立刻找别的女生吗……他的神经也太粗了。脑子都被那个支配了吗？那个臭流氓——」


    虽然很多地方（就当作）听不清楚，但是我可以体会莫心怡同学会想开口咒骂的心情。


    从隔板的缝隙窥探，发现对方整体形象显得脱俗。染成亮色系的头发，穿得松松垮垮的制


    服……身材方面也绝对不含糊，给人精壮的印象。


    如果那个人刻意表现，的确会有很多人像莫心怡同学那样受骗吧。


    「那么莫心怡，你要怎么做？现在就杀过去用杯子里的水泼他吗？不，还是滚烫的咖啡比较好？」


    「咦、咦～？做到那种程度，店里的人还有对方那个女生都会很困扰啦。莫心怡，拜托重新考虑好吗？」


    「不不不，我这辈子从没做过那种事……而且这种事只要和外校男生出去玩就会经常遇到，这次倒是很庆幸能知道对方的本性。」


    沈念看似镇静却充满敌意，陆呈远同学看似关心却丝毫不担心男方。和激进派的两位相比，身为当事人的莫心怡同学意外镇定。


    多半就是在这种地方调适得很快，才有现在的莫心怡同学吧。


    「好了，别管那种家伙，进行原本的点心时间吧。啊，委员长，麻烦帮我再拿一杯咖啡，要苦的。」


    「啊，那我也要红茶。」


    「呃……那、那我也要一样的……开玩笑的，嘻嘻～」


    「我不知不觉变成服务生了……不过反正就在眼前，是无所谓啦。」


    于是我们把注意力拉回来自己的桌子，一起分享各自点的餐点。


    「唔唔……我本来觉得为什么甜点要和大盘炸薯条一起点，但是意外地不能小看这个组合……」


    「我懂。陆呈远第一个点的时候，老实说我觉得『啥？你在搞什么？』但是甜咸搭配之后就让这个挺有分量的冰淇淋果冻吃起来不会腻，这下吃得完。」


    「呵呵，对吧～？我的『白饭配梅干』理论可不是盖的。这样就能不停吃甜的东西了。欸嘿！」


    「陆呈远想说的话我隐约～能够理解啦，不过要我把冰淇淋果冻跟白饭相提并论，还是有点困难就是了。」


    考虑到店家的气氛，于是我们压低音量，在常识范围里享受放学后的时光。


    所幸那个男生也只顾着眼前的女生，似乎并未发现我们，所以希望可以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离开。


    「呜～不上不下的分量反而让肚子愈来愈饿了……虽然想加点，但是有点太贵～……可是午餐菜单看起来好好吃……」


    「陆呈远，晚点还要吃晚餐，适可而止吧。还有如果因为好吃就大吃特吃，体重可就回不去喽。」


    「唔呜呜……我好恨多出来的五百公克肉肉……」


    外表看起来完全没变，但是女生对细微的变化很敏感，所以还是别乱说话比较好吧。


    ……我完全没有回避的意图，但是由于先前喝了太多咖啡不禁想上厕所，于是就趁三个人聊减肥聊得很起劲的空档，去一趟洗手间。


    我在厕所隔间里喘口气，慢慢排出积累的东西。


    「真没想到会一个人陪三个女生到家庭餐厅啊……」


    并非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也并未期艾远事情这么发展，但是我的交友男女比例十分偏颇这点是事实。


    稍微发了一下呆，心想透过跟沈念的关系多半只会不断增加女性朋友……到底该怎么交到同性朋友呢？


    「总之这也是今后的课题吧……也就是说学年末的考试得更努力才行了。」


    我有着想和沈念待在同一班的私心，但是只要进入升学班，周遭的环境应该也会变得迥然不同，所以升上三年级的换班就是创造全新交友关系的绝佳良机。


    不只是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这些透过沈念认识的朋友，我自己也要鼓起勇气，打进其他人的圈子里。


    艾远的时候我就办到了，也顺利跟他成为朋友，所以这应该不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不可以只是等待。这点只要看身旁的沈念就知道。


    今后的小目标已经决定，上完厕所全身舒爽的我打开门正要走出隔间。


    「……啊。」


    「咦？」


    不巧那个男生就在洗手台前整理刘海。


    「……吓我一跳，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原来还有别人喔。」


    他看到镜子里的我，保持原本的姿势开口抱怨。


    我不禁想反驳「不行吗？」但是对待这种人还是加以无视比较明智，所以我没有表现出在意的态度，迅速洗个手就要离开——


    「——我说啊。」


    「……」


    「喂喂，等一下啦。我在跟你说话，不要不理我啊。」


    我不打算理会，正准备从他身旁走过时，肩膀被他冷不防伸出的手抓住。


    看到他的手指被发蜡和厕所的水弄湿，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我勉强忍住咂嘴的冲动。


    「……请问找我有事吗？」


    「你跟莫心怡坐在一起吧？该不会是他的朋友之类的？」


    「是这样没错。」


    他的视线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来，不过似乎好好掌握了莫心怡同学在场这件事。


    眼前还有其他女生，注意力却不是放在他身上，而是注意别的女生，而且还是自己单方面抛弃的对象，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人无论对莫心怡同学、对那个我不认识的女生，还是对我都很失礼。


    「喔喔，表情不要那么凶啦。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才会叫住你。」


    「不用了。那么我失陪了。」


    「不不不，只要一下子，一下子就好，我只是想要问点事情。问完之后一辈子都不理我也行。」


    「可以请你先放手吗？」


    「啊啊，抱歉抱歉，我一时没注意。」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和先前看着我的时候判若两人，满脸陪笑。


    我不知道他想问什么问题才会假意讨好我，但是他带给我这辈子最顶级的不悦感受。


    「……那是什么事？」


    「嗯。老实说，莫心怡我已经无所谓了……」


    如此说道的臭流氓（莫心怡同学的说法）露出笑眯眯的，不，是令人不舒服的冷笑。


    「倒是莫心怡的朋友？那两个女生啊，他们有在跟谁交往吗？」


    这已经是可以二话不说揍下去的状况吧？虽然我不会真的动手。


    被他叫住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听到他问出这么意料之中的问题，让我已经超越生气，反而感到傻眼。


    「……无聊。」


    「咦？」


    「我走了。」


    我结束对话，快步走出厕所。


    即将离开之际，被扔下的他似乎撂了句狠话，不过脑子被那些（同样是莫心怡同学的说法）支配的家伙说的话，我根本无法理解。


    由于我回来晚了，沈念他们立刻察觉到发生什么事。


    「……莫心怡，我看还是咖啡比较好吧？」


    「不，反而是果汁之类的也行吧？会留下污渍，而且又黏答答的。」


    「那么我让女生去避难喔。」


    「……不，慢着，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


    总觉得他们的对话是以泼洒为前提，不过即使是水，一旦先动手就是我们不好，所以虽然没道理，还是得忍下靠力量解决的冲动，而且那样也会给店家添麻烦。


    如果真的要动手就先离开这里，等到晚上才趁黑偷袭……不对，我们只会结完帐然后主动离开。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这么不巧……对不起喔，委员长。害你被怪人缠上。」


    「还好啦，既然借的钱已经还了，这就回家吧。」


    「是啊，这间店全年无休，餐券还有剩随时可以过来。」


    「嗯。下次大家存够零用钱，一起来吃个饱吧。还有莫心怡一点错都没有，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我们点的餐点以及从饮料吧拿来的饮料全部解决，所以我们立刻叫来店员结帐。


    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所以不免有些不过瘾，但是只要利用其他机会弥补就好。


    「那么我去结帐，委员长你们先出去找个地方……我想想，就在停车场附近等我。因为我会花『一点点』时间。」


    「了解。莫心怡，别太逞强了。」


    「莫心怡，动手吧！」


    虽然不知道结帐究竟需要努力什么，但是总之先依照莫心怡同学的吩咐下了楼梯，在位于店家下方的停车场等待……先假装是这样再折回到店门口，观望莫心怡同学的动向。


    只见莫心怡同学慢慢靠近开心谈话的高中生情侣。


    男生表情痉挛。女生则是一头雾水。


    男生意图辩解，对着莫心怡同学不知道说些什么。


    啊，这时莫心怡同学把藏在身后的「某个物体」拿到男生眼前——看到这里的我们便依照约定，回到他指定的地方。


    由于我们中途离开，所以完全猜不到莫心怡同学对他做了什么。但是我们认为如果这样能让莫心怡同学心情舒畅一点，应该就是好事吧。


    过了一会儿，在各方面都「算完帐」的莫心怡同学来了。


    「莫心怡，怎么样？」


    「嗯？没有怎么样啊。我只说了『如果你敢再招惹我的朋友，我也会用上至今的一切回敬你』而已。还有杯子里的水我自己一口气喝光了。」


    「这样啊。那么我们回去吧。」


    「嗯。可是在这之前，要不要去一下上次那间便利商店？虽然刚吃过东西，可是感觉肚子还空空的。所以呢，委员长，三人份的肉包套餐就麻烦了。」


    「加上我自己是40元＋税……是没关系啦。」


    虽然觉得被他招待的金额到头来几乎全都抵销了，不过相对的在其他方面有确实还款，所以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家庭餐厅的甜点谁然很棒，但是总觉得路上经过便利店买来的便宜肉包和咖啡，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也十分美味。

 第33章 满是第一次的日子 上

    新学期开始后总是有些慌乱的周遭，到了一月底也变得稳定许多。


    我和沈念还是一如往常，起初大家还觉得稀奇，但是变成每天的常态之后，也就成了班上熟悉的风景之一。


    我也已经完全适应在新的座位展开的日常生活。


    「哼哼～欸欸，沈念，转眼间就快二月了呢。」


    「是啊。一年级也只剩一个月多一点。」


    「真是的，沈念就是爱装傻～你说得也没错，可是说到二月就会想到那个吧？你想想，那个啊。」


    「二月……啊啊，是啦，你说得对。嗯。」


    从眼前的陆呈远同学与沈念的对话听来，多半是在说情人节吧。和上个学期不同，第三学期没有期中考，所以这也是会让学生（主要是女生）心浮气躁的时期。


    「说到这个，陆呈远你们到去年为止的情人节是怎么做的？你们就读学校，所以是送友情巧克力吗？」


    「嗯。放学后和要好的男生聚集起来一起做来吃，还会分给班上所有同学。其中也有人会带非常好吃的巧克力，所以我们还满期待的。只不过我们做的是木炭，所以只靠自己想办法吃完就是。」


    「喔？怎么啦，好朋友？有意见的话我洗耳恭听喔？」


    我一边想起沈念也曾经是「这样」一边思考当天的情形。


    对以前的我而言，二月十四日只不过是外界发生的事情，但是今天有了沈念，所以肯定会参与其中吧。


    共度圣诞节，新年也一起过……既然如此，情人节与一个月后的白色情人节也不可能会放过。


    「先不说委员长和沈念，我们要怎么办呢？记得十四日是周六，学校放假吧？」


    「啊，听你这么一说……真的耶。」


    我当然也事先查过，今年的情人节是假日。


    我跟沈念无论假日还是平日都没有差别，但对于不是这样的人来说就差很多了吧。


    证据就是坐在我前面的关系格外在乎陆呈远同学等人的谈话。


    「……关系，抱歉了。我们没有力气特地提前在平日送人情巧克力。」


    「用、用不着啦。而且我好歹在控制糖分，不只是巧克力，目前甜食全部禁止。」


    「这样啊。先不说全班同学，但是对于眼前的四个人，我是打算表达平常的感谢，好好送出巧克力的……不过既然不能吃就没办法了。」


    「啥……！」


    陆呈远同学的发言让关系惊讶地瞪大眼睛。


    既然陆呈远同学每年都会做友情巧克力分送，所以只要稍微想一下，应该不难想像关系也列入对象之中……但是既然他说因为限制糖分没办法吃，也不能立刻收回这句话。


    「关系，就算你自己不能吃，我觉得也可以为了给艾芳芳学姐或是家人收下啦。而且就算限制糖分，吃个一两口应该没关系吧。」


    「……不、不对，不用了。把难得做好的巧克力送给别人，对做的人不好意思。」


    我有自觉转得很硬，仍然试着帮他找下台阶，但是关系似乎决定拒绝陆呈远同学的巧克力。


    哪怕是人情巧克力，陆呈远同学终究只送给我们四个人，所以这是她明确承认属于朋友的证明，关系收到想必也会很开心，内心肯定想要得不得了。


    ……关系在意外的地方也挺顽固的。


    我决定让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向洗手间的关系独自静一静，之后就是当天的行程要怎么安排。


    「沈念，这种事由我来问也不太对，不过……这个，当天要怎么办？根据你们的说法，好像要自己做巧克力。」


    「嗯、嗯。去年无论我还是陆呈远，都因为忙着准备考试没办法做，所以关系今年也可以和莫心怡三个人一起做。」


    「呵呵，沈念，今年你可要超级努力，让夏可同学吃到又甜又好吃的巧克力才行喔？」


    「不，陆呈远，这种时候反而要苦的吧？他们两个在一起本来就已经甜到蛀牙，要是连巧克力也是甜的，说不定胃会负担不了喔？」


    「你们少啰唆……今年我一定要一个人做出像样的巧克力。夏可，虽然日子还早，不过你就怀抱期待等我，知道吗？」


    「嗯。那么下下周的周六我会在家里等沈念。」


    沈念显得相当起劲，所以我或许应该做好觉悟，「等候时间」有可能会变成长期抗战。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第一次过像样的情人节，所以我会按照她的吩咐，满怀期待地等待收到，而且我觉得无论做得怎么样，都要夸奖沈念的努力。


    要准备好特别甜的饮料。


    「唉～好好喔～好好喔～夏可同学跟沈念接下来有好多开心的事。首先就是情人节吧？然后下个月是白色情人节，再下个月不就是沈念的生日吗？事件琳琅满目嘛。」


    「……嗯？」


    我差点听漏了，但是总算勉强来得及。


    二月是情人节，三月是白色情人节。


    然后四月是沈念的生日……


    「我说啊……沈念同学？」


    「啊～……说到这个，我也许忘了说最重要的事。」


    我立刻转头看向身旁的男朋友，发现沈念似乎也忘记把生日告诉我，露出尴尬的表情。


    「嗯。就像刚才陆呈远所说的，我是四月出生的。四月三日白羊座ab型。夏可呢？」


    「我是八月六日，狮子座ab型……等等，这个不重要。」


    我的生日还早，但是沈念已经近在两个月后。


    情人节我只是收巧克力，而且关系于白色情人节我也隐约有些想法，但若是生日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还有时间，而且也有想珍惜沈念的心意，但是我缺少一样东西。


    「……欸，莫心怡同学。我想莫心怡同学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想问你。」


    「怎么了？委员长竟然有事要我帮忙，挺稀奇的嘛。」


    「就是——」


    为了沈念的生日，无论如何都需要的东西。


    那就是用来购买沈念的生日礼物所需的钱。


    自从圣诞节之后，除了人际关系以外，我周遭的环境也有所改变。


    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夏可家的财政。


    在这之前，讲好到我十八岁为止爸爸都会付养育费。包括眼下的生活费、学费，以及其他各种开销，都有比当初说好的数字更多的金额汇到我名下的存折（由妈妈管理）。但是根据妈妈的说法，在那之后他们讨论决定取消养育费，已经收下的钱也只保留上大学所需的最低限度费用，等到我高中毕业之后，包括现在爸爸已经汇过来的生活费在内，都要全部还给爸爸。


    「我们的生活由我们自己想办法，所以希望爸爸不要再插嘴」对于妈妈的这个要求，听说爸爸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因此现在的夏可家全靠妈妈的薪水支撑。


    妈妈不分昼夜努力工作，所以坦白说，只要不是特别浪费，几乎不会压迫到生计，妈妈还说会维持我现在的零用钱制度。


    「……可是即使现在不要紧，要是有什么万一……例如妈妈遇到意外或生病，真的没办法工作时，可能会有困难吧？所以我想到如果是用在自己的兴趣之类的钱，最好还是想办法自己赚。」


    「所以你想趁现在打工？」


    「……嗯，差不多是这样。」


    「这种事情小孩子别在意」妈妈还是老样子，但是站在小孩的立场，只觉得五味杂陈。


    「夏可，如果你担心钱的问题，不用在意我喔。我只要能和夏可在一起，约会地点选在哪里都无所谓，而且打扮也是只要花点心思……」


    「沈念，谢谢你。可是我觉得钱果然很重要。」


    我正在思考关系于生日礼物的事。


    我认为沈念说得没错，哪怕没有钱，只要多用点心思，而且如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用心构思，相信这个过程本身也一定会变成开心的回忆。


    然而这终究应该是在许多选择当中，用来把纪念日过得更开心的心思。倘若精神受到经济层面束缚导致没有闲情逸致，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会觉得拮据呢？


    ……当然了，这也是我第一次为他过生日，所以希望在挑选要送给沈念的礼物时，尽可能不要太在意预算，这才是最重要的理由。


    附带一提，妈妈给我的零用钱几乎全花在想跟沈念一起玩而买的游戏和漫画上，钱包里只剩下一成左右。


    至于游戏内容当然非常满意，而且年初那阵子我也跟沈念玩这个游戏玩得很起劲，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肯定是买对了。


    不过或许还是应该多留一点啊。


    「这样啊……好吧，打工本身不是坏事，而且我觉得会是很好的经验，所以如果夏可说要做，我也会支持……不过该怎么说，要不要紧啊？如果是高中生能做的打工，应该说能做的种类有限吗……对吧？」


    「就是说啊。我也不曾打过工，所以不敢大言不惭，不过打工总让我有种印象，就是几乎都得应付客人……欸欸，夏可同学，你现在跟不认识的人说话，没问题吗？」


    「这个……我有打算努力啦。」


    从偶尔放进信箱的广告传单来看，打工几乎都是以服务业为主，所以我也能明白沈念她们的担忧。


    现在的我终究只是待在自己人的圈子里，所以才能正常说话，但处在其他情形时，我就会像只借来的猫一样安静。


    职场众人的年龄层五花八门，客群也是从小到大都有……我面对这些完全陌生的人们，能不能好好沟通呢？


    「顺便问一下，莫心怡同学现在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


    「我？我在距离这里一站的药妆店负责补货和收银台之类的工作。因为没什么客人，所以基本上很闲，但是偶尔遇到麻烦的客人可能会有点不耐烦吧。那里排班很自由，时薪也不差，而且一起值班的阿姨人又超好的，所以我觉得还不错啦。」


    「喔……再问一下现在还有招人吗？」


    「不知道耶。记得店门口还贴着招人的单子，可是毕竟店长很健忘啊……如果你有兴趣，我先帮你问问看吧？」


    「嗯。那就拜托你了。」


    「ok。店长现在正好在值班，我马上打电话问问看。」


    我也可以自己去寻找并应征，但是比较想要有人帮忙介绍，而且从莫心怡同学所说的情形听来，条件似乎也不差，所以作为第一次打工的地方应该颇为理想。


    ……当然了，前提是对方还在招人，而且我在面试之后能得到录用。


    「夏可，要不要现在先练习一下面试？我家老哥有买了没用的全新履历表，所以之后只要找个地方拍大头照就好。」


    「啊，这样好像很有意思。那么我来演面试官喔。嘻嘻，夏可同学，请问你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来向你身边这个很会照顾人的男朋友表白的呢？包括当时的情形在内，希望你详细告诉我。」


    「什么工作才会问到这种问题啊……」


    在莫心怡同学打电话向打工的店询问时，为了打工所做的准备（主要是由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主导）也在一步步进行。


    虽说只是学生打工，但是需要考虑1看招人广告预约面试2好好写完履历表并带去接受面试3收到雇主的录用通知，这才总算能够在职场工作——这么一想，就觉得即使是一些看似简单的事，其实要做的事意外得多。


    我看似懂得人情世故，其实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啊～好的，是。我的朋……不，是认识的人在找打工，我想是不是还在招人，所以打电话问问……好的，啊啊，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么传单我下次上班时会撕掉。好的，那么辛苦了。」


    ……也知道工作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


    「听起来似乎没在招人？」


    「据说是这样。听说直到前阵子都还在征，但是不久之前有新人进来。」


    莫心怡同学的电话讲到一半，声调就逐渐降低，让我早已察觉到事情没这么巧。


    于是打工的问题暂时以触礁作收。


    「夏可，生日的事不用担心，打工之后慢慢找吧。钱当然也很重要，不过学生的本分毕竟是念书，而且夏可也有『在学年末考试考进全学年靠前的排名』这个大前提的目标。」


    「就是说啊，夏可同学。沈念的生日到了明年、后年都还有，但是能和宝贝女友在同个班级度过的一年，就只现在了。」


    「……这么说也是。」


    我不打算因为打工就疏忽学业，实际上现在也在努力，但是受到职场的情形影响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今年的生日就在现况允许之内尽可能去做，到了比较有余力的下一年，再把前一年的分一起算上，将对沈念感谢的心意和证明好好送给沈念就好。


    成了男女朋友后的第一个生日固然重要，但也需要思考沈念希望我以哪方面为优先吧。


    「……嗯，知道了。谢谢你，沈念。那么今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嗯，好啊。不过如果你之后找到条件很好的打工又顺利录取，也许我会改变心意就是了……


    然而就算不是这样，我只要夏可在一旁为我庆祝就足够了。相对的，当天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这样啊。那就这么办。」


    「嗯。嘻嘻，说定了。」


    虽然还不知道下下个月沈念的生日会怎么过，但是我希望她能一直露出平静的笑容。


    就像现在在我面前这样。


    「……欸，陆呈远，直到刚刚都是在说打工的事，但是他们到底让我们看了什么啊？咦？该不会是在挑衅我们吧？」


    「啊哈哈，搞不好真是如此。毕竟我们没有能为我们的生日考虑这么多的男朋友嘛。」


    「「……对不起。」」


    虽说要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但是不顾旁人感受尽情打情骂俏，似乎还是不太妥当。


    看到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伤脑筋的表情，以及正好从厕所回来的关系有点傻眼的模样，我的脸瞬间变红。


    「……沈念，剩下的等到放学后再谈吧。而且今天正好是周五。」


    「嗯、嗯。也对。毕竟今天会一起待到很晚。」


    我与沈念结束先前提到的话题，专心上放学前的课。


    放学后在陆呈远同学等三人的数落之下，我们一起放学回家，在我家度过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的周五。


    「夏可，干了的衣服放这边喔。」


    「嗯，谢谢。这边的打扫也快结束了，扫完后就来玩玩游戏，悠哉待到吃饭时间吧。」


    「ok。那么我去泡咖啡，借用一下厨房喔。」


    自从我们成了男女朋友后，就不再区分是星期几，有事没事就会到彼此的家里，但是只有周五，我们一直像以前那样度过。


    两个人懒洋洋地窝在客厅的暖桌或沙发上玩游戏，肚子饿了就从放在家里的那间常叫的外送披萨店传单，看心情点个几样东西，边吃边看租来的dvd，或是玩家里现有的对战游戏，不时互相叫嚣。


    虽然一起度过的时间变多，但是沈念家的双亲同意我们可以像这样玩到很晚的日子，还是只有周五。所以这么一来，一个月只有四次或五次的这个时间，在我们已经成为男女朋友的现在，依然非常宝贵。


    我已经先行打扫完毕，所以在暖桌里温暖变冷的手，沈念便很自然地凑到我身边。


    我们还是「朋友」时多少有点在乎距离感，但是现在已经几乎是零距离。


    「夏可在看什么？这是我们常点的那间店的传单吗？」


    「嗯。菜单似乎更新了，所以我想先看一下。」


    这家披萨店似乎只在当地有几间分店，但是推出新菜单的频率媲美大型连锁店，价格又便宜，而且产品种类很多，很对我们的胃口，所以已经完全成为我们周末的良伴。


    机会难得，我们决定吃吃看新的菜色，所以副餐挑了薯条、炸鸡、沙拉等一如往常的阵容，而在披萨方面冒险一下。这间店的新产品都还满有个性的，坦白说实在有好有坏，但是偶尔像这样尝试也很开心。


    火箭披萨城东站前店——电视表示最近哪里的景气都不太好，但是身为常客，还是希望这家店努力撑下去。


    「好了，要点的东西也大致决定了，配合时间打个电话……呃，沈念一直在看菜单，怎么了吗？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是，吃的完全没问题……可是有个地方有点在意。你看这里，在店家联络方式旁边的一小块。」


    「呃，我看看……」


    于是我定睛看向沈念所指示的地方。


    「火箭披萨城东站前店诚征工作人员」


    1欢迎学生、兼职、自由业者。高中生可。


    2排班可讨论。每周一天起，短时间亦可。


    3工作内容：店面清洁、服务顾客、备餐等。若有驾照也可安排外送。


    4时薪依能力而定。


    5职场气氛温馨。联络请洽店面。（负责人：闫）


    「……这个。」


    由于写在角落的一个小空间，所以我未能发现，不过这是不折不扣的招人。


    虽然工作内容和时薪等非确认不可的项目很多，但是排班可以不影响学业，也接受高中生——因此我也满足条件。


    平常都是以客人的立场打电话，要我为了不同的目的联络不禁感到有点退缩……不过这个似乎还不坏吧。


    「沈念，我说啊。」


    「嗯，趁点餐的时候顺便问问看就好了吧？毕竟明天和后天学校也放假，也可以趁这个期间准备需要的东西。」


    既然确实获得沈念的许可，我立刻点餐，顺便和店家联络。


    就是这样，周末结束后的周一。


    由于是周五提起的打工话题后续发展，我决定把上周五的事说给其他几个朋友听，当成是跟他们商量。


    「喔～那么今天放学后就要去面试啦？好快喔。」


    「嗯。听说之前的短期兼职人员不干了，所以需要补人。」


    我试着打电话过去，结果对方说还在招人，所以很干脆地预约面试时间。


    由于招人还挺急的，对方说今日就面试，要我放学后立刻过去。因此今天我从一大早就很忙，


    要向校方提出打工申请，还要检查趁假日急忙写完的履历表。


    「啊，这该不会就是夏可同学的履历表吧？……呵呵，莫心怡仔你看，夏可同学的大头照拍得好僵硬喔。」


    「真的，真好笑。太过紧张搞得连嘴唇的形状都很奇怪耶？只不过是拍大头照，就像拍学生证的照片时那样正常拍不就好了？」


    「这点我知道……不过这种事还是第一次，所以不由得紧张起来。」


    确定面试的隔日，我在附近超市里那种拍一次几十元的证件照机台拍照，表情紧张到看一眼就能明了。然而我已经重拍了两三次，选出看起来最好的一张。


    拍失败的照片原本打算丢掉，但莫名全被沈念拿走了。说是以防万一先保管起来。


    履历表则是跟沈念两个人边商量边写，内容有请沈伯母还有妈妈两位检查，到了前一天还请她们帮我练习面试，然后得到她们各自的评价。


    「（妈、沈伯母）……凡事都是经验，总之努力试试看吧。」


    大概就像这样，练习之后感觉表现不太好。


    「夏可用不着担心，只要像练习时那样应答就好。只不过是学生的短期兼职，就算没录取也没关系。」


    「就是啊。委员长要去应征的地方，看招人广告似乎挺通融的，但老姐也说过餐饮业偶尔会遇到那种进去之后才知道完全是黑心企业的地方。」


    据说是店长的负责人在前两天联络时说过几句话，但是只听这几句话，老实说看不出内部是否正常。


    因此只能盼关系是好的工作环境。


    「唔唔唔……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好厉害喔。莫心怡仔跟夏可同学有打工，关系同学有社团活动，沈念则是修新郎学分……和每天只是发呆度日的我大不相同。」


    「会吗？我觉得那只是大家各自觉得有需要才这么做，陆呈远没必要因为什么都没做就着急啦。至于你说到修新郎学分这件事，晚点再跟你好好『谈谈』。」


    其实最近沈念开始向沈伯母学习所有下厨相关系的事，这点要对其他人保密，不过陆呈远同学（尽管在沈念无言的压力下转过头）会这么想的心情我也能够体会。


    相较于大家各自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姑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必须做）而前进，会觉得只有自己被团体抛下，不由得感到焦虑。


    哪怕那只是错觉，哪怕大家实际上都只想着眼前的事。


    「那么这是个好机会，陆呈远要不要也当成是累积社会经验，找个地方试着打工呢？可以正常在家庭餐厅当服务生，或是去女仆咖啡厅把钱从委员长这种二次元手中骗走。」


    「……莫心怡，不要把别人的好朋友带去做那种生意。」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而且我目前也没有那种管道～」


    「女仆……陆呈远同学，女仆装……」


    「……关系，你的心声连我这边都听见了。」


    话说回来，如果是陆呈远同学，总觉得想必会立刻成为店家招牌……不过有这么引人注目的外表，来搭讪的人肯定会比以往更多，多半会搞得很麻烦。


    「啊哈哈……不过就算我说想打工，妈妈多半也不会答应就是了。毕竟她平常就说学生时代好好玩『也是』工作之一～」


    「玩『也是』对吧，陆呈远？不是『只有』或『才是』。」


    「唔～这点我当然知道，沈念好坏心～」


    也就是说陆呈远家在经济方面还挺有余力的吧。


    根据沈念的说法，陆呈远同学的家「勉强算平民。意思是比一般家庭高很多」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勉强让她累积社会经验。


    社会的蛮横等到变成大人再去体验就好——这是沈伯父说过的话，看来陆呈远同学的双亲或许也有同样的想法。


    ……只是若要实现这一点，还是需要一定程度的金钱，这就是最辛苦的地方。


    时间来到放学后，我在四人的目送下前往店家接受打工面试。


    今天的我不是顾客，而是来面试，所以得好好转换心态，不能露出平常打电话的态度。


    「夏可，你要好好应对喔。履历表之类的有没有忘记带？」


    「嗯，没问题。沈念感觉好像我妈。」


    「像沈伯母那样吗？会吗……可、可是，因为我还是担心夏可嘛。」


    我和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以及关系等人在教室道别，结果沈念还是要陪我走一段路。直到刚才那堂课为止都很紧张，心浮气躁无法镇定，然而现在已经完全切换状态。


    我的表情随着时间接近渐渐僵硬。看到我的模样，沈念简直当成自己的事，比我还担心。


    虽然不是这种时候应该想的事，但是她这样的一面也非常可爱。


    「那么沈念，我去去就回。」


    「嗯，慢走。今天我就先回家了，不过结束之后要跟我联络喔。」


    「了解。」


    我们牵着手一路走到岔路，然后在过了高架桥下方的路口分开。


    我突然在意起她，回头只见沈念多半也同样在意我，看着我轻轻挥手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我跟沈念在这种地方真的很像。


    「……好，那么就去看看吧。」


    看着沈念的身影得到鼓励后，我久违地走向常去的外送披萨店，火箭披萨城东站前店。


    我已经很久没过来店里，不过刚烤好的面团、起司，以及其他香料等等的气味交杂在一起，这间店特有的气氛还是和以前一样。


    「啊，您好，欢迎光……咦？该不会是夏可同学吧？又没有促销却跑来店里，还真是稀奇呢。」


    「你……你好，平常承蒙照顾了。」


    平常负责送餐到我家的熟面孔女性店员在收银台招呼我。


    根据外送时配戴的名牌，记得她的名字是孙昕孙昕吧？至于年龄大概比我们大一点，所以多半是大学生。


    「这个，其实我今天不是来点餐，而是来面试的。为了打工……请问店长在吗？」


    「嗯……啊啊，这么说来店长吩咐过『今天有面试，到时候麻烦你顾店了』喔。欸～店长～！要面试的新人来了，要怎么办～？」


    孙昕小姐一边大声呼喊，一边走进厨房。


    我拿着履历表站在原地等候，看似店长的健壮男性便从孙昕小姐消失的地方走出来。


    「你好，幸会，夏可同学。我是这里的店长闫。办公室已经整……准备好了，我们就在那边简单面试一下吧。」


    「好的，麻烦您了。」


    我先是鞠个躬，便在店长的带领下经过收银台与厨房，走进牌子上面写着「更衣室兼办公室」的房间。


    「抱歉，最近有点忙，没怎么整理。请坐那边的椅子。」


    「好的……」


    例行业务一忙起来就会变成这样吗？大约一、两个榻榻米大的狭小空间里，放着用来处理事务工作的电脑、文件，装有备用制服和厨具的纸箱等等，挤得满满的，光是放我坐的椅子就已经没有地方落脚。


    我想餐厅的办公室差不多都是这样，但是亲眼目睹还是觉得很不得了。


    「那么可以先让我看一下履历表吗？」


    「好的。这个……麻烦您了。」


    「哪里。呃～你是常客，所以名字和高中就不用了……还是问问你应征的理由吧。啊，当然了，你老实回答就好。像是刚才招呼你的孙昕小姐就堂堂正正地宣告『为了玩乐所以想赚钱』。」


    「啊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请店长看履历表，然后回答几个问题。


    包括应征理由，以及如果获得录取会想如何排班等工作条件，到高中现在流行什么等闲聊都有。也因为店长和善的说话方式，让我不怎么紧张，尽管过程中有些结巴，但我还是能够好好应对。


    这也全都是多亏了把难得的周末假期花在陪我练习的沈念。


    之后我们也继续掺杂轻松的闲聊，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店长似乎觉得问得差不多了，点头说道：


    「——好了，虽然有点超出预计的时间，但是这样面试就结束了。如果录用会在近日用电话联络。除此之外的情形会把履历表寄还给你，请你稍等一下喔。」


    「好的，谢谢您。」


    我再次深深鞠躬，和店长一起走出办公室，鼻子闻到正好出炉的披萨香气。那是孙昕小姐正在处理顾客点的餐。


    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我。

 第34章 满是第一次的日子 下

    「喔，辛苦了。话说面试怎么样？录取了？会录取吧？新的伙伴。欸欸店长，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不不不，我们才刚谈完，没办法这么快就做决定……啊，对了，夏可同学，难得你过来，吃点我们的产品再走吧。这是计划下次推出的新产品，我也想听听年轻人的意见。而且你又是常客。」


    「啊，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听从店长的吩咐来到店内的用餐区，品尝几款由孙昕小姐料理的（预定）新产品。


    虽然似乎还是试作阶段，不过这家店还是老样子，非常有企图心。像是名为烤咖哩披萨，把包含米饭在内的所有食材都放到饼皮上的披萨。或是两个一般披萨中间夹了巨大汉堡排的汉堡披萨等等，「这些放到披萨上会很好吃吧？」诸如此类像是国小的小朋友才想得出来的菜色。


    ……不过实际试吃的感想，却是「真的太好吃了」就是了。


    我的味觉也很接近小孩子，所以没有办法。


    「对了，夏可同学在谈应征理由时，也多少提到钱的问题，但是坦白说，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吧？说来失礼，关系于家庭情形我也听你说过，不认为那是在说谎就是了。啊，当然了，这点不会影响录取与否，你放心吧。」


    当时我举出我跟沈念想到的应征理由之一——「想尽可能减轻家计上的负担」然而还有个最重要的理由。


    虽然店长要我老实说出来，但是真心话和场面话还是应该分开看待，这样一想，这个选择就非常令人烦恼。


    「……呃。」


    说声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应该是最保险的。


    但是我总觉得这对特地为我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面试的店长过意不去。


    「……是的。其实男朋友四月生日，所以我希望能自己赚到买礼物的钱……」


    「喔喔，原来夏可同学有男朋友啊。现在这时期肯定觉得他帅气得不得了吧。」


    「这个嘛，是啊。非常。」


    结果我还是说出最重要的理由。好吧，为了以学业为优先，我本来就希望排最少的班，所以多半已经被店长看穿了吧。


    「原来……那可得努力工作才行了。」


    「是啊。这辈子第一次工作，所以坦白说，我现在很担心自己是否真的能够胜任。」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由得想看到她开心的表情。


    看到我脸颊发热地如此回答，店长扬起嘴角。


    「是吗是吗……哎呀～好青涩啊。明明不关系我的事，听着听着都觉得害臊起来。」


    「哪里，我才要说不好意思。本来不应该说这种事的。」


    「哈哈，也许吧。不过我们店里包括这种事在内都挺自由的。对吧，孙昕小姐？」


    「是啊～我和你们不同，没有配偶也没有男朋友，所以不太清楚就是了。只是店长也差不多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了吧。我现在要去送餐了。」


    「好好好，知道了～」


    于是店长重新穿好制服围裙，和孙昕小姐交接业务，处理供餐工作了。


    也因为已经接近旁晚，店里有些忙，看起来挺辛苦的，即使如此，既然是孙昕小姐和店长，我发现自己会想和他们一起工作。


    「……那么店长，还有孙昕小姐……今天承蒙两位照顾了。先不论是否录取，我还会像平常那样点餐的。」


    「喔，谢谢惠顾。那么到时候再送去给你。」


    「每周光顾真的非常感谢。我们店真的很少有常客，所以像是夏可同学这样的客人十分宝贵。


    今后也要请你多多支持了。」


    「好的，我才要请两位多多指教。」


    于是我多次鞠躬行礼，并感谢他们让我试吃新产品，然后本日的任务就此告一段落。


    接着就在当天，我正式确定被披萨火箭录取。


    接到录取通知的几天后，今天终于是我第一天上班，所以放学后前往打工的店里。


    关系于排班，我请店长帮我排周五以外的平日一天，以及周六或周日再一天，每周合计两天。至于时薪只比地方规定的最低薪资好一点点，但是相对的，店长表示我的排班可以更加自由。


    「呃……早、早安！」


    「嗯，早啊，夏可同学。从今天起就不只是顾客，还要请你以员工立场做出贡献了。来，这是我们店的制服。现在孙昕小姐正在换衣服，等她换完再去换吧。」


    「我明白了。从今天起也请多多指教。」


    我把装在袋子里的全新制服夹在腋下走到店的后方时，正好换完衣服的孙昕小姐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她有一头清爽的短发，身材苗条。看她送餐时不会特别想到，但是这么一看就觉得孙昕小姐也是相当漂亮的女性。


    「唔！喔，你来啦，夏可。从今天起我们暂时会一起排班，由我一步一步教你各种工作。我会很严格的，你可要有觉悟喔？」


    「好、好的。请多多指教，孙昕小姐。」


    「叫我孙昕就好。难得我们以后要一起工作，放轻松一点。我以后也会像刚刚那样直呼你的名字。」


    「呃，那么我叫你孙昕学姐。」


    「喔，听来不错嘛。那么以后就这么叫吧。来，现在就先快去换上制服。」


    她往我的背轻轻一拍，于是我走进更衣室。我所使用的置物柜也已经确定，于是我将自己的书包和制服放进贴有「夏可」名牌的柜子里，穿上店里的制服。


    「……嗯，差不多就这样吧。」


    穿上有新衣服气味的制服，戴上事先放在置物柜里的黑色帽子后，用房里的小穿衣镜检查自己的模样。


    这一切的体验都是第一次，所以感觉很突兀，不过相信工作一阵子后，对于这些也会渐渐习惯。凡事都是经验。


    「——久等了。再次请你多多指教，孙昕学姐。」


    「嗯。那就先从简单的事开始吧。」


    于是在制作餐点与服务客人以前，她先教我打扫店里与补充食材等工作。


    实际试着工作才会知道，即使是看似简单的工作，一旦要做得确实，就非得详细确认不可，辛苦的工作也很多。


    保养油腻腻的厨具、除虫措施、处理垃圾等等，只是稍微做一点，时间就过去了。


    这些工作几乎每天都要做，而且同时还要兼顾服务顾客、备餐、备料等工作，找出空闲时间去做……这个工作的确很辛苦。


    「眼前要请夏可做的工作，一开始的流程大概是这样吧。上班后要利用一开始的三十分钟大致完成店内的清洁工作。打扫完毕后趁着白天准备变少的食材，再来就是应对叫外卖的电话，还有要请你面对直接来店里的客人。起初光是打扫和备料多半就会忙不过来，不过等到习惯之后，包括备餐之类的在内就能一一兼顾。我之前也是这样。」


    「……好的，我、我会努力。」


    据说二月里孙昕学姐都会和我一起排班，教导我各种事情，不过等到三月之后就会分开值班，


    所以我得牢记工作手册才行。


    ……工作这回事真的很辛苦。


    总之今天要我备料，所以我请孙昕学姐教我如何使用备料用的厨具，并逐一完成一点一点交付的工作。


    「孙昕学姐，这个这样可以吗？」


    「嗯。喔～我还以为高中生根本没好好握过菜刀，但是你的刀工满不错的。莫非平常就会自己下厨？」


    「是的。因为家母平常很晚回家。」


    「这样啊，真了不起～我回到家就完全不想动，每天都是吃现成的东西。欸欸，下次放假来我家做菜嘛～我会多给你点酬劳的～」


    「啊哈哈……除了上班时间以外的事，不好意思恕我拒绝。」


    「喔，怎么～这姑娘也不想想自己是学妹，这么嚣张～」


    我似乎是孙昕学姐在这间店里的第一个学妹，她很积极找我说话。


    起初说话时还觉得她的个性友善……她很亲切地指导我，所以我只有满心的感谢，然而即使如此，总觉得她从刚才就有很多身体接触。


    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大学生这样是否正常。


    也许是我适合自己默默进行的工作，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完成备料，所以接下来就在孙昕小姐与店长旁边看着他们备餐。


    「基本上店长有制作所有产品的制作说明，但忙碌的时候还要边看说明边做，就会应付不来，


    所以只能在制作过程当中学习。啊，别担心，就算出了点小失误，忘记放一些配料，只要放上满满的起司基本上都不会被发现。」


    「孙昕小姐，这种事请挑我不在的时候讲……不过我偶尔也会这样就是了。夏可同学，不可以被坏学姐影响喔。」


    「是、是……」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俐落地制作顾客点的产品。披萨饼皮已经事先依照尺寸切好，把随客人点餐而不同的酱料和食材放上去，然后放进专门用来烤披萨的炉子里。烤的时候去做其他的副餐，并将刚做好的产品与明细交给负责外送的人。


    「好，这样就可以了。我们店虽然菜色很多，但是畅销品项不是那么多。我想你可以先只挑主要产品记住，其他一边看说明一边记就好。」


    「是啊。这样比全部死背要轻松，多半会比较好。」


    等到下次上班再与孙昕小姐一起备餐，今天先专心记住厨房里的多种披萨酱料与食材。


    由于哪个位置放有哪种食材都是固定的，就像番茄放在冰箱1的上面右边，罗勒则放在下面最左边……就像这样让头脑和身体习惯，以便于一接到点餐就能立刻动起来。


    虽然我还不擅长和人相处，但不讨厌这种记忆类的工作，所以我一边盯着孙昕小姐与店长说明时所做的笔记，一边先从记住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开始。


    「嗯～……因为无论如何时间方面都会受限，所以其实很犹豫要不要录取夏可同学……应该说是录取高中生来打工……但是看来听从孙昕小姐的意见是正确的。」


    「对吧～？夏可虽然个性比较内向，但是使用菜刀很熟练，头脑也不差。还有最重要的是有男朋友。这点还是必须给予肯定。」


    「为什么对有男朋友这件事这么信任……？」


    虽然搞不懂孙昕学姐的基准，但是看来坦白说明事实，确实在好的方面发挥效果。


    尽管店长说过「不会影响录取与否」但也不能无视工作上予以肯定的孙昕小姐的意见。


    社会基本上都很蛮横，但是偶尔也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样一想，就觉得社会也并非只有不好的一面。


    顾客打电话点的餐全部准备完毕，三个人一起休息一下。


    ——叮咚。


    通知有顾客上门的门铃响了。


    「啊，客人来得真巧。夏可，机会难得，你试着打收银机还有招呼客人吧。一开始由我来，你先在后面看着。」


    「好、好的。」


    我跟在孙昕学姐身后，从厨房走向收银台。


    「欢迎光临～请问是外带吗？」


    「欢、欢迎光……咦？」


    由于是第一次招呼客人，我紧张地来到收银台前，然而眼前是一群熟面孔。


    「夏可同学，嘻嘻，我们来了。」


    「喔喔，委员长好好穿着制服在工作，感觉好好笑。」


    「……哟。」


    对我来说的第一批客人，竟然是沈念这几个平常就待在一起的三人组。


    大家当然知道今天我要上班，所以我的确想过这种可能……虽然松了一口气没错，但也有种期关系落空的感觉。


    「喔？怎么啦怎么啦？这几个人是夏可在学校的朋友吗？」


    「是的，她们三个和我同班……你们要来的话，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对不起喔，夏可同学，我想过打扰你上班不太好，但是我们都很在意……对了，旁边这位是学姐吗？好漂亮的大姐姐喔。」


    陆呈远同学像是要捉弄我，面带笑容如此问道。


    ……还有从刚才就一直眯着眼睛看过来的沈念好可怕。


    「你们好～我姓孙昕，从今天起负责教导他。现在大学二年级，十九岁。顺便说一下，目前正在征男友。」


    「咦，是这样吗？明明这么漂亮……啊，原来如此，委员长，是这么回事啊～说什么条件好，


    结果是为了这个吗？」


    「不、不是，我确实早就认识孙昕小姐没错，但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决定……」


    「嗯？孙昕小姐？喂喂，夏可，不是才要你叫我孙昕吗？还是说你有亏心事呢～？」


    「不，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觉得在客人面前，还是不要叫得太亲近……」


    看到陆呈远同学开始胡闹，莫心怡同学还有敏锐的孙昕学姐也都接连跟着起哄。


    「笨蛋。」听到沈念这么喃喃说了一声，我莫名地感到心痛。


    我明明没做错什么事。


    「总之既然来了店里，请你们乖乖点餐。来，这是菜单。」


    「谢谢——沈念，来吧，难得来了，我们就请夏可同学帮我们烤吧。要选哪种？」


    「真是的，大家都这么喜欢闹事……那么我要照烧鸡。」


    「好的。我马上准备，请你们坐在那边的椅子上稍等。」


    我从三人手中收下餐点的费用，然后依照孙昕学姐教导的流程结帐。虽然因为第一批客人是朋友导致气氛比较随兴，不过因此可以慢慢来的经验也很难能可贵。


    「那么备餐就请店长教你吧，我和这几位闲聊……不是，我是说我来顾店。」


    「闲聊也无所谓，顾店就麻烦了。」


    虽然好奇她们究竟要聊些什么，总之现在要工作。机会难得，尤其是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我要让她们变成我累积经验的养分。


    我先向店长说明情况，然后依照店长的指示制作餐点。


    店里已有依照尺寸切好的饼皮，所以之后就照店长教的放上酱料、食材，以及起司等配料，放进烤炉去烤。


    「夏可同学，起司好像有点放太多了。这次就当成是招待她们，不过还是要留意点。」


    「好、好的。」


    平常我只负责吃所以没有发现，但是随时都要留意食材用量并精准到以公克为单位，或是让配料放得好看等等，需要思考的事情意外得多。


    我请店长检查成果如何，确实获得认可之后，把披萨放到也会用来外送的那种已经很眼熟的纸盒里，再把她们点的饮料一起装进袋子里，再次来到收银台。


    「久等了。这是您点的照烧鸡披萨中号，以及零卡可乐三杯。」


    「喔，来了啊。那么我赶紧回去工作吧。夏可，之后就交给你了。」


    孙昕学姐和三人各自道别后，很快便回到厨房了。


    （夏可，小沈念是个好男友耶，你可要珍惜喔。）


    擦身而过之际，她把手轻轻放到我的肩上低声说道。


    该说孙昕学姐真有一套吗？她似乎已经跟沈念聊开了。


    「……沈念，你跟孙昕学姐说了什么？」


    「嗯～要保密吧。真要说来就是我们之间的话题。」


    「好吧，只要不是不好的事，那就没关系。」


    我答应下班后立刻联络沈念，和外带的她们道别便立刻回到厨房。


    「夏可，洋葱有点不够了，麻烦追加备料。」


    「好的，我明白了。」


    「夏可同学，不好意思要你一边备料一边处理，不过我这边的备餐也要麻烦你。你弄炸鸡、薯条这类只需要油炸的东西就好。」


    「了解。」


    时间快到傍晚六点，店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我平日的班是到晚上八点，所以接下来还得努力一下。


    「累、累死我了。」


    我在生意比意料中更好的火箭披萨打完工，独自快步走夜路回家。


    似乎是因为一直绷紧神经工作到刚才，身体意外感觉有点热，对于二月呼啸的寒风也不怎么在意。


    绷紧的神经放松之后，我现在满脑子只想躺在床上。


    值班时间是十六点到二十点，大约四个小时，但疲劳程度不是在学校上一天的课所能相比的。


    「虽然孙昕学姐说过习惯就会变得轻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只要记住所有业务当中有哪些地方可以偷懒，多半迟早能够做得很流畅，但是我今天所做的终究只是工作当中的一部分，下次上班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而且虽然今天没有遇到，但是迟早得应对讨人厌的客人，或是蛮横的客诉……所以多半还得等上好一阵子才能成为职场的战力。


    『（夏可）沈念。』


    『（沈念）喔。』


    『（沈念）辛苦了。』


    『（沈念）怎么样？』


    『（夏可）好累好想睡。』


    『（沈念）呵呵，这样啊。毕竟你今天很努力嘛。』


    『（沈念）明天也要上学，赶快回家睡觉吧。』


    『（夏可）就这么做。可是看样子总觉得会累得睡过头。』


    『（沈念）不用担心。明天早上我去叫你起床。』


    『（沈念）真是的，夏可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爱撒娇。』


    『（夏可）我们不是撒娇同盟吗？』


    『（沈念）啊，这么说来也是，我们两个都是。』


    跟沈念聊着聊着，总算感觉因紧张而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


    今天不是周五，所以沈念的门限已经过了，但是像这样透过讯息聊上几句，我想找沈念撒娇的欲关系就愈来愈强烈。


    好想待在沈念身边，好好说些今天发生的事。


    辛苦的事，意外耐人寻味的事，还有店长跟孙昕学姐。


    因为如果不趁今天说出来，一定又会说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之类的话耍帅。


    现在就打电话给沈念吧——我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走进自家大楼的入口——


    「——夏可！」


    「咦？」


    沈念似乎正在等我回家，一看到我，就像花朵盛开一般笑逐颜开，跑来我的身边。


    她似乎刚泡好澡，熟悉的洗发精甜香扑鼻而来。


    「夏可，欢迎回来。哇啊，你一脸很困的样子，还好吗？」


    「勉强。不对，在这之前，为什么……」


    「吓一跳了？嘻嘻，其实是我把夏可打工的事告诉妈妈，她就叫我带这个给你。是要分给你的。你正要吃晚餐吧？」


    沈念解开手拿的包包，就看到里面有好几个保鲜盒，装满了多半是沈伯母做的菜。有鸡翅、炖萝卜、羊栖菜炊饭的饭团，还有沙拉等等，年底待在他们家时也曾经吃过，每一道都是我对沈伯母说过「好吃」的菜色。菜还是热的，所以也不必用微波炉加热。


    「……我要吃。」


    「嗯。我来帮忙准备，夏可趁这个时间去泡澡。毕竟你很努力，好像流了很多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今天门限时间不要紧吗？」


    「也不是不要紧，不过至少今天就别在意了。你第一次工作，还做了不习惯做的事，想必一定很累，所以我想好好慰劳你。当然了，明天还要上学，所以不能过夜。」


    「就算明天放假也不能过夜啦……」


    话说回来，接下来多半能与沈念共度一小段时间，这点让我相当开心。


    回家路上一直感受得到的疲劳，也多亏了沈念变得轻松一些。


    只不过终究只是「感觉」轻松，当然还是得好好休息，不然又会像前阵子那样搞垮身体，所以我们不会顺便玩游戏。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不过我是别家的，由我讲这种话也满奇怪的。」


    「这么说也是……呵呵。」


    我与沈念边聊着这些话题边回到家里，沈念为我准备晚餐，我照沈念的吩咐先去泡澡。


    在浴缸里放满水，然后脱掉衣服，随手拿起内衣一闻，觉得除了平时的汗味以外，感觉还有店里厨房的气味。这也是努力的证明吗？虽然会洗干净就是了。


    「……呼。」


    我在浴缸里泡到肩膀，重重呼出一口气。


    白天一如往常上课，上完课后在打工的店里忙到晚上，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做最多事的一天了吧。


    这让我重新对每天工作到很晚，而且有时候还加班到凌晨的妈妈感到尊敬。


    ……以后可得对睡过头的妈妈再好一点。


    「——夏可，毛巾和换洗衣物放在洗衣机上面。」


    「啊，嗯。谢谢你，沈念。」


    「不客气。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慢慢泡完再出来。」


    沈念踩着轻快的拖鞋声回到厨房。


    「……这种感觉真不错。」


    听着浴室毛玻璃另一头传来的声响，感觉心情变得非常安心。


    如今的我不是一个人。有个人比谁都更把我放在心上，迎接我回来。


    而且这个人是我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的男朋友，所以我真的好幸福。


    我用沐浴乳仔细清洗全身，再用洗发精把有点长的头发好好洗干净。


    「……说来我的头发也满长的。」


    洗去洗发精的泡沫后，看了一下挡到眼睛的浏沈念。


    若是在平时，这点长度没必要剪，但是考虑到打工的地方，多半还是早点去美容院比较好。只是我不喜欢被别人摸头发，所以若不是非去不可就不会去。


    「——啊，好香。」


    洗完澡之后换上沈念为我准备的睡衣，来到客厅一看，就看到沈念帮我准备的料理飘散美味的香气，迎接空腹的我。


    「喔，看起来清爽多了。料理正好准备完毕，我们一起吃吧。」


    「一起……你该不会还没吃就过来了吧？」


    「嗯。啊，我有先吃一点，不过想到夏可还在努力工作，就不想一个人先吃，所以吃得不多。


    不过刚才准备的时候，肚子变得愈来愈饿……嘻嘻。」


    沈念做出摸肚子的动作，脸颊微微泛红，露出腼腆的态度。


    我本来觉得保鲜盒的分量稍微多了一点，不过也许是沈伯母事先考虑到我们两个人吃，所以多准备了一些。


    证据就是刚好能放在两人份的盘子上。


    「……这样啊。说得也是，我在沈念面前自己一个人吃也觉得有点寂寞，既然这样就一起吃吧。」


    「嗯！」


    沈念为我重新热过的料理再加上自己准备的速食味噌汤，我与沈念的简单晚餐就此开动。


    跟沈念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是叫外送，所以在我家吃这样的料理，感觉相当新鲜。


    「这个好好吃喔。」


    「对吧。肉入口即化，又是用醋煮的，所以滋味也很清爽。」


    「而且也很下饭。嗯，这个饭团也很好吃。」


    「喔，是吗？其实这个炊饭是我做的。虽然说是我做的，其实只是帮忙切点材料，调味和最后一道工序都是交给妈妈，烹调也全部交给电子锅。啊，饭团真的是我捏的喔。」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只要好吃我都不在意。」


    「就算你说饭团的形状不好看，我也不会生气喔？来，老老实实给个评价吧，不要逃避啊，喂。」


    「呃～这个形状，感受得到，爱吧……当然滋味也是。」


    「好的，不及格。」


    「好痛！」


    我尽可能不说谎地挤出这个评语，却被脸上仿佛戴着能剧面具一般，露出可怕笑容的沈念弹了额头。


    我发誓这不是在嘲笑她，而且听到是沈念捏的之后，觉得更好吃了，这些都是事实。


    即使交了男朋友，沟通果然还是很困难。


    「真是的，别说傻话了，赶快吃吧。今天也得早点回家才行。」


    「嗯，我今天也要早点睡觉。」


    沈念说今天我不用像平常那样送她回家，所以吃完饭后只剩准备睡觉。


    工作的疲劳，加上吃了好吃的料理填饱肚子，感觉马上就会睡着。


    本来想见沈念一面聊聊天，也在吃饭时全都说了，今天已经没什么事要做。


    「夏可，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嗯。」


    收拾好碗盘，为了让肚子休息一下，在暖桌里待了约三十分钟之后，我送准备回家的沈念来到大楼入口。


    「夏可，今天到这里就好。」


    「……嗯。那么路上小心。」


    走出门口，我们慢慢松开交握的手指。


    我们每次都像这样，只要跟沈念在一起，就会忍不住想要「再一下下」。


    想多待在一起一下，想多牵手一下，想聊些无关系紧要的事说说笑笑。


    想多感受一下最喜欢的人的体温，肌肤的柔软，还有气味。


    太任性是不好的，这点我知道，可是。


    「……沈念，这个，今天很谢谢你。多亏了你，我觉得明天又能好好努力。」


    「呵呵，夏可太夸张了。不过听到你这么说，我也很开心。我才要谢谢你愿意依靠我，夏可。」


    我们最后再一次紧紧相拥，补充在明天早上之前都见不到所需的沈念成分。


    因为沈念的关系让我变得很爱撒娇，不过也只有在沈念面前，这样想必没关系吧。


    「……夏可，下周就是情人节了。」


    「话说已经来到这个时期……感觉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嗯。开心的时间真的转眼间就过去。」


    正因为这样，我希望以后也能跟沈念一起开心度过不会后悔的日子。


    ……虽然只有沈念亲手做的巧克力成果如何，让我稍微有点担心。

 第35章 两人甜甜蜜蜜的时间 上

    学业与打工，就在处理眼前的事情时，情人节已经变得近在眼前。


    今天是星期五，情人节是在放假的明天，不过似乎有些人还是会今天送，因此可以看到部分女生除了平常的书包以外，还提着设计得很漂亮的纸袋。


    而且在我们这群平常一起上学的朋友当中也有。


    「来，委员长。虽然是超市买的量贩包花生巧克力，不过你要的话就送你。」


    「谢了。倒是莫心怡同学，结果还是全班都送啊。」


    「也是啦。我想在一起将近一年了，这点心意还是要表示一下。啊，不用在意，尽管回礼，麻烦送贵一点的。」


    「知道了。那我也回送一片量贩包饼干。」


    一直拿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一拿到就剥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牛奶的甜与巧克力特有的香气，在嘴里融化开来。


    我已经很久没吃这种东西，不过偶尔吃一下就会觉得即使是便宜货，也挺好吃的。


    「嘻嘻，我跟沈念的分会在明天和莫心怡仔三个人一起做，你们等着吧。我已经两年没做这种事了，所以好期待！对吧，沈念？」


    「不、不用每次都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我也知道……」


    今陆呈远一大早就来接我，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但是从那个时候就格外在意电视的情人节特辑等资讯，显得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


    「沈念，你该不会还没决定好要做什么吧？」


    「嗯。做太难的东西多半不会顺利，所以我想做简单一点的……」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和夏可同学共度情人节，还是希望他说好吃嘛。对吧，沈念？」


    「是没错啦……不、不行吗？」


    「不会，完全没问题。我反而觉得现在的沈念好可爱。对吧，夏可同学也是这样想吧？」


    「这个嘛……嗯。」


    我个人不管收到什么样的巧克力都很开心，而且即使是比较简单的种类，只要是沈念为了我做的，我觉得都会吃得津津有味。


    当然了，如果他努力做出费工的巧克力，这些也不会改变，我也会想在明天好好慰劳他额外付出的心力。


    不管怎么说，我很期待明天。


    翌日是周六，情人节当天。


    我一大早就心浮气躁，等待沈念的联络。


    正如前一天听说的，现在沈念正在陆呈远同学家里，和包括莫心怡同学在内的三个人制作大家一起吃的巧克力。


    至于是三个人合做一个，还是各自做不同的巧克力，这点他们说要保密，所以我也不知道。但是莫名说好做出来的巧克力要在我家吃，所以至少得准备个饮料才行。


    只是话说回来，也只是咖啡、红茶，还有以备不时之需的绿茶而已。奶精跟糖姑且也备妥整包新的。


    就是这样，作为东道主的我该做的事，转眼间就做完了。


    「……好闲。」


    收拾过桌子和厨房，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着呆，打开手机的讯息app，回看不久前才传的对话。


    我固然喜欢面对面聊些不会留下记忆的话题，但是像这样回看留在app纪录里的对话，我也很喜欢。


    只是这么一看肯定会回想起当时开心的心情，所以只有像这样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才能看，这算是个缺点。


    『（沈念）早啊。』


    『（夏可）早啊。』


    『（夏可）现在才八点多，你们该不会已经开始准备了？』


    『（沈念）嗯。我已经在陆呈远的家了。』


    『（沈念）依照计划，到了九点我们会去买不够的材料。』


    『（夏可）这样啊。你们决定好要做什么了吗？』


    『（沈念）嗯。昨天跟夏可玩游戏时突然有了灵感。』


    『（沈念）想说就做这个吧。』


    『（夏可）昨天我们玩的可是恐怖游戏耶……因此激发灵感的选项到底是什么？』


    『（沈念）与游戏无关啦。只是那个时候自然而然想到。』


    『（沈念）对夏可还要保密就是了。』


    『（沈念）做好了我们就会带过去，你再等着看吧。』


    『（夏可）要不要紧啊……』


    『（夏可）那么我就准备热的饮料等你们。』


    『（沈念）嗯。那麻烦帮我放满满的奶精跟糖。』


    『（夏可）……明明是配巧克力？』


    『（沈念）对，明明是配巧克力。』


    『（沈念）我觉得中午前后就能过去，你再等一下喔。』


    『（沈念）为了在打工和学业都很努力的夏可，我会使出浑身解数制作。』


    『（夏可）嗯，了解。』


    最近市售的巧克力，也开始有可可含量较高，苦味较明显的种类，所以搞不好是打算做这类的巧克力。


    我们虽是读高中的小孩子，偶尔还是想向这样装出成熟的模样。


    「……嗯？」


    我照照沈念的吩咐，引颈盼望他们到来时，突然收到一个人打来的电话。


    【孙昕】


    我和学姐是在第一次上班时交换联络方式，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打来。


    记得孙昕学姐今天从上午就有班，莫非是工作方面出了什么状况吗……如此心想的我立刻点下通话钮。


    「你好。」


    『喔，响一声就接了，很棒很棒。不愧是我的学妹。』


    「因为手机正好在手边……对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嗯？没有啊。现在正好是休息时间，闲着没事做就试着打电话给你……等等，不是不是，开玩笑，我开玩笑的，不要做出那种「这家伙是怎么样，好烦……」的无言反应。』


    「真是的……不过我也正好没事，所以没关系啦。」


    听说有文件要提交给负责运营的母公司，我成为新的兼职人员之后，栏位部分有些事项需要跟我确认。


    我把住址和紧急联络人等资讯，告知代替忙碌的店长来电联络的孙昕学姐。


    『对了，今天是「那个日子」夏可学妹该不会在和那个爱操心的帅气男友约会吧？』


    「我是很想这么做，不过手头有点紧……而且薪水也要等到下个月才会发。」


    记得打工的地方是在月底结算，下个月二十日给付（根据店长的说法），所以从二月开始工作的我，第一份薪水会在春假前几天拿到。


    本来就是为了赚钱买沈念的礼物才会开始打工，所以没有问题，不过在这之前得靠所剩无几的压岁钱和零用钱撑过去。


    「学姐，如果你有空，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嗯？什么什么？当然完全没问题。出生年月日、住址、三围，还有我只用来发生活上牢骚的上锁帐号，只要你想问都全部告诉你。』


    「这些我就心领了。」


    『咦～？真是的，夏可还是那么正经～不过这一面也很可爱，所以我觉得不坏啦。那么你要问什么？』


    「是。这个……学姐是怎么度过情人节的，这点让我有点好奇。」


    我们才刚开始一起工作，我对孙昕学姐还不太了解，不过他的外貌出众，个性又很开朗，应该比我们有更多各式各样的经验吧。


    不管是情人节还是其他日子，这一天要怎么过都是当事人的自由，不过我还是想询问人生前辈的女性意见当成参考。


    『我？嗯～是怎么过的呢……直到去年为止还算有这方面的缘分，所以每年都会做点东西给对方，或是去约会或吃饭，之后如果气氛不错也会上床就是了。』


    「噗……！」


    我本来就觉得他这个人挺开放的，但是没想到他说得这么明白，不免让我吃了一惊。


    「学……学姐说得好直接啊。」


    『哈哈，抱歉抱歉，我可能也说得太过火了。可是既然在交往，再怎么说都会有这样的机会，既然如此先做好心理准备也不吃亏吧？』


    「这……确实是有道理啦。」


    我们才交往不到两个月，我一直认为很久以后才需要思考这种事，不过既然我们是男女朋友，就很难预料未来会如何发展。


    今天是情人节，下个月的白色情人节，再下个月又有沈念的生日，到时候气氛变得美妙，两个人闹着闹着变成孙昕学姐所说的「气氛很好」那种情形也是不无可能。


    现在的我还是只要跟沈念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但是逐渐习惯之后，应该迟早会变得想要更多，想追求更深的关系。


    『不过到头来，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夏可和小沈念啦……不过我认为一旦演变成那样的气氛时，男生还是要好好主动开口。至少这样女生就不用那么害羞。』


    「……原来如此。」


    我们平常玩闹时几乎都是沈念主动，沈念也显得很开心，但是遇到关键时刻，我应该好好加以表示，不要只让沈念一个人难为情是吗？


    今天不只有沈念，还有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我想无论是我还是沈念都会自重，但是下个月以后就未必如此。所以我认为作为今后的心理建设，孙昕学姐说的事很值得参考。


    我只是一时起意问一下，但是跟他商量真的是找对人了。


    『那么休息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我要回去了。如果做到一半肚子饿了，随时打电话过来，为了在变成大人的路上前进一步的学妹，我会特别免费帮你加各种料。』


    「虽然听不太懂学姐在说什么，不过点餐的时候就再麻烦了。」


    挂断孙昕学姐打来的电话，倒在原本坐着的沙发上。


    「可是，对喔……我们是男女朋友，也是会做那种事吧。」


    总觉得以前只是隐约想到的事，经过刚才那段谈话之后，变得有了鲜明的轮廓。


    虽然不是随时随地，但是我的确用有色的眼光看着沈念。这点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沈念既帅气身材又好，只会在我眼前露出毫无防备的模样，而且又时常与我有肌肤接触，所以身为女生，视线经常会忍不住看向比较危险的地方，而且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有些不可告人的妄想。


    不知道沈念对于和我做这种事有什么想法呢？


    是委身于气氛，或是决定某种程度的时机，抑或根本不排斥这种行为呢？


    不，在那之前。


    「现在的我很恶心啊……」


    我向孙昕学姐提起无谓的话题，所以是自作自受，但是独处的时间一长，就不禁会像自寻烦恼。


    我似乎就是这么喜欢沈念。


    「……只是话说回来，沈念好慢啊。」


    我和孙昕学姐聊过天，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结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然而完全没收到沈念的联络。


    也许是他做的东西出乎意料费工，然而即使是这样，总觉得花费的时间未免太多。


    一想到这里的瞬间，期待已久的门铃声响起。


    我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按下通话钮，想从对讲机荧幕看看他的脸。


    『啊，呀呵——夏可同学。午安。』


    『嗨。依照之前所说的，要分给大家的巧克力，我也带来给委员长了。』


    「嗯，谢谢……呃，倒是现在只有你们吗？」


    荧幕上出现戴着温暖呼呼羽毛帽的陆呈远同学，以及用款式和平常不一样的发圈将头发绑在侧边的莫心怡同学。


    『嗯。其实本来打算跟沈念一起来……』


    『他对要送委员长的成品感到不满意，所以叫我们先来。现在应该把材料拿回自己家里继续做了吧？』


    「这样啊……好吧，你们先进来吧。」


    详细情形等一下再听他们说，看来认真的沈念似乎无法跨越自己设下的门槛，正在苦战。


    我立刻打开手机，试着发送讯息。


    立刻有了回应。


    『（夏可）沈念，你还好吗？』


    『（沈念）该不会是陆呈远跟莫心怡已经过去了吧？』


    『（夏可）嗯。他们正要进来。』


    『（夏可）你做了什么……啊，要等当场揭晓吧。』


    『（沈念）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啦。』


    『（沈念）总之你再等一下。』


    『（夏可）这样啊。知道了。可是不要太逞强喔。』


    『（沈念）嗯，不会的。』


    『（沈念）你先跟陆呈远他们一起等。我马上就去。』


    『（夏可）了解，我等你。』


    互动的感觉似乎没有问题，所以在沈念来之前，我们就拿陆呈远同学他们带来的巧克力当成茶点，悠哉地消磨时间吧。


    「打扰了～嘻嘻，不管是校庆那时候，还是期末考的读书会，我们还满常来夏可同学家作客呢。」


    「喔～这样啊。我倒是第一次来委员长家……嗯～收拾得挺整齐的。虽然东西多，但是不至于乱。」


    陆呈远同学直接走向暖桌，莫心怡同学则是不客气地四处观察。我请他们进入客厅，端上准备好的饮料。


    陆呈远同学喝红茶，我和莫心怡同学喝咖啡。陆呈远同学最喜欢甜食了，所以无论茶点是什么，他都会往杯中加入一大堆糖和奶精。


    「夏可同学，在此祝你情人节快乐！来，如同我们的约定，这是今天我们三个人做的巧克力。」


    「谢谢。呃……可以打开吗？」


    「嗯！」


    打开用包装纸折得很工整的纸袋一看，里面装的是一口大小的圆型巧克力。


    记得这叫松露巧克力。表层洒上可可粉，一放进嘴里就能尝到可可些微的苦味，还有咬开的巧克力当中的甜美浓郁生巧克力，纷纷在舌头上融化。


    「虽然几乎都是靠妈妈还有莫心怡仔他们帮忙做的……怎么样，好吃吗？」


    「……嗯。我不太吃这种巧克力，但实际吃过就觉得好好吃啊。我常喝咖啡，所以觉得这和咖啡也很搭。」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是嚷嚷着好吃好吃，转眼间就吃掉了，可是不知道合不合夏可同学的口味。莫心怡仔，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


    「不会，虽然不甘愿，但是我每年都在做，所以已经莫名习惯做这些了。而且这也不像去百货公司买那些看起来很棒的成品那么花钱，感觉起来更加认真，收到的人也更开心，简直一石二鸟。


    今年我本来也打算送啦……那个啦真是……」


    莫心怡同学想到讨厌的事开始抱怨，于是先放着他不管，眼前还是先听陆呈远同学说明不在场的沈念怎么了。


    正如同他们所说，刚才吃的巧克力是他们三人合力（以莫心怡同学为主）做的，所以沈念也参与在其中。


    然后三个人吃过之后，沈念开始做另外送我的巧克力……于是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难得我们都在，所以我跟沈念表示要帮忙……可是他说：『只有这个我说什么也想一个人努力制作。』」


    「对对对。沈念一旦决定『这件事要这么做』就很少改变主意，或者该说就会很顽固。虽然自己似乎没发现，但是他的眼神完全就是恋爱中的少年。我和陆呈远也觉得『啊，这下说不通』放弃说服他。」


    刚才传讯息时沈念可能有所顾虑，我不太感受得到他有这么认真。不过搭配两人的说法，沈念似乎比想像中还有努力。


    沈念对于这点非常顽固正是最好的铁证，证明对他而言这一天非常重要。至于我当然很开心，但同时也觉得「不像他的作风」。


    自从交往之后，沈念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但是并未放着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等要好的朋友不管。像今天明明属于可以整天与我独处的状况，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也很珍惜和陆呈远同学他们共度的时间。


    正因为这样，沈念会对陆呈远同学他们说「你们先过去」还拒绝他们的帮助，埋首于自己的巧克力，让我有种突兀的感觉。


    然后让沈念这么做的原因，多半就是我。


    这些念头在脑中转个不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掠过。


    我想起不久与沈念传讯息时，他丢过来的这句话。


    『（沈念）为了在打工和学业都很努力的夏可，我会使出浑身解数制作。』


    我觉得这句话隐约可以看见沈念的真心话。


    「……奇怪？」


    我希望他不要太努力，像平常那样轻松自在就好。沈念则是为了我试图全力以赴。


    「嗯？夏可同学怎么了？看你的表情好凝重……」


    「啊，不是，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总觉得我们莫名有点落差。


    像这样一个人思索就容易陷入负面思考，关于这点我有自觉，而且大多数的担忧几乎都以杞人忧天作收。


    然而若是浮现一个可能性，就很难从脑中赶出去。


    陆呈远同学的说法是「现在的沈念是恋爱中的少年所以没办法」并不怎么担心，所以我也应该认同他们，或许不要想太多才是正确答案。


    然而累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好。


    因为我曾经就近看着这些小事积累到最后，变得走不下去的人们。


    「——不然打个电话吧？」


    「咦？」


    我抬起头一看，看见莫心怡同学以有点傻眼的表情如此说道。


    「你不是在担心沈念吗？既然担心就直说吧。手机就在那里。」


    看样子我想装出没事的样子，不过动摇还是表现在脸上，立刻就被莫心怡同学吐槽。


    「嗯，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因为我们出门前也看了一下情形，似乎做得不顺利，十分烦恼。


    所以只要让沈念听见心上人的声音，他也会立刻打起精神。不然干脆直接去见沈念，我想沈念一定会很开心。」


    「会吗……不过我确实是在担心，还是先打个电话吧。」


    因为沈念不在场，我们三个人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太自在，于是我决定听从他们的建议打个电话看看。


    比平常多响了几声，总算接通跟沈念的电话。


    『——夏可？怎么了？该不会是我还没过去，所以担心我吧？』


    「算吧，嗯。对了，进度怎么样？顺利吗？」


    『啊，嗯。虽然有点费工，不过差不多快好了，我想只要再一会儿就能带去给你。』


    「快好了……这样啊。那就好……」


    我看往正在听我们讲电话的两人，陆呈远同学把手机画面秀给我看。


    『（陆呈远）从上午一直是这样。然后重做了好多次。』


    『（陆呈远）……我本来很犹豫要不要说。』


    『（陆呈远）我听到他离开去上洗手间时，自言自语地说：「我也得努力才行。」』


    看来沈念果然进入相当严重的顽固模式。


    因为我在努力，所以他也要努力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事，证明他也能办到——这大概就是沈念的想法吧。


    我知道沈念很努力，也尊敬这样的他，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不免担心他是否太过逞强。


    『夏可？你周围好安静，陆呈远和莫心怡已经回家了吗？我是先跟他们说过，万一迟到的话就抱歉了……』


    「不，他们正好不在旁边，听说还会再待一下。」


    『这样啊。那我得赶快才行。而且也得向他们道歉。』


    「嗯。」


    沈念的声音没有什么不对劲……我虽然这么想，但是平常响一声就接的电话，这次花了更多时间才接，而且刚接起来还能听见他略微清了清嗓子，也许是在小心避免我太担心。


    「我说啊，沈念。」


    『嗯？什么事？』


    「呃……」


    这种时候该对沈念说些什么才好呢？


    「加油。」


    「我很期待。」


    如果考虑沈念的心意，大概会说这些。


    「不用逞强的。」


    「就算不顺利，我也不会介意。」


    如果要传达我听了陆呈远同学说明情形后的心情，则要这么说。


    「加油」和「不要逞强」——正因为同时说这两句话很矛盾，所以才会为难。


    我想支持努力的沈念。


    可是又不想看到沈念过于逞强，无谓把自己逼得太急。


    沈念在电话另一头等待我的下一句话，我要如何才能传达我的心意呢？


    ——不然干脆直接去见沈念，我想沈念一定会很开心。


    这时陆呈远同学刚才说的这句话突然闪过脑中。


    「沈念，现在可以去找你吗？」


    『……咦？』


    回过神来，我已经任由冲动驱使说出这句话。


    『现在？可是，我，现在，做巧克力……而且他们怎么办？』


    「我会跟他们道歉，说巧克力已经吃完了，今天就此散会。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不好意思，这样可以吗？』


    「「好啊～」」两人同时回答。


    沈念似乎也听得到，可以听见他在电话另一头轻声发牢骚：『真是的……』


    「抱歉，沈念。我知道这样会妨碍你做巧克力，但我还是想见沈念。」


    『这、这个，非得现在不可吗？』


    「……嗯，抱歉。因为我比你想像的更怕寂寞。」


    我有自觉在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面前，不知羞耻地向男朋友提出任性的要求，感觉自己的脸颊逐渐发热。


    可是如果在这时退缩，多半会搞得比现在更窝囊——


    「沈念，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就过去打扰。」


    『咦……等、等一下……啊，妈妈也说今天很忙——「我很闲喔～夏可同学。机会难得，欢迎来玩——」妈、妈妈真是的。』


    看来沈伯母也在附近听着，这样一来沈念的借口就不管用了。


    『夏可笨蛋。』他用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喃喃说了这句话。


    『……你要过来也行，但是要等到巧克力完成喔。』


    「嗯，谢谢你，沈念。」


    『不客气……那我等你。』


    接着沈念迅速挂断电话。


    沈念大概也在沈伯母面前红了脸颊吧。


    「这个，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事情就是这样，今天就这么解散，可以吗？」


    「呵呵，可以啊～真是拿夏可同学没办法～」


    「我也已经没事了，就跟陆呈远一起回家吧。啊，话先说在前面，下个月麻烦你喽？」


    「……抱歉，我欠你们一次。」


    上午是沈念，然后现在是我，他们今天被我们这对笨蛋情侣牵着走，却依然毫无厌烦的表情送我离开，真的都是好人。


    接下来有好一阵子不管被他们两个怎么揶揄，都非得忍耐不可了。


    讲完电话之后，我们立刻一起走出大楼。


    「慢走。加油喔，夏可同学！」


    「委员长，要好好让他再次爱上你喔。」


    「哈哈……好的，我会加油。」


    我答应今天的事也会在下个月的白色情人节一并回礼，然后快步走向沈家。


    我花了十分钟左右跑完徒步约二十分钟的路途，来到沈家一看，正好在庭院做园艺的沈伯母出来迎接我。


    「欢迎，夏可同学。屋里都收拾好了，别客气，进去吧。」


    「好的，打扰了。」


    我先向沈伯母简单道谢，然后走进沈家客厅。


    飘来甜香气味的厨房里，围着围裙的沈念站在带有烤箱功能的微波炉前，多半正在等待巧克力完成。


    「沈念。」


    「欢迎，夏可……那边的沙发空着，你先坐吧。饮料要喝什么？」


    「我是跑过来的，感觉很热，那就喝水吧。」


    「好。难得你过来了，我也休息一下吧。」


    沈念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倒进透明的杯子里，然后朝我走来。


    「沈念，那个……」


    「别担心，我没生气。」


    如此说道的沈念在我身旁坐下，就像平常在我家那样握着手，身体紧紧地靠过来。


    「……对吧？」


    「嗯。谢谢你答应我任性的要求，沈念。」


    我是半强迫过来的，所以做好了觉悟，觉得他就算生气也不奇怪……但是沈念这个男生果然比我体贴多了。


    「对不起喔，夏可。起初我也没打算要努力到这个地步，可是……一旦开始动手做，就好像没办法放弃。」


    「……已经可以问你在做什么了吗？」


    「嗯。毕竟失败作都放到餐桌上了。理论上是法式巧克力蛋糕。」


    「果然啊。」


    虽然只是巧克力蛋糕，即使到处都找得到食谱，然而对于不擅长下厨的初学者沈念来说，这个题目可能有点困难。


    看向桌上的残骸，有的是面糊没烤好导致变形，有的是部分烧焦，就算不至于不能吃，但是多半不适合给别人吃，或是味道不适合在情人节用来送人。


    就连偶尔会做甜点的我，做蛋糕的成果也会有好有坏，因此很少做，所以若是沈念要一个人做，而且不靠陆呈远同学等人与沈伯母的帮忙，那么的确会经过这么多的试错过程。


    「欸，夏可，我现在做的事不像我的作风吧？」


    「嗯，对啊。」


    「啊哈哈，是吗。就是啊……明知道让陆呈远和莫心怡感到为难，还是硬要逞强。对妈妈也很任性，从白天就一直占据厨房。」


    时间差不多快到傍晚，所以沈伯母大概也想开始准备晚餐了吧。


    对于多半让大家感到担心这件事，沈念也有所自觉。


    可是即使如此，想尽可能做出满意的巧克力送我这样的心意，还是压过其他一切。


    只不过是情人节——根据情况也许有人会傻眼地这么认为，但是我想对沈念而言，他就是这么重视这一天。


    只是已经很难继续任性的时间已然来临也是事实。


    「……夏可，就当我现在烤的是最后一个，烤好之后你愿意尝尝吗？」


    「我是完全无所谓，可是……这样沈念可以接受吗？」


    「嗯。我明明是初学者，却在一开始就想做到完美，这个念头本身就是错的，而且我也很清楚有时候必须妥协。」


    沈念露出落寞的笑容这么说道。


    难得努力到这个地步，想贯彻到最后。


    可是又不想再让沈伯母和我担心。


    既然这是沈念的作风，他在最后冷静思考，得出这样的结论。


    「……知道了。那么虽然晚了一点，不过我们来吃点心吧。沈念，我来帮忙。」


    「嗯。谢谢你，夏可。」


    眼前我们先把摊满整张桌子的巧克力蛋糕残骸与剩余的材料收拾干净，把厨房交给准备晚餐的沈伯母。


    「夏可，蛋糕要配什么？」


    「有牛奶吗？咖啡也可以，但是喝太多不太好。」


    「幼稚。」


    「你这家伙。」


    我们稍微闹了一下，享受两人的对话，接着听到告知烤好的计时器响起。


    「……嗯～夏可，这个怎么样？」


    「可能……烧焦的部分有点明显吧，嗯。」


    「就是说啊……不管时间还是分量都跟书上写的食谱一样就是了。」


    可是闻起来还不差，而且也只有表层烧焦，只要去除那些部分应该还是可以美味享用。


    由于是沈念为了我做的，我连焦的部分也会吃掉就是了。


    「夏可，呃……情、情人节快乐？」


    「啊，嗯。那么我不客气了。」


    吃了一口沈念切给我的蛋糕，入口的瞬间，巧克力的甜味就穿过鼻腔……这时苦味才从后面慢慢显现。


    我是不怎么在意，但是也许有些人不太喜欢……我的感想大概就是这样吧。


    跟我一起吃的沈念也是一开始笑逐颜开，不过似乎跟我有同样的感想，变得垂头丧气。


    「……沈念，我喜欢这个。」


    「嘻嘻，谢啦。可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这大概是下次机会来临前的课题吧。」


    「嗯。既然这样，我还会再奉陪的。」


    今天也许不太顺利，但像这样累积经验提升技术，就是做甜点的乐趣所在，所以我认为只要有机会再努力就好。


    没错，先隔一段时间，切换逼急了的思绪之后。


    后来在沈伯母的邀请下，我留下来一起吃晚餐。


    今天沈家的菜单是咖哩，当然了，在沈伯母身边学习烹饪的沈念，也从备料到途中的料理过程都帮了点忙。


    虽然只是一点一滴的累积，但是沈念着实正在进步。


    「……怎么样，好吃吗？」


    「嗯。因为是咖哩嘛。」


    「那要再来一碗吗？」


    「……可以吗？」


    「嘻嘻，好啊～……欸，妈妈，不要只顾看着我们，快点趁热吃。」


    「呵呵，好～」


    沈伯母笑眯眯地观察我们的情形，我与沈念虽然在意他的视线，不过还是一如往常地享受晚餐时光。


    我添了一碗饭，还顺便让沈念喂我吃……吃饱饭之后沈伯母表示咖哩做太多了，让我带一些回家。


    光是巧克力就已经够开心了，今天收到太多东西，让我不禁有些过意不去。


    「……好，收拾工作也完成了，之后要怎么办？玩游戏？洗澡？还是虽然早了一点，干脆睡觉吧？」


    「为什么会以过夜为前提……就算晚间已经晚了，我还是会回家啦。」


    「哎呀，夏可同学要回家吗？我已经在客房铺好棉被了。」


    「你们母女都满心打算让我留下来过夜，这样不要紧吗……」


    从客厅看往客房，的确已经铺好眼熟的棉被。


    这种情形依照常理反而会有点迟疑，但是我有年底那阵子住了好几天，都很守规矩的实绩，所以看起来没有问题。


    ……不过无论沈伯母还是沈念都有点像在开玩笑，终究还是要我点头才算数。


    而且今天在谈论过夜与否之前，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侧眼看着跟我待在一起，已经完全恢复活力的沈念，一边提出想拜托沈伯母的事。


    「沈伯母，之后可以借用一下厨房吗？」


    「嗯？可以啊，明天早餐的备料工作也已经完成，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要做点什么，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今天我想只由我们自己做……由我跟沈念继续刚才的作业。」


    「唔！……夏可，你的意思是——」


    「嗯。我想冰箱里的材料不用完未免太可惜了。而且距离今天结束也还有点时间。」


    虽然晚了一点，但是把我的真心话告诉沈念的时刻来了。


    晚餐前我们吃了说好是最后一个的法式巧克力蛋糕，但沈念的表情实在不像就此满足。


    虽然沈念说过当成下次机会来临前的课题，但在心情上应该很想在今天做个了结。


    我不希望他太努力，太逞强。


    可是我还是想支持努力的沈念。


    在比谁都更靠近的地方。


    「这只是我的任性，可是……沈念，我想要你最后再为我做一次巧克力。我想吃吃看。吃到不是妥协，而是沈念自己能够满意，能怀着自信送给我的巧克力。」


    「既然夏可这么坚持，我是无所谓……不过说不定成品会比刚刚更糟喔？毕竟吃完饭后，专注力明显松懈了。」


    「就算像沈念说的那样，只要是沈念为我做的，我都会津津有味全部吃掉。虽然以甜点来说，分量也许多了点……不过只要之后再透过运动之类的方法调整就好。」


    虽然回忆未必永远甜美，但是无论对我还是对沈念来说，这都是我们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一个情人节，所以希望至少最后不要是微苦微涩，而是能以甜蜜的一天作收。


    「……所以，加油吧，沈念。今天的事我也会一起向陆呈远同学还有莫心怡同学道歉，之后也会一起听沈伯母训话。」


    不要逞强，但是要努力。


    我知道这种说法有所矛盾。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自私。


    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希望至少待在沈念的身边陪他一起烦恼，对沈念和沈伯母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今天跑到这里叨扰。

 第36章 两人甜甜蜜蜜的时间 中

    「哎呀哎呀，夏可同学说了好青春的话呢……沈念，他都这么说了，你打算怎么做？顺便告诉你，妈妈都可以喔？」


    「……这，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吧。」


    夏可笨蛋。沈念喃喃说了这句话便从沙发上起身，再度围上挂在餐椅上的围裙。


    沈念用橡皮圈把头发绑在脑后，再次露出认真的表情。


    「好，既然你都说成这样，我就把剩下的材料全部用掉，做一个大的。你会遵守约定好好收下我的心意吧？」


    「嗯，谢谢你，沈念。真不愧是我的女朋友。」


    「就是啊。真是拿你这个男朋友没办法。」


    沈念虽然以受不了的模样开口，却又开心地放松脸颊，俐落地准备动手。


    果然像这样为了别人而努力，神采奕奕的沈念我也非常喜欢。


    「夏可，不需要给我建议，你去悠哉看电视吧。当然妈妈也是。」


    沈念把我和沈伯母从厨房赶出去，然后翻开放在微波炉上的贴满标签的食谱，再次开始做起甜点。


    「呃～记得这里要在钵里各放一点……嗯，好。」


    像这样一步一步确认，就觉得沈念的动作有点乱，忍不住想给点建议，或是身体不由自主想要帮忙，但是我强行按捺冲动，看着沈念专注于打面糊的认真表情。


    ……沈念，加油。


    我在心中念念有词，同时和沈伯母一起耐心等候。


    「面糊要松软，不要太用力……好，大概就这样吧。」


    沈念确实遵照食谱上面写的步骤，遵守分量，过程当中不胡乱改动地打好面糊。然后倒进事先买好的心形模具里，放进预热完毕的烤箱。


    「——啊～肚子饿了……妈妈，虽然晚了一点，我也要吃晚饭……等等，沈念在那边搞什么啊？」


    「抱歉老哥，我现在没空理你，你去那边跟夏可还有妈妈一起聊天。」


    「真是的，陆，不可以在沈念做正经事的时候打扰他啦。」


    「对不起，陆哥，我来打扰了。我坐餐桌旁的椅子，不介意的话请坐这边。」


    「嗯？喔、喔……」


    陆哥因为在房间里午睡或玩游戏，所以晚餐时没有出现。我也和他聊了几句，打发制作的时间。


    打面糊以及放进烤箱烘烤的时间，合计大约一个半小时。


    沈念打开微波炉的瞬间，巧克力特有的甜香与热腾腾的水蒸气一起弥漫到整个客厅。


    「……都有烤熟，表层看起来也不错……好，这样如何？」


    我跟沈念一起检查烤好的成果，里面绵密外面疏松，也看不到明显烧焦的情形。


    然后静置了一会儿稍微降温，再除去模具挤上奶油提升甜味……全部加起来花了相当多的时间，但是这样一来总算完成了。


    由于是在晚餐后开始动手，已经来到可说是深夜的时间，但是确认时间还不到零点，所以情人节尚未结束。


    「久等了，夏可。这次真的是情人节快乐。」


    「嗯，谢谢，谢谢你，沈念。接下来我要好好享用了。当然也会好好说出感想。」


    我在沈伯母与沈念的注视之下（陆哥吃完咖哩马上回房间了），叉子刺向放在盘子里的心形法式巧克力蛋糕，吃了一口。


    「……夏可，怎么样？好吃吗？」


    「……」


    为了说出像样的感想，我仔细地、慢慢地咀嚼，还先喝了另外准备的热牛奶，然后说出坦率的感想。


    「……很好吃喔。非常甜，是我最喜欢的滋味。」


    比起前一个苦味明显的蛋糕，这次反而有种吃牛奶巧克力的感觉。虽然没有食谱上写的那种微微留在舌头的所谓大人滋味的淡淡苦味，但是吃起来很顺口，里面的口感也不会太干或太扎实。


    如果我做同一种蛋糕，这样的成品应该可以怀着「今天顺利完成了」的心情享用吧。


    「夏可同学，我也可以吃吗？」


    「只有妈妈太狡猾了，夏可，我也要！」


    「嗯。我一个人吃未免太多了，所以大家分着吃吧。」


    沈念与沈伯母将剩下的切成二等分，各吃了一口。


    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两人的表情已经表明蛋糕的水准。


    「哎呀，很好吃嘛。」


    「真的……之前明明一点都不顺利，仿佛那些事就像假的一样顺利完成了……」


    外行人做甜点，就是即使忠实遵照分量和步骤去做仍然会失败，但是只要像这样持续努力，迟早会做出像样的成品。


    并非因为我陪在身边为他加油，才会这么顺利。


    而是因为他从早上就在尝试与错误之中摸索，即使失败也不放弃，这才能够办到。


    「……谢谢你，夏可。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是这样就算达成约定了吧？对吧？」


    「嗯。沈念的心意好好传达给我了。谢谢你，沈念。」


    「嗯……还好有再多努力一下。」


    嘻嘻笑的沈念，眼睛淡淡泛着光芒。


    今天一整天都为了我这么努力，我只有满满的感谢。


    「不过因为我的任性，搞到好晚啊……沈伯母对不起，我打扰到这么晚。」


    「没关系。平常孩子的爸都因为工作不在家，有夏可同学也比较不寂寞，而且热闹一点我跟沈念会比较开心。哪天想过来的话，随时都欢迎你。」


    「好的。今天的事届时再好好答谢。」


    虽是突然上门叨扰，但是他们仍然爽快答应，还请我吃晚饭（以及打包回家），最后甚至吃了甜点……暌违将近一个月的沈家待起来很开心，如果可以的确还想多待一会儿，但是时间已经来到深夜，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客房已经铺了棉被，不用实在过意不去，不过今天还是先回家——


    「——不行。」


    我正要起身走出客厅，沈念就从身后抱住我。


    他正好把脸凑到我的脖子磨蹭撒娇，企图阻止我回家。


    「这个，沈念同学？」


    「…………」


    「我差不多得回家了，你也知道，这个时间对有些人来说已经是睡觉时间了。」


    「…………」


    我任由沈念从后面抱住我，试图想要说服沈念，但是沈念不回答，手上的力道反而愈来愈强。


    若要挣脱他的拥抱，多半会相当吃力。


    「哎呀哎呀……我从年底那时就在想，沈念在夏可同学面前，真的爱撒娇到让人吓一跳呢。感觉好像回到还是小学时那种任性的样子。」


    「…………」


    即使听到沈伯母这么说，沈念仍然一句话也不反驳，只是紧紧黏着我不放。


    我有一瞬间尝试拖着他走出家门，于是往前踏出一步，结果我一动沈念就跟了上来，所以与其说是不想要我离开沈家，不如说还想跟我在一起。


    ……好可爱。


    老实说我也想跟沈念在一起，如果没有任何限制的话，就这样把沈念带回家也完全无所谓，可是……在沈伯母面前，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沈念，夏可同学很伤脑筋喔？」


    「……我知道，可是。」


    即使手臂的力道渐渐放松，还是像只黏人的猫一样用脸在我身上各个地方磨蹭，总觉得撒娇度反而不断上升。


    被沈念这样撒娇，我也很难挣脱他的拥抱。


    追根究柢，会弄到这么晚也是因为我任性要求他亲手做巧克力，所以这个时候虽然明知失礼，还是拜托看看吧。


    「……沈伯母，不好意思。」


    「好的，什么事～？」


    「多次提出任性的要求真的很过意不去……是否可以让我多待一阵子呢？……具体来说是到明天早上。」


    为了让沈伯母准许我留下来过夜，我以恨不得下跪磕头的气势深深鞠躬。


    我提的要求大概即使被骂也无可奈何，而且日后还得送礼致歉才行，但是我也想在沈念身边多待一会儿。


    「哎呀哎呀，虽然你待在我家已经是家常便饭，不过你们两个真的是只要在一起就很教人伤脑筋呢……我当然信任你们，可是也不能说你们一起睡就一定不会犯错。」


    之前在沈家受他们照顾时，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心情也没有体力思考那种事。也因为那样，沈伯母对于沈念全程照顾我这件事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恢复成健康的高中女生，对于这点不免会感到担心吧。


    「如果是这样，今天我们会确实分房睡。即使睡到一半沈念过来找我，我也不会顺水推舟跟他一起睡。」


    「我、我才不会做这种类似夜袭的情……虽、虽然也许会把被子铺在你旁边，然后只伸出手跟你牵手……啦。」


    「沈念，这也不可以。」


    「这、这种事我很清楚啦……夏可笨蛋。坏心。」


    沈念的嘴巴虽然这么说，还是一样黏着我，这让我觉得他好令人怜惜。


    这一定就是大家说的「先爱上的人就输了」吧。


    「……就是这样，拜托伯母。到了早上我就会马上回去，如果有必要，我也会联络妈妈解释情形。」


    「我、我也要拜托妈妈。我还想再跟夏可在一起。」


    这次是两个人一起恳求。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我也只能立刻死心回家，但是如果得到许可，我想对沈伯母还有对不在场的沈伯父证明，我能够好好遵守约定。


    证明我跟沈念不只是笨蛋情侣，也能确实遵守应有的规矩。


    「——总之你们先抬起头来。不用这样拜托，我自认理解你们是在认真交往。」


    「这样的话——好痛！」


    「噫……妈、妈妈，你没头没脑地做什么啦！」


    闻言抬起头来的瞬间，就听到「砰！」的一声，额头正中央传来锐利的痛觉。


    看往前方，只见刚弹过我和沈念的额头的沈伯母。


    这是正宗沈家直传（？）的弹额头。


    「今天就破例答应你们。可是夏可同学，还有沈念也是，今后如果想过夜，必须事先告知计划。


    这样一来我也会做好准备欢迎你。」


    「……好的。谢谢伯母。」


    姑且不论正在交往的沈念，对于沈伯母而言，我终究只是「别人家的小孩」所以既然要让我过夜，就必须与身为监护人的妈妈讨论，确实得到他的允诺才行。


    哪怕只是一晚，说得详细一点是只有到早上的短短几个小时，但是等到出了事再来应对，那便为时已晚。所以沈伯母以成年人的立场面露难色，但还是考虑到今天是情人节这个情形，破例答应我们，对于这点我们必须心存感激才行。


    有这么珍惜我的女朋友，还有从远处照看我们的大人。


    我觉得自己真的遇到很多美好的缘分。


    「好的。既然这么决定，已经很晚了，你们都赶快去洗澡。啊，当然不是一起洗，是分开洗喔？」


    「唔！……哪、哪可能一起洗啦……那个……一起……可是还不是……吧。」


    「嗯？沈念刚刚说了什么？妈妈怎么觉得你说了不能当作没听见的话？」


    「唔～～！我、我没说。妈妈笨蛋。走开啦。」


    「哎呀哎呀……何必那么害羞嘛～」


    我也和沈伯母一样有听到，所以应该不是幻听，但要是继续捉弄他，沈念就会气得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所以我决定站在沈念这边。


    ——以后可能会「一起」洗，「可是还不是」那个时候……沈念才没有这么说。


    总而言之就当成是这样吧。


    睡衣之类的衣物就和去年年底时一样向陆哥借，由于我是客人，所以让我第一个洗。


    上次使用沈家的浴室，是在年底受他们照顾时，但是即使在浴缸里泡到肩膀，还是有点静不下来。


    浴室和浴缸都比我家大，沈伯母给我的据说洗了会比较温暖的入浴剂散发的香气，加上镜子前整齐排放的洗发精、润发乳、香皂，还有各种状似护肤用品的产品，和我家那个只是随意放着洗发精与沐浴乳的空间明显不同。


    我靠着浴缸怔怔看着天花板的灯，慢慢吐气。


    「虽然靠着一股气势说出口，但是我的要求果然很没常识啊……」


    如果再有一些时间，那么即使沈念进入撒娇模式，可能也还来得及安抚。但是之前做巧克力已经花了很多时间，所以即使能够说服他，多半也已经换日了吧……我个人是打算无论时间有多晚，只要对方叫我「回去」就要回去。然而一旦有了曾经过夜的实绩，也许沈伯母很难做出深夜把我赶出门的决定。


    他信赖我，还像这样给我特别待遇，令我非常开心，这让我不由自主依赖他……但是今后得避免再有这种情形。


    只可以对沈念撒娇，只可以对沈念撒娇……可是不可以太过依赖他的体贴。以往对沈念撒娇的分，等到沈念向我撒娇时，也要好好接纳他的任性。


    而且若要依赖其他家人的好意，得等到以后花更多时间加深信赖关系才行。


    我用洗发精与香皂的泡泡洗去一整天的脏污，避免留下汗臭味，并且好好泡暖身体，以便晚点好好入睡。


    过了十几分钟，为了让之后洗澡的人可以洗得舒畅，我把浴室整理过后前往客厅一看，发现今天预定使用的棉被高高隆起。


    有人……应该说似乎是沈念钻进里面。


    「……沈念，我洗好澡了。」


    「嗯。啊，我已经帮你暖好被窝了。」


    「这真是感谢……可是今天得乖乖在不同房间睡喔。」


    「真是的，我知道啦。可是我想在睡前聊一下，所以在我洗完澡前不准睡喔。」


    「知道了。可是如果我抵抗不了睡魔，睡着的话呢？」


    「嗯～……我是不会勉强把你叫起来，可是不能聊天会让我很寂寞，所以也许会跟你一起睡喔。」


    「那我会努力醒着。」


    「麻烦你了。我洗澡还挺花时间的，你要努力醒着喔。」


    「这么说来也是。顺便问一下，大概要洗多久？」


    「嗯～一个小时？」


    「晚安。」


    「喂～」


    明明还有说要最后洗的沈伯母在等，我们还是忍不住在棉被上闹了起来。


    即使知道应该自重，但是许久没有像这样过夜，即使到了睡前还能让喜欢的人陪在身边的状况果然很令人开心。


    「……嘻嘻，夏可跟我有一样的味道。」


    「毕竟我用了你们家的洗发精啊……好了，差不多该去洗了，要不然会被在那里看着我们的沈伯母骂。」


    「好～」


    趁着在客厅笑眯眯看着我们的沈伯母笑容尚未变得可怕，我钻进被窝，沈念则是进入浴室洗澡。


    「——夏可同学，可以打扰一下吗？」


    「沈伯母……啊，好的，请问是什么事呢？」


    「我现在跟孩子的爸通电话，他说想跟你说话。」


    「唔。」


    沈伯母这么一句话，就让我因为久违的过夜以及跟沈念打闹的轻松心情，转眼间被拉回了现实。


    站在沈伯母的立场，对沈伯父报告今天的事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应该也早已做好觉悟才对。


    ……透过电话要怎么下跪磕头呢？


    毕竟不能让他等太久，于是我从沈伯母手中接过手机，久违地与沈伯父对话。


    『……喂？夏可同学吗？』


    「是的。」


    『事情我听孩子的妈说了……这个嘛，我想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而且也不是不明白你们的心意。』


    「……非常抱歉。」


    和沈伯母一样，沈伯父也好好地叮咛我，而我承诺今后会注意，以及下次沈伯父回家时要一起吃晚餐，于是今天过夜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我针对年底以来的近况向沈伯父报告。


    包括学业、打工，以及正式与沈念交往。


    就像我们第一次单独交谈那时一样，沈伯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听我说话，我也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意。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么回事，以后也要好好努力。你这么正经又一心一意，想必做什么事都能成功。』


    「我明白了……这个，谢谢伯父听我说话。」


    『哪里，毕竟从上次以来，我也一直挂心你的事。总之听起来你过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当然了，我也希望你能管好你的活力，不让它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我会铭记在心。」


    后来好不容易把电话还给沈伯母，从紧张中得到解放后，便扑向柔软的枕头躺平。


    好好体验过和喜欢的男生共度一天的快乐与艰辛，眼睛慢慢……没有闭上，而是耐心等待洗澡很花时间的沈念回来。


    「说到这个，今天我从一大早就一直醒着……」


    和男朋友共度的第一个情人节夜晚虽然甜蜜，但是最后实在好困。


    既然情人节结束，转眼间必须回礼的白色情人节即将会来，所以在这之前，无论我还是沈念，都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确认。


    作为一年总结的学年末考试——考试结果将在今天发表。


    考试已经在二月底结束，各科皆已发还考卷，所以分数已经确定，之后就等着看贴在布告栏上的名次。


    「考试名次这种东西，以前我都觉得只要还算前面就好……可是一旦有了目标，那么还是会紧张啊。」


    「就是啊。我们能不能分在同一班，几乎全看今天的名次，所以……陆呈远、莫心怡，还有艾远也是，这次真的要说以前的日子承蒙你们照顾了。」


    「我不要～沈念，不要走～我也想跟沈念同一班～」


    如此说道的陆呈远同学扑过去抱住沈念，但是考虑到这次的考试结果，我们五个人分在不同班的可能性很高。


    沈念还是一样考了高分，今年也肯定可以进入学年前十名。


    至于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多亏已经成了惯例的读书会，全学科都没有不及格，也不曾接受课外辅导，确定顺利升上二年级。但是他们的平均分数低于学年平均，所以以前一直分在同一班的沈念与陆呈远同学这对好朋友搭档，从四月起就会分在不同班级。


    如今这个阶段，明年只有我有可能跟沈念同班。


    「话说委员长，结果你考得怎么样？今天我们班的所有科目都发回来了，所以你已经知道平均分数了吧？」


    「是啦……勉强算有九十分啦。」


    平均九十分以上是我的史上最高纪录，从年初就脚踏实地努力念书，能够取得成果固然很好，但考虑到以往的数字，这样也只是总算有机会挤到三十名左右，所以还不能放心。


    顺便说一下，这次沈念的平均分数超过九十五分，但是人外有人，想成为第一名有时候会需要考出将近满分的分数，所以我们高中的前段班比起其他升学校也不容小觑。


    于是我们五个人走出教室准备确认名次，看来其他人似乎也很在意，布告栏前方已经有不少人了。


    只有前五十名的名字会张贴在布告栏——有人因为没看到自己的名字而懊恼，有人觉得理所当然似的得意洋洋，也有人觉得与自己无关，不过看到前几名的分数还是发出感叹声，有着各式各样的反应。


    「夏可，你那边应该看不到吧？来，我把你举起来，你过来这边。」


    「咦？不，已经放学了，不用那么急也无所……哇！」


    「举高高～举高高～怎么样？这样要看哪里都很清楚吧？」


    「的确是看得很清楚……」


    我想趁着还不至于难为情的时候看到名次，赶快让他放我下来，于是在以斗大的字列印出来的排行榜上从右到左，从五十名开始依照顺序看去。


    四十几名。平均分数低于九十分，因此初步确定我的排名会更前面。


    三十几名。只要名字不出现在这里就算是达成目标，所以我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确认。


    三十二名、三十一名、三十名。


    「夏可，名字。有你的名字吗？」


    「不，没有。可是，总分几乎一样——」


    然后是二十几名。


    二十九名何枫


    二十八名陈明


    二十七名夏可


    二十六名———


    「喔，有了。二十七名。」


    总算找到我的名字。


    尽管分数相当接近，但是我确实挤进原先定下的目标——三十名以内。


    「啊，真的！好棒好棒。夏可同学好厉害！」


    「喔～委员长挺行的嘛。」


    「喔喔……夏可，太好了。毕竟即使是下课时间，你也一直很努力啊。」


    「嗯，谢谢……可是，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啊，抱歉抱歉，我忘记了。」


    我请望慢慢把我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郑重接受大家粗鲁的祝福。


    望用力拍我的背，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则是摸我的头发——搔得我的发型比平常更乱，但是大家夸奖我时的笑容让我好开心。


    等他们三个人告一段落后，沈念轻轻握住我的手。


    「夏可，成功了。总之这样就过了第一关。」


    「嗯。虽然还不能保证，不过幸好有拿到上场的资格。」


    我还顺便看了沈念的名次，结果是第五名。沈念也和我一样很努力，所以对此我也想在晚点好好为他庆祝。


    今天是三月十三日，明天是白色情人节，但我说什么也想在今天回礼则另有理由。


    确认过名次发表后，我和陆呈远同学等人道别，带着沈念回自己家。白色情人节我打算像上个月沈念为我做的那样，同样亲手制作甜点当成回礼，所以材料已经事先买齐。


    我牵着沈念的手进入大楼的电梯，就听到身后传来沈念的笑声。


    「……嘻嘻。」


    「笑、笑什么啦，沈念。听你在窃笑……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最近拐我回家愈来愈熟练了～」


    「这……都约了那么多次，理所当然会变得自然啊。」


    确实考虑到以往的情形，也许沈念说得没错。


    以往邀请沈念来玩时，多半都是说些「今天有空吗？」或是「昨天买了新游戏」之类的话，委婉表达我的意思，但是过了情人节便不一样了。


    「走吧。」


    「今天还想多点时间在一起。」


    在沈念的面前，我变得能够像这样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这也是多亏了沈念。只要是由我提出的邀约，沈念基本不会拒绝，所以我才能够放心主动邀约。


    虽然这种说法非常不妥，但是只有在面对我时，沈念是个非常好应付的男生。当然了，这也是他如此信赖我的证据，所以即使是两个人在我家独处，我也觉得有好好自制。


    「……夏可，我可以喔？」


    「唔！咦……这是，这个，什么意思？」


    「呵呵，你猜是什么意思呢？」


    沈念把柔软的东西靠着我的手臂捉弄我。


    也就是说像是胸部或大腿之类比较敏感的部分，让我碰一下也可以，然而对此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现在我们还是只有接吻，但是我当然想要更进一步。


    已经像这样得到沈念的许可，而且不久之前才把脸靠在沈念的胸口度过一晚，所以只要不越线，也就没……不，说不定还是有问题。


    「……总之这件事之后再说。」


    「啊，逃避了。夏可真没出息。」


    「不，我有在思考。在应该表现的时候也会好好表现。」


    「喔～既然你这么说，今天就先放过你。」


    「多谢了。好啦，已经到了，准备好就来烤饼干吧。今天没有太多时间。」


    「好～呵呵，嘿！」


    「唔！……不、不要戳我的侧腹。」


    回到家之后，一边在意着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对我动手动脚的沈念，一边立刻着手制作明天白色情人节要用的饼干。前阵子的情人节是沈念一个人为我努力，今天则是我跟沈念一起。


    「沈念，你做可可饼干，麻烦依照分量进行。呃……你在那个碗里放一平匙。」


    「好～……欸，夏可，这个饼干不只是送给我，明天还会送给陆呈远和莫心怡吧？」


    「嗯。我是这么打算……要我另外特别制作给你吗？」


    「啊，不用了。这样很费事，而且我也不打算这么任性……只是啊，我毕竟是男朋友，所以还是想要有点特别待遇。」


    我本来打算送同样的饼干，但是站在沈念的角度，似乎希望我像他在情人节时那样，给他特别待遇。


    应该也不是期待回礼，然而毕竟是男女朋友，会想要能够明确证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证据，这种心情也我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会特地在前一天邀沈念过来。


    「……别担心，沈念的分我会好好准备。可是这会花上一点时间，所以希望你先等到饼干烤好。」


    「……嗯，知道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我会再等一下。」


    把面团从圆形、方形、星星等各种小模具当中取出，就这么送进烤箱。


    我们窝在沙发上等待饼干烤好，随着时间经过，刺激食欲的甜香味便弥漫整个客厅。


    「夏可，好香喔。」


    「嗯……我从小时候就挺喜欢这个时间。不只是甜点，不管做什么都是。」


    「你是说等待料理做好的时间吗？」


    我点点头说道：


    「小时候妈妈还在家里，所以时常帮我做饼干或蛋糕之类的点心。他常让我品尝刚烤好的点心，所以我很期待。」


    当香气变浓就表示烤好了，所以我记得即使是在房间里玩游戏之类的时候，每当厨房传来香气，我就会跑到妈妈身边一起等待点心烤好。


    「尤其是刚出炉的饼干，让我留下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象……平常的饼干我也很喜欢，但是刚出炉的饼干和变硬之后不一样，甜味和香气都更浓，放进嘴里的瞬间便入口即化，有种特别的感觉。」


    「……该不会是为了这个，今天才会带我回家吧？」


    「你这个说法……不过，嗯。这个饼干我也打算送给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可是我最喜欢的刚出炉状态，就得在刚烤好的时候才吃得到。」


    包括回忆在内，我希望沈念知道我最喜欢的东西，而且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他一起品尝，共同分享这种心情。


    这就是现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里，能够送给沈念的「特别」。


    过不了多久饼干便烤好了，我从微波炉里取出烤盘，就看到烤得焦香，膨胀程度恰到好处，有着各种形状的饼干出现在我们面前。


    每一种饼干都很香，看一眼就能知道非常成功。


    「沈念，来，特别给你先吃一个。这个很烫，小心别烫伤。」


    「啊，嗯……烫烫烫，虽然看起来好好吃，可是不先放凉一点，可能会拿不住。」


    我们两个人就像丢沙包一样，把饼干放在手掌上滚来滚去来稍微弄凉，小心翼翼避免烫伤，咬上一口。


    「……怎么样？」


    「嗯，好吃。感觉就像是吃刚烤好的波萝面包外层。」


    「是啊。好吧，波萝面包的外层本身就是饼干面糊，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


    要说这是特别也许有点不太够，但是我个人认为让他吃到刚出炉的饼干这么一点偏心，就是区分「男朋友」与「朋友」的差异。


    我想相信在我身旁吃着可可饼干，吃得津津有味的沈念也是这么想。


    吃太多的话会不够送给陆呈远同学等人，所以我勉强忍耐，把放凉之后味道变得安定的饼干分装到三个袋子里。


    这是要送给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以及沈念的。刚出炉的饼干让他现吃，经过好好包装的也要一个不少送给他。


    因为是男朋友，总要有这点特别待遇。


    ……当然不是只有这样，不过其他就留待隔日再说。


    翌日的白色情人节早晨。我昨天烤好了饼干，准备送给上个月送我巧克力的三个人当成回礼，而我决定将这些饼干包装妥当。昨天我已经预先分成三份，但是只装在透明袋子里，这样就未免太没意思，所以决定花点心思包装。


    我把家里现有的格纹包装纸裁切成合适的大小，折成袋子然后用细绳封口。


    我已经决定好各色包装要送的对象，蓝色给沈念，红色给陆呈远同学，绿色给莫心怡同学。


    虽然内容物一样，但是听说有所区分会显得比较郑重，给人的印象分数比较高（根据孙昕学姐的说法），所以我依照新年参拜时的振袖颜色来分……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发现。


    正当我在早晨安静的客厅里默默包装时，只看母亲的身影以缓慢的动作，慢慢从寝室走到客厅。


    「——呼啊啊……哎呀，夏可很早起嘛。受男生欢迎的女生真辛苦呢。」


    「早啊，妈妈。别说这些了，我拜托你买的东西有帮我买吗？」


    「自然地加以无视啊……啊，要我跑腿的那件事吧？不用担心，昨天我趁工作的休息时间去了一趟附近的百货公司，帮你买好了。」


    妈妈从放在餐桌椅子上的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和我这种应付了事的包法完全不同，包装成白色情人节回礼的东西。


    以内容来说并不便宜，光在这样我的钱包便有如风中残烛，但是我认为买对了。


    约会费用、治装费，以及像这样的节日送礼等等……交往这种事一旦要过得有模有样，还是挺花钱的。


    不过这些也都是只要心上人开心，就会觉得值得。


    「……不过话说回来，一、二、三……夏可，你该不会收到三个女生的巧克力吧？小沈念就算了，其他是圣诞节时跟我们一起拍照的女生吗？」


    「嗯。我只是收到人情巧克力，所以也只准备一定程度的回礼……除了沈念以外。」


    于是我把「这个东西」和饼干一起装进蓝色袋子。


    我比任何人都把沈念视为特别的存在，这件事昨天也有好好跟他说过，不过还是希望透过礼物的形式，正式表现出他和其他人的明确差异。


    如果这样能够让沈念放心，无论钱包变得多扁都只是小事。


    「喔。既然明白，妈妈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可万万不能弄哭小沈念喔。」


    「……嗯，我会尽可能努力不让这种事发生。」


    虽然我不管做什么都还很不成熟，但是无论学业、运动，还是穿着打扮，我希望自己接下来都能一步步有所长进。


    做好万全准备面对的白色情人节当天，早上班会前的教室里。


    我、沈念、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还有艾远。


    我等老样子的五个人到齐之后，把装在包包里的回礼放到桌子。


    「我说啊，三位……方便打扰一下吗？」


    沈念等三人发现我拿出来的蓝、红、绿三个袋子，一起看向我。


    「啊，欸欸，夏可同学，这该不会是巧克力的回礼？」


    「嗯。虽然不是特别的东西，不过我还是烤了饼干。」


    「哇啊，饼干！而且是夏可同学亲手做的吧？我最喜欢夏可同学做的点心了，所以其实还挺期待的～！」


    陆呈远同学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地嚷嚷，从我手中接过红色的袋子。先是朝袋子里一看，便率先拿出饼干吃了起来。


    「唔唔……嗯，虽然没那么甜，但是非常好吃。欸，莫心怡仔你们也吃吃看。这个可可饼干超好吃的。」


    「嗯，我看看……比店里卖的饼干还要软，一入口马上就散开了，不过这种没负担的口感可能也满不错的。委员长，你将来该不会打算当个家庭主夫吧？」


    「不，没有那种计划啦……」

 第37章 两人甜甜蜜蜜的时间 下

    自从与沈念交往以来就时常被人这么说，男生三人组说话时似乎偶尔也会聊到，依照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的印象……


    我＝家庭主妇


    沈念＝一家之主


    似乎是这种感觉的家庭。


    确实依照现阶段的能力而言，无论学业成绩还是运动能力都是沈念比较厉害，而我又能弥补沈念不擅长的各种家事，所以能够互补彼此不足的部分，我想应该是非常平衡的型态。但是老实说，我觉得这与我跟沈念期望的角色相反。


    我努力工作，累了回家之后沈念就来迎接，体贴地疗愈我……


    「我说啊，沈念……」


    「唔……我、我无所谓，只要夏可想要，我哪一边都行……应该说如果可以，我也许希望能支持夏可……啦。」


    「咦？啊，不，不是那样。这个，回礼，也要给沈念……」


    「咦……？」


    沈念睁大眼睛接过蓝色的袋子后，想到自己会错意，瞬间羞红了脸。


    陆呈远同学立刻察觉好朋友的状况，面带极度明显的窃笑表情凑近沈念。


    「哎呀呀？沈念，你从刚才的应对到底想像了什么呢？是回礼的内容吗？还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我要揍莫心怡。」


    「不不不，为什么这个时候把矛头指向我……等等，就说真的不要对我的太阳穴使用铁爪功……」


    侧眼看着他们三人又开始打打闹，突然想像与沈念的未来。


    虽然也许还太过心急，不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像沈伯父和沈伯母，或者是小时候的爸妈那样，变成感情很好的伴侣……不，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加深身为男女朋友的感情。


    「——话说回来，在这之前要不要赶快看一下礼物是什么？你可是男朋友，搞不好里面装着跟我们不一样的东西喔？」


    「你是指惊喜之类的吗？我昨天和夏可一起帮他烤了这个……你看，果然是我们昨天烤的饼干，还有糖果……咦？糖果？」


    害羞的沈念稍微平静之后，听从莫心怡同学的建议打开袋子，往里头一看便当场僵住。


    「…………」


    视线依序看向陆呈远同学的袋子、莫心怡同学的袋子，然后是自己的袋子，最后看着我。


    「夏可，我说啊。」


    「嗯。」


    「这个可以给大家看吗？」


    「可以吧……我本来就没打算保密。」


    没错。和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不一样，我特别在沈念的袋子里放了某家厂商的白色情人节特制糖果。


    红色、橘色、紫色、黄色等等，有着各种颜色各种味道的糖果，一颗颗精美地装在袋子里面。


    「我也是昨天查了才知道……据说白色情人节送的东西有各式各样的含意。例如饼干是『我们当朋友吧』，是『我讨厌你』……我对于这些东西很生疏，所以没有多想就把饼干也送给了沈念。」


    「所以你在查了之后觉得不安，才拜托真咲伯母买这个糖果吗？」


    「算吧……啊，我本来就打算除了饼干以外，还要送别的东西给沈念，但是我想糖果的话应该还挺好懂的。」


    附带一提，送糖果则是「我喜欢你」的意思，而且听说糖果的口味各有不同的含意。


    这件事沈念固然知道，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应该也都知道，所以虽然时间有点赶，但我还是立刻联络妈妈，请他帮忙买。


    「昨天我有跟沈念好好说过……可是我想也得在大家面前好好表示……表示沈念沈念对我来说是比谁都要特别，都要重要的男生。」


    「所以才特地选了看起来就很贵的糖果？」


    「差不多就是这样。」


    「……夏可你喔……」


    沈念虽然说得很傻眼，还是把装有糖果的袋子珍惜地抱在胸前，开心地笑逐颜开。


    这下花了不少钱，但是既然能让沈念开心就好。


    「夏可……这个糖果有什么口味？」


    「呃……草莓、橘子、葡萄……还有苹果、哈密瓜、柠檬吧。」


    「……贪心。可是你就这么喜欢我吧？」


    「嗯，是啊。」


    我到底有多喜欢眼前的这个女生呢。


    比起表白的时候，比起年底他全程照顾我的时候，比起情人节看着他努力做巧克力的侧脸那时，现在的我又更喜欢沈念了。


    「……这个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所以今天放学后一起吃吧……就是，两个人。」


    「嗯……那么放学后，可以再去我家吗？就是，我们两个。」


    「…………」


    沈念轻轻点头，回到我身后的座位。


    他在之后的课一直戳我的背，真的很伤脑筋，可是。


    『（沈念）又要拐我回家。』


    『（沈念）夏可笨蛋。』


    『（沈念）好色。』


    从他偷偷发给我的讯息看来应该是正常发挥，所以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顺带一提，在一旁被迫听着这些对话的三人都很傻眼。


    眼看三月即将进入下旬，高中生活第一年马上就要宣告结束，对我而言期盼已久的一天终于到来。


    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开始打工后的第一个发薪日。对于以前只跟爸妈拿过零用钱的我来说，


    这笔钱是我以自己的意思去工作，作为劳动报酬领到的钱，所以喜悦更上一层楼。


    「夏可同学，来，这是这个月的薪资明细。这个月形式上是试用期，所以金额少了点，不过我想下个月以后就没问题了。」


    「好的，谢谢店长。」


    我检查印有我的名字「夏可」的薪资明细金额。上班时间比较少，一周只有两班，所以金额不算多。但是即使如此，若是要买沈念的生日礼物，这笔钱应该很够了。


    关于打工费用，是请他们汇到妈妈事先为我准备的个人帐户。


    第一次可以自由支配的存折和提款卡……得好好保管在自己的书桌里，免得弄丢了。


    走出办公室回到厨房一看，和正好送外卖回来的孙昕学姐四目相对。


    「早啊，夏可。喔，终于等到期盼已久的第一份薪水吧。恭喜。为了祝贺，因为听错点餐所以炸太多的洋葱圈就送给你吧。」


    「那是可以随便吃掉的吗……不过就当成是孙昕学姐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今天是店长、我，还有孙昕学姐三个人值班，不过我已经不用孙昕学姐全程陪同，几乎所有工作都学会了。所以从这个月起，分开排班的情形也愈来愈多。


    孙昕学姐不只教导工作，我也时常找他商量功课或是男女交往之类的事，很受他的照顾，所以我真的只有满满的感谢。


    「对了，夏可同学的第一份薪水要用在哪里？全部上交给小沈念吗？」


    「也不是上交，不过我打算买个像样的礼物没错啦。」


    「喔～那你打算买什么？既然生日就快到了，差不多该决定了吧？」


    「……呃～」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要说还没决定吧？」


    「……是的，其实就是这样。」


    由于有了第一份薪水，买礼物的钱不再是问题，然而到底要拿这笔钱买什么，我到现在还没做出决定。


    我想送像样的礼物，而且也对沈念这么说过，要他好好期待当天，但是究竟怎么样才算「像样」呢？


    如果用手机调查或是看杂志，要多少选择都有。


    流行饰品、包包、手表，还有去贵一点的餐厅吃饭……正确答案因人而异，所以选择保险一点的礼物也是个方法，但是在成为男女朋友之后，第一次男友生日送的礼物，这样挑选真的好吗？


    无论花不花钱，只要是我认真选的礼物，相信沈念一定会都高兴吧。上次的白色情人节就是这样，他不是因为那是我几乎花光零用钱购买的名牌糖果高兴，而是因为那是我好好思索过后挑选的礼物。


    重点不是花了多少钱，而是为了自己花多少「时间」思索……我觉得真要说来，沈念特别重视这一点。


    「绝对不是没有选项。可是该怎么说，我就是拿不定主意吗？」


    「哼哼，原来如此，好青春啊～我是只要之后可以变现，收到什么都很开心，但是看来小沈念不像是这种类型的女生……嗯，抱歉，这次似乎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学妹啊，还请原谅没用的学姐。所以作为致歉，我听错点餐结果炸太多的薯条就——」


    「不，我肚子很饱，所以就心领了。」


    礼物我打算到了春假再去买，但是照这样看来，多半直到当天，甚至进入店里都会迟迟拿不定主意。


    进入春假的隔日，我从上午就为了挑选要送给沈念的礼物，独自搭上电车来到市中心。


    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不曾独自过来这个地方。当然了，之前也来过几次，但是来这个地方时几乎都有沈念陪伴，所以今天觉得格外无助。


    虽然礼物我想一个人选，所以拜托沈念让我单独行动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我的衣服应该不奇怪吧……虽然没有人会看啦。」


    刘海ok，春季的衣服也好好烫过，没什么绉折。


    我在车站的厕所简单检查服装仪容，然后走出剪票口，前往有很多店的商业设施。


    我已经很久没穿外出用的衣服，途中忍不住确认自己映在建筑物玻璃或路边停车的车窗玻璃上面的模样。我穿的衣服是去年跟沈念和陆呈远同学去旧衣店请他们帮我挑的，所以应该不会土，不过总觉得所有者的脸和体型有点在扯后腿。


    关于自己的容貌就当成今后的待改善事项，眼前还是先前往我在前几天用手机查到的服饰杂货铺。


    这里是以男性用产品为主，而且价格相对比较合理，听说是附近学生们的爱店。


    「好多人啊……」


    我不由得吐露心声。


    我避开人多半会变多的下午，特地挑选上午过来，但或许是因为春假刚开始，店里已经有许多客人。


    当然了，几乎都是男性。虽然也有女性，但是身旁几乎都有看似女朋友的对象。眼前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一个女生单独挑选。


    「欢迎光临～请问在找什么呢？」


    「唔！……啊，没关系，我自己看就好。」


    我匆匆走向角落，避开无声无息靠过来招呼的女性店员。对方想必会觉得我形迹可疑，但要我改掉这种被亲切店员突如其来的招呼便吓得逃走的习惯，多半还得花上好一阵子。


    我和面带笑容游走于店里的店员拉开距离，决定先把显眼的商品都看过一遍再说。


    「……嗯～」


    慢慢拿起商品确认价格标签，然后偏着头放回原处。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两三次之后，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知道大概会是这样，但是果然有太多商品，让我很难判断到底哪个才好。


    戒指或项链之类的饰品，还有香水、化妆品等等……我本来想选些沈念平常使用也没问题的东西当成礼物，所以才会挑这间店，但是东西比我想像中更多，反倒让我感到混乱。


    「挑选礼物实在太难了……」


    配合预算选出最有可能让沈念开心的礼物——尽管本来就认为不简单，但是照这样看来，只会比我想像中更累。


    要是我好好想过才挑选的礼物，沈念收了多半都会开心，然而太过自以为是也不太好。


    ——欸，这个怎么样？很适合你嘛。


    ——咦～会吗？不过既然小宽这么说，那就买下来吧。怎么样，好看吗？


    ——嗯，很棒。真的好可爱。不愧是我的黄玲。


    ——呀，小宽好讨厌。


    一旁的情侣同样热中于买东西，对话声传进耳里。


    先不管对话内容，两个人都显得非常开心。


    我不禁感到后悔，心想果然应该跟沈念一起来，然而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回头，所以现在只能一个人想办法。


    果然还是应该老实找店员商量吗——想到这里的瞬间，有人从背后轻拍我的肩膀。


    「啊，好的——唔咕！」


    在我回头的瞬间，有根又白又漂亮的手指戳刺我的脸颊。


    眼前有个熟悉的女生面孔。


    「嘻嘻～夏可同学上当了～」


    「唔！陆、陆呈远同学。」


    「呵呵，午安～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真巧。夏可同学该不会也是来挑选沈念的生日礼物吧？」


    「啊，嗯。对了，陆呈远同学也是吗？」


    「嗯。虽然生日是下周，但是我家从明天起有事外出，在沈念的生日前都空不出时间。」


    可能是看不下去我独自在不习惯的地方不自在的模样，听说正好为了同个目的来到这里的陆呈远同学上前搭救。


    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陆呈远同学……我虽然瞬间如此心想，但是想到这间店的客群，他来这里帮沈念买生日礼物的可能性当然也很高，所以我改变想法，觉得巧归巧，但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今天的夏可同学和平常不一样，穿得很像样呢。我从远处瞬间认不出是谁呢。」


    「毕竟是来这种地方，还是要注意……陆呈远同学今天也和平常不太一样就是了。」


    「会吗？我的确满常挑选可爱类型的打扮，可是也挺喜欢像这种休闲打扮喔？像是时常跟沈念一起去逛旧衣店。」


    今天的陆呈远同学上面穿着牛仔外套，下面则是贴身长裤，鞋子是运动鞋，整体给人很休闲的印象。耳朵闪耀光芒的耳环以及手表等细节也很到位。


    即使乍看之下是挺常见的打扮，但是穿在陆呈远同学身上就不禁让人觉得很有型。


    「话说今天没跟沈念在一起啊。女生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挺辛苦的吧？」


    「嗯。我正在烦恼该怎么办……陆呈远同学也是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莫心怡仔一起来的。喂～莫心怡仔，这边这边。」


    陆呈远同学大声呼叫并且挥手，在稍远处寻找陆呈远同学的莫心怡同学发现我们便走了过来。


    「早啊。真没想到委员长会出没在这么老套的地方……啊，该不会是迷路了吧？玩具和游戏的卖场在楼上喔？」


    「不，是这里没错……你拿的那个该不会是拿来送人的吧？」


    「这个？对啊。虽然是便宜的饰品，不过毕竟我们还是学生，这样就够了吧。而且就算送了很贵的礼物给朋友，多半只会让朋友为难。」


    「这么说或许没错……」


    莫心怡同学手上这个贴着50元贴纸的商品，让我不由得觉得很有他的风格。像是选得非常随兴，却又不会太抢眼或太朴素，让人感受得到女孩子的品味。


    相较之下，陆呈远同学则是……


    「啊！欸～欸～你们看，这个有够可爱吧？虽然大了一点，但是毛茸茸的很舒服，也许很适合当礼物。」


    大概是一眼就看上了吧，只见陆呈远同学不知不觉间在离我们有点距离的地方抱着巨大熊布偶，显得心满意足。


    即使被陆呈远同学抱在怀里也不改不高兴的表情（那当然），却又让人感受到没办法讨厌的可爱，究竟适不适合当成礼物呢？


    还有牌子上的价格也满高的。


    「委员长，说点感想吧。这种事是你的工作吧？」


    「就算你这么说……」


    姑且不论用手肘轻轻顶我的莫心怡同学，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决定先问问看。


    「陆呈远同学要挑这个当礼物吗？你似乎挺凭直觉的。」


    「嗯。沈念每次生日时都是这样，完全是选自己觉得『就是这个！』的东西。我也想过很多，像是要挑平常就能用的东西，或者是对方真心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直觉吧。」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偶尔不会失败吗？例如特地送了礼物，对方却露出尴尬的表情，或是不肯拿出来用。」


    「当然也有这种情形啊。可是我认为比起对自己来说尴尬的选择，还不如自己觉得『这个好！』的东西，更能传达满满的心意。到头来，礼物这种东西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也就是说，送礼者的心意也很重要？」


    「没错，就是这样！如果赠送的对象是好朋友或情人……是自己重视的人，那么更是如此！」


    要选对方觉得好的东西，或是选择自己觉得好的东西。


    我是前者，陆呈远同学则是后者。但是听过他的说法，就觉得陆呈远同学的想法也有道理。


    大家都选这个，所以送礼一定要送这个——在网络上一查，可以看到一大堆这样的意见，还有人说送别的反而给人添麻烦。


    然而参考这些意见送的礼物，就是自己该送的礼物吗……我想陆呈远同学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么想的……怎么样呢？有没有给夏可同学一些参考？」


    「很难说……我还是不太确定，不过感觉比较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吗？那就好了。嘻嘻。」


    虽然最终要选什么多半还是会有点犹豫，不过我隐约觉得能看见方向。


    这就是所谓的说出外靠朋友吗？


    「那么陆呈远，你一直抱着这个布偶，意思是你要买吗？」


    「咦？啊，嗯。虽然有各种尺寸，有更大的也有更小的，但还是这个抱起来最舒服，而且跟其他布偶相比也更可爱。」


    「可爱吗……委员长，你对那个有什么看法？」


    「还好吧，既然陆呈远同学觉得可爱，那不就好了吗？」


    这个熊布偶有着像是外国动画里会出现的那种虽然没好脸色，却又让人没办法讨厌的表情。我个人觉得有点难说，但是既然陆呈远同学觉得「好」相信沈念也会干脆收下吧。


    因为他们以往多半也是用这种方式和睦相处。


    「那么委员长呢？」


    「我还要再逛逛。你们别客气，尽管回去没关系。」


    「是吗？那就这样。陆呈远，我们走吧。」


    「啊，嗯……那我们走了，夏可同学。四月三日见。」


    「嗯，再见。还有今天谢谢你的协助。」


    「呵呵，哪天又需要帮助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喔？话说不管打电话还是发讯息都可以，偶尔也可以跟我联络喔？」


    「啊，不，这有点……」


    「咦～？为什么～？我们可是朋友，可以多发发讯息，聊聊天啊～还有也不用叫我『陆呈远同学』，像沈念那样直接叫我『陆呈远』就好了。」


    「直呼名字……嗯，可能还是有点困难。」


    距离缩短到那个地步，主要是来自班上女生（尤其是艾远）的压力就会变得很大，所以我希望今后也能和陆呈远同学继续维持「朋友的朋友」这个距离继续往来。


    而且如果我和别的女生变得要好，哪怕彼此没有这个意思，还是会觉得对沈念过意不去，而且如果对象是陆呈远同学，那么更不用说。


    「是吗？嗯～这样啊……总之这件事就下次再说。那就拜拜啦，夏可同学。」


    「拜拜，委员长。下周见。」


    「嗯，再见。」


    我和表示要逛其他楼层的陆呈远同学等人道别，再次面对店里许多闪闪发光的商品。


    原本计划中午就要回家，但是照这样看来，多半还会多花点时间。


    尽管花了很多时间，我还是买了要送沈念的礼物，时间来到四月三日。


    情人节、白色情人节，接着迎来沈念的十七岁生日。


    进入春假过了大约一周。虽然还有点冷，但从窗帘缝隙射进来的早晨阳光已经令人觉得温暖。


    直到前几天都还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气温也低，不过到了今天则转为很有春天气息的和煦暖日。


    可以说是最适合过生日的好天气吧。


    「……嗯，没问题，有确实装进去。」


    早上从床上醒来之后，立刻检查事先放进包包里的礼物。有我说是「要送男朋友」而请店员包装得很漂亮的小盒子，以及一张小卡片。


    卡片当然是我自己写的，但是昨天我烦恼了很久，最后只在卡片写下「给沈念：一直以来很谢谢你」这种保险的话语。总觉得我平常说话还要更装模作样一点，但和两人独处时不同，礼物会被大家看到，所以我顾虑不要太显得像笨蛋情侣。


    正在检查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时，便收到沈念的联络。今天不是发讯息，而是打电话。


    『早啊，夏可。我刚刚发了地图给你，有收到吗？你跟我一起去，所以我想不会有问题，不过还是想跟你说一声。』


    「嗯。倒是陆呈远同学的家，原来离学校也不是太远啊。」


    『是啊。也多亏这么近，目前他才能保持零迟到零缺席。初中时是搭电车上下学，所以他迟到的次数也不少，搞得人仰马翻。』


    「沈念，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对吧。再多说几句。』


    「嗯。沈念真的很棒，我好尊敬你。」


    『不错嘛。再多崇拜我一些……开玩笑的，嘻嘻。』


    听说为沈念庆祝生日这件事，几乎每年都在陆呈远同学家举办，今年也将依照往年的惯例。起初我还以为一定是在沈家，但是听说陆呈远同学家很适合办这种派对类型的聚会。


    因此这也将是我第一次拜访陆呈远家。


    「沈念，顺便问一下，我要过去这件事，陆呈远家的人……」


    『嗯。陆阿姨那边陆呈远好像已经说了。陆呈远大概和我一样第一次带女生回家，不过……还好啦，比起我家那个，陆阿姨简直就像圣母，所以你放心——咦，妈妈，进房间要敲……啊，没有，这个，不是的。刚刚该怎么说，只是一时口误……』


    沈念多半是说溜嘴而挨沈伯母骂，这点暂且不管。


    陆是陆呈远同学母亲的名字。听说他早年是模特儿，曾经上过地方电视台的节目，还算有点名气。


    沈念说他非常体贴，不过今天还是得小心避免失礼才行。


    『啊，喂？夏可同学，我是沈伯母，今天我家的野小子就拜托你喽？虽然我现在也会好好叮咛他就是了。』


    「……那个，虽然沈念是为了掩饰害羞才说成那样，不过我认为沈伯母也是非常棒，非常体贴的妈妈。该怎么说，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哎呀，谢谢你。虽然我知道是客套话，不过会这么说的人只有夏可同学，所以我非常开心呢。不管是沈念还是陆，多说点贴心的话该有多好……对吧，小沈念？』


    『噫……噫……』


    虽然远方传来沈念喊着夏可救命的声音，但是碍于现实我实在无能为力，所以努力朝电话另一头的沈伯母帮沈念说了几句好话便静静挂断电话。


    晚点见到沈念先安慰他吧。


    之后我在上午先去沈家一趟，好好听沈念发牢骚，然后才与沈念一起前往陆呈远同学正在等我们的陆呈远家。


    本日聚集在陆呈远同学家的人，扣掉东道主陆呈远同学以外，共有五个人。


    首先是主宾沈念，以及身为跟班的我，还有就是莫心怡同学，以及他们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自从圣诞派对以来就没有听沈念特别提起与他们之间的近况，不过照这样看来，目前似乎相处顺利。


    不过这点姑且不管，问题在于这次的男女比例。


    女生一对男生五（还要加上陆呈远同学的妈妈）——考虑到我与沈念的交友关系，必然会变成这样，所以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即使有沈念陪在身边，我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我问过唯一的女性友人艾远有没有事，但是他今天正好要去外地进行练习赛，也无法中途参加。


    到头来女生只有我一个。


    说起今天的事时，艾远非常懊恼。但愿这不会对他今天的投球表现造成不好的影响……好吧，我相信他会化悔恨为动力，投出好表现。


    「欸，夏可。」


    「嗯？」


    「礼物就在那个包包里吗？」


    「嗯。等到了那边再看吧……虽然不知道喜不喜欢，不过好歹我也是经过左思右想。」


    「嗯。那我就再忍耐一会儿吧。」


    于是我跟沈念十指紧紧交握，手牵手走在路上。途中沈念好几次抱住我的手臂，实在很难走，不过至少在他生日的今天就随他高兴吧。


    而且我也不讨厌看着沈念幸福的表情。


    我们比预定时间更早离开沈家，两个人一起花了很多时间，慢慢走完这段原本大约徒步十分钟的距离。


    我们应该花了很多时间，但是一边跟沈念闲聊一边走，转眼间就到了陆呈远同学家……这是为什么呢？


    姑且不谈与沈念在一起时的时间流逝速度，现在重要的是刚抵达的陆呈远同学家。


    「……那个，沈念。」


    「嗯？」


    「陆呈远同学的家，还挺大的，呢……」


    「是吗？记得是我家的1.5倍……不，再大一点吗……大概有吧，可是勉强还算普通吧？之前我也有稍微提到就是了。」


    原本以为陆呈远家的大小和沈家差不多，所以看到这个与先前的想像大不相同的外观，让我吓了一跳。


    虽然只是第一眼的印象，首先占地就很宽广。虽然建筑物只比沈家大一点，但是玄关前的车库以及庭院等等都十分宽阔。外观简直就像欧美风格的洋房。


    要说是有钱人的家……似乎又不太像，不过我想应该花了不少钱。


    ……原来如此，这样也许勉强还算普通。


    「——汪，汪呜！」


    「呼咦！有、有狗……？」


    我看着陆呈远家的外观发呆时，忽然发现身旁有只大狗。


    多半是黄金猎犬吧，只不过事出突然，我忍不住发出怪声，然而牠开心地摇着尾巴，看来并不是在警戒我。


    「喔，洛基也午安。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有精神呢。」


    名字似乎是叫洛基。虽然有着经典名作电影主角的名字，但是张大嘴巴用力呼吸，不停摇着尾巴的模样，又让我觉得有点傻气。


    沈念摸了摸牠的头感到满足之后，接着凑近我嗅个不停。


    「呃……是要我摸你吗？」


    「汪！」


    「啊呜……！」


    我又忍不住吓了一跳，但是牠没有凶猛吼叫或咬人，所以先不提难以言喻的威压感，很快就能看出是只黏人的狗。


    ……虽然看得出来。


    「沈念、沈念……我，这个……」


    「嗯？夏可怎么啦？看你全身僵硬。」


    「不，我，对狗有点，不对，是很怕……」


    「是吗？明明这么可爱……对吧，洛基？」


    「汪！」


    「啊呜！」


    牠有着滑顺的毛以及毛茸茸的尾巴，还有可爱的大眼睛。相信有些人会觉得非常可爱，但是会怕就是会怕。


    理由其实很单纯，我只有三、四岁时有一次去外公外婆家玩，被一只大狗追着跑了好久，最后还跌倒受伤，因此成了我的一点精神创伤。


    虽说是怕狗……面对吉娃娃或巴哥这些小型犬又还好，但是遇到中、大型犬就会被迫想起当时的回忆，不禁感到害怕。


    连玄关都还没踏进去，我已经对陆呈远家有点阴影了。


    「——啊！洛基这样不行。明明有第一次来的客人，你却直接扑上去……对不起喔，夏可同


    学。我家狗狗很黏人，就是因为太喜欢人，玩耍的时候不知道轻重。」


    「不会，没事。请不要放在心上。话说今天要打扰了。」


    「陆呈远，今天谢谢你特地安排。打扰了。」


    「嗯！欢迎你们。正好其他人也都来了，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进来进来。」


    陆呈远同学以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迎接我们，我随着主角沈念在他的引领下走进门。


    脱掉鞋子进入玄关，一位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女性正好走出客厅过来迎接我们。


    「哎呀，是新的客人呢。午安。」


    想必他就是陆伯母吧。眼睛和鼻子都和陆呈远同学一模一样。当然了，包括体型与给人的感觉也是。


    「午安，陆阿姨。」


    「欢迎，小沈念。生日快乐。今天我做了好多菜，别客气，尽管吃，待久一点喔。」


    「好的，打扰了。可是每年都这样借用地方，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才好……还让阿姨特地为我下厨，还有其他东西要准备，麻烦您了。」


    「没关系的。小沈念对我来说就像是亲生儿子……身边的女生莫非就是那位？」


    「你好。我叫夏可。」


    我在沈念介绍之前就走上前去，低头鞠躬。第一次去沈家时也是这样，我就是会忍不住紧张。


    「你好，午安，我是陆呈远陆。听陆呈远说起小沈念的事时，最近都会一起提到你的名字，所以我也很好奇，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生。心想陆呈远上了男女合校的学校一年，是不是总算对女生有了兴趣。」


    「妈、妈妈真是的……！这个很难为情，不要说啦……」


    「哎呀，有什么关系。毕竟他正如你说的一样，是个看起来非常体贴的女生。」


    如此说道的陆伯靠过来有如搜身一般，伸手在我的脸颊、手臂、大腿等处摸来摸去。


    「嗯嗯，原来如此～……的确是很会照顾人的小沈念会喜欢的长相呢。虽然感觉有点靠不住，但是很率真专一，潜力的话……啊，不过体能方面也许还是多锻炼一下比较好……嗯，穿着打扮还不错，是受到小沈念的影响吗？」


    「呃，那个……」


    「等等，妈妈……对、对不起喔，夏可同学。妈妈总是改不了以前工作养成的习惯，沈念第一次来时也是这样，面对第一次来家里的人都会像这样上上下下确认对方……妈妈，夏可同学很为难，赶快放开他啦。」


    「哎呀，对不起喔，喔呵呵。」


    陆呈远同学的母亲看似温和，其实也是很有个性的人。感觉生性非常开朗，所以有这样的人在家里，想必会很开心吧。当然了，多半也会像刚才的陆呈远同学那样，偶尔觉得麻烦吧。


    我接受过检查之后，跟沈念一起打开客厅的门——


    「「「生日快乐！」」」


    随着「啪！」的清脆声响，碎纸片纷纷洒落在我们头顶。


    守在门边的莫心怡同学、张海洋同学，以及陈焕福同学三人拉响了拉炮。


    接着陆呈远同学也晚了一步，从口袋里拿出拉炮拉响。


    「沈念，生日快乐。今年也能好好帮你庆祝，我真的很开心。」


    「陆呈远……嗯，我也是，真的很开心。」


    想起两人去年校庆时的摩擦。只要有一个地方出差错，这场聚会就很有可能泡汤，所以对沈念与陆呈远同学来说，想必都是感慨万千吧。


    两人轻轻拥抱，眼中都泛着光芒。


    「啊，真是的，你们两个好狡猾。」


    「我也要，我们也要～」


    「喔，什么什么？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先掺一脚再说吧。」


    接着旁观的三人也陆续扑向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五个人抱成一团。


    真是令人莞尔的光景。


    「等等……不要大家挤在一起……真拿你们没办法……」


    「啊哈哈，好像在玩推推乐～」


    沈念在傻眼苦笑之余，依然开心地露出洁白牙齿。陆呈远同学则是在圈子中心，展露有如出向日葵的灿烂笑容。


    由于我不好参与这个全是男生的圈子，只能在一旁看着五个人互动。不过像这样看着大家幸福的样子，感觉也挺不坏。


    「好好好。来吧，感动戏码就到这里为止。大家帮忙把料理和饮料端到桌上。我肚子饿了，赶快开始吧。」


    随着陆伯母拍手一声令下，我们通力合作把餐具和大盘子搬到客厅的大桌上。


    包括陆伯母在内，合计有七人份，但总觉得准备的料理分量在这之上。让人怀疑到底哪里有在卖的巨大披萨、烤全鸡，还有四公升宝特瓶装的可乐和牛奶等等，光是搬这些就有点像是重量训练了。


    「好，准备完成了吧。桌子已经摆不下了，所以冰箱里的蛋糕晚点再准备……大家先送礼物吧。来，从我先开始。虽然有点便宜所以不太好意思。」


    「哇啊，好可爱的手表……阿姨……谢谢你每次都这么照顾我。」


    「啊，妈妈好狡猾！沈念，我也要送！」


    「好好好……呃，这是什么，也太大了吧，不过毛茸茸的抱起来好舒服。」


    「嘿嘿，对吧～？这个超棒的～我看到的瞬间就觉得『一定要送这个！』喔。」


    「嗯。感觉是有陆呈远的风格的选择。谢了，陆呈远。」


    「嘻嘻。」


    「那么接下来是我们。陈芸，麻烦你了。」


    「好喔～」


    就在他们两人拿出礼物之后，大家也一个接一个送出自己的礼物。莫心怡同学是送前几天挑选的饰品，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两人则是送花束。


    大家各自为了迎来生日的沈念所挑选的礼物。


    沈念抱着许多礼物，露出非常幸福的笑容。


    「那么沈念，我也……」


    「啊，嗯……」


    接着最后终于轮到我送礼物的时候，除了我与沈念以外的所有人都一起离开我身边。


    「要来了。」


    「嗯。」


    「今天的主菜？」


    「好好喔～」


    接着还莫名挤在一起，对我们投以温暖的视线。


    「……为什么大家都跟我们拉开那么远的距离？」


    「咦？这个嘛，一想到接下来气氛会变得很认真，要是我们待在附近大概会碍事。对吧，陆呈远？」


    「嗯。如果我们待在视线范围里，两位可能会没办法专心。对吧，妈妈？」


    「不，我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就跟着做……那两个人这么夸张吗？」


    「嗯。就是这样。他们一旦打开开关就很不得了。」


    「……不，我只是要跟大家一样送礼物而已……」


    的确，圣诞节、情人节，还有最近的白色情人节，每到这种和情侣有关的节日，我跟沈念就很容易进入两人世界。然而刚开始交往时姑且不论，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我们变得能够掌握这方面的气氛。


    而且身在第一次拜访的别人家中，而且还有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这种几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在场，我们不可能像独处时那样。


    「呵……呵呵。」


    「……沈念，你为什么笑成那样？」


    「嗯？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


    然而沈念却看着我笑个不停。


    总之虽然不知道大家到底在期待什么，但是我先完成该做的事吧。


    今天这个日子沈念才是主角，我只要想着沈念就好。


    「那……我真的要送了，沈念。」


    「……嗯。」


    「这是我要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用双手稳稳拿着提前从包包里拿出来的小盒子，递到沈念的面前。


    「呃……生日快乐，沈念。还有谢谢你平常的照顾。」


    「嗯，我才要谢谢你。这个，可以打开吗？」


    「……请。」


    沈念先把视线看向礼物上的手写卡片，低声说句：「笨蛋。」然后小心翼翼避免撕破，俐落地剥开包装的贴纸。


    接着打开的盒子里面装有以金属加工制成的蓝色花朵饰品。


    「这个蓝色的层次好漂亮……这该不会是胸针吧？」


    「……嗯。店员表示可以在派对之类的场合时搭配礼服。」


    前几天我一直烦恼到傍晚才选出来的东西。


    这不是我起初设想的那种平常用得到的物品。我送给沈念的礼物正好相反，一年未必用得上一次。


    不像莫心怡同学送的饰品那样，平常穿便服时可以拿来搭配。也不能像陆呈远同学送的布偶那样，可以放在房间里当抱枕。


    是那种搞不好会收在抽屉里，好几年都派不上用场的类型。


    可是最后还是从诸多备选当中，决定送给沈念这个放在店面角落，将在不久之后遭到出清的饰品。


    「这个，我知道以礼物来说不算是太好的选择。可是当我想像沈念戴上这个时，就觉得应该会很漂亮……」


    看到他元旦时穿着振袖的样子，一直觉得沈念和蓝色非常搭。


    随着光线的不同，时而清澈，时而暗得看不见底……就好像会随着时间与场合展现各种面貌的「沈念」。


    「所以，这个……总之，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拖到傍晚才回家……欸，这个，现在可以戴戴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跟现在的衣服完全不搭就是了。」


    「这个你要自己想像。夏可很擅长这种事吧？」


    「是没错啦。」


    我先是想像沈念在圣诞派对的模样，等待沈念戴上胸针。


    沈念看着盒子里附的说明书，好好将发饰戴在亮丽的黑发上，端正姿势转身面对我。


    「呃……夏可，怎么样？」


    「……嗯。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蓝色花朵的胸针比我想像中的更搭沈念的衣服。胸针本身并不大，所以存在感比较低，不过我觉得有好好衬托出沈念的帅。


    「很、很漂亮喔……沈念。」


    强烈感受到众人的视线，脸颊也愈来愈热。虽说只是送出礼物，但是总觉得到头来，还是在大家面前搞得像对笨蛋情侣。


    然而既然沈念在等我的真心话，我就不想因为害羞而转移焦点。


    「……嘿嘿，谢谢你，夏可。这个，我会一直珍惜的。」


    「是吗。听见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吧。」


    看着跟我一样连耳朵都变得通红的沈念，忍不住如此心想。


    ……我的女朋友果然很可爱。


    「啊～……哎呀，这的确很不得了……陆呈远，你平常都是看着他们秀恩爱吗？真亏你受得了呢～换成我是你的话，早就把他们一起送去哪个无人岛了。」


    「啊哈哈……可是这证明他们就是这么要好。而且看到沈念幸福的样子，我也很开心。」


    「欸，大家会不会觉得委员长和沈念害得只有客厅变得很热啊？要不要开冷气？温度设个十六度之类的。」


    「真、真没想到那个小沈念竟然这么……」


    「哎呀呀。嗯，这就是所谓恋爱中的少年吗～」


    我决定之后吃点料理和蛋糕撑过这场派对，但是沈念以外的其他男性又是揶揄又是追问的攻势完全停不下。


    这种聚会虽说确实挺开心的，但是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所以希望赶快结束。


    「我说啊，沈念。」


    「什么事？」


    「那个……不用再戴着了吧。」


    「不要～我还要戴一会儿。」


    「这样啊。既然这样……继续戴着也无所谓。」


    「嗯……欸，夏可。」


    「嗯？」


    「……这个，好看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想再听一次。」


    「咦咦……不，可是你看，大家都在看……」


    「再一次。」


    「唔……」


    他能中意固然很好，但是其余五个人都投来窃笑的视线。


    不，可是今天是沈念的生日。


    所以今天我打算依照之前的决定，尽可能地宠爱沈念。


    「……我、我觉得很好看，很漂亮。」


    「呵呵……谢谢你，夏可。」


    如此说道的沈念紧紧贴着我的手臂。


    沈念这么高兴，我当然是再开心不过，但是再这样下去，我多半会难为情到在地上打滚。

 第38章 迈向新的季节

    顺利度过在陆呈远家举办的沈念的生日会之后，我与沈念向众人道别，花了比过来时更多的时间，慢慢走在通往沈念家的路上。


    结果后来整场派对，沈念都一直黏着我。对于以前都没有朋友的我来说，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庆祝固然非常开心，但是难为情的感受更在其上，总觉得几乎整场派对我都红着脸。


    这种事偶一为之还好，但是下次有这种机会时，希望务必两个人独处庆祝。


    ……只是明明现场还有其他人，我们都这么笨蛋情侣，所以两人独处时如果不好好保持自制心，多半有很多事会很不妙。


    「夏可，今天好开心喔。」


    「嗯。是啦，虽然几乎同样难为情。」


    「嘿嘿，的确是呢。可是这样一来，大家应该也知道我们是感情很好的情侣吧？」


    「我是觉得有点太过头了。」


    沈念的独占欲很强，同时也有爱吃醋的倾向，这是沈念可爱的一面，但是对于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这种第一次看我们相处的人而言，想必十分吃惊。


    在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这些平常一起行动的成员面前确实都很正常。但是处于今天这样的场合，沈念还特意强调他跟我的关系，让我觉得有点稀奇。


    「……沈念，我没事的。」


    「咦？你、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我不会对其他男生动心……因为我和其他男生说话的时候，该怎么说，你的表情显得很不安。」


    「唔……你、你怎么知道？」


    「嗯，就是隐约有这种感觉。」


    今天四周的男生比平常更多，所以和其他人说话的机会也变多了，然而当时瞥见沈念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开心。


    当然了，今天他是受大家祝贺的主角，而且还是在别人家庆祝，表面上依然表现很正常。但是例如抓我袖子的力道有时候会变强，或是大家瞩目的视线集中在别人身上时，就会有那么一瞬间鼓起脸颊，看在平常一直看着沈念的我眼里，还挺好懂的。


    「因为……我就是不安嘛。」


    「你说不安，指的是例如担心我会喜欢其他男生吗？」


    「…………嗯。」


    虽然我不会受沈念以外的男生吸引，但是沈念跟我一样个性正经，又容易陷入负面思考，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想到「万一」。


    「欸，夏可也许没有察觉，但是看着现在的我，你不觉得我有所改变了吗？」


    「咦？改变……？」


    我看向身旁的沈念。


    和以往相比没什么两样，是个有着认真又清澈的眼眸，柔顺的黑发，找不到一处瑕疵的帅气嫩白肌肤，我比谁都喜欢，也是最重要的男生。


    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虽然有点冷，但她穿着刚拿出来的春季外套，以及有点薄的裤子。


    头发也是很整齐，还喷上我们两人出门时常用的香水。


    对此我是在今早拜访沈念家时便察觉了，也确实询问过沈念，他说我答对了。


    「唔，这样贴在一起果然不容易看出来吗……那么这样呢？」


    如此说道的沈念放开我，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站直身体。


    这么说来我已经很久不曾看过沈念这样站立的模样——虽然觉得比起以前的苗条体型，稍微结实了一点，不过身材还是一样好。


    「……等等？」


    「夏可，你总算发现了？」


    「啊啊，嗯。我本来还以为可能是错觉。」


    现在的沈念，和跟我变成男女朋友之前的沈念……还是一样帅气又可爱，撇开这点不提，在我看来的确有唯一一点不一样。


    「沈念……莫非是我长高了一点吧？」


    「……嗯，答对了。虽然我也是在夏可开始打工那阵子才隐约发现的。」


    与以前的记忆相比，感觉沈念的身高似乎矮了一两公分——当然从年龄上来说，沈念的身高不可能缩水，这就表示我的身高变高了。


    最近的我跟沈念随时黏在一起，因此很少这么客观地看着他，所以不容易察觉。但是仔细想想，就发现我确实成长了。


    「夏可对于自己的事还挺迟钝的，所以也许没察觉，但是你比自己想象中变得更帅喽？在班上也不再畏首畏尾，学业成绩也在进步，还会跟关一起锻炼身体，还有开始打工，发型也不再乱糟糟……其实你『最近不一样了』这件事，在班上也是热烈讨论的话题。陆呈远和莫心怡就时常赞美你。」


    「这样啊。原来有这回事。」


    这段期间我满脑子只有「我好喜欢沈念」哪怕身高终究只是副产物，但是沈念所说的都是我为了心爱的男朋友而做的事。我一心一意只想着不希望因为自己不像样而让沈念被人看不起，或者是因此让沈念多虑。


    然而即使我的注意力都放在沈念一个人身上，完全没注意周遭，但是身边像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等人也会好好看着我，改变以往的看法重新评价我的人似乎愈来愈多。


    「像是今天也是，看到夏可很正常地和王梓以及陈芸说话，我就莫名地害怕起来。以前的夏可明明只属于我一个人，明知夏可是为了我而努力，但是其他男生也发现『夏可』这个很棒的女生……我就忍不住担心搞不好又会像以前那样，不知不觉间又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你是指……像陆呈远同学当时那样？」


    「……嗯。啊哈哈，真是的，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明明相信夏可不是会做那种事的女生，还是放不下以前不好的回忆。」


    沈念露出无力的笑容，脸上不见刚才的开朗。


    明明是自己抱持如此希望，但是不知不觉间却发生自己最害怕的事……沈念跟我很像，一旦想太多，思考就容易往负面方向靠拢，所以才会不由自主浮现国中时代的回忆吧。


    经历过双亲不和与离婚的我也是如此，这种精神方面的创伤，不会只因为事情就此了结而轻易消失。必须花上更多时间，而且还未必能够缓解。


    因此无论我怎么说「不用担心」，如果沈念不认为「不用担心」，我的鼓励也不过是暂时的精神安定剂。


    然而即使如此，我再也不忍心放着沈念不管。所以——


    「沈念，要不要稍微绕个路？我有个想去看看的地方。」


    「那是没关系，不过……这附近有什么吗？」


    「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是平常只是从远处看，所以偶尔想就近观看。」


    「嗯？既然夏可这么坚持……」


    我带着偏头感到纳闷的沈念，离开原本的路线，沿着住宅区的狭窄道路前往某个地方。


    「……太好了。虽然有点谢了，仍有一半左右还开着花。」


    「这里是——」


    我们走到开阔处的瞬间，眼前是河滨。尽管直到昨天的天气都很差，河水的流速也有点快，但是过了一天之后似乎趋于稳定，平静流动的河水显得相对清澈。


    然后稍远处种着整排的腊梅……就是我过来这里的目的。


    「去年只是从大楼的窗户看过来，心想偶尔也要就近观看。而且由于树不多，所以人也很少。」


    虽然有零星的人在跑步或带狗散步，但是没有人像是来赏花的。由于也没有人在看，所以应该可以悠悠哉哉。


    「的确很漂亮，连我也觉得如果就这样回去有点可惜，所以这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为什么要来这里？」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可是我隐约觉得要对沈念表达我的谢意，就属这里最好……那里有长椅，我们坐下来吧。」


    「嗯、嗯。」


    我们两人并肩坐在腊梅旁为数不多的长椅。


    说是赏花有点夸张，但是我认为已经足以感受到新季节的来临。


    「……我啊，以前不太喜欢春天。虽然白天气候宜人，而且也不讨厌类似腊梅这种平静的景色。」


    「这样啊。该不会是因为要自我介绍吧？」


    「嗯。说来不好意思，我觉得那对我来说既没有邂逅也没有别离，只是自己一个人出洋相。整体来说，也许是我最忧郁的时期。」


    因为爸爸每次转调都是在工作年度的尾声，所以我每次都是以外来者的身份，在不认识任何人的环境度日。


    当时我认为这是爸爸的工作需要，所以无计可施，但是我的个性本来就很内向，周遭没有人可以依靠的学生生活确实满难熬的。


    接着一年过去，春天一如既往地来临。


    「可是真要说来，我今年很期待春天。当然也会担心是否又搞得跟去年一样。」


    「这个是因为……有我在吗？」


    「嗯。当然了，没人能保证我们会分在同一班，而且也有可能和大家分开，所以说不定会在班上遭到孤立。」


    即使如此，现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样，并非孤零零一个人。


    一旦发生什么事，有伙伴愿意陪我商量。觉得寂寞时，也有情人依偎在我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一个人——正是因为能够这么想，才会逐渐涌出足以面对不安的勇气。


    「……沈念，我再次郑重谢谢你，愿意跟我当朋友，愿意喜欢我，愿意当我的男朋友。我能像这样一点一滴成长，都是多亏了沈念。」


    视线有所提升，身高随着背脊挺直再度开始成长，以及过去的灰色景象开始有了色彩，全都是多亏了他。


    「……所以说，沈念，只要你有任何一点不安，希望你随时跟我说。不用客气，别觉得对我不好意思。」


    「可以吗？就算我坦白说，夏可也不会讨厌我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可是个挺沉重的男生喔？动不动就会吃醋，又需要人陪。」


    「可以啊。而且陈重也是你有多么喜欢我的证据……当然了，我也不会只是乖乖听话，也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那么，这种事也要说吗？」


    如此说道的沈念用手机传讯息给我。


    『（沈念）不要变得更可爱了。要当我一个人的夏可。』


    『（沈念）不用去打工也没关系，省下时间陪我。』


    『（沈念）我不要你跟孙昕小姐那么要好。』


    看到这里便朝沈念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红着脸低下头，目光从我脸上移开。


    只看这些会觉得她很沉重，而且想要束缚我，但是沈念也明白这样不好，所以绝对不会说出口，也不会逼我。


    虽然撇开脸，沈念依然频频窥探我，让我觉得她这样非常少女，很惹人怜爱。


    「沈念，过来。」


    「……嗯。」


    我张开双手，沈念迟疑了一会儿便扑过来，把脸埋进我怀里。


    「不管谁说什么，夏可都是属于我的……不管是体贴的一面，还是有点没出息的一面，全都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夏可……」


    「嗯。以后的我也会一直属于沈念。」


    就像沈念为了我做的那些事，我也接受沈念的任性。


    即使只是暂时的安慰，但我相信只要有无论出什么事都会有「我（夏可）」在，有「沈念（我）」在的这种安心感，伤痕迟早不会再感到痛。


    接下来好一会儿，我不理会周遭的景色，一直抚摸沈念柔顺的黑发。尽管感觉得到不时有路人看着我们，但是我现在心里只想着沈念，甚至没空觉得难为情。


    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和望这些「朋友」也都是好人，当然都很重要。但是如果要我选，我无疑会选择「男朋友」沈念一个人。


    「夏可的气味果然让人放心……虽然现在有很多其他男生的气味，让我有点火大。」


    「是这样吗……那么沈念尽管把自己的气味弄到我身上，到了大家都害怕的地步。我不在意喔。」


    「你说得好体贴啊……听到你这么说，我会越来愈回不了头的。」


    「回不了头……例如什么情形？」


    「首先，我会变成病娇。」


    「一开始就是绝对不想要的变化。」


    大概是心情稍微镇定，开始有些闲情逸致，沈念也不时开起玩笑。


    依照沈念的个性，我想应该不至于变成像开玩笑说的那样……不过我希望以后也能好好珍惜她。


    「……天色变暗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要是拖得太晚，沈伯母也会担心吧。」


    「嗯……夏可，谢谢你安慰我。多亏了你，我完全放心了。」


    「这样啊。那就好。」


    「嗯。太好了。」


    我们又稍微打情骂俏一会儿，这才从长椅上起身。这次我们走到回家的路上，准备把沈念送回沈家。


    沈念的心情完全恢复了，途中还以撒娇的模样抱住我的手，这样果然很难走。但是相对的可以慢慢走，所以正合我意。


    「欸，夏可，有件事我还想再做一次，可以吗？」


    「有要吗？不过既然沈念想做，我也会奉陪……这次要怎么做才好？」


    「你跟刚才一样站着就好，之后交给我。」


    「嗯？了解。」


    于是沈念和先前一样，走到我身前不远的地方转身面对我。


    因为我的身高变高了，所以有点落差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夏可，稍微失礼一下。」


    「咦？」


    ——啾。


    下个瞬间，沈念踮起脚尖，柔软的嘴唇吻在我的额头。


    「……嗯，虽说身高变高了，但是距离我的希望还很远啊。」


    「什么？怎么回事？」


    「意思是说虽然喜欢我和夏可现在这个视线高度，不过还是多少有些向往我需要踮脚才能kiss的高度。」


    「我觉得身高应该没办法长这么多……不过以后我也会以这样的心情努力看看。」


    「嗯。加油，夏可。」


    被心爱的男朋友这样加油打气，我也只能继续努力了。


    往后的目标自然而言决定之后，我们又朝着新的季节踏出一步。

 第39章 梦还未见过的初恋

    招待今天生日的好朋友与其他几位朋友，十分开心的派对结束之后，我和妈妈开始收拾剩下的料理、饮料、装饰等等。


    「嘿嘿，今天能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好开心啊。沈念的生日会每次都很开心，不过今年还多了夏可同学，感觉更开心了。」


    「是啊。她是第一个来我们家的女生，本来我还担心这样好不好。但是他很有礼貌，如果是她的话，你何时带回家都没关系。」


    「呵呵，真是的，我不能做那种事啦。夏可同学已经是沈念的女朋友，我要是太乱来会被沈念骂的。」


    「就是啊～小沈念给我的印象还挺可靠的，所以先前听说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就很惊讶了，再看到他在夏可同学面前那么害臊，老实说真的吓了一跳。」


    「对吧。以前都不曾看过那么可爱又爱吃醋的沈念，所以我不禁心想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成那样啊。」


    平常的沈念是个引领我和莫心怡的可靠领袖，但是看到她在夏可同学面前的表情，就能明白之前应该是因为顾虑我们而在忍耐。


    在夏可同学座位后面随时展开黏人攻击的沈念。自己不在场时，当我或莫心怡和夏可同学聊得很开心，就会明显鼓起脸颊，变得有点不高兴的沈念。


    只要夏可对此道歉，心情就会立刻变好，再度恶作剧般展开纠缠攻势，黏着他撒娇的沈念。夏可有事不在便垂头丧气的沈念……看见沈念不为人知的方方面面，多得根本说不完。


    老实说，一开始我很嫉妒夏可同学。明明我跟沈念一直都是朋友，是好朋友，但是他在短短几个月内与沈念缩短距离，还在不知不觉间成为男女朋友。


    要说我能够做些什么，顶多只有就近温暖地看着他们。


    ……不过也多亏如此，才能找到捉弄沈念来观察他可爱之处的这种新乐趣。


    「……不过小沈念的事暂且不提，这样一来就会好奇自己的儿子又是如何～……瞄。」


    「咦？我？」


    「那还用说。你们进入男女合班的学校，小沈念交到女朋友，这当然表示你可能也有相处融洽的女生……实际情形怎么样？有很多女生向你表白这点我有听说所以知道，但是这些人里面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咦～？没有没有，才没有这种对象。的确有人是大家都说帅，也有人邀我去约会……如果只是玩得开心姑且不论，要是问我想不想跟他们做些男女朋友才会有的举动，那么我都不太有感觉。」


    我觉得在沈念与夏可同学公开交往之后，来约我或是突然找我表白的人变多了，但是说来失礼，无论哪个人都没有给我恋爱的感觉。


    无论同班同学、学长、外校学生……无论认识不认识，哪怕对方对我表白。


    「真伤脑筋。」


    这都是我最先浮现的想法。


    大部分的人都说：「先从朋友做起。」然而我从他们的眼神当中，感受到他们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并非「朋友」之间会有的事物，所以让我很害怕。


    现在的我明明只求能够笑着开心度过每一天就够了。


    「这样啊。过了那么久的学校生活，突然要你找个女朋友或是情人，也许相当不容易吧。可是陆呈远属于那种用直觉选人的类型，『那一天』说不定就是明天喔。」


    「会吗～？我多少也有在思考，所以应该不会那么快到来……而且我连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都不清楚。」


    这是女生之间一定会聊到的话题，但是我没办法明确回答这个问题。


    很受欢迎的运动性社团学长，电视、杂志或社群网站时常看到的偶像或演员。


    我觉得他们很可爱，也觉得他们努力的模样很棒。


    可是那终究是觉得「好厉害！」这种属于称赞与尊敬之类的情感，和恋爱不一样。


    我想自己还不曾明确体验「恋爱」这样的感情。只是讲上一句话就好开心，只是相互碰触就一整天都很雀跃……虽然只是从沈念和莫心怡那里听说，但是想必这种情形才是我所谓的「恋爱」吧。


    「欸，妈妈。」


    「什么事？」


    「这个……我也会有吗？会有能让我像沈念那样，露出自己不知道一面的男生。」


    「这种事根本不用问吧。你是我和爸爸相爱生下的孩子，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这样啊。嘿嘿，说得也是……那就好。」


    幸好我快要升上高中二年级。


    多半会被分在与沈念不同的班级，而且搞不好会跟其他朋友分开。


    可是相对的，一定会有新的缘分等着我。新的同班同学，以及新入学的那些尚未谋面的学弟学妹。


    虽然多半不会只有好事，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期待几天后的开学典礼。


    ——不知道今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但愿是个很好的人。


    梦想着还未见过的初恋何时降临，我，陆呈远的新季节即将开始。


    「──欸，沈念。」


    「嗯～？怎么啦？」


    「春假，今天就要结束了耶。」


    「就是啊。明天起又要上学，没办法像今天这样赖床了。」


    「……是不是会想再多休一天？」


    「我懂。不过，即使真的多一天，等到了那天，我想我们一定还是会说一样的话。」


    「……的确。」


    迎来四月，翌日就是新学年的开始，我们一如往常，懒洋洋地待在暖桌旁。


    都春天了还窝在暖桌──我明白这样很邋遢，而且也差不多该收起来了。但早上还很冷，而且有些日子的气温会降到个位数，所以无论我或沈念，都相当难以抗拒暖桌的魅力。


    在温暖的暖桌里，和喜欢的对象肩并肩打盹半个小时，悠闲地一起度过──从开始放假后，几乎每天都享受着这种幸福，却要从明天起变回一贯的日常，就会觉得有些抗拒。


    ……不过这种像小孩会说的任性发言没办法一直持续下去，所以到了早上，我还是会赶紧换上制服去学校。


    「先不说这个，夏可，从明天起就是新学年，你都准备好了吗？像是要穿去的制服，还有仪容等等。应该说你的头发还有刘海变得太长了些，不会觉得碍事吗？」


    「你指出的范围可真集中啊……的确我的头发是有些长了。」


    「不剪吗？」


    「嗯～……」


    记得最后一次剪头发是在二月的时候──正好是即将开始打工前，所以算起来已经放任头发长了两个月左右。


    打工时从头到尾戴着帽子，刘海也收在帽子里，所以孙昕学姐和店长并未对此说过什么，但这样下去，多半会抵触到校规吧。


    我们高中的校规对于女生相对宽松，但对男生就很严格。所以有必要维持在刚好不至于被警告的范围内。


    「可是啊……说是变长，也只是多少会在意的程度，因为这样就特地去理发厅，总觉得有点提不起劲。」


    「咦？为什么？」


    「因为你看，只是去修剪一下头发而已，有点浪费。」


    「你是指……钱吗？」


    「……这，是啦。虽然也不是没有其他理由。」


    虽说理所当然，但在理发厅，无论他们帮我修剪多少头发，不都会一律收取指定的费用吗？撇除几十元理发等形态多少比较特殊的的店。一般的理发厅平均大概都落在150元到200元左右，这样一来就得与荷包商量了。


    也因为开始打工，比起以前多少有钱可花，但工时短，而且同时也不拿妈妈给我的零用钱，所以一来一往之下，增加的金额大概也就几十元吧。


    而这几十元，几乎都用在跟沈念玩乐所需花费的游戏钱、漫画钱，还有偶尔需要的约会费用──往往到发薪日的前几天就会见底。


    当然作为沈念的女朋友，我清楚明白得尽量多留意服装仪容。


    「相较于修剪的发量，支出的费用却不划算……是吗？该怎么说，这想法非常有夏可的风格呢。」


    「……对不起，我就是注重cp值。」


    「真是的。不过夏可是这样的女生，从至今的相处中我已经知道，而且也习惯了，所以没关系啦。那么其他理由是？」


    「还有就是……单纯不太想被不认识的人碰我的头发吧。我想沈念也知道，我其实还挺怕痒的。」


    或许是至今为止都对别人筑起高墙的影响，包括头发在内，脖子、腋下等敏感部位被碰触到时，我的身体就会过度反应。


    如果是双亲或像沈念这样来往够久而相互知心，就会降到没问题的程度……但我和「常去的理发厅」这句话可说是完全无缘，所以偶尔忍耐去店里剪发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让店员很困扰，而且在某些店里还会被取笑……坦白说，我很怕去剪头发。


    「原来如此，情况我大概懂了。可是，我还是私心觉得把头发打理好会比较好喔？我觉得那样也会比较可爱。」


    「唔……」


    「啊～啊～好想看喔～好想看我的女朋友帅得不像同一个人喔～那样我说不定就会更喜欢夏可了喔～？」


    被沈念，也就是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男朋友这么一说，实在很难坚持下去。


    我基本上很重视cp值，但这些想法在沈念的笑容与「好帅」这句话前就会相形失色。


    ……我这个女生也太单纯了吧。


    为了掌握现状，我看了看钱包。


    50元一张，20元两张──前几天为了买沈念的生日礼物花了不少钱，但倒也不是这样就把打工钱花光了，所以理发的钱大概还付得出来吧。


    「沈念，如果不介意，可以介绍推荐的理发厅给我吗？」


    「嗯，好啊。我知道有个地方最适合夏可了。」


    于是我紧急变更计划，决定在沈念的带领下去理头发。然而──


    我在沈念的带领下来到对我们而言很熟悉的地方。


    「──我说啊，沈念。」


    「好的，什么事呢，这位客人？」


    「这里就是最适合我的好去处？」


    「嗯。」


    「……这里是沈念家没错吧？」


    「对啊？你已经忘记男朋友家的外观了吗？」


    「不，我没忘。」


    停在车库的黑色厢型车与车子后方可以看见庭院里有个小小的家庭菜园，种着小番茄与其他各种蔬菜。


    去年年底我生病时，就是在这里得到了无论怎么答谢都不够的照顾。


    然而，为什么会在正准备去剪头发时来到这个地方呢？


    ……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念，该不会，这个……」


    「好的，一位客人～」


    「啊，来硬的。」


    就像是被我说中似的，沈念打断我的话，用力推着我的背，把我推进家里。


    看样子接下来要在沈念家剪头发。


    「哎呀！夏可同学，欢迎你来。理发的准备已经完成，等你做好心理准备，随时都可以开始。」


    「为什么只是修剪刘海，就需要这么重大的觉悟……」


    「呵呵，开玩笑的。我们在庭院剪，所以你只要把外套放在那边的沙发上就好。」


    沈念在返家的途中就有先与人联络，看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呃，该不会是沈伯母要帮我剪？」


    「我也会帮忙的。妈妈平常有帮爸爸剪头发，已经很习惯了，而且也不是要剪短很多，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以前我和老哥也偶尔会让妈妈剪。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么说来，多半是读小学以前吧。


    下午温暖的阳光照进庭院草地上，沈伯母拿着闪烁耀眼光芒的理发用剪刀，脸上虽然挂着平静的笑容，现在却让我觉得有些可怕。


    「那么，如何？在我们家剪的话就不用花钱，而且由我们来剪，夏可同学也可以安心交给我们吧？就算太痒而做出什么奇怪的反应，在我们家也没有问题。当然了，我们是外行人，所以还是担心有可能会剪得不好看。」


    「说得也是。」


    话说回来，沈念的提议也可以说已经尽可能听进了我的需求。


    也想过事出突然，会不会给沈伯母和沈念添麻烦，但从他们的样子看来，两人都很想动手，所以这点似乎不是问题。


    「所以，如何？如果你现在要改变计划，我就带你去平常我剪头发的地方。」


    「嗯～……那么机会难得，今天就麻烦两位了。毕竟只是稍微修剪，而且我本来就没那么在意发型。」


    虽然也有可能失败，但到时候只要好好梳理加以掩饰就好了吧。虽然凭我一个人办不到，但我有沈念这个可靠的伙伴。


    「那就这么说定了。妈妈，夏可说可以。」


    「嗡～」


    「沈伯母，只有现在可以请你不要用电动理发器的声音回答吗？」


    「哎呀，对不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帮孩子的爸以外的人剪头发，所以有点开心。啊，这只是以防万一拿来的，所以你放心吧。」


    还是现在就老实付钱请专业人士……想归想，但我已经被他们带到椅子上坐下，所以也只能死心了。


    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我信任他们两人，应该不至于弄得很糟吧。


    「那我要开始喽。」


    「好的，麻烦沈伯母了。还有沈念也是。」


    「好，包在我身上。」


    总算渐渐变得宜人的好天气下，沈念家母子开始理发。


    首先由沈伯母察看我整个头部并慢慢用剪刀修剪。


    也因为平时就帮沈伯父剪头发，沈伯母修整发尾的动作很熟练。


    沈念似乎是负责我容易敏感的脖子跟耳朵附近。


    「夏可，可能会有点痒，对不起喔。」


    「嗯，没事。」


    沈念一边听沈伯母给的建议，一边小心翼翼地修剪我的头发。


    她正好绕到我背后，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必正以非常认真的表情在帮我剪发吧。


    情人节的时候也是一样，这种时候的沈念，真的是个非常认真的男生。


    也因为知道这些事，即使被沈念的手碰到脖子或耳朵，我也不会觉得痒。


    ……话说回来，反而觉得有点舒服。


    「沈念，不要一下子剪太多。要用梳子一点一点剪。」


    「嗯……嗯，我知道。」


    接下来好一阵子只听到剪刀声，以及沈念些微的呼吸声。理发就在这宁静的气氛下顺利进行。


    就长度而言应该并未剪短太多，但整体上会觉得头轻了些。


    「──好，大概就这样吧……嗯，虽然很久没剪，但应该剪得还不错吧？沈念呢？」


    「唔～以第一次来说，可能算是剪得不错了吧。」


    「……怎么最后冒出了个不能听过就算的消息。」


    然而我看了看镜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兀的地方，所以就结果来说算是很好吧。


    既然她们都帮我剪得这么好，除了「谢谢你们」以外，我也没话说。


    只是从下次起就乖乖预约，也好好付钱理发吧。


    「好了，夏可同学的头发也剪完了，我差不多要准备张罗晚饭了。夏可同学，难得你来，吃过饭再走吧，今天我们吃烧肉。」


    「喔，妈妈这主意不错嘛。夏可，在吃晚饭前，就在我房间玩游戏消磨时间吧。我现在就去老哥房间摸走……我是说借几款好玩的游戏。」


    「……总之，别惹得陆哥生气。」


    每次来沈念家打扰，她们都像这样对我很好，所以没能做出像样的答谢，让我挺过意不去，不过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够好好报答。


    尽管不知会是何时，但我和沈念家的人们多半会长久来往下去。


    「啊，对了……欸，夏可。」


    「嗯？」


    「耳朵借我一下。」


    我正瞪着镜子思考从明天起该如何整理发型，就感觉到沈念突然靠了过来。


    刺激鼻腔的甜香与贴上来的身体那柔软触感，让我怦然心动。


    「……什么事？」


    「呵呵，就是有件事想偷偷跟你说。」


    沈念抓准沈伯母准备出门采买的空档，在我耳边说起悄悄话。


    （──你很帅喔，夏可。）


    「…………」


    「啊，你刚刚心跳加速了对吧？」


    「没……没有啊，也没什么，啦……」


    「咦～？你骗人你骗人，逞强不好喔～？你最怕被这样突袭，这点我早就看穿了。」


    「……真是的，你好贼。」


    「嘿嘿。谁叫我是你的男朋友呢。」


    随着以恋人相处的时光不断积累，总觉得我愈来愈被沈念骑到头上，不过像这样被他玩弄在手掌心的感觉，其实也不坏。


    我的春假最后一天，就这样热闹地度过了。

 第40章 决定命运的分班 上

    上一次能够用如此阳光的心情迎来新学年的早晨，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换做是直到去年的我，绝对不可能这样。随着显示在晨间资讯节目左上方的时间一分一秒接近上学时间，心情就会愈来愈排斥，看着每天星座占卜的结果（这种时候排名几乎也很低……），叹着气一个人孤伶伶地上学。


    但过了一年，升上高中二年级的现在──


    「夏可，今天起又要去上学了，你还好吗？是不是在假装身体不舒服？」


    「为什么前提是装病啦……今天是一年级生的入学典礼，又要重新分班，所以课只上到中午，


    没问题的。倒是妈妈今天也会晚回家吗？」


    「是啊。我会赶在还能搭上最后一班电车前下班，不过我想应该会很晚回家。」


    「这样啊。那我就先睡了，晚饭我会放在冰箱里。」


    「了解。啊，我话先说在前头，不能因为没有妈妈盯着，你就天天带小沈念回家喔。」


    「我、我知道啦，那部分我也打算恢复正常。好啦，比起这些你赶快出门吧，不然上班会迟到喔。」


    「好～」


    春假期间我几乎每天都跟沈念从早玩到晚，但对于学生本分的课业，我也没忘记。


    因为跟男朋友在一起很开心，就疏忽了课业，导致成绩退步──一旦演变成这样，可就惨不忍睹。


    好好跟沈念做些恋人间会做的事情，同时也要好好维持成绩，或是更加进步。这就是我当前的目标。


    「──欸，夏可。」


    「什么事？什么东西忘了吗？」


    「上学，开心吗？」


    「咦？嗯～……算……算是开心，吧。」


    「呵呵，是吗？那就好。啊，我刚刚才想到，香烟还留在暖桌上。抱歉，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结果还是有东西忘了嘛。」


    我照妈妈说的把香烟盒和几元打火机扔给她，然后一如往常地送她上班。


    平常我不会特别留意，但这样一看，就觉得妈妈去上班的背影似乎充满活力。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换制服了吧。毕竟沈念也差不多要来接我了。」


    穿上大约两周没穿的制服白衬衫，系上领带。


    春假前没有特别注意，但现在觉得似乎比以前紧绷了些。放假期间也有尽量在运动，所以多半不是胖了……根据沈念的说法，我的身高似乎也比去年高了些，所以我应该也有确实在成长吧。


    穿上才刚拿去洗过，留着些许外出服气味的制服外套，正准备两人份的咖啡时，沈念就照昨天说好的时间抵达了。


    「哟。」


    「哟。早啊，沈念。」


    「嗯，早啊，夏可。怎么，我还以为你的头发一定乱糟糟，还穿睡衣，没想到已经打理整齐了嘛。佩服佩服。」


    「还好啦。毕竟春假除了打工的日子以外都过得很邋遢啊，实在不能一直这样。水已经烧开了，喝咖啡可以吗？」


    「嗯。啊，现在是早上，所以我要满满的牛奶。」


    「好喔。」


    距离出发上学还有三十分钟左右，我们是故意这样的。


    送妈妈出门后，尽可能悠哉地度过两人独处的早晨──当新学期开学，我们就只剩周五可以玩到晚上，既然如此，那就有效活用早上上学前的时间，这是我们两人商量后的决定。


    虽然因此必须比以前更早起，但既然能增加与沈念的相处时间，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来，即使被分配到新班级，只要能和一年级时一样跟沈念同班，今天这一天就功德圆满了。


    「沈念，但愿我们可以分在同一班啊。」


    「就是啊。我几乎肯定会被分到升学班，虽然有觉悟和陆呈远他们多半会分开……可是突然只剩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


    只从过去定期考试的成绩来看，有可能跟沈念分在同一班的人只有我一个。靠着以我跟沈念为中心所举办的读书会，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与艾远这三个及格边缘人的成绩都得到了显着的改善，但仍是从后面数来比较快。


    十一班是以考进不好考的私立、公立大学为目标的升学班，名额约三十人──成绩在学年前五名的沈念肯定会分到那一班，但我的情形就难说了。


    「没问题啦。现在夏可有努力念书这点我最清楚。而且结果也已经以看得见的形式展现出来了，相信老师也一定会推荐你的。」


    「是吗……不过即使分在不同班，也不是说白天都一直见不到面，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再多商量商量吧。」


    「嗯。就我们两个人……对吧？」


    「……嗯。」


    就这样，我们一如往常地手牵着手，十指交握，珍惜着出发前的时间打情骂俏。


    如果陆呈远同学他们就在眼前听着我们的对话，想必会说：「你们被分在不同班刚好而已。」……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尽可能在相同的时间与空间中，感受彼此的存在。


    总之，结果就待数十分钟后揭晓。


    我们按时走出家门，一来到成了高中通学路的外环道大马路上，就看到比平常多的学生们已经列队向前走。


    这些身穿我们高中纯白制服的人，多半就是准备参加入学典礼的新生吧。樱花花瓣纷纷飘落的道路，远比三年级生毕业后的那阵子还要热闹并充满了活力。


    「──啊，沈念，还有夏可同学。喂～你们两个～这边这边～」


    「哟，笨蛋情侣，好久不见了。过得好吗？」


    在我们两人你侬我侬的上学途中，遇到了似乎同样是一起上学的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即使身边有这么多闪闪发光的新生，陆呈远同学的存在感依然出类拔萃。


    ──喂，那个人有够漂亮又很可爱。是学姐吗？


    ──头发的金光好闪亮……眼睛也是蓝色，是外国人吗？


    ──我选这间学校也许选对了……


    大家似乎也都想着大同小异的事，像是新生的学生们（主要是男生）发出这些感叹。


    「……陆呈远，还是老样子啊。我看你又会忙上一阵子了？」


    「啊哈哈……不过我在去年就习惯了。」


    「陆呈远，甩掉人的时候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行』就好，如果连这样都嫌麻烦，直接无视没问题的。」


    「以拒绝为前提吗……」


    看到和去年同样的情况，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只能苦笑。照这情形看来，多半好一阵子会有很多不会读空气的新生跑来表白而心碎。


    我们还没见过有哪个能让陆呈远同学动心的人。


    「对了，陆呈远不交个女朋友吗？只要像沈念一样跟某人交往，我想应该可以省去一些麻烦。而且，你真的都没有在意的人？」


    「嗯～我想想喔～……虽然有我觉得可爱的人，但又好像不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好啦，比起这些我们赶快去学校吧？新的分班表应该已经贴出来了。」


    「啊，陆呈远，等等我……呜，想在新生里挖掘后起之秀，得等到入学典礼了吗？」


    「……莫心怡，自重一点。」


    我们四人离开正要参加入学典礼的青涩新生，前往校舍玄关。新的分班表已经贴出来，入口前已经被许多在校生挤得水泄不通。


    在分班表上找到自己名字的人们，反应五花八门。有人得以和交情好的朋友同班而露出安心的表情，有女学生因为和要好的团体分开而显得有些沮丧，还有因为和在意的异性分在同一班而暗自握拳庆幸的男生。


    换做是以前的我多半无法理解，但现在每一种心情我都能够明白。


    「呜～感觉好紧张喔……天神啊，拜托让我跟沈念再被分到同一班，拜托拜托拜托～」


    「我说啊，陆呈远，神也有办不到的事情……所以呢，至今为止承蒙你的照顾了。」


    「啊～！虽然我早有觉悟可能会这样，但是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啊～！」


    「陆呈远，你跟我还有可能一起。来，我们一起去看吧？」


    「呜～……」


    莫心怡同学带着黏在沈念身上的陆呈远同学，走向布告栏前方。


    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之前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一年级都一直同班，但看来这样的缘分，这次将无从延续了。


    从抢先一步找到自己名字的两人表情看来，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似乎也被分在不同班。莫心怡同学拚命安慰知道班上没有沈念与莫心怡同学，变得十分沮丧的陆呈远同学。


    「……我们也去看看吧？」


    「嗯……但愿可以分在同一班。」


    「嗯，真的。」


    等前面学生人数渐渐变少，我跟沈念继续手牵着手，走向只收成绩优异者的二年十一班分班表前方。


    沈念几乎肯定会分在这一班，但我就很难说了。


    我们照座号从上往下一一察看。由于是照姓氏顺序来排序，马上就找到沈念的名字。


    一号　沈念


    「……这算是不出所料吧。」


    「总不可能太离谱啦。再来只要看到夏可的名字就完美了……呃，夏可，夏可的名字在……」


    我们小心翼翼地依序一个一个察看，以免疏漏。


    二号、三号──一路看到十号。我姓夏（xia开头），所以如果有我的名字，应该会在后半部。


    二十号……看到二十五号，还是没有出现我的名字。


    「……三十号，陈──这样好像就是全班了。」


    「嗯，没看到夏可的名字呢。」


    「嗯。没看到呢。」


    我们两人一个不漏地念出所有人的名字，结果「夏可」的名字，并未记载在十一班的名单上。


    很遗憾的，「二年级也跟沈念同班」这个身为二年级的第一个目标没能达成。


    我和成绩学年排名前五名的沈念不一样，处在分界线边缘，所以当然早就抱持着可能会这样的觉悟……但实际发现自己的名字不在里头，难免还是会沮丧。


    「夏可，在沮丧之前，总之先找找自己的名字吧。而且也有可能是老师们弄错没把名字放进去。虽然如果是这样，那么老师们也让人挺火大的。」


    「也……也是。呃，那我先看看隔壁班──」


    于是我将视线转往隔壁班十班的名单，结果立刻找到了我的名字。


    接着还找到了其他熟悉的名字。


    二年十班（导师：刘宝莉）


    一号　陆呈远


    ……


    ……


    ……


    二十一号　夏可


    「……嘿。」


    「痛……我说沈念同学，可以问你为什么突然那个……捏我的肚子吗？」


    「……没什么。就是想捏。」


    「是、是这样吗？」


    跟我分在不同班，为什么却和陆呈远同班？──这一捏多半就是在为沈念这种率真的心情发声吧。虽然怎么想都是不可抗力，但我还是能够理解沈念抱持的这种不舒坦情绪，所以就让沈念对我的肚子为所欲为，好让他发泄一下。


    不过会继续和陆呈远同学同班，让我挺意外的。


    察看完名单后，我们也和陆呈远同学他们会合。


    「莫心怡在七班，我是十班，沈念在十一班……我～不～要～沈念～我好寂寞喔～」


    「真是的。你的心情我懂，不过你不要黏太紧了。因为我也跟夏可不同班。」


    「啊，说来的确是这样呢。我跟夏可同学同班，所以还算好的……嘻嘻，沈念，这个，该怎么说，对不起喔？」


    「你这家伙在找碴吗？」


    「呀～沈念欺负我～」


    陆呈远同学和好朋友分开，起初还很沮丧，但他天生飞快的调适速度，已经让他找回平常活泼的笑容。


    我也想稍微向她看齐这种正面思考。


    ……还有点摆脱不了现实带给我的震撼。


    「不过，沈念和陆呈远还是在隔壁班，寂寞的时候三不五时去见个面就好了吧？虽然我只能偶尔过去就是了。」


    「咦～？难得都要找，莫心怡也来嘛～一定会很开心的～」


    「坦白说我也想这样啦。可是如果太常顾着跑去别班，在自己班上就会格格不入，这方面得好好平衡才行。」


    「呜……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


    我也和陆呈远同学一样，只能同意莫心怡同学的意见。


    即使我、沈念，还有陆呈远同学对这次的分班都各有话想说，新的班级却已经确定。


    继续珍惜以往的关系也很好，但去适应新的环境与伙伴也很重要……吗？


    这样一想，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可能也不是那么差。如果不像这样在物理上跟沈念分开，我想不管过了多久，很有可能都会继续过着什么都依赖沈念的校园生活。


    即使没有沈念陪伴在身边，还是和其他同班同学好好交流，把日子过好──如果不这么做，那作为沈念的女朋友就太没出息了。


    「不过既然事情都变成这样，那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也会努力看看。虽然沈念不在身边很寂寞，但如果觉得寂寞了，随时都见得到。」


    「……夏可，你还好吗？我不在你会不会寂寞得哭出来？」


    「不，再怎么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虽然的确无法断言是挺没出息啦。不过我会尽量努力看看的。」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情迎来新学年，所以搞不好会忍不住说丧气话，但到时候再等两人独处时让她安慰我就好。


    因为我们在圣诞节的时候就已决定两人要如此行动。


    「……所以呢，沈念同学？」


    「什么？」


    「如果你差不多愿意放开我，我会很开心啦。你看，我们就快走到新教室前面了。」


    「……不要。再一下下。」


    抱着我手臂不放的沈念非常帅气，但上课铃声也差不多要响了，所以非得分开。


    还有用像是揶揄的眼神看着我们贼笑的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也让我无法忽视。


    总之今天放学后要好好让沈念撒娇撒个够。


    「不过今天的课只上到中午，上完课就我们几个一起去家庭餐厅吃个午餐吧。虽然也只是猜测，但大家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说吧。」


    「啊，这我也赞成！沈念跟夏可同学也赞成吧？」


    「我是无所谓……夏可这样可以吗？」


    「嗯。之后我也去邀邀看望。」


    「「「…………」」」


    「为什么你们三个都在这时候沉默了？」


    到了二年级，女生们对待望还是很草率。在学校里明明应该远比我更有人望和人气。


    「呃，毕竟是艾远啊。」


    「嗯。毕竟是艾远，对吧，陆呈远？」


    「咦！不、不是啦，艾远同学我当然也没忘记喔……呃，记得艾远同学是五班？」


    「不，艾远是四班。」


    「……嘻嘻～」


    「好友啊，不要傻笑蒙混。」


    能够再次确定我们的关系即使上了二年级也仍然不变，确实令人放心……不过刚刚这段还是别跟望说吧。


    虽然我们这群朋友分散在各班令人寂寞，但也差不多该把目光放到新同学们身上才行。


    我和陆呈远同学分到的新班级是二年十班，意外地有些一年级时的同班同学。之所以说「似乎」，单纯是因为我几乎不记得同班同学的长相，所以我是看着陆呈远同学身边的女生们开心地说：「我们又同班了！」进而做出这样的判断。


    首先我得从记住同班同学的长相和名字做起啊。


    放眼望去，班上的男生该说是比较文静吗？似乎没有一年级时班上那些有点顽皮的家伙。根据为了刚才那件事与艾远互传讯息所得到的情报，这些家伙几乎都被集中到望所在的四班，由外表凶悍，教保健体育的导师盯着。


    相较之下，我的班级倒也还不坏吧。


    「啊！嘿嘿，夏可同学～这边这边～我们一起聊天吧～」


    「……好、好的。」


    忽然和陆呈远同学对上眼，他面带笑容，用力朝我挥手。


    这一瞬间，全班（主要还是男生）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喂，那家伙，为什么看起来跟陆呈远同学那么要好？


    ──感觉不像是在交往，可是为什么会和那种家伙……


    我个人是对这个话题愈来愈厌烦，但对于第一次和我与陆呈远同学同班的人们来说，大概会挺惊讶吧。


    无论是陆呈远同学的事，还是与男朋友沈念之间的关系，我都没打算说，所以我也一如往常把那些当成噪音忽视。


    「──来来来，大家差不多该回座位了～第一次班会要开始了～」


    对我来说已经是熟面孔的导师刘宝莉老师，在上课铃声响起时站到讲台上，二年级的课程终于要开始了。


    分到了新的班级，无论是哪一班，最一开始要做的事情──没错，就是去年搞得我很惨的「那件事」。


    「离入学典礼还有三十分钟左右，所以我们就趁着这段时间，赶快让大家做完自我介绍吧。我每次都是抽签，但是这次没有时间，所以就照座号的顺序……陆呈远同学，第一棒交给你了。」


    「好的，包在我身上～」


    自我介绍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我最怕的事件也不为过，但这次只是简单说一下自己的名字与一些小小的抱负，所以应该不会弄得像去年那样出洋相吧。


    「──所以接下来这一年，如果能跟大家好好相处，过得开开心心，我会很高兴的。所以呢，请大家随时都可以随意找我说话喔！」


    陆呈远同学以一如往常的状态自我介绍后，整间教室伴随着掌声，笼罩在和乐融融的气氛当中。


    即使过去会多方帮陆呈远同学打圆场的好朋友沈念不在，陆呈远同学仍是平时的陆呈远同学。


    「好的，谢谢你喔。那么，接下来是二号的华柠同学──虽说如此……」


    多亏了陆呈远同学让自我介绍顺利开始……本来应该是这样，下一位要自我介绍的人原本应该坐在陆呈远同学身后，但那个座位却空着没有人坐。


    「不在呢。我没收到缺席通知……有没有人跟华柠同学比较熟的？」


    「…………」


    老师如此说道，但众人都只和班上同学面面相觑，没有人举手。


    似乎也有几个人一年级时和那个人同班，但都歪头纳闷。


    「也就是说她跷课？……真是的，我听主任提过，所以觉得有可能是这样，但真没想到第一天她就跷课啊。」


    「咦？老师，我想发问。」


    「陆呈远同学请说。」


    「谢谢老师。请问华柠同学有那么不良吗？」


    「嗯～很难说……如果只看成绩单也不是那么差，应该说反而比学年平均要高得多。可是就生活态度来说，该怎么说……不是太好。」


    看来这位同学在老师们之间，被当成某种问题儿童看待。


    ──座号二号，华柠同学。


    十班包括我在内的男生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女生方面似乎就不是这样了。


    忽然想到如果沈念在场，多半已经露出苦涩的表情。


    离在校生也有义务出席的入学典礼已经没剩多少时间，所以就先跳过华柠同学，继续自我介绍。


    也因华柠同学的事多花了一些时间，自我介绍进行得更简短。很快进行到十号、二十号，连紧张的空暇都没有，转眼间就轮到二十一号的我。


    「那么下一个是夏同学。」


    「……是。」


    我在老师的点名下起立，班上同学们的身体一齐转向我。


    在此同时，心中猛然涌起先前并未感受到的一种无以言喻的紧张。


    教室一片鸦雀无声，耳里只听到我心脏的跳动声。


    「呃……那个。」


    「夏同学？怎么啦？」


    「啊，没有……」


    ……不妙。该说些什么，我昨天就已经事先决定，甚至还跟沈念一起预演过，记忆却从脑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自己的名字，再来就是对新的同班同学说一句话──换算成时间只要短短十几秒就够的台词，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我是夏可，请大家多多关照。」


    「嗯～这自我介绍还真简单，你只说这些就好吗？」


    「……呃。」


    总之我挤出了名字，但当然不是只说这些就好。


    我已决定迎来新学年要换个新气象，以新的心情度过学生生活。


    要像沈念、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还有像艾远那样，积极而开心地过日子──为了对新的同班同学，更是对自己说，我和去年以前的「夏可」不一样了。


    然而空有心意，话语却迟迟说不出口。


    「……可以的。对不起。」


    「嗯。那就轮到下一位喔。」


    或许是因为去年的情形，老师似乎也不勉强我。对此固然也有感谢的心情，却又觉得比去年更靠着老师的同情过关，没出息到了极点。


    我不让任何人发现，静静叹了一口气，交棒给坐在后面的同学似的坐到椅子上。


    就在这个瞬间，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


    ……是沈念发的讯息。


    趁众人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的空档，悄悄在桌子底下察看内容。结果──


    『（沈念）夏可，加油。』


    他只发了一句话。


    「……那个，老师不好意思。」


    我打断自我介绍的进行，朝老师举手。


    「虽然这是问第二次了，怎么啦，夏同学？」


    「关于自我介绍……不好意思，我有一句话忘了说。」


    「原来如此……那么要重说吗？」


    「麻烦老师了。」


    「好。那么，等大家说完后，就请夏同学为这次的班会压轴。这样可以吗？」


    「是。」


    提了任性的要求，所以会这样也没办法。


    这让我格外紧张，但不可思议的是脑子却很冷静。


    即使没有陪伴在身边，我的男朋友仍然这么靠得住。


    等所有人自我介绍完，陆呈远同学、老师，还有其他同学都看着我。


    说是要特地重讲，但我也没打算说什么大不了的话，或是能够让气氛变得和乐融融的有趣内容，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只要请大家把这也当成自我介绍的一部分就好了吧。


    就当是在让大家了解，夏可就是这么麻烦的人。

 第41章 决定命运的分班 下

    「──那我重说一次。我是夏可。接下来要开始在新的环境过日子，坦白说，我满心不安，可是……还是想要转变心情，在这个新班级一步步努力，所以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我这个人很怕生，可能很少会自己主动找大家说话就是了……还、还有，我喜欢看企鹅电影之类的片。」


    我如此说完，一鞠躬坐回座位上，周遭就响起客套的掌声。


    与带起的期待相比，我说的话没什么重点，但我个人觉得有说出想说的话，舒畅多了。


    ……目前关于谈话技巧，就期待今后的成长。


    「好的，谢谢夏同学。那么，时间正好也到了，我们赶快移动到体育馆吧。等典礼结束，今天就解散了，但从明天起就是正常上课，大家不要迟到喔。」


    「咦～？刘宝莉老师，这能不能通融一下，至少让我们放到周末？」


    「陆呈远同学，接下来一起努力学业吧？」


    「当～！」


    陆呈远同学故意发出像是大受打击的声音，让班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和乐融融，到处都发出笑声。


    当我和红了脸颊，嘻嘻一笑的陆呈远同学对上眼时，他就为了只让我看到似的，若无其事地对我眨了眨一只眼睛。


    到头来还是被担任开心果的陆呈远同学帮助，但我原本就不是万能的人。


    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所以以后我也不会无谓逞强，就靠着朋友与熟人的帮助，一步一步向前进吧。


    在那之后，守护进行顺利的一年级新生入学典礼的放学后。


    我们这群平时都一起行动的朋友，依约定在附近的家庭餐厅吃午餐，并互相报告今天的状况。


    艾远的社团活动今天也休息，所以五个人久违地全员到齐。


    因此我本以为我们会和平常一样，随意闲聊之余，悠哉地度过午餐时间。


    但在众人之中，有唯一一个明显鼓起脸颊，显得很不高兴的可爱男生。


    我说的就是沈念。


    「……唔～」


    「好了，沈念的心情我懂，不过你也差不多该平复心情了啦。来，我喂你吃薯条。」


    「唔……夏可，可乐也给我。」


    「好好好。」


    我先勉强安抚身旁闹别扭的沈念，然后才对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莫心怡同学跟艾远，说明他不高兴的理由。


    原因就是入学典礼结束的放学后，沈念找上我们班导师刘宝莉老师，想问这次分班的来龙去脉时所发生的事情。


    请问为何不把夏可分到升学班？……沈念没问得这么直接，但她想要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就算是沈念同学，这件事我也不能说啊……开玩笑的，我对内情也不是很清楚呢。因为是先决定十一班是升学班，之后再由我们老师讨论决定。详细的资料当然不能给你看，但就我大略看过的印象，我猜这次多半是把『一整年都在学业上努力的学生』排进去。不过我们高中，导师基本上有裁量权，所以基准还满不一致的……虽然这点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刘宝莉老师处在教师的立场上，说法比较委婉。但她告诉我们，说穿了这次分班所考虑的，不只是学年末考试当中的排名，而是去年一整年所有定期考试的平均排名与成绩。


    沈念的排名从入学时就一直维持在前十名，但我的成绩急遽上升，则是在跟沈念开始变得特别亲密的去年秋天至冬天那阵子──在这之前的成绩大概都在五十名～一百名之间来来去去，所以平均下来，就会被挤出升学班名额的前三十名。


    尽管开始努力的时机晚了些很令人遗憾，然而跟沈念一起努力的时间并没有白费。


    今年虽差了一步，力有未逮，但高中生活还剩下两年，为了于升三年级时雪耻，只要继续努力就好。


    刘宝莉老师在可行范围内，好好向沈念解释清楚。对此无论是沈念还是我都能接受。


    那么，如果要问为什么两人已经这样好好讨论过，沈念还是罕见地放不下的话……


    「──啊，该不会是校外教学之类的？记得我们高中的校外教学，按照惯例都是在一月或二月，所以……委员长，还有沈念，这样猜对了吧？」


    「答对了。」


    「……唔～」


    莫心怡同学最先发现沈念之所以比平常更懊恼，是因为将在二年级第三学期所举办的校园生活中最后一个大活动──校外教学。


    想在同个班级，而且分在同一组，旅行期间两个人一直开开心心，不时互相嬉闹，度过甜蜜的一刻──正因为沈念已经想到那么远，才会为了提升我的成绩，甚至比对自己的学业更加尽心尽力。


    「你也知道，校外教学基本上不都是团体行动吗？虽然还是有自由时间，但到头来也还是小组行动，不能个人擅自行动。毕竟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就会给别人添很大的麻烦。」


    当然，只要寻求众人协助，即使分处不同班，多半还是能够制造两人独处的情景。但要为了安排这种机会，向带队老师报告时说谎或隐瞒，还是让我觉得不妥。


    不想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享受旅行的乐趣，比起分在不同班，还是同班比较好。


    「咦？也就是说，不用想也知道，这次我跟沈念也得分开行动了？亏我们在小学和初中都一直在一起，玩得好开心耶。」


    「陆呈远，就是这么一回事。住的房间当然也会不一样，所以早上你得自己一个人努力起床才行了。」


    「唔，呜呜～沈念，你到时候有没有可能会破例跑来叫醒我？」


    「好友啊，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吧？」


    「说、说得也是啊～……」


    陆呈远同学发现这件事时的表情，渐渐变得跟沈念一样。


    跟沈念分在不同班的这个问题，并不只有发生在我身上。


    ……应该说，反而是她那边更严重。


    不限校外教学，还牵扯到今后陆呈远同学想必得一个人努力。无论学校活动，还是跟班上同学的相处──目前第一天是没问题，但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是否会顺利持续一整年。


    「不过校外教学这件事毕竟还久，就先不说……倒是莫心怡同学，有件事你知道的话我想问你一下。」


    「喔？委员长竟然找我说话，还真稀奇啊。打工那次以来的第一次？啊，该不会是被那个打工美女学姐霸凌？」


    「不，孙昕学姐跟平常一样很和善……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关于一位名叫华柠的人的事情。」


    「夏可同学！」


    陆呈远同学听见华柠同学的名字，猛然抬头看向我。


    这件事也许轮不到我这个女生来操心，但座位离她很近的陆呈远同学会在意这个问题，所以就想先问清楚，顺便作为向大家的报备。


    尽管不知道她缺席的理由，但也不和老师联络，从新学年第一天就缺席，我自己是觉得不太好。


    怎么想都感觉肯定有些问题。


    「啊～华柠……原来她分在委员长你们班啊。刘宝莉这下可被塞了个麻烦人物啊。」


    「莫心怡，原来你认识华柠同学啊？该不会是朋友吧？」


    「朋友……嗯～很难说……曾经一群人一起出去玩过，所以当时多少也聊过几句。差不多就是点头之交吧？前不久……是挺久以前的事了，我有她的照片，要看吗？」


    「嗯，谢啦，莫心怡。」


    照片可能是去年学校活动后的庆功宴上拍的，可以看到包括莫心怡同学在内，几名女学生穿着制服，比出同样的v字手势。


    「你们看，这边中央靠左，不是有唯一一个女生没比出v字手势还一脸正经吗？她就是华柠。」


    包括莫心怡同学在内，其他人在照片中都露出开朗的笑容，只有一位浅色头发的女生，顶着一张可以用扑克脸来形容的表情，她似乎就是让我们班导刘宝莉老师头痛的问题学生。


    她并未打领带或领结，从半长头发的缝隙间露出的耳朵，戴着银色小耳环。


    先不说小麦色的肌肤，妆似乎也化得很浓，不管怎么看，全身上下都违反校规。


    容颜看来是眉清目秀……总之光看这张照片的话，我自己只觉得她带给人难以亲近的印象。


    看向手机镜头的细长眼睛，也像是发出格外犀利的目光。


    「哇啊，华柠同学是个好漂亮的女生喔。身高也比其他女生高，身材看起来也好好……莫心怡，华柠同学初中时代有练什么运动吗？」


    「谁知道，几乎没有人跟华柠同一间初中，所以完全没消息……艾远，你知道些什么吗？她读东中的。」


    「你问我我也没辙啊……如果是东中，棒球队的学长似乎就是了，但学妹的话应该没有一一去记。」


    这也就表示还是只能等到明天以后她来上学再说。


    听老师说她虽然习惯跷课，但成绩不是太差，所以很想相信她也有正经的一面……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生活态度明显恶劣的同学，所以还是先从远处观望比较保险吧。


    「不过只要没事别去招惹，应该就没问题吧。她虽然不是没有交情好的朋友，但在行动方面就像一匹孤狼。正好就像去年的委员长那样。」


    「我比起孤狼，更像是掉队的草食性动物吧。」


    最理想的当然是全班同学都很明理，但既然有这么多人，也就有可能会遇到感性和自己有一百八十度差异的人。


    和说不通的人尽量保持距离，踏进对方地盘的行为要压至最低限度──用大脑理解并实行这样的分寸，也是平稳度过校园生活所需的事。


    「总之，得多小心这个姓华柠的人是吧。陆呈远，我想你也懂，不可以第一次见面就把距离缩得太近。遇到这种自我意识似乎比较强的人，跟陆呈远就会特别变得像是水跟油那样。」


    「唔～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啦。沈念喔，一直都太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就算没有沈念在，交朋友这点事情我也没问题的。」


    「是吗？那，接下来每天早上我就不打电话叫你起床了喔。你得趁这个机会，什么事情都靠自己一个人努力才行。」


    「这还不可以～！欸，夏可同学～沈念欺负我～！」


    「陆呈远同学……这个，你加油。」


    「啊～！大家，大家都好冷漠喔～！」


    陆呈远同学叹息似的这么一说，包括我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陆呈远同学一样也笑了。


    刚刚一连串的互动，是我们之间平常就会互开的玩笑。即使各自分在不同班级，目前沈念早上也还是会打电话叫陆呈远同学起床，陆呈远同学也不会觉得大家冷漠。


    大家对彼此都有这样的信任，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开这种仅存于我们五人之间的玩笑，但也确实会有人与这样的「调调」不搭。


    「不说这个了，沈念那边的状况还好吗？你只顾着担心我是很窝心没错，但是我也很担心沈念喔。」


    「啊～说到这个，记得去年我们班上分到升学班的只有沈念吧？该不会从第一天就被大家排挤？虽然是很夸张的偏见，但总觉得升学班的人很保守。」


    「保守……你是说像一年级时那样，只跟自己要好的人来往，跟其他人就几乎都没什么互动？」


    「对对，委员长，你以前明明都没朋友却很懂嘛。」


    正因为除了偷偷观察人类以外，没什么别的事情做，才看得更清楚，但我认为这样的情形还挺常见。应该说，现在的我们也似乎是如此。


    因为现阶段就已经够开心，够满足，也就没必要再改变些什么──如果升学班的人们几乎都是这么想，那么我们这几个人里唯一进升学班的沈念，可能会格格不入。


    ……虽然沈念实在不会这样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晓我的这种担忧，沈念对陆呈远同学他们的操心一笑置之。


    「嘻嘻，大家似乎都在担心我，不过很不巧，今天虽然只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但大家都是些很合群的学生，我很快就跟大家熟起来了。我们班的女生比例又高，也没有像陆呈远这样费事的家伙，所以很轻松。」


    「咦～？怎么这样，都只有沈念自己去，太贼了啦～！我也要！我也想进升学班～！」


    「那么接下来可得好好用功才行喔？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一点都没打算要降低成绩。夏可，你说是吧？」


    「……我也会努力。」


    已经确定我接下来得更加用功，但看来我的担忧是杞人忧天，让我先放下了心。


    只不过如果沈念以后会在现在的班上觉得孤独，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想让他撒娇撒个够，好好安慰他。


    而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很快就到了。


    大家在家庭餐厅一边闲聊一边吃完午餐后，我与沈念对陆呈远同学他们三人道别，理所当然地转移阵地到夏家，就我们两个人继续玩。虽然今天不是周末或是什么假日，但我们都已经会为了可以互相打闹，努力空出早上的三十分钟这种宝贵的时间，所以当然不可能放过难得只上半天课的这种机会。


    「夏可，我肚子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吧。」


    「才刚去过家庭餐厅……也对，我们也没有好好吃，所以我也觉得不够。那就吃个薯片吧？你要什么口味？」


    「嗯～盐味海苔！」


    「不错耶。那我去准备饮料，这边就交给你。」


    「好喔～」


    我打开客厅的电视，转到平常中午都在播放电影的电视频道。刚好这台在播早年卖座的动作片，正好适合吃着零食轻松看。


    我喝一口加入满满砂糖和奶精的咖啡，松了一口气。


    「呼～……都已经四月了，但天气还很冷啊。今天我只围了围巾来所以脚好冰。」


    「毕竟下午还吹起了强风啊……那得赶快温暖一下才行。」


    「就是说啊。为了不让好帅气好可爱的男朋友着凉，夏可得负起责任让我暖呼呼的才行……嘿！」


    「呜咿！」


    沈念扑向我的瞬间，立刻把手伸进我的衬衫。


    我喜欢被沈念滑嫩的肌肤抚摸的感觉，但被他这样出其不意，不免有些吓一跳。


    「啊～夏可的身体随时都好温暖喔。」


    「喂，不要突然伸手进来啦……啊呼，等等，就叫你不要搔痒。」


    「咿嘻嘻～夏可差不多就是这一带最怕痒吧。可是这里最温暖，所以我就是停不下来呢～看我的，蹭蹭～」


    「嗯……真是够了。」


    被他以抚摸般的动作搔着从腋下到侧腹的地方，让我忍不住发出怪声，但我已经被他牢牢抱入怀中，所以根本无计可施。


    这种情形下，会涌起一股想照样回敬的心情，但我硬是忍了下来。


    虽说是男女朋友，但太不客气地摸女生敏感的肌肤，这实在是非避免不可……当然了，如果问我想不想抚摸她白嫩的肌肤，作为男朋友，我的答案自是不在话下。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好一会儿，交换彼此的体温，从体内逐渐感到温暖。


    靠暖气和暖桌取暖也很好，但对我来说，这样更能让心灵和身体都有种暖呼呼的感觉，所以我更喜欢。


    「沈念，我们差不多该分开了吧？这个姿势没办法吃点心。」


    「嗯～再一下。再一小时。」


    「再怎么说也未免太久了吧……咖啡会凉掉喔。」


    「嘻嘻，开玩笑的。不过，可能还想再这样五分钟吧。不行吗？」


    「不会，是可以。」


    「……谢啦。」


    沈念从我的衬衫中迅速抽出手，接着把脸往我胸口磨蹭着撒娇。


    他发牢骚给陆呈远同学他们听了，本来应该多少痛快了些，但似乎还没能完全复活。


    这表现出他对于没能和我分在同一班有多遗憾，所以作为女朋友，我很开心，可是……一直陷在这样的状态里也不好，也希望她差不多该找回活力了。


    那么，我该怎么跟沈念开口呢？


    「不过，校外教学啊……的确，如果能和沈念一起去逛各式各样的地方，应该会很棒吧。毕竟是我学生生活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校外教学。」


    「第一次……？咦，夏可，你该不会初中小学的时候都没参加？是因为没朋友，去了会无聊？」


    「不，再怎么说也是学校活动，参加是会参加……虽然因为不巧遇到爸爸工作上的需要而搬家，又或者碰巧家里办丧事之类的情形，结果是没参加啦。啊，当然了，虽然我没朋友，觉得去了反正也会无聊也是事实。大概八成左右？」


    「夏可，这种情形一般是叫做『几乎全部』喔？你要记住喔？」


    话说回来，看到班上同学聊着我所不知道的校外教学话题聊得很热络，而我打不进他们的圈子，只能独自在教室角落装睡。若是俯瞰当时的自己，还是觉得有点后悔。


    ……旅行，旅行吗？


    「……嗯？等等，这么说来──」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想法。


    「夏可，怎么了吗？」


    「啊，没有，该说是想到了一些点子吗？」


    「嗯？」


    我突然这么说起，沈念也难免不可思议地歪头纳闷。


    然而，如果是这个点子，沈念听了是不是也会起劲呢？


    「──我说啊，沈念。」


    「嗯。」


    「我是想，跟我，就是……去、去旅行，怎么样。」


    「咦？」


    沈念听到我的提议，做出张大嘴巴的反应，但当她开始理解我这句话的意图，先前不怎么有精神的眼睛迅速恢复了光芒。


    「欸，夏可，你说的旅行，当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没错吧？不找陆呈远或莫心怡他们，就只有我跟夏可。对吧？是这样吧？」


    「算是吧，应该会这样。」


    「不是毕业旅行之类的？」


    「嗯，如果可以，希望在今年内……毕竟明年多半就不能这么悠哉了。」


    「这样啊，说得也是。」


    日程要在何时，去哪里，旅行的费用，最根本的问题是能不能得到双方家长的许可等等，这些因素全都尚未经过考虑，还只是理想而已，但有了这个点子，无论对沈念还是对我而言，都会增加对今年的期待吧？


    「不过，这主意真好，我觉得非常好。和夏可两个人去旅行……搞不好，会比对校外教学更期待。」


    「这又不免说得太过头了……校外教学一定也会变成很棒的回忆。」


    「就、就是说啊，我可能也太兴奋了点。」


    然而，沈念比我意料中更开心，所以对我而言也是令人高兴的失算。能够看到沈念恨不得推倒我，充满活力的模样，我也稍微放下了心。


    「要比较多天的连假，四月底就有黄金周，可是……这再怎么说也太赶了，所以我们就先偷偷进行，看暑假以后能不能成行吧。对爸妈还有陆呈远同学他们，就先保密。」


    「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对吧？」


    我们顺着当下的气氛做了决定，但有这样的目标，对接下来的课业和打工，应该也会比较有干劲。


    只有我们两人的旅行，最大的难关就是双方的家长会不会准许……但我觉得为此该做的，就是努力做好现在我们能做的事情。


    因为想两个人去旅行，不受任何人打扰，尽情打情骂俏。如果知道我们是为了这种非常不纯正的理由而努力，双方家长和朋友们多半──不，是绝对会傻眼，不过我跟沈念就是这样一对情侣，所以也没办法。


    「……我又再一次体认到，我们真的有事没事都很笨蛋情侣啊。」


    「啊哈哈，就是啊。虽然学业成绩很好，但恋爱方面几乎都是笨蛋啊。」


    然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么说着并露出满面笑容的沈念。


    「啊，沈念，你牙齿沾到海苔了。」


    「咦？哪……哪里哪里？讨厌啦，这样不是毁了我宝贵的笑容吗……真是的，夏可笨蛋。坏心眼。我讨厌你。」


    「你翻脸也未免翻得太快了吧。」


    ……不过害羞脸红的沈念，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到头来，只要沈念有精神，我似乎怎样都好。

 第42章 华柠这名少女 上

    迎来新学年，我跟沈念也有了一番新气象的翌日，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开始了。


    早晨，我努力让还无法完全摆脱春假感觉的身体醒来，前往学校。


    多亏总算渐渐变暖的春日暖阳，加上身边有着男朋友沈念，还有在上学途中会合的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等几位朋友在，让我勉强不至于心情郁闷。但这样一想，去年这个时候的我，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撑过假期的结束呢？


    「莫心怡，那我们午休时间再见喽。」


    「好喔～沈念也是，你在升学班的课业大概很吃力，不过要加油喔。」


    「夏可，那我走了。偶尔也来我们班露个脸吧，我会欢迎你的。」


    「嗯。这就到时候再说了。」


    我们在楼梯口换上室内鞋后，跟要前往不同楼层的莫心怡同学与艾远暂时道别。


    由于空间上的安排，莫心怡同学与艾远所在的班级，跟我与陆呈远同学的十班，以及沈念分到的十一班，教室分在不同楼层，所以除了午休时间以外，多半没有机会去莫心怡同学与艾远的班上打扰。


    「啊，对了。夏可，我话还是先说在前面，就算没有我盯着，也不可以太懒惰喔。不要被某人影响，上课中打瞌睡。」


    「噗～都升上二年级了，我会正经醒着上课啦……除了数学、语文，还有物理跟伦理课以外。」


    「陆呈远同学，听说这种情形一般叫做『几乎全部』喔。」


    我自己固然也要注意，但我也得更小心盯着陆呈远同学。


    即使沈念这么多加叮咛，不时还会弹他额头或轻轻戳她脑袋，但他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科目，往往都是一堂课上到后面就已经在打盹了。


    附带一提，今天的课表……第一堂是英语所以还算好，第二堂是数学2，第三堂是化学，第四堂是体育，午休时间过后的第五堂则是语文。


    ……原来如此，这课表怎么想都觉得她很难撑过。


    沈念也悄悄拜托我说：「陆呈远还是要请你多关照。」然后我就跟在先走一步的陆呈远同学身后，进了教室。


    「好了，虽然我说接下来要积极和大家交流，不过……」


    我是打算要遵照自我介绍时的宣言，以后要尽可能自己率先进行交流，但坐到自己座位上放眼望去，状况似乎并不乐观。


    分到新的班级还只是第二天，但几乎所有小圈子都差不多已经固定下来。有的是一年级时同班的学生，再不然就是以前待同一个社团的成员。


    整个班上，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就是陆呈远同学……但陆呈远同学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立刻被女生圈子的几个人围住，开心地互相寒暄。


    ……一个男生要闯进那个圈子，我真有点办不到。虽然即使闯进去，陆呈远同学会毫无问题会欢迎我，但周遭的女生们就不是这样了。


    「咦！嘻嘻，夏可同学～」


    陆呈远同学注意到我的视线，朝我微微挥手回应。我和唯一的女性朋友艾远分在不同班，她多半是在关心现阶段只能独自静静准备上课的我，但每次都有女生带着嫉妒的视线刺向我。


    不过目前似乎还是安分点，等着一头热的冲劲冷静下来比较好。太心急而弄得白忙一场也没好事，而且往后多的是加深交流的机会。


    直到去年我还是彻底没动力，连参加的意思都没有，在班上的角落化为空气，但从四月起，学校活动也说得上是琳琅满目。


    『（夏可）沈念。』


    『（沈念）咦？什么事？』


    『（夏可）现在方便吗？』


    『（沈念）好像不行又好像可以但还是不至于不会不是不好。』


    『（夏可）喂。』


    『（沈念）嘻嘻。』


    『（沈念）可以的～』


    当钟声响起，早上的班会开始，我利用自己座位靠后不容易引人瞩目的优势，跟沈念进行早上的对话。我们分在不同班，放眼望去，整间教室里都没有沈念的身影，坦白说让我很寂寞。但即使只是这样互传讯息，都能让我对沈念现在脸上有着什么表情了如指掌。


    无论我还是沈念，应该都拼命在用手遮住嘴，免得被人发现嘴角上扬。


    「──好的，今天的联络事项就是以上这些。那么，我们休息五分钟后，马上就开始上第一堂课……」


    老师点完名，接着将自己的负责科目──英语的教科书放在讲台上的瞬间，门被人用力打开。


    「…………」


    有着微卷的亮色头发，制服穿得松垮的女同学默默走进教室。


    也就是华柠本人。


    「华柠同学。」


    「是？啥事？」


    「你是不是该对我和班上的同学说些什么？应该有吧？」


    「啊～……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迟到了。」


    她一瞬间抖了一下，接着将嘴唇拗成歪嘴后，朝老师微微鞠躬。


    「是吗。可是既然会迟到，事先就要确实联络。昨天也是一样，如果什么联络都没收到，老师不免会担心。」


    「昨天我也以为我联络了。但我发高烧，意识朦胧，似乎打到别的地方去了。对不起，以后我会小心……这样可以吗？」


    「……没办法。既然知道，就赶快回位子上。靠窗最后面的位置。还有，制服的领带或领结要好好系上。」


    「对不起，领带今天忘了。啊，领结也是。」


    「…………从明天起，绝对不要忘记。」


    「好，知道了～」


    刘宝莉老师表情苦涩，华柠同学则仿佛只当耳边风，重重坐到昨天刚分配的位子上。


    先前其乐融融的教室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我想包括我在内，几乎全班同学的意识都集中在华柠同学身上，但大家的脸都正对黑板，甚至显得不自然。


    感觉她就是有着这么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的氛围。


    「那么我们回来翻开课本第三页……华柠同学，你可以为大家念吗？」


    「我昨天请假，所以不只是英语，所有科目的教科书我都没有耶。」


    「老师就是要你跟附近的同学借。就算没有教科书，老师还是要你好好上课。」


    「……啊～是这么回事啊。」


    华柠同学嘴角又微微一动。


    ……我看了出来，那肯定是在咂嘴。还有，她绝对小声念了一句「烦」。


    新学期第二天，就对好歹也是导师的人摆出这种叛逆的态度。


    因为老师吩咐，华柠同学一副无奈的模样，视线往坐在自己周遭的人们身上扫过一圈，但当然了，运气不好坐在隔壁的同学们都不正眼看她。看在旁人眼里，也许会觉得大家这样的态度很冷漠，但即使我处在同样的立场，哪怕不至于坚决不借她看，但心中多半也会盼望别被她盯上。


    华柠同学立刻感受到这个情形，小声叹了一口气。


    「……老师，似乎没有人愿意借我看，我看还是找别人──」


    「──有！」


    然而她一句话尚未说完，就看到陆呈远同学一头漂亮的头发飘动，直直举起手。


    这种时候，陆呈远同学总是会做出很有「陆呈远」风格的举动。


    「老师，如果不介意，我的课本可以借给华柠同学看喔？虽然座位有点距离。」


    「如果陆呈远同学不介意……可是，这样陆呈远同学会没有课本看。」


    「我也会请附近的同学借我看，所以没问题……啊，我问都没问就自作主张了。」


    ──不会的，别放在心上。


    ──陆呈远同学，跟我把桌子并在一起吧。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没关系。


    仿佛在强调是陆呈远同学就没关系，坐在她周围的女生们都立刻帮他缓颊。


    考虑到陆呈远同学平常的待人处事，大家对待她的反应当然会不同于对华柠同学，但我个人则有些五味杂陈。虽然这是华柠同学自己洒下的种子，但她今后在班上渐渐被孤立的可能性很高。


    然而，华柠同学为什么在第一天上课，就做出这种事情呢？


    任性妄为就会招致这样的结果，这种事情只要正常上学，应该都会知道。


    例如和交情好的朋友分在不同班所以不能接受……不，到了这个时候，还为了这种像是小学生的理由而不满，找上老师做出类似抗议举动的，大概也就只有我跟沈念了。


    ……哎呀，我们做出的事情也太难为情了吧。


    虽然刘宝莉老师笑着原谅了我们，还以看好戏似的眼神，拍了拍我们两人的肩膀说：「你们真的好青春啊～」


    「所以呢，来，华柠同学。在你的教科书拿齐以前，都可以暂时借你看喔？」


    陆呈远同学不因为对方难相处，就以不同于对其他同学的方式对待她，以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递出教科书。


    「……谢了。」


    华柠同学似乎无意再闹出更多麻烦，乖乖收下了陆呈远同学递给她的英语教科书。


    或许是陆呈远同学的笑容实在太灿烂，直到最后，华柠同学那双深棕色的眼眸一次都不曾直视他。


    结束许久没上而觉得特别漫长的上午课堂，总算等到午休时间。


    我们依照早上的约定，和分在别班的沈念、莫心怡同学与艾远会合后，来到老地方度过短暂的休憩。


    至于聊些什么，还是会聊到今天早上第一堂课时的华柠同学。


    也因为昨天从莫心怡同学口中多少得到了情报，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到那么傻眼……


    但百闻不如一见这句话说得好，看了还是挺令人吃惊。


    「哇，华柠，一开始就这么呛喔……我们班也挺吵的，真要说来还是比搞得鸦雀无声要好得多了。」


    「欸，莫心怡，华柠同学她从一年级的时候就是那样吗？该怎么说呢，有种谁跟她对看到，她就都要扑上去咬的感觉。」


    「嗯～听说是偶尔会因为身体不舒服而翘课，或是露骨地避开合不来的老师……但她之前有做到那个地步吗？」


    华柠同学在第一堂课是那个样子，不过等到班导刘宝莉老师上的英文课结束后，就变得安分……应该说一直趴在桌上睡觉。即使偶尔醒来，也是在上课要用的讲义发到她那里，瞪着坐他前面的男生，无谓地让人害怕……至少很难说是正经在上课。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你们也就对那个叫华柠的女生有点了解了吧。陆呈远，如果只是借她教科书，今后继续借也没关系，但你得小心，不要更深入她的生活。虽然我也没有根据，但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和华柠同学很合不来。」


    关于这件事，我赞成沈念的意见。


    看着华柠同学，坦白说，真有那么一点像是看着以前那个别扭到反常的我自己。


    然而，也正因为多少有些相似的部分，我才更加了解。


    我跟她成了同班同学还只是第二天，所以也不能确定。


    但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比起所谓光与影，给人的印象就像是水与油。


    不是正好相反，单纯只是合不来。


    然而听了好朋友忠告的陆呈远同学，似乎有着不一样的印象。


    「既然沈念这么坚持，以后我也会小心啦……可是，嗯～……」


    「……怎么？你该不会还在挂念那个叫华柠的女生？明明是个跟陆呈远借了教科书，却连一声谢谢都不会好好说的人。」


    「啊、啊哈哈……这点连我也吓了一跳，而且现在心里也还有些不舒坦啦。可是，我就是没办法觉得『我讨厌这个人！』。」


    「是吗？不过这次的事情，我毕竟只是个局外人，这一点也只能交给跟她同班的陆呈远来判断了……」


    陆呈远同学似乎也显得不解，不过看样子不像我或沈念这样，某种程度上先决定了今后跟她来往的方式，而是打算再观望一阵子。


    陆呈远同学的这个想法没有错，而且既然她这么想，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想尊重她的想法，可是……总觉得这样又令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水与油。


    但愿不会两者都变得太烫，结果搞出大爆炸……若是情势发展成这样，也许由我、沈念，还有认识华柠同学的莫心怡同学帮忙打打圆场比较好。


    「不过啊，夏可跟陆呈远同学的十班，这可弄得很麻烦了啊。离班级比赛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


    「咦？为……为什么你们四个都突然盯着我看？我一句奇怪的话都没说吧？」


    「这……是不用担心啦。」


    「嗯。夏可同学说得没错，艾远同学很正常喔？对吧，沈念？」


    「算是啦……不过还是会觉得需要在这种时候特地提起吗？」


    「艾远，你多少读一下空气吧。」


    「我好歹也是读了空气，想改变话题，才提了班级比赛这件事耶！」


    望会担心这件事也是极其合理，但华柠同学的问题都还没个头绪的情势下，要谈不久的将来，多少会让人脑子发胀。


    女生直接跟华柠同学扯上关系的可能性低所以没有问题，对于男生的陆呈远同学来说，就很难回避这个问题吧。


    陆呈远同学基本上无论什么事情，要做就会认真做，至于华柠同学眼前对所有事情都表现出消极的态度。


    虽然多半还要一阵子，才会发表比赛项目与讨论参赛成员等事项……但愿我刚刚不祥的预感不要猜中。


    班级比赛，目的在于促进未来一年要共同度过的新同学之间的交流，在我们高中，惯例都在四月底的黄金周前举办。


    关于比赛项目每年都有微妙的改变，但基本上几乎都是比排球、足球、羽毛球、篮球等团体竞赛。


    每年都办，而且一定要参加一种以上的竞赛，这也就表示…………怪了，去年的我应该也有参加，但不可思议的是我莫名地几乎没留下任何当时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待在角落，几乎完全没参加比赛，就只是呆呆站着。


    我把这件事告诉沈念，结果他莫名地默默弹了我额头，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今天就是要决定这班级比赛成员的日子。


    「呃，关于今年的班级比赛，女生比羽毛球，男生比篮球，还有男女共同的六人制排球。我们班的男女生人数都刚刚好，所以每个人一定要参加一种比赛。」


    刘宝莉老师发下来的讲义上，记载了班级比赛的概要资讯。


    无论哪一种竞赛，都会分为几个小组来进行循环赛，各小组中留下第一名成绩的队伍，进入淘汰赛争夺冠军。


    各学年都有不少比赛要打，所以班级比赛预计将从早上进行到傍晚，涵盖到刚好要放学的时间，对我个人来说是相当久的长期抗战。


    「决定了想出场的比赛种类后，就各自把名字写在黑板上。名额满了就定案，所以先抢先赢喔～」


    老师在黑板上粗略地写下「男子排球、男子羽毛球」、「女子篮球a、女子排球」等字样后，走到教室角落。


    看来之后就要交给学生自主决定。


    「……排球，还有羽毛球。」


    我交互看着黑板上写着的两个项目，再度将视线落到手中的讲义上。


    都这个时候了，我就坦白说吧。


    对我来说，参加哪一种都无所谓。

 第43章 华柠这名少女 中

    当然，我的意思是无论参加哪一种，我都不会成为什么战力。既然参加，我会尽力去打，而且也会追求夺冠，但要说这样是否就能提升比赛的表现，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有继续跟沈念一起运动，和去年相比，体型似乎也感觉得出多少有些改变，但怎么说都称不上是运动神经好，所以参加要用到球或器具的竞赛会如何，结果不言而喻。


    我暗自心想，像我这么消极的「哪一种都无所谓」也相当罕见吧，结果就像算准了时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沈念）夏可要选哪一种？』


    『（夏可）尽可能不累的。』


    『（沈念）喂。』


    『（夏可）对不起。』


    『（夏可）不过，毕竟我两种都不曾好好打过。』


    『（沈念）两种不都在体育课上过吗？当时情形怎么样？』


    『（沈念）先从排球说起。』


    『（夏可）我想打球，结果失败，手指有点吃萝卜。』


    『（沈念）……羽毛球。』


    『（夏可） 打球的时候我想接住飞来的羽毛球，做出奇怪的动作去接，结果运气不好，手指吃萝卜。』


    『（沈念）夏可，你的指骨要不要紧？有没有往奇怪的方向弯曲或僵硬？』


    『（夏可）两次我都在保健室接受了简易治疗，情形都很轻微，所以不要紧。』


    『（夏可）应该是。』


    『（沈念）喂，不要若无其事地让男朋友感到不安。』


    『（沈念）不过先不说这些，这选择的确令人烦恼啊。』


    『（沈念）而且不管参加哪一种，感觉都要担心你会不会受伤。』


    『（夏可）不……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但话说回来，如果用半吊子的心情参加，感觉这些伏笔就会成真，这也是肯定的。


    羽毛球虽然在轮到自己出场前，某种程度上比较轻松，但可能发生自打球或触身球等情形，就竞赛性质而言，外行人受伤的风险很高。


    排球则只用到球，但要随时动脑筋也动身体，杀球时又会有很强的球朝自己飞来。


    『（夏可）目前我打算选排球看看。』


    『（夏可）虽然感觉会很辛苦，但至少大概比羽毛球不危险。』


    『（沈念）两种都是只要好好练习，基本上都不用担心啦。』


    『（沈念）不过只要接下来好好练习到正式比赛为止，就没问题了吧。』


    『（沈念）我要参加篮球，不过我会好好陪你的。』


    『（夏可）咦？体育课不是男女生分开上吗……』


    『（沈念）嗯。对啊。』


    『（沈念）所以，我是说我们一起自主练习。』


    『（夏可）啊～是啊。』


    『（沈念）你要好好学会基本技术，免得受伤喔？』


    『（夏可）啊，好的。』


    无论学业还是运动，沈念一旦站在指导方的立场，就会摆出体育性社团的调调，所以接下来到班级比赛正式开始的这两三周，我的身体多半会很劳累。


    这想必也是我直到去年都没好好运动而欠下的债吧。


    总之项目已经决定，所以我站起来，准备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黑板上。


    「喔？夏可同学，你该不会是决定了？」


    「是。我想选排球看看……」


    「哎呀太遗憾了！难得你提起干劲，实在不好意思，但刚才名额已被志愿者填满了。」


    「咦？」


    一看黑板，发现只有女子排球的项目，六个人的名额都已经写上名字。


    就如老师先前所说，这次的成员不是用抽签决定，是先抢先赢──


    也就是跟沈念传讯息传得太开心，让我忍不住花了很多时间，结果很多事情就在那个空档定案了。


    「是这样吗……那就没有办法了呢。」


    「对不起喔。啊，还是可以把名字写上去作为候补，你要怎么做？」


    「……不。既然这样，我就选羽毛球。」


    这也是因为班上的女生人数是十五人，非常紧绷，如果两种项目都要参加，考虑到我体力上的问题，很可能打到一半就累瘫。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勉强，乖乖只选一种来专心参加会比较好吧。


    于是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还没有任何人登记的羽毛球项目上，回到座位。


    『（夏可）抱歉，还是变成羽毛球了。』


    『（夏可）似乎是志愿者很多，一下子就定案了。』


    『（沈念）啊哈哈。毕竟是夏可嘛，我刚刚就有点想到，搞不好事情会这样发展。』


    『（沈念）那么马上就先来个一千次挥拍练习吧。』


    『（夏可）是不是多了一位数啊……』


    『（沈念） 呵呵。不过我们家总没有羽毛球球球具，所以就去拜托艾远，请他有空的时候陪练吧。如果不行，去球场练习挥拍就好。』


    『（沈念）还可以顺便约会，对吧？』


    『（夏可）……也是，这样也是不错啦。』


    于是我们立刻敲定了今后练习（兼约会）的行程，然后重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我的确很喜欢跟沈念开心地传讯息，但凡事都要避免太过火。


    好了，男生这边，除了各项目的候补成员以外都已经确定，就只剩下女生，不知道这边又是什么情形。


    「好的～排球、篮球，两边都还有空缺，所以大家决定了就来写名字喔。如果有人希望跟哪个


    男生待在同一队之类的，麻烦先找陆呈远洽询～」


    男生这边似乎和女生不一样，要透过讨论决定，所以就由陆呈远同学负责统合，男生的几个小圈子围住了讲桌。刘宝莉老师似乎也认为既然交由学生自主决定，也就不打算插嘴。


    虽然不是正式定案，但陆呈远同学的名字目前是在篮球这边。队友是从一年级时就相对常交谈的几个男生。篮球会分为两队，所以想来多半是在讨论谁要跟谁同队之类的事情。


    不过沈念和陆呈远同学都不怎么烦恼，就选了篮球吗？


    他们两人对运动应该都很在行，所以无论参加哪一种项目，应该都能作为全队的核心而活跃，不过……搞不好对篮球多少有些经验？


    虽然我不曾听他们两人说过初中时代参加什么社团。


    我正发呆想着这样的事情，以陆呈远同学为中心的女生们之间的讨论仍在顺利进行。


    「这边把两个三人组都放进去……好，这样一来，排球就定案了。再来就是篮球的a、b两队，这边还是要──」


    一年级的时候，这样的事情都是由沈念负责，但我认为目前陆呈远同学也毫无问题地担任好了领袖的角色。平常她都在沈念身边负责炒热气氛，但该看的地方还是都有好好看着。


    这种统整每个人的要求，然后逐一搭配的做法，让我在他身上看见了去年沈念的身影。


    由我说得洋洋得意也不太对，不过陆呈远同学果然有一套。


    陆呈远同学一副身兼两队也来者不拒的模样，在排球候补队员的名额中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再来就剩下篮球a、b两队的分配，然而…………这时有个人始终坐在座位上，丝毫不为所动，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全班多半内心都觉得「想来也是啦」，这个人就是华柠同学。


    「呃……华柠同学，现在只剩华柠同学一个人了，如果你没有特别的要求，我就把你的名字写在篮球那边……这样可以吗？」


    「……那我就不参加了。我懒得搞这些。」


    「咦咦，不……不可以这样啦。毕竟班级比赛要全员参加，而且难得有这样的比赛，我们一起努力吧。好不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有我这样的人在，绝对会搞得很扫兴。」


    「怎么会？我完全没这么……」


    「你也许不这么想，可是……例如你看旁边那几个女生的脸，你好好看清楚？」


    「……咦？」


    华柠同学先说了一句「真要说的话啦」然后直指陆呈远同学，她两旁的女生们就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看来她们是否认，但华柠同学似乎很确定。


    「虽然你们现在若无其事摆出一脸『没有这种事』的表情，但是我对这种东西看得很清楚。虽然我早就隐约觉得会这样了。」


    毕竟陆呈远同学在场，她们并未做出露骨的抗拒反应，但内心多半希望尽可能不要和华柠同学扯上关系。


    也是啦，毕竟她从新学年第一天到现在这一刻都任性妄为，会被重视班上气氛的人们疏远，或是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与其把我放到哪个队里引发争吵，还不如追加两边都参加的人，或是多准备一些候补，还比较有建设性吧。而且就算把我放进成员里，我偏偏在这种时候『身体不舒服而缺席』的可能性也很高。」


    「你……」


    她这是在暗示既然反正她都会跷掉，所以从一开始就别把她算进去吗？这种说法连我听了都受不了。


    无故缺席上课，终究只是她自己的损失，但换成班级比赛，就会给队友乃至于全班都添麻烦，所以如果她刚刚那句话不是开玩笑，而是说真的，那么这再怎么说也太恶劣了吧？


    连陆呈远同学也哑口无言。


    本来应该是要利用上完课之后的短暂班会时间迅速决定出场成员，但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多半也在决定成员的其他班级，已经有学生开始离校。


    我忽然将视线转向走廊一看，就看到沈念与莫心怡同学两个人似乎在等我们，隔得远远朝教室里窥看。


    「……呼，这么一来就没办法了吧。」


    全班的不耐烦眼看就要进入不妙的状态，老师慢慢从角落的椅子上站起，在「女子篮球a」栏位，写上华柠同学的名字。


    「……老师，我没决定要参加哪边。」


    「不行，时间到了。还有，如果你真的身体不舒服要请假那也没有办法，但到时候我会联络你爸妈问个清楚。」


    「……我爸妈都是从一大早就忙着工作耶，而且他们都是在外面工作。」


    「很抱歉，我这么做也是在尽我的职责。既然家长把孩子交给我这个导师，有什么状况我也会担心。不是只有你，我对全班同学都一样。」


    「……那就请老师随意。」


    大概是被提到爸妈实在难以继续抗辩，她一副投降的模样，无力地靠到椅背上。


    「陆呈远同学，不好意思，目前可以先请你这样进行下去吗？关于自主练习是没办法勉强，但在上课这方面，我也会去拜托体育老师，请她好好参加练习。」


    「啊，好的。我完全没问题……大家也觉得这样可以吧？」


    继续争下去也没完没了，于是陆呈远同学与成了她队友的a队其他三人，这个时候也只能点头。


    虽然结果让人很不是滋味，但目前也只能这么办，开始为正式比赛努力练习。


    目前还不确定真假，但听说如果在班级比赛中得到好成绩，不只是保健体育这一科会得到比较好的评分，内申分数也会得到相当大的加分，所以每年往往都会展开白热化的激战（来自沈念、陆呈远同学的情报。我自己是不记得）。


    纵然担心陆呈远同学，但首先得顾好自己。


    我自认比去年努力，但也还不能说已经融入这个班级。


    变得很长的放学班会结束，班上同学们一起为了离校或参加社团而走出教室。他们前脚刚走，一脸担心的沈念和莫心怡同学就走进教室。


    「夏可。」


    「沈念……抱歉，拖得有点久。」


    「这不是夏可的错，所以别放在心上……更重要的是，总觉得这么快就已经乌云密布了呢。」


    「委员长，来，用你天生不会读空气的能力来想想办法。那样下去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陆呈远。」


    「可……可以请你不要强人所难吗……」


    目前留在我们班教室里的，除了沈念和莫心怡同学这些别班的人以外，还有几个人。


    几乎全都是刚刚才决定的女子篮球队队员。


    都是从一年级就分在同一班，是彼此之间很要好的小团体。


    而处在她们中心的陆呈远同学，现在正站在华柠同学的座位前面。


    「……做什么？我都要回去了。」


    「对不起，华柠同学。可是难得我们分在同一队，如果不介意，我想跟你聊聊……不行吗？」


    「不行。而且你站在那里很碍事。」


    「姆……唔。」


    陆呈远同学以一如往常的开朗氛围找她说话，却被她很干脆地拍掉手。


    看来这下子连陆呈远同学也难免不高兴，脸颊明显鼓起。同时，跟在陆呈远同学身后的女生们也狠狠瞪着她。


    「……懒得理你们，连正面吵架的胆子都没有。」


    华柠同学喃喃说完，背起书包慢慢走出了教室。


    （夏可，我去去就回。莫心怡也来。）


    （这就不免让我都有点同情陆呈远了。）


    问题人物离开后，沈念与莫心怡同学立刻去帮陆呈远同学缓颊，但紧接着……


    陆呈远同学往华柠同学身后追了过去。


    「──华柠同学！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有一句话，我说什么也想说。等我说完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所以，求求你。」


    「…………」


    面对陆呈远同学的请求，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过既然停下了脚步，所以多半是愿意听听吧。


    陆呈远同学跟我做出一样的判断后，一如往常以最棒的微笑开口说：


    「班级比赛，我们一起加油喔，华柠同学。」


    「…………」


    华柠同学仿佛完全对陆呈远同学这句话置若罔闻，快步离开了走廊，但至少她应该已经感受到了现阶段陆呈远同学的心意。


    陆呈远同学是真心期待和华柠同学在同一个队伍里打球，而且多半也想和她一步步培养感情。


    陆呈远同学绝对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说谎的人。


    她说了想说的话，似乎畅快了些，目送华柠同学离开后，以爽朗的表情回到我们身边。


    「久等了……嘻嘻，好像被你们看到见笑的场面了。」


    「陆呈远，你真的不要紧吗？只从外面听，就觉得她过分得我都要有点生气了。」


    「啊哈哈……我果然好像被讨厌了。欸，夏可同学，我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什么会让人不高兴的话吗？」


    「不，我觉得陆呈远同学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因为那样而被讨厌，那就只能说是她们两个合不来了。她明明也有着想让班上的气氛尽量融洽些的考量，却被讲一句「烦」，这已经接近是硬要找茬了。


    「不过，华柠那个样子，整个球队要团结可能有点难啊。虽然就算只有陆呈远一个人，只要搭配的队友适合，多半也还有办法应付。那个人似乎对运动也挺在行。」


    「这样啊。那么只要我和华柠同学默契好，要夺冠可能也不是梦想了。」


    「不，我想莫心怡同学说这话，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也可以这样解释，但这未免太正向思考了。反过来说，搭得不好也可能会全败。何况连她们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变好，现在还说不准。


    然后最重要的还是……


    「陆呈远，我话先说在前面，就算碰上我们队，我也完全不会手下留情。我们队虽然是升学班，但大家还挺卖力的。」


    「……嗯，那当然，正合我意。」


    「来一场公平对决，是吧。」


    「就是啊！」


    刚刚才说到搭配队友，但我个人最瞩目的点又是另一件事。


    沈念所率领的十一班队，和陆呈远同学率领的十班队──以往一直同班，站在同一边的两个人，这次也许会以对手的立场对战。


    包括候补队员在内，出场成员全部定案后，就由各班的导师抽签决定对战场次，也决定了正式比赛会对上的队伍。


    首先我出赛的羽毛球队，是和四班与八班对战。四班有着包括艾远在内的许多运动性社团成员，而且附带一提，艾远也理所当然地参加羽毛球队。


    似乎有些高中为了避免实力差距太大，会要求学生参加与自己社团活动内容不同的竞技项目……但我们学校不存在这样的规则，所以他们应该会满心把目标放在夺冠。


    目前，我打算小组赛的两场都要认真打，而且无论被领先多少分，都会不气馁地努力。不过如果真打成那样，对方应该也多少会手下留情。


    我这边就不说，问题是在女生。


    如果对上就要认真对决──沈念跟陆呈远同学是这么约定啦。

 第44章 华柠这名少女 下

    女子篮球循环赛第一小组


    1四班队（四班由于女生人数不足，只组一队）


    2七班b队


    3十班a队


    4十一班a队


    结果在预赛的循环赛上，就要实现这场对战。顺便说一下，七班b队还有莫心怡同学参加（这是我后来听沈念说的），但这边不怎么重要。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让我烦恼。


    「──欸，夏可，以防万一，我姑且问问，虽然我是觉得不会。」


    「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堆前提……当然了，周六周日我会尽可能奉陪。打工方面也是，我已经拜托店长，在这段期间把我的班排在平日。」


    「嘿嘿，太棒啦。这样一来，六日就可以一整天都跟夏可一起……呃，密集练习？」


    「也是啦，嗯。」


    虽然休息时间也许多少会做些别的事情，不过这就先不说了。


    首先关于练习，我们分别参加羽毛球和篮球，出场的项目就不同，但无论我还是沈念，都会陪彼此练习。毕竟比起独自默默训练，这样多半更能维持动力，而且以我的情形来说，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懒散下来。


    「我顺便问问，篮球你打算在哪练习？毕竟学校的体育馆，假日基本上都不开。啊，难不成是要去陆呈远同学那边？记得他家庭院有篮球场。」


    「不是。每周都去太给陆呈远和阿姨添麻烦了，而且我跟陆呈远在班级比赛结束前，互相可是对手，我不打算一起练习。」


    自从确定要对战后，沈念跟陆呈远同学就一直这样火花四射。虽然这多半表示他们就是如此期待第一次对战，但这样一来，就得面对练习场地要怎么办的问题。


    如果只是跑步，可以去附近的公园或河边，所以没问题，但如果想练投篮、传球，还有团队合作，应该还是要有像样的球场比较好吧。


    「不用担心，这些我也都有安排。『那边』似乎也有自己的安排，所以要每周都练似乎会有困难，但对方说愿意尽量给予协助。」


    「嗯？既然有管道，我是在哪都无所谓啦……」


    听她的口气，似乎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几个成员。


    ……眼前就先祈祷这些人不要太严格吧。


    「这么说来，再来就差全队练习了吧。虽然体育课也会练，但这样应该不够吧。」


    「啊，嗯。虽然接下来我才要去跟其他成员说，不过还好啦，我想大概没问题……想是这么想啦……」


    「……沈念？」


    一说到这里，沈念就尴尬地低下头。


    分到新的班级已经过了几天，目前我还不曾从沈念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然沈念有所隐瞒的可能性也不是零……但关于同班同学，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啊！没事没事。人际关系上没什么问题。记得前不久我也说过，大家人都很好，跟我非常要好……可是，这个，该说现在的状况，我也有点想不到吗？」


    「嗯，嗯～……？」


    从开始交往以来，沈念对我说得这么吞吞吐吐，也是相当稀奇的情形。


    从他的口气推敲，我想并不是他在班上被孤立，也不是跟哪个人特别相处不来……我信任沈念，


    所以不打算追问，但身为女朋友，还是会有些担心。


    「总之，我特别要好的四个人──除了我以外的队员，我打算之后好好跟夏可介绍……所以，这件事如果你愿意再等我一阵子，我会很高兴。」


    「……既然沈念这么说，也好啦，我是无所谓。」


    沈念担任队长，他手上的十一班队员表上，记载了其余四人的名字。


    孙莉。


    熊欣。


    王凌。


    章美儿。


    也因为我曾（自己觉得）和升学班的人竞争过名次，其中也有一些隐约留在记忆中的名字……


    搞不好其中也有一些个性多少比较强烈的人。


    沈念说迟早会好好介绍给我认识。


    但如果只是从远处若无其事地观望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一定是的。


    于是时间来到隔天的放学后。我本打算找个好时机，悄悄前往十一班侦察，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好。好的，那么今天的英语课就上到这里。啊，今天就不开班会，等课上完大家可以赶快回家。毕竟没什么联络事项，而且上次实在拖到太晚了。」


    宣告第六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迅速收拾好的同学们几乎一起走出教室。也因为我们班上回家


    社的人很多，对待班级比赛的认真度，比起别班就只是参加个「意思意思」。


    「那我走了，夏可同学！明天再见！」


    「啊，嗯。陆呈远同学，从今天起自主练习？」


    「嗯。马上就开始全队练习。我跟队员们也说过，既然要打，就要努力看看。」


    「这样啊。我想会很辛苦，不过加油吧。」


    「谢谢你……如果华柠同学也能加入，那就更好了。」


    陆呈远同学露出遗憾的表情，视线看向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人。到刚刚她还静静听着课，但多半是比谁都更早回家去了吧。


    「我还有约，所以就先走了。夏可同学，我们好歹也是同班的，不可以只顾着帮沈念加油喔？团队合作很重要喔？」


    「唔。」


    如果是个人对个人的对决也就罢了，班级比赛是班级对班级，所以我打算当天在表面上为自己班的陆呈远同学这队加油。难得有这种全班团结一致的机会，丢着自己班不管只为男朋友加油，那就未免太不会读空气了。


    ……我觉得实际上会怎么样，也得看当天的情形。


    凡事都有例外。


    当然，限定跟沈念有关的事情就是了。


    「我……我知道的。嗯，不用担心。」


    「咦～真的吗～？」


    我被陆呈远同学趁早叮咛了一番，所以和别班对战时，也得到场加油才行。


    自己率先大声加油……会有点难为情，所以多半只会在人群里，跟大家一起看比赛。


    和陆呈远同学分开后，我前往十一班的教室。


    我跟沈念和一年级时一样，放学后都会一起回家，但平常我们多半在楼梯口前碰头，像这样来到十一班的教室前面，其实还是第一次。不过今天终究只是看一眼班上的面孔，我是打算这个目的一达成，就立刻撤退。


    「────」


    十一班还在开班会，门的另一头，可以看见学生们静静听着男性导师说话。


    沈念的座位──在靠窗的前面数来第三排吗？她看似正经在听老师说话，但也许是因为实在讲太久，露出觉得无聊的表情。


    目前似乎并未发现我在外面窥看。


    「…………嗯～」


    以往我也曾悄悄侧目看着沈念，但像这样从教室外窥看……愈想愈觉得自己在做非常不好的事情。


    「总觉得这样，好像跟踪狂……」


    虽然有着「担心沈念是不是于现在的班上跟大家相处融洽」这样的名目，但我又觉得像这样瞒着她做这种事，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哪怕我们彼此是男女朋友，而且自认也公认处于笨蛋情侣状态，但我就是觉得如果情形愈演愈烈，就不再是「担心」，而是会变得接近「束缚」了。


    我好喜欢沈念，如果可以，她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但还是需要自制。


    「……嗯，还是算了吧。」


    毕竟沈念说迟早会好好介绍给我认识，在这之前就不要无谓地深究了吧。


    如果还是会在意，那就坦白把这样的心情告诉她就好。


    所以我决定只看看沈念无聊的表情就好，立刻转过身去前往平常碰头的地方，然而──


    「嗯！啊哟。」


    「咦？噗呼！」


    我正要离开十一班教室的瞬间，由于没怎么看前面，并未发现有人朝我走过来，结果就像撞车似的碰在了一起。


    我一想事情注意力就会散漫的毛病，差不多该改一改才行。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发呆……」


    「啊啊，不会，别在意这种事。因为我也才刚从憋着的尿意中得到解放，正处在超绝贤者时


    间。啊，在异性面前说这些是不是太没神经了？这可失礼了。」


    「是……是喔。」


    站在我眼前的，是个想来跟我不同班的女生。她戴着黑框眼镜，一头长发绑在身后。


    乍看之下，这个人的外表显得很正经，但言行多少有些特别。


    还有我们撞在一起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她的身高比我高得多。


    虽然不到望那么高，但比起在女生中算是高的沈念和陆呈远同学，肯定高了十公分以上。


    「我们会在这里撞到，也就表示你来我们班有什么事？看上去似乎是别班的人。」


    「是。呃，我是隔壁十班的夏可。这个，我跟男朋友……约好了一起回家，所以我本来打算在这里等到他开完班会啦……那我先失陪了。」


    「啊啊哟，你等一下！」


    我正要匆匆从她身旁走过时，她就猛然伸出长得出人意表的手臂，牢牢抓住我肩膀。


    虽想轻轻甩开，但她似乎握力也强，我完全动弹不得。


    「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啊，抱歉，我是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你的脸……呃，是在哪里呢？虽然没什么特别好记的


    特征，但有种施压一下就会被直销缠上的感觉──」


    「……这种时候希望你至少说是『烂好人』……虽然这种心情我是懂啦。」


    之前莫心怡同学也曾开玩笑这么说过我，我看起来是不是真的这么好骗呢？我自己倒是认为我的疑心还挺重啦。


    从她的口气听来，眼前的她应该无疑是十一班的学生吧。而且还是个性很强烈的女性。


    「……对了，差不多可以请你放开我了吗？」


    「还不行。我都已经快回想起来了，再给我十秒……啊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该不会是夏可同学？夏可同学。」


    「嗯？是。我是夏可没错啦。」


    「宾果～所以你就是小沈的心上人了。哼～刚才我说了很失礼的话，不过你的面相挺和善的嘛。」


    「是……是喔……」


    我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她似乎却已经很了解我。


    多半是沈念说了我的事情吧。从我们成了男女朋友以后，并未特意隐瞒交际的事实，所以这点是无所谓。


    「这个，顺便请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嗯？啊哟，对别人说三道四之前，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就太不公平了呢。我的名字是孙莉。我想你也知道，我是身为十一班第一名的女人。」


    「是不是第一名我不太清楚啦……」


    知道沈念说了我的事情时，我就早已料到，果然是那张成员表上四个人之一。


    考虑到沈念之前的交友关系，就觉得她会和这几位跟陆呈远同学或莫心怡同学不太一样，很有个性的人要好，还挺令我意外。


    我猜想其他三人总没有孙莉同学这么强烈，不过……升学班也有，不，正因为是升学班，所以也有这样的人吗？


    沈念平常也一派模范生模样，但在我面前还挺有个性。而她的这一面，我也非常喜欢。


    「夏可同学，老狸子……不，我是说导师的话多半也要说完了，所以你就来我们班上看看吧。我们班还挺多人想跟你说话。」


    「你说的是，这个……像是熊欣同学或王凌同学吗？」


    「喔，你知道她们的姓吗？那就好说了。」


    我本想赶紧开溜，但照这情形看来，她似乎是不会放我走了。即使跑掉，孙莉同学多半也会把这件事告诉沈念，既然如此，看来还是乖乖死心比较好。


    为了先等老狸子……不是，是十一班的放学班会结束，我们站在离老师有点距离的地方。


    目前没收到沈念的讯息，所以孙莉同学大概还对这件事保密。


    光是有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这两个人在，我都会多少有些顾虑，接下来竟然要和四个完全是第一次认识的女生见面……虽说是自作自受，我还是不免紧张。


    之后过了几分钟，导师似乎说完话了，学生们一口气从教室里出来。


    当然了，一脸贼笑慢慢靠近我的孙莉同学也包括在内。


    「夏可同学，请。有点乱就是了。」


    「你说得像是在介绍自己家……总之，打扰了。」


    我被孙莉同学在背后推着，一起走进十一班的教室，结果正好留在沈念座位四周的三个人，以及露出吃惊表情的沈念都不约而同转头看我。


    「哎呀～？欸，孙莉，这个男生是谁啊？」


    「其实是你男朋友……也未必吧。毕竟孙莉对这种事情似乎不太有兴趣。」


    「看她特别开心地说『有个人想介绍给大家』然后跑出去，我就觉得怪怪的……莉，这位该不会是？」


    「哼哼哼……凌、美儿、欣。不用缠着小沈问，对方就自己特地送上门来了。」


    「「「难道说……！」」」


    也不知道她们三人察觉到了什么，只见她们的眼睛慢慢瞪大。


    ……这是什么情形？


    「没错，就是这个难道……他就是我们十一班的偶像──小沈心爱的女朋友！」


    「「「果然！」」」


    这一瞬间，沈念以外的三人同时起身围住我。


    「咦？咦？怎么了？」


    「是喔～！他就是夏可同学啊？原来小沈喜欢这种型的啊～！啊，我是王凌，请多指教了。我参加轻音社。怎么样？要不要来弹弹吉他？」


    「你……你好。我还是先不要……」


    「我是章美儿。夏可同学，黄金周有同人展，可以借用你们家小沈吗？我做了有够可爱的cosy装，想请他帮忙顾摊。」


    「这你问我我也没辙……」


    「对不起，我们班的澪就是那样。可是，毕竟我们最近的话题都是在谈夏可同学……啊，我是剑道社的熊欣，请多指教。」


    「这样啊……我才要说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我还想着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们一知道我是谁，就猛然围上来找我说话。


    看来是在我所不知道的小圈子里成了热门话题……真不知道我的消息是在什么样的来龙去脉下走漏的。


    「……真是的，夏可你喔。亏我都说了会好好介绍给你认识。」


    「哈哈……抱……抱歉。我就是会担心沈念。」


    「夏可笨蛋。虽然没把话说清楚的我也不好啦。」


    这件事，就好好听沈念亲口说吧。


    ※※※


    新学期开始的第二天。


    早上，我暂时和几乎每天一起上学的男朋友分开，走进自己的班级──十一班的教室。


    换做是平常，这时我的好朋友就会充满活力地打招呼，同时扑过来抱住我，但现在这个好朋友则和我的男朋友一起进了隔壁班。


    ……我只是明白描述事实，但也许说法有点不妥。


    他们同班，会进同一间教室明明理所当然，但我就是觉得心中不太畅快。


    无论夏可还是陆呈远，都聊得那么开心──笨蛋。一群笨蛋。


    「不不不，我是有没有这么爱吃醋啦……」


    我静静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只看着我，而且不是会对其他女生出手的那种不诚恳的男生，最清楚这点的就是我。


    而且我也知道，我的好朋友对于这样的他，始终只当成「普通朋友」看待。


    虽然之前完全没有自觉，但万万没想到我有着对一件事如此执着的一面。


    ……这也是因为我尝过了「恋爱」的滋味吗？


    总觉得再胡思乱想下去不太好，所以目前就先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事情上吧。


    没错，首先是关于我分到的十一班。


    我们班聚集了志愿是考进顶尖大学的成绩优逸者，但看上去，那种显然把所有资源都投入学业的人意外不多。


    班上成员大约三分之二由女生构成，但听班上同学说话，聊的却不是上课或念书的事情，有时是穿着打扮、有时是有人模仿我们班导师来逗大家笑，还挺热闹的。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会一起行动的团体似乎已经固定到一定程度，但目前我并未属于任何一个小团体，独自静静度过早晨时刻。


    三十人的同班同学中，没有任何人是从一年级就同班的同学。社团活动我也并未参加，所以在人际关系上，完全是从白纸状态出发。


    「…………」


    想来我可以轻松地找任何人说话，实际要开口却意外地有所迟疑，身体不听使唤。我就是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擅自闯进已经固定到某种程度的群体里会给人添麻烦。


    去年入学的时候，明明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形──我想到这里，发现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着唯一一个差异。


    就是那位从小学成为朋友以来，就一直跟我同班的好朋友。


    也因为陆呈远生性开朗，又有着不分男女都会受到吸引的容貌，即使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待在教室里，身边也自然而然会有人聚集过来。


    当事人黏我这个好朋友黏得很紧，所以人们也会找我说话，也就在这样的契机下渐渐熟起来。


    从认识陆呈远以前就一起的陈芸和王梓是例外，而我从高中开始来往的莫心怡，一开始会有所交集，还是因为陆呈远。


    「……然后，现在的我不敢对任何人说话，孤伶伶的。」


    即使以往我当自己是班上的核心人物，一旦没有陆呈远在，我终究只有这点本事吗？虽说和夏可开始交往以来，已经渐渐在改善，但在学校还是摆脱不了表现成模范生的习惯，所以也许会让有些人觉得我酝酿出一种难以亲近的气氛。


    明明我即使乍看之下只是静静摊开课本，一脸不在乎的表情，但满脑子都是恋爱的事情，??还不听老师说话，在桌子底下偷偷和男朋友传讯息。


    「……不知道夏可在做什么呢。」


    我忍不住拿出手机，一如往常地发讯息给夏可。


    虽然在和男友打情骂俏之前，有更该做的事情要做，但只有这件事，我实在很难戒掉。


    『（沈念）夏～可！』


    『（夏可）什么事？』


    『（沈念）我想反正你一定一个人过得很寂寞。』


    『（沈念）啊啊，我真是个好为女朋友着想的好男友。』


    『（夏可）竟然自吹自擂。』


    『（夏可）也是啦，是好男友这点倒是没错。』


    『（沈念）咦？什么？夏可，你刚刚说了什么？我耳朵不太灵，没听到。』


    『（夏可）这跟耳朵无关吧。自己去读上一行。』


    『（沈念）再发一次。如果你不想这样，也可以当场大声说出同一句话。』


    『（夏可）替代方案的难度有够高的……』


    『（夏可）好啦。那我再说一次。』


    『（沈念）好期待。』


    『（夏可）也不用那么期待……』


    『（夏可）沈念是个好男友。非常好。』


    『（沈念）嘿嘿，谢啦。』


    『（夏可）那么老师差不多要来了，我先下了。』


    『（沈念）嘻嘻，你害羞了。好可爱。』


    『（夏可）才……才没有。』


    「……嘿嘿！」


    哪怕努力想装得平静，总是会忍不住笑出来。我开心得不得了，忍不住嘴角上扬。


    嗯。果然和夏可这样说话就是开心。起初纯粹是为了避免我们要好的关系被同班同学发现，两个人一起想出来的措施。但多亏有了这个措施，才能够一直都不忘记刚开始交往时那种新鲜的心情。


    我们分处不同教室，不能偷偷观察恋人跟自己有着同样表情的模样，确实令人遗憾，但相对的，多了许多想像的乐趣。


    不知道夏可现在有着什么样的心情，又有着什么样的表情呢？


    如果他跟我有着同样的心情，我会非常开心。


    关掉讯息app，回到待机画面一看，桌面是夏可以难为情的表情撇开目光，但又低调地比出v字手势的照片。


    这是圣诞节时拍的照片，我还瞒着他设定成桌面。


    平常凡事都嫌麻烦，懒洋洋的……可是有时候体贴又可爱，极低机率会表现出非常帅气的一面，是我比谁都重视的男生。


    只要有夏可在，哪怕在班上变得有些格格不入也没关系──我如此心想，但还是觉得这样不妥，用力摇头。


    这个本来很怕人多的团体行动，很怕生的男朋友，还是努力想融入新的班级，所以我得先当他的榜样，引领他才行。


    就像夏可努力要成为配得上我的女朋友，我也要努力让自己当个能一直让夏可尊敬的男朋友──


    「──哇！」


    「呀！」


    我想看着最喜欢的男友照片来恢复活力，从今天起也要提起精神展开行动……结果就在一声大喊中，被人抓住双肩。


    然而，我自己确实吓了好大一跳。以往即使投入在和夏可聊天，也都会细心留意周遭的动静。


    是对方发现我在忍笑而接近吗……不管是不是，竟然无声无息地突袭我，对方也相当有本事。


    座号十一号，孙莉同学。我只知道她的姓名，她是一年级时一直保持全学年第一名的人。而且还是遥遥领先。


    「……呃，啊啊对了，是孙莉同学吧？怎么了吗？」


    「嗯？没有，我看你在抽屉里偷偷摸摸，所以有了点兴趣。你在做什么？在抽屉里栽培不可告人的花草？如果生意快要上轨道，让我也分一杯羹吧。」


    「真是的，哪有可能种那种东西嘛……我只是偷偷在玩游戏啊。」

 第45章 前哨战 上

    亲眼目睹十一班良好的团队气氛，让我更加在意她们两人所在队伍的对战将会如何，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处理自己眼前的课题。


    照先前的讨论，我在班际比赛将参加羽毛球项目，但始终没有练习。即使想自主练习，运动场有棒球队和足球队在用，即便想借球具去其他地方练习，也因为担心会对邻近居民造成困扰，所以禁止在公园等处训练。


    因此除了体育课以外，能做的事情很少。


    于是我利用午休时间等等的空档，先找望一起练习。


    「──夏可，一开始我会慢慢拍。你要仔细看球，拍子尽量不要从自己眼前移开。」


    「啊呀呀……这样吗？」


    「嗯，对对，就是这样。搞什么，以几乎第一次练来说，做得挺好的嘛。」


    「不……不好意思。」


    似乎是艾远教得好，虽说是从相当远的地方拍过来的球，我也勉强能够接进拍子里。


    艾远说会慢慢拍，但拍来的球很快，每次接球都会让手发麻，但球发出啪一声清脆的声响羽毛球拍接住飞过来的球。


    「说到这个，艾远要打哪个位置？羽毛球只能用拍子拍球。」


    「对啊。我已经很久没打羽毛球了，所以得透过练习来找回感觉才行。话说夏可你是防守型吗？」


    「嗯。我不是那种会进攻的料，而且进攻要处理的球也很难，跟艾远似乎也有很多东西要学，所以就持续防守吧。」


    虽然还不是正式决定，但我的决定多半会是防守型吧。棒球队的王牌望就先不说，其他成员在棒球方面应该都是外行人，击球也多半会集中在右打者挥棒方向的左外野方面，所以我们打算将运动神经好的人往这边集中。


    「那么打击练习之类的要怎么办？如果是正常打击，不太占地方，我就可以陪你练……不过你多半会去那家游乐场里面的打击中心吧？」


    「是吧。虽然多少要花钱，但正好适合用来让眼睛习惯快速球。沈念说今天放学后就马上去练。」


    「夏可放学后去游乐场约会……说来说去，你也很正常在享受青春啊。」


    「是练习啦，练习。虽然应该也不会一直都在挥球棒，我想大概多少会玩一下。」


    虽说目的终究是练习，但沈念今天从早上就一直显得很开心，所以我多半会在很多事情上奉陪吧。


    像是久违地打打街机，玩玩代币机，还有……对了，像是两个人拍大头贴合照等等。他频频在用手机查最新的大头贴机台，所以就算我抗拒，多半也会被拉去拍吧。


    午餐加上之后的轻度运动，这双重打击让我受到比平常更剧烈的睡魔侵扰。但我勉强撑过了下午的课之后，就照当初的计划，跟沈念一起前往我们都熟的游乐场。


    有点昏暗的店内，以及四处传来的吵闹声响。


    有种怀念的感觉。


    「夏可，来，这边这边。后面还有行程，所以我们赶快先练完吧。」


    「不，目的始终是练习吧……啊，等等，不要先走啦。」


    非周末的平日像这样跟沈念一起上街，其实还是第一次。平日我们就算一起玩，也几乎都是在我家，所以偶尔像这样来一次放学后约会，身旁的沈念也开心得连说话声调都雀跃起来。


    「说到这个，不邀陆呈远同学真的没关系吗？虽然我们独处是很高兴，但没能跟沈念玩，陆呈远同学应该也在忍耐。」


    「我是邀过陆呈远，但她说跟其他人有约了。我看多半是练篮球吧？他约的人好像对方很忙，只有平日约得成。」


    「是喔。陆呈远同学果然很努力啊。」


    多半是找初中时代认识的人当教练吧。沈念与陆呈远同学出身的那间学校，特别致力于发展运动，所以篮球队有他认识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我不太常听沈念说起初中时代的事情，但搞不好是沈念也认识的人。


    我一边这样想东想西，一边跟沈念牵着手，前往有着整排拍球机的楼层。上次来到这里，大概是在半年前──没错，那是我和还只是普通「朋友」时的沈念一起来的时候，所以已经好一阵子没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个时候起，我跟沈念的关系就一直在渐渐加深。


    「好久没打了，就先从打个一百公里左右的球速找回感觉开始吧。先打个15元，习惯以后就换到一百二十公里。」


    「好……好的。请多指教了，教练。」


    「唔。我会全程陪同到你练会为止喔……嘿嘿，夏可，我支持你，加油喔。」


    「嗯。是啦，我会努力看看。」


    想尽量表现给在铁丝网外守望的男朋友看，戴上用来防止受伤的头盔，走上打击区。


    我已经很久不曾像这样握金属球棒，但身体似乎还记得感觉，握柄意外合手，球棒本身的重量也让我觉得很轻。比起之前还很瘦弱的时候，身体也多少变壮了些，所以照这样看来，多少用点力挥棒多半也不会有问题。


    「夏可，在球碰到球棒前，都要仔细看着球挥棒。不用想着要把球往前打，只要姿势确实，球就会犀利地飞出去。」


    「……嗯。」


    沈念所给的建议现在听来已经会觉得怀念，我闻言之后点点头，挥了挥球棒。姿势已经请望教过我，所以再来就只剩下实践。


    ──铿！


    「喔。」


    「啊，打到了。」


    果然是基础练习的功效吧，虽然是弹跳的滚地球，但打出去的球，势头足以飞到拍球机所在的网子。


    「不错嘛！就是这样，往球更下面一点点的地方打。」


    「嗯。」


    我对表情一亮而大声加油的沈念点点头，继续把球打回去。


    这也就表示这些日子里我步调虽慢，但一直脚踏实地所做的努力，绝对不是白费的吗？尽管有时会挥棒落空或擦棒，但球棒挥得好时，就会打出还不错的球，直直飞到拍球机上方的网子上。


    ──锵！锵！


    「……这种事也许意外开心。」


    看着球留下清脆的声响飞向远方，感觉得出心情愈来愈昂扬。


    经常看到像是下班的上班族来挥棒，以往的我都觉得「到底是哪里好玩？」……但当成发泄压力偶尔来打，也许是很好的方法。


    还有，感觉这样也多少能在沈念面前有点好表现。


    虽然我还只有打慢球。


    「夏可，辛苦了。来，碰拳头。」


    「谢谢。是多亏沈念的建议。」


    「不客气。啊，你流汗了。我帮你擦，你再靠过来一点。」


    「不，我有手帕，而且汗我可以自己擦啦。」


    「是我想擦。」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很好。」


    沈念似乎也因为亲眼见证我的长进而开心，比平常更加细心照顾我。


    由于是平日，馆内只看到稀疏的人影，但如果我们照常打情骂俏搞得太过火，就不免会在意周遭人们的视线和声音。


    现在……似乎没有别人在，让我暂时放下了心。


    「夏可，要怎么办？你似乎有点累，要休息吗？」


    「不，目前我觉得动作很流畅，想就这样继续打。应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唔。也是啦，虽然是羽毛球，但球的体感速度还是有差。那就这样去打打看一百二十公里吧。」


    于是我们一路往旁移动，来到球速更快的区域。这边可以练习一百二十到一百四十公里的快速球与变化球，来这里打的似乎是以平常就习惯打棒球的人为主。


    由于客满，我们排队等候。


    「光从外面看，就觉得这边的球还是那么快啊……沈念，一百二十公里的球你都是怎么打的？」


    「嗯～基本上就是跟刚才说的一样，要仔细看着球打，不过我看关键大概还是挥棒的时机吧？


    看对方的拍球姿势，还有拍过来的速度等等，隐约可以预测。毕竟就算球很快，也没办法加快挥棒的速度。」


    「原来如此。时机是吧。」


    「对对，时机。不限击球，什么事情都是嘛。」


    沈念边说边把身体贴到我身上。我终究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而做，但能跟沈念变得这么要好，一定也是因为时机好吧。


    ……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机太好，才会变成笨蛋情侣。


    我们有点离题，眼前还是先拉回正题吧。


    我想参考别人挥棒，于是目光望向其中声响最清脆的打击区。就在我们排队等候的打击区隔壁，其他人不时会失误，但这个人已经连续好几球都打到写着「全垒打」的牌子附近。


    「嘿～呀～！喝～！」


    喊声与姿势有点独特，但基础很扎实，挥棒非常强而有力。


    我正佩服地觉得有才能的人果然不一样，接着才发现这个背影我非常熟悉。


    由于有防止意外的网子和头盔，起初我没发现，但只要看到这人每次挥棒，就会从头盔后面甩得轻轻飘舞的金色头发，根本无从认错。


    「呼。啊～我只是试试看，但是好开心……等等，啊。」


    「陆呈远！」


    「陆呈远同学？」


    「呀喝，沈念，还有夏可同学也在。嘿嘿，由于那边不方便，结果还是跑来这边了。」


    我们前面的人正好在这个时间点打完，但为了先整理状况，我跟沈念让排在我们身后的人先打，去找尴尬苦笑的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你怎么会在这里？篮球练习怎么了？」


    「嗯，本来照计划要练，可是因为那边不方便，就变更了练习地点。你也知道，这间游乐场的上面一层楼就有篮球场和室内足球场之类的吧？所以我们就打算过来练球，也顺便来玩一下。」


    「那么他们两个也一起来了？」


    「嗯。现在她们好像正好离席就是了……啊，话才刚说呢。喂～王梓，陈芸。」


    「……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


    朝陆呈远同学挥手的方向一看，就看见穿着女子高中特色白西装制服的两人。


    她们看到我跟沈念两个人，也露出意外的表情，但没有以前那种顾虑的样子，而是露出了笑容。


    「小陆呈远，你该不会把他们两个也会来的消息瞒着我们？要是早知道，就可以多点心理准备了。」


    「王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是的，开开玩笑嘛。小沈念，不要这种表情。」


    「夏可同学，你好～好久不见了～」


    「好……好久不见了，陈焕福同学。」


    上次像这样见面是在沈念的生日会，所以大概隔了两三周吧。两人的头发都剪得比当时要短，但一看脸还是能马上认出来。张海洋同学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很特别，陈焕福同学则是一双与他粗狂语调相称的下垂大眼睛，很有特色。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和陆呈远同学一起……我先怀疑了一下，但只要看看两人提的大运动包就一目了然。


    「该不会陆呈远同学的练习伙伴就是张海洋同学跟陈焕福同学吧？」


    「是啊，就是这样。我和陈芸从初中部的时代就一直参加篮球队，于是她拜托我们有时间的


    时候能不能当她的教练。当然，她还拜托我教小沈念。」


    「……啊啊，原来啊。」


    原来沈念所说的管道，是张海洋同学她们啊。


    女高的篮球队，在当地似乎是相当强的豪门球队，如果要找人教，的确是再好不过的对象。


    「对了，难得我们都在，今天我们大家一起练习吧。站在教人的立场，这样也比较省事。啊，可是这样会不会毁了你们难得的约会？对吧，陈芸？」


    「嗯，我感受到小沈念无言的压力～」


    「我……我又没这么说……还有，今天的目的终究是练习。」


    沈念说着我前不久才说的话，悄悄用力握住我的手。


    她们两人从豪门学校忙碌的行程中抽空陪我们练习，不能拒绝她们的提议，但沈念当然也有想和我独处的心意……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始终是站在沈念这边，所以也能够拒绝这个提议，继续进行自己的练习。可是……


    「嗯，知道了。既然你们两个这么说，机会难得，我也一起参加练习吧。虽然和计划不一样，但这样能请你们两个指导的时间也会变多。」


    「沈念，可以吗？」


    「还好啦。而且我也不希望都是夏可表现给我看，我也想展现自己也有在好好努力的这一面。」


    「太棒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念答应之后，陆呈远同学就一脸开心的表情，双手用力一拍。


    虽然她们表现出在班际比赛上互相是敌手，所以练习也要各自练的态度，但对陆呈远同学来说，应该还是想跟大家一起打球的意愿比较强。


    「真拿你没办法。」


    沈念傻眼地这么说，但他看着陆呈远同学的眼神很温和，表情也很平静。


    其实沈念明明也希望这样……真是个不老实的男朋友。


    老交情的四人齐聚一堂，于是我的练习暂时告一段落，我们搭电扶梯前往另一个楼层。


    这里没有代币机或大头贴机之类的娱乐性机台，是以活动身体为目的的空间。有着台球，还有在飞镖比赛上常见的机台，不过还是以刚才我们也聊到的篮球和室内足球为主。


    我们付了五人份的使用费，进入由网子围住的球场内。虽然只有半场，但五个人用已经太大了。球和球鞋都可以免费使用加上费用又便宜，所以对学生来说也很方便。


    「做完伸展和热身后，今天就来练习拍篮吧。练完拍篮就两个人各自带自己负责的学生，来一场二对二的小比赛。」


    「嗯？负责的意思是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要各教一个人？」


    「基本上是这样吧。我，张海洋负责小陆呈远，陈芸负责小沈念。这样效率也比较好。」


    「我和王梓的程度大同小异，所以不会差多少的～」


    于是她们立刻分成两个二人组，开始练习。


    我则负责捡球与传球等工作，辅佐两组人马训练。


    「小沈念跟小陆呈远，你们两个先轮流拍篮看看。现在还不用在意姿势之类的问题。」


    张海洋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哨子一吹响，沈念与陆呈远同学的练习就开始了。


    首先是拍篮，沈念与陆呈远同学的姿势很不一样。


    沈念是双手牢牢拿住球，是女子篮球常见的拍篮姿势。


    相对的，陆呈远同学则采用左手扶稳球的姿势。


    就这点而言，并没有哪一种才是对的。只要拍进就可以，所以选自己顺手的姿势就好。


    「小沈念，你的手臂太用力了～肩膀要放松，意识着用下半身拍篮～」


    「嗯……嗯，对不起，陈芸。」


    「小陆呈远，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但你模仿职业选手过头了。现在都拍进了所以没关系，但如果养成奇怪的习惯，以后可就辛苦了。」


    「了……了解，王梓教练。」


    根据我从稍远处所见，觉得她们的练习真的很确实。直到前不久，还对陆呈远同学与沈念有些客气的两位教练，现在也都严格地指导着自己的学生。


    这场无微不至的一对一教学开始十几分钟后，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似乎本来就多少有在打，拍篮的姿势渐渐变得漂亮，拍篮的成功率也跟着不断上升。


    「好的，ok。你们两个都一样，不要忘了这个感觉。那么已经教到一定程度了，你们两个人就来一场拍篮对决吧。」


    「「…………唔！」」


    张海洋同学说出「对决」这个字眼的瞬间，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之间有那么短短一瞬间，流过一触即发的空气。


    ……离正式比赛还有一段时间，但两人是不是都已经太在乎对方了？


    「轮流从罚球线拍篮，没拍进就当场伏地挺身十次。你们就先各拍个十球，拍进比较少的一边追加伏地挺身五十次……话虽如此，我说王梓～这真的要做吗～？对她们两个会不会太严格了点？」


    「会吗？我们平常做的都是这个两倍以上，凭她们两个应该没有问题吧？小陆呈远，小沈念，怎么样？要比吗？」


    「「要。」」


    她们这对好朋友其实都很要强好胜，被这么一说，当然就会这样。


    无论是特意用激将法的张海洋同学，还是假意担心她们，其实还是在用激将法的陈焕福同学，跟她们的交情都不是混假的。


    我这个时候插嘴想必就太不识相了，所以我决定默默观望。


    「嘻嘻。」


    「呵呵。」


    两人表面上在笑，但该怎么说呢？有点可怕。


    经过猜硬币决定由陆呈远同学先攻，这场拍篮对决开始了。


    「好，我要先拍进一球，给沈念压力～」


    「还学人家玩心理战？不用搞这套，赶快拍吧。可以用球场的时间没那么多。」


    「好～……那我要拍了。」


    陆呈远同学小声吸气，以认真的眼神看向篮框出手。


    他的姿势笔直，漂亮得一点都不像是外行人。


    轻轻拍出的球，并未碰到篮框，发出唰一声令人痛快的声响空心入网。


    「小陆呈远，漂亮。」


    「好球～」


    「嘻嘻，谢谢～来，轮到沈念了。」


    「我知道。」


    沈念从陆呈远同学手上接过球，朝我瞥了一眼。


    她看来并不紧张，但我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僵硬，也许对她喊个话比较好。


    「呃……沈念，加油。」


    「嗯，谢谢……你们三个为什么这样一脸贼笑看着我们？」


    「「「没有啊～」」」


    「真是够了……」


    尽管因为其他三人看好戏的视线而红了脸，但沈念仍然以先前学到的姿势拍球……我本以为会


    进，但运气不好碰到篮框内侧而弹了回来，没能拍进。


    「啊。」


    「小沈念失败。那就照约定，伏地挺身十次。」


    「唔……眼看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沈念一脸懊恼的表情，当场做起伏地挺身。


    虽然还剩下九球，但从陆呈远同学那太完美的第一球看来，大概不能再失败了吧。而且如果多失败几次，做伏地挺身的次数变多，拍篮的准度多半也会下降。


    沈念没能有个好的开始，但之后找回了平常的步调，开始顺利拍进。


    她进得愈多就愈稳，所以再来就等陆呈远同学失误……然而她这边还是一样状况绝佳。


    「──进了！这样就是连续七球！」


    「喔～小陆呈远果然有一套。还是老样子，天资绝佳。」


    「怪物～」


    「真是的，你们两个说得太夸张了啦，今天我只是凑巧状况好。」


    陆呈远同学回答得很谦虚，但如果只看拍篮，说他正式练过多半也会相信。


    去年校庆时的画也让我吓了一跳，我觉得她真的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如果学业也能顾好就完美了，但她在这方面则差劲得像是在开玩笑，所以也许反而成了让她更吸引人的魅力。


    只是我的视线还是望向做什么事都一心一意努力的女朋友。


    「沈念，这样很棒。剩下的球也全部拍进，对陆呈远同学施加压力吧。」


    「嗯。陆呈远那家伙，现在怎么拍怎么进，可是说不定一点小事就会让他失手。欸，王梓，如果同分要怎么办？」


    「看你的表情是想比到分出高下为止呢。可是很遗憾，要算是平手。毕竟使用时间有限，而且似乎也不能延长。」


    「胜负就留待正式比赛～啊，如果平手，两边都要做三十次伏地挺身喔～」


    「……这会不会太蛮横了？」


    没输没赢，所以处罚就由双方分担是吧？至于次数为什么增加十次让我大感疑惑。


    第八球、第九球都毫无困难地拍进篮框，胜败就看最后一球。


    陆呈远同学与沈念的差距仍然是一球。


    「好～看我全部拍进，把五十次伏地挺身都推给沈念。」


    「咦？我们是好朋友，你当然会陪我做三十次吧？难不成你想放我一个人孤伶伶？」


    「这……这种心理战我才……不对，沈念有夏可同学陪着不就好了吗？别说三十次，就算是五十次，一百次，他一定都会陪你吧？对吧夏可同学，你们是男女朋友，所以就是这样没错吧？」


    「可以不要在这种时候把话题扯到我身上吗？我说真的……」


    我明明只是来陪练，不知不觉间却说得好像我也一起参加对决似的。


    我也因为先前在打击区太卖力，手臂的疲劳都还没消退……虽然我不会放沈念一个人，所以是会陪她啦。


    沈念的牵制让陆呈远同学表现得稍微动摇……不知道这一球会不会进。


    「──！」


    球从陆呈远同学手中飞出，慢慢飞向篮框。


    好。我觉得陆呈远同学的嘴微微动了一下，想来他应该觉得手感很好吧。


    如果这一球拍进，不用等沈念拍第十球，也将确定陆呈远同学获胜──本来是这样。


    ──啪。


    「「「「──咦？」」」」


    发生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让我们四个人几乎同时看傻了眼。


    陆呈远同学看似会拍进的拍篮轨道，被一个莫名从不同方向飞来的球给撞偏了。


    这一拍当然也就没进，两颗球分别在球场上高高弹起，然后失去力道滚到网子边。


    「等等，是谁？我们还在练习，竟然擅自捣乱……」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张海洋同学。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球上，晚了一瞬间才搞懂状况，不过看来是有我们几个以外的人，突然朝我们抛出球。


    朝入口一看，那里站着穿着我们高中制服的女学生。


    「……啊啊，抱歉啊。我到刚刚都还在排队等待，可是你们搞得太没劲了，让我坏习惯发作。」


    这番话说得丝毫不会不好意思的，是几名女生中容貌最醒目，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学生。


    对我和陆呈远同学来说，也是最近特别有过恩怨的人──华柠。


    「华柠同学？呃，该不会华柠同学也是来这里自主练习？」


    「自主练习？怎么可能？只是朋友说想活动身体，我才陪她们来。怎么？有规定说我放学途中不能去游乐场玩吗？」


    她还是一样，一发现陆呈远同学，敌意就会表露无遗。


    身边那些状似朋友的人，看似试图委婉制止，但似乎没有人能够强而有力地叮嘱身为团体领袖的她。


    「是没这么夸张……可是在这之前，就算有我在，总不能妨碍别人练习喔？如果只有我也就算了，今天还有外校的学生在。」


    「小陆呈远说得没错。我不知道你是哪位，但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不遵守最低限度的礼仪，会让人很为难。」


    「啊？啊啊，这制服和包包……女高是吧？还是一样给我装乖宝宝。」


    华柠同学似乎只要是看到和陆呈远同学亲近的人，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对于赞同她的上官燕同学也恶狠狠地瞪着。


    「你们两个也没什么好猜，是女篮的吧？可真辛苦啊。豪门学校的练习就已经很辛苦了，竟然还要帮忙教这些技术烂透的人练习。如果嫌麻烦，就好好说太麻烦比较好喔？」


    「唔……！」


    华柠同学做出这个发言的瞬间，沈念的单边眼皮动了一下。


    我也几乎不曾看过，但这是沈念生气时常会有的习惯。


    「什么技术烂透……小沈念和小陆呈远技术都非常好，才没有烂透。请你订正。」


    「就是啊～而且这跟你无关吧～」


    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反驳得很冷静，但朋友被人说得这么难听，语气也不免变得强烈。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虽然不想在这种地方起争执……但这下实在不说不行。


    「……华柠同学，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啊？你谁啊，陆呈远的女人吗？如果只是想表现，给我闪一边去。」


    她的发言令人生气，但动辄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只会被对方的步调牵着走。


    我得让即将爆发的心冷静下来，坚定地主张是对方错了才行。


    「不是，我是跟你同班的夏可。倒是华柠同学，这次的事情怎么想都是你不对。你说在排队等待，但是我们还剩下一点时间，轮不到你来不耐烦。当然了，技术差不差也完全不关你的事。」


    「…………」


    华柠同学犀利的视线刺向我，但我不能就此退缩。


    这个人不只是对陆呈远同学，对她的朋友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甚至还拐弯抹角连沈念也说得很难听。


    身为朋友，身为恋人，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不管怎么说，请你为刚才的事情道歉。我不知道陆呈远同学哪里让你这么看不顺眼，但是至少来碍事的人是你。」


    「……我才不是只讨厌她。」


    「咦？」


    「啊～好好好，对不起我妨碍到你们了。是我不好，我不会再犯了……好了，这样总可以吧？」


    「你……说得这么敷衍……」


    听到她这几句单纯只是说出道歉的话，却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连我都差点傻眼。


    然而即使指出这一点，我也不认为现在的她会反省。


    总觉得维持现状继续争吵下去也无济于事，但我们就这么退缩，就会弄得像是原谅了她，这让我很难接受。


    「──夏可同学，可以了。谢谢你为了我们生气。」


    「陆呈远同学，这样好吗？」


    「嗯。毕竟我觉得在这里吵下去也没完没了……而且球场的使用时间也过了，再吵下去会给店里的人添麻烦。」


    如果这里是学校的教室又另当别论，但这里是外校的学生和其他一般民众也会来使用的空间。


    如果我们在这里愈吵愈激烈，甚至爆发冲突……对善意协助我们的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也不好。


    陆呈远同学应该也是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种情形。


    这样一来，妥协点就在于……

 第46章 前哨战 中

    「华柠同学，因为时间到了我们就先走了，可是这次的事情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我们改天还要算帐。


    虽然不知道不改顽固态度的华柠同学，究竟会不会真心对我们道歉……可是如果不说上几句，我们实在气不过。


    「抱歉，眼前就这么处理了……大家也觉得这样可以吗？」


    「嗯。我完全ok。」


    「既然小陆呈远说可以，我也这样就好。」


    「我也是～」


    陆呈远同学、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都ok。


    「…………」


    「呃，沈念？」


    「……嗯。」


    总觉得沈念的样子有点怪，但总之我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我也想离开这里，让心情平静下来。


    「那就这样。」


    「那……那我们走了，华柠同学。明天学校见。」


    「……赶快出去。」


    我们朝完全撇开了脸的华柠同学瞥了一眼，开始收拾各种用具。


    先前我完全置身事外，但这样一来，我也成了华柠同学不折不扣的敌人。


    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呢？我还是一样在当烂好人，可是现在的我就只想得到这么做。


    ……如果我能更圆融点，是不是就能圆满收场呢？


    不过事到如今，再想东想西也不是办法。


    「──好啦，碍事的家伙也消失了，我们调整一下心情，随便玩玩吧。」


    华柠同学与先前判若两人，转而以温和的口气对朋友说话。我们五个人背对她，一起走向球场外。就在这时──


    「……逊毙了。」


    沈念明显朝着华柠同学说出这么一句话。


    听到之前都退一步观望的沈念说出这句话，包括我在内的四个人都当场僵住。


    她的音量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华柠同学的背影当然也抖了一下。


    「……啥？你是怎样？你刚刚对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啊，这又怎么了？」


    「……哼～？我还以为一个个都是软脚虾，原来也有些有骨气的家伙嘛。」


    华柠同学将手上的球轻轻扔给身边的朋友，目光犀利地朝我们走来。


    「沈念……你的心情我懂，不过现在还是先忍着。」


    「别担心。我不是要跟她吵，我又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就算沈念不是，对方那边的情形看来很不妙……」


    华柠同学那边的几个人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努力想安抚华柠同学。


    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个人明显合不来，为了尽可能避免冲突，我试着努力过了……但沈念似乎还是在最后关头按捺不住。


    「华柠，是吧？我的好朋友似乎很好商量，但我绝对不承认像你这样的人。都升上高中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不管是对我重要的朋友，还是对那边那几位你的朋友，都添了麻烦。


    欸，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会有一点难为情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讲大道理？而且我才要问，你谁啊？看你穿的是我们学校的制服。」


    「二年十一班，沈念。跟陆呈远是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


    「……又是乖宝宝喔？一个个都真的有够烦。」


    对方也因为受到制止，没有要动手的迹象，但气氛仍然一触即发。


    忽然视线往周遭一扫，因为这里在入口附近，开始有几个人察觉到我们这边的情形。


    如果被工作人员发现，要解释起来也许就会更麻烦──想到这里，就看到一个穿着状似设施制服的人朝我们走过来。


    「──不好意思，各位客人似乎有点状况，请问怎么了吗？」


    「啊，不好意思。是关于球场使用时间的事情有点……等等，咦？」


    「嗯？啊，喔喔。」


    双方大概都想问为什么在这种地方遇到，不过来搭话的工作人员实在太令我意外。


    「这不是夏可吗？」


    「孙昕学姐。」


    担心地跑来找我们的工作人员，竟然是我打工处的资深前辈──孙昕学姐。


    为什么她会在这种地方工作……我很想问，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倒是你们怎么啦？感觉好像……弄得挺剑拔弩张的。」


    「呃……」


    我先把现在的状况告诉她，孙昕学姐洞察力很强，立刻介入沈念与华柠同学之间。


    「几位客人，听说你们有点纠纷？」


    「……也没什么，只是我弄错了点时间。事情已经解决了。」


    「原来。那么小沈念……不是，我是说这位客人也是吗？」


    「啊，呃……是。没问题。不好意思惊动大家了。」


    似乎是有成年的第三者介入，让脑子突然冷静下来，双方立刻收起本来表露无遗的敌意，露出尴尬的表情。


    我本来还心惊胆跳地担心要怎么收场，但孙昕学姐真有一套。


    「……我要回去了。」


    「咦？这位客人，这样好吗？各位不是才刚付了钱……？」


    「钱我都付了，要怎么做都随我高兴吧？……大家，待在这里只会不爽，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华柠同学似乎是一口气冷静下来，变回了平常不高兴的表情，说完这几句话便带着朋友离开了这个楼层。


    ……球和各种用具都放着没收。


    「啊，等等，华柠同学，东西没收……」


    「不用了，没关系。这点小事我会处理。好歹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这么劳烦学姐……对了，学姐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店怎么了？」


    「我是兼职啦，兼、职。我打算暑假找朋友一起去沈念外旅行，所以在赚这笔资金。因为只做现在的打工，会有点不够。」


    「原来如此，所以才……」


    我还以为搞不好她是和店长吵架才辞掉了工作，但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迅速收拾了现场的状况，工作中（也仅限工作中）的孙昕学姐就是很靠得住。


    虽说我自己也已经渐渐习惯平常的工作，但如果没有学姐的帮助，恐怕还很难胜任。


    「好了，几位麻烦的客人似乎也回去了，我也回归正常工作吧。啊，我待在换代币的柜台，有什么事就立刻来叫我喔。」


    「对不起，学姐。你这么忙，还给你添麻烦。」


    「别在意啦。是别人也就算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重要又可爱的学弟妹嘛。啊，这两位是小


    沈念的朋友？难得认识了，要不要交换一下联络方式？」


    「咦？啊，好的，如果不介意的话……」


    孙昕学姐就这样不断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子。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换了联络方式，她和沈念与陆呈远同学已经成了朋友。


    这样还只是大学三年级生……我如果也慢慢累积经验，能够变得像孙昕学姐这样吗？


    「摸鱼太久会被前辈骂，这次真的要失陪了。各位，难得来了，你们就调适一下心情，再玩一会儿再走吧。」


    「好的，谢谢你。」


    我们和孙昕学姐道别后，离开了运动区，回到楼下的娱乐机台楼层。


    也因为有过那样的争执，我们没什么游玩的兴致……不过就算有些牵强，也许还是换换心情比较好。


    「沈念，难得来了，我们就来玩玩吧。」


    「……也对。陆呈远你们呢？」


    「那我也要玩。最近沈念都黏着夏可同学不陪我玩，所以在这种地方一起玩的机会少了好多。王梓和陈芸呢？」


    「好啊，毕竟我跟爸妈说了，参加社团活动的自主练习会晚回家。」


    「也好，这从某种角度来看也算是自主练习～」


    她们两人也都干脆地点头，于是我们决定再玩一会儿。


    代币游戏、抽奖游戏、竞速游戏、节奏游戏。起初还不怎么起劲，但游戏果然就是好玩。玩着


    玩着心情也愈来愈好。


    「啊～！沈念，这种时候用这个道具太贼了！不行，难得我刚抢到第一名的位子，禁止用这个！


    那是禁用卡！」


    「啊～啊～听不见我听不见～来，发射。」


    「呀啊！真是的，沈念好坏心……」


    「随你说吧，毕竟这也是比赛～」


    尤其沈念与陆呈远同学玩得很开心，真是再好不过。两人似乎都是由衷欢笑，令人难以想像大概半年前，她们的关系暂时有过裂痕。


    ……如果是在我跟沈念变成「朋友」以前，想必这是很常见的光景。


    「夏可同学？你在想什么事情吗？」


    「张海洋同学……是啊，想很多事情。」


    我正从后面看着沈念与陆呈远同学玩竞速游戏玩得起劲，身旁的张海洋同学就来找我说话。


    以前她（与陈焕福同学）对沈念犯下的过错成了导火线，让她们与沈念变得相当疏远，但他们和沈念也同样堪称「好朋友」。


    「这个，该说有些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吗……想着搞不好，我做出了亏欠沈念和陆呈远同学的事情。」


    「唔。你的意思是指自己抢走了她们两人相处的时间……之类的？」


    「啊，是……真亏你猜得到。」


    「啊哈哈……毕竟我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情形。」


    「……说来的确是这样呢。」


    仔细想想，他们先前一直像「好朋友」一样来往的沈念，也曾被新来的陆呈远同学抢走。


    两人虽然立场相反，但境遇很相像。


    「坦白说，我起初也在嫉妒小陆呈远。觉得明明我们一直跟小沈念很要好，但转眼间她就超越了我们。不过就连我们也马上被小陆呈远的魅力迷住，结果事情弄成那样……对不起，夏可同学。都是我们害的。」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沈念都原谅你们了。」


    他对我低头低到像是随时都要下跪磕头，所以对于说谎骗沈念而伤害到她的那件事，多半有了深刻反省吧。


    而她也有好好付出代价。


    「……那么我们拉回正题。夏可同学会这样想，这种心情我也能够理解。毕竟她们两个在一起，就真的显得好开心。他们太要好了，连我们都会迟疑着该不该参与其中。」


    「果然张海洋同学也这么想吗？」


    「当然。只是我们两个处在被抢走小沈念的立场，立场和夏可同学相反……不过夏可同学，这么说是有点难听，不过你可真是好福气耶？」


    「真……真不好意思……」


    如果把现在的状态，代入以前的沈念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就是【以前的陆呈远同学＝我】【以前的张海洋同学＝陆呈远同学】，所以这样一想，也许真的就如张海洋同学所说。


    然而这样一说开，就觉得张海洋同学施加的压力好强烈。


    ……我身边的男生们都一样，一旦惹火他们就好可怕……不，大家都是有着自己主见的人，非常棒。


    「呵呵，开玩笑的。总之他们两个从以前就是那样，但无论我还是陈芸，都觉得那样有那样的开心。看着小沈念跟小陆呈远，就觉得连我们都跟着开心起来，能得到活力……虽然只是猜测，我想小陆呈远看着小沈念跟夏可同学的相处，一定也跟我们是一样的心情吧？」


    「陆呈远同学，看着我们……」


    「是。朋友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这样说不知道贴不贴切？的确，以往要好的人远离自己，是会觉得寂寞……可是我现在会觉得朋友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小沈念生日会的时候，我忽然间好奇起来，看着小陆呈远……结果她脸上一直挂着好温柔的笑容。」


    当时我满脑子只想着要送礼物给沈念，没有余力去顾及其他人。


    我本来以为陆呈远同学会揶揄我跟沈念的感情，寻我们开心，这当中也包含了对我独占沈念的嫉妒。


    「……如何？有没有一点参考价值呢？」


    「是，怎么说，算是有吧。」


    「那太好了。」


    我跟张海洋同学谈完之后，再度将视线拉回竞速游戏的画面。


    「唉～输掉了～！沈念，再来一场！再比一场就好～！」


    「真拿你没办法啊……毕竟这样对大家也不好意思，只能再一场喔？」


    「嗯。嘻嘻，我最喜欢沈念了。」


    「你、你喔！游戏就快要开始了，不要扑过来抱人……真是的。」


    看到「男朋友」和「朋友」一如往常的互动，我不由得笑逐颜开。


    朋友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我认为这是很棒的事。


    我们玩了一轮游戏，心情和钱包都轻了好多之后，来到一款机台前做为今天的结尾。


    四个男生，以及一个女生，站在大头贴机台前。


    陆呈远同学提议拍来当今天五个人齐聚一堂的纪念。


    「啊，大家看，前面的那些人好像拍完了，我们进去吧进去吧！来，夏可同学也来！不要客气！」


    「这个……我还是在外面等就好，之后你们四个人慢慢叙叙旧……」


    「夏可，过来。」


    「……好。」


    我还是想逃避，结果被沈念逮住，没戏唱了。


    早想到光是陪四个女生出来，多半会自然而然变成这样……但只有我觉得突兀感有够强烈吗？


    「喔？现在的机台是这样啊。我已经好久没拍大头贴，进化了不少嘛。」


    「欸，可以让我们选很多不同种类吗～？」


    「嗯！麻烦选感觉好的！」


    「虽然陆呈远拍什么都会变得感觉很好啦。」


    我完全是大头贴的初学者，所以只能遵从她们四人叽叽喳喳做出的决定。


    根据语音导览选择相框等条件，然后先拍照。


    眼前这个场合的主角，是我以外的四个人，所以我先挪到边边──我是这么打算，但莫名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推到四个人的正中央。


    「请问～……各位，我可以请求说明吗？」


    「因为这样一定比较有意思啊。大家说对吗？」


    「「「嗯。」」」


    陆呈远同学的意见得到其他三人一致赞同，所以是四比一。既然是拍票决定，那就没有办法，我待在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中间，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分别站在我们两侧，就这么决定了画面的安排。


    ──三、二、一。


    听见啪擦一声，怎么看都觉得会被大家误会的后宫照片大大显示在画面上。


    仿佛事先说好似的，曾经的高校要好四人组，都伸手指着我有点紧张的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嘿嘿，大家都拍得好可爱，最新机种真不是盖的。」


    「陆呈远，拍都拍了，要不要随便修修图？像是把夏可的皮肤弄白，或是把夏可的眼睛弄得像公主一样大。」


    「为什么只修我啦……」


    「呵呵，这些可能也挺不错的……可是这次我们就不修图了吧。毕竟我想当成纪念留下来。」


    「……是喔。那就只加上今天的日期和名字这些简单的标记吧。」


    我们在拍好的照片上用机台备有的笔，记上各自的名字。


    正好将四人以及我纳入可爱的相框。


    以满载各种可玩功能的大头贴机台来说，我们完成的照片相当单纯，但如果是这样，以后看也不会太难为情吧。


    这对我来说，也是新纪录之一。


    「嗯～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能像这样跟大家一起玩，我好开心～！王梓和陈芸也是，今天谢谢你们喔！」


    「不会。好久没有四个人都到齐，我也觉得很棒。」


    「我也是～虽然社团还有才艺班弄得很忙，但又可以一起玩，我好开心喔～」


    「他们这么说呢。沈念，希望我们下次也可以这样一起玩吧？」


    「……嗯。」


    虽然她们四人的交情一度破裂，但以往积累起来的回忆与记忆并非就此全部消失。


    我认为的确有错。


    可是，既然还有着哪怕一点点从头来过的可能性，而且她自己也这么希望。


    看着欣赏刚拍好的大头贴而独自微笑的沈念，再次体认到建议和好的这个选择没有错。


    我们再次为今天的事情向孙昕学姐道谢，离开游乐场后各自踏上归途。


    有练习，有对决，还有小小的争端，还顺便不合自己作风地做了很青春的事。


    发生这么多事情，让我觉得累了，但不能忘记今天还是平日。


    离周末还有一小段路。所以得再努力一下才行。


    「那我和陈芸就先走了。小陆呈远，小沈念，再见了。」


    「夏可同学也改天见～」


    「嗯。再见。」


    张海洋同学她们今后也打算要练习，所以多半就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再见到面。


    今天由于时间上的问题，只练了一下子，但下次说要好好练习，所以我得先做好觉悟才行。我们在回程的电车上说过，我们两人平常进行的自主练习菜单会请她们陪同。


    ……希望我的心脏万万不要练到一半就爆炸。


    「我们也走吧。沈念，如果不介意，我送你回家。」


    「谢谢。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似乎是只剩平常的成员，沈念不再需要客气撒娇似的抱住我的手臂。傍晚过了，四周已经有些昏暗。非常适合和情人暗中打情骂俏。


    「哎呀呀，那我也得先走一步了。毕竟如果我夹在中间太烦人，你们两个也没办法专心吧。」


    「又在奇怪的地方客气……都这么晚了，一起回去也无所谓。」


    「不，刚刚我跟妈妈联络，结果他说爸爸的车正好就在附近，要我搭爸爸的车回家。」


    「伯父？欸，如果不介意，我可以久违地去跟伯父打声招呼吗？毕竟生日会那次，最后也没能见到。」


    「找我爸爸？嗯，好啊。夏可同学要怎么办？」


    「呃……」


    那我找个地方随便消磨时间，结束之后叫我……我从身旁帅气的男友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压力」，让我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


    陆呈远同学的父亲。我是第一次见，但趁早先了解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比较好。


    「……那我也去。」


    「知道了。那么我们三个人一起再等一会儿吧。」


    我们在车站入口附近等了五分钟左右，就看到一辆白色汽车开到我们三人身旁。


    副驾驶座的车窗打开，靠里面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银框眼镜，表情正经的人。


    「爸爸，你回来啦。工作辛苦了。」


    「我回来了，陆呈远。你妈妈突然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嘻嘻。我们回家路上玩得太开心，弄得有点晚了。」


    「不好意思，伯父。本来我们是打算更早一点回家……啊，好久不见。」


    「小沈念，好久不见。其实我应该在你生日会上直接帮你庆生，但不巧有一趟排不开的出差……


    还有，这边这位女生该不会就是──」


    「啊，是。我是夏可。平常承蒙陆呈远同……陆呈远同学照顾了。」


    「不用那么拘谨。我常听内人和儿子提起你，所以也想好好跟你见一面。我才要说儿子陆呈远平常都承蒙你照顾了。我是他的父亲陆尔。」


    虽然是突如其来的会面，但陆伯父丝毫没有不悦的表情，平静地听我们说话。


    我们带他的宝贝儿子玩到这么晚，我还觉悟到有可能会挨骂……但无论是沈念的父亲沈伯父也好，陆呈远同学的父亲陆伯父也罢，我身边有很多和善的大人，实在非常幸运。


    「如果你们也要回家，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连你们也一起送呢？夏可同学家也在同一个方向吧？」


    「是的。可是我们用走就好。毕竟花不了太多时间，而且，就是我跟沈念约好要两个人一起回去了。对吧，沈念。」


    「……嗯。」


    「啊啊……原来。嗯，那就没办法了。」


    陆伯父看着我跟沈念十指牢牢交握的模样，很干脆地不再坚持。


    他不特意追问我们的关系，而且观察也很敏锐……陆呈远同学的父亲真不是白当的。


    真希望在他身旁发出「嘻嘻～」的笑声，看着我们取乐的儿子也能多少向他看齐。


    「那么，我们就失陪了。陆呈远，安全带要系好。」


    「沈念，夏可同学，拜拜。明天学校见！」


    「陆呈远，不要赖床，别给伯父伯母添麻烦喔。」


    「陆呈远同学，明天见。」


    我们与仿佛恨不得从车窗探出上半身挥手的陆呈远同学道别，总算能够独处。


    和陆呈远同学以及张海洋同学、陈焕福同学她们会合一起玩的确很开心，我个人也觉得这样很好。


    ……但如果可以任性要求，我也许希望能再多点跟沈念单独嬉闹的时间。


    「沈念，我们走吧。」


    「嗯。」


    我们在有路灯照亮的路上并肩走着。


    即使是这个季节，到了晚上还是会觉得冷。


    为了避免感冒，我们得紧紧贴在一起取暖。


    「夏可，今天辛苦你了。坦白说很累吧？」


    「嗯，我是尽可能不表现在脸上，但坦白说，到了大头贴那时候就挺接近极限了。」


    陆呈远同学他们在场时，我心想不能让他们操心，于是努力装作平静，但等到和华柠同学他们的那番风波结束，心情上觉得自己的一天已经结束。


    如果只是玩就还好，但这次中间还夹着麻烦事，所以疲劳感是平常的两倍以上──我想大概跟第一天刚打完工时差不多累。


    「这样啊。夏可，你好努力喔。」


    「嗯。我好努力。沈念，称赞我。」


    「好哦。很棒很棒，很乖。夏可，你好可爱。」


    其实我是想扑进沈念的怀里尽情撒娇，不过我们还在回家路上，所以暂时只先让他摸摸我的头将就。


    「……欸，夏可。」


    「嗯？」


    「对不起喔。那个时候我做了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


    「你是指跟华柠同学的事？」


    「…………」


    沈念点了点头。


    沈念说得没错，他在那个时机说出那样的话，的确出乎我意料之外。


    华柠同学的情形，沈念已经从我和陆呈远同学口中听过，所以当然应该也知道他的反应会是那样。


    沈念是明知会这样，仍然故意这么做。


    「可是被他说成那样，我还是没办法不吭声。如果只有我被说就算了，但他还把矛头指向大家……陆呈远努力耐着性子跟她说话，但我办不到。我实在没办法跟那个人交好。我不是想说这种话，可是……该说是生理上就办不到吗？」


    他说出了这种明白拒绝的话。以往沈念表面上跟任何人都有交流，他会说到这个地步真的很罕见。


    也就是说，沈念在学校也要这么对待他。


    跟沈念熟稔以后，不，多半在这之前，也没听过他背地里这么说别人。


    「唔！……啊，抱歉，我又做了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


    「会吗？我反而觉得看到平常的沈念，觉得放心。」


    「咦？」


    可是对我来说，倒也不那么吃惊。

 第47章 前哨战 下

    「因为沈念就不是完美的男生吧？虽然在学校不会展现给大家看，但其实很任性，爱吃醋，还有偶尔说话不中听。然后挺会三两下就动手动脚。是个正常的男生。」


    「这真的正常吗？还有我会动手动脚都是夏可不好，不是我害的。」


    「另外追加一项，动不动就怪别人。」


    「……你好坏。」


    沈念这么说完，以朝我胸口使出头锤似的动作向我撒娇。


    他在除了我以外的人面前，很难展现这一面，但沈念并非全面品行端正，每个人都有的人性肮脏一面，她也都有。


    会像今天这样对别人生气而口出恶言，还会做出忍耐不住而找碴的事情。也会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


    「总之我想说，沈念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什么『不像你的作风』。在学校模范生模式的沈念也『很像沈念』，像这样找我抱怨，觉得不像自己而陷入自我厌恶，也都很像沈念的作风。」


    「也就是说，我做的事情全都很像我。这样对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也许这么想的人只有我，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会说「不像沈念」。


    若说模范生「沈念」终究只是他用来遮掩自己本性的面具，像这样展现给我看的模样才是他的真面目。


    那么，这遮掩本性的面具，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呢？


    用来遮掩内在的面具，绝对不是从外界抓来的。是从他心中长大的一种「肮脏的部分不应该太常让人看到」的意识当中诞生的──也就是说，这面具也是形成沈念这个人的重要拼图……我是这么认为。


    所以包括沈念的这一切在内，我都很珍惜。


    ……虽然说这种话很难为情，我实在很难好好说出口。


    「沈念，耳朵借我一下。」


    「嗯？好。」


    「────」


    我用力抱紧沈念，在他耳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轻声细语。


    我觉得自己开门见山地说了很装模作样的话，想遮掩迅速发热的脸颊，抱紧她的双臂更加用力。


    结果沈念也回应我，伸手绕到我背后，让我们贴得更紧。


    「真是的，夏可笨蛋。你最近有点过分喔……太喜欢我了。」


    「有……有什么不好嘛。我们是男女朋友啊。」


    「可是再怎么说你也太过肯定我的全部了。被你这样对待，我会变成一个愈来愈糟糕的家伙。」


    「这也挺好的吧？那样就会跟我正好相配，我欢迎得很。」


    「……你真的是笨蛋。」


    沈念手臂的力道放松，转而让几乎所有体重都靠向我，仿佛要将一切都交给我。


    「既然……既然你说到这种地步，那你以后也要一直支持我喔？因为我大概没有夏可的话，自己一个人站不起来了。」


    「当然。我们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


    「那～背我。」


    「咦？什么时候变成在说物理上的支持了？」


    「怎样啦～刚刚才说要支持我～夏可是骗子，笨蛋。」


    「不，那是指精神上……」


    被沈念的任性牵着走还挺辛苦的，但连这点都让我觉得怜惜，所以没有办法。


    入夜后不再有人行走的乡间小路上，只有我跟沈念相视嘻笑的声音四处缭绕。


    也因为发生昨天的事，陆呈远同学那队的气氛变得愈来愈不好。又因为我帮忙打圆场，沈念的队伍比平常更努力练习。让两队的差距变得明显的事情，立刻就在翌日发生了。


    午休时间过后，第五堂课是体育课。


    按照计划，在班际比赛的正式比赛前不会上平常的课，而是练习各自参加的项目。


    我参加羽毛球，沈念打篮球。因此本来练习场地应该不同，分别前往运动场和体育馆。


    「……雨，下不停啊。」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断断续续落下的雨水，喃喃说着。


    也因为正处于天气多变的季节，今天和昨天不同，从早上就下着冰冷的雨。


    我听担任体育委员的同学正式宣布，今天男女生都要在体育馆集合。


    『（沈念）夏可，我们久违地要一起上课了呢。』


    『（夏可）是啊。』


    『（夏可）说是一起，练习本身还是男女生分开，所以也只能远远相望了。』


    『（沈念）你看着我就已经够了。』


    『（沈念）啊，如果到时候要跟陆呈远的队伍打练习赛，你可要好好为我加油喔。』


    『（夏可）不用担心。虽然我不会喊出来，但在心中我会好好为你祈祷。』


    『（沈念）嘻嘻，好。』


    『（沈念）毕竟你承诺过要支持我嘛。』


    『（夏可）是这样没错，但听你这样一说，就觉得听起来好像很沉重。』


    『（沈念）开玩笑的。真是的，你这么当真，我反而要伤脑筋了。』


    沈念嘴上这么说，但似乎是昨天的事情让她很开心，从今天早上就一直是这样。


    这也是我的话对沈念而言很靠得住的证明，所以也表示我得到沈念更进一步的信任，站在我的立场是很开心，可是……就算昨天气氛再怎么好，我还是耍帅过头了。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难为情。


    『（沈念）那我得换衣服，先过去了。』


    『（夏可）嗯。体育馆见。』


    照这情形看来，相信她在练习时也会表现很好吧。沈念有干劲，当然也就会影响到其他队友，所以对我们班来说，多半会变成相当难缠的强敌。


    那么至于要迎战沈念她们十一班队的陆呈远同学这队──


    「…………」


    「…………」


    这边的气氛则是前所未有得糟。


    也因为有过昨天的冲突，我本以为对那次道歉做出「日后再谈」这个判断，她也会找我讲些什么，但当事人华柠同学倒也并未做出瞪我或陆呈远同学之类的事，就只是静静坐在自己座位上显得无聊。


    虽然说是静静坐着，但她只是完全无视我们，散发出危险气氛这点并没有变。


    「陆呈远同学，我们也差不多该过去了。」


    「啊，嗯。不快一点，更衣室就会很挤。」


    听其他同学催促，陆呈远同学也走出教室，但视线一直担心地看着华柠同学。


    我这才想起，不知道陆呈远同学对于昨天的事情是怎么想的。


    昨天也因为我跟沈念先对华柠同学抗议，陆呈远同学一直处在退让一步的角度担心我们，但我们绝对不是替她代言了心情。


    她会继续不厌其烦地对话，还是也会在这里停损，彼此完全拉开距离，只停在最低限度必须保持的关系呢？


    我的重心始终是在沈念这一边……但身为同班同学，身为朋友，我还是会担心陆呈远同学。


    ……虽然知道这是多管闲事。


    我立刻拿出手机，对一个人发了讯息。


    『（夏可）莫心怡同学，可以打扰一下吗？』


    『（莫心怡）嗯喔？』


    『（莫心怡）委员长会发讯息给我，还真稀奇。怎么了？该不会要搭讪我？』


    『（夏可）不，是午休时间说过的那件事后续。』


    『（莫心怡）你好歹也慌张否定一下吧，很不捧场耶。』


    『（莫心怡）好吧，什么事？』


    『（莫心怡）是不方便用群聊说的事情吧？』


    『（夏可）是啦，是这样。』


    『（夏可）虽然晚点我会跟沈念说。』


    『（莫心怡）你们也还是老样子啊。那是什么事？』


    『（莫心怡）算你欠我一次，我就只先听听你说什么。』


    『（夏可）谢啦。』


    就这样，决定拜托我们当中唯一并未牵扯到这件事的莫心怡同学，照看一下陆呈远同学。


    她和华柠同学有一定程度的交情，和女生圈子也普遍都有来往，相信她一定能帮上忙。


    虽然她说算是欠她一次，让我对之后要怎么还多少有些不安。


    眼前就先做好觉悟要请吃家庭餐厅以及披萨的外卖。


    『（莫心怡）原来啊。目前是先观望，但如果情形不妙，我会不着痕迹地打打圆场。』


    『（莫心怡）虽然我懒。』


    『（夏可）对不起。』


    『（夏可）因为我不太认识这种时候可以依靠的人。』


    『（莫心怡）我想也是吧。虽然我也想不到几个。』


    『（夏可）这样啊？好意外。』


    『（莫心怡）不，没什么好意外，这样才正常吧，一般来说。』


    『（莫心怡）委员长运气真好，身边都是些好人。』


    『（夏可）这点我很感谢。』


    『（莫心怡）真的吗？』


    『（莫心怡）不过算了。要开始上课了，就这么办。』


    『（夏可）嗯，谢谢。』


    『（莫心怡）好喔。』


    『（莫心怡）啊，还有最后我要把话说在前面，今后你最好不要太常做这种事。』


    『（莫心怡） 我想是因人而异，但很多女生知道男朋友和自己以外的异性偷偷联络，还是会感到不快。就算要报告，事后才报告也不好。』


    『（夏可）你的意思是说，即使有理由也不例外？』


    『（莫心怡） 不例外。虽然说是有理由，那也只是委员长自己这么想，对沈念来说不是这样。』


    『（莫心怡）啊，我说了沈念。』


    『（莫心怡）抱歉，刚刚的剪掉。』


    『（夏可）是不用剪掉啦……可是，对喔，这样啊。』


    『（夏可）以后我会小心。』


    『（莫心怡）嗯～』


    我们是透过手机联络，所以不容易察觉，但刚刚那段对话，到头来也无异于瞒着男朋友和对方单独交谈。


    虽然也许是顾虑太多，但要让沈念完全放心，多半是做到这种地步才算刚好。


    「……总之先简单跟沈念报告一下吧。」


    我把跟莫心怡同学商量的这件事发到沈念的手机，然后晚了沈念一步前往体育馆。


    和情人相处，以及和朋友相处。


    看似明白，但我果然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懂。


    从室内鞋换成体育馆用的鞋子，走进室内一看，已经分成男女生在两个球场各占一半，开始练习。


    从老师们也一起准备的用具看来，似乎是男生打排球，女生打篮球。


    在体育馆正中央拉起的网子另一头，女生们各自朝自己的篮框拍篮。


    至于我……我没有要打排球，所以就贯彻捡球的工作吧。


    练习前要各自拉筋，所以我就在球场的角落，独自默默拉开僵硬的关节与肌肉。忽然间，传来男生们的窃窃私语。


    ……


    我不想听详细内容，所以立刻离开，但似乎是看到陆呈远同学练习拍篮而说了些什么。


    像是胸部好猛诸如之类的。


    由于接下来会有激烈运动，现在陆呈远同学脱掉了运动外套，只穿着体育服的上衣。


    上衣的左胸上方用代表二年级生的蓝色绣有校徽。从衣领的缝隙间看得见有穿衬衣，所以似乎并不是透出内衣……


    不过该怎么说呢，看着陆呈远同学练习的光景，马上就知道是哪里好猛了。


    「──哎呀，好摇喔。是什么好摇就不说了。」


    「……这句话是在对我说吗？」


    「周围除了你还有谁？」


    「……是没有。」


    「哎呀，如果让你不高兴，对不起喔。如果有空要不要聊一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孙莉同学在我身旁一边拉筋，一边说出没神经的发言。


    「真是的，平常分开上课也就算了，像这样一起上课就立刻盯着女生的身体看，品头论足的，


    实在让我觉得男生是很蠢的人种啊。虽然我不会说到龌龊这么夸张，但思考也太被下半身支配了吧。」


    「就是啊。虽然我也大同小异啦。」


    「会吗？我倒是觉得你比起其他人，身为男性算是比较有分寸的了……啊啊，不，你的情形不是有分寸，就只是沉迷在沈念身材吗？这下失礼了。」


    「沈念……沈念什么……？」


    这种描述方式非常独特，但孙莉同学是针对什么而这样描述，我大概猜到了，所以就不特意吐槽了。


    虽然似乎已经被孙莉同学发现，我看的主要不是陆呈远同学，而是在陆呈远同学对面的球场上练习拍篮的沈念。


    ……说来像是找借口，但我终究是看沈念的整体，不是像其他同班同学那样只看一部分。


    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上面也是事实，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也是「很蠢的人种」。


    「像这样站在旁边就很明显，孙莉同学，你好高啊。你初中的时候有练些什么吗？」


    「没有，我是个喜欢推理，极为平凡的文艺少女。可是我莫名的体格很好，所以在这种活动上就会很抢手。我本来迟疑着该选排球还是篮球，但这次抵挡不住沈念身材的魅力。」


    「……我说啊，我可不吐槽。」


    「喔？遗憾。」


    孙莉同学哈哈大笑，拿下原本戴着的黑框眼镜。


    我的注意力被她造型朴素的镜框与很有个性的言行吸引，所以并未意识到，但像这样就近一看，就发现她的面孔很有英气。


    严格说来是偏中性，容貌像是受同性欢迎甚于异性。


    「好了，就这样，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接下来要打比赛，但是夏可同学，你可要好好为心爱的沈念加油喔。」


    「那当然……可是就班际比赛来说，他们是敌手，所以这就让我有点烦恼。」


    「会吗？不用烦恼吧？虽说是同班，但我觉得为那样的队伍加油，也只会累积不满。」


    「咦？」


    「好了，就这么回事。」


    孙莉同学哼哼笑了两声，走向有沈念等其他四名成员等候的球场。


    「喂喂，孙莉，你跟夏可到底在说些什么？」


    「孙莉，就因为你和夏可同学聊得似乎开心，我们王牌的拍篮准度都降低了耶？对吧，沈念同学？」


    「……没……没有！我又没怎样，而且，我，这个，信任他……」


    「喂，大家，沈念果然好帅气啊！」


    「「「我懂。」」」


    「真……真是的，你们都是笨蛋……」


    连我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也跟着害臊起来，总之怎么想都觉得他们的团队合作会很棒。


    相对的。


    「我……我说啊，华柠同学。」


    「……什么事？」


    「虽然昨天事情弄成那样，但是，这个，今天要麻烦你喽。我也会卯足全力，我们一起加油吧？」


    「…………」


    「嗯？我说，华柠同──」


    「啰唆，别跟我说话。」


    「唔……」


    站在陆呈远同学这边的四个人就先不说，华柠同学从准备运动阶段，就一直独自离群行动，目前完全是一副无从搭话的状态。


    「算了啦，陆呈远同学。」


    「就别管那种人了，我们四个人尽量加油吧。」


    「陆呈远同学，要靠你了。」


    至于不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情的其他三人，对于始终不想融入球队的华柠同学，都不掩饰她们的不满。


    为那样的队伍加油也只会累积不满，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被别班的人这么说，总有点懊恼啊……」


    也许孙莉同学的确没说错，但既然陆呈远同学也在这支队伍里，我就是没办法轻易地置之不理。


    就目前情形看来，陆呈远同学的队伍将要和沈念的队伍进行练习赛，不知情形会如何发展。


    在两班同学的环视之下，双方的代表队──十班a队对十一班a队的比赛即将开始。


    班际比赛按照校方订的规定，女生的比赛时间是上半场十分钟与下半场十分钟，合计二十分钟。小组赛是比赛结束时同分就算平手（淘汰赛则有延长赛），其他则是直接套用现在一般篮球赛采用的规则。


    赛前沈念的队伍非常拍入，围成了一圈。


    「好～大家，虽然今天只不过是预演，不过我们和对方在正式比赛也会碰上，既然要打，我们就要争取胜利。」


    「孙莉，为什么是你在出头啦？这种事情明明是队长的工作。对吧，沈念？」


    「没有规定要由队长来做啦……不过也好，如果大家不嫌弃。」


    沈念这么说完，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虽然是有过节的对手，但她目前看来很镇定，这就再好不过。


    「──大家，我们要赢。十一班，加油！」


    「「「「喔～！」」」」


    当这媲美正式比赛的带劲喊声响彻整间体育馆，就听到十一班的女生们也出声加油。


    沈念的班上女生比例很高，所以她们得到的加油声也必然比较多。


    从这情形看来，陆呈远同学也想让自己这队围成一圈，朝着队友们以眼神示意，但有一个人完全不予理会，所以似乎放弃了。


    在老师的哨声下，所有球员来到球场正中央。


    作为队长的沈念与陆呈远同学四目相对。


    「沈念，我想你也知道，不用手下留情。那样没意思。」


    「那当然。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对上陆呈远还可以掉以轻心。」


    两人牢牢握手，终于要进行开赛的跳球。


    「孙莉同学，可以照原订计划拜托你吗？」


    「包在我身上。这是我好好利用我这大个子的绝佳机会。」


    十一班跳球的是五个人当中身高最高的孙莉同学。这样看起来，沈念在五个人当中是第二矮。平均身高也是沈念这队占优势。


    「呃，我们要怎么办？我们当中是华柠同学身高最高啦……」


    「……陆呈远去跳吧。我就免了。」


    「那就这样做吧。」


    相对的，我们班是让陆呈远同学去跳，她和孙莉同学相比，身高差距大概有十公分吧。就像孙莉同学自己说的，还有人找她去打排球，她的手臂也相当长，所以整体的差距应该还要更大。


    然而，赢下开场跳球的人却是陆呈远同学。


    「呜，好……好高……！」


    「──嗯嗯！」


    我想孙莉同学的跳跃也绝对不差，但陆呈远同学的跳跃力更胜一筹。


    陆呈远同学不把对方的身高和臂展长度当一回事，赢下了跳球，将球拨向自己队。


    她的运动神经让周遭发出赞叹。


    弹跳的球一路飞向华柠同学。


    「……唉。」


    本以为她会无视球，但她虽然一脸嫌麻烦的模样，却将弹跳过去的球接住，顺势以缓慢的节奏运球，慢慢走向敌方。


    「华柠同学！」


    「好啦，我还是会打。毕竟摸鱼多半又会把事情弄得麻烦。」


    「……嗯。现在这样就够了，谢谢你。」


    「……烦。」


    她还是一样口出恶言，但光是并未放弃打球，就已经够了吧。


    只是话说回来，他似乎也打的不怎么积极。


    「传球。」


    「啊，嗯……嗯。」


    华柠同学只是把球往前带了一小段，就立刻把球回传给陆呈远同学。我们班这队的王牌是陆呈远同学，所以尽可能把球给她倒也没有错。


    （华柠同学……处理球的技术似乎很高竿。）


    我只是看了一眼，所以说不上来，但无论是刚才的运球，还是传给陆呈远同学的球，一举一动都似乎非常娴熟。而她传给陆呈远同学的球也精准飞向最好接的胸前。


    这才想起昨天她干扰陆呈远同学拍篮时，似乎也是有意识地精准把球砸过来。虽然也可能只是碰巧，但外行人随手乱扔，打中的可能性应该极低。


    搞不好她在初中时代或是更早以前打过篮球？


    不过只要看下去，应该就会知道吧。


    「抱歉，沈念，球被拨走了。」


    「别在意。我们抢回来吧。」


    「嗯，ok。」


    沈念立刻对孙莉同学这么说，随即和大家一起就防守位置。


    目前似乎是以一对一盯人的方式防守……但对位的组合却令人意外。


    「呵呵，午安。陆呈远胸……更正，我是说陆呈远。我常听沈念提到你喔。我是孙莉，请多指教。」


    「你好，孙莉同学。我是沈念的好朋友陆呈远。呃，倒是刚才你打算叫我什么？」


    「啊啊。刚刚只是讲话讲到一半有点吃螺丝，别放在心上。」


    我仔细听她们说话，就听见孙莉同学又多嘴想乱说话。


    就如刚才那些男生所说，陆呈远同学的「那边」确实比沈念更醒目，可是……因为孙莉同学说了奇怪的话，总觉得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想胸部。这样不好。


    不过先不说她们，问题是剩下的另一组人。


    「…………」


    「…………」


    沈念的鞋子发出磨擦的声音，跑来盯防华柠同学。


    「你是怎样？」


    「没怎样。」


    两人只各说了一句话，随即互相撇开视线，维持不即不离的距离。


    考量到华柠同学的个性，她这样的应对还挺正常发挥，但毕竟昨天才起过冲突，让我不由得内心直冒冷汗。


    但愿双方不会变得太火爆，在防守以外的时候也有动作。


    「啊啊，真的是一个个都这样……」


    「嗯？华柠同学。」


    「陆呈远，这边。」


    如此说道的华柠同学朝陆呈远同学动了动食指。


    意思大概是在要球吧。


    陆呈远同学瞬间察觉她的意图，虽然傻眼，仍照她的要求传球。


    「哼～多少有点想打了？」


    「也没有。」


    「是吗？」


    华柠同学还是一样以直立的姿势持球，沈念的手迅速伸了过去。


    本以为沈念能抓准她一瞬间动作的空档抄截成功，但理应碰到球的右手却没碰到球。


    「唔！」


    沈念伸手抄球的同时，华柠同学仿佛在嘲笑她，将球绕到背后躲过，顺势往前带球切入篮下。


    先前完全不展现斗志的人，做出这出人意表的表现，让球场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好啦。」


    她轻易地甩掉沈念的防守，有了空档便顺势拍篮。


    不是上篮，也不是正常的篮下拍篮，姿势显得很没劲。


    然而球却漂亮地被吸进篮框。


    「好……好厉害。」


    球场上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从嗓音听来多半是陆呈远同学，但无论我，还是在球场外看着比赛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没有余力看清楚这句话是谁说的。


    球在篮框正下方弹跳，华柠同学转身看着沈念低声说道：


    「逊毙了。」


    仿佛在模仿昨陆呈远的口气。仿佛在以牙还牙。


    她自己什么都不说，但肯定练过篮球。


    而且还是好好努力过的类型。


    「……之前你都在隐藏实力啊。」


    「也没有。」


    华柠同学朝着显得懊恼的沈念一瞥，慢慢走回自己的队伍。


    「好……好厉害好厉害！华柠同学，你练过篮球？既然这样，早说不就好了！」


    「……我没必要跟你说吧。」


    「也许是这样没错啦……可是，刚刚那球好厉害！好帅气！」


    「啊，是喔。」


    这算是某种不会读空气的个人招式，但就在几乎所有队友都不知所措的当下，陆呈远同学仍然坦率地赞赏她。


    从先前两人的关系来看，这种时候要坦率赞赏应该相当难，但这种时候该说果然陆呈远同学就是这种个性，还是该说这是她的本性呢？


    总之，这样就是十班抢先得分了。


    「别在意，沈念。刚刚那是对手技术好。」


    「竟然练过篮球啊。下一波我们要讨回来。」


    「嗯，就是啊。」


    沈念虽然被华柠同学那出人意表的技术震慑，但有队友们的声援，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陆呈远同学这队在技术上占优势，沈念这队则靠团队合作来弥补不足的部分。


    比赛才刚开始。

 第48章 陆呈远与华柠 上

    沈念所率领的十一班队想振作起来展开反击，但之后比赛也继续照十班的步调走。


    沈念等人虽然没有陆呈远同学或初中同学这种突出的个人技术，但仍试着靠团队合作取分。然而初中同学以外的队友似乎也好好练习过，让她们迟迟无法把球带到篮下。


    「唔……这也许真的有点难缠。」


    「王凌，传回来。过多冲撞会被吹犯规的。」


    「啊，嗯！」


    「谢谢……虽然远了点，但毕竟就快要二十四秒了……嘿！」


    在进攻时间即将用完之际，沈念从三分线外出手，但似乎是距离实在太远，球碰到篮框外侧，轻易弹开。


    「孙莉同学，熊欣同学，麻烦抢篮板！」


    呼应沈念的呼喊，迅速进入篮下的孙莉同学与熊欣同学跳了起来，但有只白嫩的手完全不把她们当一回事，轻而易举地伸过来捞走了球。


    「──球我要了！」


    「呜，陆呈远，又是你吗……」


    「对不起喔，孙莉同学，可是这也是比赛。」


    陆呈远同学牢牢接住球，抢下了球权，立刻朝球场前方传球。


    「初中同学！」


    初中同学似乎是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篮板球的时候迈出了脚步，人已经在超过中场线的位置。陆呈远同学的球朝她直直传了过去。


    「这次一定要……！」


    沈念虽然晚了一瞬间，但在争抢篮板的同时也一直在提防快攻，回到了己方半场防守。


    虽是打快攻，但初中同学慢慢带球。沈念一追上她，两人就像重现刚才的情景，再度展开对峙。


    「下次可没这么容易被你给过了。」


    「……啊，是喔。不过我也根本没打算过你就是了。」


    「啥？」


    「……三分球是这样投的。」


    初中同学说完，当场迅速起跳，朝篮框投出的球划出弧线。


    和先前没有干劲的投篮姿势判若两人，是一次教科书级的投篮。


    沈念也立刻伸手跳跃想封盖这球，但由于她提防着先前的切入，反应还是慢了，没能碰到球。


    「大家，篮板──」


    ──唰。


    沈念立刻呼喊，但一句话尚未喊完，初中同学投出的球便干脆地落入篮框之中。


    初中同学仿佛故意要给刚才没投进的沈念好看，慢慢放下手，仍然以挑衅的口气小声说了一句：


    「……逊毙了。」


    「你这家伙……」


    仿佛要对昨天的事情还以颜色，第二次说出「逊毙了」。


    初中同学果然也对日前沈念的言行相当记恨。


    沈念被她予取予求，不免咬紧了嘴唇懊恼。


    上半场的十分钟，始终以这样的局势进行。


    当然沈念这队也团结一致来取分，但陆呈远同学她们气势正旺，以更顺利的步调得分。


    当分差来到二位数的十分时，宣告上半场结束的哨声正好响起。


    接下来休息两、三分钟后，立刻就要开始下半场。


    她们能在短时间内调适过来吗？


    （沈念被打得挺惨的，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虽说是练习赛，但仍然是想定为班际比赛正式对决而打的比赛，所以本来我应该要去陆呈远同学这队才对。


    但我还是担心，于是悄悄靠近十一班的球队，偷听她们的情形。


    她们五个人聚在一起悄声说话，是在开作战会议吗？


    「……那么你跟夏可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们是男女朋友，总该啾过了吧？」


    「已经和双方的爸妈，这个，打过招呼了吗……」


    「应该说婚礼几时办？高中毕业后马上办？反正你们一定会在学生时期就结婚吧？」


    「为……为什么都在说这种事情啦……」


    不知道是不是作战会议已经结束了，当我听到她们五人说话时，话题已经与篮球南辕北辙。


    前几天我被带去十一班时，已经被迫回答了许许多多和我与沈念交往有关的问题，但看来各位同学的营养还远远不够。


    我本想就这么撤退，却被沈念发现，只见他朝我招了招手。


    「呃，辛苦了，沈念。」


    「嗯。前半场的我表现怎么样？」


    「……被他予取予求啊。」


    「真的是呢。看她的身材就显得挺会运动，但我万万没想到她是练篮球的。夏可，她真的都没有自告奋勇吗？」


    「大概。她本人一副都无所谓的模样吧。」


    但话说回来，还是留有疑问。


    她有那么好的球技，直到初中时代多半都相当热心地投入竞技之中，这点连外行人也看得出来。


    是因为对社团活动厌倦了之类的原因吗？但若是如此，应该也不至于连篮球这项竞技本身都讨


    厌，所以……我愈想就愈觉得搞不懂这个人。


    现在多少安分了些，但她为何对老师态度叛逆，现在又为何如此敌视陆呈远同学呢？


    她对篮球究竟还有没有眷恋？


    ……不过现在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沈念。


    「沈念，上半场虽然打成那样，不过下半场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懊恼，不过凭我现在的实力终究是打不过她。称不上有什么计划，不过我们还是说要试试看。对吧，孙莉同学。」


    「对啊。上半场我也没表现，所以至少不能再让那个小麦色辣妹自由发挥了。对吧，王凌、章美儿、熊欣。」


    「当然。」


    「也是啦。」


    「毕竟总不能一路被压着打。」


    即使处在分差很大的状况，但包括刚才的闲聊在内，她们即使处在劣势，彼此的气氛还是一样好。


    照这样看来，似乎没必要特别为沈念加油……不过当其他四人走向球场中央，只有沈念独自留下盯着我看。


    『赶快为我加油。』


    他多半是在这么说。即使不是处在特别需要我出声的状况，沈念还是很贪心。


    休息时间似乎还有剩，也好，一下子应该没关系吧。


    「呃……沈念。」


    「嗯。」


    「下半场，加油。我支持你。」


    「……谢谢。那我过去了。」


    沈念点点头，以轻快的脚步加入另外四个人的圈子里。


    ──沈念，有没有让夏可同学好好为你加油打气啊？


    ──抱抱？还是亲亲？


    ──两种都没有！……不用担心，我有好好让他推我一把。


    ──是吗？既然队长似乎很有精神，下半场我们也加油吧。


    「「「「「喔～」」」」」


    我看到十一班为下半场铆足了劲而放下心来，连忙匆匆回到原来的位置。


    结果仿佛看准了时机，接着换陆呈远同学走过来找我。


    「──夏可同学。」


    「陆呈远同学。」


    「欢迎回来。有没有好好从沈念那边打听到他们下半场要怎么打？」


    「多少……但我不是奸细。」


    「我知道。可是凭沈念的个性，他应该会做点什么吧？」


    「大概吧。」


    凭沈念的个性，上半场都被那样予取予求了，下半场一定会想办法修正，相信他的好朋友陆呈远同学一定很清楚这点。


    然而从我方这队的成员来看，要团结一致来行动，多半还是很难。


    我和陆呈远同学的视线所向之处，可以看见一个人百无聊赖站着的初中同学，以及在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为因应下半场而练习传球的其他三名队友。


    「要让整个球队团结一致，似乎还是很难……吧？」


    「啊哈哈……初中同学进攻很厉害，可是她一拿球就绝对不传球，而且都偷懒不防守……刚才有那么一点点差点吵起来。」


    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样，陆呈远同学才会来找我吧。


    以往这个角色都是由沈念或莫心怡同学负责，但她们两人都在别班，所以现阶段能商量这种事情的「朋友」就只有我一个。


    「刚才啊，我说我们也要加油，不要输给对手。可是这个时候初中同学……」


    「对大家说了多余的话。」


    「……嗯。」


    陆呈远同学面露苦笑，无力地点点头。


    之所以含糊其词，多半是出于陆呈远同学的体谅，但想必初中同学的发言很不把队友当一回事。


    上半场的初中同学的确很厉害。然而让人有这种感受之后过不了多久，随着时间经过就能明显看出她始终都在单打。


    「对不起喔，夏可同学。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但我无论如何都想找个人说说。现在沈念跟莫心怡都不在。」


    「我才要说抱歉，帮不上什么忙……倒是陆呈远同学对初中同学好执着啊。都被她那么敌视，却还努力想好好对待她。像我跟沈念早就放弃了。」


    「呵呵，我也差不了多少的。而且这也是因为我是球队的队长，在正式比赛结束前，至少得努力试试看。」


    陆呈远同学看着在球场上独自一人的初中同学说了下去：


    「而且即使被讨厌，我也会希望对方先好好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讨厌我。明明都还没


    好好谈过，却要被对方只凭自己的印象来决定喜欢或讨厌……我觉得这样好悲伤。这点大概对初中同学也是一样。」


    「你还挺执着的。」


    「……嗯。因为我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说『烦』或『讨厌』之类负面的话。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我其实也挺爱逞强的。」


    陆呈远同学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名人，所以即使初中同学之前待在别班，应该也听过她的传闻。但即使如此，初中同学还是当面对她表达负面感情，所以该说她也真不会读空气吗？想必她是个相当有胆识的人。


    陆呈远同学应该也对她这一面产生了兴趣。


    只是不知道陆呈远同学自己是否察觉到了这点。


    「那我差不多要过去了。夏可同学，替沈念加油没关系，但我好歹也是同班同学，你如果不偶尔为我加油，我可不答应喔？」


    「呃……我……我尽力。」


    「啊哈哈。夏可同学还是老样子呢……是没什么关系啦。」


    「……陆呈远同学，你刚刚是不是模仿了我一下？是吧？」


    「嘿嘿，是不是呢～」


    沈念也好，陆呈远同学也罢（还有莫心怡同学也是），偶尔会像这样揶揄我的说话方式。


    我个人是认为自己的口气和说话方式也没那么特别啦。


    好吧陆呈远同学也多少恢复了点精神，现在就不追究吧。


    ……不过我明明宣告过要为沈念加油，就结果而言，却演变成也支持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同学也像望还有莫心怡同学一样，是我重要的朋友，但就像前不久莫心怡同学对我的提醒，沈念的个性就是比别人更容易吃醋。


    刚刚那些谈话，在沈念看来究竟算不算过关呢？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沈念。虽然谈话内容不至于被她听见，但她当然应该看见了我跟陆呈远同学的互动。


    「──略！」


    「……嗯～」


    这该怎么判断才好呢？她对我扮了个鬼脸（可爱）。如果只有这样似乎是不过关，但看起来又不是那么生气，所以很不好判断。


    总之，正确答案就留待比赛结束后揭晓。


    下半场一开打，沈念立刻有了行动。


    「……逊毙了。赢不了就两个人一起来喔？」


    「战术就是这样……孙莉同学。」


    「有。」


    沈念与孙莉同学一起来盯防持球的初中同学。至于陆呈远同学则是由队中唯一参加运动性社团的早川同学盯防，剩下两人四处协防，不盯防特定对象。


    陆呈远同学这队处在争吵状态，这点不用听陆呈远同学说，用看的也一定看得出来，所以这形势也就是对手明确对此做出了针对。


    「孙莉同学。你挡住对手的切入路线就好，之后我会努力防好。」


    「嗯，真是适合我的安排。」


    「……啧。」


    孙莉同学以修长的手脚做出黏人的防守，沈念则微微拉开距离，摆出对跳投与切入都能够做出因应的态势，至此初中同学才首次咂嘴。


    「初中同学，这边！我有空档。」


    进行二对一的盯防，当然就会在别处出现四打三的状况。


    从沈念与孙莉同学的样子看来，她们的防守方式从一开始就考虑到她会传球，所以像是没被盯防的其他三名队友，又或者是靠过人脚程摆脱熊欣同学盯防的陆呈远同学等等，多得是传球路线，而且传给她们得分的可能性应该也更高。我虽是外行人，但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


    「初中同学。」


    「……啰唆。」


    但初中同学明知如此，却对谁也不传球，试图摆脱两人的防守。


    「不传球吗？你的队友似乎很想要你传球喔？」


    「就说你们啰唆──」


    初中同学被沈念露骨的挑衅所激怒，强行想突破，结果老师的哨子响了。


    由于身体剧烈碰撞，沈念坐倒在地。进攻犯规。


    「啥啊！刚刚哪里犯规了。明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吧？」


    话说回来，她推人这点仍然不变，所以判罚并未更改。反而是对裁判顶嘴这点受到警告，又被吹了一次犯规。


    我们高中的班际比赛没有驱逐出场的规则，相对的采用了特殊规则，全队犯规五次以上，再犯规就会直接判对手罚球。


    因此，贸然犯规算是严禁的行为。


    「沈念，屁股还好吗？」


    「不要说屁股啦……不过完全没问题。」


    从沈念轻轻拍了拍屁股站起的模样看来，似乎不用担心受了伤。


    ……看她还微微伸出舌头，搞不好多少是刻意制造犯规的。


    沈念就是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讨回来。


    沈念他们轻而易举地得分，仿佛只要拿下球就等于会投进。也不知道是不擅长，还是单纯在摸鱼，初中同学完全不防守，所以会轻易变成以多打少。


    虽然只是下半场的一次攻防，但自此比赛的主导权就轻而易举地转换到十一班手上。


    初中同学在上半场表现亮眼，但在下半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被沈念等人压制。会跟队友要球，但她一拿到球就强行单打，不依赖队友，最终被吹犯规，又或者是勉强出手投篮而导致丢球。


    下半场开始还过不到五分钟，分差已经迅速缩小。


    「──王凌，投篮！」


    「好喔～」


    七野同学接到沈念的传球，尽管姿势不漂亮，但仍顺利投进，于是沈念这队终于成功逆转。


    「耶～逆转！」


    「还可以多来几球，一起加油吧～」


    正如沈念所料，因对方完全中计所以意料之外的逆转，让十一班得到的声援更加高涨。


    照这样下去，我们班会被拉开差距。


    利用比赛重新开始的时机，陆呈远同学跑向初中同学。


    无论她多么任性，现在都是队友。所以，这个行动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


    ……应该是没有。可是。


    「初中同学，没事的，还有时间，只要我们所有人一起进攻──」


    「……不着。」


    「咦？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用不着。不要乱安慰人，恶心。」


    「怎……怎么这样说，我只是要说重新振作，一起努力……」


    「唔！……就说你……！」


    也不知道陆呈远同学不屈不挠的行动是哪里让他不高兴，先前一直采取冷淡态度的初中同学，眼神明显变了。

 第49章 陆呈远与华柠 中

    尽管觉得这下不妙，但我隔着网子注视状况，也没办法瞬间插手。


    「就跟你说……用不着这样！」


    初中同学这么大喊的同时，啪的一声，一巴掌用力拍掉了陆呈远同学手上的球。


    体育馆内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与喊声，让包括隔壁球场打排球的人们在内，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一起集中到篮球场的两人身上。


    「初中同学，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啰唆。就叫你不要跟我说话。」


    初中同学似乎也终于觉得不妙，立刻变回平常的态度，但站在我的立场，也觉得都演变成这样的气氛了，总不能置之不理。


    沈念察觉我的视线，点了点头，立刻跑向陆呈远同学，老师也晚了一步，想拦在她们两个人之间。


    比赛暂时中断，旁人也交头接耳互相问起发生了什么事，形成异样的气氛。但陆呈远同学置身其中，却若无其事地用笑容回答走近的两人。


    「……我没事的，沈念，还有老师。」


    「不，可是──」


    「我没事。因为这就像小孩子闹别扭。」


    「唔！陆呈远，我说你喔……」


    他说得一脸笑眯眯的，言语的内容却相当强烈。


    即使努力想排遣情绪，但陆呈远同学也是普通人。会对初中同学那种我行我素的言语与行动不耐烦也是当然的。


    「……喔？本来还以为你以前都只是让朋友保护，没想到挺敢说的嘛。所以这才是你的本性？」


    「哪有什么本性，我本来就是这样。我想我是比别人有耐心，但还是有个限度。」


    就我个人而言，这多半是第二次看到陆呈远同学生气。去年决定执行委员的抽签已经渐渐成为遥远的回忆，但和很情绪化的那时候相比，总觉得现在的陆呈远同学静静地在愤怒。


    她还给我一种感觉，像是在她身上看见了沈念的影子。


    「坦白说，现在的初中同学有够逊的。一个人逞强，不耐烦，给很多人添麻烦……你冷静回顾一下自己的行动吧。不然就会和之前沈念说的一样。好逊，让人都不好意思看下去。」


    「你……！」


    「我不知道初中同学讨厌我哪里。我不想知道，而且你干脆就更讨厌我也无所谓。可是不要因为这样，就搞得我喜欢的人和我重视的人都不舒服。要针对就针对我。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


    「…………」


    陆呈远同学先前对初中同学都是采取妥协的态度，现在却判若两人。看到她这样，初中同学也不免愣住，说不出话来。


    这点连跟她是多年好友的沈念也不例外。


    「……对不起，我有点感情用事。可是我也只是因为以前都有朋友在身边为我生气，所以才不发作，并不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说你很啰嗦。只不过是待在同一间教室而已，又不是朋友，还自以为了不起地对我训话。」


    「是啊。朋友……我们的确不是朋友，但我们仍然是同一队的队友吧？就算不是朋友，队友之


    间为了整个球队而互相帮助，也是当然的吧？既然初中同学也打过篮球，这点小事总该明白──」


    「──才不是同伴。」


    「咦？」


    「……碍手碍脚的家伙，才不是同伴。」


    初中同学小声的喃喃自语，让陆呈远同学以及待在近处的我与沈念，一瞬间不知所措。


    总觉得只有刚刚那一刻，初中同学的模样不太对劲。


    「唔……算了。我累了……不好意思，老师，我身体不舒服，快要吐了，所以我要休息一下。」


    初中同学察觉自己说溜嘴，留下一声咂嘴便走进附近的女子更衣室去了。


    老师追了过去，但她从内侧上了锁，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虽然还剩下一些比赛时间，但这个状态多半无法进行下去。


    接着陆呈远同学也说道：


    「……老师，对不起。比赛时间也快结束了，而且再拖下去也会给其他人添麻烦，这次就当作是我们输，可以请老师进行下一场比赛吗？我也去外面冷静冷静。」


    陆呈远同学以无力的笑容对剩下的队友们说声「对不起喔」，然后就独自一人小跑步跑向体育馆外的饮水区。


    如果只谈结果，这场正式比赛前的前哨战是以沈念等人的胜利作收，但最后变成这样的局面，她们自然也难以由衷喜悦。


    「……沈念，怎么办？比赛结束以后，还得负责翻得分牌和善后工作之类的。」


    「孙莉同学……抱歉，我也刚好有点口渴，所以要去一下饮水区。而且我也不能放着陆呈远不管。」


    「了解。其他事情有我和其他人做，沈念就去陪陪陆呈远。他是你重要的朋友吧。」


    「嗯。谢谢你，还有大家。」


    初中同学只能先放着不管，但照顾陆呈远同学是沈念跟我该做的事。


    虽然得暂时放弃体育课，但这不重要。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重要的朋友。


    「夏可，我们走。」


    「嗯。」


    为了支持现在多半正独自沮丧的陆呈远同学，我和沈念暂时离开了体育馆。


    我们追着陆呈远同学前往饮水区一看，看见陆呈远同学已经用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地洗脸。


    他察觉我们到了便猛一抬头，这让我们看得出他的眼睛周围变得有点红。


    多半是哭过了吧。


    「陆呈远，来，毛巾。虽然不好意思，稍微用过了。」


    「……沈念。」


    「陆呈远，不要逞强。现在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


    「……沈念～」


    沈念正要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交给陆呈远同学，陆呈远同学却不接下，整个人扑向沈念。


    这一扑的势头太猛，让沈念往后踉跄了一步，但站在沈念身边的我立刻牢牢支撑住他们。


    「沈念，沈念～……」


    「真是的，都被水弄得湿答答了啦……来，找我撒娇前，先好好把脸擦干净。快点，先分开，抬起头。」


    「嗯……呜。」


    陆呈远同学以鼻音答应，沈念用毛巾轻轻帮他擦脸。将她即使洗了脸，仍不断从眼眶溢出的眼泪一起接住。


    「对不起……对不起喔，沈念。其实我想着得更镇定才行，可是初中同学用力把球拍掉，让我吓了一跳……我本来没打算说那种话的。」


    「不会，我也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结果明明不是正式比赛，但我还是有点露骨地做过头了……


    好啦，过来。」


    「……嗯。」


    当眼泪稍稍平息，沈念再度将陆呈远同学拥进自己怀里，摸着她金色头发安抚他。


    就像去年冬天，她对为了家里的事情绪失控的我所做的那样。


    受到这样对待似乎就会镇定下来，本来呜咽不已的陆呈远同学，呼吸也渐渐平稳。


    「……嘻嘻，是沈念的气味。」


    「多少镇定点了吗？」


    「嗯，一点点……上次沈念这样安慰我，是多久以前啦？」


    「嗯～不记得，不过我想大概是第一次见面以来吧？当时陆呈远还是个爱哭鬼，在我们同班前，我就偶尔会像这样安慰你吧。」


    「是这样吗？那从这次起，我想要你更常这样。」


    「我这个好朋友还真爱撒娇啊……也好啦，等我有兴致。」


    「咦～？你这口气不就是绝对不会做吗？」


    「我是只在特别的情形下这么做的主义。要是平常就这样，就会习惯了。」


    「……明明对夏可同学就一直都这么做？」


    「唔！咦，这个，你，为什么……！」


    沈念立刻慌张地朝我看过来，但我拼命摇头否认。


    把脸埋在沈念怀里让她安慰的这个方式，的确就如陆呈远同学所说，从我们成了男女朋友后已经做过好几次。


    像是变成两个人一起玩闹的气氛时，又或者是我打工累了回家时等等……然而这真的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即使对象是陆呈远同学，我也不可能到处讲。


    「啊，什么嘛。我只是用猜的，结果果然是这样啊。夏可同学好好喔～」


    「……陆呈远，可以请你跟我分开吗？毕竟你都哭完了，镇定下来了吧？」


    「啊啊～对不起～！我道歉，再让我抱一下～！」


    如此说道的陆呈远同学把脸往沈念胸部蹭。虽说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在，但她这撒娇模式开得可真彻底，不过我也明白那个地方有多舒服。


    以前我因为和双亲的事而弄得有些失眠时，就曾这样在沈念的房间里熟睡，由我来说肯定不会错。


    「夏可同学也是，对不起喔。亏你还试着阻止我，但我就是不听劝，到头来一怒之下就变成那样了。」


    「不，完全没问题。陆呈远同学是当事人，我觉得你大可以生气。而且，比起上周的沈念还差得远──」


    「夏　可　同　学？」


    「……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


    「笨蛋。」


    沈念赏了我一记轻轻的弹额头，但看着这情形的陆呈远同学笑了，如果这点小痛就能让他心情好起来，就别计较了吧。


    而且，虽说陆呈远同学也忍不住在人前变得感情用事，但他吐出了先前心中的不痛快，应该多少舒畅了些。


    任由愤怒驱使而行动的确不好。不好是不好，但太压抑心中的不痛快，就结果而言反而搞垮了自己的精神也不行──我也有过经验，这方面的平衡真的很难掌握。


    对于沟通初学者而言，多的是不知道的事情。


    「欸，陆呈远。如果你不介意，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王梓和陈芸？虽然会违背约定，不过我们就一起练习吧。」


    「咦？可以吗？能和大家一起，我也是很高兴没错啦……」


    也因为起初决定在正式比赛结束前都要分开练习，所以陆呈远同学也显得不解。


    即使如此，沈念仍然朝陆呈远同学伸出手。


    「没关系。这种时候还是尽情活动身体来发泄压力，才是最好的办法。虽然会给王梓跟陈芸添麻烦，不过她们两人一定会像上次那样，为我们开心的。对吧，夏可？」


    「嗯。我当然也奉陪。」


    即使在班级比赛上始终是敌手，但陆呈远同学与沈念是好朋友。这点并未改变，所以没有必要客气。


    大家一起练习，大家一起努力，在比赛中知道彼此手上的所有牌，凭临场的斗智斗力分出胜负。


    这样做也很有堂堂正正的感觉，我觉得很棒。


    「是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很开心……呜呜。」


    「真是的，陆呈远你又哭了……真拿你没辙。」


    「对不起喔，沈念……嘻嘻，我好幸福。」


    陆呈远同学再度湿了眼眶，但这次严格说来比较像喜极而泣，所以这种眼泪完全没问题。


    果然陆呈远同学还是适合像现在这样笑得开怀。


    「你们两个，差不多要下课了，赶快回去吧。之后还得对老师，还有孙莉同学她们道谢才行。」


    孙莉同学她们对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放学后可得郑重跑一趟十一班去道谢才行。


    她们虽然很有个性，但每个人都很靠得住。


    「……嗯。啊，还有也得跟初中同学说一声。」


    「对她也要？陆呈远，你都被说成那样，还真学不乖呢。」


    「嗯。毕竟有过刚才的事，我有点怕……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好。不行吗？」


    「可以啊。也是啦，说来说去，我也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像陆呈远的作风。」


    「谢谢你，沈念。你当我好朋友真不是当假的。」


    「真的。多夸夸我，尊敬我。」


    「嗯，好棒好棒。沈念啊，真的是棒透了。」


    「你的语汇好贫乏啊……是没什么关系啦，嘻嘻。」


    「……沈念，我姑且问问，刚刚那句是模仿我吧？这句话在你们之间很流行吗？」


    「也没有啊～？对吧，陆呈远。」


    「呵呵。对啊，沈念。」


    「……这两个狐群狗党。」


    但话说回来，都来到这一步了，我也只要就近照看着她们就好。


    我已经很久不曾有这样的感受，但她们两人这样和睦相处的模样，借用一位同班同学的说法，也许可以形容为真的很「可贵」？


    虽然以后也许无法一直维持这样的情形，但还是希望尽可能让她们两人一直很要好。


    「就是这样，陆呈远，我们差不多该分开了吧。」


    「噗～亏人家还想再享受一下～」


    总之，透过沈念胸……不是，是沈念的活跃，眼前算是让陆呈远同学恢复正常，所以我们为了做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回到了体育馆。


    但也不知道幸或不幸，我们没有机会和另一名当事人初中同学说话，这一天就结束了。


    根据留在体育馆的孙莉同学等人的说法，初中同学似乎在我们去追陆呈远同学的同时就早退了。


    据说也可能跟她平常一样只是想翘课，所以老师也很注意观察，但她的脸色真的很差，情形也不对劲，所以不得不答应。


    然后是过了一天的今天。


    初中同学虽然一如往常地来上学，这次却彻底疏远陆呈远同学。


    「我说，初中同学。」


    「……」


    「昨天的事情，我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想跟你说。」


    「……」


    我也若无其事地观察，但她从早上到放学一直都是这样。


    即使陆呈远同学找她说话，她也默不吭声。若陆呈远同学还想接近，她就会自己站起来，走出教室……真的连一点机会都不给。


    放学后，我们一如往常地聚集在一起，聊的话题全都是这件事。


    「那家伙实在是……如果有话想说，清楚说出来不就好了，却像个小孩子似的赌气。」


    「嗯……可是为什么初中同学那个时候会那么生气呢？平常严格说来比较像是嫌我烦，但都不会先动手。」


    「隐约像是有理由啦……不过既然有理由，那更不能不说吧。我们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却要我们『体谅』，那不就只是在耍任性吗？」


    关于这件事，的确就如沈念所说，若属于那种对于根本不是朋友的「外人」不方便说的话，我们就真的无能为力。

 第50章 陆呈远与华柠 下

    「初中仔啊……她是有点不好亲近的感觉，但她一年级的时候没那么怪啊。不知道是春假期间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初中时在社团活动上出过什么状况。欸，阿陆呈远，就你看来，她练过篮球吧？」


    「嗯。像是个人技术就好得让人吓一跳。如果只看这点，我想她和王梓或陈芸都能打得平分秋色。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想。」


    尽管下半场因为体力耗尽加上沈念她们黏人的盯防不再有所表现，但上半场她真的是予取予求，所以陆呈远同学说的话我也觉得能够体会。


    这么说起来，搞不好她在初中时代，就曾和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所待的球队在比赛中有过交手的经验。


    「不过先不说那家伙，今天我们还是先好好练个够吧。毕竟王梓和陈芸明知这么晚了，都还挤出时间陪我们练。」


    「关于这件事，我也跟去练习，真的没关系吗？虽然我跟她们两个都见过面，也交换过联络方式，不过这次我还真的挺属于局外人的。」


    「不用担心。我跟她们两个说起，她们就说：『莫心怡同学也务必一起来。』像是莫心怡或夏可同学，大家都在我也更开心。」


    我会和在场的众人一起练篮球，而羽毛球我也有利用午休时间等机会练习。


    附带一提，今天的练习我也跟望说过，但似乎也就因为这样，他叫我去练挥棒的次数比平常更多。


    ……今天至少得避免拖大家后腿才行。


    今天的练习，是在有篮球场的张海洋同学家进行。


    自己家庭院就有篮球场（※连夜间照明设备都齐备）……由于是私有土地，这地方最适合练习到深夜，真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富家少爷。


    从沈念的家走过去，大约要二十分钟。


    当我们抵达大得吓人的庭院玄关前，就看到已经换上练习用球衣的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来迎接我们。


    「各位，欢迎光临。嘻嘻，上一次有这么多朋友来，已经是多久以前啦？」


    「对不起喔，王梓，陈芸。今天你们自己也要练球，我们却强人所难，还要你们陪我们练习。」


    「不会。因为今天本来就是我和陈芸自主练习的日子。」


    「但是相对的，今天会要你们配合我们的练习，所以可要做好觉悟喔～？夏可同学也是，你既然来陪练就不可以偷懒。知道吗？」


    「……好……好的，我会努力。」


    于是我们各自换上练习用球衣，先从暖身开始。


    「夏可，我们一起伸展吧。」


    「嗯。」


    我们分成我与沈念、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这三组，首先舒展全身的肌肉。


    我们依序做完各种伸展动作，但和其他人相比，我的身体果然非常僵硬。前屈时手碰不到脚尖，肩胛骨与周边肌肉的可动范围也令人绝望。只是试着伸展一下肌肉，全身就几乎要发出哀号。


    「夏～可！来，加油。再一下子。好，用力。」


    「好……好的……嗯咕咕……沈念，不行，饶了我。」


    「不～行，不饶～你。呵呵。」


    「沈念……沈念是魔鬼……」


    「好好好，随你说什么都行。」


    沈念整个人往我背上压过来，想尽可能把我的身体往前倾。


    被沈念从后面紧紧抱住，沈念身上柔软的物体也就自然而然压在我背上，但现在我无暇为此感到高兴。


    「喂，那边那对笨蛋情侣，不要趁着伸展在那边打情骂俏。这里可是别人家啊～」


    「就是啊～莫心怡说得对～」


    「你们两个，如果不介意，要不要绕着我家跑？大概跑个十圈。」


    「「……不，这我们心领了。」」


    我们按捺住组成一对就不由得会想打闹的心情，乖乖做完剩下的动作。


    说是热身，但光热身就已经做了三十分钟以上。伏地挺身、仰卧起坐等肌力训练，设定好时间的跑步与在球场内进行的折返跑等等，弄得我还没拿球就快要累瘫了。


    连沈念与陆呈远同学都额头冒汗，但明明做着同样暖身的教练却若无其事。


    照她们两人的说法，这终究只是「稍微暖身」，平常她们的练习量是三倍以上。


    ……是我有点难以想像的世界。


    「那么我们马上开始练习投篮吧。我和陈芸会从篮下传球给各位，各位接到球就要立刻投篮。


    投篮从上篮到三分球，任何方式都行，但一定要在三步以内投篮。基本上禁止运球，如果没投中，就当场做十下伏地挺身。这个跟上次一样。首先就由我们示范。」


    张海洋同学说是要示范，于是轻飘飘地以抛物线轨道将球抛向罚球线附近，接着从中线附近跑过来的陈焕福同学接到球，顺势上篮将球送进篮框。


    投进球后就要跑回原来的位置，然后重复很多次。负责传球的人一看到球投进，就会立刻传球，所以如果慢慢回去，就会来不及接球，也就会当场被罚……这种练习看似简单，其实却很消耗体力。


    「这种练法是吧，了解。还有，夏可那边打算怎么安排？虽然他比较像是为了帮我练习而来的。」


    「就请夏可同学在沈念投篮不进而必须做伏地挺身时，代理他投球吧。还有夏可同学自己不用受罚，但他每没投进一球，沈念就要追加一组伏地挺身。」


    也就是说，如果我一直失败，沈念有可能得一直做伏地挺身。


    这没有怀疑的余地，责任相当重大。


    「以上就是我们篮球队用来暖身的投篮练习。所以呢，说到这里，你们两个有什么要问的吗？」


    「顺便说一下，这种练习让投篮技术变好的效果还不清楚，这点还请多包涵。」


    与其说是技术练习，不如说更接近体力训练吧。然后这还只是暖身。真正的练习她们到底什么时候进行啊？


    「……夏可，她们说是这样，你觉得呢？」


    「……我……我会尽我所能努力。」


    「是吧。我们一起加油吧。」


    我们先讲好身体真的累瘫时会立刻提出，请她们准许我们休息，于是我们下定决心，开始练习。


    「好的，那就开始了～先是第一球。」


    就在这句话一声令下，张海洋同学以轻飘飘的轨道将球抛往篮下。


    「一接到球就要投篮对吧。」


    「嗯。第一球会传到比较简单的地方，但我也会传到比较坏心的地方，或是改变传球速度，所以你们要小心喔。啊，这次我不会加入假动作，所以要好好看我的视线看动作，对传球路线做出一定的预测来跑动。」


    「了解。」


    沈念接住弹跳得又慢又高的球，顺势以轻快的脚步完成了上篮。她的姿势还是漂亮得一点也不像外行人，多半是直接看着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的球技学会的吧。


    「漂亮～好，那我要接二连三传球了～」


    「好啊，放马过来吧。」


    接下来第二球、第三球，沈念接连将球投进篮框。


    投篮练习一共十分钟，如果就这样顺利进行下去，也许我只是在一旁看就结束了，但当教练的


    两人自然不可能容许这样的情形发生。


    「好的，那接下来我们会传一些比较坏心的球。陈芸，麻烦你来传球。」


    「好喔～」


    「咦？啊──」


    传球的人刚从张海洋同学换成陈焕福同学，先前都是朝着沈念传去的球，就传往没有任何人的边线附近。


    沈念勉强做出反应去救球，但由于离三分线相当远，当然要投进也就更困难。


    「呜，可恶……果然没进。」


    「好的，失误了。沈念，伏地挺身十次。下巴不确实碰到地板就不算数喔。」


    「唔……你们两个好坏心。」


    「好啦不要顶嘴～赶快赶快，不然夏可同学跟你自己都会平白更累喔。」


    「一～二～」哨音随着张海洋同学的计数声响起。


    「夏可同学，不要发呆，你得替沈念投进才行。做一辈子伏地挺身可没办法让沈念练到什么。」


    「啊，嗯。两位请多指教。」


    两位富家少爷对我们的篮球特训，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们追着球满场飞奔，结束了暖身后，终于要渐渐进入正式的「练习」。


    再来的练习一下子变得很实战，像是和张海洋同学他们一对一的对抗，或是在有着人数优势的二对一防守、传球练习等等，以分钟为单位，去做预设各种状况的练习内容。


    「──好～练习也差不多开始了一个小时，我们休息一下吧。」


    「「「「……啊～」」」」


    听到张海洋同学他们说出「休息」这句话，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瘫坐下来。


    我固然累瘫了，但就连对体力相队友自信的沈念与陆呈远同学都喘着大气，也就不难想像这一个小时的练习内容有多密集。


    我接过从据说是事先准备好的冰桶里拿出来的水，一边滋润干渴的喉咙，一边将昨天体育课上发生的事情，说给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两人听。


    我本以为初中同学练过篮球这件事，没看过他打球的两人当然不知道……但她们的反应却让我意外。


    「……啊～果然。其实那天以来，我就一直和陈芸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原来就是那个『初中同学』吗？」


    「看吧～王梓，果然我的预感才是对的吧。她拿球的时候，就真的好有感觉嘛。该怎么说，像是一种王牌选手的风格？」


    「咦！王梓和陈芸，你们都认识初中同学？」


    「该说认识吗？只是初中时代打过一场比赛而已。」


    「是啊。记得是夏季大赛的四强战前后吗～？毕竟就只有她一个人技术特别好，而且那场比赛后也发生了很多事，就有点印象……你们看，这本笔记上就留着当时的纪录～」


    陈焕福同学从包包里拿出一本她称之为「篮球笔记」的笔记本，的确在该场比赛相关的页面上，详细记载了「初中华柠」这个名字，以及她的球风特征与对策等内容。


    还附上她当时穿球衣的照片。当然不是现在这种亮丽的打扮，风貌更像是个随处可见的正经篮球少女。


    「4号队长初中华柠……是喔，原来初中仔也有过那样的时代啊。好意外喔～」


    「从那个时候大概过了两年，原来她已经退出社团活动了啊……然后这位初中同学，现在竟然把小陆呈远当成眼中钉。」


    「这我也吓了一跳呢～比赛的影片还留着，当时她不管是场上表现还是喊声都在带动其他队友，不折不扣是球队王牌的感觉。」


    根据笔记本的情报，初中同学所待的学校本来并不算强。但自从初中同学成了队长后就势如破竹，到了三年级终于打进前四强，对上了县大赛常客的女高。


    另外她们还从平板电脑里的资料夹中，叫出以前为了拟定比赛对策而拍的比赛影片，放给我们看。


    从现在这个打扮亮丽，在陆呈远同学面前始终摆着一张扑克脸的初中同学，简直令人无法想像影片里看见的那个初中时代的她。


    「……哇啊。」


    「……哼～」


    陆呈远同学与沈念各自做出不同的反应。


    影片中是她们尚未对上女高的八强战比赛，当时的初中同学作为球队的核心在活跃。


    比分落后时，会以自己的表现与喊声振奋队友，不让队友低头。扭转劣势之后更会为了加强气势而鼓舞周遭，用自己的背影带领队友。


    虽然影片并未包含声音，但看她朝队友拍着手掌大声呼喊的模样，甚至会让人产生听见了喊声的错觉。


    当然了，头发也比现在短得多，牢牢绑在脑后，形成一个小小的马尾──小麦色的肌肤不变，脸孔也确实有着现在的影子，但散发出来的感觉完全是另一个人。


    当时的初中同学，看起来非常英勇。


    「哇，刚刚那一球其实很厉害耶……搞不好这个时候的初中仔，比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还厉害……」


    「是啊。先不说现在，我想当时她的球技大概比我和陈芸更高竿一些。就算和我们队上的王牌比，大概也不逊色吧。」


    「就是啊～平常球风很稳健，但关键时刻就会用刁钻的投篮或假动作来拿分……体格上也有点差距，所以我还记得当时就跟王梓讨论过要怎么防守她～」


    影片正好放到初中同学被三个人包夹，钻过她们的防守，以困难的姿势将球送进篮框。


    初中同学透过投篮得分，还得到罚球，摆出握拳姿势。


    在这一瞬间，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大家，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夏可？怎么啦？」


    「没有，这只是我个人的感想，所以如果我说错，希望你们跟我说……刚刚那一球，我感觉隐约有点像陆呈远同学。」


    「……啊啊。」


    沈念似乎也有所感，重看影片之后连连点头。


    「其他人觉得怎么样呢？」


    「我是本人所以不太懂……王梓、陈芸，你们觉得呢？」


    「基本上不一样，不过我觉得球风正如夏可同学所说。」


    「嗯。像那些一瞬间的创意，就很有陆呈远的影子。」


    之前的练习中多次看到陆呈远同学才华洋溢的球技，以及在影片中极为活跃的初中同学初中时代的表现。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经意的瞬间，这两个身影会交叠在一起。不是长相，该说是感觉很像吗？尤其是鼓舞队友时的模样，更让我有这种感觉。


    「可是她这么拚命，而且看起来打得好开心，却不再打篮球了……这个时候的初中同学明明很帅气。」


    听到陆呈远同学这几句喃喃自语，包括我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当然我认为，不再打球的理由因人而异。可能是家里有状况，又或者是为了兼顾成绩等等──只要是初中同学自己想通了才不打，那我也不打算针对这件事说三道四。


    然而，这么说来，今天和十一班的练习赛尾声，初中同学和陆呈远同学争吵时的喃喃自语，让我说什么都很在意。


    ──碍手碍脚的家伙，才不是同伴。


    哪怕队友是外行人，但一个在初中时代有这种水准的球技，认为已经尽力投入过，不再参加社团活动的人，会对队友说出这样的话吗？


    当然了，就算有什么理由，初中同学都没有权利对陆呈远同学说三道四，而且也不应该动辄挑衅。


    上次在游乐场结下的梁子都还没解决，也包括这件事在内，我还想设法让她道歉呢。


    不知道她是否也有无法对他人诉说的烦恼，又或者是心中有着一些不痛快的事情呢？


    之后过了几天，终于迎来了班际比赛当天。


    从窗帘缝隙间射进的朝阳好耀眼，让我坐起上半身。到了四月下旬，早上也变得相当舒适，即使还有睡意，也渐渐不再让人舍不得离开被窝。


    不会冷，却也不会太热，正是宜人的时节。


    昨天晚上比较早上床，睡眠约八小时。由于睡得很熟，身体状况绝佳。


    「嗯……咻。嗯，这种程度应该不要紧吧。」


    我一边在意着之前的练习让身体留下的些微肌肉酸痛，一边做些简单的伸展。也因为直到前一天为止，几乎每天都在练习篮球和羽毛球，我那刚开始练习时还像幼犬一样的身体，似乎多少也有了些成长。


    妈妈一大早就出门上班，留下喝剩的咖啡和只有一根烟蒂的烟灰缸，我收拾干净。


    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一如往常的早晨例行作业。


    我正在盥洗间洗脸，就听到喀啦几声，是家门打开的声响。


    想来多半是沈念来接我，但从玄关听见的脚步声比平常多。


    除了沈念以外，还有一个，不，是两个人吧。


    「早，夏可。」


    「早啊，沈念……还有陆呈远同学跟莫心怡同学也来了。」


    「早啊，夏可同学。」


    「早，委员长。上下都是灰色，果然委员长的睡衣也很土啊。」


    「少啰唆……倒是今天好稀奇啊，沈念竟然带你们过来。」


    沈念早上来接我（或是来叫醒还在睡的我）时，差不多都是一个人来，然后在上学途中和陆呈远同学及莫心怡同学两个人会合，再一起去到学校，所以只就早上而言，这组合很罕见。


    「对不起喔，夏可同学。平常不会这样的，可是……这个，昨天我就是有那么点紧张。嘻嘻……」


    「这样啊……例如晚上不太睡得着？」


    「嗯，就是这样。明明平常都会睡过头。」


    陆呈远同学为难地笑了笑，眼睛看起来比平常暗沉了些，这似乎不是我的错觉。


    「其实我是打算像平常那样在路上会合，可是早上打电话去叫他，就立刻发现情形不对。所以我想今天要尽可能陪着她。顺便也邀了莫心怡。」


    「不要说顺便。我也在担心阿陆呈远。」


    突然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的确令我意外，但既然是有这样的理由，我也没什么问题。真要说来就是多了些要为每个人准备咖啡的工夫……还有跟沈念嬉闹的时间会变少……不过关于这点就先忍着吧。


    毕竟今天是周五──等班际比赛结束，多得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就当是重新醒醒脑，于是我与沈念一起泡了四人份的咖啡，先喝了一口，然后呼出一口气。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放了糖或奶精，所以不是喝黑咖啡，不过这种事情就是看心情。


    「──那么到头来你们跟初中仔，从上周的体育课以来就没什么进展是吧？」


    听莫心怡同学问起，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因为之前提到她初中时代的事情，我就想着希望能想办法跟她说说话……可是，这些话不适合在大家面前说，而且初中同学也一直把我当空气。」


    我也看着这样的情形，而从体育课之后，初中同学就更加露骨地回避陆呈远同学。


    在此之前，当陆呈远同学不认输地继续接近时，她还会有点反应，现在则连这些反应都完全没有了。


    她也不再有那些会让别人不舒服的言行，所以班上的气氛维持在相对平静的状态，但又显得华柠同学与班上其他女生之间的鸿沟更深了。


    从会有摩擦，到现在是完全的冷战状态。


    十班的状况也许可以说更加恶化了。


    处在这种状态下，陆呈远同学迎来了今天的班际比赛当天。


    本来班际比赛是为了尽可能增进新班级的团结才举办的年度例行活动，我们班却是反其道而行。


    「陆呈远，我说过很多次，不可以太自责。陆呈远什么事都没做错，错的是初中华柠。」


    「没错没错。就算有什么苦衷，这次的初中仔也未免太任性了。」


    把先前班上发生的事，还有从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那里得到的情报综合起来，可以想见初中同学也不只是「凭感觉」讨厌陆呈远同学。


    然而那单纯是初中同学的个人问题，要由我们来体察、体谅她，那就没有道理了。


    如果她愿意老实为先前的事情道歉，用自己的话好好说清楚她为什么讨厌陆呈远同学，我们这边多少也能做出一些不一样的对应。


    但若是初中同学维持现状，站在我们的立场也无可奈何。


    「谢谢你们大家。呼啊……唔～跟大家说了就比较放心，好像有点困了……」


    「离去学校还有三十分钟左右，所以如果陆呈远同学不介意，要不要躺一下比较好？床可以用我妈妈房间的……啊，可是也许会有点烟味。」


    「那就去委员长的房间不就好了？如果只是睡一下，阿陆呈远也……啊，那边又有别的那个啊，抱歉抱歉。」


    「什么叫别的那个。」


    即使是朋友，那实在不是可以让陆呈远同学去睡的环境，这点必须小心。


    沈念倒是经常在我床上睡午觉，不过这是两码子事。


    「陆呈远，如果只睡一下，就用那边的沙发吧。我会撑住你，不让衣服压出奇怪的皱褶。」


    「啊，嗯，既然沈念这么说。」


    于是陆呈远同学移动到沙发上，顺势以抱住沈念的姿势小睡一会儿。


    「陆呈远……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国的。」


    「嗯……谢谢你，沈念，还有大家……呼～」


    沈念轻轻摸着陆呈远同学的头，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她就开始发出小小的鼾声。


    陆呈远同学安心熟睡的睡脸，真的很漂亮。


    如果可以，还是会希望能让她一直这样不用担心，好好过日子。


    陆呈远陆呈远不适合有阴影的表情──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欸，夏可。」


    「……嗯。」


    「……我搞不好还要再当一阵子坏人，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这多半是指在比赛中，又或者是即将开打的时候吧。具体要做什么就交给沈念决定，但我要做好准备，以便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立刻行动。


    「知道了。那么到时候我也一起当坏人。」


    「那我也是。虽然坦白说，牵扯到初中仔会很麻烦……不过阿陆呈远毕竟是我更重要的朋友，我会帮忙。」


    「谢谢你们，夏可、莫心怡──那我们也再休息一下吧，为了备战正式比赛。」


    我把闹钟设定在出门的五分钟前，然后我们三个人各自闭目养神。


    我们经过三十分钟左右的小睡而让心情镇定下来后，出发去上学。


    也因为是班际比赛当天，走在路上的学生们大多数穿着制服，其中也掺杂着穿运动服的人。有些更起劲的班级还有同学在头上缠着头带，多半是真心想夺冠吧。


    「欸欸，沈念，等今天比完，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玩吧？一起吃吃饭、唱唱ktv，好好唱个够。」


    「……公主这么吩咐，夏可，你要怎么做？」


    「去玩是没关系……只要不是ktv。」


    「咦～？有什么不好嘛，我们就去ktv嘛～我也想听听夏可同学的歌喉～」


    「啥？咦，真的假的？委员长要唱歌？应该说你会唱歌？那我也要参加，毕竟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啊，你唱的时候我要录影喔。」


    「不是『我要录影喔』，你该问『可以录影吗？』才对吧……」


    由于是周五，平常我都是跟沈念独处，但之前发生过那些事，单就今天来说，也许还是跟包括陆呈远同学在内的所有人一起出去玩才好。


    毕竟跟沈念独处的时间，只要有这个意思，在之后的假日也挤得出来。


    「……我知道了。只要你们三位不介意，我也奉陪。只是我不太擅长唱歌，希望你们不介意这点。」


    「没事没事，我今天也会爱怎么唱就怎么唱。嘻嘻，今天是周五，我本来还觉得可能不行，还好有试着邀邀看。那我今天会很期待！」


    大概是睡在沈念的怀里带来很大的帮助，陆呈远同学的脸色与先前相比，也恢复到了多少还算正常的程度。


    假设陆呈远同学的队伍一路赢到最后，三场循环赛加两场淘汰赛，一共要打五场比赛。


    希望她能在不要太逞强的范围内努力。


    我们穿过校门走向通往楼梯口的平缓坡道，有个朝我们跑来的人影映入眼帘。


    艾远穿着练习用球衣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跑向我们。


    「哟，你们四个，早啊。」


    「艾远，早安。你脸颊上沾到白粉了，该不会是在整理球场吧？」


    「是啊。就因我们是棒球队这个草率的理由，要我们晨间练习的时候顺便画线，真是的。不过要是交给其他人，划出歪七扭八的线那也是伤脑筋，所以我乖乖帮忙画了啦。」


    棒球与羽毛球。看起来很不像，不一样的地方也很多，而老师当中也有人对这些差异并不清楚，所以真的得要多感谢包括艾远在内的棒球社员。


    「啊，对了，艾远，我说啊，今天放学后……」


    「……习。」


    「咦？」


    「练……习，习，习习习……」


    「咦？艾远，你这是在做什么？模仿火车头？学得不像，而且也不好笑。」


    「莫心怡少啰唆。等班际比赛收拾完毕，我们就得要练习到晚上啦可恶。」


    「原……原来。」


    我隐约有猜到，但无论办不办班际比赛，似乎都不会影响到棒球队的活动，所以今天就别再问下去吧。


    ……我打算不屈不挠，改天再邀他。


    「那我还要跟班上同学做热身运动，所以得走了。夏可，我想我们会在第二场对到，到时候请多关照啦。」


    「嗯。我会努力让球拍碰得到艾远的球。」


    「好啊……啊，还有陆呈远同学。」


    「咦？叫我吗？」


    陆呈远同学突然被艾远叫到，露出吓了一跳的表情。


    即使像这样我们五个人都在场，艾远也几乎不曾对陆呈远同学说过话，所以很令人意外。


    「啊，抱歉喔，我吓了一跳。什么事？」


    「啊～呃……这个，今天的陆呈远同学感觉好像不太舒服。我想跟你说如果觉得撑不下去，最好还是去一下保健室。而且你的脸色好像也跟平常不一样。」


    「我没事的。虽然的确有点睡眠不足，但除此之外都很好。艾远同学，谢谢你的关心。」


    「不会，哪里……那……那这次我真的要走了。还有你们几个也是，听说今天中午过后气温会升高，要小心中暑啊。要经常补充水分，觉得难受就要立刻休息。」


    艾远最后还若无其事地表达对陆呈远同学的关心，然后走向四班成员等着他的停车场区。


    「艾远那家伙，在阿陆呈远面前满脸通红……都搞不清楚谁才中暑了。」


    「……莫心怡同学，你话太多了。」


    然而这种若无其事的关心，该说真不愧是运动员吗？


    似乎是升上二年级后心境有了改变，望也想一点一滴累积努力，不过他的心意要好好传达给心上人知道，真不知道到底会是多久以后的事。


    之后我们在途中和莫心怡同学分开，我、沈念、陆呈远同学三个人，在班会时间来临前先在教室前的走廊上说几句话。


    「夏可，十班的羽毛球比赛大概是几点？队上的大家也说想去看，所以得先联络。」


    「虽然也得看比赛进行的情形，不过记得照预定计划，大概会在十一点前……等等，孙莉同学她们也要来？我没办法多活跃耶。」


    虽然加油是每个人的自由……但我忽然想起了轮到我上球场时的情景。


    多半会是以下这样。


    「加油，夏可。不用担心，照练习那样打，球就会碰到球拍。（沈念）」


    「耶～！夏可同学，用力挥～一拍打出去～！（陆呈远同学）」


    「嘿～嘿～委员长害怕了～（莫心怡同学）」


    「喂大家，轮到沈念男朋友上球场喽。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我们来点尖叫声吧？对吧？（孙莉同学）。」


    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会好好声援，莫心怡同学觉得好玩而开起玩笑，孙莉同学和其他人则火上加油……


    总觉得事情会弄成这样，让我很害怕。


    虽说已经稳定下来，但在还有很多男生嫉妒的声浪下，女生的人数再增加……这让我感受到另一种很强的压力。


    总之，还是从现在就开始祈祷，希望对方投手不要手滑，老是投出飞向对角的刁钻球吧。还有，要忍耐咂嘴的大合唱。


    我自己今天也得要有坚定的意志力才行。


    再来就是。


    「沈念，今天要加油喔。虽然我没办法像平常上体育课那样陪在旁边，不过我会在球场附近加油的。」


    「嗯。今天你要一直看着我喔……那样我就会更努力。」


    「知道了。你们是敌人所以不能声援你们，但我会一直看着。」


    「你说的喔？我偶尔会检查，要是你在看旁边，那可不是弹额头就能了事。」


    「哈哈，了解。」


    被他这么说就没有办法，所以我打算比赛期间，要一直把沈念的活跃牢牢烙印在脑中。


    身边有着这么努力又帅气的男朋友，所以旁人的嫉妒根本没什么好在乎的。


    「唔～都只有沈念，好贼喔～夏可同学，你当然也会为我加油吧？对吧？毕竟我们是同班，是同一国的吧？」


    「啊啊……呃，嗯。对啊。」


    「啊～！你连『加油』都不肯说了耶～！」


    有来有往的对话，三人相视而笑。


    我们果然这样就好。


    虽然有很多问题尚未解决，但只要班际比赛结束后，我们也还能像这样见面，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这就够了，所以再来我是想专注在比赛。然而──


    「──你们三个都挺开心的嘛。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天真。一个个都在傻笑，也不知道别人的辛苦。」


    紧接着有个意料之外的人物对我们说话。


    穿得松垮的制服，小麦色肌肤，以及亮咖啡色的头发。


    正是平常都会看到的初中华柠本人。


    「唔！初中，同学？」


    「……怎样啦陆呈远，表情那么怪。我找你们说话有那么奇怪吗？」


    「我没这么说……可是。」


    可是仍然是很稀奇的事。


    初中同学先前明明露骨地回避陆呈远同学，极力不对我们采取行动，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机，特地来找我们说话。


    而且平常待在她身边的朋友也不在，一个人过来──考虑到先前的事情，我们会不由得猜测她打什么主意，这也是当然会有的反应。


    「我来不是想做什么……就只是有些话想先跟你说。」


    「初中同学，有话要跟我说？」


    「对。你再怎么说也是队长，这是当然的吧？」


    「……初中华柠。这次你是打什么主意？」


    「我没跟你说话。」


    初中同学一句话无视沈念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今天我会把球给你。也就是说，今天是以陆呈远为中心，一起努力吧。」


    「咦……？」


    初中同学主动找我们说话固然令人意外，她说的内容更令人意外。


    先前初中同学都把陆呈远同学与沈念的球技说得很难听，练习赛上也一副嫌队友碍事的模样，只顾自己一个人打。


    她破坏气氛，而且到头来一次都没有参加全队训练……也因为有这样的情形，陆呈远同学才会为了极力支援全队个人技术最好的初中同学，和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重点锻炼如何摆脱防守与传球等动作。


    还对其他队友低头，希望能让整个球队运转起来。


    既然要打，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都要胜过以团体战方式对上的好朋友。


    从一开始陆呈远同学的想法就没变过。努力让全队团结一致，以及不屈不挠想和初中同学沟通，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当然我也明白，初中同学无从得知陆呈远同学内心的这些想法。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正式比赛当天，突然跑来说这种话呢？


    陆呈远同学本来渐渐趋于平静的表情，就像时光倒流似的又渐渐蒙上阴影。


    「……初中同学，这是怎么回事？」


    「哪有怎么回事，就是我说的那样啊。我今天会支援你们。你们不是有在好好练习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初中同学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事情没关系？」


    「就是，这个……」


    陆呈远同学将视线看向身旁的沈念。


    她指的是前几天没能好好打完的练习赛。


    当时虽然输给了十一班，但直到途中都只靠初中同学一个人的力量，就让分数平分秋色。而且她对于当时找出办法对付她的沈念，也完全没能报一箭之仇。


    我想起了初中同学初中时代的模样。


    影片里的初中同学说什么也不服输。一旦被对手巧妙地突破，就会过掉对方来还以颜色。如果被对方投进三分球，紧接着就会同样以三分球回敬。


    只不过不再参加社团活动一年左右，这样的性子没有道理会改变。


    「你被沈念那样回敬，不懊恼吗？」


    即使陆呈远同学这么问了。


    「──哼，又没什么关系。」


    初中同学却对陆呈远同学的提问嗤之以鼻。


    「我说啊，陆呈远你也何必那么认真？班际比赛不就只是玩乐的一环吗？不管比赛的输赢，大家一起玩得开心，培养感情……说是这样啦。弄得那么认真，也会只让人觉得干嘛这么不会读空气，搞什么鬼。」


    「可……可是，你跟沈念的那场比赛，就那么认真……」


    「那个时候我只是有点对那个女人感到不爽，所以才赌气的。毕竟又闹过上次的事情。不过冷静想想我有点后悔，觉得做了有点幼稚的事情。」


    今天的初中同学说话可真溜。想来她多半是原本就有这样的一面，但看在我们眼里，和她先前老是咂嘴或咒骂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的练习赛上被沈念摆了一道，有所反省吗……不，如果她是这样的人，多半从一开始就不会找陆呈远同学麻烦。


    甚至让人觉得与其这样，他咂嘴的时候还比较好。


    「……就是这么回事，虽然有过很多事，但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我会在不至于丢脸的程度内适度摸鱼……毕竟要运动也很麻烦。要打就要赢，这种一头热的事情就交给陆呈远。好了，就这样。」


    「啊，等等，初中同学，等一下……！」


    初中同学说完想说的话就想离开，陆呈远同学不及细想便抓住她的肩膀。


    初中同学回过头来，脸上瞬间露出先前那种不高兴的表情，但随即又回到刚才那种有点陪笑似的表情。


    「怎么了？事情都说完了耶？」


    「你没来由地这么说，我也很为难。突然……亏我还去拜托球队里的大家，说今天我们要尽可能不让初中同学像上次那样被孤立，虽然大家当时都很不愉快，但还是要大家一起传导，把球给你，支援你。我是这么想的。」


    我想这对陆呈远同学来说，也是个苦涩的决断。要扭曲全队一起开心努力的意念，多半不是她的本意，但陆呈远同学仍选择设法让全队五个人一起打比赛。


    结果却在比赛前一刻才被推翻，陆呈远同学自然也会有话想说。


    当然了，我与沈念也一样。


    沈念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也轻轻回握。


    总之现在只能静观她们两人的情形。


    「你想说的话我懂了。可是为什么？不行吗？有什么关系嘛。我又不是说我什么都不做，不是都说我会支援你们了吗？而且这样对你也比较方便吧？我听了你们说话，你们两个人之间不是要分个高下吗？」


    「那只是说我们彼此要努力，一点也没打算要把个人的私事带进比赛──」


    「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你们两个要抢站在那边的夏可吧？毕竟你们在班上特别要好嘛，你跟他。然后你想好好表现，从他女朋友手上抢过来。是喔，看你长得那么可爱，做得事情却挺狠的嘛。」


    「唔……！」


    听到她这么说，最先有反应的人是我。


    她多半是说得起劲而说溜嘴，即使如此，可以说的话和不能说的话还是有所区别。刚才她的发言，怎么想都大大超出了界线。


    所幸四周没有人──但是我非要她当场订正这个错误不可。


    「初中同学。请你订正刚才的发言。不管被怎么说，那句话我实在不能容许。」


    「啥……啥啊？你干嘛对这种玩笑话认真啦？我看你其实也对陆呈远──」


    「…………」


    「……怎样啦，在男友面前就突然这么献殷勤……啧，啊啊好好好，对不起，是我乱说话～……好啦，这样可以了吧？总之我也该换衣服，先走了。」


    「等等，在这之前，你先对大家道歉──」


    初中同学强行挥开我的手，逃命似的小跑步就要离开。


    ──逊毙了。


    背后传来这么一句话。


    「咦？」


    「逊毙了！初中华柠，你，烂透了，太逊了！」


    被人用回荡在整条走廊的声音喊出这样的话，初中同学也无法不做反应。


    「──欸，你刚刚说什么？」


    「……如果你听不见，我就从近距离再说一次给你听，你过来啊。不用担心，我才不会欺负你。我又不是你这种卑鄙的人。」


    「……是喔？」


    初中同学说了这么一声，横眉竖目大剌剌走了回来。


    她停在陆呈远同学身前。


    没错，刚才痛骂初中同学的人不是沈念，而是气得满脸通红的陆呈远同学。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沈念说的。


    沈念说如果初中同学在比赛即将开始之际，又或者是在比赛中又开始找陆呈远同学的麻烦，她就要像以前那样当坏人，在比赛中扮演陆呈远同学与初中同学「共同的敌人」，尽可能制造让她们两人团结起来的契机。


    沈念在快要出发前，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和莫心怡同学。


    而我认为不能让沈念一个人这么做，所以我会参与，状况需要的话莫心怡同学也会加入。


    因此在这个时间点上，这个事态发展某种程度上不出沈念所料。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但多多少少一定会有冲突，到时候沈念就应该会出头。


    和之前在游乐场发生争执时的状况一样。


    陆呈远同学会生气也早在意料之中。


    然而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声表露情绪。


    「那么我如你所愿来了，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


    「嗯，可以喔。要说几次都行，我会在你面前说到你满意为止。」


    陆呈远同学眼眶含泪，愈说愈快：


    「真逊，你这样太逊了啦，初中同学。从我们分到同一班以后就一直这样。这样太丢脸，太任性了啦。真的很难看。故意在大家面前说那些会让我为难的话，对我重视的人也照样嘲笑。


    不只是这样。篮球的事情也是。起初得意忘形，好像这种对手只要你一个人就够，等到对方采取对策，看起来要输了就哭丧着脸逃避，最后还说什么『这只不过就是游戏』、『你们在认真什么』。初中同学，你知道自己说的话让你看起来多渺小吗？初中同学你的脑子真的很遗憾呢。」


    「呜……臭家伙……陆呈远……！」


    初中同学似乎是被说中了，和陆呈远同学一样胀红了脸，忍不住一把揪住他，还用力过猛弄掉一个钮扣。


    我心想不妙，立刻抓住初中同学的手。


    「唔！干嘛啦，夏可，不要随便碰我。」


    「我才要说初中同学在做什么？再怎么说也不该用暴力……」


    「夏可同学，等一下。」


    我立刻伸手想将她们两人分开，但陆呈远同学轻轻碰了我的手。


    「夏可同学，拜托不要阻止我们。还有沈念也是。再等一下。」


    「陆呈远同学，可是──」


    「就是啊，你在说什么啊，陆呈远。要是就这样放着不管，这家伙可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耶？」


    「那也没什么。」


    但陆呈远同学仍不让步。


    「就算被打，这种闹别扭小孩的拳头根本不痛不痒。」


    「陆呈远……你不知道别人忍了多少……」


    「所以啊，你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为什么就得连那些没道理会知道的过去，都要一一去体谅你才行？我看你就是这样，才会连以前的队友都受不了你吧。」


    「唔！啊啊，这样啊……！」


    「嗯呜……！」


    初中同学无视我与沈念的制止，揪住陆呈远同学衣襟的手更加重了力道，直接将他按在走廊墙上。


    初中同学退出社团后，不知道是不是仍然有在锻炼，手臂比我意料中更结实。虽然怒气应该也有影响，但她的力气大得让我与沈念两个人一起拉扯也只能勉强拉住。


    「早啊～我有点闲，就来看一下……等等，你们几个在搞什么！这……这再怎么说也太不妙了吧。」


    「抱歉，莫心怡同学，快来帮忙！」


    「真没办法啊……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了。」


    莫心怡同学来得正巧，我们还借用了她的力量，这才总算把初中同学和陆呈远同学拉开。


    陆呈远同学暂时交给沈念，我和莫心怡同学勉强压制住初中同学，但她恶狠狠的视线丝毫没从陆呈远同学身上移开。


    时间已经来到九点左右。除了要在早上第一场比赛出赛的队伍以外，其他学生在这时段都会回


    到教室，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开已经打开开关的两人。


    只要一下子就好，如果有个地方能不受打扰──


    「──嗯～我才想说怎么有点吵闹……这骚动是怎么回事啊？」


    「啊！孙莉同学。」


    结果就在这时，今天没戴眼镜，处于运动模式（本人自己说）的孙莉同学从十一班教室的门缝间探头出来看。


    她迅速看看陆呈远同学与沈念，以及我、初中同学与莫心怡同学后，似乎立刻猜到了状况。


    「嗯～……唔，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看来你们正觉得伤脑筋？」


    「嗯……嗯，孙莉同学，现在你们班教室里大概还剩多少人？」


    「男生要参加第一场比赛，所以已经在运动场。女生方面目前就剩下等沈念来的我们十一班a队，还有其他几个……不介意的话，要用吗？」


    「好！谢啦，孙莉同学。」


    「别客气。不过这样你就欠我一次喔……王凌、章美儿、熊欣，麻烦你们了。」


    在孙莉同学的招呼下，也多亏了王凌同学、章美儿同学、熊欣同学等三人帮忙，没过多久，十一班就暂时进入无人状态。


    既然陆呈远同学与初中同学处在这样的状态，就非得在这里做出一定程度的了结不可，所以哪怕只有一点时间，能有她们为我们安排不受打扰的状况，实在令人感谢。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究竟对不对，但无论考虑到陆呈远同学的心情，还是我与沈念的心情，我想还是趁比赛开始前，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比较好。


    等这一切结束，就得向帮忙的大家道歉。


    「初中同学，难得大家帮忙制造这个机会，就我跟你，两个人好好把话说开吧。你总不会被这种事情给吓跑吧？」


    「……谁怕谁。」


    初中同学接受陆呈远同学的挑衅，跟着陆呈远同学走进十一班的教室。


    当然了，我、沈念，以及莫心怡同学也进去了。


    「我来把风。状况不妙我就会立刻大喊，你们要在这之前把事情谈完。」


    「谢谢你，孙莉同学。谢谢你配合我……配合我们的任性。」


    「没什么。这是只有一次的高中生活，有这点风波还比较加分呢。」


    「……也是啦，也许是这样。」


    不过我可不想每次都这样。


    孙莉同学刚出去，我们就此进入十一班教室，顺手关上门。


    为了等一下就要进行的正式比赛，也为了在比赛后大家可以了无牵挂，也为了让我跟沈念两个人的笑容能够维持下去，我也得尽可能努力才行。

 第51章 正式上场 上

    除了我们五个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教室里，即使处在早上这个往往很忙乱的时段却非常安静，有着沉重的气氛。


    处在正中心的两个人──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默默注视彼此。


    陆呈远同学的眼神罕见这么认真，而华柠同学则比平常更不掩饰不悦，狠狠瞪视。


    「──话说啊，陆呈远。」


    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华柠同学。


    「刚才你说的队友云云，是怎样？好像你见过似的，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情？」


    「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老实告诉不听我说话的人？」


    「唔！你这家伙……」


    「陆呈远，你的心情我懂，可是这样谈不下去……夏可，麻烦你了。」


    「嗯。陆呈远同学，由我来说明，可以吧？」


    「……抱歉，夏可同学。」


    得到陆呈远同学允许，我简单地描述了从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那里听来的消息。


    前几天练习时，透过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的笔记，得以知晓他们与当时华柠同学所属的初中校队比赛的结果，以及当时的详情。


    当然了，也包括和女高对战的结果。


    一看分数，华柠同学的球队以相当大的差距落败。


    我不记得详细比分，但记得胜方的分数有三倍之多。篮球这种运动有可能在只差一两分的拉锯战中分出胜负，那么有一方的分数来到两倍、三倍，看得出整支球队的实力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他们还让我们看了当时的部分影片，看在外行人眼里也明显是一面倒的比赛中，唯一一个到最后还在努力奋战的，就是华柠同学。


    在观众期待会有白热化精彩比赛的高校大赛准决赛打成这样，相信华柠同学内心应该也很难受。


    到了比赛尾声，华柠同学以外的队员也几乎都垂头丧气，显得丧失了战意。


    「……这一说我才想起来，陆呈远就是就读那间学校啊。虽说也有留下纪录，不过你们还去到处探查别人的过去，所作所为真的很烦。」


    「如果觉得烦，你就继续一个人困在过去耍别扭不就好了。是你先找碴的，这是自作自受。」


    「你……你这家伙真的……！」


    「呃～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愈讲愈冲动是没关系，但不准弄到有人受伤喔。如果贸然在别班教室里动手，搞不好你们两个都要停学。」


    两人一副随时都会扑向彼此的模样，莫心怡同学好好地加以制止。根据她本人的说法，以前也有过类似经验，所以对这种时候该怎么应付，也已经有点习惯。关于她过去遇到的麻烦是很令人遗憾，但现在这帮了我们非常大的忙。


    虽然不会想变成莫心怡同学那样，但从她身上可以学到的东西也很多。


    「……那么既然查了我这么多事情，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我那样像个白痴似的努力，梦想像个漫画主角那样只要努力就什么都能做到，其他女生满脑子只有玩乐的时候我也在努力，就算是这样，结果还是……你看，我就是个有够可怜的人嘛。所以啊，体谅我嘛。算我求你了。我已经受够这种一头热的情形了。而且这只不过是一场像是体育课延伸出来的班际比赛。」


    只不过是班际比赛──相信除了华柠同学以外，也还有别人这么想。应该说直到去年为止的我，严格说来也比较接近华柠同学的想法。


    就算一起组队，也没有任何事情改变。虽说既然组了队，就多少会有一些事务上的往来，但等比赛结束，也只是又变回原本的关系，和之前没有任何两样。认真去做也只是白费工夫。


    实际上，我到去年的班际比赛都是这样想。怀着这样的想法，看着周遭的一切。


    对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如此，对沈念当然也是一样。


    然而我跟沈念变成了朋友，然后和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也更常有所往来，想法因此渐渐有了改变。


    接下来我跟沈念变成男女朋友后，更是如此。


    华柠同学所说的话我也能够理解。然而若要说我们，尤其是陆呈远同学是否就要因此答应华柠同学，那又是另一回事。


    「……不要开玩笑。」


    陆呈远同学对华柠同学的请求，做出这样的回答。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跟我这么说？如果你是因为以前的不愉快，对篮球有不好的回忆，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选排球？只要你悄悄地跟我委婉说一声，要变更队伍名单都可以的。」


    「这……这，就只是我们班的导师擅自决定……」


    「骗人。华柠同学不是讨厌篮球吧？如果是讨厌打球，就不会那样赌气地坚持要自己运球突破，还跟队友要球吧？」


    「那……那是因为站在那边叫做沈念的那家伙先找碴，我才只好应战──」


    「又在骗人。欸，华柠同学为什么就这么爱说谎？华柠同学真正讨厌的是什么？是为了目标努力过的自己？还是嘲笑华柠同学努力的队友？」


    「唔！……陆呈远，你，知道这么多……」


    「嗯……对不起喔，华柠同学。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


    「这……」


    听到这句直指核心的话，华柠同学首次表露出慌张的态度。


    其实华柠同学的过往，还有一些后续。


    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的情报里，并未留下笔记或影片等等的纪录，但那件事深深留在她们两人的记忆当中。


    从她慌张的模样看来，并非张海洋同学她们会错意。


    「总之，既然华柠同学不肯好好说，那我也不听华柠同学说的话。不管华柠同学怎么传球给我，我都会当场把球回传给你……到时候我们可能就会大出洋相吧？」


    「唔……陆呈远，你这家伙……」


    「抱歉，大家。我差不多得走了。华柠同学也要赶快去体育馆集合喔？」


    就这样，陆呈远同学跑出了十一班的教室。我们当然也应该赶快追上去，但紧接着进来的孙莉同学比出一个叉的手势，通知我们时间到了。


    「……陆呈远由我去追，夏可和莫心怡先回教室。孙莉同学，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我们也走吧。」


    「好耶来啦。大家，虽然弄得有点混乱，但准备工作不能懈怠……啊，当然杵在那里的那个小麦色辣妹，你也一样喔。毕竟你是我们的对手。」


    「……我知道。而且小麦色辣妹是什么啦。」


    「哈哈哈，别瞪我别瞪我，不然可就糟蹋了你那张还挺可爱的脸喔？」


    于是十一班队伍与华柠同学也都跟着沈念出去，只剩我和莫心怡同学留在原地。


    「……欸，委员长。」


    「什么事？莫心怡同学。」


    「她们在这样的气氛下去打比赛，情形会变成怎样啊？」


    「好吧，我想眼前也只能祈求一切平安吧……」


    我被班会开始时的忙乱人流吞没，回到教室后，立刻想起了前几天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告诉我们的事情。


    ※※※


    高校大赛准决赛，第一场比赛。


    我，张海洋，陈芸所属的高校篮球队顺利赢得胜利，进军决赛。今年为了达成去年的学姐们功亏一篑未能摘下的高校大赛冠军，包括队长在内的新队伍，在结成时就非常投入。所以目前至少能站上决赛的赛场，就让我松了一口气。


    决赛是在可以先稍事休息的午休时间过后，下午两点开打。所以在今天结束之前，都还得绷紧神经才行。


    「陈芸，辛苦了～」


    「王梓，辛苦了。队长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说第二场比赛会在二十分钟后开始，所以在这之前可以自由休息。等看完第二场比赛，主力球员中午就一边吃饭一边开会。」


    「嗯。那我们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吧。」


    「ok。」


    今天就会决定高校大赛的冠军，所以有许多人都来到了会场。有出场球队的相关人士，已经得出结果的其他地区学校派来的侦察员，以及单纯来加油的学校学生与家属等等，观众席笼罩在一片还挺热络的气氛当中。由于是高校大赛的会场，空调很强，但空气就是很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由于是夏天，外面也很热，但我想把室外清爽的空气吸进肺里，所以先发讯息征求队长许可，然后带着好朋友之一的陈焕福王梓走出体育馆的更衣室。


    「欸，王梓。」


    「嗯？什么事～？」


    「刚刚的比赛，还挺让人冒冷汗吧？」


    「……嗯。第一节被领先的时候，我内心就觉得这可能有点不妙。」


    「就是啊。王梓慌了手脚的时候，眼睛都会睁得比平常大。」


    刚才的比赛里我也全程出赛。虽然最终的比分是压倒性胜利，但在对方完全丧失战意的第四节以前，都完全不能松懈。


    最有威胁的就是担任对方队长，背后四号的球员。记得是叫华柠同学吧？她引领直到上个年度还只打得到预赛的学校打进淘汰赛，势如破竹地一路打进前四强，是球队的核心。


    坦白说，在这种热烈进取的气氛当中打上来的球队，非常棘手。当然我们早知道会对上这一队，所以早已留意。然而实际在球场上对峙，深深感受到她真的是很棘手的对手。


    首先，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好。多半是透过书或影片等媒体，研究过职业球员的动作，然后一心一意地练习吧。她那节奏独特的运球和假动作都很难防守，而且从任何地方都能投篮命中。


    当然也不缺刁钻的助攻，如果只说个人技术，比起我们队长多半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比赛途中由我和王梓两人包夹，勉强守住了她，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一半以上的较量都是我们失利。


    结果靠着包括队长在内的出场球员整体战力，在第三、第四节一口气打垮了她们，但如果对方再多一个球技像她那么好的球员就难说了──准决赛就是这样一场比赛。


    华柠同学钻过我们两人的防守，漂亮地投进球时，那种「由衷享受打篮球的乐趣」的表情，仍然烙印在我脑中。


    篮球喜欢归喜欢，但也因为无论我还是王梓，原本都是爸妈说「去参加社团活动」才加入，


    因此有点羡慕她能这么纯粹投入自己喜欢的事情。


    让我看到这种表情的女生，华柠同学是第二个。


    我单纯觉得想跟她聊聊。


    「王梓。」


    「什么事啊～？」


    「刚跟我们打过的那队，不知道是不是还留在会场内？」


    「谁知道呢～？不过总是要开开会，换换衣服，所以华柠同学多半也还没走吧？……如果想跟她聊聊，要不要一起去见她？」


    「嗯。谢谢。」


    「不客气～」


    王梓立刻听出我话中的意思，实在很可贵。我跟她是从幼儿园时就开始的交情，所以靠察言观色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我们两人讨论到有个饮料会比较好，于是在会场入口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运动饮料，然后穿过会场中央的球场，走向我们认为华柠同学会待的更衣室。


    房间的灯开着，还不时传来说话声。这也就表示华柠同学似乎也还留在里头。


    「是不是还在开会呢……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就是啊。」


    为了抓住她们出来的时机打招呼，我们靠在墙上，等她们开完会。


    见了面要说些什么呢……这点还没决定，但我想只要说出她的表现令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及我们单纯觉得她好帅气就可以了。


    比赛刚结束就由胜者对败者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很奇怪呢……搞不好对方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到时候也只能道歉了吧。


    当关紧的门后传来的说话声停歇，我们心想华柠同学终于要出来的这一瞬间。


    砰！


    「咦……！」


    随着这么一声巨响，门后跑出两个穿运动服的女生。


    这两人当然我们都见过。毕竟先前才在比赛中对上，所以当然记得。一个是刚才比赛中先发出场的队员，而另一个就是我等的人──华柠同学本人。


    两个人都狠狠瞪着对方。


    「……什么？你说什么？刚刚……刚刚那句话，你再说一次看看！」


    「我说以后不用再配合你的任性，让我觉得清静多了──我说的就是这句话！」


    似乎是猛力冲出来时掉落的，从被华柠同学揪住的女生包包里，止汗喷雾与口红等小东西洒了一地。


    她们该不会是在争吵？我偶尔也听说有些球队大败之后会大吵一架，但还是第一次撞见这么剧烈的扭打。


    「老实说，我，不，『我们』根本就没想在社团活动上这么努力。又不是大赛常客，练习差不多就好，之后的休息时间就跟朋友去逛街，或是打打游戏……那样就很好了。」


    「那么为什么一直追随我到今天！我们不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在努力吗？不是说好绝对要在高校级大赛拿到冠军，所以从早到晚都不放假，一起努力吗？所以原来你们很抗拒吗？」


    「是啊。而且新球队的第一场练习赛里，我们打赢了高校内前八强的学校以后，事情就开始走样了。渚，因为几乎都靠你的个人秀打赢，那个臭指导老师突然被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加入一大堆平常绝对不会做的练习菜单。你真的很多事！」


    「因为那不就是为了获胜得要做的事情吗！你们不也有过一点这样的心情吗？」


    看样子她们是在说以往的练习。听来练习很严格，但要拿下好成绩，我认为多少是需要努力的。


    因此我个人和华柠同学同意见……不过，当然也有人有不同的想法。


    「……的确也不是没有啦。可是啊，终究只是差不多就好。你懂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吗？我们只是讨厌第一轮就输掉，不想搞得那么逊，只要不是那样就好了。像什么高校大赛冠军这种远大的目标，根本不需要。可是如果坦白说出这种话，根本不知道会被指导老师说成怎样，而且我们也觉得如果被这个指导老师中意的你发现，事情也很不妙……」


    「……意思就是说，所以你们察言观色，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参加练习？」


    「算是吧。毕竟也因为练习，技术也有些还可以的进步，也经常听旁人夸我们好厉害好厉害感到有点骄傲。直到途中都还是……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弄得这么逊。甚至觉得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在八强战打得势均力敌，小比分输掉。」


    最后。也就是指跟我们的那场比赛。


    比赛刚开始时是对方的气势比较旺，但随着时间推进，比分差距拉开到十分、二十分、三十分，到了四十分，四周的观众们都已经对华柠同学这队投以怜悯的视线。


    「──这样也进四强喔？根本是屠杀吧。」


    「──对方的王牌都换下去，完全看扁她们了，结果不知不觉间打出三倍的分数了……啊，女高超过一百分了。」


    「──在努力的就只有那个当队长的？都没有队友支援，好可怜喔～」


    虽说是板凳球员，但实力差距很小，而且包括换上来的球员在内都是全力以赴，不过看在外人眼里似乎就是那样。


    比赛即将结束之际，渐渐听得见这样的声音。


    「……你说这些话是认真的？其他人也都一样？」


    听到华柠同学这么问，她的队友们一起低头不语。


    她们什么都不说，但想必这就是答案了吧。


    「我想每个人的意见都不太一样，不过大概都跟我一样。虽然渚这种这年头少见的热血运动少女，多半不会懂我们的心情啦。」


    「……是吗？那就算了。我本来想着如果可以，高中也要同一队……不过如果全都是这种碍手碍脚的家伙，我也用不着你们了。用不着。爱去玩还是去哪里都尽管去啊。」


    如此说道的华柠同学也不整理因为扭打而弄乱的服装仪容，跑向体育馆外。


    「啊……」


    其实这个时间点上，我们也许就应该追上去。也许应该去和她说一声，说她一点都不逊，她的表现很棒。


    然而即使这么想，但我和王梓都呆呆站在原地，一步也没能踏出去。


    因为当时的我们都不知道对一个根本不认识，而且还哭红了眼睛跑掉的女生，该说什么话才好。


    「……陈芸，队长有联络了。说时间差不多了，要我们回去。」


    「嗯……嗯。」


    结果我们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华柠同学。我们上了高中后也继续打篮球，但当然也不可能会在球场上重逢。


    ……这就是我，张海洋，陈芸的几个后悔之一。


    ※※※


    以上就是我们从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听来的「华柠」的一切。


    当然了，我们也不打算断定华柠同学是为了这个理由，不再参加竞技性质的篮球。毕竟从她们


    的说法听来，她本来打算上了高中后也要继续打篮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变成她讨厌陆呈远同学的理由，但即使如此，我想仍然可以确定这就是华柠同学心境转变的导火线。


    由之前一直一起奋战的队友说出这种可说是背叛的话，多半足以让人失去动力。


    现在的教室里，班导刘宝莉老师正在传达班际比赛相关的事项，但坦白说，我完全听不进去。


    我就是担心沈念跟陆呈远同学。


    当班会结束，我也立刻快步前往体育馆。十班除了女子篮球队以外，男生的排球队也是排在很早的时段就开打，所以或许是为了以赛前练习为优先，来加油的人不是那么多。


    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这两位在十班十分醒目，但从远处看着她们之间的气氛险恶到这个地步，会让人迟疑着该不该为她们加油。和我一样前往体育馆的，只有疑似想看陆呈远同学的女生，以及几个和陆呈远同学要好的男生。


    加油声很少固然显得冷清，但人少的状况我也比较可以无所顾虑地为沈念与陆呈远同学加油，所以虽然小声，但我想努力动动喉咙。


    我找了个不至于碍事，但又多少能听见沈念与陆呈远同学说话的地方坐下，耐心等待比赛开始的跳球。正好莫心怡同学也坐在附近，他跟七班的女生们一起。


    担任裁判的篮球队队员哨声一响，负责跳球的两人走进中圈。


    十班是陆呈远同学，十一班是孙莉同学。跟上次的练习赛一样。


    「请多指教，陆呈远。虽然时间很短，但我们彼此加油吧。」


    「嗯。我才要请你多指教。」


    两人轻轻握手，接着女子篮球的第一场比赛就开始了。


    在一开始的跳球中得手的，仍然是陆呈远同学。


    「唔……真是的，你还是那么会跳！」


    「……嘿呀！」


    最先碰到球的是孙莉同学，但陆呈远同学只慢了那么一点，当她伸来的手指碰到球，随即以自豪的体能，从孙莉同学手中强行抢下了球。


    ──喔喔真的假的？


    ──那个女生刚刚那一跳，滞空时间会不会太猛？


    准备在下一场比赛使用这个球场的学生们当中，也能听到零星的惊呼，但看在一直就近看着她训练的我眼里，并不值得那么吃惊。


    陆呈远同学努力抢下球后，最先接到球的果然是华柠同学。


    在之前的练习赛上，她接着就带球切入，上篮得分。然而──


    「……传球。」


    华柠同学接到球后，就如她的预告，立刻回传给了陆呈远同学。


    华柠同学一点干劲都没有，就只是站在那里。而她传的这一球，轻轻地弹跳到陆呈远同学脚下。


    若不是沈念选择回到己方半场加强防守，这个传球多半早已被截走，他的动作就是这样有气无力到了极点。


    「……好了，进攻就交给你了，赶快去篮下吧。」


    「唔……」


    听到华柠同学果然毫无退让之意的指示，陆呈远同学先把球慢慢带到对方半场。


    最先来盯防陆呈远同学的是好朋友沈念，但也因为有过刚才的冲突，表情中还是有着几分不知所措。


    「陆呈远，我还是把话说在前面。我不会手下留情。」


    「嗯。不然就对不起大家了。」


    「那就来吧。」


    「嗯。」


    然而即使有苦衷，也不能给其他人添麻烦，所以眼前还是先以陆呈远同学为中心来进攻。


    华柠同学几乎完全不参与球赛，独自一人在后方的半场中线附近闲晃，所以实质上是四打五，


    但她们仍试图引发十一班的团队失误，接着──


    「啊！沈念抱歉……」


    「抱歉，我也──」


    陆呈远同学抓住动作不太敏捷的孙莉同学换防空档，同时摆脱了沈念的盯防，在无人防守的状况下接到了队友的传球。


    从十班拿球起，二十四秒的进攻时间就快要用完。


    因此这本来应该是难得的投篮机会，但陆呈远同学这时却转向了与篮框相反的方向。


    「嗯……！」


    用力朝华柠同学扔出了球。


    「你……！」


    华柠同学虽然不及细想就伸出了手，但似乎是球传得用力过猛，她没能接稳，球弹到了身后。


    紧接着宣告时间到的哨声响起。


    ──咦？刚刚那是怎样？


    ──明明是投篮的好机会，为什么突然做那种事……


    为数不多的观众发出不解的疑问声，但从知道内情的我们看来，则会觉得「果然啊」。


    「陆呈远，你这家伙……！」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退让吗？华柠同学，我们一起出丑吧？」


    这次的陆呈远同学似乎相当倔强。


    哪怕己方的得分会以零分做收。


    「……陆呈远，你是认真的吧。」


    「沈念……嗯。我打算照之前的练习，专心支援华柠同学。」


    敌队的沈念，以及观众席上的莫心怡同学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我当然也是。


    从整个球队的观点来看，这样的打法有非常大的问题，但与陆呈远同学一起练习的其他队友似乎都接受了，并未做出责怪陆呈远同学的举动，反而盯着华柠同学看。


    要是华柠不努力，现在，还有之后的比赛都会一败涂地──她们的表情给人这样的感觉。


    「好啦大家，不要发呆，球权归我们了。我们也得好好发挥我们训练的成果才行！」


    「的确是啊。对方闹内讧的现在，对我们来说正是大好的机会。」


    尽管球场上一时陷入沉默，但紧接着拿到球的沈念这么一说，十一班队就重新振作起来。


    因为她们也好好练习过，处在内讧状态的十班队自然不可能守得住。


    「熊欣同学，你行的。」


    「嗯，包在我身上。」


    熊欣同学接到沈念的传球，稳稳从篮下投进球，率先得分。


    是一次从比赛重新开始还花不到十秒的快攻。


    「来，球给你。」


    「唔！你们一个个都……」


    华柠同学接到队友传来的球，瞪向已经在对方半场内奔跑的陆呈远同学。


    陆呈远同学宣告过她接到球就会传给华柠同学，但除此之外似乎都在好好打球。不是只呆站在原地，还会好好摆脱盯防，尽可能制造无人防守的状态，争取更好的机会。


    好让华柠同学作为球队的王牌参与进攻时，自己能够扮演好支援的角色。


    而其他队友也是一样。


    「华柠同学，来，还给你。」


    「我们都有人防守了，所以你传球要想清楚。还有你自己没人盯防，得投篮才行。」


    华柠同学无法再把球传给陆呈远同学，为难地想把球传给其他队友，但她们也和陆呈远同学一样，立刻就会把球传回来。


    ──欸欸，那是在做什么？


    ──闹内讧？都在把球让来让去嘛。


    ──不进攻就一辈子都赢不了啊～！


    ──这是在做什么？好无聊。


    完全感受不到进攻欲望的无聊内容，让四周的观众也开始有这样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然而陆呈远同学还是根本不介意局外人的声音，哪怕分差愈来愈大，她还是照自己的宣言，一直把球传给华柠同学。


    传给频频看向旁边观众的华柠同学。


    也因为处在这样的状态，让她完全无法专注在眼前的敌手身上。


    「──球我要了！」


    「啊……！」


    多半是听见了自己的坏话吧，华柠同学朝场外的男生们瞥了一眼的瞬间，王凌同学并未错失良机，发挥她个子小的优势一钻，抄走了球。


    「王凌同学，这边！」


    「好喔！」


    沈念在他抄球的瞬间就已经朝篮框冲刺，接到这一球后一路切入无人防守的篮下，漂亮地上篮得分。


    上半场进行到一半左右，比分差距一步步扩大。


    ──这场比赛已经不用看了吧。


    ──是啊。我们去看别的吧。


    也因为比赛发展呈现这样的状况，观众已经开始去看其他比赛，不知不觉间，除了十一班来加油的同学外，就只剩下我与莫心怡同学等极少数人还在看比赛。


    虽说早已觉悟到会有这样的情形，但这状况应该会让陆呈远同学和其他队友也很难受。


    然而即使处在这样的状况下，十一班队也没有缓和攻势。


    「沈念，上啊！」


    「嗯！」


    沈念在孙莉同学的低位策应下摆脱了防守，从三分线投篮。


    「……好，会进。」


    大概是手感特别好，沈念这么喃喃说完便握紧拳头，接着就看到画出漂亮弧线的球，静静地穿过篮网。


    从比分来说，完全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形。


    「沈念，漂亮！」


    「好帅！好可爱！」


    「不愧是我们班的偶像！」


    「真……真是的，大家笨蛋……！」


    沈念微微红着脸，回应队友的声援。


    沈念很帅气，而且看着沈念这样神采奕奕的模样，也让我非常开心。但身为十班的人，却又觉得五味杂陈。


    「…………」


    「…………」


    至于十班的情形，众人一直不发一语。换做是平常，即使落后，活力充沛的陆呈远同学也会以他一贯的活力，让周遭都开朗起来，但今天他自己就是制造这种原因的元凶之一，所以表情还是显得黯淡。


    「来，华柠同学。球给你。」


    「…………」


    陆呈远同学捡起在篮下滚动的球，传给华柠同学，但华柠同学终于理都不理了。


    球出了边线，球权立刻归十一班队……但这情形就连对方球队也不由得叹气。


    「……喂喂，小麦色辣妹，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吧。」


    「啰唆，也不想想你就只有长得高。」


    「哼～？那被这样的我们打得大出洋相的，又是哪个家伙啊？」


    「唔……随你去说吧。」


    接着十一班队又拿到了分数。


    我不太想说这种话，但这状况是不折不扣的一面倒比赛。


    应该说根本不是比赛。


    「欸，小陆呈远，这样下去……」


    「就是啊。再这样下去，对于十一班的人也很过意不去，至少我们几个接下来该好好努力……」


    多半是实在坐立不安，先前一直协助陆呈远同学的队友们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虽然想尊重陆呈远同学的意思，但一直打出有气无力的比赛内容，难免令人印象不好。


    但即使如此，两名当事人还是不作声。


    再怎么强调这只是一种叫做班际比赛的「游戏」，但输成这样，应该会相当丢脸。虽说看的人少，但多半有好一阵子，都会变成负面的说笑话题。


    继续互相逞强也没有意义，反而会让状况恶化，这点她们两人也很清楚。


    华柠同学再也不想理会这一切。


    而陆呈远同学说什么都无法容许她这样。


    从比赛开始以来，两人都变得骑虎难下。


    「……怎么办才好呢？」


    我看着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的表情，自言自语。


    如果两人能互相释出善意，答应以队友立场合作，即使很难反败为胜，但状况仍然会不一样。


    初中时代展现出色个人技术的华柠同学，以及以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与体能，打得对手出其不意的陆呈远同学。


    沈念所率领的十一班队非常团结，比分差距也拉得很大，但即使如此，只要两个王牌球员携手合作，说不定就会有办法。


    对沈念而言，这样的对手应该也比较值得去对抗。我看向沈念，发现他虽然并未放水，但似乎也不时会露出关心陆呈远同学的表情。


    「既然球场上没办法制造队内讨论的机会……」


    我忽然朝沈念看去。虽说沈念是我们班的敌手，但我最支持的是沈念这点并未改变。


    我很希望沈念能战胜既是他的好朋友，在班际比赛时又是对手的陆呈远同学，由衷对我露出一副「怎么样，看到了吧？」的得意表情比出胜利手势，让我将他这帅气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中，说一声：「你好帅。」紧紧抱住他。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无论如何都需要他们两人的协助。


    无论沈念、陆呈远同学，还是华柠同学。


    我希望能让他们在每个人都拚命努力的状况下，好好做出了结。


    因为我认为这样，多半远比现在更符合他们三人的本色。


    沈念与陆呈远同学不用说，华柠同学多半也是露出初中时代那种生龙活虎的表情，要比现在皱着眉头的样子要好得多了。


    这不是开玩笑，过往影片中的华柠同学显得闪闪发光。


    ……就像在场的陆呈远同学一样。


    「……加，油！」


    声音比我意料中更发不出来，所以我再次深深吸气，然后在重重呼气的同时喊出声音。


    「加油……加油啊～十班！」

 第52章 正式上场 中

    「唔！夏可，同学……？」


    陆呈远同学听见加油声，抬头朝我看过来。听到先前完全没有人加油的十班首次得到像样的加油声，无论沈念、莫心怡同学，还是十一班的其他人都大吃一惊。


    在这种状况下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固然令我难为情，不过之后被取笑几句这点小事就忍着吧。


    「上半场还没结束！现在开始追分还来得及！所以大家加油啊！」


    加油不值得夸大，却也不能小看。我认为不只是抱怨，在球场上无可奈何的时候能推球员们一把，也是作为观众的职责。


    当我的声音回荡在本来沉静得像是在办丧事的球场上，周围的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我。


    为同班的队伍加油应该是很正常的事，但之前都独自静静看着的家伙突然大声呼喊，难免会吓到人吧。


    可是现在我没心思在意这种事情了。


    「陆呈远同学，回想起你跟张海洋同学她们练习的时候。他们两个说：『重要的是就算比分落后，在时间到之前，都绝对要抬起头。』还说那反倒才是最重要的。」


    「……！」


    那是答应当教练的她们两人，对好朋友沈念与陆呈远同学给出的重要建议。


    她们说即使是有在锻炼技术与体力的她们，最重要的仍是「精神」。


    说低着头就会看不见篮框，也会看不见明明就在周围的队友，这样等于自己主动输球。


    赌气的陆呈远同学渐渐忘了这件事。


    现在的状况下，能把这种声音传达给她的人，就只有我和莫心怡同学。既然沈念属于敌方队伍，总不能帮助敌人，而莫心怡同学也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正因为这样，才非得由我说不可。


    「阿陆呈远加油！上半场还没结束，而且还有下半场。只要连续投进十个三分球，完全还追得上！」


    「唔！莫心怡仔……」


    我开头发出加油声，莫心怡同学立刻察言观色，以平常的语气对陆呈远同学加油。


    莫心怡同学朝我瞥了一眼，用混杂着几分傻眼的笑容竖起食指。似乎是在说：「你又欠我一次了。」


    而且，似乎是被莫心怡同学的加油触动，等着参加下一场比赛的莫心怡同学七班队伍也开始出声加油。


    ──加油啊十班，还有得打！


    ──为了下一场要上的我们，你们要好好暖场啊！


    ──不要一直打这种没看头的比赛～！


    尽管人数不多，但出声加油的人一个个增加。


    「夏可同学，莫心怡仔，还有大家也……」


    听到这些加油声，陆呈远同学眼看就要低垂的脸上慢慢恢复了活力。


    「啊啊真是的，我真傻……到现在都还在逞强，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陆呈远同学似乎也渐渐找回了冷静。


    她捡起滚在地上的球，再一次走向华柠同学。


    「华柠同学，我说啊。」


    「……什么事？」


    「……对不起！」


    接着陆呈远同学对华柠同学深深一鞠躬。


    「我一直在赌气。自己说不掺杂私情，但就因为不能原谅华柠同学，结果对自己的球队，对方的球队，也对来看比赛的大家添麻烦……我真的，好傻。」


    「…………」


    华柠同学面对如此道歉的陆呈远同学没什么反应。然而她虽然不吭声，却不像之前那样躲着她或当她是空气，而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陆呈远同学。


    「之前我都努力试着跟你来往，但是对不起，我还是讨厌华柠同学。毕竟我什么都没做，你自己就讨厌我，还对我朋友说过分的话……现在打球也都打得有气无力。」


    「可是啊──」陆呈远同学说下去。


    陆呈远同学和先前不一样，不解与愤怒都从他的表情中消失。


    「这样的你，也有一个地方让我觉得好厉害。初中时的华柠同学真的好厉害。你引领着队友们，连打输的比赛也是直到最后都不放弃，拚命咬住比分……坦白说，我都不争气地觉得你好帅。


    只是我讨厌华柠同学，所以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是吗，那还真巧，我也讨厌陆呈远。」


    「嗯。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关系。人与人之间，总之多多少少都会遇到这样的对象……可是。」


    陆呈远同学说到这里，双手稳稳把球递向华柠同学。


    「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我希望你帮我。因为要想办法打赢这场比赛，绝对需要华柠同学……所以我再一次拜托你，请你帮助我。我需要你。」


    陆呈远同学以再耿直不过的眼神，对华柠同学说出了关键性的一句话。


    「因为哪怕只是游戏，我也不想输。」


    「……！」


    华柠同学露出不解的表情。她不能像之前那样擅自放弃比赛，所以只能在对十班的加油声浪高涨的此时此地做出回答。


    「……你觉得打得赢？虽然弄成这样是我们两个害的，但我们班还是零分耶？上半场也快要结束，剩下的就只有下半场的十分钟。就算这样，你还是觉得打得赢？」


    「我也承认状况很吃紧。毕竟对手也很强。可是可能性也不是零。对吧？只要不让对手得分，只有我们一直得分。」


    「……你白痴啊？」


    「嗯，我是很笨。我的好朋友也常这么说我。」


    「啧……我果然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家伙了。」


    华柠同学咂嘴一声，也不接陆呈远同学递出的球，缓缓走向对方半场。


    陆呈远同学说到这个程度还是不行吗……就在我如此心想的下一瞬间，华柠同学摆出了准备接球的动作。


    「……陆呈远，你在做什么？进攻……球给我。」


    「唔！华柠同学……」


    「既然你这么说，就先在球场上证明吧。只靠一张嘴，要说什么都行。」


    「嗯……嗯，包在我身上！大家，对不起我直到刚刚都在耍任性，接下来我们要好好进攻！」


    从比分来看，从现在起要反败为胜将会相当艰难。然而，接下来有着会拿出真本事的华柠同学与陆呈远同学。


    相信接下来的比赛一定很精彩。


    「唉～唉，亏我还想说对手就这样自暴自弃就好了，结果那家伙接下来多半会杀红了眼来跟我们打。」


    「都是因为某人多嘴……对吧，沈念？」


    「唔……」


    站在沈念那队的立场，当然是我们继续闹内讧最好，所以多半认为我在给她们找麻烦吧。


    我在心中说声对不起，朝沈念合掌低头。


    「……略。」


    沈念与我四目相对，朝我吐舌头。


    我确实期盼沈念获胜，但做的事情无异于资敌，所以他会这样也许是当然的。


    之后多半会被说得很难听，不过站在我的立场也只能道歉就是了。


    「……好了大家，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让我们给那些靠同情加油振奋起来的家伙迎头痛击，让她们没话说吧。」


    「「「「喔喔！」」」」


    沈念指挥众人时，脸上露出了比先前更开心的笑容。


    从去年秋天跟沈念当了朋友以来，过了大约半年。


    我似乎也被这些很青春的事情给感染了啊。


    ……只是这样的感觉绝对不差。


    就因为我多管闲事，在上半场即将结束之际，总算开始团结起来的陆呈远同学这一队从此开始了反击。


    「华柠同学，拜托你了！」


    「我知道啦……受不了。」


    华柠同学接到来自陆呈远同学的传球，首次像样地运球进攻。


    「总之先还你们一球。」


    上半场只剩少许时间，但华柠同学镇定地观察对方球队的五个人。


    沈念立刻拦在她的去路上。


    「你好啊。」


    「受不了，你也很缠人啊。」


    「因为我觉得仇远远还没报够。你们正要振作起来，说来真不好意思，但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喔，是吗……！」


    沈念与华柠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攻防。上次的练习赛中，沈念始终被华柠同学的个人技术压倒，但她和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两人进行的防守练习并未白费，即使一对一也稳稳跟上。


    其他四个人也各自盯住自己防守的球员，并伺机抄截他对另一个危险人物──陆呈远同学的传球。


    这阵仗仿佛在说：「有本事就投进啊。」


    当时间剩下五秒，华柠同学有了行动。


    「陆呈远，别发呆，跑位啊！」


    「嗯！」


    「唔！这个变向，我有点跟不上啊──」


    陆呈远同学发出清脆的球鞋声，一瞬间摆脱了孙莉同学的盯防。


    「……明明就有好好练习嘛。」


    「因为我想赢沈念啊！」


    「那你可要投进。」


    陆呈远同学摆脱防守，得到绝佳的投篮机会。


    虽然没有时间慢慢瞄准，但既然前面没有人防守，陆呈远同学应该会投进吧。


    陆呈远陆呈远这个女生，就是个在这种事情上会说到做到的人。


    华柠同学的视线朝向陆呈远同学，就在这所有人都认为她要传球的瞬间。


    华柠同学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我本来想传，不过还是算了。」


    「咦……！」


    华柠同学把作势要传出的球重新拿稳，直接投篮。


    位置紧贴在三分线外──但也因为出其不意，这一球几乎是在无人防守的状态下出手，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进入篮框。


    紧接着宣告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


    ──喔，十班漂亮！


    ──这球很棒嘛！


    ──分数还差很多，但是加油啊！


    十班第一次得分，迎来了少许起劲的加油声。


    华柠同学投进后慢慢回到己方半场，陆呈远同学第一个给了她祝福。


    「漂亮，华柠同学！你的投篮还是好漂亮，坦白说我真有点看呆了。」


    「毕竟很久没打了，差不多就这样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说得也是。不过这样好吗？不是由我投进。刚刚你要我跑位时，明明说过要我投进。」


    「啥？我说过这种话吗？我脑子没那么好，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忘了。」


    「唔！华柠同学……」


    华柠同学和比赛开始时迥然不同，表情柔和得判若两人。我有了这样的感想，但就她初中时代的影片看来，现在的她反而才是原本的面貌吧。


    「不过你可别误会。终究只是因为对你的好朋友火大才帮你，我还是一样讨厌你。」


    「……华柠同学，你该不会是傲娇吧？」


    「不对，才不是。我为什么就要对你娇？有够离谱。」


    ……不，我觉得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傲娇。


    其他队友似乎也这么想，以看好戏的视线看着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两人的互动。


    「而且刚才是我投进了，但是下半场你也要有表现。包括其他家伙在内，我会狠狠使唤你们。」


    「嗯……嗯。拜托你了，华柠！」


    「华柠……喂，不要突然叫得那么亲熟。我就说你这种地方很烦，你有听懂吗？」


    「谁知道呢？我脑子没那么好，之前别人说的话我可能会忘记。」


    「……这家伙，真的很烦……」


    华柠同学说得很不客气，不过一旦对陆呈远同学敞开心胸，就再也无从抵抗了。接下来就会一口气拉近距离，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朋友」。


    照沈念的说法，这就是陆呈远同学一贯的「交朋友」方式。即使一开始印象不好，只要在学校节目或班上的活动一起行动，不知不觉间就是会放下戒心，变成朋友。


    也就是说「陆呈远陆呈远」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女生。


    「漂亮，华柠同学。还有陆呈远同学的跑位也很棒。」


    「嗯，夏可同学，也要谢谢你的加油！来，华柠也要好好回应。」


    「啥？为什么要我……而且就算他不说，我本来也打算差不多要开始行动了。」


    「……傲娇。」


    「啥！你说什么！」


    「没啊，我什么都没说……」


    我喃喃说出的一句话，让华柠同学做出一贯的咂嘴反应。


    「喂，前原。」


    「嗯？什么事？」


    「……话先说在前面，你也一样，我并不是原谅了你。」


    华柠同学说完这句话，回到队员围成的圈子里。


    并不是一切都就此解决了，但眼前班际比赛期间，应该可以就这样有所改善吧。


    接下来我也静静地为大家加油吧。


    我看准进入下半场前的饮水休息时间，偷偷去找沈念所在的十一班队。我本打算从远处观望，但包括沈念在内的五个人都对我招手。


    ……也是啦，总是不能逃避。


    「哟哟夏可，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这个叛徒～」


    「竟然在沈念同学面前为其他女生加油，这实在让人很难称赞啊。」


    「这总该是需要处罚的状况吧。对吧，沈念？」


    「……笨蛋。笨蛋夏可。你这没用的女朋友。出轨女。开后宫混蛋。」


    「这……这再怎么说也太夸张……啊，不，对不起，你说得对。」


    一被包围立刻就受到所有人的集中炮火攻击。姑且不说其他四人，沈念的视线就让我觉得很难受。


    无论上半场的比赛内容有多无聊，能轻松获胜仍是再好不过。


    为了沈念，为了陆呈远同学──我嘴上这么说，但到头来那也只是我的私心。


    「算了啦，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沈念，下半场要怎么办？一旦那两个人联手，多半会弄得挺棘手。」


    「眼前就先各派两个人去盯防这两个人吧。虽然相对的会有两个人放空，但这也只能祈祷了。」


    「这样一来，就只能靠我努力抢篮板球了吗？」


    「嗯。虽然会变得责任很重大，但就交给孙莉同学了。」


    某种程度上，会采用这种战术也是无可奈何，但考虑到她们两人的实力，这多半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利用上半场的领先优势，想办法撑到比赛结束。我认为这个战术很稳健，有沈念的风格。


    「好了，下半场的战术也决定了，再来就是……王凌、章美儿、熊欣。」


    「「「了解。」」」


    休息时间就快要结束时。


    我打算目送她们五个人离开，想着下半场真的要专心观战，于是准备从她们五个人围成的圈子里离开的瞬间，却听到孙莉同学一声令下，王凌同学、章美儿同学、熊欣同学这三人抓住我的肩膀，留住了我。


    我应该已经被骂够了，但她们似乎还有事情要我做。


    「请……请问……有什么事呢？」


    「你还请问有什么事，想也知道吧。对不对？」


    「嗯。」


    「算是吧。」


    「咦？」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她们三个人看着我，嘴角上扬。


    「孙莉，沈念呢？」


    「嗯，这边也没问题。」


    「请问，孙莉同学要做什么──」


    「好的。两位客人光临～」


    「咦？等﹑等一下……」


    当我发现沈念也同样被孙莉同学抓住的下一瞬间，我们被身后的四人在背上用力一推，跌进了位于体育馆旁的体育仓库。


    脚下正好有一块体操用的大软垫，我与沈念被他们这样一推，不由得都倒到垫子上。


    「孙莉同学，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回事？」


    「──让你们两个独处一会儿，你就趁这个机会，让前原同学为你加油打气吧。毕竟我们班赢不赢得了，就看沈念的活跃了。」


    紧紧关上的门后，传来孙莉同学说话的声音。


    「孙莉同学？孙莉同学，等一下。」


    沈念立刻从内侧敲门，但她们似乎似乎牢牢按住门，完全推不动。


    「欸，夏可，这情形。」


    「……嗯。」


    ……看样子除非我为沈念加油打气，否则她们就不肯放我们出去。


    「真是的，大家又在多管闲事。」


    「哈哈……是啦，我只为陆呈远同学加油确实不公平。」


    「……就是啊。亏你还说会为我加油。夏可笨蛋。」


    「呜……这个，真的很对不起。」


    虽说沈念也同样担心陆呈远同学，但她站在对方的立场看着我为陆呈远同学加油，心中想必五味杂陈。


    「夏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就说了。」


    「……嗯。」


    「看到陆呈远的脸色因为夏可的加油而变得开朗时，我不由得感到好嫉妒。夏可你拼命挤出声音所以多半没看到，但我问大家，他们都说那个时候的我脸色好难看。」


    「这样啊……沈念，真的很对不起。」


    「不会。我才要说对不起，对你说这种话。本来那个角色应该要由我来扮演，结果全都交给了夏可。为了让陆呈远打起精神，不管要打他巴掌还是弹他额头，都应该由我去做。」


    「不，比赛中这样做，就不只是犯规的问题了……」


    话虽如此，但沈念也想用行动为陆呈远同学加油打气，这点只要看他上半场的表现就知道。


    领导个性很强的队员，有时还自己得分来鼓舞、引领球队。


    正好就像陆呈远同学想做的那样。


    「不用担心，我知道沈念有好好在努力。当然了，像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还有孙莉同学她们也知道。」


    「……嗯。」


    「沈念，你好棒。」


    「嗯。谢啦，夏可。」


    我为了慰劳他上半场的努力，轻轻摸他的头，沈念就撒娇似的把脸埋进我胸口。


    似乎是因为直到刚才都还在反覆冲刺，闻得到汗味混在平常淡淡的洗发精甜香里。


    这当然不是讨厌的气味，所以我也不当一回事，就这么紧紧抱住她。


    「欸，夏可，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是可以，什么事？」


    「我也要……不对，我还是不只要这样，我要你给我比陆呈远更多的加油打气。」


    「你是说，这个……不只是以后也尽力为你加油？」


    「那还用说。你觉得那样可以让我进入最佳状况吗？我是个爱吃醋到让人吓一跳的男生，这件事你明明全都知道。」


    「是这样没错啦。」


    话说回来，只要沈念能够打起精神，我什么都想为她做，但现在实在没有时间。


    我们被推进体育仓库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变得有点吵闹，所以我们也不能一直就这样一直待下去。


    我心中是有着几种鼓励沈念的方法……但我又觉得如果太频繁滥用，效果就会变差。


    「沈念，现在没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


    「嗯，什么？」


    「耳朵借我一下。」


    「……嗯。」


    我加重了抱住沈念的力道。


    「──」


    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难为情的台词。


    虽然觉得自己不是走会频繁说这种话的路线，但一说这句话沈念就会非常开心，这点以前就证实过了。


    「……夏可，再来一次。」


    「咦……」


    「再一次。因为我没听清楚。」


    「……是可以啦。」


    我应男朋友的要求，把一样的话再说了一次。


    「欸，夏可。」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只喜欢我？」


    「那还用说？……对我来说，『喜欢』就只有沈念一个。」


    在任性的沈念满意之前，无论几次我都说。


    不是陆呈远同学或莫心怡同学，只有沈念才是对我而言的「唯一」。


    「……沈念，这样心情好些了吗？」


    「不行。连一半都不到。你不让我多撒娇，我就不原谅你。」


    「知道了。那等班际比赛结束后，在我能力范围内，沈念说什么我都听。」


    「……到一半了。」


    我个人已经拿出相当多的诚意，但对沈念而言似乎还只满足一半左右。


    沈念会这么任性，让我觉得挺稀奇的。如果只是牵扯到莫心怡同学或孙莉同学她们，沈念就还无所谓，一旦牵扯到陆呈远同学，沈念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虽然就连这种地方，我也不由自主地觉得很可爱就是了。


    「呃～既……既然这样，延长到黄金周结束呢？不只是今天，整个连假我都会一直接受沈念的任性。」


    「……唔。」


    「连假期间还排了打工的班，那边不方便改动就是……可是除此之外，你随时都可以对我撒娇。」


    「晚上任性地说『想见你』也可以？」


    「可以啊。到时候我会一路跑去沈念的家里。虽然会给空伯母他们添麻烦……不过我也会对他们低头拜托。」


    「两个人一起约会呢？」


    「……去啊。毕竟最近渐渐变暖了，不管要唱ktv，看电影还是去逛街，我都会奉陪到底。毕竟我也想去。」


    「嗯～……」


    沈念想了想，尽管噘着嘴，仍满意地点点头。


    「……嗯。那就没办法，我就妥协吧。」


    「……十分感谢。」


    这样一来，连假的行程转眼间就排满了。


    依照沈念的个性，我想应该不会提出太强人所难的要求，但也许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


    连假期间，我们的笨蛋情侣度多半会愈演愈烈。


    「好，承诺也要到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去了。夏可，来。」


    「嗯。」


    我牵起沈念伸出的手，从坐着的垫子上起身。


    「孙莉同学，已经可以了。开门。」


    「唔！喔，看来你有好好恢复精神呢。」


    「嗯，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就再好不过。放你们出来吧。」


    尽管觉得在下半场开始前先在体育仓库里打情骂俏，实在是闻所未闻，但这就期待孙莉同学她们能帮忙找些好的借口吧。


    沈念似乎也完全恢复了活力，实在是再好不过。


    而且……


    「啊，对了。欸，夏可，可以过来一下吗？」


    「什么，如果要我最后再说一句话，也没什么──」


    ──啾。


    正要走出仓库之际，沈念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突然往我嘴唇上一吻。


    「沈念……沈念……这个。」


    「嘻嘻。明明还在重要的比赛，可是我忍不住亲了。」


    沈念腼腆地说完，打开门走向孙莉同学她们。


    「欢迎回来，沈念。你到底要女朋友做了什么？」


    「这要保密。」


    「咦～哪有这样的啦，多让人好奇啊。」


    孙莉同学等人嘴巴虽然这么说，但看到我与沈念脸颊微微泛红，都纷纷露出贼笑，所以多半已经猜到了大概吧。


    ……啊啊真是的，无论我还是沈念，本来明明都没打算这样，但就结果而言，的确对各式各样的人表现出我们有多笨蛋情侣。


    只是话说回来，该怎么说呢，只要是沈念的要求，我都会去做。


    「沈念，抱歉。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你们先过去吧。」


    「……知道了。可是你要尽快出来喔。因为这次得要你好好为我们加油才行。」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发出声音。」


    「很好……那么我这就过去了。」


    「嗯。慢走。」


    我送与队友们一起迎接下半场的沈念离开，独自留下，再次躺到垫子上。


    虽然嘴对嘴只有瞬间接触，但沈念柔软的触感与水气都还留在我的嘴唇。


    「真是的……沈念那家伙，太贼了啦。」


    我用手指抚过亲吻的余韵，慢慢等着脸颊的热度消退。


    下半场开始两三分钟后，我勉强让心情镇定下来，直接去为十一班加油。


    到了下半场就突然为敌对班级加油，照常理来说多半会让人觉得有问题，但我即使升上二年级存在感还是很稀薄，所以即使单独行动，这种时候也不容易被发现，这点实在是挺可贵的。


    至于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倒是立刻就发现了。她们两人都是朝我一瞥，便一如往常地露出傻眼的表情。


    先不说这些，我独自待在体育仓库的时候，分数似乎也有了改变，陆呈远同学他们的十班队得到了更多分数。沈念她们似乎也很努力，但分差正渐渐被拉近。


    「沈念，加油！」


    我在沈念持球准备发起进攻的时间点上，朝他的背后送出加油声，于是沈念微微将视线转朝向我，小小动了动嘴唇。


    「──你看着。」


    沈念这么说完（大概），慢慢将球运到球场正中央。


    我们家的沈念状况好的时候，实力可是能和陆呈远同学匹敌的。


    陆呈远同学立刻拦住沈念的去路。


    「沈念，上次的投篮对决在这里继续吧。」


    「好啊。我也一直想着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


    在不会有华柠同学来搅局的状态，两个好朋友的认真对决开始了。


    沈念透过假动作与变速，试图过掉陆呈远同学。陆呈远同学则展现出牢牢跟住沈念的防守，不让沈念称心如意。


    其他四个人都在跑动，这样的场面要传球也行，但是沈念不用说，陆呈远同学似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非常坚持一对一。


    「嘻嘻。来啊沈念，不赶快投篮，时间就要过了。」


    「哼，陆呈远当自己很行，还搞起了心理战？你还早了十年好吗？」


    展开攻防的两人侧脸上，表情都显得神采奕奕。


    对于之前都一直并肩作战的她们两人来说，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对决。


    她们似乎很乐在其中，让我也觉得再好不过。


    「……时间还剩下──」


    「嗯！啊，看我的！」


    陆呈远同学看到沈念在意剩余秒数而转移视线的些许空档，伸手抄球。


    同时华柠同学也摆脱防守，踏出了第一步。


    如果在这里被抢走球，陆呈远同学她们的势头就会更加难以阻挡。然而──


    「──你急了呢，陆呈远。」


    「咦？」


    但陆呈远同学看准时机伸出的手没能抓住球，而是空无一物的空间。


    沈念将球在身后从右手换到左手，过了陆呈远同学切入篮下。


    这招我看过。是沈念在练习赛中被华柠同学用过的招式。


    沈念顺势以教科书般漂亮的上篮动作，将球送进篮框。


    「喔喔，漂亮，沈念！」


    「好行！男朋友能量真不是盖的，你状况超好。」


    「真……真是的，大家不要取笑我啦。」


    看到沈念红了脸，我就想起刚才她的突袭，连我都脸颊发烫。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又拉回了原本的分差。


    「陆呈远，你有点太大意了。」


    「啊哈哈……我本来以为能抄到，但时机慢了点。」


    「……你明明知道嘛。那么下次可要守住她。」


    「嗯！包在我身上，华柠！」


    「就说不要叫我名字……啊啊算了，随你便。」


    「嘻嘻，那就随我便。」


    华柠同学与陆呈远同学有了几句对话，仿佛先前的僵持不曾发生过。


    果然只要有陆呈远同学在，华柠同学也不得不采取退一步的定位。


    虽然外貌、说话口气与个性等等都完全不一样，但站在指挥官的定位将球传导给队友的模样，让我隐约觉得跟沈念很像。


    之后的状况就是十班冒着风险，为缩小分差而抢攻。十一班则采取偏重防守的队形，针对对手的失误稳健地拿分。


    比赛局势也渐渐变得精彩，先前离场的学生观众也渐渐恢复原状。


    就这样，当比赛时间剩下不到两分钟时。


    华柠同学的投篮命中，两位数的分差终于在这时来到个位数。


    「太棒啦。华柠同学，只要连续再进三个三分球，就会同分了。然后就是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你脑子也太简单了吧。对方都在提防，哪有这么简单。」


    「是啊。可是华柠同学会搞定吧？」


    「……我没说不做吧。」


    反败为胜终于变得有望，让十班的气势更旺了。


    ──喔喔，我看这下真的可能会反败为胜吧？


    ──赢得了啊十班，给升学班那些家伙好看！


    除了十一班学生以外，几乎所有加油声也都希望看到反败为胜。


    明明上半场的比赛内容非常惨澹……但局外人的声音也就是这么善变吧。


    我也只管做好我现在该做的事就好。


    「沈念，冷静点。你们还领先，不要急。」


    「嗯！」


    沈念点头回应我的加油声，做个深呼吸来按捺急躁的心情，花时间慢慢组织进攻。


    「大家，一直跑上跑下多半很吃力，但我们再努力一下。」


    沈念用呼喊想让队友镇定下来，但迟迟未能打乱对手的防守。


    原因之一多半就是体力的有无吧。十班在上半场那有气无力的表现，就结果而言得以保留体力。而十一班则是从比赛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卯足全力。


    沈念因为先前的特训显得还有余力，但部分队友并非如此。


    「──好，抄球。」


    「啊！小麦色辣妹，你几时……」


    「我一直待在你的视野，虽然多半是在角落啦。」


    华柠同学预判传球路线，迅速截下孙莉同学传给沈念的球，一路带到无人的篮下。


    轻而易举便得分，将比分进一步缩小。


    四周的欢呼声更大了。


    「抱歉，沈念，我有点发呆。」


    「别在意。被追到差一分，不，到被追平都ok，所以我们慢慢打吧。」


    然而这种气氛很难推翻，沈念以外的四个人表情都很黯淡。


    我也自认努力出声加油，但似乎是被周遭愈来愈吵闹的声音淹没，很难让她们听见。这让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应该算是陆呈远同学与生具来的天性吗……他会不断吸引更多周遭的人站到他那边。

 第53章 正式上场 下

    「──陆呈远，上啊！」


    「……嗯！」


    华柠同学以个人技术甩开沈念等人的防守，佯装要投篮，随即朝着陆呈远同学送上助攻。


    从三分线外出手的球，受到牵引似的飞向篮框。


    「──好！」


    当陆呈远同学高举拳头的瞬间，体育馆的热度达到了最高潮。


    下半场即将结束之际，十班终于追到了同分。


    「呜，陆呈远挺有一套的嘛……」


    「对不起，沈念，我被甩开了。」


    「不会，应该怪我没能去支援你……虽然现在完全陷入了被动，但我们还是进攻吧。不是同分就好，我们要确实赢下来。」


    「……嗯，就是啊。」


    「小玖、小章，还有熊欣同学也要。」


    「「「当然。」」」


    十一班在沈念的鼓舞下重新振作起来，把球交给沈念，挤出最后的体力奔跑。


    这是最后一球。然而这对对手而言也是一样。


    「沈念，终于到最后关头了呢。」


    「赶快把球交出来。」


    「……啊啊真是的，果然变成这样了吗？」


    华柠同学与陆呈远同学对其他人看也不看一眼，跑来盯防沈念。


    沈念能不能攻破这道防线？比赛的胜败就看这一球。


    沈念一边灵活地运球，一边保护球。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则试图抄球。


    ──八，七。


    ──六，五。


    观众们的倒数声回荡在球场上。


    双方互不相让，最终会是同分，或是有一方在对抗中胜出，投篮得分？


    做出乾坤一掷的是沈念。


    「呜……！」


    「嗯？啊……哟。」


    沈念比先前更顽强地控球，拉近她与陆呈远同学及华柠同学的距离，一瞬间几乎脸都要碰在一起时，沈念用非惯用手的左手展开突破。


    球从陆呈远同学跨下穿过，身体则从两人之间强行挤开──这是犯规边缘的动作，但并未听到哨声。


    「想得，美！」


    眼看就要突破成功，但华柠同学的手用力伸来，勉强从沈念手上拍到球。


    球滚落在边线附近，正好朝我弹过来。


    时间只剩一点点。如果球在这个时候出界，对方就会重新整理好队形，所以机会只有现在。


    沈念整个人飞扑过来救球。


    「沈念！」


    「嗯呜……」


    「啊！危险！」


    她以一只手抓住几乎滚到边线的球，顺势抛往孙莉同学等队友等着的方向。


    「拜托了，大家！」


    如此说道的沈念整个人眼看就要撞向计分板，但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让她等于是扑到我身上。


    「咕恶！」虽然不由得发出了些叫声，但并没有哪里特别痛。


    尽管撞击力道强了点，但我也有在好好锻练，沈念这点体重还能稳稳接住。


    「太好了，就差那么一点。」


    「……谢啦，夏可。我一直都相信夏可一定会这样接住我。」


    「那可谢了。不过以后不要做太危险的事情。」


    「嗯，知道了……嘿嘿。」


    沈念边说边撒娇似的把脸往我胸口磨蹭。现在好歹还是比赛中，不过眼看哨子就要响起，而且他也来不及在时间内回到球场上，所以就让他这样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而且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应该都集中在球上，所以就算我们像这样不忌讳别人的眼光，展现笨蛋情侣的模样，多半也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辛苦了，沈念。你好努力。」


    「嗯……我已经一步都走不动了。想就这样被夏可抱着睡。」


    「还剩下比赛结束时的致意……所以晚点再说。」


    「呵呵，你答应喽……对了，比赛……」


    「啊，嗯，比赛结果是──」


    最终来说是双方都使出了全力，打到时间到。


    沈念的最后一传确实送到了队友手上，但可惜的是投篮被篮框弹开。


    结果是平手，双方各得一分积分。


    安排好的班际比赛所有比赛结束的放学后。


    我们按照和陆呈远同学的约定，说是「班际比赛庆功宴」，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闹区当中的一家ktv。跟以前我跟沈念约会时来的是同一间店，但之后我完全没来，所以我还是老样子有点紧张。


    「大家点的饮料什么的都送上来了吗？那么差不多来干杯吧。」


    陆呈远同学是庆功宴的主办，他先确定所有人都拿起饮料杯，然后活力充沛地站起来。明明在班际比赛上那样剧烈运动，但她还是一样兴奋。


    至于我，则是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我参加的羽毛球赛，在作为预赛的小组循环赛就已经很干脆地输了。但由于后来在为沈念他们加油的时候，发出自己不习惯的大音量，让我觉得比平常更累。


    至于沈念与陆呈远同学的球队从第一战就展开了剧烈的对抗，但还是没能打进淘汰赛。他们一开始就卯足了全力，之后的比赛不免有欠精彩。


    结果双方都在预赛就淘汰，但两人都有了充分运动，露出舒畅的表情，所以我自己是认为这样很好。


    「──哼～？你们邀我，我才第一次来，原来ktv是这种感觉？光线暗，房间也小，又有隔音，所以从外面也不容易发现里面在做什么……然后男男女女利用这点纷纷互相依偎……感觉色色的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孙莉，色情漫画看太多。」


    「现在还有监视摄影机，做这种事情马上就会被赶出去了。」


    「孙莉不要都只是在做功课或看书，也要有这样的体验才好。我指的是多见见世面。」


    而桌子另一侧，还坐着孙莉同学等十一班的成员。


    照原本的约定，应该只有我、沈念、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这四个人，但在陆呈远同学的提议下，临时请她们参加了。


    顺便说一下，就如同我所担忧，在场的女生全都赶来为我加油。都会有人（主要是男生）投来嫉妒等各式各样的感情。


    ……所以呢，我现在有够困的。


    「夏可，你还好吗？如果想睡就尽管睡，没关系的。来，可以靠到我身上。」


    「谢谢你，不过这就留到晚点吧。」


    「是吗？不过真的不用逞强喔？」


    沈念理所当然地坐在我身旁。沈念身旁是莫心怡同学，再过去是陆呈远同学。


    到这一步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我们平常常在一起的四个人。虽然十一班的人会来让我有点吓一跳，但也因为今天给她们添了很多麻烦，如果这样能让她们多少玩得开心，我会很高兴。


    因此，若要说有什么问题。


    「……这是妈妈跟小孩吗？」


    「啥？」


    从我这边看去，坐在陆呈远同学另一边的华柠同学看着我跟沈念的情形，露出傻眼的表情。


    虽然每个人第一次看到我们这样，差不多都会有同样的感想，这对我和沈念来说已经很正常，所以不管被怎么说，平常我们都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比赛固然结束了，却还剩下几件事没好好了结。


    「情人之间要怎么交往，不都是当事人之间的自由吗？倒是我才以为你跟陆呈远的冲突结束了，结果下一个就找上我们？你不背地里说人坏话就会死吗？」


    「不是背地里，我是非常合理的指谪，要搂搂抱抱就去没有人的地方抱。」


    「……打输的狗最会吠。」


    「啥！」


    双方都放下手上的杯子，站起来瞪着对方。


    「我们没输，是平手。不要擅自把别人说成输家。」


    「虽然比赛是平手，但预赛排名是我们排在前面。我们第二名，你们第三名。」


    「不就是净胜分的差距吗？如果要说个人对决，我才是压倒性的──」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


    她们两人无视于坐在中间的两个人，互相愈靠愈近，让陆呈远同学大声制止。


    「华柠，你想说的话我也很能体会，可是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不可以动不动就说出口！还有沈念也是！不管你再怎么讨厌华柠，如果她讲一句你就要回一句，不就会吵起来，给大家添麻烦吗！」


    「可是陆呈远，是她先……」


    「少啰唆！别说那么多了，赶快坐下！」


    「好……好啦……」


    「……被骂了。」


    「华柠也一样！笨蛋！你明明是打算来跟大家说对不起，为什么弄成这样！」


    「…………」


    陆呈远同学以超乎想像的魄力斥责她们，让眼看就要愈吵愈起劲的两人不由得退缩。


    倒是那个华柠同学，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竟然还是听陆呈远同学的话，让我很意外。


    我们出场的比赛全都结束后，我跟沈念两个人一直待在一起，所以不知道后来分头行动的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华柠同学为先前的行动道歉，让她们两人之间的过节就这么结束吗？


    然而，即使沈念和莫心怡同学试着问出这件事。


    「对不起喔，这件事我不方便多说。」


    陆呈远同学也只肯这么回答。


    只不过哪怕像是半强迫，既然华柠同学会在场，那么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有了某种变化。


    因此我希望日后也能有机会针对沈念与华柠同学之间的关系做个解决……不过这就等之后再慢慢考虑就可以了吧。


    「我还是回去好了。」


    「啊，华柠，等一下──」


    「……虽然我是指干杯后待一会儿再回去。」


    「还有呢？」


    「……道歉就可以了吧？」


    「嗯，就是这么回事。」


    陆呈远同学和以往感情很好的沈念与莫心怡同学分到不同班，迟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应该也有很难受的地方，但经过这件事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既然陆呈远同学接受，无论我还是沈念都不打算多嘴。


    「华柠同学，这个，我也有话想说，可以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我是很想这么说，不过旁边的呆子很吵，就先听你说吧。好了，什么事？」


    「谢了……虽然我也只是帮忙传话。」


    「传话？帮谁传话？」


    「初中时代把华柠同学的球队打得落花流水的那队里面的两个人。你也看过，就是在游乐场遇到的那两位。」


    「……然后呢？」


    似乎是要我赶快说下去。


    「她们说：『我们每周三晚上七点会在市民公园自主练习，所以如果你生疏了就过来，我们会重新锻炼你。』」


    「……哼～」


    我觉得华柠同学听到张海洋同学与陈焕福同学请我传的话后，似乎微微笑了一笑。


    「我才不管。因为我已经不打篮球了。」


    「那你去对他们两个说啊。我才不受理传话。」


    「啊，是喔。我讨厌你，所以才不会拜托你传话。」


    就这样，华柠同学把脸撇开。


    她的态度还是一样，不过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张海洋同学和陈焕福同学吧。


    对了，我忘了转达她们还有说到「到时候会让你见识见识，现在我们的真本事」这句话，不过大致上都传达到了，就当作是ok吧。


    「那么麻烦的两个人都安分下来了……大家，今天辛苦了！而且明天放假，我们玩个开心吧！干杯！」


    ──干杯～！


    有点挤的室内，满满的欢声震耳欲聋。


    无论沈念、陆呈远同学，还有我也是，真的都辛苦了。


    班际比赛结束，我所在的十班也终于迎来了平静。


    华柠同学和陆呈远同学处得不好的时候也很安静，但气氛非常沉重，所以少了这种沉重的气氛后，让人觉得待起来非常自在。


    会变成这样，都多亏了班际比赛结束后差不多都一起行动的两人。


    「早啊，华柠。今天天气也很好呢。」


    「我不是叫你不要这么亲热吗？我们又不是朋友。」


    「又没有规定不是朋友就不可以说话，就算讨厌，也不构成回避的理由嘛。」


    「那就随你便。」


    「嗯，我会的。」


    陆呈远同学边说边把椅子搬到华柠同学隔壁。这样一来就很难撵走陆呈远同学。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是华柠同学输了。


    班际比赛以来，陆呈远同学与华柠同学差不多都是这样。嘴上互相说「讨厌」，但到头来两个人还是在一起，所以班上任何人都不再认真看待她们的口头争执。


    也因为有过之前的摩擦，相处起来有些生硬，但相信随着时间，这些情形也会消失。


    会待在这个班的时间还剩下十个月以上。不需要那么急躁。


    「对了华柠，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就说你为什么要找我？你明明有那家伙吧。」


    「你是说沈念？是这样没错，可是今天我想跟华柠在一起。呃，不行吗？」


    「不。」


    「不？那应该不是不行吧？」


    「意思明明就差不多吧……你也未免太过正向思考。」


    华柠同学虽然傻眼，但她对「不行吗？」的提问，不是回答「嗯」或「不行」，而是回答「不」，让人不禁觉得好笑。


    不是不行，但是不。这人有够麻烦。虽然不是完全和解，但好歹她们也和解到这地步了，我是觉得也不用那么在意旁人的眼光啦。


    「如果你要自己在我旁边吃饭，随你便。可是今天还是先算了。因为我有事。」


    「嗯，知道了。可是你说有事，是什么事？」


    「……没什么，就只是去把事情做个了结。」


    华柠同学这么一说，视线便看向我。她的表情固然比前柔和，但目光原本就很锐利，所以很吓人。


    华柠同学根本不管我的感受，大剌剌走到我面前。


    「可以讲几句话吗？」


    「……请……请问是什么事呢？」


    「不要明显吓成这样……刚才我跟陆呈远也说了，就只是想谈谈。跟你，还有……虽然很让人火大，但跟你女朋友也要谈谈。」


    「找我跟沈念……谈谈？」


    「对。等午休时间就赏个脸吧。在体育馆后面。」


    她提邀请的方式有些耸动，不知道想谈什么。


    「……知道了。那我也会跟沈念说一声。」


    「麻烦你了。」


    华柠同学说完就匆匆回到自己座位，再度摆出慵懒的姿态应付陆呈远同学。


    虽然实在不觉得华柠同学会在这个时间点做出奇怪的行动……不过还是先跟沈念联络吧。


    就这样，时间到来上午的课结束的午休时间。我与沈念一起来到华柠同学事先指定的体育馆后面。


    「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虽然我是已经听你说她想谈谈，但那家伙该不会我们一过来，她就冲上来揍人吧？」


    「我想这点是不用担心啦……多半是不太想被别人听到的事情吧。」


    体育馆后的空间是垃圾场，一整天都几乎没有人。算是这个学校里可以独处的点之一，但这里实在太潮湿而且杂草蔓生，我也几乎不会来。


    「──哟，你们来啦。」


    华柠同学发现我们后，迅速起身。我本以为搞不好陆呈远同学也会陪同到场，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目前她似乎是打算冷静地说话。


    「那么你说要谈什么？我们也不是会闲聊的交情，有话直说吧。」


    「我的意见也一样呢。我也根本不想跟你们要好地聊什么天。」


    「啥？」


    「啊？」


    「……你们两个还是先冷静一下，不然我要叫陆呈远同学来了。」


    「…………」


    她们水火不容，所以我本来心惊胆战，不知道事情会闹成怎样。但一搬出陆呈远同学的名字，她们两个就都妥协了。


    ……马上见效。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进入正题。


    在提起正题前，首先华柠同学对我们两个人鞠躬。


    「……这次的事，这个……我觉得对你们，有各种不好意思。」


    她目光没对到我们身上，以谢罪而言也有些粗鲁，但我们万万没想到她会主动对我们道歉，所以很意外。


    「上次ktv的时候，我也听陆呈远的话向大家道过歉，可是……总觉得没能好好表达歉意……虽然因为这种原因就特地找你们过来，也实在不好意思。」


    「这我明白了，可是……欸，华柠，你刚才说『各种』指的是哪件事？」


    「这……就是，全部啊，全部。之前不是闹过很多状况吗？这你们总知道吧？」


    「的确有过，我们也知道。可是不要用这种话全部笼统带过。华柠，你是针对哪件事觉得『不好意思』？既然觉得不好意思，我希望你把这些全都说清楚。」


    沈念说的话有些严厉，但我也大致赞同，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从分到新的班级到班际比赛结束，直接的当事人陆呈远同学，以及她身边的我、沈念、莫心怡同学，都被眼前的她添了很多麻烦。


    「各种」这个字眼的确很好用，但站在我们的立场，实在不太能接受。华柠同学或许为了过去的事情而痛苦，但因此就要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体谅她的难处，那我们也会很为难。


    「……好啦。」


    华柠同学似乎也明白这点，虽然说得小声，但还是郑重说起。


    「──从一开始就全都是我在迁怒。说穿了就是这样。我想你们也听说了，从初三那年的夏天以后，我就有些不对劲。以前相信的事物垮了，就算我拚命想办法振作起来，但一点都不顺利……本来明明那么喜欢的东西，却变得愈来愈讨厌……我就在这个状态上了现在这间高中，然后……」


    「……看着陆呈远就忍不住火大？」


    「呃！……嗯，对啊。关于她的传闻，我听莫心怡还有其他家伙说过，当时我就觉得不中意这家伙。然后实际分到同一班，就发现她真的是个符合我想像的人……虽然到头来只是我自己有问题。」


    「就像在看以前的自己，觉得很讨厌？」


    「……对啦。大概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吧。毕竟直到不久前，我也有过那样的时代。被大家捧着，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陆呈远同学也很常被人认为是班上的偶像，觉得她过着很充实的日子，但她的笑容背后，隐藏着许多的辛苦与过往。


    即使看起来无忧无虑，但该努力的地方她都有在努力，而且像这次也为了华柠同学的事烦恼，还曾一时失眠。


    「我内心深处也有些觉得自己这样很无聊。可是当我嘲笑陆呈远，或是让她为难的时候，就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真的，实在是很没救，可是前不久的我就是停不下来。还有就是……我本来个性就挺爱逞强，收不住自己也是一部分原因。那个时候，就是在游乐场撞见的时候。包括那次也是……这个，不好意思。」


    华柠同学和先前不一样，沮丧地垂下双肩，再次鞠躬。


    我觉得她分析自己的心态冷静得惊人，不过考虑到初中时代的事情，就觉得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华柠同学是个能够好好想清楚这些事情的人。


    陆呈远同学之所以说不方便由她提起，也许这就是理由之一。陆呈远同学多半已经先听她说过这些，不过认为得由华柠同学自己跟我们说，否则就没有意义。


    毕竟如果是从陆呈远同学口中听到，我想我们一定也会没办法好好责怪华柠同学。


    「受不了，满口说别人逊，但到头来最逊的就是我。这些我都知道。就跟陆呈远还有你们说的一样。『逊』这种话换做是以前的我，明明就会否定这种说法，但不知不觉间，我却和以前的队友说着一样的话……感觉糟透了。」


    似乎是出自对自己的厌恶，只见华柠同学重重叹了一口气。


    明明自己不希望被人这么对待，但不知不觉间，自己却对别人做出一样的事──我跟沈念也都走过一样的历程，所以多少能够体会这种心情。


    话说当时我们的对象也是陆呈远同学。她原谅我们，也好好和华柠同学和解。


    ……搞不好，陆呈远同学真的是天使。


    「总之，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打算请你们原谅我……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后我们的大方向就是互相不干涉。」


    「知道了。我也觉得这样就好。沈念呢？」


    「我也是。不过反正我是在别班……虽然陆呈远似乎就不能这样了。」


    「关于陆呈远……就随她自由吧。毕竟她也根本不听别人说话……烦得不得了。」


    华柠同学嘴上这么说，但当陆呈远同学找她撒娇时，她的表情也显得挺乐在其中。


    「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些──」


    「啊，华柠，你等一下。」


    「嗯？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话我有点错过机会开口……我只说一次，你可要听清楚了。」


    沈念先是这么说，然后继续说下去。


    「说来懊恼，可是班际比赛那个时候的你真的好强，球技好。虽然比赛打成平手，但我个人是惨败。如果下次有机会打，你还是可以不手下留情，我会很高兴。


    ……我也是，被你说了就呛回去，故意说了挑衅的话，对不起。」


    沈念也像华柠同学一样深深鞠躬。


    「……是吗？那我也顺便说一下。最后你钻过我和陆呈远的防守那一下子，还有边线的飞扑。只有那两下值得夸奖。很有胆识。虽然之后你跟站在那边的男朋友搂搂抱抱，这点就得扣分了。」


    「呜……！你……那些你都看到了？明明只有短短几秒钟。」


    「毕竟队长就是对每个地方都得注意啊……不过那也是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不就好了？我也不会啰唆什么。毕竟很麻烦。那我去找莫心怡了。毕竟这次也给她添了麻烦。」


    就这样，华柠同学回到一贯的慵懒状态，身影慢慢消失在校舍内。


    这人还是老样子，总是会多一句惹人厌的话，不过……只有这次她说的是事实，所以也没办法。


    「欸，夏可。」


    「嗯？」


    「我想我还是没办法喜欢她。」


    「……我懂。」


    然而偶尔也会有那样的人。虽然不喜欢，可是光是知道这样的人也绝非都是坏人，应该也是一种收获了。


    从今天起，大概暂时可以睡得香甜了。


    「……倒是啊，夏可。这和我们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我之前都没问。」


    「嗯。什么事？」


    「她跟陆呈远的事情我们算是知道了原因，可是新年度刚开始的那件事呢？记得是她对刘宝莉老师也采取了不好的态度。」


    「唔！啊啊，那件事。」


    没错，华柠同学一年级的时候还挺正经，现阶段则完全安分下来，为什么会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和第二天就让老师为难，给大家带来困扰呢？


    「咦……该不会那也是有理由的？」


    「嗯。虽然这我也只是从比较远的地方听见，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


    其实这件事后面，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


    第一天她因为身体不舒服而迟到，只有这点是真的。而除此以外呢？


    今天上午，华柠同学被陆呈远同学不屈不挠地追问，难为情地红着脸所说出的一连串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从一年级就很要好的朋友里，只有我自己跟大家分开……所以这让我很不满。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觉得我们有五个人，其他四个人全都分到同一班，为什么就只有我在别班。而且考试的成绩也几乎都一样……怎样啦，陆呈远，你干嘛一直贼笑。」


    「咦～？没有啊～？我只是想着华柠也有很可爱的地方呢～华柠，以后有我在，所以你不会寂寞了喔？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我还是想揍你，可以吗？」


    总觉得我们这群朋友当中也有过类似的情形，不过我想这个阶段的学生，可能都差不多是这样吧。


    我们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稚气得多。

 第54章 以后的我们也一样

    由于班际比赛以及与华柠同学的纠纷，弄得身心都完全无从休息的四月也终于渐渐迎来尾声。


    虽然觉得度过了一段密集得一点都不像是还不满一个月的时间，但相对的，接下来应该暂时能够度过一段安稳的日子吧。只要不参加社团或学生会，接下来直到暑假几乎等于没有什么学校节目或活动，所以对我来说，也能够专注在学业和打工等日常生活当中。


    当然了，也包括和重要的情人相处的时间。


    「夏可，出了好多新片，我们要租什么？王道的恐怖片也不错，可是满满吐槽点的片我难以割舍～啊，这个《四季企鹅》系列更是一谈起来就会掉泪呢。会想说管他春天还是冬天，企鹅都是企鹅吧。」


    「笑过头的眼泪，是吧。光是能出续集，就已经够有意思了。」


    从四月底的假日开始的黄金周就等在翌日的放学后，我和沈念久违地去了平常那间影片出租店，挑选明天以后的连假里要看的作品。


    寒假期间除了打工以外，我都和沈念一起度过。也因为气候渐渐温暖，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两个人一起外出，不过基本上我是打算待在我家悠哉度假。


    只要再过一个半月，我们交往就满半年──我们现在还是根本静不下来的笨蛋情侣。


    两个人时而在沙发上相依偎着看电影，时而躺在地毯上玩玩游戏，看看漫画，困了就在沙发或是卧床上一起睡午觉。


    虽然不知道沈念怎么想，但就我来说，已经变得没有沈念在身边就会觉得寂寞，又或者说始终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已经顺利地渐渐染上「沈念」这个男生的颜色。


    我们以一天一部片为基准，租了精挑细选的几部片之后，在店内四处闲逛。


    该说是个人营业的店的特征吗？店内除了出租的dvd、bd以外，还贩卖中古游戏或动画精品，再来就是看起来相当旧的水果机或老虎机台等复古机台。


    「咦？这该不会是……」


    「嗯？夏可怎么啦？我们还是高中生，所以不可以玩色色的游戏喔？」


    「不，除了dvd以外，店里没摆那些东西……不是，你看那边的抓娃娃机隔壁。」


    「唔！那该不会是大头贴……」


    「似乎是呢。」


    和前几天拍的机台比起来，机种似乎旧得多了，但探头进去一看，是不折不扣的大头贴机。店里什么时候摆起了这种东西呢？我直到刚刚才发现。


    「欸，夏可。」


    「……你该不会想拍吧？」


    「嘿嘿，你明明就懂嘛。上次是跟陆呈远他们一起拍，结果都没拍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我就觉得好想要喔～」


    「…………」


    「夏可，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事，应该都还记得吧？」


    「……是，当然记得。」


    我很怕拍照，所以实在不起劲，但既然沈念这么说，我就实在没办法说「no」。


    直到黄金周结束，我会尽可能答应沈念的任何要求……既然承诺过，就要好好做到。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承诺，这点要求也是小事一桩。


    毕竟我也有好好努力打工，至少够在游戏机上花点钱。


    「虽然没办法像上次在游乐场那样往脸上堆特效，不过似乎可以写上文字之类的东西。毕竟如果只是拍照没什么意思，我们来写些像情侣会写的话吧。」


    「像情侣会写的话……例如『好爱你』或是『一直在一起』吗？」


    「对对，就是这样。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会看，构图也要更甜蜜一点。来，脸再靠过来一点。」


    「我是无所谓，不过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沈念打算怎么处置这大头贴，但总觉得已经可以预见最终还是会被陆呈远同学跟莫心怡同学他们拆穿，一整天被他们拿这件事说笑。


    沈念平常是没问题，可是一遇到我的事，她就会变得漏洞百出。


    「来～夏可，笑得再开心点，你表情很僵硬。」


    「呃～那，那这样……嘿嘿。」


    「嗯～有点生硬啊……不过这也很有夏可的风格，是不错啦。」


    「……真难为情。」


    上次和包括陆呈远同学与张海洋同学他们在内的五个人一起拍大头贴时也是这样，我一被拍就会紧张，弄得表情僵硬。


    唯一成功笑得自然的，就只有去年圣诞节拍的那张全家福照片吧。


    以后我和沈念的回忆会不断增加，而且只要继续和陆呈远同学他们交朋友，今后也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包括拍照和录影在内，还是得慢慢习惯，让自己在镜头前也能尽量显得自然。


    就把今天的这大头贴当成第一步吧。


    「夏可，要拍了。来，摆好姿势。」


    在沈念的指示下，我们互相把脸往对方脸上凑。


    轻轻碰到沈念的脸颊，滑嫩的肌肤感觉很舒服。


    温暖又柔软──一想到这里的瞬间，我的体内就涌起一股冲动。


    我想要再多一点，想做比现在更明显像是情侣会做的事情。


    三、二、一──


    拍照的闪光灯即将亮起之际。


    「……沈念，失礼了。」


    「咦？」


    ──啾。


    几乎就在快门声响起的同时，我微微搓开脸，有点客气地亲吻沈念的脸颊。


    画面上是偷袭亲吻男朋友脸颊的我，以及被突袭而睁大眼睛的帅气男友的脸。


    「呃……真、夏可？」


    「啊，抱歉。沈念的脸颊比我想象中更软嫩舒服，这个，我就有点想做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变成奇怪的表情了，还是重拍吧。」


    「嗯、嗯……啊，不，重拍也是要重拍，既然难得拍了，这张也好好留在纪录里吧。反正不会有我们以外的人看到，而且这也会是很棒的回忆。」


    「是吗？不过既然沈念这么说，我是无所谓……」


    「嗯。那么钱就麻烦你了。」


    接下来我们用原本计划的姿势拍照，于是我们手上留下了两种照片。


    ……自己做了却还这么说是不太对，但这说什么也不能保管在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


    尤其亲吻照更是绝对不行。这要完全当成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我才刚这么想，沈念就已经把印出来的两种照片贴在手机背面。


    「我说，沈念同学？请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咦？你想想，难得像这样花钱拍了，贴纸也要好好拿来利用才行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这个，可能会被其他人看见。」


    「……求求你，让我任性到黄金周结束。」


    「是。」


    他都搬出了期间限定的王牌，我也就无法违逆。


    脑中已经浮现黄金周结束后，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以及新认识的孙莉同学等十一班的女生们拿我们说笑的未来，不过这是自作自受，所以就认命吧。


    「那么拍都拍了，夏可也好好贴上去吧。我就饶了你，不用贴亲脸那张。夏可的手机只有我会看，所以不要紧吧？」


    「唔……是可以啦。」


    沈念亲手贴上我们两人一起拍的大头贴，我们各自亲笔在上面写下讯息。


    「一直在一起喔。」


    「一直在一起吧。」


    走出出租店仔细一看，还是觉得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


    想必这种事情也是青春的一页，但之后每次看都一定会脸红。


    青春这种事情，是不是其实需要很强的精神力呢。


    「……嘻嘻。」


    「沈念，你看起来好开心啊。」


    「嗯。因为接下来有那么多期待的事情嘛。黄金周也是，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要跟夏可两个人去旅行。」


    「还没确定就是了……不过如果能在这阵子去就太好了。」


    「一起去吧。这样绝对比较开心。」


    「……就是啊。那么沈念想去哪里？」


    「海外！海很漂亮的地方。」


    「这再怎么说也太不可能了吧。」


    「嘻嘻，是这么没错啦。那么夏可想去哪里？」


    「嗯～……像游乐园之类的人会很多，所以……那个，像是温泉。」


    「……色色。」


    「我不是说想男女混浴，也不是想看沈念裸体，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想看吗？」


    「……我没这么说。」


    「看吧。」


    「唔。」


    关于地点，彼此的意见多半需要再整合，时期则多半会在暑假那阵子吧。


    包括取得双方母亲的同意，黄金周期间多半也会需要先做好规划。


    预算，去处，交通手段，在哪里住宿等等。


    虽然还不确定能不能只由我们两个去旅行，但如果只是计划就没有任何问题。


    光是讨论这些事情，我与沈念就能度过快乐的时光。


    如果以后的日子都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过得开朗，快乐，有时还有点害羞，那就太令人高兴了。


    我一边感受着十指牢牢交握不分开的男朋友手上传来的温暖，一边这么想。


    ※※※


    升上二年级后的第一个大型活动──班际比赛顺利结束了。


    ……不过我是这么觉得，但对其他人而言也许不是这样。我让沈念、莫心怡、王梓和陈芸，还有让夏可同学从头到尾为我操心。


    就结果而言，我认为很圆满。可是也不是没有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这点也得反省。


    而且这次总觉得那不是平常的我。


    虽然要说是新朋友……也许不是，但也有了可以说话的对象。是个叫做华柠，有点别扭，但本性很容易受伤，很纤细，其实很努力的平凡女生。


    在学校的成绩也比我好得多了。


    我一说我们是朋友，她就会立刻否定：「才不是。」但好歹我们也做到了像是和解的事情，既然这样，之后只要好好努力，让我们总有一天能变成真正的朋友就好。


    不用担心，我办得到。


    ……虽然我的好朋友有点傻眼。


    可是，这就是我，陆呈远。


    「──那么陆呈远，我们要搭反方向的电车，先这样吧。」


    「啊，嗯！今天谢谢大家答应我唐突的邀约！玩得好开心！我们改天再一起玩吧！」


    「嗯。下次来我们的地盘。到时候我们会欢迎你的。」


    「嗯，我好期待！」


    我和参加庆功宴的十一班成员道别。我本来还以为她们是升学班的学生，也许跟我们调调不一样，结果每个人都是非常乖巧的孩子，今天的ktv唱得比平常更开心。


    孙莉同学莫名很会用铃鼓。王凌同学明明参加轻音乐社，歌也唱得非常好，但听说在社团活动完全不唱。章美儿同学最爱唱动画歌曲。熊欣同学参加剑术社，外表一派正经八百，却会和我一起唱歌跳舞，落差非常大。


    只要有这四个人在，想必沈念一定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应该说万万没想到那样的沈念，在这五个人当中，竟然是处于被大家宠爱的地位。


    自从离开了小学与初中就读的女校之后，接触到的每一件事真的都好新鲜。


    沈念被她们四个拿他和夏可同学的事情亏而难为情的模样，真的好可爱。不过这个我早就先看过了，所以在这方面真的有点优越感。


    「陆呈远，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嗯。对了，莫心怡他们呢？」


    「莫心怡去洗手间，叫我们先走。」


    「这样啊。了解。」


    我和先去跟孙莉同学她们道别的沈念与夏可同学会合，三个人一起走向车站月台。


    其实我也想和华柠一起回去，但她依照自己的宣言，干杯后待了一会儿，对于该付的钱分文不差地付完就先回去了。


    因此跟华柠这边，我打算日后再两个人一起出去玩。一起唱唱歌，一边在家庭餐厅开心聊天一边吃饭，之后去个游乐场，或是在街上闲逛。


    她多半又会嫌我烦吧。然后嘴上虽然抱怨个不停，却还是会陪我到最后。


    华柠的傲娇意外可爱。


    「呜啊……嗯～感觉突然困得不得了……玩得很开心所以没什么不好，不过有点闹过头了……等回到家我有自信五秒钟就睡着。」


    「同……同右……」


    「啊哈哈……对不起喔，你们两个今天听了我好多任性的要求。」


    「嗯～没关系啦，别在意。陆呈远今天比谁都更努力，而且说来说去我们也玩得很开心。对吧？」


    「嗯。累是累了，但多亏这样我也畅快多了。」


    两人眼睛都睁不太开，但还是这么说。包括班际比赛与赛后的种种，怎么想都觉得今天是我把大家牵着走，但无论沈念还是夏可同学都一句抱怨也没有，以温和的笑容接纳我。


    他们这对男女朋友，火热得连我看了都难为情，想必他们也想两个人悠哉地过，却为了我而挪用了周末的时间。


    我现在能够有这样的笑容，无疑是多亏了他们两人……不，还多亏了莫心怡、王梓、陈芸在内的大家。


    本来我想对大家做出更多更多的答谢……但就算我这么说，多半也会被大家说：「不用啦。」


    加以拒绝，所以我想让自己以后也展现出开朗而活力充沛的一面，作为对大家的答谢。


    说到这个，到头来我跟沈念的篮球对决变得不了了之。投篮对决没个明确的结果，班际比赛的比赛也是平手。


    不知道下次机会什么时候会来。


    希望到时候可以分个高下。


    「呜……唔……」


    「嗯？沈念，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


    「啊，嗯。到刚刚是都还好……」


    我们下了楼梯，在月台的长椅上等回程的电车时，发现沈念突然有些扭捏。


    我偷偷一问，看来她是突然想上洗手间。


    这一说我才想起，在ktv的三小时里，她一直陪在看起来很困的夏可同学身边，似乎都没去洗手间。


    「这样啊。电车还要一些时间才会来，而且就算没赶上这一班，搭下一班就好，所以你就别忍了，去上吧。沈念的包包还有夏可同学都有我帮你看着。」


    「唔……那，那就麻烦你看一下了。」


    至于坐在沈念隔壁的夏可同学，他已经把身体靠在沈念的肩上，睡得很香甜。多半是平常就不习惯团体行动，弄得比平常更累吧。


    轻轻摇夏可同学几下，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我把他的头放在坐他另一边的我肩上，目送沈念离开。我必须「顾包括我在内三人份的东西加上睡着的夏可同学」，所以是很辛苦，但莫心怡也快要来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


    我愣愣听着远处传来的车站广播，轻舒一口气。


    今天从早上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我从昨天晚上就不太睡得着，受到大家的鼓励打起精神，但在学校又马上跟华柠吵起来。


    比赛勉强振作起来，之后和华柠也勉强发展到像是和解的地步，但我想凭我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谢谢你喔，夏可同学。今天真的辛苦你了。」


    我出声慰劳在身旁静静发出鼾声的朋友。


    事情能发展成这样，给出这个契机的人，就是在我与沈念的比赛上半场即将结束时，夏可同学那回荡整间体育馆的加油声。


    那个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傻。


    平常几乎不会大声说话的害羞女生发出的声援，给我当头棒喝的冲击，让我恢复理智。


    「──加油，加油啊十班，吗……」


    比赛结束后，夏可同学的声音仍缭绕在耳边。


    我明白他的加油声不是为我而喊。不要打出没看头的比赛，让我的男朋友失望──想必他在加油声里投注了这样的用意。


    「……就算这样，我还是很感谢你。」


    我静静地，轻轻地将手伸向夏可同学的头，避免打扰他睡眠。


    他的头发虽然有点乱却很软，摸起来很舒服，我这才想起沈念跟我炫耀过「前阵子我帮他剪了头发」。汗味当中，有着淡淡一股跟沈念很像的香气。搞不好他们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的洗发精。


    平常都只从远处看，所以不容易看出来，但像这样就近观察，就会有各式各样的发现。


    「……嗯……嘶……」


    「嘻嘻……沈念说得没错，睡得像个小孩似的。」


    我想好好看清楚夏可同学的脸，悄悄将他的浏沈念往旁边拨，让他露出额头。


    他的眉毛淡淡的，但不太有经过修剪，睫毛意外得长。


    这样一看，是不是有点像男孩子──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噗通。


    「嗯？咦──」


    忽然间胸口一阵悸动，心脏的跳动就此渐渐变快。


    噗通噗通噗通。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我立刻将手从夏可同学头上拿开，就这么按在自己胸口。


    怦咚，怦咚。


    ……现在似乎没什么问题。本以为也许是生了什么病，但先前的悸动仿佛不存在似的，心跳渐渐找回规律的节奏。


    「──啊，有了有了。喂～」


    「啊……！」


    就在这时，有个脚步声朝我们接近。


    不知道这时机是好还是不好，总之是莫心怡。


    「抱歉，陆呈远，洗手间人有够多……等等，陆呈远，你跟委员长两人在做什么？」


    「啊，呃……呃，夏可同学累到睡着……沈念说想去洗手间，所以该说由我负责看着包包和夏可同学吗？」


    「咦？怎么，委员长在睡觉？……啊，是真的。好好笑。我来拍个照。之后我再修个图，传到委员长的手机。」


    「真是的，不可以啦，莫心怡。在电车来之前，让他静静睡一下啦。」


    我凑过去看夏可同学的脸，确认是否被吵醒，但他似乎相当累，即使旁边这么吵，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我个人是想干脆就这么背着他走，但我一个人实在办不到，所以等沈念回来后，再请沈念叫醒他吧。


    「欸……欸，莫心怡。我有个请求，可以麻烦你帮我顾一下夏可同学吗？我也想去一下洗手间。」


    「嗯，好啊。那我只要坐在这里就可以了吧。喂～委员长醒醒啊～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死的～」


    「嗯……嗯啊……？哪……哪有，这里又不是，雪山……」


    「莫心怡真是的……那……那我去去就来。」


    莫心怡一点都不客气，开心地摇着夏可同学的身体。我请她帮忙顾包包，继沈念之后也走向洗手间……假装这么做。


    「……欸，陆呈远。」


    「嗯？什……什么事？」


    「洗手间不在那边，在对面。」


    「唔！啊，抱歉……嘻嘻，那我去一下。」


    ……啊啊，真是的。果然不行。总觉得若是不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这个悸动就不会停下来。


    这种感觉多半是这辈子第一次。


    这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第55章 要忍耐的黄金周 上

    新学期开始一个月后。


    我们总算开始习惯新的环境，迎来了短暂的休憩。


    从四月底到五月初的黄金周──虽然中间会穿插两三天的上课日，但是心情仍会觉得比较轻松。


    今天就是黄金周前半，月底连假前一天的放学后。


    不需要去想明天的事。堪称是无敌的时间。


    「──沈念，怎么样？决定好要吃哪个了吗？」


    「夏可──呃，我筛选到剩下两个，还是有点烦恼该选哪一个。」


    「这样啊。可是既然这样，干脆两种都买不就好了。又没有预算问题。」


    「唔，不行不行。这样一来岂不是两种都吃了。还是说夏可有那种让连假之后变胖的我被大家看笑话的兴趣？」


    「我是没有这么特殊的兴趣啦……」


    我跟沈念在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挑选零食，准备拿来搭配刚从出租店租来的电影。要选薯片，还是沾满巧克力的蝴蝶饼……确实两者的卡路里都挺高的，不过既然如此，只要把分量控制在一定程度……但隐约觉得现场气氛让我说不出这句话。


    不过即使如她所说真的变胖，我倒是觉得那样又有那样的可爱。


    「倒是夏可已经决定了吗？我才刚任命你为饮料大臣呢。」


    「嗯，这个。」


    「精酿可乐啊～又是绝妙的选择……也是啦，偶尔会特别想喝，所以我对这个选择本身是没什么意见啦。那么考虑搭配，还是放弃甜点选薯片吧。真是的，竟然会配合这么自由自在的男朋友，我这个女朋友也太棒了。夏可，你说对吗？」


    「……这个问题肯定非得同意不可嘛。」


    话说回来，沈念对我来说是很棒的男朋友，这点没有怀疑的余地。


    吃东西的口味很搭，对于事物的想法相近，待在一起感觉很自在。


    而且又很帅气。


    刚开始交往时还没有这么切身的体认，但随着两人一起度过的时间不断累积，更加体认到能与沈念成为男女朋友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即使放眼四周，也很难找到像沈念这样的男生。


    我一想到这种事，想跟沈念贴在一起的欲望便涌上心头。


    现在我们待在店里，但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一下子应该没关系。


    「……我说啊，沈念。」


    「嗯？什么事？」


    「那个，我想是否可以牵你的手呢～」


    「…………」


    听到我这么说，沈念瞬间瞪大眼睛，但是似乎立刻理解我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


    「……嗯哼哼～」


    「怎、怎样啦？有什么关系嘛，我们可是男女朋友。」


    「嗯，可以喔。可是我觉得你今天好爱撒娇～既然要牵，要不要顺便摸摸你的头？」


    「这……是用不着。」


    「呵呵，何必跟我客气呢。」


    沈念露出慧黠的笑容边说边整个人靠过来，抱住我的手臂。


    虽然隔着制服，沈念柔软的隆起触感仍然扎实传来，让我有点怦然心动。


    「……我只要牵手就好了。」


    「是吗？可是我想这样夏可一定比较开心，不要的话我就收回喽。」


    「维持这样也可以啦。」


    事到如今才发现店员就在附近，然而一旦进入这种状况，无论我还是沈念都没办法停手。


    总觉得远方传来年轻店员的叹气声与咂嘴声，我在心中感到过意不去。


    ──心想我们就是这么笨蛋情侣，真的很对不起。


    我们亲热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结过帐便前往平常的玩乐去处──夏可家的客厅。


    我打算遵守前几天在班级对抗赛所做的承诺，为了沈念而献出我的连续假期所有空闲时间。如果沈念想和平常一样在我家懒散耍废，我会奉陪。如果她想要尽可能打扮并上街约会，我也打算陪沈念去逛各式各样的地方，直到她心满意足。


    今天的时间也打算讨论一下细节。


    「欸，连续假期期间，沈念跟其他人的约没问题吗？和陆呈远同学还有莫心怡同学的约自然不用说，感觉你家也会安排一些节目。」


    「没问题的。我问过了，陆呈远似乎要去奶奶家，还说那几天要上学的日子也会请假。既然陆呈远是这样，莫心怡也说会找其他男生玩。」


    「这样啊。陆呈远同学的奶奶莫非是指国外的……」


    「对，是外婆。行程似乎在去年就决定了。陆呈远也一直很期待。我看她现在应该正忙着准备行李吧。」


    听到要出国，对于不擅长沟通的我而言只会觉得满满的不安。不过换成陆呈远同学，想必靠着肢体语言等手段也能应付吧。


    外国对我来说是没有缘分也没有渊源的地方，不知今后会不会在何时有机会去呢？


    例如将来的工作需要出差，或者是跟沈念去度蜜……不，这未免想太多了。


    「不过，也对。既然是连续假期，所以也会有这样的情形。」


    「啊……对不起喔，夏可。让你想起奇怪的事了。」


    「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因为双亲的关系很少有这种机会，但是并不讨厌……说到这个，我也不太常听沈念提起这方面的事。」


    「啊～……嗯，这些话只对夏可说，我家的情形也不是太好。我想夏可多少也曾听说，就是爸妈不是很早就结婚了吗？这也是原因之一。」


    「啊啊……这么说来确实如此。」


    根据我的记忆，沈伯父在很早的时候（多半是学生时代？）就体验了结婚（加上沈伯母怀了陆哥且生了下来），所以原因多半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记得偶尔曾听沈伯母提起婆媳之间的牢骚。


    「所以爸爸还是一样忙着工作，妈妈那边什么也没跟我说，所以连假期间我一直都没别的事。


    夏可能一直跟帅气的男朋友在一起，感到开心吧？一定很开心吧？臭小子要是敢不开心就扁你。」


    「话说到一半就变得很吓人啊……」


    我只是想到「我独占沈念是否对其他人过意不去……」所以只要解决这一点，那就完全没问题。


    升上二年级后大家分散在各班，所以相对的得找其他机会弥补才行。


    连假期间也因为打工变得更忙，多少还是必须排班，但是除此以外，我想尽可能把时间用来跟沈念独处。


    「唔，目前我们黄金周都没事，所以没有问题……也就是说，之后剩下的就只有『那件事』……」


    「是啊。虽然感觉那才是最大的难关。」


    姑且不说内容，春天的几天连假已经确定都分配给沈念，但是我们有非决定不可的计划。


    我从装有买来搭配电影和游戏的零食与饮料的塑胶袋里拿出旅行杂志，放到桌上。


    没有任何人碍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在大约一个月前重新分班时，为了帮跟我分在不同班而沮丧的沈念加油打气，临时起意而答应的这件事，现正一步步准备当中。


    起初是沈念对旅行计划比较起劲，但随着慢慢讨论下来，我也觉得「希望能去成」。


    主题乐园、温泉、着名观光胜地等──考虑到预算没办法去太远的地方，但如果是两天一夜，只要投入现在所有的打工收入应该有办法应付。


    至于想要的日程，依照我们商量的结果，打算定在大约两个月后的六月底。那个时候正好会有高中的创校纪念日（学校放假），包括六日在内会连休三天，所以我们认为最适合用来进行一趟小旅行。


    「其实最好是把计划订在暑假期间……对吧。」


    「是啊。毕竟我们学校的暑假很忙啊。尤其今年还有运动会。」


    我们学校会轮流举办校庆和运动会，至于运动会和秋天举办的校庆不同，惯例（不知为何）办在暑假刚结束的九月初。


    暑假有一个半月左右，但是在八月的盂兰盆节以后，几乎会把所有时间花在准备运动会与各个项目的练习上。顺便说一下，这些还只是普通学生的情形。如果是运动会的执行委员或学生会干部等参与营运的学生，除了盂兰盆节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得到学校才行。


    我们高中跟暑假有什么仇吗？


    不过对已经定案的事发牢骚也无济于事，所以只能在尽可能的范围挤出时间。


    就是这样，暑假的情形如上所述。


    然后到了秋天，就必须考虑到明年以后开始准备考试。所以……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这个时机确实是「错过就不再」。


    「……欸，夏可，关于旅行的事，你和伯母说了吗？」


    「还没。今天她似乎会比较早回家，所以我打算到时候拜托她……看样子你也还没向沈伯母提起吧？」


    「……欸嘿嘿。」


    看来沈念也还没取得许可。


    男女朋友一起去旅行说起来似乎稀松平常，但我们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说穿了还是小孩子。像是购买每个人理所当然都有的智能手机，或是开设打工薪水汇款用的银行帐户等等，做什么都需要取得监护人的许可。


    关于旅行虽然并未特别规定，而且有些大人（注：孙昕学姐）会说「你们还年轻，说走就走啊。啊，顺便包括那方面也一起」，然而依照常理思考，还是有可能发生状况，所以应该需要确实取得父母的许可吧。


    这和去附近闹区或游乐园玩的情形不一样。


    「关于旅行的计划要尽可能趁早报告……不过根据试口风的感觉怎么样？你觉得沈伯母会答应吗？」


    「……坦白说，多半有点难。你那边呢？」


    「我家大概也是。」


    我与沈念都并未表明想两个人去旅行，不过有若无其事地探过口风。


    虽然试过，但是妈妈（想来沈伯母和沈伯父也一样）的反应并不乐观。虽然对于毕业旅行和之后的事摆出「随便你们」的态度……不过考虑到为人父母的立场，多半还是有很多事会操心。


    然而虽然能理解爸妈的心情，但我与沈念所剩的自由时间意外得少。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高中生活剩下不到两年。虽然我与沈念的关系在毕业后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希望），不过想必也有正因为是现在这个时期才能留下的回忆。


    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至少得好好表达我们的心意才行。


    「沈念，今天回家时可以送你回去，顺便打扰一下吗？我想要亲口拜托沈伯母。」


    「可以吗？如果夏可一起来，我也比较好说服妈妈……那么我先跟妈妈说一声。啊，难得你要来，晚餐也一起吃吧。」


    如此这般，因为沈伯母爽快答应，临时约了一起吃饭……但是眼前大概还是要做好被狠狠训话的觉悟吧。


    毕竟如果是只有两个人的旅行，其中肯定包含旅行以外的含意。


    也许是我个人的烦恼，但除了与沈念的旅行计划以外，我的脑中还思考另一件事。


    这也关于我跟沈念的交往。


    虽然强调是关于交往，但是并非有什么问题。我跟沈念的交往很顺利。


    圣诞节、元旦、情人节和白色情人节，以及成为男女朋友后第一次过她的生日，还有前几天的


    班级对抗赛──每当遇到重大事件，我跟沈念挂念彼此的心意都愈发高涨，如今已然成长（？）为让周遭的亲朋好友为之傻眼的笨蛋情侣。


    自从成为男女朋友后也一样，不，应该说是成为男女朋友以后，我对沈念的感情更是不断加深。


    ……而且还想跟沈念变得更加要好。


    如果六月底的旅行能顺利实现，那个时候我与沈念的交往就满半年。


    交往开始半年……我想两人是否可以进入「更进一步的关系」呢。


    「夏可，距离晚餐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就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租来的片吧。来，这边，坐我旁边。」


    「啊，嗯。那就失礼了。」


    我先把刚才在便利商店买来的零食和饮料放在桌上，然后走向沈念就坐的沙发。


    这是三人沙发，所以如果只坐两个人，空间应该十分充裕，但是我们依偎坐在正中央。


    我们靠在一起挽着手臂，手掌也牢牢紧握。


    这就是我们一贯的作风。


    「呼～直到不久前还偶尔会有点冷，但是现在快要五月，愈来愈热了。夏可，虽然有点没规


    矩，我可以脱掉外套吗？」


    「嗯。窗帘滑轨那里挂着衣架，就用那个吧。」


    「嗯，谢啦。」


    沈念平常都会把制服穿得整整齐齐，不过待在这里的时候就有些邋遢。


    沈念脱掉外套解开领结，并且解开衬衫的上面二颗钮扣，露出平常遮住的白嫩肌肤，让我不由得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嘻嘻，夏可，怎么啦？你脸很红喔。」


    「不，没什么……你也知道，今天，很热。」


    「哼～？如果真是那样倒没关系啦～」


    如此说道的沈念进入小恶魔模式，用自己的胸部靠着我的手臂。


    从沈念的举止来看应该已经十分明显，不过我最近忍不住用色色的目光看沈念的情形愈来愈多了。


    像是从衬衫领口露出的胸脯，或是只靠制服遮不住的手臂。


    坦白说，刚开始交往时不会这么时常意识到这点。光是有他陪在身边，光是稍微接触到肌肤便感到满足。但随着交往顺利进展，对于情人往来这件事也多少有点余力，想看些更露骨的部位，或是想摸摸看的欲望便油然而生。


    即使是平时在校相当安分的我，骨子里仍然是个对性兴味盎然，极为常见的高中女生。


    眼前有这么帅气身材又好，还光明正大说「最喜欢」我的男生，所以坦白说──


    ……想也知道我当然想做。


    「喔，这个场面还挺有魄力的吧。如果整片都能维持这个水准挺不错的，对吧？」


    「嗯、嗯……不过也有所谓大人的苦衷啦。」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边闲聊边看电影，这样确实非常开心，但是就我身处的现况而


    言，甚至连一半的专注力都没有。


    即使是从浅滩被冲上岸仍在攻击人们企鹅。


    手臂感受到沈念的柔软。


    滑嫩的雪白肌肤。


    被企鹅一口吞下的男性路人。


    沈念夹杂汗味的甜香刺激鼻腔。


    沈念的吐气不时轻轻掠过耳边。


    ……有一半，不对，是有七八成的意识都关注着沈念。


    部分原因应该是因为过了寒冷的冬季，气候渐渐回暖的影响，但是我的脑子今天也像这样有点失控。


    这是只有两个人一边亲热一边嬉闹的幸福时间，然而现在的我却希望这样的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一点点就好。


    偏偏在这种时候，难得觉得电影的时间很长。


    而且还不只这样……


    「……夏可，有破绽！」


    「呜……沈念，就说不要突然戳我的侧腹。虽说我渐渐习惯了，可是突然被人搔痒，我还是会很敏感。」


    「嘻嘻，谁叫夏可一脸蠢样，我就忍不住。」


    「这、这是我平常看电影的作风。」


    「咦～？真的吗～？我转我转。」


    「呀啊……就、就说不要搔痒……」


    ……感觉沈念与我的肌肤接触变多这点也一样。


    之后我也持续受到视觉、触觉、嗅觉等各种刺激资讯牵着走，好不容易才以平常心撑完一部电影的时间。


    「……嗯～一开始还觉得很难说，看完就觉得还挺精彩的。夏可，你的选择相当不错。值得嘉许。」


    「那可真是谢了。」


    就在看完电影本篇内容，在片尾名单播放ng镜头之时，沈念用力向后弯起身体，打了个呵欠。


    打呵欠的瞬间，我下意识将视线移向沈念因为伸懒腰而紧绷的衬衫……只是在途中便勉强打住。


    我有自觉是相当重度的闷声色狼，但或许是因为脑中一直想些多余的念头，让我今天处在比平常更加对她有兴趣的状态。


    「啊，妈妈有联络了……呃，我看看。妈妈说『今天大手笔点了寿司，所以早点带夏可同学回来』。夏可，今天大概有大餐吃喔。」


    「每次都很不好意思……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谢谢招待。」


    虽然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一点，但是让难得的餐点等待也不好意思。我与沈念立刻收拾东西走出夏可家。


    由于我满脑子充满欲望差点就忘了，不过今天的目的始终是征求旅行的许可。只要取得沈伯母的许可，要说服剩下的我家妈妈应该也很顺利，所以我希望能想办法征得她的同意。


    我们两个人一边商量要怎么说服沈伯母，一边前往已经很熟的沈念家。


    沈伯母出于兴趣而从事园艺，种植家庭菜园，所以走进玄关就有清爽的花香迎接我们。


    当我与沈念还只是朋友时被叫来这里那次，我紧张得快要发疯。但是每个月一到两次来这里承蒙他们招待，又为了养病而在这里睡了几晚，持续经历这些事总是会习惯的。


    沈伯母发现沈念回家，伴随拖鞋声从客厅走近。


    「妈妈，我回来了。我带夏可来了。」


    「沈伯母，打扰了。」


    「呵呵，你们两个都回来啦。寿司已经送到了，赶快进来。啊，要先洗手喔。」


    最近沈伯母在我上门时，都会像这样说：「你回来啦。」虽然我不是沈念家的小孩，不免有些心虚，但感觉不坏。


    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是第二个家了。当然我还是会遵守礼仪，不让自己太失礼。


    我与沈念两个人和乐融融地在盥洗间洗手漱口，走进客厅一看，餐桌上一如往常，排满了许多看起来就很美味的菜肴。餐桌正中央摆着外卖寿司的木桶，周遭是蔬菜总类繁多的沙拉、水果拼盘、韩式炸鸡翅、加入很多俄式土豆炖牛肉、刚煮好而冒着热气的丰盛法式蘑菇浓汤等等，以西餐料理为中心，菜色多到几乎没有地方放。


    「一时兴起做了太多，所以夏可同学，剩下的你就装进保鲜盒带回去吧。上次我听李琳姐发了点牢骚……不是，我是说联络，她说她在这次连假期间都很忙？」


    「算吧……对大家来说是连假，对我家倒是没什么两样。」


    我们母子真是处处受沈念家照顾。尤其妈妈交到沈伯母这个年纪相仿的妈妈友（我觉得可以这样描述），渐渐找回以前一家三口生活时的开朗，所以在这方面也帮了大忙。


    总之今天也是开心的餐叙自是再好不过，不过今天还有个罕见的人同席。


    「……哟。」


    「啊，陆哥……你、你好，打扰了。」


    「呃，老哥……」


    沈念在一旁露出有点排斥的表情，这点就姑且不提，总之今沈念的兄长陆哥似乎也会和我们一起用餐。


    年底年初、情人节，还有沈念的生日等等，在我与沈念成为男女朋友后便频繁来沈念家叨扰，但是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和陆哥面对面用餐。


    也许只是我来的时候，但是这个时间陆哥多半都把自己关在二楼的房间里，顶多只有在上洗手间时才会出现在视线角落。


    而且今天的他不像平常穿着内衣，而是以春季衬衫搭牛仔裤的得体打扮坐在沙发上。


    ……坦白说，我有一瞬间认不出是谁。


    「为什么老哥会在这里？我看今天的天气应该是下雪吧。」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你傻啦。把人生经验多你十年以上的前辈说得像是异常气候……还轮不到你这个每天满脑子粉红泡泡，热爱男朋友的恋爱脑来说我。」


    「啥？总比每天窝在房间里发霉，脑袋长满青苔的某人要好吧。」


    「啥？」


    「怎么样！」


    沈念与陆哥这对沈念兄弟感情明明不差，但是我在这里的时候，十之八九都是像这样你来我往。


    我个人想支持沈念，但是这次是由沈念先找麻烦，这样一想就不禁觉得不方便袒护她。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虽然夏可同学已经很熟了，但好歹也是在客人面前吧。不要做丢脸的事。」


    「呜……」


    「噫呀……！」


    沈伯母介入两人之间各赏了一记弹额头，瞬间就让逐渐白热化的两人泄了气。


    「对不起喔，夏可同学。难得你来吃个饭，我们家的两个傻瓜却把气氛弄得这么差。」


    「啊，不会。请别在意我……」


    沈念已经长大了，陆哥更完全是成年人，即使如此还是痛得忍不住按住额头，想必下手相当重吧……如果今天的说服不顺利，我也可能会挨上一下，所以实在很可怕。


    多亏沈伯母的当头棒喝（指弹？），气氛勉强恢复平静，于是我们打起精神开始了久违的餐会。


    外卖寿司当然好吃，不过还是沈伯母的料理最让我觉得美味。为了配合我、沈念与陆哥三个年轻人的口味，韩式炸鸡块与俄式土豆炖牛肉调味比较重，一放进嘴里就发现明明已经在吃寿司，身体还是忍不住想要热腾腾的白饭。


    「嗯？啊，夏可又只顾着吃肉……也要好好吃蔬菜，不然很快又会变回不健康的身体。来，我帮你夹，盘子给我。」


    「……好的，对不起。」


    「真是的，我要是不看着，一下子就会变得邋遢……来，请用。」


    「嗯。谢谢你，沈念。」


    「还好啦，这点小事我还……怎么了，妈妈？面带笑容一直盯着我们。」


    「呵呵。因为我才一会儿没看到，你就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夏可同学的老婆了。可是如果打算连同宝贝女朋友的营养管理都兼顾，也得好好学习做菜才行喔。」


    「这、这个嘛，我会努力啦……」


    情人节以后，除了做巧克力以外，沈念似乎还努力学些别的东西。


    之前的巧克力蛋糕也顺利成功了，所以只要掌握到诀窍，相信一般的料理肯定难不倒这么努力的沈念。


    虽然不知是几时，不过我就期待将来能吃到沈念亲手做的料理还有便当吧。


    ……当然了，即使是学习时的失败作，只要是沈念为我做的，我都有觉悟甘之如饴。哪怕是木炭（相差不多的饼干）。


    「对了老哥，我都没问，今天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如果是去便利商店，再怎么说也太认真了吧。」


    「关于这件事，沈念听我说，陆今天难得有心──」


    「唔……妈妈，不用每件事都跟这家伙说。」


    「哎呀，有什么关系。她身为弟弟还是很担心哥哥。对吧，沈念？」


    「咦？不，我高中毕业后就打算离开家，所以对于老哥也不那么……」


    「你　担　心　吧？」


    「啊，是。说得也是。」


    沈念不禁被母亲散发的「压力」所震慑，但是关于陆哥的事，就连关系不是那么深的我也多少有些好奇。


    对于沈念与沈伯母，还有沈伯父都在先前的交流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但是对于陆哥，或许因为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不太清楚。


    他的年龄已经快要三十岁，目前没有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悠哉度日（似乎）……虽然隐约猜得


    到多半有什么隐情，但不知道陆哥心中是否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


    虽然今天陆哥在哪里做了什么，我多少猜得到几分。


    「那个，陆哥……虽然我来问这种事不太好，不过莫非是在我们过来之前不久，去了就业服务


    处之类的地方？因为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你藏起类似资料的东西。」


    「咦？真的吗？老哥，你去了就业服务处？」


    「……是这样没错，不行吗？」


    「不，完全不会，反而是件好事。只不过为什么？」


    「是啊。妈妈也这么觉得。欸，陆，你是怎么啦？」


    「竟然母子联手攻击长子啊……虽然我也承认这个时机的确比较突然。」


    看来是猜中了。我和沈念一边看着鲨鱼电影一边打闹时，陆哥似乎心血来潮，怀抱勇气努力想踏出新的一步。


    无论沈伯母还是沈伯父都在担心，这点我在一旁听着也能感受，所以知道沈伯母显得很开心。


    无论契机是什么，自动自发采取行动肯定是好事。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陆哥的脸色不太好，还是令我挂心。


    是因为久违的求职而累了吗？面对如此佳肴却似乎没怎么吃。

 第56章 要忍耐的黄金周 中

    「总之别管我吧。我是去了就业服务处没错，但也没什么成果。」


    「你不打工吗？像是夏可打工的披萨店就还有在征人。对吧？」


    「嗯。记得店长说过外送员辞职了，所以希望马上找到有驾照的人……」


    确实有在征人，但是店长表示没办法开出太好的条件，所以姑且不说像我这样的学生或打工族，不太能够推荐给正值专注于工作之时的陆哥。


    「倒是夏可，别说我了，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要说？虽然感觉像是还以颜色，不过今天你的托特包里也放了平常很少带的东西吧。像是杂志之类的。」


    「啥？你看了吗？偷看别人男朋友的东西，真的是烂透了。」


    「好了好了……毕竟是我先开的头。」


    平常总是两手空空上门的我难得提着包包过来，所以相信不只是陆哥，沈伯母想必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和沈念两个人事先准备旅行杂志作为说明资料，用来让沈伯母同意我们的旅行计划。


    「唔唔……也好，你们三个的事我知道了，先等吃完饭再说吧。而且明天放假，就算稍微晚一些也没有问题。夏可同学难得过来，今晚就在我家过夜吧。换洗衣物可以用你之前用过的。」


    「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就是这样，无论说服顺利还是失败，今天的夜晚多半会变得比较漫长。


    我们尽可能把沈伯母准备的料理吃下肚，即使如此还是剩下一些炸鸡块和俄式土豆炖牛肉等等，把这些全都塞进保鲜盒后，我、沈念与沈伯母三个人转移阵地来到客房。


    榻榻米散发的草香已经成为熟悉的气味。虽然平常是我在这里过夜时睡的房间，不过沈伯母坐在茶几对面，气氛便和平常不一样。


    「那么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有什么事要谈呢？该不会你们一时冲动已经做了……？」


    「怎、怎么可能啊。这种事我们还没……」


    「嗯？还没？」


    「我什么都没说。真是的，妈妈笨蛋。」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你们那么要好……像是现在也是一直黏在一起。」


    「这……有什么关系嘛。我们是男女朋友。」


    沈念红着脸害羞，但还是紧紧靠在我身边不愿分开。


    总之还是由我切入正题吧。


    「沈伯母，我们学校在六月底有创校纪念日，请问你知道这件事吗？看月历是第四个星期一。」


    「知道啊。因为正好连接在六日之后，对你们来说是三连休……如果要约会，尽管去没问题喔。」


    「……妈妈，你是明知故问吧。如果只是当天回来的约会，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搞得这么严肃。」


    「是啊。可是我又不确定是什么事。既然这样，你们得亲口说明才行吧。你们处在提出请求的立场，相反的，我处在『被请求』的立场。关于这点你可清楚？」


    「唔唔……」


    沈念完全被沈伯母牵着走，闹别扭似的偷戳我的侧腹。


    平常在教室里的言行举止都很完美，现在这种很有人性的一面非常惹人怜爱，但是每次都搞得我侧腹红肿，真的很想请他饶了我。


    沈念不停说着妈妈笨蛋，完全撇过头不看沈伯母。我一边摸着她的头加以安抚，一边调整心态回到正题。


    「这个，沈伯母，我就直接说了，我们有个请求。这次三连休，我打算和沈念同学一起去旅行。」


    「……你的意思当然是指两个人，对吧？」


    「「是的。」」


    我与沈念异口同声点头回答。


    我很想顺势一口气把话说完，但是又觉得把资料摊满整张桌子还太早了。


    首先要看沈伯母的反应……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沈伯母朝着以认真的眼神看向她的我和沈念，很干脆地说了一句话。


    「嗯～……可以喔。」


    「咦？」


    「……嘿？」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和沈念都只能瞪大眼睛回应。


    这样好吗？答应得这么干脆。


    「怎么啦？我说的话有那么奇怪吗？」


    「不是，不奇怪……可是，对吧？」


    「嗯、嗯。」


    由于我们的请求获得许可实在太过顺利，我跟沈念都显得不知所措。


    我们本以为在提出请求时，首先她会面有难色，然后才是这次的起跑点，为此我们事先做了很多准备，现在不免觉得有些扑空。


    「毕竟啊……四月之后我听着沈念一直一个人念念有词地抱怨，也觉得这个程度没关系。毕竟我年轻时也有类似的举动，而且我也没有立场说得多了不起。」


    沈念在重新分班后的那阵子相当不满，所以就算不是直接抱怨，沈伯母多半也能感受吧。


    「那么你们计划到什么程度了？夏可同学跟沈念都很认真，应该想得挺完善的吧？」


    「啊，是的。就是这个……」


    我在沈念示意的时机将装在托特包里的旅行杂志，以及列印出来的网页资料放到沈伯母的面前。


    包括作为旅行去处的候补、住宿地点、交通手段，以及这些项目的预算等等，我们都已经在能力范围内加以计算。


    虽然搞得好像是在谈生意，但这就是我和沈念这对搭档的风格，所以没有办法。


    我们像笨蛋一样正经，而且又太喜欢彼此，所以偶尔会像这样做出超乎想像的行动。


    ……我们就是这么一对会让周遭的人傻眼的（笨蛋）情侣。


    「这样啊。去的地方也不远，时间也勉强算是淡季，出状况的可能性比较小。」


    「是的。如果发生什么状况，我们一定会联络。还有交通也很方便，所以如果实在不行，也可以当天来回。」


    「那么就算我改变心意说声『还是不能过夜，你们当天来回』也没关系？」


    「……嗯。如果变成那样，我多少可能会闹别扭，但是既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话。」


    如果是当天回来，形式上与其说是「旅行」，更像是稍远的「郊游」，所以如果真是那样，应该也比较容易得到同意吧。不能过夜的确令人遗憾，但是如果不退让到这种程度，那便说不上是让步。


    「唔，没想到你们两个意外都有好好想清楚呢。既然这样的话，我也的确比较好向爸爸开口吧……」


    「是。如果能够得到伯父伯母的批准，我们会很开心。」


    「妈妈，拜托你。考虑到将来的事，除了这个时间点以外没有别的机会了。」


    我们的心情已经传达，之后只能交给沈伯母决定。


    就像先前沈伯母说过「（去旅行也）可以喔」，她似乎完全无意劈头就否定我们的想法，但是这件事不能只由沈伯母一念之间决定，这点我与沈念也很清楚。


    能不能拉拢沈伯母站在我们这边，以便说服妈妈以及沈念的父亲沈伯父。


    这件事的关键就在这里。


    沈伯母的目光落在我们的资料上，做出思考的动作。正在等待回应的我们听到纸门另一边传来沈念家的电话铃声。


    「嗯？哎呀，是谁这个时间打来……你们等等，我离席一下喔。」


    沈伯母为了去接响个不停的电话走出客房后，紧张的气氛也微微放松一些。


    「……夏可，看起来似乎有希望呢。」


    「嗯。不过就算行不通，也只要把预算挪到毕业旅行就好。」


    「到时候可得大玩特玩才行。跟陆呈远还有莫心怡……她们也一起。」


    「这时候要把望也算进去啦。而且毕业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再见了。」


    由于时间还早，我们尚未和陆呈远同学他们提起，但是毕业旅行我们打算现在很要好的五个人一起去玩。


    他们三个是仅次于男朋友沈念的重要朋友，能和他们像这样来往的时间，只剩不到两年。


    以往都是一个人不理会这些节目，如今一口气要还这笔帐，搞得我手忙脚乱。但是对怕寂寞的我而言，想必这样比较刚好。


    「──让你们久等了。好了，继续谈吧。」


    就在我们短暂的闲聊刚好告一段落之时，沈伯母讲完电话回来了。


    虽然只过了几分钟，但是和她走出房间时相比，表情似乎有点累……应该说难得看到沈伯母不高兴的样子。


    她的表情跟沈念一模一样，所以我立刻就能理解。


    「妈妈，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婆婆。」


    「婆婆……所以是霙（ying）奶奶？」


    「是啊。她单方面说了要说的事，即使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没说她就挂断了。」


    「……你们还是老样子啊。要不要干脆和好？」


    「沈念，我说了很多次，我是尽可能想和睦相处喔。只是对方实在太顽固。」


    「这样啊。看来还要好些时间才有可能和解。」


    听起来似乎是沈伯父的老家打来的电话。


    「沈念，这个，你说的霙（ying）奶奶是……？」


    「嗯。是爸爸的妈妈……对我来说是祖母吧。听说在我出生之前曾经一起住在那里，为什么感情会那么差呢……」


    「沈念，不可以对夏可同学说些有的没的喔。」


    「我自认是在陈述事实……」


    她们感情不太好这点我听沈念说过所以知道……不过关于这件事，看来最好还是不要由我提起。


    短短几分钟就让待人和善，随时笑眯眯的沈伯母累成这样……对方是否很难相处呢？


    不过先不说这件事，现在要谈的是旅行的事。


    「我刚刚也说了，我个人认为可以让你们去。而且像是钱的事情，出了状况时要怎么处理等等……你们两个人都有好好讨论，这些我也知道了。」


    「那么我和夏可两个人去旅行也没问题吧。太棒了。」


    「你不要趁势强行得出结论。真是的，为什么就只有这种地方像他……不，这点现在也不重要就是了。」


    「……沈伯母个人的意见是『ok』，但是现在没办法答应……果然还是这样吗？」


    「……是啊。虽然过意不去，但是正如同夏可同学所说的。」


    沈伯母以为难的模样笑了，把我们准备的资料推回来。


    只有一开始的「可以喔」出乎意料，就结论而言，她的答覆大致上不出我们所料。


    「首先，我对你们两个很信任。毕竟情形我每天都有听沈念说明，夏可同学也是，像这样要来我家时也都有好好报告，而且不只是对我，对待外子和陆也都很有礼貌。虽然你们老是黏在一起让我有点担心，但是似乎很有节制地在交往……所以如果是两天一夜这种程度的旅行，我认为可以把儿子托付给夏可同学。我想只要好好说，外子也会答应。」


    「……即使如此，万一我这个女儿出了什么事还是会伤脑筋，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是这么回事。当然了，这点对夏可同学来说也是一样。」


    到头来，我的母亲应该也会得出这个答案。


    既然要走出家门，即使只是去上学，或是放学后到附近的闹区玩，遇到麻烦的可能性就不是零，然而过夜旅行是另一回事。


    在离生活圈有点距离的土地，虽说是高中生但仍是「小孩子」的两个人──多半也会有人觉得这是过度操心，但是站在有小孩的父母亲立场，还是会有不得不小心的考量。


    「我想你们在日常生活也感觉得到，『原则』这件事很重要。如果考虑到你们的心情会想让你们去。可是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就会给很多地方添麻烦。还记得你们交往之前那次早上回家的事吗？坦白说，如果李琳姐的联络再晚几分钟，我本来已经打算要报警了。」


    「「…………」」


    这件事实在是我们的痛处。


    当时是因为妈妈迅速应对才得以大事化小，但是如果没有她来处理，多半已经把事情闹得挺大了。沈念家也有可能因此暴露在街坊邻居的好奇视线下。


    虽然一直在意别人的目光未免太闷了，但是想必也是因为顾虑到这方面，我们现在才能够过着安全的生活……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来说结论。以现在的条件来说，我还有点没办法答应。如果说什么都想去，那就请你们先好好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之后再去。」


    「……这么听来就算当天来回也不行呢。」


    「这点我也仔细想过，不过就算当天来回，还是会希望有个大人陪着吧。如果有大人陪同，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我们找人负责带队（或算是监视？），但是现阶段除了彼此的家人以外，合适人选很少。我马上想到的大概只有孙昕学姐多半愿意陪我商量，但是还得考虑排班的问题，不能给她添麻烦。


    ……还有沈念不是那么乐意接纳孙昕学姐这点也得考虑进去。


    「唔～……亏我和夏可两个人想了那么多……妈妈坏心。」


    「可是沈伯母的心情我也能体会，所以这也没办法。而且也不是完全不行，现在还是先这样吧。」


    「就是啊，沈念。虽然现在不行，但是搞不好状况也有可能改变。」


    「会有那么好的事吗……好吧，夏可说得没错，今天我就到此为止吧。」


    「呵呵，果然有夏可同学陪在身边，说服起来就好轻松。明明平常那么顽固，一旦做出决定就不肯改变心意。」


    「啥、啥啊！我的头脑随时都和一样柔软……夏可，你刚刚有点笑出来吧。我看得一清二楚！」


    沈念用力捏着我的侧腹，像是在说晚点再教训我。闹别扭的沈念不管看几次都很帅气，不过还是希望他不要精准攻击刚才捏过的部位。


    不管怎么说，这让我们体认到即使我与沈念两人一起上，也很难在交涉方面胜过沈伯母。她始终不让气氛变得险恶，面对我们两人的任性，最终却是我们被说服了。


    虽然输得一塌糊涂，这样反而觉得痛快。


    「好了，既然已经有结果，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都去洗澡吧。啊，当然两个人要分开洗喔。」


    「……妈妈，你要是说得太过火，就算是在夏可面前我也会生气喔。」


    「哎呀好可怕。夏可同学～我们家儿子欺负我，救救我～」


    「呃～……这点就请你们母子好好沟通……」


    由于我是客人所以第一个去洗，于是我顺势逃走，离开这对吵闹的母子所在的客房。


    我悠哉泡在浴缸里疗愈一整天的疲劳后，穿上沈伯母事先为我准备的睡衣，走出更衣间。这是身高很高的陆哥不穿的旧衣服，所以尺寸大了点，但是这个程度的宽松偶尔在家穿反倒刚好。


    一回到客厅，沈念就过来迎接我。看来她们的「沟通」已经结束。


    「夏可，水温怎么样？来，这是冰得很凉的麦茶。」


    「谢啦，沈念。抱歉，包括吃饭也是，还让沈伯母允许我过夜。」


    「没关系。我说过很多次，这只是我们想这么做。夏可就别在意，乖乖让我们照顾……嘻嘻，夏可身上有我家洗发精的气味。」


    沈念露出开心的表情，撒娇似的把脸埋到我的胸口，用力嗅着气味。


    因为沈伯母正在洗澡，客厅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像这样跟沈念卿卿我我，即使自认躲着也有可能被人看见，让我心神不宁。


    因此目前我的头脑还能维持冷静。


    「呼啊……像这样待着好像愈来愈想睡了。虽然这样很邋遢，不过今天我就这样睡吧。和夏可一起。」


    「不行啦。沈伯母刚刚才说过，今天要在自己房间睡吧。」


    「哦～之前我照顾夏可的时候就可以……」


    我能体会沈念的心情，但是那个时候终究只是「特例」，那天以后沈伯母吩咐过我们要在不同房间就寝。


    虽说有前例，但无论是我还是沈念，这次都处于健康而有活力的状态。


    男女朋友的感情与时具进，在同个房间共度一夜。


    以前因为感冒没有那个心情，不表示这次也能忍住。


    我试着加以想像。


    在伸手不见五指又安静的房间里，我或是沈念钻进对方被窝，紧紧靠着入睡。


    如果在这种进入两人世界的状态，沈念说声「可以喔……」准许我有所行动。


    ……沈伯母有其避免我们犯下过错的考量。


    不知道如今的沈念对于跟我的「交往」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很敏感，但是既然我们正在交往，就希望能好好说清楚。


    虽然觉得这不是适合在男朋友家中谈论的话题，但是错失时机加以妥协也不好。


    「沈念……可以聊一下吗？」


    「……嗯，什么事？」


    在聊这件事之前，我先确定周遭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


    陆哥待在自己房间里，沈伯母还没有走出浴室的迹象……现在没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先转移阵地来到客房，我这才切入正题。


    「坦白说，面对面谈这件事相当难为情，不过……这是──」


    「唔……嗯、嗯。」


    我想沈念也从我的模样隐约猜到我要谈什么，但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沈念便低下头来，白嫩的脸颊为之羞红。


    他似乎也跟我一样害臊，但似乎愿意谈下去。


    「我知道喔。像这个星期特别明显，夏可是用色色的眼光在看我吧。话先说在前面，我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真是对不起。」


    「真是的……不过，我也是多少知道会这样，还做出那样的行动，所以不会生气啦。反而是我


    利用夏可的善良，做出这种像是在考验你的事，对不起。」


    关于今陆呈远的亲密接触似乎是有意为之，看来我没输给欲望推倒沈念，似乎是正确答案。


    ……不过沈念很体贴，而且有着面对我非常好说话的一面，就算真的变成那样，多半也会原谅我吧。


    「夏可，我姑且先问一下……就是，你想……跟我做吗？」


    「……嗯。」


    「这次的旅行，真正的目的也是那个吧？」


    「因为要过夜，该怎么说，如果气氛好就顺水推舟……这样的想法，还是有的。」


    「你真老实。夏可笨蛋。好色。」


    「是。」


    还是学生时应该要健全交往──虽然脑袋明白，但是实在很难抗拒沈念的魅力。


    当然也有彼此的时机，或是万全的心理准备等前提，但如果这里是我的房间，而且对于「做不做」没有任何障碍，我的心情是现在就想做。


    「这种事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我都是第一次，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也是喔……不过也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决定吧。毕竟有像莫心怡那样交往没多久就做的，也有人忍到毕业。」


    「是啊……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若无其事说了很劲爆的事？」


    「你是指莫心怡吗？她有时候会顺应气氛说得加油添醋，所以的确会让人怀疑真假，不过她提起时的气氛还挺认真的。虽然对她本人而言似乎是不太好的回忆。」


    莫心怡同学有过男朋友这件事我在家庭餐厅时就知道，不过这种过往对于有些人来说，也可能视为失败，所以很难一概而论。


    即使当时觉得没问题，也有可能之后才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态，或是对当事者以外的人造成困扰──莫心怡同学的事我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关于沈伯母和沈伯父这对夫妻，则是以前曾听他们提起。


    「我想妈妈大概不是说不能做那种事，而是要好好分清楚时机跟场合，还有就是……你知道


    吧。该说措施吗？那个要做好。」


    「啊啊……好吧，我想也是。」


    无论是沈伯母还是妈妈，都只说了「常识范围内」，但是只要好好防范不出什么差错，我想她们会默许我们私底下的行为。


    因此要不要踏出这一步，就要看时机而定了。


    如果旅行得以实现，那便适合当个区隔，我个人认为是很好的时机，也有所期待。


    然而尽管还保有可能性，但是目前我觉得似乎还得再忍耐一阵子。


    「眼前我的真心话就是这样。充满七情六欲确实很过意不去，但我就是这么喜欢沈念，所以应该说是无可奈何吗……只要你能明白这点我就很开心了。」


    「了解……呃，看样子我是不是也该说出现在的心意比较好？既然夏可都不怕难为情加以坦白了，我想还是这样比较公平。」


    「如果你愿意说，我的确会很高兴……不过就先忍耐吧。」


    「……这样好吗？」


    「嗯。总觉得让女朋友说这种话有点卑鄙。」


    我与沈念决定要维持公平的关系，但是关于敏感话题，只要有我丢脸就够了。


    沈念只要一如往常露出坏心眼的笑容，摆出吊我胃口的态度与肢体接触就好。


    于是就在我们谈到一个段落，正好洗完澡的沈伯母从门缝隙露脸。


    「哎呀，你们竟然趁我不在讲悄悄话。让妈妈也参一脚嘛。」


    「这件事跟妈妈完全没有关系……夏可，我也去洗澡，你等我……你要是像之前那样自己先睡，我可是会生气的。」


    「嗯。这次不会……一定。」


    「好担心啊……不过也是，如果刚泡完澡的男朋友站在你面前还睡着，我就全力把你的额头劈成两半。」


    「这时候说一句『弹额头』就可以了吧……」


    我想起情人节那天来这里过夜时，等不及洗澡时间很久的沈念自己先睡，隔天早上好好宠了闹别扭的沈念一番。


    话说回来，仔细想想才发现错过十分宝贵的机会。沈念刚洗完澡加上穿着睡衣，即使我们正在交往，这副模样明明很难得有机会看到。


    有些时候完全没兴趣，有时候会像现在这样眼睛只会看沈念……虽然早就知道，不过我真的是个怪家伙。


    即使是这样的我，这个男朋友也不嫌弃，愿意照顾我──我绝对不能放开这个幸运。


    我保证在沈念洗完澡后跟她两个人一起聊天聊到想睡为止，然后一如往常铺床。


    以前是因为我对这里很陌生，所以由沈伯母帮我铺床，但是随着过来过夜的次数增加，像是棉被放在哪里，该怎么折之类的沈念家的作法，我也愈来愈了解了。


    依照平常的习惯，想也不想便从橱柜搬出包括沈念的分在内的两人份棉被，不过就当作是一时糊涂吧。


    当我在3㎡大的客房左侧铺好一人份的床垫时，待在客厅的沈伯母招手要我过去。


    「──夏可同学，可以来一下吗？」


    「嗯？沈伯母……好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先前我跟沈念的讨论应该没被听见，而且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训话……然而上次没有沈念陪同，和沈伯母单独说话已经是年底年初那时候，所以我还是不免有点紧张。


    「呵呵。真是的，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弄痛你，放心吧。」


    「这样听来感觉像是会做弄痛人以外的事，很可怕……」


    「别担心别担心。来吧，别客气，坐到阿姨身边。」


    沈伯母一边说一边拍拍自己身旁的沙发。


    这是沈伯母的吩咐，所以我当然会照办，但是包括沈念在内，要谈事情时就会把人叫到身旁，这是沈念家的作风吗？


    沈伯母把我当家人一样疼爱，确实很令人感谢……不过她与信任的人距离感很近，这点跟沈念一模一样。

 第57章 要忍耐的黄金周 下

    我有些顾虑地坐在沙发角落，沈伯母就朝我把脸凑近。


    「……嗯。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看夏可同学的脸了，不过跟一开始见到时相比，给人的感觉似乎可靠多了。虽然脸长得像李琳姐，但是眼睛感觉比较像爸爸？」


    「我也不知道……关于爸爸的事，伯母该不会是听妈妈说了吧？」


    「是啊。我们两个人聊天时，十之八九都会喝不少酒，所以也听了很多当时的事还有牢骚。这么一想，就觉得可以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夏可同学异性缘那么好。听沈念说过夏可同学现在的朋友几乎都是女生。」


    我完全不是有意为之，但是自从升上二年级后，像是孙莉同学和华柠同学，艾远同学这些新的朋友与认识的人，的确都是女生。


    但是他每天忙着社团活动，而且似乎也在阻隔想追陆呈远同学而靠近的人。所以如果想拓展男性方面的交友关系，便只能自己努力。


    升上二年级后并非完全不跟同班同学说话，所以其中也可能有愿意跟我当朋友的人，可是……


    像是沈念、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艾远，最近更是包括孙莉同学这些十一班的人，身边有着这么多引人瞩目的人，有时候我也觉得同学们似乎认为不方便靠近。


    无论学长姐还是学弟妹，如果能有不在乎这种事的人，我会觉得非常可贵。


    「对了，沈伯母要谈的事是什么？承蒙沈伯母称赞是很感谢，不过这也不是需要特地坐到身旁说的话。」


    「哎呀，我可不这么认为喔。就我来看也觉得夏可同学很可爱，而且和我家孩子不一样，也会像这样陪我聊天。不过这件事等下次有空再慢慢聊……刚才我向外子报告了今天发生的很多事。」


    「……对不起，我想起还有急事，今天先告辞──」


    「喂～怎么可能让你跑了～」


    当她提到丈夫（也就是沈伯父）的瞬间，我就想离开现场，但是立刻被她牢牢揪住了衣领。


    她的确没弄痛我，可是一提到沈伯父的名字压力就很大。


    圣诞节那件事还没好好答谢，我想见个面好好报告，但是心理准备还不够。


    「就叫你不要那么害怕。今天的过夜我已经取得同意了，而且关于旅行的事他也表示理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对夏可同学提出一个小小的『提议』。」


    「……嗯？」


    沈伯母表示详情等到沈念洗完澡再说，但是从她的口气听来，这对我与沈念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我本来打算静静度过黄金周，但是我有了大概会过得更加手忙脚乱的预感。


    黄金周前半连假结束，后半连假近在眼前的平日。扣掉因为去外婆家而请假的陆呈远同学，我们四人一如往常聚集在一起，在学生餐厅一起吃午餐。


    由于少了陆呈远同学这个开心果，确实少了些热闹与开朗的气氛，但是偶尔像这样平静一点也不坏。


    「啊～连假之间的平日好懒喔～我也想像陆呈远那样跑去国外，把课业与学习都给忘掉～欸，委员长，带我去～」


    「这件事还是请你自己存钱去……不过他每天都会发照片回来，所以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了解。」


    不在场的陆呈远同学几乎每天都会发送照片和讯息到我们五个人的群组。


    我不知道详情，所以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但是看着那些令人觉得仿佛置身奇幻世界旅行的城堡与风景，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餐点与街景，照片里陆呈远同学的脸，以及随着照片附上的讯息，相信他这趟难得的出国玩得很开心。


    「喔，这张照片，跟陆呈远一起入镜的女生是谁？感觉是个不输给陆呈远的美少女，沈念，你知道她是谁吗？」


    「嗯？嗯～……不，我不知道。我想多半是亲戚之类的吧……她的银发好漂亮，五官也跟陆呈远有点像。」


    陆呈远同学发来的照片当中，只有一张拍到与陆呈远同学一同入镜的银色短发女生。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露出活力满满笑容的陆呈远同学身边，不过看到她们脸颊靠在一起，还跟陆呈远同学一样比出v字手势拍照，似乎并不抗拒。


    根据讯息似乎是「莫妮卡」。看来是轻而易举地就成为朋友。


    看来陆呈远同学正在努力享受假期，身为朋友自是觉得再好不过。


    「……好了，这时留下的四人当中的领袖委员长大人，即将被身旁心爱得不得了的男朋友父亲找去问话，非常紧张。哎呀～难得有可以放松的连假，这样真的很累吧。」


    「莫心怡同学，事不关己就说得那么开心……」


    虽然有点想反驳，然而非常紧张是事实，所以现在也不太有心情反驳。


    万万没想到黄金周后半段的开头，就有这样的事件等着我。


    「真是的，夏可还是一样这么怕爸爸……不过这次除了一起吃饭，好像还有事情要谈，所以我也挺在意的……」


    前几天在沈念家过夜时听闻沈伯母提起这件事，表示沈伯父正好在五月的假日可以排休，所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包括两人旅行那件事在内，沈伯父似乎也有话要和我跟沈念说……又说详细情形等到见面说，所以从过夜那一天起就一直挂念这件事。


    「不过既然夏可和沈念都没做什么坏事，大大方方去不就好了。你们也不记得做了什么要被训话的事吧？」


    「喂喂，艾远同学，这番木头人发言是认真的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委员长却吓成这样，就表示……对吧，沈念？」


    「……莫心怡要是太得意忘形，小心我揍你。」


    艾远说得没错，我们还没做些会被责怪的事，但是因为我们早已在计划类似的事，所以难以百分之百否认，这就是为难的地方。


    「总之明天傍晚六点在沈念家集合……夏可，你已经跟打工的地方说好了吧？」


    「嗯。可是如果工作太忙说不定会迟到，到时候我会尽快联络。」


    「麻烦了。因为爸爸似乎也很在意这方面。」


    我已经五个月没有和沈伯父说到话，所以会紧张，但是我能像现在这样过着充实的日子，也是多亏了当我在为双亲的事烦恼时，沈伯父给我的忠告。


    因此我得好好让沈伯父看到我和以前相比的变化，让他稍微放心一点。


    这样一想，就有点期待明天。


    翌日。


    我按照计划在约定时间的一小时前下班回家，做好心理准备，整理服装仪容，然后前往沈念家。


    根据沈念传来的讯息，沈伯父也在不久之前回家，现正处于把沈伯母做的料理摆到桌上等我过去的状态。因此就算我早点到，似乎也没有问题。


    现在时间还不到下午六点……我一如往常慢慢按下对讲机按钮，结果隔着麦克风听见的声音不属于平常应门的沈伯母，而是比较低沉，比较闷，更有威严的嗓音。


    『──你好。』


    「我是夏可……这个，沈伯父，好久不见。」


    『是夏可同学吗？我们都在等你。我让沈念开锁，赶快进来吧。』


    「好的。」


    我等沈念过来玄关接我，两人一起走进客厅。


    「……沈念，那就麻烦你了。」


    「嗯、嗯。」


    我烦恼过在沈伯父面前，我们的互动是否要像平常那样，不过看样子他已经听沈伯母一一报告过我们的情形，所以我们一如往常维持靠在一起的状态来到沈伯父面前。


    沈伯父朝感情和睦的我们瞥了一眼，轻叹一口气。


    「……沈念，我知道你很重视夏可同学，不过这样是否撒娇得太过火了？」


    「有、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平常的样子，不要老是挑剔儿子的作风。对吧，夏可？」


    「这个嘛……还是郑重跟您说一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先在那边坐下……沈念，我有话想和夏可同学单独说，你先离开一下。」


    「好～」


    我依照沈伯父的吩咐，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明明应该不至于被训话，由于沈伯父个性正经又严肃，气氛就是会变得紧张。


    「去年圣诞节的事我听空和沈念说了……你似乎得到能够接受的答案，真是太好了。」


    「是的。靠着沈念和沈伯母，还有几个朋友……虽然是依靠各式各样的人们提供帮助，但是能够想开真是太好了……那个，这是去年圣诞节拍的照片。」


    我拿出手机，把到了现在依然很宝贝地留在手机里的全家福照片拿给沈伯父看。


    我将手机交给沈伯父的瞬间，发现上面还贴着我和沈念的大头贴，不过他对此并未多说什么，让我暂且松了一口气。


    我很庆幸贴的不是亲吻沈念脸颊那个瞬间的照片。


    「……这样就好吧。今后也要多多努力。」


    「是的。」


    「嗯。」


    看在从厨房观望的沈念与沈伯母眼里，现场气氛僵得令她们傻眼，但是这样很有沈伯父朴实的风格。


    她们似乎也都明白这点，耐心守候我们。


    「夏可同学，那么……关于旅行的事。」


    「是、是的。该怎么说……这个，突然提出这种请求，真的很对不起。」


    「啊，不是，我不是要因为这件事责怪你。别看我现在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在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代。」


    「哎呀，老公，『这样的』具体来说是『怎么样』啊？」


    「……孩子的妈，这件事现在就放过我吧。」


    关于沈伯父年轻时的一时冲动，有朝一日我也想问，总之眼前还是继续谈下去。


    原先计划和沈念两个人的旅行，现阶段处于遭到驳回的状态，然而如果条件有变，就仍有成行的可能。


    这就是我今天被找来沈念家的真正理由。


    「眼前该从哪里说起呢……夏可同学，你知道我今天回家的理由吧？」


    「是的，过来这里之前听沈念说了……据说是工作上的关系，临时排休。」


    沈伯父的休假计划有所变更，似乎是在前几天的餐会那晚，沈伯母针对我们的情形向他报告的时候。


    依照当初的计划，沈伯父的休假安排在下个月，但是正好因为同僚遇到婚丧喜庆而必须调整日期，才会临时改成在黄金周返家休假。


    我想到目前为止都是只要在公司上班，偶尔会碰到的事。


    然而沈念家似乎多少会因此发生一些麻烦。


    「虽然没什么大不了，其实下个月我老家那边有点事。家母也一直说『偶尔带孙子过来给我看看』，所以我就配合这边排休了。」


    「没错没错。夏可同学你也知道，上周末晚上我们三个人讨论时，不是有人打电话过来吗？就是为了那件事。」


    「啊啊……」


    这是指对沈伯母而言（多半）是天敌的「沈霙（ying）」，看来现在要谈的事跟这个有关。


    「沈伯父，我想请教一下，你本来计划什么时候休假？」


    「六月底……就是第四个周六和周日。」


    「原来如此……沈念本来就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本来打算确定之后再跟她说。」


    这下子我感觉渐渐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立刻将这件事联络婆婆……结果婆婆表示『那么只要让我见到孙子就好』……说穿了就是孩子的爸不在场也行吧。欸，夏可同学，从第三者的观点你怎么看？我正要反驳已经开始准备所以没办法变更，结果她就挂了电话耶。会不会太蛮横了？」


    「孩子的妈，你的心情我能体会，可是夏可同学也很为难……」


    即使是乍看之下平静安稳的沈念家，似乎也有家家难念的经。


    连家人与亲戚之间都是这样，要建立圆滑的人际关系真的很困难。


    不过虽然有着这些纠纷，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和我们的「旅行计划」有所牵扯吧。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旅行是有困难，但是只要有可以替代的「方案」──


    「夏可同学，我老家附近其实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温泉街……说是作为旅行的替代方案不太好，不过你有没有意思跟沈念一起去呢？」


    虽然目前不知是好是坏，但是这两件事在这个时间点交汇，想必也是有着某种缘分。


    至于要怎么做，我打算稍后跟沈念好好讨论再决定……搞不好这件事其实还不错。

 第58章 前往「沈念」的故乡 上

    「──喔～这么说来，下个月月底的三连休你要和夏可同学一起返乡啊。真好～好好喔～沈念的奶奶家，我也想去玩～」


    「陆呈远直到昨天都还在国外玩得很疯吧。忍耐一下。」


    「噗～算了，那我就和莫心怡还有华柠三个人一起大玩特玩。莫心怡，三连休我们要做很多很多好玩的事喔。」


    「我是没关系，但是包括华柠就让我有点想拒绝……虽然她最近个性变得圆融许多，我想大概没问题啦。」


    太短的连假转眼间就过去，一如往常的周一。


    我们迎接出国旅行几天的陆呈远同学，五个人关于连假期间的事聊了几句。


    话题的中心当然是出国旅行的陆呈远同学带回来的话题，以及他买回来的甜点等伴手礼。像是巧克力与饼干之类的，虽然不是太稀奇的东西，却又吃得出和平常吃的甜点有着不同的风味，我觉得这样很棒。


    「不过啊，先是在沈念家过夜，接下来还要去祖母家访问啊。你们开始交往还不到半年，进展的速度会不会太快啦。夏可该不会明年就要结婚了吧？」


    「不，这倒是不会……该说是因缘际会的结果吗？」


    依照我跟沈念两个人在剩下的连假商量的结果，决定我也一起参加下个月的返乡。这件事已经由沈伯父事先联络，意外的是听说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沈伯父和霙奶奶之间说了什么……但是这么简单就得到许可真的好吗？


    「我刚才用手机查过，沈念奶奶家所在的村子有个小温泉街吧。似乎位在山里面，交通不太方便，所以人不多。」


    「嗯。不过是个不错的地方。大自然的空气很新鲜，也有水很干净的瀑布，还可以在河里玩水。虽然我是在小时候去过，但是记得挺开心的。」


    沈念似乎也有很久没去拜访祖母家。


    关于只有我们两人的旅行还是一样没能得到许可，这点固然遗憾，但是沈念似乎也很期待这一趟，所以我也暂时放心。


    当然了，她似乎不打算用这个去抵销旅行。


    「所以我想大概下个月就得去买要穿的衣服之类的东西。而且夏可连一件夏天穿的衣服都没有。」


    「不，如果是连衣裙，短裤还有凉鞋之类的，家里就有……」


    「我是说外出用的。如果只是在附近倒没关系，但这次是要去奶奶家。从上到下都得由我好好帮你挑选，给奶奶留下好印象。」


    我认为夏天只要穿得凉快什么都好，但是太旧的衣服也不好，所以生日以后就为了旅行一直省吃俭用的打工费，大概也到了出场的时候吧。


    由于是要买外出服，也许多少会花点钱，但是只要交给沈念就可以放心。相信他会在预算范围里好好为我搭配。


    ……这让我觉得似乎连打工的钱也受到沈念管理。但若是让我自由花用，就会花在一些没营养的东西上，所以让他管也没什么不好吧。


    「说到夏天我才想起来，沈念和陆呈远，今年的泳装要怎么办？我的体型没变，穿去年的也可以，但是你们两个……对吧？」


    「欸嘿嘿～莫心怡这样盯着我们的身体，到底想说什么呢？对吧，沈念。」


    「莫心怡，你似乎不要命了。」


    「没、没有没有，不就是小小的玩笑啊，两位。毕竟你们的身材还是那么好，我的意思是很期待今年的新泳装。对吧，两位女生也一样吧？」


    「……不予置评。」


    「我……你们也知道，不管什么季节社团都很忙。」


    陆呈远同学如何我不清楚，但是我跟沈念几乎每天都有接触，所以对于他与去年的差异是了如指掌。


    沈念自从和我交往以后，体型有了一点点改变。


    我不打算在大家面前多嘴，总之主要是胸部明显变得丰满了。


    虽然体重也跟着增加，对于男性来说多半有点在意吧。


    还有无论是我还是望，都没办法在这个场合老实说「对泳装有兴趣」。


    我们女生组冷眼看着不小心说溜嘴而遭到沈念处以铁爪功的莫心怡同学，决定贯彻沉默。


    即使是气氛比较放松的朋友之间，想必还是有几件事不可以轻易说溜嘴。


    「真是拿莫心怡没办法……啊，不过关于泳装，就最近找个日子，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挑选可爱的吧。去年天气不好不太有机会穿，所以今年夏天一定要玩个够。像是去海边、游泳池、烟火、祭典……明年就没有这个闲工夫了，所以要玩个尽兴才行。」


    「就是啊。还要顺便邂逅型男。我今年一定要找到好对象。」


    「莫心怡真的满脑子都是这种事呢。虽然这就是你的风格。」


    真正的夏天还要再过一阵子，但是随着阳光变强气温升高，让人情绪也跟着高涨。


    这多半是我和能够不用想太多的人共度的第一个夏天──虽然完全没决定要做什么，但是我也非常期待。


    之后我们聊些接下来的考试，社群平台流行的影片等无关紧要的话题，结果有人悄悄戳了我的侧腹。


    虽然不用看也知道是男朋友做的好事，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悄悄话。


    （……沈念，怎么了？）


    （夏可，手机。）


    （嗯？）


    我听从她在我耳边的低语，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她似乎是趁着我和其他人说话时偷偷打字传讯息。


    『（沈念）欸，夏可。』


    『（沈念）下次购物可以尽管期待。』


    『（沈念）我会让夏可比谁都更早看到。』


    （……请问是指什么？）


    （不告诉你～）


    欸嘿嘿──沈念露出一贯的小恶魔笑容，心情绝佳地再度进入与陆呈远同学以及莫心怡同学的谈话。


    依据先前话题的脉络，我似乎知道沈念要让我看什么。


    「……夏可，你好像又在和沈念偷偷摸摸做些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又是老样子吗？」


    「嗯……差不多吧。」


    夏天还未到来，但我的心已经被沈念迷得晕头转向。


    连假结束，我努力鞭策摆脱不了还没收假的身体兼顾课业与打工，好不容易撑过五月，时间来到六月。我们按照先前的约定展开购物约会，于是来到上个月都没来的街上。黄金周期间唯一一天外出约会，但是处在连假当中的闹区人潮让我头晕，没能玩得尽兴，所以看到街上恢复平常的模样，我也松了一口气。


    「我说沈念啊，东西要从谁的先买？」


    「我都可以就是了……顺便问一下，夏可是属于先吃喜欢的东西，还是留到最后吃？」


    「怎么突然问这个？……好吧，严格说来应该是先吃吧。把期待留到后面也不错，但是不管是热的食物还是冷的食物，放久之后就会变温吧。」


    「唔。所以夏可面对喜欢的东西就会饥渴难耐，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这是什么说法。那先从沈念要买的东西开始吧。」


    「了解。马上去泳装店吧。」


    「这个人已经毫不遮掩了。」


    为了选购对我来说（对沈念来说大概也一样）是本次购物重点的泳装，我们走进位于车站大楼的店家。到了这个时期，店面显眼处几乎都是陈列夏季泳装。目光最先停留的，便是穿着清凉泳装的假人。


    「啊，今天似乎正好特卖。来吧，夏可，别害羞了，这边这边。」


    「啊……知、知道了啦，不用拉得那么用力……」


    女性泳装卖场似乎还设有专区，沈念见状便立刻牢牢钩住我的手臂，用力把我往那里拉。


    「欢迎光临。请问今天要找些什么呢？」


    「虽然早了一点，但我想先看几套夏天穿的泳装。有没有什么可爱的新款式？」


    「当然有。还有早点买就可以事先作准备，很推荐您这么做。啊，身边的男生该不会是男朋友吧。两位别客气，请慢慢看。」


    「啊，不了，请别费心……」


    专区的客人三三两两，但是目前除了我以外都是女性。


    由于角落也有男性的泳装，就逛街来说应该没有问题……只是这种难以形容的神秘压力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向领着我们来到泳装展示区的店员道谢，之后我得耐心等待沈念挑选满意的款式，有时还必须扮演确实发表感想的角色。


    「夏可喜欢什么样的泳装？从房间书架后面的『杂志』来看，似乎是相当暴露的～」


    「这个，可以请你不要若无其事搜索别人的房间吗？」


    那终究是关于「杂志」的喜好，我觉得希望女朋友穿的泳装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沈念既可爱身材又好，就算换上泳装，想必也是穿什么都好看。


    由于还得考量泳装设计与体型合不合之类的问题，所以就跟往年一样，由沈念挑选自己中意的就好，但是考虑到沈念的个性，接下来想必不会这么做。


    她一定会尽可能参考我的意见再决定。


    「夏可，你可以老实说没关系喔。是要降低暴露度，以可爱为主体的款式，还是其他的也行。


    反正我只会给夏可看。」


    「咦？只给我看……不是挑选今年穿的泳装吗？」


    「不是。今天终究只是挑带去奶奶家的泳装，我跟陆呈远他们之后还会另外买。虽然会多花点钱，但这次是特例。」


    「喔～这样啊……」


    我还以为他今年夏天准备靠今天买的泳装撑过去。


    只穿给我看啊。


    这样一想就突然觉得很开心，又好像有点难为情。


    「款式这么多，夏可大概也不知道怎么选，所以由我挑些感觉不错的款式再让夏可决定。这样应该比较好选吧？」


    「知道了。那么我在那边的休息区等你，挑完再叫我──」


    「不可以～」


    如此这般，我暂时非得再忍耐这种气氛不可。


    一边感受店员从柜台以莞尔的表情看着我们，一边跟沈念一起挑选泳装。


    我发现女性泳装光是陈列在醒目位置的商品，就有各式各样的种类。虽然也有仿佛会出现在写真杂志那种很暴露的款式，不过终究只是一部分，其中也有类似普通衣物的时尚类型，而设计得（看起来）不太凸显身材曲线的款式，似乎是当前最受欢迎的。


    和仿佛只是摆上各种图案的沙滩裤就算数的男性专区不可同日而语。


    「说到这个，沈念喜欢什么款式？直到去年都是自己挑的吧？」


    「那当然。呃……去年差不多是这种吧。不是那么显眼的种类。」


    「不，我不打算连去年的你穿什么泳装都要独占……」


    沈念拿起一款上半身是肩带背心的款式。虽然这样会露出肚脐，不过毕竟是泳装，应该还在容许范围内吧。


    沈念就这样一一询问我的意见，筛选出三个选项。


    到了这一步都是反映沈念的喜好，但是接下来要从中选出一个，就是我的工作了。


    沈念似乎是要看着我试穿起来的模样，挑出我最喜欢的款式。


    既然沈念说这样可以那就没问题，但是由我这个至今都不曾从杂志以外的地方了解女性泳装的人凭着感觉挑选，真的好吗？


    不管怎么说，责任非常重大。


    「那么这次真的到卖场外面，等你试穿完毕再叫我……」


    「好～接着往试衣间go！」


    「……那个，你为什么牢牢抱住我的腰呢？」


    虽说是男女朋友，一起进入试衣间也不行吧……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根据店员的说法，试穿区有规划男性同行客人专用的等候室。据说虽然不方便让男性顾客一起进去，但是在试衣间旁边等候则不成问题。


    ……看来这个社会还有很多很多我不了解的事。


    「那么我换好就叫你喔。啊，如果不介意，夏可要不要也一起进来看看？」


    「…………」


    「呵呵，抱歉抱歉。不过你要好好说出老实的意见喔。不要去在意什么旁人的视线这种事情。」


    「……了解。」


    我总算放开沈念，消失在试衣间拉帘另一边。沈念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像只小狗一样等我。


    保持安静便能听见沈念更衣的衣物摩擦声……沈念原本这么以为，但是多亏楼层播放的背景音乐，让我似乎还能在保持平静的状况打发时间。


    沈念尽可能不多想些什么，把他当成一座石像，结果我似乎换好了第一套，从拉帘的缝隙探出头来。


    「沈念，你可以进来喔。」


    「嗯……可是店员也说希望尽量不要进去。」


    「她说如果在意旁人的目光，可以让男朋友进去一下。真是懂得通融的好店呢。」


    「这样啊……我倒是没听到。」


    总之似乎没问题，所以沈念遵从我的招手进入试衣间。


    穿过拉帘一看，身穿泳装，羞红着脸的我就站在大穿衣镜前方。


    「这个……怎么样呢？」


    「啊，呃……」


    好可爱。


    沈念不由得率先涌起这种想法。第一套是我说去年买过的肩带背心款式。在我试穿前沈念光是想像就知道肯定好看，然而实际一看，还是觉得很适合成熟中不时会流露出无邪稚气与活力的我。


    甚至让沈念不由得心想，如果去年早点跟我当朋友，是否就有机会看到我这个模样。


    总之沈念先把这件事明白告诉我。


    「唔，原来如此。虽然跟去年很像，但是反应似乎很好。那么我这就去换第二套。」


    「我个人是觉得可以马上决定……而且这样也比较快结束。」


    沈念再度被赶出试衣间，和先前一样保持有如雕像的低头姿势，等待女朋友传唤。


    看在旁人眼里或许会显得镇定吧，其实沈念内心七上八下。


    「……沈念，进来吧。」


    接着是第二套。和第一套相比，是有好好遮住肚子的类型，即使不适合到海边游泳，但是在浅滩玩水时可以兼顾防晒的作用，我认为这样很好。也不太会强调身材线条，对于届时多半不知道视线该看哪里的我而言，也算是帮了大忙。


    「那么这一套的感想呢？」


    「首先是不太暴露这点很可贵。还有如果是在河边玩水，我想这套就很够了，而且肚子也不容易着凉，就功能来说应该也很推荐。」


    「喔，夏可平常的论调出现了～是啦，我也觉得这套最保险。那么接下来的第三套就是最后一套了。」


    「最后……嗯。呃，等你准备好了再叫我。」


    「嗯、嗯。」


    面临最后一套泳装，我们之间不禁散发淡淡的尴尬气氛，但是针对不同类型的三个选项一一考量，也难怪会变成这样。


    第一套和去年相同类型，第二套是降低暴露的保险路线。


    这么一来，剩下的第三套将会是冒险的一套。


    ──呃……应、应该不要紧吧。嗯，没有奇怪的地方会被看见。嗯，没事没事。


    ……不时会听见沈念的自言自语，但是我什么都没听见。嗯，不要紧，没有任何问题。


    「沈、沈念。」


    「嗯、嗯。」


    沈念仿佛回避旁人的目光一般迅速走进去，慢慢将视线看往我的方向。


    「欸、欸嘿嘿……我挑的时候觉得不要紧，可是实际穿起来有点难为情。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在夏可面前露出这么多肌肤。」


    「这样啊。这么说来的确如此。」


    我和沈念时常抱在一起，让周遭的人们看到我们有多么笨蛋情侣。然而并没有发生一起泡澡或是不小心在换衣服时看到裸体之类的意外。


    虽然年底在我生病时曾经为了让沈念替我擦身体而露出上半身，但是真的只有这样。


    而且完全没有相反的情形。


    「久违地试着冒险一下……怎么样？好看吗？」


    「这个嘛，那是当然的，嗯。」


    我最后试穿的是比基尼。以暴露程度来说在这间店里算是标准……可是穿在身材姣好的我身上，就有很多地方十分显眼。


    ……老实说，沈念根本不知道该看哪里。


    「夏可，难得我都穿了，你要好好说感想啦。稍微一下子的话，就算你盯着我看我也不会生气。」


    「既然沈念这么说……那就失礼了。」


    沈念自觉脸颊愈来愈热，但还是慢慢看向穿着泳装的女朋友。


    「呃，是不是应该转个圈比较好？」


    「这个嘛，请自便。」


    「是吗？那、那就转一下。」


    我在沈念面前老实地转个圈，沈念看得目不转睛。


    首先关于暴露程度，刚才已经说了所以不提。和前两套相比，整体氛围都变得很成熟。没有荷叶边，布料是给人沉稳感觉的深蓝色，上下都是绑带。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特地让我看个清楚。」


    「嗯。那么怎么样？」


    「只是非常个人的意见也可以吗？」


    「那当然。我从一开始就说只要说出夏可的喜好就好。」


    虽然之后一定会被他说「好色」，而且多半会有好一阵子都是他吐槽我的题材，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客气，那就对不起鼓起勇气为了沈念冒险的我。


    「先说结论，我觉得这套泳装夏可穿起来最漂亮……吧。而且夏可的身材很好，就算光明正在穿到外面，也完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是、是吗？毕竟我平常就有留意饮食和运动并且努力，这也许是理所当然。既然沈念说这套最好，我也可以就这样拿去结帐……不过看样子还没说完吧。」


    「……果然看得出来吗？」


    「当然。也不想想我当你女朋友多少年了。」


    「还不到半年就是了……总之我就继续说了，我同时认为这是三套里面最不希望夏可选的一套。」


    她穿给我看是很开心，然而同时也感到不开心。


    这种感情很复杂又矛盾，不过就像沈念事先对我声明的那样，这是沈念真心的感想。


    我不打算任性地要他去猜，所以把话说个明白。


    「这个……穿上这套的夏可好成熟又好漂亮，光是你愿意试穿我就非常开心，可是我立刻觉得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因为依照常理思考，泳装这种东西是在海边或游泳池……也就是在公共场合穿的。」


    今天选的终究只是用在这次出门，也只会在沈念面前穿，但是尽管如此，光是出门在外，暴露在他人面前的可能性就不是零。


    「只有我看是没关系，但是其他人不行……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是这样啊。也是，我早就知道了。自从我们成为朋友我才知道，沈念的占有欲相当强呢。去年校庆时也是这样，如果不尽可能陪你马上就会觉得寂寞。」


    「这……一定是跟我很像啦。」


    没朋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个对孤独有抵抗力的人。


    然而当我接触过有沈念，有这个我喜欢的男生陪在身边的美好时光，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是个怕寂寞的人。


    「就是这样，第三套的感想说完了。整体考量下来，我觉得第一套或第二套比较好。」


    「这样啊……既然沈念说想看，我是很乐意冒险啦。即使到了会被别人看到的地方，有这样的我陪在身旁，沈念说不定也会觉得自豪喔。」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不想让你穿给别人看的心情大概比较强烈吧。对我来说夏可不是用来彰显我的装饰品，而是……」


    虽然觉得连不必说的话都说出口，只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不好好说完夏可也不会答应。


    「是什么？」


    「是、是类似重要的宝物……所以──」


    我个人认为装饰品是为了打扮而存在，但是宝物应该要珍藏，所以结论还是不变。


    沈念就是这么珍惜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因为太喜欢他而加以束缚，然而嫉妒与占有欲一旦萌生，现在的我还很难控制。


    因为沈念也是一样。


    「宝物……是吧。呵呵，这样啊，既然沈念说到这个地步，就听沈念的意思吧。」


    「谢了。也就是说你要买第一套或第二套……」


    「不是，我要选这套。」


    「……嗯？」


    选这套，也就是说她要买现在穿的这套。


    「请问一下，夏可同学？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当然。沈念最喜欢的是这套吧。所以我要选这套。」


    「呃……」


    「好啦，我要换回原本的衣服了，你先出去出去。还是说色色的沈念就连泳装以外的也想看？」


    「唔唔……你可要好好说明理由。」


    「别担心，我知道。」


    被夏可推出试衣间的我，抱着郁闷的心情等待夏可换衣服。


    虽说会参考我的意见，但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沈念身上，所以既然沈念说「选这套」，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沈念也有自己的考量，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总之现在只能等待。


    等了几分钟后，换回原来便服的沈念走出试衣间。她一脸挑好泳装而心满意足的表情，告知店员要买第三套，然后直接到柜台结帐。


    「沈念，久等了。那么接下来要挑沈念的衣服吧。」


    「嗯……我还是问一下，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这次不能带去虽然会觉得可惜，不过只要带去年的就好。」


    「……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好啊。」


    我自然而然伸手与沈念十指交握并肩走上以男性服饰为主的楼层。


    在搭上电扶梯的时候，夏可开口了。


    「沈念，怎么办，我买下来了。」


    「嗯。夏可可是大冒险了。」


    「嘿嘿，对不起喔。可是就像我刚刚所说的，这套泳装只会在我们两人时穿，这点你可以放心。在外面绝对不会穿。」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没办法当成泳装了吗？总觉得那样又有点可惜。」


    「是啊。可是我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也不想在沈念以外的男性面前暴露肌肤……直到去年为止，明明都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就像我们成为男女朋友后，我的内在有了改变，沈念的心境似乎也有了变化。


    就像我很珍惜沈念，沈念也同样珍惜我，并以言语和行动加以表示。


    沈念虽然那样揶揄我，自己似乎也同样太喜欢我。


    「关于这套泳装的用途之后再想……夏可，我可是鼓起了好大勇气才选的，你不可对其他女生露出不像样的模样喔。只可以对我傻笑和用色色的眼光看着我喔。说好了，懂吗？」


    「嗯。不过沈念现在满脑子里只有我，所以应该没有那种可能啦。」


    也不知道是什么因缘际会，我身边有很多女生，但是让我感受到异性魅力的，目前只有沈念沈念一个人。


    虽然也有陆呈远同学与莫心怡同学这些可爱同学……但那终究是指外表，我只不过把她们当成「朋友」看待。


    「啊，可是去年的泳装你也好好期待。虽然和今天买的泳装相比比较保险，但是也很可爱的。」


    「这样啊。既然沈念都这么说了，我会期待的。」


    「嗯。当然『这套』也总有一天……对吧？」


    沈念又进入了小恶魔模式，面露坏心眼的笑容，伸手紧紧抱住我的手臂。


    我虽然努力让自己不要过度意识。


    ……但是总觉得我的胸部果然又变大了。


    莫心怡同学也有稍微提过，问她去年的泳装在尺寸方面有没有问题。


    虽然我绝对不会说出口，总之目前的我只担心这一点。


    这次约会的主轴（个人认为）──挑选我的泳装顺利结束，接下来是挑沈念的衣服。


    虽然之后还要挑选沈念的衣服，不过一开始就完成刺激性强的事件，我个人已经觉得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成问题。


    「沈念，今天的衣服可以全都交给我来挑选吗？即使你那张还是有点不健康的脸无计可施，至少服装搭配要整洁。」


    「我好歹会在晚上十二点前上床睡觉……不过预算也告诉你了，总之先交给你处理。」


    为了避免生活周期变得不规律，我每天都在同个时间就寝。但是依照日子不同，实际入睡的时间也有极大差异，有时甚至会在床上摸索最佳睡姿两个小时以上。


    只要有沈念陪在身边，我不用五分钟，转眼间就能睡得很好……但是这样未免太依赖他，所以得透过增加运动时间等方式来设法改善。


    「呵呵，那么哪个好呢～虽然也不用硬要打扮得很时尚，但我偶尔也想看看不同感觉的夏可，这个跟这个，可以请你搭在一起给我看吗？啊，还有那边的帽子也要。」


    因为沈念可以完全将自己的兴趣反映在选择当中，只见她一脸开心的表情思考什么样的穿搭适合我。


    以我有所偏差的时尚品味实在很难评论，但是听到沈念不时下意识地说着「嗯，很可爱」，我也不禁觉得开心。


    被心爱的男朋友夸奖感觉果然很棒。


    接下来大约过了一小时。因为沈念的气势仿佛要看遍整个男装卖场，因此花了一点时间，不过终于从上到下凑出让沈念感到满意的整套搭配。


    「……嗯。总觉得还可以更好一点，不过那样大概会花上一整天，今天就在这里妥协吧。夏可，你看起来感觉如何？」


    「我觉得非常棒。这样就算面对沈念的奶奶应该也没问题。」


    上半身是款式简约的夏季针织衫，下半身是半长不短的牛仔裤，由于这种搭配比较简单，似乎是透过手腕的饰品与帽子等配件加以调整。


    我不太喜欢夏威夷衬衫那种图案醒目的衣服，或是背心之类露出很多肌肤的衣服，所以连这种地方都有好好考量，让我感受到沈念的用心。


    由于也试穿了很多其他候选，所以比我想像中的还累，但是最后选出我与沈念都很满意的一套，所以我很高兴。


    ……虽然稍微超出预算，但是这点只要之后在午餐费之类的地方节省一点就好。记得曾经听说时尚有时候需要忍耐，想必就是这么回事吧。大概。


    「好！泳装买了，沈念的衣服也凑齐了，很顺利呢。那么既然告一段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被我这样牵着走，沈念也累了吧。」


    「这个嘛，坦白说确实有点累。肚子也有点饿了，我们去吃个甜食吧。」


    「好耶。谢谢请客。」


    「真是的，得寸进尺啊……不过这方面我早有准备，所以倒是没关系。」


    「太棒了。既然这样，我们就选地下街的甜点吃到饱吧。虽然用餐时间比较短，不过对于钱包也比较没有压力。」


    和男朋友一起购物，然后吃点心。只有今天我们享受着随处可见的学生情侣风格假日，但是平常都在我家悠哉度过，所以偶尔这样也可以转换心情，感觉很不错。


    虽然想卿卿我我时得顾虑旁人的眼光，只有这点令人遗憾……总觉得会听到吐槽说我们现在也已经够笨蛋情侣了，不过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都不在，所以就这样吧。


    「嗯～?嗯～??」


    一边感受身边愉快哼歌的沈念，一边为了休息离开卖场。时间快到下午四点，顾客数量也渐渐减少，所以休息过后的购物似乎可以稍微不用顾虑旁人目光。


    我愣愣想着这些事，同时望向设施里的人流，结果发现饰品店的角落有个人尴尬地四处张望，并且睁大眼睛瞪着货架上的商品。


    「……嗯？那是……」


    那是个把帽子压低，身穿条纹衫，个子很高的男性。即使和陪同女伴的男性相比，身高也高了一个头，体格看起来相当健壮。


    隐约觉得那个轮廓有点眼熟。


    「嗯？夏可，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


    「啊，嗯。那边戴黑色帽子的……你看，就是那个刚拿起项链的。」


    「啊啊，有耶。感觉形迹十分可疑……想顺手牵羊吗？」


    「不，那倒不是……你不觉得很像望吗？」


    「关吗？……啊啊，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


    穿了便服所以不太好认，但是从颜色较淡的咖啡色头发，以及帽子下方微微露出的侧脸来看，肯定错不了。


    他看起来像在找东西，我也觉得突然打扰不太好……但是看着他显得寂寞的孤独背影，我与沈念决定出声叫她。


    「艾远。」


    「哟，艾远。」


    「唔……！什么啊，原来是你们两个。突然从背后叫我会害我吓一跳啊。」


    「话虽如此，你的表情却像是找到同伴松了一口气耶。倒是艾远，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跷了社团吗？」


    「怎么可能。今天因为教练家里有事，只有上午练习。而且我在哪里做什么都行吧。」


    「你说得没错，可是这个地方……」


    「就是这么回事。艾远可能没发现，其实你的形迹挺可疑的。足以让我瞬间误会了。」


    「唔……」


    如果这里是体育用品店，或是我们先前待的男性服饰店，我多半会当成没看到，但这里可是女性饰品店。一个女生独自在很多年轻女生的店里挑选商品，果然还是很醒目。


    「有、有什么办法嘛。我也很少来这种地方，完全搞不懂该挑什么才好。可是，如果不趁今天先买，从明天起就会一直练习到很晚。毕竟夏季预赛快到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旅行的事，不过夏天的确是社团活动旺季。对于几乎所有高年级生而言，夏天是最后一届大赛，所以有很多社团会在假日练习。


    「话说回来，艾远在这里打算买什么？总不会是买给自己的……莫非是要买来送人的？」


    「……嗯。你们也知道下个月是陆呈远同学的生日吧。所以我想身为他的朋友，至少还是送个礼物比较好。」


    「……嗯？」


    陆呈远同学的生日。


    这么一说才发现完全忘记这件事。我满脑子里都是沈念，所以忘得一干二净，但是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艾远，还有我当然会迎来这个一年一度的日子。


    「夏可，你该不会忘记陆呈远的生日吧？他在自我介绍时应该说过才对。」


    「啊、啊哈哈……」


    「好了，不要用傻笑蒙混过去。不过这么说来夏可去年第一棒大出洋相，所以没有心思去记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想起不好的回忆……」


    不过那却成为我与沈念相识的契机，所以人生真是难以预料。


    「话说陆呈远同学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七月七日，也就是陆呈远。」


    「当然了，这也是他在自我介绍时说的。」


    「是、是这样啊。」


    他是从去年有所往来的朋友，我却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看来我还有些地方少根筋。


    顺便说一下，我的生日是八月六日，其他几个朋友都知道这件事。


    这么一想，今年夏天除了暑假以外还有很多需要考虑的事。


    「所以我要一个人留下来再多想想。请你们提供建议大概也不错，不过那样似乎不太能够传达心意。」


    「哼～艾远，你很努力呢。」


    「哎呀，也没什么，并不是那个意思。陆呈远同学……是啦，我确实还喜欢他，但是这个礼物是以『朋友』身分送的。」


    若是如此，总觉得他的表情未免太过认真。


    不过我认为这一点也很有望的风格。


    该说是很好懂的傲娇吗？


    「……这样啊。既然这样，我想陆呈远同学也会开心收下，你就别考虑太多了。」


    「喔，谢啦。啊，夏天的预赛再麻烦你们帮我加油了。虽然还得看对手，但是今年我觉得可以


    拿到好成绩。虽然我的背号是十号，但我一样是王牌。」


    「了解。当然不是只有我，其他人也会的。」


    「能去的话就会去。」


    「喂喂，根据以往的经验，说这种话然后真的来的人还不到一成。」


    「可是依照赛程也有可能在平日比赛。既然这样也不能随口说『一定会去』吧。」


    「我是指如果在假日啦……话说总觉得最近的沈念像是第二个夏可……」


    我们在学校不同班，但是每天待在一起这点没有改变，所以应该多少受到我的影响吧。就像沈念受到我的影响，我也同样受到沈念的影响。


    「啊啊够了，跟你们这对笨蛋情侣讲话就会分心。别管我了，你们继续约会吧。那就这样啦。」


    「哈哈……那么学校见。」


    「那么我们走了……顺便说一下，陆呈远还挺喜欢耳环之类的。」


    「……多谢你的建议。」


    我们聊过之后便把艾远留在原地，依照计划走向通往地下美食街的电扶梯。


    「夏可，你觉得呢？」


    「嗯？觉得什么？」


    「关于艾远的事。最近陆呈远不太像是要与她拉开距离……该怎么说，我觉得也可以不着痕迹地帮她一把。」


    「嗯～……沈念愿意这么说，对艾远来说应该是很难能可贵……」


    沈念主动提出提议固然令我意外，但是这也表示艾远逐渐被沈念他们当成「朋友」接纳。


    然而终究只是「朋友」，我们不知道陆呈远同学的心意会不会有所转变。


    如果多管闲事导致毁掉一切可能性，这种情形不用说陆呈远同学，就连望也想避免吧。


    若是对象不是陆呈远同学，而是平常都在找男朋友的莫心怡同学，多半会是另外一回事。


    「沈念，不知道陆呈远同学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就我看来，现在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我也可以随意问一下，总觉得他会一脸正经地


    回答『像沈念一样的男生』。而且还挺认真的。」


    「这……我好像有点能够理解。」


    表里如一的个性的确是陆呈远同学的优点，但这并不表示我们能了解陆呈远同学内心所想的一切。


    在暑假找到契机，导致以往的关系出现重大改变，这种情形虽然很常见，只是不知道我们五个人会怎么样。


    真正的夏天即将就要开始。

 第59章 前往「沈念」的故乡 中

    暑假虽然是下个月，但是对于我与沈念而言，想必是从今天开始。


    六月底的三连休终于到来。只有就读我们学校的学生才有的六日一三天连休的第一天。


    沈念与沈伯母他们安排去沈念的奶奶家三天两夜，而且我也要同行，于是背起前一天整理完毕的行李，前往沈念家。当然了，是和理所当然过来接我的沈念一起。


    依照天气预报，这次三连休基本上都是好天气，太阳爬上一大早就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洒在我那不健康的苍白皮肤上。如果只论体感温度，已经可以说是盛夏。


    「夏可，我帮你抹防晒油，把手臂伸出来，还有脖子顺便也抹一下。啊，你的嘴唇已经干了……就算是早上也不能一直发呆喔。」


    「抱歉，昨天有点心浮气躁，睡不太着……护唇膏我自己可以涂啦。」


    「我帮你涂比较快……来，好了。这是我用的，所以会是间接接吻，这样不好吗？」


    「不，没什么不行。」


    防晒油、护唇膏、止汗喷雾、擦汗纸巾、吸油面纸。直到去年为止一次都没用过的东西，如今我的包包里一应具全。


    另外还有换洗衣物、内衣裤、毛巾，以及打算在那边玩的游戏等等，行李比想像中还多。虽然只有三天两夜，不过旅行就是旅行，想必就是需要这么多行李。沈念说过他的行李已经放到车上，想必有我的1.5倍。


    「那么，夏可。」


    「怎么了？」


    「今天的我，怎么样？」


    「这点刚才走出家门前说过了。」


    「有吗？今天从一大早就很热，我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也许只有这句话没听到。」


    「你的记忆也太随便了……那么为了这样的沈念同学，我还是会再说一次。」


    我先清了一下嗓子，然后直直盯着沈念说道：


    「今天的你特别帅气得不得了……呢，沈念。」


    前几天购物时便多少能够知道，不过沈念想必投入了极大心力吧，明显超过我的预期。


    好歹是趟旅行，今天的沈念不是平常的休闲打扮，而是选择阳光的暖色系休闲。无袖款式露出没有半点暗沉或斑点的白皙肩膀，运动短裤充分展露修长双腿，露在凉鞋外面的脚趾，看得出来就连细节都花了不少时间。


    戴在头上的遮阳帽更是让人感受到夏日气息。一直看着他，就觉得自己仿佛抢先一步进入暑假。


    很难好好用赞美的言语加以描述，让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总之今天的沈念特别棒。我要说的只有这个。


    「哼哼，这样啊这样啊。太好了。我们只是要回奶奶家，所以有点太努力了，而且也被妈妈亏了两句。可是能够让夏可这么说，我还是好开心……欸嘿嘿。」


    每次约会我都会赞美沈念，虽然听到我这么说，沈念就会像这样脸颊微微泛红感到不好意思，不过我觉得今天的他比平常阳光五成。


    然而我不能就此满足。今天才刚要开始。


    之后的路上我们一次又一次重复同样的话题，反覆进行笨蛋情侣的互动，花了比平常多五成的时间来到沈念家。


    「──真是的，你们两个总算来了。我看你们一定又是趁没人看到在卿卿我我吧。天气这么热靠在一起，不会流汗吗？」


    「咦？有流汗啊，可是我又不在意……等等，夏可，男朋友还在说些令人高兴的话，不要准备跑到树荫下。」


    「哎呀，可是真的很热。」


    虽然跟沈念打闹让我不禁忘记，这么热的气温下还得充分留意中暑才行。


    尤其是我很容易生病，为了避免莫名给别人添麻烦，这点千万要冷静应对。


    距离出发还有一点时间，所以我们决定进到屋子里喝个冷饮。我拿到装有麦茶的杯子喝了一口。


    沈伯母还待在屋外，所以现在沈念家的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


    「──欸，夏可。」


    「什么？」


    「……亲一下吧。」


    沈念家难得有宁静的气氛，坐在身旁的沈念朝我靠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成为男女朋友以后已经接吻过很多次，但在这个时机被她轻声细语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有点慌了手脚。


    「那是没关系，可是怎么这么突然？」


    「你看，接下来好一阵子都要搭车，不太有机会两个人独处吧。所以我想在那之前先亲一下。」


    「啊啊，的确……」


    这次终究是为了沈念家的家事出门，能像现在这样两人独处机会也许很少。


    ……虽然即使真是如此，沈念多半也会找到合适的时机把我拉出去，悄悄亲热。


    而且如今的我也不是不想要这样。


    「那么，这个，我也可以拜托你让我亲吗？」


    「嗯……像这样躲起来亲，有点小鹿乱撞吧。」


    「在我家就不说了，毕竟这里是沈念的家。」


    确实会小鹿乱撞，但距离出发没有多少时间，没办法好好亲让人有点遗憾。


    沈念闭上眼睛，嘴唇朝着我靠近，我也一如往常以自己的嘴唇贴上沈念的嘴唇。


    虽然只是我的感觉，但是像这样接吻就会觉得周遭的声响渐渐远去，对于沈念以外的事物反应都会变得迟钝。还会觉得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只想任性地感受眼前这个男生。


    如果不是去旅行，可以更任性一点就好了……我不由得有点后悔，但是想必也有些事物只能在旅行中获得。


    因此虽然依依不舍，我们还是很快就分开了。


    「……嘻嘻，真的亲了。我们两个没救了。」


    「是啊……怎么样？」


    「我很想说很够了，可是……」


    沈念边说边伸头确认沈伯母所待的玄关外面的状况。


    「……再一次。」


    「外面静下来了，感觉差不多要来叫我们了。」


    「再一次。」


    「真任性。」


    可是只有在我面前会耍任性的沈念，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所以我还是会忍不住听从他的请求。


    似乎是过夜旅行让沈念兴致勃勃，今天的他显得相当积极。


    「那就只再一次。」


    「嗯。」


    沈念的脸颊微微泛红，和先前一样静静等着我。


    看到他的模样，即使可能会被别人看见，我也停不下来。


    ……就在我如此心想之时。


    「──妈？我的行李也打包好了，车子由我来──」


    「「……咦？」」


    「……开……？」


    踩着大剌剌的脚步声走进客厅的陆哥与我们这对情侣，瞬间视线交会。


    陆哥默默看着我们两人脸颊发烫抱住彼此，正准备再次接吻。


    「啊，啊……」


    随着陆哥渐渐理解状况，嘴唇也渐渐扭曲成「斜」字形。


    看到麻烦的东西了──他的表情像是在这么说。


    「这、这个……早、早安，陆哥。」


    「啊啊……早啊。」


    「……去死啦，臭老哥。」


    「沈念、沈念别这样……对不起，在别人家里做这种事……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该怎么说，就是忍耐不住。」


    「不会，我看是那个呆子跟平常一样耍任性吧。不用担心，我懂的。」


    我本来想护着沈念，但是轻而易举就被看穿。


    陆哥平常看似嫌我们（主要是针对沈念）烦，不过该看的地方还是看得很清楚。


    「这个无业游民……而且为什么老哥这个时候醒着？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家里。」


    「我直到昨天也是这么想，毕竟身体也不太舒服。可是今天早上奶奶说了『你也回来』啰唆得很。」


    「哼～也是啦，对奶奶来说老哥也是宝贝孙子，偶尔也要让她看到你勉强还活着。」


    「呆子少啰唆……好啦，就是这么回事，这次我也一起去。夏可，不好意思，那边那个就麻烦你看着了。」


    「啊，好的。请多指教。」


    原本以为陆哥会一如往常待在自己房间睡觉，所以吓了一跳，但是既然他也跟来，那会更热闹……虽然不知道是否如此，但是肯定很靠得住。


    尤其是开车这方面。这次要去相当远的地方，途中还要走高速公路，要开很久的车，所以应该也能阻止开车有点危险的沈伯母（※本人不这么认为）。


    沈伯母以前稍微提过陆哥之前的工作跟沈伯父一样。工作时经常开车，所以多半很习惯。听说现在也偶尔会在采买时由他开车。


    「──大家，行李全都放到车上了，差不多……你们三个怎么了？感觉气氛好僵。」


    「啊，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嗯、嗯。只是因为老哥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


    「对、对啊。我也没想到夏可会在客厅。」


    「是吗？可是那样又好像……哎呀，别说这些了，都这个时间了。不赶快动身婆婆又会……好了，总之赶快上车吧。」


    时间虽然还是早上，但是沈念的奶奶还在等我们，如果太过悠哉而太晚抵达，对她来说很不好意思，所以我们立刻关好门窗出发。


    陆哥坐在驾驶座，身边的副驾驶座坐着沈伯母。我跟沈念两个人坐在后座。


    「陆，今天谢谢你开车。回程由我来开。」


    「不了，这点路程交给我就好，妈妈在旁边放心睡觉吧。」


    「没错没错。妈妈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应该很想睡吧。这个时候还是听老哥的话，尽情使唤他吧。」


    「哎呀，你们两个好体贴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轻松休息了。」


    上次沈伯母载我去医院时，并未觉得她开车有什么过火的地方……不过这方面可能有些事只有长年在一起的家人才懂吧。


    于是车子就在陆哥的驾驶下，载着我们朝目的地沈念祖母家行进。


    「夏可会不会晕车？我有带晕车药，只要稍微觉得不舒服就要跟我说喔。我还准备了呕吐袋。」


    「嗯。那么为了以防万一，我先吃个晕车药吧。」


    「好。啊，我有水壶，你用这个喝吧。」


    「嗯。沈念，谢谢你。」


    「不客气。」


    只要我们坐在一起，就会忍不住像平常那样，但是前方座位传来忍着不笑的声音，以及像是傻眼的沉重叹气声。


    「……我说妈妈，接下来几个小时都会持续这样吗？」


    「会喔。顺便告诉你，你要跟后面那两个睡同一个房间。我若是有事离开时，他们就麻烦你喽。」


    「啥？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还是你要代替我去奶奶家过夜？虽然陆的房间完全变成储藏室，不过其他似乎还留着。」


    「……那样实在不太行。」


    感觉得到由于有婆媳问题，沈伯母不擅长跟霙奶奶相处，但是看来陆哥这个孙子也有同样的想法。


    听说陆哥幼时和霙奶奶一起住，或许还留有当时严格教育的记忆。


    「这个，说到这个我才想到，我会住在哪里？听沈伯母说似乎帮我另外安排了。」


    「是啊。那边也不是没有房间，但是婆婆说既然用不到，就把几乎整个二楼都改成储藏室了。


    所以我在离家很近的旅馆订了房间。名叫『清水』，是那边最大的温泉旅馆。」


    「咦？那么住宿费我之后再付……」


    「不用不用。我原本就安排沈念跟陆住在那边，所以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话说回来，多一个人住宿费用当然会增加。而且依照沈伯母的个性，多半会连同我的费用一并负担。无论我多么想要付钱，她大概都不会收。


    明明是我任性说出想去旅行……对于沈伯母和沈伯父，真的是怎么感谢都不够。


    「……谢谢伯母。这个，下次我一定和家母一起会好好答谢。」


    「哎呀，何必那么郑重。不过既然你说到这个地步，我就拭目以待喽。」


    现在的我还想不到什么好的做法，但是眼前可以确定中元需要送个大礼了。


    「清水……清水啊。」


    「嗯？老哥怎么一副苦瓜脸？车上载着夏可，你要好好看前面开车啦。」


    「少啰唆，我当然清楚。又不是妈妈。」


    「哎呀，陆，我怎么了？可以再说一次吗？」


    「啊，呃……喂，沈念，我忙着开车，你帮我说吧。」


    「不、不要推给我……！夏、夏可，救救我。」


    「咦咦……」


    「呵呵，沈念，这种时候不可以依赖夏可同学喔。」


    「呜……我说母亲大人，您为什么朝我探出上半身呢？还有你的表情好可怕。」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和平常一样笑眯眯的吗？」


    「就、就是这样才可怕啊……」


    就像这样小心遣词用字，避免一脚踏中看得见的地雷，但沈伯母并未制造惨案（处罚），车里的气氛还算和乐融融。


    原本搭乘别人开的车特别容易晕车，但是多亏健谈的沈念与沈伯母说个不停，让我一直维持好心情享受旅程。


    ……只是在那之后便很少说话，默默专心开车的陆哥是个例外。


    自从沈念家出发过了大约两个小时。途中虽然陷入假日的塞车之中，但是载着沈念家三人加上一个人的车仍顺利行驶，这时开进位于高速公路途中的大型休息站。


    他们说霙奶奶家里有准备午餐，但是因为今天一大早就起床肚子有点饿。另一方面，一直开车到现在的陆哥也不免显得有些疲惫，所以我们决定在这里休息三十分钟，顺便上一下厕所。


    「那么我们各自在这里自由活动。沈念，夏可同学，话先说在前面，不可以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太开心就玩过头喔。」


    「我、我知道啦。夏可，我们走吧。」


    「啊，嗯……不好意思，我们去去就回。」


    我与沈念对上过厕所的陆哥与沈伯母道别，前往休息站里的店家。


    不只是旅行，这种地方我也真的很久没来了。由于现在是周六上午，有着携家带眷前往观光地的人潮，店里十分热闹。


    这里有伴手礼店、使用当地食材的餐厅、网上颇受好评的点心摊等各式各样的店家，坦白说，多得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逛。


    「嗯～……我是想要好好吃个饱，不过那样一来在奶奶家就会吃不太下……夏可，这下怎么办？」


    「是啦，基本上稍微吃点轻食就好……啊，沈念，那个怎么样？」


    大致看了一下，注意到了一家店，店面摆放无数商品中大受瞩目的某个商品样本。


    「本休息站人气第一，超长卷卷冰淇淋」──我并非特别喜欢冰淇淋，然而就像品名强调的超长，确实长得让人只要一看到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普通尺寸的脆皮甜筒搭配大约三十到四十公分的冰淇淋──口味的种类也很丰富，经典的香草口味不用说，还有草莓、巧克力、哈密瓜、薄荷等平常不太有机会看到的口味，还可以加价追加饼干、巧克力脆片、水果等配料。


    同时店里也有些人正在吃，还有像年龄与我们相仿的一群人拿起手机，围绕着长长的冰淇淋。


    「原来如此，虽然两个人吃也有点多，但是今天很热，而且冰是另外一个胃，所以也没问题吧。夏可和平常不一样，偶尔也会做出好的选择嘛。」


    「我自认随时追求做出最佳选择啦……那么口味就选薄荷。」


    「抱歉，我得收回刚刚那句话。」


    「咦？为什么？薄荷明明很好吃……」


    「我可以理解，嗯。可是，那个量……」


    到头来，还是照沈念的意见决定点经典的香草口味，我们在柜台付钱后等了一会儿。


    店员以不到一分钟的俐落动作完成特色冰淇淋，拿过来给我们。由于商品一旦交到客人手上，店家对于之后出的差错一概不负责，所以为了避免弄脏地板或是其他客人的衣服，我们决定小心翼翼赶快吃完。


    万万没想到吃冰淇淋会这么心惊胆跳，不过这也很有旅行的感觉，或许挺不错的。


    浓厚的牛奶滋味非常好吃。


    「嗯唔……夏可，这边开始融化了，吃吧。来，啊～」


    「啊……嗯。」


    「怎么样？好吃吗？」


    「那当然……啊，呃，沈念，谢谢你喂我吃。」


    「嗯呵呵，很好。那么作为回礼，我也要。」


    「总觉得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来，请用。」


    我们互相伸出汤匙，不只享受冰淇淋，同时享受虽然短暂却甜蜜的独处时光。


    尽管感觉到周遭看好戏的视线，以及「妈妈，他们……」、「嘘！不可以打扰」等对话，但是反正只会被看到一次，不用那么在意。


    我跟沈念也不是不觉得难为情，但是如果只顾着在意旁人的视线，就会无法享受难得的甜蜜时光。


    我们一边用冰淇淋好好冷却因为难为情而发烫的脸颊，一边一起连剩下的甜筒都吃掉，好好享受两人独处的宝贵自由时间。当然了，垫肚子这个原本的目的也充分达成。


    「呼～真好吃。好了，时间也很刚好，差不多该回去找妈妈他们了。虽然还是想多逛一下。」


    「毕竟霙奶奶也在等啊。以防万一，我还是去上个洗手间，沈念先回车上吧。」


    「了解。可是你要小心别迷路喔。因为跟我们很像的车还满多的。」


    「别担心，我记得车牌号码。」


    「记车牌啊。确实很像夏可的作风……呵呵。」


    我放开一直牵着的手与沈念道别，走向位于建筑深处的女厕所。就我个人的感觉来说还不想上，但是毕竟吃了冰的东西，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我依照导览板的指示，前往厕所所在处的途中。


    停车场角落空地有个类似吸烟区的地方，陆哥在那里抽烟的身影映入眼帘。


    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是兄妹，但是我隐约从那带着几分忧郁的侧脸，看见以前沈念为了交友关系而怀抱烦恼的模样。


    当我想到这里，脚步不再走向厕所，而是自然而然走向陆哥。


    「──陆哥。」


    「唔！喔喔，是夏可啊……怎么了？这里对还是高中生的你来说烟味太重了吧。」


    「不会，家母也时常会抽……请问可以站你旁边吗？」


    「不，让你站在这里不太好，我们换个地方吧。我也只是久违想抽一根。」


    我们离开吸烟区，前往自动贩卖机并排的区域。


    「──要喝什么吗？我请客。」


    「啊，呃……那就咖啡。」


    「那我也喝咖啡吧。黑咖啡可以吧？」


    「好的。因为刚刚才吃了很多甜食。」


    我从陆哥手上接过罐装咖啡，马上喝了一口。


    带有苦味的冰咖啡，迅速冲走冰淇淋留在口中的余韵。


    「这个，今天谢谢陆哥开车……还有担任我们的监护人。」


    「哪里，既然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偶尔也得听爸妈的话。虽然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开车，忍不住买了这个。明明剩下的也不打算抽。还有打火机也是。」


    陆哥所穿的polo衫胸前口袋中放着白色包装的香烟，显得不太搭。


    由于总是看着已经算是老烟枪的妈妈，所以才会这么觉得。刚才跟其他人一起抽烟的陆哥让我不禁感到有些格格不入。


    「……原来陆哥也会抽烟啊。沈念说过沈念家的人都不抽，所以在吸烟区看到你时，真的有点吓一跳。」


    「啊啊……我是回家才不抽，但在前一个职场都有在抽。开始抽烟也只是因为周遭的同僚都有抽，所以也跟着抽……就只是这样，所以该怎么说，要戒也不是那么困难。」


    「这样啊。依我个人的印象，还以为这种事挺难的。」


    「毕竟我家有老爸就近看着啊。老爸那么正经八百，完全不碰这些东西，但是就整体来说，我觉得抽烟的人比例比较高。毕竟也没有那么多娱乐。」


    我不想追问别人的过去，所以除非沈伯母跟沈念提起，不会主动谈论陆哥以前的工作……但是从他的口气推测，似乎并非坚持隐瞒。


    「……你觉得意外吗？没想到我会对以前的工作说这么多。」


    「呃……是的。我以为这在沈念家也是最好别提的话题。」


    「你还真老实……虽然的确有过很多事，不过如果真的不行，我妈跟沈念也不会随便找你到我家过夜。我只是太习惯休息，变得不想像之前那样工作而已。毕竟存款也还剩很多。」


    「…………」


    「喂，不要露出有点吓到的样子……有一半是开玩笑的。」


    也就是说，有一半是沈念常说的「臭尼特」……我心中陆哥的评价稍微下降了。


    还有平常在家里都很沉默的陆哥，今天面对我却莫名开朗，这点也让我有点在意。


    如果这才是本来的陆哥，那么只要修正认知就好。


    若非如此，也许是黄金周前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个烂好人，坦白说我会在意……但如果是男朋友沈念也就罢了，陆哥终究只是「男朋友的哥哥」，和我也不是朋友，说穿了只是外人。这不是我该贸然插嘴的问题。


    「……好了，我有点太多嘴了。休息时间似乎也过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是啊。」


    看一下手机，沈念发来表示担心的讯息，所以我一口喝光剩下的咖啡，前往沈伯母与沈念等待的车上。


    「……啊。」


    这时才发现有件事还没做。


    「嗯？怎么啦？忘了什么东西吗？」


    「这个……这时才说不太好，但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


    「……我等你，赶快去吧。」


    「不、不好意思。」


    固然在意陆哥的事，但还未成年的我自以为是地对陆哥这个成年人说三道四也不对──我对沈念发送道歉的讯息说声『对不起』便急忙跑进厕所。


    由于我忘了上厕所，车子比当初的计划晚十分钟左右离开休息站，又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好一会儿。


    根据车上的导航，下了高速公路后还要在普通道路开上好一阵子，才能抵达霙奶奶的家。即使是还在高速公路上的现在，周遭的景色已经满是绿意，很能切身感受来到离家相当远的地方。


    「差不多快到出口了吧……妈妈，下了交流道以后，我想去一下便利商店，可以换你开车吗？我本来以为很轻松，没想到眼睛意外疲劳。」


    「好啊。我们顺便买些带去吃的点心和饮料吧。」


    「说得也是。欸，夏可，我们也去吧。虽然旅馆那边应该也有商店，但是数量很少，而且饮料之类的大概也比较贵。」


    「好的。那么晚上就来开个小型宴会吧。」


    从高速公路下到普通道路，然后前往附近的便利商店。根据我调查的情形，再过去就没有像便利商店那样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买齐这两天的食物等用品。


    为了维持体型，最好尽可能避免像这样吃宵夜，但是我认为在外地开个小型宴会也是旅行过夜的精髓之一。


    乡下的便利商店很常见到停车场大约是建筑物面积的三到四倍大。于是我们把车停在那里，下车采买。


    「我和妈妈去挑在奶奶家吃的东西，你们两个随便买些今天和明天晚上吃的零食吧。之后跟我说一声，我再出钱。」


    「明白了。沈念，我们走吧。」


    「嗯。」


    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各自把要买的东西放进购物篮。挑选我们自己喜欢的东西应该没有问题。


    「啊，欸，夏可，这该不会是新商品吧。超绝恶魔大蒜辣椒胡椒美乃滋起司……虽然光看就觉得会胃食道逆流，可是感觉跟可乐超级搭。」


    「的确。可是分量并不多，两个人分着吃应该不要紧吧。」


    「也对。那就追加这个。」


    我跟沈念就像这样一边聊天，一边把可乐、薯片、巧克力糖，以及比较接近下酒菜的起司等等，看到什么都放进篮子里……当然了，这是沈念做的好事。若是我们两人出钱，会根据当天的心情考量预算和性价比加以挑选，不过既然是陆哥出钱，沈念打从一开始就很不客气。


    至于陆哥则是除了水、麦茶等保特瓶以外，还难得把酒精浓度高的罐装烧酎调酒也放进篮子里。


    我本来心想陆哥已经是成年人，多少会喝点酒……但是随即想到沈伯母也很爱喝酒。根据一个月会和沈伯母喝一次酒的妈妈表示……


    「──我们只是随便喝一点，所以只是推测，但是她应该相当能喝。」


    给出这样的评语，所以他们接连拿了五、六罐放进篮子，或许不是那么值得惊讶的事。


    「……妈妈，奶奶也在，你可要节制点。」


    「所以我才会这么节制，避免影响到明天啊。而且就算要喝，我也会等到婆婆睡了之后，所以不要紧。」


    「真的吗……算了，妈妈偶尔也得转换心情。」


    ……总之先不管他们，还是继续买我们要买的东西吧。


    总觉得以两天来说似乎买了很多，但是如果没吃完，也只要带回去吃就好。话说沈念似乎是从听到陆哥要请客时就有这个打算，她在这方面不会吃亏，十分可靠。


    「饮料、零食，还有擦手的湿纸巾……虽然总觉得还忘了什么，不过眼前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嗯，就算不够，到时候再想办法也是旅行的乐趣。应该没问题了吧。」


    沈伯母他们已经结完帐在车上等待，所以我们也不能太过拖拉。


    眼前先由我出钱──我请沈念先去排队结帐，自己看了一下钱包。


    ……陈列某种商品的货架突然映入眼帘。


    虽然混在健康食品、牙刷、清洁液、厨房清洁剂、垃圾袋等商品当中，然而一旦发现，就会散发确切存在感，小小一盒却要几十元左右的商品。


    「好、好薄……」


    我忍不住拿起来端详。


    是便利商店里常见的普通保险套。虽然知道就算不是便利店也会贩卖，而且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考虑到我的现状，就不由得脸红心跳。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怎么想都觉得现在买这个『不对』吧。」


    虽然并未特别庆祝，但是我和沈念以男女朋友的身分交往已经半年……可是现在沈伯母和陆哥也跟我们同行，同时是参加沈念家的活动，我处于靠着他们的好意破例同行的立场。


    即使今后进入暑假的某个时间点有这种可能性，肯定不是非得现在买的东西。


    我用力摇头想挥走脑中浮现的七情六欲，正打算将手中的商品放回原来的位置──


    「──夏可，你在做什么？赶快过……」


    「唔……！」


    在那之前，沈念似乎就因为担心迟迟没过去的我，明明应该在排队等待结帐，却跑过来察看我这边的情形。


    我为此吓了一跳，那个设计和其他商品格格不入的盒子就这么应声掉在便利商店地上。


    沈念的视线当然也因此跟着看过去。


    「…………」


    「呃……沈念同学？我说，这是，该怎么说……」


    「盯～……」


    「…………」


    沈念几乎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眯着眼睛盯着我，这个压力让我不由得缩起身体。


    啊啊真是的，我又搞砸了。


    难得到此都维持欢乐的气氛，都怪我满脑子只想着那种事，沈念一定也会跟着想歪。


    即使我是这种闷声色狼，体贴的沈念仍然总是笑着原谅我，但是这下也许真的会扣分。


    「真是的。总之我们赶快去结帐吧。已经比原本说好的时间晚很多了。」


    「嗯、嗯。」


    看样子沈念似乎不打算当场追问，只见她牵起我的手，重新排队等候结帐。在我拖拖拉拉时似乎又有客人来排队，看来结帐还得花上一些时间。


    我对着在窗外看着我们的沈伯母与陆哥低头致歉，用手势请他们再等一会儿──


    「……吗？」


    忽然间，沈念在我身旁低声开口。


    「咦？沈念，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那个……不买吗？刚才，那个。」


    「…………」


    沈念虽然转过头去，但是看到他连耳朵都通红了，让我立刻了解他在说什么。


    ……身为沈念的女朋友，关于这个问题总觉得不能提出「买什么？」或是「可以吗？」之类的问题。


    「呃……那、那么，就当成我个人要买的东西先买起来吧。毕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即使用不到，现在带着，这个，也不会困扰。」


    「是、是吗？既然夏可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好吧。既然是个人要买的东西，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这样啊。那么，我还是过去拿，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吗？」


    「嗯、嗯。当然，没问题，啦。」


    虽然肯定不是现在该买的东西，但是总觉得如果这时不先买，之后又会因为难为情而错过购买的机会，所以我趁着这个机会拿了一盒，和零食分开结帐。


    「──总共50元。」


    「啊，好的……这样刚好。」


    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感到格外紧张。总觉得店员似乎兴味盎然地瞥了我一眼，让我不由得转过头。


    店里的空调明明很强，却莫名汗流不止。


    无论是我还是沈念都一样。


    我们顺利结帐回到车旁，坐在驾驶座发动引擎的沈伯母以狐疑的表情迎接我们。


    「你们回来啦。看你们满脸通红，应该不是中暑吧。还好吗？」


    「啊，嗯。阳光有点强，也不知道是不是晒伤了。对吧，沈念？」


    「嗯。应该有好好抹防晒油……夏可，等到上车我再帮你抹。」


    「啊，好的。麻烦你了。」


    我们就这样匆匆坐上后座，虽然感受到陆哥从副驾驶座看着我们的视线，但是现在的我跟沈念都没有心思顾虑这些。


    装贵重物品的肩包里有个附拉链的小袋子，我把那个东西小心收在里头。


    考虑到内容物应该没什么重量，但是总觉得它有比钱包或手表更沉重的存在感。


    途中夹杂几次休息的移动，也只要再开过一条便利商店再过去的山路，就能抵达目的地。位于山区的小温泉街──沈伯父就是在那里出生长大，而他的儿子陆哥也是在那里度过了幼年时期。


    当我们为了换气而打开车窗，四周便开始飘散与先前感受到的树木与泥土气味不同的空气，或许是温泉的味道吧。


    「好久没走这条路了……妈妈，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会到了，夏可要怎么办？要先到旅馆放个行李再过去吗？」


    「不了，入住时间还没到，先放在车上吧。婆婆也说想见夏可同学。」


    「……抱歉，夏可。我跟奶奶讲电话时，也有稍微提到夏可。啊，不过奶奶对我很好，不会为难你的……应该。」


    「你如果能够肯定一点，我就不会那么紧张……」


    怎么想都不觉得因为对沈念这个孙子很好，就表示我也享有同等的待遇。


    就像第一次和沈伯父打招呼那时候，得小心别做出失礼的举动。


    车子开过有如蛇一般蜿蜒的道路，穿过位于山腹的隧道后，终于来到开阔的地方，随即是令人不得不眯起眼睛的强光迎接我们。


    「……喔喔。」


    当我看到车窗外的街景，不由得发出惊呼。


    根据陆哥他们的说法是「偏僻的乡下」，所以我本来想像的是更加寂寥，人口稀少的地方。但是因为有温泉这种观光资源，因此即使规模不大，看来却颇有活力。


    车子开下山路驶入住宅区，可以看到利用地底涌出的温泉烹煮的蛋、伴手礼店、似乎是将老民宅翻新的咖啡馆等等，在看似主干道的路上还是有些人潮来往。


    虽然也许是因为过来旅行才会这么想，相信也有一些只有平常就在这里生活（或者曾经生活过）的人们才会知道的部分吧。


    实际上似乎没有超市或便利商店等以贩卖生活必须品为主的店，听说紧急时刻能去的医院也很少。听着沈伯母和陆哥说起这些实际的面貌，就觉得搔不到痒处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次叨扰的沈念祖母家位在距离主干道一小段路，老民宅林立的区域一角。


    车子开过门牌写着「沈」的大门，在宽广的庭院角落停妥后，四个人一起大大松了一口气说声：「总算到了。」


    虽说还包括塞车和休息时间，还是觉得开车前来是趟相当漫长的旅途。


    看一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陆，可以只把我的行李拿下车吗？我先去跟婆婆打个招呼。」


    「好，我们也马上过去。沈念陪妈妈过去。只要有你在，应该总会有办法吧。」


    「老哥竟敢指使我……我是很想这么说，不过要是让她们两人独处，我就有满满不好的预感，


    好啦，了解。夏可，我来帮你介绍，一起去吧。」


    「嗯。」


    于是我们下了车，慢慢走向玄关。


    这是看起来很有年分的木造瓦顶房屋，构造十分牢固。用来打篮球应该也绰绰有余的宽广庭院，以及院中栽种的树上的硕大黄色果实纷纷映入眼帘。清爽的柑橘香气刺激鼻腔。


    「──婆婆，是我，沈念。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们顺利抵达了。」


    「奶奶。好久不见，我也来了～」


    试着按下玻璃门旁有着「?」图案的门铃开关，但是似乎坏了，没有反应。


    于是两个人一起拍打玻璃门。过了一会儿，门的另一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隔着毛玻璃可以看见一个娇小的轮廓。


    「──好好好，不用那么吵，我都知道。」


    似乎是滑轨不顺畅，门拉到一半还喀啦作响，拉开的门后出现一名看起来长得有点像沈伯父的老婆婆──对沈念而言是祖母的霙奶奶。


    「奶奶，好久不见。记得上次过来还是小学毕业的时候吧。对不起喔，一直没能过来看你。」


    「好久不见啦，沈念。比起上次来的时候，长得更加帅气了啊。跟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对吧，沈念？」


    「……是啊，说得也是。像是嘴巴就和爷爷挺像。」


    在我看来，真要说来沈念比较像沈伯母……但是沈伯母的手在对方看不见的死角用力握住我的衣角，让我察觉很多事。


    ……沈伯母在搬到现在的住处之前，每天都活在这样的气氛下吗？虽说另有苦衷，但是能够做到这么有礼貌，真的让我很佩服。


    我与沈念一边感受紧绷的气氛，一边观望情形，结果陆哥毫不顾虑地走过我们身旁，大剌剌走进屋内。


    「奶奶，好久不见。总之我肚子饿了，先吃饭吧。我一路开车到这里，快累死了。」


    「……陆还是老样子啊。这种话等你找到工作再说。我都听大地说了。」


    「……那是两码子事。妈妈，行李放平常的地方就可以吧。」


    「是、是啊。婆婆，房间还在吧？」


    「不用你说，都有好好在打扫……在这种地方站着说话也不是办法，赶快进来吧。当然了，那边的女孩子也进来。」


    「啊，好的，打扰了。」


    陆哥多半是故意的吧，多亏了他的举动，勉强缓和了一下气氛，随后我们在霙奶奶的带领下，来到铺着榻榻米的大房间。房间中央有两张很大的长桌，桌上放着装有迎宾点心的大盘子与茶杯等等。


    「午饭应该快送来了，你们先随便吃点东西等吧……那边的小伙子要吃点什么？」


    「啊，请别费心……啊，不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好喔。我去准备一下，你就在那里跟沈念一起等。有话等到时候再听你说。」


    我乖乖低头，霙奶奶的身影便消失在厨房。


    也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处在摸索如何应对的状态，目前看来她愿意把我当成客人看待。


    她和沈伯父一样，虽然表情依旧严肃，但却透出比起想像更加体贴的感觉。


    「……夏可，怎么样？我的奶奶意外体贴吧。」


    「是啦……会觉得果然是沈伯父的母亲。」


    既然面对我没有问题，那么和沈伯母的不和，也许是天生就合不来吧。


    ……霙奶奶离开后，我先从大盘子里拿出甜点，交给面无表情喝茶的沈伯母。


    包括放好行李走回来的陆哥在内，我们三人一起安抚沈伯母，然后端着一盘水果的霙奶奶回到房间。

 第60章 前往「沈念」的故乡 下

    「──来，久等了。没准备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实在过意不去就是了。」


    「哪里，谢谢您特地准备……请问，这个该不会是庭院里的？我想大概是夏蜜柑……之类的。」


    「唔！喔，看你年纪轻轻，却知道很多呢。没错，这是过世的先生健康时种的，到了这个时节，就会顺利结果。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是小时候的事，我的祖父母家里也有类似的树，每次回去他们都会分给我们。虽然很酸，可是后味有点甜……我还挺喜欢的。」


    咬下切得很整齐的水果，柑橘特有的酸味便在口中扩散。


    虽然因为双亲离婚，最近甚至没有和他们联络，但是小时候感受的滋味依然鲜明地留在记忆中。


    不知道爷爷和奶奶过得好不好？


    「……这样啊，那就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是的，我太晚说了，我叫夏可……百忙之中突然前来打扰，非常抱歉。」


    「夏可同学啊……唔，我已经听沈林说过了，是个相当有潜力的好孩子嘛。他说是孙子的女朋友，原本还在想如果是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就要当场轰出去。沈念，你的眼光挺不错的嘛。」


    「嘿嘿，对吧～？」


    沈念在我耳边轻声说句「太好了呢」紧紧挽着我的手臂。由于是在霙奶奶家里，沈念似乎也懂得察言观色，不过既然得到一家之主的认可，那便不必客气了。


    万万没想到收在记忆角落的那段与祖父母的回忆，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妈妈，行李已经放好了……等等，呃，奶奶，又是这个喔。你还是老样子，完全没变啊。」


    「又不是要给你吃的。来，沈念，夏可同学，还有很多，多吃一点。」


    「……夏可，你的味觉有时候很像老爷爷啊。」


    「是啦，我也有自知之明，确实有点偏差。」


    然而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我也没有办法。


    让我回想起过去的东西，化学调味的无果汁饮料和零食，加了很多大蒜和辣椒的重口味垃圾食物，这些都是我很喜欢的味道。


    「话说外卖什么时候会送到？在我们过来之前就叫了吧。」


    「话是没错，但是我想你们一定会迟到──啊，看来是说人人到。」


    霙奶奶这么一说，并且才刚站起来，玄关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听似外送员的声音回荡在屋内走廊。


    是个口齿清晰，宏亮的女性嗓音。


    「──午安，谢谢惠顾『清水』～！婆婆，我送你点的商品过来～！宴会用的瓶装啤酒一箱，柳橙汁，还有今天午餐的寿司，以及当成甜点的西瓜！」


    「嗯，就等你来了。我去拿钱，你帮我端过去吧。广间里面有桌子。」


    「好～嘿咻……那就打扰了～」


    听到清水就想到今晚我跟沈念过夜的旅馆，也许他们不只接待住宿客，还提供城镇居民外送餐点等服务。


    「婆婆，啤酒箱放在老地方就行了吧。」


    「对。不好意思啊，老是使唤你。」


    「哪里～沈念家已经是老主顾了，当然要好好应对。倒是婆婆，最近腰还好吗？之前有别的客人给我很有效的膏药，下次带来给你。」


    对方是清水旅馆的员工吗？第一印象是俐落的声音与开朗的笑容。年龄大概是二十几岁接近三十──和陆哥差不多，但是和陆哥不一样，看起来非常健康。


    而且是名非常漂亮的女性。


    「久等了，上等寿司五人份～啊，酱油和芥末另外装在这个袋子里。」


    「哎呀，谢谢你这么细心……」


    沈伯母看见抱着寿司桶走进广间的女性，表情瞬间僵住。


    然后眯起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钟。


    「该不会是小霞吧？不，你绝对是小霞吧。」


    「……啊哈哈，还以为该不会没看出来，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吗～？」


    「嗯？妈妈，你认识这位小姐姐吗？」


    「是啊，苏霞，是『清水』的独生女，我还住在这里时，她就常常过来玩呢。搬到现在的家以后便一直没机会见面……你变得好漂亮呢。」


    「阿姨你少来了，又开这种玩笑。只有年纪变大，已经是快三十的大婶了，大婶。」


    听两人对话的口气也听得出来，她们似乎从以前就认识。沈伯母因为沈念出生而搬到现在的家以后就不曾见面，所以是隔了十几年的重逢。


    「婆婆也真是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沈阿姨回来啊。早知道我就会化妆得漂漂亮亮过来了。」


    「啊啊，这才想到忘了告诉你。我也年纪大了，很健忘呢。」


    总觉得这不是虽然上了年纪，腰杆依旧挺直的人说的话。


    沈伯母似乎有话想说，动了一下嘴唇。


    「这么说来……你该不会就是小沈念吧？」


    「是的，我是她的儿子沈念。然后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夏可。」


    「敝姓夏，这次有点事请他们让我同行。今明两天要承蒙你们照顾了。」


    「嗯，妈……呃，我们老板娘有说过了。虽然只有温泉，但是这里充满大自然，空气也很新鲜，请和你心爱的女朋友慢慢享受……还有一直躲在夏可同学背后的你也一样喔。」


    听到霞姐这么说，在我背后拚命将高大的身体缩起来的陆哥浑身一震。


    ……没错。既然霞姐认识沈伯母，当然和同样曾经住在这里的陆哥也很熟。


    应该说真正感情好的人，多半是同年代的霞姐和陆哥吧。


    「好久不见了，阿陆。」


    「……阿霞。」


    陆的「阿陆」，以及霞的「阿霞」。


    看着两人就像回到从前，互相称呼对方的绰号时，我与沈念立刻察觉了。


    他们两个是儿时玩伴。


    毕竟是久违的重逢，再加上沈伯母也说想和霞姐多聊一会儿，于是包括霙奶奶在内的六个人一起围着桌子坐下。


    平常在这种时候，话题的中心都是沈念，但是这次她和我一样只负责听。话说沈伯母和霞姐聊得很起劲，实在很难插嘴。


    「啊，对了阿陆，之前你怎么都不跟我联络？亏我特地在黄金周前寄明信片给你，通知『八月要办同学会！』耶。联络方式我也有写吧。」


    「啊啊……没有，我有想过要回，可是一忙就忘了。虽然也想过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用参加什么同学会的，所以──」


    「哎呀？记得上次打扫房间时，你还很宝贝地放在电脑桌上明显的地方呢。」


    「唔！妈妈，你又多嘴……」


    「咦，阿姨，这是真的吗？阿陆，要不要参加是个人的事所以不勉强，但是至少告诉我是否出席啊。现在报名已经截止，不过我会运用权限特别把你塞进去。那么你到底是要参加，还是不参加？哪一边？」


    「呃～……不，就算你突然问我……」


    如今的话题中心（？）是陆哥，但是面对她们两人有如机关枪般一连串的问题，陆哥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不过，同学会啊。一直转校的我和这种东西无缘，所以自然不必考虑，但是对于多半是在这个城镇读到小学的陆哥而言，要不要参加会是个烦恼的问题吧。


    虽然还年轻，但是以年龄来说已经快要三十了。我想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找到工作，每天流着汗水努力。


    陆哥也是一样，考虑到之前的工作想必曾经非常努力，但是现在辞职在家……这么一来也许会心虚。


    妈妈以前似乎也常参加同学会，其中也有些人说话很没神经，还记得她偶尔会嘀咕着抱怨这件事。


    「倒是霞，我才要问你什么时候回到这边的。你不是去念大学，然后在那里找到工作了吗？」


    「呃……嗯、嗯。工作方面，还有家里都有些状况。我大概是去年冬天回来的吧。然后心想既然回来了，就帮忙双亲工作。像是外送员兼服务生。话说阿陆也跟我差不多吧。」


    「你这么说确实没错……你也知道，我现在就是这样。」


    霞姐的年纪小陆哥一岁，但是看着两人并肩坐在一起，陆哥显得大上许多。想来也有部分是因为原本的容貌，但是霞姐的表情开朗且神采奕奕，陆哥则是过着经常熬夜的不健康生活，显得憔悴疲惫。


    没想到即使是年纪差不多，看起来的感觉可以差这么多。


    ……多亏了沈念，我也正在一步步改善日常的生活习惯，但是一想到如果没有这样的改变，就觉得更加感谢这个爱照顾人的女朋友。


    「对了霞，虽然是我叫住你，这么说也挺不好意思，不过你是不是差不多该回去工作了？服务生的工作时间也快要开始了吧。」


    「啊，糟糕！聊得太开心，没发现已经这么晚了。那么我要回去工作了，先告辞……阿陆，等到了旅馆会让你看看我的服务生打扮，拭目以待吧。」


    「都什么时候了，儿时玩伴怎么打扮都没差吧。好啦，赶快回去上班，上班。」


    「唔，真是的，阿陆还是老样子，那么害羞……婆婆、沈阿姨、小沈念、夏可同学，那就再见了。」


    「好的。随时欢迎你再来玩。当然下次也欢迎你来我家。」


    「好的，非常感谢。」


    霞姐先是深深鞠躬，便开着车上写着「清水」的小货车朝旅馆的方向驶去。


    也因为沈伯母与霙奶奶之间的气氛有些紧绷，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多亏她的到来，让我们度过一段热闹的时间。


    像是暴风雨过境，又有着类似太阳的感觉……虽然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是我觉得在她身上看到几分陆呈远同学的影子。


    我们收拾一扫而空的寿司桶，饭后和沈念两个人一起喝茶，陆哥重重叹了一口气。


    「……呼～总算结束了。」


    「辛苦了，陆哥。我看你已经讲了一周分的话吧？」


    「不，有一个月分吧。真是的，霞那家伙，虽然不是不懂她的心情，但是竟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虽说是儿时玩伴，但是已经有十年以上没见了。」


    「……老哥嘴巴虽然这么说，但是被霞姐责怪的时候，你的表情倒是挺开心的。一脸色眯眯的模样。」


    「啥？才没有那种事。都老大不小了，还是老样子叫我阿陆阿陆……真的是让人伤脑筋啊。虽然真要说起来，我觉得霞像个妹妹就是了。」


    「……哼～好吧，我对老哥的男女关系没兴趣，所以无所谓。」


    沈念说到这里便不再追问，但是她应该也跟我一样，推测到一些事。


    从小时候就认识的女生，把自己当哥哥一般仰慕，又很可爱……就算觉得她像妹妹这点是真的，但是即使有其他想法也不奇怪。


    与霞姐说话时的陆哥，脸上的笑意就是这么自然。


    只是不知道当事人是否察觉到这一点。


    「……好了，饭也吃了，我们也赶快去办理入住吧。奶奶，妈妈，我们好久没回来，你们不要吵架喔。」


    「真是的，这孩子在说什么啊。好像我和婆婆每天都在吵架似的……怎么可能呢。是吧，婆婆？」


    「就是啊，陆。这不是吵架，而是教育的一环。我是要说给已经有了老大不小的大儿子和小儿子，还是像个小孩一直闹别扭的媳妇听。」


    「…………」


    「…………」


    「不，我就说……」


    看着沈伯母和霙奶奶明显露出一副「我们就是故意这样」的笑容，陆哥不禁也感到头痛。沈念也一副受不了的傻眼模样。


    ……总觉得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她们绕了一整圈反而感情很好，但是想必两名当事人都很认真。


    留下她们自己离开固然很令人担心，但是我这个外人没有权利，也没有勇气插嘴。


    之后的事就交给陆哥，我跟沈念先行上车。


    因为我跟沈念的第一天才正要开始。


    几分钟后，勉强让她们（表面上）答应不吵架的陆哥上车，我们总算前往「清水」。话虽如此，由于位于从沈念家就看得见的地方，所以开车过去只要不到五分钟。


    车子开过山间河流上方的桥，然后往上坡开往位于山腰的旅馆「清水」。


    就近一看，可以看得出旅馆比想像中更加像样，也更豪华。周边的私有土地都有好好整理，与其说是老旧，不如说是能让人感受历史的建筑。我个人觉得商务旅馆那样就够了，但是竟然能住在这么好的旅馆，让我愈来愈对沈伯母还有沈伯父抬不起头来。


    车子靠近玄关前方，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一名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性跑向我们。


    虽然和先前搬啤酒箱，穿着无袖t恤与牛仔裤时的气氛不一样，来者无疑就是霞姐。


    「欢迎各位贵宾光临。后方有专用停车场，请将车停在那里……呵呵，阿陆，怎么样？我穿这样好看吗？」


    「人要衣装吧。」


    「真不诚实……算了，总之等停好车，就麻烦来柜台喔。我会带各位去房间。」


    「好好好，我去把车停到停车场，你们两个先拿自己的行李在大厅等我。」


    「用不着你说。夏可，走吧。」


    我跟沈念一起拿着行李下车进入旅馆。大厅似乎经过重新装潢，一整面纯白的墙非常美观，铺设地毯的广间也很干净，一尘不染。


    是间比我想像的更高级，更道地的旅馆。


    「呵呵，欢迎两位来到『清水』。由于有客人取消，今天难得没有其他客人，所以就由三位包场了。无论大浴场还是露天浴场，喜欢什么时候去泡都可以……啊，我们这里没有混浴，所以只有这点要注意喔。你侬我侬的两位，听到了吗？」


    「这点我们当然知道……对吧，沈念？」


    「……霞姐，顺便问一下，房间里有个别浴池吗？」


    「你就那么想跟我一起泡啊。」


    既然是各个房间的浴池，应该可以自由使用，不过既然是沈念和陆哥一起住，想必很难吧。


    当然了，我并非不想和沈念一起泡澡。


    遗憾（？）的是今天我们住的房间似乎没有浴室。有些级别的房间有个别的露天浴场，但是听说住宿费相差三倍以上。


    ……也就是说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叨扰，大概要好好存钱了。


    过了一会儿，陆哥停好车进入大厅，我们和他一起完成住房手续，接着在霞姐的带领下前往我们今明两天投宿的房间。


    「来，请进。三个人住也许小了点，不过这是附近的房间里视野最好的一间。」


    她领着我们来到一间位于三楼客房区的和室。拉开房里的纸门一看，发现里面还有空间摆放小茶几与两张单人沙发，让人能悠哉眺望大窗子外面整片绿意盎然的大自然。虽然晚点就是傍晚，随着入夜天色也会变暗确实没办法，但是到了朝阳升起的时间，相信可以看到非常棒的景色。


    「啊，对了阿陆，晚餐时间怎么办？你们不久前才刚吃过，要不要晚点用餐？」


    「嗯～……」


    陆哥看着我们，我们点头回应。


    食欲旺盛的我们依照平常的时间吃晚餐也没问题，但是陆哥应该要隔一段时间再吃比较好吧。


    「那就照你的建议，晚点吃晚餐吧。因为我打算先睡一下……我想想，大概晚上七点半左右。」


    「好的。那么我跟爸……不对，我会跟主厨说一声。」


    「我觉得在我们面前称呼『爸爸』就好了。倒是这么久没见，我是否也去跟伯父伯母打个招呼比较好？」


    「不用了，别放在心上。妈妈今天要参加当地工商团体的会议会晚点回家，至于爸爸很像某个人，很容易害臊。」


    「……你说的某个人是谁？」


    「嗯哼哼～你猜啊～？」


    果然，从旁看着他们的互动就知道。


    陆哥与霞姐的关系绝非「只是儿时玩伴」。


    陆哥似乎是因为难为情，很难直视这个久别重逢，年纪比自己小的女生，回答总是显得冷漠。


    霞姐以怀念过往的模样露出平静的微笑，看着这个虽然老大不小，反应却像是高中生的大哥哥。


    这是阔别十年以上才重逢，已经疏远的儿时玩伴该有的样子吗？


    你们赶快交往啦──沈念的这句自言自语只有传进我的耳里。


    虽然这也许不是我们该说的话。


    「总之，我要睡到晚餐时间，你们两个也随便打发时间吧。看是要先去泡澡，或是去外面晃晃打发时间，还是玩你们带来的游戏。」


    「臭老哥跩什么……夏可有什么打算？虽然有电视，不过这个时段没什么好看的。我有带掌上游戏机，只是觉得不用来这里还要玩。」


    「嗯～我想想……」


    和陆哥一起小睡也是个选择，不过久违出一趟远门似乎让我心情激动，莫名还很有精神，而且时间还早也不想泡温泉。


    「难得来到这里，我们就当成散步，两个人去外面走走吧。虽然时间上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大概就是在旅馆四周走走……霞姐，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吗？」


    「啊，嗯。如果是这样，我们旅馆管理的后门山路如何？就算慢慢走也不用一个小时，而且途中还能看到源泉流过的瀑布。啊，当然了，沿途很安静，所以你们想不受打扰地卿卿我我也行喔。」


    「……不用帮我们考虑到这个地步也没关系啦。」


    姑且不提霞姐的多管闲事，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散步，体力方面也算合适。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对沈念来说则是久违的地方，所以不只是旅馆，我也想尽可能把旅馆周遭的景色烙印在脑中。


    ……当然了，关于卿卿我我这回事，路上只要有心那也没问题。


    于是我们算是接受霞姐的提议，在洗澡与晚餐前稍微运动一下，前往旅馆周边的散步路线。路线的起点与终点都是刚才陆哥停车的停车场，所以只是走在修整得很完善，很安全的路线上。


    只不过山路仍然是山路，多少会有地形起伏，据说还有狸猫或猴子等大自然丰富的土地特有的野生动物出没，偶尔会跑到路上，所以如同入口告示牌所写的，还是需要注意。


    「走吧，沈念。」


    「好啊。」


    我们牢牢握住手避免走散，开始走在散步路线上。


    虽说道路修整得很好，但是只要稍微偏离道路就是茂盛的树丛，所以我们十指交握，避免彼此走散。


    「……夏可，好安静呢。」


    「嗯。顶多只听得见远方传来轻微的河水声，还有鸟叫声……」


    本来就算有其他客人在散步也不奇怪，但是仅限今天，住宿的客人就只有我们。


    陆哥现在多半在房间里作梦，霞姐和其他员工应该也在忙着处理旅馆的业务。


    无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欸，夏可。」


    「嗯，总算可以好好独处了。」


    「就是啊……夏可，可以再靠近一点吗？」


    「我们还在入口附近，不会太快吗？再走一下比较好吧。」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建筑物那里已经快要什么都看不见了！」


    如此说道的沈念便以冲撞一般的气势扑向我。


    出发前的些许时间与休息区的休息时间等，我们一找到机会就会想办法独处，但是现在才是首次真正（大概）不受任何人打扰的时刻。


    平常在我家玩的时候，无论是玩游戏、看电影，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在卿卿我我，所以今天等于一直处于看得到吃不到的状态。


    因此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们非得好好享受这一刻。


    「啊啊，夏可的心跳声听起来果然好安心……应该说四周很安静，所以可以只专心在夏可身上吗？」


    「沈念，希望今天不要问得太详细……这个，毕竟很难为情。」


    「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吧。夏可是个闷声色狼，就算跟男朋友贴在一起，变得有点色欲薰心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也许是这样没错……可是你看，这里可是外面。」


    在自家或男朋友家里相拥，气氛好的话就像今天早上这样接吻，即使做过那些事，地点变成外面感觉还是不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我跟沈念的第一次接吻是在去年圣诞派对结束后，回我家的路上。但是表白后的吻与单纯想亲热的吻，即使做的事一样，意义还是不同……是我想太多了吗？


    「眼、眼前还是先朝路线的顶端前进吧。那边应该有可以休息的地方，而且景色多半也会很好。」


    「原来如此，是重视气氛吗？没想到夏可还挺……不是，我是说真浪漫。」


    「只要讲浪漫就可以了吧。虽然另一句话也没错啦。」


    对象是眼前这个心爱的女朋友，而且已经说好了，只是不知道会是在何时发生。


    那个东西我姑且好好收在包包里……第一次应该不会是在外面……不，现在还是专心走路吧。


    这也是出外旅行带来的开放感所致吗……总觉得无论我还是沈念都变得很大胆。


    等到沈念离开时我才注意到，我也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抱住了沈念。


    主要是搂着腰。


    「……呵呵，夏可好色。」


    「对、对不起。」


    分开的瞬间，沈念便我耳边轻声细语。


    果然不管经过多久，都不觉得拿眼前这个女生有办法。虽然这样也很让我开心，所以感觉是不坏。


    总之我们从笨蛋情侣模式切换回原来的状态，再度开始散步。


    这种程度的山路与高中后门的山路很像，但是仔细观察，就能看见自然生长的植物，还有不时会划过视野的昆虫都不一样。


    由于只有小时候阅读图鉴的记忆，所以记不太清楚，不过都是需要干净水源且保留完整自然栖地才能存活的物种。狸猫和猴子也是如此，一旦经由人类进行过大规模开发，这些生物便无法像以前那样栖息。


    这次会来到这个地方完全出自于偶然，但是感觉得到比跟沈念两个人前往观光胜地旅行还要宝贵的经验。


    对于提议让我同行的沈伯父，日后可得好好答谢才行。


    我一边跟沈念讨论山路上发现的种种，一边走了十几分钟。爬上散步路线当中最陡的阶梯后，来到霞姐所说的「山顶」。


    「呼，以散步路线来说，还挺累的。」


    「是啊。啊，夏可，我看就是那边吧。她说有源泉流过的地方。」


    在金属栅栏的另一边，有着看似出自源泉的温泉化为白丝往下流。


    如果从这座山的沈念拔高度来思考，即使这个地方多半只有数十公尺……但是从这里俯瞰的美丽大自然，以及与大自然和谐共存的街景，都可以说十分令人感动。


    「好漂亮啊，沈念。」


    「嗯……你是在说我吗？」


    「我是指景色……是啦，我觉得沈念也很漂亮。」


    「是吗？谢了。感觉夏可今天也比平常更可爱呢。啊，该不会是这个地方有什么类似幻术的机关。」


    「怎么突然变成奇幻的世界观。」


    我觉得自己一如往常，但是沈念看起来比平常闪亮三成。


    从早上特地过来接我到现在，沈念在我面前始终很在意仪容。为了不让发型乱掉，有空时便会用小镜子简单整理，还会频繁拿手帕擦拭冒出来的汗水，尽可能不让自己身上有汗水。


    如果不是我太自恋，那是为了随时让我夸他「帅气」或「漂亮」。


    这样一想就觉得沈念愈发惹人怜爱。眼前的宽广大自然固然也很好，但是我的意识渐渐集中在身旁的男生身上。


    「沈念，那个──」


    「嗯？什么事，夏可？」


    「今天你为了我从一大早就做了很多努力，谢谢你。坦白说，我好开心。」


    「喔，夏可同学，你该不会是想用言语哄骗我吧。都还没吃晚餐耶。」


    「有一半该说是纯粹的心情，或者是感想……另一半，也许有点被你说对了。」


    「色色的事？」


    「……嗯。」


    「果然如此。也是啦，这样很有平常夏可的风格，我是很喜欢。可是身为男人，有时候会希望你不要用说的，而是用气氛让我感受。」


    「气氛……呃，这是指什么……」


    「就是要你别出一张嘴，而是用行动自然而然传达给我。」


    「……也就是像沈念平常那样，展开行动之类的？」


    「对。就是那样。」


    「这样啊……那么既然如此──」


    我一边在心中说声抱歉，一边将沈念轻轻拥入怀中。和平常的拥抱一样，把手放在腰和屁股中间。


    也许有其他更好的做法，而且我这样或许有点露骨，但是缺乏经验的高中生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例如，像这样？」


    「呵呵，还好啦，也行……那边有长椅，我们先过去坐下吧。」


    「嗯、嗯。」


    我任由沈念拉着手，在就近的木头长椅坐下。这张椅子多半可以让三到四个人坐，所以就算躺下也……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沈念立刻伸手搂我的腰。所谓的气氛绝佳就是指这种情形吗？现在的沈念和平常跟我嬉闹的「男孩子」有点不一样。


    「夏可，你呼吸变急促了。」


    「这个……是因为直到刚才都在走山路吗？」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的呼吸比走路时还喘。」


    「这点沈念也一样吧。」


    因为我们靠在一起，所以不只是我的心跳声，沈念的心脏鼓动声我当然也听得很清楚。


    感觉身体从内侧开始变得愈来愈热，但是脑袋还有点冷静。


    虽然不只是投宿客人可以走这条步道，然而不知是否当地人不太走，眼前真的只听得见瀑布的水声，以及我们的呼吸声。


    虽然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做出那种事，不过应该还是能够比平常更大胆。


    ……应该说气氛烘托到这里了，我也想做。


    「……沈念。」


    我喃喃呼唤挚爱男友的名字，单手重新把沈念拥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白嫩的脸颊，把脸慢慢靠过去。


    我觉得这个动作的言外之意是在问可不可以吻他……沈念笑了一下，静静闭上眼睛。


    意思似乎是ok。


    我感受着沈念微微触动嘴唇的呼吸，慢慢把脸凑近──


    接着不是吻他的嘴唇，而是亲吻更下方的脖子。


    「呀啊……！」


    沈念瞬间发出惊呼声，身体抖了一下。


    看来沈念似乎以为我会亲吻嘴唇，结果被我来个出其不意，才会发出可爱的尖叫声。


    「……夏可～」


    「抱歉……既然平常就有亲嘴唇了，所以偶尔想亲不一样的地方……这个，你不喜欢这样吗？」


    「……笨蛋。」


    如此说道的沈念虽然鼓起脸颊，但是对于亲吻这件事本身似乎没有问题，让我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是夏可，你竟然突然亲那种地方，那里很脏耶。毕竟天气一直都很热，我也流了些汗。」


    「没关系的。的确是有点咸，可是毕竟是沈念的。」


    「……感觉夏可比平常还要变态耶。」


    平常我只是有好好掩饰或是忍耐，但是脑中随时都在想这种事，而且想做的欲望也确实存在。


    亲吻时舌尖微微尝到沈念的汗味，的确如她所说也许有点脏，而且也不算美味，但是我绝对不讨厌。


    这个状况反而让我心跳加速。


    「沈念，可以继续吗？」


    「……毕竟你可是变态，而且还很坏心。」


    「抱歉抱歉……不过偶一为之嘛。」


    我继续把脸凑向沈念的身体，继续亲吻。


    沈念的身体刚开始受到突袭时还很僵硬，但是后来似乎渐渐习惯，现在已经完全放松，把一切交给我。


    沈念白嫩的肌肤微微变红的模样既帅气又漂亮，而且有种奇妙的美艳。


    如果现在以俯瞰的观点来看自己，多半会觉得「这两个家伙在这种地方搞什么啊」，即使是在没人经过的大自然山路上，我们仍然处于公共空间。


    不知道出来散步之后过了多久呢？已经到了天色即将变暗的时间，所以我知道最好早点回去。


    可是如果在这种半吊子的状态返回旅馆，我能够在陆哥还有霞姐面前冷静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吗？


    我的嘴唇暂时离开沈念的身体，接着把搂着腰间的手，慢慢移动到侧腹。


    平常若是这个姿势，我们会互相搔弄彼此敏感的地方，扭动身体相视发笑，但是这次有着更强烈的性意味。


    「……呼。」


    沈念立刻理解我的意图，轻笑了几声，但是举止和先前没什么两样。


    我以前有过几次像个孩子似的把脸埋在沈念的胸口撒娇，不过今天才是我第一次为了别的目的伸手触碰。


    胸口的鼓动已经快得不能再快，用力跳个不停。


    我慢慢将手伸向沈念的胸部。若是重视气氛，大概要像偶尔会在电影或电视剧看到的那样，一边亲吻一边轻轻抚摸，但是我的手紧张得发抖，现在的我没办法做得那么好。


    考虑到今后，也许对于这种事也要逐渐习惯比较好。


    「沈念。」


    「……嗯。」


    我勉强按捺手的颤抖，首先轻轻放到胸口之上。


    虽然只是碰到，光是这样就能感觉得到非常柔软。柔软、温暖，而且散发很好闻的气味。虽然我从以前就知道，但是实际用手触碰，便能重新感受像这样跟沈念成为男女朋友，到底有多么幸运。


    「欸，夏可，感觉啊──」


    「嗯？」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有点不妙。」


    「……我懂。」


    没错。起初只打算稍微亲热一下，但是感觉无论是我还是沈念，脑袋都已经相当亢奋，有些飘飘然了。


    虽然明白差不多该收手了，但是每次都想再一下，再往前踏一步就好，冷静的思绪就此不断远去。


    原本以为我们一定能克制，然而就是停不住这种彼此那么喜欢的男女朋友，一起做的舒服的事。


    「……夏可，怎么办？应该说夏可想怎么做？」


    「嗯～……」


    既然问我想怎么做，答案只有一个。


    ……虽然只有一个，又觉得这个状况很不妙。


    首先这里是野外。不受打扰固然很好，但是让沈念躺在这么硬的地方……该怎么说，除非有特殊的癖好，不然肯定是no吧。


    第一次还是正常一点比较好。如果这里是我的房间，毫无疑问已经忍不住做下去，不过现在并非如此。


    「呵呵，夏可，你的脸部肌肉在抽搐，有点恶心喔。」


    「抱、抱歉。可是，应该说我实在很纠结吗～」


    脑子下令要冷静，下半身却涌现纯粹的欲望，两者相互抗衡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沈念看着我的模样，静静等待。


    坦白说，我想做。只要就这么伸出手，温柔的沈念想必愿意接受。


    「沈念，我说啊。我、我，想跟沈念……」


    「……嗯，什么？」


    「想跟沈念，这个，现在，这里──」


    ──哗！


    「「唔！」」


    这个声响打破之前宁静的气氛，我们忍不住整个人跳了起来，反射动作环顾四周是附近的树枝晃动吗？在我们的视线前方──回程路的下坡方向，传来类似强风吹过时的树叶婆娑声。


    「夏可，刚刚那是──」


    「嗯、嗯。沈念，你先站到我背后。」


    沈念立刻把我护在身后，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定睛确认。


    由于没有人的气息，看样子也许是野生动物之类的吗？如果是小动物，似乎不必太在意，但也可能是狸猫或猴子，所以还是得小心才行。


    是脚步声吗？仿佛踩踏树叶的声响逐渐变大。对方正朝着我们接近。


    事出突然，让我不由得慌了手脚，但是身后有个非得保护不可的人，让我意外地能够冷静思考。


    虽然在气氛绝佳的时候受到打扰，但是这件事可以晚点再想。


    「沈念，行李拿得动吗？」


    「嗯。我们就这样慢慢沿着过来的路回去吧。」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刺激对方，慢慢离开。


    我们整理一下因为先前的亲密接触而凌乱的衣服，站起身以非常自然的举止，假装并未察觉视线前方有什么蹊跷，以稍微快一点的脚步开始下山。


    感受到树叶婆娑声逐渐远去，无论我还是沈念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时──


    ──……呜～好可怕喔……在哪里～……


    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传来这样的声音。


    「……沈念，刚才那个──」


    「嗯。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说话声吧。我听得很清楚。虽然感觉像是在哭……」


    看来果然不是听错。也就是说根据状况来思考，刚才发出声响的人就是这个小孩吧。


    如果是大人就算了，但若是小孩，而且还是相当小的小孩，确实很难察觉动静。


    只不过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会有小孩呢？就算是当地的小孩迷路，也不太可能有爸妈会让小朋友独自过来这种地方。


    ……看样子这下不能随便就此离开。


    「还是去看看情形比较好吧？」


    「就是啊。而且如果真的是走失，实在不能放着不管。」


    于是我们再度返回山顶，朝声音的方向走近。


    ──呜、呜呜。


    我们一边听着哭泣的声音，一边从树荫下看往长椅，就发现有个小孩蹲在长椅旁边，缩起身体。


    多半是个小男孩。


    「沈念。」


    「嗯。去找他说话吧。」


    我们立刻跑到小男孩身边，这么一来他似乎发现我们，立刻抬头看着我们。


    「……大哥哥，你们是谁？」


    「我们是附近旅馆的客人。就是那间名叫『清水』，从这里走下去很大的建筑物。倒是小弟弟，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赵节。」


    面对沈念的问题，小男孩如此回答。似乎是我们来了之后少了几分无助，看起来稍微恢复了镇定。


    我用身上的随身包面纸帮小男孩擦去眼泪和鼻涕，耐心等他哭完之后，他便拉了几下我的衣角。


    「嗯？怎么啦？」


    「……知道，爸爸在哪里吗？」


    「爸爸？呃，是指赵节的爸爸吗？你们该不会走散了？」


    「…………」


    小男孩摇摇头，所以说走散似乎不太对。


    我们虽然设法询问详细情形，但是要让幼童依照顺序说明也很困难。


    外表看起来大概三、四岁吧。


    「夏可，总之我们先带这孩子回旅馆吧。毕竟只凭我们实在没办法判断，而且如果他是走丢，说不定已经有人报警了。」


    「嗯……赵节，爸爸的事晚点再说，先跟大哥哥们回去安全的地方吧。呃，你还能再走一下吗？」


    「…………」


    赵节默默点头，走过来抱住我。


    看来他是黏上沈念了，不过留在这里也不好，所以我也只能抱着他回去。


    由于是第一次抱小孩所以会紧张，但是赵节抓着我不放，我也只能努力抱着他下山。


    赵节的体重比想像中更轻，大概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嗯唔，爸爸……」


    「哎呀呀，一放心似乎就睡着了呢。嘻嘻，沈念，他叫你爸爸呢。」


    「总觉得要当爸爸未免太早了……不过乖乖睡着我也比较好抱，这样也好啦。」


    坦白说，我很不会擅长应对幼童，但是如果这么乖巧听话，还是会觉得可爱。


    与当时爱哭又很爱撒娇的我简直无法相比。


    我跟沈念两人一边担心赵节什么时候又会开始哭，一边走了三十分钟左右的下坡路，回到终点所在的「清水」停车场。


    由于遇到很多状况，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所幸眼前总算平安无事，得以在天色变暗之前回到原来的地方「夏可，辛苦了。抱着赵节走一定累了吧。换我来抱，你休息一下。」


    「谢啦……大概是因为一直绷紧神经，感觉一下子变得好累。」


    「我也是。赶快吃个饭泡个澡，今天就早点睡吧。毕竟明天也得去帮忙奶奶家的事，很早就要起床。」因为我是外人，沈伯母说我不必参加，因此我可以慢慢恢复体力。


    依照计划，明天我要跟沈念一起前往郊区很干净的河边玩水。


    ……这次的旅行莫名与室外有缘。是我的错觉吗？


    「嗯唔……」


    「啊！赵节，你醒了吗？我们到旅馆了，找爸爸的事再忍一下喔。」


    「……嗯。大姐姐，不用抱了。」


    「啊，等等──」


    醒来的赵节自己从沈念身上下来，独自一步步走在停车场。


    由于不能让他再次走丢，所以我们两人立刻追了上去，结果就听到正面玄关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


    「赵节，赵节，你在哪里？算我求你，如果在附近就回答我。」


    「赵节，赵节～！」


    原来是霞姐和陆哥两人朝着远方呼喊。


    只见他们慌张地呼喊赵节的名字……我与沈念正感到怀疑，赵节就跑向他们──不，严格来说是拔腿朝着霞姐跑去。


    「妈妈！」


    「「……咦？」」


    赵节确实这么说了。他看到霞姐喊了「妈妈」，千真万确。


    「呃～……沈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不，究竟是什么情形啊。」


    本以为是和父亲走散，结果霞姐是他的母亲……一时面对这么多资讯，脑袋不禁混乱。


    「啊！赵节！一直叫你不可以独自跑出去……妈妈可是很担心的。」


    「对不起……可是，爸爸……」


    「爸爸？你爸爸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啊，该不会是停在停车场的车……阿陆，难不成……」


    「唔！原来如此，所以赵节才会搞错……」


    霞姐和陆哥的谈话听在不了解状况的我们耳里完全摸不着脑袋，不过看来详细情形只能等之后再听他们说明了。


    「霞姐，老哥。」


    「小沈念……还有夏可同学。该不会是你们送我儿子回来……」


    「是的。正好就在我们散步途中，发现他一个人……啊，赵节似乎在找爸爸……」


    「……也对，两位就像是我和赵节的恩人，之后我会好好跟你们解释清楚。赵节，过来，得好好谢谢大姐姐跟大哥哥。」


    「……嗯。」


    赵节似乎回到母亲身边就变得很怕生，躲在霞姐身后对我们鞠躬。


    这次的事不听妈妈吩咐的赵节多半有错，但是所幸并未出事。


    至于原本在大都会工作的霞姐，为什么会在正值努力工作的年纪回到这个地方，总觉得好像隐约能猜到一些。

 第61章 儿时玩伴的十年 上

    霞姐先带赵节返回自己的房间哄他睡着后，这才来到房间向我们道谢并说明情形。


    我叫赵节，正如他所说，是霞姐及其「前」配偶生下的男孩。


    考虑到霞姐的年龄，即使有个孩子确实也没什么奇怪，但是我们没想到她不仅结了婚，甚至已经离婚。


    从霞姐和暌违十年以上的儿时玩伴陆哥重逢，就像回到从前一般那个开心对话的模样来看，实在难以想像。


    「──赵节他啊，似乎是因为沈家的车和那个人开的车一样，就以为爸爸来接他，才会忍不住跑出去……那个人在小孩面前似乎是个好父亲，所以孩子也很黏他。」


    赵节和霞姐似乎是住在旅馆一楼的员工宿舍里面，所以从房间的窗户正好能够清楚看见后方的停车场。


    傍晚时分，赵节原本很听母亲的吩咐，在房间里乖乖等她回来。但是原本一辆车都没有的停车场却来了和父亲平常开的车相同，赵节出门时也曾搭乘的同款车，因此误会爸爸来接自己，跑出去寻找不可能找得到的父亲，误闯散步路线……这就是这次事件的真相。


    所以如果我们没花太多时间便从散步路线返回旅馆，也不会这么快遇到赵节。


    这么回想起来，我们当时的行为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不过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


    关于沈念家的车，那是知名厂商的代表性车款，所以即使是同样车款也不奇怪。平常就算同款车，应该也可以确认车牌，或是从车子内装的些许差异加以判别，但是要年纪这么小的赵节分辨清楚，未免太强人所难。


    赵节现在四岁，据说才刚开始上新的幼儿园。


    因此要他理解妈妈与爸爸的关系，多半还要再过几年吧。


    「还有……这个，也谢谢阿陆。你开车累了在睡觉，还为了我一起去找他。」


    「啊啊，没有……既然遇到这个状况，我也不可能不帮忙。虽然霞有小孩还是让我有点吓一跳。」


    「对不起……其实重逢时就应该先说的，但是……这个，实在说不出口。」


    「我说啊，你该不会跟我家奶奶……」


    「嗯，好好说过了。自从我回到这里就很受霙奶奶照顾……同学会的事她也说会帮忙照顾赵节，要我别担心……啊，婆婆没跟阿陆提起，是因为我拜托他不要说。说我想自己好好告诉你。所以你不要怪他喔。」


    「这……我也明白啦。」


    如果只有霙奶奶、沈伯母和陆哥在场也就算了，但是当时和此地完全无关的我也在场，所以我想那样也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因为如此，让陆哥连连吃惊就是了。


    久违重逢的儿时玩伴结婚又离婚，甚至还有个快要四岁的小孩……非得处理不可的资讯量未免太多。


    「──好了，阴沉的话题就说到这里，差不多该吃晚餐了。而且发生了赵节的事，今天特别追加一道甜点。当然是由我自掏腰包。」


    霞姐多半是认为谈起这种事，会让难得的晚餐变得不好吃吧。明明不会想到处跟别人提起家里的隐情……无论是霞姐、我、沈念，还有陆哥也一样，似乎都是烂好人。


    这样就好像是在利用她的体贴，实在令我过意不去，但是旅馆准备的晚餐每一道都非常美味。


    菜色以山珍为主，看起来非常高级，我跟沈念这种现代小孩吃惯垃圾食物，总觉得给我们吃有点浪费……然而只要送进嘴里，我们便停不下筷子。


    ……只有表情始终阴郁的陆哥除外。


    「──欸，老哥，难得有这么豪华的料理，你不吃吗？还剩一半以上耶。」


    「嗯。我已经吃饱了，剩下的你们吃吧，甜点也给你们。」


    「……他这么说耶。夏可，怎么办？」


    「我还吃得下一些，既然如此就交给我吧。毕竟要是剩下来，对准备晚餐的霞姐还有她的爸爸都很过意不去。」


    「既然夏可这么说……老哥，就算之后你说不行，这些也都是我们的喔。」


    「我当然知道。真是的，你要是这样吃个不停，会发胖喔。」


    「……去死啦，臭老哥。」


    「沈念，别这样。还有陆哥也是，就算是家人，对女性说这种话还是不好。」


    「唔……抱歉，我一时忍不住。」


    到头来还是我居中劝解，不过我也愈来愈习惯这对兄妹的对话，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至于料理就靠着我跟沈念这两个食欲旺盛的高中生的活跃，包括追加招待的高级哈密瓜在内，一道不剩地吃个精光。


    我们本来打算饭后立刻去泡澡，但是看样子也许多少需要休息一会儿。晚餐就是每一道菜都这么好吃。


    用完餐后，我们小口啜饮房间里的热茶，就看到霞姐前来收拾餐具。


    「你们三个接下来都要去泡澡吧。我想趁这个时间铺好棉被，要准备几人份啊？」


    棉被似乎放在房间的橱柜里，但是像是床单、枕头套之类的东西似乎要从衣被间拿过来，床垫似乎也会由霞姐帮我们铺好。


    这点虽然很感谢，但是为什么需要特地询问几人份呢？


    「嗯？我跟妹妹和夏可，一共三个人，所以依照人数就好。」


    「不，两人份就好。老哥跟我的。」


    「啥？我说你啊，这样夏可怎么办？就算夏天再热，没有棉被还是不行吧？」


    「真是的，阿陆就是这么不解风情。小沈念是说要和夏可同学睡在一起，所以只要两人份。对吧，小沈念？」


    「是啊。就算铺三人份，反正我们睡下没多久，就会有人钻到另一个人的被窝里。毕竟夏可这么爱撒娇，没有我陪在身边就睡不着……对吧？」


    「不，单纯只是会变得非常好睡……」


    沈念与霞姐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孩，陆哥则是露出傻眼的表情，都以看好戏的视线看着我。


    沈念陪在身边就能放松睡个好觉是事实，但是严格说起来，钻进别人被窝的人是沈念。


    至于沈念也是只要被我抱着，一转眼就会睡着。


    ……好吧，我平常远比沈念难以入睡，而且不太有在旅馆的被窝里熟睡的经验，所以不怎么打算反驳。


    小学与初中时都因为父亲工作的需要频繁转学，没能参加修学旅行，不过还是有校外教学之类的活动，并非完全没有在外过夜的机会。


    然而我没有朋友，连个能够不设防的同班同学都没有，所以有了一整晚睡不着的记忆。


    所以至少今天应该能够睡得很熟。


    「……我明白了，总之你先铺三人份。毕竟是这个呆子，如果被窝比想像的要小，难保我不会被挤出被窝。」


    「呵呵，好的，我明白了。那就晚点见了。啊，浴场已经清扫完毕了，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去泡，所以无论深夜还是早上，只要想到随时欢迎使用。」


    旅馆的导览也有写到，这里的温泉有各式各样的功效，听说其中又以美容效果闻名。


    事到如今，我的皮肤再怎么光滑细嫩也没什么意义，不过还是好好泡个够，舒缓今天一整天的疲劳吧。


    ……还有就是沈念的肌肤变得光滑细嫩，对我来说便是件好事。


    我与沈念表示要等胃里的东西消化一下再去洗，请陆哥先前往温泉大浴场。


    我们留在房间里，在陆哥回来之前便以房里的电视当成背景音乐，玩着自己带来的扑克牌消磨时间。至于放在冰箱里的饮料和零食，就留着当成泡完澡的享受。


    「……欸，夏可。」


    「什么事？」


    「老哥他啊，对于霞姐的事好像很惊讶。」


    「嗯。也是啦，毕竟突然听到『我结婚了』、『也离婚了』、『其实有个四岁的小孩』。换成我站在陆哥的立场，可能也会受到打击。」


    虽然无法判断陆哥对霞姐的想法是否算是恋爱，但是从小时就很要好的儿时玩伴在自己不知情时成为母亲这个事实，我想还是挺令人震撼。


    然而虽说已经疏远，但是从小时就是「好朋友」的霞姐结婚这件事，有可能完全不知情吗？一般来说，结婚都是人生大事，这种时候应该会告知亲朋好友吧。


    为什么陆哥会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还有为什么霞姐不告诉陆哥（以及沈伯母与沈伯父）呢？


    「……夏可，我有事情会变得很麻烦的预感。」


    「啊～……果然沈念也这么想吗？」


    「嗯。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只是老哥，霞姐也挺放不下老哥。虽然终究只是我的直觉……


    但是她的『表情』啊，就是少女谈恋爱的『那样』……我前不久也有过一样的经验，这也是原因。」


    话说现在跟我独处时的沈念，也变得挺「那样」的。


    不过的确如此，霞姐和陆哥说话时的表情，和圣诞节前几天的沈念──也就是快要跟我成为男女朋友时的沈念有着相同之处。


    虽然无论是我还是沈念，都不打算干涉别人的恋爱。


    但是对我而言是「外人」的陆哥，对沈念来说却是重要的家人之一。虽然他们平常一见面就是「笨蛋」、「呆子」拌嘴，但在分开时却是一对关心彼此的「兄妹」。


    「不过，要干涉成年人的人际关系，很难……吧？」


    「就是说啊。他们双方确实都是单身，不过霞姐有赵节。」


    如果是我们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恋爱，要多管闲事去撮合令人看得心焦的两人也行。只是姑且不说陆哥，霞姐的过去与赵节的存在让状况变得艰难。


    虽然还留有喜欢彼此的心意，但已经成年的两人都有无法只靠心意解决的苦衷……结论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不禁觉得大人真是很辛苦。


    「──两位久等了。我马上准备棉被，之后请两位随意……等等，怪了，两位怎么啦？你们的表情好像觉得非常无趣，果然对年轻人来说，待在这种乡下还是太无聊了？」


    「啊，不是，没有这种事……倒是霞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哎呀，什么事？该不会夏可同学都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了，还对我这种阿姨有兴趣？……先当作你要问三围好吗？毕竟赵节也受你照顾，就破例告诉夏可同学吧。」


    「夏可笨蛋。变态。花心。」


    「为什么连沈念都怪我……不是这样的，我是要问陆哥的事。」


    「……啊啊。呵呵，果然是这件事啊。莫非小沈念也要问同样的问题？」


    「是。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样啊。」


    霞姐喃喃说声「我就知道」，轻声叹了一口气。


    霞姐原本还很随兴的表情，因为「陆哥」这两个字眼转眼间蒙上阴影。


    「我和陆同学，打刚出生时就非常要好。这里居民本来就不太多，所以不太会有同年代的小孩。所以我们可能真的随时随地都在一起吧。上学的日子会把书桌拼在一起上课，放假的日子去彼此家里，或是到山上探险。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每次都是他保护我……感觉好像多了一个哥哥，让我好开心。虽然街上很无聊，但我觉得只要有陆同学就还算不错。」


    他们两人曾经这么要好，却不能够一直在一起。


    沈念的出生让沈伯父等人搬到现在的沈念家。


    那是在陆哥他们小学高年级时的事。


    「那么从那个时候，你跟老哥一直……」


    「不是。别看陆同学那样，他还挺殷勤的，我们会定期联络。像是用手机或讯息联络近况，而且每个月一定会收到一次信。」


    「这样啊。可是既然如此，感觉好像……」


    「像是男女朋友吗？呵呵，说得也是。如果只当彼此是儿时玩伴，这种事绝对不会一直持续到将近高中毕业。」


    从陆哥现在的模样不太能够想像，不过我想正因为他们彼此都有接近恋爱感情的感觉，才会在搬家后持续维持联络好几年。


    然而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


    肯定是有喜欢的心情，但是今后完全不打算发展成男女之间的关系──尤其是陆哥更让人有这种感觉。


    该说他莫名对霞姐保持距离吗？


    「……可是这也满常见的吧。小时候总是黏在一起的男女儿时玩伴彼此疏远，随着时间各自走上自己的路。尤其我已经不是一个人，所以更没空让自己沉浸在这种事里。」


    果然还是会导向这样的结论吗？


    完全断绝联络的这段期间，两人似乎走上完全相反的路。


    「好了，多说无益的事就说到这里。来吧，我得趁你们哥哥回来之前把床铺好。」


    如此说道的霞姐硬是结束话题，把我们赶到窗户附近的小沙发，接着就以熟练的动作完美地铺好床。


    「好……嗯，今天也铺得很好。」


    蓬松的棉被，没有任何绉折的纯白床单……到此为止都很好，但是为什么要特地把放在桌上的


    面纸移到我们打算就寝的枕边呢？


    不用管我们，你们只要想着自己的事就好──总感觉霞姐在对我们这么说。


    「啊，对了。有些话我要趁陆同学回来之前说……小沈念。」


    「嗯？什么事？」


    「你过来一下……」


    霞姐似乎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于是把沈念叫过去，在离我有点距离的地方窃窃私语。


    想也知道大概是多管闲事，不过当霞姐在沈念耳边说话的瞬间，沈念虽然背对着我，耳朵却迅速变得通红。


    「……我说啊，你们两个瞒着我在说什么啊。」


    「嗯～严格说来算是谢谢你们救了赵节的答谢吧。如果想知道，晚点你再问小沈念吧。那么，祝两位有美好的夜晚～」


    霞姐仿佛在回敬我们刚才的提问，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然后匆匆离开房间。


    总觉得隐约猜得到几分，不过还是询问沈念比较好吧。


    「沈念，她刚才说──」


    然而就在我开口的瞬间，霞姐前脚刚走，刚泡完澡的陆哥后脚就回到房间。


    用力拉开门的声响让我跟沈念都吓了一跳，僵住身子。


    「──呼～好久没泡了，果然泡得很舒服啊……等等，你们这样瞪我做什么？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


    「「……唉。」」


    「你们在叹什么气啊。」


    这对儿时玩伴之一不懂我们的辛苦，似乎泡温泉泡得很舒服，显得悠悠哉哉。


    弟弟沈念喃喃说声「就是这种地方啊」，对此陆哥只是偏头表示怀疑。


    和霞姐聊着那些话题时，肚子终于没有那么撑，所以我们也决定去泡温泉。


    我们彼此穿上旅馆准备的浴衣，一起前往位于一楼的浴室区。


    「夏可，怎么样？我穿浴衣好看吗？」


    「呃……和平常的居家服感觉不一样，那个，我觉得很棒。」


    「会不会小鹿乱撞？」


    「嗯，会啊。」


    沈念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她穿振袖时也是一样，我觉得沈念果然很适合穿。圣诞节时的那种典雅礼服也很棒，但是现在更让我感受到礼服没有的妩媚。


    当我在她因绑起头发而暴露的颈子上发现多处红晕时，不由得撇开视线。


    当时我不觉得亲得很用力，但我多半很兴奋吧。总觉得对忍耐的沈念有点过意不去。


    「对了，沈念……那个，关于刚才霞姐说的事。」


    「啊，嗯。你可能已经猜到，就是今天泡澡的事……坦白说，就是我们等于包下整栋旅馆，所以如果我们有那个意思，就算一起泡澡她也会装作没看见。还说因为明天负责打扫露天浴场的人是她……之类的。」


    「啊～……果然。」


    霞姐真是多管闲事。


    这间旅馆的浴场分为大浴场和位于室外的露天浴场。两者都是全天开放，但由于露天浴场只有一处，因此是依时段分别开放给男女使用。


    根据导览所说，现在正好是女性使用的时段。因此如果依照正常情形，应该分为「沈念→男子大浴场」，「我→女子大浴场或露天浴场」……但是由于霞姐帮我们蒙混过去，所以仅限碰巧没有其他客人的今天可以一起泡。


    然后今天客人只有我们三个，所以除了霞姐以外的员工也已经下班了。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沈念应该不会满脸通红到那个地步，所以霞姐多半还说了什么……不过考虑到我曾问起霞姐的过去，也只能当作是扯平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一起泡澡，多少亲热一下也没有问题。


    当然不能太过火就是了。


    「那个，夏可，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也……」


    在宽广的露天浴场，跟沈念一起度过放松的时光──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所以我当然也想一起泡……可是。


    「……夏可，你刚才想像了一下吧？」


    「你、你是指什么啊。」


    我勉强装傻回应，还是不由得在脑中清楚浮现轮廓。


    ……真的能够忍着只跟沈念一起泡澡吗？


    「总之我先过去了。你先在你那边的脱衣间等十分钟，再决定要去哪一边泡。」


    「呃，沈念同学会去大浴场还是露天浴场呢？」


    「这个嘛，你猜啊。」


    虽然这种时候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不过沈念似乎还是要我「做出选择」。


    选择一起泡，还是退缩。


    「那么晚点见……喔。」


    「……是。」


    于是我们暂且分开，前往各自的脱衣间。根据导览板，这里的露天浴场有两个入口，可以从男用与女用的室内大浴场的通道过去。


    姑且还是先在大浴场洗净身体。


    总觉得果然只有一个选择。


    「……我的身体就算被沈念看见也不要紧啦。」


    我在独自一人的脱衣间里脱掉浴衣和内衣裤，仔细观察自己映在身后大镜子里的身体。


    多半是定期跟沈念一起运动锻炼的成果吧，原本满是脂肪的松软腹部，变成微微浮现腹肌轮廓的地步。原本瘦弱的手臂、肩膀、背部等部位，也有了高中生平均水准……我是这么认为。身高也长高了一点，渐渐超越沈念的身高。


    至于下半身正中央的那个……由于没有比较对象所以不太清楚，至少不会想拚命遮掩。


    更令我担心的是面对沈念的裸体，我能否「不起反应」冷静应对。


    我一边让心情镇定下来，一边依照沈念的吩咐等待，然后打开男用大浴场的门。


    「打扰了……喔喔，这可相当不错。」


    不愧是以温泉当卖点的旅馆，浴槽比想像中还大，而且备有高压水柱池、三温暖、冷水池等设施。这么一来就算不去露天浴场，应该也能好好疗愈一整天下来的疲劳。


    虽然今天多半不会有心思使用。


    「啊，得先把汗水冲洗干净才行。」


    使用浴槽旁一整排的淋浴设备，把累积在皮肤上的汗水与污垢确实清洗干净。旅馆的洗发精、沐浴乳和润丝精和平常使用的品牌不一样，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可能也是外出旅行才会有的感觉。


    「……要去吗？过去也可以……吧？」


    我朝着写有「室外露天浴场」的门一推，发现似乎并未上锁，轻而易举就推开了。想来应该会


    依据使用时段不同，将两扇门之一锁上，不过大概是霞姐悄悄帮我开了吧。


    为了避免滑倒，我一边留意脚下一边慢慢前进，结果就在烟雾弥漫的另一头，看见泡在温泉里的男朋友头部。


    「……我来了，沈念。」


    「哟。你有点慢吧。」


    「因为我先洗头了……这个，我也可以进去吗？」


    「…………」


    沈念点了点头，于是我慢慢泡进温泉里。温度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算是刚刚好。


    还有温泉有点混浊，只要泡到肩膀处，那么更下方就得仔细凝视才看得见。


    从这点来看，让我有点放心。


    「夏可，你为什么缩在角落？别客气，过来一点啊。」


    「……嗯、嗯。」


    我保持着泡到脖子附近的位置，挪动屁股跟手慢慢靠近沈念。


    虽然实在不方便靠在一起，还是来到只要伸手就碰得到彼此的距离。


    「呼～……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白天也发生了很多事，感觉好累喔～……等等，明天也很忙耶。」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沈念明天一早就要去帮霙奶奶的忙。如果会累的话，白天要不要哪里都别去，悠哉待在房间里呢？」


    「驳回。难得我为了让夏可脸红心跳做了各种准备，怎么可以不派上用场。」


    「你到底要如何虐待我的心脏才满意……」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便没什么时间喘息，情绪一直都很激动。


    傍晚散步时的事，以及现在进行式的混浴──如果任由欲望驱使多少可以宣泄一些，但是每次紧要关头就会因为巧合与理智的关系，到目前为止勉强没出事，事态发展始终健全，但是接下来就不知道了。


    当原本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肌肤与肌肤接触的瞬间，我的最后一丝理智多半会当场断线。


    抬头一看，夜空中有许多星星在闪烁，但是一想到身旁有个让我看得更加出神的人，哪怕是这么漂亮的景色也会心不在焉。


    「呵呵，夏可实在太紧张了……亏你能做得出那么大胆的行为。」


    「当时是因为脑袋昏昏沉沉……不，现在感觉也很不妙就是了。」


    「就是说啊。夏可，那个，变大了呢。」


    「唔！咦，不、不会吧！」


    听到明显把脸别开的沈念这么说，我立刻看向自己的那话儿。


    是因为泡温泉导致身体发热，才会没注意到吗……虽说迟早会被沈念知道，但是这也太难为情了──然而试着一摸，立刻发现不对劲。


    「……欸嘿嘿～骗你的～」


    「…………」


    「哇噗！喂，突然往男朋友脸上做什么啦～有点跑进鼻子里了。」


    「啰唆，笨蛋。笨蛋沈念。」


    「喔？怎样啦，想打架吗这没出息的小子～」


    沈念也想还以颜色，朝我的脸泼热水。


    如果周遭有人，会造成对方很大的困扰，但是今天只有我们包场，所以应该没有问题吧。只是太过吵闹还是不太好，所以得适可而止。


    「噗哈……真是的，夏可好幼稚。」


    「你才是。跟在学校时不一样，大闹特闹啊。」


    「有什么办法，像这样跟夏可做这种事真的很开心啊。」


    「这……是啦，我也是。」


    「「……呵呵。」」


    我跟沈念对看了一会儿后，几乎同时笑出声来。


    虽然我们的身体愈来愈接近大人，到头来还是小孩子。


    虽然努力抬头挺胸，还是没办法和沈伯母、陆哥、霙奶奶、霞姐等人对等。


    「欸，夏可，一下子就好，可以摸你的身体吗？」


    「是可以，不过不可以突然搔痒。」


    「我知道。这次我不会胡闹。」


    沈念的肩膀靠着我，顺势朝我的上半身上下其手。


    肩膀、胸部、肚子，还有背。就像在仔细检查我们两人努力至今的成果。


    「……嗯，夏可，你的体格比起以前壮了许多呢。虽然手臂还比较细，肚子也还有点软。不过很可爱喔，夏可。」


    「这么说来沈念也很帅气啊。」


    「呵呵，谢谢。可是，你这样转开视线不太有说服力啊～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当、当然了。只是，我会觉得就算是男朋友，也不应该一直盯着身体……」


    「夏可。」

 第62章 儿时玩伴的十年 下

    「是。」


    「好好看着我。」


    「……是。」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没办法再推托。


    我缓缓转动因紧张而僵硬的脖子，朝沈念看去。


    「好的，怎么样？」


    「……呃。」


    该遮的地方有用手臂好好挡住所以看不见，不过还是能够清楚看见沈念的身形。由于泡在温泉里，考虑到入浴礼仪当然没有用毛巾。我跟沈念都是身体。


    虽说多少丰满了点，但那终究是和以前的沈念对比，并非沈念的身材变差了。我个人反而觉得可以再多长点肉。


    只用手臂无法完全遮掩的胸部自是不用说，从腰部到脚的流畅曲线，美得让人不管看多久都会忍不住看下去。


    平常白嫩的肌肤因为泡温泉而微微泛红，这点也很棒。


    说这么多只会显得恶心，所以如果要用一句话简洁传达给眼前的男朋友的话。


    「我想一直看下去。」


    「好，能坦白说出来，很乖……可是被说成这样，连我也会觉得害羞啊。」


    如此说道的沈念莫名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只不过沈念的视线也在上下打量我的身体，这点我都注意到了。


    要把平常靠衣服遮掩的敏感部位暴露出来很难为情，也需要勇气，但我希望沈念好好了解我，而我也想更加了解沈念。


    而且如果连这点都不先习惯一下，等到发生亲密关系时也很担心。


    无论我还是沈念，尽管羞得面红耳赤，还是对彼此的身体兴味盎然。


    「呼、呼～不知道是不是温泉的关系，我好像有点泡昏头了。」


    「我、我也是。要是泡到晕倒，难得的温泉也会变成反效果，差不多该起来了吧。」


    「就这么办吧……那我先上去了。」


    「嗯……嗯。那就入口见。」


    我们努力分开不知不觉间靠在一起的身体，以及盯着彼此身体的视线，就此离开露天浴场，回到各自的室内大浴场。


    「……好惊人啊，嗯。」


    我在关上门的瞬间，这么喃喃自语。


    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泡澡的时间比平常久，但是直到跟沈念分开的现在，胸腔的鼓动还是一样快。


    我认为今天一整天，我们的关系进展得相当顺利。前不久摸了沈念的胸部，刚才还在同一个浴池泡澡，把彼此的裸体牢牢烙印在脑中──光是这样就已经达到极限，所以当时不会想再更进一步，但是将来何时变成「那样」一点也不奇怪。


    明天也有很多时间与沈念独处。尤其是中午以后要去河边玩水……不，现在就先别想这么多了。


    要是继续想入非非，我的身体多半会出问题。


    为了从物理层面冷却过热的身体和头脑，我跳进本来是准备给刚离开三温暖的人泡的冷水池。


    这样对健康不太好，但是若不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无法按捺亢奋的心情。


    「……我今天能好好睡吗？」


    在这个从另一个角度担心能否熟睡的不安当中，三连休的第一天晚上，夜色渐深。


    回到房间后，我跟沈念边吃事先买的零食和饮料，边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在各自的被窝里入睡了。


    跟沈念一起过夜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仍然令我开心。


    也因为有过刚才那些事，本来很担心能否就这么睡着。然而或许是因为长途旅行累积了疲劳，无论我还是沈念，都在钻进被窝的瞬间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然了，我们睡在彼此身边，也不忘悄悄牵手。


    至于挤在同一床棉被里睡的方案，考虑到房间里还有陆哥，太过亲密也不太好，所以这点便有所妥协。


    我们一边从手上感受情人的温暖，一边以安心的心情度过夜晚，隔天早上。


    「……嗯。」


    房间的大窗户射进满满的朝阳，以及虫鸣声、鸟叫声，还有远方传来的大自然细微声响让我慢慢苏醒。即使我们在夜里关掉冷气就寝，温度也不会很高，并未流汗。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早晨。


    ──咻，咻。


    我打算再躺一下让意识逐渐清醒，就听见身后传来这样的声响。


    心想这是怎么回事的我翻身看去，发现沈念正在从浴衣换成外出服。


    「啊，早啊，夏可。对不起喔，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刚才就醒了……该不会是要出门了吧？」


    「嗯。虽然还没到奶奶叫我过去的时间，但是奶奶和妈妈两人似乎已经在准备，所以我想早点去陪她们。」


    我当自己是来旅行的，所以很容易忘记，但是沈念家这一趟是为了帮忙霙奶奶的家事。听说因为亲戚们也会齐聚一堂，所以现在就要开始煮届时要用的料理。沈念与陆哥是负责打扫与整理房间，这点昨晚听沈念说过了。


    「沈念，倒是陆哥呢？好像已经不在房间了。」


    「我说要换衣服，就赶他出去了。我想多半是去停车场开车了吧。」


    「换衣服……我倒是还在房间里，没关系吗？」


    「你睡得很熟，叫醒你也不好意思，而且我觉得如果是被夏可看到也没什么关系……夏可，其实你有看到一点吧？」


    「这个……对不起。」


    虽然只是短暂瞬间，但是在沈念翻身的刹那，我白嫩的背与淡蓝色内衣清清楚楚地烙印在沈念的记忆里。


    ……坦白说，当场睡意全消。


    我先为默不吭声看他换衣服一事道歉，沈念虽然取笑我，但还是向往常那般嬉闹，结果似乎是陆哥回来，传来敲响入口纸门的声音。


    「──喂，衣服换好了吗？车已经开到正面玄关，吃过早餐就马上上路。他们说已经准备好三人份的早餐了。」


    「唔，难得的独处时间……好好好，马上过去。夏可，虽然早了点，不过你要吃早餐吗？如果还想睡我就跟霞姐说一声，让他把夏可的分晚点再上。」


    「不，只错开一人份也很麻烦，虽然才刚起床，不过我也一起去吧。沈念上午就会回到这边吗？」


    「嗯。我会尽快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吧。不只是去河边玩水，也想尽量逛逛街上。」


    这就表示先前买的泳装该出场了。


    当然，我姑且也带了。真的很久不曾在游泳课以外的场合用到泳装，不过我更期待的当然是──「欸，夏可。」


    「什么事？」


    「你的脸是不是变红了？一大早就这样，好色。」


    「才、才没有。」


    「是吗？那么还是别带泳装去吧。」


    「这……这个……」


    「……不行？」


    「呃……这个，对……」


    我完全被沈念玩弄在鼓掌之间，所以这时候还是老实点头。


    沈念穿泳装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不想看。而且带的泳装还不是我们前几天选的，而是去年买的。


    所以我还没看过他穿那件泳装的模样。


    昨天的混浴温泉多少见识过沈念的各个部位，但这是两码子事。


    「呵呵，知道了。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带去吧。可是相对的，你要像平常那样老实夸我喔。」


    「嗯……嗯。知道了。」


    唯一的疑问就是沈念带来的泳装，究竟是不是去年买的。如果相信他本人的说法，那就是去年的……不，还是不要一大早就想入非非。


    要想也行，不过还得再等一阵子。


    「好了，老哥似乎也受不了我们卿卿我我的模样，先行离开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过去了吧。而且肚子也有点饿了。」


    「也是。啊，可是在这之前……」


    「咦？」


    于是我看准沈念回过头来的时机。


    ──啾。


    往沈念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我的嘴唇刚碰上去，沈念全身瞬间抖了一下。


    「呃……夏可？」


    「我是想，早、早安吻，之类的，不知道怎么样。你早上来接我时，偶尔也会这样亲我。虽然今天不用上学……可是我就是想亲。」


    「这样啊。既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主动亲吻，让沈念吃了一惊似的连连眨眼，脸颊逐渐染红。


    「我没打算要吓你，不过还是抱歉。以后我主动亲你时，会避免弄得像是偷袭。」


    「唔！不、不是。没事，没有这种事。你也知道，我有时候也会偷袭，这样只是扯平，所以这个……」


    沈念微微低头，由下往上看着我说道：


    「……也不用，以后都不这样。」


    「这样啊。那太好了。」


    「嗯。这个……只要夏可有这个意思，随时都可以。就算是偷袭，我并不讨厌被夏可偷袭。」


    「既然沈念这么说……我知道了。那么下次我想亲的时候就会亲。」


    「嗯。麻、麻烦你了。」


    眼前的沈念完全没有表现出排斥或厌恶，让我姑且放心了，但总觉得接下来吃早餐时沈念一直紧紧靠着我，这点让我有所反省，觉得是不是一大早就把油门踩过头。


    顺便说一下，同桌的陆哥当然很傻眼。


    「──夏可，那么我过去了。」


    「嗯，慢走。陆哥，沈念就麻烦你了。」


    「好。那就晚点见。」


    我吃完早餐，目送立刻上车前往霙奶奶家的两人离开后，先在旅馆里四处晃晃。虽然可以回房间休息，但是偶尔出远门还是一如往常的话，未免太没意思。


    「喔～……原来有这样的地方啊。」


    穿过大浴场继续往前走，目光停留在某个角落。我跟沈念在一起时并未留意，原来这里有按摩椅、桌球等可以轻松休闲的设备。


    其中还有些不曾看过的旧机台，让我不禁产生兴趣。不愧是历史悠久的温泉旅馆。


    我就像找到新东西的婴儿到处东摸西摸，于是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


    「──那些是爸爸出于兴趣放在这里的。不用投钱，可以随意玩。」


    「霞姐。」


    霞姐似乎已经打扫完毕，不是穿着旅馆制服的衣服，而是如同一开始来送外卖的t恤搭配牛仔裤，打扮得很休闲。脖子挂着绣有「清水」字样的毛巾，手里提着水桶，肩膀扛着地板刷。


    虽然霞姐穿的衣服也很有模有样，总觉得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适合她。


    「早安。昨天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晚上睡得好吗？」


    「因为很累……确实是有很多事啦。」


    「那就表示我的多管闲事偶尔也有帮上忙……虽然我刚才仔细检查浴室时，倒是没有相关的线索。」


    「到底是什么线索啊。」


    「啊哈哈，真是的，别闹别扭嘛。」


    像是这样对话，霞姐就像个很好相处的姐姐。


    霞姐对我而言，是投宿旅馆的员工……话虽如此，或许因为她和陆哥是儿时玩伴，让我莫名感到亲切。


    感觉就像沈念家多了一个人，一点也不奇怪。


    「话说你和小沈念感情真的很好呢。还是说现在的高中生情侣都是那样？」


    「不，周遭的人们都说我们是笨蛋情侣。虽然我们自己不这么认为……」


    「哎呀，也没什么不好吧。我也不是没有这种时期，而且跟喜欢的人再怎么亲密也不会腻……


    我以前也是这样。看着你们就觉得好羡慕。」


    霞姐多半是想起了当时和陆哥的记忆吧，只见她露出笑容，按下老旧贩卖机的按钮，拿出两瓶咖啡牛奶。


    「来，这是夏可同学的。顺便当成感谢昨天的事。」


    「啊，好的。那我不客气了。」


    我们同时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虽然不太有机会喝，但是这种甜到发腻的滋味我倒是不讨厌。


    「霞姐，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说得这么郑重，我会有点紧张呢……你要问什么？」


    「霞姐现在还喜欢陆哥吗？」


    「……唔。」


    听到我的问题，霞姐以思考的动作低头看着瓶子里剩下的咖啡牛奶。


    我从昨天就一直很在意，所以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对不起，我太得寸进尺了。」


    「别在意。话说回来，毕竟是摆出那种态度的我不好。不说这个了，你问我是不是到现在还喜欢陆同学吧？」


    「是。」


    「嗯～……」


    霞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看着我回答：


    「……呃，真要说来是曾经喜欢吧。嗯，真的。虽然坦白说，我也不是很确定。」


    「曾经，是吗？」


    「嗯。因为我以前曾向陆同学表白，然后被甩了。虽然是学生时代的事。」


    「……咦？」


    又是一段令我意外的过去。


    而且不是陆哥对霞姐表白，竟然完全相反。


    ……我想问。很想知道当时的详情，可是霞姐还在上班，也不能太耽误她……


    「夏可同学，你看起来很～想问刚刚的事呢。」


    「这个……对不起。」


    「嘻嘻，好吧，我也忍不住说溜嘴了……可是，这件事要对『陆同学』保密喔。」


    「好的……那个，可以跟沈念说吗？」


    「算了，这部分就交给夏可同学判断。毕竟你们可是明明白白的笨蛋……我是说令人莞尔的情侣，我也不想让你们之间有所隐瞒。」


    「直接说笨蛋情侣也没关系。」


    连昨天第一次见面的霞姐也这么说……这让我再次体认到我们打从一大早在搞什么啊。


    夏天的旅行真是可怕。


    「那么我还有工作要做，就简单说一下吧。当时……没错，记得是陆同学快要高中毕业时吧。


    陆同学在冬天曾经回来──」


    于是霞姐坐在一旁给客人使用的按摩椅慢慢开口，就在这时──


    「──啊，妈妈。」


    「唔！赵节。」


    赵节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大概是自己急忙穿的衣服吧，他穿着扣错几个钮扣的衬衫和短裤，右手握着游戏机。


    从赵节看到霞姐时的反应来看，似乎不是追着母亲过来。


    「赵节，怎么了？不可以这样喔，又擅自在旅馆乱跑……」


    「对不起。可是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大哥哥。」


    赵节以显得过意不去的眼神注视我。


    看样子他这次不是来找母亲霞姐，而是过来找我。想上厕所走出房间时，正好看到我就跟来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样啊。可是不行喔，赵节。大哥哥不是朋友，是这里的客人。好了，赶快回房间去……好不好？」


    「……对不起。」


    大概是不想让霞姐伤脑筋吧。只见他虽然一脸遗憾，还是乖乖听母亲的话低头道歉。


    既然拿着游戏机，搞不好是想找我一起玩。


    昨天一起下山时就很黏我，所以虽然还是小孩，但说不定是想为了当时的事答谢我。


    既然如此，就觉得不忍心就此把他赶回房间。


    「霞姐，那个……如果不介意，可以让我跟赵节一起玩吗？」


    「……唔！」


    听到我的话，赵节原本黯淡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看来他真的想跟我玩。


    我们才认识不久却能让他这么想，坦白说，我非常开心。


    「你的提议确实让我非常开心，可是……那个，这样好吗？难得你一个人悠哉休息，会不会妨碍你？」


    「不会，老实说，我一个人也是闲得没事做。而且游戏与其一个人玩，还是跟别人一起玩比较开心。」


    游戏一个人玩很开心，但是跟合得来的人一起玩也很开心。


    这是我最喜欢的人教会我的事。


    虽然错过机会询问很重要的事，但是既然霞姐愿意说，相信之后总是有方法制造机会。而且既然这样，跟沈念一起听他说也可以吧。


    「赵节……大姐姐是这么说，你要怎么办？会听大姐姐的话，乖乖的吗？」


    「嗯，会。」


    「是吗？那就说好喽。」


    霞姐先和赵节打勾勾，然后抱起他，让他在我身旁坐下。


    「夏可同学，你本来是客人，但是真的每一件事都很感谢你。上午的工作我会早点完成，在这之前可以麻烦你吗？」


    「好的……呃，那么赵节，跟我一起玩游戏吧。」


    「嗯！」


    不是帮忙看小孩，而是当成和年纪相差较多的朋友一起玩，应该就行了吧。


    于是虽然只是暂时，四岁与十六岁的搭档就此诞生。


    过意不去的霞姐频频低头，我们目送她离开后立刻打开游戏。她说今天有预约的客人入住，但是办理住房是下午以后的事，所以我们可以待在公共空间里面玩。


    「赵节，这里有几个游戏，要玩哪一款？」


    「嗯～……那就这个。」


    赵节指向全年龄的赛车游戏。内容是操作q版角色驾驶幻想风格的车来竞速，很适合儿童游玩，但是简单的操作又意外需要细腻的技巧，也有很多专注于此的成年玩家，无论官方或非官方都会定期举办比赛。


    我当然也有这款游戏，偶尔还会跟沈念展开白热化的对决……不过这次对手是赵节，太过认真未免太幼稚了。


    然而当我们拿起控制器，两个人一起开始比赛──


    「…………」


    「唔！喔喔，这个捷径明明很难……」


    开始之后不久立刻发现赵节的技术相当好。也许是因为经常待在房间里一直玩这个，但是如果什么都不知便在网路上对战，多半不会相信对方是个四岁小孩吧。


    第一场就这么被他抢先抵达终点。


    「大姐姐，不会玩这个吗？」


    「唔唔……」


    挑衅的技巧也胜过普通的小学生。表情也不再是先前乖巧小孩的模样，感觉有点嚣张。


    小孩子还是这样比较可爱……虽然有这个认知，但是轻易输给年纪小了我一轮的小孩，不免有些不甘心。


    「再、再来一次。这次我会认真。」


    「嗯。」


    之后我们只是默默比赛。在这期间我和赵节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因为对战愈发激烈，并不觉得气氛沉重，转眼间时间就过去了。


    我们几乎玩过所有的赛道，不知不觉间已经玩了两小时左右。


    对战内容几乎是五五波。感觉比跟沈念玩的时候更加专注。


    「呼……先休息一下吧。」


    「我还想玩。」


    「当然。可是太热衷也不好……我去买饮料，赵节要喝什么？」


    「……柳橙汁。」


    「好喔。那我也一样吧。」


    我买了两个铝箔包柳橙汁，和赵节一起用吸管喝了起来。


    偶尔会听说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会咬吸管，或是喝到一半漏出来，但是赵节很有规矩地坐着，只是静静地咕噜咕噜喝下去。


    ……这孩子真的才四岁吗？看在我的眼里就是这么早熟。


    霞姐有好好吩咐多半也是原因之一，但是看来赵节的个性影响更大。


    「欸，赵节。」


    「嗯？什么事？」


    「为什么想跟我玩？昨天也一直黏着我……是不太喜欢大哥哥吗？」


    「大哥哥？」


    「就是昨天在我旁边的人。」


    「…………」


    赵节想了一会儿，连连摇头。他似乎不是讨厌沈念，只是与我更加亲近。


    「……大姐姐，有爸爸的味道。一点点。」


    「我？呃，那是什么味道？」


    「嗯～……感觉有烟熏味。」


    「烟熏味？小小年纪，竟然知道这个说法。」


    烟熏味……莫非是指烟味吗？当然了，我发誓没抽烟，但是同住的妈妈有抽，而且也常打扫烟蒂，所以也许是哪里沾上了烟灰的气味。听说小孩的嗅觉和味觉可能比大人敏感，也许他就是从这么细微的感觉，连结了父亲的记忆吧。


    「赵节，喜欢爸爸吗？」


    「……嗯。」


    就连我也是初中时双亲才离婚，如果是在想撒娇的年纪跟双亲之一分开，想必会相当难受吧。


    当然我也明白，霞姐与她的前夫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一定有明确的理由。


    然而现在的赵节很难理解。


    小孩永远被大人的事牵着走。


    ……大人很聪明，可是也很狡猾。


    虽然我也不是不懂大人的心情。


    「这样啊。对不起喔，我问了奇怪的问题。好了，饮料也喝了，继续玩游戏吧。接下来要玩什么？」


    「嗯。那──」


    阴沉的话题到此为止，我们继续玩游戏。


    包括对战型益智游戏与桌游等等，有时候是我教他，有时候赵节不客气地来上一句「大姐姐好


    逊喔」加以表现，接着又玩了大约一个小时。


    「──夏可同学对不起，我回来了。」


    「霞姐，欢迎回来。」


    「妈妈，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赵节。你有乖乖吗？」


    「嗯！」


    赵节下了沙发，直直跑向妈妈抱住她。


    由于我没有照顾小朋友的经验，一开始还很担心做不做得好……把游戏当成沟通工具果然也很优秀。


    而且虽然只有一点，但我也多了解了一些。


    「啊，对了对了，夏可同学，刚才霙奶奶家有联络，通知小沈念差不多可以回来了。」


    「我知道了。那就先失陪了。」


    这才发现手机有收到沈念的讯息。说是快回来了，要我先准备──似乎是这样。


    「大姐姐，拜拜。」


    「嗯，再见。」


    好了，多亏有赵节，顺利度过无所事事的时间，之后要慢慢享受跟沈念独处的时间。

 第63章 陆与霞 上

    我与赵节和霞姐道别后，回到房间准备外出。


    我们打算去河边玩水，所以要带自己的泳装、毛巾、换洗衣物，还有防虫喷雾等等。至于贵重物品和房间钥匙可以请柜台帮忙保管，所以只要带最低限度的钱。


    换上外出服，把手机放进口袋，之后只要等即将回来的沈念……


    「这个，该怎么办呢？」


    面对从昨天起就一直塞在包包里，开封之后一个都没用的东西，我十分犹豫。


    今天始终只是出去玩，所以我想应该用不到，但又不能留在房间里。最重要的是如果被之后回来的陆哥看到，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好吧，总之继续塞在包包里。」


    会检查我的包包的人也就只有沈念，即使被沈念发现，只要说是「昨天放进去忘了拿出来」当借口应该就够了。


    我独自想通似的点点头，再次将它严密封印在包包最下方。


    就在这个时候，沈念回到房间。


    「沈念，你回来啦。看样子一切都很顺利吧。」


    「我回来了，夏可。是啦，毕竟忙到根本没时间吵架，而且还有其他亲戚在场，总不可能像平常那样吵个不停。倒是夏可还好吗？没有我陪着会不会寂寞？」


    「不会，我正好和赵节玩游戏玩到刚才，所以也没……等等，我说，沈念同学，不要默默捏我的侧腹。」


    「……亏我没有夏可陪着那么寂寞，太狡猾了。」


    听来无论霙奶奶还是沈伯母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所以没空理他。沈念闹别扭地捏我的肚子，抱着我不放的模样非常可爱。


    我忍受肚子传来的痛楚，就这么抱住沈念。


    虽然会花些时间，但是只要默默这么做，他的心情就会好转，所以很令人感谢。


    我是很好打发没错，但是沈念也跟我一样好打发。


    「沈念，差不多该吃午餐了，要怎么办？只要付钱，旅馆似乎也会帮忙准备便当。」


    「嗯～难得来了，出去玩的时候顺便在外面吃吧。毕竟昨天只是搭车经过，没怎么在街上


    逛。」


    「知道了。那就先去填饱肚子吧。」


    「嗯！」


    我和心情已经完全变好的沈念相亲相爱手牵手，为了寄放房间钥匙前往柜台，就看到霞姐在迎接我们。


    「哎呀，两位要去约会吗？」


    「差不多是这样。倒是霞姐，刚才谢谢你了。」


    「哪里哪里，我才要谢谢你。赵节很久没和别人玩，似乎也很开心……毕竟他在新的幼儿园


    里，似乎还没跟大家打成一片。」


    跟我玩的时候不太有这种情形，但他在外面多半还是显得怕生吧。


    这种在家一条龙的情形，跟小时候的我一模一样。


    「啊，对了。要走去市中心会很远，所以骑我们旅馆的脚踏车吧。虽然不是电动脚踏车，但是有变速功能，上坡也很轻松。」


    「可以吗？欸，夏可，机会难得，我们就骑车吧。这样可以缩短移动时间，就有更多时间慢慢玩。」


    「嗯～……」


    仔细想想，两个人一起骑车的机会很宝贵，而且肯定比走路轻松很多，所以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吧。


    而且晚一点要去河边玩水，所以最好尽量节省花在移动上的体力。


    「……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决定了吧。来，这是钥匙。脚踏车停在停车场旁边的置物间，用完了记得还回去喔。那么两位慢走。」


    「好的，我们出发了。」


    ……再怎么想都能理解这只是多管闲事。可是即使如此，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谈过，想清楚之后再得出答案。


    因为即使是要就此变成「单纯的儿时玩伴」，如果双方的心意始终没有交会而疏远，想必两人都会觉得寂寞。


    关于上午发生的事稍后再说，我跟沈念决定先到街上闲逛。因为正好是假日中午，主干道有着看似观光客的人潮，还挺热闹的。也因为正值闷热的梅雨季节，可以看到很多贩卖刨冰、冰淇淋等冰点为主的店。


    「啊，夏可，你看那边。好像有使用整颗水果的刨冰。」


    「真的耶。好像还有其他轻食，过去那边看看吧？」


    我们把脚踏车停在附近的收费停车场后，便从街上的店家当中找了最热闹的一家。


    从菜单上看来，店家似乎是提供冷冻加工的水果刨冰。有草莓、阳光葡萄、哈密瓜、芒果等


    等，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是看其他人吃得津津有味，味道应该不差。


    只是或许是为了让大家拍照放上微信，分量相当多，为了避免肚子太凉，决定两人合吃一


    个。除此之外还点了汉堡和三明治的套餐。


    「喔喔～这就是用了整颗草莓的刨冰……外观跟我想像的有点不一样，不过闻起来完全是草


    莓。」


    淋上炼乳含在口中，感受松软口感的同时，酸甜的草莓滋味弥漫整个口中。店家对草莓的种类似乎也有讲究，和平常吃的刨冰不可同日而语。


    我也喜欢那种只有香料和色素不同，其他原料完全相同的刨冰，但是偶尔像这样奢侈一下也不错。


    「夏可，这里淋了好多炼乳，感觉就很甜。来，啊～」


    「嗯……嗯，又甜又好吃。来，沈念也吃吃看这边的。」


    「啊～……嗯，唔。这边也很好吃。谢谢你，夏可。」


    「不客气。」


    虽然坐在店内角落，但是像这样光明正大亲热还是会强烈感受到旁人的视线。然而我们已经克服昨天的冰激凌，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我跟沈念成为男女朋友已经半年，心情上还是如同刚开始交往时。


    我们一边吃着刨冰，一边把晚点端上桌的轻食也都吃个精光。之后就当成是饭后散步，走在街上到处看看，这才终于前往位于郊区的河边。


    然而在此之前，我先把上午的详细情形说给沈念听。


    包括昨天的、赵节的，以及霞姐和陆哥之间的事。


    「真的假的……霞姐，竟然对老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喜欢怪胎啊。」


    「沈念同学，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不过陆哥也曾有过认真工作的时代。虽然现在有点懒


    散。」


    「那家伙太懒了。既然已经休养够了，不管工作还是私生活都得振作才行。爸爸和妈妈也很担心。」


    沈念特意对待陆哥这么严厉，想必也是出于担心吧。


    这个状况也让我不由得去想，如果有霞姐以「女朋友」的身分陪在身边就好了……


    陆哥为什么会拒绝霞姐的表白呢？


    总之先跟沈念交换情报后离开主干道，在平缓的山路上骑了一阵子，前往清澈河水流过的上游。


    据说这里是除了当地人以外很少有人前来的私房景点，周遭别说车子，甚至几乎没看到有人经过。


    话说似乎真的要走进森林里。虽然看得出来有人砍除部分草丛……但是比起昨天的步道，未经人工处理的大自然感受要强上许多。


    「好了，抵达入口。从这里还要走个十分钟，所以还要再努力一下喔。我也准备了奖赏给


    你。」


    「奖赏……好吧，我很期待。」


    为了避免妨碍车辆通行，我们把脚踏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然后沿着河流前往目的地。


    「好怀念啊～……虽然很久没来这里，不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完全没变。」


    「喔～可是沈念，这里的路还挺难走的，你该不会是一个人来这里冒险吧。你说好几年没来，那么就是小学时代以来了。」


    「当然。爸爸，还有老哥也都有来。一到夏天，住在这里的小孩好像差不多都会来这里玩喔。


    像是玩水、建造秘密基地，太过得意忘形而跌倒受伤还会被骂。」


    「那么这里就是沈家充满回忆的地方了。」


    「听你这么一说，也许真是如此。」


    沈念会带我来到这样的地方，是否也表示对他而言，我已经是这样的存在呢？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非常开心且幸福，但是倘若这里对沈伯父与陆哥而言也是充满回忆的地


    方，总觉得不能太过放纵。


    ……不，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没那个打算。


    终究只是……没错，终究只是到河边玩一下。


    途中为了避免跌倒而互相支撑，平安走到应该是目的地的地点。虽然还有上游，但是再往上走的路途艰辛难行，所以我们决定就此妥协，待在还算安全的地方玩。


    「怎么样？漂亮吧？这是涌泉水所以不太建议，不过听说以前还会有人带回去喝。」


    「喔～那么稍微泡一下水应该不要紧吧。」


    沈念说得没错，清澈的河水看起来非常干净。我们带了饮料所以没有问题，不过今天还是非常闷热，如果没准备饮料也许会抗拒不了诱惑。


    我们先用稍微感受一下水温，然后走到水流比较缓慢的地方，慢慢坐在附近的大石头下，只把脚踝以下泡进水里。


    平静流动的冰凉河水，让一路骑车至此而发热的身体感觉十分舒畅。


    「呼～……虽然会有点在意水流声，不过除此之外都很安静，是个好地方啊。」


    「咦？你说多亏有水流声掩盖，就算对我恶作剧也不会被发现，轻松得不得了？」


    「这个发言百分之百是捏造。」


    真希望他至少稍微引用原文。


    但是话说回来，总算能坐下来休息，所以如果可以，我也想多跟沈念亲热一下。


    沈念注意到我的视线便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勾住我的手臂。


    「欸，夏可。」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想要奖赏吗？」


    「…………」


    「想要吗？」


    「……是的，我想看夏可穿泳装的模样。」


    「咦～怎么办呢～呵呵。」


    沈念明明做了万全准备，还是想引我多说点真心话，所以刻意说出这种很狡猾的发言。


    即将从旅馆出发之际，沈念被我赶出房间，所以隐约猜到我多半是在那个时候，已经先把泳装穿在衣服底下。


    「那么在这之前，我们先猜个谜。只要你答对就如你所愿，随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夏可，你今天比平常更坏心眼一点啊……那要猜什么？」


    「嗯。呃──」


    说到这里，沈念跟我贴得更紧，用挑逗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今天是穿『哪一套』泳装呢？」


    「……不是一点，而是非常坏心眼。」


    他说过前几天买的泳装等下次再穿……所以照理来说答案只有一个。


    「夏可，你该不会带了上次那套吧？」


    「要是说出来猜谜就没有意义啦。好了，哪一套？」


    「呃～……」


    搞不好其实是穿比较大胆的那套泳装。


    前几天挑泳装时还说「不太想让别人看」，但是到头来，要怎么做都是夏可的自由。


    还有「只有我们两个就ok」的条件，现在也算是达成。


    虽然完全被沈念玩弄于股掌之上，但是现在的我就是这么迷他。


    「──────」


    我悄悄在沈念耳边说出答案，沈念便轻笑说道：


    「……夏可好色。你果然很期待嘛。」


    「不，我只觉得搞不好会是这样……那么答案是？」


    「真是的，别那么着急嘛。我会好好让你看的。」


    我边说边慢慢脱下短袖连帽外衣以及底下的t恤，露出正确答案。


    看到那副模样的瞬间，沈念很明显鼓起脸颊。


    「……夏可～」


    「嘻嘻，对不起喔，没能回应你的期待。」


    我事先穿在身上的，正如前几天所说是去年挑选的泳装。


    虽然是上下分开的两件式所以露出肚脐，但是有确实遮住乳沟，下身也是类似热裤的款式。比起前几天挑的战斗泳装（可以这么说吗？），露出肌肤的比例的确比较低，而且上下都有荷叶边，非常可爱。


    也就是说沈念被我耍了，而且还答错了。


    可是沈念有好好看见我穿泳装的模样，说起来确实是得到奖赏。


    这么一想就觉得他好像很坏心，却又很体贴……虽然不知道是否有所自觉，但是我认为沈念也确实具备小恶魔的才能。


    当然仅限在我面前就是了。


    「好啦夏可，难得来了，赶快过来吧。这里比想像中还要浅，所以不能游泳，但是至少可以凉快凉快。」


    「嗯。那么我也换个衣服，等我一下。」


    沈念加快动作脱掉衣服换上泳装，立刻前往我的身边。


    「夏可，这边很滑，你要小心。」


    「咦，是吗？虽然有石头，可是全都圆圆的，也没长青苔，完全……哇噗！」


    就在我把视线往下看的瞬间，脸被水泼个正着。


    「……沈念～」


    「嘻嘻嘻，夏可这么简单就上当，太好应付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既然如此，我也要还以颜色！」


    「哇啊。呵呵，太嫩了太嫩了，就这两下子也想赢我，还早了十年！」


    我们一边走在清澈的河里，一边像小孩子一样互相泼水，有时则是抱在一起，互相搔弄彼此敏感的部位嬉闹，好好享受只有两个人的夏日时光。虽然可能与昨天在露天浴场做的事没什么两样，但是只要跟沈念一起，相信不管重复几次都会很开心，都会脸红心跳。


    只是身边有喜欢的人，先前应该很宁静的地方就会突然变得热闹。


    「啊，夏可。你看那里有小螃蟹。」


    「嗯。有好几只一起走过去。是亲子吗？」


    「也许喔。真是的，就连螃蟹都携家带眷了，我那个老哥……」


    「从螃蟹的话题突然亏他……陆哥好可怜……」


    像是这样的一对一说话，本来我应该怕得不得了，但是面对沈念就会自然说出口。


    就算有点胡闹，说些不贴心的话，他也会好好回应，所以不用害怕说话这件事。


    说话这件事让我很开心。


    一个人静静欣赏风景与大自然也不错，但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跟沈念一起度过的当下，应该更能带给我无可取代的经验。


    之后我们时而观察水中生物，时而互相泼水玩乐，玩累了就休息一下……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比白天昏暗一些。


    「已经快四点了……沈念，虽然早了一点，不过也玩够了，差不多该回旅馆了吧。」


    「是啊。啊，在这之前，要不要再去街上一趟？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所以我想先买给陆呈远他们的伴手礼，还有也想再去一趟奶奶那边。」


    「这么说来……对不起，我玩得太忘我，忘记伴手礼的事了。」


    「真是拿夏可没办法……要是动作太慢店家就要关门了，我们赶快换衣服吧。啊，姑且把话说在前面……」


    「不、不用担心。我不会偷看你换衣服。」


    「咦～真的吗～？……开玩笑的，欸嘿嘿。」


    我们开了几句玩笑，用事先带来的毛巾迅速擦拭身体，穿上替换的衣服。要说我对在身后隔着遮蔽物换衣服的沈念不在意便是骗人的。不过现在的沈念终究是个绅士，不做会让我为难的事。


    ……混浴，还有泳装都是沈念确实答应的事，所以另当别论。


    「久等了。呵呵，有好好遵守我的吩咐，好乖喔。」


    「我是狗吗……哎呀，从某些角度看的确挺像的。」


    回程也一样依偎着走下坡道，前往停放脚踏车的入口。虽说有上锁，但是搞不好会被人骑


    走……虽然冒出这个想法，但是脚踏车还在来时的位置等着我们回来。


    「夏可，这里离奶奶家比较近，我们先过去那边吧。下坡走到底左转喔。然后只要沿着路走就会看见房子。」


    「嗯。了解。」


    回程是下坡路，所以就算不踩也会迅速前进。不时吹过的微风穿过半干的发梢，感觉非常舒


    服。


    轻松骑脚踏车几分钟，就能看见霙奶奶家的屋顶。根据沈念的说法，到了这个时间，聚集起来的亲戚们纷纷开始回去，所以应该不太会添麻烦吧。而且到头来我什么忙都没帮上，所以打算至少帮忙收拾。


    可是当我们走下沈念说是捷径的楼梯，来到房子的后门附近时。


    「…………！」


    「────！」


    虽然听不到内容，但是房里传来像是在争吵的声音。


    「……感觉好像挺大声的。」


    「嗯。以正常的声量来说未免太大……还有似乎能听见老哥说话。虽然不知道另一个人是


    谁。」


    「是陆哥吗？」


    「大概。总之先过去看看吧。」


    昨天进行准备时，霞姐搬了啤酒箱过来，所以是与酒有关的纠纷吗……就在我们把车停在门


    边，沈念伸手准备打开玄关门的瞬间。


    「──阿陆，等一下！」


    「霞，抱歉。我，去让脑袋冷静一下。」


    门随着这两句话打开的同时，陆哥猛然冲出来，跑到我们面前。幸好沈念听见霞姐的说话声而稍微退后，因此没有撞个正着，而且我在沈念身后稳稳接住脚步踉跄的她，所以没出事，只不过若是有个差错，说不定已经受伤。


    「等等……老哥，突然跑出来也太危险──」


    「是沈念啊……抱歉。」


    「咦？」


    沈念的抱怨还没说完，陆哥就像要逃离我们……不，说得准确一点，是像要逃离我们身后的霞姐，消失在房子后面。


    「阿陆，等一下。阿陆！」


    隔了一会儿霞姐才从室内出来。似乎是有什么工作，她不是昨天的外送员打扮，而是穿着服务员的外出服。


    「霞姐，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沈念，夏可同学……呃，这个晚点再说，可以麻烦你们帮忙婆婆他们吗？那边有点乱。」


    似乎是因为穿着外出服不方便奔跑，只见霞姐拼命挪动细碎的步伐，追着陆哥离开。


    看起来有过一些争执，只是看样子当事人之一似乎是陆哥。


    「夏可，屋里的事我会处理，老哥可以拜托你吗？毕竟比起我，他多半比较可能老实听你说


    话。」


    「知道了。我晚点会跟陆哥一起过去，沈伯母和霙奶奶那边再麻烦你说一声。」


    我们碰个拳头暂时分开，我去找陆哥和霞姐，沈念去找多半正在收拾的沈伯母与霙奶奶。


    发生争执固然让我惊讶，不过最让我意外的是当事人竟然是温和的陆哥。


    错身而过之际我有看见陆哥的脸，他没有喝醉的迹象，也完全没闻到酒味，所以我相信并非是陆哥挑起争端。


    霞姐和陆哥就待在我们刚才经过的窄巷再过去的楼梯。


    「阿陆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我的工作早就习惯了，被讲个两句根本不痛不痒。」


    「可是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吧。就算是没离开过乡下的大叔，还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


    说。」


    「阿陆……」


    「……抱歉。我本来也想忍耐，但是不知不觉就动手了。看来我太久没工作，已经变得很没耐性。真是的，这样还不如高中的小鬼。」


    我当然不清楚详情，听起来是过来参加家族聚会的亲戚（而且喝醉了）之一对霞姐说了失礼的话，因而引发纠纷……来龙去脉多半就是这样吧。


    动手的陆哥固然不对，但是对方说出伤害霞姐的话也是大问题。


    言语也是会伤害人心的刀。因为喝醉才会这样的借口并不管用。


    如果沈念被说了一样的话，我多半也不会默不吭声。


    「……呵呵。」


    「怎、怎样啦，霞，突然就笑了。」


    「抱歉抱歉。我只是在想阿陆果然是阿陆，从小时候就一直没变。高大，体贴，笨拙，可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宝贝我……你为了我揍那个色大叔时，坦白说真的有点痛快。」


    「这样好吗？就算是那个模样，好歹也是客人。」


    「以前也许是这样，但是时代变了。喜欢性骚扰、权势骚扰的客人我们才不要。」


    「这样啊……不过好歹还是得去道歉才行。就算是那种货色，再怎么说也是奶奶和老爸的亲


    戚。」


    「嗯。我们好歹也是成年人了。」


    因为一开始的气氛很差，害我担心两人的感情是否有危机，但也因为那是重视霞姐的举动，所以我的担心多半只是虚惊一场。


    搞不好霙奶奶就是考虑到可能发生这种事，才让沈念早点回旅馆……一想到这里，感觉就连我都对「那种货色」感到生气。


    都活了那么久，怎么会变成那么无礼的人呢。


    好人，坏人，无可救药的人……大人里也有各式各样的人。


    「倒是阿陆，你还记得这里吗？正好就在楼梯这边……虽然季节跟现在相反。」


    「多少还记得。话说现在别说那个比较好吧……你看，在你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家伙在


    听。」


    「我就是知道才说的喔。毕竟是以前的事了。对吧，夏可同学？」


    「……呃～就是说啊。」


    我躲在暗处打算找个时机现身，但是看来早被他们发现了。躲起来化为空气，对于没朋友的我来说明明应该是拿手好戏……也许是跟沈念一起行动，稍微有了存在感吧。


    我放弃抵抗走到两人面前，只见陆哥难为情地搔了搔头。


    「夏可，你该不会，就是……都知道了？我跟霞之间的事。」


    「这个……是的。因为昨天赵节的事，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我也跟沈念说了。」


    「你还告诉那个笨蛋喔……不，告诉她也没关系啦。毕竟是事实，而且到了现在，也变得像是美好的回忆。」


    「……嗯，是啊。」


    他们像是要强调这一点，同时也像是要说给自己听，说给眼前还是「小孩子」的我听，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第64章 陆与霞 下

    他们想说的话我懂。他们的心情我也理解。


    他们对彼此还留有淡淡的心意。然而也不能一直放不下。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不久就要迎来三十岁，是不折不扣的大人。在没见面的漫长时间里，彼此都经过社会的历练，不得不有所成长。


    只是互相喜欢就有办法克服的时期早已过去。


    所以这件事已经结束，已经是过去的事……就是这个意思。


    「欸，阿陆。等我下班后，要不要去喝一杯？有个高中朋友正好在这附近开居酒屋。当然是在不影响隔天开车的范围，稍微喝一点。」


    「如果只喝一点是没关系……可是这样好吗？明天你应该也是一大早就要上班，而且还有赵节……」


    「别担心。虽然明天也要上班，不过是排下午班，而且也会拜托妈妈帮忙照顾赵节。难得和久违的儿时玩伴重逢，她一定会答应的。」


    「这样啊。那么当时的事，阿姨她也……」


    「……嗯，她知道。毕竟那天回到家以后，我哭得挺厉害的。」


    「……抱歉。」


    「别在意。可是正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好好谈谈。毕竟我想知道当时的『陆同学』在想什么，以及之后的十年我做了些什么……包括失败在内，都希望你能好好了解。」


    隔天早上就要回家的此刻，霞姐似乎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跟陆哥说清楚。


    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清算先前的那些回忆，把对陆哥的心意做个了结。


    「……知道了。那么等你下班打我手机。号码就是办理住房时写的。」


    「知道了。啊，阿陆，你有使用微信吗？机会难得，顺便加一下好友。」


    「好……不过等喝酒时再换吧。那么夏可，就是这么回事，麻烦帮我跟沈念说一声。」


    「了解。那我跟沈念就先睡了。」


    陆哥告知晚餐也是我跟沈念两个人吃就好，然后打起精神带着我和霞姐，为了对先前的争吵道歉返回霙奶奶家。


    第一个出来迎接我们的人是沈念。


    「……你回来啦，老哥。」


    「我、我回来了。这个，妈妈他们呢？」


    「正在打扫洒出来的啤酒还有其他东西……还有，亲戚的大叔被霙奶奶说『再也不要过来』轰出去了。」


    「知道了……沈念，抱歉。」


    「没关系啦。就算是这样，家人还是家人。不过如果有空跟我道歉，不如赶快去找她们。来，快点。」


    「嗯、嗯。」


    陆哥任由沈念推着他的背，前往沈伯母与霙奶奶所在的广间。


    即使平常老是斗嘴，但是这种地方确实是兄弟。


    身为独生子的我看着沈念与陆哥，感觉有点羡慕。


    「老哥就算了，霞姐还好吗？我有听妈妈说了，有没有被摸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屁股和大腿被摸了一下，没有变本加厉所以没事。反而有点遗憾没能自己揍他一拳。啊啊，真是的，现在想起来就愈想愈不甘心。真想马上追过去拿放在车子里的瓦斯喷枪，把那个秃子剩下的头发烧光，帮他永久脱毛。」


    「不错耶。我也来乘胜追击，往他的脸再来个膝击吧。性骚扰大叔这种生物最好全都从这个世上消失。欸，夏可也这么觉得吧？」


    「嗯，是吧……说得也是。」


    她们两人多半是在开玩笑，笑得十分开心，但有那么一瞬间闪过（我是这么觉得）认真（写作玩真的）的表情，所以很可怕。


    ……我真心很庆幸与沈念是男女朋友。否则现在的我，多半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之后也以沈念和霞姐为主聊了几分钟。这时陆哥似乎道歉完毕走了回来。他似乎正要去跑腿，双手捧着装满水果与糕点的纸袋。


    「……我回来了。」


    「阿陆，你有好好跟婆婆道歉了吗？」


    「那还用说……只是话说回来，接下来得去找所有被我添了麻烦的亲戚道歉，你们先回去吧。」


    「这怎么行。给大家添麻烦的人是我，我也跟阿陆一起……」


    「不，奶奶叫我『一个人去』。而且霞要工作到晚上吧。要是陪着我去，可就没有时间去喝酒了。」


    「听你这么一说……那么今天我请客。也是答谢你先前保护我。好不好？可以吧？」


    「也用不着这么坚持……好吧，既然你想请客，就随你便吧。」


    「嗯，我会的……那么慢走，阿陆。」


    「嗯……我去去就回。」


    霞姐找回刚认识时的充沛活力，陆哥在她的目送下开车离开。


    本来还很担心要怎么收场，但是看样子不至于把事情闹大。


    「……那个笨蛋。霞姐都叫他『阿陆』了，好好回一句『阿霞』不就得了。」


    「就是啊。不过他从以前就很害羞。用行动来表示是很好，不过如果偶尔也能用言语好好表达，对我来说就是满分了。」


    「就是啊。夏可，你有好好听进去吗？」


    「……是的，我有好好受教。」


    我也打算尽可能用言语表达心意，但就是隐约有着害羞的情绪妨碍，让我在关键时刻会宕机。


    即使我跟沈念之间看似相处融洽，然而现状只是沈念用宽大的胸怀接纳不成熟的我，距离霞姐说的满分还很遥远。


    不是成为男女朋友就算结束，接下来也要持续表达自己的心意，维持彼此的「喜欢」才行……


    我是这么认为。


    ……为了不变成陆哥和霞姐那样。


    我们和霙奶奶与沈伯母打过招呼并道谢后，一边处理各自的事，一边回到投宿的「清水」旅馆。也因为先前的事情花了不少时间，没什么时间仔细挑选，但还是买了要给每个人的伴手礼，就当作是任务完成吧。


    可说是每个观光胜地都会有的特产，以及感觉像是吉祥物的神秘钥匙圈。虽然这个选择有点不上不下，但是相信陆呈远同学收到后应该会很高兴。


    「沈念，趁着晚餐前赶快去洗澡吧。今天玩得有点过火，感觉有点汗臭味。」


    「就是啊。那么今天要一起洗吗？」


    「不、不了。而且今天应该有其他客人，所以不行吧。」


    「呵呵，开玩笑的～……可是如果是回家之后呢？」


    「…………」


    「保持沉默吗？好了，乖乖招供吧～」


    坦白说我很想，但是如果一起挤进我家那间小浴室……脑中几乎都是不可告人的景象，所以这时我先含糊带过（虽然觉得没能成功）。


    遭到小恶魔模式的沈念戏耍后，我们进入各自性别的大浴场。露天浴场似乎正为了从男性时段切换到女性时段进行清扫，所以入口的门有上锁。


    为了避免妨碍其他客人，我静静泡在大浴槽的角落。


    「……呼。」


    用双手掬起温泉泼脸，仰望天花板。


    无论如何都很开心的旅行一转眼就要过去。到了明天下午我已经回到自己家里，重回平常的日子。


    跟沈念共度的时间太开心，让我不禁忘记等到连假结束，马上就是七月了。再过几天就是第一学期期末考，而且既然我的目标是明年要跟沈念分到同一班，就必须要好好准备考试。


    等到期末考过去，终于要进入暑假……但是在这之前，望所属的棒球社参加的夏季大赛预赛即将开打，而且七月七日的七夕又是陆呈远同学的生日。


    然后进入暑假的八月还有我的生日。


    学业、玩乐，还要为重要的朋友庆生，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更加忙碌吧。


    稍稍发个呆夏天就会过去，时间即将迎来秋季。


    我跟沈念成为「朋友」的那个季节再度来临。


    我们目前的计划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那两个人会怎么做呢？」


    因为发生刚才的事，让我忍不住去想。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多管闲事所致，但是陆哥和霞姐今天晚上应该会一边喝着酒，一边坦诚说出先前的种种。


    例如霞姐从结婚到离婚的事，以及陆哥拒绝霞姐表白后的生活等等……包括这些正因为没有旁人才说得出口的敏感话题都要说。


    虽然我说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但是结局八九不离十会跟大家的结论相同。


    两个成年人冷静思考现在彼此的立场做出来的决定。既然是这样，我既是个外人，又是小孩子，没有插嘴的余地。


    ……这点我也知道。


    「总之先起来吧。」


    再这样想个不停，一转眼就会泡昏头，所以我比平常更早离开大浴场。


    迅速换上新的浴衣，坐在设置于休息区的按摩椅。我一边等着沈念，一边打算冷却泡得有点昏的脑袋。


    「咦！夏可你已经泡好了？」


    「沈念……我才想说你比平常快很多吧。平常应该都会泡得更加悠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总觉得想着老哥和霞姐的事，一下子就会泡昏头。」


    「这样啊，那么跟我一样。」


    「夏可也是吗？真是的，我们也未免太过相像了吧。看来跟夏可在一起，就连多管闲事的一面都被传染了。」


    当我们知道彼此心意相同而四目相对时，立刻一起笑了出来。


    感觉即使分开，彼此的心意却是相通的，让我松了一口气。


    「欸，夏可。」


    「嗯。」


    「我们啊，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吧？」


    「……嗯。之前在大头贴上也写了，要一直在一起。」


    「嘿嘿，谢谢你。就是说啊，我们说好了嘛。」


    沈念似乎因为我的话而安心，露出放松的表情把脸埋进我怀里，伸手抱住我。


    她有时候会像这样撒娇，所以是老样子了，但是沈念之所以这么做，差不多都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安的时候。


    沈念很爱操心，所以也许是忍不住把陆哥和霞姐之间的气氛放在我们身上加以想象。


    为了让变得很惹人怜爱的沈念放心，我比之前更加用力抱紧她。


    「……没事的，沈念。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沈念身边。」


    「嗯，谢啦，夏可……其实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就近看着重要的人变成那样。」


    「我也不习惯啊。虽然感觉爸妈的事在我心中已经告一段落，偶尔还是会梦到。」


    即使自己以为克服了，但是绝非变成美好的回忆。


    肯定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沈念，今天我们一起睡吧。」


    「是可以……可是你的意思是指睡同一床棉被，对吧？」


    「嗯。虽然可能有点挤，还会有点热……啊，当然我们只是一起睡，这个，睡到一半摸你的身体之类的，绝对不会做这些下流的事。」


    「是吗？可是我们只要一起睡，夏可上面就会变大──」


    「那、那是生理现象，所以不算数。」


    像是午睡时我多少还是有所顾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看样子全部被他看在眼里。


    ……我真的不管什么事都拿沈念没辙啊。


    「不、不管怎么说，床还是跟昨天一样，请旅馆的人铺三人份，然后睡觉时我会钻到沈念那边。」


    「嗯……每次都很谢谢你，夏可。」


    「我才要谢谢沈念平时这么宠我。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因为有其他客人的目光，我们在公共场合只有稍微亲热一下便回房间了。


    回到房里，霞姐正好在准备我们的晚餐。


    「欢迎回来，两位。饭装在这边的饭桶里，要加饭请自便。餐具之后会有别人来收。」


    「知道了……霞姐接下来要去店里？」


    「嗯。我让陆同学在大厅等，所以也得赶快换衣服过去才行。」


    霞姐说声「我走了」便快步离开房间。


    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相信等到我们一觉醒来，一切都已经做出了结。


    虽然感到焦急，不过只要是他们好好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我与沈念都打算接受。


    我与沈念吃完和昨天一样美味的晚餐，还拿出事先购买的零食和饮料开个简单的宴会，然后不等陆哥回来便先行进入被窝。


    我们本来打算醒着等他回来，但是时间已过凌晨，因为今天实在累了，没办法一直睁着眼睛。


    我不忘吃完宵夜后要刷牙加上厕所，回到寝室一看，已经在这里等我的沈念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


    「……夏可，过来。」


    「嗯。呃，打扰了……」


    我关掉房间的灯，依照沈念所说的进入被窝，沈念就挪动躯体跟我靠在一起。


    我也配合沈念的动作伸手抱住他，轻轻拥进怀里。


    「欸嘿嘿……上次像这样晚上一起睡，已经是好久以前了。应该是圣诞节前以来吧？」


    「嗯。果然还是这个姿势最安心。」


    将棉被并排手牵手一起睡当然也行，但我还是最喜欢能在最近的距离感受沈念的睡法。


    淡淡飘来的甜香，加上不时掠过鼻子的轻柔黑发，细微的呼吸，白嫩柔滑的肌肤，柔软的身


    体……这是我跟沈念在一起最开心的瞬间之一。


    睁开眼睛，眼前有张可爱的脸孔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沈念，你不睡吗？」


    「等确定夏可睡着了，我也会马上睡。」


    「那么如果我装睡呢？」


    「呵呵，很遗憾，这种事我听夏可的心跳声就能立刻知道……顺便告诉你，现在你的心脏跳得比平常更快。」


    「咦，这也太厉害……好吧，那我就先失礼了。」


    我实在没办法连心跳声都加以控制，只能乖乖死心闭上眼睛，让意识慢慢沉淀。


    沈念应该就近看着我的视线固然令我分心，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把一切托付给心爱的男朋友，处于很放松的状态，所以视线对于睡眠没什么妨碍。


    无论昨天还是今天，都能像这样跟沈念一起过夜，我好幸福──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即将舒服地进入梦乡。


    ──戳，戳。


    「……嗯唔。」


    过了几分钟，感觉脸颊被人轻戳了几下，于是微微睁开眼睑。


    眼前当然是睡眼惺忪的沈念。


    「沈念，怎么了？」


    「呵呵，我在想夏可是不是睡着了，所以检查一下。」


    「差一点就睡着了。沈念也困了吧。明天也要早起，我们一起睡吧。」


    「嗯。」


    我重新抱住沈念，再度闭上眼睛。


    听着沈念细微的气息，心想这次终于要结束这一天。


    ──戳，戳。


    「…………」


    ──戳，戳戳戳。


    「……沈念～」


    「欸嘿嘿。」


    虽然很困，但是一直被戳就是会分心。


    受不了断断续续的戳戳攻击，睁开眼睛一看，恶作剧的沈念就在我身边笑着。


    「沈念，你还不困吗？」


    「不是，还挺困的。可是又舍不得就这么入睡。」


    「熬夜对身体不好，这可是沈念教我的喔。」


    「只有一天不要紧啦。欸，夏可，我们一起挑战睡意的极限吧。」


    「我已经濒临极限了……不过我也一样感到舍不得，所以就再聊一会儿吧。」


    「哼哼，今晚可不让你睡喔。」


    「都这么困了还真有精神……好吧，机会难得，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就是要这样才行。真不愧是我的男朋友。」


    「不客气。」


    于是为了陪这个在我面前就会变得不正经的帅气男友，第二天晚上的聊天进入延长赛。


    关于旅行的话题已经几乎说完，所以现在我们聊的是平常在家也会聊，像是无关紧要的游戏或漫画话题。但是由于待在不一样的地方，处在不同的情形，所以即使内容一样还是觉得非常新鲜。


    这种事想必也是旅行的优点之一。


    不过以我的情形来说，也许只要有沈念陪在身边就怎样都好。


    之后的事记得不太清楚，不过似乎是我们聊着闹着便各自到达极限，我跟沈念就此依偎着静静进入梦乡。


    被窝干净且舒适，空调也很凉爽，所以即使两个人靠在一起也不会热。


    如果不是明天就要回去，应该会就这么静静地睡到上午吧。


    ……但是这次的旅行似乎没有那么自由。


    ──夏可，夏可。


    「呜……有……」


    听见有人叫我，所以稍微睁开眼睛。周围已经逐渐变亮，所以时间大约是黎明吧。


    我翻个身，将视线朝向呼唤我的人。


    「陆哥，吗……？」


    「是啊。抱歉，夏可。我刚回来。」


    「欢迎回来……你好像，早上才回来呢。」


    「对。我要开车，所以到头来没喝酒，不过霞倒是喝了一点。刚才把她交给老板娘，现在才回到这里。」


    看一下手机，时间刚过早上五点──霞姐离开旅馆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多，所以似乎是喝得很尽兴……主要是霞姐。


    还有个年幼的孩子，早上回家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相对的，他们应该好好谈过了，明确决定彼此的停损点。


    ……照理来说是这样，但是看在我的眼里，陆哥的表情比昨天还痛苦。


    虽然有点坏心，不过这个时候还是问个明白比较好吧。


    「……那么，请问是怎么了？一大早叫醒我……别说退房，距离早餐似乎都还有段时间。我跟沈念一起睡有那么不妙吗？」


    「不，关于这点我觉得随你们高兴就好……只不过我不是要说这件事，应该说是有事找你吗……」


    「这么一大早，是吗？」


    「……抱歉。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跟你谈谈。就你跟我两个人。」


    「跟我，是吗？不是跟沈念？」


    「对。因为若是她在场，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看陆哥的模样，似乎要谈很复杂的事。


    我先揉揉眼睑，让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然后看向陆哥的脸。


    那是迷惘之人的表情。陆哥低着头，游移的视线动想尽办法避开眼前的我，而且脸颊微微泛红。


    陆哥说没喝酒，所以既然不是因为酒……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


    「夏可，这个……我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具体来说是？」


    「这是，这个……」


    陆哥虽然迟疑，还是坦白说出来。


    「该说是……恋爱咨询吗？」


    「……原来如此。」


    从陆哥只叫醒我这点，就能猜到应该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是他和霞姐一对一的谈话时，重新点燃某种动摇陆哥内心，本已忘记的感情吧。


    然后这么一来就没剩多少时间。「清水」的预定退房时间是早上九点，所以陆哥必须在剩下的大约四个小时里，整理自己的心意才行。


    是以成年人的身份冷静判断，还是坦率自己的心意面对对方。


    我该将陆哥推往哪一边才好呢？

 第65章 以后，慢慢来 上

    在房间里商量会吵醒沈念加上陆哥不太想被弟弟听到，于是我们决定早上泡个澡，顺便在大浴场说话。


    我把睡得很熟的沈念留在被窝里离开房间，先做好准备等我的陆哥便把毛巾递给我。


    「抱歉了，夏可。要摆脱那个笨蛋一定很辛苦吧。」


    「不会。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是只要拜托他，就会乖乖听话。」


    要到房间外面说话当然必须离开被窝，但我跟沈念睡在同一床棉被，所以我醒来时沈念当然会稳稳待进我怀里，牢牢抓住我的浴衣不让我离开，因此首先必须让他放手才行。


    睡迷糊的沈念向我撒娇，我拜托他「让我去上厕所」得以让她暂时放开我。然而如果商量的内容太复杂，这个厕所也可能要上很久，所以也得做好回房间会被他训话的觉悟才行。


    只是即使如此，现在的我还是想接受陆哥找我商量这件事。


    我们两人走在鸦雀无声的走廊，前往大浴场。我觉得在露天浴场聊也不错，不巧的是挂着「清扫中」的牌子，似乎不能过去。


    「呼～……虽然昨天我也泡过，不过还是觉得温泉很舒服啊。感觉全身上下讨厌的东西都被冲走了。」


    「就是说啊～……虽然我不是那么喜欢泡澡，但是如果是这里，要悠哉泡个一两个小时都可以。」


    我重重呼出一口气，默默看着天花板的灯好一会儿。


    我想悠哉泡着早上的温泉直到早餐时间，但是在此之前不能忘了正题。


    想要放松，也要等到之后再说。


    「对了，陆哥有好好和霞姐把话说开吗？」


    「算是吧。我没喝酒，但是被霞的气势吓傻了……全部都说了。」


    「那真是太好了……可以这么说吗？」


    「应该算吧。十年前的事，我好歹有好好道歉了。」


    看来最低限度该做的事，确实有好好做出了结。


    「陆哥对霞姐……果然打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吧。然后现在一定也是。」


    「……是啊。」


    如此说道的陆哥微微点头。


    我是独生子又时常转学，别说是儿时玩伴，就连朋友都没有，所以只能用想像。但是与小时候的朋友之间开心的回忆，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褪色。


    如果对方是自己最喜欢的女生，那么更不用说。


    ──陆，你要跟小霞好好相处喔。


    我，沈陆与阿霞的邂逅，要回溯到她出生的时候。


    我的记忆中只留下两、三岁以后的部分，但是收在奶奶家柜子的相簿里，有许多婴儿时代的我们一起拍的照片。


    吃一样的东西，玩一样的玩具，睡在同一张床上──据说赵家与沈家的来往是从我出生前就过世的祖父开始，所以两家人是世交。


    也因为几乎没有同年代的小孩，两人必然会经常一起玩，即使懂事之后也没有改变。


    「──等一下，等等我啦，阿陆。」


    「是阿霞走得太慢了。来，不努力抬起双脚，就要丢下你喔。」


    「啊～等等我啦～」


    小时候的阿霞虽然没有任何健康问题，但是个子很小，所以体力也差。即使我们年龄只差一岁，但是因为我的身高比较高，看在旁人眼里会觉得我们是差了很多岁的兄弟。


    我心想，她非得由我保护不可。


    虽然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但是我记得自己确实有过这个念头。


    「呜呜～阿陆……」


    「受不了，真拿你没办法……」


    我立刻往回走，去找哭泣的儿时玩伴。


    想来也并非都是我不好，但是只要阿霞一哭，我就会被妈妈或奶奶骂，这么一来多半是我得让步。


    「来，我们手牵手，一起走吧。」


    「……嗯。」


    阿霞大概是因为我回来而放心，立刻不再哭泣，牵起我的手……我本以为会这样，结果她却抱住了我。


    「喂，你又这样……我只牵你，没有要抱你走。」


    「那，背我。」


    「还不是一样……什么啊，才走这点路，就已经累了吗？」


    「嗯。走不动了。」


    「这家伙……」


    多半也是因为我太好说话吧，这时的阿霞很爱撒娇。


    大人在场时明明很安分，但是像这样只有我们两个时就会尽情耍任性，在我面前摇身变成小暴君。


    我也想过干脆就这样丢下她不管，自己一个人离开，但也只是想想，到头来还是会忍不住奉陪到底。


    「啊啊真是的……好啦，我背你就是了，你可要抓紧。」


    「嗯！谢谢你，阿陆。最喜欢你了！」


    「哇……这是怎样，真是的，突然这么有精神……」


    我虽然碎碎念个不停，还是没办法跟这个儿时玩伴作对。


    因为保护她是我的职责。


    而且被人依靠的感觉让我很开心，这也是原因之一。


    阿霞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小时候并没有特别关心外貌，但是上了小学多少有了接触其他学生的机会，过不了多久，感觉渐渐了解她之所以受到大人宠爱的理由。


    「阿陆。」


    「…………」


    「欸，阿陆～」


    「…………」


    「喂～沈陆同学，听得见吗～？五月五日儿童日出生，最后一次尿床还是在半年前──」


    「啊啊够了，我听得见。我都听得见，所以别再说了。」


    「谁叫阿陆突然摆出很见外的态度，所以我有点担心。」


    这时本来身体虚弱的阿霞逐渐有了体力，体格与其他小孩相比也不逊色。


    附近知名的美少女，未来「清水」的招牌服务生──不知不觉间，大家都这么称呼她。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


    「既然不是大不了的事，为什么要这么躲着我？……该不会讨厌跟我说话了吧？」


    「唔……没有，才不是这样。」


    「不然是怎样？」


    清秀的脸孔，大大的眼睛。被这样的一张脸直视，我实在没办法不回答。


    即使长大不再那么需要我照顾，但我就拗不过她，这点还是老样子。


    「……我被几个大我一岁的家伙取笑了。『一直跟女生在一起，有够丢脸的』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其他地方，有事没事就偷偷取笑我，所以我……」


    「所以就不太跟我说话？」


    「……嗯，就是这样。」


    这是刚懂事的小孩常有的事，但也因为镇上的小孩本身就少，只要被几个人说上几句，就很容易误会「这个世上就是这样」。围绕在小孩子周遭的世界意外狭小。


    就我个人而言，阿霞始终只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并未明确当成异性另眼相看，然而旁人似乎不是这样看待我们。


    在刺激远比都会稀少的无聊乡下，我们成了上好的目标。


    「哼～……说到大一岁的几个人，就是隔壁区的男生吧。每次都三个人一起行动。」


    「嗯。」


    「喔～他们对阿陆说跟女生在一起很丢脸，自己却对我说『我们来打好关系』喔。」


    「……咦？」


    「前阵子阿陆因为家里有事请假没来学校时说的。还说『偶尔也跟我们一起玩嘛』。只不过我觉得不太舒服，马上就拒绝了。」


    「……那些家伙。」


    我们在学校处得还算不错，原来背地里做了这些事吗？


    到底谁才丢脸啊。


    这样一想，就觉得稍微有点避着儿时玩伴的自己简直是傻瓜，真没出息。


    「所以你要怎么办？再躲着我一阵子？」


    「……不了。抱歉，阿霞，我让你担心了。」


    「就是啊，真是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我真的有点不安，担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会被讨厌的事呢。」


    如此说道的阿霞从身后用力抱紧我。


    即使长大几岁，我们仍然是儿时玩伴。


    「啊，阿陆，今天要不要来我家玩？爸爸买了有兴趣的大型电玩，我们来玩吧。」


    「还说本来玩游戏的钱让我打扫浴室抵销吗？」


    「……嘿嘿～哎呀～这周的客人很多，不打扫得勤一点会被妈妈他们骂。这就是旅馆女儿的辛苦之处啊。」


    「真是的，还真敢说……」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欸，阿陆。」


    「怎么了？」


    「耳朵可以借我一下吗？」


    「咦？」


    阿霞不等我答应，就把脸王到我耳边低语：


    「──我会一起玩的男生，只有阿陆一个。」


    「喔、喔喔……这样啊。」


    「嗯！」


    当我看见儿时玩伴红着脸对我露出笑容，内心涌起第一次产生的感觉。


    脸红心跳，难为情得没办法直视她……即使我由衷这么觉得，仍无法从她惹人怜爱的脸上移开哪怕一公厘。


    这个时候，我开始把眼前的「儿时玩伴」当成「一个女生」看待。


    然而，即使我和阿霞的关系愈来愈好，大人的世界仍然半强迫地要求我们改变。


    ……那就是妈妈怀孕，生了第二个小孩，以及从前阵子就在说的搬新家。


    因为爸爸的收入很少，要是三个人搬出去住经济方面会很严峻，所以在稳定之前都寄居在祖母家。还是小孩的我也理解这个情形，只是我没想到会进展得这么突然。


    家人变多当然很开心。年纪差了一大截的弟弟对我来说应该也很可爱，而且以后要是四个人继续住在奶奶家，空间也不够大，这些事我都明白。


    问题在于我和阿霞即将分隔两地。当然也会担心能否交到新朋友，但我最抗拒的还是跟喜欢的女生分开。


    一时间我还打算一个人留在奶奶家，但也因为要说服双亲，加上还有刚出生的弟弟，最终我也只能点头。


    这件事当然立刻就找阿霞商量。她也能够理解，愿意干脆送我离开，但是到了搬家当天，我们两个不出所料都哭得一塌糊涂。现在回想起来，这辈子就那个时候哭得最厉害。


    即使分隔两地，我们还是一直在一起。


    尽量每天联络。


    夏天和冬天返乡时一定要一起玩。


    我们做了这么多约定，最后才能笑着道别，但当我再也看不见送我离开的儿时玩伴，一度止住的眼泪再也停不下来。


    「……陆很喜欢小霞呢。」


    「……没有，才不是那样。」


    「哎呀，是吗？可是你要好好跟她联络喔。陆多半还不懂，但只要稍微偷懒，无论以前感情有多好，转眼间就会疏远的。」


    「……我跟她又不是那样。」


    「大家一开始都这么说啦……好吧，毕竟小霞那么可爱，如果不想被别人抢走，你就努力吧。」


    「就、就说我们不是那样了。」


    虽然还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对彼此来说都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儿时玩伴兼朋友，这点并未改变。


    我跟阿霞从小就一直在一起。有着很强的联系。


    所以只是分开一阵子，这个关系也绝对不会动摇。


    绝对。


    刚分开的那阵子，我明明还是这么想的。


    搬到现在的沈家后，过了几年。


    当时满心只想着不要跟儿时玩伴分开而哭哭啼啼的我也成为高中生，体格也成长到比起大人也不逊色。我代替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的父亲，站在保护妈妈和弟弟的立场。


    「──哥哥，你在做什么？不赶快去上学会迟到喔。妈妈说的。」


    「好，嗯。我知道，马上出去。」


    某天早上，我如此回应刚上小学的弟弟。


    当然不是因为睡过头而尚未收拾好东西，才不是那样。


    我每个月都会写信给阿霞报告近况──如今正为了信的内容而烦恼。


    「……怎么办啊，真的。」


    明明说好了每个月至少要写一封信，但是期限早就过了。再过一阵子就会变成两个月没回信。


    关于内容写什么都无所谓。不管是学业、学校、朋友，还是最近的兴趣或迷上做什么事──或者是近期的烦恼，写什么都行。


    只要不说谎，老实写就好。


    阿霞每个月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寄来很长的信。举凡交到新朋友，跟阿陆还在联络的事被要好的朋友发现而遭到揶揄等等，真的会把一个月里发生的事钜细靡遗写上去寄给我。


    「最近阿陆的信都来得很迟，我很担心。如果有什么烦恼，打电话还是用什么方式都行，要告诉我喔。因为阿陆是我重要的儿时玩伴。」


    看到最近一封信最后这几句话，让我很过意不去。


    她对每天发生的事都毫不隐瞒地写给我，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如果没特别发生什么事情，就写「什么事都没有」、「也没在念书，都在玩游戏耍废」寄给她也行。虽然阿霞也许会傻眼，但是只要写信就能让她放心。如果嫌写信麻烦，打电话直接讲也无所谓。


    然而无论哪一种方法，现在的我都变得会找理由逃避。


    「哥哥，上学～！妈妈在催了～！」


    「……我知道啦，马上过去。」


    把到头来还是一个字都没写的白色信纸放进书桌抽屉，逃也似的走出自己的房间。


    虽然提不起劲一大早就去上学，但是比起面对空白的信纸好上几分──现在的我陷入这样的心境。


    异状的征兆，打从小学毕业到刚上初中时便已存在。


    和小学不一样，上了初中以后，除了和同学间的横向连结，对于与前辈以及后辈之间的上下关系也得费心。新的环境，和「朋友」不一样的全新人际关系──这对内向的我而言非常吃力。


    当时的我已经完全陷入泥沼。


    「──学长，不要拖拖拉拉，请你赶快去捡球啦。要是我们这些先发选手不小心踩到受伤了怎么办？」


    「……啊啊，抱歉，我马上去。」


    「真是的，拜托你了，学长。」


    初中时代，我因为天生长得高而参加排球社，但也因为运动神经不好，三年来一直都是替补。


    虽然都有认真练习，但是始终没有多少进步，在练习赛之类的场合，随时都会被当成发球或杀球的靶子，搞得别说是同学，就连学弟也看不起我。


    也因为这样，别说是社内，在班上也几乎没有很熟的朋友。虽然并未遭到霸凌，但是不管待在哪里都是一个人。


    小学时处得还不错的那些人，如今也加入别的小圈圈，对我完全不表示兴趣。


    「……信里该写什么才好？」


    就算想写学校发生的事，但我说什么都不想把现在这种不得志的状况告诉阿霞。


    以往的我不管在何时都是「可靠的大哥」，却只是去了人比较多的地方就变得判若两人，过着阴沉的校园生活。


    这么没出息，这么逊的模样，怎么能够老实告诉她。


    告诉我从小就一直喜欢的女生。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信里关于「社团」与「朋友」的内容消失了，渐渐把更多的篇幅分配给关于「学业」与「兴趣」，以及之前不太会提到的「自己的家人」等话题。


    我有意开始删减关于自己的内容。


    即使是这样掩饰再掩饰，对于信的内容不断调整，避免让儿时玩伴担心，但是到了高中时代，终于连唯一能在信里自豪的「学业」也逐渐变得不顺利。不知道是初中那种填鸭式的念书方法不管用，还是我本来就不擅长掌握重点──随着年级提升，学年排名不断滑落。


    学年排名从两位数到三位数，再从三位数掉到低于平均──这样一来，就连毕业后的出路都变得有危险。


    「──陆，今天的三方面谈老师也说了，你的志愿要怎么填？改成当地的私立大学吗？这么一来依照现在的成绩勉强可以。」


    「不，维持原样就好。让我去考考看……我会努力的。」


    我现在的志愿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公立大学。就我就读的高中而言，排名前五十名里能有两位数合格者便已经算好了。考虑到我现在的成绩显然是不可能，但我还是拒绝老师与家长的提议。


    无论什么都好，我想要有一件可以自豪的事。除了健康的身体以外，运动和外表都只有平均或平均以下的人，最后能够抓住的浮木只有学业。


    只要好好念书，让努力开花结果，想必会对自己抱持自信。


    ……也会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儿时玩伴的勇气。


    我以备胎的学校也会好好去考的条件说服双亲，然后更加努力念书。


    周遭人们都沉迷于玩乐或恋爱时，我也拚命坐住书桌前方用功。


    我讨厌念书。如果可以我想去玩，想要玩游戏，看漫画，在家耍废。


    可是我更希望得到儿时玩伴的称赞。


    好厉害喔，你很努力喔，恭喜你，真不愧是我自豪的儿时玩伴大哥哥──


    我想让她看到我帅气的一面。


    由于我做出觉悟豁出去努力，本来走下坡的成绩开始提升，回复到几乎保证可以考上私立大学的水准。


    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相信第一志愿也并非遥不可及。


    虽然前提是……再有一些时间。


    ※※※


    「──总之，到此为止就是我把事情搞砸之前的情形……抱歉，我应该说得精简一点比较好，结果连不必要说的也说了。」


    「不会，毕竟这能让我知道陆哥的情形，反而觉得很感谢。」


    即使只听到这里，也能理解陆哥之后多半会提到的拒绝霞姐的理由，或者说当时的陆哥陷入什么样的心理状况。


    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好的一面，不想被看到没出息的一面，想必几乎所有人都时常冒出这个念头。


    话说就像现在的我，有事没事都在想这种事。无论学业还是运动，场面话是「为了将来的自己」，然而真心话只是「想让沈念看到我的努力，得到她的称赞或安慰」。


    有了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这样。即使自以为冷静，但是看在旁人眼里，都像是处于无法做出正常判断的状态。


    「努力开始展现出成果，正好是在高三那年冬天的十二月……所以是在当时中心考试的一个多月前。虽然爸妈说重考一年也没关系，但我拒绝了。毕竟我知道如果重考，就得对奶奶低头请她出钱，更重要的是重考太逊了，当时我就在想，这要怎么跟阿霞报告。」


    如果周遭有个能够商量的同年代朋友，结果多半会不一样。但是就如先前所说的，陆哥除了霞姐以外，几乎没有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


    这样一来更会自己一个人闷着头思考，结果就是视野愈来愈狭隘。


    就如陆哥所说，完全陷入泥沼。


    「……这么一来，再过不久陆哥就犯下决定性的错误了。」


    「是啊。既然泡得差不多，那就说下去吧……不用担心，很快就说完。真的很干脆。」


    连听着的我都觉得难过，但是如果不好好听完，就没办法好好推陆哥一把。


    毕竟陆哥的过去，终究只是恋爱咨询的前奏──接下来才是正题。


    ※※※


    下个月就要考试的冬天十二月，阿霞的信一如往常寄来了。


    「阿陆，今年就要考试了，可是年底还是会回来这边吧？我想直接见面帮你加油，所以回来时一定要跟我联络喔。我一定会把时间空出来。


    ps：还是希望你偶尔能写信给我。最近都是我在写，阿陆也要好好回信喔。」


    看到最后写着「你重要的儿时玩伴」，我便觉得一阵揪心。


    自从秋天的三方面谈以来，那封写到一半的信纸始终写不满，因此一直没有回信，眼看三个月就要过去。


    我好几次想要自暴自弃地把一切都告诉她。待在学校一点都不开心，也没有可以信任的朋友，最近连休闲时间都拿去念书──一看到被负面情绪染黑的信纸，让我回过神来重新写过。就这么一再反覆这个过程。


    阿霞则是和这样的我形成鲜明对比，开心地歌咏日常的青春。到了明年，小我一岁的她也会遇到跟我一样的状况……我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她的技巧很好，学业成绩似乎相当优秀，甚至得到老师保证只要维持现在的成绩，要考哪一间大学都能轻松过关──信上是这么写的。


    双方状况的对比实在太鲜明，让我看着都不禁想哭。


    「……妈妈，那个，关于年底。」


    「嗯？今年爸爸的工作也很忙，陆也要准备考试吧。沈念也跟朋友约好一起出去玩，所以年底打算在家里悠哉过年……啊，你该不会跟小霞约好了要见面吧？」


    「不，也不是这样──」


    「哎呀，你还难为情起来了。念书固然也很重要，但是去见她一面，让她把活力分给你应该比较好吧。而且最近的陆很明显神经过敏。我会帮忙跟奶奶联络的。」


    「啊～……呃，那就拜托妈妈了。」


    坦白说，我不太想见她。但是我写不出回信，而且也有不想让她更担心的念头，也因为过意不去，让我没办法摇头。


    妈妈似乎误会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然而完全不是这样。


    因为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阿霞。


    最后说好只有我一个人回去在奶奶家里住一晚，转眼间就迎来年底。


    尽管不想见她，但是当这一刻接近还是会紧张，明明是暌违许久的返乡，却根本没空管奶奶，只是在意镜子里的自己。


    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就是会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一点。


    奶奶虽然而之傻眼，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我把因为紧张而不太能够下咽的餐点勉强塞进肚子里，等了一会儿。


    比起约好的时间早了一些，「叮咚！」告知有访客的门铃声响起。


    「婆婆！晚安！那个，虽然很突然，阿陆……回来了吗？」


    「嗯，虽然跟平常不太一样，怪模怪样的。喂～陆，有客人找你～是小霞。别只顾着整理浏沈念，赶快出来迎接她！」


    「真、真啰唆……我知道啦！」


    奶奶叫我的声音大到多半连邻居都听得见。


    我也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竟然在儿时玩伴面前拆穿我。


    我一边感受脸颊因为难为情而发烫，一边来到许久不见，长大许多的儿时玩伴面前。


    「好久不见，阿陆。你比上次见面时长高很多呢。大概涨了一公尺？」


    「怎么可能啊。我是哪来的奇人异士吗？五公分啦，五公分。跟去年夏天相比。」


    「就算是这样还是觉得很厉害。不像我一公厘都没长……只有体重一直增加。」


    久违的阿霞变得更加漂亮。本人似乎为了体重增加而叹息，但是不管从哪里看，怎么看都是身材很好的美少女。


    肌肤没有半点瑕疵，根本不必化妆。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小巧的嘴唇形状姣好，一头长发乌黑亮丽。虽然我不曾听她本人提起，但想必会有一两个男人跟她搭讪吧。


    随着长大成人，儿时玩伴的魅力愈发增长。


    每次见面，都让我觉得距离愈来愈远。


    「阿霞，这个……你头发留长了啊。」


    「啊，这个？嗯，因为朋友说我留长发比较好看，所以换个心情。虽然因为校规绑成马尾就是了……这个，好看吗？」


    「啊，嗯。很好……吧。我对这些事不太懂。可是，那个，我觉得很漂亮。」


    「这、这样啊。谢谢你……欸嘿嘿。」


    也因为难为情，我和阿霞说起话来比平常更加僵硬。


    想说的事，想道歉的事，非说不可的事，明明应该有很多，但是久违的重逢让我太过开心，兴奋到连话都说不好。


    直到前不久明明还不怎么想见她，但是一看到她出现在面前的瞬间，这些事就全都抛到脑后了。


    「欸，阿陆，这个……虽然有点冷，但是要不要到外面聊聊？就像以前那样，一边在附近绕一圈一边聊。」


    「嗯，只要阿霞喜欢，我是无所谓……奶奶，就是这样，我出门一下。」


    「好。你顺便送小霞回旅馆。虽然没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出门，但走夜路总是危险。」


    「我知道……那么我去去就回。」


    我通知奶奶不会太晚回来，然后和阿霞一起走出玄关。


    晚上气温变得更低，漆黑的天空飘起纷纷细雪。如果这里是都会区，搭配闪亮的街灯与霓虹灯等等，多半会是相当梦幻的景色，但是我们老家位在山区，这点小雪只是家常便饭，并不会特别有什么感慨。


    「……像这样走着，就会想起以前呢。在积了雪的白茫茫路上，我们两个人手牵着手，踏出脚印往前走。」


    「的确有过那种事啊。那时的阿霞只要我一没注意，三两下就会跌倒，哇哇大哭……我时常被奶奶误会，以为是我坏心欺负你而挨骂。」


    「也因为这样，每到冬天不管天气好坏，我们都会牵手呢……好怀念啊。」


    如此说道的阿霞把视线往下移到我的手上，然后从下往上看过来。


    ……这么一来我实在很难抗拒。


    「……那在遇见别人之前，久违地牵个手吧。这个……毕竟这种天气手也会冷。」


    「就、就是啊。而且比起把手放进口袋，还是人的体温比较好。」


    我们就这么随意找个借口，牵起彼此的手。


    许久不曾感受的儿时玩伴的手非常温暖，也非常令我怀念。


    尽管时光流逝，以前牵腻的手摸起来的感觉仿佛没有随着时间改变，一如往常。


    「…………」


    「…………」


    我和阿霞走在只有少数几盏路灯照亮的路上。


    手牵手一起走──只是这样，心脏的跳动就比平常更快。


    离开这里已经过了几年。搬家时哭成那样的我们，也在离开的这段期间长大，知道了许多事。


    直到幼稚园还一起洗澡的我们，现在已经好好将彼此当成「异性」看待。


    甚至只是牵手，都让脸颊发烫成这样。


    「阿陆快要考试了呢。虽然这件事也许不该多问，但是你准备得还顺利吗？我知道你想读公立，但是也会考私立吧？」


    「嗯。我说只要考公立就好，但是爸妈一直啰唆要我去考。明明就算考上也绝对不会去报到。」


    「呵呵，就算是这样，伯父伯母还是会担心嘛。当成正式上场前的预演就好了吧。」


    「但愿有预演的效果。」


    这时我的内心已经快被压力压垮，但是在阿霞的面前忍不住逞强，说出这种自以为是的发言。


    虽说是备胎，但是凭我现在的学力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别说我了，你明年也会站在一样的立场吧，有空担心我吗？」


    「哼哼，果然会这么想吧？……可是你看这个。」


    「嗯？这是……全国模拟考的结果？」


    阿霞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记载着前几天才刚得出成绩的大型补习班考试结果，还附上详细的数字。我也参加了这场考试，被迫面对严峻的现实。


    「……这个真的是阿霞的？不是朋友的吗？」


    「唔，阿陆竟然怀疑我？名字不是清清楚楚写在上面吗？『赵霞』，这可是阿陆重要的儿时玩伴女生的名字。」


    「重要……自己说这种话都不觉得害羞吗？……不过我也不是真的怀疑啦。」


    仔细看一下数字，所有科目都拿到九成以上的分数──某些科目甚至逼近满分。


    这个模拟考和学校的段考不一样，连要拿到六成以上的分数都不容易，竟然能考出这个成绩。


    志愿判定的栏位当然也是整排的「a」。


    其中也包括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只能拿到「d」的第一志愿大学。


    这个瞬间，感觉之前一直安分沉睡在内心深处的某种丑陋事物逐渐外泄。


    「跟你说喔，阿陆……其实我想跟阿陆上同一间大学。老师也说学费不用担心，依照我现在的成绩，几乎可以肯定能拿到奖学金。」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嗯！虽然学费以外的开销还是得打工，多半会很辛苦，但是为了将来着想，肯定是这样比较好……还有就是，那个，阿陆多半也会在。」


    「这样……啊。」


    阿霞的眼睛多半是看到今后灿烂的未来，而且只要继续维持应该就能实现，但我脑沈念只浮现另一个景象。


    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待在她身边。


    相信过了年的三月，她会用怜悯的视线看着考不上的我。


    然后想必会对我感到失望。


    ──骗子。


    ──说了那么多嚣张的话，结果根本不行嘛。


    ──阿陆好逊。


    ──烂透了。总觉得之前那么仰慕你的我好傻。


    不。阿霞不是会说这种话的女生。


    即使我考试不顺利，她多半也会鼓励我，而且即使我重考，她也会用「那就可以一起读四年了」这种正向思考，引导沮丧的我变得积极。


    所以只要现在老实道歉，应该就来得及。


    「那个，阿霞……」


    「嗯？怎么了，阿陆？」


    「……呃──」


    说吧。全都说出来会轻松一点。


    把没用的自尊心全都扔了，把自己现在的烦恼，以及对于眼前这个儿时玩伴的情意，一五一十表白就好。


    这么一来肯定还来得及。


    我需要的不是用来炫耀的学历或证照。


    我要的只是如今在我面前的，最重要的唯一──


    「……阿陆？」


    「没有，抱歉，没事。」


    「咦～？你这么说我会更好奇耶～而且感觉阿陆没什么精神……如果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可以找我商量喔。」


    「……没事的，只是考试快到了，让我有点神经质。等到考试结束马上就会好。」


    「是吗？那就好……」


    然而就在即将开口之际，心中仅剩的自尊心妨碍了我。


    ……不，没问题的。距离考试还有时间，即使很困难还是保有可能性。


    因为对于考试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直到最后都不放弃希望。


    表白等到取得「录取」的结果再说。只要找回失去的自信，露出更好的表情来表白，相信她也一定会接受。


    虽然现在还配不上，但是总有一天。


    然而无论过了多久，「这一天」始终没有到来。


    即使是高中毕业，工作，直到现在。


    当我发现决定性的错误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

 第66章 以后，慢慢来 下

    「……呼～～～～」


    陆哥说完这些话便长叹一口气，低下头来。


    听到这里，首先我觉得他跟沈念很像。即使是重视的对象，都无法说出自己的烦恼，独自承受直到极限，这个地方真的是兄弟。


    「总之我的往事就说到这里吧。」


    「呃，总觉得还没说到听见霞姐表白后的答覆……」


    「关于这件事，我几乎完全不记得。根据昨天霞述说的情形，我当时只是一再重复『对不起』这句话……要说我自己记得的范围，是从隔天早上开始吧。依照奶奶的说法，我的表情宛如行尸走肉。」


    也就是说从这一天开始，两人便不再联络，就此渐行渐远……


    这就是陆哥在大约十年前犯下的一切错误，也是制造这种尴尬现况的起因。


    在那之后，陆哥当然没有考上第一志愿的大学，勉强考上备胎的私立大学，开始了大学生活。


    即使上了大学也和之前的学生生活没什么两样，独自在教室角落听课，上完课就回家。重覆着这样的生活。


    只是至少还是一直专注在学业上，大学成绩相当好，求职程中并未遇到什么困难。虽然没有走上当初的目标，但是职业和沈伯父一样这点没有改变。


    陆哥忘了过去的事，专注投入到工作里。


    ……然而仿佛命中注定，到了这个阶段依然有挫折在等着陆哥。


    陆哥在不习惯的环境操劳过度，搞坏了身体。听说没有人际关系的问题，但是陆哥跟我一样有沟通障碍，难免会水土不服，独自承担工作的失败与烦恼，一直忍耐，结果有一天醒来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然后就是现在的陆哥。


    附带一提，根据陆哥的说法，建议他辞掉工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伯父。


    「……这就是到目前为止的我。虽然有些地方省略，但是简单来说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似乎很尊敬我，但我真的是个肤浅的人。就连面对唯一能敞开心胸的女生，都没办法老实说出自己的心意……弟弟说得没错，我是个没救的笨老哥。」


    我顾虑他的感受而贯彻沉默，但是如果沈念听到他这么说，想必已经怒气冲冲。


    我也觉得以前的陆哥也许真的很没出息，很逊。


    可是，现在的陆哥正在努力挣扎。


    他抛开面子，找年纪相差接近一轮的我进行恋爱咨询。


    没错，恋爱咨询。


    也就是说，接下来说的才是正题。


    「……即使是这样，陆哥还是喜欢霞姐吧？明明打算死心才和霞姐谈到早上，却因为这么一谈，剩下的一点恋情就此死灰复燃。」


    「……你说得没错。」


    「为了确认，请让我再问一次。陆哥对霞姐──」


    「是的，我很喜欢她……对不起。」


    陆哥挤出声音，坦白说出他的心意。


    昨天他们多半也有聊到霞姐的事，虽然我没空去问，但是考虑到霞姐现在的状况，想必她也很辛苦吧。


    也就是说，霞姐也和陆哥一样都遇到了挫折。


    「多半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喝酒，但是看到霞哭的时候，我不禁好想陪在她身边。我也明白当初是我拒绝了她的表白，事到如今没有资格这样自以为是，可是……我说夏可，你可以揍我一拳吗？」


    「我、我们先冷静下来吧。我了解你的心情。」


    本来应该当成说笑或仅限于此的牢骚来处理，他们却演变成天雷勾动地火。


    好吧，彼此间原本就互相喜欢，所以也是有这种可能吧。


    成年人也只是平常巧妙掩饰心意，但也是会变得任性。


    关于这种情形，我在大约半年前就有无以复加的深刻体验。


    「夏可，你觉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如果是你或弟弟，多半会说『既然喜欢，赶快表白就好』，实际上我也这么想……可是啊，霞她，这个……」


    「是啊。霞姐已经有赵节了。」


    于是就会遇到多次面对的现实。


    如果要让我站在小孩的立场，至少就我来说，第一次看到爸爸公司的同僚，也就是曾和爸爸有过情侣关系（我是这么认为）的王小姐时，实在不太舒服。


    虽说已经离婚，但是爸爸原本最喜欢的人应该是妈妈，现在却和其他人这么要好──虽说立场略有不同，但是赵节很聪明，想必会发现。


    那么还是应该放弃吗？不，就是因为不想轻易放弃，才会找我商量。


    小时候的感情，与透过先前的经验培养的成年人常识。陆哥在两者之间挣扎。


    我想帮助这样的陆哥。


    虽然沈念多半又会傻眼地说我是烂好人。


    然而陆哥已经不是陌生人。对我来说是心爱女友会担心的重要家人之一。


    「……陆哥，那个。」


    「……嗯。」


    「对不起。」


    可是我却是对陆哥低头道歉。


    这就是我对这次咨询的答覆。


    「这样啊。好吧，确实如此。」


    「是。亏陆哥来找我，实在很过意不去。但是现在的我没办法给陆哥最想要的答案。虽然恋爱经验这方面可能多了那么一点，但我是个不像陆哥和霞姐这样出过社会的小孩。」


    要稳定留下「儿时玩伴」这种关系，还是以不怕毁掉一切的觉悟，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想肯定是这种层次的事。因此现在的我没办法负起这个责任。


    「所以说，这件事还是得由陆哥自己努力找到答案。虽然离退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是请陆哥还是好好利用这些时间考虑，找出自己能够接受的做法。」


    我说到这里，陆哥便微微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但是他的表情远比找我商量前要来得开朗许多。


    「知道了。就是说啊，连我都感到烦恼，就算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也不该找弟弟的女朋友商量啊……总之还是先谢谢你听我说。感谢。」


    「哪里。我才要谢谢陆哥找我商量。」


    办完事一转眼就变得这么冷淡，让我差点忍俊不禁，不过这也是沈陆的风格。


    「是。虽然你听了也许会嗤之以鼻──」


    ──────


    我确实将自己坦白的心意，传达给了陆哥。


    我从大浴场的窗户看向太阳升起一片明亮的室外景色，迎来旅行的最后一天。


    晚了陆哥一步离开大浴场，回到房间一看，已经起床换好衣服的沈念就在那里等我。


    「夏可，你这个厕所上得可真久。」


    「……对不起。」


    「真是的。我早就知道你是跟老哥一起走出房间，所以呢，我也知道不完全是夏可不好啦……可是我很担心喔。」


    「是啊。真的很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


    回到房间后，首先是沈念开始训话。虽说是为了陪陆哥商量，但是我没说实话就离开了，所以也不能找借口，只能乖乖低头道歉。


    被他捏脸颊，还赏了加强力道的弹额头……总之被训了一顿。


    「对了，陆哥呢？我还以为他比我先回房间了。」


    「老哥吗？我是没看到，我想多半是在哪里闲逛吧。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不过该怎么说，到了退房时间应该就会回来了。」


    「但愿是这样……」


    就我往窗外看到的情形看来，车子还在停车场，所以多半是泡完澡之后在附近独自散步之类的吧。


    想必是因为如果有我或沈念在场，就没办法好好思考。


    正好早餐的时间快到了，我快速做好回家的准备，然后跟沈念一起前往一楼的早餐区。


    于是原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朝着我们走来。


    喝到早上，被陆哥搬回房间的霞姐身穿服务生的制服，活力充沛地为顾客送餐。


    「夏可同学还有小沈念，早啊。昨天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话说今天不是中午才上班吗？听说你们昨天喝得很嗨。」


    「啊～……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赵节还是要去幼儿园，我也觉得睡不着。没事的，一个晚上没睡这点小事，我在之前的公司有过经验。」


    「总觉得从各个角度来看都不算没事……」


    明明从昨天起几乎都没睡，霞姐的表情却看不到太多疲惫。不知道是靠化妆之类的方式巧妙掩饰，还是单纯只是硬撑……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都活力充沛，不是一脸疲惫的陆哥可以相比的。


    抑或是将先前的烦恼都吐露出来，心情畅快所致呢？


    目前谁也不知道霞姐在想什么。


    「……真的很谢谢你们喔。赵节的事也是，阿陆……的事也是。虽然那件事情不免觉得是否有点多管闲事，可是多亏了你们，我才能久违地回到从前，能够好好跟他说话，我感到很庆幸。」


    「……对不起，我家的笨老哥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应该说必须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我每次都只顾着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有多难受，没神经地伤害他……还能跟他当个儿时玩伴，反而觉得是种幸运。」


    如果再这样下去，想必他们的关系将会永远固定在「单纯的儿时玩伴」。


    我也不是认为这样不好。一年回来霙奶奶家一到两次，顺便见面喝酒，聊些往事──这样的关系倒也轻松自在。


    如果从霞姐的立场考虑，想必只能选择这条路。


    因为若是期盼更进一步的关系，必然会迫使自己与对方都面临艰难的处境。


    霞姐无法主动跨过这条线。


    ……所以。


    如果即使如此，他还是强烈希望跟霞姐一同前行。


    「──霞，方便说几句话吗？」


    霞姐把我们的早餐放在桌上，正要返回自己的工作时，忽然听见陆哥从入口叫住她。


    看样子陆哥得到结论了。


    「总算来啦……笨老哥。」


    「好了好了……毕竟他似乎做好觉悟，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吧。」


    也包含睡眠不足的关系，陆哥的脸显得疲惫。头发半干，微微挂着黑眼圈……感觉就像在看以前的我，不过他现在面对霞姐的模样，是我认识他以来最帅气，最靠得住的一次。


    我心目中的「哥哥」形象，就在这里。


    「阿陆……啊，对了，阿陆也要吃早餐吧。我马上端过来，你跟小沈念他们一起等──」


    「不，早餐就免了。倒是我有话要跟你说……是重要的事。」


    「唔……！」


    陆哥如此说道的瞬间，霞姐原本还有几分黯淡的眼睛睁大，显得闪闪发光。


    我跟沈念清清楚楚见到那个模样，相视苦笑。


    ……搞什么啊，这两个人都只是随便找些借口，到头来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即使一度分开，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最后还是受到互相吸引。


    大人果然好麻烦。


    总而言之，接下来就看他要怎么打动霞姐了。


    我相信陆哥一定办得到。


    因为有其他人在看，我们等早餐时间结束，这才临时安排让他们谈话的地方。


    我们和住了两天的房间道别，来到一楼大厅后，前往沈家汽车所在的停车场。


    结果这两个「儿时玩伴」已经在车子旁边面对面。


    「……我说赵节，妈妈要跟那个人说点话，所以你可以跟夏可……跟夏可姐姐一起等我吗？


    虽然接送的校车快来了，但是我会在那之前谈完。」


    「嗯。」


    赵节很干脆地放开霞姐的手，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向我，立刻扑过来抱住我。


    只不过经过一两天，赵节似乎就变得很黏我，不过这样也好，往后多半也会跟赵节有不少来往，从今以后也好好相处吧。


    婆婆，霞姐，赵节，还有陆哥。


    虽然只是短短三天，但是我心中重要的人又增加了。


    「欸，夏可姐姐。」


    「嗯？什么事，赵节？」


    「……妈妈，喜欢那个人吗？」


    「呵呵，谁知道呢。如果妈妈说喜欢那个人，赵节会怎么做？」


    「……不知道。」


    「这样啊……说得也是。」


    赵节的想法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相信霞姐把一切告诉赵节的时候迟早会到来，而且他也有可能看陆哥不顺眼。


    即使如此，他们两人，不，应该说陆哥有什么打算呢？


    在远方传来的鸟叫声中，陆哥开口了。


    「霞……那个，我要说的事。」


    「嗯、嗯。你说有重要的事……是什么？」


    「嗯……该说是重要的事，还是算请求……」


    「嗯？请求？」


    「是的。就是──可以让我在『清水』工作吗？不管打杂还是什么的，要在你老爸手下当学徒也行，做什么都可以。」


    「……嗯？」


    似乎是因为和期待的答案不同，霞姐瞬间偏头感到纳闷。我们也有类似的反应，只不过既然营造出这样的气氛，现在的陆哥不可能会把这一切搞砸。


    想必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陆哥得出的答案。


    「你看，昨天我也说过自己差不多该开始工作了……虽然也得考虑『清水』有没有在招人这个问题啦。」


    「我们基本上都是人手不足，所以不管是厨房助手，还是柜台人员，能多个人进来都帮了很大的忙，可是……你说的重要的事，只有这个？」


    「对。我感觉想工作了……跟你一起。」


    「……唔！」


    霞姐似乎猜到陆哥的内心想法，眼眶变得有些湿润。


    陆哥，加油。只差一点了。


    「霞……不，阿霞。我说了很多次，那个时候真的，真的很对不起。那明明不是我的真心话，明明不想继续当儿时玩伴，却践踏了阿霞的心意……我，对阿霞做了最差劲的事。」


    「……就是啊。阿陆笨蛋。笨蛋笨蛋。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伤得有多深。有一周以上连最喜欢吃的饭都吃不下去，还会没有半点预兆突然落泪，让朋友好担心我……为什么你不答应啊？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成为男女朋友，阿陆那点烦恼，我肯定都帮你扫除……说不定也能一起上大学。为什么，为什么……阿陆笨蛋。傻瓜。烂透了。你给我消失啦！」


    「阿霞，对不起……对不起。」


    霞姐热泪盈眶，无力地连连捶打陆哥的胸口。


    如果能够抛下无谓的面子问题，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想必不会搞成这样吧。


    就只是简单的一个错误。


    光是这样，就让从婴儿时期便认识的两人变成这样。


    「……可是，那样的我更笨。伤心的时候，只不过是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轻易靠了过去，结果……我──」


    「不用再说了……不需要。」


    「对不起。阿陆，对不起……」


    再过两三年就三十岁的两人不顾旁边有人在看，都哭了起来。


    哪怕断绝联络并且疏远十年以上，他们想必还是无法忘怀彼此吧。


    时间过去，两人皆已长大成人。霞姐甚至有了小孩这个应该保护的对象。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法回到过去重来。


    然而，既然两人都还有喜欢彼此的心意。


    等到霞姐镇定下来，陆哥说道：


    「我不打算事到如今才说什么『像以前那样从头来过吧』还是『我们交往吧』。那样未免想得太美了，而且我认为这对你和赵节也很失礼……所以，我想要霞看着以后的我。不是儿时玩伴那个我，而是在同个职场工作的同僚，看看我能否符合霞和赵节的要求。」


    「……阿陆，这样好吗？虽然旅馆有在招人，但是薪水比其他地方低，而且如果是在爸爸那里实习，几乎没有休假喔？早上忙着进货和备料之类的，到了旺季有时忙到深夜还做不完……身为女儿的我这么说也许不对，坦白说并不推荐喔。」


    连霞姐都忙成这样了，对于陆哥这个新人来说想必非常艰辛吧。由于和上一个工作完全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如果以忙碌程度来说，也许这边要来得更夸张。


    然而陆哥已经做出觉悟，丝毫不为所动地点头回应。


    「无所谓。正好我在就业服务处才听说『目前没有工作可以介绍』。而且刚好可以矫正变得软弱的精神和身体……毕竟我比霞想像的还要不得要领，是个又逊又没出息的家伙。我想一开始多半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


    「呵呵，我想也是。以后要帮你善后的我就辛苦了。私底下要照顾赵节，在职场还得照顾不灵光的新人……搞不好做着做着真的会受不了你喔……这样真的好吗？」


    「即使如此也无所谓。毕竟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回到以前从头来过』，而是『从现在开始』……虽然开始的年纪也许晚了很多，不过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


    放弃以往的关系从零开始，让她从新看着「沈陆」。


    这就是陆哥一直烦恼到刚才所得出的结论吧。


    考虑到过去的自己和霞姐，以及现在的自己和霞姐，最终正视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个人认为这个选择绕了很大一圈。虽说是以前熟悉的地方，但是跳到一个没有经验的领域去看看工作，不知道要花上几年才会习惯，而且还有能不能与赵节相处融洽的问题。


    相信一定有更高明的做法。可是我不讨厌陆哥这种麻烦的个性。


    这个答案真挚而耿直，很像是陆哥这个体贴的大人会做的事。


    「……笨老哥也真是的。」


    在我身旁的沈念如此喃喃说道。听来像是在骂人，但是水汪汪的眼睛与微笑的表情，都流露出他为家人着想的体贴。


    「现在在这里说这种话虽然不太好……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会一直跟之前一样窝囊，所以还是先把我的心意好好说出口。」


    「啊──」


    陆哥轻轻抱住霞姐，说出那年冬天的那一晚，怎么样都说不出口的心意。


    「阿霞，我从小就一直喜欢你……我爱你。」


    「……呜哇啊啊～」


    陆哥最后这句话，让霞姐先前一直按捺的感情爆发了。


    从那漂亮的眼睛潸潸落下的大滴泪珠，让在场的我与沈念也不禁感到鼻酸。


    「对不起，霞。要是我早点说出这句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就是啊，阿陆这个大笨蛋……可是，选我真的好吗？我已经不年轻，还离过婚，甚至有小孩……要反悔就趁现在喔。不然你会把以后的人生全都献给我喔。这样好吗？」


    「很好。毕竟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本来就想这么做。无论学业，还是工作……都是因为想到有你在看着我，才能努力做好。虽然上一份工作太过逞强搞坏了身体……可是以后一定不要紧的。」


    「……那是因为，有我在吗？」


    「嗯。还有赵节也是。因为在你们两个面前，我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偷懒。」


    也就是说，他有决心接纳他们母子。


    现在的陆哥显得很可靠，比起沈伯父也绝不逊色。


    那个平常会在自己房间里玩游戏玩到深夜的陆哥究竟上哪去了。


    虽说是在心上人面前，再怎么说变化也太大了吧……我虽然这么想，随即发现自己也是大同小异。


    只要是在沈念的面前，我就会比以前更努力。


    无论是我还是陆哥，都是意外单纯的人。


    虽然来到这里的过程太过迂回曲折，所幸看样子总算能够和平收场──正当我这么想时，在我身旁看着这一切的赵节拉了拉我的袖子。


    「……大姐姐，校车来了。」


    「咦？啊──」


    朝轻轻按响喇叭的方向一看，来接赵节的幼儿园校车不知何时来到旅馆的正面入口。


    「唔！糟糕，我得赶快带赵节过去──」


    「啊，赵节由我和夏可带过去，请霞姐再照顾一下我那个笨老哥。」


    「咦，可、可是……」


    「霞姐，你现在脸都哭花喽。化妆也花了，眼睛也很红……这个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反而会让他们担心出了什么事。」


    「啊……呃，我真是的，这也太丢脸了……阿陆，呃，你有手帕或面纸吗？早上换衣服时太急，忘在房间里了。」


    「啊，嗯。来，手帕。」


    「谢谢……欸嘿嘿。」


    霞姐回过神来，连忙擦拭眼泪，陆哥面露苦笑看着她。


    两人就像回到从前的「儿时玩伴」。


    照这个样子来看，以后想必也不会有问题。


    因为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没有隔阂。


    「赵节，就是这么回事，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来，赵节。」


    「……嗯。」


    赵节看了母亲霞一眼，然后牵起我们的手走向校车。看到我们两个高中生和赵节，带头的老师瞬间露出瞪大眼睛的表情，但是看到后头的霞姐，似乎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


    「欸，夏可姐姐。」


    「什么事？」


    「妈妈，在哭。」


    「嗯。可是她不是因为难过或寂寞而哭。是因为高兴才哭的。」


    「高兴，还要哭吗？」


    「是啊。人长大了，就会为各式各样的事哭泣。我偶尔也会这样。」


    「哼～……大人好爱哭喔。」


    「也许吧。比赵节爱哭得多了。」


    「……加油。」


    「嗯，我会加油。谢谢你，赵节。再见喽。」


    「再见。下次你跟大姐姐更加要好的话，大姐姐会很高兴吧。」


    「……嗯。」


    赵节稍微点个头便搭上校车。照理来说绝对不是讨厌沈念……但是隐约觉得他有股和我跟陆哥一样的味道。


    因此他跟陆哥想必也能变得要好。而且他们还有玩游戏这个共通兴趣。


    我跟沈念两人挥手目送校车离开，接着就看到陆哥开的车靠近。


    「难得我们制造机会让你跟霞姐独处，你们不用久违地亲热一会儿吗？至少亲了吧？」


    「又不是你们这种笨蛋情侣，怎么会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这种事等到我更像样之后再说。」


    「好麻烦……我看你就是这样才会惹哭霞姐吧。这个窝囊老哥。」


    「你真的很啰唆耶。别说这些了，我们赶快去接妈妈吧。毕竟刚才的事还得好好跟她们说才行……还有，也得告诉老爸。」


    眼前的一切总算有个结果，不过艰辛的还在后头。虽说事出突然，但是陆哥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以后就得负起责任才行。


    无论对陆哥来说，还是对沈家的其他人来说，今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虽然在夏天来临之前把事情搞得这样慌乱，但是即使如此，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陆哥已经不是一个人。有家人，有我，最重要的是有霞姐。


    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想必不管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欸，夏可，这么一说我才想到。」


    「嗯？沈念，怎么了？」


    「推了优柔寡断的老哥一把的人是夏可，这点我能想像，可是……你竟然能让那个死脑筋的笨蛋有这个意思，我很好奇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啊，这点我也很好奇。夏可同学，为了今后的需要，可以请你也教教姐姐吗？」


    「霞姐还没回去工作啊……不过我也没说什么了不起的话，所以也没打算保密。」


    我趁陆哥手脚俐落地把我们的行李搬到车上的空档，将我最后对陆哥说的那个建议，偷偷告诉她们两人。


    「我真的只有说一句话。我想由现在的我说出口，一定很有说服力。」


    还只是高中生「小孩子」的我，自以为是地教陆哥这个「成年人」恋爱是什么，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我做不出来。


    可是，若是有一句话是我有资格说的。


    「──我说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第67章 延长赛

    转眼间就过去的这趟三天两夜之旅，终于只剩下回家了。


    从第一天到最后一天临走之际，都发生了很多事，实在是很累了，但是始终都很愉快，也好好跟沈念创造回忆，我觉得非常开心。


    「──婆婆，这三天承蒙您照顾了。下次一定会跟沈念一起回来看您。」


    「是啊。久违地一起住了几天，果然要是没有沈林，就会闷得受不了，所以他能来的话我会很开心。」


    「闷？哎呀糟糕，生病了吗？一个人住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会很麻烦，您是不是该考虑去住老人院了呢？」


    「你身为沈家的媳妇这么多年，这张嘴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两个孙子比你成材多了。不愧是我沈林家的孩子。」


    「也是我的小孩就是了。」


    「「…………」」


    陆哥和霞姐在这三天里好好解开误会，消除彼此的心结，但是这边的雪似乎还要很久才会融。


    不过她们互相都能毫不客气说出想说的话，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感情一点都不差。


    这对婆媳脸上挂着笑容，互相以目光擦出火花，一旁的陆哥与沈念两个人则露出「你们还在吵啊」的表情叹气。


    「倒是奶奶，正如同我刚才所说，我大概又要住在你这边了。等搬家的准备工作完成，我会跟你联络。这段日子麻烦你好好把我的房间恢复原状。」


    「我知道……真受不了，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还要跟孙子两个人住。可是陆如果再惹小霞哭，这次可不会饶过你。那么好的孩子可是很难找到的。」


    「嗯，我会铭记在心。」


    接下来形式上还需要经过面试之类的步骤，但霞姐承诺应该会（其实是绝对会）录用，所以陆哥似乎也是这么打算，以此进行今后的准备。


    虽然还剩下取得一家之主沈伯父的最终许可，但是既然霙奶奶和沈伯母都同意了，陆哥想必会离开现在的房间吧。


    这么一来，原本很热闹的沈家也会变得冷清一些。


    「那么奶奶，再见了。来，夏可也来道别。」


    「嗯……霙奶奶，下次我会跟沈念两个人再来叨扰。」


    「好。随时都欢迎你们，有空的时候随时过来。」


    我们还收到很多水果和点心当成伴手礼，从车窗探头再度对霙奶奶低头致意。


    接下来的回程路上，除了负责驾驶的陆哥以外，几乎没有人说话。


    无论是坐在副驾驶座的沈伯母，还是后座的我跟沈念，都在出发几分钟后便像断了线一般睡着了。回想起来，因为早上被陆哥叫醒陪他商量事情，睡眠时间不太够。


    常有人说旅行是到回家为止，但我个人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之后我们和来时一样，一边休息一边花点时间慢慢返回我们平时的日常景色。


    从明天起又要开始一如往常的校园生活。因为三连休已经完全休眠的脑袋突然要面对正常上课……这让人忧郁得无以复加，但也并非没有期待的事。


    我最喜欢的沈念随时待在身边，而且只要去学校，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艾远这些朋友应该也会欢迎我。


    我想要把这趟旅行发生的事告诉大家。其中当然也有不方便说的，但是相信大家都会有兴趣听。


    对于我们的故事，我想陆呈远同学想必会一一做出反应。爱管闲事的莫心怡同学多半会想办法问出「不方便说的事」。艾远则会傻眼地吐槽莫心怡同学。


    一旦想像这些事，就觉得忧郁的心情稍微变好。


    我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于是我把车子的晃动当成摇篮，好好地睡了几个小时。


    「──夏，夏可，醒醒。到家门口了。」


    「啥……？」


    陆哥的大手把我摇醒，睁开眼睛一看，车子已经开到我家大楼前面。


    虽然是因为一直在睡，但是比起去程，回程显得三两下就到了。


    虽然去程的行李已经尽量缩减，但是有霙奶奶给的伴手礼，又有要给陆呈远同学他们的伴手礼，行李多到两只手都抱不住。


    距离自家玄关还有点距离，这可是相当重的劳动。


    「那就再见了，夏可同学。帮我跟李琳姐说声『下次再来喝一杯吧』。久违地多了很多想说的话，所以一定要说喔。」


    「哈哈……好的，我明白了，不过请你们注意别喝太多了。」


    这三天来沈伯母多半没有多少清静的时间，所以我还是先跟妈妈说一点沈家的婆媳问题吧。


    想必妈妈在这方面肯定也很辛苦，所以应该很适合陪沈伯母聊聊。


    「夏可，这次真的承蒙你帮忙了。虽然说来见笑，低头请求年纪小我将近一轮的你帮忙，但是也多亏有你，我才能好好跟霞和好……谢谢你。」


    「陆哥这么说，我也很开心……你最后对霞姐说的话很帅气喔。」


    「别、别让我想起来啦……总之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帮你，不管是念书还是什么事，只要遇到困难随时跟我联络。就算是嫌我弟太烦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完全没问题。」


    「……去死啦，臭老哥。」


    「沈念，别这样……呃，目前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如果今后遇到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跟陆哥联络。」


    尤其是增进与陆哥的感情，对我个人来说是极大的收获。


    虽然我们年纪相差有点多，又一个可以聊男生话题的宝贵对象。最重要的


    是他可是沈念的哥哥，包括霞姐和赵节在内，我都希望能跟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


    我好几次低头向陆哥与沈伯母两人道谢，目送车子开往沈家。


    ……最后则是一直跟我共度快乐时光的男朋友，沈念。


    「我说啊，沈念。」


    「嗯？什么事？」


    「为什么沈念也一起下车了？不回家没关系吗？」


    「我会在晚餐前回去的。而且这么多行李，你一个人搬也很辛苦吧。奶奶似乎很中意夏可，还给了你这么多伴手礼。」


    沈念说得没错，虽然两只手勉强拿得动，但要一路抱着这些行李回家相当累人。因此沈念留下来陪我，老实说我很感谢。


    「……而且啊。」


    「沈念？」


    我们搬着行李走进电梯的瞬间，沈念就撒娇似的靠在我身上轻声细语：


    「我还想，这个……再跟夏可亲热一下子……看到老哥跟霞姐幸福地抱在一起，该说开关就打开了吗？」


    关于这点，我也有同样的心情。


    看到陆哥与霞姐长年的心意终于相通时，我真心觉得很棒。


    心想希望我们永远都可以像这样相互索求。


    也就是说，因此启动了我们的笨蛋情侣模式。


    回程的车上睡得很香甜，但是我们靠得比去程更紧。虽然沈伯母和陆哥没说什么，但我们在后座一直抱在一起。


    看到别的情侣亲热，所以像要强调我们的感情比他们更好似的较劲……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不过我们真的是无可救药的笨蛋情侣。


    走出电梯回到离开三天的自家，闻到家里的气味让我松了一口气。由于我周末不在家，本来还很担心妈妈会不会像平常那样把家里弄乱，没想到除了烟灰缸里有几根烟蒂没收拾以外，跟出发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异。


    即使我不在家，看来妈妈还是把家里顾得很好。就连我事先做好放在冰箱里的饭菜，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夏可，水果就放蔬果篮吗？」


    「嗯，果冻之类的马上就会吃掉，所以冰箱里随便找个地方放就好。」


    「嗯，了解。」


    能多放几天的点心放进餐具架下方的收纳空间。保存期限快到的塞进冰箱，或者是立刻拿来吃。就这样把霙奶奶塞满纸袋的伴手礼整理完毕。


    旅行途中穿过的衣服和毛巾等放进洗衣机，其他行李则放在自己房间……这下子终于可以坐在沙发上休息。


    「……呼，好累。」


    「就是啊。可是好开心。在途中的休息站买了好大的冰激凌两个人一起吃，在那边也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晚上还吃了便利商店买的零食跟饮料。」


    「感觉我们都在吃啊。」


    「呵呵，体重多半也增加了，所以接下来可得节制才行……还有就是我们独处时也发生了很多事，对吧？」


    「是啦，嗯……」


    是出门旅行让心态变得开放吗？总觉得做了不少平常畏畏缩缩不敢做的事。


    第一天在山路上的事，还有在露天浴场混浴等……本来重点应该是到河边玩水，但是总觉得我们的所作所为明显超过那个程度。


    ……还有现在也是。


    「欸，夏可，我再问一下。」


    「……嗯。」


    「夏可，这个……想跟我做吗？」


    「……呃。」


    我有点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明确开口：


    「……想啊。非常想。」


    坦白说，我觉得已经逼近忍耐的极限。


    ……虽说全都是以未遂作收，但是直到现在都能清楚回想起来留在身上的感觉。


    第一次确切摸到沈念的胸部，触感非常柔软。也还记得亲吻脖子时的汗水滋味。还有沈念一丝不挂泡在温泉里的泛红肌肤。


    同时因为回程路上睡得很好，体力也恢复了，再来就是想用一下这三天来都没机会出场的那个。


    「可是感觉你还挺冷静的。虽然脸红心跳，心跳声没有第一天未遂时那么大。」


    「果然瞒不过沈念吗……嗯，坦白说，我有点犹豫……不，严格说来算是开始犹豫吧。」


    想跟沈念发生关系的心意并没有改变，但是透过这次的旅行──不，应该说是看到陆哥和霞姐，让我改变主意。


    我觉得是否可以把进度放慢一点。


    「虽然只是有这种感觉，但我觉得本来可能挺急的。虽然很快就跟沈念成为男女朋友，也做着很笨蛋情侣的事，但是这两三个月的互动本身没什么改变。」


    「你的意思是……就像千篇一律？」


    「也许吧。我们除了最后那一关，一路走来的脚步都挺快的吧。所以，身心都产生了错觉，觉得既然感情这么好，赶快解决才正常……该这样说吗？」


    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是以身边人们的情形，以及在网路之类的见闻当成参考。不时得到朋友或家人的建议，在圣诞节、情人节、女朋友生日等节日，自己努力进行了尝试，但是与性相关的事不方便找人商量。朋友和家人自然不用说，也不方便找男朋友商量。


    因此最近我经常一个人闷着头思考。因为交往半年……因为有其他进展更快的案例……于是莫名受到义务感驱使，认为这种事得由身为女朋友的我好好思考才行。


    沈念很体贴对我又很好，即使处于这种状态还是会为我着想，但是我认为包括这些事在内，本来就应该好好讨论才对。


    即使难为情，不过既然是男女朋友，既然要正视将来。


    为了不像陆哥他们那样绕远路。


    他们两人能够回到以前那样的关系是件很棒的事，但是我不希望我们也变成那样，也觉得不可以变成那样。


    「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做，肯定很窝囊吧……可是我希望不是像现在凭着一时冲动，而是能够考虑清楚。正因为是跟喜欢的人的『第一次』，所以更重视这件事吗？」


    「原来如此。可是也有人说恋爱就是要靠冲动喔。像我的爸妈就是因为那样，很快就走到结婚那一步。虽然似乎历经了很多辛劳啦。」


    「这也有其道理……可是正因为这样，我希望我们两个一起找到共识……等等，怎么立场不知不觉间好像逆转了，这样好吗？」


    「我终究只是比喻……该怎么说，我自己觉得，这个……」


    沈念难为情地低下头，不过还是好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这个，觉得好像随时都可以。毕竟我也不打算和夏可以外的人交往，而且你也知道……我们也会做那件事。」


    「原、原来……是啦，的确。爸妈说的『常识范围内』指的多半就是这件事。」


    虽然最关键的地方含糊带过，但是基本上已经能够传达，以第一次讨论这件事来说，这样应该很够了吧。


    「总、总而言之，我完全不讨厌和夏可做那种事……如果夏可可以像上次那样，好好引导我的话，我，那个，可以的。」


    「嗯、嗯。知道了。虽然我还不习惯，到时候我会试着努力。」


    当时的光景浮现脑中，感觉脸颊顿时发热。


    虽说旅行第一天的情绪特别不一样，真亏我能做出那么大胆的行为。


    ……只有那件事，多半没办法说给别人听。


    这是只属于我们的小秘密。


    「总之，色色的事就把步调再放慢一点吧。那我本来打算等一下穿给沈念看的另一套泳装，就先不给你看了。」


    「……呃。」


    「我说沈念，亏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要刚说完就动摇。」


    「抱歉……可是，这个，因为我一直很期待夏可穿泳装的模样。」


    「真是的。沈念笨蛋，好色……不过真是拿你没办法，所以只有一下子喔。下不为例。知道吗？」


    「……谢谢您。」


    虽然回到家之后算是告一段落，但是我跟沈念的「旅行」多半会稍微延长。

 第68章 你这样也无所谓吗?

    「──啊啊～好热～……」


    七月的第一个周末早晨。我实在受不了房间的闷热，从床上坐起身来。


    平常这个时间都会迅速收拾东西上学，但是正如同刚才所说，今天是假日。因此没什么事要做的时候，我多半会睡到快中午，然而实在受不了这个闷热。


    我不讨厌夏天，只是实在受不了炎热。毕竟流汗很容易把妆弄花，而且还得准备防晒乳和止汗喷雾等等，时刻都得留意才行。


    脱掉汗湿的t恤，前往有空调的一楼客厅。我家只有一楼客厅和二楼姐姐的房间有空调，所以想要凉快只能前往全家的公共空间。


    我跟姐姐的感情并不差，但就要因此一直泡在姐姐房间里，我还是会在意。大我一岁的姐姐正在准备重要的考试。


    「心美姐，早啊。」


    「早啊，莫心怡。」


    姐妹两人一边打开空调开关，一边简单打个招呼。


    我，莫心怡，以及姐姐莫心美。两姐妹安分生活在莫家这栋小小的独栋住宅。


    「等等，我说你啊，又因为在家里就穿得这么邋遢……前阵子才被妈妈骂过吧。」


    「你很烦耶……妈妈他们都去上班了不在家，而且我马上就会去换衣服，没关系吧。倒是心美姐等一下要去补习班？」


    「是啊。毕竟在自习室比较能专心，而且和家里不一样，不会因为空调的温度就被啰唆。话说你呢？有事要忙吗？来，早餐。」


    「谢了。是啊，有点事。」


    我轻巧接下像回力镖一样扔过来的吐司面包，咬了一口。虽然早餐吃得很随便，但是放假时差不多都是这么吃。


    「有点事……？怎么啦，莫心怡，你很少这么含糊其辞。啊，该不会是跟男朋友约会吧？真是的，明明还是个小鬼，这么早熟。」


    「怎么可能。今天跟朋友……不对，是朋友认识的人参加的社团有比赛，今天是第一场，所以我也一起去加油，就只是这样。」


    「社团……什么社？」


    「……棒球社。」


    「果然是男人嘛。」


    「就说不是了。是朋友。姑且算是。」


    姐姐似乎因为自己要念书准备考试，没什么时间玩，追问得比平常更紧。


    自己的事就含糊带过，但是关于妹妹的事就什么都想知道……虽然多少是因为应考的压力，不过还是希望她能少管一些。


    只是话说回来，初中时代还玩得挺疯的我，上了高中后，这样的机会就渐渐减少了。


    毕竟我现在诚征男友，随时都在寻找机会，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看一个喜欢一个。


    该说不只是外表，对于平常的行动、举止、常识等方面也会留意了吗……因此我的要求变得更高，而且经常被朋友说「要不要把标准降低一点？」…不过要说我这个不折不扣的外貌协会，心态是否在短短几个月里就有所改变，该怎么说呢，实在也没这么容易。


    「莫心怡，最近有没有交情比较好的男生？有的话也介绍给我认识嘛。」


    「啥？……姑且有个有女朋友的，还有个热血的棒球笨蛋，你喜欢哪个？」


    「……那就免了。」


    「那就别问我啊。」


    因为是姐妹，我们对男性的喜好非常相似。


    他们两个当朋友还算不错，不过提起恋爱对象的话就……虽然对方多半也是这么看待我的吧。


    既然身边有两个全校前几名的美少年，只是长得好看一点的我想必没放在眼里吧。


    ……尤其其中一个还是超爱男朋友的。至于另一个棒球笨蛋，又是对高不可攀的对象一心一意的纯情少女。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不把他们当成异性看待，与他们相处时也不用客气。


    像是觉得谁看上了谁，谁似乎喜欢谁之类的。


    比起待在那种无所事事的男男女女之间，现在这样要自在多了。


    以委员长……不对，是以夏可和沈念这对笨蛋情侣为中心，加上我、陆呈远、艾远的五人组，如果可以，我希望高中毕业后继续与这些人有所来往。


    目送为了念书而前往补习班的姐姐离开，自己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今天的名义终究是去帮比赛的艾远加油，所以对穿着打扮应该不必太用心吧。只不过是室外比赛，而且还是大热天，所以至少要好好防晒。


    「……好，差不多就这样吧。」


    由于是假日，也当成转换心情，我用不同往常的发圈绑起头发，此外选择t恤和七分紧身牛仔裤，指甲嫌麻烦就不弄了。如果是去市中心玩就会再用心一点，既然只是去帮社团加油，穿得太过用心也有点丢脸。


    而且不管再怎么努力打扮，待在那两人身边就是会相形失色。


    打理好高中女生最低限度的服装仪容走出家门，前往集合地点陆家。当初的计划是骑脚踏车前往比赛场地的球场，但是陆呈远的妈妈刘丽阿姨说会开车载我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十分钟以上抵达陆家，就听到院子传来看门狗（姑且算是）洛基开心的叫声。


    看来那对笨蛋情侣也在同个时间过来了。


    「──早啊，沈念。」


    「哟，莫心怡。你平常都是准时集合，今天难得这么早到。」


    「因为比较早醒来，闲着也是无聊。倒是我们的委员长同学做了什么？」


    「不，他应该没打算做什么……可是那孩子最近似乎很中意夏可。」


    ──汪呜，汪呼！


    「噫……等、等等，不要一直舔我的脸……！」


    这才看到洛基开心地用力摇尾巴，还扑在夏可身上，以他的脸为中心，全身上上下下舔了个遍。


    洛基对谁都很友好，但是应该很少这么开心。


    也许是觉得这家伙看起来很弱，想要好好欺负她……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笑了。


    由于这个景象实在太温馨，让我不禁觉得好笑。


    「……莫心怡，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嘛。」


    「是吗？我平常就是这样吧……怎么了？该不会是我看着委员长觉得温馨，你就感到嫉妒了吧。」


    「怎、怎么可能。毕竟我知道莫心怡没把夏可当成异性看待，而且夏可心里只有我，所以就算真的是那样，也只能跟你说声遗憾……」


    「……噗噗！」


    「哪里好笑了，喂。」


    「啊哈哈。因为你啊～反应实在太好懂了。」


    让我忍不住想吐槽心里只想着情郎的人是谁。


    沈念平常对待任何事都很冷静，但是只要一牵扯到女朋友夏可，就会变得很好懂。他在理智上多半也知道，但是每当夏可丢下他跟我或陆呈远，甚至是最近变熟的孙莉同学等人说话时，就会因为嫉妒而不开心。


    怎么想都觉得沈念明知夏可眼里只有他，但是每次都让夏可好好安慰一番，重新确认自己对前原来说是最重要的。


    包括这样的沈念在内，都让我觉得有趣得不得了。


    ……虽然仅限于我跟夏可很熟的情形。


    「欸，沈念。」


    「……怎样啦？」


    「我说啊，我是说如果。万一，真的是万一喔。假如我说『我喜欢委员长』然后对你或委员长表白这件事，你会怎么办？」


    「……啥？莫心怡，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夏可吧。绝对不给你喔。夏可是我的喔。」


    「不不不，只是比喻，表情不要那么可怕……你也知道委员长最近愈来愈常和其他女生说话吧。像是孙莉同学、华柠，还有上官燕同学和陈焕福同学也是……所以我想其中会不会有人觉得他『也许还不错』。虽然我是绝对不会。」


    「绝对？你这么说好像让我有点火大……是啦，可能性也许不是零。虽然夏可喜欢其他男生的可能性是零就是了。」


    「好好好，谢谢你的放闪。到底怎么样？到时候沈念会怎么办？」


    「嗯～……」


    沈念稍微想了一下，然后低声回答：


    「──绝交，之类的。」


    「……咦？」


    「我只是说说而已，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会觉得挺讨厌吧……如果是没有交集的女生也就算了，可是我们是朋友吧？绝对会变得很尴尬。」


    「也、也是啦。的确，我初中时也有过类似的经验。」


    沈念立刻变回一如往常的柔和表情，但是有那么一瞬间，连我都吓了一跳。


    因为沈念说出绝交两字时，表情和声调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原本只是好奇，没有多想便试着发问。


    这多半表示对于沈念而言，夏可这个女生就是如此不可取代的存在。


    ……足以让她瞬间觉得毁了彼此一直以来的朋友关系也无所谓。


    很久没搞得这么尴尬，我正在烦恼该怎么改变话题──


    「啊！大家早安，欢迎光临～！」


    救援来得正是时候。


    满面笑容的陆呈远出来迎接我们。


    「早啊，陆呈远。」


    「早啊，陆呈远。」


    「嗯，早啊～！还有夏可同学也早安。」


    「你、你好，打扰了……」


    夏可似乎总算摆脱洛基，朝着我们走来。


    由于脸被狗舔了一顿，看起来比平常更不起眼，服装倒是挺像样的。夏季针织衫配上米色五分裤，再加上凉鞋和帽子──多半是沈念帮他搭配的吧。


    「啊，夏可你的脸黏答答的……来，我帮你擦，过来。」


    「啊，嗯……谢谢你，沈念。」


    「不客气。嘻嘻，来，不要动。」


    沈念殷勤照料女朋友，夏可则是开心地接受男友的付出。


    他们的感情原本就很好，但是感觉两人之间又加深了一步。


    ……已经不像情人，简直像是夫妻。


    「呵呵，沈念跟夏可同学还是老样子呢。不过只用手帕擦大概会有味道，所以得去洗手间把口水洗干净才行。好了，你们两个都快点快点！」


    「等等……陆呈远，不用这样用力推我们也知道啦。」


    「呃，那就打扰了……」


    「好的，欢迎。啊，莫心怡也赶快进来。」


    「好喔～」


    活力充沛的陆呈远硬是把我们带进久违的陆家。客厅还是一样漂亮，宽敞，洁净。我家既没有院子，客厅散乱放着洗好晾在室内的衣物。一切都是那么不同。


    家庭环境好，个性也开朗，又很为朋友着想……最重要的是一名美到吓人的美少年。


    是我这辈子认识的人当中，做人最成功的男生──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陆呈远」。太过超脱现实，我甚至不会觉得自卑。


    「陆呈远，那就借一下洗手间喔。」


    「嗯，请用。无论洗面乳还是洗手慕斯，尽管拿去用。」


    笨蛋情侣前往洗手间，客厅里只剩下我跟陆呈远两个人。


    这么说来，这还是我们升上二年级以后第一次独处。


    「欸，莫心怡，你会不会觉得他们两个，感情变得比以前更好了？一样是很亲热没错，该说是气氛不一样了吗？」


    「我懂。虽说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我想他们多半是在旅行时做了。不会有错。」


    「嗯？做了……做什么？」


    「……嗯？」


    我不小心以她能理解为前提开口，不过看样子是没听懂刚刚那句话。陆呈远对「那方面」的知识应该不是零才对……看来她在这方面也是那么纯白无瑕。


    「啊～……这个啊，我想说的是……」


    「──────」


    「啊！原、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在陆呈远耳边交头接耳，结果她不只是脸，就连耳朵都变得通红，难为情地低下头。


    ……我的朋友未免太可爱了吧。


    「不、不过我也没有详细问过，实际情形也许不是这样……只是我觉得他们肯定有所进展。而且我姑且有试着问一下，但不管是沈念还是委员长都是『不予置评』。」


    「就、就是啊……可是，即使他们两个变成那样，我还是非常开心。该怎么说，会做色色的……那种事，就是他们感情变好的证明。」


    「他们的幸福也是陆呈远的幸福，类似这样吗？」


    「嗯。虽然我没有好好思考，不过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样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差不多吧。」


    我认为这个小团体的中心是他们，所以我个人也同意陆呈远的意见。


    就是因为有他们两人，我们才会像这样聚在一起。我觉得不管少了他们中的哪一个，这个小团体瞬间就会分崩离析，所以他们感情好到会做那种事（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做了）还比较让人放心。


    ……可是。


    「欸，陆呈远。」


    「什么事？」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唔……呃，说了什么吗？我出来迎接你们之前，你们在聊什么话题？」


    「……啊啊，嗯。说要带什么东西帮艾远加油。你也知道去帮棒球社加油，就要有人带扩音器之类的，有很多选项吧。」


    「啊，是这样啊。如果真是这样，爸爸房间里就有，我们带过去吧。」


    「这样他也会比较有干劲吧。」


    「嗯，一定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就挑个几样。」


    「麻烦你了。」


    看着陆呈远起身走向二楼陆家夫妻房间的背影，我一个人低声自言自语。


    「……陆呈远，你也太不会装蒜了。」


    由于平常养成察言观色的习惯，当时我虽然和沈念说话，却都看在眼里。


    看到她在半开的玄关前方，耐心等待我和沈念两个人对话。


    也看到沈念说出「绝交」时，猛然抖了一下的模样。


    我是在班级对抗赛的庆功宴结束后，察觉到异样的。


    虽然当时离得比较远，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在陆呈远抚摸睡着的夏可的头时，露出了不曾让我，当然也不曾让沈念看过的表情。


    像是看着心爱之人的火热视线与温柔抚摸──她说不曾有过当成异性喜欢的对象，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否有所自觉，但是看到之后形迹可疑的举动，几乎可以肯定萌生感情了。


    「他们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这样的确最和平没错。」


    ……可是啊，陆呈远。


    ──你这样也无所谓吗？


    我在无人的客厅里，对着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抛出这句话。

 第69章 夏天的开始

    正如当初约定的那样，我们为了支持作为朋友的艾远出场的比赛，去了市区的棒球场。


    大会虽然才刚刚开始第一轮比赛，但对方队似乎是一支强队，在对方的观众席上，有很多像拉拉队一样的人。相对的这边，虽然有家长们，但基本上是稀疏的，穿着制服的只有我们。


    嗯，我个人来说，这边不会拘束，所以很容易支持吗。


    “夏可，防晒霜还没好吧？我带了，给你涂。”


    “嗯？我没那么在意，所以你不用这么做……”


    “不行，阳光这么强的话，回去的时候就会变得通红。看，我会从脖子上打下来的，赶紧往那边看。”


    「……是的。」


    一坐在观众席上，沈念就会像往常一样照顾我。作为中暑的对策，虽然准备了帽子、毛巾、还有饮料等，但是连皮肤的护理都忘了，这样注意到真是太感谢了。


    ……因为在人前也很细心地照顾，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啊，到了海边，又老是和夏可在一起，真狡猾。啊~我呢？真希望我也能涂防晒霜啊~”


    “莫心怡，你看，大小姐是这么说的。我得帮你做。”


    “不，不往这边甩。话说回来，陆呈远，刚才不是自己拼命干的吗？我不会任性的。”


    “嗯~两个人的吝啬鬼~”


    虽然尽可能地在阴凉多、不显眼的地方摆阵，但如果有这三个人的话，就会相应地吸引周围的人。


    沈念，陆呈远，莫心怡的平时的三人。在我看来是熟识的成员，重要的朋友……和重要的她。


    比赛开始后大家都会集中在球场上，但现在我们的集团似乎受到了相应的关注。


    听到的声音，大概和以前一样。首先对陆呈远的存在，其他学校的学生们吵闹，然后那个两侧的沈念和莫心怡，最后海旁边的附属品的我。


    ……因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决定装作什么都不吃的样子置之不理。


    在这里坐在我旁边的女性。


    “受欢迎的男人真痛苦啊，夏可。”


    “谢谢陆尔。……嗯，我想让想说的人说吧。”


    “哎呀，夏可不是说得很帅吗？如果这样我们家的洛基也不动的话就更完美了。”


    “那……可能有点勉强。”


    迟到的是陆呈远的母亲刘丽里。本来打算徒步和坐电车去球场，但是听了陆呈远的话，马上就对我说“我给你开车”。


    “妈妈，来晚了。难道停车场很拥挤吗？”


    “没有。请给路上的人提供粉丝服务。是的，对大家来说也是少见。”


    “粉丝服务？最近明明没有，真少见啊。”


    “真的呢。虽然是同龄人的妈妈，但是好久没跟我打招呼了，我也吓了一跳。”


    虽然已经引退很久了，但据说绘里是艺人，从事模特和艺人活动。我搬到这个县是在2年前，所以不知道，但是根据沈念的说法，在当地好像比较有名。


    虽然本人说是“无聊地方的艺人”，但还是觉得是“无聊”的程度，年轻漂亮。


    作为沈念的母亲的沈伯母也是那样，不过，与我的母亲不能比较。


    母亲、沈伯母、陆伯母应该都是同龄人，但是在哪里有了差别呢。


    “……夏可，陆伯母是不是看得太多了？”


    “诶？不，陆尔和陆呈远，重新看了一下，觉得很像……”


    这样在附近看两个人是从沈念的生日会以来，除了发色以外真的很像。即使被说成是年龄稍大的姐弟，也会相信的。


    “哎呀，夏可，你对这样的阿姨有兴趣吗？我再怎么漂亮，也不能追求人妻了。”


    “……妈妈，你知道恭维话这个词吗？话说回来，我觉得不好意思，别这样。”


    “诶？没关系，没什么。偶尔也让我吸点年轻人的精华吧。”


    “哇，‘我也是’，我并没有吸夏可的……什么的！”


    “嗯？晚上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夏可？你说你没吸什么？”


    “啊……！不过，妈妈这个笨蛋，阿姨去那边吧。”


    “啊，晚上好。”


    这样说着，撇开我和沈念，沈家父子的扭打开始了。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淘气的行为，但对于儿子沈念来说，这是一种耻辱。


    如果我站在沈念的立场上的话，我会反剪双臂扔出去。


    “那个，沈……难道沈林和刘丽，总是那种感觉？”


    “嗯……嗯，嗯。虽然否定了晚上的说法，但我觉得那种淘气的地方和父子一模一样吧。”


    两个人的接触方式就像是“朋友”和“姐弟”一样，但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形式。


    我和妈妈，沈念和伯母，还有像前几天那样的陆哥和霞姐和赵节——如果是各自认为最好的关系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对了，我还没被夏可‘对不起’呢。”


    “啊……果然，不说不行吗？”


    “当然。如果不告诉我，我会一直弯着肚脐。”


    这样说着，沈念把身体从我身上拿开，噗的一声转过脸。


    因为贴着的话会出更多的汗，所以这边比较凉快就好了，但是，平时的温暖不在身边，这也是因为无法平静而寂寞的。


    ……所以，这次我把身体靠近沈念，轻轻地耳语。


    “——对不起，沈念。今天的沈念……那个，非常可爱。”


    “……具体来说？”


    “如果错了的话很抱歉……刘海只剪了一点点，后面是指甲吗？弄得很漂亮，今天还喷了一点香水……我觉得。”


    “嗯。那么，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是今天早上去海边的家里接你的时候吧。香水就在不久前。”


    我一直在看沈念，只要有一点变化就会马上注意到。


    顺便说一下，今天是第二次对沈念说“好帅气啊”。


    「……原谅你。」


    “嗯，谢谢你，沈念。”


    “……笨蛋。”


    这样说着，你再次粘在我的手臂上。


    前几天旅行之后可能是因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很尴尬，也有互相害羞而保持距离的时候，从那之后一周转眼间就恢复了……或者说，比以前更粘在一起的情况变多了。


    话说回来，因为这还是在人前，所以还是很注意的。


    “……你们先看比赛吧，我是为你们加油的。”


    对于以惊讶的表情嘟哝的莫心怡的意见，只有全面同意。两个人在一起的话，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只有自己的世界，本来的目的是希望的应援。


    关于约会，日后还准备了别的机会。


    放眼投手踏板，好像正好听到了打球的声音，首发投手的希望为了投第一球而被甩了。


    “艾远，加油！”


    不知什么时候与陆尔和陆呈远发出了巨大的声援，但艾远并没有因此而动摇的样子。他似乎专注于与击球手的较量。


    手套传球的声音和裁判的高水平的好球呼叫在整个球场回响中，对我们学生来说真正的夏天就要开始了。


    结束了7月初休息日的比赛应援，然后是第二周的星期五。放学后，我和沈念没有去平时的游乐场并没有回我的家，而是直接去了平时的步行街。


    因为是周末，当然只有两个人。虽然是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制服约会了，但约会毕竟是赠品，今天的目的是另外的。


    “夏可，今天带了多少钱来？”


    “总之，250元左右……啊，因为另外还有餐费，所以那里没问题。”


    “嗯。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不用在意预算来选择。”


    我们的假期已经过去，很多的杂货店的商品基本上面向的顾客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虽然是买沈念的生日礼物的地方，但是今天不是来买给他的礼物，而是为了选择第二天的七夕、7月7日迎接17岁生日的陆呈远的礼物。


    当然，我偷偷地想，如果发现什么好的东西，也给沈念也买点什么吧。


    总之，现在是陆呈远的事。


    “陆、陆呈远，你喜欢什么？”


    “说到礼物，陆呈远基本上什么东西都会让他高兴的。无论是便宜的饰品、手办、平时用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我也选了文具、马克杯等各种各样的东西。会好好珍惜的。”


    我记得以前陪我选沈念的礼物的时候也说过，作为陆呈远对礼物的想法“如果能好好考虑对方并选择的话，无论什么都很开心”


    所以，如果不是完全不了解喜好的话，会好好高兴的，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吧。


    也就是说，如果是这家店有东西的话，几乎不会摘下来，但是乍一看，总觉得不对劲。


    首先，陆呈远的情况，大部分的小东西都适合。例如，莫心怡随便选的东西，还有，恐怕是我花时间选的送给陆呈远的蓝色饰品。陆呈远的时尚品味当然也很好，与其说是“合适”，不如说是“适合”。


    而且，不像沈念那样花时间慢慢烦恼，而是“总觉得”，感觉上。我觉得从他穿便服的样子也能看出来。


    “……夏可，很纠结吧。”


    “是吗……总之，陆呈远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想吗？”


    “那你还爱我吗？”


    “那是那个，这是这个。”


    “喂喂，这种时候，我要像往常一样在耳边低声私语‘你是最好的’，让他安心。”


    “我不记得说过那样的话……”


    我记得好像说过其他害羞的话，但是，作为那个，我不想在送你礼物的时候出现什么情况。


    当然，沈念是很重要的。我不可爱的地方，也会把好的地方全部集中起来接受，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男孩子。


    但是，我们现在能像这样让周围的人吃惊的和睦相处的契机，多亏了陆呈远。陆呈远的存在，未必对沈念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但是多亏了这个，我和沈念迅速地加深了联系。


    “……嗯，送什么礼物会烦恼，我也是一样的。这是去年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的第一次生日。”


    “这么说来……顺便问一下，去年夏天是怎么过的？”


    “我送了你一支好一点的圆珠笔。和有点讨厌的信息一起说‘我是高中生，要好好学习’。晚上不管怎么说都很高兴，现在也在用那个。……我是讨厌的家伙吗？”


    “……只是有点。但是，陆呈远的成绩不好也是事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认为沈念的选择是没错的。这样的话，只有关系好的人才能做到。”


    “是吗？如果夏可这么说的话，我可能会比较安心……嗯。”


    “突然……沈念，因为是人前，所以不要太粘在一起。”


    “是~”


    虽然这么说，但是沈念也不介意别人的目光，抱住了我。周围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穿着制服的情侣，虽然觉得融入了风景中，但是太黏糊糊的话就会浮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暂时不经意地移动到不太显眼的商品架上，一边调情一边继续寻找礼物。


    ……不知什么时候选择了礼物......越来越成为制服约会，是我的错觉吗。


    之后拿着陈列在架子上的商品，一边和沈念商量一边缩小候补范围。


    “啊，喂，夏可，看那个。”


    “哪个？”


    “看，在那里。在角落的架子上的家伙。”


    放眼沈念所指的方向，在摆放着很多手办的架子上不显眼的地方，有一件熟悉的东西。


    “啊，在沈念的生日的时候，陆呈远送的手办……和放在房间里的家伙类型有点不一样。”


    “嗯。虽然很可爱，但是表情有点不亲切，很像夏可。”


    “不，不像……”


    因为陆呈远自己选择了『可爱！』的东西，那边作为候补也足够了吧。虽说不是一样的东西，但角色是一样的，所以送礼物的话和沈念都一样，陆呈远一定会很高兴的。


    ……除了价格高之外，但是。


    “夏可，那个多少钱？”


    “480元”


    “哦，真不错啊。明明是夏可却很狂妄哦。”


    “所以不是我啊……”


    快乐地拿着手办的沈念放任不管，仔细看标签就会发现“打八折”。也就是说，在收银台是384元，但还是有点贵。


    如果把钱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的话，当然也不是买不到，但是这样的话，之后的餐费就会削减——好不容易两个人来到街上，偶尔也想吃平时汉堡以外的东西，那么，怎么办。


    “……喂，沈念。我有一个建议，这两个人一起出钱买吧？”


    “这是我和沈念两个人送给陆呈远的礼物吗？”


    “是这样的。我现在想起来了，去年王梓和陈芸也送了同样的礼物。那样的话钱也够了，可以吗？”


    本来打算两个人买不同的东西，但是在找不到这样的候选人的情况下，这样做可能比较好。


    从两个人到陆呈远——这样的话，我和沈念已经变成了夫妇的感觉，不过，因为周围的人偶尔也会这样说，所以这次反过来做也可以吗。


    “好的。那就采纳沈念的意见吧。”


    “嘿嘿，谢谢。我可以拿着吗？这个，怎么感觉很精美，很好看。”


    是否像我还有争论的余地，但是紧紧抱着作为礼物包装的手办的沈念，没有偏袒，非常可爱。

 第70章 齐聚一堂

    以各出一半的形式买了和沈念一样的手办的我们，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在沈家碰头，去了陆呈远的家。


    这是自上次休息日以来，虽然时隔约一周约到陆呈远家，一想到又会受到洛基的猛烈欢迎，心里就有点沉重。虽然知道不会咬，但是每次我走的时候，欢迎都会变得越来越粗暴，所以很难习惯。


    话说回来，为什么只有我会被舔到那种程度呢。沈念和莫心怡应该会去陆呈远家的。


    “好像有狗喜欢的味道吧……话说回来猫会怎么样……”


    不经意间闻了闻t恤领子，却只闻到柔软剂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夏可，你在干什么？难道是那个没洗衬衫的家伙……”


    “我已经熨好了，不用担心。……你看，陆呈远家的洛基对我很亲近，我在想为什么。”


    “啊~对洛基来说确实很少见呢。我从小就知道那个孩子，但至今为止还没见过那么开心的地方。……是不是分泌了只有狗才知道的信息素？”


    这样说着，沈念把鼻子靠在我的脖子上闻味道，当然，因为只闻平时的味道，所以只能歪着头说“嗯~”。


    洛基姑且不论，如果让人闻到奇怪的味道的话，对其他人也不好，所以我想还是模仿沈念涂上味道不太重的香水比较好，但是关于这一点，不知为什么沈念说“不行”，所以暂时只停留在止汗喷雾等最低限度的礼节上。


    嗯，今天结束的话去陆呈远家的机会是有限的，所以先放任不管也没有问题吧。如果被讨厌的话是问题，如果被喜欢的话，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实际危害。


    “嗯，为了让洛基的事发生什么都无所谓，只做好心理准备……对了，另一个人呢？”


    “是的。刚才偷窥的时候，衣服也换好了，差不多该下来了也不奇怪……喂，阿尼基，我们要走了～？”


    当沈念从客厅大声呼唤时，在匆匆走下楼梯的声音之后，不是平时穿运动服，而是休闲便服的陆先生出现了。


    “你好，陆先生，好久不见。”


    “嗯，说是好久不见，不过才过了两个星期。”


    虽说旅行还没过多久，但与旅行时相比，陆先生的气氛却大不相同。头发长得随便又蓬松，现在给人一种很短很清爽的印象，看上去不健康的黑眼圈也明显地变淡了。


    加上有清洁感的服装，总觉得是普通的好青年。这个人直到最近都没有工作，从现在的样子很难想象吧。


    因此，今天陆先生也会陪我去陆呈远家。当然，得到了陆呈远的谅解。


    “……陆先生，你认错人了。说实话，我相当吃惊。”


    “嗯，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吃惊。从下周开始正式决定在‘清水’工作之后，小智就开始在早上和晚上不停地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如果不把生活节奏改成我们家的风格就麻烦了’。”


    虽然从海里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但是陆先生决定下周早早地离开这个家，搬到雨雪先生的家里。关于房间里的大量游戏和漫画书等到底是不能带的，所以陆先生不在之后，我和沈念自由地玩也没关系。


    姑且不论，因为在“清水”工作而离开了这个城市，所以在那之前，计划好好解开对陆呈远的误解。


    “嗯……嗯，作为动漫来说还是努力的好，但是能好好地和陆呈远面对面说话吗？能道歉吗？如果在别人面前做出奇怪的动作，我真的会揍你的。”


    “别傻了。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


    对霞先生好好地传达了心情，现在的陆先生好像没有问题，不过，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跟上，保持近在咫尺。


    而且，这次陆呈远的生日比想象的要大（而且，参加者几乎都是女孩子），因此，比起周围全是女生完全客场的状态，男性之间适当地谈论游戏的话会更轻松吧。


    拿着昨天买的手办礼物，我们三个人再次前往陆呈远的家。


    到陆呈远家步行10分钟左右，我决定把在意的事情问陆先生。


    “陆先生，这么说来，你和赵节能成为好朋友吗？旅行之后，去过几次‘清水’吧？”


    “啊。我是在小霞的父亲手下修行的，那是学习的顺便……先问一下吧？”


    “果然，看起来很辛苦啊。”


    “那是啊。就算被介绍说‘我是她的青梅竹马’，赵节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得体的大叔。……总之，现在要集中精力努力工作。”


    看苦笑的陆先生的表情稍微快要花点时间了，因为有游戏等成为契机的话题，所以如果多次见面的话，随着赵节的成长，关系会一点点变好吧。


    如果你能和我这样毫无问题地说话的话，和我有很多相似之处的他，总有一天会同样地接触的。


    “啊！大家好！会场在这里！”


    来到陆呈远家，和上周一样，陆呈远在门口迎接我们。因为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今天穿着比平时更帅气的衣服。


    清爽的蓝色时尚休闲服装，与鲜艳的金发色非常相配。


    “wowow……”


    当然，旁边的洛基马上就会注意到我，也许是在警戒我旁边的高个子陆先生吧，虽然很高兴地摇着尾巴，但并不会以几乎要飞起来的气势靠近我。


    “你在说什么？”


    “不，什么都……”


    玩笑暂且不提，我觉得这样下去洛基会很可怜，所以把陆呈远的事情交给沈念和沈陆两兄弟，老实地受到洛基粗暴的欢迎。


    陆呈远家的看门狗依旧很高兴地舔着我的脸，我忍着进攻，突然在我的肩膀上放了一只大大的硬邦邦的手。


    面对面，那里是我的女性朋友。


    “啊，夏可。你在干什么？被人狠狠地舔了一顿，脸上涂了黄油吗？”


    “嗯嗯……用洗面奶好好洗了一下。啊，艾远，这么说来，大会真可惜啊。”


    “虽然努力了……嘛，果然对方很强。”


    虽然是我们去应援的第一轮比赛，但是应援很空虚，比赛结果是我们高中的惜败。虽然是到第9局为止勉强投完的希望，但是没能战胜对方强校的猛攻。


    据说新队伍已经成立了，但由于期末考试迫在眉睫，为了满足学习时间的需要，暂时停止练习——因此，可以参加陆呈远的生日会。


    “夏可，谢谢你邀请我……休息日能来陆呈远家玩，我好像在做梦。”


    “除了我们以外几乎都是不认识的女孩子，虽然很丢脸。”


    除了为了准备搬家而提前回家的陆先生以外，男性阵容只有沈念和陆呈远两个人，后面的人都是女孩子。


    从我所知道的范围来看，除了莫心怡以外，恐怕张海洋和陈焕福也会在这之后来，春季班级比赛以后关系很好的孙莉为首的11组的人们也打招呼，之后——。


    「嗯，果然你也在啊，我知道。」


    “……华柠。”


    “……那个，我跟你说吧，我只是被陆呈远邀请了，没办法。又是无聊，礼物什么的也没准备，之后，高中的……嗯，我也想和张海洋和陈焕福两人见面。篮球比赛，还没定下来。”


    连什么都没问，却说了很多话的华柠。


    人多热闹是可以的，但到底能不能平安结束，我只担心这一点。


    结果，聚集在陆呈远家的，包括我在内共计9人。


    我，沈念，莫心怡，艾远这4人和张海洋陈焕福的哥俩好组合，之后是不正规的陆先生，之前陆呈远邀请了的华柠，和沈念同班的孙莉。


    和往常一样走进宽敞的陆呈远家的客厅，和陆尔一起准备料理的时候，孙莉一下子靠近了我和沈念的旁边。


    虽然很久没见她了，但总觉得比以前个子更高了。


    “好久不见，夏可。好久没这样和你们小两口说话了。”


    “虽然还没结婚……嗯，今天只有孙莉一个人参加可以吗？”


    “嗯。其实除了我以外，其他三个人也被邀请了，不过大家都挤过来不太好，所以就派下一任学生会会长候选人我作为代表来了。”


    “谁去玩猜拳。”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


    虽然被沈念轻易地暴露了，但内情另当别论，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下届候选人……孙莉，你想当下一任会长吗？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对那种事没兴趣。”


    那是换班后的事，记忆模糊，但本人好像说过这样的话。能力上应该没有问题，但别人这么说他也不感兴趣，实际上，现在也没听说他隶属于什么委员会。


    沈念注意到我的视线，点了点头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我们班的班主任是学生会的负责人，2年级的学生中没有人愿意参加，很为难。平时的小组中，我和孙莉同学是回家部的，她问我‘哪个都没兴趣吗？’我马上拒绝了。”


    现任学生会长艾芳芳学长的任期到夏天为止，所以必须寻找秋天以后接任的人并任命。我们高中的学生会采取社团活动的形式，学生会会长=其他社团活动的部长。


    因此，通常情况下，艾芳芳学姐会从属于学生会的2年级学生中选出“就是这个人”，并任命他为下任会长，但根据沈念的说法，这方面似乎遇到了困难。


    沈念刚说完，孙莉接着说。


    “从现在会长的工作状态也能看出来，成为会长后会变得很忙。暑假为了准备隔年举行的文化节和运动会，几乎不去学校，即使结束了，去年广受好评的圣诞派对活动今年也在暗中进行着……说实话，根本没有闲工夫啊。”


    “圣诞节，今年也要过。”


    “现在还是秘密，只在这里说。听说这次的主办方是别的高中，但我还是得去帮忙。”


    艾前辈应该也会帮忙，但现在是最重要的时期，新任会长还是要努力。


    ……也就是说，对于近距离观察了去年忙碌的会长身影的2年级高中生来说，新的会长职位可以说是看得见的雷，或者说下下签。


    一般认为进入学生会的话，学分加成和推荐名额等升学方面都很有利，但如果想进高水平的大学的话，说实话，并没有什么优势。


    “……所以孙莉就成了众矢之的，你为什么那么有干劲呢？我觉得孙莉应该没问题，但她不太像众矢之的。”


    嗯嗯，旁边的沈念点头同意我的话。看来连沈念也不知道干劲的理由。


    从沈念坚决推辞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恐怕班主任老师也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才找他们俩商量的，孙莉没必要参加。如果不能说服2年级生的话，可以招募1年级生的志愿者，而且，也不是从孙莉至今为止的言行举止来看‘我很同情你，所以就帮你吧’的人。


    “这件事说出来也没关系……不过，比起这种令人难过的话题，今天是大喜事吧？好像都准备好了，今天就大干一场吧。来来来，夏可夫妇也拿杯来。”


    “我、我还没结婚……孙莉，你别开玩笑了。”


    “哈哈，感情和睦不是好事吗？那我去别人那里混一混，之后两个人尽情地打情骂俏就好了，你们这些情侣去毁灭吧。”


    最后半开玩笑地骂了一句，中村离开了我们，走进了本应该没什么交集的张海洋、陈焕福、华柠的篮球组圈子里。


    看来她也有她的理由……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变化，有干劲是好事，艾芳芳学姐也能专心准备考试了。


    孙莉姑且不论，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沈念。


    “……夏可，对不起。学生会的事，一直瞒着你。”


    “因为是第一次听说，所以有点吃惊，不过也没怎么在意……难道班主任来找我咨询，是很久以前的事吗？”


    “嗯，其实在班级比赛结束的时候……虽然孙莉那样说了，但是交接工作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暑假刚结束的运动会开始，孙莉就会成为新会长。”


    也就是说，当我和沈念愉快地旅行，度过充满回忆的一夜时，学生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沈念……那个，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嗯。我一开始也想找夏可商量，但那样的话，不也得说‘会长很为难’吗？我先不说，夏可倒是很受会长的照顾……我在想，夏可会不会太勉强自己了？”


    “我也很想说没有，不过毕竟是艾芳芳学姐啊……我也是宅家的成员，说闲也挺闲的。”


    其他不熟悉的人另当别论，艾芳芳学姐在去年的圣诞派对上照顾过她，又是艾远的姐姐，就算当不成会长，也有可能担任她的助手。


    ……当然，要好好说服沈念。


    “虽然和夏可相处的时间减少了，但更重要的是，不想再让夏可勉强自己了。学生会、学校活动是当然的，社团活动、委员会、老师们等，不是经常被夹在各种各样的人中间吗？温柔是夏可的优点，不过，因此成为负担的地方，我也一直在附近看着……去年冬天的事，我还没忘记呢。”


    去年冬天，因为和父母的关系而烦恼的我，在沈念和其他沈家的人面前露出了难看的样子。


    不过，托他的福，我下定决心向沈念告白，沈家也温柔地接待了我，虽然对我个人来说是美好的回忆，但沈念还是很担心吧。


    沈念也以他的方式担心着我的身心。


    “这样啊……沈念，谢谢你。你为了我一直保持沉默。”


    “夏可，你这样对我太宽容了吧？我觉得稍微生气也不会受到惩罚的哦？”


    “没关系，没什么……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眼前的沈念。”


    就算艾芳芳会长感到困扰，如果会让沈念不安的话，我肯定会选择沈念。


    或许我能做得更好一点，但我笨手笨脚，要是插手的话，肯定会垮掉。


    所以，现在，我的温柔全部倾注在沈念上。


    只要眼前这个重要的他能安心微笑，我就满足了。


    “所以，沈念，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担心。以后我会努力不再让他为我担心的。所以，那个……如果你能让我再稍微撒撒娇就好了。”


    “夏可真是个没办法的家伙……不过，算了，嘿嘿。”


    沈念这么说着，露出软绵绵的笑容，把脸埋在我胸前撒娇。


    ……是的，我希望他总是这样的表情。只要有这个笑容，我就很幸福。


    就这样，我们按照孙莉说的那样打情骂俏地走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分开了，突然，我感觉到大家都在注视着我。


    “呵呵……沈念，还有夏可？差不多该干杯了，可以吗？满意了吗？”


    “……是的。”


    我们向投以微笑和苦笑等温暖视线的其他出席者道了歉，加入了干杯的圈子。

 第71章 共同工作

    加上像往常一样在很多人面前一不小心就暴露情侣关系的我和沈念，陆呈远的生日派对开始了。


    人数比上次去海边的时候多了很多，虽然感觉有点小，但这里也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我觉得还不错。


    大家围着睡在陆家车库里的大圆桌，据说是为了这一天被拉出来的。


    陆呈远的旁边坐着好友张海洋和陈焕福组合，华柠和孙莉则坐在他们的旁边。我和艾远这两个男人，就像面对沈念一样。


    陆先生似乎顺利消除了误会，把“清水”卖的土特产交给房东陆伯母，早早回家准备搬家。


    因此，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觉得很丢脸。


    “哇，好大的蛋糕……艾远，这个真的可以收下吗？”


    “嗯，妈妈在西点店打工，今天的事告诉她，她说‘拿去吧’。就当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吧。”


    “谢谢！看起来很好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前几天的比赛中，艾远意气风发地表示要在陆呈远面前把胜利作为礼物送给他，结果却输掉了比赛，虽然面带笑容，但总觉得有些尴尬。


    我看向陆呈远等人，他们吹熄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用智能手机互相拍摄着那个样子，看起来很开心，但说真心话也很复杂吧。


    虽然也喜欢陆呈远，但也知道他在棒球方面更加努力，所以能理解艾远的心情。


    “夏可，我想把这个蛋糕平分给几个人吃，怎么办才好呢？那个，艾远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不吃吧？”


    “嗯，也就是说七等分啊……孙莉，确实有方法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点麻烦，这里一般分成六等分不就行了吗？夏可你也无所谓吧？”


    “哎？”


    不过，本来把喜欢甜食的艾远一个人留下吃也不好意思，所以我忍着吃也没关系。


    “啊，抱歉抱歉。我的意思不是说，夏可和沈念一起吃不就行了吗？”


    “……咦？”


    “反正你们两个都要演吧？陆呈远？啊~ ~”


    “呵呵，是啊。啊……嗯，这个草莓又大又甜。”


    看到沈念希把孙莉递过来的蛋糕上的草莓一口吃掉的样子，我猜他的意思是，反正是两个人一起吃，两个人吃一个就够了吧。


    为了确认，我将视线移向陆呈远，微微泛红的陆呈远故意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我男朋友好像干劲十足。


    不过，现在因为座位的关系分开了，就算不做蛋糕，换地方坐的时候也会凑在一起。


    我和沈念两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不时地注意着对方。


    “总之先来这边帮忙切蛋糕吧。我和陆呈远的话，感觉不太能好好做。”


    “……嗯，我可以的话也无所谓。”


    这种事还是让陆伯母来做比较好，他轻轻看了一眼，发现她和往常一样在厨房给洛基喂点心。


    刚才还在附近给自己儿子拍照的陆伯母，不知为何若无其事地向这边竖起大拇指说“请多指教”。


    既然交给我了，这里就只能由我来做了。我拒绝了一句，在沈念和陆呈远之间坐了下来。


    “嘿嘿，夏可来啦。”


    “打扰了……先把沈念切成两半，然后再分别切成三等分吧。把放满水果的那份分给今天的主角。”


    “嗯，那个……那么，先在这里切刀的感觉可以吗？”


    “是吗？啊，有点偏离中心了，稍微往左一点。”


    “这种感觉？”


    “嗯，然后笔直地慢慢放下。”


    把自己的手放在拿着蛋糕刀的沈念的手上，一起切蛋糕。沈念的手势比平时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但尺寸上有明显的差异就不好了，所以我尽量不让它变成那样，好好地支持他。


    “……给人一种虚度作业的感觉，有点烦。”


    “嗯？华柠小姐，你说什么了？有什么想说的，我就当面问你吧？”


    “不，没什么？喂，别光交给男朋友，快点切啊。”


    “唔……你什么时候记得啊。”


    华柠虽然不善言辞，但看到了苦笑的张海洋和陈焕福，还有莫心怡等人的反应，其他人似乎也有这种感觉。


    我个人打算一直这样做……我和沈念，看起来有那么“像”吗？


    新婚夫妇……的姿态。


    顺利地切完六等份后，大家一边闲聊，一边享用陆伯母准备的料理。


    菜的内容和海边的时候差不多，但人数增加了，盘子里的量相当可观。


    “那么，任务结束了，我回到艾远那里安静地做饭——”


    “啊，夏可等一下。”


    “陆呈远？”


    我慌忙要离开的时候，陆呈远的手拉住了我。


    “不行啊，夏可。好不容易有沈念在身边，要好好照顾重要的男朋友。”


    “……那个，没关系吗？我在的话，会妨碍我们和沈念说话吗？”


    陆呈远也很喜欢沈念，所以偶尔也会想两个人单独聊天。


    实际上，在我和沈念开始交往之前，陆呈远应该更喜欢沈念，这种时候我觉得他更任性一点也无妨。


    “没关系，虽然我不是沈念的第一有点寂寞……但是，我也很喜欢看沈念和夏可在一起时幸福的脸。所以你们两个，就算是在我家也不用客气，可以尽情地卿卿我我。”


    说着，陆呈远把我往沈念这边推了推。


    既然今天的主角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可以毫无顾忌地玩耍了，不过，好像有点太在意我们俩了。


    “没关系的。我去跟华柠扯扯关系，在那之前，我们就好好享受吧。对吧？”


    “……不，如果觉得很麻烦就不要来了……”


    “诶~ ?那华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虽然嘴上说很烦，但其实是在等我吧？对吧？”


    如预告所示，沈念向华柠这边纠缠。


    看向桌子那边，大家似乎已经各自讨论好了，华柠她们篮球组加上陆呈远四人，莫心怡、孙莉和艾远三人围坐在一起。


    因此，剩下的我们自然是二人组。


    “夏可，那个……先吃饭吧。”


    “……是啊，刚做好的时候吃比较好吃吧。”


    既然是自然而然的事，那也没办法，我们像往常一样黏在一起，决定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美食上。


    ……然后理所当然地“啊~”了一声。


    吃完餐桌上的料理，稍事休息之后，接下来就是给陆呈远的礼物了。艾远已经把蛋糕递过去了，所以已经先做完了，我们的那份暂时还放在房间外面。


    不过，和其他人准备的东西相比，这个包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陆呈远也几乎知道是什么包了。


    “小陆呈远，今年也恭喜你，这是我和陈芸的。”


    “恭喜~ ~”


    首先是张海洋和陈焕福两人，这是用漂亮的布和缎带包着的看起来很高级的小箱子。像这样和沈念和陆呈远四人在一起的两人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女高中生，但她们都是地道的大小姐，当然，虽然不知道价格，但应该会准备相应的东西。


    “……陆呈远，我也……”


    “！小华柠你也准备好了吗？刚才还说没带呢……”


    “不，我也没那么没常识……跟那两个人比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把我扔了也没关系。”


    “不，没那回事。我会好好、好好珍惜的……谢谢你，华柠。”


    陆呈远似乎很意外地收到了华柠送的礼物，他开心地抱着华柠送的纸包。


    附近商店的包装用丝带，和陈焕福他们的东西比起来可能有点便宜，但在学校里很少能看到华柠送的娇羞+礼物，陆呈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呵呵，多亏了年轻女孩，现在气氛暖和起来了，接下来就从孙莉开始吧。”


    “……喂，眼镜妹，你说的是我吗？”


    “今天参加的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三个人都寄放了礼物。有点大，不好意思，你能收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听别人说话吧，戴眼镜的。”


    “我是孙莉，只要你能好好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听的，华柠。”


    “既然知道名字，一开始就这么叫吧……孙莉，这样可以吗？”


    “嗯，我也不好意思先取笑你了。”


    孙莉和华柠两人同时退下。从两人的性格来看，气氛似乎会就此升温，但也不至于在别人家吵起来。


    “你们两个今天都要好好相处才行……孙莉，我可以打开这个盒子吗？”


    “请吧。啊，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装置，放心吧。”


    在得到孙莉的许可后，陆呈远打开了装有11组成员的礼物的盒子。


    设计时尚的伊达眼镜（孙莉）、色彩缤纷的吉他拨片（王凌）、蓝染的缎带（熊欣），还有在哪里见过的动漫角色的cosy服装（大概是章美儿）等等。有个性的内容。顺便说一下，陆呈远也认真地看了一遍，笑了，点头了，然后苦笑了。


    “那最后就由我和夏可来吧。夏可，能帮我拿过来吗？”


    “嗯，明白了。”


    两人送礼物的时候就已经是夫妻了吧，周围的嘘声暂且不提，一出房间就把事先准备好的装有手办的包裹和沈念一起交给陆呈远。


    从纸包中露出手办的冷漠脸的瞬间，陆呈远的表情更加灿烂了。


    “陆呈远，这个该不会和我生日送的一样吧？”


    “嗯。正好有一个没卖完的。这个，平时摆着看起来很漂亮，陆呈远也说很漂亮，就送给我了，所以我和夏可两个人决定一起买。对吧？”


    “嗯。那个，好像长得很像我，只有这一点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的。”


    “脸……啊，真的。好像和一个人在教室里发呆的时候一模一样。对了，华柠你不这么认为吗？”


    “不，我不怎么看夏可的脸……嗯，像不像我也不太清楚。”


    “是吗？我觉得挺可爱的。”


    我个人觉得华柠的反应比较正确，但陆呈远似乎和沈念持相同意见。


    因为都是好朋友，所以对事物的看法和感受也有相似之处。


    “沈念，夏可，谢谢你。我今天就把这个装饰在房间里吧。啊，如果看起来很漂亮的话，拿来当装饰品什么的也不错。喂，沈念，你平时都是怎么过的？”


    “我？放在架子上，平时看着它睡觉的感觉……”


    手办的用方法应该只有这个了，但沈念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作为对问题的回答，可能有点孩子气，但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沈念，怎么了这是？”


    “诶？ ！不，我没有……陆呈远，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诶？你说什么？我只是问了前辈使用的感觉而已。”


    “唔，你这个章鱼沈……”


    看一脸贼笑的陆呈远，刚才的问题似乎是确信犯了。


    周围的人不知为何也对我们俩投以温暖的目光。


    “夏可，很怕寂寞的沈念晚上总是把布娃娃当成你抱着睡。他是我女朋友，这点要好好注意才行。”


    “等一下……孙莉！”


    “……噢噢，原来如此。”


    我终于注意到，沈念似乎就是这样使用的。


    因为沈念在烦恼与陆呈远的关系时感受到的疏离感等，意外地展现了他容易寂寞的一面，所以总是在晚上睡觉前打电话、发短信，但还是有觉得不够的时候。。


    ……我的女朋友，好可爱。


    “那个，沈念？”


    “什么？”


    “我觉得这样也挺可爱的。”


    “杀了你我也会死。”


    “我道歉，你别这么说。”


    好不容易安抚着害羞得几乎要逃走的沈念，派对在和谐的气氛中进行。


    陆伯母和洛基一起吃着餐桌上的饭菜，吃完后，在院子里的游泳池里互相泼水嬉戏，在大屏幕电视上玩游戏，唱卡拉ok。


    尽管我在与他人交往的艺术上仍显稚嫩，常常感到无从下手，但沈念和陆呈远的默默支持，如同两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我内心的阴霾，让我在这段时光中找到了快乐的源泉。每当我们三人一起度过那些轻松愉快的时光，欢声笑语萦绕耳畔，仿佛在空中编织出了一幅幸福的画卷。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渴望明年能再度重温这样的日子，继续与他们共享每一个简单却珍贵的瞬间，仿佛时光在这一刻静止，永不流逝。

 第72章 去陆呈远的房间

    热闹的时光转眼间就过去了，陆呈远的生日庆祝活动也结束了。


    时间虽然还不到傍晚，但待太久也不好，陆呈远也需要和家人一起好好休息的时间吧。大家一起收拾剩下的料理和派对用品，我们就回家了。


    “大家，今天谢谢了！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人的祝福，真的很高兴！大家，假期结束后在学校！王梓和陈芸，下次也一起玩吧！”


    在陆呈远的目送下，大家都将踏上各自的回家之路吧。有的人会直接回家，也有的人会换个地方玩。


    陈焕福他们篮球组自不必说，莫心怡也在这段时间里意气相投，和孙莉聊得很开心。艾远虽然离开了那个圈子，但能和陆呈远一起玩似乎很开心，一脸幸福地摸着洛基的头。


    “夏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正常回家——”


    “……嗯~”


    “……那个，还是去哪一家玩吧。”


    “嗯呵呵，好吧。那今天就在我家一起吃晚饭吧。啊，我出门之前已经跟妈妈联系过了，放心吧。”


    看来从一开始这样的事情在沈念里就已经确定了。虽然玩累了，但还想和沈念多待一会儿，所以也没什么问题。


    要玩的话来我家也可以，但在我家的话，又会有不必要的打闹，所以还是留到下周周末吧。


    “啊，沈念，还有夏可。”


    但是，就在我们和沈念手牵着手准备离开陆呈远家的时候，陆呈远叫住了我们。


    我没忘东西，也和陆伯母、洛基打过招呼了，还有什么事吗？


    “陆呈远，怎么了？”


    “那个……我想和你们再聊一会儿……不行吗？”


    “那完全没问题……夏可也可以吗？”


    “嗯，既然陆呈远这么说。”


    “真的？呵呵，太好了。”


    说着，陆呈远露出了软绵绵的笑容。


    刚才虽然一起玩了，但可能是顾及到其他人的感受，并没有好好聊到那个程度，所以总觉得不够吧。


    虽然预定会稍微往后推，但今天是陆呈远主演的日子，这点任性也完全没问题。


    “那么，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到我的房间里说吧。妈妈，我可以给你点饮料和点心吗？”


    “嗯，正好有人送我东西，你不介意的话。”


    陆伯母也答应了，我和沈念就暂时返回，再次去陆呈远家叨扰。


    穿过1楼的客厅，爬上楼梯，来到2楼陆呈远的房间。


    虽然我以前也去过陆家，但是上2楼以及进入陆呈远的房间对我来说都是第一次。


    “好的，请进。我去帮妈妈一下，你在里面等一下。”


    “陆呈远，你打扫干净了吗？今天不光是我，夏可也在，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得收拾干净才行。”


    “我以为我已经打扫过了，所以没问题……不过既然沈念这么说，以防万一还是去看看吧。”


    ——哇、哇~ ！桌子上放着刚洗好的衣服！妈妈笨蛋！


    “……真是的，傍晚还是老样子。”


    “哈哈……不过，幸好在无法挽回之前发现了。”


    门的另一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嗒咔嗒的声音，考虑到那个样子，幸好是在我进房间之前。


    连恋人沈念的时候都那么费心，要是看到其他男孩子的内衣，那就尴尬得不得了。


    “嘿嘿……两位，失礼了。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已经没事了。”


    “下次一定要小心。那我打搅了。”


    “打扰了，陆呈远。”


    “欢迎。那我去拿点心和饮料。”


    向陆呈远微微鞠躬后，终于走进了他的房间。


    虽然已经去过沈念的房间好几次了，但这种场面还是会紧张，总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如果一直盯着房间看的话，可能会被沈念掐脸颊和腰上的赘肉，对陆呈远来说也很失礼，所以就不这么做了，但乍一看，房间的样子和沈念没有太大区别。硬要说的话，陆呈远的房间里手办比较多，桌子上也整齐地摆放着男孩子们经常会有的小东西和饰品。书架上除了人气漫画，还有沈念推荐的作品和动漫bd。参考书等与学习相关的东西很少。


    ……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夏可，你刚才闻到了陆呈远房间的气味吧？色鬼！”


    “不呼吸的话会很难受……不过，和沈念的房间比起来，还是感觉不太平静。”


    并不是说陆呈远房间的味道有什么奇怪的，而是像这样感受着别人家的香味，再次切实感受到了陆呈远、清晨风平浪静的家的舒适。


    这可能是因为沈念、沈伯父、陆先生等沈家的人接受了我的印象，但我和沈念成为恋人，比以前更频繁地往来之后，沈家的生活也变得更加美好。我感觉像第二个家。


    从厨房飘出的陆呈远亲手做的饭菜的味道，从庭院前的家庭菜园飘来的青草味，还有到2楼总是在身边感受到的陆呈远的甜美的香味，还有和我的房间几乎一样的陆先生的房间——在我心中已经存在了。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那么，为了不让夏可紧张，我必须陪在他身边。”


    “是吗？你这么做的话，我很高兴。”


    就这样，两人又不改过去，互相凝视着对方，但察觉到与平时不同的气味的我们，在陆呈远控制打情骂美的现场之前迅速移开了身体。


    如果是我和沈念的房间，就会暂时进入二人世界，再也回不来了，总之，现在这里是陆呈远的房间真是太好了。


    “沈念，夏可，让你久等了！一不小心手滑了，盘子里放了太多，三个人就吃完了……咦？两个人都不自然地分开了，怎么了？”


    “没什么。”


    两个人的时间放在后面吧，现在集中精力和陆呈远的谈话吧。嗯。


    “嘿嘿，可能有点不礼貌，就这样放在地上吃吃喝喝吧。”


    说着，陆呈远把装着点心和饮料的托盘直接放到地毯上，自己也坐在靠垫上。我和沈念两个人使用房间里一个很大的靠垫。


    “……这么说来，好久没有和陆呈远做这种事了。正好是去年的文化活动以来吧？”


    “是啊。在那之前沈念偶尔会来我家，有时也会住在家里，但是最近沈念很黏夏可，现在也一直抱着她呢。”


    “不……不、不挺好的嘛。这是最合适的，最让人安心的形式。”


    现在只有陆呈远了，沈念紧紧地搂着我的胳膊紧紧依偎着我。考虑到靠垫的大小，使用面积应该更大一些，但沙发也好，暖桌也好，还有……即使是床，一个人的空间通常也能容纳两个人，等注意到的时候往往已经变成了笨蛋情侣状态。


    “先不说这个了，陆呈远，有什么事吗？有话找我商量。”


    “啊，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好像没和她们说够，并没有什么大的烦恼。华柠总是那样温柔，和其他班级的同学也相处得很好。”上课的时候还是一样困。”


    “找我们商量学习的事，我们明年就要考试了。”


    没错。虽然因为每天的快乐而容易忘记，但明年的这个时候，三个人应该都在伏案学习吧。


    偶尔聚在一起玩是当然的，但像今天这样聚集这么多人的机会就很难找了。高中毕业升学的话，更是如此。


    “是啊……我们再过一会儿就会被当成大人看待了。小学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回想起来，在“学校”这个地方上学已经有10年以上了。小学入学之初觉得没有尽头的时间，也只剩下一年多一点。回过神来，一眨眼就过去了。


    “虽然不太想回忆，但是和沈念相遇成为朋友之前，真的不开心……上学什么的，只是默默地听老师讲话，吃学校供餐，过了中午就回家，到了早上又重复着。其实我很想和大家一起玩，但是我很怕生，而且因为长相的原因大家都回避我。”


    “陆呈远也有痛苦的时期啊。”


    “是吗？跟夏可比起来，我根本不算什么。啊，对了，夏可你小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知道你不停地转校，但没办法好好问。陆呈远呢？”


    “我很想说……因为是他，不过夏可家里也有问题，详细情况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如果我说不想知道的话，也不会是骗人的。”


    沈念温柔地握住我的手。“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了”，这是沈念自己的顾虑，但只是到现在为止没有机会说，并没有什么特别想保密的过去。


    我握紧沈念的手，点了点头。


    “夏可，可以吗？”


    “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尽量回答的。”


    虽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向别人宣扬的事，但沈念和陆呈远应该没有问题吧。而且，问了两个人的过去，只有我一个人不说，总觉得不公平。


    “那么，好的。我记得范围内就行，请告诉我到现在为止转了几次校。”


    “首先从陆呈远开始……嗯，小学的话是5次……不对，应该是6次吧？平均1年1次，根据地方的不同也有1年半、半年的，时间长短不一。”


    “诶~ ~我也是转校组，不过也只有一次，所以每年都很讨厌。我爸爸也经常调动工作，不过搬来这里之后都是单身赴任。”


    “哦……顺便问一下，陆呈远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是公务员，现在在市里工作。她说过和妈妈是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认识的。啊，你不能问妈妈那件事，她太迷恋了，说个不停。”


    去市政府等地方，也有一日市长或其他企划的海报，大概是这样的关系吧。不管怎么说，真是意外的组合。


    今天因为休息日要上班，所以没有参加生日会，不过说不定哪天会见面。


    “那么，下一个轮到我了。夏可，你说你没有朋友，在学校里没有说话的人吗？转校生一开始很引人注目，我想其中也有不错的人。”


    “确实，如果来来回回6次的话，其中就会有。但是，我自己会积极地疏远大家。有的人对我很友好，但很少有人会特意去追那些逃跑的人。”


    正因为如此，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沈念，对我来说真的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呵呵~沈念真好啊？和夏可特别要好的男孩子，前前后后好像都只有沈念哦？”


    “我……我、我也没在意那种事……”


    “骗人的，刚才夏可回忆往事的时候，一直在旁边一脸不安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了。然后，现在看起来特别安心。”


    “我用线把你的嘴缝起来吧，不，我来做。”


    “哇~陆呈远真可怕~救救我，夏可~我的好朋友在欺负我~”“别学莫心怡了喂~”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问题抛在一边，夹在我中间吵吵嚷嚷的两个人真让人头疼，不过，这样也挺开心的。


    沈念、陆呈远，还有我都在笑。吵吵嚷嚷的，还被中途来看情况的陆伯母提醒了一顿。


    接下来，我们三人又聊了很多。当时学校流行的东西、游戏、学习、对家人的牢骚……不能对各自的父母和其他同学说的，只有三个人的悄悄话。


    回过神来，已经大大超过了当初打算回去的时间。


    “——啊，不行，已经这么晚了。对不起，你们两个。因为我的任性，占用了太多两人独处的时间。”


    “没关系，没什么。我也聊得很开心，而且还听到了夏可的往事，也松了一口气。”


    “我也和他们俩聊了很多，心情舒畅多了。谢谢你，陆呈远，你这么任性。”


    “是吗？你们俩这么说，我也很高兴。我才要谢谢你们任性地问我。”


    虽然两人独处的时间减少了，但今天的主角是陆呈远，所以恋人的时间之后再怎么调整都可以。


    我和沈念的关系今后也会继续下去，我也会为此而努力，但我和陆呈远，也有可能会因为我的前途而分开。


    先不说我，对沈念来说陆呈远是无可替代的好朋友，今后如果有什么事我也想帮忙。


    “再见了，沈念，夏可。假期结束，学校见。”


    “嗯，那学校见。”


    “傍晚，假期结束后累坏了，可千万别睡过头啊！”


    和送我们到玄关处的陆呈远道别后，我和沈念急忙赶往沈伯父和陆先生等待的沈家。生日会结束了，但我的活动还没结束。虽然很累，但那在以后两人独处的时候，应该会被沈念治愈，所以再忍耐一下。


    “喂，夏可！沈念！”


    “什么？陆呈远，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永远永远都是朋友吧。可以一直当好朋友了吧？对吧？”


    “那还用说嘛，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劝你放弃的，陆呈远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点头同意沈念的观点。


    当然。即使见面的机会少了，只要不断绝关系，什么时候都能见面。


    因为我们是“朋友”。


    “谢谢！我爱你们两个！”


    说着满脸笑容用力挥手的陆呈远，以及不服输地挥手的我们。


    “真是的，说傍晚也太夸张了。”


    “不过，这也很符合陆呈远的风格吧？”


    “是啊，真是没办法的好朋友。”


    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为止，我们三个人都舍不得今天的离别。

 第73章 陆呈远的变化

    进入7月中旬的梅雨季节结束了。到了下周，学生们盼望已久的暑假就要开始了，但就像紧绷着学生们浮躁的气氛一样，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也马上就要到了。


    社团活动、游玩、恋爱等，对学生来说是活动不断的季节，但学校方面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定期考试和课题推给我们。当然，学习很重要，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方面的意见我也能理解，但说心里话，我还是想玩，一天什么都不做，发着呆过日子。


    适度地伸展羽翼，但也要自觉地行动，不要太放肆——这正是学生的难处。


    考试前的放学后，我们五个人以学习会的名义来到了高中附近的家庭餐厅。这种时候，几乎都是在经常聚会的我家做，但也有‘偶尔也要习惯一下人多的环境’的沈念提议，他单手拿着从饮料吧带来的可乐翻开教科书。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谢谢你，夏可。这样的话，这次也能勉强避免不及格了。”


    “不用客气。艾远，上次期中也是这样，最近成绩好像有所提高了吧？”


    “嗯，之前一直都是补习，父母也很惊讶。”


    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学习，可能是在偷偷地努力吧，之前一直徘徊在不及格线上，现在轻松地超过了这个分数，比平均水平稍微低了一点。


    因为低于平均水平，所以分数还不够，但从最初的贴身教学开始，确实有了进步。


    “第一局输掉之后，我稍微考虑了一下以后的事情……我还是想上大学继续打棒球。”


    “继续的话，该不会是以职业为目标吧？”


    “……嗯，我知道现在这样是绝对不可能的。”


    艾远一脸害羞地低着头说，但我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目标。如果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大学和社会人士可能会来物色，但如果成绩不理想，就只能参加普通考试，因此正在努力学习。


    不要偷懒，每天练习到很晚，而且学习时间也要好好安排。


    跟我说的“先上沈念的同一所大学，以后再考虑以后的出路”完全不同。


    艾远这种认真的态度，让人由衷地尊敬。


    “……陆呈远，沈念。我现在觉得艾远那家伙很耀眼。……明明是艾远。”


    “真巧啊，莫心怡，其实我也是。……明明是艾远。”


    “你们两个对艾远也太失礼了吧……虽然这么说，其实我也有一点这样的想法。”


    “因为有陆呈远在，所以很难说出口，你们三个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边开着这样的玩笑，学习会在热闹的气氛中进行着。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人多的环境，但随着多人一起行动的机会增加，我渐渐变得可以不在意周围的事情了。


    这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对我来说是脚踏实地的一步。


    “比起这个，陆呈远暑假怎么办？有什么安排吗？沈念反正每天都和班长在一起……抱歉抱歉，开玩笑。我开玩笑的，对吧？别盯着叉子的前端看吗？别盯着这边看。


    “真是的……这个嘛，我都说过好几次了，我们既然在交往，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会变多吧，对吧？”


    “嗯。”


    两个人怎么过另当别论，如果没有任何安排，我想他应该会在我家磨磨蹭蹭地过日子。


    在有空调的房间里玩游戏，肚子饿了就吃饭，然后玩到彼此满意为止。8月也有我的生日，不过，关于那个，也不像沈念和陆呈远那样大家叫，和沈念两个人一起庆祝。


    虽然要做的事情和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但我个人从现在开始就非常期待。


    “我的事暂且不论，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问题吧。陆呈远，今年你不去奶奶家吗？”


    “嗯，怎么说呢。现在爸爸工作很忙，应该很难吧。妈妈也什么都没说，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洛基一个人待着。之前都是拜托王梓或陈芸家寄养的，但今年她们两个忙于社团活动，所以也没办法了。”


    据陆呈远说，今年高中部的队伍状态也非常好，夏天以社团活动为主。


    因此，陆呈远目前的行程相当空。


    “这样啊……那么早陆呈远，暑假和我一起去玩吧。海边和游泳池，还有烟花大会和野外演唱会。去年我们没怎么一起去。”


    “嗯，当然！不过，我也想从这个夏天开始努力一下……除了游玩的日子以外，我会把那边的安排都排进去。”


    如果陆呈远有空的话，我和沈念三个人一起玩的计划当然也会增加，不过他好像也有她自己的计划。


    “哦，陆呈远，你除了玩以外还有别的想法啊。什么？”


    “嗯。这个嘛，这是我第一次跟大家说，或者说是商量——”


    就这样，陆呈远依然保持着平时开朗的笑容，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我想去补习班看看。”


    没想到讨厌学习的陆呈远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然，勤奋学习并不是坏事。虽然正式的应试学习要到明年才会开始，但关于为此的准备和对策，还是越早越好。


    特别是陆呈远现在成绩本身就不太好，去补习学校重新打基础，一般来说反而是个好主意。实际上，也有符合这些人水平的课程。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呢？


    一瞬间，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的样子很认真，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陆呈远，怎么了？阿姨或叔叔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们商量过，不过，决定的是自己的意志。因为之前一直偷懒，所以想试着努力一下。”


    听他说的，他的意志似乎相当坚定，不过，就在不久之前，比起学习，他更期待玩耍。前几天过生日的时候，我也和陈焕福他们还有孙莉聊起了这个话题。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陆呈远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陆呈远，我可以问问理由吗？”


    “嗯。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我也想和沈念、夏可上同一所大学——仅此而已。”


    “……真的？”


    “嗯，真的仅此而已。”


    陆呈远呵呵地笑着继续说道。


    “生日会之后，三个人一起聊天了吧？他们走后，我一个人想了很多。像这样快乐的生活也只能持续到明年啦，毕业后各奔前程的话会很寂寞啦，现在的大家都各奔东西了，不喜欢孤单一人啦，等等。”


    “咦？也就是说，陆呈远原本就没有升学的打算吗？我觉得如果升学的话，水平上应该和我一样吧。”


    “啊哈哈，对不起，儿子。其实妈妈也对我说‘如果无论如何都不喜欢考试学习的话，要不要挑战一下演艺活动呢？’……我知道这个世界非常残酷，现在也还没有头绪，所以也不知道。”


    “真的吗？不过，如果是陆阿姨的话，应该有这种门路吧？如果是陆呈远的话，也有这种门路吧……他什么都会……”


    正如莫心怡所说，在绘画、唱歌等艺术方面特别有才能的陆呈远，朝着这条道路发展也是有可能的。即使没有经验，也能凭借天生的集中力瞬间掌握技能，更重要的是，他有着格外引人注目的容貌。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陆伯母才提议的吧。高中生找工作也不容易，如果有门路的话，还是尽量活用比较好。


    “说没兴趣是骗人的，但是，我也想再给我一点时间……为了好好考虑这些事情，我必须努力学习。所以吧。”


    “那么，你想和我和夏可上同一所大学……”


    “当然，和他们两人在一起就会觉得很踏实。但是，我觉得自己必须变得更加聪明。不管是升学工作，还是努力从事演艺活动，以后都不会后悔。”


    学校经常说要早点决定前进方向，但是，精神上还是孩子的我们要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是相当困难的。


    需要时间，我也能理解陆呈远的心情。


    “原来如此，我了解力促的心情，也知道陆呈远是经过自己的考虑才商量的。但是，一下子就去补习学校会不会太心急了呢？补习学校确实是应对考试的专业学校，我们这些在这里的人迟早也会去上的，但是，我觉得离傍晚还太早了。简单的部分我和夏可也能教，然后再学也完全不晚。


    “我也赞成沈念的意见。学校给我布置了很多课题，暑假先做那个，要不要去补习班秋天或冬天再考虑，这样完全可以。”


    虽然水平还不错，但我们学校毕竟是升学学校，布置给学生的课题也会根据第二学期以后的课程量身定做。


    因为成绩不够去补习班……这并不是说不好，但是重新审视之前的学习也不迟。


    三年级就晚了，但我们还没到二年级暑假——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弥补。


    “你们俩这么说的话……可是，那样会不会给你们俩添麻烦呢？好不容易才开始交往的第一个夏天，你们俩应该想好好亲热亲热吧？”


    “打情骂俏……不，我们确实约好暑假尽量两个人见面，但陆呈远的事也同样重要。让好朋友感到寂寞，自己一个人和男朋友开心……我才不会这么薄情呢。”


    暑假期间，我们会经常去对方家，但那仅限于我和沈念没有任何安排的时候。陆呈远如此烦恼自己的出路，我们无法无视他。


    “对不起啊，陆呈远。好不容易和好了，却让你觉得寂寞。夏可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我也一直很兴奋。”


    “不，别放在心上。我也是在生日之后才开始认真考虑的……不过，能下定决心和你商量，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沈念。”


    “我才要谢谢你信任我，和我商量呢，陆呈远”


    “嗯。”


    或许是多亏了沈念才安心了吧，陆呈远的表情慢慢绽开，与此同时，现场紧张的气氛也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


    这五个人认真地交谈也不错，但我还是希望气氛不要太阴沉，尽量保持愉快、开朗的气氛。


    为此，果然还是沈念和陆呈远两人要好好相处才行。


    “暑假前我有点郁闷，不过，多亏了陆呈远让我有了考虑各种事情的机会，这样也挺好的吧？补习学校也可以先去暑期班看看。”


    “暑期补习……原来如此，也有这种情况啊。新莫心怡偶尔也会说些好话嘛。”


    “对我来说，这是多余的。话说回来，快点抄笔记啊。这次的考试太糟糕了。”


    “……莫心怡，我觉得你还是去补习班比较好。”


    补习学校的事决定考试后再商量，我们回到原本的目的，准备期末考试。


    虽然有些匆忙，但也会有相应的乐趣吧，暑假的入口马上就要到来了。


    期末考试没有任何问题，第一学期剩下的活动只有结业式。结束之后就是翘首以盼的漫长暑假了，但根据期末考试的成绩——也就是不及格的话，整个7月份都要继续上学补习，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特别是陆呈远和艾远。


    暑假前最后的通常课程结束，只剩下hr。结束后马上就放学，正准备回家的时候，陆呈远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说夏可，成绩怎么样？”


    “嗯，跟平常一样……陆呈远，看你这个样子，成绩好像不错呢。”


    “嘿嘿，明白吗？”


    他高兴地把刚才拿回来的试卷抱在胸前走近，不明白反而更难。


    “……好厉害，轻松就超过了班级的平均分。这次范围很广，平均分本身就很低。”


    “对吧？呵呵，我好歹也是第二中学的学生，只要努力，这点事还是做得到的。怎么样，很厉害吧？”


    “嗯，好厉害，虽然只有一科。”


    “……诶？你在说什么？期末考试不是只有英语吗？”


    “那个……我觉得不能逃避现实。”


    英语是历史最高分，肯定很厉害，但理科还是一样不及格，总的来说只比上次期中考试好一点。


    话虽如此，但这终究只是分数，比期中考试范围更广，受此影响，整个年级的平均成绩下降了，按整个年级的排名来说，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提高。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水平确实在提高。


    “啊，对了，暑期补习的事怎么样了？夏可的妈妈没事吧？”


    “嗯。如果是增加零花钱什么的也就罢了，这次是学习的商量。我说要和大家一起去，他们很快就答应了。”


    关于补习学校的事采用了莫心怡的方案，决定只参加莫心怡姐姐上的补习学校的暑期讲座。虽然时间很短，只有一周左右，但学费也相对便宜，所以这是一个试着接触补习学校氛围的好机会，也能抽出时间好好玩耍。


    因为对莫心怡很失礼所以没有当面说，但是真的是“对莫心怡来说说了很好的话”。


    参加者，除了因为棒球练习而戴帽的艾远之外，平常的4人。虽然根据不同级别有好几种课程，但这次因为是陆呈远的陪读，所以打算和陆呈远一起上课。


    “嘿嘿，虽然不是来玩的有点遗憾，不过暑假也和大家在一起很开心。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干劲了。”


    “是吗？那我得趁势把暑假作业做完。”


    “……好像有点没干劲了。”


    “差额变成零了。”


    补习学校固然好，但如果因此而疏忽了学校方面的课题的话就本末倒置了，所以我和沈念两个人会合作，好好地照顾陆呈远的学习。


    而且，我和沈念一想到志愿报考的学校就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是个打起精神的好机会。


    “——好，大家都坐下吧~。暑假前大家都很兴奋，我也能理解，但在那之前要做很多准备。”


    说着，刘宝莉老师拿着一摞大概全班人数的讲义走进教室。


    大家就座后，我看了看分发的讲义，上面写着“运动会”。


    ……这么说来，我们高中有这个吗？


    “因为隔年举办，可能有人忘记了，不过，去年有文化活动，所以今年是运动会。预定的计划和复印件上记载的一样……因为是母校，所以不想说坏话，但9月的节日举办还是要考虑一下……嗯，应该改善一下吧。”


    关于这一点，全班同学，或者说全体学生都和刘宝莉老师有同感，但是第一高中的运动会，不像文化活动那样在10月或11月举行，而是按照惯例在9月上旬举行。


    因此，运动会的全体练习和各项目练习等，将从8月盂兰盆节假期过后开始。指挥全体的学生会和委员会，以及需要大量练习的拉拉队更是如此。


    “我想要在8月初的上学日决定参加各项比赛的选手，但是在那之前学生会的支援委员的决定要在今天决定。所以希望参加的人……”


    老师环视整个教室，当然没有人举手。


    “……嗯，没关系。去年的文化活动也是这样。就这样，一如既往地举行~”


    就这样，我和陆呈远等，从1年级开始继续的刘宝莉班熟悉的抽签开始了。


    这次决定的是和文化活动一样担任执行委员的学生会的两名辅助学生，以及事先已经决定好分配的各组负责背板的两名学生，合计四人。


    背板是在各组的助威席后面设置的大板，每年学生们都会聚集在上面制作巨大的助威画。绘画可以由学生自由决定，但大多采用与分组后的颜色相关的题材。


    去年因为是文化活动，所以没有实际去看，但从学校公告栏上张贴的前年的样子来看，每个班级都是很有魄力的画，和初中时的规模不同，让我有点吃惊。


    ……这次的下下签就是这个。


    “事先声明一下，被决定负责背板的人，由于准备时间较长的关系，没有参加个人项目的义务。因为没有练习的时间。虽然不擅长运动，但是想在其他方面做出贡献的人也可以考虑。这次先抽签决定，可以的人请在8月上学日前考虑。”


    单从讲稿上看，是从8月上旬的上学日开始作业的，这样一来，实际的暑假就更短了。


    是十二分地享受暑假，在运动会上拖大家的后腿呢，还是稍微忍耐一下暑假，让大家感谢呢——对于眼前的轻松也很重要的我来说，这是个令人烦恼的选择。


    总之，先抽签吧。


    “……”


    反正抽中了就只能强制执行，所以现在想抽空白签。如果和沈念在一起的话，两个人可以参加其中一个竞选，但那也是明年文化活动的乐趣。


    拿起一张随意放在讲台上的彩票递给老师。


    “……哦，这次夏可同学安全。”


    “因为从概率上来说，连续两次中奖比较困难。”


    话虽如此，这次顺利抽到“中奖”，内心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在意隔壁班大海的动向，但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所以应该没有问题吧。


    现在的“中奖”状况是，“委员”已经确定了两档，剩下的是“背景板”两档。


    到全部抽到为止还剩下10个人，差不多一个也不奇怪了——。


    “啊，老师，猜中了。”


    第一个下下签竟然落在了陆呈远的手上。一直以来，这种彩票给人的印象都很强烈，所以我个人觉得很意外。


    就在这一瞬间，班上的男生们开始骚动起来。


    “哦~，陆呈远猜对了吗~喂，男生们，还有一个节目空着哦？有没有人想要展现一下男子气概呢？”


    虽然没有男生举手响应老师的号召，但其中有几个人似乎真的很烦恼。


    作为牺牲暑假的代价，可以和陆呈远更加接近——男生们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但是，结果没有人举手，抽签继续进行。


    最终，抽中（对男生来说）大奖的是一名男生。


    “……那个，老师，请。”


    “是的，王杰猜对了。嗯，这是最后一张了，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哈哈……唉，没办法，我会努力的。”


    王杰谨慎地苦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其中也有人投来嫉妒的目光，但当事人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话虽如此，却看不出有什么遗憾。


    “对不起，夏可。我弄坏了，怎么办？”


    “既然抽签决定了，那就没办法了，大家先商量商量吧。根据组合的不同，也有可能和大家在一起，那样的话就有帮忙的地方。”


    收到这次的结果，我立刻向沈念发送讯息。

 第74章 第一次上补习学校

    陆呈远也有不走运的情况，8月以后的计划等日后再商量，我们就先处理眼前已经排满的计划吧。


    第一学期结业典礼的第二天，暑假的第一天。我和一大早就来家里的沈念一起走出家门，在最近的车站检票口等陆呈远和莫心怡。为了参加补习班的暑期讲座。


    时间是从早上9点到中午3点，一共7天（周末休息）。因此，虽然暑假初期几乎都被学习填满了，但之前的暑假一直很容易懈怠，所以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沈念，对不起，我去一下厕所。”


    “又来了？出门前我都好好打扮过了。”


    “话是没错，但总觉得有点紧张。我以前没去过补习班或补习学校。”


    “啊，这样啊。是啊。家里乱糟糟的。没想到你考上了，反而吓了我一跳。不过，这次和学校不同，我就在你旁边，你先习惯一下就没事了。”


    嗯，谢谢……不过，我现在先离开一下。”


    “嗯，来，在受不了之前快点去吧。”


    我松开握着的手，就那样去了车站内的女厕所。


    虽然时间还早，但混杂在上班的人群中，有穿着便服的同龄人，也有初中生模样的人。因为是暑假的第一天，大家果然都干劲十足。


    有些人罕见地挤在一起，我只好排队等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背。


    “哟，我觉得这个背影很眼熟，原来是真树啊。对了，你们从今天开始要上暑期班了。”


    “早上好，艾远。你穿着队服，那边是练习赛吗？”


    “是啊。这个夏天要好好打比赛积累经验。当然比赛结束后要正常练习，好像还要集训，真的要泡在棒球里了……啊，那边要和陆呈远一起去补习学校啊……真好啊……”


    “我觉得也没有看到那么远的景色那么令人羡慕……”


    话虽如此，只有艾远经常被排斥在外，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想暑假里找个机会五个人再聚在一起玩。白天不行的话，傍晚以后还有活动和烟火大会，大家聚在我家像往常一样消磨时间也可以。


    而且，关于陆呈远和艾远的关系，当初两人被甩的时候虽然有微妙的距离，但最近好像已经开始作为朋友正常地聊天了，由此两人关系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我并不想多管闲事，但至少应该努力增加五个人一起玩的机会。


    “所以说，夏可，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和沈念和莫心怡联手好好保护陆呈远，不要让坏虫子附身。我不在的话，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这我知道……不过，补习学校里会有这样的人吗？特意花钱来学习，却被搭讪，太愚蠢了——”


    “不，实际上是有的。报考名牌大学的班另当别论，补习学校里真的有各种各样的人，其他学校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是这样吗？但是，既然艾远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有可能是他在高中考试的时候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景。


    “……也就是说，有可能会去沈念或者莫心怡那边吗？”


    “那是当然的啦。虽然也有偏袒朋友的地方，但两人也都有引人注目的容貌嘛。特别是沈念。”


    “唔……”


    被这么一说，突然感到不安。


    陆呈远和莫心怡就不用说了，绝对要避免那种人靠近沈念。甚至不想被搭话。


    我不希望陆呈远碰我男朋友一根手指头——我忍不住这样想。


    恐怕就算我不在，那三个人也能很好地处理这些人吧，不过考虑到万一，还是把艾远的忠告留在脑子里比较好。


    “知道了。我一个人有点困难，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四个人一起商量。”


    “嗯。如果有讨厌的家伙，马上和我联系。我以队长的权限召集棒球部的所有人去打个招呼。”


    “那不叫‘打招呼’吧？”


    话虽如此，有在棒球部里颇有声望的艾远在，心里还是很踏实的，所以一有什么事就立刻求助。


    不过，这种事应该很少发生吧。


    “那我得坐这趟电车了。夏可，好好学习吧。”


    “艾远才是，比赛要加油。”


    “嗯。”


    事情办完后，我和说要先走的艾远道别，去了原来的碰头地点。


    视线前方的是沈念、陆呈远和莫心怡三人。看来在我方便的时候，两人都到了。


    “啊，是夏可！早上好~夏可，厕所那边没事吧？”


    “班长，补习班那种地方也太紧张了吧，又不是小孩子郊游。”


    好久没看到两人穿便服了，今天的目的不是玩，所以知道他们很注意仪容，不过都是随便穿的。陆呈远穿着衬衫、牛仔裤和运动鞋，莫心怡则是身材曲线不太突出的宽松服装。


    顺便一提，我穿的是平时的t恤和短裤，沈念穿的是夏季针织衫和七分牛仔裤。用来装参考书的包，也是上个月旅行时新买的。


    “那么，大家都到齐了，差不多该坐电车了吧，虽然离上课时间还早。”


    “啊，委员长等一下，现在还有一个人去便利店买东西呢。”


    “啊？还有一个人？”


    “是。啊，没事没事。只是一起去而已，并没有一起上课……老实说我是反对的。”


    旁边的沈念和陆呈远好像也没有意见，那样的话我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莫心怡突然这么做总觉得很少见。


    他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人呢？正想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女人朝这边走来。


    “对不起，大家。我忘了买午饭了……啊，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班长吧？”


    “嗯，我是夏可。对了，你该不会是……”


    管我叫“委员长”，长相和莫心怡很像，我也能猜到，但还是问了一下。


    “啊，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家的笨蛋妹妹一直承蒙关照。我是莫心怡的姐姐莫心美，请多关照。”


    “别说我妹妹笨，她又不笨。”


    “啊？不，我是个笨蛋，没办法啊。成绩又不好，说了几次也只穿着内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等等，突然对姐姐说什么呢？”


    “嗯，算是吧，有个男孩子，快闭上你的嘴。”


    “什么嘴？成绩不好？还是上半身穿着胸罩……在客厅里挣扎？”


    “没、没说具体的啦！”


    就当没听说过穿内衣什么的，那个莫心怡这么慌张也是很少见的。


    莫心怡微微红着脸，啪啪地拍着姐姐的样子，对莫家姐妹以外的三个人来说相当新鲜。


    把莫心怡和莫心美分开，我们三个人哄好莫心怡的心情后，坐上了开往离补习学校最近车站的电车。


    今天莫心美和我们在一起，当然是有理由的。看来介绍新听课的学生时，可以根据人数获得图书卡之类的奖励，为了办手续必须同行。


    “偶尔听妹妹说过，还以为他是个美少年呢……原来如此，这确实很厉害呢。父母中有一方是外国人的情况在我们高中也有，不过像这样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可不多见呢。喂，等一下可以一起拍照吗？”


    “心美姐，陆呈远也很为难，你别太兴奋了，还有，会很不好意思的。”


    “啊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和莫家的姐姐这样聊天，她真是个有趣的人。”


    从刚才姐妹们的对话中我也感觉到了，平时在五个人中言行举止比较自由的莫心怡，在莫心美靠近的时候也会突然跑来吐槽，这一点非常有趣。


    不过，如果莫心怡也开始说话的话就太吵了，所以她是在保持平衡吧。


    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姐妹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在学校里的时候——能够根据不同的情况改变行动方式，这也是莫心怡同学很厉害的地方。


    “对不起啊，大家都是前辈，都是考生，却这么兴奋。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埋头学习，几乎没有像这样说话的机会。虽然有朋友，但因为模试的结果不太好，所以多少有点跟不上。”


    “说起来，由心美姐是学区外的市立高中来着？听说那是一所升学率最高的学校，很不容易呢。”


    “虽然是第二名，但是，也是啊……我们家比较重视升学成绩，学习学习再学习，学校活动什么的比较随便。啊~啊，早知道我也去城东就好了~……还有这么可爱的后辈，虽然有妹妹有点不好意思。”


    “……用我的话来说就是痴呆。”


    “你不用那么害羞嘛。对吧，夏可？”


    “啊……嗯，是啊。”


    莫心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种时候站在哪一边比较好呢，对经验值不足的我来说有点困难。


    说起来莫心怡比较好，但这种情况下太袒护的话，会在意紧挨着我身边的沈念的心情。


    现在，她的侧腹被若无其事地轻轻捏了一下。虽然还没有用力所以还不疼，但手指正好扣在开关上，看沈念的心情，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扯掉侧腹部的赘肉。


    ……该怎么办，这种状况。


    “……呵呵，放心吧，沈念。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抢走你最重要的夏可的。”


    “不，我没那么想……那个，你该不会也知道我们在交往吧？”


    “没有，只是你们两个太容易理解了。莫心怡，学校的事我不问她是不会说的。”


    “那还用说！我又不是小学生，为什么非要跟心美姐说这些呢？”


    “啊？莫心美，是吗？我跟爸爸妈妈说了很多。大家的事啦，华柠的事啦，当然还有其他的事啦。对了，沈念也每天跟沈阿姨和沈叔叔说夏可的事吧？”


    “不，我没什么普通的……陆呈远，你现在为什么限定夏可？我本来就不会一一报告的。”


    关于这一点，正如沈念所说，恐怕是事实。


    或者应该说，如果像以前那样只是打打游戏看看漫画也就算了，但现在好像已经成了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所以我也什么都没对老妈说过，就算被问了也会敷衍过去。


    “嗯，和我妹妹一起，三人三样。然后，夏可独占了那些男生，让其他女生对她倾吐嫉妒之火。”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不过，会被这么认为吧。”


    如果艾远在的话又不一样了，但由于社团活动的关系，四个人经常一起行动，结果外场的人都这么看他。


    学校方面已经习惯了，如果补习学校也发生同样的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和陆呈远和莫心怡露骨地拉开距离。不管别人怎么说，两个人都是朋友，沈念是我最重要的男朋友。


    与朋友或男朋友相处，这有什么不好。


    “话说心美姐，你能不能别随便把我送进班长的后宫啊？嗯，我们确实是朋友，但我喜欢的类型是个子高，长得帅，又有钱的人。”


    “啊？是吗？你最近完全变老实了，我还以为你会找夏可这种认真又温柔的女生呢。你不是很容易受女孩子影响吗？篮球之类的兴趣也是，时尚的倾向也是。”


    “唔……我确实有这种自觉，但是，只有夏可真的不可能。个子比平均水平低，长相也不怎么样，运动也不行，学习……嗯，还算可以，考试前让我做笔记这点我很感激。”


    或许是为了掩饰羞怯，但还是被说了一顿。


    虽然有个喜欢我的男朋友。


    总之，下次我就狠下心不再给她看笔记本吧——虽说是半开玩笑的，但我一边照顾着被说女朋友坏话而闷闷不乐的可爱男友，一边下定决心。


    下了电车的我们，在心美姐的带领下走进补习学校的建筑物内。虽然这里离平时的繁华街有两三站路，所以完全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但一出车站检票口就看到一栋很大的大楼，玻璃上大大地写着补习学校的名字，一个人也不会迷路吧。在我们住的地方，是比较有名的补习学校。


    “哇，不愧是了不起的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这么认真学习的人啊。”


    正如陆呈远所说，今天是暑期讲座的第一天，在接待处的1楼大厅里，有很多和我们同样目的的学生在排队。其中也有不认识的穿着高中制服的团体，我感觉到和学校里明显不同的气氛。


    我们按照从莫心美那里接过带路的职员的指示，填写完就读学校等基本信息后，乘电梯前往基础班上课的教室。


    空调凉爽的室内，大学教室里常见的长桌和椅子，还有大大的黑板。除此之外，教室后面还设置了摄像头，以后也可以在网上观看。简直就是补习班的感觉。


    “好了，带路结束了，我就先走了。如果我妹妹睡着了，大家可以不客气地拍他的屁股。”


    “又不睡。而且心美姐姐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回去或者躲到自习室里学习吧。”


    “好好好。一点都不可爱。大家好好学习吧。”


    跟莫心美打过招呼之后，就可以找地方坐下了。如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太显眼，最理想的是坐在教室后面或者角落里——。


    “陆呈远，你坐哪儿？”


    “坐前面的吧。今天我是来学习的，而且人很空，可以四个人挤在一起坐。”


    后面的座位也空着，但已经有其他学生坐了，所以空间很稀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陆呈远在上课的时候犯困了，旁边没有人可以把他叫醒，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她固定住。


    “沈念，我去哪儿都可以，这次大家一起坐吧。你看，中央一张桌子好像能坐四个人，板书也容易看。”


    “如果夏可没事的话，那就这样吧。莫心怡也这样行吗？”


    “嗯。啊，我先说清楚，班长和沈念是禁止相邻的，上课时调情很烦。”


    “不不，就算是男朋友和女朋友，上课的时候也不会卿卿我我的……大概是吧。”


    “沈念，这一点要好好否定。”


    话虽如此，我这边也因为沈念就在身边而忍不住想要靠近，所以考虑到周围的人就接受了莫心怡的方案。


    于是，从左到右依次是（莫心怡）、（我）、（陆呈远）、（沈念）。两人将陆呈远安排在一起，双方一起学习+注意到的一方叫醒正在睡觉的陆呈远。


    莫心怡同学那边……你问什么我就先告诉你吧。


    嘿嘿~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沈念和夏可中间，虽然是学习，但还是有点开心。你们两个，今天就拜托你们监视我了。”


    “喂，我的好朋友，你现在说话的前提是睡觉吧？话先说在前头，睡了之后当然会去严肃的家伙。跟补习班没关系，这点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呜……那个……夏、夏可~……”


    “哈哈……算了，尽量别睡了。”


    陆呈远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对我投来恳求的视线，但这对我的学习没有帮助，而且我基本上是沈念的同伴，所以我要注意不要太宠他。


    基本上是个爱撒娇的陆呈远，在参加高中入学考试的时候也能看出来，他是个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人，所以一旦开始上课，意外地会很认真。


    就在谈话中断的时候，讲师进来了，我们停止了谈话，先面向黑板开始上课。


    虽然是第一次听补习学校的课，但毕竟是考试的专业科目，非常容易理解，而且在考试中出现类似题目时，也会有学校里没有的解题技巧等新的发现。我个人听了很感兴趣。


    这样的话我就没有问题了，但是，两边的陆呈远和莫心怡好像陷入了苦战。


    “啊，那里还写着呢……”


    “糟糕，稍微发一会儿呆就到下一页了……”


    就像两人自言自语的那样，即使是基础班，也会在学生们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理解的前提下进行授课，所以授课进度比在学校上课要快。


    上课一开始就说明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提问’，但是进度这么快的话，在理解什么不懂之前，课本就会不断地向前推进。一旦受挫，有时可能会跟不上进度。


    上课的时候会被录下来，没录下来的板书之后可以在电脑上看，有疑问的地方可以问事务所的讲师，有时间的话应该可以解决……对于第一次体验这种速度感的人来说是相当困难的吧。


    就这样在困惑中，总算度过了最初的一帧90分钟。


    “呜呜……明明准备得很充分，真是辛苦啊。莫心怡，刚才的课老师说了什么，你都听懂了吗？”


    “不，老实说我有一半没能理解……那么，沈念和班长那边呢？嗯，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好像很从容。”


    “这个嘛，一年级的时候学过嘛。话虽如此，应用题也很多，我觉得现在不会也没必要悲观。对吧，夏可？”


    “嗯。现在才第一天，所以很辛苦，不过习惯了的话，慢慢就能跟上了。总之，现在花点时间也没关系，四个人一起努力吧。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的。”


    只是呆呆地听课是没有意义的，但如果有明确的目标去努力的话，这一周就会有相当大的成果。


    “哼，说些靠得住的话嘛。你明明是班长。”


    “明明就没用……对了，离下节课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我刚注意到，这里的空气好像不太好。”


    听了我的话，沈念她们三个人苦笑着点头。


    因为之前都在专心上课，所以并没有太在意，但一到下课时间，我就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前排的我们四个人身上。


    提到陆呈远的容貌，还有在他旁边的我的坏话——虽然我知道，但每次换一个地方又被说同样的话，实在让人厌烦。


    (……不要光看男孩子，好好学习就好了)


    我嘟囔着，决定和大家一起找个地方喘口气。

 第75章 这也是夏天的缘故

    “呼~上午的课到此结束了。明明才上了3个小时，就已经很累了。”


    休息了15分钟左右，第二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的同时，陆呈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上课时，陆呈远虽然最终没有睡觉，但可能是努力了的缘故，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和学校不一样，是90分钟一节课。我在最后集中力也下降了……喂，傍晚，午休时间也不往这边靠。天气热。”


    “哎~，有什么关系啊。明明再热也和夏可黏在一起的~”


    “呃……夏可你很特别，所以没关系。比起这个，来，我们也早点吃午饭吧。休息时间和学校不一样，只有45分钟。”


    下午1点开始上课，和上午一样有两节90分钟的课。所以，必须在这里好好地摄取营养。


    “夏可，午饭怎么办？一楼有便利店，在那里买了在教室里吃也可以。”


    总之，今天先去外面的店吃吧。因为是商业街，周围好像有很多连锁店……那样的话，三个人也能慢慢来吧？”


    “是啊。我和莫心怡还好，但陆呈远现在的状况让人无法安心吧。”


    沈念说着，做出环顾四周的动作，视线的一角闪过几个把脸从我们身边移开的女学生。


    大概是觉得没有被发现吧——上1帧前休息时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一直看着陆呈远在窃窃私语。


    谁可爱啦，中间那个不起眼的家伙是谁啦。


    虽然我和大家都没说出口，但还是有点厌烦。


    仔细一看，上午不在的面孔也稀稀落落地混杂在一起。应该没有人会从暑期班的第一天就迟到，也就是说，其他班的人听说了传闻，都来看看情况了吧。


    “啊哈哈……对不起，大家。好不容易认真学习的时候，让你们费心了。”


    “别放在心上，陆呈远。……真是的，我们都来补习班了，不要看女生，看板书。”


    “我也赞成莫心怡。不过，很少见呢。如果是以前的你，如果里面有帅哥的话反应也不会太强烈。”


    “我也有很多事。不过，也吃过不少苦头，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就算没有男朋友，只要有沈念和陆呈远在就很开心。班长有没有也无所谓。”


    “能不能别用我当结尾？”


    “呵呵，是啊，莫心怡。夏可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行。被排挤就太可怜了。”


    话虽如此，在我们的帮助下，陆呈远也恢复了开朗，他重新振作精神走出教室去吃午饭，暂时离开了补习学校。


    途中，路上的行人不时地向陆呈远投去视线，果然“陆呈远”的存在就因为如此而格外显眼吧。


    他对我们三个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但对其他人来说却并非如此。校外更是如此。


    “夏可，中午去哪里？陆呈远、莫心怡，你们俩有什么希望吗？”


    “我什么都可以。不过，我的零用钱有点紧张，还是去价格合适的地方比较好。你呢？”


    “我也是。机会难得，就看班长的选择了。”


    就这样被委以重任，但这种时候我没有太多选择。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数在家庭餐厅附近是最安全的，但因为是中午过后的商业街，同样午休的大人们排起了长队，再慢悠悠的话就赶不上下午的课了。


    而且，事到如今再回便利店也不太好——。


    “……那么，时间也不多了，就在那里吧。”


    我在脑子里转了一会儿，最后指着常吃的汉堡连锁店。


    虽然没什么才艺，但吃得饱饱的价格也不菲，店内宽敞，座位也还空着，这样的话，短时间内也能快速吃完后迅速回教室。


    ……当我和沈念（或者约会）时，肚子饿的时候也会来这里。我和沈念都喜欢吃垃圾食物，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比起家庭餐厅和时尚咖啡店，更喜欢这里。


    “喂喂……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我是班长，也不会这样。算了，我也不讨厌。”


    “嗯。我最喜欢这里的鸡块和薯条了。啊，不过饮料里的冰块太多了，果汁的味道很淡，这一点很遗憾。”


    “太明白了。不过，还是先决定吧。点菜由我和夏可来做，陆呈远和莫心怡的位置就拜托你们了。”


    ““明白了~”


    我们流畅地陆呈远和莫心怡告别后，立刻排起了点单队伍。


    因为菜单可以自己安排，所以四个人点了同样的东西。如果将副菜单分为薯条和鸡块两份，就能满足陆呈远两份都想吃的要求。顺便说一下酱汁是芥末酱……这也和我和沈念的爱好一样。


    “喂，夏可。”


    “嗯？”


    “莫心怡~”


    “那个……什么？”


    “唔，明明知道，真坏心眼。”


    “那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嘛……唉，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那么，给你，手。”


    “嗯。”


    陆呈远和莫心怡都不在了，我们就趁这个机会终于牵起了手。


    上午，多亏陆呈远的介入，我总算能集中精力学习了，但沈念就在身边却没能接触到，还是有点着急。


    “沈念……那个，今天下课之后。”


    “嗯。”


    “回家后，要不要一起在我家做学校的作业？好不容易进入了学习模式，就凭这股劲头能有一定程度的进展。”


    “……那是邀请陆呈远和莫心怡吗？”


    “不，两个人，但是，就我和沈念两个人。”


    我知道学习也很重要，但难得的暑假，我想尽量和沈念度过两人独处的时光。


    和沈念牵着手的瞬间，这种心情在心中沸腾。


    这种情况，说不定会被说成‘一定是夏天的缘故’。


    “呵呵，夏可太任性了……不过，没关系。那你得跟妈妈说不需要晚饭才行。”


    “对不起，沈念，总是突然约你。”


    “是啊，我男朋友真是个爱撒娇的人……傲娇。”


    “我……我的侧腹很弱，所以不要在别人面前……”


    “嘻嘻，怎么办呢~ ~，嘿~ ~”


    上午彼此缺少的恋人成分就这样补充好了。


    之后是下午和一天结束后的夜晚。


    中午和沈念嬉戏满足了肚子和心灵两方面的我，和大家一起回到教室去上下午的课。


    午饭很快就吃完了，离上课还有10分钟左右。所以，在1楼的空间稍微闲聊一下打发时间。


    “沈念，今天先在店里解决了，明天开始怎么办？今天还有钱还好，每天都花太多钱了吧？”


    “是啊。好像也有便宜的地方，但那里客人很多……夏可那边没问题吧？”


    “午餐费是另外给的，多出来的部分可以做零用钱，可以的话，我想省下来。”


    除了补习学校，目前还没有外出的机会，但难得的暑假，和沈念约会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我不喜欢玩的时候还惦记着钱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保持手头的宽裕。


    “是吗？班长，怎么这么有钱啊。我们的方针是，心美姐姐也一样，想玩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去玩。啊~还是在暑假期间稍微增加一下排班吧~”


    “莫心怡在打工，好像是第一次听说。”


    “嗯，没什么说话的机会。我在离这里一站路远的药店做收银和摆货的兼职。一周两次轮班，基本上都是周六周日进的班，所以在学校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在玩。”


    “哦……”


    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因为是莫心怡，所以并没有特别惊讶。我觉得她是四个人中最擅长区分真心话和场面话的，待人接物也很好，和我不一样，应该没问题吧。


    在背地里对客人和上司发牢骚，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工作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


    “这么说来，陆呈远以前没做过什么事吗？陆阿姨以前是艺人，模特的工作什么的。”


    “不，没有。如果我说有兴趣的话，可能就不一样了。不过我小时候很怕生，在别人面前拍照什么的，虽然不可能，但也不可能。”


    “是这样吗？那沈念呢？这个地方外的熟人都认识，和陆呈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被搭讪过吗？”


    “诶？不，怎么样呢……那个……”


    从他含糊其辞的样子来看，大概是想起了一两次这样的事情吧。沈念频频看向我。


    因为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对这个还挺吃惊的，不过冷静想想，沈念的身材也不输给陆呈远，脸也很帅气，和陆呈远站在一起时被搭话的可能性也为零。不是。


    而且那件白色西装在街上也很显眼，如果是显眼的打扮+美少年的话，被搭话的概率应该会更高。


    “沈念，你不用那么在意，我没事的。”


    “我……我才没有怀疑呢。应该说，我只是忘了而已。”


    但是，我这么说的瞬间，沈念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贴着我走了过来，我想他应该很好地安抚了我吧。


    沈念平时看起来很坚强，精神上也很稳定，但其实内心很容易不安，容易担心，所以我总是这样让她安心。


    当然，每次在周围，特别是陆呈远和莫心怡的面前都暴露出笨蛋情侣的样子，这一点很不好意思，但这一切都是为了重要的他。


    “那个……其实初三的时候，也就是一个人去学校的时候，只有一次。我对那时候一点兴趣都没有，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所以连名片都不收，只是敷衍了事。”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沈念比我漂亮多了，所以我觉得模特也很适合他呢~”


    “会这么说的就只有你了，好朋友。话说回来，在那之前就先说点什么吧？怎么从午饭怎么吃的话题聊到模特和星探的话题了。莫心怡都是你的错。”


    “又有什么关系。能和我们三个人友好相处是多么幸运的事，委员长也因此切实感受到了吧？”


    “嗯……嗯，是吗？”


    暂且不提莫心怡和沈念、陆呈远的组合处于同等地位，像这样和3个人（其中1个是恋人）相处得很好，只能说是运气好。


    因为是2男2女（而且都很可爱帅气）的团体，说实话，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被嫉妒和说坏话的坏处是有的。但是，包括艾远在内，大家都很好，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缺点，综合起来考虑的话，我还是很幸运的。


    正因为如此，我今后也要努力不放弃这份幸运。


    “……那个，我想到一件事。关于中午的事。”


    “哦，不错啊。沈念，你打算怎么办？”


    “前提是大家都愿意交给我……那个，明天以后我想做便当。”


    “便当吗……嗯，确实，钱只有材料费……如果交给我的话，难道夏可要准备大家的份吗？”


    “嗯……小菜基本上都是一起做的，花的工夫和一份差不多。”


    因为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做，所以关于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材料费的问题该怎么解决也是个问题，四个人一起买东西的时候互相出钱，应该就不会发生争执了。


    “要是沈念给我做的话，那就太好了……不过，这样花在沈念身上的比重也太大了吧？如果只是便当的话，拜托父母就完全没问题了。”


    “确实，如果只是准备便当的话，让各家准备比较好……但是，偶尔也想尝试一下不同寻常的事情。”


    虽然像学校那样每天都去的话很难，但现在是暑假，除了今天，去补习班也只剩6天了。而且周末休息，菜也在那个时候一起做好，剩下的就是装米饭了。


    当然，我也知道自己提出了奇怪的提案。但是，对我来说，这是和朋友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暑假，也是高中生活中最后一个“可以玩耍的暑假”。


    上个月的海边旅行也是如此，今后长大成人后，希望多少能留下一些怀念过去的记忆。


    自从去年圣诞节以来，这个想法一直是我不变的目标。


    “……知道了。夏可这么说的话，他是男朋友，我尊重他。你们俩呢？”


    “我完全ok……应该说，我们公司就算拜托他们，他们也会说‘太麻烦了，自己做吧’，所以委员长做的话反而会很欢迎吧？”


    “如果夏可不觉得麻烦的话，我也……啊，那样的话，下个周末，四个人一起做便当用的小菜怎么样？那样的话，就会有四个人好好合作的感觉，说不定还意外地开心呢。”


    “陆呈远你会帮忙吗？我也是一样，还是老老实实地先尝味道吧。不然，好不容易吃的午饭就全黑了。”


    “嗯，妈妈教我的话，我一定会的。”


    “……总之我一个人负责做饭。”


    在这群人中会做饭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不好好监督的话事情会变得很严重，但是，如果失败了也会成为笑话。


    本以为7月会变成充满学习的日子，但也会变得有趣。

 第76章 有点嫉妒

    面对下午的课，我们暂时整理了一下懒散的心情，继续上剩下的3个小时的课。


    虽然午休后睡意很浓，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一旁帮忙，把偶尔打瞌睡的陆呈远和我一起在沈念这边叫醒，总算完成了今天所有的定额任务。


    听说暑期班的最后一天要进行小测试，所以回家后要复习，明天的预习也要预习，总之先说声辛苦了。


    “嗯~……总算结束了~，总觉得已经学了一年的了~。好想回家睡觉~，呀……”


    “可乐，你确实辛苦了，但还得再努力一下。来，把笔记本拿出来。”


    下午上课的速度更快了，上课时，除了我和沈念以外，其他两人歪着头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如果不明白的地方就那样放着不管的话，第二天以后会变得更加不明白，所以最好在能借助我们和补习学校老师的智慧的时候解决掉。


    幸好这里的教室之后不打算使用，所以在补习班大楼上锁的晚上之前使用也没关系。虽然换个地方也没关系，但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也玩不完，那么，留在这里复习一下也未尝不可。


    “不好意思，大家，我去一下洗手间。沈念，暂时把你们两个的事交给我好吗？”


    “嗯。那就先从数学开始吧。你们两个好像也是最辛苦的。”


    “谢谢。回来的时候我去买饮料，歇口气慢慢喝吧。”


    “哦，那个不错嘛。全部，委员长请客？”


    “嗯……算了，这种程度的话。这里的自动售货机都是5元。”


    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这点开销也没办法。沈念和陆呈远之后会各给我5元。


    听了三个人的要求后，我走出教室去了女厕所。这座建筑因为空间的关系，每层都只有女厕所（设置在偶数层）和男厕所（设置在奇数层）分开。现在所在的楼层是5楼，所以我爬楼梯去了4楼。自动售货机只在一楼，所以要考虑到距离。


    因为是第一次去的楼层，虽然有点迷路，但还是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他不经意地握住贴着“女厕所”牌子的门把手的瞬间，门一下子打开了，一个人猛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哦——”


    “啊——结束了。”


    我也一样，对方大概也没想到门后有人吧。就那样用力地撞了上去。我赶紧别过脸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方却踉跄了两三步。


    “啊，对不起。我刚下课，有点发呆了。”


    “啊，哪里，是我不小心吓了一跳——”


    “……啊，啊。”


    这时，我和他认出了映在视野里的对方的脸，两个人都发出了这样呆呆的声音。


    “那个，是你”


    “你才是，夏可。”


    那也难怪，偶然遇到的对象是我也很熟悉的同班同学王杰。


    王杰。入学以来一直是同班同学，是我当中少数认识男生的人。


    去年秋天以后，虽然和沈念和陆呈远在一起之后，说话的频率急剧减少，但在我心中，他仍然是我真正的“同班同学”。


    朋友……不过，这张脸我多少见过，所以多少也松了一口气。


    “嗯……真巧啊。难道王杰也来参加暑期讲座了？”


    “不，我从春天开始就在这里上学……原来如此，所以今天我们班也很吵啊。”


    “什么？”


    “不，我听到几个朋友说‘夏季基础班有个超可爱的金发美少年——’。我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那样的孩子，所以就觉得可能……前原君在这里，就是这样的吧？”


    “嗯，艾远有社团活动，其他四个人一起。”


    总觉得休息时间人特别多，但好像还是有人把陆呈远的存在到处跟其他教室的人说。


    “还是和那三个人关系很好啊。先不说沈念和陆呈远，就连完全不在一个班级的莫心怡……真好，真羡慕啊。”


    “是吗？我个人倒也不是……女人就我一个，那样的话我也会注意的。”


    有艾远在的话情况又会有所不同，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基本上就会被卷进三个男生的小团体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服装、体臭、仪容也会很在意。


    当然，和沈念两人独处的时候也是。即使有懒散的时候，也会极力避免散漫。


    “那是必要经费。如果能和那三个人在一起，就得承受相应的辛苦。”


    “……也就是说，‘为什么那样的人……’这种不讲理的背地里说坏话吗？”


    “啊……这个，我也没说那么多……不过，夏可肯定处在容易被嫉妒的环境中，和我这种人不一样。”


    “……是吗？”


    有了男朋友，还交到了关系很好的男性朋友——确实，在旁人看来是幸运的事，所以现在一无所有的人肯定会把我当成嫉妒的对象吧。


    但是，即便如此，为什么一定要在某些时候忍耐，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呢？


    因为有钱，因为有名，因为可爱，因为有帅气的恋人和男性朋友——因为这些而被恶意和好奇心所困扰，对我个人来说完全不公平。


    因为这就像必要经费——这句话是我们说给自己听的，绝对不能强加给对方。


    我想王杰也没想那么多就说了……我内心相当生气。


    “呃……抱歉。还有一个镜头，我就先走了。”


    “……嗯。”


    我压抑着涌上心头的厌恶情绪点了点头，和王杰道别后走进厕所的单间，轻轻做了个深呼吸。


    有沈念，有陆呈远，有莫心怡，艾远——我有能够好好理解我的人们。


    这样告诉自己，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嗯……总之，现在的事和大家商量一下吧。这种事一个人承担也不好。”


    托他的福，我恢复了冷静，但本来的目的“解手”却半途而废了，身体有些不舒服。


    补习学校的暑期讲座开始后，星期天。今天按照事先约好的，四个人聚在我家做便当用的常备菜。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我和妈妈平时就在做的东西。


    因为我提供场地，所以采购由我以外的三个人负责。姑且，预先准备的东西包括妈妈的那份一共是5人份，所以钱在之后结账的时候多出一些就好了。


    “……呜哇。”


    大致打扫完房间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明知道明天又要开始一周的补习学校了，不能乱来，但因为是暑假，一天的学习结束后，还是会忍不住熬夜。


    好不容易换下睡衣换上家居服，正发着呆，就听见“咔嚓”一声开门的声音。


    因为事先知道今天会来家里，所以说用备用钥匙就可以随便进沈念的房间。


    ——哇，夏可家的备用钥匙，沈念的话，已经完全感觉是新娘了吗？


    这样还没同居很奇怪吧。我说沈念，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这不是我的妻子吗，不是夏可吗。


    ——吵、吵死了。喂，给邻居添麻烦了，快进来。


    “台词已经是屋主了吧……关于沈念倒是差不多。”


    母亲也说“随时可以随便进来，自由自在地放松”，所以夏可家完全把沈念当成家人一样对待，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念认真又有礼貌的性格。


    母亲之间也可能是朋友，但如果是陆呈远和莫心怡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吧。


    首先，作为正式的房东，从沙发上慢吞吞地站起来迎接三人。


    “早上好，沈念。


    “早上好。夏可，你该不会刚刚才起床吧？脑袋又乱糟糟的。你该不会熬夜了吧？”


    “嗯，总觉得睡觉太浪费了……陆呈远、莫心怡，早上好。”


    “嘿嘿，早上好，夏可！好久没像这样一大早就来家里打扰了。”


    “哦~。喂，胳膊累了，可以放个袋子吗？等一下口渴了。”


    “知道了。啊，毛巾放在那边桌子上，你随便用。”


    三个人擦着汗喘口气的时候，我把冷冻食品和今天还没用的食材塞进冰箱。


    “夏可，我来给你弄头发。”


    “嗯，谢谢。……啊，不过今天陆呈远他们也在，我还是一个人随便——”


    虽说是朋友，但给恋人以外的人看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无法违抗沈念，所以暂且按他说的做。


    ……陆呈远和莫心怡默默地用智能手机拍摄着我们的样子，如果他们能私下里播放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今天看起来更乱蓬蓬的，头发也长了不少呢，过几天再给你剪吧？”


    “不，我也不习惯店里的事，暑期讲座结束的时候就……”


    “我也跟妈妈说了，下周暑期班结束的时候早上在夏家，剪完头发一起吃饭。”


    “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说过。”


    “真的吗……”


    “不行。”


    “是的。”


    旁人看来像是强行推进谈话，但我的“随便——”只是为了掩饰害羞，所以没有问题。当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我帮你剪头发吧。”


    “嗯，那就拜托了。”


    这样回答就ok了。


    虽然不喜欢去店里剪，但即使不喜欢，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去。


    只是因为很高兴被沈念做些什么，所以才会接受。


    “……呵呵，看着沈念和夏可，总觉得想起了以前。我刚和沈念成为朋友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以前陆呈远也是个怕生的人，一点也不输给夏可。上学放学也好，出去玩也好，都是我约他……虽然我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想管他。”


    去年秋天他第一次找我说话，我觉得也是从这个源头来的。我和陆呈远不同，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容貌，但正因为在陆呈远时代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反而吸引了沈念的目光。


    处于两个极端位置的天海和我，两人的起点几乎是一样的。


    一见面就熟络起来，成为“好友”或“恋人”，是沈念最亲密的朋友。


    “怕寂寞……说到底，明明只是自己，却还说些为了别人、为了大家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是能坦率地说‘管我的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就好了。”


    ……不过，多亏了你，沈念才遇到了夏可，不是很好吗？沈念，现在很幸福吧？”


    “嗯，我从刚才就在拍，一看上面拍的我的脸就一目了然了吧？”


    虽然从我的位置看不清陆呈远和莫心怡的手机是怎么映的，但照顾我的沈念一定会露出非常温和的笑容吧。


    而且，受到沈念照顾的我，也一定。


    “所以说，夏可，你会照顾我吧？”


    “被你这么一说，也没办法了。”


    “呵呵，谢谢。那就这么决定了。”


    我的暑假就这样染上了与沈念的预定色彩，但现在完全没有关系。


    开始交往才半年多一点——想和恋人在一起的心情依然处于巅峰状态。


    “——好了，头发整理完了，嗯。那么，休息一下，差不多该开始做菜了吧。我们不擅长控制火候，烹调方面不太习惯，不过其他部分我会尽量帮忙的。”


    “是啊，夏可，要削蔬菜皮的话，就交给我们吧！”


    “陆呈远，你做这么有限的工作也太辛苦了吧？啊，我是专门尝味道的，这方面就拜托你了。”


    “莫心怡也会好好帮忙的。没关系，我已经好好考虑过分工了。”


    品种和分量都比平时多，所以看起来要花不少时间，但四个人一起聊天的话，一定不会无聊。


    大家，今后也请多多关照——我在心里嘀咕着，混在三个人开始厨房工作的圈子里。


    于是，暂且按照我的指示开始烹调——。


    “喂，夏可，怎么回事，锅里怎么咕嘟咕嘟的？ ！水煮这样就行了吧？”


    “嘿嘿，夏可，对不起……土豆皮削得太多了，只剩一半了。”


    “真是的，为什么只是切了，材料却到处飞……班长，这些家伙不会是活的吧？”


    “……”


    ……嗯，看来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无聊。


    从去补习学校开始的7月暑假初期，虽然很忙碌，但总算过得很开心。


    从第一天开始我就感觉到了陆呈远和其他很多人对我们的视线，但这并不是能持续一周的话题，四个人都无视了，渐渐地不再听到讨厌的声音，开始集中精力学习。做好了。


    所以，总的来说，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经验。不过，正式去的话，好像还需要一段时间。


    “——夏可，这边的莲藕炒年糕，这样的火候可以吗？火力够吗？”


    “会发出咝咝的声音，没关系。接下来继续炒一会儿，等水分蒸发了就关火，稍微冷却后盛到容器里就行了。”


    “好的。”


    然后，暑期讲座结束后的下一周。我和沈念一起努力在家里做平时的常备菜。便当的制作在暑期讲座期间就结束了，所以没必要做了。


    “我这周也想做”


    沈念希望，所以久违地两人站在厨房一起工作。


    当然，陆呈远和莫心怡都不在。


    “这算是我平时做的菜谱的全部吧。待会儿我会发短信给你，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用这个来确认，或者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你，夏可。又一大早就突然拜托你了。上次你把做多了的菜分给我吃的时候，妈妈特别喜欢，叫我去学做菜。”


    开始做便当的时候就乱糟糟的，我成了最后的堡垒，味道还是夏家的味道，三个男生都说“好吃”，评价很高。


    米饭（或饭团）虽然各自自备，但煎鸡蛋等常备菜以外的当天要做的小菜都是我准备的，所以四人份的饭菜还是很辛苦的，不过她高兴的样子让我的辛苦飞走了。


    原本只是为了自己、为了生活而不得已做的家务，现在再次觉得做了很好。


    “……嗯，好吃。这个金针菇，蔬菜的大小不一样，但味道还是一样的。来，夏可也尝尝。啊~ ~”


    “嗯。嗯……嗯，没问题，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话，妈妈吃了也不会轻易知道是沈念做的吧。”


    那是莲藕炒年糕，因为我一直守在旁边，所以能很好地再现出来。调味很好，和米饭一起吃也很合适的咸甜口味。


    虽然沈念不擅长做菜，但他并不是像陆呈远那样天生的“品味x”，只要适当地努力，就能做好。


    “嘿嘿，这下我又前进了一步。瓦斯的蓝色火焰尖端能碰到平底锅是中火。没关系，我没忘。”


    “那真的有进展吗……嗯，进展是肯定的。”


    半步，四分之一，不，也许只有一个脚尖，但前进就是前进。


    “……话说回来，夏可。”


    “嗯？”


    “夏可，那个……有哪个好吗？”


    “……哪个是什么意思的‘哪个’？”


    早上是吃米饭还是吃面包之类的问题吧，首先要选择的两个选项没有被沈念明示，所以很难回答。


    然后，问我这个问题的沈念，稍微从我这边移开了视线，脸颊微微泛红。


    散发出希望你注意到的气息……不知道是我迟钝，还是沈念的问话方式太拐弯抹角。两者都是吗？


    “你、你看，我们现在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从朋友发展到恋人，也得到了彼此家人的认可。一起去旅行……还有，那个……呃……小事情什么的……”


    “啊……嗯，我觉得我们进行得很顺利。”


    “对吧？就这样上大学、工作，如果还能一直好好相处的话，说不定就会住在一起，或者结婚呢？”那个时候，夏可想知道‘哪个好’。”


    “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嗯，不过这也只是假设而已。”


    高中阶段说这种话还为时过早，但从我和沈念的状况来看，应该会在数年后，也就是不远的未来讨论吧。应该说，在男女交往方面，我和沈念对彼此都很专一，只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瓜葛，就一定会结合在一起。


    我和沈念其中一人专心做家务，或者两人都有工作，我负责做饭，如今这个时代，有很多选择。妈妈、陆哥和沈伯父都不是会对我们说三道四的人，所以只要是我们同意的决定，他们也会尊重我们吧。


    “嗯……说实话，我觉得当主夫也不错。最近也开始享受做家务的乐趣了，总在附近看着妈妈，工作也有点害怕。”


    “是啊。我偶尔也听莫心怡抱怨打工的事，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觉得很辛苦。”


    虽然我理解妈妈的职场有点特殊，但其中也有正经的工作，但对于学生的我来说，妈妈、陆哥、沈念等周围人的所见所闻都是判断的依据对工作踌躇不前是有的。


    即使想打工，看到招聘也不会打电话，也不会去面试，原因就在于此。当然，学习和其他事情总是忙不过来。


    “不过，也是啊……如果我现在要和沈念结婚，作为一家人一起生活的话，我还是想工作的。”


    “那么，你希望我待在家里？”


    “不，这方面你可以随便去沈念那边，但至少，我现在的心情是这样的……为了能永远幸福美满的一家人，我也会尽量努力的。”


    当然，我也不打算因此就疏忽工作以外的事情，重要的是平衡的问题。虽然夏家的情况最终没能顺利进行，但同样形式的沈伯父和陆哥没有任何问题，我和沈念，今后只要摸索出最适合两人的平衡就行了。


    “是吗？那么，夏可不太需要我送的‘你回来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那个……那个……”


    话虽这么说，但如今知道了和沈念在一起的舒适，以及重要的人不在身边时的寂寞，在家里有最爱的人等着回家的魅力也难以割舍。


    ……虽然现在还不是认真思考的问题，但确实是个很难的问题。


    “……沈念的坏心眼。”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不过，我也有点憧憬啊。我们虽然互相说过‘你回来了’，但从来没说过‘你回来了’‘我回来了’吧？所以，说这种话怎么样？”啊，现在要不要做个预演？我在家里等着，真树从玄关进来。


    “我们是连打工都没打过的学生，这能当演习吗？会不会像过家家一样？”


    “我想说说看，没关系。你看，明白了就先从玄关出去，你回不去了吧？”


    “我好歹也是这里的居民……”


    于是，在沈念的催促下，穿上鞋走到玄关外面。


    瞬间，钥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现在没有钥匙。


    “（沈念）我去准备一下，你等我一分钟。”


    “（夏可）了解。”


    从开着空调的房间里被赶出来，脸颊上感受到远处传来的蝉鸣声和微温的微风。如果就这样被沈念困住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想象的瞬间，手机开始颤抖。


    “（沈念）好了，按对讲机。”


    “（夏可）嗯。”


    我按照沈念的指示按下按钮，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听到“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


    “嘿嘿，你回来了，夏可。”


    “啊——”


    迎接我的沈念的样子和刚才并没有什么变化。旅行时穿的淡蓝色居家服，老妈穿的围裙。


    但是，沈念对着我害羞的表情和“欢迎回来”的话语，比想象中更深入我的内心，让我有种温暖的感觉。


    “喂，回来不是说‘我回来了’吗？好，我会好好说的。”


    “嗯……沈念、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夏可。”


    沈念嘿嘿地笑着，紧紧握住我的手。


    本来应该是过家家的游戏，但实际做了之后，感觉真的是同居了。


    “……沈念，我有个请求，可以吗？”


    “好啊。然后呢？”


    “……我可以稍微捏一下吗？”


    “当然……来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开双臂等待着我的沈念，仿佛被沈念吸引了一般，我紧紧抱着沈念。


    ……虽然这只是一种预感，但我总觉得，即使长大成人，也还是会像这样被沈念牵着鼻子走吧。

 第77章 两人的生日 上

    暑假的时间很长，实际度过一看却觉得异常短暂。


    上学的时候，15分钟或30分钟感觉像是1小时或2小时，可一放假，就发了2个小时呆，想着想着从窗户看到的天空已经接近傍晚了。


    今年这一趋势尤为明显。


    今天的日期是8月6日。刚刚开始的暑假已经接近一半了。


    然后，进入中场的话，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终盘了。


    快乐的时光真的转瞬即逝。


    ~???


    “嗯……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起床，我马上就起床……呜呜呜呜。”


    今天是上学日，一大早我的手机就响起了来自沈念的唤醒铃声。昨晚睡觉前聊得太多导致睡眠时间不足，这一点应该是一样的，但他还是一样在这方面很能干。


    “……是、是。”


    “早、早、早……唔、好困。”


    “咦？沈念是不是也刚起床？”


    “嗯……本想睡个回笼觉，结果睡到最后……呜哇。”


    暑假期间两个人一起度过的时间比较多，看来我散漫的地方也转移过来了。


    上学日只有一天，放假期间保持这个状态也没有关系，但马上要准备运动会了，从早上开始上学，得慢慢恢复原来的状态才行。


    “啊，对了。夏可，昨天睡觉前也说过了，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对了，现在17岁的心情怎么样？”


    “我想再睡10分钟。


    “那不行，我一会儿去接你，你要做好准备，以便我来的时候可以马上出发。”


    “知道了。那我去准备咖啡等着你。”


    “谢谢。那么，30分钟后见。”


    “嗯”


    我暂时挂断和沈念的电话，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上学。


    虽说是上学日，但今天要做的主要是社团表彰和运动会的联络事项，所以只在上午就可以自由活动。那个结束之后，我这边又要放暑假了。


    今天是我17岁的生日。按照之前的约定，下午开始要和海两个人一起度过，所以上午也要好好努力。


    脱下汗湿的衬衫，换上制服，走到客厅，可能今天上班很晚，正喝着冰咖啡啃着吐司。


    “早上好，夏可。还有，17岁生日快乐。给你这个礼物。”


    “谢谢妈妈，我可以打开这个吗？”


    “嗯，请进。”


    得到许可后，我把包装纸整齐地拆开，看了看礼物的来历。


    看到红色盒子上写着【0.01】的那一瞬间，我默默地把它扔给了妈妈。


    “啊，抱歉抱歉。我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下准备的，一不小心弄错了内容。太糟糕了。”


    “表达方式太老套了……不对，是送什么礼物给女儿？”


    “是吗？我还以为你差不多需要补充库存了呢。”


    “……不、不，没什么。”


    上次旅行时买的应该还剩一些，所以不用担心。


    ……这种事我自己做，所以不要买精品店卖的所谓德用面膜。


    “抱歉抱歉。我只是开玩笑，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今天是你的生日，什么都可以。”


    “嗯……突然被这么一说，我不太反应过来。”


    “是吗？真的什么都可以。像去年或前年那样的新游戏也可以。”


    “游戏……现在光是消化堆积的东西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新作的引人注目的作品一个接一个地被发布，不过，现在陆哥的房间里有很多游戏收藏，我和沈念都没觉得有那个必要。


    而且，要求玩游戏的也只是“硬要说的话”，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


    沈念作为我的男朋友一直陪在我身边，光是这样我就满足了很多。


    明明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变化，却完全没有寂寞和无聊。


    话虽如此，我也理解母亲想以某种形式为我庆祝生日的心情，所以说“不需要”也有点不好意思。


    礼物……我现在想要的东西吗？


    “……妈妈，关于礼物的事，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但不要吗？”


    “当然，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会尽力帮你办的。”


    “谢谢。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要说我现在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所以我决定试着拜托一下。


    ※※


    好了，对妈妈的要求结束了，接下来就要接受其他人的祝贺了。


    早上，我时隔两周去了学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笑嘻嘻的陆呈远来到了我的面前。


    “早上好，夏可。今天是个很好的生日。”


    “谢谢你，陆呈远。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好，可不要太热了。”


    “呵呵，也许吧。热倒还好，但阳光这么强烈，会晒伤的。”


    8月正值盛夏，我住的城市也连日酷暑。虽然我们学校的每个教室都装有空调，但在火辣辣的柏油路上走着上学还是有点难受。


    好久没去上学了，我们互相垫着发烫的身体互相扇风，正好我旁边的门被轻轻叩叩地敲了。


    “委员长，哦。”


    “莫心怡同学，早上好。还有艾远。”


    “哟，夏可，好久没有像这样早上在学校说话了。”


    从门里探出头来的是别班的莫心怡和艾远两个人。


    自从换班以后，我们几乎没有在早上hr之前说过话，所以她能像这样来找我，我也很高兴。


    这一定也是生日效应的一种吧。


    “夏可，生日快乐。这是我的。”


    “好了，我也给你，你就收下吧。”


    “夏可，恭喜你！”


    “啊……嗯、嗯。”


    三个人都各自拿着包装纸，预料之中，但实际收到时心里还是有些感触。


    直到去年，都没有人给我过生日。因为正值暑假，所以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玩游戏。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饮食也和平时一样。有时心血来潮，自己一个人准备蛋糕和鸡肉，但最后觉得空虚得不行。


    和沈念、陆呈远一起庆祝了生日，当然，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吧。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像这样实际听到“恭喜”，总觉得浑身发痒。


    “对了，班长，你心爱的男朋友怎么样了？这种时候，你不是总是像考拉一样抓着我的胳膊吗？”


    “我还以为沈念有别的事——不过，那边好像已经结束了。”


    “……哎？”


    “——哦？莫心怡在暗地里是这么想我的吗？”


    轻轻拍了拍肩膀的瞬间，新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粗心大意，但既然时光不能倒流，就算是开个小玩笑也不能当作没说过。


    “考拉？熊猫？叫你狼吞虎咽地吃尤加利和竹叶什么的？你说的话很有趣嘛。”


    “没、没有，我又没说熊猫的事……那么，礼物也送了，我就这样——”


    “不行。”


    “……那个，可以的话请手下留情。”


    “不行。”


    沈念不由分说地抓住莫心怡的肩膀，我和陆呈远，艾远着都窃笑起来。


    虽然是第一次，有些不习惯，但这样的生日一定也不错。


    从那里到上午的活动总算过去了，时间是中午前。


    我自己没有什么事要做，所以马上回家度过所剩无几的暑假——不过今天还不能这样。


    因为沈念的事还没办完。


    “（沈念）再过不久就结束了，你在校门口等着。途中买些东西回去。蛋糕啦点心啦各种各样的。”


    “（夏可）知道了。那我就在背阴的地方发会儿呆吧。”


    我回复了沈念发来的信息，然后穿上鞋子慢慢地走向校门。虽然最近经常在彼此的教室里碰面，但今天沈念不在教室里，而是在别的地方。


    我在一进校门就能看到的多功能厅的阴影处坐下，茫然地环视四周。


    到了中午气温似乎越来越高，但这个地方附近种着大树，无论什么时间都是背阴的，比其他地方凉快一些。作为这个季节的集合场所最合适不过了，多功能厅也是轻音乐部的活动场所，在学生们的休息时间里也成为了人气景点之一。因此，如果不是学生马上回去的暑假期间，对于基本上喜欢一个人的孤零零属性的人们来说，其实是无缘的地方。


    “还没到吗……”


    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这句话。


    到去年为止，从来没有像这样等待着某个人，感到寂寞和恋慕别人。他甚至想，如果不被任何人发现，不被任何人打扰，一个人独处，该有多轻松、多安心啊。


    因为一个男孩子的存在，不到一年就变成这样了，我真是个有钱的人啊——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暗自窃笑着，突然，有脚步声朝我走来。


    “嗯？是夏可吗？你笑成这样，有什么好事吗？”


    “艾远……不，应该说是想起来笑一下吧……对了，你那边呢？偷懒？”


    “要休息了。这种天气，不好好补充水分可不行。啊，有柠檬片，要吗？”


    “那就一个。”


    两人一边吃着艾远给的咸柠檬片，一边发呆。


    “唔……这是什么……不，太……”


    “哈哈，应该是吧。这是刚才后辈送我的，又酸又咸，酸得吓人。我想找人带路，就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人。”


    “所以，有我在啊……啊，不过，难受的只有一开始，之后可能意外地不坏，回味起来也有点甜。”


    “是吧？没想到这种味道还挺让人上瘾的。还要再来一个吗？”


    “嗯，谢谢。”


    我和艾远分别是棒球部的王牌和班上最孤独的人，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没有什么交集，但像这样继续和朋友交往的话，也会有所发现。


    除了棒球以外都做些什么，喜欢的音乐，喜欢的食物，喜欢的男生类型等等，在寻找的过程中意外地会发现共同点。


    社团活动的不同，体格和性格的不同，容貌的优劣等总觉得容易形成障碍，不过，从大的框架来看，我和艾远只是就读同一所学校的高中2年级学生。


    绝不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我也是，还有其他人也是。


    “……哦，夏可，你看这个。这次的分组好像已经决定了。”


    “好像是啊。沈念去学生会帮忙了，差不多也该联系我们了。”


    “沈念？……啊，该不会是新学生会长拜托你的吧？是孙莉同学吧？那个怪癖很强的眼镜女孩。”


    “是啊。因为工作比想象的要辛苦，所以运动会期间，沈念他们要好的同学先帮忙。”


    我现在等待的，就是这个理由。


    在学生会顾问老师和现任学生会长芳芳前辈的邀请下，孙莉坐上了新学生会长的宝座（预定），但出乎意料的是，支持会长的一年级干部们的聚会也不太好，沈念和其他关系好的朋友们说“手”请传过来吧”。


    正如艾远所说，癖好强……应该说，虽然孙莉的言行举止很有个性，但基本上是个好人，我和沈念在班级比赛和其他时候也经常来帮忙，所以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了，沈念决定帮忙体育节执行委员的经过就到此为止，回到原来的话题。


    “我和陆呈远所在的10组……沈念所在的11组和莫心怡所在的7组在一起。但是，艾远所在的4组……果然还是分开了呢。”


    “这个班级聚集了运动社团的队长、副队长和王牌，应该调整得很好吧……啊。”


    她露骨地叹了口气，不是因为自己被分到别的组，而是因为又没能和陆呈远在一起吧。


    根据分组的不同，也有可以和陆呈远一起度过更长的时间的路线，所以他的失望也是可以理解的。


    无论是运动还是恋爱，艾远可能都比我更专一。


    “啊……如果和陆呈远同学在一个组的话，学习、社团活动、运动会都能拼命努力了……夏可，你安慰我吧。”


    “我和陆呈远她们商量这次盂兰盆节假期去游泳，艾远也来吗？”


    “谢谢你，夏可，我什么都要拼命努力了。”


    “是吗？那就好。”


    我也一样，艾远更是一副现金的样子。


    不过，这种转换速度快也是他的优点吧。顺便一提，本来是打算邀请的。


    “唔，我也恢复精神了，差不多该回去练习了。再见了，夏可，和重要的男朋友过个美好的生日吧。”


    “不用你说，那当然，你才是要好好练习。”


    两人握紧拳头和艾远道别时，沈念正好朝这边过来。


    艾远的到来是偶然的，但似乎正好打发了寂寞的时间。


    “夏可，让你久等了。……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怎么了？”


    “不，应该拥有的东西是朋友……我有柠檬片，你吃吗？”


    “嗯？嗯，给我。啊~ ~”


    我把刚才艾远给我的酸酸的平板电脑扔进沈念的嘴里，沈念果然也和我一样酸，皱起眉头“嗯”了一声。


    “哎，这是什么……夏可~ ~ ?”


    哈哈，果然大家都会这样啊……不过，长时间舔的话意外地不坏吧？”


    “……是啊。好不容易来一次，买东西的时候顺便再买一个吧。我也想让陆呈远和莫心怡尝尝。”


    “这个不错啊。”

 第78章 两人的生日 下

    一个人静静等待有时会无聊寂寞，但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碰头也不错。


    今天的午饭和晚饭，还有，为了买生日蛋糕，我和沈念去了常去的超市。


    超市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再加上冰激凌和冷冻食品卖场吹来的冷气，让人感到丝丝凉意。来这里之前，我一直牵着沈念的手一起走，所以很热，现在贴在一起刚刚好。


    “夏可，午饭吃什么好呢？晚饭基本可以预想到……夏天了，还是吃素面吧？”


    “那也可以，吃凉面什么的吧。素面有很多妈妈娘家寄来的东西，我也想消化一下，但实在吃腻了。”


    “那个。沈家也有很多奶奶送来的东西，最近一直中午吃素面。我并不讨厌，也没有向妈妈抱怨的意思……只是特别想念上周的便当。”


    至于便当，基本上大家做的常备菜占了便当盒的一半以上，但有时是米饭，有时是冷冻食品，这是为了不让人吃腻而自己考虑的结果。


    不过，关于这一点，我只是注意了“让自己以外的人也吃”，其他方面都比较偷懒。自从和老妈分担家务后，我切身体会到，考虑每天的饮食就是这么辛苦。


    商量的结果是中午吃凉面，买黄瓜、火腿等冰箱里没有存货的东西。这类商品的面和汤多以两人份一袋的价格出售，两个人正好能用完也不错。


    把购物篮里的东西拿到收银台后，我们去了附近的西点店。即使平时去超市，在这里几乎都是直接跳过，所以看到陈列在展示柜中的用五颜六色的水果装饰的蛋糕和其他甜点，总觉得很开心。


    我和沈念都喜欢甜食。


    “夏可，说是可以免费装饰生日用的东西。好不容易来一次，写一下吧。”


    “这种事，让你自己做的话，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沈念这么说的话。”


    蛋糕钱都是沈念出的，没必要多嘴吧。


    看到蛋糕中央的白巧克力板上写着“夏可生日快乐”，身体开始发痒。这么做，回想起来，大概是父母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我上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吧。


    沈念结账的时候，我在远处稍等。


    偶尔传来沈念和收银员（40多岁的阿姨）的说话声。


    “难道是你女朋友的生日？”


    “嘿嘿，是的。是啊。我们交往以来第一次，我想好好庆祝一下。”


    “哎呀，难道是第一个女朋友？”


    “那个……嗯，是的。”


    “哎呀呀~那就得多服务一下了，喂，这孩子……”


    ……不知是不是从收银台里面出来了几个同样是钟点工的人，总觉得看我的视线增加了两三个。


    我的事就算了，总之先工作吧。


    看样子他还会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就在超市里呆望了一会儿。


    这里离我们学校也很近，除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家庭主妇的人之外，还有很多穿着制服和运动服的人。社团活动休息时买麦茶和运动饮料，或是单纯地为了之后去别人家玩而买些吃的东西——会注意到在与平时稍有不同的地方也会有“啊，暑假到了”的感觉。


    “——嗯？那个该不会是……”


    无意中看了一眼穿着制服的五名男生，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走在队伍最后的人的脸上。


    定睛一看，似乎是王杰没错。也就是说，前面四个人是朋友？一看脸就觉得不是现在的同班同学，所以应该是初中时代的朋友吧。


    “——”


    “——”


    因为离得远，当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对陌生人的话题也没多大兴趣。


    那么，为什么会对这个团体感兴趣呢？


    “——夏可，久等了！”


    “啊……嗯，沈念回来了。蛋糕还好吗？”


    “嗯，刚才收银台的那个人好像是店长，我说这是我和女朋友的第一个生日，结果草莓的数量就多了两倍。”


    “两倍？不是两三个错误吗？”


    “嗯，蛋糕的尺寸很小，几乎都是草莓。”


    如果是店长的判断，我也不打算说三道四，但这样会不会服务过头了呢？感觉很不好，下次买东西的时候，顺便买点什么作为谢礼吧。


    “对了，你刚才一直在看什么？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没有，只是觉得我们高中的人变多了。”


    “这么说来……嘛，部活的人就不用说了，参加应援团的人好像从今天就开始练习了，今后可能尤其如此。包板小组好像也从明天开始工作。”


    “是吗？那陆呈远就辛苦了。”


    虽然有小组成员的合作这一前提，但从去年文化活动的马赛克艺术原案中也可以看出，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完成压倒任何小组的画作吧。


    恐怕陆呈远自然会走在最前面，但是马赛克艺术和包板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如果有帮助的话，我想和沈念一起，大家一起合作就好了。姑且让陆呈远和王杰作为负责人担任代表，合作是他们的自由。这次莫心怡也分在同一组，应该很容易搭话吧。


    “总之，蛋糕也买了，早点回去。肚子也饿了，而且……那个……”


    沈念悄悄靠向我，脸颊微微泛红，在我耳边低语。


    (……那个，夏可)


    （嗯）


    (今天啊……那个，妈妈的住宿许可……我都收到了)


    （那……）


    也就是说，今天要在我家共度一夜。


    (……这样啊。那么，今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比平时长很多。)


    沈念听了我的话，慢慢挪开身体微微点头。


    今天虽然只是庆祝我的生日，但说到底，主要目的还是“那样的事”。


    留宿时要做些什么陆哥当然也知道，现在联系他会很尴尬，但作为一个整天把沈念的事放在家里的人来说，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我只给老妈留言，就牵着沈念的手回了家。


    我和沈念走回家的速度似乎都比平时快了许多，那一定是误会吧。


    “（夏可）妈妈，沈念，今天要住在我家。”


    “（夏可）很抱歉，请按照计划进行。”


    “（母亲）好的好的。不过本来今天就回不来了。”


    今天早上，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对妈妈说：


    “我希望得到沈家（那边）的许可，允许沈念住在自己家里。”


    即使没有游戏、鞋子、新衣服等物品，我也是个健康的高中女生，所以还是有一定的欲望的。


    或者说，有这么喜欢我、总是缠着我撒娇的帅气男朋友，这样不是很自然吗？


    因为有其他人在，我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和态度暴露出来，但当海对我说“今天可以留宿”时，说实话，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


    ……这么说来，在没有课的上学日，沈念的行李还真够多的。里面并不是学习用具，而是住在我家的换洗衣物和其他各种东西。


    不管怎样，我决定先联系给我许可的沈伯父。


    “哎呀，夏可？你特意打电话来？”


    是的，那个……对不起，关于外宿的事，我好像说了些任性的话。”


    “别放在心上。沈念不在家的时候，今天和好久没见的你妈妈了约好一起喝酒……不对，是一起吃饭。”


    还以为不是周末却因为工作回不去的情况很少见，看来这才是真的。


    大概是和我发完信息之后，马上就邀请我了吧。


    妈妈和沈伯父的感情很好，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我希望你千万注意不要喝多了。


    明天中午之前，我会像往常一样和沈念一起去沈家叨扰，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妈妈，怎么说？”


    “沈念就拜托你了。除此之外，他没说什么吧？就算没说什么，我也觉得会被捉弄一下。”


    “他一定很信任我。顺便说一下，外宿的事昨天拜托他了，他上学前一直被欺负。对儿子是这样，对女朋友却什么也没说，这是什么差别？”


    “嗯，老妈也说了我很多话。”


    尽管如此，他还是答应了，说明我和沈念都得到了信任。


    到现在为止我也住过沈家，相反的是过去的一次，也就是说，我和沈念只是朋友的时候的几个月前，所以我想感谢爽快地认可了我的妈妈和沈伯父。我突然想起了沈伯父，关于这一点，我相信沈伯父说得很好。


    “……嗯，已经好好地打过招呼了……总之，玩游戏吧？”


    “嗯，嗯，是啊。”


    快速吃完午饭后，两人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已经搬到“清水”的陆哥特意借给我一些软件和硬件，所以电视机下面的收纳空间显得格外惊人。安装机也好，携带机也好，什么都有。


    脑子里已经被接下来晚上的事情占据了一半以上，所以心情有些心不在焉，但如果现在就开始的话，到晚上睡觉之前肯定会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所以现在就好好忍耐一下吧。


    “啊，中枪了！夏可，恢复恢复。可恶~，就因为我做得不好，就得意忘形了……那就用乌鲁鲁”


    “沈念，冷静点。现在冲进去的话四面都是马蜂窝。你看，医疗包。”


    “唔……先谢了。”


    因为互相意识到对方，所以不像平时那样黏黏糊糊的，稍微分开玩了，但这种游戏不知不觉就过去了1、2个小时，正好可以分散注意力。


    还有一场比赛，直到上升一个名次……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虽然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但和沈念一起度过的时间倒也不坏。


    “——啊，被打败了！可惜，差一点就得了第一名了。”


    “辛苦了。那么，再来一次吧？”


    “那还用说，我在拿第一名之前是不会离开夏可家的。”


    “宗旨变了……今天没关系，就算拿不到第一名，明天也会送你的。”


    虽然是生日，但和平常的周末差不多，回过神来，明亮的天空渐渐变暗了。


    偶尔吃着点心和果汁，躺在沙发上，偶尔还互相挑逗——平时总想再一起玩一会儿就回家了，今天却是大白天玩着玩着，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再说，今天沈念住在我家，晚上才刚刚开始。


    “夏可，你肚子饿了吧。这么说来我也没问详细情况，今天的晚饭是在常去的那家店吃的吧？”


    “嗯，不久前我打了个预约电话，差不多该来了——正好是时候。”


    在常去的店里点的披萨、鸡肉、炸薯条、洋葱圈等其他副食，还有在超市买的草莓填满的蛋糕摆在餐桌上。


    虽然有点点多了，但今天是我的生日，这方面就请多多包涵吧。如果吃不完，可以留到明天。


    “夏可，我给你拍照，你坐在蛋糕前吧。要是能做出吹灭蜡烛火焰的感觉就更好了。”


    “呃……这、这样？”


    “呵呵，感觉有点太紧张了，不过这也很符合夏可的风格，大家一定会点赞的。”


    今天不在场的沈念他们三个人的份，以及为了追加到夏可家相册的份，我把这两份记录下来，重新开始二人的生日。


    “生日快乐，夏可。”


    “谢谢你，沈念。


    呼地吹灭插在蛋糕上的蜡烛火焰，对面是大海微笑的脸。


    17岁生日，你和可爱的女朋友两个人一起庆祝，对我来说简直太可惜了——去年对我这么说，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吧。


    “比起这个……夏可，今天的饭，除了蛋糕以外都和平时一样，这样真的好吗？我本来就打算再豪华一点，完全不花钱的。”


    “嗯……虽然请了很多人，但也没有超出平时周末的预算。”


    当然，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前，我也想了很多。


    去年，因为和爸爸发生了争执，没能坦率地享受家庭餐厅的美食，两个人不顾预算地大吃特吃，偶尔也踮起脚努力打扮一番，在街上尽情地玩乐。


    但是，重新倾听自己内心的结果，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正因为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特别的日子，所以我想要珍惜这种平常的感觉。虽然不是说不能忘记初衷，但我想把那时的心情永远珍藏起来。”


    “是啊，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没错。我们的关系从这里开始。以“朋友”的身份互相交流“喜欢”和“快乐”，在这样的共享中，不知不觉也会喜欢上本人。


    “所以……我才要说谢谢你呢，沈念。希望你们今后也能继续友好相处……我真的很高兴……”


    “……嗯。”


    脸颊发烫，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也是因为喜欢沈念。


    认真，努力，为朋友着想，又有胆量。


    但有时任性，怕寂寞，麻烦，胆小，害羞的表情最可爱，我最重要的男朋友。


    “喂，夏可。”


    “什么？”


    “我可以去隔壁吗？我想挨着你。”


    “嗯。”


    “嘿嘿。”


    沈念半坐在我的椅子上，撒娇似的抱住我的胳膊。


    我们虽然不能再做回以前的“朋友”，但仍然享受着现在作为“恋人”的关系。


    今后与沈念的关系恐怕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吧。“朋友”、“恋人”，以及——即便如此，我认为本质上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对我来说，沈念是最好的伙伴。


    “沈念，我可以摸你的脸吗？”


    “好啊……呵呵，夏可好像很喜欢摸我的脸颊呢。因为它很嫩，因为它很光滑？”


    “虽然也有那个原因，但只要我碰它，沈念总是开心地笑着对吧？因为我最喜欢沈念的笑容……所以，不知不觉”


    “这样啊……可是……”


    ——别的地方不碰也可以吗？


    身体贴得更近了，沈念恶作剧似的笑着在我耳边低语。


    ……虽然有点狡猾，但我也很喜欢这样的沈念。唉，反正全部都喜欢。


    “我感觉现在马上就可以……饭要凉了哦？”


    “改改就没事了。话说回来，你净说些让我高兴的事，我可能也有点受不了了。”


    “……那个，那么，那个……要吗？”


    “…………嗯。”


    他靠在我胸前点了点头，我暂时把点的东西盖上盖子，和沈念一起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虽然对不住其他三个人，但明知难为情还让我们独处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俩裹着大毛巾被嬉戏时，我这样想着。

 第79章 大家的游泳池 上

    生日结束，顺利迎来17岁生日后的盂兰盆节假期。艾远所属的棒球部进入了放假期间，我们五个人决定一起去玩。


    期间艾远的预定也有不配合的事，像这样5人一起做什么，不过，8月初的傍晚在陆呈远家进行的烧烤1次。上午就这样集合，出远门还是第一次。


    目的地是从离高中最近的车站搭电车约30分钟左右的游泳池设施。游乐园内只在夏季开放，不像市民游泳池那样可用于流动游泳池或滑水滑梯等竞技活动，而是完全用于游玩的场所。


    去海水浴场的选择也不是没有，但是因为住的地方不方便，去海水浴场的话必须使用私家车，而且光是移动单程就要花1个小时以上，所以这次尽量选择就近游玩的地方吧。和大家讨论过。


    盂兰盆节放假，沈伯父和沈伯母可能开车来，本来就不合适。


    “——哟，夏可。”


    “嗯，早上好。”


    我一个人坐在车站检票口前的长椅上呆呆地等着大家集合，最先来的是艾远。


    因为社团活动休息，当然不会穿着练习服，但休息日和艾远从来没有出去过，所以穿着便服的他显得很新鲜。穿着不知道哪个厂家的印花t恤和短裤，打扮和我差不多，但体格很好，看起来很时髦……或者说，从我这个女人的角度来看，他也很帅。


    确实，被告白也不奇怪吧。


    “离集合时间还有30多分钟，你来得真早啊。”


    “正是这种愿望……那么期待吗？”


    “这个嘛……这个嘛，你也是个年轻人，应该明白吧？”


    “嗯，我确实明白……”


    和女生一起去游泳池的话，其他三个人当然会带泳衣，所以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注意吧。


    特别是艾远还是很喜欢陆呈远的，一想到能看到自己憧憬的人穿泳装的样子，就很难抑制激动的心情吧。


    “对了，夏可，今天你和沈念不在一起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先在车站做情侣呢。”


    “出发前他们一起住在我家，说‘我们三个人想确认一下很多事情’，就去了陆呈远家。”


    “……原来如此。那么，今天就可以有所期待了吗？”


    “我想也是，不过别老是盯着看，让人讨厌哦。”


    我们打算五个人一起去游泳池玩，当然也会看到沈念以外的两个人穿泳装的样子，但我也必须尽量注意。如果只看陆呈远和莫心怡，沈念一定会不高兴的。


    ……不过，在我这种情况下，即使没有意识到，也会自然而然地只关注沈念吧。


    “小心点”的意思是，虽说是他，但也不能在大家面前投来过分下流的视线。


    之后，两个人聊着课题和社团活动的话题打发时间，正好在约定时间稍早的时候，三个人出现了。


    三人之中，站在最前面的陆呈远发现了我们，露出明朗的笑容，向我们挥手。


    “你们两个早就来了！早，夏可，艾远！”


    “陆呈远，早上好。”


    “……哦，哦，早上好。”


    今天是久违的5个人一起出远门，大家都各自穿着去别处的服装聚集在一起。我还穿着前几天旅行时买的衣服，发型、首饰、鞋子等细节都让沈念帮我打理过了，混在这5个人中间也没什么问题。


    “嘿嘿，今天这5个人第一次去游泳池，有点兴奋。你们俩，我的服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的感想可能没什么参考价值……嗯，感觉很开朗，很有陆呈远的风格。对吧，艾远。”


    “啊？啊……啊，嗯。是啊，我觉得很可爱……”


    “是吗？嘿嘿，太好了。泳装也让帅气的沈念和莫心怡给我选了，今天就尽情地玩一天吧！”


    “哦，哦，是啊。”


    陆呈远平时开车时的天真烂漫，至于艾远，刚才和我说话时的腔调完全消失了，害羞地移开了视线。这样就不知道哪个是阴哪个是阳了。


    因为知道艾远还是喜欢陆呈远，所以我和沈念，还有莫心怡都不会取笑艾远，但是这样下去的话陆呈远可能会注意到，所以还是有点担心。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呆呆地想着这些事，突然和看着我的莫心怡四目相对。


    “什么，班长，怎么了？”


    “不，没什么。”


    “……真是的，没办法啊。”


    莫心怡小声嘀咕着，一个人从人群中穿过，朝检票口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到齐了，虽然还有点早，还是赶紧坐电车吧。艾远，话说在前头，今天你只是作为我们三个保镖叫来的。如果得意忘形地接近我们，或者盯着我们穿泳装的样子看的话，会被骂的。”


    “我知道。谁也没期待莫心怡穿泳装……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啊。如果是女生的话，不也有夏可吗？”


    “啊？女人就是女人，对瘦瘦的班长期待也没用啊。还有，不期待谁的泳装？”


    “你，莫心怡。”


    “好，那是你最后说的话。”


    大概是想缓和一下微妙的气氛吧，但也因为对艾远说得太过分了，遭到了意想不到的反击，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


    莫心怡基本上很擅长察言观色，但5个人在一起时，偶尔也会像这样弄错分寸，这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嗯，对莫心怡来说，这里也变得越来越没有顾虑了……这样可以吗？她对我和艾远的言行毫不留情，也反映了她对我的信任。


    “夏可、陆呈远，别管那两个笨蛋的事，先去买票吧。虽然还有时间，但马上就到电车来的时间了。”


    “啊哈哈，是啊。虽然有点担心，不过说起来你们俩总是那样。”


    “说不定意外地很般配呢。不过你们俩应该完全没那个意思吧。”


    艾远喜欢像陆呈远那样正统派的美少年，莫心怡喜欢（好像）包括过去交往过的人在内的长相端正的人……意外地觉得很般配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吧。


    不出所料，游泳池里当然挤满了人，一开场就有很多人为了寻求清凉和乐趣而进入设施内。


    不过，可能是因为盂兰盆节假期的关系，感觉和家人一起来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大概是带回乡的孩子们来玩的吧，偶尔也会有年纪比较大的人，还有可能是他们孙女的小孩子，相反的，很明显是为了跟女孩子搭话，打扮得很华丽的团体找不到。


    不过，那个吊儿郎当的团体，也只是我个人的独断和偏见罢了。


    我们两个女生换衣服花不了多少时间，干脆脱了衣服，穿上泳装，等着沈念他们三个人过来。


    “不过，人真多啊，游泳池里的人这么多啊。”


    “是吗？我经常来这里，但今天怎么说呢，还算少的。不知道是不是盂兰盆节假期，平时做的夜间营业也没有……话说，夏可啊，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呢。”


    “嗯。海水浴什么的，因为妈妈的老家离海很近，小时候偶尔也会去。不过不喜欢人群这一点从出生以来就没变过，即使在附近，大概也不会去。游泳也不是很擅长。”


    “啊~所以你体育课不是游泳课，而是武术课啊。这么热的天，我还觉得很稀奇呢。”


    艾远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


    我也不是完全不会游泳，以这种所谓的娱乐为目的去游泳池倒没什么问题，但我不擅长学习游泳方法和跳水方法，或者测试时间的“体育游泳”，所以我不喜欢我们学校。我很感激选修课。


    初中以前几乎都是强制性的，也不能找理由逃课，所以跳水时肚子掉下来上半身弄得通红，被班上的同学偷笑，游泳也很慢，在班里计时的时候拖了后腿说实话，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去游泳池的事的时候，当然，这个事好好地向沈念传达了，恐怕从沈念那也传达给了陆呈远和莫心怡，不过，“不会游泳也没有问题，可以的话告诉他们”，按照本来的计划，为什么决定出去玩了。


    所以，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一瞬间觉得‘在这种地方被男孩子教游泳吗……’感到不安。


    不过，这么多的话，大概也没有教游泳的空间了，所以一般混在人群里，漂在游泳池的流水里，或者滑水滑梯，往鼻子里灌满水，身体上有点难受毛就可以了。


    而且，这5个人在一起的话，我几乎不会太显眼吧——。


    “嘿嘿，夏可、艾远，让你们久等了~ !对不起，换衣服花了一点时间。”


    回想起中学时代的不祥记忆，心情变得有些忧郁。这时，伴随着陆呈远明朗的声音，三位男性出现了。


    ……当然，穿着得体的泳衣。


    “夏可，让你久等了……这是第二次穿了，怎么样？”


    “……嗯。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沈念的泳装都很适合……我想。”


    “那么，可爱吗？”


    “嗯，很可爱……那个，”


    “……嘿嘿，这样啊。那好吧。”


    沈念似乎对我的话很满意，开心地跟在我身边。


    沈念今天穿的泳装和前几天旅行时在河里玩水时穿的一样，但他好久没穿泳装了，和上次一样，我看得有些入迷。


    虽然完全偏袒，但我的男朋友果然又漂亮又帅气。和上次不同，今天手腕上戴着鲨鱼图案的小饰品，这一点也成为了点缀。


    “啊~真是的。沈念和夏可马上就开始了……呐呐，你们两个，我的呢？虽然被女孩子看到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是朋友，也想听听他们的感想，对吧，莫心怡？”


    “诶？不不，我无所谓啦……长得帅的就算了，反正跟班长有关。话说，别盯着我看嘛，色狼。”


    “我才不看你的呢。夏可，你也说说嘛。”


    “就算被我甩了……”


    旁边的男友沈念的无言压力不知为何很厉害，虽然没有像莫心怡希望的那样目不斜视地盯着看，但是陆呈远和莫心怡都穿着适合各自体格的泳装，很适合他们。两种都是时尚款式，莫心怡穿着深蓝色的衣服，陆呈远则是亮色的布料上缀着某种图案的正统款式，系统地穿着沈念的服装。感觉很接近。


    “总、总而言之，换好衣服了，赶紧去游泳池吧。你看，水上滑梯什么的，已经排了很多人了。”


    “啊，逃跑了吧班长这家伙。不过，要是纠缠不休的话隔壁的鬼媳妇会很可怕，所以感想时间就到这里吧。”


    “谁是鬼媳妇？谁是鬼媳妇？”


    “……那个，沈念，我肚子疼，请不要捏我。”


    如果你否定的话，那就稍微放松一下掐着我侧腹的手指的力量吧。


    这样下去的话，从这里回来的时候肚子周围会肿得通红，我很担心。


    于是泳装感想的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他们三个人穿泳装的样子是否有魅力，我们的反应自不必说，周围的反应也能反映出来。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有着醒目容貌和压倒性好身材的陆呈远，自从他出现之后，我和艾远两人至今仍持续受到嫉妒的视线。


    不过，如果只是被看到的话，我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只要没有碰到或搭讪之类的麻烦就没问题了。


    在进入泳池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运动之后，我们先去了这个设施的亮点——滑水道队列。因为是最引人注目的游乐设施，虽然刚开门，但已经等了15分钟。


    游客陆续从泳道终点的浅水泳池滑下来，夹杂着“呀”的笑声和水花飞溅。


    看了那么多，应该很开心吧。


    “呜哇高……艾远，我们接下来要从那么高的地方滑下去吗？不会死吗？没事吧？”


    从远处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一旦走近一看，就会被起点和终点之间的高低差吓一跳。


    滑梯是筒状的，虽然不用担心在跑道中途被抛出去，但在跑道中出现奇怪姿势时，需要担心会受伤。实际上，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例，入口前的招牌上清楚地写着滑倒时的姿势和注意事项等。


    “啊哈哈，夏可也太夸张了。啊，如果害怕的话，几个人一起滑吧。总之，三个人一起滑好像也可以。”


    “好像是，前面的人也几乎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进去的。”


    在《滑行方法》一节，用图展示了两人或三人时推荐的滑行方法。


    以类似盘腿坐的姿势，手绕着前面的人的腰，三个人紧贴在一起滑——不过，三个人一起滑的话，因为有重量，顺流而下时的速度比一个人滑的时候快很多，至于恐惧感好像是零。


    “夏可，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和我一起滑吧？我对这种事比较没问题，被后面的人抓住也没关系吧？”


    “沈念这么说的话我很感激，那其他的组合呢……”


    我们是5人一组，所以分的话最好是3人：2人，但我和沈念一组的话，剩下的必然是其他3人。


    艾远、莫心怡和陆呈远。如果这是学校的分班制度，就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游泳池。果然，每个人都有在意的部分。

 第80章 大家的游泳池 中

    我和沈念那一组被5个人排除在外的瞬间，莫心怡同学瞥了一眼剩下的每个人的脸。


    看了看沈念旁边的陆呈远，然后看了看我身后的艾远……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啊~……哎呀，我知道那边那对笨蛋情侣是一对……艾远、艾远啊~……我不想被人从后面抓住，但又不想被人抓住肩膀……对吧，陆呈远？”


    “……我一个人滑也没问题，陆呈远和莫心怡两个人一组不就行了吗？”


    “不、不行的。好不容易大家一起来，我才不承认你一个人。艾远你也是，大家一起滑才开心吧？”


    “话是没错……不过，那样的话我也会有很多麻烦吧。”


    “啊？是吗？”


    陆呈远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但同为女人，艾远的心情多少能理解。


    3人组成一组的情况下，陆呈远可能会夹在艾远和莫心怡之间，


    （←开头）【艾远·陆呈远·莫心怡】的情况……陆呈远紧紧抱住艾远的后背


    （←开头）【莫心怡、陆呈远、艾远】的情况……艾远搂着陆呈远的腰，与陆呈远亲密接触


    因此，和喜欢的人肌肤紧贴的状况，对于对男性没有免疫力的艾远来说可能太刺激了。


    被紧紧抓住的话‘前’很危险，反过来紧紧抓住的话‘前’也很危险……这只是我的推测，应该没有错吧。


    “……对不起，沈念。我还是和艾远一起滑吧。那样的话，好像比较圆满。”


    “嗯，是啊。陆呈远、莫心怡，还是我们三个人滑吧。三个女人和两个男人。那个从体重的角度来看也比较均衡。”


    “话是这么说……可是，沈念边这样就可以了吗？不是和夏可在一起。”


    “嗯，这只是第一次，和夏可是第二次滑。”


    ……什么是第二次。


    我已经爬上楼梯快到起点了，但我男朋友好像还打算再做一次。


    “什么？没什么吧。又不是只有一次，而且也不用等很长时间，那当然是滑的地方了。”


    “不要——”


    “不讨厌。”


    “……是的。”


    为了满足他，我已经决定第二次滑了。话虽如此，这样一来就不会孤单一人了，艾远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于是，五个人重新换了一排，前面是沈念他们三个，后面是我和艾远，两人登上通往起点的楼梯。


    “……对不起，夏可。说实话，帮了大忙。”


    “我没关系，艾远和我在一起真的没关系吗？”


    “……唉，老实说有点遗憾。这样的机会今后应该不多了吧。”


    盂兰盆节结束后艾远又不能参加社团活动了，明年这个时候恐怕要忙着准备考试，这样的机会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尽管如此，在我旁边望着陆呈远背影的艾远的表情，与其说是遗憾，不如说是安心。


    “其他家伙大概会随便找个借口随便碰陆呈远吧……陆呈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只要是常识范围内的亲密接触也不会露出讨厌的表情。和莫心怡不一样。”


    “如果连这点都知道的话，稍微一起滑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是刚被甩的时候还好，陆呈远最近好像把艾远当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也许吧。不过，我觉得以这种形式给人留下美好回忆的人‘没有啊’……就像是利用陆呈远前辈的温柔而得意忘形一样。”


    虽然表面上是朋友，但陆呈远是谁都认可的有魅力的男孩子，所以结果变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是朋友，也会被不经意的举止、言行、行为吓一跳。


    实际上，我对沈念也是这样的感觉。


    “艾远这个人，性格挺吃亏的，明明长得很可爱。”


    “彼此彼此吧？夏可也一样，没有沈念。”


    “只是性格问题。我真的很庆幸沈念能做我的男朋友。”


    虽说人的内在是最重要的，但外表毫无疑问也会成为判断标准，能进入沈念的允许范围，我觉得很幸运。


    之后两个男人又并排聊着无聊的事，不一会儿就来到滑水道的入口。一边从工作人员那里询问几项滑雪时的注意事项，一边等待ok的信号。


    “终于轮到我们了。话说，谁先走？陆呈远？沈念？还是猜拳？”


    “我哪个都可以，不过这里是猜拳吧。夕也可以吗？”


    “嗯，我也可以。”


    猜拳的结果是，第一次最前面的是沈念，然后是莫心怡、陆呈远。从远处看到那个样子的其他客人说：‘中间的那个孩子，能不能和我换一下？’在说这种话的时候，那种机会是绝对不会来的。我在心里忍住了想咂嘴的冲动。


    “嗯，水流可能意外地快……莫心怡，放开的话很危险，你要紧紧抱着我的腰。”


    “嘿——”


    职员发出信号后，沈念和莫心怡坐在跑道上。如果把手从入口的扶手上放开，就会顺着水流加快速度。


    “陆呈远，你也快点。”


    “啊……嗯，嗯，是啊。”


    “？怎么了，陆呈远，是不是有点害怕了？”


    “不，没那回事……”


    但是，在开始之前，我注意到陆呈远的表情有些不太好。根据沈念的说法，陆呈远非常擅长这种游乐设施，所以很难想象他会因为这个高度而害怕。


    “陆呈远，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别滑了，下去吧？”


    “啊，不对的沈念。我也不是不想滑，但不是——”


    陆呈远瞥了我们一眼，对职员说道。


    “不好意思，我还是和这两个人一起滑吧。这样可以吗？”


    「「「「…诶？」」」」


    不想和沈念一起滑，想和我们一起滑——听到这句话，在场的4个人几乎都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陆呈远，这是真的吗？”


    “嗯，艾远一直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所以我还是不喜欢这样。”


    我专注于和艾远的谈话，没有注意到，好像在排队的时候，陆呈远一直在确认艾远的情况。


    陆呈远转向我们说道。


    “艾远，好不容易大家一起来玩，就不要客气，一起开心一下吧？我知道你很在意我的各种事情，但就算被碰一下，我也不会生气的。”


    “不，可是……”


    “没关系。身材高大的艾远在最前面，我在中间。夏可在后面。大家紧紧地跟在后面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终点！”


    “嗯……”


    重视速度是顺便的，也能理解她的意见，但大家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却在之前推翻，对于陆呈远来说是很少见的。


    确实，分了这个3:2组之后，气氛变得有点微妙……对于陆呈远来说，在那里待不下去了吗？


    “我家阿陆真是的……莫心怡，在这里说也会给人添麻烦，总之你们俩先滑吧。”


    “好的好的。那就在那个时候拜托了。”


    “嗯。陆呈远，你下去的话会说教的……夏可，不好意思，那个笨蛋就拜托你了。”


    “嗯，我们也马上过去。”


    互相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沈念率先在管道内滑动。果然内部还是相当有魄力的，“哇~……！”两人中的一个声音微弱地响起。


    “那我们也赶紧去追他们吧。艾远，不好意思，打头就拜托你了。”


    “哦，哦……陆呈远也请多多关照。”


    “嗯，请多指教。夏可，来，也请。”


    “……打扰了。”


    他坐在紧紧搂住艾远腰的天海身后，用手搂住细得令人吃惊的腰。这种情况下，客气反而会危险，所以要好好地手臂用力紧贴。


    ……我只专注于滑水，其他的事一概排除。


    “好，出发进行~ !艾远，不用客气，痛快地冲出去吧！”


    “总觉得自己被人摆布了……嗯，是会的。”


    “嗯……！”


    我们三个人凭借平时锻炼出来的臂力，借助游泳池的水流，以快追上前面两个人的速度游动着。


    “噢噢！ ？这是什么，糟了，快死了。”


    “哇！好快好快！啊哈哈！”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陆呈远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内心松了一口气……我想待会儿好好跟沈念道歉。


    我应该没有错，但总觉得那样比较好。


    我一眨眼就滑完了第一次，按照当初的约定，和沈念一起滑了第二次。第一次只是因为害怕而无言地抱着陆呈远的后背，在感到开心或害怕之前就结束了，所以下次要好好地睁开眼睛。


    “……夏可这个笨蛋。”


    和要去别的地方的3个人道别，再次排在入场队伍的最后，沈念握着我的手在旁边小声说。


    我自己拼命想平安滑下来，记忆都模糊了，在离出口较远的地方看着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我在开心嬉闹的陆呈远身后，拼命抱着他不放。。


    虽说是情势使然，但关于这件事我只能道歉。


    “……只要是男孩子谁都可以。太好了，夏可。虽然一时兴起，但能抱上陆呈远这样帅气又漂亮的男孩子。”


    “那个……让你看到我难看的样子，真的很抱歉。”


    就算我前面不是陆呈远而是艾远，她也会抱着我不放，但这样辩解也只能成为借口，我就老老实实地接受沈念的说教。


    即使本人没有那个意思，但既然在他面前说了其他女孩子的事，而且只是形式上和他的好朋友做了那样的事，肯定也会有女孩子觉得不舒服吧。


    沈念是相当爱吃醋的性格，即使是陆呈远和莫心怡，只要和自己以外的女孩子亲密地聊天或做点什么就会不高兴。所以，如果那个时候我和陆呈远之间能加入艾远的话就好了……因为在那种高度紧张，所以没有那么机灵。


    “对不起，沈念，下次我会注意的。”


    “要注意什么？这次不会被我发现吗？”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不管沈念离得近不近，不管有没有看到沈念，只要不去做我讨厌沈念的事，仅此而已。”


    “……那么，下次就拜托你了。”


    “嗯，这次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嗯，我很期待你今后的工作……欠下的钱要好好还哦？”


    “当然。虽然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但我绝对不会违背和沈念的约定。”


    沈念虽然也有嫉妒心很强的地方，但那只是对我的感情很强，他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男孩，只要我诚实地面对他，他一定会找到归宿的。


    我不太想用“绝对”这个词，但我内心会努力去真诚地面对沈念。


    “……谢谢你，夏可。夏可没有错，我心里也很清楚。”


    “别在意。我要是站在相反的立场上，心情肯定也会和沈念一样。”


    虽然说假设也没用，但如果沈念和我以外的女人关系很好……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不知如何是好。有很多感情是头脑可以理解，内心却无法接受、无法处理的。


    “喂，夏可。”


    “什么？”


    “陆呈远不在的时候说这种话，我其实很讨厌。”


    “没关系，说了也没关系。就算说了，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这样啊……那我就偷偷告诉夏可了。”


    紧紧抱着我手臂的沈念，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


    “……看到和陆呈远黏在一起的夏可的时候，我还是有点讨厌。刚才和陆呈远说话的时候，陆呈远也向我道歉了，我也说了些‘我不在乎’之类的话。”


    “这样啊……对不起。”


    “不，不用了。不过，我希望那种事只在我面前发生……不管是帅气的地方，还是不帅气的地方，能够独占夏可全部的人，就我一个人好了。现在我是这么想的。”


    平时5个人继续做朋友的情况下，即使再怎么小心，也有可能发生和这次相似的事情。任何事都必然会有异常，海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但是，也没有必要忍受这种任性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什么都说。


    只要告诉我，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商量，找到妥协的地方了。


    “我知道了。那以后我会尽量待在沈念那边的……不过那样的话，大家就会越来越捉弄我了，什么没节操啦，太娇纵啦，各种各样的。”


    呵呵，是啊。不过，夏可其实也觉得那样比较好吧？”


    “嗯……嗯。特别是在这种地方，如果旁边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就无法安心。”


    沈念应该也注意到了吧，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我就一直把沈念放在视野里，如果可能的话还会牵着手。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心情就会变得不安——所以，实际上，我也是个和沈念一样怕寂寞又任性的撒娇鬼。


    “沈念，这次轮到我在前面滑了。刚才让你看到我难看的样子，我想稍微挽回一下。”


    “好、好可爱啊。不愧是我的女朋友……其实我很想把工作交给你，不过这次不用勉强自己装可爱。夏可不喜欢高的地方，我最清楚了。”


    说着，沈念温柔地握住我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沈念温暖的体温，慢慢地渗透到冰冷的手上。


    ……每次都给您添麻烦了。”


    “嘿嘿，没关系啦。不过，我希望你在我身后紧紧地抱着我，比刚才傍晚更紧地贴着我，守护着我。”


    “如果这样可以的话，我很乐意。”

 第81章 大家的游泳池 下

    不一会儿，我们再次到达起点，告诉工作人员我们是情侣一起滑水，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进行第二次滑水。


    我从后面绕着最先到达位置的沈念的身体，手臂大概是在他的胸部附近挥了挥，轻柔的触感传到他的手臂上。


    “呵呵……真是的，夏可的色情片。摸那种地方……好痒啊。”


    “对、对不起。不过，粘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这个是最‘合适’的……那就别的地方吧。”


    “我可没说过不愿意被摸啊。你看，趁着还没惹工作人员生气，赶紧滑下去吧。”


    “……真是的。”


    我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说了声“对不起”，和沈念顺着水流走。


    我们紧紧贴在一起，溅起水花，奔向出口处的游泳池。


    “噗哈哈——呵呵，夏可，真开心。”


    “嗯。第2次多少有些余裕，所以可能确实感受到了乐趣。”


    “那么，第三次——”


    “那可不行。”


    “哎~ ~”


    “不是啊。”


    完全和好了，不知不觉间变回了连周围人的视线都不在意的笨蛋情侣的我们，为了在流动游泳池游玩的3人，休息的时候顺便去买饮料。


    至今为止都是五个人一起行动，所以并没有那么在意，现在终于有了约会的甜蜜气氛。


    虽然不太喜欢外出，但久违地看到了沈念泳装的样子，偶尔做点和平时不一样的事，或许也很新鲜。


    “夏可，喝点什么好呢？好像有很多卖的，普通的果汁吗？”


    “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点刨冰吧。不来这种地方，我不怎么吃。”


    “真好啊。夏可这种时候会选什么口味的？一般是草莓还是甜瓜？”


    “不，蓝色夏威夷。”


    “我喜欢中学生，不过我也很喜欢。”


    于是，我和沈念买了蓝色夏威夷，剩下的买了草莓、哈密瓜、柠檬三种，哪个以后再选。


    “蓝夏威夷、草莓和哈密瓜……还有柠檬，各来一个。”


    “？夏可，蓝色夏威夷不是只有两个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吃一个就会肚子发冷，不舒服。我想给沈念一点。”


    “哦，那就两根吸管吧，一起吃。”


    不知道是不是店员用了什么奇怪的心思，只觉得插在蓝色夏威夷的吸管形状扭曲得一塌糊涂……看来把两者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就能画出心形图案，不过，只要会用就好，所以没有问题。


    我们各自拿着两块刨冰，去了陆呈远等人正在等着的游泳池。也因为快到中午了，回过神来，游泳池边已经有很多人了。


    看这个样子，我可以早点离开游泳池，剩下的时间去附设的游乐园转转——我一边寻找陆呈远，一边呆呆地想着这些事，沈念轻轻戳了一下我的侧腹。


    “夏可，那个……”


    “嗯？”


    沈念似乎发现了什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个人拿着5个饮料杯在转悠。


    我没戴眼镜，一时没认出是谁，但和我身高差不多、气质相似的人只有那个人。


    “王杰？”


    “夏可……还有沈念。”


    看到我的脸，王杰露出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但一看到身旁的沈念，就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1年级的时候是同班同学，但应该和沈念没什么交集，所以才会有所顾虑吧。


    “对不起，大山。我看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就跟你搭话了……你该不会是跟朋友走散了吧？”


    “沈念……嗯，差不多吧。我代表大家去买果汁，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在了。”


    他拿着5个杯子，大概是和之前见过的其他4个人一起来的吧。印象不深所以没什么印象，不过应该是和我一样给人朴素印象的男生。


    “啊，我先说清楚，我只是猜拳输了才变成这样的，不用担心。”


    “是啊。不过，一直拿着那个好像很辛苦，我们一起找吧？”


    啊……没事没事。我们刚刚分手，应该就在附近。而且，和我在一起会很麻烦吧？”


    “不，没那回事……喂，沈念。”


    沈念也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前几天在补习学校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该和王杰保持什么距离感，但现在是另一个问题了。我和沈念都不会那么轻易地讨厌人。


    “不不，真的不用了。像我这种最底层的就别管了，你们两个就继续好好享受吧。再见。”


    “王杰——”


    但是，王杰似乎避开了我们，迅速混入人群中，转眼间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要是能马上回到原来的4个人身边就好了……这么多人，可能很难。


    “沈念，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可能会觉得很烦吧。”


    王杰的团队里应该都是男生，虽说是偶然，但在王杰看来可能是我故意装出来的。


    如果旁边的不是沈念而是艾远的话，也许会有不同的发展，但再次感到与人交往的困难。


    过了一会儿，我们在流动的游泳池中发现了混在人群中的三个人。


    泳池里当然还有很多人，但要找到容貌出众的陆呈远和高出一个头的高个子艾远并不难。莫心怡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单独行动，所以很快就能找到。


    “欢迎回来，你们两个！第二次好好享受了吗？”


    “是啊。傍晚分头行动的时候顺便买了刨冰，大家一起吃。”


    “嗯，那我要草莓！”


    陆呈远给了草莓，艾远给了哈密瓜，莫心怡给了柠檬，五个人去了附近的休息区。桌子中央撑着一把阳伞，正好可以避开中午前的阳光。


    “……对了，艾远，你从刚才开始表情就很严肃，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啊，这个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沈念递过来的蓝色夏威夷刨冰，因为担心艾远的存在而开口说道。


    汇合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劲，发生了什么大致也能预料到，但还是决定先问问看。


    然后，和我预想的一样，陆呈远一边苦笑一边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啊哈哈……其实呢，就在他们俩来这里之前，有几个男的跟我搭讪。好像说是大学生吧，对吧，莫心怡。”


    “是啊。他好像是我们高中的毕业生，因为回老家回到这里来了……不过，他长得很帅，个子也不高，其他的都不太记得了。”


    先不说莫心怡毫不留情的检查，据他说，艾远在附近的时候好像没有问题，但好像是在去洗手间稍微休息了几分钟的时候被搭话了。


    在这种情况下，莫心怡基本上就在陆呈远旁边，所以接待这种所谓以搭讪为目的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孩子是我的同伴，有什么事吗？”


    看到那个现场的艾远，忍不住用强硬的语气对大学生群体的人们发出了威胁——莫心怡呵呵地笑着对我进行了说明。


    “……不，我本来也想巧妙地介入进去的。但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那种现场，所以有点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刚才的事，用吸管哗啦哗啦地吃着哈密瓜刨冰的艾远脸颊微微泛红。


    因为被搭话的是陆呈远和莫心怡，这种场合说“那两个人”可能比较好，但是艾远的视野里只看到“陆呈远”，所以就脱口而出了。一。


    “陆呈远，刚才我也说过了，真的对不起。我们只是经常在一起而已，还说了些误会的话。”


    我不是说过了吗？刚才我也说过了，艾远只是想帮助我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很清楚。没关系，我们和艾远只是朋友。没事的，对吧？”


    “啊，嗯，是啊……”


    陆呈远可能是为了安慰他而说的这句话，深深刺痛了艾远。从谈话的过程来看，很明显没有恶意……总之，待会儿我会若无其事地安慰她。


    “所以你看，小妮子也得好好道谢才行。不要因为艾远救了你而很高兴，就取笑她哦？”


    “不，我没什么……嗯，算了，所以。艾远，你先辛苦你当保镖了，要不要吃这边的刨冰？”


    “不需要。总之先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艾远才没有发生各种麻烦事，四个人一边放心地吃着剩下的刨冰。


    我以前很少吃刨冰，在家里吃应该也不会觉得有多好吃，但是像这样五个人坐在一起，在炎热的阳光下吃刨冰，人工制作的甜味和风味也让我觉得很好。有自己。


    如果一年前的我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想呢？好像会说我变弱啦，受世俗熏染啦之类的挖苦话。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一定会这样反驳吧。


    “……夏可，你怎么了？有没有在笑什么？”


    “诶？我有这种表情吗？”


    “嗯，稍微抽动了一下脸颊。这种时候的真树，基本上都是忍着不笑的时候。”


    “……沈念，你看得真仔细啊。”


    “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嗯，这是夏伯母告诉我的其中一个。”


    一个，看来还有其他几个。


    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习惯被人知道……看来从今以后，沈念似乎一辈子都无法隐瞒。


    “那你在想什么？也不是单纯的回忆笑吧？”


    “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把刚才考虑的部分坦率地告诉夏可，继续说道。


    “——说这样也很有趣。”


    “……这样啊。”


    “嗯。”


    虽然有些事很麻烦，但也有只有自己主动参与才能形成的回忆。


    我现在想感谢教给我这一点的所有人。


    ※


    在游泳池玩了一圈之后，我们兴致勃勃地冲进了附设的游乐园，在那里也玩得很尽兴。云霄飞车等尖叫类游乐设施、令人背脊发冷的鬼屋等——把所有的游乐设施和设施都玩了一遍之后，周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因此体力和金钱都空空如也，但这部分还是好好享受了一下吧。


    回到家一定会睡得很香。


    或者说，现在已经很痛苦了。一不留神就会坐过站，去了陌生的车站。


    到最近的车站，接下来坐电车摇晃30分钟。到了车站先把沈念送到家，然后才回到自己家……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


    “嗯，夏可……啊……”


    就连沈念也累了，紧靠在我身上，睡得很香。当然，其他人几乎都是同样的状态，艾远和莫心怡也配合着电车有规律的摇晃，各自划着小船。


    “呵呵，沈念连嘴巴都半张着……夏可，你的袖子上有没有沾到口水啊？没事吧？”


    “平时一起睡的时候比较多，所以会有斑点，不过今天总算是我醒着，所以没关系……陆呈远也可以睡的。”


    “我身体还很好，没事的。而且，这种时候我也想照顾一下沈念。”


    说着，坐在沈念旁边的陆呈远用手帕擦拭着从微微张开的沈念口水滴下的透明液体。这是令人欣慰的光景，不过因为平时沈念几乎都在照顾陆呈远，所以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现在的沈念，好可爱啊~……以前就一直这么想沈念，但自从夏可成为女朋友之后，就变得越来越破绽百出了。以前明明不会让我看这种睡脸的。”


    “对了，遇到我之前，你对沈念的感觉怎么样？听说中学时代发生了很多事，其他的就不太了解了。”


    和我有共同的兴趣之前，因为中学时代的事情和陆呈远他们产生心灵隔阂之前的故事。


    沈念可能没有陆呈远那样特别显眼的容貌，但他总是成为别人的中心人物，率先承担起统筹角色——被沈家叫去的时候，陆伯母偶尔也会跟我说，但基本上都是沈念。因为害羞而打断话题，所以即使有兴趣，也总是问不出口就结束了。


    “以前的沈念，是个什么都很‘完美’的男孩子。那时一天到晚都在沈念玩的时候，学习的时候，都是沈念邀请我，我不知道的事情，什么都知道。……大概是我憧憬的人吧，我也想成为沈念一样的男孩子。”


    我知道陆呈远和沈念相遇的故事，如果我是陆呈远的话，一定会有同样的想法吧。


    只是，如果是那种状态，我和沈念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更进一步说，我就那样免试直升学校高中部，甚至都不可能遇到他，对我来说是很复杂的。


    “……这样啊。”


    “嗯……啊！当然，我也很喜欢现在的沈念，他对我来说仍然是憧憬的男孩子！”我绝对不会认为因为夏可，帅气的沈念变成了废物，所以放心吧，对吧对吧？”


    “你这么强调的话……”


    因为和我有了联系，所以稍微有点散漫的一面若隐若现，不过也多亏了这种反差，升上2年级后，和以孙莉为首的个性很强的11班班级的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和陆呈远也相处得很好。也能好好和解。


    所以，我觉得这样一定很好。


    我温柔地抚摸着沈念的头，他好像觉得痒似的扭动着身体，把脸蹭向我。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梦，但他看起来很幸福。


    “不过，沈念的睡脸我之前也见过几次，没想到沈念竟然会露出像小孩子一样的表情……夏可的手，真的那么舒服吗？”


    “不知道……至少对沈念好像有效。”


    听沈念说，像这样在身边感受我的气味和体温，就会有被重视的感觉而安心。


    我和沈念在一起也很安心，在这一点上，我和沈念也很投缘。


    “这样啊……啊，对了。那夏可，你也摸摸我的头吧。说不定我也能期待什么安眠效果，毕竟我们是好朋友。”


    “这是什么道理？应该说没什么期待吧？”


    虽说是好朋友，但毕竟是外人，没有实际体验过也不好说什么，但陆呈远肯定不适合我吧。


    说起来，喜欢我的沈念本来就是个有点特殊的男孩子。


    “是吗~ ?不过我还是很在意的，就试一次吧。稍微拍一下头就行了。”


    “好像没什么意义……”


    话虽如此，在其他三个人都睡着了的情况下，就这样顽固地拒绝，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感觉也不太好。只是稍微抚摸一下，确认对陆呈远没有任何效果。


    “好的，那就请吧。”


    “嗯、嗯……”


    在陆呈远的催促下，我把手放到他伸出来的头上。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场景——。


    “……对不起，陆呈远，我还是做不到吧。”


    指尖就要碰到陆呈远美丽的金发的瞬间，我拒绝了，再次把手放回沈念那边。


    不知道摸过多少次，光泽亮丽的黑发柔顺的触感。


    ……我果然很适合这个形状。别人头发的触感我从来没摸过，所以不知道。


    “那个，夏可，你……”


    “那个，那个，对不起……就算是朋友，就算是一时兴起开的玩笑，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我想起今天在游泳池里，沈念偷偷告诉我的事。


    ——看到和陆呈远黏在一起的夏可时，特别讨厌。


    如果我是沈念的话会怎么样呢？


    和滑球时一样。即使陆呈远和我都没有那个意思，但毕竟是作为事实说出来的，所以即使脑子里理解了，心里的某个地方也会留下模糊的印象。


    因为是朋友，因为开玩笑，因为没人看见——不是这样，即使没看见也不知道，也不能做海觉得‘讨厌’的事，我也不想做。


    即使是撮合我和沈念的陆呈远，也很感谢他。


    “这样啊……是吗？对不起啊，夏可。我真是的，又不假思索地做出奇怪的事……我真是的，真是个笨蛋。”


    “不，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对不起。陆呈远明明只是普通朋友。”


    “是啊。沈念和莫心怡也经常提醒我‘和异性的距离感偶尔会出错，要小心’……啊哈哈……”


    为了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陆呈远用开玩笑的样子苦笑着道歉。


    对陆呈远来说，他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男人，但这也是我想要珍惜沈念的结果。


    “……那个，陆呈远。”


    “嗯？什么？”


    “嗯……谢谢你今天约我出去玩。虽然累了，但是去了海边的游泳池，很开心。”


    “！……嗯，不客气。”


    虽然我偶尔会在脑子里想很多多余的事情，但我肯定很感谢陆呈远，所以希望这次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吧——一边这样想着，我们的高二暑假也渐渐结束了。正在发生。

 第82章 暑假结束

    几天的盂兰盆节假期结束了，漫长的暑假也接近尾声。


    一到这个时候，周围的景色就越来越接近秋色了。日落的时间渐渐提前，虽然残暑依旧逼人，但入夜后还是相当凉快。渐渐不需要冷气了，对怕冷的我来说真是谢天谢地。


    ……只有假期结束这一点，我不能接受。


    早上，我忙着准备上学，穿着睡衣的妈妈从盥洗室探出头来。昨天回家很晚，好像去洗澡了。


    “——哎呀？夏可你穿着制服怎么了？被老师叫出来了吗？”


    “运动会的项目练习和准备。我们高中的运动会，暑假一结束马上就到了，得从现在开始。”


    现在还是8月，通常要到9月才开始上课，但从今天开始除了周六周日，每天几乎都要练习和准备到傍晚，所以对我们学生来说，实质上就像从今天开始学校重新开学一样。


    根据学校方面的说法，学生们在第二学期开始前两周以上就到校进行运动会的练习和准备，这似乎“完全是自主的”，但进入9月才行动起来，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所以实质上是这就像强迫一样。


    唯一的优点是它和文化活动隔年举办，但我觉得每年都举办文化活动就好了。对于不擅长运动的我来说，这是痛苦时期的开始。


    抱怨就到此为止，先准备好老妈的饮料，两人久违地一起吃早餐。


    涂了黄油的吐司，还有煎鸡蛋和沙拉。准备期间经常在烈日下的操场上，所以要好好地吃。


    “夏可，暑假过得怎么样？和男孩子去补习学校，和男孩子去游泳池，和去年相比，好像尽情地歌颂了青春，开心吗？”


    我心不在焉地看着早间新闻节目，默默地吃着早餐，老妈突然对我说。


    感觉好像特别强调了“男孩子”的部分，但这一点我决定不吐槽。


    “怎么说呢，我想应该差不多吧，差不多吧。”


    呵呵，我都不好意思了。‘沈念每天从早到晚都能和我卿卿我我，我很高兴’——你直接这么说就好了。”


    “嗯，也不是每天都做。”


    不过，虽然不是每天，但大部分时间都和沈念在一起，所以也不能强烈否认。


    除了前几天在我生日那天过夜之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看电视，玩游戏，看漫画，困了就一起睡午觉。两个人外出也不是去玩，而是去买饮料、点心、冰淇淋之类的东西，基本上都在我家。补习学校和游泳池等，有外出的机会，对我们来说正好合适。


    “唉，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过得开心，作为妈妈当然很好，不过最近光自己的事，什么也没能为他做。”


    “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妈妈一直在努力工作，这就足够感谢你了。”


    我不用打工就能度过这么快乐的暑假，都是因为妈妈每次都二话不说地给我零用钱。


    这部分，等我真正成为大人独立的时候，再一点点地偿还就好了。


    “啊，对了，我想你也知道，跟沈念调情的时候千万要……”


    “在自己的房间里，对吧？我知道。”


    “是吗？你不是偶尔在客厅做这种事吗？”


    “不，没有。”


    玩游戏的时候，有时会不自觉地互相抚摸对方的身体，或者嬉戏玩耍，这样就会打开开关，但是在玩游戏之前会好好地转移到自己的房间里，所以在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总之，做任何事都要注意分寸，不要过度。我和沈念都意识到最近这方面的标准越来越宽松了，所以就当作被提醒了一次，必须重新提醒他们。


    老妈的牢骚刚刚结束，就听见玄关大门的锁打开的声音。以前只要我们在家，他就会按对讲机，但得到妈妈的许可后，他就可以自由进出家里了。


    “喂，夏可。虽然还没上课，但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努力吧。夏伯母也早上好。”


    “欢迎光临，沈念。虽然女儿不检点，但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好的，交给我吧。既然拜托我了，我一定好好教育你。”


    两人独处的时候很爱撒娇，但基本上是个很可靠的人，所以还是很受妈妈的信赖。


    妈妈对沈念的信赖，以及沈伯父对我的信赖——比起自己的儿子（女儿），对对方的信赖更深，这就是我们相处得很好的证据吧。


    对迟到上班的妈妈说了声“我走了”后，我们踏上了一个月没去上学的路。


    愉快的暑假结束了——不过，心情上并没有那么忧郁，一定是多亏了身边握着我手的他吧。


    “又要去学校了。啊~啊，又要一周一次和夏可玩了。虽然只是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但是有点寂寞啊。”


    “确实。嗯，很开心是事实，但也不能光玩。”


    “是啊，还有明年的事，我也一样，夏可要更加努力才行。”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有些可惜，但也不能忘记2年级时制定的目标。


    取得优秀的成绩，3年级和沈念同班。然后，和沈念考同一所大学，一起升学。


    明年主要是自己的事情，虽然不像今年夏天那样，但那终究是为了后年以后两个人一起度过的时间——。


    “……沈念，那个，那件事，你已经跟沈伯父和陆哥说过了吗？”


    “啊，那个……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我只对妈妈说了句‘如果可以的话……’。夏可呢？”


    “我觉得越早越好，不久前跟老妈说了。”


    “这样啊……那么，怎么样了？”


    “再怎么说也太心急了吧。”


    “啊哈哈，是啊，我也有类似的感觉。”


    我们说的是二人上大学后的住处——话说回来，他想借上大学的机会和沈念（夏可）同居，虽然心急是理所当然的，但你知道我和沈念在认真交往吗等，我想是认真的传达了。


    “……夏可，我再说一次，加油吧。”


    “嗯，沈念……我会努力的。”


    也有学生为暑假结束而叹息，我和沈念渐渐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未来。


    自从上次上学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校内了，与已经换上体操服的学生们擦肩而过，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通常没有课，也没有hr，但黑板上写着刘宝莉老师的笔迹“青组集合时间9:00开始在操场上”。顺便也有大致集合地点的地图。


    ……应该是操场的四方形图，右角有〇，“这一带”确实太笼统了，不过每个组的头巾和毛巾的颜色都是统一的，去蓝色的那一组就行了。


    “那我去更衣室换衣服，你在体育馆门口等着，我们一起去操场。”


    “嗯，这次是同一组。”


    “就是这样。”


    我暂时和在体育馆更衣室换衣服的沈念道别，在教室里迅速换上体操服。正式比赛的时候暂且不说，练习的时候只要是活动方便的衣服什么都可以，其中也有人穿着足球队的仿制品t恤，或者穿着有名的运动品牌的上下装，我一般穿着学校指定的短袖短裤。


    我把每人发的一条蓝色头巾和家里准备的蓝色毛巾围在脖子上，正准备离开教室时，差点撞上了刚好擦身而过的女生。


    “——呃，对不起。”


    “啊……啊，吓了我一跳啊……我还以为是夏可呢，他还是一副从早上开始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才是心情不好呢，华柠。”


    “别管我。”


    学校校规相对宽松，荒江却一头明亮的发色来上学。平时几乎都是和朋友结伴几个人一起来的，今天难得一个人来，而且可能是去哪里运动了，制服也穿得很破旧，满头大汗。


    “……嗯，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没什么……等一下要练习了，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那帮家伙……陪张海洋和陈焕福一起晨练来着。什么，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什么。只是，今天开始运动会的练习，我觉得你不要努力……”


    “这个嘛……反正那些家伙无论如何都会这么说的——”


    ——哦，嗨！华柠！好久不见！


    没办法——华柠正想这么说的时候，有个人影从后面抱住了她。


    “啊，陆呈远……啊，真是的，烦死了。我不是总说热死了不要抱我吗？”


    “嘿嘿，对不起，华柠。好久没见到你了，太高兴了。还有，真树也早上好。”


    “早上好，陆呈远。”


    “嗯。”


    金色的头发轻轻飘动，陆呈远一如往常地对我微笑。他好像已经换好了衣服，把学校指定的体操服的袖子卷起来，像无袖衫一样。头上缠着蓝色头巾。


    我再次认识到，他是个无论穿什么都能入画的男孩。当然，从远处瞥他一眼的女学生们也能看到。


    “太好了，华柠。练习第一天开始就没有迟到。我觉得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给你打了电话，真是太好了。”


    “你、你别多嘴。”


    “……嗯？”


    看到华柠一脸尴尬的表情，我恍然大悟。


    在刚才的谈话中，华柠陪张海洋和陈焕福晨练恐怕是真的。张海洋和陈焕福就读的学校还在放暑假，练习前的热身活动顺便又分出了胜负。


    ……然后，那个也结束了，正准备回自己家的时候，陆呈远打来了电话，慌忙换上制服来了学校。


    我忘了今天开始运动会的练习。


    明亮的发色任谁看了都会被注意，作为早上的热身运动却显得格外疲惫的样子，也大致明白了原因。


    “……嗯，没关系吧。本来，放暑假就开始练习的人才奇怪呢。”


    “……我什么都没说。”


    “啊……啊，算了，让开。我也得赶紧换衣服。”


    华柠皱起眉头掩饰自己的害羞，抓起放在自己座位上的头巾，快步走向体育馆的更衣室。


    途中，看到她好像相当着急，从包里把止汗喷雾等其他化妆品掉在地上捡起来的样子，意外地发现她可能是个轻浮的人。


    “呵呵，华柠偶尔也挺可爱的。对了，夏可，沈念呢？已经先走了吗？”


    “就在陆呈远来这里之前。我们要在体育馆汇合，陆呈远要怎么办？”


    “莫心怡家应该也在那边吧……那么，我也一起去吧。已经和行包板小组的人见过面了。”


    这就是今天早上我们没有和陆呈远一起上学的原因。


    一般学生们今天才开始，但孙莉同学等学生会成员、啦啦队、包板班在前几天上学后，稍微提前开始了活动，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开始练习和制作。


    我们的运动会隔年举办，对我们这样的2年级学生来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运动会，其中当然也有干劲十足努力的人。虽然今天还没见面，但艾远应该也是那边的人。


    “让你久等了，走吧，夏可。”


    “嗯。”


    等来取行李的陆呈远之后，两人走出教室。


    因为没什么特别要说的话，我一边走一边呆呆地望着中庭的方向，旁边传来了陆呈远的窃笑声。


    “什么？”


    “啊，抱歉抱歉。我觉得夏可和1年级的时候相比，表情和气氛都轻松多了。”


    “嗯……以前的我，明明是个单身汉，却对别人的眼光特别敏感。或许该说是自我意识过盛吧。”


    不仅是学校，对路上的陌生人也是如此。我知道在旁人看来自己和周围的人有微妙的不同，所以我总是在背地里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们会不会嘲笑我或者嘲笑我，尽量不引人注目。


    但是，和沈念成为了好朋友，因为这个关系陆呈远、莫心怡、艾远等，在班上也很显眼的小团体里几乎被强制吸收，在这个团体里长时间生活的结果，对受到别人的关注也有了耐性。


    容貌在学年内也名列前茅的沈念，以及人气更高的陆呈远——如果不和这样的他们在一起，就无法继续下去。


    “我觉得现在的夏可很好。夏可对沈念以外的男孩子都很随和，我也不用费心。”


    “……陆呈远果然也在人际关系上吃了不少苦啊。”


    “那当然啦~沈念啦，还有华柠啦都还好，但说其他话题的时候，就会露骨地变得奇怪起来。我在努力思考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做才不会让气氛变得奇怪。”


    陆呈远很温柔，所以没有明确提及，但我想特别是女性的这种倾向更强吧。因为某个机会被陆呈远搭话，每次都紧张起来的女生的身影，在我们班也经常能看到。


    就连最近变得能正常说话的艾远，和陆呈远两人独处时也会表现出露骨的紧张。


    虽说是限定在校内，但大家都希望年级的偶像对自己有好感，或者不想被讨厌而树敌——我也一样，所以能理解这种心理。


    但是，站在陆呈远的立场上考虑的话，稍微闲聊或者业务联络都是这种状态的话，可能会让人有点讨厌。


    对陆呈远来说，他只是普通地想和同班同学平等地说话而已。


    “……所以，至少希望夏可保持现在的样子。除了重要的男朋友沈念以外，其他人都很冷淡，因此偶尔会被班上的同学说很多，不过，对我来说，她是少数几个可以作为普通朋友交流的人之一。”


    “朋友……嗯，是啊，陆呈远是我的朋友。”


    刚开始的时候，我和陆呈远是“他的兄弟”和“兄弟的女友”，从“朋友的朋友”这样的立场出发的，经过至今为止发生的各种事情，现在已经成为了普通的“朋友”。


    对其他人来说是年级偶像的存在，但从我们5人平时的立场来说，他们讨厌学习，睡懒觉的惯犯，私生活也不检点，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男高中生——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陆呈远。的男孩。


    “嗯，我能这么说，说到底还是多亏了沈念……有沈念在，我就不用费心了。”


    “呵呵，我的好朋友对夏可来说是绝对的男朋友。”


    艾远等人还没有放弃从“朋友”到“恋人”的可能性，所以不想让这种可能性变成零，但是我的“恋人”已经决定是沈念了，也没有改变的打算，所以和陆呈远的关系是一没必要在意。


    正因为如此，陆呈远才能够坦率地对待我。当然，由于这个原因，前几天去游泳池时给沈念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所以必须时刻注意这点。


    “嘿嘿，对不起。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说了这么多让人难过的话……不过，偷偷地吐了出来，心情也舒畅了。谢谢你，夏可。”


    “是吗？那就好。”


    “嗯，太好了。”


    说着微微一笑的陆呈远的脸，和沐浴着从窗户照进来的朝阳闪闪发光的金发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非常漂亮，但我总觉得太耀眼了。

 第83章 练习开始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而兴奋的气息，似乎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即将开始的赛事。在这样的氛围下，时间如同在指尖流转的沙粒，轻易而又无情地掠过。为了不耽误这场激动人心的比赛，我和沈念默契地调整着步伐，脑海中回荡着体育馆的喧嚣。此时，沈念早已换好运动服，身上的白色t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托出他健壮的身材，仿佛一位即将登场的英雄。


    就在这个瞬间，莫心怡从入口的门推开，阳光透过她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洒下，照耀在她清澈的笑脸上，仿佛一位从仙境中走出的美少女。她与沈念并肩而立，二人宛如星空中闪烁的两颗星星，互相辉映，散发着青春的朝气与活力。此时的我，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心中充满了对这场比赛的期待与对友谊的珍惜，暗自感慨，原来这样的场景竟是如此美好而珍贵。


    看到我的脸的瞬间，沈念从无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看到旁边的陆呈远，微微鼓起了脸颊。


    我们同班，见面纯属偶然，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念，早上好！嘿嘿，从今天开始暂时要和沈念在一起了，好高兴啊。”


    “我也是啊，陆呈远。对了，你和夏可一起来的？”


    “嗯。我去拿包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他，他说机会难得，就一起去吧。啊，华柠那边呢？”


    “那家伙？现在正慌慌张张地做头发呢。看太多的话又会被咬的，所以赶紧出来了。”


    “小渚不是要注意猛犬。啊，孙莉他们呢？如果在的话，我想先打声招呼。”


    “孙莉同学在学生会，其他三个人去了操场，他们一直很想见你，所以第一次聚会结束后就来我家吧。”


    进入高中大约一年半了。最初沈念和陆呈远只是互相的事情，但升上2年级以后，沈念和陆呈远也有了明显不同的联系。


    话虽如此，如果是普通的学生那也很普通，升了2年级还没有从1年级开始交友关系改变的我比较特殊。


    注意广泛而肤浅，其中特别重要的人要窄而深——我可能也这么做比较好，和同班的女生们，虽然偶尔会说上几句话，但关系不太好。。


    不过，即便如此着急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不能像其他4个人那样做得那么好，我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踏踏实实地做就行了——这么想着，突然从沈念和陆呈远两人的圈子里稍微离开了一点，哇，我和无聊地打着哈欠的莫心怡四目相对。


    “……什么，班长？今天我没化妆，你不要看我。”


    “我觉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不是这样的，这么说来莫心怡不去自己的班级也可以吗？”


    “我的？嗯~，虽然在班里也会说些话，但也不是经常聚在一起的那种程度。和大家分开的话就不一样了，这次是在一起的。我也不用在意这边。”


    “是吗？不过，倒也是。”


    话虽如此，我很少看到莫心怡和我们以外的特定的人关系很好。


    她在班上肯定也很活跃吧。


    “什么？班长，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没到那种程度……”


    “沈念，你的女朋友要追求我了~”


    “啊？夏可，是吗？”


    沈念被莫心怡打了小报告，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的脸。


    “不是啦。”


    “莫心怡，不是的。”


    “嗯，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我的时候，你会不会反应太简单了？”


    “不，可是我是莫心怡啊。”


    “出我是什么意思？”


    莫心怡对处理方式表示不满，但沈念想说的事情我多少能理解。


    乍一看像是扰乱了气氛，但是因为是在知道是开玩笑的状况和说话方式下的发言和行动，所以对沈念的感觉和陆呈远的时候又有所不同。


    沈念说因为我是莫心怡，这就说明沈念很信任莫心怡。


    “算了，反正我自己过得很好，不用担心。ok ?”


    “嗯，嗯，ok——”


    如果她这么说，这个故事就更好了。而且，如果有什么事，一定会找沈念和陆呈远商量的。


    四个人会合后，我们走下操场。


    因为时间正好，已经大致做好了四色一段。


    红、蓝、黄、绿——的确，正如刘宝莉老师所写的那样，“这一带”已经形成了规模，去那里应该没问题。


    就像前面那个领头的三年级学生说的那样，首先按班级排好队。


    沈念和11班的王凌、章美儿、熊欣一组，莫心怡和7班的女生们在一起。


    沈念他们就不用说了，莫心怡那边好像也很热闹。


    “……莫心怡，你们相处得很好呢。”


    “嗯。”


    就像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样子的陆呈远也说的一样，果然不用担心。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于是我悄悄排在队伍后面，陆呈远则去了最近关系很好的同学们中间。


    担任小组代表的3年级学生们的致辞结束后，开始说明之后的项目练习和应援比赛等全体练习。上午进行助威等全体练习，下午进行接力、二人三足、蜈蚣竞赛等，各自分组练习。


    我只记住自己负责项目的计划，然后呆呆地看着沈念。


    回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毫无意义地看沈念了，但还是会无意识地把视线投向他。


    然后，沈念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回过头来恶作剧似的笑了笑，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时候，他朝着身后的我动了动嘴唇。


    （夏~可）


    好像在叫我的名字，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大概都是这种感觉。


    （前面，看前面）


    （彼此彼此）


    说着，沈念转向前方，但回过神来，还是和沈念四目相对，进行了同样的对话。


    （这边大家）


    （只有沈念）


    ……烈日炎炎的操场上，我们还是老样子。


    上午主要是练习应援时的声援和应援合战时的发声，午休时间。我们从老师寄存的贵重物品袋里接过钱包和手机，前往学校食堂。虽然可以做便当，但在没有空调的无人教室里放几个小时的话，很快就会坏掉，所以尽管知道人很多，大家还是久违地来了。


    “夏可，你要哪个？学校食堂里有很多东西，真拿不定主意。”


    “嗯。不过便宜的就行了吧。假期花多了，得省着点。”


    虽然和去年相比有所增加，但暑假和沈念和陆呈远等人一起玩的机会比较多，所以花费也比较多，现状是，钱包的内容变得相当冷清。


    暑假期间夏可家的零用钱制度也没有改变，下次发放还是周末的星期五，所以在那之前还可以忍耐一下。


    因此，这里选择了学校食堂内最便宜的乌冬面。听艾远说，如果拜托的话葱和天麸罗会增加份量，所以点的人好像很多。


    “沈念怎么办？”


    “嗯，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点每日套餐吧。菜有点多，让夏可也尝尝就行了。”


    “那倒也罢了……啊~ ~，我只是说说而已。”


    “哎~ ~”


    “不是啊。”


    毕竟这么多人，我打算自重，但如果是沈念的话，还是会偷偷过来的，所以得趁现在提醒一下。


    ……本来现在就比平时更受关注。


    ——陆呈远前辈，今天是学生食堂吧。


    ——前辈，下午开始的练习，一起努力吧！


    ——陆呈远，今天的练习结束了，啦啦队和包板班要分开集合，也去叫低年级的同学。


    在自动售票机排队的时候，陆呈远不断被同组的人打招呼，他都微笑着回应。


    去年因为是文化节，所以没有多少跨年级交流的机会，而这次是和低年级生、高年级生一起参加比赛的活动，这样一来，陆呈远周围会聚集很多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也许。


    “大家都选好了吗？我肚子都饿坏了。”


    “……陆呈远，你好像很忙呢。”


    “嘿嘿，嗯。刚才的是同一个包板班的后辈，还有刚才在前面说话的副团长前辈。因为沈念不在，所以一开始有点紧张‘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家好好相处……’，但大家都是非常好的人。”


    “那就好……没事吧？很辛苦吧？”


    声望高固然是好事，但越是这样成为团队的中心，就越会被寄予多余的期待，被委以重任，承受有形无形的辛劳。


    沈念担心的一定是这一点吧。现状，我和沈念，还有莫心怡也没有帮陆呈远的忙。另外，虽然看起来很辛苦，但表情看起来很充实。


    特别是在学生们正式上场时可能会占据的看台后面贴着大大的背景板的制作，总而言之很花时间。特别是陆呈远，从去年文化节时制作马赛克艺术原案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的绘画品位也非常高，所以很容易想象他会作为中心人物活动。


    “谢谢你的关心，大海，还有大家。但是我想努力。”


    “陆……”


    “陆呈远……”


    “沈念和莫心怡别再露出那么担心的表情了。真的，真的没事的。”


    陆呈远不顾沈念和莫心怡的担心，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双手握紧了拳头。


    “我一直以来都在别人的帮助下成长，初中之前在沈念，进入高中后在大家的帮助下成长……所以，这次想自己一个人尝试一下。契机是抽签，不过，现在非常快乐……呐，听我说。现在正在上色，最初的尺寸大到让人怀疑‘这个真的能做吗？’，但是在大家一起努力的过程中，逐渐成形，形象逐渐膨胀，然后……”


    看着这样说话的陆呈远，我对他产生了尊敬之情。他的体操服和运动服上沾着蓝色和淡蓝色的油漆，让人感受到这项工作的规模和辛苦，而开朗地讲述着这件事的陆呈远，也让人真切地感受到这份工作的价值。


    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或许可以帮忙。


    “当然，有什么事的时候我会好好和大家商量，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好好和大家商量，拜托大家帮忙。所以，对吧？”


    “……是啊。最近每天早上都很早，我想差不多该喊‘沈念，好困啊~’了，不过好像没事。”


    “嗯，我很努力。所以陆呈远，希望你能多夸我几句好吗？就像沈念总是对夏可那么聪明的时候一样。”


    “……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会吃你那一套的，而且我也没做过。”


    我们是一对恋人，在我家的时候当然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实际上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但陆呈远也不会被同一只手抓到第二次。


    但是，挑逗失败的陆呈远露出了微笑继续说道。


    “啊，真是的，夏可就是个爱撒娇的孩子……来吧，来吧？好的，好的，好孩子~ ~”


    “啊……！ ？诶，不，那个……为什么那个……”


    “什……！ ？”


    虽然不是一字一句都一样，但这仿佛在哪里见过的一句话，不仅是陆呈远，连我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沈念的目光立刻转向我，当然，我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大概是因为台词本身在任何地方都很常见，所以陆呈远再试着做一些铺垫吧。


    而且，我和陆呈远都陷进去了。


    我觉得用这种事表扬不太好……陆呈远，你的手艺提高了。


    “……陆呈远，你啊，”


    “……嘿嘿~ ~”


    “喂，事到如今，别想用这种微笑糊弄过去。喂，好朋友，你要去哪里？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等等。”


    “哇~沈念真可怕~不过这么说也很可爱~”


    说着，潇洒地买了餐券走向点单口的陆呈远，害羞得满脸通红的陆呈远追了上去。


    还有，剩下的我，艾远，莫心怡同学——。


    “喂，夏可。”


    “……班长啊。”


    “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


    虽然学校里不可能做这种事，但放学后人少的时候，或者偶尔进入只有两人的世界的时候，我没有自信断言，这也是被大家称为“笨蛋情侣”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陆呈远担心之前，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处事方式。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先关心自己。

 第84章 第一步

    悠闲地度过了1个小时午休时间的我们，为了下午开始的项目训练，被分配到各自的岗位上。


    5人中唯一被分到红组的艾远，运动神经良好，体格健壮，再加上隶属棒球队，半强制性地被分配到应援团练习。我们是事先决定好的各个项目的练习。


    “那我和夏可在这边。陆呈远、莫心怡，回头见。”


    “嗯。好，虽然是练习，但今天久违地尽情地跑一跑吧。莫心怡家是借物竞赛和蜈蚣对吧？小心受伤哦。”


    “好啊。不用担心，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因为蜈蚣而受伤过。应该说，应该担心的是班长吧，怎么想都是。”


    “……我会努力的。”


    正如莫心怡指出的那样，我的运动天赋远不及男子组。陆呈远就不用说了，沈念和莫心怡的运动神经也相当不错，但如果是普通的伊顿跑步的话，我肯定是倒数第一吧。


    关于要参加的项目，我和沈念事先商量好了，提出了希望，所以顺利地组成了两人三脚组合，不过，如果我不努力的话，恐怕会拖沈念的后腿吧。


    顺便说一下，从规格方面来说，


    50米赛跑时间陆呈远＞我


    身高沈念≥我


    脚的长度沈念＞ ＞我


    协调性沈念＞ ＞ ＞我


    就是这样。虽然我自己想起来很难过，但既然一起出场，我也不能让他看到我丢脸的一面，而且，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我没用的一面而让沈念出丑。


    “夏可，既然要做，就要认真去做，要好好跟我来哦？”


    “……是的。”


    就像考试前对待陆呈远一样，这种时候的沈念是个魔鬼教官，不允许撒娇和示弱。


    但是，只要按照沈念说的努力，一定会有结果，所以即使是不擅长的领域，也要尽自己所能努力。


    四个人互相发誓要奋斗，我们去了各自的练习场所。两人三脚是接力的形式，以男子一组、女子一组、男女一组的组合，分成二人三脚、三人四脚的形式进行比赛。


    男女组合在基本的运动能力上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差距，因此，能否配合默契是胜负的关键。


    ……因此，也有配合默契这一点，情侣一起出席没有问题，倒不如说很受欢迎。实际上，我和沈念很快就提出了申请，很快就被同意了，高年级学生还很感激地说‘这么简单就决定下来了’。听说上次的运动会发生了“很多事”。


    总之，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要问了。


    “那就赶紧试着稍微跑一下吧。以一、二、一、二的感觉，先慢慢地打节奏，绕着这一带跑一圈。”


    “明白了。那个，手应该放在哪里？肩膀还是腰？”


    “正式的时候要用肩膀紧紧地抱着，现在只是配合节奏，用腰就可以了。来，请~”


    “……那么,我先告辞了。”


    “万岁！”我搂着故意举起手臂的沈念的腰，轻轻地把沈念拉向我。


    我摸了摸沈念脱下运动服、变得单薄的身体，柔软的触感和体温传到我的身上。本以为在家里总是黏在一起已经习惯了，但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有些不自在。


    “真是的，还在练习，夏可你也太紧张了吧。来，放松放松，深呼吸。”


    “嗯、嗯。”


    现在我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旁边的沈念，只考虑训练的事情。


    “夏可，刚开始的时候可以，但不要太看脚下哦，要好好看着前方，配合口号。”


    “知道了。”


    不要太想配合沈念，配合两人事先决定的步幅和节奏，迈出脚步……一、二、一、二……好，就这样吧。


    “啊，对了，这种事可能不适合现在说，可以吗？”


    “？没什么……什么？你还有其他建议吗？”


    “也不是……应该说是让夏可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干劲十足地练习的咒语吧。”


    对不起，沈念在我耳边低语。


    ——正式比赛前努力练习的话，我会给你奖励的。


    他那令人发痒的叹息和话语，让我不由得心头一惊。


    “奖励……顺便说一下，内容呢？”


    “嗯~ ?呵呵，那是什么呢？那就等以后再看吧。”


    虽然很坏心眼，却无法违抗。


    我原本在意周围杂音的意识，现在完全集中在陆呈远上。


    “……虽然没有什么奖励我也会努力的，但是沈念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所以我很期待。”


    “好，包在我身上。好吧，那就迈出我们最初的第一步吧。”


    “是啊……不过，那也太夸张了吧？”


    “没事没事，这种事看心情。那么，我再——”


    ““——一——”


    两人对视一眼，我和沈念朝着彼此的前方，迈出了最初的第一步。


    一、二、一、二、一、二——。


    “夏可，你的声音再大一点。只要让我一个人听就好，夏可的声音，我想好好听听。”


    “知道了，一、二、一、二——”


    在到处都传来练习声的嘈杂操场上，我一边倾听着沈念的声音和节奏，一边用连沈念都能听到的音量不断发出声音。


    从那以后，我和沈念的练习一直持续着。


    一开始先从慢跑开始，然后逐渐加快速度，即便如此也要配合节奏，从操场的一端到另一端反复进行往返运动。


    “你看你看，你又跑调了。我知道你很难受，但如果不好好听听我的声音，两个人都会摔成一团的。”


    “……嗯，嗯，我会努力的。”


    “好，加油，夏可！练习快结束了。”


    刚开始的时候沈念还很温柔，但教着教着就情绪高涨起来，对因为体力不足而筋疲力尽的我也毫不留情。


    跑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再跑一会儿休息，周而复始。就像我一样，其实沈念也不像陆呈远那样有能力在正式表演时进行调整，所以要让两人配合默契，只能不断地练习。


    虽然才练习第一天，但感觉这一两个小时已经跑出了人生中跑过的距离。


    为了防止中暑，虽然经常喝水休息，但老实说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身体方面偶尔会通过肌肉训练来锻炼，所以觉得还可以……看来今后可能会变成晨跑了。


    看着明明做了同样的菜单，沈念却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我这么想。


    “哈，哈……呜、呜咪，对不起，我已经，有点不妙了……”


    “是吗？那离时间还有一点，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是运动会的全体练习，从后天开始我还会继续去的。”


    “鬼……鬼在这里……”


    “你说什么了？”


    “不，非常抱歉。”


    “嗯，这样啊……总之，先在阴凉处休息一会儿，等呼吸平静下来。来，你可以抓住我的肩膀。”


    练习结束后，沈念立刻从“教官”切换到“男友”模式，和沈念一起前往位于操场角落的活动室大楼后面。是以前艾远向陆呈远告白玉碎的时候说过的地方，这里人很少，在集合时间之前可以好好休息吧。


    “我去拿水壶，夏可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不可以随便跑到哪里去哦？”


    “我又不是迷路的孩子，没关系的。话说，一步也走不动了……”


    “真是的，太邋遢了。”


    和傻笑着的沈念道别后，我用力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好久没运动了，身体被折磨得够呛，但运动结束后，除了身体疲劳以外，心情反而舒畅。


    如果不是几乎每天都这样，而是一周一两次这样的频率的话，一定能心情愉快地坚持下去吧……总之，明天的肌肉痛会变成什么样，是现在的担心点。


    由于预定的练习时间即将结束，白天喧闹的球场现在变得气氛缓和，到处都能听到说笑的声音。


    放学后那种独特的悠闲氛围，我并不讨厌这种温暖的气氛。因为气温也逐渐下降，天气开始凉爽。


    “——夏可，让你久等了。是的，夏可的水壶也顺便拿来了。”


    “嗯，谢谢你，沈念。”


    我接过自己的水壶，把凉麦茶灌进因运动而干渴的喉咙里。


    前一天为了今天而用水壶冲泡的麦茶独特的香气在鼻腔内扩散开来，进入体内的水分逐渐冷却因运动而发热的身体。


    “呼，活过来了……”


    “呵呵，太夸张了。你的心情我明白……”


    我一口气喝下满满一杯麦茶，喘口气，沈念朝我凑过来。


    “啊，海……我现在在出汗。”


    “嗯？所以呢？”


    “不，汗臭味很重，感觉很恶心。”


    “来~来~”


    因为出了很多汗，体操服的衬衫湿得几乎要粘在身上了，但海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紧紧贴在我的脖子上嗅了嗅。


    “……嗯，汗臭味。不过，今天已经那么努力了。”


    “那是因为和沈念在一起，虽然最后累坏了。”


    “毕竟是第一天嘛。再继续下去的话，体力什么的转眼间就有了。”


    “是吗？那就再努力一下吧。”


    “哦，加油……而且，还有奖励呢。”


    “这个嘛……嗯。”


    会给我什么，会为我做什么都取决于他本人，但我被沈念变成高兴的事，沈念已经全都知道了，所以我还是先期待着吧。


    “啊，对了。夏可，你的脚疼吗？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按摩……你能帮我按摩的话我很高兴，沈念，可以吗？”


    “嗯。不过我只是在书上看过，没什么效果……怎么样？”


    ……可以拜托你吗？”


    “呵呵，好吧。”


    虽然身体上的效果不大，但如果沈念能为我做的话，至少对我来说是一种治愈，所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照沈念说的脱了鞋和袜子，光脚踩在长椅上，沈念温柔地为我按摩。


    “哇，夏可，你的腿比平时肿多了，看来明天肯定是会肿了。”


    “也是啊……我最在意的是‘明天要是不来就好了’。”


    “我明白。我一开始也是这样，现在简直就像‘咦？这真的是自己的脚吗？’……夏可，这里怎么样？”


    “有……有，不过，可能很舒服。”


    “坦率就好。那我再多做一点。”


    脚掌、小腿肚、大腿，沈念的手用力揉着我的腿。


    沈念说只咬了一口，但这也足够让人心情舒畅了。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腿绷得那么紧，还是因为给我按摩的是沈念，现在还不清楚。


    “——好，结束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地贴膏药，祈祷‘早上起来不要发肿哦’就可以睡觉了。”


    “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祈祷。”


    “是啊。不过，做也免费。”


    “原来如此。”


    “嗯，对对。”


    谢谢海的按摩，重新穿上鞋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整个腿比脱鞋时轻盈了许多。今后需要好好护理，结果还是要靠明天的自己，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好多了。


    “谢谢你，沈念。练习也是，按摩也是……总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帮你做了那么多，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是啊？有这么温柔又爱管闲事的男朋友，夏可真是个幸福的人。”


    “嗯，这点我无可挑剔。”


    该严格的地方就严格，之后的护理也绝不遗漏。


    拜此所赐，我现在完全在沈念的手掌上有趣地滚来滚去。


    “对了，都是我做的，沈念边没事吧？只是揉搓一下，我想我也可以帮你按摩。”


    “我没问题。这种程度每天晨跑都在做，我只接受这份心意……啊，那我有件事想请你帮我做，可以吗？”


    “？只要是我能做的事，什么都可以……什么？”


    “嗯，那个——”


    沈念再次靠向我，抬眼看着我恳求道。


    “——一如往常的那个，希望在这里表演~什么的。”


    “平常的……难道……”


    “嗯。总是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夏可偶尔会对我说的那个……希望那个能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


    几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和沈念通电话，所以知道沈念想要什么。我也只有在兴致上来的时候才会这么说，确实，对沈念来说，作为按摩谢礼的等价报酬，提出要求的理由或许足够了。


    ……除了在这里做会非常、非常不好意思的问题。


    “喂，拜托了。我的按摩很舒服吧？腿也舒服了吧？只有自己舒服，太狡猾了。”


    “唔……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无言以对。”


    离全体集合时间还有10分钟左右，趁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快速完成应该没有问题吧……看沈念的样子，已经完全进入撒娇模式了，这里还是老实回答比较好吧。


    而且，只要是沈念能高兴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那既然沈念都这么说了……就算了。”


    “真的吗？真是的。平常拜托别人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想让夏可做什么事的时候就先卖个人情吧——’。好了，记笔记记笔记。”


    “真是的——那就趁现在……过来，沈念。”


    “……嗯。”


    沈念开心地把脸埋进我的胸膛。


    ……嗯。果然，我的男朋友非常可爱。


    “夏可，心脏跳得好厉害。”


    “每次和沈念这样相处，我都是这样。”


    “是啊。不过，我很高兴。”


    在大家都在努力练习的背后，我和他一起偷偷地打情骂俏。


    虽然对此感到些许罪恶感，但也无法抗拒眼前他的魅力。


    “沈念。”


    “嗯……嗯，拜托了。”


    我对着微微泛红的沈念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然后，为了让沈念听到我的声音，好好地动了动嘴唇——。


    “——喂喂~，你们休息得好像很开心呢？喂，两位哦~ ?”


    ““噫……！ ？”


    我在沈念耳边低语的瞬间，突然插进来一个威吓的声音，我和沈念抱在一起，几乎同时吓得跳了起来。


    “喂，孙莉……”


    “你好啊，你这个混蛋……不对，是沈念和夏可。”


    我战战兢兢地朝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一个戴着跟我们一样的青组头巾，左手上戴着写着“运动会执行委员”的白色臂章，以及表示自己是学生会成员的眼镜女，站在我们面前。她叉着腿站在我们面前。

 第85章 一个人放学后

    我们注意到孙莉的存在，立刻从抱在一起的状态中挪开身体，缩起身体。


    环顾四周，似乎只有眼前的孙莉，这一点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安心了。剩下的，就是请他设法把这件事对其他人保密。


    “嗨，夏可，好久没见你了，你还是那么受沈念的摆布，比什么都好。你还好吗？”


    “托您的福……孙莉好像很累了。”


    “唔，明白吗？是啊。虽然有芳芳学姐等前学生会成员的支持，但工作还是没有减少。夏可，你有没有看到桌子上的文件得意忘形，看起来像煮过头的意大利面？”


    看孙莉的表情，好像很辛苦的样子。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神采奕奕，比第一学期结业式那天看到的多少憔悴了一些。


    虽然是学生会成员，但运动会的比赛需要和大家一起参加，所以要配合幕后工作，认真参加自己出场项目的练习。


    虽然我们都是10多岁的年轻人，但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对了，你怎么了？孙莉直接来找我……我感觉不太好。”


    “……嗯。其实我的女朋友——不对，是副会长身体不适病倒了。刚才带他去了医院，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总算放心了，但还是得请假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好久没去帮忙了。”


    “帮大忙了。今天有个必须要找专业人士帮忙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沈念你来帮忙。”


    新学生会成立后，沈念和11班的同学一起帮忙做些杂务，帮忙人手不足的学生会，所以当正式成员生病等忙不过来的时候，沈念在身边是很有帮助的人才吧。沈念对数字很敏感，不起眼的琐碎工作也不会出错。


    “所以夏可，打扰了你和沈念的甜蜜时光，不好意思，在副会长回来之前，你能把他的事借给我吗？”


    “如果沈念没问题的话，我倒无所谓……呃，在那之前，我想先谈谈副会长的事。”


    “……啊哈哈，这一点果然会被吐槽吗？我虽然也很小心，但我也不擅长隐瞒这种事啊。”


    虽然也想过干脆放了吧，但说起副会长的事时，他的表情和语气显得格外担心，所以我很在意。当然沈念也是。


    “这么说来，我还没跟夏可说呢……孙莉，我来解释一下可以吗？”


    脸上微微泛红的孙莉无言地点了点头。从迄今为止给人的印象和举止来看，我一直以为她是个与那种话题无缘的人，但她也有她自己的青春年华。


    虽然出乎意料，但绝不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好事。


    “小海知道中村和副会长的事。”


    “嗯。我也是放暑假后才开始学的。好像是初中时的前后辈。而且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同好会。真好吧，那种感觉有点酸酸甜甜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们原本感情就很好喽？”


    据沈念所说，孙莉和副会长(1年级生。他的名字好像叫孙良)中学时代，两人好像一起搞了个推理社团，超越了前后辈的隔阂，建立了像朋友一样的关系。


    读一本书讨论感想，到了定期考试的时候一起学习，休息日以社团活动的名义去图书馆……个人在那个时候是普通的情侣。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以孙莉毕业为契机发展成恋人关系也不奇怪，但孙良进入我们高中的这一年里，两人几乎没有联络。


    理由是孙莉手机里保存着孙良的照片。


    “……孙良，好帅啊……”


    “是啊。她说在街上被人搭讪，很困扰。”


    我看到的是和孙莉的两张照片，孙莉比男生平均身高还要高一个头，有着在某本时尚杂志上刊登过的甜美脸庞，身材纤细，给人一种知性稳重的感觉——大概，不过，莫心怡等人看了情绪高涨吧。


    实际上，她身边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青梅竹马和同班同学，还有对他虎视眈眈的孙莉同学、其他学校的学生和后辈——孙莉在毕业的同时就退出了。


    “但是，副会长……孙良好像很喜欢从1年级开始就一直和自己像朋友一样的孙莉同学，正好今年春天偷偷入学了。虽然加入学生会是被老师拜托的，但其实还想两个人一起开社团。”


    “！啊，那孙莉同学担任学生会长的理由是……”


    我记得孙莉先生从芳芳学长那里接任会长一职时，曾说过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看向孙莉，她移开了视线，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不好意思吗？平时看起来很洒脱的我，到头来也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女子。对学生会活动没有兴趣的我改变心意的不是学生会长的邀请，也不是班主任的恳求，而是学弟说的一句‘还想和前辈在一起’，混蛋！”


    然后，顺势交往下去的男朋友病倒了，确实没什么精神，而且看到我和沈念精神抖擞地卿卿我我的场面，多少也有点肚子饿会站起来吧。


    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总觉得很抱歉。


    “——所以，作为从别人口中再听到的话会很丢脸的初次见面的交换，我要把沈念借给你……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请帮帮我沈念大人。熊欣和王凌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行，只能依靠您了。”


    “没办法……夏可，我现在要留下来，回去得很晚，你打算怎么办？你也很累吧，我先回去也可以吧？”


    “不，我在等沈念结束。最近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早了，我和你一起回去，陆哥也会比较安心吧。”


    另外，陆哥也常对我说“我很寂寞，下次再来吃晚饭吧”，所以我送沈念回家的时候顺便打扰一下也可以吧。


    “是吗？那我尽量早点结束，你去学校食堂打发时间吧，那里暂时空着。”


    “知道了。结束后，像往常一样发信息给我，我马上去接你。”


    嗯……那夏可，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然后，沈念和孙莉一起去学生会室，我则按照计划去青组的集合地点，各自道别。


    为了和最喜欢的沈念一起回家，即使等2个小时、3个小时我也愿意……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在这所学校消磨时间呢？


    今天是第一天，大家辛苦了。明天以后也会继续练习，所以请尽早睡觉，为明天做准备。那么解散。


    3年的前辈的问候结束了，终于从第一天的练习中解放出来了。今天从早上开始天气晴朗，虽然是在炎热中练习，但由于学生会和体育委员的对策以及巡视时打招呼等措施都很完善，参加练习的学生没有出现中暑等问题。


    沈念和孙莉等学生会相关的人也松了一口气吧，我个人也松了一口气，发现我的陆呈远向我搭话。


    “夏可！”


    “陆呈远。”


    “嘿嘿，今天辛苦了。在操场上瞥了两个人一眼，他们练习得很努力呢。沈念，很辛苦吧？”


    “嗯，说实话，第一天就筋疲力尽了。”


    “呵呵，是吧。我今天也干劲十足，好久没这么累了~”


    虽然陆呈远这么说，但怎么想都不像筋疲力尽的人的笑容。


    即使被要求再多跑10圈操场，他也会若无其事地应付。陆呈远自己在刚才的接力练习中，看到了沈念多次全力冲刺的样子。


    ……果然，拥有的东西根本不同。


    “夏可，对了，沈念呢？练习快结束的时候就不见了，我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沈念受孙莉同学之托，去学生会办公室帮忙了。副会长因为感冒卧床不起，她说要去帮忙。”


    我只告诉她事实，却隐瞒了她和沈念两人偷偷休息嬉戏的事情被发现的部分。


    “副会长，啊，该不会是那个长得很帅的一年级男生吧？孙良？”


    “！那个人，陆呈远也知道啊。”


    “嗯。因为莫心怡她们吵着说‘一年级里有个很帅的男生’的事还残留在我脑子里，所以……”


    正如我所料，莫心怡似乎已经掌握了孙良的情报。


    不过，单从照片上看，气氛相当引人注目，要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即使有这样的孙良存在，陆呈远还是一副不太能理解的样子。


    现在不在这里的艾远，也一定会松一口气。


    “那么，今天夏可一个人回来了。我本来也想和大家一起回去的……但是滑板班接下来还有工作……”


    ——陆呈远前辈~现在开始工作，集合时间怎么样？


    “啊，嗯。那15分钟后在车间集合吧……对不起，夏可，我得走了。”


    “嗯，看起来很辛苦，加油哦。”


    “嗯，我会努力的。谢谢你的支持，夏可。”


    毫无疲惫感地飘逸着金色的头发，陆呈远快步离开了操场。


    ——喂，那孩子果然很帅气啊。


    ——呐。性格开朗，对一年级学生的关照也做得很到位，还很温柔呢。


    看到这一幕的一部分女学生也纷纷发出这样的声音。


    受人依赖呀，拥有威望呀，这些肯定都不是什么坏事啦……不过呢，这也是身为受欢迎的人所面临的难处呀。


    “——哦哦，趁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和那个金发美少年好友搞外遇吗？真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真是个大混蛋啊，班长啊？”


    “有人跟我说话，我只是回应一下而已……”


    虽然说得很过分，但是因为对方是莫心怡，所以就随便糊弄过去了。


    大概和陆呈远一样，因为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才会跟我打招呼吧。只是接触方式有点开玩笑，但本质上和陆呈远并无太大不同。


    “……喂，你笑什么？虽然有点恶心啊~ ~ ?”


    “啊，对不起，没什么。”


    我觉得我也渐渐了解莫心怡了。


    总之，我周围的人都是好人，真是太好了。


    但是，仅仅和沈念不在一起，就会被担心到这种地步。唉，两人在学校里也很亲密吧。


    ……我和沈念都很小心。


    “好像在说孙良的事，所以我就跑过来了……班长，你该不会和那孩子有联系吧？喂，这是我一辈子的请求，能告诉我联络方式吗？”


    “不知道……”


    “诶~ ?嗯，那倒也是。毕竟是班长嘛。”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他和孙莉的关系，但转念一想，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说出来也不太好，于是停下了脚步。


    当然也不是不相信莫心怡，不过，她应该很快就能查出真相吧。


    各说各的——把沈念去学生会帮忙的事，传达给莫心怡同学。


    “原来如此，孙良病假了啊……唔，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会高高兴兴地加入学生会了……”


    “莫心怡还是老样子啊。”


    “啊？那当然了。我和沈念和陆呈远不一样，在近处绝对不会妥协的。我会去追求，追求理想。”


    如果不是男性关系，而是学习和工作关系的话，就非常值得尊敬了，但是，这种地方也很像莫心怡先生。


    “……嗯？”


    想到这里，我瞬间觉得不对劲。


    莫心怡同学，刚才说‘和沈念和陆呈远不同，在近处妥协——’。


    沈念的“近场”指的就是我，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之后被沈念教训一顿就好了，但是被抓的是陆呈远——。


    “莫心怡，陆呈远，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刚才说陆呈远在近场妥协了什么的。”


    “嗯？……啊，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陆呈远最近和艾远关系很好，所以才这么说的，并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什么的。嗯。”


    “是啊……不愧是。”


    莫心怡轻描淡写地说，我有点吃惊。


    据我所知，目前和陆呈远关系最亲近的女生只有艾远，艾远的感情终于开花结果了吗？我的内心有些不合常态地兴奋起来。


    “我也不好意思。算了，看在我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有很多奇怪的地方……算了，今天累了，我们就说脑袋昏昏沉沉的吧。”


    “……是啊。那我在这边。”


    “嗯，那明天见。”


    “嗯，辛苦了。”


    和为了换衣服而返回体育馆的莫心怡同学道别后，我也赶紧去自己的班级换制服。虽然离教室上锁时间还有1个小时左右，但也不能一直穿着沾有灰尘和汗水的体操服。


    因为在操场上稍微放松了一下，所以留在学校的人已经很少了。留下来的人几乎都在为运动会做着什么工作，制作着所属组的颜色的球棍，以及应援比赛时使用的道具——虽说实际上暑假已经结束了，但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


    就像去年文化节的时候一样。


    说起来，当时虽然也很辛苦，但现在回想起来非常开心。


    因为重要的“朋友”总是在我身边——。


    “……我真的很喜欢沈念啊。”


    我走在安静的走廊上，喃喃自语。


    一个人的时候，像这样出神地想事情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大概都是他的事。


    我开始正儿八经的学生生活是在和沈念成为朋友之后，所以我的记忆中经常清一色的都是沈念，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客观地看，我也觉得想太多了。


    委员决定的抽签、两人留在学校的工作、和陆呈远的隔阂、一点点的不和、在屋顶上悄悄牵起的手——这些都是珍贵的回忆，在那里出现的沈念，比谁都要可爱。


    这么一想，就有一种冲动，想立刻和沈念嬉戏玩耍。


    没有两个人在一起就无法安心，这点我也一样。


    “……不行不行。总之，现在必须冷静下来。”


    老是想着沈念的事会闷闷不乐的，所以我决定先把那个放在后面，先做好回家的准备。


    脱下体操服，用替换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然后喷上了女士止汗喷雾。以前出了汗也只是随便用手帕擦一下，所以在仪容方面可以说有了很大的进步。


    嗯，喷雾也好，包里的擦汗纸巾和吸油面纸也好，都是沈念让我买的……今后就算不说也要定期购买。


    他换上制服，看着正在看休眠手机的自己的脸，整理了一下刘海，然后坐在自己的桌子上，呼地吐了口气。


    剩下的就是静待沈念的联络了……感觉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还要慢。


    我本以为换衣服花了不少时间，但还不到10分钟。手艺有了相应的提高，固然可喜可贺，但从消磨时间的角度来看，总觉得吃了亏。


    “……算了，睡吧。”


    因为很累，即使设定了手机闹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不过为了教室上锁，老师会来巡视，所以基本上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时间的使用方法好像回到了从前，不过，孤独的时候的我终究就是这样。


    拿放体操服的包当枕头，趴在桌子上。最近在学校也很少有孤零零的人了，所以也不做了，隔了好久试着做了，偶尔也觉得还不错。


    眼皮越来越重，所以我想在设定的闹钟时间之前悠闲地睡个午觉（或晚睡），于是慢慢地把意识压下去。


    ——啊，那家伙就是那个……。


    “……嗯？”


    有人的声音混杂在教室门打开的声音中。


    在快要睡着的迷迷糊糊的意识中，我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教室入口附近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学生。我看到一个身材稍高的学生（不过也只是平均水平）和他身后的两个人，但他们并不认识，应该也不是同班同学。


    所以，也没有理由说那家伙是老家伙。


    “啊，醒了。”


    “……那个，什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啊，没什么……我只是来帮朋友拿行李而已……”


    三个人吞吞吐吐地说着，拿起放在某个人座位上的包。


    ……那里应该是王杰的座位，但他看起来并不在那里。


    “……那是王杰的包。”


    “我知道。那家伙让我们去拿一下，我们也过来了。那家伙现在很忙。”


    王杰也和陆呈远一样，属于青组的滑板小组，现在应该正忙着和小组成员们一起工作吧。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王杰的朋友？这么说来，我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和王杰在一起……他和我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特征，所以没什么自信。


    “那么，我们就这样……喂，我们走吧。”


    三人中有人这么说着，他们拿着王杰的书包匆匆离开了教室。


    据说过去也发生过趁运动会练习时没人的时候包和其他贵重物品被盗的事件，为了慎重起见叫住对方确认本人……我本来就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再加上如果起了疑心，万一他们说的话是真的，也会给王杰添麻烦，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就算他们是小偷一类的人，也已经被我发现了，如果包是被我擅自拿走的，我也会向王杰报告，或者向老师报告详细情况，严肃处理那就好。


    而且，据说过去失窃事件中受害的主要物品除了贵重物品之外，就是女生的换洗衣物，在贵重物品交给老师保管已经成为义务的今天，没有学生会把只装男生换洗衣物的书包拿出来吧有吧。


    ……话虽如此，结果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刚才还被困得几乎无法支撑脑袋，但经过刚才的对话，不知不觉就清醒了。


    目前还没有沈念的消息。


    教室里弥漫着静谧得令人沉重的暮色。


    “……还是到外面去看看吧。”


    我试着再睡一次，又对着手机玩了5分钟左右，但还是忍不住了，于是又离开了教室。


    留在学校待到这个时间，恐怕是文化节以来第一次吧。


    那时五个人总是一起工作，现在分了班，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努力着。


    明年秋天又是文化节，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到了明年的10月11月，正是考试的冲刺期，根本没有享受文化节的空闲吧。实际上，3年级的班级展示是任意的，特别是升学班甚至不参加。


    “……我想再和大家一起玩一次。”


    从教室的窗户可以看到学校的屋顶——去年展示过用空罐子制作的马赛克艺术的地方，我看着这里喃喃自语。


    对于去年作品的完成和工作状态，并没有特别的后悔。有沈念的支持，我作为班级执行委员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还受到了表彰。


    不过，那时候我们五个人的状态比较分散。沈念和陆呈远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和莫心怡和艾远成为好朋友，是在文化节结束，圣诞派对时期过去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才会去思考。


    如果现在的我们一起做的话会怎么样呢？


    从现实角度考虑，5个人不可能再次同班。因为学习能力的差距，艾远在大学里也会继续打棒球，所以两人的出路本来就不一样。


    虽然这只是想象，但我觉得一定能玩得很开心。五个人聚在一起，在家庭餐厅或者我家，一边吃点心和果汁，一边讨论要做什么。


    ……这么一想，“度过无悔的学生生活”不是非常困难吗？像我这样托大家的福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样的路’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剩下的时间了。


    “……我也要加油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珍惜剩下的时间。


    学校活动，学习，朋友，还有恋爱。


    就像为了弥补过去的不得志，为了不被一下子涌来的“学生生活”的浪潮吞没，要认真地一件一件地处理。


    我擅自下定决心，离开了那里。说了些不合身份的话，又在想些什么呢，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也热了起来，但还是不要被任何人听见比较好。


    总之，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沈念也好，其他人也好。


    一个人自说自话地发烫着脸，喉咙有点渴，于是决定先去学校食堂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买饮料。虽然准备了装有大麦茶的水壶，但因为和沈念一起练习，早早就喝光了，所以今后必须另外准备瓶装茶和冷冻饮料，减少不必要的支出。果汁一瓶5元，每天都这么干的话，钱就用光了。


    在走廊的途中，和一个戴着头巾、穿着体操服的女学生擦肩而过。“今天好辛苦啊”“真的快死了”——一边和朋友聊着这些，一边笑着。


    ……这种事，我觉得没有错。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快18点了。外面也渐渐暗了下来，剩下的时间就在这附近喝着果汁，静静地等待沈念的消息。


    “咦？该不会是……”


    艾远被陆呈远甩了的那天，在棒球部的用具放置处买了一起喝的令人怀念的盒装酸奶饮料，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陆呈远?”


    “！夏可，你……”


    学校食堂和散打场所在的建筑物之间的空间——在那里放置的行李架前，有一个金发男孩孤零零地站着。

 第86章 给朋友的建议

    “夏可，这么晚了，你怎么了？你该不会还在等沈念吧？”


    发现我的陆呈远笑眯眯地朝我跑过来。


    右手拿着蓝色和白色的油漆罐，左手握着刷子，看来这个时间还在一个人工作。


    “嗯。照这个样子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啊，等一下，沈念那边有消息。”


    我向沈念这么说着确认了一下手机，正好收到了沈念发来的短信。


    “（沈念）再过一会儿就完了。”


    “（沈念）再等我一下。


    “（夏可）嗯，沈念，加油。”


    “（沈念）哦，以后好好慰劳一下吧。”


    “（夏可）嗯，回家后哦。”


    “（沈念）嘿嘿，那我很期待。”


    之后，我约好在电梯口前会合，然后收起手机。


    “……呵呵，和沈念的事情结束了吗？”


    “啊，嗯。对不起，话说到一半。”


    “没事没事。我也不讨厌看夏可和沈念说话的样子。夏可总是一脸开心地笑嘻嘻的对吧？”


    “呃……是吗？我个人还是很小心的。”


    “你嘴角抽动得很厉害，好像完全看出来了。我也是从莫心怡那里听说这件事才注意到的，因为你很露骨地在忍耐，所以很容易看出来……噗。”


    陆呈远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分了班，但和沈念的对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继续着，为了不被老师和同学发现，我用手遮住了嘴，故意摆出严肃的表情蒙混过去……陆呈远和莫心怡等平时认识我的人似乎产生了反效果。


    “对……对了，我觉得陆呈远一个人工作也很辛苦……其他小组的成员呢？”


    “啊，嗯，结束的时候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之前就解散了……不过我有点在意，所以……”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不过还没到一半呢。”


    在类似木制行李托盘的大型板上用油漆涂上颜色，然后组合起来做成行李板。


    放在工作间里的调色板似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看起来像是画着蓝色鳞片的龙。


    “是的，这是我画的画稿。以前的画给我看的感觉，里面有很多鬼、雷神等很有震撼力的题材，所以我参考了一下……”


    “……哦哦。”


    看到画的瞬间，我不禁脱口而出。


    该用怎样的词汇去形容才好呢……或许“大瀑布”比较合适吧。画面以一片背景为依托，只见一条蓝色的巨龙，将那无比巨大的瀑布从中间一劈两半，而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向着高空呼啸而去。虽说这仅仅是一幅印在一张画纸上的画，可那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仿佛能冲破纸张的束缚直抵眼前，令人一下子就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在担任文化节原案的时候，他的品位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次也毫无遗憾地发挥了出来。


    包板有时会由美术部的人负责，不同组的实力差距也会很大，但和过去的相比，我觉得制作出来的包板一点也不逊色。


    ……只是在设计图的阶段而已。


    “所以说先做一些细节的工作，现在大家都在做脸和周围的部分……那个，实际做起来，感觉有点不一样。……夏可，能不能离这里远一点看画？从现在的地方退后十步看看？”


    “那个……这样？”


    我按照陆呈远的指示离开调色板，从那个地方比较了一下工作中的画和设计图。


    “怎么说呢？”


    “嗯，感觉没什么问题。”


    因为还只是一小部分，所以很难评论……我觉得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让人烦恼。


    因为是在炎热的天气下进行作业，所以很难保持质量，但如果能这样完成的话，一定能做出很好的作品。


    “嗯，对夏可来说没有问题吗……嗯，不过啊。”


    但是，陆呈远似乎有些无法接受的地方。


    “我也说不清楚，但就这样组装起来的时候，总觉得不够有震撼力……所以，虽然和设计图不太一样，但我想自己调整一下……就这样。”


    用陆呈远拿着的刷子重叠颜色，确实，青龙的印象好像有了些微的变化。


    在普通的小纸片上画画和在巨大的包板上画画，感觉上是不一样的，所以每次调整都没有错。实际上，文化节的马赛克艺术的时候，我和沈念也是这样对班上的大家发出指示的。


    ……但是，但是。


    “陆呈远。”


    “怎么说呢？还是这样看起来更好看吧？夏可能理解吧？”


    “……对不起，我觉得这种做法不好。”


    “……咦？”


    对于夏可来说可能是意料之外的反应吧，听了我的话，他的表情僵住了。


    “咦……是吗？在夏可看来，我做的事不好。”


    “……嗯，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对不起，可能说得有点过分了。”


    “不，别放在心上。如果一开始就说不行的话，对我也有帮助。不过，这样啊……是吗？”


    之前一直很开朗的陆呈远的表情，因为我的这句话而渐渐阴沉下来。


    这是我觉得好，特意留下来做的工作，却被说‘不好’。如果被这样否定的话，听了之后可能会受到相应的打击。


    虽然我内心也后悔说得更委婉一些，但是，作为陆呈远的朋友，我觉得无论如何在这里说出来比较好。


    “……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夏可有什么地方让你在意吗？”


    “嗯，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我拒绝了，重新看了看陆呈远修改的部分的画。


    乍一看是蓝色，但近看就会发现白色、黄色、绿色、黑色、红色等多种颜色重叠涂在一起，形成阴影，使画更有立体感。


    因为修改后是这样，所以陆呈远觉得“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一定是正确的吧。


    “在此之前，陆呈远，我先确认一下，画画的工作是全班所有人一起做的吧？不是陆呈远一个人，而是全员一起。”


    “啊，嗯。这么大的尺寸我一个人也做不来，所以从草稿开始大家就分头做了。我负责基本的设计，主要是指示小组的大家工作。”瞳孔啦眼睛啦，细小的部分有困难的地方我也会帮忙。”


    “那么，现在不是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你了吗？”


    “嗯。前辈们和后辈们都是好人，会带头做事。当然，王杰和同样是2年级的人也是。”


    “也就是说，这部作品是大家一起创作的？”


    “？嗯，话是这么说……那又怎么样？”


    我不急着下结论，一边确认状况一边慢慢地说，陆呈远歪着头。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说话太绕圈子了。但是，这已经是我现在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如果是沈念的话，这种时候会怎样开导陆呈远呢？


    “陆呈远，举个例子吧，如果陆呈远按照别人的指示画画，按照别人说的画了线条、涂了颜色，第二天却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画，你会怎么想？”


    “！那是……那个……”


    “怎么样？‘总觉得不对，所以我这边重画了，对不起’——听到这种话，心情不会太好吧？”


    “……嗯。别人的情况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可能不喜欢。明明跟设计图一样，我却觉得可能是我的做法不对。”


    陆呈远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比之前更加垂头丧气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陆呈远的行为‘不好’呢？陆呈远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陆呈远，今天留下来的事，班上的大家……”


    “马上就要回去了，怕给大家添麻烦……所以……”


    说着，陆呈远摇了摇头。


    想要进一步提高绘画质量，我理解陆呈远的说法。在我们高中的运动会上，滑板的表现也会在小组竞争中加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追求更高质量的绘画并不是坏事。


    但是，即使这样取得了好的结果，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自己负责部分的画就被修改了，这样的人会怎么想呢？


    当然，也有人会说完全没有关系。陆呈远也会帮忙的吧，人气很高的陆呈远也这么说了——表面上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就像陆呈远自己说的那样，确实也有悄悄地、内心某处残留着疙瘩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夏可才提醒我‘不好哦’。我满脑子都是画画的事，完全没考虑这方面的事。”


    “我知道。陆呈远在这方面好像很讲究。他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其他的事情都往后推。如果他在学习上也能这样的话，对我和沈念都有很大帮助。”


    “嗯，夏可，你刚才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也打算和你一样努力学习的。”


    “那比方说？”


    “诶！ ？啊，那个，那个~……什么，‘坐在桌子前努力30分钟不睡觉’之类的？”


    那到底算不算努力呢？


    “那个……我可以向沈念告状吗？”


    “……嘿嘿~ ~”


    他一边微笑，一边用胳膊比划着“x”，所以姑且当作没听到吧。


    而且，如果坐在桌子前，希望你花30分钟努力翻开参考书学习。在沈念的指导变得严格之前。


    “……谢谢你啊，夏可。一开始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所以有点吃惊……夏可是用自己的方式为我担心的。一个人乱跑，不让别人产生不必要的反感。”


    “嗯，不过……我最担心的不是你，而是陆呈远自己。”


    “我的？”


    “……嗯。”


    然后，我开始说明另一件担心的事。


    “老实说，修改的事之后再解释，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如果结果不错，分数上也对我们有利，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反对。”


    “是啊，那为什么？”


    “……那样的话，陆呈远几乎就必须一个人去演了。”


    “啊……”


    陆呈远可能会若无其事地做给大家看，但按照设计图来做的人就不可能这样了。


    从设计图上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了，听起来很简单，但是陆呈远所拥有的感觉只有陆呈远自己才能再现，而且，这次的画是一个巨大的滑板，“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了。即使有，工作量也会越来越大。


    这种只有陆呈远才能做到的“有点”，随着工作的进行，会不断累积下去——我这样想着，明知是多管闲事，还是对陆呈远说了“不好”。


    “即便如此，如果是陆呈远的话，说不定会若无其事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但是，有时候自己觉得没问题，也会突然变得奇怪。”


    就像去年的圣诞节，我变成了那样。


    很容易忘记，陆呈远也和我一样是普通的高中生。


    “所以……虽然努力是好事，但适当的妥协也是很重要的。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运动会不过是学校举办的活动而已。”


    这句话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正经参加过这类活动才会说出口，但如果是有人勉强促成的，他肯定高兴不起来。


    ……对于既是“他的好友”，也是我“朋友”的陆呈远来说，更是如此。


    “不过是学校活动吗……呵呵，你说得太过分了，不过，总觉得很像夏可。”


    “是啊，去年的文化节，我和沈念都妥协了。”


    “咦，是吗？ ！我当时在附近看着他们俩，就想着即使一个人也要努力试着做滑板……”


    “我觉得完成得确实不差，但是，在细节方面，不，应该是相当随便的。最后罐子的数量不知道为什么不够，就用扔在那里的脏罐子凑合着用，跟沈念说‘算了吧’。”


    陆呈远好像没有注意到，实际上就是这样。尽量不做麻烦的工作，即使看起来不像设计图，只要看起来像就ok——就这样，总算在期限内完成了。


    即使是这样的作品，在陆呈远心中也被认为是美丽的东西，作为永不褪色的重要记忆留存着。


    “……大概，不过，如果有和大家一起努力的东西的话，我想一定能实现哟。妥协也不是自己喜欢的……所以我觉得没必要那么勉强自己。”


    “‘运动会’，所以？”


    “嗯，是吗？”


    即使作品质量不好，即使因为这个原因没能得分，也一定会成为回忆。


    运动会结束后，过完年，毕业——岁月流逝后，如果觉得‘原来也有这种事啊’而感到怀念的话，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呵呵，我知道了。既然夏可都这么说了，我也尽量不勉强自己了。擅自做了的地方涂掉重做就行了，事后也会跟负责的人好好道歉的。”


    “嗯……对不起，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多管闲事，还说些说教的话。”


    “别在意，我知道这是我所认识的夏可的优点。”


    即使是不好的事情，也不会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反而会表示感谢。


    不只是平常的成员。妈妈就不用说了，陆哥、沈伯父、等周围的人也都接受了我这个麻烦的性格。


    我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人。


    “那么，夏可也为我担心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肚子也饿了，妈妈也在等着我。”


    “啊，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正好沈念的活儿也干完了。”


    我看了看手机，他好像刚从学生会室出来，就这样过去的话，应该正好能在合适的时间碰面。


    “不，今天就不去了。我还要收拾调色板，而且，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俩甜蜜的回家之路。”


    “没、没什么，最近没做过那么甜蜜的事……”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而已。而且，今天直接去了沈念家，所以很小心……打算。


    “就是这样，我就到这里吧。再见，夏可，明天学校见。”


    “嗯，那——”


    “啊，等一下，夏可。”


    分别之际，陆呈远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叫住了我，把脸凑了过来。


    “头发好像沾了些垃圾似的，前面的。”


    “啊？哪里？”


    “刘海……别动，我帮你剪。”


    陆呈远轻轻地把手伸向我的头发，用温柔的手势把不知什么原因粘在刘海上的油漆渣一样的东西清除掉。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看到陆呈远的脸了，即使在这个距离看，也能感觉到他依旧是令人屏息的端正。


    一根根随风摇曳的金色刘海和背后闪闪发光的蓝色眼睛——这样看来，确实可以理解艾远为什么迟迟不肯放弃了。


    “是的，变的更帅气了。这样就不用在沈念面前露出难看的样子了吧？”


    “我把很多难为情的地方都暴露在沈念面前了……总之，特地谢谢你。”


    “呵呵，不客气~ ~”


    和笑着挥手的陆呈远道别后，我快步走向有沈念在等着我的电梯口。


    等沈念回来的时候，一开始觉得无聊得不得了，但和陆呈远聊着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果然，人这一辈子最该拥有的还是朋友啊……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我给沈念发了一条“我正往你那边去”的信息，然后折回来时的路，走在完全变暗的游廊上。


    “今天好辛苦啊……真的快死了……啊。呵呵，确实。”


    我喃喃念着刚才擦肩而过的女学生们的话，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正中央，一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第87章 运动会之前

    之后，面向运动会的正式表演，进行了练习和准备。


    作为过程，非常顺利。一度忙得甚至需要沈念帮忙的学生会，也因为副会长的病愈顺利复职而越过了难关，中村的脸色明显变好了，最近也开始出现在组的全体练习等场合。


    而我这边——也意外地顺利。


    “——好了好了，这个不是挺好的吗……到终点了吗？莫心怡，时间怎么样？”


    “嗯~……哦，比至今为止的最高纪录少了将近1秒呢。从起跑就感觉很好，我还以为会有这种情况，这样的话，和其他组也能一较高下吧？”


    “夏可，你看，练习的成果都出来了吧？”


    “呃……嗯、嗯。这也多亏了沈念一直在教我吧。”


    刚开始练习的时候，我跑得很慢，所以我和沈念在各组联合练习比赛中几乎都是最后一名，但是在和沈念反复练习的过程中，渐渐学会了跑步方式和配合沈念节奏的方法。我已经有了一定的感觉，现在已经能够跟上沈念全力的速度了。


    其他组的“二人三足”男女组合大多都是运动部的成员，与他们相比，基础能力方面有些落后，但他们是大家公认的笨蛋组合。因此，我想在相性方面想办法弥补这一点。


    “好，成绩不错，虽然有点早，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不是休息，今天的练习就这么结束了——”


    “不行。好不容易跑出了这么好的感觉，为了在正式比赛中发挥出那样的效果，必须好好地巩固印象才行。休息15分钟的话，接下来就会模拟正式比赛，在跑道上跑。”


    唔唔……好的，老师，我明白了。”


    虽说多亏了训练，但沈念的训练依然很辛苦。


    看来今天也需要去沈念按摩了。


    我们和特意陪我们练习的莫心怡一起去了平时的休息场所。事先冷冻后装在塑料瓶里的麦茶融化得很舒服，滋润了像沙漠一样干渴的喉咙。


    这种时候，其他人经常用“死而复生”来形容，现在，我切身体会到了想这么说的心情。


    到初中为止，运动会几乎每年都有，但有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以前的我是不是太偷懒了？


    “哈~啊，练习已经很长时间了，私下也没有什么实感，说起来，8月马上就要结束了呢……结果，谁都没被抓到啊，男生。很帅，很温柔，看起来很有钱。”


    新田一边用吸管吸着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的盒装运动饮料，一边垂头丧气。


    听说他暑假期间也和其他学校的学生联谊，精力充沛地参加各种活动，但似乎没有得到预想的结果。


    “说起来，莫心怡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吧。容貌、性格、金钱……我觉得只要有一样就足够了。我比较重视性格。对吧，夏可？”


    “唉，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个人觉得他的性格也很奇怪，不过现在沈念似乎也很满意，这比什么都好。其他人暂且不谈，她的沈念、陆呈远、莫心怡、艾远等一直关照自己的人，我想尽量珍惜。


    “性格啊……我确实明白，不过，人的本性就是多少会想要一些其他的东西吧？……所以才会每次都被骗。”


    虽然不详细询问，但综合至今为止说过的话和抱怨的话来看，有的交往后马上就被劈腿了，有的以为交往了就只是维持关系而已，到目前为止好像一直失败。


    当然莫心怡也不是笨蛋，所以他会慎重地避免下次失败，但这样一来，符合条件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形成恶性循环。


    “那么想要女朋友的话，差不多也该改变一下方法了吧？就算现在都不行，容貌、金钱、性格等也有很多可以通过努力改善的地方。就像我对夏可那样。”


    “不不，沈念虽然这么说，但说实话班长很有素养。以前没有联系过，班长也疏远了别人，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并不缺钱，性格自不必说，虽然不太擅长运动，但学习也很好。容貌嘛……好像不像池叔叔的爸爸，所以是那个样子。”


    “别把别人女朋友的事说成那个。……嗯，这么一说，也不是不能理解新奈的意思。”


    “对吧？所以说沈念的运气也不错。当然，能找到这么帅气的男朋友的班长也是。”


    平时就说我很微妙的莫心怡，偶尔也会像这样说出客观的意见。


    这样的话，马上就能交到一两个关系很好的女生，但极度的看脸妨碍了这种感觉吧。


    艾远对被甩了的陆呈远有依恋，莫心怡没有很好的邂逅，而莫心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这么一想，现在一切都进展顺利的我和沈念真的很幸运吗？也许吧。


    “啊——真是的，难得的休息时间我竟然在说这种话。我的现状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话题，换个话题吧。那个……啊，对了，我现在最热门的一年级学生孙良的话题什么的。”


    “孙良？那孩子刚才和孙莉谈笑风生呢？”


    “对了，可恶！而且说话也没怎么变！”


    关于学生会长和副会长之间的关系，两人既没有隐瞒也没有公开，所以想知道的话也是可以知道的情报。


    莫心怡看起来也很不甘心，所以一定是认真的吧。


    “……看来还是得自己去发掘了。啊，我先说清楚，孙良刚进初中的时候好像也很矮很不起眼。”


    “果然是这样啊……比我更帅气、更漂亮、更引人注目的男孩子多得是……哼，要是我也有蓝色的眼睛和柔顺的金发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里面的东西还是莫心怡，所以我觉得结果不会有太大变化……嗯，这一点也很像莫心怡。


    “啊，对了，陆呈远呢？我找过操场了，他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不在。”


    “陆呈远的话，今天一直在作业场哦，说是滑板快完成了。”


    运动会即将开始，学生们预定的看台座位已经组装完毕。之后只要在后面安装滑板就大功告成了，所以现在正在快速地进行作业。


    “——喂，大家~ !沈念、莫心怡、夏可~ !”


    这时，正好看到我们的陆呈远，从操场对面快步跑了过来。


    他脸上沾着蓝色涂料也毫不在意，满面笑容地朝我走来，告诉我工作顺利结束了。


    “哦，陆呈远，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挺从容的呢。”


    “嗯。多亏大家一起努力，比想象中很快就结束了。我们是第一个来的，青组！”


    在收到我的建议之后，陆呈远也一直留在工作到很晚，但他绝对没有勉强自己。注意到的地方和小组的大家一起商量，坚持的地方坚持，能妥协的地方妥协——那天以后，我也只是远远地看着陆呈远的样子，我觉得他很开心地工作着。


    关于这件事，陆呈远并没有特别向他报告过什么，也没有向他道谢，但现在的笑容对他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背板支架的组装工作，因为公司人员出入的关系，要到运动会前一天才能完成，所以我先让他看了一下完成的东西。


    青组的作业场里，除了滑板班，还有担任小组代表的高年级学生和担任监督的老师，以及其他来观察情况的其他小组的人，陆呈远和青组全体负责人员都在观看自己完成的作品。


    “大家觉得怎么样？虽然我负责的部分有点小，但我觉得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形式。”


    “陆呈远，这是龙吗？好厉害。不只是漫画的插图，这个也能行。”


    “……嗯，陆呈远果然很厉害。”


    由十数个巨大的长方形调色板组合而成的是陆呈远担任原案、拥有蓝色鳞片的龙。构图本身事先看过原案就知道了，中间经过也确认过，但再看完成后的作品，还是会被震撼。


    滑板的大小本身也是如此，尽管如此大小，也很好地保留了原案绘画的优点。从近处看，有些部分比较粗糙，但如果距离较近，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幅画的话，应该不会太在意吧。


    我也觉得像沈念和莫心怡一样，无论放在哪里都不会丢脸。


    “夏可怎么样？虽然也有很多偷工减料的地方，但看起来很好吧？”


    “嗯，至少我不知道。”


    来视察敌情的其他小组的滑板小组也偷偷用手机拍照，为完成速度和完成度而焦急。


    “陆呈远，没有我们帮忙，你已经很努力了，真了不起。”


    “嘿嘿，谢谢你，沈念。……不过，也多亏了夏可的建议，让我一个人去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对吧？”


    “不，我只是用一种很了不起的口吻说话而已。果然最努力的还是陆呈远啊。”


    前些天的建议那件事之后，当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念，听了我的话，沈念也有意无意地向陆呈远伸出了援手。


    “尽可能让我一个人努力吧。”


    因为陆呈远的请求，我决定不再帮他更多的忙，我和沈念都只在远处守护他。结果就这样结束了。


    至今为止，陆呈远遇事多借助沈念的帮助，即使没有担任周围协调角色的沈念，陆呈远也能以自己的想法和方法带领小组成员，这无疑是他的成长。可以说是证据吧。


    在体育和艺术等领域，作为运动员的才能无可挑剔的他，如果再加上作为领导者的能力的话……我和沈念今后可能会越来越多地受到他的帮助。


    真是个可怕的男孩。


    “好啦、好啦！既然已经从画画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了，那就赶紧练习接力吧。最近一直都是这个，想要尽情地活动一下身体，我都蠢蠢欲动了。”


    “哦，说了呢。那我们就陪你练习吧。虽然不是成员，但练习交接传球应该没问题吧……话说，那边的两个人在抱怨什么呢？”


    “不是……喂，班长，那边的热血笨蛋们想想办法啊。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的好朋友吧？”


    “……对不起，不行。”


    班级比赛时的篮球对决也是如此，沈念和陆呈远在这种时候意外地都是体育系的，所以在这里只能乖乖听话了。


    距离练习结束还有1个小时——再努力一下，我的脚。还有莫心怡的体力。


    工作时间比预想的要短，体力过剩的陆呈远走在最前面，我和沈念、莫心怡4人一起回到操场。


    在运动会的准备期间，陆呈远的存在再次被其他年级的学生所熟知，不仅是同一组的男女，就连绑着其他颜色头巾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在拥有金色丝线般秀发的陆呈远身上。被踢了。


    这种时候，我们听到的大多是关于陆呈远的事情，很少有人提到我们。偶尔也会有人去看沈念和莫心怡，但几乎没有人会提到我。


    ……只是，我觉得这个时候很罕见地，站在陆呈远身后的我和沈念也被送去了更多的视线。


    ——喂，那个该不会是……。


    ——嗯，是的。那个人……。


    ——确实，和传闻一样……。


    “……嗯？”


    我一时听不清谁在说什么，就这样无视了，走向继续练习的操场。


    为了不妨碍其他小组的练习，我走向我和沈念经常练习两人三脚的操场边缘，尽管如此，还是能感觉到远处的视线。


    “……呐，班长，感觉周围人对我们的反应和平时不一样，做了什么吗？”


    确认附近没有我们以外的人之后，莫心怡看也不看这边，小声说道。


    我想也许只是我对别人的话太敏感了，但不仅仅是莫心怡，沈念和陆呈远也同样不能置若罔闻。


    “没有，没什么……应该跟平常一样。沈念呢？”


    “我也很普通啊……不过，修罗场怎么样，脚踏两条船或者三条船怎么样……好久没听到这种令人讨厌的悄悄话了~”


    “啊哈哈……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和夏可一个人，所以说了些好笑的话吗？如果艾远在的话就不一样了。”


    在不了解我们关系的人看来，我们这些人，所以陆呈远说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但是，听他这么说似乎很意外。


    陆呈远，我，还有大海。


    “……算了，先开始练习吧。那种不着边际的话，一直在意也没用，我们都很清楚。”


    “是啊。班长，沈念、陆呈远，我组成了男1对女3的后宫，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最大的误解，也是最大的问题……”


    我和沈念只是恋人关系，其他都是好朋友和朋友的关系。当然，也有像（艾远→陆呈远）那样隐藏起来的想法，但那在5个人中间是半公开的事实，刚才的那个只是过分的寻衅。


    “你又说这种话了……总之，先把那些事忘掉，先练习吧。郁闷什么的，多跑一跑，把它吹散吧。”


    剩下的精力如风前残烛，我对陆呈远的这个意见只有赞成。


    确实，以前几乎没听说过的传闻的出处很让人在意，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运动会。


    好不容易进展这么顺利，我不想被无凭无据的流言给毁了——特别是对我们2年级学生来说，这是高中生活最后的运动会了，所以就算有什么要探索的事情，那也是全部结束之后的事情了。有话要说。


    既然要做就要竭尽全力，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留下美好的回忆——包括现在不在这里的艾远在内，这是我们五个人的共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比平时更起劲地陪陆呈远练习。


    “——那个，你们几个，可以聊几句吗？陆呈远和夏可……还有，其他两个人也可以。”


    “华柠……？”


    第一次冲刺刚刚结束，一个意外的人过来搭话。


    同班同学华柠一直以来都没有干涉过我们，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少女，虽然说话有点刻薄，但人并不坏。


    ……那一刻，我只有不祥的预感。

 第88章 意外的援军

    日历上的暑假终于结束了，9月。第二学期开始了。


    这个周末的星期天运动会就要正式开始了，但学校方面却毫不客气地开始上课。2年级秋天以后除了定期考试以外，校外企业举办的全国模拟考试也将举行，为了准备从早上开始的课程，不仅仅是学生，对2年级、3年级的班主任来说也是忙碌的时期。


    “夏可，时间到了，差不多该去学校了吧。”


    “嗯。”


    早上，我和一如往常来接我的沈念一起从我家出发。虽说是9月，但还是很热，我和沈念都还穿着夏天的制服，但女生中已经有人披着秋天的开襟毛衣上学了。


    对我来说记忆最深刻的季节，又要来临了。


    “喂，沈念。”


    “嗯？”


    “这一年过得真快啊。”


    “是啊。”


    我与沈念相遇已经快一年了。成为恋人是在12月24日的平安夜，所以那种纪念日的东西应该是以后的事了，不过，作为“朋友”的一周年，对我们来说也是重要的回忆。


    “私底下好像是最近才交的朋友，回过神来已经‘这样’了。呵呵，人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啊。”


    彼此用力挥动紧握的手，沈念开心地笑了。


    我不知道怎么交朋友，一个人过着孤独的生活，沈念向我搭话，以此为契机，我们开始了“朋友”关系，但转眼间就互相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现在变成了让周围人吃惊的笨蛋情侣……多亏了沈念，我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第一次”。


    学校的事，和陆呈远的朋友交往的事，还有恋爱的事。


    “夏可。”


    “……嗯。”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如既往’。”


    “嗯，我知道。别人怎么说都没关系，我们就是我们。”


    然后，我们再次用力握紧对方的手，手指交缠。


    自从知道了我和陆呈远的怀疑照片的存在开始的传闻之后，今天是第二天。


    昨天，在莫心怡的邀请下，我们5个人去了附近的家庭餐厅，决定“像往常一样生活”。


    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早上照常上学，中午大家约好一起吃午饭，放学后一起回家。


    我、沈念，还有陆呈远——我们因为转眼间传开的无凭无据的传闻，不知不觉成为了话题的中心（而且是贬义上的），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会在事情平息之前保持距离。不会这样做。


    如果那样做的话，很有可能会进一步承认传闻，而且在物理上保持距离的话，好不容易逐渐弥合的陆呈远之间的鸿沟，也有可能再次扩大。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大海，但我也不想做出轻视别人的行为。


    即使很容易混淆，陆呈远对沈念来说是最好的朋友，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之一。


    被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而散布的谣言弄得团团转，结果关系就闹僵了，这种事我可不干。


    我甩开稀稀拉拉的杂音，走在上学路上，突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推了我一把。


    “喂，那边那对笨蛋情侣。早上的亲吻可别忘了哦。”


    “早上好，莫心怡。”


    “早上好，莫心怡。”


    “早上好……话说，别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问个不停啊？嗯，我也不觉得你会回答我。”


    途中和莫心怡会合，三个人穿过校门。陆呈远和艾远都不在，陆呈远先一步来学校参加了行李架的设置，艾远一如既往地参加了棒球部的晨练。


    先不说绯闻扩散的可能性很低的艾远，昨天解散之后，天海还没有和她见面，所以她的情况也令人担心。


    大家约好中午聚在一起之后，我们三个人去了各自的教室。


    我打开教室门的瞬间，感觉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这边来了，那就当作是我的错觉吧。不过，就算受到关注，因为习惯了，结果还是我们班最好。


    虽说是自己的班级，但万万没有想到这里会是一个让人感到舒适的地方。


    至于陆呈远，他好像已经把事情办完了，正坐在华柠的座位上开心地聊着什么。一个人倒也罢了，和华柠她们在一起，应该可以暂时安心吧。


    “陆呈远，你看，夏可那里……”


    “诶？啊，嗯，嗯……”


    注意到我的华柠，若无其事地推了陆呈远一把，催促他回到我旁边自己的座位上。


    陆呈远略显踌躇，向这边走来，我和他四目相对。


    全班同学的视线理所当然地集中在两人身上，但突然响起的大声咂嘴声和“就没有其他开心的事了吗……”的牢骚，几乎所有人都从我和陆呈远身上移开了视线。


    看来是被华柠救了，但没想到会让原本认为不太好的她咂舌……这么一想，好坏也会根据情况而定吧。


    “哦，哦，早上好，夏可。那个，今天也很热啊。都9月了，这样下去会融化吗？”


    “啊，嗯，嗯，是啊。”


    “嗯，诶，嘿嘿……”


    虽然我在心里说着“一如既往一如既往”，但我和陆呈远都不太擅长这种事，所以只有不擅长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会觉得很奇怪。


    这里只要有一个人在，沈念或者莫心怡就会完全不一样吧……再次明白了不在这里的两个人的可贵。


    我一边对远处传来的华柠的轻声叹息感到抱歉，一边决定先集中精力上课。


    上课开始了，围绕着我们的喧嚣暂时平静下来，但是从早上开始就感受到的我和陆呈远之间的尴尬变得更加容易理解了。


    那是在刘宝莉老师的英语课上发生的事情。


    “好的，那么，就请你翻译到这里吧。那个，今天是9月的第一堂课……拜托学号1号的同学。陆呈远？”


    “！是、是的。”


    被点名离开座位的陆呈远，看起来比平时更突然地被点名而焦急。


    回过神来，桌子上没有教科书。


    ……即使没有也好像忘记了。


    “？哎呀，陆呈远，你该不会忘东西了吧？”


    啊，是的。今天一大早就来学校了，所以好像忘了……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今天从早上就开始组装行李架了。不过，很简单，可以让旁边的人看一下教科书，这样可以吗？”


    “啊，好的。我知道了……”


    这种时候，也有座位相邻的情况，偶尔陆呈远会有点冒失感的时候，就会把桌子靠在一起给大家看。


    关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对班上的人来说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


    “陆呈远，好的，文章就写到这里。”


    “啊，那个，嗯。啊，谢谢，夏可……。”


    虽然在英文下面偷偷写了日文翻译交给陆呈远，但陆呈远接书的动作却显得很不自然。


    虽说大家都决定像往常一样生活，但一旦发生这种异常情况，还是会惊慌失措吗？好像连我都能感受到陆呈远的紧张。


    这里还是由比较好的我来想办法比较好吧……这么想着，我立刻拿起一张白纸活页纸动笔写了起来。


    (陆呈远，冷静点。没关系，没有什么奇怪的)


    在撕碎的小纸片上写下留言，若无其事地放在陆呈远的桌子上。于是，陆呈远似乎稍微恢复了冷静，点了点头，毫无问题地回应了老师的指名。


    包括英语在内的学习成绩一般的陆呈远，因为奶奶是外国人，所以虽然不是英语，但日常会话还是可以的。因此，发音本身非常流畅，语调也很优美。


    “好的，谢谢。那么，接下来就请夏可继续给我看，还有，下次要好好拿过来。”


    “是的，对不起……嘿嘿。”


    陆呈远无力地笑着，慢慢地坐在椅子上。


    课程安静地继续进行中，陆呈远在剩下的活页纸上写了些什么。


    (对不起，夏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关注我。)


    （没关系，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才是朋友吧？）


    (是啊。但是，希望沈念不要说遗忘的东西吧？什么)


    （不，那可不行）


    （＞ ＜）


    （露出这种表情也不行）


    （哇，夏可欺负人~ !）


    不过，偶尔也会发出哧哧的笑声，紧张的气氛多少缓和了一些。


    做太多这种事很容易混淆，但这就是我和陆呈远的“普通”。


    尽管处于非常需要注意的状况，但仍然是五人中的太阳的陆呈远，希望他尽可能地开朗——这也是除了他以外的我们的愿望。


    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一如往常地度过了上午。一开始无论如何都很在意周围的视线，尽管假期刚结束，他还是拼命跟上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前进的课程，我和陆呈远以外的同学们也顾不上这些。


    暑假已经结束了，你们赶紧去学习——老师们的这种态度，对现在的我来说非常感激。


    “嗯~终于午休了~好久没上课了，感觉比平时更累了。”


    “嗯，之前偷懒是事实，得慢慢习惯才行……现在是中午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是啊，我也不想晚了，让大家等着。”


    今天约好了5个人一起吃午饭，我带着便当走出教室。


    首先和在我们班门口等我的沈念会合，然后去莫心怡和艾远等着的中庭。


    “嗨，夏可，上午没事吧？”


    “嗯，还好吧。你那边呢？”


    “我倒是没事，不过，我们班的传闻好像也传开了。真是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的事，还说这说那的……真是的，真讨厌。”


    “我试着打听了一下班上关系好的同学，大家都说是从朋友那里听说的，现在还不清楚出处。好像是从低年级学生那里传开的，但源头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在中庭聊天的时候，偶尔也会感觉到知道传闻的学生们好奇的视线，所以不能堂堂正正地说悄悄话，更重要的是连慢慢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一大早起来，和沈念一起准备的便当，应该尽量吃得好吃才对。


    “喂，夏可，吃午饭的地方怎么办？本来想用平时的地方，但现在好像变成其他组的练习场所了。”


    “这样啊……这样的话，嗯……”


    如果只是一个人悠闲地度过的话，其他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是现在有5个人的状况无论如何都会引人注目。


    外面依旧酷热，如果可以的话室内最好，但如果是尽可能不在意周围视线，可以和朋友们悠闲地发发牢骚的室内的话……目前没有我的权限能解决的地方。


    学生食堂就另当别论了，每个教室里都有人——我正在考虑干脆改变态度，让他们使用某个特别教室。


    “——请问，前辈们，可以打扰一下吗？”


    “什么？”


    这时，一名男学生向我们搭话。


    “不好意思，我突然不说话了……请问，您是夏可学姐吧？”


    “？啊，嗯。我就是……”


    太好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学姐，还在想要是认错人了该怎么办呢。”


    微笑着这么说着的，是一名系着绿色领带的低年级男生。


    或者说，那是个容貌出众的少年，乍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原因，他的头发是淡茶色，漂亮的深褐色眼睛让人印象深刻，是个五官中性、宛如偶像般的男孩。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似乎对我抱有相当友好的印象。


    它的真面目是旁边的沈念告诉我们的。


    “你好，孙良，身体状况好像已经完全没事了。”


    是的。让你担心了，沈念学长，孙莉学姐也很感谢你……啊，不，会长也很感谢你。”


    “你不用那么客气啦。我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拿你开玩笑的……对吧，莫心怡？”


    “诶？ ！啊，嗯，嗯，嗯，是啊。”


    看到两个似乎认识的人的对话，以及莫心怡看到那个男学生特别慌张的样子，我恍然大悟。


    “沈念，孙良该不会是‘那个’吧？”


    “嗯，对，‘那个’孙良”


    啊哈哈……是的。虽然我自己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是学生会副会长孙良，以后请多多关照，夏可学姐。”


    即使被说“那个”，也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回应的，除了我们之外，在其他意义上在高年级生（主要是女生）之间流传着传闻的一年级生。


    我知道孙良的存在，最近我们之间偶尔也会提到他（主要是莫心怡），所以我以为他和孙莉、沈念迟早会见面，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话。


    “那个……你好，初次见面，副会长。”


    “叫孙良就可以了，夏可学姐。虽然他的头衔确实是副会长，但我只是刚入学半年的一年级学生。”


    孙良这么说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爽朗地笑了。


    他是所谓的帅哥，前几天他给我看了手机照片，我就知道了……近距离一看更加漂亮，确实有着偶像般的容貌。


    确实，我也能理解莫心怡会不自觉地沉迷其中。


    “那个，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既然你找我，那也不像是有什么事要去沈念那边。”


    “是的。其实会长要我去看看大家的情况……如果不知道中午休息的地方，要不要去学生会室？而且在其他地方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引人注目。”


    学生会室。那里确实不会碍事，也适合避开人。


    “原来如此……但是，突然来了5个人会不会添麻烦？而且，那个……沈念先不说，其他4个人完全是局外人。”


    “学生会室并不是禁止其他成员进入的地方，所以不用担心。今天我和会长也在房间里，不过只要说一声，今后也可以随便使用。”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也很感激。


    “夏可，我无所谓。老实说，我对学生会室没什么好回忆，不过元凶老姐也没引退。”


    “我也可以。话说，我不可能拒绝孙良的请求。”


    “我也赞成。这是我第一次在学生会室吃午饭，可能有点期待。”


    艾远、莫心怡、陆呈远没有什么问题。然后，


    “？当然我跟夏可去。”


    沈念当然也ok，所以这里就老实地接受您的好意吧。


    因为是学生会室，副会长孙良和会长孙莉当然会被听到，但空调开得很好，可以舒适地度过，如果只有学生会成员的话，被听到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前辈，夏可先生，我带你来了。


    “嗯，谢谢你，我的学弟。来，大家坐吧坐吧，我倒杯茶给你们喝。”


    在孙良的带领下进入房间，孙莉理所当然地出来迎接。孙良和孙莉两人大概也正好在吃午饭，便当摊在桌上。


    “那个……谢谢你，孙莉。我们……不，主要是我害你费心，我觉得很抱歉。”


    “呵呵，没关系啦。最近受了沈念的很多照顾，和你的关系也很好。之后，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结果也成了我们交往的替罪羊……对吧，我心爱的后辈哟？”


    “哈哈……对不起，夏可学姐。虽然她本人这么说，但她比谁都担心大家，是个很温柔的人。”


    “没关系，孙莉你这个样子，我大概也知道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特地利用孙良把我们请进学生会室吧。牺牲为数不多的两人独处的机会来帮助我们，绝对不只是为了感谢沈念的帮忙。


    不过，学长学姐们也真是倒霉啊。就差一点点就要正式参加运动会的时候，传出了一些只有恶意的流言……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


    “孙良也很辛苦啊”


    “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能像这样再次和前辈在同一所学校感到很幸福，但是当时真的很辛苦。前辈先毕业了，那段时间联系不上，所以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我从那里听说了一些孙良的事，他随着身高的增长，长相也渐渐成熟起来，在女孩子关系上吃了不少苦。


    周围想和他交往的女孩子们，为了方便自己散布谣言，故意散布恶评，不让自己以外的女孩子接近他——简单概括一下就已经这样了，孙良的辛苦比我们还要多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对女性产生不信任感，完全是因为身边总是昂首挺胸的孙莉的存在吧。


    虽然平时太过飘飘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反过来说，她拥有一遇到困难就能发挥无比坚强的钢铁精神，所以今后就算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也会好好地说应该可以应对。


    作为前辈和女朋友，孙莉是最适合孙良的人。


    不说客套话，我觉得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就是这样，如果有困难的话请尽管说。只要跟我说一声，学生会室什么的随时都可以用，我今后只要看到前辈们，也会积极地跟他们打招呼的。”


    “诶，真的？ ！那该不会我也有吧？话说回来，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朋友，我们只是朋友就好——噗！ ？”


    “……莫心怡，你先冷静下来。”


    “莫心怡已经不行了，咩。”


    莫心怡好像忘记了她就在眼前一样逼近孙良，沈念和陆呈远两人开始将她拉开。


    对莫心怡来说，我想他是为了避免气氛变得阴郁，尽可能营造轻松的气氛才开的玩笑……我注意到他贪婪的样子有点像真的。


    孙莉微笑着看着她的样子，但千万要注意不要和她成为敌人。


    沈念固然如此，但惹怒头脑聪明的美女比什么都可怕。


    “孙良，我们也交换联络方式吧。对了，如果你有老姐的弱点，可以告诉我就帮大忙了。”


    “你是前学生会长艾芳芳学长吧？现在偶尔也会来学生会，有什么事的话我会联系你的。话虽如此，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啊，你明明是艾远，却不懂得抢风头。孙良，我、我也来交换一下吧。”


    “啊，好的。莫心怡前辈也请多关照。”


    就这样，我的联络方式里又新增了一个孙良的联络方式。


    女生中除了艾远以外好久没见过了，而且还是低一届的学弟，所以更觉得高兴。


    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被人叫“前辈”……说实话，感慨颇深。


    虽然现在还是“前后辈”关系，但孙良和艾远以及其他人一样，总有一天也能成为“朋友”关系就好了。


    就这样，我们又多了一个可靠的伙伴。

 第89章 谣言的终结

    在孙良和孙莉的学生会搭档的协助下，暂时的舒适似乎还能维持下去。孙莉对我说，也许有时会请我做些杂务，但我想，如果这种程度的回报就够了，我会毫不客气地帮你的。


    我拜托你们今后使用学生会室，午休时间结束后，孙莉对我说。


    “……不过，夏可也很辛苦呢。对我们这样的学生来说，这种风流韵事是最好的谈资。”


    “嗯……刚开始和沈念交往的时候也差不多，这次陆呈远也参与了，所以特别……”


    也许是我个人的偏见，对于以学校为生活中心的学生来说，能在一瞬间热烈讨论的共同话题意外地少，所以很容易联想到这次的“脚踏两条船”、“修罗场”等词。这样的传闻，对于缺乏素材的学生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因为只要自己和身边的人不痛不痒，对他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基本上都是很开心的。不太熟悉的人的绯闻之类的。就算那是假的，事情一过喉咙，大部分人都会说‘啊，好开心’就过去了。”


    孙良叹着气这么说，但现在身为当事人，也只能非常赞同这一点。而且我自己对于孙良的“传闻”，也有不小心听信莫心怡的话的地方，所以必须反省这一点。


    谣言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平息。从朋友、前辈、后辈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越多，就越难找到源头，就算找到了散布这个消息的源头，并承认是捏造事实，这件事也几乎不可能像传闻一样传开一。


    ……对他们来说，那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学生会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就交给这个学生会长孙莉和副会长孙良，就像搭上大船一样堂堂正正地走吧。”


    “你又给我起了个奇怪的绰号……而且，这样说没关系吗？你们两个站在我这边倒是挺可靠的，可是人数上只有两个人啊。”


    “呵呵，确实。就像一般社会一样，数量就是正义。”


    要想平息谣言，果然只有脚踏实地地否认，但要对抗跨越学年不断扩散的传闻，总觉得数量远远不够。


    这两个人当然也很清楚，但中村先生似乎有什么想法，脸上浮现出无畏的笑容。


    ……对不起，夏可学姐，学姐总是这样。”


    啊哈哈……不过，孙良喜欢孙莉的这一点吧？就算有那样的人，我也觉得完全好，孙莉是个靠得住的人。”


    “……果然如我所料，她和夏可学姐很谈得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我们两个人谈谈吧？我也想听听沈念学长的故事。”


    都是有男朋友的人吗。虽然是非常内部的话题，但确实气氛很热烈。


    看来又要交到新“朋友”了，我们一边在内心感到高兴，一边前往即将到来的运动会练习。


    ※


    因为是在这个周末的周日举行，所以运动会的练习也渐渐开始考虑正式比赛了。


    来宾和监护人专用的帐篷、广播设备和进退场门等，运动场逐渐做好运动会的准备，从今天开始，在学生会的主持下，从头开始把握整体的流程。


    孙莉和孙良一直在幕后工作，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在全校学生面前工作。


    “嗯~，我想已经有人知道了，我是2年11班的孙莉，今天正式从前学生会长艾芳芳那里接任会长一职，成为新的学生会长。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有不习惯的部分，不过，副会长以下，学生会全体成员齐心协力，首先想把这个运动会办得很好，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在麦克风前流畅地打招呼，鞠了一躬，看台上的学生们纷纷鼓掌。


    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变化，哪个学校都会有的场面。


    但是，孙良接过麦克风站在檀上时，一部分一年级的女生开始议论纷纷。


    不太了解情况的学生们惊讶地看着他的样子……孙良比艾芳芳学姐致退任辞和孙莉就职辞时更受到学生们的关注。


    “初次见面。我是1年1班的孙良。虽然我是入学半年左右，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但是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我会好好努力的，请大家多多关照。”


    偶像在画面的另一边露出爽朗的笑容说着话的瞬间，一开始吵吵嚷嚷的女学生们顿时兴奋起来。


    根据莫心怡的情报，好像在背地里有粉丝俱乐部。虽然知道它很受欢迎，但没想到已经这么受欢迎了。


    哇哦~泷泽君，真的好厉害呀。虽然之前就觉得他是个很帅的家伙，但还是吃了一惊呢。


    “哦，难不成陆呈远也和我一样盯上孙良？一看就知道要打破孙莉的堡垒相当困难。”


    “呵呵，已经变成这样了。完全不是那样的。他确实很帅，但没有心跳，也没有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完全没有。”


    “哦，那好像还没有喜欢的人。”


    “嗯，都上高中了，这种事还不太明白吗？”


    初中之前几乎都是女校，所以好像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初恋。


    没有喜欢的人，被甩过一次的艾远虽然还有希望，但如果连孙良都不觉得怎么样的话，想要俘获陆呈远的心还是相当困难的吧。


    “好了，比起这个，马上就要出场了，准备吧？练习的时候也要拿一套，面对正式比赛要鼓足干劲。”


    “啊，等一下……陆呈远，不用那么挤也没关系的。”


    “那么，沈念，夏可，我会努力的，加油哦。”


    “嗯，既然要做就加油吧。”


    “陆呈远，加油！”


    “嘿嘿。”


    在我们的声援下微微一笑的陆呈远，轻快地向项目出场者聚集的入场大门跑去。


    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我们平时看到的陆呈远。


    “……喂，沈念。”


    “嗯。”


    “陆呈远，你还好吗？”


    “……夏可也这么认为吗？”


    就像沈念也感觉到的那样，自从传出绯闻之后，陆呈远就感觉不像往常一样。


    当然，5个人聚在一起都很活泼开朗，刚才吃午饭的时候，也和孙莉、孙良一起开心地聊天。


    ……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勉强自己找个地方。


    “夏可，这可咋整啊？要是陆呈远正在强忍着难受，我是真想帮他做点什么……可陆呈远这人吧，最近也太倔了。刚才就我俩在一块儿的时候，我特意很自然地想去关心关心他，结果他就跟现在似的，笑着一个劲儿说‘没事，没事’……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顾虑我们呀。”


    “陆呈远果然很在意我们……对吧。”


    这么说吧，我感觉他有点过于小心谨慎了。虽说他知道那些传闻的时间还不长，这算是个原因，可像陆呈远那样，本来应该对这类事儿早就见怪不怪了呀，现在却完全看不到那种状态了。


    不过呢，有时候又跟上午上课的时候似的，还是平常那副样子……他这行为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挺让人挂心的。


    只是啊，就在咱们这么按部就班的过程中，华柠同学和莫心怡同学好像一直在私底下不断地悄悄打探情况呢。再加上新答应和咱们合作的孙莉他们那些想法，真希望最后能朝着对咱们有利的方向平稳发展下去呀。


    所有项目都依次进行到了最后的程序，今天的整体练习暂时就结束了。明天是彩排，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留在操场练习到比较晚的时间。因为没有夜间照明设备，所以傍晚的时候就得回去，而且包括分项练习在内，校外的练习一律都是禁止的，所以哪怕只有一两个小时，对于认真练习的人来说也是很宝贵的。


    “夏可，加练不？今天挺累的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呀？再说了，今天可是星期五呢。”


    “嗯。不过这会儿凉快下来了，说不定我还想再练一会儿……现在速度也还挺够的，但我觉得好像还能再提升提升呢。”


    男女混合组队的情况大致和大家预想的一样，由于是以运动部的成员们为主，要想争取到返校文里提到的靠前排名挺难的，不过也许能把用时缩短一些。


    好不容易和沈念一起努力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既然这样，就想踏踏实实地坚持到最后。


    “嗯，行啊。夏可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练吧。不过，既然要练，那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啊。”


    “那当然。谢谢你啊，沈念。还肯迁就我的任性。”


    “说好了就行。不过作为交换，练习占用的时间，你可得另外找时间补回来哦。”


    “另外……那就是，比如说约会之类的……”


    “嗯……哎呀，那可就看情况咯。这就交给夏可你看着办啦。”


    沈念虽然这么说，但恐怕用约会来补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就算不是这样，只要能有两人单独相处、可以亲昵互动的时间就行。


    顺便说一下，现在我俩这样一起练习，不过按沈念的标准，好像这不算“两人独处”呢。


    ……哎呀，毕竟最近我俩“单独相处”的时候，虽说也不是特别过分，但那场面要是被别人看到，那可就是让人羞到不行的程度了，所以我也觉得不能把这当作普通相处的时候看待。


    从相识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成为恋人也有几个月了，即便到了现在，我依然对沈念痴迷不已。


    就在我暗自沉浸在对沈念的这份爱慕之情中时，一个清爽的少年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夏可学姐，沈念学长，辛苦啦。”


    “孙良。你那边结束了吗？”


    “是的。虽然和老师们还有商讨的事没做完，不过那可以交给会长去处理，我就想着来看看学长们这边的情况呢。给，请收下，这是一点心意。”


    从孙良那儿接过了装在杯子里的大麦茶以及补充盐分用的糖果。在整体练习的时候，我偶尔会远远地看孙良，现在也明白为什么孙莉会对他给予十足的信任了，他做事的样子确实很机灵，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学弟啊。


    “那我再去看看其他学长学姐们的情况，就先告辞了。毕竟从分组情况来说咱们算是对手，所以没法公开给你们加油……还有两天，咱们一起加油吧。”


    “嗯，加油。”


    孙良好好地给我们鼓完劲儿后，就朝着正在别的地方练习的莫心怡和陆呈远那边去了。


    ……哪怕隔老远看着，都能清楚瞧见莫心怡那副满脸得意的样子呢。虽然不清楚他嘴里在念叨些什么，不过近处的陆呈远正一脸无奈地笑着，估计他这会儿正说得兴起，正美着呢。


    “孙良可真厉害呀。就算处在那么多人堆里，也能大大方方的……我怕是学都学不来呢。”


    “确实啊。被那么多人盯着看，这里头难免会混着些不招人待见的人，可他别说摆出厌烦的表情了，就连为难的样子都没露出来过，一直都是笑着跟大家相处的呢。就他那身高、清爽的气质，再加上那张脸，这好感度怕是相当高了吧。”


    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听周围人对孙良的评价呢。先不说女生那边的看法，就男生们这边，对他也是很支持的。就我听到的情况来说呀，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基本上就没听到那种嫉妒他或者在背后说他坏话的声音呢。


    午饭的时候，孙良自己还笑着说“我一直都希望能成为像学长您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坦坦荡荡的人，所以一直在努力呢”。不过，他之前那段时间在人际关系这块儿（而且主要还是和女生的关系上）应该挺不好过的，精神上的负担那肯定大得没法估量呀。


    “果然，沈念你对孙良也是这么个看法呀。”


    “那可不，他这条件好得就跟开玩笑似的，一眼看过去就能感觉到呢……哎？难不成，夏可你呀，是不是心里头有点吃味儿，有点嫉妒他了呀？”


    “没有啊，倒也不是那回事……孙良和我，追求的目标不一样，而且本来就没什么好比的呀。”


    “但是，刚才我一个劲儿地夸孙良的时候，夏可你呀，是不是稍微有点‘哼’地不太乐意了呀？我都感觉你嘴唇好像都稍微用了点劲儿呢。”


    “呃……”


    就像沈念说的那样，在夸赞孙良的时候，心里头确实冒出了那么一点点嫉妒的情绪，这是事实。


    沈念本意只是想夸赞一下学弟而已，这我也是能理解的，可自己就是会忍不住变得有些不痛快。


    ……原来如此，沈念偶尔表现出来的嫉妒心，就是这么回事儿呀。


    “……对不起啊。”


    “没关系的啦。不管发生什么，对我来说只有夏可你呀。没有什么第一名、第二名之分，我珍视的人就眼前这一个女孩子而已呀。”


    说着，沈念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胳膊。


    不知怎么的，感觉就像小孩子被妈妈安抚了一样，怪难为情的，不过，他能再次这么跟我说，心里其实特别开心。


    “那个……我也是呀，沈念。我珍视的人也只有沈念你一个呢。”


    “嘻嘻，谢谢你。因为那些传闻的事儿，心里头有点不安，你能再次明确地跟我说这些，我也很开心呢。”


    “我也是这样……果然呀，像这样互相确认的事儿，偶尔还是得做一下才行呢。”


    “是啊。就算不说心里其实也明白，不过，真能用话语表达出来的话，确实就能让人特别安心呢。”


    在有些人看来，这样的做法或许会显得“太腻歪”了，不过对于容易感到寂寞的我们来说，觉得这样刚刚好呢。


    我特别喜欢沈念，沈念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我想通过言语也好，行动也罢，把这份心意好好地展现出来。


    总之，在认认真真确认完彼此的爱意之后，我们这对有点傻乎乎的情侣又重新投入到练习当中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连串的事儿起到了积极作用，感觉我俩现在比之前更加默契了，气息都变得很合拍。


    不用喊着“一、二”这样的口号，也能清楚地知晓对方的节奏，虽说脚踝是绑在一起的，可那种感觉就好像只是肩并肩在跑步一样。


    “……沈念。”


    “嗯。照这样下去，咱们说不定能配合得挺不错呢。”


    在正式演出的前两天，终于找到了那种该有的感觉。接下来，只要保持住这个状态，迎接运动会就好了。


    然后，在练习结束准备离开操场的时候，我们又察觉到了一个情况稍微有了点变化。


    那是在和我们迎面交错、正往操场走去的女学生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啊，哎哎，那边那两个学长……


    ——嗯？那传言好像是假的呀？刚才和孙良同一组的人说，孙良是那么讲的呢。


    ——是这样啊。那咱们还是别太当回事儿比较好呀……


    ——对呀。可不想被莫名其妙地盯上呢。


    她们好像在悄悄议论着我们的事儿呢，不过对于听力好得像长了“顺风耳”的我和沈念来说，听得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原来如此，孙莉所说的那个想法指的就是这事儿呀。


    如果传闻的影响力很大的话，那就用与之不相上下甚至更强的另一种影响力去与之对抗。正因为如此，孙良才会积极主动地来和我们这些高年级学生打交道呢。


    这样做能不能成功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说不定在这几天之内——不，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有解决的进展了呢。


    或许是得益于孙良率先出面帮我们辟谣，虽说那些猜疑至今仍未彻底消散，但到了第二天彩排的时候，已经听不到那种让人心里特别不舒服的传言了。跟照片开始流传的前几天相比，现在能相对安稳地度过了。


    当然了，午饭我们依旧是在学生会室解决，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偶尔也会从那些不太清楚状况的学生那儿听到些难听的话，不过那也只是一小部分情况，没什么实质性危害，我也就当作没听见，直接略过了。


    就这样，我们全神贯注地认真完成了彩排，然后又过了一天，迎来了星期日。


    运动会正式举办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像平常一样，我送走了休息日还要去上班的妈妈，喝了杯凉茶，稍稍歇了口气。这会儿时间还早，距离出发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富余时间呢，只是我在闹钟设定时间的一个小时前就醒了，醒来之后就一直静不下心来，所以早就换上体操服，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沈念）夏可，今天的午饭呀，我和陆呈远那边会把大家的份都准备好哦。”


    “（夏可）明白了。啊，我已经换好衣服了，你们随时过来都行，没问题的。今天咱们是一起去那儿吧？”


    “（沈念）嗯。艾远她家在相反方向，所以打算中途跟她会合，陆呈远和莫心怡我会一起带着过来的。”


    “（莫心怡）就是这么回事儿呀。难得大家要一起去，可得把冷饮好好准备好哦。”


    “（陆呈远）夏可，今天可得加油哦。当然了，不光是夏可，我、沈念、莫心怡，还有艾远也都要加油呀。”


    “（艾远）就我一个人是对手，感觉挺别扭的……哎，总之今天大家就一起开开心心、认认真真地去参与吧。”


    “（夏可）嗯。是呀。”


    稍稍歇了口气后，像往常一样，我们五个人开始聊天互动。


    最开始，这个群聊里只有我和沈念两个人，后来陆呈远加入了进来，接着是莫心怡，最后艾远也加入了，我的手机里这个群聊也变得热闹多了。


    除此之外，像孙莉、孙良、张海洋、陈焕福等人，从去年秋天之后，和他们的联系也在逐渐顺利地建立起来，不过这五个人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为了能随时看到，我从放在电视柜收纳格里的相册最后一页，取出了去年圣诞节时，包括我父母在内大家一起拍的照片。


    即便我对父母任性地提要求，还在众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露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把我当作“朋友”——和这样的大家一起，今后也要继续创造新的回忆。


    所以呀，今天的运动会，就是实现这样小小愿望的绝佳机会呢。


    就在我想着运动会的事儿，心里有些感慨的时候，门铃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是沈念吧……他有我这儿的备用钥匙，直接进来就行呀……”


    当初把备用钥匙给他的时候，陆呈远和莫心怡还打趣说这就跟“走婚”似的，不过最近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就像回自己第二个家一样进出我这儿呢。


    哎呀，不过今天这个时间比往常要早，而且又是星期天，估计他是出于礼貌按了门铃吧。


    “沈念？门没锁呢，像平常一样直接进来就行——”


    “……呃，不好意思啊，夏可同学。不是沈念同学哦。”


    “……嗯？”


    我按下应答按钮，随口这么一说，可传回来的声音，却是另外一个人的。


    我赶忙看向对讲门铃的屏幕，只见一个脸上带着不安神色，正盯着摄像头看的少年，穿着和我同一所高中的制服，身材和我差不多，还戴着眼镜。


    原来是我一年级时的同班同学，王杰同学呀。


    “王杰同学，怎么……咦？我之前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家地址吧？”


    “啊，不是……我当然之前也不知道呀，是被人带来的，怎么说呢。”


    “？被人带来的……被谁呀？”


    “——是我带来的哦，夏可。”


    说着，华柠从屏幕旁边探出了半张脸来。


    ……不对呀，我应该也没告诉过华柠我家地址才对，不过陆呈远他们，像张海洋、陈焕福是知道的，说不定是他们告诉华柠，然后她才知道的呢。


    “……总之，我这就过去，你们稍等一下啊。”


    在这种情况下，华柠特意跑到我家来，而且还带着虽说算是同班同学，但和她关系应该挺淡薄的王杰同学一起来……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儿来考虑的话，大概能隐隐猜到是有什么样的事儿了，不过心里还不是特别确定。


    我在电梯里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朝着正在入口处等着的两人走去。


    “！沈念，还有陆呈远和莫心怡也在呢。”


    然后，也不知道这时机是好是坏，本来就该来的三个人也都已经聚在这儿了。


    “夏可。”


    “夏可……”


    “……委员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具体情况我也还不是很清楚呢……华柠，您会跟我们讲讲吧？”


    华柠看了看我们所有人，轻轻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夏可。本来是想等运动会结束之后再说这事的，可这小子非要现在说，没办法呀。”


    “…………”


    华柠轻轻踢了一下王杰同学的屁股，一直低着头的王杰同学往前迈了一步。


    我之前一直拜托华柠帮忙去查那个散布照片的始作俑者呢。莫心怡这段时间一直在陪着我们或者陆呈远练习，而华柠则在私下里帮我们做着调查的事儿呢。


    一开始，沈念他们还一头雾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挺困惑的，不过回想起自身所处的状况，随着慢慢冷静下来，看向眼前王杰同学的目光也变得严厉起来了。


    “……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但难道，王杰同学，是你散布的那些照片呀？”


    “……嗯。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辩解的理由，不过，拍摄那张照片的，确实就是我本人啊。”


    他像是已经想开了一样，自嘲着，把一切都坦白交代了。

 第90章 两人的差异

    在门口交谈也挺碍事的，可话说回来，在我家听人说话又太挤了，于是我们把出发时间提前，早早地往学校赶去。


    朝操场那边望去，已经有一部分学生聚集在操场上了，执行委员和老师们正在搭建供家长及来宾专用的帐篷、确认音响设备相关情况，而穿着正式长款校服的啦啦队队员们也在进行最后的练习，为运动会的举办所做的各项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呀！夏可学姐，早上好。还有大家，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会儿呢，你们来得好早呀。”


    “嗯，孙良同学，早上好。”


    在校门前，正好碰到正在布置一块写着“第xx届 运动会”大字的看板的孙良同学。


    刚看到我的瞬间，他脸上露出了清爽又温和的笑容，不过在察觉到我们身后华柠同学和王杰同学的身影，以及我们的表情之后，他立刻变得神情严肃，还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


    “……虽然心里隐隐有预感，但没想到这么快呀。”


    “哎呀，嗯。详细情况打算之后好好说……学生会室这会儿没人用吧？”


    “嗯，我会跟会长说一声的，行李寄存处什么的，你们随便用就行。……给，这是学生会室的钥匙。”


    “谢谢你，孙良同学。”


    “不客气。我要和会长一起待在操场中央的帐篷那儿，等你们用完了，麻烦来那边把钥匙还给我就行。”


    从孙良同学那里接过钥匙后，我们便往学生会室走去。由于这会儿学生会成员一个都不在，所以即便做些什么可疑的事也不会有人发觉，不过要是碰到老师的话，就拜托现任学生会庶务（临时帮忙的）沈念帮忙打打掩护、应付一下了。


    “……真厉害啊，夏可同学。不管什么事，都和我有着天壤之别……真的是这样。”


    在带着大家往学生会室走的途中，王杰同学看着还在继续和其他成员一起干活的孙良同学，小声嘟囔着。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包含着嫉妒情绪的低声抱怨……不过，关于这件事，之后是不是也得好好听他说一说呢。


    “——夏可，我已经跟咱们班担任学生会顾问的老师说过了。普通学生这会儿还没到该来的时间呢，我想咱们可以有一阵子能安安静静地好好聊聊。”


    “谢谢你，沈念。……那大家也都进来吧。”


    等先去教师办公室，出于谨慎向老师申请了使用房间许可的沈念回来后，我们用钥匙打开门进了屋里。大概是先来的孙莉同学和孙良同学提前把空调开了一会儿的缘故吧，和外面相比，屋里还算比较凉快。


    “……那我先去操场了。接下来你们是慢慢商量也好，激烈争论也罢，随你们的便了。”


    “华柠同学，这样好吗？你都已经帮我们到这份儿上了，其实留下来也完全没关系的呀。”


    “我受托要做的事，说到底就是揪住这家伙（注：可能前文有所指对象）的把柄而已，我对他的动机之类的东西可没什么兴趣，根本无所谓。我只不过是还了上次班级对抗赛时的人情罢了，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和你们打成一片什么的。”


    她这话虽说有点不中听，但就当作是她独特的一种关心吧。


    “……这样啊。那，华柠同学，咱们操场见啦。今天一起加油哦。”


    “你要是想加油那就随你便呗。我嘛……就跟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朝微笑着轻轻挥了挥手的陆呈远同学瞥了一眼后，华柠同学静静地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去的回应，但之前各项比赛项目的练习她可都是极其认真对待的，所以不管怎样，今天她应该也会好好表现的吧。不管做什么事，只要着手去做了，就会认真地去面对……她只是在我们面前显得极其冷淡罢了，本质上和我们没多大差别。


    “……那我重新说一下。我们这边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确认华柠同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变得安静下来后，我便对王杰同学挑起了话头。


    “呃，首先能让我看看最初的那张照片吗？就是还没经过加工处理的、拍着我和陆呈远同学的那张。”


    “……给你。就是这张。”


    从王杰同学那儿接过手机，上面确实截取的是那天傍晚，我和陆呈远同学单独相处时的画面。


    陆呈远同学朝我这边伸着手，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像这样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其实挺远的，并不像是会让人产生现在流传的那种误解的样子。


    至少，在我们看来，就是“啊，是平常的陆呈远同学呀”这样的情况。感觉陆呈远同学的脸颊似乎微微有些泛红，但那或许也有夕阳和气温的缘故吧。


    而且，根本就没有被偷拍的理由啊。


    “……正好那天我在找书包呢。之前答应了朋友要把漫画带到学校借给他，可我当时做滑板制作的活儿太费时间了，估计朋友等不及了，就擅自把书包拿走了。我问大家书包在哪儿，可大家都一个劲儿地说‘应该是那家伙拿着呢’‘交给那个人了’之类的话。于是我就先去有可能在的地方找了找……”


    当时大概是发现了我和陆呈远同学在一起……估计是这样的情况吧，不过在此之前，先说说王杰同学书包的事儿。


    那天，在遇到陆呈远同学之前的事我原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可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记得那天王杰同学的书包被其他人拿走了。


    那些把王杰同学称作“朋友”的同年级的人——原来如此，感觉事情正一点点清晰起来了。


    他们最开始说我是“那个——”，不对，准确来说是说漏嘴了吧。


    ……果然，当时我是不是就不该对他们的话置之不理呢。


    “王杰同学，这事儿有点难以启齿……”


    “啊，嗯。虽然他们明目张胆这么做是从二年级开始的，但我觉得，很可能在那之前就一直被他们小瞧着。他们很清楚，不管是被他们随意利用，还是被他们看不起，我都不会说什么的。”


    不光是书包这件事，从以前开始他大概就一直是这样的处境吧。上个月在泳池偶然碰到的时候，恐怕也是被同伴中的某个人使唤，让他去买够所有人份的东西，然后还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了。


    “哎呀……我觉得这种情况因人而异，不过就算是那些不怎么起眼的家伙里，也有干出过分事儿的人呢。”


    “不，倒不如说这边的情况更糟糕些吧。嘴上说着什么阶层啦、现充（注：指现实生活很充实的人）怎样怎样的，可实际上却比别人加倍在意这些，总是通过去关注那些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来让自己获得安心感之类的。”


    “……真是个让人不想了解的世界呀。”


    沈念和莫心怡同学都明显地露出厌烦的表情说道，对此我也有同样的感想。


    说是朋友，那其实都已经接近霸凌的范畴了。


    只是，虽然觉得这事儿挺过分的，但在这儿表示同情也不太好。不管他的境遇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怎样的，给我和陆呈远同学造成了麻烦，这是事实。


    总之，不管要做出什么判断，都得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再说。


    ※※※


    为什么只有“他”（能这样）。


    从去年秋天左右开始，我越发频繁地有这样的想法了。


    他的名字叫夏可。不知是有什么缘分，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在同一个班级，也就是那种偶尔目光交汇时，顶多会说上一两句话的同班同学。


    入学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在班级里一直显得很不合群。要么趴在桌上装睡（大概是装睡吧），要么就是起身去厕所，常常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家了。


    隔了好久，偶尔心血来潮彼此交谈的时候，也就是那种让人觉得“啊，好像是这么个说话声音呀”，能唤起这样模糊记忆的，没什么特别印象的男生。


    坦白说，我当时可没想过要和他搞好关系。从他以往的行为来推测，就算和他待在一起，感觉也很难把话题继续下去，气氛会很尴尬，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要是和他关系好的话，别人看我的眼神也会变得很奇怪，所以就算要和他交谈，我也尽量只维持表面上的交流，心里一直留意着这一点。


    我和他不一样。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我，王杰，靠着确认有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存在而获得安心，就这样度过每一天。


    然而，在第二学期秋天的文化节之后，他的交友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沈念、陆呈远、莫心怡。在女生们眼中特别可爱帅气的这个团体，出现在他身边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了。是不是以在文化节上变得关系要好为契机呢，原本一个月能听到两三次他的声音就不错了，可后来几乎每天都能传进我的耳朵里。


    还有，他在她们面前露出的那种生硬的笑容也是。临近冬天的时候，从那之后就连棒球队的艾远同学也加入其中了，到这时，已经没有谁能无视他的存在了。


    就在他身边的情况不断变化、发展的同时，那么，我这边又是怎样的情况呢。


    “——哎，书包挺沉的，谁帮我拿一下呀。拿到那边桥底下就行。”


    放学后，我和平时一起混的伙伴们正往回走的时候，有人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我们这包括我在内的五个人，平时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性格，可看着那开开心心地玩猜拳，互相把书包往对方身上推的一群人，似乎自己这边也想这么做了。


    我们和他们从初中时代就是朋友了，不过关系也算不上特别好。因为同一所初中考到这所高中的人比较少，为了不至于在高中变得孤单、被孤立，就稀里糊涂地凑到一起了。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小团体罢了。


    那些关系好的初中同班同学，大多都考到更好的高中去了。


    “虽说上了不同的高中，但放假的时候偶尔一起玩吧。”——在毕业典礼那天这么跟我说的人，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了。


    “那，咱们用猜拳来决定吧。出石头或者布，出得少的人要帮出得多的人拿书包哦。”


    “喂，王杰。你也来呀。”


    “啊，嗯。”


    随着吆喝声我出了石头，其他四个人都出了布。


    紧接着，四个人的书包就都挂到我身上了。


    毕竟是四个人的书包，挺沉的，我“呜”地一声，身子差点都站不稳了。


    “哈哈，王杰你运气不太好呀。”


    “哎呀，虽说如此，到桥那儿也就一百米左右，加油吧。”


    说完这话，最先提议的那两个人就快步往前面走去了。


    剩下的两个人似乎多少有点担心我，不过被先走的那两个人一招呼，就带着一种无奈的感觉，只丢下一句“要是拿不动就说一声啊”，然后也跟着走了。


    “……就算说了他们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呀，毕竟离得那么远了。”


    我压低声音，小声嘟囔着，尽量不让别人听见。


    虽说猜拳输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可即便如此，就他们四个人当时那互相使眼色的样子总感觉有点奇怪。


    ……不，想太多了容易疑神疑鬼的，还是别这样了。这说到底就是个小玩笑罢了，又不是真的走不动路了，只要走到前面那儿就行了。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去追赶前面那四个人，忽然，在视野的边缘处，出现了某两个人的身影。


    “……不是吧，真的假的。”


    在那儿的正是夏可和沈念两人。他们手牵着手，亲密和睦地一起放学回家呢。


    关于他们俩，在文化节的时候就有“是不是在交往呀”这样的疑问了，他们本人既没否定也没肯定，不过照班级里大家的推测，说不定他们俩果然是在交往呢。


    “——”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被一种凄惨的情绪所笼罩。


    在这个由平庸之辈凑在一起的小团体里本就更加不起眼的我，和那个原本应该比我还要“低微”，却不知何时连男朋友（看上去像是男朋友的人）都有的他。


    我和他，表面上看应该没什么差别才对，可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这么大的差距。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女生的笑声，想必是在嘲笑我吧。


    我有种冲动，想就把这四个人的书包扔在这儿然后逃走，可要是真这么做了，我肯定就会被同伴们排斥在外了，即便心里这么想，却也没有付诸行动的勇气。


    “……可恶。”


    我小声咂了咂嘴，然后朝着在高架桥下等着的“朋友们”快步走去。


    ——为什么只有你（能这样）。


    从那天起，我便擅自开始有意识地避开前原了。


    ※※※


    “——说实话，我觉得大概是我嫉妒夏可同学了吧。只是运气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像沈念同学、陆呈远同学这些，班里的男生们不管怎么努力，连联系方式都不知道的女生们，他却转眼间就和他们变得关系要好起来了，而且，这次居然连那位副会长都被他拉拢成伙伴了……这也太狡猾了呀。”


    “那么，是因为想稍微给我找点麻烦，所以才散播我和陆呈远同学的传闻……是这么回事吗？”


    “拍那张照片真的是偶然，我本来也没打算传播出去的。只是想着，要是给夏可同学看看，让他为难一下就好了……可我本来也没那个胆量呀。然后，就在那个时候，恰好被那些家伙发现了我手机里的照片……”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了是吧。”


    “嗯。正好他们当中有个人盯上了一个低年级的女生，那个女生似乎特别喜欢听恋爱绯闻之类的事儿。那人特别想引起她的注意，就把我手里的照片做了手脚，然后添油加醋地编了那样的传闻……不过，这部分情况我也只是从华柠同学那儿听来的而已。”


    我觉得多亏了孙良同学的帮忙，情况一下子有了进展，不过就目前听到的这些情况来看，能这么快就追查到根源的前一步，华柠同学的调查能力真是令人惊叹。


    不过，她原本对陆呈远同学就盯得比较紧，而且在女生当中还算挺有人望的，从角色定位来说，她做这事倒也算合适吧。


    “……总之，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了吧。虽然散播传闻的是其他人，但偷拍照片的人确实是我，而且想着哪怕能让你稍微为难一下也好，就一直默不作声，这也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虽然不能完全相信他说的话，但从刚才他以及“他的朋友们”所说的情况来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仰望着天空，那副仿佛对一切都已死心的样子，似乎诉说着所有的一切。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因为有学生会帮忙，要在运动会之前，把我拉到全校学生面前让我去道歉吗？把我以及那个散播传闻的始作俑者强行拉出来。”


    和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王杰同学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与其说是撕下了伪装的面具，倒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了的感觉。


    “不会做那样的事啦。这件事也不是全校学生都知道呀，而且，我也不想报复你们呢。”


    我们对王杰同学以及他的朋友们所期望的，总之就是今后他们再也不要来干涉我们的事了。


    在传闻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扩散开了的现在，就算他们再怎么到处解释说“那是谣言，对不起”，说实话，愿意听他们解释的人恐怕也没几个吧。那些恐怕会拿王杰同学当挡箭牌，偷偷摸摸地四处逃避的“朋友们”，不久之后也应该会遭到相应的报应了。


    在传开的传闻彻底平息之前，在学校里还得老老实实待上一阵子，估计还得借助孙莉同学和孙良同学的帮助了。


    现实中的火灾也是如此，即便火势被扑灭了，可恢复原状还需要时间，而这往往是最耗费时间和精力的。


    或许人际关系也是如此吧。


    “道歉之类的就没必要了。就算现在你们道歉，反正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而且我也不想就这样不了了之，把你们无罪释放了呀。”


    “……夏可同学，你挺生气的呀。”


    “那是当然啊。我本来只想像平常一样生活，却不明不白地被人说了一堆难听的话。而且还把我身边重要的好多人都牵扯进来了……”


    说实话，我现在恨不得马上把和这个传闻有关的所有人都好好收拾一下，但还是强行忍住了这种冲动。


    与其在这些差劲的人身上哪怕耗费一点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把这些时间和精力更多地放在沈念、放在大家身上，这样要有意义得多。


    “所以，我要跟你们说的只有一件事。要是再有下次，这次我可绝不原谅了。”


    听了我的话，沈念、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都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包括在这里的我们，还有不在这里的其他人在内的共同意愿。


    这次只是碰巧各个环节配合得好，能顺利朝着解决问题的方向发展了，原本的话应该是要花费更多时间的，而且要是那样的话，就得在这种状况下参加运动会了吧。


    我可不想高中生活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运动会，就以这样不情愿的方式结束啊。


    “……明白了。那我一定会把这话传达给他们的。不过，大概我们也没那个胆量再做一次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察觉到从我们的表情中传达出已经可以走了的意思，王杰同学像是逃跑似的打开了学生会室的门。


    我本没打算同情他，可看着他那比平时显得更加瘦小的背影，我也没了再去落井下石的想法。


    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们当中好像有一个人，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王杰同学，等一下好吗？”


    在门即将被关上的前一刻，陆呈远同学叫住了王杰同学。


    之前他应该一直是在被沈念和莫心怡同学关心着，默默地在一旁听我们说话来着。


    原本已经露出安心神色的王杰同学的脸，又变得阴沉起来。


    “什、什么事？”


    “啊，嗯。不好意思呀，好不容易都结束了，我却又叫住你。不过，就一下下，我实在是有话想跟你说。”


    说着，陆呈远同学朝着王杰同学一步、又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像往常一样开朗地微笑着，漂亮的金色头发随风飘动。


    “陆、陆呈远？”


    “陆呈远？”


    “哎呀，你们俩怎么都是这副表情呀？真的没事啦。”


    陆呈远同学表面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什、什么呀？天海同学，你说吧。”


    “嗯。有一点呢，我想让你订正一下哦。”


    只有看向我们这边的那双蓝色眼眸的深处，看起来完全没有笑意。


    “……夏可同学和你可完全不一样哦。容貌也好，性格也好，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根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从本应对谁都很温柔的陆呈远同学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我们之前未曾料到的。

 第91章 别小瞧人

    当陆呈远生气的时候，就在那一瞬间，我心里这么想着。他呀，对于这次的事肯定也是一直憋着火吧，而且他比我受到的困扰更大，所以他想狠狠说上一句的那种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


    即便周围的人都夸他是天使什么的，可陆呈远说到底也是个男孩子呀。要是朋友被人说坏话了，他也会生气，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就用起强硬的语气来。以前在班级比赛的时候，和华柠差点吵起来那次就是那样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陆呈远属于那种不管是好情绪还是坏情绪，都很容易表现在脸上的类型——不过，现在的陆呈远却……


    “王杰同学，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会觉得夏可同学和你很像呢？是因为性格都很温顺吗？还是因为身高一样？又或者是长得相像呢？”


    “那、那个……这个嘛，”


    面带微笑却步步紧逼的陆呈远，此刻正静静地生着气，王杰同学感觉到了他身上与以往不同的气场，嘴唇颤抖着，一时语塞。


    与其说是在听人说话，倒不如说现在这样子更近乎是在审问了。


    “喂，陆呈远，你这是怎么了呀？总感觉这样不太好呢。”


    “陆呈远，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先冷静一下呀，好不好？”


    莫心怡同学和沈念察觉到了不太好的氛围，立刻朝陆呈远跑去，然而陆呈远却对我们说着“没关系的”，继续自顾自地讲下去。


    “完全不一样呀，对吧？只是乍一看氛围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罢了，内在可是完全不同的哦，而且那也是到去年秋天左右的事儿了吧？从那之后一直努力的夏可同学，和只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净想着拖别人后腿的你以及你的朋友们，那是彻头彻尾的不一样啊。”


    “那个，这个嘛，确实可能是这样，不过……”


    “可能是这样，不过什么呀？你知道夏可同学考试的年级排名吗？知道他100米跑的用时吗？她在仪表方面也很用心，就连家务也是为了工作繁忙的妈妈一个人努力承担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沈念……对自己重要的他也始终温柔以待，像这样的夏可同学，你现在有哪点比得上她呀？”


    “……”


    王杰同学什么都回答不上来，身子缩成一团，只是低着头，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概他也明白，我和他现在所处的立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吧。虽然心里明白，可就是嫉妒心作祟，才做出了刚才那样的言行举止。


    陆呈远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感觉和与华柠发生口角那次有点相似，不过那次基本是华柠和他一对一，和现在我们多数人对王杰同学一个人这样的状况是完全不同的。


    那口吻就好像是要用大道理把眼前的他狠狠批驳一番似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想尽早解决问题罢了，并不是要为难王杰同学以及他身边的人呀。


    即便这样做能让心里暂时舒坦了，可过后肯定只会觉得空落落的。


    “陆呈远，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别再说下去了。王杰同学目前看上去也愿意听我们的，而且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的。”


    “夏可同学，可是……”


    “陆呈远，拜托了。我、夏可还有莫心怡，都不想让你做这样的事呀。”


    “陆呈远，现在到此为止吧。就像委员长说的那样，再继续下去可就变成欺负人了。”


    “沈念，莫心怡……”


    三个人一起好不容易劝住了不断朝王杰同学逼近的陆呈远，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冷静下来了，刚才还紧绷着身子的陆呈远，身上的力气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王杰同学，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快走吧。”


    “啊，可是……”


    “别在意陆呈远这边的情况了。忘了刚刚发生的事，只记住咱们之前谈话的内容就好。……还有，截止到今天，辛苦你在滑板制作班的工作了。”


    “……对不起，夏可同学。”


    看着王杰同学微微低头，小跑着出了房间之后，我们立刻让陆呈远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


    “来，陆呈远。先喝点水，做个深呼吸。”


    “……”


    听了沈念的话，陆呈远端起杯子，“咕咚”一声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慢慢地反复做着深呼吸，嘴里念叨着“呼——”。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分钟，陆呈远一直低着头，被沈念揽着肩膀，不过或许是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忍不住似的，小声对我们嘟囔了一句。


    “……我当时就想着，别小瞧人了。”


    “嗯？陆呈远，你说什么？”


    “我觉得夏可同学和沈念……我珍视的人被小瞧了。他们总是帮助这么没用的我，和我一起度过愉快的时光……我不想因为那些人无端的自以为是，就把这么温柔的他们和那些卑鄙的家伙混为一谈。”


    正因为陆呈远是那种把身边重要的人看得比自己还重的人，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举动，不过之前也因为那些传闻有过不愉快的感受，所以一时冲动就做出了那样的事吧。


    能被人如此珍视，固然是让人开心的事，但是，刚才的事确实说得有些过分了，这一点之后大家还得再一起好好反省一下才行。


    距离去操场集合还有一点时间，我们也想趁着这个空当调整一下状态，准备正式活动，便从学生会室的饮水机那儿接水喝，就在这时，传来了朝着学生会室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喂，我刚才和王杰那家伙擦肩而过……照那感觉来看，好像你们已经谈过了呀。”


    “早上好，艾远。那是啦啦队的服装吗？挺合适的呀。”


    “嗯？哦，谢谢啊。因为是旧衣服，有点味儿了，不过也还行啦，这衣服。”


    看样子艾远是换好服装后就立刻往这边来了，他穿着在应援比赛时才会穿的专用校服样式的服装。据说从很早以前的学长学姐那时候起就开始用了，从衣服的长度，到后背绣着的历代啦啦队的名字，都让人感受到时代的气息，不过整体看来真的非常帅气。


    而且，由于之前忙着棒球部和啦啦队的练习，没怎么参与到这次的事情中来，他身上那种开朗又随性的氛围，让此前一直紧绷着的气氛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真是的，艾远，你这家伙呀，别人正发愁怎么打破这糟糕的气氛呢，你别自顾自地乱开玩笑行不行啊？委员长你也是，在这方面也稍微有点眼力见儿呀。什么‘那服装挺合适的呀’‘哦，谢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对关系好的小情侣呢。”


    “别乱说，谁是小情侣呀。别说这么让人不舒服的话了。”


    “是吗？我夸你的时候，艾远，你脸好像有点红了哦。”


    “你还顺着这话调侃起来了呀！”


    在进行着这些没什么正事儿的对话过程中，我们的表情也渐渐地变得柔和起来了。


    “……呵呵。”


    一直在看着我们的陆呈远轻轻笑出了声。今天从早上开始各种事儿接连不断地涌来，不知怎么的，感觉好久都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陆呈远，已经没事了吧？”


    “嗯。多亏了沈念的安抚，已经完全好了。对不起呀，夏可同学，平时都是只有你能享受到沈念的‘摸摸头’安抚呢，今天我一个人独占了。”


    “……没有啦，而且本来也不是平时总这样被安抚呀。”


    距离集合时间只剩下一点点了，陆呈远终于恢复到平常的状态。


    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在心理上或许多少还会受到些影响，不过既然已经有了一定的了结，应该还是能够把精力集中到比赛本身的。


    为了驱散心中的那些烦闷情绪，总之现在唯有全力以赴了。


    “啊，对了。喂喂，大家，难得有这个机会，咱们五个人来组个圆圈加油鼓劲吧。虽然之后各个小组之间也会这么做，但咱们五个人能一起这样做也就只有现在了呀。”


    “就是喊着‘加油哦’之类的那种吗？感觉挺不错的呀。既能鼓足干劲，又能转换心情。我赞成夕的提议。”


    “嗯……我个人觉得有点小害羞啦，不过，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看着，偶尔这样做一下也挺好的吧。那，委员长，接下来就拜托你啦。”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艾远，你觉得行不？”


    “行啊。虽然咱们所属的小组不一样，但为彼此的精彩表现祈祷一下还是挺好的嘛。”


    原本没想到会做这种充满青春气息的事儿，不过偶尔这样也挺不错的。


    这也会成为一段难忘又美好的回忆呀。


    “……呃，那，大家都把手伸出来吧。”


    我伸出手后，大家的手陆续地叠放在上面。


    先是沈念，接着是陆呈远、莫心怡，最后是艾远。


    我手背上承载着四个人的手的重量。


    这是来自那些我想要一直好好珍惜的朋友们的温暖啊。


    “话说回来，咱们喊加油口号的话该怎么喊呀？这种情况下，好像有个小组名之类的会比较好吧？比如‘青组加油’这样的。”


    “啊~，确实呢。话说回来，我们五个人好像还没有个特定的名字呢。就连群聊，到现在群组名称那一栏还写着‘无’呢。”


    我们这个小团体最开始是我和沈念两个人，之后才一个一个陆续有人加入，所以一直拖着没确定名字，不过往后也没打算再增加或减少人数了，虽说这算是我们内部的事儿，不过也差不多该定个名称了吧。


    虽说如此，可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叫什么好。


    “那，随便起个像‘沈念群’之类的名字怎么样？毕竟沈念算是我们五个人里实际的主心骨呀。”


    “莫心怡，我可真想把你扔出去了。……要是那样的话，正常用夏可的名字不就好了嘛。先不说我是不是幕后主导的那个，不管怎么说，起到统筹作用的就是夏可呀。”


    “那叫‘夏可群’？嗯……总感觉这么叫语感不太好啊……”


    “是吗？那去掉一个字，叫‘可群’好了。”


    “这是去掉哪儿的字了呀……”


    我是不是适合当这个小团体的领导者，这一点很值得怀疑，不过在我们这儿，最尊重的还是三位男生的意见，所以考虑到之后也可以再做更改，暂时先起个名字先用着，这样应该也行吧。


    只要把形式确定下来了，之后怎么改都行——不过，不知怎么的，感觉就用现在这个名字好像也挺合适的，就这样定下来也未尝不可。哎呀，到时候再说吧。


    “呃，那，好吧——”


    “嗯嗯嗯嗯”


    “夏可群，加油，哦！”


    ……也不知道是更有干劲了还是反而泄气了，不过，也许我们就是这样，稍微随意放松一点才更像我们自己吧。


    好了，接下来就尽情享受运动会的欢乐时光吧。


    在这十足有运动会氛围的晴空之下，宣告比赛开始的号炮在蓝天中鸣响了。


    从起跑线一同飞奔而出的各小组参赛选手们穿过了同学们所占据的看台时，为了给系着相同颜色头带的己方队友加油助威，各方都爆发出了响亮的呐喊声。


    “——二人三足比赛，率先冲出去的是红组，接着是黄组，然后稍微落后一些，青组和白组并排齐驱。会就按这样的名次进行下去吗？”


    在广播委员那稍带解说性质的声音回荡之中，我和沈念参加的二人三足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二年级男女搭档组的出场顺序是下下轮，所以马上就轮到我们上场了。


    因为之前认真做了练习，所以在比赛中按练习时那样做就行，只是由于开头的几组搭档一开始就摔倒了，目前青组处在争夺倒数第一名的位置上。


    毕竟比赛才刚开始，所以还有反超的可能，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容许出现任何失误的状况了。


    ……哎呀，不对，是相当紧张啊。


    “……夏可，你没事吧？”


    “嗯，还行吧。不过，心脏可能跳得特别厉害。”


    “我也是呀。因为有大家的加油助威，就觉得必须得好好表现才行呢。”


    我们用长筒袜做成的绳圈把脚踝牢牢地重新绑好，静静地等待着属于我们的出场时刻。


    “沈念，夏可同学～！就算摔倒了也别在意呀～！就按练习时那样来，大家一起把他们远远甩开～！”


    站在看台上的陆呈远传来的加油声，直直地朝我们飞来，给我们加油打气。


    在秋日晴空的阳光下，她那一头金发闪闪发亮，脸上绽放着同样耀眼的笑容，正朝着我们竭尽全力地大声呼喊着。


    “……好朋友都这么说了，那只能加油了呀。”


    “嗯。加油吧，海。”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我和海互相握住对方的手，反复做着深呼吸。这是从做朋友时起就一直没变过的、属于我俩在一起时的放松方法。


    虽说我们在操场中央这么显眼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状态，不过现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赛上了，所以就算稍微有点亲昵的举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说不定会被同样等着出场的其他人嫌弃呢，所以暂且就只握着手好了。


    等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后，我们慢慢地走向起跑线。


    因为有一年级搭档们的努力，目前的名次是第三名。就看我们的表现了，现在还是有很大机会可以追上去的。


    “——学长，拜托了！”


    “好的！”


    从稍微落后于第二名、如潮水般冲过来的学弟手中接过当作接力棒的布条后，我和沈念相互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然后用力一蹬地面，飞奔而出。


    一开始根本不需要喊加油口号。毕竟我们之前已经练习得很扎实了。


    “——哇哦，青组有了一个精彩的起跑，一下子跃居到了第二名。和红组的差距正在一点点缩小。”


    “加油啊，你们俩加油啊！”


    “要是失误了可不会饶了你们这对小笨蛋情侣哦！”


    在大家热情的加油声中，仿佛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推着我们，我和沈念配合默契，追赶着领先者的背影。


    在全神贯注只听着身旁沈念的加油声，拼命地将脚步一步步往前迈的过程中，此前心里那些烦闷，还有就在不久前还能感觉到的紧张以及场外的嘈杂声，不知不觉间，就从脑海的角落里悄悄溜走了。


    ※


    “——哟，那对小笨蛋情侣回来了呀。”


    “沈念，夏可同学，辛苦啦。你们俩跑得太棒了，说实话，在旁边给你们加油的时候，我都有点被感动了呢。”


    “谢谢，陆呈远。不过，莫心怡这家伙，回头再收拾她。”


    “喂，开玩笑的啦，开玩笑……啊，委员长也辛苦了呀。”


    “多谢。……话说回来，终究还是没拿到第一名呢。”


    虽说我们很自负地觉得已经使出了比练习时更大的力量，但最终，成员大多来自运动部的红组还是展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实力，我们青组最终还是以第二名的成绩结束了比赛。


    不过，因为我们展现出了超出预期的拼搏劲头，在综合积分方面和第一名的差距还不算大，所以依旧还有逆转的机会。


    毕竟在青组的女生当中，被寄予王牌厚望的陆呈远，在这之后还有大把的出场机会呢。


    “好～嘞，既然你们俩这么努力了，我也得超级拼命才行呀。莫心怡，接下来的借物比赛，咱们一定要拿第一名哦！”


    “借物比赛好像得看题目难易程度了……啊～啊，要是题目是‘关系好的学生会成员（男生）’之类的就好了呀，要是那样的话，我可有信心全力冲刺呢。”


    “不管怎么想那说的都是孙良同学吧。话说回来，真的会准备那么精准的题目吗……”


    关于每个比赛项目详细的规则，好像是由孙莉同学以及运动会执行委员们来制定的，为了能让比赛顺利进行，似乎把借物比赛的题目限定在了比较容易借到的物品范围内（※孙良同学提供的信息）。


    不过，借物比赛的题目本身好像不会向观众公布，所以像“异性熟人（老师也可以）”这样的要求大概会混在其中吧。


    “那，叫到我们了，我们差不多该过去了。沈念，夏可同学，就拜托你们给我们加油助威啦。”


    “嗯。加油哦，好朋友。”


    “陆呈远，加油呀。”


    “嘿嘿，谢谢你们俩啦。”


    说着，陆呈远带着莫心怡朝入场门走去，不过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我们这边。


    “——啊，对了。沈念，夏可同学。”


    “嗯？怎么了。要是你紧张的话，我可以给你来个加油打气哦。”


    “啊，不是那样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有几句话想对你们俩说。”


    这么说着，陆呈远分别看了看我们两人的脸，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微笑着。


    那笑容温柔而平和，并且像是强忍着泪水似的，微微眯起眼睛，透着一丝落寞。


    “……对不起呀，夏可同学，沈念。我已经没事了哦。因为我的缘故，到现在为止老是给你们俩添麻烦，不过从下次开始，真的不会了，我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嗯？陆呈远，说没事了，是什么……”


    “呵呵，别担心我啦，你们俩要永远做那对可爱的小笨蛋情侣哦。就是这么个意思，我，陆呈远，从现在起要去争取拿第一名啦。”


    陆呈远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带着俏皮的口吻说完这番话后，没等我们回应，就拉着莫心怡混进了参加借物比赛的队伍当中。


    推测起来，陆呈远所说的“没事了”，大概是指在泳池那件事，或者是这次面对传闻时的那些行为相关的情况吧。


    大概是想说以后不会再做让人困惑的事了，所以放心吧——我觉得这么理解应该是比较自然的。


    “夏可，咱们先回看台吧。要是老是在这儿闲逛的话，会被学长学姐们说的哦。”


    “……啊，嗯。是呀。”


    就在被沈念拉着手往我们座位走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沈念好像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只是被周围的加油声和广播声给盖过去了，没能听清楚。


    ——陆呈远这个笨蛋。


    ……光看沈念的嘴唇动作，感觉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句呢。

 第92章 …… 那个，我和……

    运动会在那之后也按照计划顺利地进行着各项项目，终于来到了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小组对抗接力赛。


    我们所属的青组，目前和排在第三位的黄组仅有几分的差距，暂居第二名。在个人项目中，虽然靠着陆呈远的出色表现挣得了不少分数，但在其他项目上没能拉开差距，和艾远所在的排名第一的红组相比，差距还比较大。


    要是就这样按部就班进行下去的话，红组将会获得冠军，不过考虑到接力赛的结果，以及包括啦啦队表演、滑板等项目在内的最终总排名情况，还是存在逆转的可能性的，所以大家当然都没有打算松懈。


    “陆呈远，和第一名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哦。在这儿加把劲儿超过去，把第一名夺过来呀！”


    “陆呈远，你可以的！”


    包括最后一棒在内，每个小组都只剩下两名选手还没跑了，这时，陆呈远站到了起跑线上。


    在其他选手都是三年级学生的情况下，陆呈远用蓝色的头带把长长的金发紧紧地扎在脑后，扎成了马尾辫的样子。


    陆呈远看上去正全神贯注于比赛，对我们的加油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正在跑的选手。


    就像他说的已经没事了一样，从那之后，他在表现上确实没再出现什么差错的地方了。完全是一副全身心投入的状态。


    “呃……！”


    陆呈远以流畅不停顿的动作接过接力棒后，如火箭般飞奔出去，与前面逃跑般奔跑着的三年级选手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两人奔跑能力的差距很明显，陆呈远每一次蹬地，每迈出一步，距离就明显地缩短一截。


    还有3米、2米、1米。


    然后，在转过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他终于实现了超越，成功跃居暂时领先的位置。


    “……呼哈。”


    把接力棒交到最后一棒选手手中后，陆呈远终于朝我们这边转了过来。


    “嘿嘿，怎么样呀～！”


    他朝着我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比出了剪刀手的手势，青组所在的看台顿时更加热闹沸腾了起来。


    “陆呈远，好厉害呀！”


    “陆呈远学长，太牛啦～！！”


    周围的气氛太热烈了，现在就算我们说些什么，估计也听不清吧，于是我便和沈念一起比出剪刀手手势，当作是回应。


    陆呈远看到后，开心地用力点了点头。


    在接力赛这边，或许是受到了陆呈远那股冲劲的鼓舞，最后一棒选手也鼓足了劲儿，好不容易从红组最后一棒选手的追赶中摆脱出来，漂亮地拿下了第一名。


    因为红组最终获得了第二名，所以从最终结果来看，想要逆转夺冠恐怕是很困难了，不过即便如此，最后能以第一名结束比赛，也算是很不错了。


    同样参加了接力赛的艾远，也正朝着陆呈远鼓掌呢。顺便说一下，艾远是第一棒选手，而且在第一棒选手中跑出了最快的成绩。


    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按照最初设定的目标全力以赴了，多亏了这次运动会，它应该会成为我们校园生活中一段令人难忘的回忆吧。虽说那些传闻的事儿挺让人遗憾的，但随着时间流逝，将来总有一天，我们应该可以把它当作“曾经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呢”来讲一讲了。


    ……总之，今天真是累坏了。


    “——至此，运动会的所有项目都结束了。同学们，请尽快开始收拾场地。”


    闭幕致辞也全部结束了，在确认了家长和来宾们都已经从操场离开之后，大家便一起开始收拾帐篷、看台之类的东西了。


    即便花费了好几天来做准备，可到了第二天，那些准备工作留下的痕迹就会完全消失，一切又会恢复原样。


    一方面，想到终于不用再在炎热天气里练习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又隐隐有一种还不想让这一切就这么结束的落寞感。


    “……运动会结束了呀。”


    “陆呈远。……嗯，是啊。”


    在青组最后的集会中，高年级同学们的问候还在继续着，这时，坐在旁边的陆呈远跟我搭话了。


    正好在我们眼前，工作人员正在把看台上组装好的滑板板面一块一块地拆卸下来。


    完成使命的那些滑板板面会被收进仓库保管起来，其中一部分会被再次利用，等到两年后，又会经由学弟学妹们的手被重新涂上崭新的图案。


    “这次可真是挺不容易的，要是问我还想不想明年再办一次，说实话我还挺纠结的……不过，至少对于今年来说，能顺利举办真是太好了。”


    “嗯。我倒是每年办都完全没问题……啊，不过，滑板板面这事儿还是饶了我吧。因为得早起呀，每天早上都被妈妈敲起来，感觉都没睡够呢。从准备工作开始后，一直到现在，每天都只能睡七个小时呢，太惨了吧。”


    “啊？……嗯，是啊。”


    我觉得人一天睡七个小时应该是够了的，不过对于陆呈远来说，肯定是不够的吧。就像今天的运动会上那样，要想发挥出那么大的能量，充足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呀。


    “夏可同学，今天谢谢你了呀。”


    “啊？”


    “就是王杰同学那件事呀。当时的我，气得头脑一直发热……到现在我也还是没法原谅他，不过，他制作滑板那活儿倒是做得挺认真的。”


    “啊，那件事啊……我当时是替你说了几句，不过要是你还在意的话，等这事儿结束了，再去跟他好好说一下不就好了嘛。”


    “确实呢……不过，这样好吗？我都那样说了，我觉得王杰同学肯定特别怕我了。”


    “有可能哦。不过，现在的陆呈远肯定没问题的呀，一定的。”


    因为在运动会进行的过程中，几乎都没有王杰同学进入我们视线的记忆，所以恐怕确实是这样吧。


    不过，和王杰同学的事儿在早上就已经结束了，而且对于话说得有些过分这一点，陆呈远自己也在反省，所以综合这方面来看，我觉得再去和他谈谈也没什么不好的。


    “……也是哦。既然夏可同学你都这么说了，之后我找机会试着和他聊聊吧。下次我要自己一个人好好去说。”


    “一个人……我们不在场也没关系吗？”


    “嗯。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我说了我已经没事了呀。而且，如果这么点事儿都不能自己去说的话，那往后很多事我觉得自己都没法应对了呢。”


    即便现在还挺好的，但迟早有一天，陆呈远会和我们走上不同的道路。就算从高中毕业之后我们依然是“朋友”，但也不可能总是能帮上忙的。


    经过这次的事，陆呈远应该也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一些思考吧。


    既然如此，我想尽可能地尊重她的想法。


    “——夏可同学，我去去就来哦。”


    集会结束，青组也彻底解散了的时候，陆呈远立刻像要追上去似的，朝着一溜烟往教学楼跑去的王杰同学的背影追了过去。


    虽然让他一个人去不太让人放心，但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陆呈远了。


    我暂且把刚才的事儿跟沈念和莫心怡说了一下，然后我们就先走一步，往放着行李的学生会室走去。


    “哈~，话说回来，总算是各种事儿都结束了呀。真希望能歇一阵子了。又是练习，白天还得一边打听情况……我都感觉自己快成侦探了呢。”


    “辛苦啦，莫心怡。作为感谢，今天就请你喝饮料吧。”


    “我之前付出的那些劳动力就值10元这么点儿呀……确实，之前只有华柠找到了有用的线索，可我也在踏踏实实地做事呀。起码得给我加一份大份薯条当作报酬吧。”


    “那也差不多要19元了呀……”


    不过，能精准地指出让人觉得“那请你倒也可以呀”的那种绝妙的东西，这确实很符合莫心怡的风格呢。


    就和艾远一样，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却像对待自己的事一样去支持陆呈远，还和华柠合作，默默地为解决问题而努力着。


    之前在快餐店那件事上，从金钱方面来说我欠了他很大的人情，可现在感觉我欠莫心怡的人情已经远远超过之前的了。


    不知道莫心怡是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她已经和陆呈远、艾远一样，是正儿八经的“朋友”了。甚至可以说，和最初对他的印象相比，在我心里认识改变最大的可能就是莫心怡了。


    因为受了她这么多的帮助，所以关于莫心怡，我也希望能找个机会把这份人情还回去。不过，话虽如此，要是和孙良同学相关的事儿，那我可得拒绝了。


    “……啊，对了。那个，委员长，要是这次报酬的事儿的话，薯条就算了，我希望能用别的方式来支付。”


    “啊？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啊，事先声明一下哦，要是说想和孙良同学一起去联谊之类的，那可不行呀。”


    “我知道啦。那么忙的时候，要是看到会长和她两个人偷偷在学生会室里卿卿我我的，那谁都会没那心思了呀。话说回来，那两人可得好好把门锁上呀。”


    看样子她对孙良同学是彻底死心了。虽然挺好奇今天午餐休息的时候他们俩在那儿卿卿我我地做什么了，不过要是孙良同学在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处的话，那我也能放心了。


    ……那么，如果不是和孙良同学相关的事儿，她到底打算拜托我们什么呢？


    “呃，委员长，还有就是得拜托一下他的兄弟沈念了。”


    “啊？我也得帮忙呀？”


    “嗯。不然的话，怎么说呢，感觉不太公平呀……也不想偷偷摸摸地去做这件事嘛。话说回来，这次要拜托的事儿，不是那种情况啦。”


    “‘？？’” （这里表示两人疑惑不解）


    莫心怡难得地说得这么含糊不清，我和沈念都同样疑惑地歪起了脑袋。


    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莫心怡到底打算拜托我们什么事呀。


    “……那，委员长，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啊。”


    “……嗯。”


    莫心怡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夏可。……那个，这次放假，和我约会好不好呀？”


    ※※


    在我以往的交友关系里，从来不存在“挚友”这种关系。


    因为我一直以来秉持着泛泛而交的原则与人相处，所以那种只是一起玩过一两次、仅仅面熟的人，或者每月能见上一两次面的那种朋友倒是挺多的，可一旦关系要更进一步，数量就会锐减，而那种能让我坦诚地倾诉自己烦恼的关系，几乎就不存在了。


    当然了，对于这一点我从来没后悔过。也许会有人在背地里说这种流于表面的交往“很寂寞”“很空虚”之类的话，不过跟着当时的氛围热热闹闹、嘻嘻哈哈地聊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天、玩些游戏，这样也自有一番轻松自在的感觉。


    我也不是没有感情，要是朋友遇到困难了，我也会帮忙出出主意或者搭把手（主要是在恋爱方面）。


    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跟别人深入交往，而且我还会设置防线，防止对方过度介入我的生活，我一直都很注意不让自己被多余的麻烦事给卷进去。


    这就是直到初中时代为止的我——莫心怡的为人处世方式。


    原本以为，这种方式今后也会一直保持下去，不会改变的。


    “——我回来了。”


    包括准备阶段在内，从盂兰盆节过后就一直持续的运动会终于结束了，回到家的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毕竟之前在残暑依旧严峻的9月的烈日下，在操场上像个学生该有的样子尽情闹腾了一番，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明天和后天学校都放假，照这个状态，这两天我大概会一步都不出家门，就躺着睡过去了。


    高中生活里唯一的运动会虽然非常有意思，但相应地，背后也发生了不少事儿呢。


    “哟，莫心怡，你回来啦。我已经在放洗澡水了，你赶紧去冲个澡把汗冲掉吧。饭……看你这状态，好像没吃呢，难道是没赶上饭点呀？”


    “哪有这事呀。……今天大家都太累了，所以就决定庆功宴往后推一推，正好下周还有烟花大会呢。”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个通知贴在公告栏上呢……那，莫心怡，你和谁一起去呀？啊，难道是那个文静的男孩子……呃，名字好像是叫什么伊尹之类的……不对，不是他呀。”


    “是大家一起去啦，笨蛋姐姐。我刚刚才说过庆功宴往后推，改在下周的烟花大会呀，你这备考的人得学会读懂言外之意呀。”


    “嗯，我知道啦。不过，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


    大概是备考压力太大，积攒了不少压力吧，最近姐姐特别爱拿我打趣。


    要是平常，这也就是随便应付一下的话题，可这次刚好被说中了要害，一时间我竟噎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时在场的，应该只有我、沈念，还有夏可呀。


    “嗯？莫心怡，你脸好红呀。”


    “……烦死了，笨蛋。快去学习吧。”


    我像是要躲开脸上挂着坏笑看着我的姐姐一样，逃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换好t恤和短裤后，立刻就去了浴室。


    平常的话，我会拿着换洗衣服，就穿着内衣在屋里晃悠来着，可今天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挺难为情的。


    ……这一切呀，都怪几个小时前那不像我会做出来的举动。


    “——哎呀，我这是在干嘛呀，真是的。”


    我泡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水没过了肩膀，一边长长地吐着气，一边小声嘟囔着。


    我居然邀请朋友去约会了。


    而且，还是在那个朋友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大大方方地发出了邀请。


    当然了，我这么做是有正当理由的。虽然有理由，可我也不知道那举动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做法。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三个人……不对，是那两个人的关系妥善地维持下去呢？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彼此最好的挚友。


    然后，虽然时机不同，但她们两个女孩子却都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子。


    我这接下来，恐怕是要多管闲事，捅出大娄子了。


    那个女孩子已经自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正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呢，而我却要去横插一杠子。


    “这样不行啊，陆呈远。那样做的话……肯定会后悔的呀。”


    我朝着弥漫着白色水汽的浴室天花板上那朦胧的橙色灯光伸出手去，对着此刻并不在这里的“朋友”轻声说道。


    我绝不是觉得陆呈远的做法是错的。夏可和沈念已经是恋人了，是那种亲密得旁人根本插不进去的甜蜜情侣，所以自己退一步，往后就安安静静地以“挚友”的身份为他们两人的感情加油助威——我也很清楚，这是最不会惹出风波的做法。


    可是，那说到底只是对“沈念”来说最有利的发展，对“陆呈远”来说又如何呢？


    大概吧，陆呈远也不想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去抢好朋友重要的女朋友。看着那两人甜蜜的样子打趣逗乐是挺有意思的，而且我也希望他们俩能一直这样甜甜蜜蜜地走下去。我和陆呈远在这点上是一样的。


    然而，即便如此，陆呈远还是喜欢上了夏可。


    从好朋友的朋友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开始，一点点地让彼此的关系变得更亲近，不知不觉间，目光就总是追随着那个人了。


    最近，因为我在他身边观察她比观察沈念还多，所以我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陆呈远和夏可说话的时候，那完全就是陷入恋爱的少年的模样呀。


    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他能更加珍视这份感情。


    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初恋”嘛，顾名思义，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呀。


    而且……对了，我要是不陪着他的话，感觉陆呈远好像会一个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呢。


    “话说回来，校内数一数二的美少年的初恋对象，偏偏是那个委员长……沈念和他成为恋人的时候我就挺吃惊的了，没想到陆呈远居然也喜欢上她了呀。”


    就在去年左右的时候，我连他的长相和名字都没记住呢，可如今，他已然成了包括我在内的关系要好的三个男孩子关注的焦点了。


    脑海中浮现出他的面容，总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哪怕说句恭维话，也称不上帅气，不过即便如此，他确实有着一种奇妙的魅力，这倒是真的。就我个人而言，夏可并不是我恋爱的对象，不过，对于陆呈远和朝凪两人会喜欢上他这件事，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他的那种温柔并非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而是愿意为了别人深入去付出行动、爱管闲事的那种温柔。


    像这样的女孩子，据我所知，除了委员长……不对，除了夏可之外，我就没见过别人了。


    “难道在不知不觉间，我也受到他的影响了……真是的，明明就是个委员长，还挺狂妄的家伙呢。”


    想起委员长那虽然笨手笨脚却拼命投入到比赛中的样子，我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大概，沈念和陆呈远也都是这样渐渐喜欢上她的吧。


    慢慢地把一天的疲惫和汗水都冲洗掉，把肌肤护理也做得妥妥当当之后，我从浴室里出来，准备吃一顿稍微晚些的晚餐。


    用饭煲里剩下的米饭做的饭团，另外还有杯装方便面。原本其实是打算像往常一样，大家一起去快餐店吃饭的……不过沈念闹了别扭，就只能推迟到下周了。


    主要还是怪我多管闲事呀。


    “……喂，莫心怡。”


    “怎么了，心美姐？事先声明啊，烟花大会的事儿我无可奉告。还有，别叫委员长了，人家叫夏可哦。”


    “啊，夏可同学。对对，是叫这个名字呢。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你的发型呀。”


    “嗯？发型的话，我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呀。”


    “确实是这样啦，不过你呀，那个蓝色的发带，差不多该扔了吧？线都已经散开了，而且都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哦。”


    “……啊，原来是说这个呀。”


    姐姐指的是我平时常戴的蓝色发带。


    那是在升入高中前，我不知怎么的就想改变一下一直以来都是简单披散着的发型，一时兴起买的便宜货。


    ……而如今，它已经成了我最珍视的东西之一了。


    “不用管它，就这样挺好的。”


    “哟，这可不像你呀。……难道是被谁夸奖了之类的？”


    “算是吧。啊，事先声明啊，和男生可没关系哦。只是被朋友说了一下而已。”


    “这样啊。那个朋友，审美还挺不错的嘛。”


    “……说什么呢。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没什么可回应的呀。”


    “呵呵，就是单纯说说感想啦。姐姐觉得妹妹‘很可爱’，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嗯，话是这么说啦。”


    平常姐姐确实挺烦人的，让人拿她没办法，不过就因为她有这样的一面，所以也讨厌不起来她。


    在家有姐姐，去了学校有陆呈远、沈念还有委员长……说真的，最近的我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过，这样其实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呢。

 第93章 久违的周末外出 上

    运动会结束后，第二学期正式开始，终于迎来了白天也让人感觉舒适的气候。白天虽然很多时候气温仍会超过30度，还得靠空调帮忙，但早晚气温降了下来，穿着短袖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成为高中生后，迎来了第二个秋天。


    对我来说，距离那个成为了最难忘相遇的去年秋天，正好过去了一年。


    “——让你久等了，夏可。不好意思呀，明明是难得的周末，却让你等到这么晚。”


    “虽说晚了，也不过就一个小时左右啦，完全没关系的。而且，和运动会相关的杂事今天也都结束了吧？”


    “嗯。虽说做那些事挺有成就感的，但暂时可以不用管了。接下来只要能和夏可悠闲地度过，我就满足了。”


    以学生会成员为核心组成的运动会执行委员会，也在今天的汇报会结束后全部解散了，与此同时，沈念也不再帮忙做事了。


    从孙莉同学那边来看，沈念的协助似乎帮了大忙，听说在运动会期间，还委婉地试探过沈念要不要加入学生会，不过就像沈念刚才说的那样，因为想优先把时间留给我，所以很有礼貌地拒绝了。


    就我个人的想法而言，就算沈念说想就这样加入学生会，我也没打算阻拦……但他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优先考虑，站在女朋友的立场上，我真的很高兴。


    “那，回家吧？”


    “嗯。……呐，可以牵手吗？”


    “当然可以。”


    “嘿嘿。那就拜托你送我回家啦。”


    过了9月，日落时间变得早多了，在黄昏的道路上，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往家走。


    我稍稍用力握紧了原本就牵着的手，沈念像是很高兴的样子，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像撒娇似的抱住了我的胳膊。


    “喂，沈念……虽说人不多，但还是会有一些人看着呢。”


    “哼哼，没关系没关系的。不用在意啦，基本上没什么人会对我们感兴趣的。顶多也就是让人觉得‘有对烦人的情侣在这儿呢’这种程度罢了。”


    “我还挺……在意这个的呀。”


    只是，虽说在意，但也不是想让他松开手，所以也就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样的状态。


    以前自己都是旁观者，在街上看到其他情侣亲昵的样子，心里还会想着“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做呀”，可如今自己成了当事人，倒也理解了那种心情。


    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着，想要和眼前的恋人亲昵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


    话说回来，自从那次运动会之后，沈念比以往更加黏着我了，这也是事实。


    要是说能想到缘由的话，当然就是上周运动会结束的时候，突然从莫心怡同学嘴里冒出来的那句话了。


    【……那个，和我，下次放假的时候去约会好不好？】


    当然，我理所当然地回了个“不行”，莫心怡同学当时也很干脆地就此作罢了。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呢呀。


    从莫心怡同学的性格来看，在那种情况下，她本不是会说出那种话的人，所以那个约会的邀请本身，恐怕不是开玩笑，而是相当认真的吧。


    “……哼。”


    “啊……沈念，突然被你捅一下腰，我、我还挺吃惊的呢。”


    “因为我就在你身边，你却一脸在想着别的女孩子的样子呀。”


    “那对不起啊……不过，我挺在意莫心怡同学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的。”


    “哎呀，当时我和夏可都吓了一跳呢，都没能好好问问原因就结束了呀。莫心怡从那之后，感觉也和我们稍微拉开距离了呢。”


    关于明天的烟花大会，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五个人一起去，要是想详细聊聊的话，估计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这件事陆呈远同学和艾远也都已经知道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现场气氛会怎样。


    ……只希望别变得怪怪的气氛就好。


    “呐，夏可。话说回来，今天打算做什么呀？像往常一样，去夏可家悠闲地度过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难道说，你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嗯。虽然要稍微出趟远门，不过有个想去的地方呢。晚饭也就在那儿解决好了。”


    这么说来，沈念似乎是希望来一场久违的周末约会呢。


    我之前好歹也为了和沈念一起玩，把房间收拾了一下，还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想着不管有什么情况都能应对，虽说和原本的计划有点不一样，但偶尔出去走走，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转换心情的方式呢。


    “知道了。那咱们就久违地出去走走吧。”


    “嘿嘿，谢谢。不愧是我的夏可，真懂我呀。”


    “哎呀，这点事作为沈念的女朋友来说，算是应尽之责吧。”


    “哟。借此机会，为了咱们这个‘小团体’，要更加努力呀。”


    “沈念不知不觉间都变成一副了不起的上司模样了呀。”


    要去哪儿似乎还是个悬念呢，不过以沈念的性子，肯定已经在考虑一个很适合这久违的放学后约会的地方了吧。


    太阳已经完全落到地平线的另一边去了，即便穿着夏装，气温也渐渐变得凉飕飕的，不过对于靠彼此体温紧紧依偎着取暖的我和沈念来说，倒还觉得有点热呢。


    我们先各自回到家，把校服换成便服后，就一起出门了。


    平常我俩一起出远门的时候，大多都是坐电车去最近的繁华街区，不过这次，好像是要坐公交车去目的地。


    在我们高中上学的学生里，也有不少是坐公交车而不是电车上下学的，所以公交车倒也不陌生，只是对于学校就在步行范围内的我和沈念来说，因为好久没坐公交车了，不知怎的，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


    “夏可，你手机上有没有公交ic卡的应用程序啊……啊，抱歉，就当我没问过这话吧。”


    “……哎呀，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用呀。”


    不过，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适合出门，和沈念一起出去的机会应该也会增多，所以备着也没坏处吧。


    我们先在入口处取了整理券，然后两人一起上了公交车。虽然正值傍晚的高峰时段，但车内还算比较空，不管是靠前还是靠后的位置，似乎都能随意坐下。


    “夏可，坐哪儿呀？”


    “我觉得只要能两个人坐一块儿，坐哪儿都行……那，就坐最后面吧。”


    “哼哼，夏可你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呢。”


    “没、没关系的呀。看，要发车了，快坐下吧。”


    “好好好。”


    我们坐在了最后面能坐五个人的座位靠窗的位置，公交车缓缓发车，朝着下一个公交站驶去。


    车内微微飘散着汽车尾气的味道，车身还小幅摇晃着——我体质比较容易晕车，所以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不过应该不会坐太长时间，所以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沈念，差不多该告诉我在哪儿下车了吧？好歹我也得准备一下下车时要用的钱呀。”


    “乘车费用的话是14元哦。”


    “……看来是要一直保留到抵达后的惊喜呀。算了，只要下车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我倒是无所谓啦。”


    “嗯。总之，今天全都交给我就行啦。”


    既然沈念都这么说了，那这次我就全听他的，好好依赖他一下吧，我这边则是呆呆地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本来是想这样的，可是，


    “喂，沈念。”


    “嗯？怎么了呀？”


    “好痒呀，别老捅我的腰或者戳我的脸颊什么的了。”


    “哎呀~，那怎么办呀~？戳戳。”


    “说这话的人先停下呀。”


    时不时（而且还挺频繁的）就会受到沈念这种故意逗弄的“攻击”，实在是太干扰我了。


    现在当然也还牵着他的手呢，刚才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也尽情地和他亲昵了一番，可今天的沈念似乎还是觉得亲昵得不够呢。


    他虽说还说我像个小孩子，可他自己其实和我也没什么两样呀。


    话虽如此，也不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下去呀。


    “沈念，突然问这个不好意思啊，之前那个升学志愿，已经交给老师了吗？”


    “真的挺突然的呢。不过，也没关系啦。……大致来说，是按照升学意愿交上去了哦。参照之前全国模拟考的结果，填到第三志愿的大学左右了吧。”


    “这样啊……好早呀。”


    因为暑假结束了，渐渐地，我们主要的话题也逐渐往升学那方面转移了。特别是下个月还有家长参与的三方面谈，成绩优异的沈念和我暂且不说，对于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以及艾远这些成绩不太理想的人来说，恐怕就不轻松了。


    “夏可你还没交上去吗？暂且就当我的第一志愿已经确定了来说哦。”


    “这话感觉有点容易让人误会呀……不过确实是事实，实际上也就那一项是填好了的。”


    并不是写着第一志愿是“沈念”，只是单纯填了沈念的第一志愿的那所大学而已，至于第二、第三志愿，还有将来期望从事的职业种类等等，都还没有确定下来呢。


    关于升学方向，我也和妈妈陆陆续续聊过一些，关于去和沈念同一所大学这件事，是以“能考上第一志愿的大学”为条件获得了妈妈的认可，不过从负责升学指导的学校角度来看，应该是希望我能把一些更现实的选择也考虑进去吧。


    “夏可呀，要是以后必须得找个工作去上班了，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呢？是去公司上班，还是自己创业尝试做各种事儿呢？”


    “正常想想的话应该是就业……吧。爸爸和妈妈每天都是这样努力工作挣钱呀。”


    目前我连兼职都没做过，所以也说不出什么了不起的话，不过看着身边的爸爸和妈妈，虽然这么想可能太普通了，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觉得即便说是为了生活，那样工作也是很辛苦的。


    爸爸在那种大家都听说过名字的大公司上班，经济方面确实让我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可相对的，牺牲了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为了我和她两个人的生活而努力的妈妈也是一样的情况。


    对于为了不让我受委屈而努力（并且一直在努力）的父母，我感激不尽，可要是问我自己想不想也那样工作的话。


    “我知道工作内容、薪资待遇以及工作成就感这些都很重要……不过，比那些更想珍惜的东西，对我来说其实也是有的。”


    “所谓想珍惜的东西，那个，说不定就是……”


    “嗯，是啊。就如你所想的那样哦。”


    说着，我用力地握紧了沈念的手。


    即便今后找到了想尝试去做的工作，在我心里，“能否和沈念每天幸福地生活下去”是前提条件，只要这个前提不被打破，其他那些就都不是我真正期望的。


    “这么说来，综合真树你说的话来看，就是‘能偶尔享受点奢侈的、薪资还可以，并且尽量少加班的职场’了……就我能想到的范围，大概就是地方上的部分公务员，或者好到极致的那种外资企业了吧？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那可真是相当难进的门槛呀。”


    “是呀。就我们所知道的范围，像陆尔叔叔……也就是陆呈远的爸爸那样的，好像就没别人了吧？不过即便那样，好像每天下班也挺晚的呢。”


    陆尔叔叔。虽然还没见过面，不过记得是在我们居住地区的县政府上班。


    以前陆呈远同学给我们看的家庭旅行照片里有他，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认真的男人——陆家的家庭关系，和沈家一样，好像非常和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稍微，有点在意呢。


    “哎呀，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事儿，总之现在先好好享受这久违的外出约会吧。难得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光，要是光聊这些家常话浪费掉，那可太可惜了……对吧？”


    “这我也只能表示同意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聊那些没有标准答案的话题，既然如此，现在就想沉浸在和恋人的甜蜜时光里。


    ——下一站是神社前，神社前。要下车的乘客请通知一声。


    “哎呀，这么说着就到今天约会的地方了。夏可，在这里下车哦，按一下按钮。”


    “啊，嗯。”


    按照沈念的吩咐按下了下车按钮，付了车费后，在预定的地方下了车。距离终点站公交总站还有一段距离，随着我们起身，同车的其他大部分乘客也都陆陆续续从出口下车了。


    “夏可，看呀，那边。”


    “！啊，难道那是……”


    从公交站的名字就能知道，我们到达的地方是某个神社的入口，尽管是在夜里，五颜六色的灯笼灯光却漂浮着，通往位于小山顶上那座建筑的道路被照得很亮，而且沿途还排列着不少摊位呢。


    “……嗯，总之，今天就当作是来逛庙会约会了，可以吧？”


    “嗯。不过也顺便当作是提前看看明天烟花大会的场地了。看呀，为了不落后于大家，我们也快点走吧。”


    “啊，嗯。”


    烟花大会的会场应该是在距离这个地方再稍微远一点的河边，不过……算了，暂且就听熟悉本地情况的沈念的，跟着他走好了。


    被沈念牵着手穿过入口那大大的鸟居后，温暖又热闹的氛围便扑面而来欢迎着我们。


    从摊位上飘散出的点心的香甜味道，还有烤酱油那诱人的香气等，一下子就钻进了鼻子里，就在那一瞬间，咕噜……我肚子里发出了只有身旁的沈念勉强能听到的、很乖巧的一声响。


    “哼哼，难得来一趟，咱们边吃边走怎么样？我可带钱了哦，你带了吧？”


    “嗯。带了平常吃饭的那份钱呢。”


    自己吃饭的钱加上和沈念一起出去玩的钱。自从和沈念的关系被妈妈发现后，一直都是用这种方式准备钱的，不过今天是沈念邀请我出来的，所以吃饭的钱就两人平摊了。


    我拿了炒面和章鱼烧，沈念则拿了装有章鱼烧的餐盒和饮料，我们各自拿着吃的，一点点地吃着，两人慢悠悠地走上通往神社的上坡路。


    “就规模来说，这算是比较小的庙会了，不过即便如此，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举办庙会呢。”


    “是呀。我也是听妈妈说的，所以不是很清楚，这个神社好像每年在秋分前都会办这样的活动呢。今天好像是主要的日子，不过明天好像也有活动，所以正好顺便提前看看场地，感觉挺合适的呢。”


    “这样啊。不过，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呀？烟花大会又不在这儿举办呀。”


    “这个我知道啦。……总之，等咱们到山顶上再说吧。啊，话说回来，吃个章鱼烧不？还剩一个，给夏可你吃。”


    “啊，嗯。那多谢了……”


    在只有我们两人的用餐过程中已经挺熟悉（甚至可以说已经习惯了）的用“啊~”的方式，让沈念喂我吃了章鱼烧，然后沿着平缓的石阶一级一级往上走，爬到顶的时候，一座看起来像是本殿的建筑出现在了正前方。


    在神社院内的中央，燃着很大的篝火，有几个像是参拜者的人，正把旧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扔进去。大概就是所谓的“烧供”之类的吧。


    我们坐在角落里准备好的长椅上，一边看着朝着天空摇曳伸展的火焰，一边细细品味着剩下的食物。

 第94章 久违的周末外出 下

    炒面也好，章鱼烧也好，味道都比平时吃的时候更浓郁，再加上这氛围的烘托，感觉格外好吃。


    要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不过这样的氛围，说不定还挺不错的呢。


    哎呀，只要沈念在我身边，大概不管做什么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话说回来，今年暑假忙了好多事儿，结果都没去成这种庙会呢。”


    “又是上补习班，又要准备运动会的，确实挺忙的呀。明年就是文化节了，到时候应该能腾出点时间来，不过那时候又会因为学习而变得很忙呢。”


    虽然没觉得玩得不够尽兴，不过这么一想，好像意外地还是有挺多事儿没做呢。特别是我，一说到暑假，除了偶尔回老家一趟，基本就足不出户地待在家里了，和其他人相比，能回想起来的事儿本身就少得可怜。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今年夏天倒是度过了一段很充实的时光。


    而且，尤其印象深刻的，大概还是6月末跟着沈念回他老家那次的事儿吧。


    虽说在周围有人看着的情况下，没法去回想当时的具体情形……但和沈念第一次在身心上有了亲密接触之后，有那么一阵子，只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光是想着那件事，还会忍不住偷笑，说实话，确实有过那样的时期呢。


    “……夏可，你刚刚是不是在想那种少儿不宜的事儿呀？”


    “没、没有呀，只是发着呆看火而已呢。”


    “骗人~。你就算这么敷衍我，我可看得出来哦，没用的啦。你平时的小习惯都露出来了呀。”


    “啊，真的吗？”


    “嗯。千真万确哦。”


    “……顺便问一下，是哪儿表现出来了呀？”


    “……哼哼~”


    看来真的是有习惯这回事儿，不过到底是哪儿有变化，好像成了只有沈念才知道的秘密了。


    “拜托你告诉我嘛。”


    “嘿嘿，就不告诉你。”


    “哼……哼，沈念你真坏呀。”


    “嘻嘻嘻。啊，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啦，没事的哦。虽说说是习惯，但也就是脸上会稍微有点表现而已，也就只有像我这样一直看着你脸的人才能发觉这点不同啦。”


    “只有沈念你一个人能看出来，那就是说就这样也没关系咯？”


    “嗯。其实很早之前就经常能看到这个习惯表现出来了，不过也只有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哦。”


    这么说来，原本以为一直藏得好好的事儿，好像其实挺频繁地都暴露无遗了呢。


    像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想着那些事儿，还有像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他们，除了沈念以外关系好的男孩子，在我心里都仅仅只是“朋友”而已等等这些想法。


    因为通过这个小习惯能看出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或许也正因如此，从沈念个人的想法来看，觉得就算不纠正也没关系吧。


    “哎呀，我那个习惯的事儿就先不说了，现在咱们赶紧去做该做的事儿吧。来庙会吃炒面、章鱼烧然后闲逛可不是咱们的目的呀。”


    “哦，话说回来确实是这样呢。肚子也吃得挺饱了，那咱们就回归原本的任务吧。”


    我们斜着眼看了看在其他参与者添柴加火之下变得越发旺盛的篝火火焰，然后朝着神社建筑的后面走去。


    渐渐远离了还算热闹的庙会喧嚣声，慢慢进入到了光线照不到、安静又漆黑的夜里。


    “现在因为旁边在办庙会还好，要是这儿啥都没有的话，那可太吓人了呀，这个地方。”


    “挺有氛围的呢。啊，那下次有空的时候来试试胆量怎么样？这种事儿，作为给高二的夏天画上句号的活动，感觉挺合适的呢——”


    “关于这个，我绝对要拒绝呀。”


    对于灵异方面的事儿，我也就是半信半疑的程度，不过恐怖片之类的，不管是电影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挺害怕的，所以觉得今年夏天能以明天的烟花大会来收尾就正好了。


    从之前的谈话走向来看，恐怕明天还得来这个地方呢……只希望明天烟花大会结束后，可别变成那种要去试胆量的氛围呀。


    一路上，我俩一边随意地闲聊着一边往前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看样子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顶，视线所及之处设置着防止坠落的围栏。


    虽说并没有看到椅子、长椅之类可供休息的地方，不过听沈念说，神社那边的人也没有把这儿列为禁止入内的区域，只要不扔垃圾、不大声喧哗等做出些让人讨厌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挺宽容的。


    “夏可，看呀，那边。现在虽然有点暗，但是能清楚地看到夜景哦。”


    “真的呢。……而且，估计那边就是河边了吧。难道说，明天提前来看场地的目的就是这儿呀？”


    “嗯，就是这么回事。我跟妈妈说大家要一起去看烟花大会，她就跟我说‘那我推荐个好地方哦’，说的就是这儿呢。是在我出生前不久，爸妈为了祈愿顺产来这儿的时候知道的地方呢。”


    顺着沈念指的方向看去，一条大河从被远处的高楼大厦和居民区灯光照亮的那一侧流过，而那里正好就是明天烟花大会举办的地点。


    因为这是夏天在本地举办的唯一一场规模比较大的烟花大会，就我个人而言，原本已经做好了明天会被人山人海挤得晕头转向的准备……这里距离举办地虽然有点远，对于那些想近距离感受烟花震撼力的人来说，可能会觉得不够尽兴，不过在这儿的话，倒是能清楚地看到烟花的全貌，当然了，专门为了看烟花来这儿的人也不会太多，所以我们五个人可以毫无压力地度过这段时光。


    刚才逛庙会的时候顺便去神社那边看了看，除了有祈愿顺产的项目外，也售卖祈求考试合格之类的护身符，到时候大家一起顺便去参拜一下也挺好的呢。


    “到这个时间了，果然感觉有点凉飕飕的了呢……喂，夏可，我能不能再跟你凑近一点呀？”


    “嗯。顺便披上我的衬衫也行哦。今天这件是七分袖的，虽说不是长袖，但总比没有强多了呀。”


    “谢谢。……嘿嘿，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穿你的衬衫呢。而且，这样穿也不是很好看呀。”


    “没关系的啦。虽说说是久违地出门，可也没想到会来这种地方呀。……要是不愿意的话，还给我也没关系哦。”


    “我可没说不想穿呀。哼哼。”


    因为周围比较昏暗，看不太清表情，不过听声音的话，感觉心情好像挺不错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倒是没什么，可要是老被凑在领口那儿闻来闻去的话，我这边也会变得心里痒痒的，所以至少明天可别这样了呀。


    “喂，沈念，这地方真好啊。”


    “是呀。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呢，空气很清新，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安静。虽然明天除了我们还会有其他人吧。”


    和很多人一起抬头仰望天空，欣赏满天花火绽放的美景，或许也挺不错的，但我觉得肯定还是像现在这样更合我心意。


    明天计划是和往常的五个人一起行动，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又会是怎样的氛围呢。


    稍微想象了一下……本想这么做的，可感觉要朝着不好的妄想那方面发展了，便作罢了。


    “啊，你刚才是不是想些奇怪的事儿，然后又打消念头了呀？”


    “连这都能被你发现啊……我说，我的那个小习惯，真的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吗？不会其实已经暴露无遗了吧。”


    “都说了没关系的呀。要是不特别仔细观察你的话，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哦。要是你怀疑的话，去问问李琳阿姨呀？阿姨的话，应该能察觉到一些吧，不过她察觉到的是‘哪方面’的事儿，我就不清楚了哦。”


    “……‘哪方面’？”


    看来根据所想事情的种类不同，那个习惯还会有更多不同的表现形式呢。


    ……沈念，到底对我的事儿了解到什么程度了呀。


    虽说我以后没打算对沈念有任何隐瞒，可万一有什么事儿的话，感觉马上就会被他发现了。


    果然，我是比不过海呀。


    在那儿相依偎着欣赏了一会儿头顶的星空以及俯瞰了脚下的夜景，完成了提前查看场地的事儿后，我们就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朝神社的院内走去。


    在我们两人单独亲昵地待了大概三十分钟的这段时间里，院子中央那火焰的势头已经减弱了一半左右，庙会的氛围也变得稍微平和了一些。


    “喂，夏可，难得来一趟，咱们顺便去参拜一下吧。今年正月的时候，因为生病，都没能好好地去初诣呢。”


    “那既然难得来，也买点护身符吧。我身上还有钱呢，我给妈妈买，你给阿姨买。”


    “……那咱们自己的呢？学业？恋爱？健康？还是顺产呀？”


    “只有三个候选呢。全买感觉有点贪心了，真让人纠结啊……”


    “哎呀哎呀。可不能明显把某个忽略掉呀。祈愿顺产的护身符多可怜呀。”


    “我知道啦。”


    ……不过，我还是希望将来能成为有那样余力的大人呀。


    不管是经济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是如此。


    “……那，咱们这儿就先买三个‘健康祈愿’的护身符吧。不管是学习还是恋爱，说到底健康还是第一位的嘛。”


    “好的。那咱们参拜完之后就买了回去吧。”


    我们跟其他同样趁着逛庙会顺便来参拜的人们一起排起了队，完成了对我们来说算是挺晚的一次初诣。


    投了香火钱，在双手合十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沈念的侧脸，在庙会氛围的烘托下，显得格外好看，我不禁看得出神了。


    我心里一遍遍想着，我的男朋友果然好帅气呀。


    “？夏可，怎么了呀？已经祈愿完了吗？”


    “啊……嗯。好久没做这种事儿了，刚才就在想等你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呢。”


    “……其实你直接诚实地说‘被男朋友的脸迷住了’也没关系呀。”


    “……哎呀，说实话确实也有这方面原因啦。”


    “哼哼。夏可还是和往常一样是个可爱的家伙呢，嘿嘿。”


    “喂，别捏我的脸颊啦。”


    一边被沈念打趣着说不管过了多久，刚交往时的那些小习惯都改不掉，一边按计划买了健康祈愿的护身符，然后稍微提前一点离开了神社。


    虽然停留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但即便如此，也久违地尽情享受了一场在自家以外地方的约会。


    虽说在家里毫无拘束地两人一起度过的时光是最美好的，不过偶尔吹吹凉爽的夜风，手牵着手慢悠悠地看看外面的景色，感觉也挺不错的。


    距离门禁时间虽然还有一点时间，不过要是就这样回我家接着玩的话，感觉时间会变得不上不下的，所以今天就打算这样把沈念送回沈家了。


    正好赶上了下行方向的末班车，公交车里和来的时候相比，人数多了不少。虽说座位还有一些空着的，但没办法挨着坐了，于是我抓着吊环，沈念则依偎在我身上。


    “夏可，虽然是临时起意的安排，感觉怎么样呀？玩得开心吗？”


    “嗯。像那样和别人一起逛庙会，我还是第一次呢，挺不错的……我觉得。”


    之前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一直在城市里辗转，小时候我和妈妈都没怎么必要地外出过，所以这次真的是以很新鲜的心情感受到了热闹的氛围。


    久违地闻到的公交车的气味、感受到的摇晃，庙会现场温暖的灯光，还有在那儿吃到的炒面、章鱼烧那浓郁酱汁的味道。


    而且，身旁一直有着我最喜欢的男孩子的温暖——这也会成为留在我记忆中非常美好的回忆吧。


    ……只是，除了我想起了一件挺抱歉的事儿之外。


    “那个，沈念。就是关于明天烟花大会的事儿呀。”


    “嗯。”


    “……明天咱们就在会场附近正常地看烟花，好不好呀？”


    “啊？”


    一瞬间，原本还开开心心地听我说话的沈念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安的神色。


    原本是以明天提前去看看场地为由，把我带到那个地方，结果对我和沈念来说，感觉都还挺不错的，所以我突然这么一说，他肯定会感到困惑吧。


    “啊，抱歉。我不是说那个地方不行之类的意思……倒不如说，对我来说那里太好了。就是，要是可以的话，我挺想就咱们两个人去那儿的。”


    “……从夏可你的角度来说，比起和大家在那儿一起看，更想和我两个人单独看，是这个意思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当然了，在那个地方和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看烟花，那样应该也能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还能避开拥挤的人群，人少的话，被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儿牵扯进去的可能性也低，客观来讲，那样或许更好些。


    但是，当时和沈念一起眺望夜景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我想把这个地方当作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因为已经和大家约好了，所以明天肯定不行了，不过，像明年呀，后年呀之类的，以后还有机会嘛……就当作是到那时候之前的一个期待吧。”


    “夏可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关系的……不过那样的话，明天可就挺麻烦的哦？电车估计会特别挤，搞不好还会和大家走散了之类的，说不定都顾不上看烟花了呢。”


    “……确实是这样呀。”


    我觉得要是我们五个人小心留意着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但也没办法断言肯定不会出什么状况。毕竟这在本地算是个大型活动，我想安保方面应该是做得挺到位的，但也可能会出现应付不过来的情况呀。


    特别是沈念、陆呈远同学、莫心怡同学他们，就像之前在泳池那次一样，被别人搭讪之类的可能性绝对不低。


    要是艾远在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可要是走散了的话，那可就没意义了呀。


    “……抱歉，就当我刚才说的话没说过吧。”


    “没关系吗？我刚才也有点说得过头了，不过大体上烟花大会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只要大家都小心留意着，应该就没事的，我觉得哦。”


    “应该是这样吧，不过我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太任性了呢。”


    和沈念相处的时光固然是最为重要的，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想轻视其他所有人，更不是非要把那个地方当作秘密不可。


    所以，果然还是按照沈念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做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暂且就按今天提前查看场地时定好的那样，把明天的集合地点告诉大家了……你真的觉得这样可以吗？”


    “嗯。抱歉啊，突然说些奇怪的话，给你添麻烦了。”


    “别在意啦。夏可你有时候挺任性的这点，我可是最清楚的呀。”


    “突然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了呀……我都已经克制住了呢。”


    “因为实际上就是这样呀，没办法嘛。特别是前些日子，比平常更爱往我怀里撒娇——”


    “周围有乘客呢，剩下的话等下了公交车再说，拜托了。”


    最后稍微经历了一下让人害羞的事儿，久违地出门的这个星期五，周末的第一个夜晚就要过去了。


    明天，星期六的烟花大会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况呢？


    只希望能一切顺利，开开心心地结束就好了。

 第95章 烟花大会之夜1

    第二天是星期六。天气虽说算不上让人心情舒畅的秋高气爽……天空有些阴沉，但没有下雨的可能性，烟花大会方面也已通过社交网络的官方账号宣布将按计划举行，预计会有众多游客前往会场附近。


    早晨，因为是休息日星期六的缘故，我比平时稍晚些从床上起身，往客厅走去，这时，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


    在厨房，系着围裙的沈念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正往杯子里倒着两人份的饮品——在夏可家，不知何时这已然成了熟悉的景象。


    “——夏可，早上好呀。你有点小懒床了呢。因为是休息日倒也没关系，不过熬夜可是失眠的源头，要适可而止哦。”


    “早上好，沈念。嗯，我会注意的。谢谢你的咖啡。”


    “那就好啦。总之，在吃早饭前先给你整理下睡乱的头发，坐那儿吧。”


    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就好像是早晨的亲密互动一般，沈念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梳子和发蜡，帮我整理头发。因为今天大家要一起出门，所以比平时更用心些。


    我向来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不过被沈念触碰却是另一回事。他那温柔的动作，还有他手上传来的光滑触感很是舒服，像这样任由沈念摆弄着，不知不觉心情变得舒畅，甚至开始犯困了。


    “嘻嘻，夏可，要是困了的话，再睡个回笼觉也可以哦？集合时间是傍晚呢，我也还能在这儿陪着你呀。”


    “不用了，要是就这么睡回笼觉的话，那让你帮我弄头发就没意义了……沈念你不也是，那个，相应地也需要做些准备吧？比如要穿的衣服之类的，有不少事呢。”


    “也是呢。毕竟是一年才有一次的烟花大会的日子呀，而且还有夏可你在，就更要好好准备了呢。”


    去年圣诞派对的时候也是如此，这种时候的沈念属于会好好打理自己仪表的类型，所以今天恐怕也会搭配一身适合烟花大会的装扮吧。


    上一次看到沈念穿新衣，还是暑假前那次回乡探亲之旅呢，不过像在节日之类场合穿的那种华丽款式的衣服，我倒是头一回见，所以作为他的女朋友，对于能看到他精心打扮后的样子，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啊，对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夏可你也试试穿上怎么样？虽说只是那个时候的旧衣服，有点不好意思，但好歹家里是有女士衣服的哦。”


    “啊？我吗？”


    “嗯。他都这么用心准备了，你总不会打算就穿着t恤、牛仔裤，再配双运动鞋去吧？对吧？”


    “……不，我本来想着随便穿穿就行——”


    “夏～可～？”


    “在呢。”


    毕竟是一年才一次的烟花大会，而且明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参加呢，所以沈念想两个人一起穿着新衣出门散步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


    ……不过，这衣服啊。虽说便宜的，如今在哪个服装店都比较容易看到了，但对于我这样，夏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t恤配短裤（偶尔穿牛仔裤），鞋子就穿旧凉鞋，打扮随意到不行的人来说，那玩意儿真的适合我吗？


    “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尽量把你打扮得好看些的。清爽的发型自不必说，还有漂亮的双眼皮、挺直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巴，还有毫无瑕疵的光洁肌肤。怎么样？这样就很完美了吧？”


    “除了发型之外，其他说的可都是整容才能达到的程度了呀，这样真的行吗？”


    “嘿嘿。除了发型之外是开玩笑啦，现在的夏可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哦。昨天也说过了，和去年圆鼓鼓的肚子以及上臂的赘肉比起来，现在可是紧致多了呢。”


    话虽如此，现在也只是好不容易才达到初中二三年级学生的标准体格程度而已，真要说的话，还是希望能再长高一点啊。


    ……能让沈念放心地把自己托付给我的那种程度就好了。


    “总之，夏可你今天也穿吧。啊，先别跟关他们其他人说哦。要打扮得帅帅的，给大家一个惊喜呢。”


    “我穿这衣服能有那么大的惊艳效果吗……不过，今天这事就交给沈念你负责了，我倒也无所谓啦。”


    “好，就这么定了。嘿嘿，让夏可穿这衣服这还是头一回呢，我都有点兴奋，想着要把你打扮成什么样了。啊，得赶紧跟妈妈说一声才行。”


    接下来估计有一阵子都得任由沈家母子俩摆布了，不过看着眼前开心地摆弄着手机，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给我搭配的沈念，我自然而然地就觉得“算了，这样也挺好”。


    好久没……这么说吧，就记忆所及，这几乎算是第一次去看烟花大会，确实挺让人期待的，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他的笑容呀。


    就这样，迅速吃完早饭之后，虽说有些仓促，但我还是和沈念一起在沈家换起了衣服。我还担心这样突然打扰到沈伯母不太好呢，不过沈伯母很热情地迎接了我。


    “呵呵呵，欢迎你来呀，夏可。这衣服之前一直在柜子里放着都快放旧了呢，终于能有女孩子穿上它了，阿姨我可太高兴了。这是当初给我买的，害羞得很，结果一次都没穿过呢。”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我抱着这件好像是沈伯母穿过的衣服，脸上带着和沈念一样开心的笑容。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就觉得果然父母和子女长得就是像啊。他们本人肯定没察觉到吧，像沈念和沈伯母，都是一脸朝气蓬勃地催着我试试这个、穿穿那个，那模样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


    我先是被领到了一楼客厅旁边的客房，在沈念换衣服之前，先从我的这边开始（换衣服）。


    “嗯……呐，海，真树的头发又稍微长了些呢，把刘海稍微修一下，还有后面的头发也稍微打理一下怎么样？那样会更显得清爽呢。”


    “是啊。现在还没到中午呢，要不稍微弄一下吧。真树，衣服先这样穿着就行，咱们到院子里去剪个头发吧。”


    本来只是想着稍微整理下衣服就行了，照这情况看来，似乎还得多花些时间了。


    ……话说回来，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虽然陆呈远他们另外三个人并没有特意发来什么消息，但毕竟包括我们在内，集合时间有可能会出现些许前后变动，所以我突然就有点在意了。


    “沈念，在剪头发之前，我能看一下手机吗？我想确认一下大家的情况。”


    “可以呀。那我也一起看看吧。”


    在沈伯母准备剪发用的剪刀、推子等工具的间隙，我们打开了平时五个人用来联络的聊天群组。


    大家的回复很快就回来了。


    “（夏可） 大家好呀。”


    “（艾远） 哟。”


    “（艾远） 怎么说呢，这打招呼的方式很有夏可的风格啊。”


    “（夏可） 是吗？ 开场打招呼基本不都是这样嘛。”


    “（莫心怡） 哎呀，很有委员长的风格呀。啊，你好呀。”


    “（陆呈远） 嘿嘿，哈喽～。夏可，已经和沈念在一起了吗？ 难道就在旁边呀？”


    “（沈念） 大家好呀。”


    “（夏可） 沈念，不用学我打招呼啦。”


    “（沈念） 嘿嘿。”


    “（艾远） 别秀恩爱了。”


    “（莫心怡） 别秀恩爱了。”


    “（陆呈远） 哎呀，别说别秀恩爱了啦！ 开个玩笑啦。”


    “（夏可） 不好意思呀。”


    “（夏可） 话说回来，今天是烟花大会呢，大家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吗？ 比如因为有事会稍微晚点，或者身体不太舒服之类的情况。”


    “（莫心怡） 我没事。陆呈远你呢？”


    “（陆呈远） 我精神好着呢。其他各位也都没变化吧？”


    “（艾远） 嗯。”


    “（沈念） 我也一样。”


    “（夏可） 我也是。那目前看来就是按计划进行咯。”


    总之，目前看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问题，看样子就会按计划在预定的时间集合了。


    按照昨天去踩点时的安排，集合地点应该是离公交站最近的夏可家……于是，沈念又给大家发了新消息。


    “（沈念） 那咱们就按计划在傍晚5点前在往常的车站集合哦。要是会迟到的话，跟夏可或者我联系一下就行啦。特别是陆呈远和莫心怡哦。你们俩也都准备好衣服了吧？”


    “（陆呈远） 嗯！ 我家妈妈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一定要我穿上呢。”


    “（莫心怡） 哎呀，她们俩都穿的话，我要是穿普通的便服就太格格不入了呀。”


    “……啊？”


    按照截至昨天的计划，本来是要去那个今天也依旧会举办活动的神庙祭典，然后顺便在那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五个人一起悠闲地观赏烟花的——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呀。


    暂且先结束和大家的对话，我看向了沈念这边。


    “沈念，那个……”


    “啊——那个……嗯。昨天半夜的时候，我稍微重新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去踩点的地方了，还是像平常那样在会场附近欣赏烟花比较好呢。……对不起呀，夏可。其实本来应该在你早上一醒来就告诉你的，只是早上那会儿还没完全确定下来呢。”


    “哎呀，一开始本来就是做好了要往人群里挤着去看的打算了，那样的话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问题……难道是，你在意我昨天说的话了，之类的原因？”


    “………嗯。”


    说着，沈念微微红了脸，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回到家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当时虽然那样说了，可其实我也，还是想和夏可你两个人去那个地方……吧。瞒着大家是有点不好意思啦，不过，被夏可你那样一说……我也是，那个，总之就是特别开心啦。”


    当时我也觉得自己那样有点太任性了，不过，看来我那份坦率的心意是好好地传达给沈念了呢。


    结果当时在那个地方待了大概30分钟左右，当然了，在那期间，也不是光看夜景就是了。


    光是回想起来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再加上周围氛围很好，我和沈念好像比平时更亲昵了……把当时留在记忆里的情形片段地说一说的话。


    “夏可，我和夜景，哪个更漂亮呀？”


    “……这儿没人，再稍微亲近一下也没关系哦。”


    诸如此类，可能是因为好久没外出约会了，彼此情绪都比较高涨的缘故，好像做了些挺暧昧的事儿呢。


    所以呀，要是今天把大家都带去那个地方的话，说实话，会勾起各种回忆，到时候哪还有心思看烟花呀。


    “不过，这样行吗？我虽然也是第一次去，不过这儿的烟花大会，应该会聚集挺多人的吧？我虽说已经稍微适应些了，可还是有可能会被那么多人弄得晕头转向的，而且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情况呢。”


    “关于这点，我已经好好想了应对的办法了，所以没关系的。……只是参加的人数会稍微变多一点哦。”


    “啊？除了我们5个人之外，难道是张海洋或者陈焕福他们之类的？”


    “不是啦。不是他们，是年纪更大些的人哦。当然了，也都是夏可你很熟悉的人呀。”


    “我熟悉的……这么说的话”


    说到认识我的长相，还能负责带领我们这5个高中生的人，我一时还想不出有谁符合这样的条件呢……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从玄关那边传来了“嘎吱”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回来了。真是的，难得有两个半月之后的休息日，为什么非得照顾弟弟不可呀……”


    “好啦，陆哥，你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是很期待能见到沈伯母和沈念的吧。”


    “不，我才没有那样——”


    “！ 这个声音是——”


    确实，这正是时隔两个半月再次听到的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都是我很熟悉的人呀。


    “哟，夏可。好久不见呀。”


    “你们好呀。听说有烟花大会，我就想着好久没和陆哥一起看了，就过来了。零次当然也一起来了哦。来，打个招呼呀。”


    “哥哥，你好呀。”


    “陆哥，霞姐。还有，连赵节也来了呀。”


    详细情况看来之后还得再打听打听了，不过感觉今天的烟花大会比预想的要更像个大家庭聚会了呢。

 第96章 烟花大会之夜2

    和陆哥这次见面，是自6月末陪他回沈家探亲之后的再次相见，算起来大概有3个月没见了，而这次见到的陆哥，看起来跟那时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感觉他的身形比之前印象里壮实了许多。原本的身高应该是没变化的，不过他现在脊背挺得笔直，过去因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而消瘦的身体如今也长了肌肉，就算和沈家的顶梁柱沈伯父站在一起比较，也丝毫不逊色呢。


    原本长长的头发被利落地剪掉了，给人一种十足的好青年的感觉。


    “陆哥，怎么说呢……感觉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真的呀。明明是大哥，3个月就变化这么大。说实话，怪别扭的。”


    “你们居然也这么说……哎呀，最近其他人也经常这么说呢。”


    面对我和沈念惊讶的样子，陆哥眼神闪躲，一边害羞着，一边用手挠着脸颊。


    外表虽然变得健壮了，不过内在还是老样子。温柔依旧的陆哥还在那里呢。


    “从回到外婆家之后一直到今天，我一直在爸爸手下不停地干活呢。早上4点多就起床，晚上也一直忙到很晚——陆哥，这样很帅哦，陆哥？”


    “小霞……不是，霞你也不用一个劲儿地夸我啦。不用这么反复夸我的。”


    “哎呀，没关系呀，反正这是事实嘛，说多少次都不过分呀。对吧，赵节你也这么觉得吧？”


    “嗯……嗯。”


    赵节只是瞥了陆哥一眼，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由于陆哥开始在霞姐的娘家“清水”工作的时日尚浅，虽说还不清楚赵节和陆哥的关系进展到了何种程度，但至少赵节不再像以前那样躲在霞姐和我的身后了，想必即便只是一点点，关系也在顺利地发展着吧。


    作为一个外人，我还多管闲事地去撮合他们俩，现在看来，姑且可以松口气了。


    “话说回来，陆哥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呀？虽说现在是休假，可从‘清水’到沈家这儿，距离可不近呢。”


    “前不久，虽然很突然，但我得到了今明两天的休假许可。老板娘……也就是霞姐的妈妈第一次批准我休假，然后我就和霞、赵节商量去哪儿玩，就在那时，刚好聊到了烟花大会的事儿。”


    “我小时候经常和陆哥一起玩儿，不过像烟花大会之类这种带有节日氛围的活动，我们好像还没一起去过呢。既然有两天假期，稍微出趟远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呀。就是这么个情况。赵节难得也很感兴趣呢。”


    “……嗯。而且，妈妈还说哥哥也在那边呢。”


    虽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逢，脑子还有些混乱，但我感觉总算渐渐理清楚了。


    原来是在商量如何度过这因机缘巧合突然得来的两天假期时，正好和我们一样聊到了烟花大会的话题，虽说算是出远门，但也可以顺便回沈家探亲，于是就决定这么办了，好像是这样的经过。


    ……原来如此。我感觉这下终于能明白沈念的想法了。


    “沈念，难道说，是因为陆哥的缘故……”


    “嗯。我收到霞姐发来的‘明天去你们那边玩儿’的消息，就想着‘那正好，难得的机会，不如和我们一起吧’，就发出了邀请。本来打算接下来再联系大家的，陆呈远和莫心怡他们都是人多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的那种孩子。当然，艾远也不会介意的。”


    有陆哥和霞姐在，万一遇到什么情况，能有靠得住的人一起行动的话，总归能让人安心些，而我们五个人里，也没有人会对此表示反对。虽说赵节在这儿，但想必陆呈远他们肯定会率先照顾好他的。


    “姐姐，咱们玩游戏吧，接着上次的继续。”


    “啊，嗯。我还在换衣服呢，换好后就玩一会儿吧。……陆哥，能用一下房间里的游戏机吗？”


    “啊，都说了可以随便用的人可是我呀。……话说回来，赵节和夏可相处得可真好啊……我也打算好好努力的，不过还差得远呢。”


    看着单手拿着掌上游戏机朝我这边走来的赵节，陆哥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赵节其实也有留意周围的情况，而且霞姐虽说也一起来了，但毕竟是来参加烟花大会的，我想迟早他会克服怕生的毛病，能正常和大家相处的。


    在那之后，沈念和沈伯父很快整理好了仪表，我这边则和陆哥、赵节一起，在烟花大会开始前的这段时间里三人一起玩游戏，陆哥和沈念则和中途加入的霞姐一起去穿衣服了。


    ——哎呀，这么说来，是朝着和陆哥正式订婚的方向发展了呀。


    ——是的。虽然父母认可这事好像还得再过些日子，不过他们也没有反对……嘿嘿。


    ——这不是挺好的嘛。我家哥哥虽然是那副样子，但要是能靠霞姐的力量让他变得更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可就太让人高兴了。


    ——呵呵，陆哥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个努力的人呢。话说回来，沈念那边怎么样呀？和夏可从那之后一直都挺顺利的吧？虽说在阿姨面前问这种事有点那啥了，不过你们已经那个了吗？


    ——嘻嘻，话说回来是怎么样呀，沈念？


    ——嗯？不是，那个，我们是在交往啦，而且我们还是高中生呢，所以，就是正常地……哎呀，怎么连妈妈你都跟着起哄呀！现在比起我的事，不是应该关心霞姐的情况嘛！霞，你那边怎么样呀！？


    ——哎呀，我们还完全没到那一步呢。现在赵节的事才是最优先的，那种事还完全得往后放放呢。沈念好像完全不一样呢。


    ——哼，这人可真缠人……


    大致上，我们留在了用隔扇隔开的这边，而全然不在意这些情况，沈念正在那边（似乎是）客厅里换衣服，里面十分喧闹……不对，是很热闹。


    话说回来，要是陆哥就这么和霞姐订婚、结婚的话，我忽然意识到，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得在旁边听着他们三个聊得热火朝天了。


    “……夏可，不好意思啊。我家里人太吵了。”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妈妈，好像挺有意思的呢。”


    现在在这儿的6个人，看样子会有很长时间的相处了。


    当然了，不是指朋友关系，而是从家人的那种意义上来说的。


    总之，因为陆哥他们三人这次要加入到我们这个圈子里来，所以我和沈念这边马上就联系了其他各位，正如沈念大致预想的那样，大家都表示“人多了也没什么问题”，很愉快地就同意了。


    唯一让人有些担心的，就是陆呈远对陆哥过去的行为还存有芥蒂这件事，不过，


    “（沈念）抱歉啊，陆呈远。好不容易的烟花大会，还把我家那个笨蛋哥哥也带来了。”


    “（陆呈远）不不，之前就已经清楚过去那件事是个误会了，陆哥也已经道过歉了。已经完全没关系了。”


    看样子，在陆哥搬家之前就存在了多年的隔阂，虽说只是暂时的，但似乎已经消除了。


    所以，关于这件事意外地很轻松就解决了，而现在，把我们聊天群里的话题全都抢走的，是要和陆哥、霞姐一起同行的赵节。


    “（陆呈远）啊~这个男孩子是谁呀。叫赵节是吧？好可爱呀！”


    “（陆呈远）是不好意思被拍照吗？脸都羞红了，还半遮着脸……我现在就想去沈念家里打扰一下呢！”


    “（艾远）喂，莫心怡，你在说什么呢？”


    “（莫心怡）哎呀，我想着反正你现在肯定在手机前‘呜呜呜’地闹别扭呢，那就先把这话说出来好了。”


    “（艾远）别乱说那种话啊……”


    “（沈念）本来是想好好拍张照的，结果他一发现用手机拍，就躲起来了。”


    “（莫心怡）哎呀，要是个怕生的男孩子，那就是这样的啦。现在虽然还很不自然，不过过段时间应该就会习惯了吧。”


    “（沈念）是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拍照，可就是很难拍出自然的表情呢。不过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就挺放松的。”


    “（艾远）这我也同意啊。和以前相比变化挺大的，其实他可以更自信些，挺直腰杆、挺起胸膛就好了呀。”


    “（陆呈远）？？这是什么意思呀？”


    “（陆呈远）啊，抱歉。是这么回事啊。”


    “（陆呈远）嗯。关于这点我可能也这么觉得呢！”


    “（夏可）大家到底在聊什么呀？难道是在随便议论和赵节一起入镜的我的事吗？”


    先不说在害羞地躲在我身后、露出生硬笑容的赵节旁边的我是什么情况，包括赵节的母亲霞姐在内，大家都对他表示欢迎，这让我很开心。


    这样一来，暂时应该可以平平安安地去欣赏烟花了——然而，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陆呈远又发来了新消息。


    “（陆呈远）抱歉啊，大家！说不定我会赶不上集合时间了。”


    “（沈念）嗯？陆呈远，怎么了呀？”


    “（陆呈远）在烟花大会开始前，我带洛基出去散步，就在那时，洛基好像被一只大蜜蜂蜇到鼻子了。”


    “（陆呈远）它本人看起来倒是和往常一样有精神，不过鼻子那一块儿肿得挺厉害的。你们看，就像这样。”


    看到随消息一起发来的洛基鼻子的特写照片，能发现被蜇的地方以及周围连嘴巴附近都肿起来了。


    它现在虽然看着有精神，但要是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定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现在最好马上带它去动物医院看看。


    我马上用手机查了一下最近的动物医院，可即便最近的那家，开车过去似乎也得花30分钟左右。虽说得看兽医的诊断情况，不过确实，根据具体情况，有可能会迟到呢。


    “（沈念）明白了。暂时先保持原来的集合时间不变，如果要迟到的话再联系我们。”


    “（陆呈远）嗯。要是迟到的话，我就让爸爸开车直接把我送到会场，到时候在那儿会合就行。”


    “（陆呈远）抱歉啊，大家。因为这个缘故，说不定会给大家添麻烦了。”


    “（夏可）没关系的。洛基也是陆呈远家里的一员呀，优先处理那边的事就行。”


    “（莫心怡）就是说没关系啦。”


    “（艾远）陆呈远，小心点儿呀。”


    虽然在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候，情况突然变得瞬息万变，但总之现在要冷静下来，一件一件地去应对，只盼着大家能一起开开心心地看烟花就好。


    在陆呈远陪着洛基前往动物医院之后，剩下的我们又确认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暂时先在最近的车站等着陆呈远到来，一直等到集合时间，如果看样子要迟到的话，那就和陆呈远采取在现场会合的方式，其余的人都先去坐电车。


    就这样，在忙乱之中，出发的时间转眼间就到了。


    “霞，差不多到时间了，准备好没？”


    “嗯。刚刚弄好呢。沈念，得好好让陆哥和夏可看看你可爱的样子呀。”


    “大哥其实怎样都行啦，不过，算了，就当特殊情况吧。”


    说着，从打开的隔扇缝隙间，整理好适合去看烟花大会的仪容的沈念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感受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很帅气，很可爱，是只属于我的男朋友。


    然而，当时我脑海里只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个……这次我基本都交给霞姐和阿姨帮忙打理了，怎么样，还行吗？”


    “啊~……嗯。那个……”


    这衣服选用的是材质颜色比较淡雅、不会过于艳丽的布料，上面还点缀着绣球花、牵牛花之类图案。头发挽到了脑后，在发髻处作为点缀，佩戴着之前我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蓝色花朵样式的饰品。


    发饰原本是搭配他去年穿的圣诞礼服的，不过像这样实际看到她戴上后，我发现即便搭配这样的服装，也没有违和感。


    “好了，这里就交给两位年轻人吧，我们先去玄关那边了哦。赵节、陆哥，咱们走吧。”


    “？……嗯，知道了。”


    “啊。……夏可，我们慢慢走，你后面跟上就行。”


    “嘻嘻。那我这个电灯泡也去买点明天要用的东西好了。沈念，就拜托你和夏可一起把家里门窗关好哦。”


    “别……不用这么多此一举啦……”


    沈念红着脸反驳着，其他人就像是要躲开他似的，匆匆忙忙地从沈家出去了。


    转眼间，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留在客厅里了。


    “……总之，先把门窗关好再说吧。一楼也就是客厅的窗户和侧门之类的地方吧？”


    “嗯。我去把二楼的门窗关好……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先问一下哦。”


    “……嗯。”


    “夏可，我今天怎么样呀？可爱吗？有没有让你心动呢？”


    “嗯，很可爱，也很帅气……还有就是，那个……”


    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俩没有别人了，可即便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害羞，于是我慢慢地凑到沈念耳边小声说道。


    （很性感，说实话，挺让人心动的……应该这么说吧）


    “夏可你好色哦……嘿嘿，不过，很坦诚，非常好呢。真树你穿这衣服也特别合身哦，很帅呢。”


    “哪里哪里……嘿嘿。”


    虽说第一次去看烟花大会也挺让人期待的，但就算假设烟花大会取消了，我的心里也已经差不多满足了。

 第97章 烟花大会之夜3

    和海一起把要做的事妥妥地完成之后，我们朝着集合地点——最近的车站广场走去。


    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傍晚17点。距离烟花燃放的19点还有不少时间，但这是为了尽量避开即将到来的高峰拥堵而采取的措施。出于同样的原因，返程时也计划稍微推迟一点，打算在会场附近一边游玩一边打发时间。


    途中与沈念他们会合了，慢悠悠地走到车站后，艾远和莫心怡好像早来了一会儿，一看到我们的身影就挥起了手。


    “哟，夏可，沈念。时间刚刚好呀。”


    “哈喽，夏可。”


    艾远穿着t恤搭配牛仔裤这样休闲的便装，而莫心怡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和沈念一样穿着那种衣服。是淡淡的绿色，让人感觉很清爽。


    还有，像往常一样，那些轻松的玩笑话就略过不提了。


    “让你们久等了，两位。……话说回来，陆呈远好像还是要迟到的样子啊。”


    “嗯。刚才我也给陆呈远打了电话，果然好像要迟到，所以让我们先过去呢。洛基那边没什么大碍，总之暂时可以放心了。”


    其实在出发前不久，我就收到了陆呈远发来的消息：“对不起呀。因为是周六，动物医院人超多的，看来还是要迟到了。”所以我们不等陆呈远到了，就由现在的这些成员这样直接去坐电车了。


    虽说艾远和莫心怡跟陆他们是初次见面，但两人凭借自身出众的沟通能力，转眼间就和大家熟络起来了。容易害羞的赵节，要么躲在霞姐身后，要么在霞姐不在的情况下躲在我身后不离开，不过即便如此，被问到问题时也能好好地回答。


    ……果然和我差别很大啊。


    电车里，大概是很多人和我们有着同样想法的缘故，挺拥挤的，座位基本都没空着。除了沈念和陆呈远之外，还有穿着衣服的其他人，到处都能听到关于今天烟花的话题。


    “人越来越多了啊……霞，这儿刚好有一个空位，赵节你和霞一起坐吧。我站在前面就行。”


    “嗯，谢谢。赵节，来，这边。”


    “……我就这么站着好了。”


    “哎呀，还挺逞强的呢。不过，就这么站着会挤得满满当当的，赵节你还是过来坐吧。不然的话，哥哥姐姐们会因为太挤了而难受的。”


    “赵节，如果能答应这个请求的话，那个，作为叔叔……之类的角色，真的会很高兴呢。”


    “噗……！啊，大哥你把自己说成叔……叔叔了……”


    “呃……沈念，你这家伙……”


    因为陆哥这意想不到的发言，沈念忍不住笑了出来。


    从年龄上来说，毕竟还处于20多岁后半段，在我看来，陆哥还是“哥哥”的感觉，不过在赵节看来，恐怕就已经是“叔叔”了吧。


    我虽然也尽量忍着，但受沈念的影响，也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确切地说，是实在憋不住了，笑了一下。


    “夏可，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呢……”


    “对，对不起。我知道您挺辛苦的，不过这话太突然了，所以就……”


    “话说回来，陆哥你都已经27、28了吧？那样的话，已经就是大叔了呀。虽说说是20多岁后半段听着好听些，但说白了就是奔三的人了啊。”


    “莫心怡，你这家伙……不过，确实我们再过10年也就变成那样了啊。小学的时候还觉得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儿呢。”


    “是呀～？再进一步说，我生下赵节这孩子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时候呢，成为‘大人’那可是更早之前的事儿了。都不用等10年之后呢。”


    和陆哥同岁、27岁，已经历结婚、生子、离婚的霞姐这么一说，就特别有说服力。


    我们现在17岁，等各自迎来明年的生日就18岁了，从法律上来说那就会被当作成年人对待了。也会有人高中一毕业就开始工作，那样的话就完全是个成年人了。


    我再次看向霞姐，以及乖巧地坐在她膝盖上的赵节。


    再过个五六年，我们也会到霞姐生赵节时的年龄了……也就是说，我和沈念说不定也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像霞姐那样有自己的孩子呢。


    “？怎么了，夏可？一直盯着我们看……啊，不行哦，夏可，你有沈念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呢，可不能光盯着我这样的阿姨看呀。”


    “不是的，我没什么……呀！？”


    “？姐姐，怎么了？”


    “啊！？啊，没，没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侧腹部传来一阵像被狠狠拧了一下的剧痛，但在电车里又没办法大声喊出来，所以只能拼命忍着。


    在旁边抱着我胳膊的沈念向我投来了锐利的目光。


    “……夏可？”


    “是、是误会啦。确实刚才是看着霞姐在发呆，不过不是在想霞姐的事儿，而是在想沈念你的事儿，想着在不远的将来，沈念你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吗之类的。”


    “我会……那个……”


    沈念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向霞姐，然后又转向赵节那边。


    过了一会儿，沈念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


    与此同时，刚才那个部位又被狠狠地拧了一下。


    “疼……！”


    “真是的，夏可你个笨蛋。在这种地方别想些多余的事儿呀。”


    “对、对不起。不过，在电车上安安静静的时候，脑子总会想东想西的，不知不觉就会想些多余的事儿了。”


    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是相似的人，所以虽然反应不同，但大致上会想象到同样的事。


    虽说这还是稍微有点遥远以后的事，不过我和沈念所期望的未来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改变的。当然，我们打算努力避免完全重走霞姐走过的路。


    “倒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不过，那种事还是下次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想吧。”


    “是啊……我真的太不会察言观色了，实在抱歉。”


    “哎呀，只要你能明白就好啦。……还有，大家，拜托了，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们呀。”


    沈念害羞地垂下眼睛，把视线移开后，映入眼帘的是脸上挂着坏笑的霞姐，还有一副“又这样了呀”的无奈模样、看着我们叹气的莫心怡、艾远以及陆哥三人，还有睁大眼睛、一脸懵懂的赵节。


    “哎呀呀，照这情形，说不定这两人会比想象中更快加入‘大人’的行列呢。顺便说一下，‘清水’（注：可能是霞姐相关的场所名）也可以用作举办结婚喜宴的场地哦，到时候还请多多关照呀。”


    “……我已经是‘清水’的人了，关于这方面我就无可奉告了。”


    “‘你们在电车里安静点’”


    “？姐姐，你没事吧？”


    “啊，嗯。谢谢你，赵节能站在我这边。”


    “？？”


    我一边摸着一脸疑惑地歪着头的赵节的脑袋，我们乘坐的电车正顺利地朝着举办烟花大会的会场附近的车站驶去。


    随着电车逐渐接近目的车站，对于乘客数量会不断增多这一点，我心里大致是有预想的，可当电车抵达下车车站的时候，从站台到入口处，已经满满当当全是人，几乎都要挤爆了。


    在我的记忆里，平时在这个车站下车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实际来参加这边的烟花大会，可这拥挤程度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好了，大家先下车吧。我和艾远先出去，其他人马上跟在后面，千万可别走散了啊。”


    “赵节就由妈妈和姐姐们围着一起走哦。夏可，不好意思呀，麻烦你在最后面，拜托了。”


    “好的。总之，我会尽力一开始就不被落下的。”


    电车车门打开的瞬间，我们就像被汹涌的人潮形成的大浪强制从车内推到了站台上一样。和周围人相比，身材格外魁梧的陆哥和艾远在前面慢慢走着，紧接着霞姐、沈念、莫心怡围着赵节站着，而我就站在他们后面。


    在能听到车站工作人员提醒大家注意脚下、慢慢行走的广播声中，我们暂且朝着检票口缓缓前进。


    “——啊！”


    大家一起走着的时候，我突然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差点一个踉跄朝前摔倒。老师在课堂上讲集体行动的时候，总是反复叮嘱不要慌乱、不要催促前面的人，要慢慢走，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还挺难的。


    我暂且用力稳住双脚和腰部，尽量不让眼前的沈念受伤。


    “——夏可，你没事吧？要是有点站不稳的话，靠着我也没关系哦。”


    “嗯。不过，就这点情况我还行，沈念你先顾着赵节那边吧。”


    “明白。不过，为了暂时不被挤散，咱们还是先紧紧地握着手吧。”


    “也是呢。……不好意思啊，我手上都出汗了。”


    “呵呵，没关系的。夏可你这样，我都已经习惯了。”


    总之，为了不和沈念走散，我们像恋人牵手那样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


    人实在太多了，我都感觉快被挤得晕头转向了，于是我盯着能看到的沈念的后脖颈，想借此让自己分散下注意力。照这情形，估计过后又要被念叨了，不过在离开这个地方之前，希望他能暂且原谅我这举动吧。


    我们随着前往车站检票口的人流缓缓前行，大家紧紧地靠在一起稳步前进，花了几分钟时间，终于走出了检票口，从拥挤不堪的队伍中解脱出来了。


    从那儿再走了几分钟后，我们总算到达目的地了。


    “距离烟花燃放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人就已经这么多了啊……”


    “去年因为天气之类的诸多原因没举办呀。很多人都盼着这次活动呢，所以变成这样的热闹场面也正常吧？莫心怡你前年也去过吧？”


    “和前男友一起去的呢。不过那先不说，我查了一下，感觉这次赞助的公司之类的也增加了不少，规模肯定比那时候更大了，我是这么觉得的。”


    一看，沿着河边的道路对面排着一长溜的摊位，而且在烟花即将燃放的对岸好像还搭建了类似临时舞台的东西，时不时能听到音乐声，估计是哪个乐队正在演奏呢。


    和昨天在神庙举办的祭典相比，这边感觉像是整个城镇、市区共同举办的一场大型活动。


    嗯，不过相对来说，我还是更喜欢前者那种氛围。


    “妈妈，我肚子饿了。”


    “！啊，这么说来也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呢。难得来一趟，大家在烟花燃放之前先填饱肚子吧。钱由我和陆哥来出，吃的、喝的、甜品什么的，大家随便买就行。”


    “哦，不愧是霞姐，真大方呀。不过，这样好吗？我这体格吃得多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其他人估计也挺能吃的哦？”


    就像艾远说的那样，包括还没到这儿的陆呈远在内，我们都是些不太在意旁人目光、挺能吃的孩子。有其他人看着的时候我们会适当地克制一下，不过在这儿没那样的人，那可就没什么顾虑了。


    然而，霞姐和陆哥很自然地就从钱包里拿出了500元的钞票。


    “不用客气，为了今天可是好好准备了钱的哦。是吧，陆哥？”


    “嗯。而且，让在这儿靠不多的零花钱或者打工挣的钱来应付开销的高中生掏钱，那也不合适呀。……别担心，之前一直没休息地工作了一段时间，钱已经攒得足够了，没什么问题。”


    “……大哥你倒是挺会做好人呀，平时都不怎么为我做这些呢。”


    “那是因为我都没听你求过我呀。平时和你都合不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倒也省心了。”


    “哼。”


    “哎呀，沈念和陆哥你们俩先消消气……”


    一边介入到依然吵吵闹闹的兄弟之间进行调解，一边分工去购买饮料、食物等，然后打算在会场里配套设置的饮食区吃东西。


    要购买的饮料数量按照陆哥、霞姐（还有赵节）的人数来准备，食物方面则分成我和沈念、艾远和莫心怡两组，分别去小吃摊前排队购买。


    “夏可，走吧。”


    “嗯。”


    我们把再次集合的地点定在了饮食区入口的立牌前，我和沈念跟大家暂时分别后，朝着小吃摊林立的区域走去。


    从昨天吃过的炒面、章鱼烧、烤鱿鱼等活动上常见的美食，到炸鸡块、牛肉串、土耳其烤肉，还有其他甜品等等，真的是各种各样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每家店都飘出诱人的香味，说实话，都不知道该选哪家好了。


    而且，每家店基本上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夏可，吃什么好呢？难得大哥请客，咱们买点特别贵的尝尝呗。看，那边卖的黑毛和牛a5等级的牛肋串之类的。”


    “不愧是哥哥，真不客气呀……那我就选旁边那个霜降牛肉串，一根100元的那种。”


    “哎呀，你这比我还不客气呢。”


    “开玩笑的啦。赵节也在呢，咱们选些吃着方便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吧。”


    “也是呢。”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先去卖土耳其烤肉三明治的小吃摊前排队。按活动价格来说，虽然价格不算便宜，但看了照片，肉和蔬菜都给得很足，光这一个份量就挺够的。现在这么拥挤，要是排队的时候烟花放起来可就糟了，所以在这家店把吃的一次性买齐应该比较好。


    “话说回来，人可真多呀。昨天来踩点的时候那种氛围我挺喜欢的，这边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呢。”


    “嗯，人确实很多，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么多人，活动才能办得起来呀。”


    在小吃摊前排队的时候，大致看了看周围，会场里大多数人都笑得挺开心的。不光是期待今天的烟花，还有和好久不见的朋友聚在一起聊聊彼此的近况，或者像我们这样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闲聊几句。


    人多确实不太习惯，不过待在这种氛围里感觉还挺不错的。其实在坐满人的电车上往会场来的时候，说实话我都有点后悔了……但不知怎么的，现在感觉会场里有一种氛围，把大家都包裹在其中了。


    虽然计划临时有变，但这样一来也有了全新的体验，结果说不定还挺好的呢。


    “沈念，谢谢你呀。多亏你顺着我的任性，这也会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呢。”


    “是吗？嘿嘿，那就好啦。”


    “沈念，你都完全染上我的口头禅了呀。”


    “哼哼，哎呀，毕竟一直在一起嘛。我可是很容易受别人影响的男孩子呢。”


    “这话可不像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台词呀……”


    和其他人一样，我们一边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互相打趣，一边等着轮到自己。没过多久，就轮到我们了。


    我们先点了够所有人吃的三明治，又点了看着挺不错的配菜，比如一口大小的鸡肉篮，然后接着去等餐的队伍那边排队。


    点餐就花了20到30分钟，而实际拿到商品又等了十几分钟。


    人多拥挤的话等待是在所难免的事，不过光这样等也挺让人疲惫的。据说在国内屈指可数的主题公园里，等待时间还要多出一位数呢，光想想都觉得可怕。


    “给，这是夏可你的那份。小心拿着，别把里面的东西弄乱了哦。”


    “明白。那咱们回集合地点吧。”


    我们马上发了带照片的消息，告知大家已经买到食物了，然后各自拿着东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朝着作为标志的那块看板快步走去。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借过一下——”我们一边小声说着，偶尔遇到露出不耐烦表情的人，就一个劲儿地不停点头，满脸歉意地请人家让一下路。


    虽说刚刚还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但虽说这都是为了之后大家能开开心心地一起吃饭，可像这样一直要留意着不认识的人，对于一直以来尽量避免和别人接触的我来说，似乎还需要再多锻炼锻炼才行呢。


    虽说距离烟花燃放还有30分钟，不过我可能已经开始有点累了。


    “……沈念，话说回来，其他人都已经买完东西了吗？我觉得赶得上烟花开始之前，不过也挺担心陆呈远的——”


    “…………”


    “？沈念？怎么了——”


    为了确认其他组的情况，我扭头看向走在我旁边的沈念。


    因为没有回应，我还想着说不定沈念也有点累了呢。


    “——啊，咦？”


    等我回过神来，刚才还在身边的沈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然后，一幅我从没见过的景象出现在我眼前。当然，我确实还在会场内，可刚才在买食物的小吃摊那儿还勉强能看到的作为标志的那块看板现在看不到了，就连另一个大致的标志物——对岸的临时舞台的位置，看上去也偏移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咦？难道我是走丢了，还是……？”


    因为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没和沈念牵着手，看样子我是彻彻底底地迷路了呀。

 第98章 烟花大会之夜4

    因为人太多了，总之一直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别迷路，神经都紧绷着，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陷入了迷路的状况。


    出于谨慎，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而附近依旧看不到沈念的踪影。看样子，在稀里糊涂跟着人流走的时候，已经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去了。


    平常我可不是路痴，就算再累，要是眼前的风景不一样了，在变成这样之前应该就能发觉的，可我本来身高就比平均水平矮，又被这么多人围着，居然意外地没发现走错了。


    突然变得孤零零的，心里确实有些没底，但也没必要慌张。


    不管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多拥挤，手机信号理所当然是良好的，而且出门前我已经把电充得满满的了，所以也不用担心走到半路手机没电的窘况。


    我先是一下子溜进了一眼就能看到的摊位与摊位之间那狭小的空隙里，喘了口气，然后马上启动了手机应用程序。


    “（夏可）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沈念）夏可，你现在在哪儿？”


    “（沈念）笨蛋。哎呀，我之前就叫你牵着我的手呀。”


    “（夏可）抱歉啊。本来以为已经很小心了呢，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艾远）哎呀，沈念，你先冷静一下嘛。虽说说是迷路了，也就是稍微走散了而已。手机也能打通，很快就能找到的啦。”


    “（莫心怡）那么，迷路的夏可同学（17岁）现在在哪儿呢？能不能跟姐姐们说说呀？”


    “（夏可）呃……”


    我暂且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试着找找有没有能当作标记的东西。


    首先，最显眼的对岸那边的户外临时舞台，从我的位置看是在比较靠右的地方。然后，就是我现在藏身的这块地方的两个摊位了，这边的摊位是卖刨冰、冰淇淋之类冷饮的，另一个则是售卖酒类和下酒菜之类的。


    要是能再找出些更有特点的东西就好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人变得越来越多了，而且要是在这里晃来晃去的话，好像更容易迷路，所以暂且就待在这儿不动了。


    “（沈念）从夏可那边看，右手边有临时舞台……这么说来，感觉是被挤到稍微靠西侧的入口那边去了呀。”


    “（莫心怡）看上去好像是这么回事呢。虽然还不至于知道店铺的名字，不过，稍微找找应该就能找到了吧。”


    “（艾远）夏可，你先在那儿等着啊。我们分头去找找看。”


    “（夏可）抱歉啊，因为我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夏可）话说回来，大家已经汇合了吗？”


    “（沈念）嗯。我本来想追上去的，可一转眼就在人群里找不到你了，所以就想着先回到大家那儿去再说。”


    “（沈念）夏可，之后我们再集合哦。”


    “（夏可）好的。”


    照这情形，待会儿估计要在沈念被说教一番了，不过反过来说，这也说明沈念很担心我呢，所以这会儿也只能乖乖接受，好好反省了。


    ……果然不该去做自己不熟悉的事儿啊。


    暂且现在就等着大家来接我吧，我又朝四周看了看，想看看能不能发现谁的身影。


    “……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里没底了。”


    从大家开始找我到现在也就才过了几分钟而已，可像这样一个人待着，就感觉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


    和沈念成为恋人之后，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几乎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所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以往光是和沈念聊聊天、一起玩玩游戏，时间就转眼间过去了，可现在这几分钟，感觉就像过了30分钟甚至1个小时那么漫长。


    直到去年的这个时候，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应该才是常态啊……仅仅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居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那个，不好意思～。你待在那儿有点碍事，能请你让一下吗？”


    “！啊，抱歉。我马上就走……”


    我正为了驱散孤独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呢，一个脸色不太好的店员抱着个大纸箱从我的身旁走过。


    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从这个“安全地带”挪地方了，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我光傻站着估计挺碍事的。我是想挪动一下，可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人流走也不太好——。


    照这样下去可不行，要不暂且去排到某个店铺的队尾，再买点什么东西吧……正这么想着，有人从背后轻轻戳了戳我的肩膀。


    “——找到了。哎呀，真是的，净让我担心了。”


    “啊，抱歉——”


    怀着松了一口气的心情转过身去，便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她脸上带着既无奈又安心的微笑。


    “没事吧，委员长？难道说，我是第一个找到你的？”


    “莫心怡同学”


    想必大家都在这附近地毯式地搜寻我呢，不过第一个找到我这儿的，不是沈念，在我看来是个挺意外的存在。


    “委员长，这可不行呀。得像约好的那样，好好地缩在店铺和店铺之间才行呀。好不容易找到这儿却没看到你，我都忍不住小声抱怨了句‘那家伙真是的……’呢。”


    “因为店员说我碍事……话说回来，莫心怡同学是一个人来的吗？”


    “一开始是和艾远那家伙一起的，不过那家伙身材壮实，和他一起就得挤开人群才能往前走，太麻烦了，结果我就一个人利落地穿过来了。嘛，在我们五个人当中，我可是最习惯在人群里穿梭的了。”


    和沈念、陆呈远同学比起来，莫心怡同学身材娇小纤细，即便如此，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能找到我这儿，想必也是很不容易的吧。


    虽然她本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从她迅速整理头发和衣服的动作也能看出来这一点。


    “这样啊……总之给你添麻烦了。”


    “真的是呢。不过，我想着要是在这人群里有人迷路的话，说不定就是委员长你了，所以从我的角度来说，就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啦。总之，得赶紧跟大家说已经找到你了。”


    “是啊。沈念肯定也很担心呢。”


    “就是这么回事。”


    很快，莫心怡同学就发消息告知大家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附上了一张我两手拿着东西傻站着的照片。


    “（莫心怡）已找到。”


    “（夏可）不好意思，已经平安被找到了。”


    “（沈念）太好了。”


    “（沈念）现在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


    “（艾远）哟，没想到这么快呀。我还稍微有点着急了呢，好在烟花燃放之前找到了，真是太好了。”


    “（莫心怡）总之我马上把他带回去，大家先回原来的地方吧。沈念，你不用特意过来了，把这事跟哥哥和霞姐她们说一下就行。”


    “（沈念）……知道了。”


    “（沈念）总之，现在就交给你吧。夏可，你可别随便离开莫心怡身边哦。”


    “（夏可）明白。”


    这话就好像是对小孩子说的一样，不过实际上，我确实像个小孩子一样迷路了，所以我强忍着难为情的感觉，这会儿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那，赶紧回去吧。……没办法呀，我会牢牢抓着你的哦。”


    “……那就拜托你了。”


    结果因为后来又在刚才排队的那家店额外买了饮料，两手又被东西占满了，于是空着手的莫心怡同学就抓住了我衣服的袖子。


    莫心怡同学毫不客气地紧紧抓住袖子，用力地拽着，而我则紧紧跟着她，总之就是跟在后面……莫心怡同学和我本应该是同级生，可不知怎么的，唯独这会儿感觉就像是没什么出息的妹妹（我）和照顾妹妹的热心姐姐（莫心怡同学）一样。


    “……委员长，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呢。就像前不久班级对抗赛的时候也是这样，你打算什么时候好好地还我呀？”


    “呃……我刚买了珍珠奶茶，你要吗？”


    “不要。我又不渴，而且珍珠奶茶都已经不怎么流行了呢。”


    自从去年冬天在家庭餐厅那件事之后，我和莫心怡同学也渐渐能说上话了，不过很多时候都是我承蒙她照顾。


    大概一开始我们彼此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升上二年级分到不同班级之后，原本以为会渐渐疏远的，没想到现在成了朋友，还能像这样在休息日一起出来走走，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挺意外的。


    即便现在这个瞬间也是如此，一直承蒙她照顾，心里总归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心里也想着要是自己这边也能帮帮她就好了。


    说到还人情……最近能想到的还是“那件事”。


    “……莫心怡同学，那个，我当然是打算好好还你人情的，不过运动会那次的事，果然还是不算数的哦。”


    “咦～？没关系呀，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虽说开玩笑说是约会，但也不过就是两个人一起出去玩玩而已呀，就是作为朋友出去玩玩。还是说，你都已经有个帅气的男朋友了，还稍微有点在意我这边的情况呀？”


    “不是，没有那回事啦。”


    “这地方还不肯含糊其辞呀。哎呀，在奇怪的地方倒是意外地干脆呢，还挺符合委员长你的风格的呢。”


    虽然还是搞不清楚她的真实想法，不过看样子，对于两人一起出去这件事，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心呢。


    按我个人的感觉来说，邀请异性去约会（？），那应该是对对方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才会做的事……可这样一来，就和莫心怡同学平时公开说的话产生矛盾了。


    要说莫心怡同学喜欢的类型，就身边的人来讲，是像学生会的孙良同学那样的男生吧。有着不输偶像的容貌，运动能力又强，人品也很好。说白了，和沈念完全是相反的类型。


    所以，当她那时问我“不去约会吗？”的时候，我在惊讶的同时，也特别困惑。


    为什么是我呢？而且，为什么要特意在我和海在一起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来邀请我呢？


    以莫心怡同学的性格，她应该很清楚我不会轻易答应，还有旁边的沈念也会表示不满的呀。


    ……女孩子心里想的事，果然对我来说还是太难懂了。


    “哎呀，这个话题下次再说吧，现在暂且先和大家汇合。再走一会儿就能回到集合地点了。”


    “……嗯。要是可以的话，真希望就当没聊过这个话题呢。”


    “嗯～，我个人倒是还想再坚持一下呢。毕竟我可是个不轻易放弃的人呀。”


    “那孙良同学的事也一样吗？”


    “那可能有点难……不，不过我也还没放弃呢。和沈念呀、陆呈远他们不一样，我可是个多情的女子呢。”


    “真是没节操啊，真是的……不过，倒也挺符合莫心怡同学你的风格呢。”


    就这样一边闲聊着，我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莫心怡同学。


    虽说我这么说有点自高自大了，不过就像沈念和陆呈远同学说的那样，我也觉得莫心怡同学挺可爱的。这几个月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下来，我发现她意外地很会照顾人，也明白沈念和陆呈远同学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了。


    然而，这和那毕竟是两码事。虽然有时候也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可我并不想把周末、节假日这些宝贵的休息时间分给除沈念之外的男孩子。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夏可，是属于沈念的。只要没什么特别的情况，沈念永远是最优先的，只要他有一点点不开心，我就打算尽量什么都不做。


    就算沈念万一同意了……不，以爱吃醋的沈念的性格来说，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吧。


    “好了，别聊那些了，赶紧走吧。我都有点饿了呢。”


    “喂……别拽得那么用力呀，我会好好跟着的。”


    “迷路的人基本都这么说。”


    可是，之前一直没对我表现出特别好感的莫心怡同学，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虽然感觉现在就算问了也会被她敷衍过去，可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呢？

 第99章 烟花大会之夜5

    之后，被莫心怡拉着走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回到了一个感觉有些眼熟的地方。


    倒也不是在像迷宫一样的地方徘徊，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了，不过看到视野前方大家的身影时，我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哟，终于回来了啊。喂，夏可、莫心怡，这边这边。”


    艾远率先发现了我们，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挥着手，同样在找我们后回来的大家，视线也都朝我们两人这边转了过来。


    “夏可。”


    在烟花燃放前总算赶回来的我这边，沈念一脸担心地立刻跑了过来。像是要确认我的存在一样，摸了摸我的脸颊和头发，这才终于像是放下心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莫心怡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下子甩开了一直握着的衣服袖子，对我说道：


    “笨蛋。真是的，可让我担心坏了。”


    “嗯。真的对不起。下次我会更加小心，多留意着沈念这边的。”


    “……今天接下来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这有点……那比如说上厕所之类的情况呢？”


    “我会陪你到附近的。”


    “……好的。”


    虽说这次是因为我的疏忽才弄成这样，但沈念已经完全进入了过度保护模式，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


    这样一来，今后一段时间里，要是有机会出门的话，可能都会是这样的状态了。大家投来的关切目光已经让我挺不好意思的了，不过现在总归要优先考虑沈念的心情，所以我虽然察觉到自己脸颊在发烫，但也只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的情况了。


    后来，在我走丢的那段时间里，原本预计稍后过来的两个人也已经和大家会合了，看准沈念的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下来后，便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晚上好啊，夏可。第一次来看烟花大会就遇到这样的状况，挺倒霉的呢。没什么事吧？”


    “抱歉让您担心了，陆呈远。陆呈远您也赶上看烟花了，真是太好了。……啊，对了，这边这位是我爸爸。大概，之前没见过面吧？”


    “好像是呢。生日会的时候，还有给艾远加油助威的时候，好像最后都因为工作没能好好认识一下……您好，我叫夏可。那个……”


    “我叫陆尔。听我儿子说起过您呢。好像一直以来你们相处得都挺融洽的，非常感谢您呀。称呼的话……叫‘叔叔’也行，直接叫名字也没关系的。”


    “……那我就称呼您陆伯父吧。”


    沈念和莫心怡好像都是称呼“叔叔”，不过我跟着这么叫总感觉有点别扭，所以就跟对刘丽一样，对陆先生也直接称呼名字了。


    虽然这是第一次实际见面，但比起看照片时留下的印象，他身材挺修长的，身高和刘丽差不多……不过刘丽的身高有一米七多，所以从体型上来说，他应该算是标准身材那一类的吧。


    包括我父亲在内，陆哥、沈伯父，还有艾远也是，我身边的男士几乎都是个子很高、体格很棒的人，所以看着陆先生，不知为何就有一种亲切感。


    看照片的时候感觉他有点三七分的发型，现在却是清爽的短发了，和我之前模糊的印象不太一样，实在抱歉，但他确实是浑身透着一种“公务员”的气质呢。


    当然，是那种好的感觉。


    “话说爸爸，真的就这么回去了呀？好不容易来一趟，稍微一起看看烟花再走吧。”


    “其实我也挺想的，不过绘里在家准备好晚饭等着我呢。我刚刚也确认了一下，回去真的不用人来接是吧？”


    “啊，嗯。难得来一趟，我想和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回去呢。回去的时候我会好好联系的，你也跟妈妈说一声呀。”


    “知道了。……各位，实在抱歉，这段时间还请多多关照我儿子啊。”


    在向我们所有人郑重地鞠躬之后，陆伯父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会场。考虑到陆呈远和刘丽母子俩的性格，我觉得陆伯父或许也有相似的地方……就像他的外表和言行举止所展现的那样，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似乎渗透在举手投足之间。


    作为陆呈远的父亲，容貌自然是很端正的，不过外表也算不上年轻，与年龄相符，岁月在脸上隐隐刻画出了些许皱纹之类的痕迹。


    “夏可，感觉怎么样呀？对初次见面的陆叔叔有什么感想？”


    “怎么说呢……看照片的时候感觉是那种更温和的印象，不过实际一聊，感觉还挺严肃的，有点意外……可能是这样吧。不过，他对我们也特别有礼貌，那种温和的感觉还是能体会到的……哎呀，抱歉啊，陆呈远就在这儿呢，我却这么自顾自地说着。”


    “嗯嗯，别在意啦。我爸爸在家的时候更温和，还会开玩笑什么的呢，只是面对很多初次见面的人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就变成那样了。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其实他挺认生的呢。”


    “对对。和刘丽一样呢。”


    “哼～。我可是已经好好克服认生这个毛病了哦。沈念你真坏～”


    话虽如此，能明白陆伯父给人第一印象如此的原因也挺好的。初次见面就会变得拘谨，说话方式和待人接物都会让人感觉不太好接近，我自己也是这样，所以特别能理解。


    我的父亲夏树、沈念的父亲沈伯父，还有陆呈远的父亲陆伯父——这三个人虽然属于不同类型，但不知为何，感觉陆伯父并不像外人。


    先不说长相，体格和性格方面倒是有挺多共同点的，说不定等我上了年纪，他就是我最容易想象到的未来自己的样子呢。


    “大家～！我已经占到够咱们所有人坐的位置了，咱们边看烟花边填饱肚子吧～！刘丽阿姨，也别客气，到这边来呀～！”


    “啊，好的～！来，大家也快点去霞姐那边吧。今天因为洛基的事，中午也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呢。”


    “是啊。夏可，把走丢的事儿忘了吧，接下来咱们就尽情享受吧？一起吃好吃的、喝点东西，再看看烟花，刚才那些事儿肯定一下子就抛到脑后了。”


    “嗯。……谢谢你，沈念。”


    “呵呵，不客气呀。”


    虽然计划稍微有点被打乱了，但接下来就这么和大家一起悠闲地吃着饭，尽情欣赏对岸绽放的烟花吧。


    也多亏了霞姐，很幸运地占到了桌子，我和沈念并排坐下，一起仰望着同一片夜空。


    天空中云比较多，星星基本看不到了，不过这和即将绽放的烟花可没什么关系。


    时间正好是晚上7点。会场里的人们都满心期待着，盼着那最开始的一大束烟花快点升空。


    “……夏可，要开始了呢。”


    “……嗯。”


    在座位下，我们悄悄地手指交缠在一起，还时不时互相打趣，我和沈念决定尽情享受这场对我们来说属于初次的烟花大会。


    以会场的广播为信号，首先第一束烟花高高地冲向夜空。


    就好像一朵能将漆黑夜空大大照亮的鲜红花朵骤然绽放一般扩展开来，稍迟片刻，“轰”的一声巨响，传到了在地面上的我们这里。


    接着，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发出赞叹之声，感慨这烟花的震撼威力。


    “哇，哇哦……”


    那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击力让我的耳内嗡嗡作响，不过奇怪的是，倒也不觉得讨厌。


    在此之前，在我心里提到烟花，也就是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玩的那种手持烟花棒、线香烟花之类的东西罢了，像这样大规模燃放的烟花，最多也就是站在自家阳台远远眺望一下正在燃放的场景。


    所以，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这接二连三炸开、色彩斑斓的烟花，我就只是一个劲儿地被震撼到了。


    正看着的时候，在下一束烟花升空之前那短短间隙里，沈念伸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脸颊。


    “哎呀，夏可呀，你嘴巴都半张着了哦？确实烟花的威力很惊人，可你这样太没形象了，要好好闭上嘴呀。”


    “啊？对、对不起。我从来没在这么近的地方看过这么大的烟花，所以不自觉就……”


    “呵呵，不过，这也说明夏可你看得很开心呀，这次就原谅你了。你走丢的时候，我还后悔过‘果然就不该改变原计划’之类的呢。”


    “这样啊。不过，最后也没出什么大事，而且现在大家能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呀。……看，下一束烟花要升空了哦。”


    “……嗯。”


    再一次紧紧地重新握了握手后，我和沈念又将视线从彼此的脸上移向了夜空。


    根据事前的广播通知，这次的烟花预计会燃放七千发左右，在第一发升空之后，各种别出心裁的烟花绽放着五彩斑斓的火花，用那耀眼夺目的光芒照耀着我们。


    大家都顾不上吃饭了，只是仰着头，看得如痴如醉。陆哥、霞姐、赵节、陆呈远、莫心怡，还有艾远也是如此。


    烟花燃放的时候，现场已经拥挤得好像人与人之间都没有间隔了，不过包括我在内，大家都一副觉得那种事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一边欢呼着，一边尽情欣赏那接连不断炸开的烟花。


    为了避免长时间仰头看烟花伤到脖子，时不时会穿插着做些伸展运动或者体操，就这样，首先前四千发烟花升空了。广播通知说，为准备下一轮的烟花燃放，中间会有大概二十分钟的短暂休息，然后剩下的三千发烟花会一次性全部燃放。


    “……妈妈，我想尿尿。”


    “哎呀。赵节啊，会场里的厕所在哪儿来着？”


    “记得在西边和东边的入口处有，另外还有其他几个……好像离这儿有点距离，我也跟着一起去吧。顺便问一下，其他人没事吧？”


    “嗯哼。我们就在这儿待着，姐姐你带着赵节去吧。夏可，我顺便问一下，你能忍得住吧？”


    “委员长，我没事吧？就算中途突然想去了，我们也没法跟着一起去呀？”


    “虽然不明白为啥只问我……出发前我已经去过了，所以现在完全没问题。”


    本来想着按这个情况也问问沈念和陆呈远要不要去的，不过又觉得跟男孩子说上厕所这种事挺不礼貌的，于是就作罢了。


    要是在不久之前，我可能会不小心说错话，然后被男生们提醒注意呢……我是不是多少也变得会察言观色些了呀。


    “……抱歉，我可能也得去一下。之前一直担心洛基的事，而且回家后又匆忙准备出门，结果就给忘了。”


    “刘丽要去的话，我也一起去吧。烟花结束后应该是最拥挤的，要是那时候再去……还是算了吧。沈念你呢？”


    “我……那个……”


    沈念悄悄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偷偷地用力拽了拽衣服的下摆。厕所那边，沈念应该和我一样在来之前就已经去过了的，不过大概是因为我之前出了那些多余的岔子，让他额外担心了一番，所以现在好像变得特别依赖我了。


    我去厕所的时候沈念跟着倒没什么，可反过来的话，那恐怕就有点过头了。要是在彼此家里，没有旁人看着或许还能被允许（也只是或许啦），但现在这可是公共场所呀。


    “我就在这儿和艾远待着，沈念你也和大家一起去吧。就像刚才莫心怡说的那样，憋着可不好啊。”


    “……嗯，知道了。那我就和刘丽她们一起去吧。艾远，夏可就拜托你多多关照了哦。”


    “哦，交给我吧。这次我会牢牢看着她，不让她再乱跑了。”


    “今天的我，完全就像个小孩子呀……算了，也没什么。”


    就这样，留下我和艾远两个女生，其他的人都朝着离这儿最近的临时厕所走去了。


    热闹的男生们一走，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不过偶尔有这样的安静时刻，倒也不会让人觉得那么疲惫。偶尔像这样和艾远两个人一起度过的时光，我还挺喜欢的呢……当然，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


    “话说回来，我和夏可咱们俩单独聊天，好像好久都没有过了呢。高一的时候咱们在同一个班级，所以那样的机会还挺多的。”


    “后来分到不同班级了，而且艾远你又忙着棒球部的训练呢。夏天的大赛挺遗憾的，那秋天的比赛怎么样呀？”


    “第一场比赛赢了，目前来说挺顺利的哦。虽然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参加了，那目标就是全国大赛呀。不管是春季的选拔赛，还是夏季的甲子园大赛。”


    艾远已经正式从高三学长那里接过了王牌1号的号码，名副其实地作为新队伍的核心在努力拼搏着。在我们五个人当中，他和我一样，经常被男生们打趣，不过他本来就是个不管校内校外都很值得瞩目的优秀选手呢。


    沈念能作为恋人陪在我身边是挺幸运的，艾远能像这样作为可以毫无顾虑相处的好朋友在身边，这本身也是很难得的。虽然朋友的数量不多，但大家可都是很好的人呀。


    “这样啊。那艾远你可得在社团活动那边好好加油了哦。虽说还有和陆呈远相关的事儿，不过，那也可以之后再慢慢考虑啦。”


    “…………陆呈远，啊。嗯，是这样呢。”


    “？艾远？”


    我想着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这应该是个可以聊的话题，于是就把它提了出来，然而在提到陆呈远名字的那一瞬间，原本应该一直很开朗的艾远的脸上，我感觉好像出现了一丝阴霾。


    到目前为止，陆呈远和艾远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我也没从沈念或者陆呈远那里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而且从刚才艾远的举止来看，陆呈远那边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对。


    “……夏可，虽然在这种地方不太合适，但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那难道是，那种，恋爱方面的事，和陆呈远有关的……”


    “嗯，是啊。”


    然而，在艾远给我看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里，是穿着制服、脸上挂着略显生硬笑容的艾远，以及在他身旁带着温和笑容的陆呈远。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不过在做了这样的铺垫之后，艾远继续说道：


    “夏可……那个，我，说不定和陆呈远——”


    “啊——”


    艾远嘴里说出的这番话，重要得让我觉得接下来的烟花都无所谓了。

 第100章 挑选秋装 上

    暑假刚结束后的运动会，以及极具夏日氛围的烟花大会结束后，终于迎来了能凉爽度日的时节。从7月起几乎连日都记录着30度以上高温的闷热天气不知去向了，有时候要是不穿长袖，甚至会觉得有点冷呢。


    虽然规定整个9月高中都要穿夏装，可女学生们等早就穿上了长袖衬衫搭配开衫，完全是一副秋日的装扮了。


    穿半袖会觉得有点冷，可穿西装外套又还稍微有点热……我们学校规定男生基本上要穿夏装（半袖衬衫）或者冬装（长袖加西装外套）上学，所以这个时节的早晨还挺让人犯愁的。


    在被窝的诱惑越来越强烈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挣扎着起床，努力准备早上的着装，像往常一样，沈念出现了。


    “早上好。啊，你瞧，头发又睡得乱糟糟的了……来，我帮你弄一下，把头转过来。”


    “嗯。”


    其实在进家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沈念今天好像也换上秋装了。长袖衬衫搭配一件淡粉色的开衫。和男生不同，女生这边校规相对宽松一些，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反而感觉对穿搭品味有要求了，所以在这方面或许也挺费心思的。


    哎呀，不过沈念不管穿什么都很合适就是了……不行，一大早就犯花痴可不好。


    “——好了，虽然刚才碰到了个有点缠人的家伙，不过碰到我那都不是事儿。话说夏可，看到今天的我，你有什么想说的呀？”


    “嗯……秋装很适合你哦。还有，虽然我平常也总这么说，你很可爱呀。”


    “不错哦。嘿嘿，夏可夸人的本事也一点点见长了呢。70分。”


    “不是100分呀。算了，能拿到这个分数也还行吧。”


    而且，要是太完美了的话，反而感觉没了自己的风格呢。


    总之，今天的沈念看起来也是开开心心的，这比什么都重要。看着露出洁白牙齿笑着的沈念，不知怎的，我自己也变得有精神了。


    “今天稍微有点冷，我还纠结该怎么办呢，既然沈念都换上秋装了，那我今天也开始穿外套吧。要是热的话，在学校脱了也没问题。”


    “哦，好呀。夏可，和去年相比你个子也长高了一点，体格也变好了，肯定穿上会正合适呢。来，快回房间去换衣服吧。我来帮你看看哦。”


    “这是想自然而然地进我房间呀……算了，换个衣服的话倒也没什么。”


    虽说把换衣服时的样子暴露出来，说实话还是挺难为情的，不过都已经在沈念面前展露过更多样子了，所以也说不上讨厌这样。虽然反过来的情况不可能出现，但沈念对我做这些的话倒也没关系。


    “话说回来，我好像都没怎么看过夏可的衣柜呢。喂，那种色情杂志、漫画之类的都放在哪儿呀？啊，是在角落里那个透明盒子的里面吗？”


    “能不能别带着那种前提来说话呀……我还未成年呢，没有那种东西哦。在和沈念成为朋友之前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也没有能借这些东西的朋友或者学长学姐之类的。”


    ……不过，现在倒是挺期待的呢。


    顺便说一下，倒是有人给我看过那种类型的书，但我从来没借过。而且现在基本上用智能手机或者电脑什么都能看……算了，先不说这个了，现在说的是要穿的衣服的事儿。


    沈念意气风发地打开了我衣柜的门。


    “……我大概也猜到了，不过衣服果然还是挺少的呀。”


    “嗯，是啊。”


    因为是六叠大房间里的衣柜，收纳空间本来就有限，即便如此，里面空荡荡的，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寂寥。


    首先，挂在衣架上的就是校服，除此之外，就是之前沈念和陆呈远帮我选的旧衣服了，再就是其他一些防寒的衣物了。平时在家时穿的运动服、夹克、睡衣之类的，放到透明盒子里就装下了，t恤和袜子也就三四件的样子，每天洗完衣服，就随便挑干了的穿上。


    我个人觉得这样就够了，不过平时听大家聊天的时候，感觉同龄学生的衣柜总是塞得满满的，穿不了的衣服好像每年都会处理掉一些呢。


    而我的情况是，“穿不了了=破了之类的，已经没法穿了”，所以基本上这个收纳空间，就算会减少但也几乎不会增加。


    虽说和沈念开始交往之后是增加了一些，不过平时我都是“约会地点=我家”，也就是多了一两件出门穿的衣服而已，在款式多样性方面还是非常匮乏的。


    ……秋装的话，果然还是买一些比较好吧。考虑到气温的话，和春装也能兼用，所以应该也不算浪费吧。


    “……喂，沈念。”


    “知道啦。那下次放假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挑衣服吧。我也正好想着要买点新衣服换着穿呢。”


    “这么快就说定了，可帮大忙了。”


    钱这方面……嗯，虽然没多少，但在选店的时候想想办法吧。


    去年刚开始和沈念交朋友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不过随着作为恋人交往的时间变长，切实体会到果然是要花不少钱的。


    妈妈特别喜欢沈念，说实话，她应该会很爽快地掏钱出来……但买衣服绝不是便宜的消费，对于还没工作的我来说，还是挺不好意思开口的。


    “不过，挺稀奇的呀。夏可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去买衣服呢。就在不久前，要是我不说的话，你总是马上就穿着土里土气的便服出门了。”


    “虽然土气但也是有感情的……总之，这周六怎么样？”


    “嗯。那下周日就穿着买的衣服去约会呀。”


    “……在我家吗？”


    “怎么可能呀。”


    “也是呢……”


    就这样，像往常一样，周末的安排满满都是和沈念有关的事了。


    秋天在运动会之后，尤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学校活动之类的了，所以相应地，打算尽可能把时间都花在和沈念相处上呢。


    到了9月也快要结束的月末那个星期六。按照前些日子的约定，为了挑选周日约会要穿的秋装，我和沈念两人一起出门了。


    平常我们不管是购物还是游玩，大多都是在最近的商业街就解决了，不过今天在沈念的提议下，我们要前往郊外的奥特莱斯购物中心。据说因为那里开业三周年纪念，会举办大规模的促销活动，不只是食品、服装之类的，很多商品都能以便宜的价格买到，对于这次的目的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我暂且就穿着平时的夹克配牛仔裤这样随意的装扮，按响了沈念家玄关的门铃。这种情况下，通常都是沈念出来迎接我，不过考虑到去奥特莱斯的交通便利性，今天要坐空先生开的车前往目的地，所以一大早就这样来拜访了。


    顺便说一下，现在的时间刚过早上8点……我个人其实还想再悠闲一点，不过听说要是太磨蹭的话，那些很抢手的促销商品差不多都会卖光了。


    ……哪怕只是购物这一件事，大家都特别有干劲呢。


    “欢迎啊，夏可。沈念也马上就准备好啦，快进来，快进来。”


    “好的。打扰了。”


    我看了看手机里自己的模样，稍微整理了一下刘海，然后进了玄关，朝客厅走去。桌子摆在客厅中间，上面放着从庭院里的家庭菜园采摘的蔬菜和水果，厨房里飘出香喷喷的烤面包的味道，空先生心情愉悦地哼着歌，还有看到我后立刻露出灿烂笑容的我的男朋友沈念——已经承蒙他们关照了很多次，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了。


    “夏可，这边。”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按照他所说的，我在坐在沙发上的他身旁坐下后，沈念马上就挽起了我的胳膊。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是沈伯父在面前，所以还是会稍微有些拘谨，不过我和沈念现在的表现就好像这样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而且，沈伯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一次次地打趣我们。


    要是沈伯父在的话，那肯定还是会有所顾忌的吧。


    “不好意思啊，沈伯父。其实坐公交也能去的，今天还特意麻烦您开车送我们。”


    “没关系的呀。我们家正好也需要去采购食品呢，而且你们俩一起的话，从帮忙拿东西这个角度来说也能帮上忙。……呵呵，沈念呀，别摆出那样的表情啦，买东西的时候肯定会让你们俩单独去的哟。”


    “……我、我又没生气什么的呀。对吧？是这样的吧，夏可？”


    “啊？嗯，这个嘛……”


    突然被沈念掐了一下手背，我也只能这么回应了。


    从开始交往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感觉自己一直挺顺当地被沈念拿捏着，不过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被掐得还挺疼的，毕竟掐得挺用力，不过被沈念这样对待，我却不觉得有多讨厌，这是不是有点不妙啊。


    看样子在我来之前，沈念已经收拾好仪容了，于是我们马上就坐上车前往奥特莱斯购物中心了。很久没坐沈伯父开的车了，不过这次——


    “嗯？怎么了？夏可，你怎么了呀？”


    “啊，没，没什么……”


    ……总之，先相信不会有问题吧。


    在后座和沈念一起坐着的时候，当然我们的手也一直是握在一起的。因为各自都系着安全带，所以倒也没办法紧紧地挨在一起亲昵了。


    “——啊，对了，夏可，差不多快到开三方会谈的时间了吧？李琳阿姨好像工作挺忙的样子，没问题吧？”


    “嗯。好像到那天是能请假的……沈念，你们班的日程表已经贴到公告栏上了吗？”


    “嗯。我昨天确认过了，和夏可是同一天呢。话说回来，妈妈还没和李琳阿姨见过面吧？”


    “是啊。要是时间能对上的话，好久没聚了，想着一起喝点酒……不对，喝点茶也好呀。”


    “要是因为我的事的话，没关系的，不管是喝茶还是喝酒，您都可以随意邀请她呀。妈妈要是收到沈伯父的邀请，应该也会很乐意去的。”


    “是吗？那我就这么办好了。”


    对于这个时期的高二学生来说，这是大家不太希望到来的活动之一，下个月中旬左右，会有为期三天左右的三方会谈。


    我和沈念已经确定要上大学，而且心仪的大学也一致，学习成绩也不算差，所以目前只要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就行，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对此会挺厌烦的吧。就拿我们身边的人来说，艾远、莫心怡，还有陆呈远就属于这种情况。


    “话说回来，儿子再过一年半也要毕业了啊……直到不久前还觉得他那么小呢，孩子成长真是一转眼的事儿呀。原本还想着陆和沈念可能还得多费点心呢，不过现在看来，这方面的担心好像都不用有了。”


    沈念有我（算是吧），陆有霞。对于沈伯父来说，从今年到明年，身边的环境将会发生很大的变化。陆会为了和霞的未来而离开家独立生活，而且，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之后，沈念也会借着上大学的机会，从出生以来一直生活的沈家离开。


    沈伯父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陆又不在了，再加上沈念也走了……这样一来，沈伯父独自一人的时间就会变多了。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里沈伯父的脸。和平常一样很平和，不过，说不定心里还是会有相应的落寞吧。


    “……哎呀，到那时候就和爸爸两个人悠闲地待着吧。多亏了大家呀，我现在偶尔也会想起以前的事儿了呢。是吧？沈念，还有夏可？”


    “……随、随便您啦。是吧，夏可？”


    “喂，别把话题抛给我呀。”


    本来我和沈念在一起这件事，也是让沈伯父感到寂寞的原因之一，所以作为当事人，还挺难发表意见的。


    最近我感觉受到沈伯父的照顾比自己母亲照顾得还多，所以不光要好好在意沈念，也得好好关心沈伯父——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像往常一样在沈念母子之间露出了苦笑。


    ……要是这种氛围再持续一个小时的话，说不定还挺让人头疼的呢。

 第101章 挑选秋装 中

    从那里出发，在节假日里车流量比较大的普通道路上行驶了大约一个半小时。途中遇到了道路拥堵，所以比预定时间晚到了些，不过总算是抵达了我们要去的奥特莱斯。


    “好大呀……”


    我透过车窗看着建筑物的外观，不禁小声嘀咕道。虽然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但实际过来还是头一遭，所以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这里既有大量经营商用食品等的大型超市，又有电影院、温泉，还有许多大型连锁店以及有名的店铺作为租户入驻的餐饮街等等——要是想的话，完全可以在这里消磨一整天，各种设施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这样一个整体。


    因为正值三周年纪念，通过广告、报纸夹页传单等进行了宣传，我们到的时候停车场几乎已经停满了车。运营的直达公交上也不断有乘客下车，从公交站到设施入口处，人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个挨着一个。


    和前些日子的烟花大会相比，情况倒是还好些……不过就这次来说，可得紧紧跟在沈念的身边才行。


    “那，咱们先把采购食材的事儿办了吧。夏可，沈念，可能东西会有点多，就拜托你们啦。”


    “明白。不好意思啊，夏可，明明是我们家的事儿，还让你陪着。”


    “没关系的。平时一直承蒙你们照顾呢，帮忙拿拿东西什么的，没什么的。”


    下了车后，我们首先前往售卖食品的大型超市。这里和我们平时去的地方不一样，多数商品都是以公斤为单位的大包装——也就是所谓的商用规格在售卖，像生鲜食品里的肉类、鱼类、蔬菜，还有黄油、奶酪、香肠之类的加工品以及熟食等等，全都沉甸甸的。对于独居的家庭来说，可能根本用不完吧，但对于举办多人聚餐或者多人一起生活的人们来说，可就是得力帮手了。


    而且，超市里面还设有美食广场，好像还能吃到披萨、汉堡之类的简餐，光在这儿好像就能打发挺长一段时间了。


    “啊，对了。妈妈，今天的晚饭呀，难得出来，咱们和夏可三个人吃烤肉吧。你看，这边的区域，好像每样东西都特别划算呢。”


    “哎呀，好呀。夏可，既然这样，你去那边的货架上拿个五包过来好不好呀？”


    “感觉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让我请客了似的……算了，总之我知道了。”


    我紧紧跟在推着购物车的沈伯母和沈念的身旁，利落地把他们指示的商品放进购物篮里。平常这个活儿应该是沈伯母或者陆哥来做的吧，不过往后估计主要就得我来承担了。


    肉类、蔬菜、大米等等，除了今天吃烤肉要用的量之外，从蛋糕、水果之类的甜品，到零食、果汁，再到便于保存的加工食品……在店里稍微转了一会儿，购物车转眼间就装满了。因为所有商品都是大包装，光是从货架上拿下来就挺费劲的，不过和平时购物的氛围截然不同，这样倒也挺有意思的。


    ……估计等买完东西回去的时候，肯定又会累得气喘吁吁了。


    结完账后，我们三个人先分工把东西搬到车上放好，然后我和沈念为了今天本来的目的——挑选衣服，朝着林立着各类服装店铺的区域走去。


    这边和挤满了一家老小的食品区不同，好像主要是同龄人或者比我们稍大些的朋友、情侣之类的人在逛。


    “哦，我虽然从这里开业以来就来过，不过感觉店铺也换了挺多的呀。夏可，咱们从哪儿开始逛起呢？”


    “我对品牌没什么讲究，只要是女装区，哪儿都行……那，咱们先从那边开始吧。”


    我大致环顾了一下四周，决定从当下看起来人最少的店铺开始挑选。就目前看到挂在衣架上的商品来说，对于靠日常零花钱和存款精打细算过日子的高中生而言，大多都属于价格偏高、很难企及的价位段，不过光看看也能让我对要买什么样风格的衣服有个大概想法了。


    “这么大致一看，发现沉稳的颜色还挺多的呢。像棕色、卡其色之类的。当然也有别的颜色啦。”


    “接下来季节会越来越冷了呀。颜色是一方面，像针织衫、毛衣这类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材质的衣服，我个人觉得也是个要点呢。不过也不是随便叠穿就行哦，对吧？”


    “……嗯，我明白的。”


    对于原本觉得秋装只要是长袖就行的我来说，这话还挺刺耳的。毕竟预算有限，没办法大量添置新衣服，所以即便主要的衣服都是比较便宜的，但只要有一处能体现出季节感的搭配，整体看起来就会像样些，看看沈念平时的穿搭就知道了。


    之前约会的服装都是全权交给沈念来打理的，不过偶尔也得自己动动脑筋，慢慢培养一下穿搭的感觉呀。不光是内在，把外在呈现给别人的部分也打理好的话，应该就能减少让身边的沈念丢脸的情况了。


    我以之前从沈念那里得到的建议为基础，一点点在脑海中构思着属于自己的穿搭方案。


    “啊，这件衬衫好像还挺不错的。单穿也行，偶尔和我常穿的灰色夹克搭配一下的话，说不定能成为不错的点缀呢。”


    “啊，是那件拉链款的呀。虽然搭什么样的裤子、鞋子也很关键，不过挺有夏可的风格的，挺不错呀。我觉得挺好看的呢。”


    虽说作为男朋友，沈念看我的眼光肯定是带着偏爱滤镜的，但即便如此，如果从沈念这儿能得到认可，那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价格方面，在标价的基础上到收银台还能再打五折，于是在逛的第一家店，我就先买了一件印有大幅图案的长袖衬衫。


    虽说挑选衣服才刚开始，不过像这样边逛边想象实际买回去穿上后的样子，意外地还挺有意思的——这么一想，也就理解沈念和陆呈远他们为什么会经常只看不买地逛街了。


    在那之后，一边紧盯着为数不多的预算，一边又逛了几家店，从上到下把一整套穿搭都考虑进去。


    实际去试穿，一边听着沈念时不时给出的诸如“挺好的呀”“这个稍微有点不太合适”以及“这个那可真就是零分了”之类的评价，一边朝着明天约会的穿搭顺利地做着准备。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俩手里都拎着纸袋，完全融入到周围的环境当中了，俨然就是随处可见的一对情侣。


    “——嗯。哎呀，夏可要买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吧。我个人其实还想再多逛几家店呢，而且我自己要买的还没买完，肚子也开始饿了呀。”


    “时间也正好到中午了呢。那咱们先去和沈伯母会合，到美食广场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吧。超市那边的超大号披萨，其实我惦记好久了呢。”


    “好呀。就是那个超大的披萨，再配上那怎么看都像是人工合成的、颜色很化学的苏打水对吧？”


    “对对。就是那种有着‘我就是不健康，怎样吧’这种破罐子破摔感觉的东西呢。”


    我们手牵着手，看着彼此的脸相视而笑，尽情享受着二人的购物时光。


    说是购物，倒不如说完全就是在约会，不过对我来说，只要能和沈念在一起，是约会也好，购物也罢，都无所谓了。


    决定去美食广场和空先生碰头后，我们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朝着食品区走去。好像正好大家想法都一样，其他顾客也都朝着餐饮街之类的地方走去，虽然只是这个区域这样，但人群也是稀稀拉拉的。


    ……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不经意间目光一转，透过某家店铺的橱窗，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个女孩子，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正独自拿着商品。


    “……沈念，那是……”


    “嗯。虽然是一个人，不过肯定是莫心怡……没错。”


    我还想着她是不是和别人一起来的，一瞬间纠结要不要打个招呼，不过正好莫心怡也注意到了我们，正露出一副有些尴尬的苦笑呢。


    这么一来，就没办法装作没看见了。


    虽说之前在节假日偶然碰到莫心怡的情况也偶尔会有，但要是在平时的商业街倒也罢了，在这个地方碰见，对我们来说还是挺意外的。


    而且，看着朝我们这边走来的莫心怡，周围也没有莫心怡以及其他像是朋友的人，所以她大概率是一个人。据我所知，莫心怡在这种地方购物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和别人一起的，所以从这点来说，眼下这情况也挺少见的。


    “哟，两位。今天又是开开心心地出来购物约会呀？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可真够巧的呢。”


    “这话该我们说才对。……莫心怡，难道说，你是特意一个人来这个地方的吗？”


    “怎么可能呀。不过，虽然是和心美姐一起来的，但她因为备考压力大，就说偶尔想痛痛快快地花花钱，我就陪着她来了。结果呢，她呀，顺着自己的欲望随便逛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现在算是落单了呢。就跟上课时候的班长似的（指被扔下不管了）。”


    “也不是啦，好歹还有能说话的人呢……只是偶尔这样。话说回来，莫心怡没和你一起吗？因为有莫心怡在，我还以为莫心怡肯定也一起呢……”


    要是沈念因为和我约会之类的把时间都占满了，莫心怡大多时候都是和莫心美一起出去玩的。实际上，在街上偶然碰到的时候基本上也都是这种情况，所以我想着今天这儿有促销活动，那肯定会邀请她一起呀。


    就算是和莫心美一起来的，毕竟大家也都不是初次见面，陆呈远应该不会介意这件事的呀。


    “啊……不是啦，今天这事原本就没计划，心美姐偶然看到电视广告，突然就跟我说‘莫心怡，咱们去吧’。要是因为我的缘故突然邀请她，然后把陆呈远呼来唤去的也不好呀，所以我就想这次就算了吧。而且，这儿也不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就邀请别人来的地方呀，坐公交过来都得花一个多小时呢，就这儿。”


    “原来是这样啊。哎呀，还挺不容易的呢。”


    “就是呀。所以班长（指沈念），你请客呗。我渴了，肚子也饿了呢。”


    “……那你自己掏钱吧，拜托了哈。”


    虽说知道了莫心怡落单的原因，可这样一来，就很难直接丢下她不管，然后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之类的话了。


    虽说她是和莫心美一起来的，但在奥特莱斯里面，姐妹俩好像是各自自由行动的，这么一来，在莫心美逛够了回家之前，莫心怡就得像刚才那样一个人行动了。


    在发现我们之前，莫心怡呆呆地拿着店里的商品，脸上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对平时总是和别人一起开开心心、边开玩笑边聊天，尽情享受购物乐趣的莫心怡来说，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应该是非常无聊的吧。


    “……那个，沈念，”


    “嗯。哎呀，好不容易在这儿碰到了，一起吃个午饭也没什么不行的吧？莫心怡，我妈妈也和我们一起呢，这样没关系吧？”


    “嗯，行呀。啊，我吃完午饭就拖着心美姐回去了，所以你们放心吧。我可不想打扰你们难得的甜蜜购物约会时光呀~”


    “……购物约会，这么说也行吧。哎呀，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呀。”


    “嘿嘿，开个玩笑嘛。”


    “不是，午饭你可得自己掏钱啊。”


    “知道啦知道啦。沈念，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


    就这样，我们和恢复了往日状态的莫心怡一起，朝着占据了食品卖场大约三分之一面积的美食广场走去。


    虽说这里也有大型的快餐店等一家挨着一家，但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看起来由这里的食品超市运营的餐厅。就像刚才稍微提到的那样，有的是用超市里售卖的大包装商品烹饪而成的菜品，除此之外，还有餐厅内独有的自助式原创菜品，而且已经排起了等位的队伍。


    “沈念，夏可，这边这边。还有，莫心怡，你好呀。”


    “好久不见呀，阿姨。我都没怎么露面，不好意思呀。偶尔也想着去串串门打个招呼呢，可我身边的朋友一直痴迷于她自己的男朋友，都没办法安排出时间来呢。”


    “也、也还是有一起玩的时候的呀。……大概一个月一次左右吧。”


    因为之前沈伯母已经在等位名单上登记了名字，所以大约等了10分钟左右，我们就被引导到座位上了。虽说作为午餐的花费稍微有点高，但菜品丰富多样，而且看起来都特别好吃，感觉还是很值这个价的。


    从上午开始一直在购物，身体也活动了挺长时间了，我和沈念早就已经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东西了。


    跟沈伯母说了声由他帮忙照看一下四人份的行李后，我们三个人就各自端着盘子，朝着摆放着一溜午餐菜品的餐台前的展示柜走去。据说这里陈列的菜品可以随意拿取，感觉刚做好的菜肴正不断地被添加到大家各自的大盘子里呢。


    “夏可，要不咱们先去拿那个之前说的超大份的东西吧。选哪些种类呢？”


    “暂且先从那个堆满了意式肉肠的开始吧。后面再拿点土豆、意大利面之类的常见菜品。饮料选什么呢？”


    “蜜瓜苏打。”


    “懂了。感觉这种时候，就想喝这个呢。”


    “……你们俩呀，净挑些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呀。蔬菜、汤之类的，也得好好吃点呀。”


    我和沈念按照食欲随意地把菜品往大盘子里装，而莫心怡则会考虑营养均衡，选择沙拉、水果之类的菜品。


    在尽量涵盖更多菜品种类的同时，也确保能吃到特别想吃的东西——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大盘子很快就装满了。一遇到自助能随便吃就容易拿多，看来我和沈念到底还是孩子气未脱呀。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说不定其实莫心怡是最成熟的呢。


    我们决定先把装着包括饮料在内的第一轮菜品的盘子端到桌子那儿去。


    我们慢悠悠地穿过熙熙攘攘的店内往座位走去，就在马上能看到沈伯母等着的那张四人桌的时候，走在我们前面的莫心怡突然停住了脚步。


    “……咦？”


    “怎么了，莫心怡？傻站在这儿。啊，要是上厕所的话，在另一边哦。”


    “不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不是这个，你看，那边。正在和沈伯母聊天的那些人，你看，怎么说呢。”


    “啊？什么意思呀？”


    莫心怡露出了比刚和我们在这里碰面时还要尴尬的神情，然后慌慌张张地躲到了我们身后。


    很少见莫心怡这么怕见人的样子，不过看到正和沈伯母愉快聊天的那些人后，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边看起来也是一家三口来的，不光是沈伯母认识他们，我们平时也承蒙他们关照呢。


    “陆呈远。”


    “陆呈远。”


    我们出声招呼的其中一个男孩子——有着一头即便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的漂亮金色长发的陆呈远，注意到我们后，转过头来。


    “！啊，沈念和夏可呀。你们俩今天也来这儿了呀。还有，莫心怡也在呢。”


    “……哟，陆呈远。”


    虽说这地方商家做了大力宣传，可没想到除了艾远之外，我们四个人居然会在同一时间碰到一起呢。

 第102章 挑选秋装 下

    关于这个周末的安排，我倒也没特意和谁商量过，虽说心里想着行动可能会比较同步，但没想到会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碰面。


    本来的话，应该会说句“好巧呀”，然后像往常一样，我们三个男孩子就能热热闹闹地聊起来——按说应该是这样的。


    “……陆呈远，总之你别客气，坐下吧。只是跟我妈妈换了下座位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嗯，嗯。也是哦。那我就打扰了。”


    在海的催促下，天海同学坐到了新田同学座位的旁边。


    天沈念他们似乎是和父母三个人一起来的，不过多亏了沈伯母很贴心，沈伯母就和录伯父、夏伯母一起挪到了三人座那边，于是这边的餐桌座位就恢复成了往常我们四个人坐的样子。


    我和沈念像往常一样，紧紧挨着坐在一起，对面坐着的陆呈远和莫心怡一边时不时打趣我们这一对，一边随意地吃喝着，这是我们一贯的相处模式。


    “……啊，陆呈远你也去拿自己要吃的份儿呀。虽说准备了三个人的量，但因为对面那对小笨蛋挑的净是些高热量的食物，所以健康点儿的食物不多了。”


    “啊，我之后会好好吃蔬菜的……陆呈远，要是还有别的想吃的，咱们一起去吧？陆呈远你可是个小吃货，光拿两只手能端的餐盘，量肯定不够呀。”


    “哎呀，我最近也挺注意这些的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三个先吃着吧。”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夏可，趁还没凉赶紧吃吧。”


    “啊，嗯。”


    我目送着陆呈远端着餐盘独自去取餐，然后就和沈念一起开始吃我们心仪的披萨。饼底酥脆，芝士满满，而且蒜香味也很足，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口味。至于其他方面，感觉调味比我喜欢的稍微重了点儿，不过考虑到和碳酸饮料搭配的话，倒也还不错。


    就菜品而言，考虑到价格的话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围着这些菜品的我们几个人之间的氛围，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准确来说，与其说是我们四个人之间，倒不如说是在陆呈远和莫心怡两人之间不太对劲。


    “没想到啊，不光是你们俩，居然还能遇到陆呈远……虽说就是个偶然，但我也着实吓了一跳呢。”


    “真的呀。话说莫心怡，你和陆呈远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这问得够直接的呀。哎呀，看陆呈远的态度，不管怎么看都很明显呀。就连向来反应有点迟钝的委员长都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呢。”


    “也是哦，陆呈远本来就是个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表现出来的人，所以很容易看出来呢。”


    莫心怡虽然尽量想营造出往常那种氛围，可陆呈远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碰面有点应付不来，明显显得有些慌乱。就像跟沈伯母换座位那会儿一样，少见地比平时更拘谨，赔笑也多了起来。


    “那，怎么回事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呀？大概是烟花大会之后吧？平时又不在一个班，应该没多少聊天的时间呀。”


    “感觉这像是在审问我了呢……不过，从时间上来说，确实和你想的差不多，没弄错呀。契机嘛，好像还要再往前一点呢。顺便说一下，平时确实没怎么碰面哦。”


    因为在烟花大会进行的时候都还挺正常的，要是相信莫心怡的话，那就是烟花大会结束后的回家路上出的状况了。


    那时候好像……我记忆有点模糊了，但我记得陆呈远好像说了句“还有些话没聊够”之类的话。所以，说不定就是那次对话的发展导致气氛变得不好了呢。


    眼看陆呈远很快就要回来了，在这种场合好像也不太适合追问太深入的话题……不过要是我和沈念能帮上什么忙的话，还是想尽早帮他们化解一下的。


    “莫心怡，果然你和陆呈远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呀。”


    “嗯……说实话呀。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是有点状况。倒不是吵架了什么的……就是性格不合呀，或者说是音乐喜好不同之类的吧，总之就是那种感觉。”


    “你这回避得挺巧妙呀……要是你不想说，我和沈念也不会勉强你的。而且陆呈远也快回来了呢。”


    “那就多谢了。我也不是想瞒着你们俩，只是就这一回，希望你们就当这是我和陆呈远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吧。当然了，等能说的时候，我肯定也会好好跟你们俩汇报的呀。好吗？”


    说完这番话，莫心怡抓起大盘子里盛着的薯条，往嘴里塞了一口。


    结果虽说还是没能弄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可以知道在陆呈远和莫心怡之间，是存在着某些意见不合的地方的。


    就像莫心怡说的那样，这到底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人问题呢，还是也会牵扯到我们呢。


    ……总之现在似乎只能选择相信莫心怡，然后等待了。


    话刚说完的时候，陆呈远端着盛了饭菜的餐盘回来了。


    “——让大家久等啦。嘿嘿，这家餐厅的菜看起来都好好吃呀，我都挑花眼了呢～”


    “是呀。不过陆呈远，话说回来，你拿的量好像不太多呀？那样够吃吗？”


    “哎呀，我都说了我最近也开始稍微注意一下了呀。没关系的，饭菜上节省下来的部分，蛋糕呀、冰淇淋之类的餐后甜点我会敞开了吃的哦。”


    “陆呈远，那不是没什么意义了嘛？”


    “诶嘿嘿。咱们可说好了不许说这个呀，莫心怡～”


    原本还担心陆呈远回来后又会让气氛变得尴尬，不过看他们俩都在努力维持着，尽量让场面的氛围不变得糟糕，看起来就和往常一样相处着。


    在我们之间，此前从没有过争吵，一直都是和和睦睦地相处着，而现在却飘荡着这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氛围——真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都能和好如初呀。


    虽然途中气氛变得有些断断续续、不太顺畅，但在那之后（表面上看）还是像往常一样度过了这段时间。


    “——那我差不多要去爸爸妈妈那边了。其实挺想和大家一起逛逛的，不过可不想当沈念和夏可难得约会的电灯泡呀。”


    “是啊。嗯，那我也差不多该去和姐姐会合了。虽说就算不管我也没关系啦，但毕竟我是妹妹嘛。”


    “这样啊？那我们暂时就解散吧。夏可，走吧。”


    “啊，嗯。陆呈远，莫心怡，那再见啦。”


    “嗯，再见。”


    按照午饭后的安排，原本也想过大家一起逛逛店铺的，不过结账之后，陆呈远和莫心怡很干脆地就各自回自己原来的地方去了。


    从表面理由来看，是说“为了不打扰我和沈念的约会”，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说不定陆呈远和莫心怡其实也是觉得挺尴尬的吧。


    就像沈念和陆呈远之间有时会那样，当然，我也想到过陆呈远和莫心怡之间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出现相处不顺畅的情况……不过向来很重视周围和谐氛围的莫心怡成了当事人，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啊，这个好可爱呀。喂，夏可，你看这顶帽子怎么样？可爱吧？你戴着合适不？”


    “嗯？啊，啊，嗯。挺时髦的，或者说，你觉得挺适合我的哦。”


    “……哼～”


    “怎、怎么了？”


    “我感觉你刚才的评价挺敷衍的呀～好像没用心似的。”


    “呃……”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可或许是沈念察觉到了我没能好好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他身上，只见他明显地鼓起脸颊，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向我抗议。


    现在可是我和他两个人单独出来购物约会呢，我也明白不应该去想多余的事，只要好好享受和沈念在一起的时光就好。


    但是，无论如何，那两人之间的事总是残留在我脑海的角落里，只要一放任不管，思绪就不知不觉地开始不停地打转。


    “……对不起啊，沈念。那两人的事，我实在是忍不住去想。”


    “果然是这样呀。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也有点在意呢。……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嗯。谢谢你，沈念。”


    “不客气啦。夏可就是这样的人，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可是最了解的呀。”


    我一边对总是包容我任性的沈念心怀感激，一边和沈念在商场内设置的几个供人休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除了吃午饭的时间，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走路，要是平时的我，到了这个时候应该会靠在沈念身上开始迷迷糊糊打瞌睡了，不过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大概是因为脑子里思绪在不停地转，现在反而处于一种很清醒的状态。


    ……其实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沈念，顺便问一下，那两人以前有过像现在这样关系变得这么僵的时候吗？”


    “没有呀，从来没有过。嗯，毕竟之前陆呈远和我上的是私立的贵族学校，而莫心怡上的是普通的公立中小学，所以多少会有一些意见不合的地方。不过，那也只是因为之前所处环境不同才那样的，我觉得在这方面大家彼此还是挺尊重的……话说回来，我们和莫心怡交往也才一年半，所以确实也还没到那种激烈争吵的程度呢。我和陆呈远小时候倒是经常那样吵架啦。”


    “沈念和陆呈远吵架……在我看来，那也挺意外的呢。”


    “是吗？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偶尔也会有那样的情况呀。怎么说呢……或许正是因为关系好，所以有些事才无论如何也没法当作没看见，过不去那个坎儿吧。”


    “……嗯，确实是这样呢。”


    我感觉自己是能理解这一点的。如果只是“认识的人”或者“普通朋友”，大家会察言观色，不会过分深究一些事，可要是“好朋友”“恋人”或者“家人”之类自己很珍视的人，有时候反而就会产生争执。关于这一点，过去在父母的事情上，我已经有过太多次这样的经历，都厌烦了。


    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陆呈远和莫心怡之间的关系变得这样，也算是他们感情在不断加深的证明吧，而且我觉得现在这种相处起来有点磕磕绊绊的状态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事……只要他们能好好地和好就行。


    “不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变成现在这么微妙的感觉了呢……沈念，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头绪呀？”


    “……嗯……这个嘛……”


    “？难道沈念你也不清楚吗？”


    “啊？嗯，就是这种感觉呀。我最近一直都和夏可黏在一起，都没怎么顾得上关注他们俩的事了呢。”


    “这样啊……这么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呢。”


    “别在意啦。我也是因为喜欢才和你黏在一起的呀，而且那两人也都挺理解我们的呢。不过也因为这个，她们俩可没少打趣我们呢。”


    我个人倒是想着，要不要稍微减少一点我们俩一起相处的时间，把空出来的时间用来和陆呈远、莫心怡相处——不过一想到要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不知怎么的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就作罢了。


    尽量尊重沈念的想法，顺着他的心意来。这就是我目前的做法。


    “呼。聊了一会儿，我好像有点想去厕所了。夏可，我去一下，你帮我看着包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行不？顺便我去给你买杯喝的。”


    “知道了。那来杯热茶或者别的什么吧。”


    和要去洗手间的沈念暂时分开后，我把身体靠在软软的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的陆呈远和莫心怡，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呢。


    “——请和我约会吧。莫心怡，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样的话呀。”


    要是被问到运动会结束到烟花大会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事，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不过，平常那种以莫心怡开玩笑收尾的对话，陆呈远会特意再翻出来说吗？


    既然两人相处起来变得磕磕绊绊的，那就意味着是因为某些事彼此的意见产生了对立——也就是说，这次是有什么事让莫心怡也不肯让步了——。


    “……啊，哎呀，真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再这么想下去感觉脑袋都要出问题了，于是决定先把他们俩的事抛到脑后，想想别的事吧。


    对了，想想明天周日的事也不错呀。今天选好的衣服明天可以穿着和海两个人出去约会呢，不过去哪儿好呢？


    购物……今天已经逛过了，要是去玩的话，游戏厅或者卡拉ok之类的地方挺稳妥的，要是想尽量少花钱的话，在附近的公园手牵手慢慢散步也——。


    在想象和沈念相处时光的过程中，感觉之前萎靡不振的精神好像又恢复了一些。


    大概，我这样就挺好的吧。和沈念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聊天，打打闹闹，然后在符合常理的范围内，稍微做点有点亲密……的事也不错呀。


    ……话说回来，好像从上一次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做那样的事了。运动会也结束了，终于能安定下来了，我个人其实挺想再……那个一下的——。


    “——委员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傻笑什么呢？这可有点太让人觉得怪怪的了呀。”


    “！？啊，呃，不是，这个是那个……”


    就在这想象差点朝着奇怪方向发展的时候，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只见莫心怡一脸无奈地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


    “莫心怡”


    “哟，又见面了呀。本来这次想当作没看见的，不过看你一个人举止怪怪的，就还是忍不住过来了。……怎么了？这么短时间里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他就是去趟厕所而已……话说回来，莫心怡你不也是一个人嘛，还没找到心美姐吗？”


    莫心怡之前说要去和姐姐会合然后就分开了，可到现在，附近还是看不到像是她姐姐的人影。


    我还想着要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没找到姐姐的话，要不要帮忙一起找找呢。


    对于我的问题，莫心怡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道。


    “姐姐？啊，抱歉啊，那是骗你的。”


    “啊？”


    “所以说，是骗你的呀。我今天是一个人来这儿的。”


    “……啊？”


    说不定到现在为止，我是最搞不懂莫心怡的一次了。


    “哎呀呀，委员长，我也知道撒这种奇怪的谎挺不好的，不过你这反应也太惊讶了吧，嘴都张得半开了呀。”


    “啊？哦，哦，抱歉啊。不知不觉就……”


    之前莫心怡虽然经常开些无聊的玩笑或者耍些小聪明，但在我们面前可从来没撒过谎，所以这次还挺让人意外的。


    莫心怡刚开始看着我的反应，还像往常一样说着“真有意思”，然后咯咯直笑，不过看样子她内心其实和往常很不一样，紧接着就带着自嘲的意味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哎呀，我也知道啦。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撒了个挺恶心的谎呢。休息日跑到这种地方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自己一个人……不管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挺可怜的家伙呀。……不过，也多亏了这样，才没让陆呈远你瞎操心呢。”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心美姐现在大概是在家里或者在补习班准备考试呢吧？”


    “不是呀。要是在家里闲着晃悠，姐姐就会唠叨‘你偶尔也学习一下呀’。又没提前约好别人，突然去约谁也不合适，可要是一个人在附近闲逛，被朋友看见了也挺丢人的，所以……就这么着，花了挺贵的交通费，今天就跑到这儿来了呗。”


    虽说考虑了这么多，但结果除了因为社团活动训练没在这儿的艾远之外，其他人全都聚到这儿来了，这也只能说是挺倒霉的了。


    要是莫心怡和陆呈远之间没出什么事的话，大家说句“好巧呀”就完事儿了，说不定还能在这个地方四个人一起休息休息呢。


    “这样啊……不过，你都特意拿姐姐的名字来打掩护了，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跟我坦白了呢？不知道沈念会怎么样，反正我可是完全相信了你的话呀。”


    要是刚开始和我们碰面的时候就算了，这次可是莫心怡主动来搭话的呀。我直到刚才都在想事儿（或者说在胡思乱想），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动静，她本来完全可以避开我的呀。


    对于我的这个疑问，莫心怡用和刚才坦白时差不多的语气，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为啥呀。本来我这次是打算就当作没看见的……可是看到委员长你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下子就没了那种想法了。”


    “……我，真的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了吗？”


    “露出来了呀，露出来了。我可没打算详细问你在想些什么之类的，不过说实话，你是在想那种有点色色的事儿吧？”


    “这个，无可奉告。”


    “这不就等于是承认了嘛。”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一个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发呆走神。我自己是有这个自觉的，平时也想着要注意，可一旦疲劳积攒起来，不知不觉就会露出本来的样子了。


    平常沈念就在我旁边，会轻轻掐一下我的侧腰或者手背之类的地方提醒我，所以倒也不会给周围人添麻烦……不过也许是商场里人多吧，到现在还没看到沈念回来的样子。


    和我一样，莫心怡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把身子往沙发里一靠。


    “啊~啊。我到底在干什么呀。要是往常的话，在变成现在这样之前，我就能很快察言观色，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本来是能做到的呀。委员长，都怪你呀。”


    “啊？为什么怪我啊？”


    “那当然了呀。委员长你、沈念、陆呈远，还有后面的艾远……和你们这四个老实巴交的人混在一起，那自然就会受到影响了呀。”


    “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的呀。尤其是委员长你呢。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咱们五个人里的中心人物了呀。”


    “中心人物……我可算不上那样的呀。”


    从我个人的想法来说，我觉得自己说到底不过就是四个人的附属存在罢了，不过从莫心怡的角度来看，好像并不是这样呢。


    不是沈念或者陆呈远，而是我处在大家的中心位置，吗？


    这种事，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想过呀。


    “哎呀，不管什么领导者之类的话题了，今天撒了谎真是抱歉呀。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愁眉苦脸的，我还是回去学习好了。毕竟马上还有期中考试啦，三方会谈之类的事呢。虽说成绩也不算太差啦。”


    “啊，嗯。那你路上小心——”


    “拜拜咯。”


    说完这话，莫心怡猛地站起身来，轻轻挥了挥手，便离我而去了。


    和我聊了会儿天，她看上去心情轻松了些，表情也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不过也许是因为刚刚聊过那些话的缘故，总感觉她像是在强撑着似的。


    ……就在我意识到的瞬间，我的手已经朝莫心怡的肩膀伸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啦？”


    “啊，那个——”


    我还是很想知道她和陆呈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最开始和莫心怡的关系仅仅只是“男朋友沈念的朋友的朋友”这样一种略显疏远的联系，不过不管契机是什么，现在她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朋友了，而且我相信，恐怕莫心怡也是这么看待我的。


    并不是因为我欠了莫心怡很多人情，也不是觉得我作为五个人的中心就必须要去处理好大家的事之类的原因。


    只是因为，她是对我很好的“朋友”，我很担心她，想着能不能帮上她什么忙。


    “……你非要问清楚不可吗？关于我和陆呈远的事。”


    “嗯……啊，如果莫心怡实在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也许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解决问题，但我身边还有大家呀。


    有沈念在，有艾远在，而且要是还有其他愿意帮我出主意的人，说不定就能把问题解决了——。


    “——那，能对沈念保密吗？”


    然而，听了莫心怡接下来的话，我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想法有点，不，是相当天真了。


    “啊？”


    “这件事只能是我和委员长你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沈念，也不能告诉艾远，当然了，也不能告诉陆呈远或者其他任何人……要是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我可以跟你说一说。”


    “这，这个……”


    “能保密吗？”


    “……不行，”


    在被问到的那一刻，我没能立刻给出回答。


    要对沈念隐瞒这件事——那样的事，我绝对做不到。


    确实，莫心怡和陆呈远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要是她们有什么事，我想帮忙的心意也从没改变过。


    但是，如果这意味着要轻视沈念的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藏着掖着，不和任何人商量，偷偷摸摸地在背后行动——要是我处在相反的立场，肯定会觉得很失落的。


    沈念露出悲伤神情的面容，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不想让沈念露出那样的表情。最适合海的，是只在我面前展现的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呀。


    “……委员长，你打算怎么办？”


    “抱歉啊。果然，就当刚才的话没说过吧。”


    “嗯。话说回来，我就猜到委员长你会这么说的。”


    作为朋友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确实挺让人懊恼的，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把沈念放在首位，那看来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莫心怡了。


    我、沈念，还有陆呈远、莫心怡，以及艾远……大家明明都很珍视彼此，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明明什么错事都没做呀。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啦。委员长你就算不用这么担心，大概到下周左右我们就能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一直这样僵持着不和好可不行，我和陆呈远也都明白这一点的。”


    “是吗？那好吧。”


    “就是呀。委员长你就别太在意了，像往常一样和心爱的男朋友在大家面前亲亲热热的就好。虽然看着挺腻歪的，不过那样的话我们也不用操心了呀。”


    “我和沈念也想着这样好歹能先维持住现状呢……”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了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时的情景，不过我要是再这么发呆下去，又要变成莫心怡说的那种“没精打采的样子”了，于是我赶忙摇摇头，把那些多余的杂念都赶走。


    “那，下次再见咯。期中考试也快到了，近期咱们再找时间一起开个学习会吧。毕竟不在一个班了，我的成绩又开始变差了呢。”


    “没办法呀……那，近期咱们五个人再聚吧。”


    “……嗯。”


    是啊，五个人一起。一个人都不缺，还像以前那样友好相处。一边开着无聊的玩笑，一边一起欢笑。


    “喂，委员长。”


    “怎么了？”


    “委员长，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啦。不用去想那些多余的事儿哦。”


    “啊？嗯。反正目前我也没打算有什么改变……”


    “这样啊？那太好了呢。”


    “……刚刚你是在模仿我说话吗？”


    “嘿嘿，谁知道呢。”


    莫心怡学着我的语气说道（虽然学得并不像），这次她真的脚步匆匆地从我这儿离开了。


    ……要是和我聊了会儿天，能让她的心情稍微轻松一点就好了。


    总之，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祈祷所有的事都能顺顺利利地发展了。

 第103章 与往常不同 上

    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我就保持平常的“夏可”的样子就好——莫心怡是这么说的，我也尽量试着不去在意，可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来。


    早上起床喝咖啡的时候，或是坐在书桌前独自努力学习的时候……在那样的时候，就会想起上周末在购物中心遇到的她们的面容。


    休假结束后的周一，在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学校的途中，我又陷入了类似的状态，轻轻地叹了口气。


    “唉……”


    “……”


    “……嗯”


    “…………”


    “夏可，喂，别发呆了呀。”


    “！ 嗯……呀，好痛。”


    正呆呆地想着事儿呢，脸颊突然被用力捏了一下。虽然还没到疼得跳起来的程度，但也能感觉到捏得挺用力的。


    往旁边一看，紧紧挨着我胳膊的可爱恋人，正一脸不悦地鼓着脸颊呢。


    “对、对不起啊，沈念。已经、已经没事了，我没在发呆了，对吧？”


    “……真是的。虽说休息日过得很愉快，但从一周刚开始就这么没精打采可不行呀。马上就要有期中考试了，得振作起来呀。我总是这么说，学校可不会等你的哦。”


    “嗯……好，我会努力的。”


    正如沈念所说，学校的课程和考试可不会管个人的情况如何，都会按部就班地到来。


    尤其这次的期中考试安排在三方面谈之前进行，包括考试成绩在内，到时候会围绕今后的发展道路进行商讨。因此，我和沈念，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甜蜜时光恐怕得暂时收敛一些了。


    ……不过，这个“收敛”也只是相对而言啦。虽说要认真学习，但考试期间制定应对策略也还是会我俩一起进行的。


    在他面前，不管怎么说也是朋友关系，老是想着别的女孩子，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虽然我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果然还是很在意吗？那两个人——陆呈远和莫心怡的事。”


    “…………”


    “被我说中了吧。”


    “嗯，是啊。……这种经历，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明白，既然这不是我个人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只能交给当事人自己去处理了。


    原本我还隐隐觉得，我们五个人可以一直友好相处下去呢。就算高中毕业，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也能互相保持联系，要是时间合适就聚一聚，一边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边慢悠悠地度过一段时光——我以为这样的关系会一直延续下去的。


    “话说回来，感觉沈念你倒是挺沉着冷静的样子呢。……对于那两个人的事，你没那么在意吗？”


    “怎么会呢。我也很担心呀，也希望那两个人能赶快和好呢。当然了，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也很愿意帮忙……不过呢。”


    “……不过什么？”


    “不过……嗯~”


    沈念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接着说道：


    “即便如此，现在恐怕也只能在一旁观望了吧。陆呈远和莫心怡都是很重要的朋友，对于想多管闲事、希望他们和好的夏可你的心情，我也特别能理解……但我觉得现在确实是需要些时间的。”


    “那么，沈念你大体上也是和莫心怡想法一样咯。”


    “说和莫心怡想法一样，总觉得有点不太情愿呢。不过，我觉得要是莫心怡的话，肯定能把这事处理好的。”


    “这样说来，接下来就全看陆呈远的了。”


    “就是这么回事。”


    和莫心怡相比，陆呈远有一点比较倔强的地方，要是和好需要花时间的话，问题恐怕就出在这一点上了。


    对于闹别扭的原因，他们两个人能在多大程度上相互让步呢。


    要是能早点解决就好了。


    “总之，我们就按平常那样相处就行啦。要是被现在这种气氛影响，连我们这边也变得紧张兮兮的，那肯定也不是她们俩希望看到的呀。”


    “……嗯，也是哦。”


    如果沈念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做的话，那我照着做就是了。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的情况，可能会显得有些冷漠，不过我还是想避免贸然插手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而且，对我来说最应该优先考虑的，就是那个总是依偎在我身边的可爱恋人呀。


    和往常一样，我只要和沈念甜甜蜜蜜地相处就好啦。我觉得我们俩肯定也都希望是这样的。


    ※


    在结束了一天所有课程的放学后，我打开了平常的聊天群组，决定跟大家确认一下今天的安排。


    就在定期考试前，正好还有一周的时间。是关于我们五个人中已经成为惯例的学习会举办的事。


    “（夏可） 大家，方便吗？”


    “（沈念） 嗯。是学习会的事吧？”


    “（夏可） 是的。”


    “（沈念） 在哪里举办呀？还是在夏可家吗？”


    “（夏可） 嗯，基本上是这样。”


    “（莫心怡） 啊~，真是的，又要借着学习会的名义，被迫看那对卿卿我我的笨蛋情侣秀恩爱了。”


    “（沈念） 嘻嘻，要是不愿意的话，莫心怡你不参加也行哦？”


    “（沈念） 也不需要笔记了吧？”


    “（莫心怡） 对不起啦，原谅我吧。”


    “（莫心怡） 因为有三方面谈呢，这次要是不真的努力可就糟糕了。”


    “（艾远） 从今天开始社团活动暂停了，我也没问题。”


    很快就回复我的这三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这么说来，就剩下没显示已读的陆呈远了，看样子他好像正在和华柠聊天（或者说是在互相打趣？），似乎没注意到消息这边的情况。


    因为在同一个教室，这种情况下直接去问一下应该比较好——可要是在他们这里单独找一个人搭话，还是会让人有些犹豫的。


    为了能让陆呈远注意到消息，我一边时不时地观察着他的样子一边等着，忽然，陆呈远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和我对视了起来。


    “……”


    “……”


    彼此都沉默着，有那么一小会儿互相凝视着对方。


    要是以往的陆呈远，肯定会马上露出明朗的笑容，然后过来问问我有什么事的——。


    “啊……那个，华柠，话说今天那个……”


    在察觉到和我对视之后，陆呈远像是害羞了似的，脸颊泛红，一下子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了，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和华柠继续聊起天来了。


    和刚才截然不同，陆呈远突然以一种很不自然的样子开始说话，看到他这样子，华柠的眉毛立刻微微动了一下。


    “……陆呈远，那个夏可好像有话要跟你说呢。不用去一下吗？”


    “啊！？ 啊，嗯，好像是呢。对不起，我稍微过去一下。”


    或许是被华柠这么一指出，没法再继续掩饰了，陆呈远带着一副窘迫的表情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对、对不起啊，夏可。刚刚有点走神了……那个，有什么事呀？”


    “啊，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有空没，你看，正好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周了，差不多又到开学习会的时候了呀。刚刚我在手机上给你发消息了呢。”


    “啊，是这样啊。对不起，和华柠聊天太投入了，没注意到呢。”


    他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的消息这才终于被他标记为已读了。


    平常的话，不管陆呈远和别人聊天聊得多起劲，都会最先给大家回复消息的，像今天这样比大家都晚，才一条一条地回复消息的情景，还真是少见呢。


    “（陆呈远） 对不起大家。我刚刚才确认消息 (つд?） ”


    “（沈念） 别在意啦。话说回来，陆呈远今天也没问题的吧？”


    “（陆呈远） 嗯。已经完全……”


    “（陆呈远） 啊，”


    “（莫心怡） ？ 怎么了陆呈远？难道是不方便之类的情况吗？”


    “（陆呈远） 不不，不是有什么事要做之类的原因，那个……”


    “（陆呈远） ……这次的话，希望我不参加了，大概就是这样……”


    看到那条消息的瞬间，我原本落在手机上的视线，转向了陆呈远那边。


    “啊，嘿嘿……对不起啊，夏可。难得你邀请我了。”


    “陆呈远……？”


    ……为什么呢。明明我一直都是像往常那样生活着，可感觉陆呈远对待我却格外生疏。


    “（沈念） 啊？”


    “（莫心怡） 陆、陆呈远？”


    “（艾远） 不会吧，陆呈远竟然……”


    因为迄今为止，包括玩乐在内，像这样的聚会陆呈远可以说是必定会参加的，所以其他几个人也着实露出了惊讶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着他是不是顾虑和莫心怡的关系所以才这样，但我、沈念还有艾远，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表面上应该是像往常一样相处的（也在努力这样做），所以很难想象他会如此明显地和莫心怡拉开距离……我是这么觉得的。


    “（陆呈远） 对、对不起大家。”


    “（陆呈远） 其实这次考试，我想着让爸爸辅导我一下呢。”


    “（沈念） 让叔叔？”


    “（沈念） 叔叔工作不忙吗？”


    “（陆呈远） 好像没事呢。好像最近在搞什么‘无加班日’之类的活动，就算忙也被要求按时下班，所以他说没关系呢。”


    “（夏可） 原来如此，无加班日呀。”


    “（艾远） 咦，还有这样的事儿啊。真希望我们社团也能引进这个呢。我们每次都要在操场待到很晚呢。”


    “（莫心怡） ……艾远、棒球部的那些事儿暂且先放一边啦。”


    暂且先把突然冒出来的关于“黑暗社团活动”的话题放一放，要是因为那样的理由的话，好歹也算说得通。虽说打着五个人一起学习会的名号，但毕竟是朋友们聚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容易在比较轻松的氛围里学习。


    尤其这次的考试紧接着就是三方面谈，陆呈远想必也有必须得认真努力的缘由吧。陆呈远目前看起来也是希望继续升学的，他肯定得比我和沈念更努力学习才行。


    ……虽然是这样没错。


    “（沈念） 哎呀，总之现在大家先会合吧。陆呈远就算今天不参加，一起回家总可以的吧？”


    “（莫心怡） 对呀。陆呈远，一起回家吧。”


    “（陆呈远） 啊，嗯。那当然了。”


    “（夏可） 那，暂时在楼梯口前集合吧。艾远，这样可以吧？”


    “（艾远） 行啊。”


    因为这不是在手机上交流就能解决的事，于是我们暂时结束了对话，各自开始做放学的准备。


    因为在同一个教室，所以必然会和陆呈远一起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些什么好呢。这对已经上了第二年沟通课的我来说，果然还是相当棘手的状况啊。


    “那个……那陆呈远，走吧。”


    “嗯……啊，那个，在走之前我得跟华柠说声再见——不过……”


    然而，当陆呈远回头的时候，华柠以及平常一起的女生小团体已经一下子不见踪影了。


    看样子，好像是在我们聊得正起劲的时候，他们已经迅速离校了。


    “……好像不在了呢。”


    “嗯……真是的，华柠这个小迷糊……”


    很罕见地，陆呈远对着华柠的事在那里小声嘀咕着。


    虽说今天早上才刚和沈念聊过这事，但果然陆呈远还是和往常不太一样啊。


    ※


    走出教室后，我和陆呈远先一步往作为集合地点的楼梯口走去。我原本也想等着隔壁11组的沈念那边结束，可看样子他们还在开班会，我收到了沈念发来的“你先去吧”的消息。


    平常的我呀，即便沈念这么说了，最后大多还是会在教室前静静地等他。因为11组的同学们都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所以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而且和孙莉他们11组的各位聊聊天什么的，也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这次紧接着又收到了沈念发来的消息。


    “——（沈念） 对于陆呈远和莫心怡之间那种别扭的情况，只让艾远一个人去处理确实有点过分了呀。所以，这次你就去帮帮那边吧。”


    当时看到这条消息，我确实不由自主地小声嘀咕着表示认同了。


    艾远虽说大致也应该了解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可像前几天在购物中心发生的那件事，以及两人之间实际存在的那种氛围，他并没有切身体会过，所以果然还是我在会更好些吧。


    基于这样的判断，在与莫心怡和艾远会合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时隔许久，又变成我和陆呈远两个人了。


    “总之，走吧。”


    “嗯、嗯。”


    我迈出脚步后，陆呈远以落后半步左右的距离跟在我身后。


    平常这种情况下，他都是那种会很有气势地拉着我们往前走的人，可今天却格外内敛，透着一种文静乖巧的氛围。


    ……怎么回事呀，一种特别尴尬的气氛在我和陆呈远之间弥漫着。


    “那个……对不起啊，夏可。”


    “啊？”


    “关于今天学习会的事。难得你像往常一样邀请我了，我却要拒绝。”


    “要是有别的安排那也没办法呀。就算今天不参加，我把考试可能会考的知识点整理成笔记给你也行啊。”


    “啊，可以吗！？ ……啊，不，不行不行，哪能这样呀。都不参加了，还让你做那样的事，那也太不好了。”


    “……真的没关系吗？”


    “嗯……嗯，我不会改口的哦，夏可！”


    “我明白你这份心意，不过这话的表述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啊……”


    他似乎有一瞬间犹豫了，但今天陆呈远的决心好像很坚定，不会动摇了。


    虽说陆呈远不参加的话，我和沈念的负担会减轻，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陆呈远不在的话，不知怎的，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失落呢。


    我们一边这样交谈着，一边来到了作为集合地点的楼梯口前。早已先一步等在那里的莫心怡和艾远，一看到我们，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哟，夏可辛苦啦。陆呈远也辛苦啦。”


    “辛苦咯~”


    “对不起呀，莫心怡、艾远。是不是让你们等了一会儿呀？”


    “嗯~没有啦。我和艾远这家伙也是刚到这儿呢。委员长，沈念同学还在开班会吗？”


    “嗯。好像马上就结束了，要不咱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嗯~。不过，待在这儿会妨碍过道上的人通行呀，要不咱们挪到中庭去吧。那儿也有长椅呢。”


    “是啊。”


    我也用消息把这个意思传达给沈念之后，我们就朝着中庭的长椅走去了。围绕着中间那个大大的圆形花坛，摆放着可供三人坐的长椅。


    因为其他学生也会使用，目前好像只有一个是空着的。


    “我和陆呈远当然是要坐一起的……你们俩谁想坐在我们俩中间呀？”


    “为啥我非得被你和陆呈远夹在中间呀。坐边上不也挺好的嘛。”


    “哟？难得有这种可以合法地左拥右抱的机会呢。……艾远，这种机会可能很少有的哦。”


    “什么机会呀。我不用了，夏可，你坐这儿吧。”


    “啊，等一下——”


    被艾远猛地一推后背，我整个人就严严实实地坐在了陆呈远和莫心怡中间。


    虽说确实是左拥右抱了，但作为多少了解他们之间状况的人，我个人可高兴不起来。


    我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是需要有个人来充当缓冲的。


    “话说委员长，今天的学习会要开到什么时候呀？大致上是要把所有科目都梳理一遍的对吧？”


    “嗯，打算重点复习英语和数学，其他科目也会兼顾到一定程度。时间倒没特别规定……难道你想早点回去之类的吗？”


    “不不，恰恰相反。我想着能不能再多留一会儿呢。当然了，不是为了玩，是为了学习哦。”


    “…………嗯？”


    因为莫心怡说出的话太出乎预料了，我下意识地就做出了那样的反应。


    在往年的学习会中，继陆呈远之后，最没什么专注力的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了？委员长，我这话很奇怪吗？”


    “不是，倒也不是奇怪……对吧，艾远？”


    “嗯。明天全国范围内有大雪呢。”


    “你俩是想挨揍吗？我当然也讨厌学习啦……不过你看，这次的定期考试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吧？你懂的呀。考试一结束马上就要迎来，那个，由家长和老师参与的‘公开处刑’活动呢。”


    “三方面谈嘛。……莫心怡的父母，很严厉吗？”


    “嗯，其实还挺严厉的呢。平常还能敷衍糊弄过去，可唯独这次不行了呀。所以，起码得让成绩好看些才行呢。”


    我个人觉得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不过莫心怡似乎有她自己的考虑。


    嘛，不管理由如何，学习总归不是坏事，既然本人想要努力，那作为教的一方，也没理由去阻拦。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倒是没问题。”


    “真的呀？不愧是我们的委员长，真善解人意，太感谢了。……嘿嘿。”


    “——啊？”


    被莫心怡道谢这种事虽说挺少见的，但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为什么莫心怡现在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呀。


    “怎、怎怎怎、怎……”


    “？ 怎么了陆呈远，这么慌张，都让人一眼看穿了。是我脸上有虫子还是什么东西吗？”


    “没虫子……话说回来，这种情况该说是莫心怡你这个‘坏虫子’……不对，莫心怡你怎么突然就做出这种事呀。”


    “这个呀？啊，对不起哦。一不小心太兴奋了，就没了分寸闹起来了。不过，要是朋友的话，这样挺正常的吧？委员长，你说对吧？”


    “不，在我看来可一点都不正常啊。”


    学习会都已经举办过好多次了，每次也都是我教新田小姐学习，可我从来没有被她这样感谢过，也没被她有过这么过度的亲密举动。


    从平时新田小姐的性格来看，这根本想象不到啊。这可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要是那种符合她审美标准的男生那另当别论，可对她来说，我说到底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对于了解平常那个冷淡的莫心怡的我来说，现在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格外别扭。


    ……说实话，有点让人心里不舒服。


    “……委员长，你看起来可没多高兴呀。我都这么热情地表示感谢了呢。”


    “那肯定呀。……直说吧，我可不会借钱给你哦。”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呀？总之呢，这只是我单纯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啦。懂了没？”


    “哎呀……行吧，总之先放开我好吗？”


    就算莫心怡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从接受方的角度来看，很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就算是一时兴奋，也不能做得太过火了。


    ……没错，就像此刻正在我们面前，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看着我们互动的陆呈远那样啊。


    “哎呀，我说莫心怡你呀，不行的啦。夏可可有个很重要的男朋友叫沈念呢，别做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呀。”


    “误会？要是周围有很多人的话那确实不行，可现在这儿就只有我们几个呀，这有什么不妥的吗？确实刚才我可能是有点做得过头了，不过委员长完全不符合我的喜好，这对在场的大家来说，那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呀。”


    “是、是这样没错……但是，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呀。夏可，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对吧？”


    “嗯、嗯。嗯，是这样呢。”


    就算包括此刻不在这里的沈念在内，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开玩笑”，但就像现在的陆呈远一样，内心也可能会留下些隐隐的疙瘩。


    莫心怡虽然公开宣称我和艾远都不在她的恋爱对象范围内，可言语和内心未必总是一致的，而且心境也是会不断变化的，所以说不定……这种不安的想法怎么也消除不掉。


    正因为如此，我也在尽量注意，包括陆呈远和莫心怡在内，尽可能避免和除沈念之外的异性有过多接触。这次是太突然了，所以没能应对好。


    “……喂，莫心怡。你呀，果然和平常不太一样啊。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今天要不就先回家比较好呀。”


    “啊？我平时差不多就是这样呀。话说回来，你今天才应该回家去吧？你在这儿的话，我都没法独占委员长了。当然了，是从备考学习这个意义上来说的哦。”


    “！ 哼……”


    面对完全不像平常的莫心怡的言行，陆呈远很明显地鼓起了脸颊。


    ……到这个时候我也察觉到了，不管怎么看，莫心怡明显是在做那种故意刺激陆呈远的举动。


    虽说表面上他们只是在扮演着“朋友”的角色，但看起来两人之间的别扭还在持续着呢。


    而且，这次变得倔强的一方是莫心怡了。


    从引发矛盾的烟花大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左右……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第104章 与往常不同 下

    结束了稍长一点的人力资源（hr）相关事务后，我和沈念会合了，然后我们朝着我家走去，我家通常是我们学习会的举办场所（也是大家聚在一起闲聊放松的地方）。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顺道去了附近的便利店，把学习时用来垫肚子的零食以及饮料等满满当当地装进购物篮。家里虽然也有囤货，但光靠那些很快就会被吃完的。当然了，钱是我们五个人一起出的。


    “——喂，夏可。”


    “……嗯。”


    “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之类的事，我可以问问吗？”


    “呃，这个嘛——”


    在便利店买完东西后，我们五个像往常一样朝着我家所在的公寓走去，我悄悄地向紧紧挨着我的沈念解释着情况。


    原本今天的学习会应该是四个人参加的。我、沈念、艾远，还有莫心怡，一共四个人。平常陆呈远也会一起的，不过难得这次要请陆伯父帮忙辅导，所以很遗憾她这次不参加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情况的。


    “唔唔唔……”


    “陆呈远，我已经知道了，你好歹离我远点呀，靠得太近我走路都不方便了呢。”


    “不，不行。莫心怡的事，我会好好盯着的。”


    沈念目光所及之处，是陆呈远和莫心怡，这两人还在闹别扭呢。


    两人看似亲密地靠在一起走着，乍一看就像是关系很好的高中生组合，但实际上呢，陆呈远紧紧地抓着莫心怡的制服，就好像是在监视着他，不让他自由行动的状态。


    没错。这次的学习会，最后陆呈远也还是参加了。


    原因嘛，显然就是之前在中庭发生的那番对话了。莫心怡对我过分亲昵的举动让陆呈远看不下去了，于是他说：


    “——我也要参加，我得盯着莫心怡，不让她对夏可同学和沈念做些多余的事！”


    就这样，被莫心怡巧妙地一激，她便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违背了和陆伯父的约定，不过关于这一点，好像是通过把我们学习会结束后的晚间时段进行变更，才获得了陆伯父的认可。


    ……所以，作为学习会主办者的我，也没办法拒绝陆呈远的参加了。


    “……原来如此呀。莫心怡那家伙，竟敢打我重要男朋友的主意，胆子可真够大的呢。夏可，今天的学习会可得认真对待哦，要有这样的觉悟。像往常那样纵容她是绝对不行的哦。”


    “好、好的。”


    平时就关注着我们的莫心怡，应该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沈念会有这样的反应……可她难道是为了让自己的成绩看上去更好，才这么做的吗？


    不管怎么想，这都不像是莫心怡一贯的作风啊。


    “喂，你们俩。陆呈远和莫心怡那家伙，真的没关系吗？要是宝贵的学习会变成一场大闹剧，那可就糟糕了啊。”


    “哎呀，毕竟是他们俩，应该不会在大家面前大吵大闹的吧……沈念，”


    “嗯。今天我最好还是尽量盯着莫心怡学习比较好呢。话说回来，我可不会让她碰夏可一根手指头哦。”


    “……在我看来，这边这场‘闹剧’也挺让人担心的呢。”


    望着紧紧盯着莫心怡后背的沈念，艾远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社团活动很忙，在我们五个人当中，唯独艾远像是置身事外一样，怪可怜的。至少，想让他在应对考试学习这方面能做得妥妥当当的啊。


    由于我们现在是这样一种状况，艾远虽然没有太直白地说出来，但他自己其实也有着学业方面的烦恼呢。


    学习、社团活动、人际关系，还有今后的发展方向——要考虑的事情比想象中多得多，不过对我来说，就是把眼前的事一件一件踏踏实实地做好就行了。


    为了我最心爱的他。


    虽说和往常那种和谐的氛围有些不同，但考试马上就要来临了，所以备考工作必须好好推进才行。我的成绩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一直保持着缓慢上升的趋势，不过可不能太掉以轻心了。


    “那么，虽然有点着急，但咱们这就开始吧。我负责莫心怡，夏可你主要教陆呈远……啊，艾远你哪边都行，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说出来哦。”


    “我教学方法比较粗糙啊……不过，那样反倒轻松些也好。那，今天就请多多关照了。”


    我们把五个人要用的教科书在餐桌旁依次摆好，马上就开始了考试复习。座位的安排是，负责教的我和沈念挨着坐，对面则分别坐着各自主要负责的陆呈远和莫心怡。艾远暂且先坐在我的右边。


    哎呀，和陆呈远他们相比，艾远的水平要高出一大截呢，所以应该不用太费工夫吧。


    “莫心怡，今天就如你所愿，我可要好好督促你哦。”


    “……嗯。”


    面对带着一种莫名“压迫感”却还满脸笑容的沈念，莫心怡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了。


    虽然挺可怜的，但这毕竟是她自己招来的，那就乖乖接受吧。


    “……那我们也开始吧。首先从英语开始。”


    “嗯，嗯。夏可，今天就、请、请多多关照了呀！”


    “那个，不用这么紧张啦，我这边不会太严厉的……”


    或许是在意旁边那两人的情况吧，陆呈远这边整体上也显得有些不自在……总之，只能期待在学习的过程中，气氛能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一边看着事先公布的出题范围，一边做着其中重要部分的几道题目。


    陆呈远和莫心怡，目前都在默默地努力做题呢。我倒也不是不喜欢往常那种和和睦睦的氛围，不过偶尔有这种紧张的气氛也是很有必要的，我觉得。


    我们现在也正是到了这样的阶段了。


    “……喂，夏可。”


    “？艾远，怎么了？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你哦。”


    “不是，不是这个啦。……那个，大家今后都有什么打算呀？”


    “你说的是今后的发展方向吗？”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在大家安静地对着参考书学习的这段时间里，艾远冷不丁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关于今后的发展方向，之前其实也有成为话题聊过，不过也就是随便闲聊几句的程度，像现在这样在如此认真的氛围里，正儿八经地谈论这个话题的机会，感觉之前好像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


    忽然，我察觉到除我之外的四个人的视线都朝我这边投了过来。


    “……为啥大家都看着我呀？”


    “哎呀，从氛围上来说，感觉委员长你得先来起个头呀，对吧？”


    对于莫心怡说的话，其他三个人似乎也大致表示认同。


    我的升学意向什么的，应该是太过一目了然，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才对……难道正因为这样，才适合当这个开头的人吗？


    “呃……我想着要是能和沈念上同一所大学就挺好的了。我打算姑且也参加保底的考试。”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委员长你是打算嫁入沈念家咯？”


    “莫心怡，你有在听人说话吗？”


    既然在交往，迟早也会谈到这类话题的，不过那也是上了大学或者工作之后的事了。


    ……当然，也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吧。


    “莫心怡，你呀……话说回来，我和夏可大概就是那样吧。我的第一志愿是国立的k大学，打算在那里边学习边考虑就业的事。我爸妈也说那样挺好的。……所以说，陆呈远呢？”


    “啊~，别说以后的事了嘛~！”


    时间还有很多，要是从现在开始努力的话，陆呈远还是有机会的，不过考虑到他现在的学习能力，确实挺难的。


    即便在我们就读的、算是升学情况不错的高中里，每年能考上那所大学的也只有寥寥数人，是个竞争很激烈的难关呢。我要是维持现在的状态，想考上也是相当困难的。


    ……只是，即便如此，我总感觉只要陆呈远认真起来，说不定也能行呢。


    “话说回来，国立大学呀。对我这种从下游开始数名次都算快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呢。我在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哦。”


    “这也太早了吧……话说回来，莫心怡你打算怎么规划今后的路呢？你总归是要升学的吧？”


    “嗯。……不过，就我现在这成绩，大概也就是上大专或者专科学校了吧。其实那样也挺有意思的，我倒是完全不介意，可我爸妈一个劲儿地唠叨说一定要上大学。所以嘛，我至少得努力一下，争取能考上本地的私立大学才行。”


    按自己的意愿去发展当然是最好的，不过考虑到为子女操心的父母的心情，往往很难如自己所愿。


    像我妈妈和沈念的父母那样，不太对升学方向之类的事多说什么的，还挺少见的呢。当然了，我也知道原本大家学业成绩就有差别。


    “总之，我就是这样的情况啦。那么，陆呈远呢？之前好像听陆伯母提过一嘴，说你好像有机会能进事务所之类的事呢。”


    “嗯？啊，那件事……呃，嗯。确实有那样的说法，不过目前来说，还是打算升学吧。我不是说对偶像、演员之类的，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没有憧憬，只是看着妈妈的经历，我很清楚那不是抱着半吊子心态就能混得下去的世界呀。”


    这么说来，包括希望能升入有棒球部的大学的艾远在内，目前大家都打算以某种形式继续升学，然后朝着各自不同的道路前行。


    到毕业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这么一想，还是会觉得有点伤感呢。


    “看呀，就是因为这样，大家都要努力学习呀！明年春天，大家都要笑着毕业哦。嘿，嘿，噢——，就是这样哦！”


    “……陆呈远，我们现在是高二呀，毕业是后年春天呢。不知什么时候你都给跳级了呀，我们可还没到那会儿呢。”


    “…………呃。”


    “啊，陆呈远脸红了呢。好可爱呀。”


    “哼、哼～！只是说错话了而已嘛！莫心怡你太坏了～！”


    陆呈远微微涨红了脸，鼓起了腮帮子，自然而然地，笑声就在我们之间响起来了。


    ……嗯。果然，我们这样就挺好的。


    现在只是稍微出了点小岔子，就因为这点小状况，氛围才和往常不太一样罢了。


    所以，这种情况肯定也只是需要再忍耐一下就会过去的啦。


    我们刚刚因为升学这个比较敏感的话题，有那么一阵子陷入了些许沉闷的氛围中，不过在那之后总算是恢复了状态，而后便度过了一段既和谐融洽，又能在该集中精力的时候踏踏实实地集中精力、张弛有度的学习时光。


    或许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的心态都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吧，我感觉这比以往的学习时光要有意义得多。多亏了陆呈远他们都很努力，我和沈念也能够安心进行自己的学习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很大的进步呢。


    “嗯～……呀，不知不觉专注学习的时候，都已经这个点儿了……爸妈也差不多快下班回来了，我得回去了。陆呈远，咱们一起走到半路吧。”


    “嗯。啊，艾远同学要是愿意的话，也一起呗？”


    “嗯？啊，那个……嗯，嗯。那，那就承蒙你们好意啦。就你们走夜路的话，也挺危险的吧。”


    “我倒觉得现在的你可比夜路危险多了呢。”


    “啊？莫心怡，你说啥呢？”


    “你、你们俩别再吵架了呀……对不起啊，夏可同学，打扰你到这么晚了。”


    “没事，就这点时间，完全没关系的。”


    看了看放在客厅电视机旁的时钟，时间已经快要到晚上8点了。因为学习的时候偶尔会吃点零食，所以倒也不是特别饿，不过晚饭还是得好好吃一顿的。


    “那，咱们一起走到半路怎么样。夏可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样的话，我也一起走吧。都这个时间了，我本来也打算送沈念回去的。”


    于是，最后大家一起出了门。和周末不一样，今天其实并没有特别接送的必要，不过要是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留下来，总感觉有点落寞呢。


    今天就想再多和这五个人一起待一会儿呀。


    大家一起收拾好学习会的东西，走出公寓楼后，冰冷的风拂过我们的头发。白天有时候还得穿短袖呢，不过到了10月，这个时间段确实变得凉爽宜人了起来。校服也已经完全换季了，要是不穿上外套的话，还真有点冷呢。


    “沈念，这附近有点黑，走路小心脚下哦。”


    “嗯。……嘿嘿。”


    看到我伸出去的手，沈念开心地与我手指交缠在一起。和沈念成为朋友快一年了，到现在还能像这样和她紧紧牵着手，这让我既开心又觉得幸福。


    “喂喂，那边那对笨蛋情侣呀，我们还在这儿呢，要亲热等你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做嘛。”


    “……你们俩啊，还真能一直保持这种刚热恋的状态呢。反倒是我，都不想再关注你们了。”


    “「………」”


    莫心怡和艾远立刻开始打趣我们，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俩也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对方的手，身子也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害羞，可到了现在，反倒想着干脆就炫耀一下我们感情好算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都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话虽如此，也只是在陆呈远他们面前这样罢了。毕竟还没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做出同样举动的地步，周围有没有人我们还是能看到的呀。


    “嘻嘻，这样看着你们，真觉得夏可同学和沈念好让人羡慕啊。啊啊，我也好想有像你们俩那样命中注定般的邂逅呀。”


    “心情可以理解啦，不过在那之前，首先得想办法把期中考试应付过去呀。陆呈远，今天的学习会，你没怎么认真学吧。”


    “呜咕……”


    被沈念这么一说，身体猛地一僵的陆呈远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同时把视线从我们身上移开了。


    看来，是被说中了呀。


    “沈念，是这样吗？今天主要是我在教陆呈远，我倒没怎么觉得有那种情况啊……”


    “夏可你和陆呈远相处的时间还不长嘛。……喂，陆呈远，今天你是不是硬着头皮听夏可讲了半天呀？”


    “……哈哈，果然还是比不过沈念呀。”


    陆呈远像是放弃了一般耷拉着肩膀，苦笑着低下头去。


    今天的陆呈远非常认真地在对着参考书学习。不像往常那样，学到一半就厌烦了，然后开始灵活地转着笔玩，也没有中途把笔记本当枕头趴在桌上，而是一边认真倾听着我的建议，一边不停地在纸上写着。


    不过，作为好友的沈念，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陆呈远呀，是那种容易三分钟热度的类型哦。运动也好，玩耍也好，偶尔学习的时候也是，专注起来能忘乎所以地投入进去，可一旦没了劲头，马上就会松懈下来，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力了，这么说应该比较恰当吧。虽然不太好把控，但要是能好好引导她的话，反而能取得超乎想象的成果呢。……中考的时候就是那样的情况吧？”


    “嗯。那时候爸爸和妈妈把我管得很严呢。学习的时候就认真学，反过来休息的时候想做什么都行……所以，学习虽然辛苦，但意外地能学得轻松自在，考试的时候状态也特别好呢。”


    话说回来，我想起陆呈远决定报考我们高中的时候，已经是中考季的尾声了，当时他听说沈念要去别的学校上学了。


    虽说陆呈远原本就不擅长学习，但听他之前讲的那些事就能知道，他该认真的时候还是很能拼一把的人。


    学习方法因人而异。有的人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书桌前埋头苦学，也有的人懂得劳逸结合，高效且巧妙地去掌握必要的知识和应用能力。


    而陆呈远大概属于后者吧。实际上，在以往的学习会上，“学习：闲聊”基本是“1:1（不，大概1:2左右吧）”的比例，可即便如此，在定期考试中他的成绩也还是在一点点提高呢。


    当然了，这其中也可能有沈念一直在盯着他的缘故，虽说看上去像是在偷懒，但起码陆呈远该做的事也都踏踏实实地做了。


    不过，就今天而言，他是在勉强配合着我们的节奏，还很费心呢。


    “那个……我呀，最近也想着要认真努力了哦？既然要升学，像现在这样可不行呀，所以上课的时候我会认真听老师讲课，也会记板书，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找沈念呀、夏可，还有华柠以及其他朋友帮忙。……可是，即便我这么努力，到了第二天就差不多全忘了。”


    “也就是说，没怎么能切实感受到自己在进步……类似这样的情况吧。”


    “嗯。夏可说得对，就是那种感觉，我觉得是这样的。”


    只要是在学习，谁都会遇到瓶颈，不过那往往是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的人会面临的情况，像陆呈远这样基础学力还没扎实的人陷入这种困境，感觉还是挺少见的。


    刚才大家也稍微聊了聊，关于升学方向陆呈远似乎也挺迷茫的，会不会是这些事在干扰着他学习呀。


    ……又或者，是完全另外的问题呢。


    “原来如此呀。陆呈远，你着急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现在总之先把能做的事一件一件做好就行。就算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那还有下次呀，下次不行就再下次，只要能出成果就好啦。对吧，夏可？”


    “嗯，我也觉得沈念说得对。学校的定期考试嘛，最糟糕的情况，只要不挂科就能毕业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概吧。”


    “夏可，你看，这种时候就得干脆利落地说出来，好让人家安心呀。”


    “……也对，不过我觉得适当有点紧迫感也是挺重要的呢。”


    不管怎么说，就算当下的状况很糟糕，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也说不准呢。从现在这个节点抓住契机，突破瓶颈然后飞速成长的例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特别是对于在学习方面还有很大提升空间的陆呈远来说更是如此。要是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超过我和沈念，考上了名牌大学，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我和沈念所认识的那个叫“陆呈远”的男孩子，本就是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存在呀。


    “……谢谢你们俩呀。对哦，是这样呢。就因为马上要开三方会谈了，大家都很着急，我也就跟着一起着急了，可我有我自己的节奏呀。人各有不同，自己就是自己。‘只要不挂科就行……’，不要去想那些多余的事，像以前一样只专注于避免挂科就好啦。……这样就可以了吧，沈念？”


    “没错。这次争取所有科目都不挂科，下次朝着达到班级平均分、年级平均分这样的目标，一点一点提高标准就行啦。没事的，陆呈远。时间还很充裕呢。”


    “沈念……嗯，谢谢你。”


    就在这时，一直紧绷着的陆呈远的表情终于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他抬起头，凝视着我们俩的眼眸微微有些湿润，不过这倒不用担心。


    “嘿嘿，我还纠结要不要说呢，怕给你们俩添麻烦，不过多亏跟你们说了，我心里舒坦多了呢。……这么一想，突然感觉肚子好饿呀。喂，你们俩，稍微晚一点回去没关系吧，咱们去便利店买个肉包子之类的吃呀？”


    “嗯？还要吃呀？不过，既然陆呈远都这么说了，我陪你去也可以……夏可，你呢？”


    “我也无所谓呀。我刚好有点不想吃鸡蛋和牛奶了，正想着顺便去买点东西呢。”


    “——哦？怎么回事？陆呈远你们要去便利店呀？那正好，难得有这机会，我也一起去吧。艾远，就是这么个情况，今天辛苦你啦，你可以回去了哦。”


    “别这么干脆就把我撇开呀。夏可，我也要去。”


    “嘻嘻，我知道啦，肯定算上你呀。……那，咱们一起去吧。”


    听了我的话，其他四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一直独自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那段时光算起，已经过去一年了。在我的身边，有着这么多这么好的朋友们。


    与人交往，随之而来的烦恼和心事也增多了。从精神层面来说，这是一段波澜起伏的时光，不过留在我记忆中的，大多都是那些开心、快乐的事，而且数量上占着绝对优势。


    我想，在今后的日子里，肯定也会有类似的烦恼和问题如影随形吧。辛苦难过的事，说不定也正在前方等着我们呢。


    （……不过，如果我们五个人在一起的话，肯定——）


    大家一起结伴走在秋夜凉爽的道路上，我独自一人，模模糊糊地思考着这样的事。

 第105章 三方面谈 上

    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度过漫长的校园生活时，总会不可避免地碰上一两件让人讨厌的事。


    像是新学期的自我介绍时间、每个学期必定会有的定期考试、暑假里的返校日、在炎炎烈日下举行的运动会，还有冬季的马拉松大会……虽说因人而异会稍有不同，但觉得学校所有活动都有意思的人，应该是相当少的吧。


    然而，就在这诸多活动之中，恐怕大多数学生（※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都会感到郁闷的一件事——三方面谈，终于在秋意渐浓的10月中旬来临了。


    期中考的试卷截至昨天，几乎所有科目都已经发还了，关于排名的公布以及平均分等详细情况，据说会在三方面谈的时候，由班主任老师宣布。


    ……我们学校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成绩好的学生或许没什么大问题，但对于成绩不太好的学生来说，心里肯定踏实不下来吧。


    像往常一样，早上，来接我的沈念和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悠闲地待着，这时沈念主动提起了今天的事。


    “——夏可，终于到三方面谈的日子了，夏伯母打算怎么办呀？今天她也是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出门上班去了呢。”


    “她跟公司说了，请假腾出那个时间来。结束之后，她会一边外出跑业务，一边忙到末班电车快发车的时候。”


    “这样啊。我本来还想着要是可以的话，跟阿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呢。”


    按照事先定好的日程表，我和沈念的三方面谈安排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段进行，所以这将是沈念家和夏可家的家长与孩子第一次见面。


    要是妈妈出于客气去请带薪假的话，恐怕沈念和沈伯母就会开始大揭我小时候那些丢人的老底了，所以对我来说，这倒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话虽如此，那好歹也得忍受十几分钟的尴尬呀。


    “哎呀，虽说叫三方面谈，但像我和夏可这样成绩优异的，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吧。夏可，你交上去的升学意向表写的也是‘希望升学’吧？”


    “嗯。因为要求写到第三志愿，就那点还挺让我纠结了一番呢。”


    在三方面谈之前，交给班主任老师的升学意向调查表，我还是像之前一样，写了希望升入本地的国立大学然后提交上去了。


    那是沈念一直以来希望升入的大学，连学部、学科都是一样的。


    大学也和高中一样，能和沈念站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样的空气，一起学习，而且，如果可能的话，还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虽说这么说有点夸张了，但以高中毕业为契机，要去不同的地方、彼此分开，无论是我还是沈念，目前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们俩都是怕寂寞又爱撒娇的人，所以能不异地恋就不想异地恋。


    这是我们两人的共识。


    “不过，也是啊。我们再过一年半就要毕业了，也差不多得考虑考虑以后怎么办了……比如在大学里学些什么，毕业之后想做什么样的工作之类的。”


    “是啊。等高中毕业，我们也就该被当作大人看待了呀。”


    如今成人年龄从20岁降到了18岁，我和沈念马上就要作为“大人”，被当作优秀的社会一员来对待了。


    ……明明这件事马上就要来临了，可身处现在的学生生活之中，却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喂，沈念。”


    “嗯？”


    “沈念啊，关于将来的事，你有想过什么吗？比如想学习的东西呀，想从事的工作之类的。”


    “嗯……不管怎么说，首先我想着要成为夏可的丈夫——”


    “噗……！”


    突然听到这么出人意料的话，我差点把含在嘴里的咖啡喷出来。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之际忍住了，总算避免了把校服衬衫弄脏，要是稍有差池，那这衣服马上就得送去干洗了。


    “哎呀，没事吧？夏可你真是的。来，我给你擦擦嘴。”


    “啊，抱歉……不是，是因为沈念你突然说些奇怪的话呀。”


    “呵呵，抱歉抱歉。我也有点开玩笑开过了头呢。……不过，一半倒是挺认真的想法哦。”


    沈念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脸上微微泛红，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温柔地帮我擦拭着嘴边沾上的咖啡。


    ……确实，我也不是没意识到“结婚”这两个字。我们这样认真地交往着，虽然没有公开恋情，但作为恋人该做的事也都做了。


    “……那个，沈念同学。”


    “嗯。”


    “那个，我今后会更加努力学习的。”


    “为了我吗？”


    “嗯。为了你。”


    “那可得加油哦。总之，下次期末考试要考进前10名哦。”


    “……那，那可太难了呀。”


    “要——加——油——哦——，对吧？”


    “……是。”


    “呵呵，那就说定了哦。我也会好好督促你的，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因为未来的事还不清楚，所以暂且先努力把眼前的事一件一件做好吧。


    首先，得从沈念那严格的课程开始呀。


    对我来说，三方面谈是能避则避的事，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面谈期间安排在上午有课的时候。


    面谈的时间，每个学生大概是20分钟到30分钟左右。内容方面，会围绕在学校的生活态度、学业成绩以及之后的升学方向等，和班主任、家长进行轻松的交流探讨。


    按照事先排好的时间表，我面谈的时间是第一天的下午2点。当然，我已经好好地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了，到了时间她应该就会过来。


    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后，二年级教室所在的楼层不知为何被一种沉闷的寂静笼罩着。一年级和三年级这些其他年级还在正常上课，不过因为正值三方面谈期间，大家路过附近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压低声音。


    “——夏可，离面谈还有点时间呢，午饭怎么办呀？想快点吃完，好久没去学校食堂尝尝了，要不咱们去那儿？”


    “嗯。这个时间人应该也不多吧……陆呈远同学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可以呀。嘿嘿，平常都是吃便当，感觉还挺期待的呢。那我去问问莫心怡同学吧。”


    除了艾远因为工作上的安排实在没办法在面谈期间抽出时间外，其他四个人的面谈安排全都集中在今天。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话，先是陆呈远同学（下午1点30分），接着是我和莫心怡同学（下午2点），等我们结束后就是沈念（下午2点30分）这样的顺序。


    当然了，我打算等沈念结束后一起回家，然后像往常一样，一直到傍晚都一起玩耍。虽说根据面谈结果，可能等着我们的是家长的一顿说教，不过考试期间，都没什么时间能和沈念一起玩，所以希望家长能稍微原谅我们一下吧。


    和同样在校内打发时间等待面谈的莫心怡同学会合后，我们朝位于教学楼一楼的学校食堂走去。据说这个时间，套餐以及那些人气菜品大多都会卖光（这是从艾远那儿得来的消息），不过今天因为大部分二年级学生都没去食堂，目前倒是可以随意挑选。


    “啊，委员长，我要a套餐。”


    “夏可，我要今日特餐。”


    “……嗯，那我也和沈念一样要今日特餐吧。嘿嘿。”


    “那个，先说好了啊，我可不请客哦。”


    我代表大家买了四份餐券（钱也都好好收齐了），取了饭菜后，我们便坐到座位上。宽敞的食堂大厅几乎被我们四个人包场了——和往常不一样，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


    “啊，对了。喂，夏可，沈伯母拜托我问一下，夏伯母在三方面谈结束后，是还要接着去上班吗？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大家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她是这么说的呢。”


    “沈伯母……抱歉啊，我想大概等我的面谈一结束，她就要马上回公司了。不过她好像傍晚左右会有休息时间，要是只是聊一两个小时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虽说沈念家跟我们家已经渐渐变成了全家往来的关系，但我和沈念，还有我妈妈跟沈伯母这两对亲子在同一个地方碰面，说起来还真是头一遭呢。


    我知道妈妈和沈伯母偶尔会碰面，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可她们俩到底都聊些什么内容啊。


    虽说去深究大人之间的对话好像也不太好……但还是有点在意呢。


    “夏可的妈妈呀！话说回来，我上次见到她，好像还是去年的圣诞派对之后呢……我妈妈可想见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聊上几句呀。”


    “咦，委员长的妈妈啊……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感觉会跟委员长长得很像呢。”


    “哎呀，毕竟是亲子嘛。我觉得脸是挺像的。”


    莫心怡同学那边因为是按班级区分的，先不说他，陆呈远同学跟我的面谈时间挺接近的，说不定到时候还真有话聊呢。


    ……在陆伯母面前，只希望我妈妈可别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呀。看着父母跟别人聊自己的事儿，总觉得有点难为情呢。


    在那之后，我们又一边夹杂着对各自父母的不满、牢骚之类的话题，一边在食堂里慢悠悠地打发着面谈前的时间，然后各自回教室去了。好像有的班级面谈都已经开始了，在教室门口，时不时能看到神情严肃的学生和家长在等着下一轮面谈呢。


    我和沈念、陆呈远同学一起走到教室前的时候，一位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女士注意到了我们——陆伯母一边轻轻地挥着手，一边朝我们这边小跑了过来。


    “小陆呀，你去哪儿了呀？我去教室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呢，妈妈我呀，还挺寂寞的哟。”


    “我和大家在食堂吃午饭了……话说，妈妈你来太早了啦。离面谈还有30多分钟呢。”


    “呵呵，好久没到儿子上学的学校来了，一想到这个，就有点太激动了呢。”


    就像陆伯母自己说的那样，她今天格外用心，和在家里看到的休闲打扮不一样，穿着比较正式，妆容也十分精致。当然了，这边的人也都很漂亮，不愧是曾经做过艺人的呀。


    无论是家长还是孩子，和周围人相比，明显都有着出众的存在感。


    “好久不见呀，沈念同学。还有夏可。你们今天也有面谈对吧？妈妈们这就要来了吗？”


    “是的。我是从2点半开始，大概现在要准备一下出去了……啊，喂，夏可，看，那是不是夏伯母呀？”


    “妈妈？……还真是呢。”


    顺着沈念所指的方向看去，能看到妈妈正沿着走廊走过来。因为之前一直由于工作的缘故，没什么机会来我所在的高中，所以她一边打量着周围的设施，一边对照着事先拿到的校园导览图，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因为不能大声喧哗，我和沈念便先走上前去迎接。


    “妈妈，这边。”


    “呀！夏可，你来接我了呀？谢谢你哦。还有沈念同学，你好呀。”


    “您好，夏伯母。像这样在这个时间聊天，感觉还挺新鲜的呢。”


    “平常上班前都是忙忙碌碌的呢。看起来离面谈还有些时间，咱们好久没聊天了，聊会儿天吧。夏可，难得这样，可不许捣乱哦。”


    “哎呀，您随意就好……话说，妈妈，您来这么早呀？”


    “外面跑业务的工作结束得早嘛。……怎么了？这么不想和妈妈待在一起呀？沈念同学，你说说看，我家这女儿是不是太过分了呀？”


    “夏可，别……”


    “…………”


    虽说相处聊天的机会不多，但沈念和妈妈的关系依旧很好，这倒让我挺放心的。在这种平日里的相处表现可能不会给人留下太好印象的家庭往来之中，我和沈伯父、沈伯母（还有后来的陆伯父也一样），以及沈念和妈妈，各自都能建立起不错的关系，这挺让人开心的。


    “好久不见呀，夏可的妈妈。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呀，小陆。圣诞节的时候，我家这女儿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夏可呀，明明已经有沈念同学这么个男朋友了，还能认识这么可爱得让人惊讶的男孩子，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家伙呢。”


    “哎呀，我承认是挺有缘分的……那个，陆伯母，您干嘛要在这儿摸我的头呀……”


    “嗯？呵呵呵，我就是觉得夏可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呀。”


    “妈，您别这样了，夏可都为难了呢。……对、对不起呀，我妈妈她有点失礼了。”


    “没关系的，别放在心上。……初次见面，陆伯母，我是夏可的妈妈李琳——咦？”


    就在两人准备握手、相互靠近的时候，妈妈看清陆伯母面容的一瞬间，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了。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妈妈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歪着头、一脸疑惑的陆伯母。


    “？那个，夏可妈妈，您怎么了呀？”


    “！啊，不好意思。总感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您，所以就……啊，对了，想起来了。陆呈远妈妈，您难道不是艾丽·惠特纳（eli·whitner）小姐吗？”


    “……哎呀呀。”


    “「「「……？」」」”


    听了妈妈这一句话，我们三个小孩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一脸疑惑地歪着头。


    “妈妈，艾丽小姐……”


    “啊，抱歉啊。平时和小陆没什么聊天的机会，‘艾丽·惠特纳’是我以前的艺名呢。惠特纳是我妈妈，也就是小陆外婆家的姓氏啦。……不过，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知道我以前的艺名呀。”


    “我上的大学就在那一带，而且工作上也有很多机会去做各种调查，所以就知道了呀。我很喜欢傍晚的资讯节目，以前经常看呢。说起来，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呢。”


    “是啊，真的很意外呢。我也挺高兴的。”


    之前我对陆伯母的工作内容也就只是大概知道一些模糊的情况，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缘分呢。


    不管怎么说，目前看来彼此的第一印象好像都还不错，照这样下去，把沈伯母她们也算上的话，大家应该能相处得很融洽，这挺好的。


    自从搬到这边来之后，私下里能聊聊工作上的烦心事、孩子的事儿之类的，基本上就只有沈伯母一个人，要是陆伯母也能加入这个圈子的话，作为孩子来说，也能少操些心了。


    “……那个，夏可，对不起呀？我妈妈好像因为好久没遇到这种事了，所以情绪有点太激动了呢。”


    “没事，我妈妈平常也净忙着工作，好像挺寂寞的。反倒要谢谢你愿意陪我妈妈聊天呢。”


    “是吗？那样的话就好了……嘿嘿，妈妈们看起来都好高兴呀。”


    “嗯。不过，照她们那样的状态，感觉会聊些多余的事儿呢，夏可望她们能稍微注意一下呀。”


    “啊，我懂那种感觉。明明我都拜托妈妈别说了，他还吐吐舌头说‘对不起，一不小心就……’。真是的，希望他能适可而止呀。”


    作为有家长的孩子，陆呈远同学大概也有着类似的不满吧。


    从外人的角度看，有些人就像高岭之花一样遥不可及，感觉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但像这样聊一聊就会发现，其实大家也都有着平常人的烦恼和牢骚呢。


    只要别把对方看得过高，也别过分贬低自己，其实彼此之间意外地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我是这么觉得的。


    “……哼。”


    “啊……沈念同学，你为什么要这样用力地扭着身子呀，是怎么了呢？”


    “没什么呀。只是看到小陆和别人聊得那么开心，有点不爽罢了。”


    “不是吧，难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而且，当然也不能忘了沈念的感受呀。每次和陆呈远同学聊天的时候，沈念明显就会醋意大发，虽然我也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可爱的……但要是把沈念放在第一位去考虑的话，和陆呈远同学之间的距离感，或许还是应该再多注意一下比较好。


    保持那种不是朋友，而是朋友的朋友这样的距离感就好了。


    不过，这么做的话，又会觉得有些落寞呢。


    “——没事的，沈念。那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呀。”


    “……小陆？”


    “嗯，是啊。我和夏可只是普通朋友，是好朋友的男朋友……不会比这关系更近，也不会更远啦。所以，别那么吃醋了，好吗？嗯？啊，还是说我再表现得更让人捉摸不透一点会更有意思呀？”


    “……小陆呀？你这人真是的！”


    “糟、糟糕……呃……啊，好像老师正在叫我呢，我得走了哦。你们俩接下来就慢慢聊哈……我先撤了哦。”


    “啊，等等呀。”


    调侃了一下正吃醋的沈念之后，陆呈远同学便和陆伯母一起匆匆忙忙地走进教室消失不见了。


    虽然偶尔调侃一下爱吃醋的沈念，观察他可爱的模样是陆呈远同学时不时会做的事，但今天感觉和往常的氛围不太一样呢。


    即使笑着，也时不时会流露出落寞的神情，而且还像刚才那样，勉强自己装出很有精神的样子。


    ……果然，感觉他离平时那个陆呈远还差得挺远的呢。


    要说不介意莫心怡同学和陆呈远同学的事，那肯定是假话。


    “……那个，沈念。”


    “？怎么了，夏可。”


    “我会一直只想着你的。”


    “……嗯。没事的，我心里都明白呢。”


    “谢谢你呀，夏可——”在我耳边轻轻低语的沈念，悄悄地将身子朝我靠了过来，我稳稳地接住了他，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像生怕一松开他就会离开似的。


    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妈妈露出了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不过，我们就这样继续下去就好，一直做这对恩爱的小情侣就够了呀。

 第106章 三方面谈 下

    在陆呈远同学的三方面谈开始几分钟后，我们和提前从容赶来的沈伯母会合了，接着我、沈念，还有我们各自的家长，四个人便开始闲聊起来。当然了，为了不打扰到周围的人，我们都凑在一起，悄悄地说着话。


    “——哎呀，原来是这样呀。我家这女儿呀，问她什么她都觉得不好意思，根本不肯跟我多说呢。就只会说‘哎呀，很普通啦，很普通’，马上就敷衍过去了。”


    “我家儿子最近也是这样呢。关系好当然是挺好的事，可夏可你们在家里到底都做些什么呀……喂，沈念？”


    “就……就是普通相处呀，不过。喂，夏可？”


    “嗯，嗯。”


    “「……哎呀呀」”


    看着我们各自背过脸去回答问题的样子，家长们都露出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聊天的核心内容，是关于我和沈念谈恋爱的现状。每个周末，都在我家玩到很晚的这种模式，即便从“朋友”升级成“恋人”到现在也一直都没改变，不过随着作为恋人关系越来越亲密，当然了，其中的相处内容和做“朋友”时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了。


    ……既有能说出口的事，也有虽然算不上特别过分，但老实说不太好意思讲出来的“难为情”的事呢。


    在我妈妈和沈伯母凑到一起的时候，我就料到会变成这样了……可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就开始盼着三方面谈的时间快点到了。


    唯独现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感觉身体像在盛夏时节一样燥热。


    “话说回来，沈伯母，您已经听说了吗？这俩孩子升学的事。他们俩想一起去同一所大学呢。”


    “嗯，当然听说了。那可是这一带水平最高的大学了，我们做家长的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不过，那所大学离家里有点远呢……沈念，夏可，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拜托我们呀？难得有这个机会，现在你们可以跟我们说说看哦。”


    “「…………」”


    虽然还没跟家长们说过这件事，但恋人之间要是打算去同一所远方的大学上学的话，家长们自然也能猜到一些情况吧。


    正如家长们所料，要是能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我们打算借此机会，我和沈念一起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说是“合租”的话，可能听起来好听些，但其实就是想开始同居生活了。


    关于未来的事，我和沈念心里都还没有特别清晰的规划，不过平常就一直想着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升学、就业、结婚，要守护的家人越来越多——在我心里，沈念这个男孩子已经成为了如此重要的存在。


    虽然考上心仪大学对我来说，目前还有着很高的难度，不过要是为了我最爱的他，我肯定会努力的。


    ……虽说有这样的决心，但在三方面谈的场合，可没打算把这些话说出来。而且，就算说出这样的话，老师那边估计也会挺为难的吧。


    “哎呀，这件事咱们以后再慢慢聊吧……话说，妈妈，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感觉陆呈远同学他们进去已经挺长时间了呢。”


    “！是啊，确实早就过了预定的时间了……”


    因为一直在听家长们聊天，所以没太留意时间，我探头看了看妈妈的手表，发现时间已经过了2点了，差不多该轮到我们家下一组进去面谈了。


    面谈的内容不同，结束时间多少会有前后差异……不过，难道是面谈中有什么比较费时间的事吗？


    想窥探一下陆呈远同学母女所在的教室内是什么情况，可在窗帘全都拉上的现在，这实在是太难做到了。


    过了预定时间5分钟、10分钟——就在我想着差不多该去敲教室门确认一下的时候，陆呈远同学和陆伯母两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那么，下一位请夏可同学进去吧。”


    刘宝莉老师带着一脸歉意微微低头走在前面，我和妈妈跟在后面，走进教室准备面谈。


    在交替进入教室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和擦肩而过的陆呈远同学目光对上了。


    “！夏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花了这么长时间……”


    “别在意啦。我这边估计不会花那么长时间的。那我先进去了啊。”


    “啊，嗯。去吧……嘿嘿。”


    毕竟涉及考试成绩之类的情况，说不定陆呈远同学是被老师说了挺严厉的话吧。他明显垂头丧气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在家长面前被直面现实，心情变得低落，这在三方面谈中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对于班主任老师来说，还有作为家长的陆伯母而言，考虑到陆呈远同学的未来，这也是没办法回避的必经之路，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大概去扮演让孩子们怨恨的角色，也算是“大人”的工作之一了。


    而让情绪低落的同学重新振作起来，就是我、沈念、莫心怡同学以及艾远这些“朋友”该做的事了——。


    我马上操作起手机，给沈念发了消息。


    “（夏可） 沈念”


    “（沈念） 嗯，小陆的事就交给我吧。”


    “（夏可） 谢谢你。果然沈念最靠谱了。”


    “（沈念） 哎呀，毕竟是好朋友嘛。”


    陆呈远同学的事，暂时交给沈念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总之现在得先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事了。


    “——夏可同学，你那边的事忙完了吗？时间已经有点耽搁了，咱们差不多开始吧。”


    “好的。……妈妈，今天谢谢你能来呀。”


    “？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不过，只要夏可在学校也能过得开开心心、朝气蓬勃的，我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我和妈妈并排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我的面谈终于要开始了。


    “——首先，我来传达一下前些天举行的考试结果。是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关于这方面，我没什么特别要指出的问题。在班级内的排名自不必说，在年级排名里也已经跻身到相当靠前的位置了。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肯定能顺利进入你期望的升学班级的。”


    “哇，好厉害呀。夏可，你真努力了呢。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真是太好了。”


    “哎呀……毕竟我又没参加社团活动，不努力点可不行呀。”


    虽说我表现出一副这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内心其实特别高兴。班级内排名一如既往是第一名，在年级里呢，也终于突破了之前一直难以跨越的二十几名，成功跻身到十几名了。


    这一切可都多亏了督促我学习的沈念呀。考试前虽然经常花时间帮陆呈远同学她们做备考对策，但除此之外，除了沈念之外，还得到了孙莉同学、熊欣同学这些成绩顶尖的同学们的帮助，所以这次能有所回报，心里首先就松了一口气。


    “所以呢，对于面谈前让你们提交的升学意向调查表，我觉得目前这样没什么问题。第一志愿的国立k大学，是一所即便从县外也有众多学生报考的重点院校，不过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虽说大学在外地，不知道妈妈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如果女儿有强烈的意愿，我也想尊重她的想法。……这孩子一直以来也挺辛苦的，至少学费方面，我想尽量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虽说爸爸也给我留了用于升学的费用在账户里，但除了学费、教材费这些学杂费之外的钱，我这边也得通过打工之类的方式去筹措才行。


    妈妈虽说觉得一直让我受苦了，但其实并没有这回事。正是因为有现在的妈妈，我才能毫无顾虑地生活到现在，今后我反而要努力减轻妈妈的负担才是。


    现阶段要开始打工之类的还挺难的，总之，只能尽量提高成绩，来缓解妈妈的担忧了。


    “顺便问一下，夏可同学，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呀？虽然在调查表上只写了‘就业’两个字。”


    “这个嘛……嗯，我想着等上了大学之后再慢慢考虑也行吧。听说k大学向企业的就业成绩挺不错的，对学生的支持也很到位呢。”


    “哎呀，夏可今天话还挺多的嘛。就好像事先准备过一样呢。”


    “……妈妈，您别说些多余的话了呀。”


    虽说为了准备面谈，在调查表上填写了比较稳妥的答案，但其实我真正期望的就只有第一志愿的那所大学，而且也只是因为沈念希望去那儿，我才跟着选的。


    关于在大学里想做的研究，还有将来想从事的工作之类的，目前我还没有特别的想法。


    现在我所期望的未来——就是今后能继续和沈念友好相处，只要有能让我们笑着生活下去的收入，还有能让我们尽情甜蜜相处的休息时间就行，目前来说我对具体的职业种类倒没什么要求。


    这么一想，好像还是当公务员之类的比较合适吧。我知道身边像陆呈远同学的父亲陆伯父就是作为地方公务员在工作，不过感觉他每天比我想象中还要忙碌呢……或许可以拜托陆呈远同学，找机会详细问问这方面的情况。


    “总之，目前你还处在摸索阶段嘛。从保留大学毕业后更多选择的角度来说，选择k大学完全没问题，不过要是中途想法变了，随时都可以来跟我商量哦。根据期望的职业种类不同，也有比k大学更有优势、更容易考上的学校呢。”


    “真是的，夏可呀。……哎呀，你呀，要是能一直和沈念同学在一起就满足了吧。”


    “妈、妈妈！”


    或许是因为从老师这儿得到了“没问题”的认可而安心了吧，之前表情还挺严肃的妈妈，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甚至还开始开些多余的玩笑了。


    关于我和沈念的恋人关系，从一年级就开始带我们的刘宝莉老师好像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果然，还是希望面谈能早点结束啊。又躲不掉，又难为情，感觉都快招架不住了。


    在那之后，又稍微聊了聊学习之外在学校的生活态度等方面的话题，我的面谈就全部结束了。虽然前一位陆呈远同学的面谈拖延了些时间，但反过来我这边所用的时间还不到预定时间的一半，刘宝莉老师看了看手表，脸上也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顺便说一下，在我这场还算顺利的面谈中，老师唯一提醒的就是“要再多和同性同学交流交流——”，对于这点，我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含糊过去了。


    毕竟修学旅行也快到了，这么一想，结交除了其他班级的望、低一年级的孙良同学之外的朋友，绝不是什么坏事，我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只是班里的陆呈远同学、华柠同学，还有隔壁班的孙莉同学等等，聚集在我身边的这些同学个性都太强了，班里的男同学们对我又总是比较拘谨的态度——哎呀，不过这一点我想着以后总会解决的吧。


    “——那么，虽然有点仓促，但这次面谈就到此结束了。夏可同学，您在百忙之中还特意过来，真是谢谢您了。”


    “哪里哪里。刘宝莉老师您还这么年轻，却把学生们的事都照顾得这么好呢。夏可，可不许给老师添麻烦哦。还有啊，别光顾着和男孩子玩了。”


    “您这话说的。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呀……不过，我会妥善处理的啦。”


    在一片融洽的氛围中，我和妈妈一起走出了教室。大概是终于从这个讨厌的活动中解脱出来了吧，感觉外面的空气比平时都要清新，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好了，我自己的面谈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等着按计划排在后面的海结束面谈，然后大家一起放学回家——就在这时，我察觉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了。


    “啊……夏可，你回来啦。面谈怎么样呀？”


    “嗯，没什么大问题啦……不过，你怎么了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和妈妈一起走出教室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伯母和沈伯母两人神色慌张地在走廊周边走来走去。


    沈念似乎一直在等着我出来，不过在这儿却有一个人不在场。


    没错，就是陆呈远同学。


    “真是的，那孩子突然大喊大叫的……实在抱歉啊，沈伯母。马上就要到沈念同学面谈的时间了，还得麻烦您帮忙一起找找他呢。”


    “没事，我也挺担心小陆的……沈念，老师，请问还能等多久呀？”


    “我们后面还有别的安排呢，最多也就还能等个5分钟左右吧。……夏可，不好意思啊，突然这么拜托你，陆呈远的事能拜托你帮忙找找吗？那孩子正和陆伯母说着话呢，突然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陆呈远同学的书包还放在教室前面，所以他大概率还没出学校吧。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他和陆伯母说了些什么内容，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他呀。


    就在大家着急寻找的时候，11组的老师从教室门的缝隙中探出头来，叫沈念进去面谈了。沈念和沈伯母两人这会儿必须得暂时分开了。


    “妈妈，到时间了。后面的事就交给夏可或者莫心怡吧，咱们赶紧把面谈这事完成了。放心吧，就我的成绩而言，不会让老师说什么的。”


    “是啊。陆伯母，不好意思啊，我们得先去……夏可，等我们结束了马上就过来。”


    “明白了。”


    从时间上来说，和我在同一个时间段（应该）进行面谈的莫心怡同学这会儿应该也已经结束面谈自由了，我们俩一起帮忙找的话，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陆呈远同学的。


    “……夏可呀，大家可都挺依赖你的呢。”


    “哎呀，在这儿能帮上忙的也就我了呀，而且也不能不管正着急的陆伯母呀……妈妈您这之后还要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们了，下午也要加油工作哦。”


    “嗯。不过夏可，可别太逞强了呀。”


    “我知道啦。……那，您慢走啊。”


    和之后马上就得回去工作的妈妈分别之后，我要去寻找此刻正在校内某个地方的陆呈远同学。我打算让陆伯母就留在教室前面，等我和莫心怡同学一边安慰陆呈远同学，让他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把他送到陆伯母那里去。


    …… 虽说把这件事告诉莫心怡同学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但他肯定马上就能理解我的想法吧。


    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陆呈远同学所在的地方。

 第107章 他的眼泪

    （夏可）“莫心怡同学。”


    （莫心怡）“嗯。我这边也刚结束没多久，可以行动了哦。”


    （莫心怡）“没关系，我已经从沈念那儿听说情况了。”


    （莫心怡）“总之，咱们分成两组吧。那样效率也会更高些。”


    （夏可）“明白了。那就这么办吧。”


    平常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莫心怡同学总是满口玩笑话，不过到了这种时候就会变得很靠谱，即便我没有给出具体的指示，他那边也会自己动脑筋然后主动去做事，这一点让我很是感激。


    此刻，陆呈远同学大概独自一人待在校内的某个地方吧。能去的地方应该也不多。


    从目前的状况来考虑，他肯定是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黯然神伤呢，所以只要去那样的地方找找就好了。


    我和莫心怡同学决定分工，他负责在校舍内寻找，我则以校园外为重点进行搜寻。要是把所有的建筑物之类全都算上的话，这捉迷藏的范围可就相当大了，不过其他年级正在上课，所以行动本身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受到限制的。


    也许用不了20分钟就能找到他吧……不过，要是花费时间的话，说不定是在找到他之后的事了。


    “——哟，夏可，你怎么在这儿闲逛呀。”


    “！艾远。”


    我刚把室内鞋换成普通鞋子，从楼梯口出来，就听到背后艾远在叫我。冷不丁这么一下，我有点吃惊，虽说在三方面谈期间参加社团活动是自愿的，但艾远好像依旧在努力练习呢。看他这一身打扮，好像是刚跑完步回来的样子。


    “呃……啊，话说回来，夏可你今天是面谈日来着吧。怎么样啊？嗯，以你的成绩，应该没什么可挑剔的吧。”


    “我这边倒是没事……不过呢。”


    “……不过？”


    “……”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考虑该不该把陆呈远同学的事告诉艾远。


    对我来说，艾远也是很重要的朋友。要是拜托他的话，他会愿意听我倾诉的，甚至哪怕正在练习，说不定也会中途跑出来帮我一起寻找陆呈远同学呢。


    要是这仅仅只是普通的走丢情况，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情况告诉他，让他来帮忙，可这次情况特殊。考虑到在三方会谈刚结束就冲陆伯母大声嚷嚷这事，怎么想这都应该是和今后的升学出路相关的话题。


    尤其是陆呈远同学，关于高中毕业后的出路，能明显感觉到他挺迷茫的。我听他本人说过是希望升学的，可他打算报考哪所大学却不清楚，而且，这次考试成绩不太理想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刚上高一时倒还没那么明显，可随着高二、高三学年的增加，考试成绩渐渐就变成比较敏感的信息了。


    ……这么一想，在没确认陆呈远同学的意愿的情况下，仅仅以“是朋友”为由，就随随便便把这事说出去，到底合不合适呢。


    “？夏可，怎么了？”


    “啊，没……”


    我顿时有种想马上找沈念或者莫心怡同学商量一下的冲动，可沈念正在进行面谈呢，而在校舍内帮忙寻找陆呈远同学的莫心怡同学估计一时也没办法回应我吧。


    该怎么做，现在必须得由我来决定了。


    那么，该跟艾远怎么说呢。


    敷衍肯定会被识破的，面对自己信赖的朋友，这种时候我可不想说谎。


    “……呃，抱歉啊。我有点脱不开身的事要去处理。”


    “有事啊，是什么麻烦事吗？”


    “嗯，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吧。不过呢，现在我想先把这事当作机密……抱歉啊。”


    “那是……连我都不能说的事吗？”


    “嗯。现在还不行。”


    我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含糊不清、不痛不痒的回答，可在陆呈远同学的想法还不明确的情况下，目前这已经是我能向艾远坦白的极限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那我回去接着练习了。”


    “抱歉啊，艾远。明明是朋友，却只能跟你说这些。”


    “别在意啦。我和你虽然是朋友，但也没有非要把所有事都和盘托出的义务呀。又不是家人，也不是恋人，没那种必要啦。”


    “……你真好啊，艾远。”


    “哪有，很正常啦。总之，你赶紧把事办完。还有啊，真要是遇到困难了，就来找我商量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嗯哼。”


    嘭，艾远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然后朝着有社团活动室的操场走去了。


    因为社团活动的缘故，在我们五个人当中，艾远常常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不过，对我来说，他依然是我很需要的朋友。


    我肯定没办法拥有像他那样健壮的体魄，但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他那般豁达宽广的心胸。


    “谢谢你，艾远。”


    我轻声对着那渐渐远去、越来越小的背影嘟囔着，然后再次开始寻找陆呈远同学。


    没有收到莫心怡同学以及陆伯母的任何消息，所以就目前来看，陆呈远同学在校舍外的可能性比较高。操场那边有上体育课的，还有像艾远那样忙着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所以先把那边排除掉的话——


    “……那样一来，剩下的就是——”


    我一边留意着周围的隐蔽之处，一边朝着事先留意好的地方走去。


    升上高二以后，来这个地方的机会就急剧减少了，不过在高一到高二这段时间，我还时常和沈念、莫心怡同学、艾远他们一起在这儿吃午饭呢。


    这里是以前教师专用的吸烟区，如今只剩下孤零零摆放着的陈旧长椅，是老师和学生们几乎都不会使用的、位于某座校舍后面的一个角落——


    我放轻脚步，从建筑物的阴影处慢慢探出头去查看那个地方，只见在长椅旁边，有一个人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得更小了，那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落寞。


    大概是因为处在昏暗的地方吧，平常那耀眼得如同在闪闪发光的金色头发，此刻看上去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呜，呜呜……”


    “陆呈远同学。”


    “！夏可，同学……”


    听到我的声音，陆呈远同学立刻做出反应，朝我这边转过头来，只见一道泪痕从他的脸颊滑落，在制服的西装外套上留下了一小片污渍。


    陆呈远同学本就是个情感表达很丰富的人，所以他哭泣的模样本身虽说算不上罕见，但也绝不是我常见的情景。


    ……即便如此。


    看到他带着如此悲伤的表情哭泣，在我的记忆当中，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呢。


    “呃，陆呈远同学，抱歉。我——”


    我感觉就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样，立刻移开了看向陆呈远同学的视线，把脸转向了旁边的方向。


    虽说我已经出声招呼他了，可不管是看到他哭泣的模样，还是被他发现我看到他哭了，对我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吧。


    然而，看到我这个样子的陆呈远同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制服的袖子使劲擦了擦眼泪，然后露出了微笑。


    “不不，没关系的。别在意啦。刚刚被妈妈说教了，一时有点绷不住了而已。……难道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呀？”


    “嗯。陆伯母很担心你，所以就过来找找看了，我是和莫心怡同学一起的。”


    “这样啊。我本来想着再在这儿冷静个十分钟左右就回去的，结果让大家都担心了……嘿嘿，我这人在这方面啊，总是不行呢……总之就是光凭着自己的情绪来，都不考虑后果……”


    陆呈远同学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又在那个地方蹲了下去。


    他似乎还不想回到陆伯母那边去，不过也没有要拒绝我的意思。


    稍微聊一会儿的话，听他倾诉一下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我先给莫心怡同学和沈念的手机发了消息，告知他们已经找到陆呈远同学了，然后慢慢地在陆呈远同学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夏可同学，期中考试的结果怎么样呀？”


    “呃——”


    我正在脑海里思考该怎么引出话题呢，没想到陆呈远同学先开口问我了。难道陆呈远同学也有一肚子话想说……那样的话，我也只能听他倾诉了。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哦。就是被说了句要和同学们再搞好点关系之类的话。”


    “是这样啊？我觉得夏可同学在那方面也挺努力的呀……你也和我还有华柠同学聊天什么的呀。”


    “嗯，确实是这样啦，不过也不是说这个啦……比起我的情况，你那边怎么样呀？结果你已经从老师那儿好好问过了吧？”


    “呜呜……夏可同学，你问得好直接呀。”


    “那当然啦，这次主要是我辅导你学习的嘛。好歹得确认一下我的帮助有没有起作用呀，也好为以后做参考呢。”


    虽说考试结果得由陆呈远同学本人负责，不过我也给他讲了题目的解法、预测了出题范围，还教他要集中精力在这些方面，所以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在里面呢。


    要是因为分数比上次下降了，并且因此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反倒是我得道歉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给，这是从老师那儿拿到的期中考试成绩单。”


    “啊，多谢。”


    我接过那张在口袋里被揉得有点皱巴巴的纸，为了确认没有看错之类的，仔细查看起上面的内容来。


    “！这个——”


    看着老师笔迹记录的各个科目的分数以及排名，我很是惊讶。


    直接说结论的话，陆呈远同学的分数比起上学期期中那次考试，分数和排名都提升了不少呢。没有一门科目不及格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有些科目甚至取得了和班级平均分差不多的成绩。


    ……就是上次学习会上，我辅导他的文科科目。


    “呃，陆呈远同学，这其实挺厉害的呀……这不是刷新自己的最好成绩了嘛？”


    “嗯，其实也还好啦。当然了，夏可同学教我的那些起了作用，不过后面还有跟着爸爸学的那些内容也正好在考试中出现了，这一点也挺关键的。……你很吃惊吧？”


    “嗯。说实话，挺吃惊的。直到刚才，我还想象着全是不及格的糟糕画面呢。”


    “啊，夏可同学你真过分呀～。我承认最近状态是不太好，可就算状态不好，我也在努力学习呀。……不过这次确实有种运气太好的感觉啦……”


    虽说有运气的成分在，但结果就是结果呀。哪怕一开始是偶然因素，可要是以此为契机振奋起来，学习的积极性提高了，进而成绩再进一步提升——这样的良性循环也是可以期待的呢。


    特别是像陆呈远同学这样，一旦进入状态就势头很猛的人，就更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了。


    “咦？不过，那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闷闷不乐的呀？要是成绩不理想也就罢了，按陆呈远同学你的情况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呀。”


    陆伯母和班主任老师要是知道陆呈远同学原本的成绩，那应该只会感到高兴，没道理生气的呀。


    ……这么说来，是有成绩之外别的什么原因了吧。


    这次的三方会谈，主要应该就是聊聊在校的生活、上课的态度、考试成绩，再就是今后升学出路方面的期望之类的话题……要是生活态度方面没什么大问题的话，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难道说，是升学出路方面出了什么事……之类的吗？”


    对于我的询问，陆呈远同学默默地点了点头，承认了。


    然后，他像是在三方会谈时拿出来过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好像一直藏着的升学意向调查表给我看。


    目前陆呈远同学的愿望是升学，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了。


    在那有着多次用橡皮擦修改痕迹的第一志愿学校那一栏里，写着这次的答案。


    “……陆呈远同学你也选了k大学作为志愿学校呀。”


    “嗯。毕竟，我还是想再多和大家在一起待一阵子呢。嗯……呃，尤其是和沈念还有夏可同学你们俩。”


    “……嗯？”


    “啊……呃，别、别在意啦。只是一时说错话了而已，嗯。”


    “这样啊？那好吧。”


    虽说志愿学校填哪里是陆呈远同学的自由，可在看到大学名字的瞬间，我还是觉得他挺有魄力的。


    因为是陆呈远同学嘛，想必是经过反复纠结之后才写上去的吧。大家都知道，陆呈远同学可不是那种因为具体的升学目标还没确定，就随随便便、开玩笑似的写这种内容的人呀。


    陆伯母，还有大概班主任老师，肯定都对陆呈远同学的这个决定感到惊讶了。


    而且，也会产生想劝他“再考虑考虑”的想法吧。


    “妈妈和老师都跟我说‘要正视现实’呢。嗯，正常想想确实是这样呀。毕竟首先能不能考上大学都还不好说呢，就因为成绩稍微提高了一点，就一下子把目标定到最高等级了，这也太……我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站在妈妈的立场上，肯定也会这么说的呀。”


    “……即便如此，陆呈远同学你是认真的对吧？”


    “嗯。”


    是的，陆呈远同学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且，正是因为他是认真的，所以才会对身为母亲的陆伯母的话产生抵触情绪呀。


    “我知道这几乎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妈妈也说，不用勉强自己，选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升学学校就好……他是这么说的。然后我就想‘为什么妈妈不理解我呢’‘我是认真的呀’。其实我本来没打算发那么大的火的，可在面谈的时候一直被责备，结果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所以，现在才一个人在这儿闷闷不乐……是这样吗？”


    “嗯。……我到底要重复同样的事多少次才能释怀呀。我要是也能像沈念、夏可同学，还有莫心怡他们那样，更能忍住情绪，冷静下来就好了。”


    从高一年级文化节上和沈念的那次擦肩而过开始，到班级比赛中和华柠同学之间的纠葛、运动会上发生的那件事，再到现在还没结束的和莫心怡同学的争吵等等，从中就能看出来，陆呈远同学有那种心里想什么就脱口而出的强烈倾向。


    他不像我和沈念那样把烦躁、郁闷的情绪憋在心里，把想法说出来之后反而会意外地轻松舒畅，这或许算是个优点吧，不过有时候也会让关系变得糟糕，甚至成为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的源头。


    之前都是靠着周围人的帮助，或者只是运气好，往后可就不一定不会出问题了。等毕业了，就算是现在的我们五个人，也会各奔东西的。到时候想要帮助陆呈远同学可就难了。


    “喂，夏可同学，我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吧？我得多向大家学习，就算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也要忍耐着去面对……要是不这样改变一下心态，像要和你们俩上同一所大学这种梦一样的目标，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呀。”


    “也许是这样吧。就陆呈远同学现在的成绩来说，从现在到参加考试，恐怕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得省出来，一直坐在书桌前拼命学习，或许才能有一拼的机会呢。”


    虽说考试的成败不是由学习时间的长短来决定的，不过考虑到之前的积累，比如说沈念和陆呈远同学之间，那可有着天壤之别呢。


    所以，正常来想的话，陆呈远同学说的确实没错——


    ……不过。


    “——不过，我倒觉得，陆呈远同学保持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啊？”


    陆呈远同学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对他来说，或许是希望我也能明确地严厉斥责他一番吧……只可惜，我没法满足他的这个期待。


    总是不由自主地唱反调，爱倔强地说些任性的话，这是我的坏毛病。


    “话说回来，老实讲，我觉得按常规的办法去做是不行的。之前落下的功课光是补回来时间都不够了，要从现在开始达到能和报考k大的人并肩的学力水平，那感觉就像是在说什么胡话一样呀。毕竟还有共同第一次考试这第一道难关呢。”


    “那个，呃……那个，夏可同学？”


    “啊……对、对不起啊。想说的话一下子在脑子里冒出来太多了，结果说得太快了。”


    像连珠炮似的说着，反倒让陆呈远同学担心起我来了，这可真是够难为情的。


    ……不过，这肯定才是符合我风格的回答呀。


    “要是陆呈远同学从现在起要认真把k大当作目标的话，我觉得那就只能孤注一掷，全靠运气、碰机会之类的了。要是时间不够的话，一开始就得在所有科目上全力以赴，集中精力只钻研这些，或者找到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能力的学习方法之类的……大概得做到这种程度吧，我想。”


    “那也就是说……夏可同学你是想说‘按常规的做法’‘做平常的事’是不行的，类似这个意思吗？”


    “啊～……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呢。”


    要是单纯想提高基础学力，总之只要坚持复习、预习，通过每天的积累，能力应该也会渐渐提升的，不过在一锤定音的入学考试中，还会掺杂很多其他的因素。当天的身体状况、精神状态……我们这些经历过考试的人都知道，哪怕是这些细微的方面，也会影响考试的成败。


    特别是，眼前的陆呈远同学，可不能忘了他也是享受过这种一锤定音考试好处的人呀。我们这所高中，在县里偏差值也还算挺高的呢。就算想去报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的。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考结果却考上了——这样的实例虽然不多，但可以确定的是，确实存在着‘不按常规’的情况。


    “确实，我能理解陆伯母或者刘宝莉老师说的话。毕竟，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胜算不大的赌博。……不过，即便如此，如果陆呈远同学说‘我想报考’，说想和我、沈念上同一所大学的话，我觉得那样也没关系呀。”


    “那样做，真的好吗？连将来的梦想之类的都完全不清楚，只是想着暂时要和朋友们一起上大学，就为了这么个不纯粹的理由，要把别人挤下去还拼命努力，这不是很失礼吗？”


    “这不好说呀。我不知道算不算失礼，不过我也是因为想和海上同一所大学才把k大当作志愿的，而且为了这个目标，今后我也打算继续努力呢。要是输给那些怀着这种不纯粹动机想升学的人，那只能说明自己努力还不够罢了。”


    不管怎么努力，要是没取得相应的结果，往往就会被判定为“努力不够”，这大概就是成人社会的残酷之处吧。


    我个人觉得，不管之前的过程如何，那些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实力的人就能得到回报，这其实挺让人失落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陆呈远同学也是有胜算的呀。


    “……再说了，之后不管陆呈远同学是考上还是落榜，其实和我也没太大关系啦。要是能和沈念一起考上，不管旁边有没有陆呈远同学，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在陆呈远同学面前说这种话好像挺失礼的呢。”


    “哎呀，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呀。嘿嘿，不过，没关系啦。我早就知道夏可同学你是这样的人了。……你就是用这种倔强的方式，让别人不要太把事情往心里去，这就是夏可同学你独特的温柔之处呀，我心里很清楚的哦。”


    “哎呀，你这么说可有点太抬举我了……”


    “没有啦。不是那样的。夏可同学你呀，比谁都温柔，心地善良——而且，还是个——”


    ——大笨蛋。


    “……啊？”


    在小声说出“大笨蛋”之后，陆呈远同学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啊，陆呈远，同学？那个……”


    “笨蛋。……夏可，同学这个大笨蛋。”


    因为事发突然，我反应有点慢，就那样下意识地接住了他。


    沐浴在夕阳下闪烁着光芒的金色头发，还有那甜甜的香气，而且，陆呈远同学来到了能让我直接感受到他的温暖与柔软的距离之内。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况呀。


    我，被陆呈远同学抱住了。

 第108章 我的初恋

    ※※※


    ——一开始，我觉得他是个特别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呢。……和我一样。


    夏可同学。从高一年级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同一个班级，如今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说不定她并不这么认为，不过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她和沈念、莫心怡他们一样，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然而，说来挺不好意思的，刚入学那会儿，我几乎都没怎么注意到她。虽说因为有名单，所以知道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可他不是那种会积极参加班级活动的人，而且一上完课，好像就马上回自己家了，所以我就算想找她搭话，也很难找到机会呢。


    我和她第一次正经聊天的机会，是在入学大概半年后，也就是9月左右的时候。


    给我们创造这个契机的，是我的好朋友沈念。他是个在我还没能适应新环境，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时候，主动来跟我打招呼，和我成为朋友，让我重新找回了早已忘却的笑容的女孩子。


    她很可靠，聪明伶俐，又可爱，还很努力。


    就是在她被高一年级的学长告白的那个现场，我第一次和她有了近距离的接触。


    我已经不太记得第一次交谈的具体内容了，不过当时我个人就觉得，她是个有着独特气质的人。可能也是因为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在普通学校上学，本身就没什么机会和女孩子接触吧，我感觉她和主动来跟我搭话的人不太一样，好像对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似的。


    我当时还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在教室里总是觉得很吵，所以厌烦我了呢，不过聊了之后发现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她话虽然不多，不过对我，还有当时对她说话挺不客气的莫心怡也挺关心的。


    我很快就察觉到，她本质上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所以，要是他不讨厌我的话，我就想着要是能和她友好相处就好了。我知道她在班级里一直挺不合群的，所以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就想帮帮她。


    就好像当初在同样的情况下帮助我的那个好朋友一样。


    只是，我一时冲动把联系方式给她了，后来想想可能确实有点过头了，莫心怡也提醒我说“那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呀？”，不过最后她根本就没联系过我，也没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啦。毕竟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和我的好朋友相处得很好了呀。


    ……我的好朋友呀，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总是走在我前面一步呢。


    对他来说的那些“第一次”虽然都被沈念占去了，不过到文化节结束的时候，我在她心里也很快就成了“朋友”……不，好像还是不太对。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她好像是把我称作“朋友的朋友”呢。


    朋友的朋友。


    对我来说，那已经算是“朋友”了呀，可对她而言，似乎还只是“有点认识的人”这种程度的认知呢。当时我确实有点小郁闷，不过被她这么随意对待倒也挺新鲜的，所以意外地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呢。


    从那之后，经历了圣诞节的某件事，我和当时一起在场的莫心怡、艾远同学他们一样，在她心里“升级”成了“重要的朋友”。


    就在我的好朋友在他心里从“朋友”变成了“无可替代的恋人”的同时呀。


    当然了，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觉得遗憾过。之前因为我的疏忽，在不知不觉中让好朋友独自伤心、陷入孤独，而一直支撑着她的人就是他呀，也是她修复了一度出现裂痕的我和好朋友之间的关系呢。


    虽说我也曾觉得，他仅用了短短几个月就轻轻松松地取代了我在好朋友心里曾经“最重要”的位置，这有点狡猾，不过我不可能讨厌对我们有这么大恩情的他呀。


    我一边想着“今后也要好好珍惜好朋友呀”，一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们俩和睦相处的样子，时而在背后默默关注，时而积极地去帮帮忙，为他们感情的发展加油助威，也从中获得了不少乐趣呢。


    这样一来，我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必然就变多了，虽然挺寂寞的，不过只要朋友们幸福，我也就觉得幸福了。


    ……直到高二的某个时期来临之前，都是这样的情况呢。


    〇


    我对他的看法发生改变，大概是在刚升入二年级后的班级对抗赛那件事上吧。


    从小学、初中和他成为朋友后，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班级，而那是我第一次要和这位挚友分开，此后我常常得独自去努力应对各种情况了。


    因为事先已经做好了和他不在同一个班级的心理准备，所以我也尽可能地注意自己的言辞和态度，努力去应对…… 但或许是此前一直过于依赖挚友的缘故，我和同班的一个女生起了冲突。现在回想起来那倒是段不错的回忆，后来我和那个女生的关系变得很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每次碰面气氛都很糟糕，感觉随时都可能演变成大打出手的争吵。


    就在那样的时候，在精神上给处于不安状态的我以支持的，正是作为 “朋友” 的她。在那之前，我多少有些没了挚友的帮助就心里没底，但在眼看要闹别扭的时候，她会率先站出来进行调解，而且在班级对抗赛正式比赛的时候，她甚至会扯着还不太习惯的大嗓门，为我们的团队加油打气。


    不只是我，班里同学中也有人对她刮目相看了，当时的她就是如此可靠。


    我心里明白，她做的这一切大概都是为了在我那位身为 “恋人” 的挚友面前展现自己帅气的一面吧。


    …… 即便如此，多亏了她，我才得到了救赎。


    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她答应陪我按往常的惯例策划的慰劳会（卡拉 ok 大赛），看着和挚友一起累得筋疲力尽的她，我就在想自己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在卡拉 ok 聚会结束回去时，想着在去洗手间的挚友不在的这会儿，我去给她当一下靠枕吧，那就是我当时那种心情的体现。


    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我最不该做的事。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她那安详的睡脸。那一刻，内心怦怦直跳的感觉，至今仍清晰地刻在我的身体里。


    就算想忘记，也根本忘不掉。那是我的 “第一次”。


    当时的我完全不明白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被莫心怡看到那副模样时，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在那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可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和内心都一直燥热难耐。


    我也曾疑惑地把这事跟妈妈讲过，妈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想必妈妈当时也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吧。下次一定得好好跟妈妈道个歉。


    就在我还在为这初次体会到的感觉而困惑的时候，我那两位重要的朋友，关系正日益亲密起来。生日、旅行、暑假 —— 据莫心怡说，好像偶尔还会做一些不太能大声说出来的事呢。


    别说是一步了，甚至是两步、三步，不，搞不好差距拉得更大了，我和挚友之间的距离正一点点被拉开。


    能在一旁看着挚友变得幸福，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看到他们俩幸福的样子，我感觉自己好像也沾了点他们的喜气似的。


    …… 不过，与此同时，不知何时起，我也清楚地察觉到，内心深处会隐隐作痛。


    起初，我以为那是因为渐渐地他们两人离我越来越远，由此产生的寂寞感所致。毕竟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要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了，一想象到那样的情景，心里就会不安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当然了，要和他们两人分开，确实会让人觉得寂寞、难过，可即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朋友关系就结束了。就因为是他们俩呀，只要我说 “想见你们”，他们肯定会立刻飞奔过来，陪我聊天的吧。


    其实在内心深处，我大概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吧。就算此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也不是没有憧憬过，所以只要稍微冷静下来想一想，就应该能明白的。


    即便如此，好几个月以来，我一直都装作没发觉的样子，就好像给内心一直盖着盖子一样，一天天这么过着日子。


    因为我一旦意识到，那个总是出现在我视线中心的女孩子，是我挚友无比珍视的恋人啊。


    就算我再怎么对恋爱不了解，这种事是不对的，这点我还是很容易就能明白的。他们俩都是我很重要的 “朋友”，我很喜欢他们，明明一直期盼着他们俩能永远这么幸福下去，可我却在一旁，眼睛总是追随着她的身影。


    我心里明白，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在她面前的，从来都只有我那无比重要的 “挚友”。


    …… 可是，假如。


    哪怕只被允许有那么一点点任性的话 ——。


    不，果然还是不行啊。


    这份感情，必须就这么一直藏在心底，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


    要是这件事被他们俩…… 不，被我的挚友知道了的话，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管怎么想，脑海中浮现的都只有糟糕的设想。多亏了他们俩，好不容易我们之间的关系正渐渐恢复到从前那样了，要是因为我又把这一切给毁掉了，那可怎么办。


    那种事，我是绝对不想做的呀。


    ……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他了呢？


    就算我原本对恋爱很迟钝，可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说也该察觉到了。


    我，陆呈远。


    已经喜欢上了夏可同学。喜欢上了身为挚友沈念的重要恋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


    一瞬间，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从未有过的低落情绪，所以才想依靠身边的某个人吧。不，就算我对陆呈远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即便我们之间常常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距离感，但他也不是会对异性做出那种事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总归是不好的。实际上，在前几天的运动会上，就因为这个已经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烦事。


    “陆呈远，那个……”


    “笨蛋。夏可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啊。我的事，你像平常一样随便应付一下、不管我就好了呀。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恢复成平常的我了。就是因为你这样，我——”


    我试着轻轻地拉开距离，可似乎被抱得比想象中更紧，仅凭一点力气很难挣脱开。


    总之得想办法安抚一下陆呈远，得让他意识到现在这是个很糟糕的状况——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从我身后传来了声音。


    “委员长，我听说陆呈远找到了，现在情况怎——”


    “啊，那个……”


    要是平常的话，这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场景，不过这次还好发现的人是莫心怡，真是谢天谢地。


    只是，即便莫心怡对情况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看到我和陆呈远如此亲密（看上去是这样）的场景，似乎还是大吃了一惊。


    “……陆呈远，你在做什么呀？”


    “！莫心怡……啊，那个，这是，不是那样的……”


    大概是察觉到莫心怡不同于往常的语气，陆呈远慌慌张张地一下子从我身边拉开了距离。


    暂时周围似乎没有除我们三人之外其他人的气息，就我个人而言，算是松了一口气……本想就这样安心的，不过毕竟她们两人还处于闹别扭的状态，所以就算说恭维的话，气氛也算不上好。


    “哪里不一样了呀？在我看来，就是陆呈远主动抱着夏可呢。这家伙，脸上可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哦。”


    “呃……那是因为，刚才在三方面谈时被说教了，正有点消沉呢，刚好被夏可鼓励了一下，就一不小心高兴起来了，然后，就像平常那样（抱了一下）。”


    “哦。可就算是这样，你这也慌得够厉害的呀？脸通红通红的，感觉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呢。气氛也感觉有点太正经了，怎么说呢。”


    “呃……！才、才没有……我，我没那个意思……”


    虽然陆呈远对莫心怡的追问姑且进行了否认，但那也和往常不同，显得颇为软弱无力。


    他说因为被我鼓励了所以很高兴，这话应该没什么错，只是即便如此，我总感觉他的表情透着一股落寞，或者说是悲伤的样子。


    ——夏可，你这个笨蛋。


    陆呈远在我心里反复念叨的这句话，格外清晰地留在我的耳中。


    “……那个，总之，先回陆伯母那儿去吧。陆伯母，还有沈念也都特别担心呢。”


    “嗯。不过，让我再这样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放心，我会乖乖回妈妈那儿去的，那个……”


    “明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要跟陆伯母说的吗？”


    “就说我擅自跑开了，对不起之类的。……之后的事我们俩会好好聊聊的。”


    “知道了。莫心怡，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回去吧。”


    “好的哟。”


    就这么把他又一个人留在这儿，确实让人有些担心，不过再这样下去，即便我和莫心怡继续留在这儿，现场的气氛似乎也很难好转了，所以就只把陆呈远所在的位置以及刚才那番留言告诉陆伯母，然后我们就离开吧。


    本来在三方会谈结束后大家是打算聚一聚的……照现在这情况，恐怕只能取消了。


    虽说有不少事得问问莫心怡呢。


    “——啊，对了。喂，陆呈远。”


    就在打算把陆呈远一个人留在教学楼后面这昏暗的地方，然后返回教室之前，忽然，莫心怡朝着陆呈远那边喊了一声。


    “呃……莫心怡，今天就别再……”


    “没关系的啦。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我都说了那样不好了呀……”


    “好啦。你就安静看着吧。”


    莫心怡似乎无论如何都想把这话传达给陆呈远，对我的制止完全不予理会，态度很坚决。


    他虽说自己是受我们影响才这样的，但就算抛开这个因素，他也是个相当固执的人呢。


    “喂，陆呈远。”


    “……什么事？”


    “就是刚才那家伙呀。我呀，其实挺不讨厌那样的哦。”


    “你在说什么呀。……那样可不行哦，那种事。我，是个差劲透顶的人呢。”


    “我说的是个人喜好方面的事儿呀，我又没在说那样做对不对之类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啊。”


    “……烦死了。莫心怡这个笨蛋。”


    陆呈远这样嘟囔着回应莫心怡的话，然后彻底把身子转向一边，不再看我们了。


    她那标志性的如同向日葵般的笑容，以及那种有时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聒噪的、能照亮周围的开朗劲儿，此刻在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了。


    由此可见，她对自己刚才的行为自责到了何种程度。


    “——抱歉让你们等了，委员长。我的事儿已经办完了，咱们赶紧撤了吧。”


    “啊，嗯。……莫心怡，这次的事儿，你可得好好跟我们讲讲啊。”


    “我知道啦。哎呀，毕竟再继续装傻也说不过去了，而且委员长你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吧？我和陆呈远到底是因为什么闹别扭的呀。”


    “……嗯，大概能猜到一点吧。”


    要是去年的我那另当别论了，不过我也自负这一年来自己有了相当大的成长呢。


    陆呈远对我的行为、态度，还有刚才陆呈远和莫心怡之间的交流。


    说实话，从运动会那会儿开始就一直感觉怪怪的。偶尔会对我表现出极其冷淡的态度，又或者突然在和我相处时拉开距离。


    也许在沈念和莫心怡面前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但至少在我面前，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平常的他了。


    我心里一直盼着这只是哪里出了差错而已，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


    我本以为自己是作为“重要的朋友之一”，像平常那样和她相处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莫心怡对我说出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陆呈远呀，好像是把委员长你，不是当成‘朋友’，而是当成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了呢。”

 第109章 那天回家的路上

    上个月运动会结束后的烟花大会之夜。


    从那天回家的路上开始，我和陆呈远就吵了起来。


    挑起事端的人，是我。


    因为我已经实在看不下去了。


    ※※※


    “——陆呈远，你喜欢夏可吧？”


    “……啊？夏可，那个……难道是指夏可同学？”


    “还能有谁呀。我用名字称呼那家伙，有那么奇怪吗？”


    “倒也不奇怪……不过，你突然这么一说，我一瞬间还想‘是谁来着？’”


    确实，在我们五个人之间，称呼他要么是“夏可（同学）”，要么是“委员长”，所以想陆呈远会有那么一瞬间愣住，我也是能理解的。


    ……不，这事现在怎样都无所谓了。


    “那么，怎样呢？你喜欢委员长吗？”


    “……夏可同学的话，当然，那个，是喜欢啦，不过……”


    “那是作为朋友的喜欢吗？”


    “…………”


    “陆呈远，你明明白白地说呀。”


    “那个……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是吗？那，是哪种喜欢呢？”


    “呜呜……”


    他投来仿佛在说“你懂的呀”这般嗔怪的视线，但唯独这次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现在的他，在明眼人看来，不管怎么看都很奇怪。


    所以，得让他好好说清楚才行。


    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那帮家伙。


    “……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真的吗？”


    “……真，真的。”


    “……哼～”


    这个小骗子……我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转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看都破绽百出，可陆呈远就是一味地想要否认。


    我在旁边观察了多久，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不过在察觉那种快要发展成恋爱情况的氛围方面，我似乎挺擅长的。


    不管他怎么装傻，我现在对他大致的心思可都看得透透的了。


    “哎呀，也不是不理解陆呈远的心思啦。……委员长这个人呀，要是正儿八经地和他交朋友相处的话，意外地很能聊得来，开的玩笑也都能稳稳接住，所以可以毫无顾虑地聊天呢。而且，他善良得有点傻气，又很温柔……怎么说呢，给人感觉就是那种初次恋爱的绝佳对象呢。不过这只是客观的看法哦。”


    “我，可还从来都没说过我对夏可同学有恋爱感情之类的话呀……”


    “陆呈远你最初对那家伙心动是什么时候呀？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所以挺在意这一点的呢。”


    “所，所以呀！”


    “……那，你是不喜欢他咯？刚才烟花大会的时候，你可是一直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呢。”


    “啊！？没，没有……我，我才没那样呢！”


    “瞧，被这么明显的谎话给套住了吧。陆呈远，你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吗？我这儿有镜子哦，要给你照照看吗？”


    “……莫心怡你太坏了。”


    说完这话，陆呈远鼓起脸颊，把头扭向了一边。看样子似乎是被我说中了……不过，这样一来他多少能变得坦率些了吧。


    “放心啦。今天这番话，是我和陆呈远两个人的秘密哦。委员长那边自然不用说，也不会跟沈念或者其他人讲的啦。”


    “……也不跟艾远同学说吗？”


    “那个笨蛋也不说。……陆呈远，你以前不是管那家伙叫‘阿艾’的嘛。”


    “……莫心怡你这个笨蛋。”


    又被他这么说了。嘛，今天自己确实是故意使坏才这么说话的，这点我心里也清楚。


    “那然后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委员长的呀？”


    “……在这里说可能会被听到，咱们再走一会儿再说吧。”


    “陆呈远你还从没这么谨慎过呢。”


    不过，沈念那不在这儿都能听到各种事儿的厉害耳朵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得尽可能多加留意才行。


    要是哪天突然发现自己好朋友的女朋友成了自己的初恋对象，这种事儿，恐怕连家人都不想让他们知道吧。


    就我以往的经验来看，男女之间那种会错意、表错情之类的事儿倒也不算少见，不过和那些满脑子只想着无聊的恋爱或者耍威风的家伙们不一样，陆呈远可是在认真地为此烦恼呢。


    所以，我得按自己的方式，好好听他讲讲心里话才行。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确认周围基本没什么人的气息了之后，陆呈远开始向我吐露他现在的心思。


    “……最开始的契机果然还是班级对抗赛吧。因为班级调换，我和沈念第一次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当时我挺不安的，委员长帮了我不少，比赛的时候也比班里其他人都更热心地给我加油助威呢。”


    “啊，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呢。委员长当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给心爱的恋人加油顺便也给你加加油似的呢。”


    “呵呵，是呀。不过，多亏了他的加油声，我获得了勇气，也因此有了能和华柠和好的契机呢。”


    刚换班级之后，大家都觉得他和华柠的关系会不怎么样呢，可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每天一起吃午饭的程度了。……实际上好像是陆呈远这边主动缠着人家，最后被他那股热情推着，没办法才一起的样子，不过那位以性格难相处而闻名的“华柠”都放弃抵抗和他相处了，想必陆呈远自己心里也不会觉得不好受吧。


    “不过，那说到底只是个契机……我真正觉得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应该是班级对抗赛结束后的那次卡拉ok聚会之后吧。当时近距离看到夏可同学的睡脸，突然觉得好可爱啊……这么一想，心跳就突然止不住地加快了，然后……那个，”


    “就心动了呀。那这么说，那时候就是初恋的瞬间了呢。”


    “…………”


    陆呈远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也有想要确认一下他的这份感情到底有多深的目的……但这，是比我想象中还要认真的恋慕之情啊。


    虽说这话由身为男生的我来说有点那啥，但真的好可爱呀。


    之前一直被独占欲很强的“他”守护着，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第一次看到，而且还是在之前发生了诸多事情的基础上亲眼目睹的话——视情况不同，产生超出朋友的好感也是有可能的吧。


    特别是像陆呈远这样不会以貌取人的男孩子。当然了，之前主动跟他搭话的都是些只在乎外表或者身份地位之类的女生，所以这也使得夏可在他眼里显得越发耀眼了，这应该也是一个因素吧。


    总之，现在他的心意算是确认了。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份心意才好呢。


    “那，陆呈远你打算怎么做呀？话说回来，你想怎么做呢？”


    “……莫心怡你问这个呀？我也知道必须得做点什么，可……”


    “那当然呀，我还什么都没听你说呢。”


    陆呈远肯定也不是因为喜欢才陷入这种状况的吧。包括陆呈远在内，我们可什么错事都没做呀。帮助被麻烦事卷入的朋友是理所当然的，要是朋友情绪低落了就给他们鼓鼓劲。


    我们就是这样，一天天度过的。


    这肯定就像是一场意外似的。而且那是即便小心留意，也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降临的、避无可避的偶然情况。


    然而，既然偶然发生了，那就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喂，陆呈远。”


    “什么呀？”


    “去告白吧，坦率一点哦。跟委员长说‘我喜欢你’呀。”


    “啊……！？”


    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当下最真实的想法。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次的事说到底就是没办法的呀。都是些温柔的人，自然而然地互相体谅，在这个过程中就发生了这种避无可避的事。


    大家都知道，陆呈远不是那种会从重要朋友那里夺走恋人的人呀。沈念也好，委员长也好，我也好，艾远同学也好，当然了，所有了解陆呈远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所以，坦率地坦白就好了呀。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就是喜欢上了，就这么说呗。


    要是我的话暂且不说，要是陆呈远的话，肯定会被原谅的。或许到时候陆呈远会被委员长拒绝吧，但这可比就这么一直憋在心里要好得多了。我觉得好好地给这段初恋画上句号，就能释怀，然后迈向下一段恋情了呀。


    “没事的。要是担心沈念的话，那方面我会好好处理的。为了让你跟委员长不会闹得很尴尬，就算告白了之后也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做‘朋友’，我会从中协调的。所以……对吧？”


    “……为什么，”


    “啊？”


    “为什么莫心怡你要对我这么好呀？为了才相处了一年多一点的我，愿意去承担那些麻烦事，揽下那些活儿……”


    “嗯，确实可能不太像我平时的作风呢。不过，”


    要是以前的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呀。那种事一般都会交给委员长、沈念那样“热心肠的老好人”去做，我自己就只负责在旁边辅助、旁观而已。


    本来嘛，我就是那种随波逐流的性子呢。


    “哎呀，对我来说，陆呈远也是‘重要的朋友’呀？这种时候，当然要这样做啦。”


    我肯定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吧。


    都是因为那些热心肠的人呀。


    “那，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


    “……嗯。”


    看到陆呈远点了点头，我暂时松了一口气。要是这种微妙的关系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的话，原本就为数不多让人舒心的圈子说不定就会少一个了呢。


    不用小心翼翼，哪怕偶尔说错话也能被原谅，能给人带来这种安心感的我们五个人的小圈子，真希望毕业之后也能尽量维持下去呀。


    ……不过，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似乎也很难实现呢。


    “对不起呀，莫心怡。我，绝对不会把这份心意告诉任何人的。是擅自喜欢上别人的自己不对，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我会试着去解决的。”


    “！这……”


    他没有看我的脸，然而，在看到他那仿佛藏着坚定决心的侧脸的瞬间，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热了起来。


    我心想，这恐怕要好久都没遇到过的糟糕情况了——虽然这么想了，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就此停下脚步了。


    都已经上高中了，可我终究还是个幼稚的孩子呀。


    ※※※


    “——嗯，就是从这样的情况开始，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就是这么回事啦。”


    把事情大致讲完后，莫心怡同学露出一副有些尴尬的神情，用吸管吸了吸玻璃杯中装着的冰拿铁咖啡。不过，其实在讲述的过程中里面的咖啡就已经被喝光了，现在基本上只剩下冰块了。


    大概是讨厌这种沉闷的气氛吧，莫心怡同学故意弄出声响，哧溜哧溜地吸着从冰块融化出来的水。


    结束了三方面谈后，我们转移到了附近的家庭餐厅。


    四人座的桌子上，摆放着三个杯子。分别是冰咖啡、拿铁咖啡、甜瓜苏打水。依次是沈念的、莫心怡同学的，还有我的。


    当然了，陆呈远同学并没有和我们坐在一块儿。


    “喂，莫心怡。”


    “……怎么了呀？”


    “你做了不像你会做的事呢。”


    “确实呀。哎呀，说不定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某个人影响了呢。对吧，委员长？”


    “干嘛弄出好像是我的错似的这种氛围呀……”


    回想起来，虽然知道自己做了不少幼稚的事，但从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对别人产生影响。


    当中应该也有算不上值得夸赞的事……但在有些人看来，那些行为说不定是非常珍贵、耀眼的呢。


    至少，对于莫心怡同学来说是这样的。


    “啊，话说回来，后面还有后续呢，怎么办？虽说确实没办法把细节全都再现出来，但内容我大致都还记得哦。”


    “我就不听了。夏可你呢？”


    “我也算了吧。两个人闹别扭的原因嘛……嗯，反正已经弄清楚了呀。”


    从莫心怡同学讲的内容来推测，当时两人应该都挺激动的，虽说不至于动手，但多多少少应该是有过一番争论的吧。


    这次争论的焦点说到底就是“坦率地传达心意”还是“就这么继续隐瞒心意”这二选一的问题，可千万不能忘了这并不是在说他们两人谁对谁错的事儿呀。


    ……作为引发这个“原因”的我来说，这么讲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不过，这样啊。陆呈远，果然还是喜欢夏可的呀。”


    “啊？沈念，难道你早就察觉到了？”


    “那当然啦，我和陆呈远当了挺长时间的好朋友呢。要是他和平常表现不一样，我马上就能看出来哦。比如身体不舒服啦，和朋友或者家人吵架了之类的，各种各样的情况。……虽然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喜欢上别人的样子，不过，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我的恋人呀。”


    关于这点，我也只能说“真是没想到”了。


    在我和陆呈远同学成为朋友的时候，我的身边早就有沈念了。我们悄悄地培养感情，没跟任何人说，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处成恋人关系了。在陆呈远同学知道我们的关系时，我们之间已经有着很深的羁绊了。


    所以，我可能是因此就大意了吧。对陆呈远同学来说，我终究只是“好朋友的女朋友”，他应该不会把已经有恋人，或者和恋人关系很亲密的人当作“异性”去在意吧。


    我擅自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还没意识到自己有恋爱感情的陆呈远同学身上了呀。


    当然了，陆呈远同学一开始也是把我当作“朋友”来相处的吧……升上二年级后，我和陆呈远同学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变多了，说不定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的心境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呢。


    升上二年级后，大概过了半年——有开心的事，也有辛苦的事，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不过可以肯定地说，记忆里总是有陆呈远同学的身影。要是把私下生活也算进去的话，基本上全是和沈念有关的回忆，但要是只限定在学校生活的话，二年级以后和陆呈远同学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


    有时候也会被他折腾得够呛，但总是能被他的开朗和灿烂笑容所鼓舞。而且，给我和沈念成为恋人创造契机的人也是他呢。


    陆呈远同学对我来说是恩人，也是我重要的朋友之一。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也不希望它改变。


    ……当然了，除了某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的条件之外。


    “喂，委员长。”


    “怎么了？”


    “委员长你呀，希望这件事怎么发展呢？虽说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就成了当事人，挺对不起你的。”


    “你问我希望怎样，这让我挺为难的呀……不过，也是哦——”


    喝了一口融化了冰块、味道已经变得很淡的甜瓜苏打水后，我思索了一会儿。


    虽然莫心怡同学之前固执隐瞒的部分现在清楚了，心里也稍微舒坦了些，但心中的那种烦闷感并没有完全消散。


    想必麻烦事从现在才要开始吧。既然莫心怡同学已经把几乎所有事都坦白了，我们往后应该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相处了。即便各自之间的交情还在，可今后像往常那样五个人聚在一起的机会说不定也会没有了呢。


    要是变成那样的话，说实话，挺让人觉得落寞的。对以前一个朋友都没有的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情谊，所以能不失去的话，我是不想失去的呀。


    ……不过。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个答案——这么铺垫了一下后，我开口说道：


    “——说实话，我觉得怎样都行哦。要是陆呈远同学要表白心意的话，那我就明确地拒绝他，要是他什么都不说的话，那我觉得就随他去好了。……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呀。”


    “夏可……”


    我紧紧握住坐在旁边的沈念的手，像是回应我一般，沈念也用力回握住了我的手。


    比起其他任何事，我都要优先考虑这个总是在我身边温暖我已经变凉的手的他呀。


    在沈念成为我的恋人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这就是我的行动准则之一。


    “那么，委员长对于这件事是打算静观其变的感觉咯？”


    “与其说是静观其变，倒不如说我没打算特意改变以往的做法啦。就算陆呈远同学喜欢我，我也会一如既往地把他当作‘朋友’来相处哦。要是他有什么事，我就帮他出出主意，学习上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我也会好好教他之类的……当然了，和沈念或者其他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样啦。”


    “哟，回答得挺干脆利落呀。虽说这很符合委员长的风格，不过不管怎样，对陆呈远来说，都会挺难受的吧……”


    在这种情况下，等这阵热度过去先保持距离，这或许也是一种处理方式吧，不过考虑到陆呈远同学意外地心思细腻又容易钻牛角尖的性格，要是那样做的话，说不定会一下子就变得疏远了呢。


    就算真变成那样，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那样的话沈念会觉得难过，这就不好了。


    在和我加深感情的同时，也希望今后能继续和陆呈远同学做好朋友——正好是一年前，沈念对陆呈远同学袒露过这样的想法，所以作为沈念的恋人，我想尽可能好好珍惜这份情谊。


    “虽然挺对不起陆呈远同学的，但还是希望陆呈远同学能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得出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答案……吧。可能我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呀。”


    或许也有我待人接物的方式太笨拙的原因吧，不过对我来说，我只是做了身为“朋友”该做的事而已，所以我觉得要是因此就畏缩不前，好像也不太对吧。


    “擅自喜欢上别人的自己不对，所以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虽说只是一部分情况相似，但我的想法某种程度上和陆呈远同学还是挺接近的。


    我并不觉得莫心怡同学的做法不对，虽说有主动推动和被动等待的区别，但说到底最后迈出那一步的还是得靠自己的意愿呀。


    所以我决定，在陆呈远同学自己想好要怎么做之前，对于这次的事就先装糊涂吧。


    “我的想法暂时就是这样……不过，沈念你打算怎么做呢？你想怎么做呀？”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尊重夏可的心意呀。……夏可要是这么做的话，那我也这么做咯。”


    “这样啊。……对不起啊，沈念，好像因为我，才弄出这么复杂的事来。”


    “哎呀，真的没事啦。虽然笨拙、坦率，而且对谁都很温柔是夏可的优点，但对有些人来说，这反而会成为惹出麻烦事的导火索呢。……嘛，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被你迷得死死的呀。”


    “那今后我对除了沈念以外的人就注意点分寸……吧。”


    “就是这么回事呀。对我不用客气，尽情对我温柔就好，不过对其他人就适可而止，对吧？”


    “知道了。那今后我尽量这么做吧。”


    坐在对面的莫心怡同学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带着无奈的声音“哎呀，又开始了呀”，不过这就是我们平常的相处模式呀，也只能请他多担待了。


    因为无论陆呈远同学的心意如何，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今后也绝对不可能改变呀。

 第110章 变化的东西，不变的东西 上

    之后，莫心怡一脸无奈地开始喝第二杯欧蕾咖啡，我们撇下他，两个人享受起独处的时光，就这样聊了大概一个小时后，讨论结束了。


    “啊——，本来是打算很认真地切入话题的，结果因为某些人的缘故，最后又变成了平常那种氛围了呀。喂，你负起责任来，请我们喝饮料吧？顺便把后来追加点的巧克力芭菲的钱也付了呀。”


    “什么时候点了那样的东西……饮料钱倒是可以，甜点的钱你自己付哦。”


    “哼，委员长真小气~”


    虽然嘴里嘟囔着，腮帮子鼓起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最终莫心怡还是把我们的饮料钱全都给付了。


    “——就当是给你们添了麻烦的补偿吧。”


    莫心怡笑着这么说道……不过我也稍微想了一下，要是这样的话，那之前他让我请客的那些钱也希望他能还回来呢。


    “话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委员长你们接下来是要两个人去甜蜜约会吗？”


    “是‘聚餐’啦。”


    嘛，倒也不是绝对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所以也没有强烈地去否定。


    因为我妈妈没办法参加，所以还是按往常的形式来，在这之后，我要去沈念家打扰，让他们请我吃晚饭呢。


    沈伯母那边没有任何联系，所以暂且就打算和沈念同学一起回家了……为了确认一下情况，就在沈念同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瞬间，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哟，正好是妈妈打来的……喂，妈妈，怎么了呀？还特地打电话过来呢。”


    “是沈伯母？”


    “啊，嗯。不好意思，我稍微离开一下接下电话哦。”


    沈念同学从其他学生聚集、很是热闹的入口附近离开，朝着没人的停车场角落走去。我和莫心怡也为了不妨碍其他顾客，往离入口大门稍远一点的地方移动了一下。


    “……挺稀奇的呀，莫心怡居然请客了呢。说不定，这还是头一遭呢。”


    “也许吧。嘛，因为前不久刚发了打工的工资，也就现在稍微有点余钱了。”


    “咦？莫心怡还打过工呀？”


    “是啊。啊？没跟委员长说过吗？主要是在周六和周日，我家附近有一家杂货店，我就在那儿打工呢。负责收银和上货。”


    “……哦。”


    “你那是什么反应呀。我打工这件事，有那么让人意外吗？”


    “……嘛，总觉得你给人一种挺缺钱的印象呢。”


    关于莫心怡同学，因为去年冬天在家庭餐厅发生的那件事，总觉得她是那种在钱方面挺困扰的形象。大概也有平时为了玩乐以及打扮之类的开销花费了不少的缘故吧，不过和那时相比，最近倒是没怎么听到这方面的事儿了。


    虽然她经常半开玩笑地让别人请客，但实际上她自己掏钱的时候并不多。就算有，也就是在学校小卖部买饮料之类的情况。


    ……话说回来，在过往的相处过程中，和最初相比印象变化最大的人说不定就是莫心怡同学了。


    这是我个人印象的变化，莫心怡同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挺没礼貌的人”。虽说也有她在班级里不怎么显眼地度过的原因，但好歹是同班同学，她却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甚至在文化节准备工作即将开始前，我都感觉她好像在有意无意地避开我呢。


    原本我们彼此应该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可如今就算像这样在家庭餐厅前一对一地聊天，也不会出现那种尴尬的氛围了，人与人之间的相遇还真是奇妙啊。


    “哟？怎么啦，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可先说好了啊，我可不便宜哦？月薪3000元起，价格可以再商量哦。”


    “我都不太清楚你说的是什么钱呢……”


    现在的莫心怡同学脸上露出的表情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那就是她特有的交流方式，能看得出她比想象中更懂得察言观色，会斟酌用词。


    为了不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尴尬，不让关系搞僵——即便在我面前她都会这样去做，可即便如此，面对陆呈远同学的时候她却没有退缩。


    “……被陆呈远同学说了呀。”


    “嗯？”


    “就是刚才说的那件事的后续呀。‘不要因为自己不行，就把这事儿怪到我头上’……你看，我在大概去年之前，在男女关系方面经历了挺多事儿的吧？陆呈远同学也知道我进展得不太顺利，所以呢，当时他马上就特别诚恳地跟我道歉说‘我说得太过分了’。”


    “……这样啊。”


    “嗯。嘛，从道理上来说确实是那样，不过我个人心里还是挺受触动的……我本来也不是那个意思说那些话的……哈哈，哎呀，我这是在干嘛呀。”


    大概是想起了当时的事儿吧，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坐在那里的莫心怡同学神情却有些落寞。


    在停车场的柏油路面上，莫心怡同学那干涩的笑声洒落，然后渐渐消失。


    “喂，委员长。”


    “怎么了？”


    “挺难的呀，向别人传达自己的心意这件事。”


    “……嗯，是啊。可比考试之类的难多了。”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并没有标准答案。开朗的人、文静的人、认真的人、容易生气的人等等——虽说一般来讲存在一些被普遍认为更好的做法，但对于每个人来说，最合适的方式也是因人而异的。


    而且，清楚自己最佳交流方式的人，恐怕也并没有那么多吧。


    “我觉得，莫心怡同学并没有错哦。”


    “！委员长……”


    “我不清楚你们吵架详细的内容，而且只听莫心怡同学一方的说法就去做判断也不公平，所以我没打算断言什么。但是，莫心怡同学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考虑了陆呈远同学的情况才那样说的……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被指责为不该多嘴。”


    要说这样对不对，确实挺让人纠结的，但即便如此，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想为莫心怡同学辩护一下。


    她是出于为“重要的朋友”陆呈远同学着想，才想要以更好的方式让陆呈远同学能够正视自己当下的心情，去进行劝说的。


    不是追求更好，而是追求最佳。


    结果却因此吵了架，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也变得很别扭，甚至还对周围的朋友们产生了些许影响——即便如此，我也不打算指责莫心怡同学是“做错了”或者“失败了”。


    哪怕这会导致现在相处融洽的五个人没办法再像原来那样维持下去了。


    “莫心怡同学，我有一个请求。”


    “委员长对我的请求？……是什么呀？”


    “可能我没必要再重新说一遍了……”


    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我能想到的能完全站在陆呈远同学那边去帮他的人，大概也就只有莫心怡同学了。


    “我希望莫心怡同学能像往常一样和陆呈远同学相处下去。现在这种情况，陆呈远同学可能会躲着你，但即便如此，如果能努力一点点去拉近和她的距离就好了。”


    “……这样做，行吗？陆呈远同学这次在这件事上挺固执的，搞不好一不小心就会闹到没法修复关系的程度呢。”


    “那，果然还是放弃，维持现状比较好？……不过我倒是觉得怎样都行啦。”


    “……哦。”


    虽然我不自觉地用了有点煽动的说法，但这似乎足以让莫心怡同学抬起头来了。


    陆呈远同学是这样，莫心怡同学也是，果然他们脸上露出消沉的神情是很不相称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呀，不愧是夏可的风格呢。”


    “能让我说到这份上，还多亏了莫心怡同学你呢。……大概，有一成的功劳吧。”


    “一成呀～？那也不少了呢……嘛，确实很有委员长的风格呢。”


    说着，莫心怡同学朝着我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种既能让人感觉是在小小地取笑我、揶揄我，但又能让人清楚知道并非是在认真这么做的绝妙分寸。


    就算是这么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人，也会在人际关系方面有所烦恼啊。


    “总之，今天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啊，下次我再正式地向你道谢吧。还在和上次一样的家庭餐厅怎么样？对我和委员长来说，那里也算是有着某种回忆的地方呢。”


    “这说法。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得等和陆呈远同学和好之后呀。”


    “我知道啦。不过，包括我在内四个人的餐费呀……这个月可得注意别花超了呢。”


    “又这么轻易地就被拒绝了呀……”


    因为想到艾远的事，话说回来，该选在什么时机跟她讲这次这件事才好呢。


    陆呈远同学和莫心怡同学闹别扭的事，他应该也很担心，所以迟早得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跟他讲清楚才行。


    只是，对于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陆呈远同学的艾远来说，这次的实情，由我来讲的话，着实是挺难开口的地方啊。


    “——啊，嗯，知道了。总之我先问问他们俩，然后再回头联系你哦。……嗯，嗯嗯。那，回头再聊。”


    和莫心怡同学的交谈告一段落的时候，正好沈念那边好像也打完电话了。他把手机暂时放进书包里，然后小步朝我们这边跑了回来。


    “回来啦。你这是把女朋友借出去一会儿呀。”


    “莫心怡同学又说这种让人听着不舒服的话了……沈念，话说沈伯母那边怎么说的呀？”


    “啊，嗯。是关于之后聚餐的事……好像安排稍微有点变动了。”


    “变动？……那是怎么个变动法呀？”


    “妈妈那边倒是跟我说了一下变成这样的缘由……嗯~，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了。我也是突然被告知的，有点犯难了呢。”


    “……沈念？”


    其实他一回到这边我就注意到了，沈念脸上浮现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


    就目前听到的情况来看，似乎聚餐本身并没有取消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那个聚餐变成什么样了的结论告诉我们呗？详细情况咱们在回去的路上慢慢听你说就行啦。我听着感觉像是我也被邀请了呀，是这样吧？”


    “嗯。不过，邀请莫心怡的人，不是我妈妈，而是陆伯母呢……”


    “咦？为什么是陆呈远同学的妈妈呀？”


    我应该和莫心怡同学差不多是同样的反应吧，确实，为什么会在这儿冒出陆伯母来呢。


    今天的聚餐难道不是只有沈念家（沈伯母、沈念同学）再加上我三个人吗？


    “总之，今天烧烤的举办地点从沈念家改到陆呈远家了。当然了，因为地点变了，所以陆伯母和陆呈远同学也会参加烧烤……据说是这么回事。说是因为之前三方面谈那事儿给大家添了麻烦，这次也算是顺便表示歉意了，就这样。”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今天聚餐这件事，恐怕在沈伯母和陆伯母的交谈中也会被提及吧，所以顺便把我们也邀请上……这样的发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从陆伯母的角度来说，毕竟也有着“儿子给大家添了麻烦”的歉意，那就更说得通了。


    而且，陆伯母没理由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的这些纠葛……原来如此，确实，这确实是个让人只能感到困惑的情况啊。


    “那，你们俩打算怎么办呢？夏可先不说，对莫心怡而言这可是挺突然的消息了，如果有事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参加呀。”


    “我没关系的呀？就像刚才说的，我虽然和陆呈远同学正在吵架，但那和今天这件事又是另外一码事了。而且，比起在家里吃心美姐姐做的普普通通的炒面，能去陆呈远同学家免费吃到好吃的肉，不管怎么想都是很划算的呀，不是吗？”


    “莫心怡同学，你还挺会盘算的嘛……”


    是啊。其实因为这次计划变更而陷入困扰的，实际上不是正和陆呈远同学吵架的莫心怡同学，而是我和沈念两个人。


    要是在莫心怡同学跟我坦白之前，或许还能像往常一样相处呢，但我和沈念都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知道了陆呈远同学已经把我当作一个异性，有了那种特殊的在意了。


    我、作为他好朋友的男朋友的沈念，还有喜欢上了好朋友的男朋友的陆呈远同学——。


    ……不管怎么想，都会变得很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