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齐穿书，嫁权臣，她离我也离》 第1章 闺蜜双双把书穿 天香楼，盛京最大的茶肆，云雾缭绕，喧嚣入耳。 “左边那位就是首辅新娶的夫人吧？” “那右边那位就是世子新娶的世子妃了。” “传言两位夫人互不对付，见面就掐，快离远一些，等下别误伤了。” 顺着众人的视线，二楼敞开的窗户，映出两名绝色女子的容颜。 一妩媚多情，一清冷如画。 “我还以为是谁呢。”桑鸾抱着胳膊，一脸傲然，眼神将孟柚宁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嫌弃溢于言表，“原来是世子妃啊！” 孟柚宁冷哼一声，“知道还不赶紧退避？” “退避？”桑鸾啧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我家夫君可是当朝首辅，你不过一个纨绔世子的世子妃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桑鸾伸手一推，神情轻蔑，“是你别挡我的道才对！” “砰” 孟柚宁整个人直直倒在了地上，底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是不对付？分明是要命。 孟柚宁细嫩白皙皮肤磕破皮，青紫交织艳红，配上一双氤氲着一层水雾的眸子，好不可怜。 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人扶起。 “桑鸾，你给我等着，世子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孟柚宁挣扎着起身，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捂着嘴小跑着离开。 众人的唏嘘声中，桑鸾冷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看见后，转身隐入了某个雅间内。 桑鸾在半月前穿到这本名为《娇软美人消失后，成了首辅白月光》的虐文里，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 本以为未来一片黑暗，却不曾想在一次宫宴上凭借着她和闺蜜独特的暗号和小动作认出了彼此。 现在的剧情节点是，原主对家里以死相逼，成功嫁给了当朝首辅封珩之。 而孟柚宁也在家中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嫁给了世子祁然。 为了不偏离剧情，两人一见面就往死里掐。 桑鸾敛了敛心绪，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她猛然起身，一个跨步就到了孟柚宁身侧，拉着她东看西看，“宁宁，我的好宁宁，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摔疼？” 她一会捏一捏孟柚宁的肩膀，旋即又转手捏了捏孟柚宁的大腿，那模样，比狗腿子还狗腿子。 桑鸾视线落在了孟柚宁右手腕上，一抹猩红格外晃眼。 她赶忙吹了吹，一脸心疼，“呀，我可怜的宁宁，都破皮了。” 孟柚宁抽回了手，“好啦，我没事，你再吹一会它都要愈合了。” 桑鸾嘿嘿一笑，伸手挽住了孟柚宁的胳膊，整个人软若无骨地贴了上去，“咱俩不愧是好姐妹，穿书都一起穿！” 孟柚宁伸手撑住桑鸾的脑袋，手上一个劲地将桑鸾的脑袋往外推。 她动一下，桑鸾也就跟着动一下。 孟柚宁端坐在侧，施施然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任由桑鸾像个无尾熊一样。 她轻咳了一声，“瞧你一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 话落，桑鸾抬眸瞥了她一眼，狭长的眼尾随着她的动作而上挑，“你见过？” 她和孟柚宁认识十余年了，对方是什么德性，彼此再清楚不过。 孟柚宁身子骨软了下来，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转头和桑鸾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我也没有。” 她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肩膀，“这大家闺秀可真不好当，可累死我了。” 桑鸾深有其感，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往彼此的方向倒去，两颗脑袋顿时紧挨在了一起。 “我们现在怎么办？”桑鸾猛地坐直了身子，“按照小说设定，封珩之和祁然两人的白月光还有一年就要死而复生了，到时候我两一个被赐白绫，一个被强行灌下见血封喉地毒药。” 话落，桑鸾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目前还完好的脖子。 这死亡方式，还真是惨无人道！ “还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我们留啊。”桑鸾撇了撇嘴，“要我说，直接把他们家底掏空，搞钱跑路，隐居起来去找他十个八个美男子，那不比在那两人跟前每天看他们发疯好？” 封珩之长期食欲不振，养成了暴躁易怒的性格，但凡触碰到他逆鳞，他就会发狂，整个人跟鞭炮似的，一点就着。 一发狂，就疯狂摔东西，吵得桑鸾有时候觉都睡不好。 “按理说没毛病。”孟柚宁半趴在桌上，“可问题是我们现在在府中的处境都不好，封珩之愿意把府中的财政大权交给你保管？” 话落，桑鸾沉默了，她苦着脸摇了摇头，“不愿意。” “祁然也不愿意。”孟柚宁伸手抓了抓头发，莫名有些烦躁。 “知道你爱吃这松子百合酥。”孟柚宁视线落在了面前的一盘糕点上，拿了一块递给桑鸾，“喏，吃吧，特意给你点的。” 桑鸾伸手接过放进嘴里，松子的香味和百合的香味糅杂在一起，在她的口腔内无限蔓延开来。 味道不错，确实不是现代偷工减料的食品比得上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眸光流动间分外动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财政大权。”桑鸾接连吃了三块松子百合酥，“你从宫宴后有见过祁然吗？” 孟柚宁摇了摇头。 桑鸾身子略微前倾，嘴唇微启，然而，下一刻，楼外传来一阵尖叫，桑鸾下意识伸手捂了下耳朵。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阵仗，有点熟悉啊。 不确定，再看看。 桑鸾先一步推开了一旁的窗杦，孟柚宁抬脚跟上，两人瞬间将底下的情景一览无余。 孟柚宁眼前一亮，“是美男！”身子往外探了探。 外面两顶轿子停在一侧，轿子旁两个男子对立而站，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桑鸾微眯了眯眼，这身影怎么有点眼熟？ 孟柚宁随手拿起桌上一颗葡萄，转身就递给了桑鸾，朝她努了努嘴，“这可是古代美男，不得看看长啥样？” 两人嘿嘿一笑，紧接着桑鸾屏气凝神，将手中的葡萄用力丢了出去，她的准头一向很好，葡萄正好打中其中一人的胳膊。 那人回眸而望。 桑鸾瞳孔骤然一缩，怎么是封珩之！ 她赶忙拉着孟柚宁的手半蹲了下来，“煞神来了。” 第2章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谁啊？”孟柚宁没看清来人，还探着脑袋想往外瞅。 桑鸾眼皮一跳，赶紧将孟柚宁伸长的脑袋推回去，呲牙咧嘴得用力将人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别去，是封珩之！” “他旁边那个。”桑鸾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往前移了移，“好像是祁然。” 孟柚宁啊了一声，“这两人怎么碰一起了？” “是啊。”桑鸾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这两人不是不对付吗？竟然还一起出现了？” 孟柚宁双手叠在一起，眉头紧蹙着，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旋即又侧着身子默默将帷裳拉得严严实实。 她坐了下来，眉间隐隐有些担忧。 孟柚宁：“怎么弄？” “别慌别慌。”桑鸾握住孟柚宁的手，“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桑鸾眸光微闪，神色反而淡定了不少，下一瞬，她往孟柚宁身边靠了下，倾身在孟柚宁身边耳语了几句。 “好，就这样办！”孟柚宁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暗戳戳的提着衣摆，将面前的帷裳揭开了一点，正打算离开此处。 “别忘记我们目前的主要任务。”桑鸾突然一把拉住了孟柚宁的胳膊。 孟柚宁猛地将手缩了回来，右手握拳，两眼放光，“放心吧，记得牢牢的，整钱，躺平，当山阴公主！” 桑鸾重重地点了下头，右手紧握成拳，在眼前比划了一下，“走！” 楼下。 “首辅大人看看我！” “哇，世子看我了耶，好幸福。” 嘈杂又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封珩之给手下递了个眼神，底下人立马识趣地将众人屏退开。 很快，以封珩之为中心的十米距离内，前方的路变得格外宽敞。 他负手而立，那双墨瞳深邃又幽深，仿佛一汪常年不见光的深潭，只一眼，便将人冻得冰冷又刺骨。 一身暗红色袍衫便服，暗黑色鎏金绦带束腰，绦带下挂着一枚玲珑玉佩，贵气逼人。 他抬眸看着某个方向，眼睛微眯，旋即迅速收回了视线。 “她平日里喜欢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封珩之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眉眼间尽是不耐。 苍黑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把那句“您说夫人除非死了否则不用搭理她”的话咽了下去。 他顿了顿，“找过了。” 夫人从今日辰时开始，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说来也怪，他们找了许多地方，都没看到人影。 也不知人到底去了哪里。 封珩之轻嗯了声，“继续找。” “喂！”祁然眉尾微挑，双手抱着胳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倚靠在轿前，“连自家夫人都看不住，就算是首辅又什么样，一点用也没有。” 他略微昂首，语气尽是挑衅。 封珩之抬眸，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说得跟你看住了似的。” 眼看着这两人又碰在了一起，苍黑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自从菱姑娘去世后，大人只要和世子碰面，两人势必会大吵一架，轻则动动嘴皮，重则两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家大人将世子揍的鼻青脸肿，但世子乐此不疲。 因为此事，双方爹娘都觉得丢了面子，平日里都尽量避免两位碰面，可二位正主一点也不觉得，一次骂的比一次狠，一次打的比一次欢。 手底下的人拉了几次被骂的狗血淋头过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两人碰面的时候多说一句话。 一个不小心都会波及到自己。 “你！”祁然眉头紧蹙在一起，站直了身子。 呸地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吐掉，一双眸子就像要喷火一样，然而，下一瞬，他双手平放在身前，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 嘴里小声嘀咕着，“不气不气不气。” 再睁眼时，神色间全然没了方才的不悦。 “我不与你争口舌之快，那是小孩子才有的行径。”祁然冷笑一声，“我肯定会比你先找到人。” “那个户部尚书之女桑鸾不是爱你爱的不行吗？”祁然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神色尽是调侃，语调上扬，“你就给她定个时间，若是到了时间还没出来，你直接休书一封，保管她爬也要爬回你府里啊。” “哈哈。” 话落，毫不顾忌他人的神色，叉腰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 封珩之眸光微沉，冷眼扫向正在哈哈大笑的祁然，神色更冷了几分。 见此，周围原本冲着两人容颜来的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首辅大人这模样…… 跑！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往后退了十步。 美色固然重要，那也得先保住小命才行。 封珩之眉尾微微上扬，右手搭在腰间，旋即猛然抬手，一颗黑黢黢的东西便顺势进了祁然张大的嘴里。 祁然瞳孔骤然一缩，双手下意识捂住脖颈，猛地咳嗽起来，他弯腰直接将手伸进了口中，霎时间，一张脸涨的通红不已。 “呸……” 折腾了半响，祁然才将嘴里的异物吐了出来，他手指着封珩之，咬牙切齿，“封珩之！你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吗？我故意的。”封珩之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嘲讽，“我就是，单纯见不得你笑那么开心而已，看着眼睛不舒服。” 祁然指着封珩之的那只手不停地颤抖，“你你你……” 在他身后的王府众人都不忍再继续看下去，看给他们不可一世的世子气成什么样子了。 祁然捂着心口，顺了又顺，终究没忍住，“你心肠如此歹毒，难怪菱姐姐不喜欢你，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话音刚落，封珩之一贯冷峻地面容出现了一抹裂痕，脸上隐隐有一丝愠怒浮现。 “你说什么。”他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抓住祁然的衣襟，眼角绽放出一抹红，一个字一个字得从牙缝里往外蹦，“信不信我把你揍的你爹都不认识。” “来啊。”祁然身子往前一抵，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架在了封珩之脖颈上，略微昂首，“比比谁动作更快啊！” 第3章 戏会不会太过了? 双方身后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一行人，迅速拔出了手中的剑，同时对准了对方。 霎时间，围观的众人都默契得退的更远了些。 封珩之眸光一凛，抓住衣襟的那只手，转瞬移到了祁然脖颈上，“那就比比看。” “世子爷，若是今日之事传到王爷耳中，您难免又要受皮肉之苦了。” 祁然身后有人适当出声提醒。 祁然下意识反驳，神情愤然，“少给我提他！” 话落，握着匕首的手到底是松了些。 倏地，他的视线落在了某一处，“喏，你的心上人。” 封珩之神情一怔，旋即迅速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她不配！” 收手，转身，目光正好和刚出了门的桑鸾孟柚宁对上，两人正互相搀着手腕，提着衣摆往前。 陡然间，四目相对，桑鸾暗自回头啧了一声，真是不凑巧！ 本想趁着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混水摸鱼，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你跑外面做什么？”封珩之眸光微沉，上前几步，“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祁然撇了撇嘴，要不是他爹娘死活闹着要他来找人，他现下还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跑了也就跑了，有什么好找的，浪费时间。 祁然不耐烦地朝着孟柚宁挥了挥手，“那谁，赶紧回了。”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对视了一眼，搀着对方手腕的那只手果断换了个位置。 “好你个孟柚宁。”桑鸾一巴掌拍孟柚宁脑门上，“竟然敢和我抢道。” 孟柚宁面色迅速冷了下来，一脸不屑，“抢就抢了，难不成还需要知会你一声？” 桑鸾不怒反笑，将袖口处的衣裳往上拉了拉，“今日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桑！” 下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抓住对方的头发，桑鸾和孟柚宁头皮皆是一痛。 桑鸾侧身，微偏了偏头，附在孟柚宁耳边，“轻点轻点。” 孟柚宁手上下意识收了力气，“戏会不会太过了？” “一点也不过，要是被他俩知道我们的关系。”桑鸾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不了女主回来，我们现在就得死翘翘。” 孟柚宁一副了然的模样，直接破口大骂，“别说你一个首辅夫人了，就算是你家那位亲自来了，在世子爷面前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祁然眉尾微挑，心情大好得从封珩之身边走过，“听见没？” 桑鸾朝孟柚宁比了个大拇指，旋即将手收了回来揉了揉手腕，语调婉转，“呵，你那个草包夫君盛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就是一个纨绔罢了，珩之哥哥会怕他？” “听见了。”封珩之轻嗯了声，眉眼间的不耐消散了些，“草包纨绔。” 他又垂眸扫了祁然一眼，“挺配你的。” 祁然被噎住，只得狠狠地瞪了封珩之一眼。 转头望向了前方。 两美人皆是绝色，一动一静之间宛如一幅画卷。 这两人打架就打架，好端端地骂他干嘛？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过分，又快要扭打在一起，祁然迅速挥了挥手，世子府的下人便小跑着上前，想要架着孟柚宁回府。 然而，他们忙活半响连孟柚宁衣角都没碰到。 桑鸾一咬牙，直接拔出一旁守卫手中的剑，双手紧握剑柄，对着孟柚宁，“你今日不给我道歉，就休想离开！” 话落，竟然直直地朝着孟柚宁挥去。 祁然身形一顿，嘴巴微张，面上划过一抹疑惑，这两人多大仇啊？ 千钧一发之际，封珩之眼神一冷，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把夺过桑鸾手中的剑，将人直接扛起，跨步向前随手就丢进了轿中。 同时，祁然也亲自上场，弯腰将孟柚宁抱起，朝着轿辇走去。 轿中。 “哎呦。”桑鸾捂着被摔得生痛的胳膊，“不会轻点啊你。” 桑鸾下意识嘟囔了一声，突然，身形一顿，感受到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时，她赶忙挣扎着起身。 一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了一道探究的视线。 桑鸾扯了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嘴唇微张，尾调拖得老长，“珩之哥哥…” 她的视线落在了轿内，这哪里是轿子，分明就是古版房车啊，美食种类丰富的很。 可惜还有封珩之在，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都不敢想她将会是一个多么活波开朗的小女孩。 “你挺有本事。”封珩之陡然出声。 “多谢珩之哥哥夸奖。”她眼前一亮，脸上的笑意更甚，双腿并拢，双手乖巧的放在腿上，往封珩之那边移了移，“珩之哥哥不会怪我吧？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孟柚宁，她竟然敢说我的珩之哥哥。” 话落，伸手就挽住封珩之的胳膊。 封珩之眉头一蹙，抓住桑鸾的手，重重往旁边一甩，“别碰我。” 眉间还隐隐有一丝怒意，他猛地闭上了眼，将眸底翻涌的情绪遮住。 一股烦躁的气息在空中猛然绽开，缓缓洒落至轿中每个角落。 然，桑鸾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这点，她再次往封珩之跟前凑了凑，偏着脑袋打算靠在封珩之肩上。 下一瞬，封珩之烦闷地睁开双眼，骤然起身，充满力量的双手覆在了桑鸾纤细又白净的脖颈上，“我说了，别碰我。” 他冷眼看着眼前的桑鸾，眸底没有一丝情绪，仿佛手中的只是个布娃娃，生死全凭他一念之间。 封珩之眸光微深，语气不耐，“听懂了？” 对方显然手下留情了，那只大手虽然只是覆在她脖颈上，但她丝毫不怀疑封珩之话中的真实性。 桑鸾疯狂眨眼，“懂…了…” 封珩之松手，桑鸾顺势倒在一旁，捂着脖颈重重地咳了几声。 封珩之嘴唇轻启，“麻烦。” 紧接着便转身离开。 身后只传来桑鸾苦苦挽留的声音，“珩之哥哥，你别走，我只是太爱你了……” 桑鸾缓缓起身，望着眼前宽阔无比的空间和各种美食，悠然地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坐下，脸上的幽怨早已消失。 吃饱喝足后，她眸光一闪，搓了搓手，又拿了些装进衣袖里。 半个时辰后，首辅府。 桑鸾踏进屋子的那一瞬，瞳孔便猛地睁大。 丫鬟小厮们跪了一地，右侧几个丫鬟都趴在椅凳上，身后衣衫已然染上点点猩红。 桑鸾扫了一眼，这些人先前都是伺候她的。 她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 第4章 她先晕为敬 桑鸾刚抬脚，一个茶盏便直迎着她的脑袋砸来，那茶盏上的图案在她瞳孔中无限放大。 这玩意要是砸在脑袋上，她还不得直接多一个窟窿？ 她瞳孔微缩，下意识偏了偏头，正巧躲过突如其来的茶盏。 茶盏顺势砸落在桑鸾身后，瞬间碎了满地。 “你还知道回来！”主位上的封时年，猛地拍桌而起，怒视着桑鸾，气的吹胡子瞪眼。 “当初我就不该心软。”一旁的柳文娴上前替封时年顺着心口，反手指着桑鸾，语气厌恶，“你进了府，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不声不响地人就不见了，还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柳文娴说的话，如同符咒一样，一字不落得落入了桑鸾耳中，念得她脑仁疼。 桑鸾视线落在地面上，突然眼前一亮，直接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愣愣得倒在地上。 她先晕为敬！ 尽管闭着眼睛，桑鸾也能感受到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 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见几声重重地拍桌声，下一刻，桌子竟然应声而裂，顿时分裂成好几块。 “你看看，你看看，这什么态度，一点也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封时年颤抖着右手指着晕倒的桑鸾，咬牙切齿，“竟然还装晕，当真是冥顽不灵！” 桑鸾一愣，芜湖，他怎么知道她是装的？ “就她每顿吃完整整一大碗米饭后，还能吃一盘糕点，塞几个水果的体质。”封时年扫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桑鸾，半闭着眼迅速收回了视线，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她能那么容易就晕倒？” 桑鸾内心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这是拐着弯说她能吃呢。 她下意识想说吃你家大米了，转瞬间，又沉默了，好像还真是他家大米。 “我不管了。”封时年摆了摆手，看着一旁的柳文娴，“交给你处理了，好好教教她，什么才是女子该有的礼义廉耻。” 视线不经意瞥见桑鸾，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双手负在身后，快步离开。 封珩之垂眸，视线落在桑鸾身上，地上女子右眼角的泪痣格外夺人眼球，眼尾上挑，不点而朱的红唇，衬得她连闭着眼都忽视不了她的绝色。 此刻的桑鸾睫毛微颤，封珩之不由嗤笑出声，真是蠢货，连菱儿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竟然还敢声称喜欢他？ 封珩之眉眼紧紧拧在一起，眼底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他抬脚，跨过桑鸾，径直朝着柳文娴走去，站定，朝着柳文娴微点了点头，“母亲。” 柳文娴哎了一声，脸上瞬间扬起了一抹笑，“你朝堂上的事已经够烦心了，你去歇息吧，你这媳妇我定然替你好好教训，让她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 “无妨。”封珩之淡漠开口，“儿子也想看看这女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话落，他便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随手端过桌面上的茶盏，右手持住茶盖，在茶盏上轻轻佛过，紧接着又低头轻啜了一口，好不悠闲。 柳文娴笑意顿收，眼神一凛，右手微抬。 首辅府下人众多，两边早早就已经站满了人。 见此，顿时有两个健妇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桑鸾的胳膊，将人直接提了起来，转瞬又将人带到了柳文娴面前。 “来人呐。”柳文娴双手微举，拍了拍手，“去端一点水来。” 话落，一旁的丫鬟便直接从最近的大缸里盛了一些水，端在手中摇摇晃晃。 听到动静的桑鸾，赶忙一骨碌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母亲。” 端着水的丫鬟脚步微顿，柳文娴一个眼神，丫鬟便低垂着头自觉退下。 “你简直是放肆！”柳文娴冷声开口，“你可知道错了？” 桑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跪下，脊背挺得笔直，“我知道错了。” 她下跪速度过快，柳文娴眉心一蹙，原本还准备了许多话，一时间，都堵在了嘴边。 她嘴唇微张，正想说些什么。 桑鸾立马举起右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我错在不该在大街上和别人起冲突，错在丢了珩之哥哥的人，甚至还一声不响就离了府，竟然让珩之哥哥来找我，更是大错特错！” “你…你别以为你认错快，我今日就会轻易绕过你。”柳文娴征了瞬，立马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我问你，这四德你可都清楚了？” 桑鸾乖乖点头，“四德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柳文娴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这丫头今日竟然如此乖巧？ 她沉默了片刻，半响，语气缓和了些，“念在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且态度不错，你今日飧食就别吃了吧。” 桑鸾低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倒像是做错了事后悔莫及的模样。 她感受着袖中沉甸甸的吃食，不由得嘴角微勾。 见此，柳文娴很是满意，眉心顿时舒展开来，“去祠堂跪着，把三从四德抄写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起来。” 桑鸾轻嗯一声，“是，鸾儿一定认真抄写。” 柳文娴漫不经心瞥了眼还趴着的一众丫鬟小厮，神情严肃，“这次就饶你们一命，下次若是再看不住你们主子，就都做好被打一百棍再发卖的准备。” 众丫鬟小厮异口同声，“是！” 柳文娴又挥了挥手，桑鸾便提着衣摆，起身时揉了下有些生疼的膝盖。 一个小厮小跑着上前，附在封珩之耳边说了些什么，封珩之的脸色肉眼可见冷了几分。 桑鸾略微起身，正好和封珩之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眼神对上。 她瞳孔骤然一缩，这小厮好像是刚才的车夫？ 桑鸾微偏着头朝着封珩之眨了眨眼，“珩之哥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跪祠堂？” 原本探究的目光瞬间成了厌烦，封珩之骤然起身，一个眼神都没给桑鸾，语气不耐，“真是没脸没皮！” 话落，将衣袖狠狠一甩，径直离开了此处。 第5章 嫁给本世子，你就偷着乐吧 一炷香后。 封家祠堂。 “小姐，小姐。” 桑鸾有些百无聊赖得捶了捶有些难受的膝盖，听到声音传来，眼前陡然一亮。 她顺着声源望去。 一身穿绿色衣裳的女子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担忧，女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着桑鸾的手，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小姐，您没事吧？” “快快快。”桑鸾摇了摇头，立马双腿盘在一起，语气急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玉珀是原主贴身丫鬟，在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尚书府，自此，一直跟在原主身边。 碍于原主作天作地，在白月光出现时，封珩之设计让尚书府一夕之间毁于一旦，这丫头还想替原主赴死。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封珩之的狠毒，哪怕是尚书府路过的一只白鸽，都会被他打下来，扒光毛发。 玉珀也落得个被施以拶刑，再被乱棍打死的下场。 “她们都睡下了。”玉珀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张，旋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用手抚平了些，“幸亏小姐您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把这三从四德抄写了许多。” “辛苦你了。”桑鸾拿起看了看，甚是满意，“这字迹和我的是越来越像了。” 从第一次被柳文娴罚跪祠堂，还让她时刻将女子的三从四德记在心中时，她便让玉珀只要一闲下来就抄写。 玉珀跟着她那么久，模仿她的字迹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玉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小姐教的好。” 确定这一百遍三从四德没问题后，桑鸾才将写好的揣进了怀中，又拿了一些空白纸摆在眼前。 看着上面写了一半的痕迹，桑鸾才满意得拍了拍手。 桑鸾啧了一声，玉珀顿时小跑着上前，从前方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床被子，接着铺在了角落里，“小姐，您吃点东西便歇息吧，奴婢替您跪。” “过了亥时再跪也不迟。”桑鸾拍了拍玉珀的肩，接着又从衣袖中掏出一堆吃食，摆放在地上，眼睛都亮了不少。 她双手合十，朝着上方牌位拜了拜，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玩你们的我吃我的，咱们互不干扰。” …… 孟柚宁半闭着眼睛靠在一旁，手中攥着一块方帕，将方帕移至唇边，轻咳了一声。 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惨白。 祁然赶忙伸手捂住嘴，身子往旁边移了移，眸中的嫌弃快要溢出来，“你这什么病，可千万别传染给我了。” 说着，将双腿伸长了些，抬眸瞥了眼孟柚宁。 孟柚宁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伸手抚了抚心口。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兀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顿觉好受不少。 她身子弱，不能多喝茶水，身边常备的几乎都是热水。 孟柚宁扫了一眼得意的祁然，神情淡然，“世子可以选择不与我同乘一顶轿。” “今日为了找你，只有一顶轿。”祁然眉头紧蹙着，“你让本世子下去，难不成想让本世子走回府去？” 孟柚宁沉默，将头偏至一旁，压根不想搭理他。 “我告诉你。”祁然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微沉，“我是永远都不可能看上你这样的女子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比得上菱姐姐，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有一手好医术。 尽管落魄，身处低谷，但从未怨天尤人过。 这样的女子才是能够配得上他祁然的存在。 “巧了。”孟柚宁头也不回，眉眼间尽是冷意，“我也看不上你这样的男人。” 她撇了撇嘴，低声嘀咕着，“碰见你才是真晦气。” “你说什么？”祁然眼睛半眯，紧接着神情一顿，忽然，嘴角微勾，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能。” “你在说谎！”祁然手指着孟柚宁，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我可是世子，皇亲国戚不说，还家缠万贯，有多少女子想嫁入世子府，都没这个福分。” 他顿了顿，又道：“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明晃晃得落在你头上了，你还不偷着乐？你还会看不上我？” 孟柚宁默了一瞬，果断选择继续闭目养神。 她怎么不记得原书中的祁然这么不要脸呢？ 祁然见孟柚宁没说话，顿时撑着手往她那边移了下，又伸手轻戳了下孟柚宁胳膊。 孟柚宁呼出一口浊气，压了压思绪，转头，“干嘛！” “你是不是和封珩之新娶的那个小娘子有仇？” “你下次再打的狠一些，直接往她脸上呼，你放心，我给你撑腰。”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到底什么仇啊，能不能和我说说？” 孟柚宁抬眸，看着祁然一闭一合的嘴，突然听到桑鸾的名字，神情顿时柔和了不少。 “你看，你看！”祁然猛然往后退了退，手指着孟柚宁，“你还嘴硬，还说看不上我。” 孟柚宁扭头，伸手揉了揉眉心。 感受到原本有些颠簸的轿辇顿时停放的安安稳稳，孟柚宁便知道已经到了府邸。 下一瞬，一旁的小厮将轿帘掀开，孟柚宁抬眸，提着衣摆，整个人一溜烟就下了轿。 世子府内。 祁然在孟柚宁身后，慢悠悠进府。 府内两侧从进门到正厅都站满了人。 祁然瞬间收了收神色，身形一顿，心中预感不妙。 “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果不其然，一道浑厚又蕴含着怒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祁然定睛一看，不是他那脾气暴躁的老爹还能是谁？ “噗通” 祁然乖觉跪下。 孟柚宁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一旁的丫鬟便上前扶着她，往一侧的位置走去，随之坐下。 祁然伸手哎了两声，瞳孔微微睁大，怎么这女人不用跪？ 祁然：“你别把自己给咳死了。” “混账东西！”祁上清眼睛一瞪，抄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棍子，直接扑了上来，“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棍子有半个拳头那么粗，祁然眼睁睁看着棍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瞬间跳了起来。 整个人直往孟柚宁身边窜。 祁然顺势抓住孟柚宁一只胳膊，将人直接扯了起来，将她往祁上清那边推去。 第6章 这女人还有两幅面孔? 孟柚宁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朝前倒去。 她瞳孔下意识收缩，脚腕一扭，身子瞬间调转了个方向。 “扑通” 孟柚宁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原本就有些猩红的手腕更是瞬间渗出丝丝血迹。 她眉心一蹙，双手撑在地上，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的姜灼更是眼睛一瞪，赶忙小跑着上前，弯腰将孟柚宁扶了起来。 轻拍了拍她衣裳上的灰尘，“柚宁，你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快来，让娘看看严不严重。” 视线在触及到手腕上的那一抹猩红时，很是夸张的惊叫出声，“呀，这么严重，来人，快去叫府医。” 一旁的丫鬟应了声是，旋即便小跑着离开。 “不碍事的。”孟柚宁默默将手抽了回来，揉了揉手腕，低垂着眼睑，又有些害怕似的扫了祁然一眼，“柚宁都习惯了。” 她眸中迅速盛满了一层水雾，手中攥着一方帕巾，抵至唇边轻咳了几声，巴掌大的小脸顿时惨白了几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孟柚宁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冷然。 祁然虽然是个混账，但这义王夫妇对她倒还算是不错。 她要想拿到世子府的财政大权，倒是可以在义王夫妇身上多下功夫。 “柚宁啊，你以后若是再想要出去，就提前说一说，再不济也带着下人出去。”姜灼拍了拍她的手，“也好让我们知道你去了哪里，你一个姑娘家，身边没人保护怎么行，可记下了？” 孟柚宁吸了吸鼻子，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是，柚宁记下了。” 话落，祁然瞳孔猛然瞪大，满脸不可置信，伸手指着孟柚宁，偏着脑袋就想上前，“哎，等等，你先等一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习惯了？” 孟柚宁身形一顿，缓缓转头看向他，脸上划过一抹受伤，泫然欲泣，抬眸，眼底透着浓浓的不忿，“世子非要如此为难于我吗……” 紧接着伸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又抬手抹了下眼角，下一瞬，直接提着衣摆小跑着离开，只留给众人一个楚楚可怜的背影。 姜灼下意识和祁上清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姑娘竟然受了这么大委屈？ 祁然眼皮狂跳，这小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他深吸了口气，挽了挽衣袖，正打算追出去。 然而，他抬眼间，眼前顿时覆上一片阴影。 祁上清掂了掂手中半个拳头粗的棍子，看着祁然淡然开口，“你想跑哪里去？” 祁然瞅了眼祁上清此时的模样，无奈抚额，“爹啊，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像土匪头子。” “好你个臭小子。”祁上清吹胡子瞪眼，眼疾手快直接上前一步，朝着祁然一挥，“还敢骂你爹是土匪头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祁然将腰身一扭，完美躲开了祁上清这一棍子。 “没打着吧，没打着。” 此话一出，空间顿时陷入了一阵寂静，紧接着爆发出一道冲破天际的惨叫声。 祁然捂着屁股上窜下跳，一边捂着身后，一边呲牙咧嘴的指着祁上清，“你真要为了那个虚伪的女人教训我？” 两边伺候的丫鬟，顿时自觉跪下，将脑袋低垂着，视线落在地上。 祁上清顺势用棍在桌面上敲了敲，一手叉着腰，“人家嫁给了你，你不好好善待人家也就算了，竟然还对姑娘家动手？” “然儿，你就别气你爹了。”姜灼叹了口气，转眼坐了下来，“他也是为了你好。” 祁然撇了撇嘴，低声嘟囔着，“又不是我自己要娶的，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你说什么！”祁上清声音陡然拔高。 倏地，他将手中的棍棒往地上一丢，提着衣摆一甩，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在了主位上。 祁然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爹总算是不拿那该死的棍吓唬他了。 还没等他开心起来，就见祁上清直接大手一挥，“来人，上家法。” 祁然神情一愣，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家…家法？” 旋即，在祁然还在愣神的功夫，他便眼睁睁看见一行人已经拿着家法过来了。 他嘴角微抽，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祁上清只一挥手，便有几个小厮迅速上前，“对不住了，世子。” 紧接着，他只感觉两只胳膊被紧紧束缚住，不由得眉心一蹙，用力挣脱，却丝毫挣脱不开。 再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按趴在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方凳上。 眨眼间，一阵尖锐的痛便迅速从身后传来，他略微昂首，两边按着他胳膊的人手上却更加用力。 祁然的下颚猛地磕在生硬的方凳上，只觉下颚一痛，眉心皱的更狠了。 身后尖锐的痛迅速转变为钝痛，还没等他缓过这口气，下一板子又落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空间只有棍棒击打皮肉以及祁然被打得嗷嗷叫的惨叫声。 祁然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咬的噌噌做响。 好你个孟柚宁，这笔账我记下了！ 半个时辰后。 祁然一脸幽怨的盯着上方的祁上清，左手自然垂落在侧，右手轻轻触摸了一下伤口，下一瞬，又呲牙咧嘴的将手收了回来。 “你还不服？”祁上清挑了挑眉。 “服了。”祁然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彻底服了！” 他将衣袖狠狠一甩，瞪了一眼一旁的苍黑，“你在等上菜吗？” 苍黑下意识瞥了眼祁上清，见对方神色好了不少，这才上前一步，伸手搀扶着祁然。 祁然眼睛微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伸手攀住苍黑的脖颈，“你怎么不再跑远一点？本世子有难你不主动一点？” 苍黑脖子瑟缩了下，“王爷要罚您，谁敢多说啊。” 祁然咧嘴一笑，“来，你过来点，我保证不打你。” 话落，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苍黑的后脑勺上。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祁然加快了速度，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正厅。 祁然：“现在什么时辰了？” 苍黑：“亥初了。” “走。”他咬了咬牙，眸光微闪，“扶我去云烟阁。” 第7章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苍黑脚步一顿，面上划过一抹为难，“世子，王爷刚吩咐过，让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祁然打断，语气透着一丝不耐，“一口一个王爷，你到底是谁的人？” 苍黑沉默了。 云烟阁。 “孟柚宁呢？”祁然眉眼微挑，往那里一站，就跟个门神一样。 他探着脖颈大咧咧的往里屋望去。 丫鬟们低垂着眉眼，恭敬回答，“世子妃现下已经歇下了。” 几个丫鬟并排挡在祁然面前。 祁然：“让开。”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祁然冷哼一声，伸手将面前的人推开，“想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公子。”苍黑眼看着祁然气势冲冲的模样，眉间隐隐有抹担忧，他脚步微顿，“世子妃如今都已经歇下了，不如咱们就……” 祁然眼睛一瞪，一手扶着腰间，顺势抬手给了苍黑脑袋一下，“不如就什么？不如？” 他摆了摆手，嫌弃的瞥了一眼苍黑，“在外等着。” “孟柚宁，你给我出来，出来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你了？”祁然直接冲了进去，嘴里大声叫嚷着，“你几句话就让我爹请了家法，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一股好闻的清香猛地窜入鼻腔，紧接着又带着一点细微的檀香，两者混合形成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刹是好闻。 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不由得伸手揉了揉鼻子。 突然，身形一顿。 视线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前方的某一处。 只见榻上的女子紧闭着双眼，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似乎藏着万千思绪，眉心时不时蹙在一起。 看起来睡得十分不舒心。 她被褥只盖了一半，瀑布般的发丝就那么搭在身前和两侧。 双手就那么安静的放在腹部。 此刻的她，没了白日里在轿中的牙尖嘴利，也没了方才在前厅中的泫然欲泣，有的只是女子的文静。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不知为何，竟然还能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乖巧。 安静的她，倒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 离得越近，还能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祁然陡然回过神来，面上有些狐疑，这样竟然还没醒？ “别装听不见啊。”他缓步向前，拉着孟柚宁的一只胳膊将她往上拽，“我让你起来！” 孟柚宁轻声呢喃了一声，半梦半醒间的呢喃还带着一点慵懒，落在耳中让人不忍再打扰。 祁然眨了眨眼，陡然松手，孟柚宁的胳膊瞬间落回原地。 他这才注意到孟柚宁的两颊，不知怎的，隐隐有些绯红。 低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给咳死了吧。” 祁然屏气凝神，往前了一步，伸出手试探性地往孟柚宁的鼻尖探去。 正思索间，孟柚宁神情难受的重重咳了几声，陡然睁开双眼，正巧和祁然的视线对上。 祁然的手在空中一顿，下一瞬便将手缩了回来。 “世子爷？”孟柚宁还有些迷迷糊糊，眸底满是疑惑，“您怎么在这里？” 话落，还未等祁然回答，孟柚宁便又眉心一蹙，捂着嘴重咳了几声。 刹那间，她的两颊更红了一些。 好一会儿过后，孟柚宁才彻底把这口气顺了过来。 看她这模样，倒是不想再继续吵闹下去，旋即，祁然晃了晃脑袋，不对，她身体不好关他什么事？ 他可是来找孟柚宁麻烦的，思及此，祁然面上又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说，你方才为何要在爹娘面前冤枉我？”祁然冷然开口，“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你就休想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经常欺负你。” 孟柚宁面上一懵，“什么？” 祁然冷哼一声，往孟柚宁跟前凑了凑，径直坐在她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道：“这里没别人，还装呢？” 孟柚宁抬眸，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眨了眨，清澈又懵懂。 紧接着她嘴巴一撇，眸中迅速染上了一层晶莹的泪珠。 再下一瞬，那泪珠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落在了祁然的手背上，滚烫不已。 “世子爷冤枉柚宁了。”孟柚宁左手半握成拳，抵在身前，肩膀一颤一颤的，“柚宁并非是说世子，而是……” 祁然下意识追问，“而是什么？” “而是柚宁家中自从为柚宁寻医无果后。”孟柚宁艰难的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他们便任由我自生自灭，我身边无人照顾，难免会有个磕磕碰碰。” “原来是这样。”祁然缓缓松开了孟柚宁的胳膊，又学着孟柚宁方才的模样，“那你方才捂着嘴跑开什么意思？” 孟柚宁神情看起来更加伤心了，“那是因为突然想到家里人，一时情不自禁，这才……”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忍住又轻声啜泣了几声。 “行了，你……你别哭了。”祁然连忙站起身来，胡乱扯过被褥替孟柚宁擦了擦眼泪，“你是水做的吗？怎么动不动就哭？” 他视线落在了别处，孟柚宁略微低垂着眸子，若是祁然此时转过头，便能看到孟柚宁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祁然一脸狐疑，“你那会在轿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世子爷还不明白吗？”孟柚宁哎呀一声，一副小女儿姿态，“柚宁刚嫁入府中，大多都不熟悉，女子如浮萍，落在这世子府中，只能依靠世子爷。” “可世子爷已经表明态度。”她顿了顿，一脸忧伤，“柚宁一个弱女子自然只能顺着世子爷的话说下去……” 话落，她将头扭到一旁，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祁然懂了，孟柚宁本身孤苦无依，本想把自己当做唯一的依靠，没想到自己却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她一个女子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通过几句言语来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如此一想，也无可厚非。 他作为一个男子，不过就是挨一顿家法，又何苦和孟柚宁这样一个弱女子计较。 “你放心。”祁然脸上尽管还有一抹狐疑，但语气终归好了不少，“虽然我不会喜欢你，但你既然嫁进了世子府，往后世子府便是你的依靠。” 孟柚宁嘴角微勾，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8章 月黑风高，适合偷吃 孟柚宁不可置信抬头，那双琥珀般的眸子一眨一眨的，似是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动人的话。 旋即，又小心翼翼地看着祁然问道：“世子爷，您这话，可当真？” 尽管对方掩饰的很好，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对方眸中的那一抹受宠若惊。 祁然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姑娘在进入府中之前，日子确实过得不尽人意。 不然也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开心成这样。 祁然立马应声，“自然当真。” “那柚宁就先多谢世子爷了。”孟柚宁面上一喜。 话落，空气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孟柚宁和祁然两人大眼瞪小眼。 “世子爷。”还是孟柚宁率先打破了这股寂静，“您还有事吗？” 祁然啊了一声，伸手一会摸摸脑袋，一会又摸摸额头，他甩了甩手，“没事了，那你好好歇息。” 孟柚宁略微颔首，轻嗯一声。 旋即，祁然跨步迅速离开了这里。 门外。 “您教训夫人教训完了？”苍黑见祁然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祁然脚步一顿，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 苍黑抬手指了指自己，他怎样了？ “人家一介弱女子。”祁然看着他一脸认真，“不过就是想活着罢了，就那么碍你的眼？她有什么错？” 苍黑懵了，低声嘀咕了一句，“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苍黑的脑袋结结实实挨了祁然一巴掌。 苍黑迅速抬头，笑了笑，朝他伸出两根大拇指，“世子爷说得对！” …… “咕噜咕噜” 桑鸾摸了摸叫个不停的肚子。 “好饿。”她低声嘟囔了一句。 轿子里拿的那些东西一点都不顶饿。 “小姐，您饿了吗？”玉珀揉了揉眼睛，提着衣摆起身，迅速到了桑鸾面前，伺候着她起身。 桑鸾：“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亥时了。” 桑鸾眼前一亮，果断撑着双手，快速起身。 “夜深人静。”她嘿嘿笑了一声，搓了搓手，“正是偷吃得的好时候。” 转头给了玉珀一个眼神，玉珀顿时明了，迅速将地上的被褥藏好，下一瞬就乖乖的跪在了蒲团之上。 这蒲团桑鸾做了些手脚，跪上去只觉松软，就算是跪个一天，也不会觉得难受。 玉珀朝着桑鸾仰头一笑，“小姐您去吧，奴婢替您在这里守着。” 桑鸾重重点了点头。 祠堂一般不会有人来往，况且都这个时间了，府中的下人也都睡下了。 桑鸾和玉珀换了一下外衫，又直接往脸上抹了一把灰，这才悄无声息地出了祠堂。 屋外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月光洒落而下，将大地都染上了一层莹白。 星光交错，树影摇曳，桑鸾猫着身子从一处又移动到另一处。 她凭着记忆朝小厨房摸索着。 经过一座假山时，桑鸾脚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陡然发出一阵声响。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谁？”前方竟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紧接着，一道脚步声响起，听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不是封珩之吗？ 这人大晚上不睡觉，还在外面晃悠干嘛。 桑鸾双手扒拉着前方的树枝，身形僵硬的停在原地，不自禁咬了咬牙。 这也太不巧了。 桑鸾心下一惊，呼吸一滞，一动也不敢动，连忙学了声猫叫，“喵…” 她眼尖的瞥见眼前有一颗石子，来不及多想，迅速弯腰将之捡起，用足了力气往她相反的方向丢去。 她屏气凝神了一瞬，果不其然听见脚步声明显走远了些。 她半个身子靠在假山上，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感受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她才捂着心口，提着衣摆正打算离开。 转身之际却陡然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那人一呼一吸之间，气息自她头顶洒落而下。 冷风吹过，桑鸾不由得浑身发毛，视线瞬间落在了眼前的那人身上。 她下意识惊呼了一声，下一瞬，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果然是封珩之。 桑鸾心中一阵无语，此刻想要骂人的心到达了顶峰。 “奴婢见过首辅大人。”桑鸾面上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封珩之行了个礼，“奴婢不是故意冲撞您的，还请大人恕罪。” 她夹着嗓子，和她原本的声音简直判若两人。 幸好在出来前和玉珀互换了衣裳，又将脸抹得脏兮兮的。 否则要是就她原本的模样和封珩之碰上，指不定又要闹出多少事情。 封珩之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是个婢女？ 他伸出一根食指，放至桑鸾下颚处，微微挑起，借着月光看去。 “哪里来的丑八怪。”封珩之眉心一蹙，语气中的嫌弃甚是明显。 “大人见谅，奴婢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自此这脸就成了这副模样。”桑鸾语气十分诚恳，声音中透着一丝害怕，“吓到了大人，奴婢真是该死。” “真是放肆。”他猛地将桑鸾下颚松开，仿佛碰到了世间最肮脏的东西，“你在哪里当差？” 桑鸾微垂着头，语气恭敬，“回大人，奴婢在芙蓉苑，是负责洒扫的洒扫婢女。” 那女人房中的人？ 难怪如此丑陋。 “退下吧。”封珩之挥了挥手，“和你主子一样，看一眼就令人生厌。” 桑鸾沉默不语，低垂着眉眼，转身离开。 直到走到暗处后，这才直起身子。 她抹了一把脸，心中暗骂了一句，“有病。” 真是抓住一点机会都要将她贬低到泥土里。 原主为了封珩之，做了不少错事，到最后家破人亡，到死也没能让对方多看一眼。 思绪陡然被空瘪的肚子拉了回来。 桑鸾快速找到了小厨房，接连打开了好几个盖子，里面都空空如也。 “不是吧，这么大个首辅，厨房竟然这么干净？”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继续寻找。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盖子一打开，一股香味便猛地窜入她的鼻腔。 她果断吃了两个，又顺手给玉珀带了两个。 她东张西望，见四下没人，且又是在窗户下，便略微直了点身子。 “啊啊啊啊！” 第9章 夜吓柳文娴 桑鸾眼皮一跳，连忙将身子弯了下去。 她不由得伸手抚了抚额，今晚为了口吃的，还真是胆战心惊。 下一瞬，她身旁的那间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眉尾微挑，猫着身子，一手护着袖中的食物，一手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前移动。 刚走了没几步，她的身形一顿，略微偏了偏头，等一下，刚刚那道尖叫声好像也有点耳熟。 她又往旁边移动了一步，侧了侧身，果不其然听到了一道尖细又夹杂着一丝愤怒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还不快给我出来！” 有两个丫鬟小跑着出来，其中一个声音陡然拔高。 在两人身后，又陆陆续续的出来了一行人。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见此，桑鸾又寻了个隐蔽之处，将自己给藏好。 她记起来了，刚刚那道尖叫声不就是她那位规矩大过天的婆婆吗？ 眸底迅速闪过一抹狡黠，悄无声息地往另一侧走去。 屋内。 柳文娴快速将衣裳穿好，伸手在心口的位置顺了顺，一旁的贴身丫鬟微垂着脑袋。 弯腰将方才准备好的茶盏端起，神情恭敬的递给柳文娴，“夫人，您先喝口茶水压压惊吧。” 柳文娴翘着兰花指顺手接过，动作优雅，仰头轻啜了几口。 眉心紧蹙在一起，见此，一旁的丫鬟自觉上前伸手替她揉了揉眉心，“不知是何人，竟然惊扰了夫人，等被抓到了，定然要让那人好看。” 柳文娴随意的摆了摆手，看神情明显还没缓过神来。 她眉眼微抬，视线陡然落在了前方的某处，眼睛微眯。 下一瞬。 “啊！”柳文娴半个身子往后仰去，眼睛紧闭着，手指着前方，指尖微微颤抖，“快快快，那东西在那里。” 丫鬟朝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前空空如也。 丫鬟又转过身，看向柳文娴，很是耐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夫人别怕，估计是哪个丫头睡不着，半夜还在外晃悠呢。” 柳文娴摇了摇头，猛地抬眸看向丫鬟，伸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顿时在房内响了起来。 丫鬟一愣，旋即立马跪地，将头埋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夫人天不怕地不怕，偏生就是对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心存敬畏。 原本处于熟睡中的封时年，猛然惊醒，略微起身，转头看向柳文娴，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身子缓缓地躺回了原处，“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那里坐着干嘛？一声一声的，吵的人耳朵疼。” 柳文娴伸手指了指屋外，“我方才真的看见那个东西，它…” 她嘴唇微张，还想再说些什么。 “行了，你怎么又在说那些有的没的。”封时年翻了个身，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不耐，“都什么时辰了，快些歇了吧。” 柳文娴眉心皱得更狠了些。 “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视线落在还跪在地上的丫鬟，不由得一阵心烦，抬脚朝着丫鬟的肩膀踢了一脚，语气不耐，“还不赶紧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紧接着，丫鬟便迅速起身，低垂着眉眼，快步离开了这里。 一时间，房内只有封时年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四处看了看，方才她分明看见那东西有两人高，就那么在空中飘荡着。 突然，她只觉后背一凉，身子情不自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将外衫往里拢了拢，双手抱在一起，朝着掌心呼了一口气。 屋外。 丫鬟们手里都提着一盏油灯，东找找，西看看。 “都看仔细了，有人扰了夫人清梦，今夜就算是我们都不睡，也要把人给找出来。”人群中有一人厉声道。 桑鸾在确定成功将柳文娴给吓到后，这才一路蹑手蹑脚的回了祠堂。 要不是突然出现的那声尖叫，她都忘了她这个婆婆实际上胆子很小，一点也不经吓。 若是往日里这个时辰，府中就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但今夜似乎是因为柳文娴被吓到的缘故，在回祠堂的路上，她还能碰见几个人。 封家祠堂。 桑鸾一进去，整个人便直起身子，方才的郁闷之气陡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诺，给你带的，快吃吧。”她伸手将衣袖中的两个包子递给了玉珀，讶然出声，“不过好像有点冷了。” 她双腿蜷在一起，随意找了个较为舒适的位置坐下。 玉珀伸手接过，面上一阵错愕，她将桑鸾的手往前推了推，“还是小姐吃吧。” 桑鸾二话不说，直接将包子塞在她的手里，“快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玉珀眸底划过一抹动容。 “玉珀。”桑鸾往前坐了坐，很是认真的看着玉珀，试探性开口，“你说要是有一天你醒来后，我消失了，你找不到我……” 玉珀面上很是疑惑，“小姐要去哪里吗？奴婢为何会找不见小姐？” 桑鸾身形一顿，“我的意思是，到时候你们都找不见我了，你会怎么办？” “那奴婢就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小姐为止。” 桑鸾抬眸定定的看着玉珀。 这傻姑娘。 桑鸾又换了一个问法，“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做封珩之的正妻，不再是首辅夫人了……” “可小姐您的婚事，是您自己哭着闹着求着老爷，老爷又去求了圣上。”玉珀啊了一声，“若是没有圣上的准许，您就拿不到和离书。” “小姐您就放心吧。”玉珀以为自家小姐担心自己的位置，又贴心的安慰了一下，“没有和离书，谁都不会影响到您，首辅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您的。” 话落，她朝着桑鸾笑了笑。 翌日辰时。 玉珀脑袋突然重重点了一下，她瞬间清醒，陡然回过神来。 侧耳倾听了一下，连忙提着衣摆起身，双手扒在门框上，只探了半个身子往外看去。 瞳孔骤然一缩，神情闪过一抹慌乱。 “小姐小姐，快起来了。”玉珀慌忙小跑到桑鸾面前，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夫人来了。” 第10章 没看见珩之哥哥，可真难受啊 “鸡腿，别跑。”桑鸾一把抱住玉珀的胳膊，一口就咬了上去，嘴里还轻声嘟囔着。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玉珀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摇晃力度。 桑鸾陡然惊醒，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望着玉珀，“怎么了？” “等等。”反应了一瞬过后，她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珀，“你刚才说谁来了？” 玉珀朝着她点了点头，“夫人来了。” 桑鸾动作一顿，下一瞬，抓紧起身，一把抓住被褥随手就藏了起来。 玉珀也急急忙忙的将蒲团调换了一下。 “快快快。”桑鸾挥了挥手，“胭脂胭脂。” 玉珀啊了一声，一时没明白桑鸾的意思。 见她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愣神，桑鸾直接自己动手，直接抓住玉珀的衣襟，将手伸进了她的怀里，“胭脂，我不是让你一直准备着吗？” 电光火石之间，玉珀总算反应过来，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胭脂拿了出来。 旋即，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小姐，将胭脂盒打开，指腹在里轻轻刮了一下，然后，直接坐在地上，将裙摆揭至膝盖处。 指腹直接在膝盖上轻轻揉搓了一下，眨眼间，原本白净细嫩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桑鸾又拿过另外一个胭脂盒，用着同样的方式在膝盖上揉搓。 玉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这才像是跪了一整晚的膝盖。”桑鸾很是满意的看了看，随手将两个胭脂盒丢给了玉珀，“这两样收好，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玉珀点了点头，连忙将东西藏好。 桑鸾伸手将发丝弄乱了一些，又抓紧跪在地上，侧身给了玉珀一个眼神。 “小姐，您都跪了一晚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玉珀弯腰去扶桑鸾，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不起来，是我离府没有事先告诉珩之哥哥一声。”桑鸾声音很轻，但语气中却格外坚定，“珩之哥哥都已经那么忙了，我还让他如此折腾，实属是不应该。” “老夫人说您只要将四德眷写一百遍，就可以起来了。”玉珀见自家小姐竟然如此倔强，不由得重叹了口气。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就好了。”桑鸾瞬间直起身子，脸上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一百遍，一字不差，一遍不少。” “小姐，您自从嫁给首辅大人后，就总是被罚跪。”玉珀撇了撇嘴，“奴婢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在府中时，您可是被老爷夫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掉了啊。” 话落，还轻声啜泣了几声。 桑鸾眉眼微挑，她给玉珀提前说的戏码里有这一段吗？ 这丫头还会给自己加戏呢。 “玉珀，不得胡言。”桑鸾侧身瞪了玉珀一眼，“嫁给珩之哥哥是我梦寐以求的心愿，现在我每天都能看见珩之哥哥，别提有多幸福了，相信母亲也会替我开心的。” 她敛了敛思绪，顺手将纸张放至一边，跪直了身子。 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神情十分诚恳，模样也很是虔诚，“各位列祖列宗，还请您们地下有灵，保佑珩之哥哥不被朝堂琐事烦心，也希望公公婆婆能够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如此，便是让鸾儿拿性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她刚刚都是胡说的，各位列祖列宗可千万别搭理她啊，最好一个字也别信。 话落，桑鸾便缓缓睁开双眼，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她面上明显愣了一瞬。 旋即下意识出声，“母亲，您怎么来了？” 柳文娴眼底有些乌青，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她先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玉珀，随后又扫了一眼桑鸾。 “母亲。”桑鸾眼前一亮，弯腰将身前的纸张捧在手心，举至柳文娴面前，“您看，这是鸾儿抄写的一百遍四德。” 柳文娴接过垂眸看了两眼，“这些都是你亲自眷写的？” “自然。”桑鸾神情十分诚恳，“鸾儿深知惹了母亲生气，这每一笔每一划，在写的时候，都有鸾儿的不安和愧疚。” 她低垂着头，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们来数一数。”柳文娴将纸张往地上一丢，对着一旁的丫鬟道。 她的话音刚落，伺候在侧的婢女便弯腰一人分了两张，开始数了起来。 桑鸾十分不以为意，嘴角微勾，她就知道这柳文娴不是个好糊弄的。 一炷香后。 “夫人，确实是一百遍。” 柳文娴从进入祠堂后，一直绷着的一张脸，神情柔和了一些，对着旁人挥了挥手。 旋即目光落在了桑鸾身上。 此刻的桑鸾头发有些凌乱，细细看去，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抬起头来。”柳文娴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桑鸾乖巧抬头，原本绝色的容颜上，染上了一层惨白，眉间隐隐蹙在一起，神情颇为难受，但面上又夹杂着一丝隐忍。 经过一整晚的跪地抄写，她的右手无力的垂落在身侧。 柳文娴身形一顿，视线陡然停留在了桑鸾的嘴角处。 那里有一丝可疑的液体。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桑鸾连忙吸了吸鼻子，瞬间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顺便不小心将嘴角的位置也一带而过。 “今日晨起没有看见珩之哥哥。”桑鸾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鸾儿心中实在是难受至极，也不知道他昨夜有没有睡好。” 玉珀没忍住嘴角微抽，小姐，您这么说谁会信啊？ 柳文娴眸底划过一丝可惜，这孩子虽然是没规矩了些，但心性倒是不坏，时时刻刻都在为珩之，为封家着想。 如此一看，同意桑鸾嫁给珩之，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行了。”柳文娴依旧板着一张脸，“起来吧。” “是。”桑鸾轻嗯一声，话落，便提着衣摆缓缓起身。 玉珀赶忙伸手去扶。 桑鸾一只腿刚站了起来，又哎呀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又十分不小心的将双膝露了出来。 她迅速反应过来，将衣裳理了理，借着玉珀手腕的力站了起来。 柳文娴一个眼神，便立马有两个丫鬟上前将玉珀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第11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这是什么意思？”桑鸾蹙着眉头出声。 “你家主子既然已经嫁进我封家。”柳文娴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玉珀一眼，“那便是我封家的人，她是珩之的正妻，底下的人自然该以少夫人称呼才是。” 她顿了顿，右手微抬，架着玉珀的两个丫鬟手上便用了十足十地力气，瞬间将人按倒在地。 玉珀双膝陡然跪在地上，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这丫头，方才可是叫的小姐。”柳文娴说完就率先往外走去，“老祖宗都在这里，别辱了他们的耳朵，去前厅。” 桑鸾深呼一口气，倒是忘了这回事。 这府里规矩可真多，一不注意就要掉进坑里。 前厅。 柳文娴悠然坐在上方，扫了桑鸾一眼，“你的人明显是不敬你，拖下去，仗打三十大板。” 桑鸾瞳孔微缩，猛然看向玉珀，这丫头倒是一句也不为自己求饶。 “玉珀确实没规矩，鸾儿下来定然好好教教她。”桑鸾正了正神色，“念在她是初犯，不如母亲就先饶恕她这回？” 柳文娴一脸不相信，“你教她规矩？我看你们主仆俩没有一个省心的。” “玉珀从小跟着鸾儿，深知鸾儿习惯，用着也比较安心些。”眼看着玉珀就要被人给拉下去，桑鸾赶紧抓住玉珀的一只手，“她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就小惩大诫，也能让这丫头感念母亲的好。” “我要她一个丫鬟感念我的好有什么用？”柳文娴面上十分不屑。 “只她一个自然没什么用。”桑鸾抓紧给柳文娴上眼药，“若是这府中的每个人都知道母亲心善，且口口相传，传到了其他贵夫人府中，甚至是传到了圣上耳中，那可就很有用了。” 这三十大板要是真的打下去，玉珀不死也残，再怎么样也要修养半个月。 玉珀是她在府里的最佳小帮手，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给保下来。 见柳文娴面上明显迟疑了一瞬，桑鸾直接上了重锤，“圣上若是知道了，珩之哥哥自然也会得到圣上的赞誉，如此，岂不是一举多得？” 封时年早先还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但随着封珩之在朝中渐渐展露头角后，封时年便主动辞去了朝中的官职。 封时年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很是得心应手。 倒是柳文娴，做梦都想要帮到封珩之。 有关于封珩之的事情，在她那里从来都是首位。 “看时辰，珩之哥哥要下早朝了。”桑鸾呀了一声，“珩之哥哥胃不好，我最近新学了一道糕点，肯定很合他的口味。” 除了朝堂之事，柳文娴最关心的便是封珩之的饮食问题。 柳文娴伸了伸手，到底没再说要仗打玉珀的话，她嘴唇微张，便见玉珀朝着她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夫人，夫人人美心善，奴婢往后在府中一定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这种事你交给下人们做也就是了，用不着亲自动手。”柳文娴神色缓和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进我们家受了多大苦。” 桑鸾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其他人做鸾儿不放心，何况若是珩之哥哥喜欢，也不算忙活一场。” “那您就先喝点养生茶，鸾儿先下去给珩之哥哥做糕点了。”桑鸾笑意盈盈。 旋即，便拉着玉珀迅速离开了前厅。 “你说这个桑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柳文娴望着桑鸾离开的背影，对着一旁的大丫鬟问道。 金蕊先是顺着柳文娴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照奴婢看。”她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少夫人只是在身份上一时没有转变过来，还带着一些从前府里的小性子。” “再过一段时日，想来少夫人就会懂规矩了。” 柳文娴默而不语，良久，才出声道：“希望吧。” 她眸光微闪，真的能如同那丫头说的那样，帮到珩之吗？ 芙蓉苑。 “少夫人。”玉珀苦着一张脸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您要的食盒准备好了。” 桑鸾好笑的看了玉珀一眼，她知道玉珀没什么坏心眼，只一心为她着想，估计单纯就是觉得有点拗口。 “没事，她不让咱们叫。”桑鸾轻碰了下玉珀的胳膊，朝着她眨了眨眼，“那咱们就偷偷的叫。” 闻言，玉珀顿时眼前一亮，猛地点头，“好。” “你记住了。”桑鸾将面前的食盒打开看了一眼，很是满意，“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给珩之哥哥做的。” 玉珀点头如捣蒜。 桑鸾抬眸，嘴角微勾，“走，你家小姐带你赚大钱去。” 她朝着玉珀招了招手，“你到时候就先这样，再那样。” “小姐。”玉珀扫了她一眼，指了指她，情不自禁出声，“你笑得好奸诈。” 桑鸾轻点了下她额头，瞪了她一眼，“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半个时辰后。 无风轩。 一听到外面的动静，桑鸾瞬间就行动了起来。 她脸上带着笑，直接迎了上去，顺势就想要去抓封珩之的外袍。 封珩之抬眸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他讨厌的那个女人。 眉心不由得蹙在一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身形顷长，右手负在身后，腰间的一枚玲珑玉佩更是衬得他风光霁月。 他眉眼间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转身就想离开。 桑鸾迅速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抓住封珩之的外袍，“珩之哥哥，我给你做了一些吃食，你吃一点好不好？” 封珩之不耐烦望去，只见少女的眸底蕴含着一丝期待，模样很是小心翼翼。 她眼尾自然上挑，眼角的那颗泪痣倒是衬得她随意一个动作都风情万种。 桑鸾今日着了一件红色衣裳，此刻，她半弯着身子，偏着头，正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默默的收回了视线，跨步向前，“其他人呢？” 桑鸾心下一喜，连忙将封珩之的外袍脱下。 将他拉着往桌边走去，将里面糕点尽数端出，放至封珩之面前，旋即双手叠在一起，笑意盈盈的望着封珩之。 第12章 封珩之，真小气! 桑鸾：“她们都在外面伺候，免得打扰了珩之哥哥。” 封珩之轻嗯了一声，也没再多问。 按照府中规矩，吃饭有统一的时间，且都是在前厅，但封珩之要早起上朝。 府中的所有规矩，他都可以不用遵守。 封珩之随手拿起面前的一块糕点，放至唇边缓缓咬了一口。 下一瞬。 “呸。”封珩之眉心一蹙，将咬的那一小口猛地吐了出来，顺势丢在桌上，“这什么东西？” “不合口味吗？”桑鸾原本亮晶晶的一双眼睛，陡然黯淡了下去，“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梨花酥啊，别人可都没有。” 封珩之默了一瞬，眉心隐隐跳动，“你不知道，我闻不了梨花的味道吗？” 桑鸾面上一惊，眼底是做错事的愧疚，“对……对不起，珩之哥哥……” 她又贴心的给封珩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封珩之，“喝点茶水簌簌口吧。” 封珩之想也没想仰头喝下，一股酸味在口腔内肆无忌惮的蔓延，“这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他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揭开壶盖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这是醋！” 封珩之咬牙切齿的看着桑鸾。 桑鸾啊了一声，神情显得格外慌乱，“许是我方才一时情急拿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当然是故意的啦，嘻嘻。 为了不让醋味太过明显，她还特意往里加了一点料，保证让封珩之喝一口就回味无穷。 封珩之神色顿时冷了几分，他猛地拍桌，顺势起身。 丫鬟手中正捧着一尊玉器，正打算放在一旁，没成想，陡然撞见了封珩之胳膊，那尊玉器瞬间从丫鬟手中摔落。 丫鬟面上一惊，慌忙跪地，伸手想要去扶玉器，然而手速依旧慢了一步。 玉器已经摔落在地，一侧已经有丝丝裂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情绪不佳的封珩之，此刻一张脸更是黑得不行，就像是淬了冰的渣滓，望一眼便令人生寒。 桑鸾哎了一声，冲着丫鬟呵斥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不小心伤到了珩之哥哥怎么办？” 旋即，又挥了挥手，“还不赶紧退下？” 丫鬟应了声是，连忙起身打算离开，刚一抬脚却被桑鸾叫住。 “东西都坏了，还不赶紧换新的？” 丫鬟低垂着眉眼，顿时小跑着上前将玉器抱在了怀里，胆战心惊的离开。 “这丫头，毛手毛脚的。”桑鸾转头看向封珩之，“没有吓到你吧？” 封珩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神色颇为不耐，“你往后无事不要随意进入这里。” 桑鸾赶紧拿过另外一盘糕点，“那你再尝尝这个吧，这个肯定没错。” “我从来不打女人。”封珩之咬了咬牙，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兀自开口，“不过我不介意你成为第一个。” 威胁，绝对是威胁！ 桑鸾迅速将东西放下，双手背在身后，“那我明日再来，明日我一定不把东西拿错。” 封珩之动作一顿，这女人是听不懂话吗？ 紧接着桑鸾便打算抬脚离开。 “等一下。”封珩之抬了抬手，十分嫌弃的望着桌上的糕点和茶盏。 桑鸾猛然转身，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怎么啦？珩之哥哥。” 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走。” 桑鸾哦了一声，小跑着上前将食盒带走，走到门口，她又突然转身，“你真的不再试试看嘛？我保证，其他的绝对没有问题。” 封珩之顺手拿过离她最近的一个茶盏，猛地砸在地上，面色不善，怒气值显然已经到了最高点，“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下场就和它一样。” 桑鸾视线落在了被他摔碎的碎片上。 这东西要是在现代，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在这里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装茶的。 一个字，不值钱。 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回，面上愣了愣，旋即露出了一副很是受伤的神情。 下一瞬，小跑着离开了。 封珩之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耳边总算是清静下来了。 上朝都没有和这女人说上两句话累。 芙蓉苑。 桑鸾一进门就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怎么样？”她激动的搓了搓手，“没有摔坏吧？” 玉珀摇了摇头，略微侧身便露出了身后的木盒，木盒里装着的正是方才在无风轩的那尊玉器。 方才在玉器快要接触到地面时，她的双手已经抱住了玉器。 桑鸾细细看了看，很是满意。 “您很需要银子吗？”玉珀一脸不解的望着桑鸾。 “当然需要了。”桑鸾小心翼翼的将玉器放好，又将盖子合上，“谁会不需要钱？” “您若是真的缺银子，可以找老爷和夫人啊。”玉珀继续道。 “那不一样。”桑鸾拿了一块布将盒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个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我想要的，我会自己挣。” 一炷香后。 桑鸾和玉珀兵分两路，玉珀带着玉器去了当铺，桑鸾则是准备在街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孟柚宁。 当下时间紧急，她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互相交换最有用的信息。 现在看来，想要和离没有那么容易，就只凭拿到圣上的和离书这一条，就没那么简单，封珩之又那么小气，还有一个难相与的婆婆。 封珩之还那么小气！ 桑鸾在街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视线落在了前方的某一处，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她的眼中逐渐放大。 她出门时，为了不被人认出，特意戴了黑色面纱。 除非是对她熟悉到极致的人，否则绝对认不出来。 而此刻，对面的那位，同样戴了一白色面纱。 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 一个白衣女子正垂眸挑选着东西，似乎是对东西不满意，只看了两眼便放下了。 在她身侧还跟着两个婢女。 女子腰肢纤细，身形清廋，眉眼如画，走两步都忍不住轻咳一声。 她陡然抬头，目光蓦然和前方的一人视线对视上。 她侧身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便径直往一个角落走去。 第13章 闹钟一响，你我皆是牛马 桑鸾将衣裳往里拢了拢，抬脚向前。 她一步三回头，就怕会被有心人看见。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她清了清嗓子，伸手戳了戳孟柚宁，视线小心翼翼地望着四周，“快对快对。” “不是，鸾儿。”孟柚宁一阵无语，顺手将面纱扯了下来，“我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了，还有对暗号的必要吗？” 桑鸾抬眸瞥了她一眼，神情一顿，眼尾微微上挑。 “暗号不对。”桑鸾挥了挥手，“走喽。” 孟柚宁那张一贯清冷的脸，缓缓染上了一抹笑意，就和陡然融化的冰山一样，散发出的冷意中还夹杂着丝丝温暖。 她哎了一声，一把抓住桑鸾的手，到底是说出了那句暗号，“闹钟一响，你我皆是牛马。” 桑鸾顿时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昂首，笑意盈盈的望着孟柚宁，“这次速度有点慢啊，下次再快一点，这次就不扣你分了。” “遵命。”孟柚宁倚靠在墙角，眼皮微掀，语气无奈，“我的桑大小姐。” 自从她们认识开始，她们就有一个名为闺蜜的一百件小事的贴纸。 这么多年过去，那上面早就不只一百件了，在每一件小事之后，还有对应的分值。 要是对方做了什么自己觉得不可原谅的事，就在分值上减分，减多少都可以。 按照桑鸾的话来说，贴纸上的分值减完了，就说明她们不适合当闺蜜。 但这么久了，分值一直增增减减，也从未归零过。 桑鸾搓了搓手，侧身给了孟柚宁一个眼神，“走，继续交换信息。” 孟柚柠轻嗯了一声，顺势将面纱重新戴好。 紧接着，两人找了个听戏的地方，一前一后进了某个雅间。 一进入雅间内，两人脑袋就紧紧的挨在了一起。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桑鸾戳了戳孟柚宁胳膊，“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还是有机会能跑路的。”桑鸾来了兴致。 “那坏消息呢？” 桑鸾脑袋耷拉了下去，“坏消息是，我们跑路的前提是，必须要先从当今圣上那里成功拿到和离书。” “这确实是个问题。”孟柚宁陷入了沉思，一张清冷的小脸，眉心紧蹙着，“祁然是义王最属意的一个儿子，义王又是圣上的兄弟，义王夫妇心心念念想要早日抱上大孙子。” 她顿了顿，“就算是圣上同意，义王夫妇都不会同意的。” “谁说不是。”桑鸾抓了抓头发，整个人往后倒去，“首辅夫人的身份是原主哭着求着尚书夫妇才得来的，我要是现在提出和离，怕是会被人当成失心疯。” “最主要的是，我们现在很少有面圣的机会，除了宴会就没了。”桑鸾随意的扯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她赶忙吐了出来，“呸……这什么东西，这么酸。” 孟柚宁自然而然地倒了一杯水，随手递给桑鸾。 桑鸾连喝了几口，才将口中那股酸涩的味道压了下去。 “咳咳咳……” 突然，孟柚宁弯腰猛地咳嗽了几声，转瞬间，原本清丽的两颊顿时染上了一抹绯红。 模样看起来很是难受。 “你没事吧。”桑鸾赶忙上前替她拍了拍背脊，又伸手摸了摸孟柚宁的额头，有点滚烫，“你这具身体也太难受了，整日都要承受病痛折磨。” 几瞬过后，孟柚宁整个人才缓了过来。 她吐了一口浊气，给了桑鸾一个放心的眼神。 “放心吧，我没事。”孟柚宁嘴角缓缓上扬，“我在世子府脸色之所以那么难看，那都是我故意演给他们看的。” 桑鸾果断的收回了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话落，孟柚宁便直接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旋即放在了桑鸾面前，朝着她仰了仰头，“诺，看看这是什么。” 桑鸾半信半疑的打开，只一眼，瞳孔里便迅速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紧接着，眼底迸发出一抹惊喜。 “宁宁，你可太厉害了。”桑鸾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将人抱了个满怀，“这些你都是从哪里来的？” 桌上是一层薄薄的布，布上正躺着七八片金光灿灿的金叶子。 桑鸾拿起一片抱在手里，闭着眼睛使劲的嗅了下，“嗯，是金钱的味道。” 眼前的每一片金叶子在日光的照耀下，还散发出熠熠金光，落在桑鸾的眼中，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这哪里是金叶子啊，这分明是她和宁宁以后的幸福余生。 “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存起来的。”见她这幅财迷样，孟柚宁不由得嘴角上挑，“只要我病的越重，我能存的金叶子就会越多。” 桑鸾瞬间明白过来，病的越重，所用的药材自然也会增多，按照世子府的奢侈程度，那些药材还大多名贵。 “你把药……”桑鸾猛地瞪大了双眼，手指着她。 孟柚宁将她的手握住，“我只是让人捡药时多点量，在她们熬药时又让人稍微动了点手脚。” “还以为我已经够快了。”桑鸾恍然大悟，“没想到你比我更快。” 孟柚宁抬眸看她，“你也？” 桑鸾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可没有药材让我动手脚。不过嘛，山人自有妙计。” “是什么是什么？”孟柚宁陡然来了兴趣。 她的眸中似乎闪烁着细碎星光。 桑鸾往她身边移了移，侧身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可真有你的啊。” 孟柚宁嘴唇微张，正想说话，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嗓音。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旋即蹑手蹑脚，双手并用的趴在了墙上。 “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又有一道女声响了起来，“我已经将我的匕首连夜磨得锋利无比，此次定然取了那狗皇帝的项上人头。” “大家都把自己的戏服和进宫身份牌收好。” “此次宫宴至关重要，不成功便成仁，若是成了，往后在座各位都是大功臣。” 清晰无比的话语陡然落入桑鸾和孟柚宁耳中。 第14章 机会来了 两人瞳孔猛地瞪大，她们这是不小心听到惊天大瓜了？ 即将举办的宫宴上有刺客？ 刺客还装作唱曲的？ 敛了敛心神，桑鸾又屏气凝神听了几瞬。 然而隔壁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桑鸾偏了偏头，只一个眼神，孟柚宁便懂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桌边，两颗小脑袋凑在了一起。 两人沉默了一瞬。 “他们刚刚有提到宫宴。”桑鸾随手拿过一块莓粉抹茶枣泥山药糕，缓缓放入嘴里轻咬了一口，“不过最近的宫宴是在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等等。”突然，她身形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一丝愕然，“今天几号？” “六月六。” 孟柚宁将手一拍，“那不是今晚就有一场宫宴吗？” 原文这个时候，江南进献了一位美人给当今圣上，美人柔弱无骨，身材绝佳，且还擅舞。 说是一舞动天下，也不为过。 圣上为了让众人都能欣赏到美人的舞姿，便特地举办了这场宫宴。 原本这场宫宴，圣上是允许大臣带家眷的，但祁然当下对孟柚宁一直冷眼相对。 封珩之更是连看都不想看见她，两人干脆都没有和她们提起过这件事。 桑鸾眼前一亮，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我们的机会来了。” “怎么安排？” “无论如何你都要让祁然答应，带你去今晚的宫宴。”桑鸾想了想，双手叠在一起，下颚放在手背上，嘴唇一张一合，“我等下回去就去找封珩之。” “先混进宫去，在圣上面前混个眼熟，探探他的口风。”孟柚宁瞬间就明白了桑鸾的意思。 桑鸾侧身望向孟柚宁，“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你去还是我去？” 孟柚宁伸手指了指她，“我觉得你去比较好一点。” “好，那我见完封珩之后就去找巡检司，让他们早做准备。”桑鸾也没拒绝，立马就安排了两人接下来要做的事。 两人一拍即合，紧接着又讨论了好一阵子过后，方才制订了一套拿下祁然和封珩之的详细计划。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桑鸾将面前的糕点打包了两块，拿了一块顺势递给了孟柚宁，“你尝尝这个，真的挺好吃的。” 孟柚宁被投喂的猝不及防，赶忙拿了出来放在了手中。 桑鸾还真是一个实打实的小吃货，无论到哪里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今日的她一袭红衣，衣袂无风自动，看起来张扬又肆意。 衣裳将她的身段完美的勾勒出来，腰肢比一般女子还要纤细上几分，眸光流转间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一切都给她。 桑鸾朝着孟柚宁比了个手势后，旋即便转身径直离开了。 “小姐。”玉珀额头上渗出了点点细汗，她抬手随意擦拭了一下，小跑着上前，“您去哪里了，奴婢都找了您好一会儿了。” 桑鸾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东西都换好了？” 玉珀点了点头，低头作势就要将东西从衣袖中拿出来。 “这个不着急。”桑鸾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先放你那里。” 玉珀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照做。 一炷香后。 世子府。 孟柚宁打算再加大点力度存钱，就目前这点完全不够。 还是得从祁然或者义王夫妇手中打算才行。 她进了府，正打算转去小厨房，看看药还有没有能下手的余地。 “柚宁，你什么时候出去了？”姜灼抻着脖子往门口望去，眼角的皱褶一直延伸到了耳鬓。 她笑起来脸颊两边形成了一个弧度。 孟柚宁脚步一顿，原本精明的一双眼瞬间暗了下来，她耷拉着脑袋，转身。 “出去透了会气。”孟柚宁轻声回应着。 “来来来，你来的正合适。”姜灼笑眯眯的上前一把抓住孟柚宁的胳膊，将她往里屋拉，“绸缎庄新送来了一些衣裳，你来给娘看看哪一件衣裳好看些。” 孟柚宁眉眼微挑，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她收敛了下心绪，乖巧的抬脚跟上。 刚进屋子，孟柚宁视线就被一整排的新衣裳给吸引了。 不得不说，这古代衣裳质量和款式，复杂是复杂了些，但是真的好看啊。 这繁复的工艺，一看就是上品。 她顺势拿起离她最近的一件衣裳在姜灼身上比划了一下，“不如娘先试试这个，感觉和娘的气质比较符合，低调又不失奢华，大气又不失内涵。” “哈哈。” “你这丫头。”姜灼一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还真是会说话。” 孟柚宁见对方正在兴头上，她自然而然地扯出袖中早就准备好的帕巾，一手紧紧抓住帕巾的一大半，一手只抓了一点小角。 “柚宁啊，你嫁给然儿也有半月了。”姜灼一边试着衣裳，一边淡淡开口，“可我听说，你们到现在还在分房睡？” 孟柚宁一愣，旋即用帕巾捂住了嘴，“这都怪柚宁不好。” 下一瞬，她往椅凳上缓缓坐下，不由出声，“柚宁如此体弱，夜深总会咳个不停，世子也是因为担心柚宁，才会提出分房的。” 原主在进入世子府后，一开始伺候祁然伺候得十分周到。 在祁然长久对她冷眼相待后，对日子更加没了盼头。 再加上长年累月喝大量的药，没到半年，就有点郁郁寡欢的症状。 她的这具身体虽然体弱了些，但她一定不会走到原主那个地步。 正在试衣的姜灼手中一顿，她抬眸看向孟柚宁，眸中盛满了欢喜。 瞧瞧这孩子，分明是祁然这臭小子怠慢委屈了她，在自己面前却还在为祁然说话。 “好孩子。”她拉着孟柚宁的手，“你别怕，有什么尽管和娘说，看我不好好教训祁然那小子。” “柚宁能遇见爹娘如此好的人，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孟柚宁抚摸着心口，“只是府医近日总是和柚宁说要多去热闹的地方，一是能去去晦气，二是也对柚宁的病有所帮助。” “今晚宫里正好有一场宴会，不如你就一起去吧。”姜灼直接拍板。 “我不同意！” 第15章 啊?这么巧吗? 一道不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引得屋内两人齐齐望去。 只见祁然抱着胳膊慵懒的倚在门框上，眼底的嫌弃似乎都是溢出来。 “你说什么呢？”姜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娘，今夜的宫宴是为了什么，你还不明白吗？”祁然哎呀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将姜灼拉到了一旁，“把她这么一个病秧子带上，要是在宴会上不小心咳出血来，那岂不是让圣上难堪吗？” 他完全没有避开孟柚宁的意思。 孟柚宁低垂着头，眸光微闪，小跑着上前抱住姜灼的胳膊，“娘，现下经过大夫调理，柚宁的身子已经有些好转，只是深夜会有些不适，白日里还是能控制的。” 她的眸底藏着深深的希翼，小鹿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让人不忍拒绝。 “你进府后，娘也没怎么陪你。”姜灼神色顿时柔和了许多，她拍了拍孟柚宁的手，“今日这事，娘给你做主了，去！” 又耐心地嘱咐了一句，“出发前可一定要让下人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千万不能漏了。” 孟柚宁巧笑嫣然的点了点头。 祁然眼神一冷，就那么干瞪着孟柚宁，他咬了咬牙，一把抓住孟柚宁的胳膊，将她往外拉。 姜灼伸了伸手，祁然便回头只给她留下一句，“你总得让人家也换一身好看的衣裳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直到到了某个转角处，祁然才将孟柚宁给松开。 他眼睛一瞪，嘴巴一张，正打算好好说一下孟柚宁，“我是答应过你，往后对外你可以用世子妃的身份，但这不代表你可以……” 孟柚宁微蹙着眉头，轻轻揉了揉手腕，此刻方才被钳制住的手腕处，已经通红一片，在她白嫩细腻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碍眼。 视线往上看去，她的脸色有些许惨白。 孟柚宁抬眸，那双眸子里仿佛有着星辰大海，朱唇微启，“您方才说什么？” 祁然恶狠狠的神情陡然收了一些。 他默默的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声音也弱了不少，“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提要求。” 这女人，长的确实还行。 “世子爷原来是这么认为柚宁的。”孟柚宁面上一愣，似是有些失望，她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若是真让世子爷过于为难，那柚宁便不去了吧，柚宁一个人在府中到时早些歇息也就是了。” 她睫毛微颤，将眸底的情绪遮掩住，旋即转身就打算离开。 祁然没忍住啧了一声，有这么凄惨？ 不就是没去宫宴嘛。 他答应让孟柚宁借用世子妃的身份是一回事，但让他将她带到众人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面上闪过一丝挣扎，及时叫住了孟柚宁，“哎，仅此一次啊。” 孟柚宁猛然转身，眼睛都不由得亮了几分。 她略微昂首，就这么看着祁然，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多谢世子爷。” 祁然切了一声，神情傲然，低声嘀咕了一句，“可真容易满足。”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与此同时，首辅府内。 封时年一大早就出了门，柳文娴也去和其他贵夫人一起赏花品茶了。 到了正午，府中只有桑鸾和封珩之两人。 “哎”桑鸾手中拿着竹筷，只夹了两粒米在竹筷上，一手撑着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 封珩之眼皮狂跳，这女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打又打不得，骂呢，人家只捡自己喜欢听的听。 他默不作声的一筷子一筷子夹着吃食，安静的吃着饭，打算忽略掉对方的动静。 桑鸾瞅了他一眼，见他只一个劲的吃着饭。 她直接将碗筷放下，双手叠在一起，脑袋放在上面，叹出了今日的第一个大长气。 小样，还装听不见。 封珩之动作一顿，旋即冷然出声，“她不吃便将她的吃食撤下去吧。” 一旁的丫鬟刚一抬脚，就被桑鸾一个眼刀扫了过去，丫鬟只得弱弱的缩了缩脖子，默默退了回去。 少夫人可真凶。 桑鸾将头在手背上一点一点的，又叹了一口气。 封珩之蓦然抬头，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桑鸾，“你又怎么了？” 桑鸾眼前一亮，总算是开口了。 她垂头丧气地道：“哎，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偶然听说，像其他大臣的夫人们，每天都可以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我整日都在府里，特别无聊。”桑鸾耷拉着脑袋，“要是有个宴会能够带着我去，就是感受一下人气也是好的。” “你琴棋书画会哪样？” “都不会啊。” “你会作诗？” “我会背诗。”桑鸾瞬间乖巧，坐直了身子，一副上课被点名的模样，举起了右手，神情十分得意。 封珩之舀了一勺最近的蹄子清羹，“那你会什么?” “我会吃啊。”桑鸾理所当然的应声。 话落，她明显看见封珩之的嘴角略微抽了抽。 什么意思，看不起吃货？ 她陡然来了兴致，认真的为封珩之科普，“会吃很重要的好不好？做菜的人辛辛苦苦做了一大堆菜，结果没有人懂得品尝，他们会很难受的。” “还有我。”桑鸾闭着眼睛捂着心口，“我要是吃不到美食，我也会伤心的。” 忽然，她猛地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封珩之，“所以珩之哥哥，有没有能让鸾儿可以一下吃到很多美食，还可以热闹热闹的地方？” 封珩之脸色陡然冷了几分，眼睛微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是从哪里知道今夜有宫宴的。” 是肯定，不是疑问。 不愧是封珩之，心思果然细腻。 桑鸾将心中的情绪压了压，缓缓抬头，面上很是惊喜，“啊？今夜就有宫宴，这么巧吗？” “你当真不知道？”封珩之语气甚是危险。 桑鸾摇了摇头，一脸懵，“不知道啊。” “今晚的宫宴你可以去，但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封珩之淡然开口，“第一个，出去后不许说和我的关系，此次宫宴后，你至少三日，不，半个月不许再来烦我。” 第16章 训人 桑鸾撇了撇嘴，心中狂翻白眼，“我和你一起出现，看不出来我们之间关系的，才是傻子吧。” 面上，依旧仰起头，笑魇如花，“鸾儿只能保证绝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至于半个月不能见到珩之哥哥，鸾儿也太伤心了。” 那她可太开心了。 “要是不能做到，就别想去。”封珩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桑鸾咬牙点了点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鸾儿答应就是！” 旋即，桑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一瞬，直接将面前的菜风卷残云般的扫进了肚子里。 府里豪气是豪气，每一顿菜式至少有十样起步，但每一份的菜量少的实在可怜。 封珩之只看了一眼她这幅做派就饱了，“不知道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话落，将衣袍重重一甩，便径直离开。 下一刻，桑鸾便停住了动作，慢悠悠的拿过帕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前后转变之快，看得一旁的下人目瞪口呆。 封珩之每次见到她，都板着一张脸，她看着也吃不进去多少。 紧接着，桑鸾便悠哉悠哉的回了芙蓉苑。 …… 孟柚宁正打算抬脚离开，却听见几道声音陡然落入了耳中。 “咱们的这位世子妃还真不是一般人，就为了能用药材吊住身子，就嫁给了世子爷，她这如意算盘打的还真是响。” “谁说不是呢，不过依我看，她的如意算盘怕是没那么如意，就算是王爷和王妃能为她说话，那又怎么样，世子爷毕竟是王爷的儿子，要真遇到事，谁知道她是哪位。” “就是就是，你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都晦气。她嫁进世子府不就是盼着有一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吗？我看她是这辈子都没那个命喽。” 孟柚宁抬眸望去，眼神一冷。 此刻她对面正迎面而来两个婢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还不开心。 偶然抬眼间，不经意瞥见前方的孟柚宁，两人面上皆是一顿，旋即，眼底划过一抹不以为意。 两人远远的冲着孟柚宁行了个礼，便想转身离开。 “混账东西，你们方才说什么呢，竟敢私下妄议主子，你们有几个脑袋？” 木香刚将药材捡回来，正想来找世子妃，没想到竟然正巧被她碰见两个碎嘴的丫鬟。 她猛地冲过来，用力将两人撞倒在地，伸手把孟柚宁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下的来那个人。 眉眼间满是怒气。 “你家主子都还没说话呢。”两人骂骂咧咧的起身，漫不经心地扫过孟柚宁，不屑地瞪了木香一眼，“你在那里狂叫个什么劲。” “就是。”另一人点头附和，又看着孟柚宁，略微福了福身，“不好意思啊，世子妃，我们实在是没想到会突然碰见您，下次再讨论时，一定避着点您好不？” 她眨了眨眼，语气很是理所应当，“您看，您都已经是世子妃了，就别这么小心眼了吧。” “是啊世子妃，我们知道错了，况且世子爷可不会喜欢泼辣狠毒之人。” 两人嘴上说着知道错了，但神情间可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木香愤怒的指着两人，眼看着就要动手。 孟柚宁及时出声，“木香。” 木香替她不值，眼眶通红，剁了剁脚，语气颇为无奈，“世子妃！” 孟柚宁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忍着情绪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嘴角微勾，互相对视一眼，果然是个软柿子。 这孟柚宁说到底和她们是一样的身份，不过是运气比她们好了一些。 两人刚一抬脚，孟柚宁便陡然出声，“等等。” 两人耐着性子转身，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又怎么了，世子妃？” 孟柚宁看也没看她们一眼，侧身对着身后的木香问道：“我记性不太好，木香你给我说说，对主子不敬，还言语顶撞，应当受什么样的惩罚？” 木香老实回答，“轻者就仗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重者，直接打了板子赶出府去。” 孟柚宁哦了一声，语调婉转，“你觉得她们是哪种情况？” 此时两人面上闪过一抹狐疑。 木香明白了什么，昂着脖子朗声道：“那自然是后者。” “既如此。”孟柚宁轻嗯一声，“那便按规矩办吧。” 木香迅速反应过来，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是，世子妃。” 两个正打算离开的丫鬟一愣，有点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边，来两个人。”木香朝着前方的几个丫鬟招了招手。 很快，便有四个丫鬟小跑着上前。 几人对着孟柚宁行了行礼，“世子妃。” 孟柚宁伸手摸了下发簪，旋即抬脚就走，“木香，这里就教给你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木香指挥着几人，“这两人对主子不敬，先带下去重打二十个板子，再赶出府去。” 话音刚落，几人便一左一右的将两人的胳膊架住。 两人脸上隐隐约约的傲慢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眼看着孟柚宁就要离开，两个小丫鬟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世子妃，饶命啊。”一个绿衣女子整个人直接朝着孟柚宁的背影扑去，被木香冷着脸一脚踹开，“奴婢们真的知道错了。” “啪”咬牙给了自己一巴掌。 “是奴婢不懂规矩，无论世子妃想要如何都行。”小丫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早就没了方才的得意模样，“但是，还请世子妃再给一次机会，千万不要赶奴婢出府啊世子妃。” 她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响头，“奴婢出了世子府真的无处可去了啊！” 她的语气听起来倒很是可怜。 孟柚宁脚步一顿，猛然转头，垂眸看了她一眼，蹲下，和她平视，“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绿衣丫鬟神情一愣，旋即忙不迭的点头，“真的真的。” 孟柚宁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上轻轻划过。 一股冰冷从脸上传来，绿衣丫鬟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听着可真是可怜。”孟柚宁缓缓缩回了手，站直了身子，“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略微抬手，“带走。” 孟柚宁这次毫不留恋的抬脚离开，只留下身后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叫声。 她嘴角缓缓微勾，她方才可没有忽略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屑。 这样的人，留在府中永远都会是个后患。 第17章 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旋即，孟柚宁慢悠悠的回了云烟阁，准备着今夜宫宴相关事宜。 首辅府，芙蓉苑内。 “小姐。”玉珀弯着腰斟了一盏茶，将之恭敬的递到桑鸾面前，“宫宴奴婢不在你身边，身边也没个帮衬的，宴会上人多眼杂，您可一定要小心些。” 桑鸾接过茶盏，直接仰头一饮而尽，“放心吧，你家小姐又不是面团捏的，哪那么容易让人欺负了去。” 玉珀轻点了点头，脑袋低垂着，嘴唇嗫嚅了几下。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见她这模样，桑鸾不禁拍了拍她的手。 “宫宴上大部分大臣都会去，定然会碰见老爷和夫人。”默了一瞬后，玉珀陡然出声。 还未等她说完，桑鸾便大手一挥，“那更不用担心了。相信爹娘看到我现在终于完成了这么多年的心愿，也会为我开心的。” 玉珀眸光复杂，她是担心老爷又要被小姐气个半死。 桑鸾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这一次宫宴除了立功，还得趁此机会弄明白那位的喜好厌恶，探一探那位对她和宁宁和离的态度，这样将来提出和离才能顺理成章。 “玉珀。”桑鸾略微昂首，不由得出声，“你知道圣上的喜恶吗？” 玉珀面上一惊，压低了声音，语气急切，“您出了芙蓉苑可千万不要逢人就问啊，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不仅是您，老爷和夫人都会受到牵连的。” “我又不是傻子，出去了肯定不会乱说。”桑鸾好笑的看着她，“况且我只是想知道个大致方向而已，又不是打探行踪。” 也难怪玉珀如此紧张，尽管当今圣上还算是圣明，但再圣明的明君也不允许自己的江山社稷出现任何威胁。 话落，玉珀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这个您或许可以问问老爷，老爷和圣上接触的最多，小姐想知道的，他定然了解。” 桑鸾默默将这句话记在心里，旋即没再说话，下一瞬，猛然起身，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行，她得做万全准备，要是巡检司没来得及将刺客抓起来，或者他们分头行动，宴会上还是会有危险存在。 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我记得有一件金丝软甲是曾祖母去世时留给我的，你放哪里了？” 这件金丝软甲，打造它的人可是花费了大量的心思，仅仅只是这千年灵蚕丝得之都十分不易。 原主为了哄封珩之开心，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在白月光出现时，被封珩之转手就送给了他的白月光。 白月光觉得这金丝软甲配不上她医圣的称号，随手就丢给了一个乞丐。 好巧不巧，当天白月光就受了伤，封珩之将这笔账直接记在了原主身上。 怒气冲冲的回府找原主，二话没说就给了人家一巴掌，导致原主一时间悲痛欲绝。 想到此，桑鸾内心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好一对颠公颠婆！ 眨眼间，玉珀便将金丝软甲找了出来。 桑鸾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上手摸了一下，触感有些冰凉，但安全感十足。 她果断将之穿在身上，这才放心了不少。 眼看着自家小姐又将匕首别在身上，玉珀赶忙胆战心惊的出声提醒，“入宫门时，这些东西都是会被侍卫搜出来的。” 桑鸾啊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失望，“这样啊。” 旋即，她果断打开了首饰盒，哪一根簪子尖细，她就选哪一根。 一边选一边低声嘟囔着，“这个尖，来一个，一个有点不太够，两个吧，也给宁宁带两个。” 玉珀在一旁看得一脸不明所以，“小姐，您是去参加宫宴，还是去慎刑司啊。” 桑鸾动作一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看，别听，别问。” 玉珀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住的点了点头。 三个时辰后。 申时。 桑鸾跨着猫步缓缓走了出来。 前厅的人只瞥了一眼，刹那间都沉默了一瞬。 那个满头戴的簪子跟个刺猬似的是谁？ 桑鸾觉得四根簪子完全不够，将能看到的簪子一股脑都戴在了发鬓上。 除了脑袋重一点之外也没什么。 柳文娴瞳孔瞪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盯着她满头的珠翠，神色复杂的伸手拔了一根簪子下来，顺手就丢在了地上，“你就打算这样去宫宴？” 桑鸾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嗯呐。” 柳文娴无奈抚额，转身对着周围的人质问道:“是谁负责给她梳洗打扮的？” 有一个小丫鬟弱弱的站了出来，慌张跪地，“回夫人，今儿是少夫人自己点的妆……” 未等她说完，柳文娴便挥了挥手，“府里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她不懂事，你们也由着她，还不赶紧去给我换了，要速度。” 小丫鬟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慌忙提着衣摆起身，拉着桑鸾又下去重新梳洗了。 半个时辰后。 “都抓紧些，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了。”封时年留下一句，便匆匆往外走。 封时年现下身上虽无职务，但他可是特例被允许也可以一同参加宫宴的。 封珩之眉眼间的不耐甚是明显，他视线落在手中的那盏茶上，如今就是一盏茶也比那个女人要有吸引力些。 他不经意抬眸，只见不远处的桑鸾正微低着头，略微弯着腰，一个丫鬟搀扶着她的手腕，她伸手捋了捋衣裙，迈出了垂花门。 下一瞬，陡然抬眼，额间的花钿格外引人注目，瀑布般的发丝垂在身后，发鬓上的蝴蝶步摇，花枝上垂落的珠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她的眼尾有一根细长的线条，自然而然从眼尾上翘，那双眼睛，眸光流转间，甚是勾人心魄。 今日的她，比平日里，一颦一笑都更加妩媚，却不显得分外妖娆。 脸上点点妆粉，一点也不失自然。 一挑秋娘眉，倾国倾城倾世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封珩之默默地收回了视线，站起身，略微侧身，“心思如此不纯，你可真是龌龊！” 这女人，除了美貌，简直一无是处。 第18章 世子驾到，统统闪开 话音刚落，封珩之转身就往外走，只留给桑鸾一个冷漠的背影。 桑鸾一脸莫名，这人没事吧，狂躁症又发作了？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细腻，甚是满意。 片刻后，一行人便到了宫门口。 不巧的是，封家的轿撵和世子府的轿撵正好一前一后。 祁然探出半颗脑袋在轿外，一眼就认出了封珩之的轿撵。 “快快快，再走快一点，超过封珩之。”祁然右手半握成拳，还给自己打了个气。 姜灼眼睛一瞪，直接伸手拍了下祁然的后脑勺，“今日是宫宴，你收敛点，等下在圣上面前，别跟个小孩似的和封大人过不去。” “他算是什么大人？”祁然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 祁上清默不作声的扫了他一眼，拳头缓缓硬了起来。 祁然眼皮跳了跳，“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堂堂一个王爷，动不动就用武力威胁他，不讲武德！ 孟柚宁神情微动，将手中的娟帕攥得更紧了些。 封珩之？那岂不是鸾儿就在她前面。 按照规矩，进入宫宴的所有人都要在宫门口进行检查，检查没有问题后再由公公们带着进入大殿。 下一瞬，两路人正好同时停下。 祁然忙不迭的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讨人厌的身影，他昂着脖子冲着封珩之的方向大声喊，“本世子来了，统统闪开。” 话落，他整个人大摇大摆的往前，语气中充满了挑衅，面上更是不屑一顾。 原本正打算先行的封珩之，听到他的话后，不由得脚步微顿，转身，入目就是祁然那张拽到不可一世的脸。 与之一同到的，还有其他大臣。 有人老远就瞧见了这边的情况，很是识趣的绕道而行。 这两人，一个是少年得志，足智多谋，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一个是皇亲国戚，义王的嫡长子，都是朝中人想要攀附的对象。 这两人碰在一起，准没好事。 偏生这两人他们谁都得罪不起，只远远的朝着义王夫妇和封时年行了个礼。 “封珩之，你早就知道本世子此时要来。”祁然双眸微抬，漫不经心地看向封珩之，“偏生将本世子的路给挡住，你到底是何居心？” “本世子是皇室之人，按理，你应当给本世子行礼才对。”祁然抱着胳膊一脸傲然。 桑鸾不由得抬眼望向祁然，孟柚宁也略微抬眼，霎那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陡然交汇在一起。 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眼。 “王爷近日可好？”封时年脸上带着一抹笑，朝着祁上清略微颔首，“原来是世子爷，小儿失了礼数，还请世子爷勿怪。” 柳文娴扯了扯封珩之的衣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世子爷，你就……” 封珩之侧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柳文娴后面的话就被堵在了咽喉里。 珩之这孩子一向要强，骨子里有一股傲劲，她让对方在这种场合下主动低头，压根不可能。 她低垂着头，将眸子里的万千思绪遮掩住。 封珩之先是朝着祁上清点了点头，随后朝着祁然冷哼一声，神色十分不屑，“好啊，我怕你看不清，你走近一点。” 话落，朝着祁然招了招手。 “笑话！”祁然略微侧身，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横眉冷对的望着他，“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本世子过去，本世子就过去？” 他面上闪过一抹狐疑，封珩之会那么听他的话，他才不信。 祁然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他眼睛一瞪，转身正想怒吼，一眼就看见祁上清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脚。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再一抬眼就对上了祁上清的那双极具威胁的眼睛。 顿时就安静了一瞬。 “诸位别往心里去。”祁上清笑呵呵的，“这小子就是欠打。” 话落，便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见祁然竟然还站着原地，不由得冷了脸，“还不走？” 祁然犹豫了一瞬，眨眼间就抬步向前，在经过封珩之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日就先放过你。” 目睹了全程的桑鸾不由得目瞪口呆，祁然一直这么唬吗？ “世子？” 一道懒散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祁然猛然回头，顿时眼前一亮，“长风？” “顾伯伯好。”祁然顺势给顾长风身后的顾守谦打了个招呼。 顾守谦抻着脖颈，小跑着上前，正想和祁上清说两句话。 谁知，祁上清只是冷然的朝着他点了下头，便拉着祁然的手，径直离开了。 祁然一步三回头，还想要和顾长风多说上几句话。 “你以后少和顾长风来往。”祁上清冷然开口。 祁然脚步不由一顿，“为什么？” 姜灼转身扫了身后的人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你就听你爹的吧。” 顾守谦一点也看不出尴尬，面上的笑容反而更甚。 他抬脚走向封时年，正欲开口。 封珩之转身就走，“我们也走吧。” 将顾守谦两人直接晾在了原地。 顾守谦将手缓缓放了下来，默默的盯着封珩之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双拳紧紧握在一起。 眉眼略微上扬，眸底划过一抹阴鸷。 顾长风叫了他好几声，见他都没应，直接伸手在顾守谦眼前晃了晃，“爹，你怎么了？” 将视线收了回来，顾守谦抬眸，一脸恨铁不成钢，“真是废物！”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愤怒，旋即抬脚气冲冲的往宫门走去。 顾长风不明所以，下一瞬，依旧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刚进了宫门，桑鸾眼角余光便瞅见一抹淡黄从前方一个角落一闪而过。 她眼睛微眯，想看得更清楚些，然而那一抹淡黄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太监笑了笑，“那是圣上为了新来的美人特地点的一出戏呢，他们就是戏班子里的人。” 那些人竟然和她们一同时间进了宫。 桑鸾哎呀一声，突然捂住了肚子。 第19章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前面几人齐刷刷的转身看向她。 封珩之眉心紧蹙，不满出声，“你又怎么了？” 桑鸾苦着一张脸，捂着肚子，模样看起来极为难受，“我……我肚子有点痛，想出恭。” 封珩之眉心闪过一丝不耐，这女人还真不是一点麻烦。 带路的小太监指了指另外一人，正打算开口，下一瞬就被桑鸾打断了。 “公公，你告诉我路怎么走就是了，你们忙你们的。”桑鸾微眯着眼睛。 公公面上划过一抹犹豫，下意识看向封珩之，“这……” 封珩之丝毫不作停留，只留下一句，“就随她去吧。” 紧接着几人便抬脚离开。 有了准话，公公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侧身指了指前方的某一处，“您看见前方那个转角了没？” 桑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对方所指的角落正好是方才戏班子一闪而过的方向。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听的很是认真。 “转过前面那个弯，有左右两条小道，您只需要走右侧那条道，然后再一直走到头，就是恭房了。” “对了，您出完恭之后记得原路返回，可千万别走错了路，宫内地势复杂，且今日人多眼杂，要是哪条路没走对，很容易赶不上宴会的。” “这恭房离哪里最近，我回来时，也好分辨些。”桑鸾眸光微闪，“就是不能原路返回，能认识其他的地方，也不妨碍我及时赶到大殿不是。” 小太监想了想，“宴会是在麟德殿举办，现在这里才入宫门，离麟德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过您等下结束后，恭房右侧就是巡检司，您到时若是实在找不到路，也可以去巡检司找魏大人，让那里的人带您来也是一样的。” 巡检司？ 魏大人？ 她正愁该怎么不留痕迹的开口，将话题转到巡检司去呢，没想到这小太监竟然主动提了起来。 桑鸾顿时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出声问道：“巡检司？” “对，您可千万别记错了。”小太监看了看四周，往桑鸾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宫中安贵人甚得圣上喜爱，若是您运气不好碰上了她，尽量避其锋芒。” 桑鸾眉尾微挑，右眼角的那颗泪痣显得分外惑人。 她敛了敛眸子，从衣袖中摸出一小把碎银，不动声色地递给了小太监，眉眼弯弯，“多谢公公提醒。” 她眸光微沉，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还劳烦公公再多说一句，不然就是真碰上了我不认识，一不小心将人给得罪了，岂不是惹了圣上不快，那……” 小太监抬眸，正好对上桑鸾那双琥珀般的眸子。 他面上一惊，受宠若惊的将腰弯得更狠了些，“您客气了，这奴才是万万不能收的。” 桑鸾嘴角微勾，手上一松，手中的碎银便自然滑落至小太监的衣袖中。 小太监脸上的笑愈发灿烂，他听说尚书府大小姐自从如愿嫁给封大人后，就是没理她都要挣上三分，在府中更是嚣张跋扈，还总是惹祸。 如今一见，这位主也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嘛。 “其实也好认，那位出行前后自然是被人簇拥着。”小太监视线落在了桑鸾的衣裳上，“且那位对鹅黄色衣衫情有独钟，在她所在的地方，一向是不允许有人和她穿一样的。” 桑鸾低头一看，算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安贵人了。 她今日穿的正好是鹅黄色衣裳。 “您不急了？”小太监疑惑出声。 桑鸾愣了一瞬，紧接着又弯了弯腰，一脸菜色，“急，谁说不急了，急得很。” 话落，没再管小太监，转身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桑鸾，小太监摇了摇头，这封夫人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转过转角后，桑鸾慌慌忙忙的抻着脖颈往前看，还是迟了一步，偌大的走道，空无一人。 许是这里不是主道，一路走下来，她都没碰见几人。 突然，视线陡然被地上不远处的一样东西吸引，她先是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后，这才小跑着上前。 将之捡起。 咦？ 怎么是一块木牌，上面还沾着点点泥土。 这东西也不像是大臣们能够随身携带的，不是大臣的东西，那就只有…… 心念一动，没有过多思考，起身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木牌放进了衣袖里。 按方才那个小太监指的路，巡检司的位置应当在西北角。 一炷香后。 西北角，巡检司。 桑鸾提着衣摆，缓缓而进。 “这位姑娘，你走错了，这里不是宴会……” 有一名侍卫见她走进，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蹙着眉头提醒着。 话还未说完，便被桑鸾给打断，“魏大人人在哪里？” “魏大人？今日圣上在麟德殿举办宴会，魏大人带队出去巡查去了啊。”侍卫理所当然的回答，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桑鸾身上，“不对啊，你一个姑娘家，找魏大人做什么？” 桑鸾直接了当的道：“我有事找他。” 话落，抬脚就想往里进。 侍卫眉头一蹙，伸手挡在她身前，又敲了敲门，“哎哎哎，看见没有，闲杂人等，免进。” 桑鸾眸光一冷，再耽搁下去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都在吵些什么？”突然，门外一个带刀侍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语气中透着一丝明显的不满。 他瞪了周围的人一眼，下一瞬，声音陡然拔高，“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去巡查了？” “你运气还挺好。”原本拦住她的侍卫朝着她的后方努了努嘴，“诺，魏大人来了。” 桑鸾连忙转身，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眉眼凌厉的那人，他身形高挑，周身散发出嗜血的气势。 “魏大人。”她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魏鉴咦了一声，“桑家女娘？” 桑鸾眼眸微眯，这还是个认识她的？ 她飞速在脑海中搜索有关于眼前这人的记忆。 然而，只有一片空白。 她冷着脸，神情严肃，“魏大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第20章 戏班子里有刺客! “她就是桑家女娘啊？” “整日要死要活哭着闹着要嫁给首辅大人的那位桑家女娘？” “你小声些，人家现在可是首辅夫人。” 周围的人渐渐将脑袋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很小很小。 但还是有几个字落入了桑鸾耳中。 她面上不显，一双惑人心魄的眸子，只定定的盯着眼前的人。 魏鉴垂眸看去，女子神情格外认真。 他眼睛微眯，大手一挥，“都出去巡查。” “头儿，就你和这女娘待在一起，兄弟们也不放心啊。”那人说完后还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嘴角的一颗痦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魏鉴眼神一冷，下一瞬，果断将手中的剑拔出，剑尖直指那人的喉间。 笑声戛然而止，他悄无声息地吞咽了口唾沫，视线惊疑不定的看向魏鉴。 “道歉！”魏鉴嗓音沙哑，语气格外的冷，大有一副对方若是不道歉，喉间的剑尖就会直接穿过的意思。 那人被吓懵了，眼中的害怕再明显不过，旋即立马反应过来，看向桑鸾，哭丧着脸，“桑姑娘，对不起。” 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桑鸾不仅是桑尚书的女儿，现下还是首辅的夫人，不论封家实际对桑鸾如何，面子还是要的。 且，这桑尚书朝中谁人不知，那是出了名的护女狂魔，若是被桑尚书知道了，怕是连夜提刀也要进宫来找他了。 那他方才开那样的玩笑岂不是将自己往阎王殿送？ 视线再落在剑上时，顿时了然，魏大人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在救他啊！ 想明白后，他情不自禁浑身颤了一下，连忙给了自己一巴掌，语气虔诚了不少，“桑姑娘，小人方才不该开那样的玩笑，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桑鸾看着对方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声，转眼看向魏鉴，“无事，让他走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将已经混入宫里的刺客给找出来。 魏鉴轻嗯了声，这才将剑收了回来，看也不看一眼就那么将剑送进了剑鞘里。 没等他开口，屋里的其他人便相当识趣的退了出去。 魏鉴：“现在就只有我和你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皇宫里有刺客，就在唱戏的人中，他们中间应该有人穿的是淡黄色衣裳。”桑鸾言简意赅，直接将自己的来意摆在了明面上，“我是今早听戏时，偶然听见的。” 魏鉴动作一顿，眉眼瞬间拧在一起，“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只知道他们会在今日的宴会上扮做唱戏的，为的就是混进宫里刺杀圣上。”桑鸾点了点头，面上又严肃了几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有四人参与这次刺杀。” 魏鉴一惊，“连有几人你也知道？” “嗯。”桑鸾轻嗯了一声，“听呼吸应该就是四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还有半个时辰宴会就要开始了，到时人只会更加混乱。” 她语速极快，“我知道你有可能不相信我，但我只能来找你们巡检司。” 话音刚落，魏鉴就语气坚定的道：“我信你。” “你看。”桑鸾将来时捡到的那块木牌递给了魏鉴，“这个是我方才捡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 魏鉴只扫了一眼，瞳孔便猛然瞪大，迅速将之拿过，拿在手中看了看，“百分百是，算算时辰，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入了宫。” 桑鸾：“没错，就在一炷香以前。” “走，你随我一起去。”魏鉴抬脚就往外走。 突然，他脚步微顿，侧身看着桑鸾，一脸犹豫。 “怎么了？”桑鸾不由得出声问道。 “圣上为了迎接那位美人，只让了浮生闲的一班人进宫，圣上只喜欢听他们园子唱的戏。”魏鉴面上闪过一抹为难，“若是就这么贸然将人给带走，圣上原本的安排也会被打乱。” “圣上的安危和一场戏，孰知孰重。”桑鸾眉眼间已经染上了一丝急切，“魏大人还用想吗？” 魏鉴一咬牙，直接出了门，视线看向左侧，“宫里进了刺客，你们，迅速去浮生闲，查明今日宴会入宫的几人身份，此次直接从东偏门出。” “重点查临时入园的。”魏鉴又补充了一句。 “不。”桑鸾上前一步，纠正了一下，“就查常年待在园里的。” 魏鉴定侧身瞥了她一眼，“为何？” “要入宫，各方面都得准备齐全。”桑鸾有条有理的解释，“浮生闲掌事的，也不可能让新人入宫，否则，还未等开始，他们就暴露了。” 紧接着，便有一行人迅速往东偏门走去。 “留几个人在巡检司。”魏鉴又指派了几人，“你，你，你，一人带一队人，迅速去麟德殿，保护圣上的安危。” 很快，一大群人只剩下了十来人。 魏鉴眼神一凝，大手一挥，“其余人随我去内务府！” 话落，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桑鸾仰头看了眼魏鉴，这行动力杠杠的！ “呦，这不是魏大人吗？这么急急忙忙的去哪里呢？见了本宫连礼都忘了？” 一道娇媚的女声从几人身后响起。 魏鉴面色一变，怎么碰上这位了。 他脚步一顿，转身，朝着眼前的女子略微颔首，“请贵人安，圣上有危险，属下正赶过去抓人。” 桑鸾抬眸望去，只见前方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在她右侧有一个宫女正用团扇给她降暑。 女子身后跟了约莫四个宫女，神情很是傲然。 鹅黄色衣衫，再加上这副做派，看来这就是方才那个小太监口中的安贵人了。 “危险？”安贵人漫不经心摸了摸发鬓，下巴微抬，扭着细腰上前，“笑话，圣上有什么危险，本宫怎么不知道？”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这安贵人和圣上是有仇吧？ “你谁啊？”安贵人不经意瞥了桑鸾一眼，顿时就站直了身子，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涌上心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第21章 还有这种操作? “安贵人。”魏鉴陡然出声，低垂着脑袋，“这位是首辅大人才过门的新妇，今日随同大人进宫赴宴，她……” 话还未说完，安贵人便咦了一声，语调婉转，“本宫知道了。” 她缓步走至桑鸾面前，朱唇轻启，“你是桑尚书家中的嫡长女吧，本宫知道你。” 心头的威胁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还以为这女子又是哪位大臣献给圣上的狐媚子呢。 “想来桑妹妹也不急于一时吧。”安贵人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姿态优雅，扭着细腰在桑鸾周身走了一圈，“本宫身边的宫女一点也不中用，手上都没什么力气，这团扇扇的本宫这心中是愈发烦躁。” 她顿了顿，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桑鸾，“她们一口一个贵人，本宫和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说，本宫和桑妹妹你有缘分呢，不如桑妹妹就和本宫说说话，等一会顺路和本宫一起去宴会。” “你们就先行离去吧。”安贵人又朝着魏鉴等人挥了挥手。 魏鉴眸光微深，没有动作，眸底很是犹豫。 安贵人嗤笑一声，面上已然带上了一丝不满，“怎么，魏大人害怕桑妹妹在本宫这里会受了委屈不成？” 桑鸾微垂着头，低声道：“圣上的安危要紧，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话落，没有过多犹豫，魏鉴便双手抱拳，朝着安贵人拱了拱手，语气恭敬，“那属下就不扰贵人了。” 旋即，直接跨步离开。 安贵人不动声色给一旁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马会意，直接将手中的团扇一把塞到了桑鸾手中，“那就劳烦姑娘了。” 桑鸾刚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团扇，余光就瞥见眼前的一抹鹅黄色身影快步向前，身边的宫女好心提醒她，“贵人走路是比其他妃嫔快了些，且贵人怕热，姑娘可要抓紧跟上啊。” 紧接着，几人便低垂着头快步跟了上去。 凭借着她和宁宁一起看了这么多宫斗剧的经验，很明显，她现在被人刻意针对了。 她将团扇晃了晃，“不过……就这？” 旋即，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紧跟了上去。 前方的人慢，她也慢，前方的人快，她也快。 桑鸾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安贵人身边，手中的团扇一直轻微摇晃着。 她眸底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安贵人速度故意时快时慢，她稍不留神就会撞上对方，到时对方就可以用不懂规矩这一条来为难她。 她在校时，系赛，校赛，各种奖项拿到手软，那可是学校的种子选手。 毕了业，更是每天都和孟柚宁慢跑两个小时。 在各个马拉松比赛上，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一跑，随随便便就三十公里，别人需要三个小时甚至更多时间，她只用两个小时就可以跑完，耐力和对速度的控制力，早就已经被练出来了。 安贵人想要拿这个来找她麻烦，怕是打错了算盘。 直到一盏茶之后。 安贵人一边快步走，一边用余光观察桑鸾的表情。 无论她走得快慢与否，桑鸾都能完美的控制好速度，那一柄团扇始终离她只有两指远。 安贵人眼睛微眯，陡然停了下来，面上甚是不满，她低声嘟囔了一句，“本宫累了。” 话音刚落，离安贵人最近的一个宫女，便小跑着上前，低垂着眉眼，双手撑地，整个人半趴在了地上，将背往上挺得笔直。 桑鸾瞳孔微微睁大，还有这种操作？ 下一瞬，安贵人便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 “本宫若是记得没错。”安贵人漫不经心地瞥了桑鸾一眼，翘着兰花指，举至眼前，轻轻的抚摸着刚做好的长甲，“你是叫桑鸾对吧？” “是。”桑鸾微微一笑，立马应了声。 也不知道现在魏鉴赶到内务府没有，有没有成功将刺客给抓住。 她敛了敛眸子，将眸底的思绪遮挡住。 “你倒是还挺机灵的。”安贵人慢条斯理的说着，“不像她们，总是冲撞到本宫，有几次甚至还弄坏了本宫新做的长甲呢。” 安贵人喋喋不休，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桑鸾却已经没了和她继续周旋下去的耐心。 她眉心微蹙，暗自吸了一口气，垂眸看向安贵人，睫毛微颤，正打算开口。 下一瞬，一道清冽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你个桑鸾。”孟柚宁从不远处趾高气昂的走来，眉眼间尽是傲慢，“我就说你怎么没在宴上，敢情是躲到这里来了？” 她冷哼一声，“别以为你躲到这里来，我就会轻易放过你。” 视线陡然落在一旁的安贵人身上，脚步一顿，“您就是安贵人吧，柚宁请贵人安。在府中时，就连世子都说，圣上当今最宠爱的就是贵人您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安贵人。 安贵人缓缓的站直了身子，听着对方的话，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抬手掩住嘴角，轻笑出声，“世子妃严重了，不过就是圣上对本宫稍微迁就一些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眸底的得意似乎下一刻就要溢出来。 “你！”孟柚宁猛然转身，恶狠狠的盯着桑鸾，伸手指着她，“看来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她不耐烦的朝着桑鸾挥了挥手，“赶紧退下。” “大胆！”木香眼睛一瞪，大吼出声，“见到世子妃还不行礼？” 桑鸾陡然直起身子，双手抱在一起，目光很是森然，“你才大胆，让我给她孟柚宁行礼，等着下辈子去吧。” 她双手半握成拳，在一起互相揉搓了下，笑看着孟柚宁，“我看你是忘记上次挨打的滋味了吧？” “贵人面前岂能容你放肆。”桑鸾语气十分不屑，“贵人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你从天堂跌到地狱，你一个世子妃的名头压根不够人家看得。” 桑鸾和孟柚宁面对面而立，缓缓地转着圈，桑鸾甚至还伸手挽了挽衣袖，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了。 两人都死死的盯着对方，气势凛然，谁也不让谁。 第22章 假想敌 “这个桑鸾一直都是这么肆意妄为的吗？” 安贵人面上闪过一抹不解。 一旁的宫女凑上前在她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安贵人便瞬间了然。 孟柚宁一双眸子似是要喷出火来，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桑鸾，“别以为我身体不好我就会怕了你，你竟然敢说我的世子妃的身份不够看，那你以为你首辅夫人的身份就够看了吗？” 她顿了顿，侧身巧笑嫣然的看着安贵人笑了笑，下一瞬，扭头，“安贵人一句话，你今日是首辅夫人，明日就能上街乞讨，说难听点，你夫君再有多大本事，他能大过圣上吗？能大过在圣上心尖尖上的贵人吗？” 安贵人原本还听的有意思，可渐渐地，她越听越不对劲。 这两人一个首辅夫人，一个世子妃，她要是心中不快，用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能让对方吃点小亏。 但也仅限于此。 “这话两位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听了去，总归不太好。”她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况且，本宫也……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她身为妃嫔，本就不应参杂朝中之事，更何况封珩之还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 祁然就更别提了，那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若是仅凭她三言两语，就能影响到那两位的地位，那她成什么了？ “您有！” “您有！” 两人不约而同转身，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话落，两人直接龇牙咧嘴的扭打了一起。 孟柚背对着安贵人，给桑鸾使了个眼色，桑鸾立马会意。 两人一边骂一边往安贵人那边移动。 安贵人瞳孔猛地瞪大，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心陡然跳个不停，瞬间没了看戏的心思。 她拍了拍心口的位置，侧身对着身边的宫女问道：“这两人什么章程？”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坊间传闻，这两位似乎谁都看不过眼对方。” 安贵人眼皮一跳，又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面上闪过一抹慌乱。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一旁的宫女连忙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慌乱中，安贵人迅速搀扶着宫女的胳膊，语气急切，“她们打她们的，赶紧扶本宫走。” 旋即，又侧身对周围人都警告了一句，“今日本宫就没碰见过那两人，都明白了？” 宫女们低垂着头，点头应是。 待看不到安贵人的身影时，原本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才缓缓松开了手。 “我没来迟吧？”孟柚宁陡然出声。 “正好合适。”桑鸾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身后的木香，惊呆了眼，世子妃不是和那个桑鸾不对付吗？ 见此，木香很是自觉的慢了几步，和前方两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诺，这是我给你带的桂花糕。”孟柚宁手腕翻转间，便拿出了一块包裹好的布巾，递给了桑鸾，“我猜你应该会喜欢吃。” 桑鸾顿时眼前一亮，将之接了过来，随后又将布巾摊开，拿起一块尝了尝，“嗯，好吃。” “这个安贵人，我和她今日才第一次见吧。”桑鸾接连吃了两块桂花糕，这古代的糕点精细是没得挑，就是这个头，一个个实在是太小了。 将最后一块吃完后，桑鸾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我和她又不认识，怎么我感觉她对我的敌意那么大?” 桑乱面上很是不解。 “你追文的时候没注意？”孟柚宁复杂的看了眼桑鸾。 桑鸾啊了一声，面上疑惑更甚，“什么？” “你是和她不认识，但她认识封珩之啊。”孟柚宁碰了碰桑鸾，“原书中是不是有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封珩之的人，但碍于脸面张不开口。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表明自己的心意，结果半路杀出了个你。” “后来她又阴差阳错进了宫。”桑鸾眨了眨眼，瞬间反应过来，“就是她？”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 桑鸾了然，敢情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啊。 “你找了巡检司没？”孟柚宁一边问一边注意着四周。 桑鸾猛地拍手，“快，我们赶紧去一趟内务府的造办处。” 来不及过多解释，桑鸾直接快步向前，孟柚宁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内务府，造办处。 “魏大人，今日宫宴上从浮生闲来的戏班子，真的都已经在这里了，你再要人，实在是没有了。” 造办处的掌事太监，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魏鉴。 魏鉴视线冷然的将众人一扫，戏班子的人都微低着头，此时，他们的脸上已经点好了妆，细腻的妆粉涂了一层又一层。 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 魏鉴眉心一蹙，一手自然垂落，一手握着剑柄，“你们，都去将脸上洗干净。” 几人慌忙出声，“大人，我们只是奉旨进宫唱曲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是啊。”掌事太监也上前和着稀泥，“这再过一会他们就要表演了，现在要是卸了，等下来不及上场啊，到时圣上要是怪罪下来……” 魏鉴扫了他一眼，冷然开口，“圣上的安危重要，还是一场戏重要，这还用多想？” 掌事太监面上闪过一抹犹豫。 趁此机会，魏鉴直接大手一挥，下了命令，“把他们都带下去清洗。” 掌事太监连忙反应过来，挡在魏鉴身前，一脸急切，“魏大人，要是你坏了原本的安排，那到时这上场没人怎么办？圣上怪罪下来又怎么办？” 魏鉴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眸中一抹复杂一闪而过，正欲开口，不经意抬眸间却瞥见眼前一人浑身颤抖个不停，脑袋都快要埋到地底下去了。 魏鉴面色一变，眼神更加冷了几分，手指着那人，“你，抬起头来。” 谁知，下一瞬，那人却猛然抬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粉末，朝着魏鉴撒去，粉末在空中肆意飞舞扬。 魏鉴不由伸手挡住了眼睛。 见此，那人径直就往外跑。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掌事太监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魏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手中的剑直接拔出，旋即朝着门口的方向丢了出去。 第23章 手拿把掐的啦 “噗嗤……” 刺穿皮肉的声音陡然传来，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眉心狠狠一蹙，心口一阵难以忍受的痛传来，那人先是不可置信的缓缓垂眸，视线落在了剑柄上。 长剑已然刺穿心脏，嘴角有一丝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流出，紧接着猛然在地上砸落出一抹殷红，下一瞬，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眼睛瞪的大大的。 魏鉴冷着脸上前替他将眼睛合上，起身的同时顺手将长剑拔了出来。 刹那间，伤口处有一小股鲜血喷洒而出，只眨眼间，就将衣裳原本的颜色浸染成了暗红。 魏鉴提着长剑，宛如暗夜修罗。 视线将周围的人扫视了一圈后，他的眼神才看着掌事太监，一字一句的道：“这后果，你不敢担，我来！” 话落，直接昂首，大手一挥，“都带下去，一个也不要放过。” 半响，掌事太监才反应过来，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魏大人，您就给奴才支个招，这空出来的场子怎么办？”掌事太监轻叹了口气，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我有办法！” 一道妩媚又魅惑的嗓音陡然从门外传来。 里屋的人齐刷刷侧身望去，入眼的便是一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发鬓上的步摇自然垂落，点点珠翠更是衬得她肌肤赛过白雪。 她就只站在那里，身后的一切景物似乎都被人自动忽略。 掌事太监眉心就没松开过，“这位姑娘是？” 孟柚宁本就身患咳疾，不能快速奔跑。 两人在来时，简单商量后，孟柚宁便决定让桑鸾先行一步。 “封夫人。”魏鉴淡淡开口，“可以信。” 掌事太监一愣，封夫人？哪个封夫人？ 下一瞬，猛然反应过来，喔，是那个封夫人啊。 他面上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嘴角带着一抹笑，“您方才说您有办法？” 桑鸾轻点了点头，“没错，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就绝对没问题。” 掌事太监顿时眼前一亮，眼中隐隐含了一丝期待，“还请姑娘救命。” “我问你，这浮生闲唱什么戏曲最拿手？”桑鸾看了一眼掌事太监，“你又有没有想过，这盛京那么多喜欢唱曲的，圣上为何就偏偏喜欢听浮生闲的？” 掌事太监咬了咬牙，“这……” 见他一脸疑惑，桑鸾也不再卖关子。 这宫里的人都以圣上的旨意马首是瞻，圣上一句想听浮生闲唱的曲，底下的人自然而然的认为圣上喜欢的只是浮生闲里的角儿。 但既然是喜欢听曲的，并不在乎这曲到底是谁唱，在乎的只是台上之人唱的什么曲，有没有将曲意唱出来。 掌事太监：“圣上喜欢听的是黄梅戏，这种类型的曲就只有浮生闲才有。” 桑鸾笑容明媚，“这不就好办了，只要找一个会唱黄梅戏的人不就行了？” 话落，掌事太监面色一变，苦着一张脸道：“您说的容易，可这岂是说找到就那么容易找到的？这没个十年以上的功夫，一上场就会露馅。” “你别急啊。”桑鸾哎了一声，“倘若有这么一个人呢？” 掌事太监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眼底又带了一抹希翼，“难不成您会？ 桑鸾爽快摇头，“我不会。” 下一瞬，门外又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我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粉色衣裳女子陡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您又是？”掌事太监一脸狐疑。 “世子妃。”桑鸾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句。 话落，掌事太监面上一惊，今日这是怎么了，先是魏大人带人来，告诉他戏班子里有刺客，后首辅夫人也来了，现下就连世子妃也来了。 他赶忙朝着孟柚宁行了礼，语气恭敬，“奴才不知世子妃驾到，实在是该死。” 孟柚宁随意摆了摆手，朱唇轻启，“无碍，方才听到你们在说要寻会唱黄梅戏的人，不巧，我会一点。” 桑鸾笑了，孟柚宁从小就热爱戏曲，偏生在这方面也有天赋，不知甩下了多少同龄人。 登台唱一出，对她来说岂不是手拿把掐。 “世子妃还真是多才多艺。”掌事太监面上划过一抹为难，“只是到时若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众人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不想担责任，还有对孟柚宁唱功的怀疑。 孟柚宁也不扭捏，当场就来了一段，嗓音细腻，语调婉转悠扬，情感真挚动人。 只一句，就能听出这绝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唱出来的。 “如何？”孟柚宁挑了挑眉，“如此可行？” 掌事太监顿时心安了不少，连忙点了点头，“行行行，这可太行了。” 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道：“他们原本准备的是天仙配，不知这曲，世子妃可会？” 孟柚宁点了点头，“可以。” 掌事太监顿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终于如释负重地重重叹了一口气，一时没忍住喜极而泣。 轻声呢喃了一声，“有救了，这下有救了。” 同时，此刻戏班子里，所有人的脸已经被清洗干净，都被人押着带到了魏鉴面前。 魏鉴眼神一凝，右手成掌，直接重重地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屋内瞬间哀嚎一片。 这些人的眼神告诉他，他们绝对不仅仅只是唱曲的这么简单。 唱曲人的眼神中，可不会有这么浓烈的不甘和愤怒。 将浮生闲所有人肩膀上都打了一掌之后，魏鉴面上划过了一抹失望。 此刻，戏班子的人，身上的外袍已然被褪去，只剩下了里衣里裤，只有薄薄的一层，身上压根藏不住任何东西。 魏鉴冷哼一声，在几人面前缓缓走过，“我看你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在他正前方的人，突然暴起，大吼一声，目呲欲裂，“狗皇帝的走狗，我跟你拼了！” 旋即整个人朝着魏鉴直直扑去，视线落在那柄长剑上，伸手就要去抢。 下一瞬，被魏鉴一脚踢倒在地，旋即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第24章 宫宴 “大哥！” “三弟！” “当家的！” 正在那人倒下之际，三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下一瞬，几人迅速到了那人面前，将之扶起。 魏鉴冷笑一声，“还是一家人呢。” 他大手一挥，没有给对方过多解释的机会，“将人带下去，问问还有没有共犯，幕后指使又是谁。” 紧接着，一行人便都被带了下去。 “此次能够成功将人给揪出来，多亏了桑姑娘。”魏鉴转身朝着桑鸾和孟柚宁两人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属下要赶往麟德殿了，这里就劳烦你们二位了。” 随后，魏鉴又对着手下吩咐着，“都仔细着些，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是。”侍卫们的声音陡然拔高。 魏鉴离开后，造办处瞬间宽敞了许多。 夜幕如约而至。 麟德殿。 宫女们来来往往，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琉璃盏，琉璃盏内盛满了各种吃食。 将之放在桌上后，又赶紧往外走，一个个步履匆匆，却又井然有序。 殿内灯火通明，光影交错。 此刻，大臣们都已经坐落在侧，除了封珩之和祁然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其余位置都已经坐的满满当当。 众人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自从这两对成婚之后，朝中人对这两位新娘子虽然没有再见过，但有关于她们的事迹却一直流传于民间。 “鸾儿人呢？”柳文娴见封珩之身边一直空着，看了看四周，依旧没看到桑鸾的身影，一时没忍住对着封珩之问道。 封珩之漫不经心地端起面前的酒爵，仰头轻啜了一口，旋即稍微侧了侧身子，抬眸，无所谓地回道：“不用管她。” 柳文娴微蹙着眉心，转头看向一旁的封时年，眉眼间满是担忧。 轻碰了下封时年的胳膊，“这个时辰，她都还没回来，不会是走错了路吧？” 封时年拍了拍她的手，“夫人，你不用过多担心，今日毕竟是宫宴，鸾儿心中应当有数。” 柳文娴心中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只祈求桑鸾可千万不要在宫宴上，失了礼数才好。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上方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陡然出现，他负手而立，端立在上方。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不约而同地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此次宫宴诸位都随性些，就当多日不见的好友聚一聚。”昭武帝垂眸看向下方，中气十足，旋即大手一挥，缓缓坐下。 “诺。”众人都齐齐应声。 “宫宴正式开始……”昭武帝身旁的太监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语调悠长。 话落，便有一些身穿红色衣衫的女子从殿外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她们姿态十分轻盈，一举一动间衣裳随着她们的动作翩翩起舞。 进了十来人后，她们方才停了下来，迅速调整好姿势。 下一瞬，奏乐声响起，美人们开始翩翩起舞。 美人动，红衣扬，瞬间就吸引了在坐众人的视线，酒爵被人拿在手中，轻微摇晃着里面的液体。 一炷香后。 “柚宁人呢？”姜灼整个人往祁上清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这都开始了，怎么还没回来？” 祁然一边喝着酒，视线一边悠然地盯着场中翩然而动的女子。 他还记得，就在几年前的某一天夜晚，有那么一个容貌卓绝的女子，也在月色下翩翩起舞。 美人起舞，他便自觉的和着曲子，好不快活。 那舞姿，可比眼前这些人好看多了。 可惜，那样的日子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此，祁然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仰头一连喝了好几口杯中酒。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心中的郁气散发出去。 姜灼的话语陡然落进他的耳中，他有些不满地挥了挥手，“娘，这大好的时辰，你提她做什么？真是扫兴。” 若不是爹娘一定要让他娶亲，再加上圣上一道圣旨直接压下来，他才不会娶孟柚宁。 祁上清侧身瞥了他一眼，眉心狠狠地拧在了一起，伸手，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祁然后脑勺上，瞪着眼睛道：“臭小子，你要是再是这副做派，我看你这个世子也是快要当到头了。” 祁然脸颊已经染上了一抹绯红，他只觉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 朝着祁上清嘿嘿一笑，“爹，你说什么呢，只要你这个王爷没有当到头，我这个世子的身份就不可能当到头，永远都不可能！” 祁上清蹙眉看他，没再和他多说，迅速收回了视线，只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没看到世子妃？”昭武帝陡然出声问道。 祁然扬了扬手，言语间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她不来最好。” 现场刹那间陷入了一阵沉静，此时的祁然整个人依旧还有些飘忽。 昭武帝动作一顿，眉眼间的笑意尽数散去。 他喔了一声，“看来你是对朕赏赐的这桩婚事，不太满意？” 祁然眼睛半眯着，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酒爵冲着昭武帝举了举，嘴唇微张，还未说话，便率先打了个酒嗝。 祁上清眼皮一跳，木着一张脸，伸手将祁然一把拉了下李来，一旁的姜灼直接拿过一块糕点，直接就塞进了祁然的嘴里。 “吃你的吧。”姜灼咬牙切齿的道。 “这孩子喝多了，还请皇兄莫要和他一般见识。”祁上清站起身，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意，“皇兄给他赐婚，那是瞧得起然儿，然儿又怎么会不满意呢。” “既然喝不得，就少喝些。”昭武帝眼睛半眯了一瞬，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旋即，他眉眼一挑，视线移到了别处，“下一个就该是浮生闲的人上场了吧？这浮生闲唱的曲儿可是比其他的要好听不少。” 话落，底下瞬间响起了道道附和声。 宫人们连忙将场上原本的乐器都一一撤下，表演的台子瞬间宽敞了许多。 “圣上，来吃点葡萄吧。”皇后命人给昭武帝又加了一盏果盘。 谁知，他只是摆了摆手，视线紧紧的盯着前方，“这黄梅戏朕小的时候，母后就时不时要听上一回，皇后，你等下也仔细听着。” 第25章 好啊，自发好啊 皇后眉眼含笑，略微颔首，“是。” 紧接着，眉眼微抬，视线落在场中。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偏着脑袋看向殿外。 一袭水袖丹衣的女子正款款而来，面上敷了厚重的脂粉，朱唇轻点了颜色。 梳了一素银流苏鬓，金冠上的一缕珠翠，正巧垂在额间，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晃动。 脖颈处戴了一串璎珞，再往下，是镶了一小块翠绿色的玉石，长长的流苏自然下垂。 金冠四周有花钿点缀，锦绣云肩一直到衣袖处都是粉色，只隐约透出丝丝红色内衬，齐腰处一直往下，是一件淡绿色下裙，裙摆正中间有一个红色花纹。 花纹正中间四片菱形花瓣，紧紧连在一起，花瓣外围被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圈，圈外棱角处有两片红叶，红叶都朝着彼此靠拢，中间有一小块深陷而下。 女子步履轻盈的走至场中，举手投足间，眼波流转，顾盼生姿。 在她身旁的男子，亦是一身繁复衣裳，面上同样点了浓墨色彩。 在这宫中，唱曲之人虽然没有，但会相应的乐器以及配合几句的人却是一抓一大把。 乐声起，女子水袖抛舞，男子眸光一亮…… 一个时辰后。 “不愧是圣上爱听的黄梅戏啊，这戏中男女的感情可真是令人感动，当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啊。” 有人猛然站了起来，将袖子一扬，语气相当情真意切，隐约看去，那人眼角还有一点晶莹。 话落，还伸手抹了一把眼角，不由得带头鼓起掌来。 紧接着，其余人也纷纷出声赞扬，刹那间，现场掌声雷动。 场中其余人都一一退下，只剩下女子一人。 女子双手交叠在一起，移至腰间，双膝微微弯曲，眉眼低垂着，声音轻柔，“见过皇上皇后，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福。” 昭武帝轻嗯了一声，右手放在膝盖处，身子往前倾了倾，“你这声音，朕听着怎么觉着有点耳熟？” 他朝着底下的人挥了挥手，“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女子依言照做，凤眸轻抬，眼睑略微低垂。 昭武帝面上更觉惊奇，“你这面貌，朕怎么瞧着也有点眼熟？” 在女子抬头的一瞬间，不远处的祁上清便猛地瞪大了双眼。 方才这人进殿时，他就觉得身形姿态有点熟悉，只是圣上已经明确说了这是浮生闲的人。 他便将脑海中的想法迅速给压了下去。 如今细细看去，这不就是孟柚宁吗？ 在将人接进府之前，对于孟柚宁的身世，他一清二楚，对方是决计不可能和浮生闲的人扯上关系的。 他发现了这一点，一旁的姜灼也发现了。 两人纷纷将手中的酒爵缓缓放下，视线紧紧的盯着场中。 在两人对面的封珩之，目光很快就被场中的一道身影吸引了视线。 他眉心微蹙，将口中刚喝下的一口酒咽下，眸底逐渐多了一丝探究。 突然，众人只感觉地面都在震动，震动的来源是殿外。 于是，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殿外望去。 殿外传来了一阵整齐地脚步声，旋即，魏鉴带领众多巡检司的人走了进来。 魏鉴面容冷峻，目光坚定，一进殿，便朝着昭武帝行了大礼。 在他身后的人也都跟着行了大礼。 “魏鉴？”昭武帝淡然开口，“你不在宫中巡查，跑到宴会上来做什么？” 魏鉴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圣上恕罪，属下并非刻意打扰圣上观赏的心情，只是这宫中，今日出了刺客……” 他嘴唇微张，话还未说完，场中便一片哗然。 昭武帝身前的太监面上一惊，连忙挡在了昭武帝身前，扯着嗓子喊道：“快，保护圣上！” 话音刚落，御前侍卫便同一时间将手中的长剑拔出，迅速将昭武帝围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四周。 底下众人也都猛然站了起来。 见此，魏鉴继续说道：“大家不必如此惊慌，刺客现下已经被抓起来了。” 昭武帝陡然出声，眉眼间染上了一点森寒，“喔？是谁如此大胆？” 魏鉴大手一挥，朗声道：“将人带上来。” 紧接着，前前后后分别有十来人都被押了进来。 昭武帝面色甚是难看，语气更冷了些，“都是谁派来的？” 魏鉴：“圣上，这些都是浮生闲的人。” 话落，场中众人皆是一惊，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了原先的那名女子。 昭武帝伸手指着那名女子，“你说这些刺客都是浮生闲的人，那她是怎么回事？” 魏鉴往后退了一步，“孟姑娘。” 此时，女子又朝着昭武帝略微颔首，“柚宁见过圣上。” 柚宁？ 孟柚宁？ 昭武帝冷然出声，“魏鉴，这到底怎么回事，朕限你一炷香时间内，给朕说清楚。” 魏鉴十分简洁的将前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当然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昭武帝默了一瞬，紧接着爽朗大笑了几声，转头看向孟柚宁，“还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连朕都差点给骗了过去。” 孟柚宁轻笑了声，“圣上慧眼识珠，柚宁这点雕虫小技在圣上面前哪里够看。” 她掩住嘴唇，轻咳了一声。 祁上清连忙站了出来，“这孩子不懂事，皇兄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她……” 昭武帝哎了一声，“你那么慌做什么？朕看她完成的挺好。” 旋即，又将视线落在了孟柚宁身上，“来人，带世子妃下去换身衣裳。” 下一瞬，孟柚宁便被人带了下去。 场中被押着的几人，嘴里都被塞了厚厚的布巾。 昭武帝身子略微前倾，大手一挥，几人嘴里的布巾便迅速被人拿走。 “告诉朕。”昭武帝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底下跪着的几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几人直接冷哼一声，随后将脑袋扭向一旁。 “属下已经初步审问过了，他们都是一家人，这次行动是自发的。” 昭武帝垂眸，不怒反笑，“好啊，自发好啊。” 第26章 你好香啊 昭武帝大手一挥，冷声道：“将人带下去，好好问一问，看还有没有同党，若有，朕限你三日之内将人抓回。” 魏鉴抬眸，嘴唇微张，谁知昭武帝陡然出声，“很为难？” 魏鉴摇了摇头，朗声应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与此同时，底下人非常识趣的将几个刺客带了下去。 “这主意如此胆大心细，倒是难为你了。”昭武帝漫不经心地瞥了魏鉴一眼，“今日成功将这几人抓住，你当居首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魏鉴：“今日之事属下不敢居功，多亏了桑姑娘及时发现，才能将人找出来。” 昭武帝嗯了一声，“桑姑娘？” 他的话音刚落，殿中的某个角落，缓步走出一人。 她走至殿中，乖觉站好，朝着上首行了一个大礼，“户部尚书之女，桑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桑鸾！”柳文娴瞳孔猛地瞪大，将手中的绢帕攥得更紧了些。 她整个人往身旁的封时年靠了靠，右手捂住心口，眉心紧紧拧在一起，“我就说怎么从方才出门开始，我这心就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她面上很是急切，一手提着衣摆就想向前。 被一旁的封时年一把拉住了胳膊，压低了声音，“你做什么？” 柳文娴理所当然的回道：“当然是把她拉回来啊，难不成还让她留在那里继续丢人现眼？” 将衣摆往上提了提，“我看让她写了那么多的女德，她是一个字也没记住。” 话落，整个人气呼呼的又想要往前。 封时年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将人直接拽了下来，“你冷静些，这里不是在府中，她有没有失了规矩，咱们说了不算。” 经他这么一提醒，柳文娴才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圣上面前，谁敢放肆？ 想到此，她又端起面前的茶盏，刚举至嘴边，又将之重重地放了下去。 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个桑鸾还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在圣上面前出什么风头。 真是一刻都没有闲下来过。 封珩之眼睛微眯，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的桑鸾，时不时端起酒爵轻抿一口，神色倒是万分淡然。 眼睑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 “桑鸾，桑少安的女儿。”昭武帝陡然来了兴趣，他轻笑出声，“既然这件事你居首功，那便说说看，想要什么奖赏，朕都满足你。”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爽朗。 桑鸾微低着头，一字一句地道：“臣女只是眼尖些罢了，实在是担不得圣上的赏赐。” 昭武帝眉眼间尽是温和，摆了摆手，“你不用妄自菲薄，朕说你担得你便担得。” 桑鸾：“若是如此，那臣女便要好好思索一番了。” 旋即，她就像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整个人陷入了思索当中。 就在桑鸾沉默时，殿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桑鸾此次也算是救驾成功，众人纷纷猜测她会要个什么赏赐。 看她这么纠结的模样，想来定然是想要一个天大的赏赐。 就连昭武帝也是这么觉得，此刻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与此同时，被带下去的孟柚宁已然换好了衣裳，缓缓坐在了祁然身旁。 祁然脸色酡红，在孟柚宁坐下的那一瞬，猛地吸了吸鼻子，侧着身子对着孟柚宁小声地道：“你好香啊。” 正在整理衣衫的孟柚宁动作一顿，也侧着身子皮笑肉不笑，“你好油啊。” 祁然眼神飘忽不定，将酒爵往孟柚宁身边递了递，“嗝……” 孟柚宁眉心紧蹙，不自觉捂着口鼻，眸底有着一丝嫌弃，默默地离他远了些。 祁然将酒爵在空中兀自举了举，“谢谢，我也觉得我很牛，我就是最牛的！” 他声音不由得陡然拔高。 一旁的孟柚宁赶紧反应过来，一把就捂住了祁然的口鼻，面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众人不由感慨，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可真好啊。 “如何？”昭武帝陡然出声，“你想要个什么赏赐？或者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告诉朕。” 桑鸾眸光微闪，右眼角的泪痣显得异常魅惑。 她嘴角微勾，眉眼低垂着，语气万分诚恳，“赏赐臣女还真没想好，不过要论心愿，臣女当下唯一的心愿便是祝愿圣上能够和皇后娘娘长享这盛世！”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手中的动作皆是一顿，心中甚是疑惑。 祁上清一脸赞赏的抬眸望向桑鸾，此女子耳清目明，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实在是高。 身子略微倾斜，视线又落在了微眯着眼的祁然身上，不由得眉头紧蹙。 祁然身子往前一倾，撇了撇嘴，嗤笑了一声，看来封珩之这个夫人脑子也不太好使嘛，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不去要实际的赏赐，说这么几句中听话，有什么用？ 孟柚宁眼睑微垂，双手轻提着裙摆，缓缓起身，附和了一句，“祝愿圣上和皇后娘娘长享盛世！” 下一瞬，殿中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面朝着昭武帝，齐声祝福。 封珩之视线依旧有意无意扫向桑鸾，见此，也缓缓站了起来，只是那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里又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看上去倒是颇为复杂。 这女人不在他身边聒噪的时候，倒是没那么烦人了。 昭武帝和皇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下一瞬，便放声大笑了几声，朗声道：“好啊，朕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不要奖赏的，那就借诸位爱卿的吉言。” 皇后面上带着一抹笑，手腕翻转间，手上便多了一根金簪，金簪尾部有一朵牡丹花，看上去格外雍容华贵。 她朱唇轻启，“这是本宫近日最喜欢的一根珠钗，既然你不要圣上的赏赐，同为女子，本宫就送你些女子的玩意，也算是全了圣上想要赏赐你的心。” 右手微抬，一旁的大太监便弯着腰将之恭敬接过，迈着小碎步到了桑鸾面前递给她。 “多谢皇后娘娘割爱。”桑鸾笑了笑。 见一切都确定下来，魏鉴朝着昭武帝行了个大礼，便径直离开。 在经过桑鸾时，不经意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甚是复杂。 第27章 这是你吸引我注意的新招数? 魏鉴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下一瞬，殿中丝竹声悠然响起，众人再次低声交谈了起来。 桑鸾提着衣摆，缓步往一旁走去，不经意抬眸间正巧和柳文娴视线对上，对方一副要生吞她的模样。 若是眼神能伤人，她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了。 桑鸾朝着柳文娴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柳文娴眼中，就成了做错事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洋洋自得的得意嘴脸。 她捂着心口，眼睛猛地瞪大，推搡了身旁的封时年一下，“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桑鸾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缓步走至封珩之身边，淡然坐下。 不动声色的和正对面的孟柚宁对视了一眼。 旋即，视线落在眼前的桌面上。 一盘不知名的白色糕点，一盘葡萄，一碟鲜磨菜心，一碟姜汁鱼片，外加一壶酒水。 看起来还不错。 不经意瞥了眼封珩之桌前，只见封珩之面前除了她这些东西之外，还有桂花鱼翅，蒜泥白肉，香酥鸭，豆腐羹以及一壶果酒。 她只轻吸了一口，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果香，果香中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酒味，甚是好闻。 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吃食，又看了看封珩之眼前的吃食，暗自下了决定。 视线紧盯着前方，双手放在身下，身子微抬，整个人往封珩之身边凑近了些。 封珩之猛然回头，眉眼间染上了一抹不耐，“你做什么？” 桑鸾浅笑嫣然，同时默默地将竹筷拿在了手中，视线时不时看一下封珩之身前的吃食，“作为名义上的夫妻，在你有困难时，我理应帮你忙。” 说着，她还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扬一扬的，眸里迸发出细碎的光芒，眼睛一眨一眨的，模样极为认真。 她的举动实在太过明显，封珩之很难不发现。 封珩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落在那一盘香酥鸭上。 心中十分不屑，转瞬又不动声色的往一旁移动了一下。 然而，封珩之一动，桑鸾便跟着他动。 桑鸾眼睛微眯，那么大个首辅，可真是小气。 她魅眼含笑，身子缓缓朝着封珩之靠近，两人之间只有一指距离。 桑鸾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封珩之耳尖，本就沉闷的空气变得更加烦躁。 这女人难不成还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 想到此，封珩之面上的神情更冷了几分，眸中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意，“你怎么这么不知羞？我警告你，你就算是……” 桑鸾果断下手，竹筷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香酥鸭上，她一竹筷直接夹了好几块。 迅速收回了手，满意一笑，将之小心翼翼放在了面前的盘里。 她抬眸看向封珩之，语气莫名，“你方才说什么？” 她貌似听到了一个羞字？ 桑鸾将一块香酥鸭喂进了嘴里，眉眼弯弯，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封珩之神情一顿，略微侧身，抬眸望向她，却只见对方此刻的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吃食。 面上不由得浮现了一抹愠怒，压低了声音道：“这又是你想出来吸引我注意的新招数？” 桑鸾动作一顿，稍稍侧身，眉眼带笑。 见此，封珩之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连一息都没坚持住，这女人果真是看之前的方法对他没有用，就想了新方法。 他嘴唇微张，正打算开口，却见身边的人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认真开口，“你不吃吗？” 他面上一愣，“什么？” 桑鸾又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的吃食，很有耐心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些，你都不吃吗？” 封珩之眸光复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瞬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没再搭理她。 桑鸾心中不爽，吃不吃倒是回一句话啊！ 她扫了眼封珩之，见对方完全没有动筷的意思，她暗戳戳的搓了搓手，眼疾手快的将封珩之面前的香酥鸭直接端了过来。 在柳文娴一个眼刀扫过来时，她默默的放在离她只有一指远的距离。 反正东西还在封珩之桌上，她移一下又不过分。 对吧？ 安静了一瞬，桑鸾又将视线放在了那一壶果酒上，暗戳戳的伸手，迅速将之拿了过来。 立马给自己倒了一杯。 封珩之陡然出声，“桑鸾。” 桑鸾哎了一声，将手中的果酒往封珩之跟前递了递，“你也要喝吗？” 封珩之：“你不要再乱动了！” “哦。”桑鸾笑意盈盈的看他，“那你把你那个豆腐羹给我。” 封珩之眸中有一抹不可置信，默了一瞬后，还真将眼前的豆腐羹放在了桑鸾眼前。 桑鸾抿唇笑了笑，面上的笑意更浓，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随手拿过眼前的一颗葡萄丢进了嘴里。 嗯，甜滋滋的。 “朕今日在此举办宫宴的目的，想必诸位在来时也都听说了。”昭武帝在上首，神情陡然严肃了起来，“听闻这江南美人身段柔美，那舞姿更是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此次江南进献，朕就寻思，让各位和朕一起欣赏这美人的舞姿。” 话落，底下便有声声附和响起。 昭武帝一个眼神，一旁的太监就摆足了姿态，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道：“有请江南姑娘进殿。” 下一瞬，殿中顿时暗了一些，殿外的夜色渐浓，殿内只有几颗夜明珠在隐约散发出一丝莹白光芒。 乐声悠然响起，殿口一袭红衣女子赤着脚踝，缓步往前，衣裙正好将她的玉足遮挡住，只随着她的动作隐隐显现出一点真面目。 她的脚步轻盈，每次抬脚都是脚尖落地，不像是在走路，倒像是游戏凡尘的山间精灵。 没往前走上两步，便身形轻盈的跳了起来，薄薄的衣衫随之在空中飞舞。 红衣女子双手捏了个兰花指，举至鬓边，眉眼低垂，一举一动皆让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柔弱无骨，什么叫做美人如画。 倏地，红衣女子脚尖微掂，双手叠在一起，举过头顶，腰肢往右一扭，脚尖一用力再一个旋身，整个人便脱离了地面。 红衣扬起，正巧遮住女子的半张脸…… 第28章 你做个人吧! 大多数人手中端着酒爵，只轻啜了一口，便一直保持着抬起姿势。 而负责倒酒的人不经意抬眼瞥到了场中的场景，视线顿时被粘住，直到桌面上的酒撒了出来随之滴落在地时，才反应过来。 连忙手忙脚乱的将桌面擦拭干净，又不忍抬眼望向场中。 桑鸾挑起一块香酥鸭，觉得有点干巴，又喝了一口果酒，觉得有点淡。 转瞬，她又舀了一勺豆腐羹，有点咸了，她又将视线放在了那盘蒜泥白肉上。 余光瞅见封珩之此刻注意力不在她这里。 她迅速拿起竹筷，正想夹一片蒜泥白肉。 可惜这道菜离她稍稍有些远，她不得不将身子直起了一些，一手提拉住宽大的衣袖，一手努力去够那道菜。 她还没下筷，视线就和柳文娴对上。 柳文娴朝着桑鸾偏了偏头，又指了指封珩之。 桑鸾瞬间明白，对方这是告诉她，封珩之不吃，这些吃食怕浪费了，所以就辛苦她多吃一些了。 一股使命感从心中油然而生，她朝着柳文娴重重地点了点头。 柳文娴轻呼了一口气，还好这桑鸾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一口气都还没松完，就见桑鸾竟然不知从哪里拿了个小盘，将封珩之面前的每一样菜都夹了一遍。 柳文娴瞳孔猛地瞪大，对着桑鸾横眉竖眼的。 只是桑鸾早就乖乖的坐了回去，专心致志的享受着眼前的美食，甚至还和孟柚宁不动声色地隔空碰了个杯。 气的柳文娴一肚子火，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桑鸾，一边吃一边看着场中的美人跳舞。 与此同时，殿外陆陆续续进来了清一色的宫女，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红木托盘，红木托盘上却空空如也。 旋即，宫女们都迈着小碎步，一个个站在了众大臣面前。 她们微低垂着眉眼，略微弯腰，将红木托盘往前举了举。 正好将场中红衣女子的身影挡住一小半。 有人兴致正浓，见美人的舞姿看不真切了，随手就将腰间挂着的荷包一把扯过，又从衣袖中掏出两锭金银，将之放在了托盘上。 众人的动作相当统一。 桑鸾侧了侧身子，就见封珩之很是自觉的从袖中拿出了一摞金叶子，桑鸾猛地瞪大了双眼，手中的吃食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她很俗，这一生除了孟柚宁这个好闺蜜之外，只有两样东西能够勾起她的兴趣，那便是美食和金钱。 将东西往桌上一丢，拍了拍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封珩之跟前靠了靠。 她比较好奇封珩之将这么多金叶子藏在哪里的，她方才怎么没发现？ 若是这些金叶子能给她几片的话…… 然而，下一刻，她就见封珩之将那一整摞金叶子竟然直接就丢进了身前宫女的托盘里。 桑鸾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这么多金叶子，你就这么给出去了？” 桑鸾一脸懵，和对面的孟柚宁对视了一眼，她们怎么不记得这里还流行现场打赏？ 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很快，桑鸾和孟柚宁两人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红木托盘里有金银或是首饰的，宫女便自觉退下，而红木托盘里空空如也的宫女，便一直保持着进殿时的姿势。 桑鸾和孟柚宁面前宫女的托盘里便是空无一物。 孟柚宁轻咳嗽一声，半掩住嘴唇，视线有意无意的往桑鸾那边瞟。 孟柚宁：这什么情况？ 桑鸾清了清嗓子，一会摸摸鬓上的珠钗，一会摸摸鼻子，逮住机会给孟柚宁递了个眼神。 桑鸾：我也不知道啊，先看看再说。 当时看这段剧情时，她俩是快速略过的，导致现在和丈二和尚一样。 封珩之侧身瞥了桑鸾一眼，桑鸾冲着他灿烂一笑。 封珩之又朝着她偏了偏头，桑鸾不明所以，也学着他的模样偏了偏头。 “别装傻，拿银子！”封珩之伸手抚额，语气颇为不耐。 桑鸾整个人往后退了退，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兜兜，一脸警惕的看着封珩之，“没有！” 封珩之慢条斯理的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这是圣上的意思，你确定不给？” 桑鸾心中一痛，很想说她没钱。 桑少安虽然不喜欢原主吵闹着非要嫁给封珩之，但在两人新婚时，还是给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封家一家倒是还做个人，对桑鸾的嫁妆倒是没有起不该有的心思。 那些嫁妆现在都还在芙蓉苑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她还打算将这一笔钱作为成功和离后的跑路基金呢。 她说没钱的可信度实在是不怎么高。 桑鸾眼神看了看四周，发现此刻一半以上的宫女都重新退了出去。 她闭着眼睛，伸手把荷包拉开一个小缝，伸进两根手指捣鼓了半响，随即摸了三个碎银出来，皮笑肉不笑的放进了托盘里。 朝着面前的宫女挥了挥手。 下一瞬，她只觉腰间一轻，猛然低头，就见她的小荷包已经没有了。 芙蓉苑里的那些东西她可还没动，现在这个小荷包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封珩之将手中的荷包掂了掂，语气嫌弃，“嗯，少是少了点，不过还凑合。” 话落，将之直接丢进了托盘里，收回手时还拍了拍，仿佛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桑鸾抬眸缓缓看向封珩之，你做个人吧！ 宫女双膝略微弯曲，朝两人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桑鸾手还没伸出去，一转眼就只看见宫女离开的背影。 她的全部家当啊…… “你拿我的做什么？”桑鸾无语的斜了眼一旁气定神闲的封珩之，“你把你自己的给出去不就好了？” 封珩之啧了一声，“至于吗？不就一点银子？” 桑鸾气呼呼的坐回了原位，至于，相当至于！ 她抬眸，看向上首的昭武帝，只见对方仿佛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视线只一心一意地盯着场中的红衣女子，时不时和一旁的皇后说上几句。 桑鸾目光又不由得看向了对面，不知孟柚宁说了什么，祁然直接就自掏腰包替孟柚宁给了一袋银子，看样子还有些重量。 第29章 快快快，重大消息 桑鸾转瞬将悲愤化为食欲，咬牙切齿地将封珩之眼前的吃食都端到了自己眼前。 场中的红衣女子还在翩然起舞。 她双手在身前一一划过，动作十分轻盈，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陡然间，乐声停下，红衣女子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直至最后悠然停下。 众人不由得拍手叫好。 “朕瞧着你这模样倒也不错。”昭武帝淡然开口。 皇后眼眸微眯，识趣的开口接过话茬，“三年一度的选秀就快要开始了，不如圣上就将她收入后宫？” 昭武帝摆了摆手，神色淡然，“朕没那个打算。” 他视线落在红衣女子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眼睑低垂，朱唇轻启，“民女名唤南月。” 昭武帝：“你可愿留在盛京？” 南月依旧低垂着眉眼，“南月全凭圣上定夺。” 昭武帝仰头大笑了几声，“好啊，好一个仅凭朕定夺。” 他笑声一顿，“朕见你舞跳得不错，朕得好好想想赏赐你什么才好。” 旋即，陡然出声，“不如这样，你看看这两人，你看得上哪个，等下就跟着一起回去伺候。” 昭武帝指了指祁然和封珩之。 桑鸾和孟柚宁猛然抬眸，看向南月。 此刻的南月正好望向桑鸾，她微抿着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听说这桑鸾喜欢封珩之喜欢到疯魔，她若是和桑鸾同处屋檐下，指定没好日子过。 倒是这世子妃看着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 南月勾唇一笑，正想抬脚往孟柚宁那边走，却见孟柚宁猛地咳了起来，两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 视线在对上孟柚宁时，对方还朝着她歉意的笑了笑。 她的脚步微顿，转身朝着昭武帝行了个大礼，“送民女来的人说，让民女一定尽心伺候圣上。” 昭武帝漫不经心地扫了底下众人一眼，“既如此，那皇后，你看着安排。” 紧接着，昭武帝缓缓站了起来，底下的人也都跟着一起。 他将衣袖一甩，大手一挥，“朕在这里你们也玩的不尽兴，走了。” 话落，便迅速离开了大殿。 皇后缓缓站起身，“本宫在御花园备下了点心，各位夫人不妨消消食。” “是。” 场内各个夫人都站了起来，桑鸾和孟柚宁两人连忙有样学样。 昭武帝出了麟德殿后，便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 “今日一共收了多少银钱？” 昭武帝刚进御书房，便迫不及待的对着一旁的人问道。 太监们恭敬回话，“现银一共是三万两，再加上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应当能有五万两。” 昭武帝眉心微蹙，低声嘀咕着，“五万两，这也不够啊……” 他缓缓坐了下来，眸光微闪，“将这些首饰都换成银子，换来的银钱先紧着百姓。” “圣上，这样他们会不会有想法？”皇后不知何时已经进入御书房内，她眸底隐隐有一丝担忧。 昭武帝神色陡然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这些老狐狸，朕若是不这样做，哪里能从他们手里拿到银子？” 御花园。 只见眼前贵夫人们都穿着华贵，周围每隔一步就站了宫女，每人手上提着一盏灯，将这条路照的亮如白昼。 一时间，氛围倒是万分火热。 桑鸾一来就望见眼前的一幕，只觉社恐都要犯了，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在众人热闹的氛围中，角落里却有一青衣女子正乖巧的坐着，有人来请她吃茶，她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旋即又将之放下，那双眸子里充满了好奇。 她整个人似乎都和这周围格格不入。 桑鸾眉尾微挑，也不知这女子是哪一家的夫人，看这模样比她都要小上一些。 她方才在席间已经吃饱喝足，现在只想躺在松软的被窝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突然间，一股好闻的气味猛地窜入鼻腔，是松香！ 桑鸾顿时眼前一亮，陡然转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孟柚宁便突然猛烈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桑鸾眼眸微闪，轻哼了一声，斜靠在一旁，语气不屑，“这某些人呐，学什么不好，非要死皮赖脸的学人家来参加宴会，这不，坐都坐不稳了吧？” 孟柚宁眼睛一瞪，抬眸看向桑鸾，嘴唇微张，正想开口反驳，下一瞬却又紧蹙着眉心，一手捏紧了绢帕，一手捂着心口。 顺了好几口气后，她才缓过来。 孟柚宁手指着桑鸾，“我身子是不好，但是也不会像你一样如此歹毒，如此得理不饶人。” “呵。”桑鸾冷笑一声，“分明是说不过我就说我得理不饶人。” 孟柚宁朝着皇后行了个礼，轻声道：“娘娘今日准备如此充足，柚宁本不应拒绝，只是这身体实在欠佳，柚宁便不能陪各位姐妹了。” 皇后面上丝毫不在意，只挥了挥手，“这晚上确实容易受凉些，既如此，你便早些回府吧。” 孟柚宁眉眼低垂，“是。” 直起身子，转身就往外走，在经过桑鸾时，脚步微顿，朱唇轻启，“这眼睛看到不想看的人，很容易就疲倦了，哎，还是早些回去吧。” 话落，丝毫不做停留，迅速离开了此处。 桑鸾伸手指了指孟柚宁，然而一抬眼就只能看见孟柚宁离去的背影。 “你给我等着，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就休想走。”桑鸾想也不想的直接就追了上去。 刚一抬脚，又停了下来，转身朝着皇后行了行礼，面上划过一抹为难。 皇后不禁哑然失笑，这两人到底是年轻心性。 她只抬手挥了下，语气随意，“去吧。” 桑鸾面上一喜，对着皇后行了个宫廷礼，便提着衣摆小跑着离开。 御花园不远处的某个角落。 孟柚宁在原地搓了搓手，往前抻着脖颈，下一瞬，视线中陡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伸手朝那人挥了挥手，等人离得近了，她才不由开口，“快快快，重大消息。” 第30章 珩之哥哥，你别这样 孟柚宁视线陡然落在桑鸾衣裳上，不由开口，“还是颜色鲜亮的衣裳适合你。” “宁宁，你的思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跳脱。”桑鸾直接拉着孟柚宁的胳膊，将人往她身前拉了拉，旋即，两人便一起隐入了黑暗中，“你刚刚说的重大消息是什么？” 孟柚宁哦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先是抻着脖颈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她整个人又往桑鸾那边移了移。 “刚才在麟德殿到御花园的路上，我打探到了方才在宴会上，那些宫女为什么会突然出来，手中还拿着个红木托盘。”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一提到这个，桑鸾就恨的牙痒痒的，“那个挨千刀的封珩之，把我这半个月攒的钱都给丢出去了，真是可恶!” 她顿了顿，语气疑惑，“不过我听挨千刀的说，这是圣上的意思？” 孟柚宁点了点头，“原书中多次提到国库空虚，圣上为此焦头烂额，废了多少心神都没有用。” 桑鸾动作一顿，低声呢喃着，“国库空虚？” 突然，她眼前一亮，那双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海，“你的意思是……” 下一刻，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伸手在空中对着手掌轻拍了下。 两颗脑袋紧紧凑在了一起。 “封珩之有点难搞。”桑鸾伸手抓了抓头发。 孟柚宁也微蹙着眉，“祁然觉得我出去挣钱丢的是世子府的脸面。” 话落，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这倒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在这里，一户人家中，出门务工的都是男子，而大多数女子都在家相夫教子。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女子不得从商。 但但凡能叫的上名号的，东家大多都是男子，大多数买家似乎也会对东家是男子的小店深信不已。 “我想到了！” “我想到了！”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面上的忧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桑鸾稍微移了下身子，突然哎呦一声。 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孟柚宁的胳膊。 孟柚宁一把扶住她，将她往上拉，“腿又麻了吧？快起来。” 桑鸾面色难看的起身，抻直了小腿，闭着眼睛深呼了几口气，又捏了捏小腿后，才彻底缓过来。 她碰了碰孟柚宁，“你先说。” 孟柚宁眸底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不论是祁然还是封珩之，他们都得听一个人的。”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桑鸾轻打了个响指，眉眼间尽是激动，“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明天天一亮，天香楼见。” 孟柚宁注意着四周，“好，明儿见。” 下一瞬，桑鸾便从阴暗中悠然走出，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孟柚宁也紧跟着缓步走出。 两人身后，一青衣女子偶然抬眼间，正巧瞥见了孟柚宁的背影。 她眨了眨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疑惑，只摇了摇头，便转身径直离开。 麟德殿。 祁然还在举着酒爵喝得尽兴，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爵，张大了嘴巴，等了半响一滴酒都没。 他眉心微蹙，将酒爵一丢，顺势拿起一旁的酒壶，直接往嘴里灌，然而依旧是一滴酒都没。 不耐烦地啧了声，拍了拍壶身，好奇得偏着头，“咦，没有了。” 不经意侧身，视线陡然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他眼睛微眯，眸中的疑惑更甚，微微直起身子，脚步虚浮，“爹，怎么有两个你啊？” 祁上清脸色难看，低声道：“赶紧把他带回去，脸都让他丢尽了！” 一个时辰后。 桑鸾刚出宫门，正巧碰上封珩之，在他身后跟着柳文娴和封时年。 柳文娴一看见桑鸾，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回府我再和你算账。” 桑鸾一脸莫名，她又怎么了？ 她今天可乖了，自觉没有惹什么事。 撇了撇嘴，径直上了轿撵。 封珩之一进轿撵就斜靠在一旁，开始闭目养神，睫毛微颤着。 桑鸾不动声色地瞅了封珩之几眼，视线瞬间就被他身边的一盘梨膏糖吸引住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上前，整个身子在封珩之身前覆下了一片阴影。 “你做什么？”封珩之陡然睁开了双眼，那双本就幽深的眸子里，此刻更是冷的刺骨，“若是不想乘轿便下去。” 他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怒意，看着桑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桑鸾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下意识一抖。 她盯着他，一脸莫名，略微弯腰，默默去够他身旁的梨膏糖。 她指了指手中的膏糖，陡然出声，“我只是想吃一块这个而已。” 这么容易生气，也不怕有一天把自己给气死。 顺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这人高低有点毛病，今日她还是离封珩之远点为好。 封珩之眉心却拧得更紧了些，下意识伸手去摸了下腰间，突然，脸色瞬间一变。 他猛然起身，眸底迸发出阵阵寒意，垂眸看向桑鸾，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他朝着桑鸾伸出手，薄唇轻启，语气不耐，“拿来。” 桑鸾视线落在手中的膏糖上，默了一瞬。 抬眼间还是拿了一块递给封珩之，嘴角扬起一抹笑，“原来你想吃这个……” “砰。” 递出去的那块膏糖被封珩之粗鲁的打落在地，她手中的一整盘膏糖一时不查也随之掉落在地。 盘子瞬间碎了一地，膏糖散落在旁，轿内瞬间狼藉一片。 桑鸾垂眸，怔了一瞬，抬眼望向封珩之，“珩之哥哥，你……” “桑鸾！”封珩之眼睛微眯，眸底爆发出一股怒意，“我和你说过，不要招惹我。” 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桑鸾，眉眼间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就算是我娶了你，你也别妄想我会喜欢你。” 桑鸾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谁稀罕你的喜欢。 “珩之哥哥你别这样。”桑鸾面上依旧不显，她脖颈往后缩了缩，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鸾儿知道了。” 封珩之看向桑鸾，步步紧逼。 无奈，桑鸾只得一步步往后退。 第31章 娇气 桑鸾眉心微蹙，稍侧了侧身，眼看着身后就要退无可退。 “既然知道，那便还给我。”封珩之声音冷然，再次朝着桑鸾伸出手，“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桑鸾身子已经抵住了轿身，那双琥珀般的眼珠转了又转，愣是没明白封珩之到底想要什么。 “你让我把什么还给你？”桑鸾试探性地问道。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封珩之那双眸子瞬间就变得嗜血无比。 他紧紧盯着桑鸾，语气中尽是不耐，“少装傻，从上轿开始就只有你接触过我。” 桑鸾沉默了一瞬，你倒是说到底什么东西丢了啊！ 见她一脸无辜，封珩之心中不由得更加烦躁。 封珩之略微垂眸，双目里似有无尽怒意，他一字一句地道：“玉佩。” 他指了指腰间。 桑鸾顺着封珩之的视线望去，眉心舒展了不少。 她第一次见封珩之时，他的腰间似乎确实一直挂着一枚玲珑玉佩。 那玉佩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上品。 视线落在封珩之那双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上，桑鸾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不是我。”桑鸾将头偏向一旁。 封珩之眼神一凛，陡然伸手，一把抓住桑鸾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啊。”桑鸾手腕一痛，不由得惊呼一声。 她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握住被封珩之抓住的手腕，柔若无骨的手，瞬间覆在了宽大厚实的大手上，她顿觉一阵冰凉。 封珩之整个人凑近了些，一脸阴鸷的盯着桑鸾，“我说，拿来。” 桑鸾眸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这人自动屏蔽她的声音了？ 手腕上的生痛感越发愈烈，她嘶了一声，想要将手腕从那双厚实的大掌中抽回。 然，她稍稍一动，封珩之手上便更加用力。 “你先松手。”她强忍住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蓦然开口，“你弄疼我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封珩之声音冷然。 那模样，似乎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偷窃贼。 “方才宫宴上人多，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来给你敬酒。”桑鸾深吸了口气，很是艰难的说着，“说不定落在了殿内。” 话落，封珩之面上多了一丝迟疑，手上的力气也随之小了些。 她连忙趁热打铁，“现在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封珩之眸子微眯，盯着她看了几瞬，见她眼尾已然染上了一抹红，面容无辜，语气诚恳。 倒不像是在说谎。 封珩之冷哼一声，将她的手往一旁重重一甩。 桑鸾顿觉轻松了不少，连忙伸手捂住手腕，轻轻地揉了揉。 不经意垂眸，视线瞬间瞥见被他握住的手腕处，原本赛雪的肌肤此刻已经赤红一片。 细细看去，似是还有一丝红肿，红肿处岑出了丝丝血迹。 “真是娇气。”封珩之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停轿。”他将轿帘掀起一角，淡然出声。 桑鸾发现轿撵果然停了下来。 封珩之略微弯腰，刚一抬脚，便身形一顿，“你最好祈祷能找着。” 桑鸾疯狂眨巴了下眼，一脸无辜。 见封珩之总算是下了轿，桑鸾觉得周身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她整个人往后一倒，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前方又吹来一阵冷风，她眼皮一跳，一骨碌起身。 正好和封珩之那双幽深的瞳孔对上。 “珩之哥哥，怎么了？”桑鸾嘴角带了一抹笑意。 封珩之扫了她一眼，“你也一起去。” 桑鸾呵呵一笑，“我？我就不去了吧。” 封珩之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负手离开。 桑鸾心中正疑惑，对方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就见轿帘又被重新掀开。 眨眼间，便有两个丫鬟猛地冲了上来，两人二话不说跨步上前，分别架住她的胳膊，“少夫人，得罪了。” 桑鸾猛地站直了身子，“哎哎哎，我自己走，自己走。” 两人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些，桑鸾一边往外走，一边揉了揉胳膊。 这里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个的下手都这么重。 她就知道封珩之这人没那么容易糊弄。 她眸子微暗，看来那件事得加快速度了。 桑鸾前脚刚迈出轿，后脚就和封珩之撞了个满怀。 一股冷风袭来，吹得她脖颈一冷。 桑鸾略微昂首，眸子亮晶晶的，“珩之哥……” 她刚一伸手，话还没说完，封珩之就径直往宫内走去。 她缓缓地将手放了下来，将最后一个字悠然吐出，“哥……” 按理，她如今和封珩之成了婚，应当唤夫君才是。 但封珩之说什么都不让她这么唤。 她望着天边的一颗星辰，不由得想着，若是有人唤封珩之一声夫君，他又满眼深情的望着那人，还握住对方的手，轻唤一声娘子。 桑鸾不自禁浑身颤抖了一下，搓了搓已然冒出鸡皮疙瘩的双臂。 画面太美，她实在不敢想象。 果然，普通人的恋爱流程压根不适合封珩之这个狂躁症晚期。 她望着前方那道急切的身影，伸手在虚空中比了比。 宽肩窄臀，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倒是有些风光霁月的贵公子味道，周身散发出矜贵气息，还夹杂着一丝生人勿近的意思。 桑鸾不经意瞥了眼前方，没有看见另一顶轿，看来那两人已经先回府了。 她默默收回了视线，赶紧抬脚跟了上去，“珩之哥哥，等等我。” 麟德殿内。 人早就已经散了一大半，只有少数人还在殿内继续推杯换盏，此等宫宴，难免有人喝得脸红脖子粗。 见封珩之突然进来，有不少人想要上前再在他面前混混眼熟，然而见到对方冷着张脸，以及散发出来的煞人气势时，瞬间歇了心思。 一个个立马找了由头迅速离开了此处。 桑鸾望着瞬间空了不少的大殿，不禁抬眼看了下身前的封珩之，他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多人都望而生畏的？ 封珩之脚步微顿，侧身蹙着眉心望着她。 桑鸾瞬间站直了身子，刚想说话，脚下却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第32章 危险! 桑鸾面上一僵，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屏住呼吸，缓慢低头，视线果真触及到了一枚玉佩。 好巧不巧，她正好一脚踩在了玉佩上。 她无意识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往旁边移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原本有些裂痕的玉佩陡然碎成了两半。 桑鸾一阵心虚，清了清嗓子，嘴唇微张。 下一瞬，封珩之迅速上前，目光在触及到地上碎裂的那枚玉佩时，面上更加冷了一些。 他猛然看向桑鸾，咬牙切齿，“桑鸾！” 他缓慢蹲下身，将之一块块捡了起来，放在了手心中，薄唇紧抿着。 桑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封珩之这模样，分明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姿态。 危险，很是危险！ 她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封珩之，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殿内的宾客们已经走的干干净净，原本想进殿来打扫的宫女们，在看见殿内的情况时，都很是自觉的退了下去。 转瞬间，殿内就只剩下封珩之和桑鸾两人。 桑鸾望了望异常安静的大殿，莫名觉得心里发毛。 她眸光微闪，正打算将自己和封珩之之间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然，她刚一抬脚，就见封珩之已经将两块玉佩十分小心的放进了怀里。 随之，起身，抬眸，目光森然的盯着她。 她悄无声息地咽了口唾沫，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封珩之跨步上前，面容阴冷，陡然伸手一把掐住了桑鸾的纤细脖颈。 他一双眸子里似是要喷出滚滚烈火。 他手腕只稍稍翻转了一瞬，就那么掐着桑鸾的脖颈，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将人往后一路推去。 难受，身体瞬间失重，脖颈窒息感越来越重。 桑鸾下意识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封珩之的那只手，用尽全力想要将之挣脱开。 然，她和封珩之的力气相差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她费尽全力也只能将封珩之的手掰开一根手指。 桑拉鸾只觉一时间气血上涌到脑部，脸颊陡然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整个人完全往后仰去。 “砰” 背后陡然撞上什么东西，桑鸾只觉这一下心都要给她撞出来了。 突感喉间一股腥甜，旋即嘴角缓缓流出一丝丝鲜血。 此刻的封珩之就像是处于发狂状态，任凭他人说什么都没用。 “我可以复原。”桑鸾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话落，封珩之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些。 桑鸾抓住他愣神的空隙，正打算趁此机会摆脱他的桎梏。 然，下一瞬，封珩之陡然被人推倒一旁，她脖颈上的束缚瞬间消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弓着身子咳嗽了好几下，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她刚一抬眼，就见封珩之正双目猩红的盯着眼前的人，嘴角已然涔出了丝丝血迹。 桑鸾瞳孔猛地瞪大，还没从眼前的一幕回过神来，就见封珩之又被另一人一把揪住了衣襟，那人右手紧握成拳，毫不犹豫地挥在了封珩之脸上。 眨眼间，封珩之脸上又多了一块青紫。 封珩之眉心紧蹙，摸了下被打的地方，嘶了一声，“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什么！” 桑鸾扫了一眼动手那人，看起来约莫十六岁，脸上的稚嫩都还未完全褪去。 此刻，少年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怒。 少年怒瞪着封珩之，双手交叠在一起，左右晃了晃。 旋即，少年冷哼了一声，“我清楚的不得了！” 正在两人对峙间，殿口处陡然多了一道身影，他默默的注视着殿内发生的一切。 目光在触及到殿内那个明媚女子时，眸底瞬间变得复杂。 眉眼间不禁柔和了许多，然而，下一刻，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旋即，他将衣袖重重一甩，转身跨步离开。 殿内。 少年将衣袖往上挽了挽，作势又想要往前。 桑鸾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直接冲上来就给封珩之一拳。 她侧了侧身子，正想看得更清楚些。 “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封珩之陡然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蓦然开口。 桑鸾心中很是失望，本想再继续看看的。 无论是书中还是她这段时日接触的封珩之，都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能让人打到他，属实是破天荒了。 桑鸾嘴角还挂着伤，方才封珩之动手太过突然，到现在脖颈都还是通红一片。 喉间又疼又痒。 “你自己说可以复原的。”封珩之轻咳了一声，“我就给你三天时间。” 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嘴角，眸光微沉，将一分为二的玉佩递给桑鸾。 桑鸾小心接过，随之放进了怀里。 封珩之看了眼桑鸾，又看了眼一旁的少年，“不愧是一家人，都如此不讲理。” 话落，径直离开了此处。 “你站住！”少年作势就要追上去，“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桑鸾只觉脑仁有些疼，连忙瞬间拉住了他，“他可是首辅，你要是真把他弄出个三长两短，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耐心地说着，突然，神情一顿。 封珩之方才说什么？ 一家人？ 她回过神，看向一脸愤愤不平的少年，正欲开口，就听见一道充满了委屈意味的声音落入了耳中，“那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让他欺负你！” 他撇了撇嘴，“何况，我打的可不是什么首辅，只是一个不称职的姐夫而已。” 桑鸾懵了，原主还有一个弟弟吗？ 她费力回想，总算是想了起来，在宫宴这段情节时，确实有提到过一次。 桑召，桑家二公子，也是桑鸾的便宜小弟。 原书中，原主为了能够让封珩之多看她一眼，不断在封珩之底线上疯狂跳跃。 有几次封珩之发疯时正好被桑召看到，甚至还当场动了手。 最终在封珩之对付桑家时，落得个被人打成残废，上街乞讨的下场。 桑召嘴巴一张一合，又低头在袖中掏出了几个钱袋，将之递给了桑鸾，“有空回家看看，爹娘很想你。”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很想你。” 桑鸾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眼就只看见对方匆忙离开的背影。 她赶忙小跑着出了宫门，看到眼前一幕时，顿时沉默了。 第33章 比邪剑仙的怨气还大 眼前已经空无一人，连只飞虫都很难看见。 桑鸾咬了咬牙，“封珩之！” 月黑风高，冷风拂过，六月的晚风拂在肌肤上，仿佛融到了骨子里去。 桑鸾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双手抱住胳膊使劲搓了搓，在原地跺了跺脚，才感周身舒适了一些。 她现在怨气比十个邪剑仙加起来的怨气都大。 没有轿撵，她只得走回去，幸好她特意提前认识了路，否则她就是从现在开始走，到明天天亮她都不一定能回去。 桑鸾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时，双眼已经充满了斗志。 她仰头望了望天，也不知道宁宁那边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世子府。 孟柚宁望着赖在地上死活都不肯走的祁然，一阵头疼。 她对着一旁的木香使了个眼色，木香眉眼低垂，紧抿着唇。 见此，迅速上前一步，略微弯腰，想要伸手去扶地上的祁然。 突然，祁然双手撑地，猛地站起身来，两颊依旧酡红一片。 他眼神迷离，伸出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最终，手指指着孟柚宁。 木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侧身看了眼孟柚宁，一脸为难，“主子，这……” 孟柚宁见祁然现在整个一泼皮无赖的模样，略微抬手，轻挥了下，“你先下去吧。” 木香低垂着脑袋，缓缓退下，“是。” 云烟阁外。 苍黑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抻着脖子往里看。 一看见木香的身影，他连忙上前一步，试探性的道：“世子呢？” 木香侧身朝着里屋望了望，意味深长的道：“世子爷怕是今夜都出不来了。” 话落，便没再管苍黑。 急的苍黑恨不得进去将人给拽出来，明日世子要是醒了知道自己一整夜都在世子妃那里，还不得把府邸都给掀了。 云烟阁内。 祁然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才堪堪停住。 “你谁啊？快让开。”祁然微眯着眼，语气颇为霸道，“本世子要就寝了，你赶紧走，赶紧走。”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孟柚宁挥了挥手。 孟柚宁一咬牙，抬头正想要说“这是我的屋子”时，目光却陡然触及到了祁然的腰间。 眸光接连闪烁了好几下，她记得府中掌权人有一个掌印，在白月光死而复生前，掌印一直由祁然保管着。 嘴角迅速染上了一抹笑意，眉眼间的不耐顿时消散许多。 对方都已经喝成这样了，岂不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世子，您不是说您要把掌印交由我吗？”孟柚宁声音很是轻柔。 祁然迷糊了一瞬，支撑着身子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伸手挠了挠头，“我有说过吗？” 孟柚顿时眼前一亮，这反应，明显有戏啊。 她将衣裙往上提了提，快步上前，走至祁然身边，旋即在他身侧坐下。 “那指印呢？”祁然费力的睁开双眼，尽力将眼睛睁到最大，“按了指印的诺纸你都没有。” 陡然间，他只觉一双眼甚是疲惫。 “诺纸在这里呢。”她眼睛微眯，趁着祁然不注意，从一边拿过一张白纸，随意在上写了几行字，又将之拿至祁然面前晃了晃。 祁然半眯着眼睛，顺手拿过举得高高的，看了好几眼，旋即，他又将诺纸在空中轻抖了抖，“这看着也不对啊？” 孟柚宁正打算伸手将之拿回，就见祁然竟然又重新拿了一张白纸，随之又在上写着什么。 孟柚宁只看了一眼，便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着。 半响后，祁然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孟柚宁，“你看，这才是完整的诺纸。” 孟柚宁接过看了一眼，心下一喜，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下一刻，她眉心微蹙，叹了口气。 祁然转身看她，“又怎么了?” “世子爷莫不是不想把这掌印交给我，诺纸是有了，可指印呢？” 话落，她面上似是划过一抹失望。 祁然哎了一声，大手一挥，朗声道：“这有何难？给我。” 他将食指放在嘴里，用力咬了下，指尖顿时涌出了一股鲜血。 对着诺纸的右下角，一滴鲜血顺势而下，在诺纸上晕染开了一抹异色。 祁然垂眸，右手大拇指直接按在那一滴鲜血上，眨眼间，他将手拿开时，诺纸上便多了一个指印。 孟柚宁只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她这段时间想了这么多招，还不如祁让然醉酒一次。 她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看向祁然时，神情也温和了许多。 明日就算是祁然酒醒了，她拿着诺纸，也不怕祁然不认。 诺纸，指印，如今就差一个掌印就齐活了。 她将诺纸放好后，整个人又往祁然跟前凑了凑。 双手交叠在一起，将之放至下颚处，“世子爷，掌印呢？” 祁然啊了一声，侧了侧身子，眼神迷离。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东西在哪里。”他朝着孟柚宁招了招手，“你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孟柚宁面上闪过一抹狐疑，视线在对上对方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神时，缓缓地往他跟前靠了靠。 祁然嘿嘿一笑，“我告诉你啊，你要的那个东西，它就在……” 孟柚宁顿时屏气凝神，很认真的听着。 突然，祁然眉心一蹙，瞬间弯腰捂住嘴。 下一刻，竟然直接在屋子里干呕了起来。 孟柚宁眸底溢出一股嫌弃。 看来今日想要把掌印拿到手有点困难了。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衣袖往上挽了挽，伸手去扶祁然。 倏地，祁然猛然抬头，视线正好和孟柚宁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对上。 他眨了眨眼，一时看的认真。 对方的灼热气息陡然喷洒在她面上，还夹杂着一大股难闻的酒气。 之前还没发现，这么近距离的看去，祁然的五官就像是被女娲刻意雕琢过一样。 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五官比例。 “嗝……”祁然打了个酒嗝。 孟柚宁果断起身，伸手捂住口鼻，面上的嫌弃难以掩饰。 将祁然拉起，“世子爷，夜深了，该睡下了。” 祁然啊了一声，陡然坐直了身子，下一瞬，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倒在了桌上。 第34章 分明就是摇钱树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孟柚宁刚一转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身形一顿，将牙齿咬得噌噌作响。 然，偏生桌上趴着的那人似是觉得姿势不对，又将脑袋一扬，索性换了个姿势。 他咂巴了下嘴，闭着眼伸手在旁边捞了捞。 触到了一处柔软，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祁然拉着孟柚宁的胳膊，直接放在了桌沿上，紧接着整个人直接枕了上去。 孟柚宁猛地瞪大双眼，紧蹙着眉眼，想要将手抽回来。 试了几次后，依旧被祁然抱得紧紧的。 她咬了咬牙，伸手戳了戳祁然的胳膊，“喂，放开我。” 祁然看起来很是舒心，似是觉得有些吵闹，掏了掏耳朵，又将脑袋扭向了一旁，轻声呢喃着，“别走。” 祁然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孟柚宁听得并不真切。 孟柚宁心神一动，整个人不禁往祁然跟前靠了靠，屏气凝神的听着。 她面色一变，神色陡然冷了许不少。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许是祁然方才用了些力气，她此刻手肘处已然通红一片。 看着趴在桌上睡得还挺安稳的祁然，孟柚宁眼睛微眯，直接上前一步，将他身下的椅凳一把推开。 祁然也猛然倒在地上。 他就像是没知觉一样，双手枕在了脑袋上，就那么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孟柚宁偏了偏头，叉着腰，将一旁的椅凳一踢，面上扬起了一抹笑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笑的。 折腾了好一会儿，祁然一点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孟柚宁眸底划过一丝狡黠。 弯腰，拉住祁然双腿，将他往前拖。 这可怪不得她…… 首辅府。 桑鸾喘了好几口气，顿觉好受不少。 幸好夜晚的星空够亮，她才能看得清路。 将小手在空中挥了挥，心中已然暗暗下了决心，她明日一定要把封珩之苑子里的东西都搬空！ 突然，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道很小的声音，“小姐。” 桑鸾顿时眼前一亮，是玉珀！ 玉珀小跑着上前，一时喜极而泣，下意识伸手捂住嘴，才没哭出声来。 她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桑鸾，言语间尽是担心，“小姐，他们说您……说您……” 她默了一瞬，声音陡然变得结结巴巴。 桑鸾拍了拍玉珀的背，耐心安慰了几句。 看玉珀这模样，想来是一直在府门口等着她。 她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那块牌匾，咬牙切齿地道：“先进去再说。” 半个时辰后。 芙蓉苑。 桑鸾眼皮狂跳，视线在触及到桌上摆放着的玉器时，跨步上前将之抄起，双手举至头顶，眼看着就要砸落在地。 玉珀眼疾手快的按住桑鸾的手，“小姐，这个值一百两黄金。” 桑鸾动作一顿，仰头看了一眼。 这玩意值一百两黄金？ 那砸不起。 她默了一瞬，下一瞬，又将之轻轻放下。 不经意抬眸间，视线又落在了另外一样东西上。 今日她实在是太过不顺，出去一趟，手上和脖颈都受了伤。 一股郁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猛地举起另外一樽玉器。 玉珀眼皮一跳，立马上前一把抓住了桑鸾的手，“这个五十两白银。” 紧接着，桑鸾又在屋内找了好几样东西，但都被玉珀一一拦下，拦下的理由都是这些都可以换成真金白银。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这个苑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她又打不过封珩之，这些东西砸又砸不得。 一时之间，她只觉心中更加郁闷不已。 一个侧身猛地坐下，没好气地道：“那有没有什么能让我砸的？” 虽说生气时砸东西是一种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但是真爽啊。 突然，她身形一顿，眼前一亮，稍稍侧了下身子，一双眸子望向玉珀，“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玉珀老实回答，“这些都是夫人让人采买来，专门放到各个主子的屋子里头当摆件的。” “每一个屋子里，放了什么都会有人记录，若是磕了碰了，就会有人来将之拿走，重新换上新的摆件。” 桑鸾瞬间抓住了对方话里的精髓。 换新的。 她顿时来了兴趣，陡然间坐直了身子，试探性开口，“那我要是不小心摔几件也不碍事吧？” “您是主子，就摔碎几件玉器自然没什么影响。”玉珀默了一瞬，抬眼望向桑鸾那双充满了希望的眼神，“那，还是和之前一样？” 桑鸾勾唇一笑，伸手和玉珀击了个掌。 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只要攒够了银钱，她就能和宁宁一起跑路了。 再看向屋内的各种摆件时，顿觉顺眼了不少。 这哪是摆件啊，这分明就是她的摇钱树。 目光在触及到桌上那块碎成两半的玉佩时，桑鸾只觉一阵头疼。 当时情况紧急，她若是不这么说，以封珩之当时的暴走程度，指不定还真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突然，桑鸾猛然抬头，脑海中一抹念头瞬间一闪而过。 在原文中，能够让封珩之情绪如此激动的，就只有白月光了。 她垂眸，又凑近仔细看了看。 这么一看，这枚玉佩的形状倒还真挺熟悉。 书中有提到过封珩之常年随身佩戴的一枚羊脂白玉，品质上乘，造型奇特的玉佩，这是白月光当年送给他的唯一东西。 想明白后，桑鸾顿时心安了不少。 既如此，那她还真有将之复原的办法。 桑鸾不由得轻笑出声，吓得一旁的玉珀赶紧低声问道：“小姐，您还砸吗？” 桑鸾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宝贝，还砸什么。” 她果断拿了三樽玉器将之包裹得严严实实，想了想，又取了一樽出来。 自然，她拿的这两樽都值五百两黄金。 她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处。 侧身看了眼玉珀，“明日夫人若是问起，知道怎么说吧？” 玉珀吸了吸鼻子，“婢子一直等着小姐回来，小姐回来后大发了一通脾气，一气之下砸了许多东西，不小心将屋内的玉器也碰倒了。” “若是问你我是几时回来的呢？” 桑鸾轻抿了一小口茶，手一松，茶盏瞬间砸落在地，碎成了渣滓。 第35章 这安非请不可吗? “当时等得太久，婢子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小姐回来后便一直忙着伺候，并未注意具体时间。” 玉珀眨巴了下眼，一字一句很是认真得回答。 桑鸾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跨步往床榻走去，突然，脚下微顿，转身看着玉珀，指了指地上的渣滓，“对了，这些都留着，不用清扫。” 话落，再次拿过桌上的一盏茶盏，悠然松手，茶盏猛然掉落在地。 动作相当优雅。 见此，玉珀低垂着脑袋应了声是，紧接着便默默退下。 桑鸾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嘴，慢悠悠上了床榻。 脱袜，躺下，盖被，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眨眼间，房间内便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 卯时。 桑鸾意识还处于朦胧状态，就被玉珀强行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 玉珀替她将衣裳穿好后，这才轻声道：“已经卯时三刻了。” 半月前，她刚穿过来时，对于有人伺候她穿衣这件事，她打从心底里抗拒。 然而在自己尝试过穿衣梳妆后，她瞬间就老实了。 这些衣裳虽然都挺好看，可款式一件比一件繁复，每一件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分不清楚。 她穿好了下裙，上衫又散开了，穿好了上衫，下裙又掉了。 桑鸾下意识地重复，“卯时三……”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岂不是快到六点了？ 她赶忙起身，不等玉珀伸手，就自觉坐到了铜镜前，“快快快，赶紧梳妆。” 桑鸾往镜前凑了凑，镜中映出她的盛世容颜。 她伸手触摸了下脸颊，肌肤吹弹可破。 玉珀选了个简约的发簪，小心翼翼地给桑鸾戴上，不由感慨出声，“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给夫人请安如此积极呢。” 桑鸾面上一愣，身形一顿，“你说什么？” 玉珀弱弱的道：“您这么积极难道不是去给夫人请安？” 桑鸾默了一瞬，“这安非请不可吗？” 倏地，她心神一动，陡然开口，“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 玉珀垂眸看她，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眸中迸发出一股名为希翼的光芒。 玉珀抿了抿唇，她实在不想让小姐失望，只是…… “如若不去，会被罚抄女德一百遍，跪祠堂，不让进食。”玉珀掰着手指头给桑鸾一条一条算着，每说一条便翘起一根手指。 她哦了一声，“对了，夫人极重规矩，最重要的是，夫人会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和大人……” 她嘴唇微张，还想继续说下去。 桑鸾便紧蹙着眉头，伸手在空中一顿，“停，打住！” 光是听着她脑仁都要炸了。 她拿起妆匣中一根玉簪，递给玉珀，“就它吧。” 待到桑鸾梳洗完毕已经是三刻钟以后了。 静思苑。 桑鸾前脚刚踏进苑子，后脚就看见柳文娴已然端坐在上首，此刻正眉眼低垂着，认真地用茶盖将茶盏面上的水轻轻拂过，旋即，略微仰头，轻啜了一口盏中茶。 她眉眼微挑，看对方这架势，是专门等着她来了。 旋即，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走至柳文娴面前站定，双手交叠，平放在腹部，面上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双膝略微弯曲，语调轻缓，“母亲淑安。” 上首的柳文娴将茶盏放下，随手接过下人早就准备好的书，翻开一页，侧着身子看了起来。 柳文娴右手捏住书的一角，换了新页，头也不抬地道：“谁让你起来的？” 此话一出，桑鸾原本直起来的双膝又默默往下弯了弯。 她眉眼低垂着，模样看起来很是恭顺。 桑鸾嘴角微勾，柳文娴进宫一趟，倒是也学会宫里娘娘们惩罚人的那套了。 心中默念倒数，三……二…… 下一瞬，柳文娴将手中的书猛然砸在桌上，怒目圆瞪的望着桑鸾，“桑鸾，我这么罚你你可有异议？” 桑鸾轻轻摇头，声音里透出一丝清澈，“鸾儿并无异议。” 柳文娴见她态度还算不错，语气总算缓和了不少，“昨日出发前，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你临了还答应的好好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一到了宫宴上，你竟然还敢乱跑，还敢擅自行动。” 她陡然站起身来，面上尽是愤怒，猛地拍了下桌，“你说，你把我教你的礼义廉耻记哪里去了，平日里让你熟读的女德你又读到哪里去了？啊？你说！” “母亲，我……” 她刚一开口，柳文娴就将衣袖一甩，眉心紧蹙，“你说什么，听不见，起来回话。” 桑鸾默默站直了身子。 柳文娴抬手顺了顺心口，“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也就是圣上仁慈，没有怪罪于你，否则整个封家都要被你牵连其中。” “宫中出了刺客，自然会有宫人负责，你去凑什么热闹？多管什么嫌事？”她伸手指了指桑鸾，“你说，你错的有多过分？” 桑鸾略微昂首，目光直视着柳文娴，一字一句地道：“鸾儿并不觉得此次做错了。” 柳文娴：“你知道错就……嗯？你说什么？” 桑鸾淡定开口，语气坚定，“我说，我没做错，若是再来一次，面对当时的情况，我依旧会选择这样做。” 柳文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微张，就见桑鸾再次开口，“如若没有偷梁换柱，不仅巡检司和造办处会受到惩处，就是圣上的安危也会受到威胁。” 她的眸光甚是坚定，“倘若在那场戏开始前，没有将人找出来，刺客便会混入宫宴之上，到那时，当时殿内所有人的性命都会受到威胁，有可能是我，有可能是珩之哥哥，自然也有可能……” 她话语微顿，眼睑微掀，“是您。” 柳文娴愣了一瞬，旋即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我不仅不应该罚你，还应当奖励你了？” 桑鸾轻摇了摇头，“鸾儿说这些并非为了惹母亲生气，只是让鸾儿眼睁睁看着上百人一夕之间人头落地，鸾儿是断然做不到的，敢问母亲，当时若是发现刺客的是您，您会眼睁睁看着刺客入殿，却什么也不做吗？” 第36章 跑路小金库 柳文娴面上一征。 她倒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桑鸾抬眸，语调轻扬，“鸾儿相信母亲有一颗慈悲之心，若是昨日当真是您发现的，您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眼睑微微下垂，睫毛轻颤着。 柳文娴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她不自然地轻咳了声，“此事已过，我也就不过多追究你什么了。” 突然，她话锋一转，“但，该长的教训还是要的，就罚你半月月银。” 桑鸾猛然抬头，半月月银，这不是要她命吗？ 不行，她得说点什么保住她的银子！ 酝酿了一下情绪，抬头，正想开启她的银子保卫战，就见柳文娴面色陡然变得莫名。 柳文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只挥了挥手，一旁的金蕊便转身离开进了里屋。 “昨夜，玉佩之事我也听说了，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之儿只娶了你一个，你比之这京城的许多人都要好上不少。”柳文娴淡然开口。 她的话音刚落，金蕊便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正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不知放了什么，一闪一闪的。 桑鸾默默收回了视线，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腕处和脖颈上的伤露了出来。 柳文娴眼睛微眯，眼前女子身段极好，皮肤白嫩，此刻正微垂着头，她的手腕和脖颈处的一抹红，一眼望去，煞是碍眼。 她陡然收回了视线，再次开口，“之儿虽然对你动了手，但那也是事出有因，再者说，也有人替你出了头。这些，就当是我替之儿给的，你拿去买点自个喜欢的东西。” 话落，金蕊便将木盘递给了桑鸾身后的玉珀。 桑鸾默默地扫视了一眼，瞬间就被木盘中正上方的金叶子吸引住了。 这算是她的精神损失费吗？ 心中不由得一阵雀跃，她的跑路小金库又多一笔。 面上依旧不显，她只看了一眼便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一提到封珩之，她先是眼前一亮，一只手不经意触到了手腕处，瞬间愣了下神，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受伤，旋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朝着柳文娴行了个礼，微微抬眸，一双眸子里满是倔强，“多谢母亲。” 柳文娴试探性地开口，“我知你喜欢之儿到无法自拔，但你们终究是缘分太浅，他的心中……” 目光陡然触及到桑鸾那张美艳中又带着一丝酸涩的笑容时，只轻叹了口气，“不过你也莫要过于在意，回忆中的人，只能存在回忆里，既然你抓不住的心，便要有人来抓住，你可明白？” 桑鸾撇了撇嘴，她喜欢到无法自拔的人当然是她自己了。 桑鸾那双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旋即，面上划过一抹黯然，“鸾儿明白了。” 柳文娴想要让她赶紧抓住封珩之的心，这样她才能哄封珩之开心。 这是拐着弯的告诉她，她若是再抓不住，就只能往府里塞人了。 “你既明白便好，无论如何，像昨日那样不守规矩之事，往后你可莫要再犯了。”柳文娴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淡然。 桑鸾轻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守规矩的人多了，这世上才需要一些偶尔不守规矩的人。” 她身子略微下倾，旋即，未等柳文娴回答，她便直起身子，轻声道：“我把夫君的玉佩踩碎了，今日正要去给他修补好呢，鸾儿就不陪您用早膳了。” 话落，便径直转身离开了此处。 柳文娴猛然将刚端起的茶盏放下，好不容易顺下来的气又被激了起来。 手指着桑鸾离开的方向，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金蕊，“你说她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 金蕊不由得轻笑出声，“依奴婢看啊，这少夫人身上还隐隐有些夫人您当年年轻时的影子。” 柳文娴顿时抬眸瞪了她一眼，“胡说，我哪里有她那样不守规矩？” 金蕊只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桑鸾前脚刚出静思苑，后脚就带着玉珀回了芙蓉苑。 这一趟还真是划算，虽然她被罚了半月月银，但也得到了一些金银和首饰。 这些首饰她转手一卖，又是一笔银子。 桑鸾一路上嘴角的笑就没有下来过。 她率先进了屋子，玉珀手捧着木盘紧随其后。 玉珀进屋后，瞬间将门给关的严严实实。 桑鸾坐下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视线一直在木盘上，就没移开过。 “金叶子，银锭，碎银，发财了发财了。” 桑鸾面上的笑意更深，一手握住一把金叶子，一手握住一把银子，眼角的泪痣显得异常耀眼。 她又默默将昨夜准备好的东西一件一件得塞给了玉珀。 一刻钟后。 玉珀托着已经大了整整一圈的肚子，垂眸看了眼，“小姐，这样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 桑鸾将最后一样东西塞了进去，这才拍了拍手，“若是问起你就说近日吃多了。” 紧接着，两人大摇大摆的出了芙蓉苑。 每一个从她们身边路过的人，都要看一眼玉珀的腹部。 “我怎么感觉玉珀好像圆润了许多呢？” “别看了，赶紧走吧，等下少夫人又骑你脖子上，扯你头发，尖叫个不停，看你怎么办。” 话落，两个原本窃窃私语的丫鬟，其中一个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迅速加快了脚步。 好巧不巧，这些语句一字不落的落入了桑鸾耳中。 她不禁嘴角抽了抽，原主极度吃封珩之的醋。 方才那人，曾经当着原主的面和封珩之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原主逮住机会，发疯直接跳到人家头顶，一边抓头发，嘴里一边骂骂咧咧。 两人离正门只有一丈远时，桑鸾突然拉住了玉珀的胳膊，“走侧门。” 一炷香后。 天香楼下。 桑鸾将银子都装在了自己身上，“还是按照之前说的，你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上来一号雅间找我。” 玉珀顿觉腹部轻松了不少，她立马点了点头，旋即便转过身子，小跑着离开。 感受着身上沉甸甸的银子，桑鸾不由得勾唇一笑。 略微昂首，望了望天色，估摸着现下离辰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下一刻，桑鸾提着衣摆，缓步迈进了天香楼。 第37章 钱生钱 此刻正值辰时，天香楼内只有十来人小声交谈着，一眼望去，略显冷清。 为了不引人注目，桑鸾今日特意戴了面纱。 她抬脚，径直往楼上走去。 一号雅间内。 桑鸾将面纱取下，顺手放至一旁，又将挡在脖颈处的轻纱扯下，整个身子往后一扬，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在了孟柚宁身旁。 她笑嘻嘻的将身上的包袱放在桌上，这才伸手轻轻去戳孟柚宁的胳膊。 孟柚宁正半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她面上并未施任何粉黛，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但尽管如此，也丝毫掩饰不住她的惊人容貌。 一举一动都像是画中的人儿活了一般。 一听见雅间内传来的动静，孟柚宁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眨了眨，视线不经意扫过桑鸾的脖颈处，又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能看出来有一抹明显的红痕。 孟柚宁迅速坐直了身子，一把拉过桑鸾，垂眸仔细看了看，“你这伤怎么回事？” 桑鸾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要不说这是一本虐文呢，封珩之脑子简直不正常。” “这都是封珩之做的？”孟柚宁美眸微微睁大。 桑鸾点了点头，将手抽了回来，“不过问题不大，因为这个我还得到了一笔精神损失费呢，况且他也带了伤，我也不算特别吃亏。” 她将桌上的包袱打开，瞳孔里闪烁着细碎的星辰，“你看，有这么多呢。” 孟柚宁眸中闪过一抹不忍，看也没看桌上的包袱，“因为白月光？” “是啊，除了她能让封珩之和祁然瞬间发疯，还能有谁？” 桑鸾生无可恋的抱住孟柚宁，将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双脚离地，微微晃动着。 倏地，她猛然直起身子，略微抬眸，望着孟柚宁，面上闪过一抹狐疑，“不对啊，祁然也就算了，但封珩之情绪极其不稳定，因为任何事都有动怒的可能，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话落，桑鸾便见孟柚宁只默默地看着她，眸中甚是复杂。 她脑海里陡然灵光一闪，语调婉转，“该不会昨夜祁然也……” 孟柚宁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意，悠然地拿起不远处的执壶，慢悠悠的斟了两盏茶，递了一盏给桑鸾，自己又拿起另一盏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见她这样，桑鸾心中顿时明了。 她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双眸子亮闪闪的，将包袱尽数打开，里面的金银顿时展露无疑。 孟柚宁将茶盏放下，手腕翻转之间，转瞬间手上便多了一个瓷白小罐。 缓缓将之打开，抹了一点白膏在手上。 见此，桑鸾便自觉的往她跟前靠了靠。 白膏接触到肌肤的那一刻，桑鸾没忍住嘶了一声，眉心不由紧蹙在一起。 孟柚宁轻柔地替她涂着伤口，兀自开口，“这是义王特意让人给祁然准备的，我试过了，药效会更好。” 略微弯腰，垂眸，轻轻吹了吹伤处，桑鸾顿时只觉凉飕飕的，“这一罐你等下带回去，常备在身边，以防万一。” “我们得尽快将钱财都准备好，赶紧跑路。”桑鸾摸了摸好受许多的脖颈，“以封珩之的脾性，指不定哪一天再发疯一次，那我可受不住。” 她视线陡然落在了桌上的金银上，方才在府中时，她只觉得突然有了这么多银子，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然而现在冷静下来，这些金银放在哪里又成了问题。 她既然将金银都拿了出来，自然没有再将之带回府去的打算。 且，这么多银子放在府中，她也不放心。 “你有地方放银子吗？” 桑鸾和孟柚宁侧过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两人苦笑一声，不约而同地往后一仰，抬头望天。 她们都是同一时间过来的，两人在府中的日子谁也不比谁好过。 问题的答案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孟柚宁突然眼前一亮，她缓缓坐了起来，侧身望向桑鸾，“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桑鸾瞬间来了兴趣，“什么办法？” “既然这些暂时没有地方放，不如我们来个古代版投资？”孟柚宁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在煜煜生辉。 “怎么说？”桑鸾很是认真的看着孟柚宁。 “我们这里不能放，那便找一个能放的，我们用钱生钱。”孟柚宁指尖在茶盏中轻沾了下，紧接着抬手在桌上轻划着，“这段时日我让人特意留意了一下城中各种店铺。” 她顿了顿，又道：“发现城南有一家铺子，那里的老板正在大肆转卖店铺，但我去实地看了一眼，他们是卖胭脂的，东西品质没问题，主要是客源和地理问题，还远远不到关门的程度。” 桑鸾眸光微闪，“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接手？” “不，我是想让你抽时间去看看，如果确定东西没问题，我们再说钱的事。”孟柚宁摇了摇头，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巾，轻擦了擦手。 她对胭脂只是似懂非懂，远远不如桑鸾懂得明白。 只要让桑鸾看一眼，便知道这事能不能成了。 桑鸾眸中陡然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芒，她猛然起身，“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 孟柚宁也跟着起身，轻嗯了一声，“一起去。” 半个时辰后。 城南。 桑鸾和孟柚宁两人不由得伸手挡住强光，略微仰头，视线落在前方的那块牌匾上。 桑鸾眼睛微眯，“看来就是这家了。” 只见前方牌匾上写着红樽坊三个字，在它周围的铺子都门庭若市，只有红樽坊冷冷清清。 整间铺子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抬脚便迈了进去。 桑鸾刚一踏进去，就有一股若有似无地香味猛地窜入了鼻腔。 她不禁细细闻了闻，都是一些常用的胭脂原料。 她又不动声色地将此处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离她最近的一盒口脂上，眸光一闪，随后将之拿了起来，放至鼻尖轻嗅了嗅。 下一瞬，她正准备打开细细感受下，一道粗犷又急切得嗓音便响了起来。 第38章 铁定行 “哎，你做什么呢？”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子眼睛一瞪，放下手中的玩意，陡然上前。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桑鸾面前，将她手中的口脂盒一把夺过，很是小心地将外盒擦了擦，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 直起身子，一脸警惕得将两人扫了扫，做好了随时将人请出去的准备，“看两位姑娘穿着也是非富即贵，怎么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呢？” 孟柚宁冷然开口，“你这铺子还卖吗？” 络腮胡顿时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再次打量了一遍。 面上已然挂上了一抹笑容，冲着两人嘿嘿一笑，“原来二位是来看铺子的，您们随便看。” 他伸出手在空中虚晃了一下。 桑鸾又细细将铺子观察了一遍，不出片刻，便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指了指方才被男子放下的口脂，“这个卖多少银？” 男子眸底有一抹迷茫，但还是依言回答，他看了眼邻近的价格，这才开口回答，“这个是特制的，原料难得，卖十两银一盒。” 桑鸾轻嗯一声，随即淡然开口，“这里的地段还不错，你就没想过将这间铺子继续开下去？” 话落，络腮胡面上的笑顿时淡了许多，他苦着一张脸，“二位也看到了，这位置是不错，但周围的铺子都热热闹闹的，一天到晚都有客人，就只有我这间红樽坊，平日里难得来两个客人。” 他顿了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今日，您二位还是首客。” “若是我说我有办法改变铺子目前的状态呢？”桑鸾随意拿起一盒胭脂，指腹在盒盖上轻轻摩擦着。 络腮胡面上一喜，紧接着面上又存速划过一抹黯淡，“这谈何容易？”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真就甘愿卖掉也不愿意再尝试一下？”桑鸾将胭脂放下，多看了几眼不远处的小铃铛。 风轻轻一吹，一股清脆悦耳的声音便迅速蔓延到店内的每个角落。 此刻，桑鸾一双眸子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自信。 男子面上闪过一抹迟疑，旋即，咬了咬牙，略微抬手，朗声道：“两位楼上请。” 他迅速将门给关上，带着桑鸾两人上了楼。 他弯着腰斟了两杯白水，一人面前放了一杯，紧接着瞳孔猛然放大，“姑娘方才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孟柚宁轻抿了一口，蓦然出声，“你不是这家铺子的真正店主吧？” 听此，孟柚宁不由得侧目瞥了眼男子。 男子面上明显一惊，随即苦笑一声，“确实不是俺，这原本是俺家娘子拿银子开的，这家铺子开了没多久，俺娘就说让她在家，不要乱跑，让俺来守着，但是俺实在是不懂这女人家的东西。” 说着，他伸手挠了挠脑袋，“这不，从俺守店的这些天来，一件都没有卖出去，前几天和家里人一合计，就寻思着，不如卖点银钱算了。” 桑鸾默默在桌下给孟柚宁伸了个大拇指。 桑鸾清了清嗓子，陡然开口，“想要生意好起来，卖家还是得你娘子来。” 男子啊了一声，下意识问道：“这又是为何？” 桑鸾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我问你，你对铺中各种胭脂的价格可熟悉？” 男子摇了摇头，“不是很熟悉。” 桑鸾喝了一口白水，“那你在客人进来时，能够在第一时间给她们推荐最合适的胭脂吗？” 男子继续摇头，“不能。” 桑鸾继续灵魂发问，“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你一件都没卖出去吗？” 男子面上怔愣愣的，迷迷糊糊开口，“不知道。”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不显。 垂眸，右手半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桑鸾才继续不疾不徐地道：“你只要按照我们说的做，最迟半月就能看到效果。” “我们可以先给你一些银子，以解燃眉之急。”桑鸾话锋陡然一转，语调悠长，“不过嘛，若是按照我说的赚了，那赚了一半的银子就要和我们对半分。” 男子瞬间站了起来，眉头紧蹙着，旋即果断的摆了摆手，“不行，这还没赚，你们就出一点银子，就想要分走我一半的银钱？” 他将衣袖猛然一甩，神情极为不满，“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桑鸾二话不说，将带来的包袱取下，打开，紧接着淡定得往男子跟前一推，“若是你按照我们的方法做了，却没有成效，这些我们一个子都不要你还，如果没有我们，你也不会有起死回生的机会，愿与不愿，你自己考虑。” 男子视线落在那些金银上，瞳孔陡然瞪大，一时踌躇在原地，面上很是纠结。 孟柚宁和桑鸾，顿时互相递了一个眼神。 下一瞬，桑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桌上的包袱收起，眨眼间就搭在了胳膊上，“既然你还没想好，那便再好好想一想。” 旋即，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男子原本犹豫的心瞬间慌乱了一瞬。 他确实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说到底最后吃亏的也不是他，能挣自然最好，不能他也没什么损失。 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男子顿时出声叫住了两人，“哎，有话好好嘛对不对。” 同时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人面前。 被面纱遮挡住半张脸的两人，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浅笑。 一个时辰后。 男子兴高采烈的目送两人离去，“两位慢走。” 出了红樽坊后，桑鸾拍了拍衣袖中刚签订好的协议，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有了这，我们便能等着收钱了。” 孟柚宁眸底却又一丝担忧，“这样真的能行吗？” “放心吧，这可是实践千百遍的真理，铁定行。”桑鸾碰了碰孟柚宁胳膊。 两人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蛐蛐了半响，这才各自回了府。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桑鸾都往红樽坊跑，每次一来一回就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天，桑鸾前脚刚出府，后脚角落处的一个丫鬟便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转瞬，便缓步从暗处走了出来。 第39章 少夫人她，似乎另有心仪之人 丫鬟眸底绽放出一抹异色，面上陡然换上了一副慌慌张张的神色。 她先是看了看四周，又提着衣裙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旋即，小跑着进了前厅。 前厅内。 “大胆，夫人面前，言行举止竟然如此不成体统，像什么样子。”金蕊瞪了眼突然闯进来的丫鬟，厉声呵斥着，“还不赶紧退下。” 同时还伸手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谁知，那丫鬟就像是没看见似的，朝着柳文娴猛然跪下，语气恭敬，“夫人，奴婢方才看见少夫人又出府了。” 柳文娴头也不抬，慢悠悠地道：“这个我知道，她出府亲自给珩之挑选一些养身子的吃食。” 她嘴角不自觉染上了一抹笑意，“这孩子，平日里虽没规矩了些，但好好教教，日后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丫鬟略微抬头，继续开口，“可是……少夫人这几日不到辰时就出去了，不像是专门去看吃食的，倒像是，倒像是特意去见什么人……” 话音刚落，金蕊便垂眸看向她，一脸不满，“你这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柳文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右手微抬，给金蕊递了个眼神，旋即垂眸看向底下的人，“你继续说。” 丫鬟深吸了口气，急急的道：“大概在三日前，奴婢起了个早，就偶然看见少夫人出了府，本以为是巧合，只是接连几日少夫人都是这个时间出府，就在方才……” 她顿了顿，“方才奴婢还看到少夫人出去时，身上似乎还揣着面纱，笑得甚是开心。” 柳文娴语气淡淡的，倒是让人听不出喜怒，“你都看清楚了？” 丫鬟立马点了点头，“奴婢看得真真切切，那就是少夫人，决计不会有错。”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柳文娴，又默默地低垂着头，双手交叠在一起，平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着柳文娴磕了个头。 “女子只有在面对自己心仪之人时，才会有那样的笑容。是以，奴婢认为少夫人此刻出府并不是为了公子，而是……”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砰” 柳文娴眼睛微眯，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边的一盏茶盏陡然摔落在地，眉眼间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 金蕊只看了一眼，便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转瞬，她对着地上的人冷然开口，“这件事若是真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但，倘若是你胡编乱造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话语中透着明晃晃的威胁。 柳文娴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眸色复杂，半响，才开口道：“让人跟着去瞧瞧。” 金蕊点头应了声是。 而几人关注的当事人，此刻正悠哉悠哉的在天香楼的某个雅间内品着茶。 桑鸾端坐在侧，手中端着天香楼的新品碧棠飘雪，随手将窗柩打开，右手随意的搭在窗沿处，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着。 她眸子落在底下正在原地转圈的几人，眸光微深，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 “今日怎么在这里见面，你那里可是出什么事了？”孟柚宁见她视线总是往下看，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往外看去。 “你被人跟踪了？”孟柚宁眉眼微挑，语气带着丝疑惑。 桑鸾轻嗯了声，同时将视线收了回来，“是封家的人，方才一出门，我就发现身后有尾巴，就略施小计，来了这里，现在底下的人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这几日，桑鸾两人为了让红樽坊尽快走上正轨，每日都会到铺子里去。 每次出门都会带上玉珀，特意让她望风。 “封家的人，这么关心你的行踪？”孟柚宁蓦然开口。 桑鸾撇了撇嘴，“怕是有人告密了，那人我认得，是柳文娴身边的人。” 她默默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双手撑着脑袋，“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凑够银子啊。” 又将双手放了下来，脑袋搭在手肘上，伸手拉着孟柚宁的胳膊，“每次一回封家就要看到封珩之那个冰块脸，就跟我欠了他好多银子一样。” “我看有点难度。”孟柚宁声音里也透着一股浓浓的郁闷，“上次祁然醉酒，我唬着他按了手印，写了诺纸，就只差一个掌印了，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这人酒醒了，一样都不认，非说是我在胡说八道。” 一提起这个，当天晚上祁然醉酒，死活不肯回自己房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她看见祁然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桑鸾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着张脸，“谁说不是呢，封家的那位更是狠人，我现在少挨点她训就算不错了。只要有她在，掌家权就不可能在我手里。” 下一瞬，桑鸾视线不经意瞥见底下依旧在团团转的几人，不由得轻笑出声。 此刻，在天香楼对面的阁楼拐角处，有三个风姿卓绝的男子正负手而立，他们容貌皆俊逸不凡，楼下已然有些适龄女子时不时地往他们这里瞄。 但凡有其中一人多往下看一眼，瞬间便能击中楼下围观女子的心脏。 阁楼上，中间男子身着一袭绛红色衣袍，一根纯黑绦带紧束在腰间，眉眼清冷。 此刻，那双幽深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一旁的蓝色衣衫男子讶异出声，手指了指下方某一处，“咦，封老大，那不是你的小娘子吗？” 话落，其余两人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了蓝衣男子手指着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窗柩上，一红衣女子右手随意地搭在边沿边，神情慵懒。 时不时端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茶。 哪怕是隔了两座楼的距离，也能看到女子此刻正在垂眸浅笑着。 她的眸中似乎有万千碎光，嘴唇一张一合，脸上的一缕笑甚是明媚。 突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眉心微蹙，随后又用手撑住了半个脑袋。 一举一动间皆是韵味十足。 这样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也足以勾人心魄。 “美！” “实在是太美了！” 绛红衣裳男子身侧的两人一时间看直了眼，不由得轻叹出声。 第40章 人前哥哥哥哥的叫，人后就那个谁? 封珩之面上顿时更冷了些，周身的气息更是如坠冰窖。 两人不经意侧身，瞬间就反应过来，顿时改口，“不过和封老大你相比，还是差远了。” 两人面上笑呵呵的，惹得底下的姑娘们一阵心神荡漾。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的别开了视线，他们倒是忘记了眼前这人最是不喜桑鸾了。 “不过她这个时辰不在府中，跑到茶楼里来做什么？” 蓝色衣衫男子疑惑出声。 此刻，日光已然露出点点苗头，有一缕好巧不巧地照在桑鸾发鬓上，为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颜色。 她的睫毛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整个人身上洋溢着明媚的日光，平日里魅惑的面容，在此刻，却是显得恬静不少。 封珩之动作微顿，视线不自禁多看了那处的人一眼。 “我们等的人会出现吗？”卓璟面上有些狐疑，顺势将衣襟往里拢了拢，抬手朝着底下的人挥了挥手，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 眨眼间，底下又是一阵躁动。 封珩之左侧的男子没忍住嘴角抽了抽，“我说，卓老三，你就不能低调点？” 卓璟眉眼微挑，脸上的笑意更甚，继续挥手，“没办法，主要是我的魅力太大了。” 封珩之轻咳了一声，又不动声色地侧身瞥了他一眼，卓璟瞬间老实，收回了手，站得笔直，一本正经的道：“我们还是先把人给抓到吧。” 前几日宫宴上，浮生闲的刺客通通交代了，这几人自从新皇登基开始，就一直想要推翻皇帝，自己坐那位置。 一系列行动看起来精密不已，实则破绽百出。 他们研究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想出这么个刺杀计划。 刺杀人员并非只有当时宫宴上的那些人，外面还有接应之人。 本已将之一网打尽了，偏生关键时刻，被溜走一个。 未免夜长梦多，这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封珩之的头上。 封珩之默默收回了视线，正打算抬脚离开。 卓璟哎了一声，眼睛一瞪，突然手指着楼下的某处，“你们快看，那人，像不像那天溜走的那人？” 几人不约而同侧目望去，果真看到一个头戴着斗笠，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男子，一转眼便进了眼前的铺子。 “他进天香楼了。”卓璟瞳孔陡然瞪大，“你家那位不会有事吧？” 封珩之冷声纠正，“她不是，且，我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卓璟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视线在和聂之阳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神对上时，恨不得揍对方一顿。 “那我们……” 卓璟一转身就看见封珩之竟然直接从阁楼一个旋身，下一瞬，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好好的路不走，非得这么玩吗？”他嘴巴微张，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封珩之的背影，“还有，他不是说他对人家的事情不关心吗？” 聂之阳摊着双手，无奈的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话落，还未等卓璟回话，他便学着封珩之的模样，一个旋身就下了阁楼，稳稳落地后，手腕翻转之间，手上顿时多了一把玉骨扇。 “唰”地一声，扇面陡然被打开，他动作轻柔的在身前扇了扇，仰头望向卓璟，朗声道：“我先走一步。” 卓璟啧了一声，低声嘟囔了一句，旋即，便赶紧跟了上去。 刚往前探了探身子，他就只觉一阵眩晕，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心口，眼睛闭了一瞬，“我还是走斜阶吧。” 天香楼一号雅间内。 桑鸾微蹙着眉，朝着四周看了看，满脸疑惑。 转瞬便默默将身子缩了回来。 孟柚宁不由开口，“你怎么了？” 桑鸾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这里。” 孟柚宁跟着探出头，左右看了看，下一瞬，又坐回了原位，“没有啊。” 她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方帕巾，帕巾包裹着某样东西，随之，又将之递给了桑鸾，“玉佩已经好了。” 桑鸾敛了敛眸子，将眼底的思绪遮挡得严严实实，面上明显一喜，迅速拿过在眼前细细看了看。 还真一点裂痕都看不出。 “我就知道你能行。”她默默将玉佩放好，“这玉佩定然能换好多钱，可惜不能打它的主意，否则按照封珩之那个疯批的性子，真会把我给活活掐死。” 孟柚宁眸中甚是复杂，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想活命，就要离封珩之和祁然远点。”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往门外看去。 桑鸾正了正神色，将东西都收拾好，瞬间直起身子。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玉珀急匆匆的推门而来，快速的朝着孟柚宁颔了颔首，紧接着看着桑鸾急急的道：“小姐，听说楼下有个逃犯和其他客人打起来了。”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面上很是焦急。 桑鸾和孟柚宁瞬间松了口气，正准备坐下，又听见玉珀陡然出声，“是首辅大人来了！” “不就是首……”桑鸾缓缓坐下，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嘴里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顿时全数喷了出来，瞳孔微微睁大，“你说封珩之来了？” 玉珀重重地点了点头。 桑鸾瞬间站直了身子，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孟柚宁的胳膊，两人赶紧出了雅间。 此刻，天香楼内人并不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桑鸾推了推孟柚宁，“快快快，你快藏起来，千万不能让封珩之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 玉珀抿了抿唇，眸底划过一丝不解。 小姐和世子妃的仇恨已经到了要单独在一个雅间内，进行对骂的程度了吗？ 孟柚宁赶紧提着衣裙进了隔壁雅间，桑鸾背对着梯口，又整理了一下衣裳，“那个谁怎么突然来了？” 玉珀正想开口，瞳孔却陡然睁大，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桑鸾的身后，嘴唇微张。 玉珀这模样…… 桑鸾眼睛微眯，心中顿感不妙，猛然转身。 果不其然撞见了一脸冷然的封珩之。 卓璟和聂之阳对视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退。 这桑家小娘子也是有趣，人前对封老大哥哥哥哥的叫，人后就那个谁。 桑鸾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的望着封珩之，语调悠长，“珩之哥哥，你怎么来啦？” 一旁的两人顿时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玉珀迅速反应过来，默默站在桑鸾身旁，给封珩之行了个礼。 与此同时，在离一行人不远处，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紧紧得握住了手中的东西，正目光森然的盯着桑鸾。 第41章 还来? 突然，那人瞬间动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着手中的东西冲向了桑鸾。 不经意露出了那东西的一角，分明就是刚开了刃的匕首。 不远处的窗柩处正好透进一丝日光，日光反照在匕尖上，顿时散发出一股森寒的冷意。 那人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桑鸾，大手一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匕首眼看着就要刺中桑鸾的心脏。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场众人还来不及反应。 玉珀和卓璟不由自主瞪大了双眼，情不自禁捂住了嘴。 电光火石之间，封珩之眼神一凛，抬脚一个飞踹，正好踹中那人的肩膀，那人闷哼出声，手中的匕首一时不察掉落在地。 那人咬牙挣扎着起身，迅速伸手去够那把匕首，只一瞬，便将之重新紧紧握在了手中。 眼看着头上的黑巾快要散下，那人赶紧腾出一只手牢牢的按住脸上的黑巾。 下一瞬，封珩之和聂之阳两人迅速上前一步，将黑巾男子围在了中间。 黑巾男子刚直起身子，便径直朝着桑鸾而去，一边跑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你去死吧！” 桑鸾眼皮一跳，顿时往一旁移动了好几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那一把匕首离她可就只有三指距离了。 谁知，黑巾男子仿佛已经认定了她，她移一步，黑巾男子便跟着移动一步。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黑巾男子撕心裂肺地大吼出声，目眦欲裂的盯着桑鸾。 桑鸾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还来？ 封珩之面上很是不耐，再次出脚，一脚踢中黑巾男的心口，黑巾男面色一惊，强忍着疼痛，一咬牙还想要上前。 然而，聂之阳又动了，在将黑巾男手中的匕首踢落在地后，便迅速上前，和卓璟两人配合着将人给一左一右压制住。 “老实点。”卓璟重重拍了下黑巾男的后脑勺，“你还敢动手伤人！” 黑巾男死死盯着桑鸾，神情格外激动，“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早就得手了。” 卓璟不耐烦地伸手掏了掏耳朵，直接一把扯下黑巾男面上的面巾，随手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面巾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男子瞳孔猛地瞪大，想要说些什么，嘴里却只能发出一阵呜咽声。 “都在吵什么，一大早的都不安生。”孟柚宁慢悠悠的从隔壁雅间内走了出来，就这么站在门边，一脸慵懒。 目光在触及到桑鸾时，不由得嗤笑出声，“呦，我还以为是谁呢。” 又漫不经心瞥了眼封珩之，语气中更是掩饰不住的嘲讽，“原来首辅大人也在啊，还真是稀奇。” 卓璟两人朝着孟柚宁略微颔首，“世子妃。” 孟柚宁懒洋洋的轻嗯了声，抬眸看向桑鸾，正想说些什么，却偶然瞥见被人压着胳膊的男子。 她陡然捂住了嘴，一脸愕然，“这人怎么回事，龇牙咧嘴的，可吓死人了。”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阵声响，眨眼间，便有一人上前，走至封珩之跟前，语气恭敬，“大人，人已经到齐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封珩之身上。 孟柚宁不动声色给桑鸾递了个眼神。 眼看着没人注意她，她眸中带着一丝好奇，整个人往面巾男跟前凑了凑。 面巾男嘴里不停发出呜咽的声音。 孟柚宁眨了眨眼，那双眸子甚是清澈。 她缓缓拔下发鬓上的一根发簪，握在手中，漫不经心瞧了眼前那人一眼。 “噗嗤……” 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陡然响起。 孟柚宁手中的发簪已然刺入黑巾男子的肩膀。 鲜血喷溅而出，洒在孟柚宁的脸颊，一股难闻的味道猛然窜入孟柚宁鼻腔。 黑巾男子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身前渗出的血迹迅速将那一团衣裳变得黢黑一片。 他脑袋晃个不停，瞳孔微微睁大，下一瞬，翻了个白眼，直接晕死了过去。 孟柚宁面上一征，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手一抖，手上的发簪随之掉落在地。 她一双眸子顿时氤氲上了一层水雾，眸中很是害怕，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她双手抱住脑袋，失声尖叫了声，似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目睹了全程的玉珀，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 下一刻，在场的众人迅速回过神来，都一脸讶然的望着孟柚宁。 卓璟眨了眨眼，侧身看了看黑巾男，又看了一眼一脸害怕的孟柚宁。 一时间，眸中甚是复杂。 孟柚宁抬眸，略微昂首，一副才缓过神来的模样，“这贼人，方才那眼神分明在说想要杀了我，我堂堂一个世子妃岂能被他威胁？” 语气中满是不忿。 卓璟两人下意识抬头看向封珩之，只见对方只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紧接着，黑巾男便被人托着带了下去。 孟柚宁陡然倒地，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柔弱，面上很是苍白。 她的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伸手捂住了心口。 “封珩之，怎么又是你？”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孟柚宁身形微顿，稍微侧了侧身子，正好看到祁然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 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块绢帕，旋即，将手中的绢帕攥得更紧了些，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那道身影。 封珩之只冷眼的看了眼祁然，冷哼了一声，“今日还真是晦气，接二连三的碰到不想碰的人。” 桑鸾默默的撇了撇嘴，要不是为了不让原本剧情偏离，谁会没事干搭理这个冰块脸。 祁然更是眼睛一瞪，往前一步，伸手指着他，“你说谁呢？” 封珩之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好你个封珩之，好你个首辅大人！”祁然视线猛然落在地上的孟柚宁身上时，顿时眼前一亮，面上更加生气，在说大人二字时，更是加重了语气，“你就是这么欺负世子妃的？” 他抱着胳膊在封珩之身边慢悠悠走了一圈，“当心本世子去圣上那里告你的状！” 封珩之抬脚就想离开，在经过祁然身边时，却冷不丁开口，“世子若是眼睛不要，大可让给有需要的人。” 第42章 看她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祁然眉心微蹙，往旁侧了侧身子，将声音压低了些，对着一旁的苍黑问道：“他这是不是拐着弯骂我眼瞎呢？” 苍黑默了一瞬，“好像是的。” 祁然脾气瞬间上来，他面上难看了几分，略微抬手，“站住！” 话音刚落，世子府的下人便兀自上前，挡在了封珩之的面前。 卓璟和聂之阳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辰，眼前这两人碰上了，等会若是再打起来，看来又要殃及无辜。 卓璟眼珠一转，和聂之阳随意找了个理由，便迅速出了天香楼。 聂之阳脚步微顿，将手中的玉骨扇轻微摇晃着，抬眸往上方看去，“封老大不会出事吧？我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太不讲义气？” 卓璟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也不看看这两人都是什么身份，等下不把这天香楼拆了就是好事了。” 他顿了顿，“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封老大，谁能让他吃瘪？” 聂之阳思索了一瞬，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那倒也是。” 楼上。 祁然面上很是悲痛，目光在触及到半躺在地上的孟柚宁时，他迅速上前一步。 见对方陡然看了过来，孟柚宁瞬间哎呀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我好害怕。” 祁然赶紧半蹲着将人扶起，与其关心，“宁宁，我的宁宁，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极大。 一看祁然这模样，桑鸾便知道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 在和孟柚宁一起看原书时，她就对祁然这人很是了解。 简单一句话就是，又菜又爱玩。 孟柚宁深吸了口气，目光在对上祁然的那一瞬，相当果断的眼睛一翻，彻底的晕了过去。 既然有人想要利用她，那她就再助一把力。 祁然面上明显一怔，试探性地将怀中的人轻轻摇晃了一下，“孟柚宁？孟柚宁？” 空气依旧一阵沉默。 祁然眼睛微眯，视线陡然落在了地上那一根带血的发簪之上。 一旁的苍黑相当有眼力见的将之捡了起来。 此刻，怀中的人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许是因为天气过于干燥的缘故，嘴唇有一丝丝干裂，若是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她的双眸紧闭着，和平日里看起来娇滴滴的她，面上还莫名多了一抹坚定。 脸颊处还有丝丝血迹，为她巴掌大的小脸染上了一抹异色。 就像是丧失了活力的一只小猫，软趴趴的躺在怀中，毫无生气。 祁然一呼一吸之间，便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药味，他狠狠地蹙了蹙眉头。 没有过多犹豫，他略微弯腰一把抱住孟柚宁，旋即站了起来。 桑鸾眼皮一跳，往前凑了凑，目光紧紧的盯着孟柚宁，发现对方睫毛突然颤抖个不停，她瞬间心安了下来。 她就知道，宁宁不会出事的。 祁然抱着孟柚宁起身，目光定定的看着封珩之，“本世子今日不想与你过多争辩，并非本世子怕了你。” 他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孟柚宁，眸底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 话落，便径直往外走去。 在经过封珩之身边时，身形微顿，朝着他冷哼了一声，紧接着，世子府的一行人便瞬间离开了天香楼。 感受到有些颠簸的孟柚宁，心中甚是疑惑，本来想用假晕为理由，让祁然和封珩之大打出手，她就可以借此机会替桑鸾报被封珩之掐脖的仇。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留在原地的桑鸾被迫和封珩之大眼瞪小眼。 她迅速反应过来，明媚一笑，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迅速到了封珩之跟前。 伸手拉住封珩之的衣袖轻轻晃动，“珩之哥哥，你怎么来啦？方才可担心死我了，幸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鸾儿势必要跟着你一起去的。” 封珩之眉眼间的嫌弃仿佛要溢出来，他蹙眉盯着桑鸾的手，“放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桑鸾眸中满是受伤，“珩之哥哥是不相信鸾儿的心意了吗？鸾儿对珩之哥哥的心意，可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若是鸾儿有半句虚言，定然天打五雷轰！” 老天爷，刚刚她说的不作数，现在心里想的才作数，若是她胡说八道，就让封珩之天打十雷轰。 桑鸾巧笑嫣然的望着封珩之。 封珩之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桑鸾一眼，到底是没有将她的手扒拉下去。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桑鸾的眼神时，多了一丝探究。 “你这个时辰在天香楼做什么？”封珩之眉心就没松开过，“孟柚宁怎么也在这里？” 桑鸾敛了敛眸子，“我也不知道啊，先前都没碰见她，谁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跳了出来，还吓了我一跳呢。” 她冷哼了声，不屑地道：“若不是她晕的快，我都要骂哭她。” 封珩之侧了侧身，“你什么时候和她结下这么大的仇了？” 桑鸾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珩之哥哥讨厌她夫君，那我自然也不喜欢她。” 她小脸一扬，似乎这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右眼角的泪痣分外好看。 那双眼眸，就像是星辰被揉碎的瞬间，猛然被丢进了瞳孔里，在瞳孔中顿时散成了无数颗光粒，又在眸中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封珩之刚一侧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女离他很近，此刻正偏着头看他，手臂上传来一股温热触感。 她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封珩之右手半握成拳，抬手抵至唇边，轻咳了一声，说出口的话软了不少，“自己早些回去，不要在外停留，否则若是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谁都保不住你。” 桑鸾轻嗯了声，声音轻柔。 她的鬓角有一缕秀发散在耳边，封珩之目光在触及到那一根散落而下的发丝时，眸光微深。 本欲移开的视线瞬间被控制住，一时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封珩之微微失神，下一刻，他整个人往桑鸾身边凑了凑。 此刻，两人之间只有一指距离，一股温热的气息突然喷洒在桑鸾脸上，桑鸾下意识耸了耸鼻子。 霎那间，她只觉脸颊有些痒痒的，正想伸手去挠。 奇怪，封珩之看她的眼神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怪怪的？ 封珩之反手扣住了桑鸾的手腕，嘴唇轻启，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别动。” 第43章 眼神过于温柔 桑鸾身形一顿，眸中很是疑惑。 下一刻，只见封珩之缓缓伸出手，将桑鸾那一缕散乱的发丝挽到了耳鬓。 鬓边陡然传来一股冰凉，惊得桑鸾不自禁轻颤了一下。 她面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伸手弄了弄发鬓，“肯定是梳妆的时候丫鬟偷懒了。” 方才封珩之看她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温柔。 封珩之那双眸子本就幽深，这么直直得盯着一个人，倒是比往日里多了一丝缱绻，那双眼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 桑鸾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和封珩之之间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封珩之猛然回过神，手在空中微顿，旋即，不动声色地将之收了回来。 他轻咳了一声，面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神情，眉眼微抬，看着桑鸾的眼神依旧冰冷。 他只漫不经心的瞥了桑鸾一眼，默而不语。 旋即，抬脚离开了此处。 桑鸾瞬间安心，对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才是属于封珩之的。 这几日红樽坊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准备好，铺内已然焕然一新。 桑鸾和孟柚宁两人，更要盯紧一些。 等赚到第一桶金，就可以进宫请旨了。 想到此，桑鸾不由得轻笑出声。 很快，她就能跑路了！ 桑鸾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小手一挥，“走，回府。” 半个时辰后。 桑鸾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脚步一顿。 她眉眼微抬，只见前厅的主位上，柳文娴正正襟危坐在侧，面上很是冷然。 在桑鸾踏进门的那一瞬间，柳文娴只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回来了。” 声音听不出喜怒。 桑鸾心下顿感不妙。 柳文娴是个急性子，有点什么都藏不住，现在这架势分明就是找自己算账的，但面上不显，显然是已经发过脾气了。 她敛了敛眸子，放慢了脚步，仪态优雅地上前给柳文娴行了个礼，“母亲。” 柳文娴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然开口，“跪下。” 桑鸾抿唇不语。 同时稍微侧了侧身子，只一个眼神，一边伺候着的金蕊便直接朗声道：“来人，将罪奴拉下去执行府规。”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身形粗壮的婆子，上前一把握住玉珀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拽。 玉珀面上一慌，惩罚还未开始，面色就苍白了一瞬。 她脚下不稳，整个人顿时摔倒在地，双手就那么垂在地上。 封家惩罚犯错丫鬟的规矩，便是用纤细如发的竹签，猛然戳进指甲缝里。 两个粗使婆子，一人按住玉珀的一只胳膊，就打算动手， 玉珀瞳孔猛然瞪大，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目光定定的盯着粗使婆子的手中。 她最怕疼了！ 桑鸾眉心狠狠拧在了一起，眉眼间多了一丝怒气。 她略微弯腰，伸手直接将玉珀提拉了起来，目光定定的看着上位的柳文娴，“玉珀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就算是真犯了什么错，也应当由我亲自来教训。”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何况，就算是宫里那位要罚人，也有个罪名吧，敢问母亲，玉珀她犯了何错？” 在柳文娴身边，此刻一个丫鬟正低垂着脑袋，时不时抬眸看桑鸾一眼。 从方才进门开始，她就注意到这道身影了。 柳文娴身边的人有谁，她一清二楚，这人明显不是静思堂的人。 突然，她眼睛微眯，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柳文娴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怒气地瞪着桑鸾，“你还好意思说！我封家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女子进门！” 桑鸾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偏了偏头，“不知鸾儿又做错了什么，惹了母亲如此生气。” 被拉起身的玉珀，默默地站在了桑鸾身后，右手掖住桑鸾的衣角。 柳文娴缓了口气，“好，既然你不想认，那我问你，你这几日，一到辰时就出府去，都去哪里了？” 桑鸾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去给夫君找些能够暖胃的吃食啊。” 柳文娴连忙追问道：“那你带得吃食呢？” 不用桑鸾开口，在她身后的玉珀便自觉上前，将手中一直提着的食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精致吃食，“夫人，这就是少夫人带回来的吃食。” 柳文娴往前探了探身子，语气到底是缓和了一些，“这些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你为何只在辰时出发？” 桑鸾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回答，“夫君不喜欢吃早膳，我就想着，早点出去，等他下朝回来，正好能吃上了。” 柳文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倒不像是在说谎。 桑鸾再次出声，“所以不知鸾儿到底是哪一点惹母亲不快了，是对夫君太上心？” 柳文娴面上的怒气早已消散，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那自然不是。” 桑鸾继续说道：“那是鸾儿在回来得过程中，见到些趣玩意，一时耽搁了时辰？还是说，是有人在母亲跟前说了些什么？” 她视线有意无意的瞥过柳文娴身边的一人。 柳文娴侧过身，伸手揉了揉眉心，压低了声音，“跟去的人到底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金蕊默了一瞬，垂眸看了眼桑鸾，接着摇了摇头。 柳文娴猛地收回了视线，猛地拍桌。 突然，原先在柳文娴身侧的绿衣女子，面上一慌，陡然跪倒在地，伸手指着桑鸾，声音发颤，“夫人，少夫人她一定是提前发现了有人跟着，所以今日才没能抓到。” 她眼前一亮，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今辰奴婢就在少夫人身后，她一定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了奴婢，所以才将计就计，要是夫人不信，可以再对玉珀严刑拷打，她一定知道实情。” 桑鸾眸中顿时多了丝微不可察的怒意，她缓步走至那人面前，“难怪母亲如此生气，原来是你在其中挑唆。” 绿衣女子猛地摇了摇头，下意识看向主位上的柳文娴，“不是，不是这样的，夫人。” 柳文娴面上甚是不耐，略微抬手，“带下去。” 金蕊啧了一声，两个粗使婆子便立马上前，提着绿衣女子的双臂，将人拖了出去，只留下绿衣女子的辩解声在空中回荡。 第44章 秘密 转瞬，外面只传来了一声盖过一声的惨叫声。 柳文娴视线落在桑鸾脸上时，瞬间收回了视线，她默默的站了起来。 “就算这不是事实，但你也要时刻注重自己的言行，不要让被人误会。”柳文娴径直往静思堂走去，“不然别人就是想要冤枉你，都没有机会。” 话落，也不等桑鸾回答，便径直离开了此处。 桑鸾眸光一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们去看看是谁竟然这么关注我的行踪。” 桑鸾抬脚往外走去，离得越近，惨叫声便更加明显。 桑鸾脚步一顿，眉眼微挑，只见眼前，方才的绿衣女子脸颊已经肿得老高，两颊红肿不堪，还在往外渗着丝丝血迹。 桑鸾走至她身前，略微弯腰，旋即起身对着玉珀轻笑道：“弄了半天，原来还是我自己苑子的人啊。” 绿衣女子将头扭向一旁，并未说话。 桑鸾直起身子，看着身边的人吩咐着，“惩罚完后，给点银子便将人打发出府吧。” 绿衣女子眼睛一瞪，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嘴刚一张，脸颊就疼痛不已。 她迫切地伸手，想要去抓住桑鸾的衣角，然而桑鸾只给她留下了一道背影。 任凭身后的人如何呼喊，她都不回头。 现在正值关键时刻，像这样的人决计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谁知道会不会再来咬她一口。 桑鸾迅速回了芙蓉苑，一进苑子，玉珀就自觉将门给关上了。 桑鸾抱着胳膊在四周看了看，陷入了沉思。 盛京的所有胭脂她都看过，可替代性实在太强，而且并不能很好的满足市场需求。 城南毕竟太远了些，一来一回很是耽搁时间，若是能自己做，便能在这附近物色一家铺子。 玉珀将食盒打开，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东西。 下一刻，桌上赫然多了几盒胭脂。 将东西都放好后，玉珀满脸疑惑，“小姐，您买这么多胭脂做什么啊？而且还是不同铺子的？” 桑鸾侧身朝着她神秘的笑了笑，“秘密。” 与此同时，世子府。 “你个逆子，一天就知道在外面给我惹事！”祁上清双手负在身后，气得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的祁然。 祁然正跪在地上，双手捏住耳垂，只能用余光去看祁上清。 他弱弱地反驳道：“爹，这次真和我没关系。” 他还真是冤死了，分明就是孟柚宁自己晕倒了，偏生要把这件事怪在他的脑袋上。 瞅见祁上清注意力似乎没有在他这里了，祁然咬了咬牙，提着衣摆，正想起身。 他刚有所动作，祁上清就眼睛一瞪，怒视着他，“你给我跪好了，柚宁什么时候醒了，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祁然欲哭无泪，他侧身可怜兮兮的望着姜灼，“娘……” 姜灼视线四处乱飘，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 祁然直起身子，一脸愤然，很想反驳，视线在对上祁上清的那一刻，又默默的跪了回去。 低声嘀咕了一声，“我好歹也只是个世子，动不动就跪，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祁上清蹙着眉头，跨步上前直接照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下，“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祁然顿时跪直身子，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见此，祁上清神情才缓和了一些，“你今夜就在柚宁身边贴身照顾她，直到她醒为止，你也是时候担起身为夫君的责任了。” 祁然下意识反驳，“我不和她一起。” 祁上清身形一顿，“你说什么？” “你明明就听见了。”祁然撇了撇嘴。 话落，现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默了一瞬后，祁上清陡然开口，“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见气氛不妙，一旁的姜灼连忙上前打着哈哈，“王爷，您也冷静些。” 她又垂眸看着祁然，“你二人都已经成婚了，哪里还有分房睡的道理？” 祁然将头扭向一旁，对这件事异常坚定。 祁上清冷哼了一声，“好，你很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和你娘心狠了。” 他站起身，冷眼盯着祁然，轻拍了拍手。 下一刻，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托盘，盘上均放着一件东西。 有的是手绢，有的是手镯，还有一瓶洁白如玉的罐子。 祁然眼睛微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视线陡然落在最右侧的半块玉佩时，他猛地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他压箱底的东西。 意识到祁上清可能要做什么，祁然顿时起身，跨步上前，迅速伸手去抢。 祁上清一个眼神，几人便各自拿着手中的东西，将之毁坏。 祁然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他瞳孔微微瞪大，下意识去抢救最右侧的那块玉佩。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将玉佩拿起，举至半空，旋即，将之狠狠地摔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落在祁然的耳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伸出去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 祁然嘴唇微张，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只觉整个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都慢了下来。 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玉佩碎裂的是声音，目光蓦然落地，只见地上的玉佩已经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小块，再无复原的可能。 祁然神情瞬间阴郁，默默抬头，那双眸中藏着万千思绪。 “为什么？”祁然猛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丝沙哑，“它们就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又没有碍你的眼，你把它们都毁了干嘛！” 他的双眸赤血，整个人瞬间红温。 他的心仿佛跟着这玉佩一样碎成了渣。 “啪！” 祁上清一个巴掌打在了祁然脸上，声音格外响亮。 祁然懵了一瞬，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地上破碎的玉佩，低头，默而不语的半蹲着。 刚一伸手，又被祁上清直接将他眼前的玉佩碎片踢的远远的。 “混账！”祁上清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你就是这么和你爹说话的？” 祁上清闭着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过了几瞬后，才缓了过来。 “你看看你，你哪里有一个世子的样子？”他手指着祁然，眸中满是失望，怒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成婚这么久，连一次房都没同过，新婚夜还把人家丢在新房，自己跑出去喝烂酒，这京中权贵，有哪个像你这样混账，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 第45章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祁然将头扭向一旁，默而不语。 祁上清一见他这模样，更加来气，眉心狠狠跳动着，快步上前，一脚猛踹在了祁然肩膀上。 力道将祁然踹飞老远。 祁然目光森然，孟柚宁，都是孟柚宁的错！ 他一咬牙，双手撑在地上一骨碌起身，眸底蕴含着怒意，毫不犹豫地直接进了云烟阁。 祁上清眼睛一瞪，侧身看着一旁的姜灼，“你看看，你看看，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 姜灼赶忙上前替他顺了顺心口，望着祁然离去的背影，眸底透出一丝担忧。 她眸光微闪，半响，才轻声道：“找个时机将府中的掌家权交给柚宁吧，然儿身边到底需要个能交心的人儿。” 祁然怒气冲冲的往云烟阁走去，苍黑赶忙跟上。 他试探性地劝道：“世子爷，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不如您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然阴沉着脸打断。 祁然脚步微顿，侧身瞥了他一眼，“你再多一句嘴我现在就把你打发出去。” 苍黑完全不敢吭声了。 云烟阁。 孟柚宁平躺在床榻上，面上没有一点血色。 她的嘴唇隐隐有些发白，整个人状态看上去十分不好。 榻边跪着一行丫鬟，每个人脸上都心急如焚。 “世子妃，您快醒醒啊。”木香跪在孟柚宁榻边，刚将大夫开的药给孟柚宁喂下去，便拉着孟柚宁的手，轻轻晃动着。 祁然前脚刚踏进，后脚就有一股浓烈的药味猛地窜进鼻腔，一股难闻的味道在脑海内，迅速蔓延开来。 他眉眼狠狠拧在一起，将房内大致扫视一圈后，这才右手微抬，轻挥了挥，“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本世子就够了。” 他的眸底隐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视线紧紧的盯着床榻上的那抹身影。 一瞬间，屋内的丫鬟便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祁然看着还站在一旁的木香，不由冷然开口，“你听不懂本世子的话？” 木香抿了抿唇，先是侧目看了眼还处于床榻上的孟柚宁，又望向了一脸怒意的祁然。 眸底有着一抹担忧，她低垂着脑袋，默默退了出去。 世子很不对劲！ 她面上闪过一丝狐疑，出了云烟阁便提着衣裙，径直往前厅跑去。 云烟阁内。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祁然只觉世界清静了不少。 他双手叉腰，脖颈左右晃了晃，目光猩红。 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儿。 感受到灼热目光的孟柚宁，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继续平躺着。 下一刻，祁然快速上前，双手弯在孟柚宁脑后，眼睛微眯，整个人直接凑了上去。 一大片阴影陡然覆在身前，眼前瞬间暗了许多，同时，一股冰凉的感觉猛然袭来。 还带着一丝清凉气息。 孟柚宁不自禁拧了拧眉心，祁然又受什么刺激了？ 几乎是祁然覆上去的瞬间，孟柚宁便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嘤咛声。 祁然身形一顿，唇角扯了一抹笑，低声呢喃着，“看来你的良药不是口服，而是这个。”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孟柚宁脸颊上，酥酥麻麻中带着一丝痒，只眨眼间，那股灼热的地方便变得冰凉一片。 话落，他又冷着脸贴了上去，浑身散发出一股冷然的气息。 祁然眸光微深，丝毫不怜香惜玉，动作格外粗鲁，扣住孟柚宁后脑勺的那只手陡然用力，孟柚宁只觉脑后一阵生疼。 再也忍受不住，孟柚宁蹙着眉头狠狠一咬，一股腥味瞬间在口腔内蔓延。 祁然吃痛，猛然起身，一手钳制住孟柚宁下颚，“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怎么还不开心？啊？” 孟柚宁瞬间睁开了双眼，唇上已然染上了一抹异色，此刻，她那张苍白的小脸，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她撑着身子，整个人往后靠了靠，怒视着祁然，“世子爷这是做什么？” 祁然冷哼了一声，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我们是夫妻，两个人共处一室，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他嗤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会小心些。” 话落，竟直接伸手去扯孟柚宁的外衫。 孟柚宁面上一惊，来不及多想，在祁然动作的那一瞬，她便伸出双手尽力阻挡。 然而，两人力道相差实在过大，孟柚宁压根抵挡不住祁然的动作。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房内。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冰点。 孟柚宁顺势拉过被褥，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整个人再次往后移了下，一脸警惕，“世子请自重。” 祁然舌尖抵住被打的那半张脸，一股异样传来，但对他来说，不过就是被小猫抓了一下。 不痛不痒。 他目光冷冷的盯着孟柚宁，“自重？呵，孟柚宁，你不是一直撺掇我爹娘，让我们同房吗？” 孟柚宁眉心皱的更狠了些。 祁然现在的情绪很是不对劲。 祁然拍了拍手，慢悠悠的在床榻边沿坐下，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孟柚宁，“一堆小玩意罢了，就那么碍你的眼？好啊，既然你一定要这样，那我就陪你玩玩。” 他眸光泛着森森寒意，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孟柚宁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跟前拽，“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我眼里只能有你吗？” 他眉心紧蹙在一起，“我现在收回之前说的话，你根本就配不上世子妃这个身份。” 祁然手上一用力，孟柚宁便只觉手腕一阵生疼，面露疑惑，“世子爷在说什么？什么小玩意？又碍了谁的眼？” 下一瞬，她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轻轻揉了揉手腕，孟柚宁才觉好受许多。 祁然眼睛微眯，冷哼了一声，“你少在这里装不知道了，之前我就是被你这幅柔柔弱弱的模样给欺骗了！” 他身子往前欺了欺，语调上扬，“来啊，不是要同房吗？” 孟柚宁面上一征，瞳孔微微睁大。 旋即，迅速反应了过来，一双琉璃般的瞳孔迅速染上了一层水雾，鼻尖微微泛红。 她轻咬了下下唇，眼看着祁然竟然又要有所动作，她又伸直了胳膊，毫不犹豫地再次给了祁然一巴掌。 她的声音中带着丝沙哑，“你混蛋！” 第46章 救人 祁然嗜血地笑了笑，“我混蛋？”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孟柚宁。 他将衣袖往上扯了扯，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又大咧咧的将外袍扯下。 正当他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时，门陡然被踹开。 下一瞬，一道清脆中带着丝不满的声音传来，“祁然，你在做什么？” 姜灼远远望着祁然，将屋内扫了一眼，便将事情猜到了个大概。 她冷着脸，稍微侧了侧身子，给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一行人便上前去拉祁然的胳膊。 祁然一脸不屑，“娘，你和爹不是总拿新婚之夜说事吗？我现在就满足你们的要求，可惜你的好儿媳一点也不配合。” 话落，他十分无所谓的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迹。 姜灼面上一惊，下意识去看孟柚宁。 却见孟柚宁用被褥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将脑袋扭至一旁，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把他带下去，关进房门，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盯着孟柚宁的目光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面上和眼中，都没有一点温情。 姜灼转眼望向床榻上的人，良久，重重叹了口气，“我和王爷先离开世子府一段时间，你和然儿好生相处。” 她顿了顿，小心的去拉孟柚宁的手，手腕翻转间，孟柚宁原本空荡荡的手腕上，瞬间多了一枚通体白玉的玉镯。 一看，就价值不菲。 孟柚宁神色总算有了些变化，她缓缓抬眸，嘴唇微张。 姜灼率先堵住了她的话，“这是我们欠你的，然儿不懂事，还是需要你在他身边时刻提醒你，就是这逆子现在对你的态度……” 她眸中甚是复杂，唉了一声，“辛苦你了，在我们不在的时间里，就要麻烦你将这世子府上上下下，都要上点心了。” 还不等孟柚宁回话，姜灼一个眼神，便有一个丫鬟上前，手中赫然捧着掌印。 孟柚宁心中大喜，微敛了敛眸子，“柚宁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便有大量的金银珠宝进了云烟阁内。 这些东西统统放进了孟柚宁的卧榻内。 孟柚宁坐在榻边，随手抓起一串珊瑚，拿在眼前看了看，“这成色倒是不错。” 木香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是啊，世子妃，这些都是王爷和王妃觉得世子对不起您，才让人送过来的。” “对了，现在府内就只有您和世子两个主子了。” 孟柚宁身子半躺着，嘴角挂上了一抹笑，眸光盯着手中珊瑚，语气意味深长，“是吗？” 翌日。 昨日柳文娴在知道冤枉了桑鸾后，桑鸾一整日都没看见柳文娴的身影。 甚至于今辰请安，柳文娴也以身体不适为缘由，直接免了桑鸾今日请安。 封珩之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夜竟然一夜未回府。 封时年她更是一面都没见到。 她这一日的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 刚到辰时，桑鸾就带着玉珀出了府，没有柳文娴的念叨，也不用见到封珩之的那张冰块脸，桑鸾只觉世间万物都很可爱。 “小姐，那里有糖葫芦哎。” 玉珀陡然指着前方某个小摊，那双眼睛都在发着光。 桑鸾心情大好，给自己和玉珀一人来了一串糖葫芦。 红艳的外表，晶莹剔透的一层外衣，轻轻一咬，酸酸甜甜的味道迅速在味蕾蔓延开来。 “今日我们的目标是红蓝花。”桑鸾一边走，眼睛也没停下。 玉珀下意识反问道：“要那个做什么？” 桑鸾脚步一顿，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伸手点了点玉珀的额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让开，都让开，赶紧让开！” 突然，原本人流拥挤的街上，突然有一匹红鬃烈马猛地冲了进来。 红鬃烈马的主人，是一个模样极为俊美的男子，男子的五官此刻已经四处乱飞，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方才的那句话。 桑鸾随意扫了一眼，在男子陡然出声的刹那，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 而此刻，就在那一人一马的正前方，还有一名面戴纱巾的紫衣女子，一股劲风将她的面纱揭起一角。 桑鸾一眼望去，正巧能看到对方精致绝伦的样貌。 马儿奔跑的极快，男子面上更加激动，生怕马儿伤到人。 偏生那紫衣女子也不知怎么回事，面对这等紧急情况，竟然就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眼看着马儿的前蹄就要踩在紫衣女子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桑鸾眼皮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伸手，一把拽住了那女子的胳膊。 一咬牙，便将人直接拽到了自己跟前。 马背上的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握着缰绳的那只手越发紧了些。 头也不回地抬手，在空中扬了扬，“多谢！” 男子看起来估摸也就刚及?，真是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桑鸾将视线收了回来，只见眼前的女子眨了眨眼，整个人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桑鸾偏了偏头，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你没事吧？” 对方的衣裳虽然不是特别华贵，但也决计不是普通人家的人。 她看了看四周，旋即，将视线收了回来，“就你一个人吗？” 紫衣女子浑身一颤，捂着心口，一副后怕的模样，“方才真是吓死人了。” “今日出来就只有我一人。”紫衣女子回过神来，斜了眼桑鸾，“方才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肯定要受伤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衣袖中翻找着什么。 突然，她眼前一亮，陡然从衣袖中拿出一大叠银票，径直塞进了桑鸾手中，“这个是你的，谢谢你救了我。” 在离两人不远处，一个拐角处，两个粗布衣裳的男子，正目光贪婪得盯着紫衣女子手中的那一叠银票，两人两眼放光，正摩拳擦掌。 桑鸾将紫衣女子的手推了回去。 紫衣女子面上一愣，紧接着又灿烂一笑，“你是嫌太少了吧？不过我今日出来并未带多少银子，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 “我不要这些。”桑鸾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径直拉她的手腕，将她的银票重新塞回了衣袖里，“还有，财不外露，你赶紧收起来。” 第47章 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紫衣女子顿时眼前一亮，看着桑鸾的目光都不由得深沉了几分。 这人救她竟然不是为了银钱？ 倒是一件稀奇事。 桑鸾和紫衣女子道了别，转身正打算去找红蓝花。 “有贼啊！有贼！” 一道透亮的声音陡然落入了桑鸾耳中。 细细听去，这声音还挺耳熟。 她眉眼微挑，刚一侧身，整个人就被外力狠狠撞了一下，脚下瞬间一滑。 见此，一旁的玉珀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将桑鸾的胳膊拉住，桑鸾这才站直了身子。 放眼望去，前方是两个畏畏缩缩的男子，手中正拿着一叠银票，两人一边跑一边回眸张望。 在她身后的，正是方才那名紫衣女子。 此刻的她，正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指着前方。 只一眼，桑鸾便迅速反应过来。 和玉珀互相对视了一眼，扬了扬眉，旋即，两人便一个转身，径直进了隔壁的小巷子里。 紫衣女子张了张嘴，伸着手正想说些什么。 下一刻，眼前却已然不见了两人身影。 她默默将手缩了回来，脚下顿时也放慢了脚步。 此刻，离她不远处的小巷转角处，桑鸾迅速往前冲，在她正前方，正是两个偷盗贼！ 她看了看四周，突然，眼前一亮，嘴角噙着笑，眨眼间，瞬间闪躲至一旁， “哥，这小娘子有点唬，不如我们就……” “就什么就，这是我们凭本事得来的，压根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两人边跑边打着商量，同时时不时回眸往身后望一眼。 身后分明空无一人，两人脚步一顿，面上皆是一喜。 转身之际，只觉眼前一黑，而本应在他们身后的桑鸾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到了他们身前。 一炷香后。 两个偷盗贼鼻青眼肿的蹲在角落，护住头部，眼神暗戳戳的瞥向身前的桑鸾。 桑鸾将手中的银票数了数，垂眸冷眼看向角落里的两人，“你们没有私藏吧？” 两人苦着一张脸，默默抬头，将双手高高举了起来，“真没有了。” 桑鸾冷哼一声，将银票在手中砸了砸，“算你们识相。” 旋即，桑鸾和玉珀在身后两人惊恐的目光中缓缓离开。 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眼角处甚至还在隐隐作痛。 这哪里是小女娘，这分明就是母老虎啊！ 两人抬脚正打算离开，却见眼前的出路已然被衙门的人堵得严严实实。 …… “喏，这是你的银票。”桑鸾顺手将银票递给紫衣女子，“拿好了。” 紫衣女子眨了眨眼，眸中掠过一抹讶异，“真是太谢谢你了。” “看在你一日之内帮了我两次的份上，我也帮帮你。”紫衣女子将银票收了起来，“我方才好像听说你们提起红蓝花，我正好知道一家，不如一起去看看？” 桑鸾垂眸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 一盏茶的功夫后。 桑鸾望着眼前的牌匾，默了一瞬，侧身望着紫衣女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一家？” 紫衣女子脑袋微扬，“对啊。” 桑鸾往铺子里屋看了眼，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紫衣女子哎了一声，一把拉住桑鸾的胳膊，“别走啊，你不是需要红蓝花吗？这里面真的有。” 紫衣女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放心，我说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桑鸾当然知道这里面有红蓝花。 对方带着她来的地方，正是盛京最大的胭脂原料铺，但这家铺子属于百年老字号，在盛京早就扎了根。 他们的原料一般不对个人售卖，铺子里的货早早的都被各大胭脂铺预定了。 只是见紫衣女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桑鸾没再拒绝，任由对方拉着进了铺子。 紫衣女子刚一抬脚，转眼就一阵微风袭来，正巧将她的面纱揭起一角。 桑鸾之前有注意过这家铺子，铺子老板一向是趾高气昂，今日却一反常态。 不仅亲自接待了她们，甚至连拿下红蓝花的价格都是最低价。 一切进行的格外顺利。 和对方沟通，让将所有东西都送进首辅府后，桑鸾几人才出了门。 她仰头望天，看着上空的云卷云舒，心情格外美丽。 紫衣女子轻轻碰了碰桑鸾的胳膊，“怎么样，我就说能帮到你吧？” 桑鸾眉眼弯弯，本就魅惑的泪痣此刻显得更加魅惑不已。 她顺手拉过紫衣女子的胳膊，“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紫衣女子面上一怔，整个人愣在原地，嘴里呢喃着，“朋友？” 见此，桑鸾脚步微顿，“怎么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紫衣女子却径直朝着桑鸾伸出手，“你唤我阿笙便好。” 桑鸾眸底瞬间变得复杂，蓦然伸出了手，“桑鸾。” 接下来的一整日时间内，桑鸾发现阿笙竟然连糖葫芦都没吃过，连一些最基本的小玩意儿都没见过。 街边无论什么东西，对于阿笙来说都很是稀奇。 桑鸾便直接带着阿笙在外一直玩到酉时，阿笙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桑鸾。 送走阿笙后，玉珀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一变，“小姐，今日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桑鸾还在空中轻轻晃动的手顿了顿，面上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什么事？” 倏地，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消散，瞳孔微微睁大。 来不及多想，直接提着衣摆就快步往府中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便身形一顿，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视线落在面前的牌匾上时，果断低头走了进去。 再次出来时，桑鸾整个人看上去，已然比方才壮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 桑鸾刚到府门口，眼皮就狂跳个不停。 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眸中已然多了一丝坚定。 看来今夜注定又是个不眠夜。 桑鸾敛了敛眸子，抬脚缓步走进了府。 越往前，桑鸾的脚步走得越稳。 本应早就结束的飧食，在桑鸾踏进府内得那一刻，才算是正式开始。 只见丫鬟们一个接一个上着菜食，周围只剩下上菜的声音。 第48章 让她替他宽衣? 桑鸾不动声色地将眼前扫视了一眼，很快便注意到桌上赫然多了一人。 一位发鬓已然染上银白的老妇人，正目不斜视的坐在主位。 一旁的封时年正低垂着眉眼，默默地给老妇人夹菜。 老妇人面容很是严肃，此刻正专心致志得盯着眼前的吃食。 虽上了年纪，那双眸子却闪烁着精光，整个人也很是精神。 在她左侧坐着封时年，右侧坐着封珩之。 原文中倒是对封珩之祖母提到的不是很多，仅有寥寥几笔，但目前来看，对方也不是好惹的。 全场没有一个人看她。 一时间，气氛安静的可怕。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桑鸾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清了清嗓子，缓步上前，朝着主位上的人恭敬道：“鸾儿不知祖母今日回府，实在是……” “坐下。” 老妇人夹起面前的一片素藕，头也不抬得指了指对面的空座。 桑鸾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封珩之，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好嘛，这人脸上是一点有用信息都看不出来。 她缓步上前，淡然坐下，平日里恨不得从早说到晚的柳文娴，此刻也异常安静。 只是若是细细看去，能够发现柳文娴的眉眼间，隐着丝丝怒气。 这一顿是桑鸾吃得最为安静的一顿。 直到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彻底结束。 桑鸾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就见老妇人动作优雅的擦拭了下手，旋即淡然开口，“吃完你们就回房歇息吧。” 桑鸾手中动作一顿，看了眼桌上几乎没有动的各种美味佳肴，握着竹筷的手紧了紧。 好难受，美食近在眼前，却吃不到。 她下意识轻碰了下袖中的糕点。 柳文娴没忍住瞪了桑鸾一眼，“还睡什么，赶紧去祠堂给我……” 老夫人蓦然起身，一旁的丫鬟赶紧上前搀扶着她的手臂。 她漫不经心地道：“今日就免了。” 桑鸾眼前一亮，正打算开口，就见老夫人又来一句，“先存着。” 柳文娴默默低头，“是，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桑鸾心中轻叹了口气，等下回去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心，老夫人又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芙蓉苑从今日开始，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 桑鸾下意识看向封珩之，却见对方缓慢起身，径直略过她，快步离开。 没多久，桑鸾就知道老夫人口中所说的，芙蓉苑不存在是什么意思了。 房内。 桑鸾和封珩之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桑鸾战术性地喝着茶水，脑海飞快转动着。 封珩之伸展双臂，对着桑鸾努了努下巴，“来吧。” 桑鸾眸底划过一抹狐疑。 来什么？ “今夜是祖母礼佛回来的第一日，谁都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封珩之见桑鸾迟迟不动，耐着性子冷声开口，“再过一段时日，再说分房之事。” 桑鸾懂了，这是让她给他宽衣呢。 她立马上前一步，目光定定的盯着前方，双手在封珩之腰间缓慢游走。 手刚触及到腰间，桑鸾就感受到一股温热从手心传来。 不得不说，封珩之宽肩窄臀，腰身黄金比例，整个人简直就是一个衣架子。 不管怎么看，都有型。 她默默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线条触感。 下一瞬，封珩之那双黑眸中，隐隐有丝怒意，他眉眼狠狠跳动，咬牙切齿地开口，“桑鸾！” 手腕被人陡然遏制住，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痛，桑鸾这才住了手，略微垂眸。 目光瞬间落在封珩之身上，才发现她已经将封珩之外衫上的锦带，乱七八糟的绑在一起。 桑鸾瞬间将手收了回来，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夫君，要不然还是你自己来吧？” 她连自己的衣裳穿着都费劲，更别提封珩之得了。 话音刚落，封珩之便猛然抬头，目光冷然的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方才叫我什么？” 封珩之的目光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幽深中泛着阵阵寒意，寒意中还透着一丝毒素。 只需一口，便能让人体验到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样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心里还隐隐有点发怵。 对上封珩之的视线，桑鸾不自禁脖颈一缩，果断改口，“珩之……” 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被封珩之不耐烦地打断，“今夜你就在侧榻。” 说完，转身，抬脚，径直往前。 桑鸾望了望四周，侧榻和主榻之间仅仅只有一床之隔。 且虽为侧榻，但这豪华程度一点也不输她的芙蓉苑。 不出片刻，封珩之便自行将外衫褪去，露出里面的里衣。 桑鸾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眼就注意到了透着里衣隐现出来的异色。 封珩之明显是穿衣显廋。 古铜色肌肤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壮硕，线条亦十分明显。 桑鸾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封珩之缓慢躺下，侧身狠狠瞪了一眼桑鸾。 桑鸾顿时朝着他咧嘴一笑，“珩之哥哥好梦。” 下一刻，她果断躺下，迅速闭上了眼。 见此，封珩之方才闭了眼，片刻后，整个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烛光摇曳，房中的光影照在墙上，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颜色。 光影映在桑鸾的脸上，为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平白增了几分柔和。 突然，一道低沉又暗哑的声音，陡然在房中响了起来。 桑鸾好看的眉心一蹙，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着起身。 屏气凝神了一瞬，这才发现那道声音确确实实是从主榻上传来的。 她犹豫了一瞬，不远处那人的呢喃声却愈发清晰。 她探着脖颈往前望了望，只见主榻上那人，此刻五官紧紧拧在了一起，面上看起来甚是难受。 没再犹豫，她提着衣摆，缓缓起身，慢慢走至主榻前。 她略微弯腰，低垂着眸子，就这么看着榻上的人。 封珩之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这么近的距离，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下颚上的点点胡青。 她本想听清对方在低声呢喃什么，此刻，对方却安静了下来。 难不成她听错了? 桑鸾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手腕却猛然被人紧紧抓住。 第49章 存了莫名的心思 桑鸾脚步一顿，略微侧身，目光落在拉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掌上。 转瞬，那只大掌翻转了下，转而拉住了她的手。 一阵温热触感从掌心传来，大掌正好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她微敛了敛眸子，手上稍稍用力，正打算将手抽回来。 谁知，她刚轻微一动，握着她手的那只大掌却更加用力。 那道呢喃声再次传来。 桑鸾弯了弯腰，这次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床榻上的封珩之，眉心微蹙，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很是暗哑，“别走。” 桑鸾多次挣脱不开，认命般地坐在了榻侧。 封珩之食欲不振，引发的并发症，不仅仅只是脾气暴躁。 夜半时分，还有梦魇的习惯。 原文中，封珩之梦魇的习惯，在白月光回来后，才被彻底治愈。 想到此，桑鸾默默伸手将封珩之的手指一根根扒开。 封珩之低声呢喃了一声，就像是抓住了什么绝世珍宝，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封珩之的眉心越蹙越紧，此刻的模样十分难受。 当年因为有心人在其中作梗，导致封珩之以为白月光的死，和自身有关。 每到午夜梦回时，封珩之便会梦到当时的场景。 现在看封珩之这难受的模样，十有八九又梦到了当年的场景。 也罢，封珩之现在好歹也算是她的金主。 她低垂着眉眼，神情极为柔和，伸手将封珩之的眉心轻轻抚平。 一下又一下。 随着她的动作，榻上那人的眉心总算是平和了下来，神情也平静了不少。 包裹着她左手的那只大掌，力道渐渐消散了些。 桑鸾眸光微闪，趁此机会，果断将手抽了回来。 手腕处有一抹红痕，她将手腕在空中轻轻晃动了下，又凑近轻吹了吹，这才觉好受许多。 榻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桑鸾伸手将他的双手交叠在一起，顺势放在了腹部。 片刻后，桑鸾才轻手轻脚的回了侧榻。 刚坐下，目光就被一阵香味吸引住了。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有点馋了。 方才进屋时，老夫人特意派人来将她浑身都检查了一遍，她原本藏在身上的吃食，都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晚饭更是吃了个寂寞。 她下意识望了望榻上的那人，睡得很沉。 下一瞬，她心神一动，蹑手蹑脚地起身，直接将一整盘糕点都送进了肚。 桑鸾摸了摸肚子，这才心满意足得躺了下去。 她刚躺下，不出一息，便一阵困意来袭。 脑袋一偏，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然而，下一刻，主榻上的某人却悠悠转醒。 他缓缓坐直身子，微微侧身，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桑鸾。 他眸光微深，伸手触了下眉心。 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却是显得更加幽深。 是她吗？ 默了一瞬，果断下了榻，跨步走至桑鸾跟前。 他整个人的阴影正好将桑鸾脑袋覆盖住。 桑鸾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不动声色地将眼前人的睡姿扫视了一遍。 他面上一沉，没来由得心中一股气猛然窜上胸腔。 这哪里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封珩之的眉心不自禁蹙在一起。 只见桑鸾一只腿捂在被褥之下，另一只腿却放在被褥之上，双手抱住被褥一角。 被褥只堪堪遮住她半块身子。 他刚一抬脚，便感受到腰间一阵力量将他束缚住。 他低垂着眸子，目光瞬间落在了腰间。 此刻，腰间正被一只玉足轻勾着。 腰上的那只玉足，一如桑鸾本人，皮肤白嫩细腻，温润的触感一直透过里衣，迅速传至他全身。 只一瞬间，他便只觉腰间被某人勾着的位置，瞬间变得灼热一片。 封珩之眸色微深，那双幽深的双眸顿时染上了一抹暗色。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沉默了一瞬，封珩之这才移开了视线，伸手，一把握住桑鸾的脚踝，将之扒拉开。 他眸中的异色却愈发浓烈。 榻上的人儿也不知怎地，心情似乎极好，她双手交叠在一起，就这么枕在脑袋下。 发出有节奏的呼吸声。 平日里桑鸾的力道不大，此刻沉睡中，封珩之想要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反而还没那么容易。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脚上陡然一用力，脚尖正巧勾住封珩之的腰带。 封珩之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双手张开，撑在了榻沿。 此刻，桑鸾的一只脚正大咧咧得搭在他的后背，在他坐下的一瞬间，桑鸾的手又搭在了他的双腿上。 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猛然窜进封珩之鼻腔内。 是女子身上独有的味道。 封珩之眉心狠狠跳动着，一手提拉着某人的脚，一手提拉着某人的手，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 然而，下一刻，他刚扒拉开的手，转瞬又重新搭了上来。 刹那间，封珩之只觉此刻的他，犹如雨后春笋，眨眼间就冒出了笋头，经过春雨的浇灌，笋子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矗立在侧。 刚立起来的竹笋，直挺挺的，却也不失活力。 桑鸾却只觉手下很是不舒服，她嘟囔着粉唇，撇了撇嘴，不耐地来回摩擦着。 一息后，总算是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将手安安稳稳的放在那处。 封珩之脸色很是难看，他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然清明了不少。 他的眉眼间透着一丝隐忍。 六月的夜晚，空气中还有丝丝燥热，均匀洒在人的身上。 一处待了久了，浑身都要热上不少，是以，榻上的人儿一直在寻找最凉快的位置。 封珩之刚平静了一点，偏生，某人一点也不安分。 桑鸾轻声呢喃着，整个人往外移了移，手脚并用直接搭在了封珩之身上。 封珩之眉眼间的不耐，丝毫不加掩饰。 略微垂眸，目光不经意触及到桑鸾那张小脸。 这女人清醒时，只会跟在他身后左一个珩之哥哥，右一个珩之哥哥。 现下，倒是宁静不少。 宁静的她倒是比白日更加惹人注意。 意识到自己竟然对一个讨厌的人，存了莫名的心思。 他的心中陡然冒出一股怒气，再也忍受不住，不管不顾地一把钳制住桑鸾的脚，咬牙启齿出声。 “桑鸾！” 第50章 有点意思 封珩之的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桑鸾。 闻言，正在睡梦中的桑鸾，浑身一颤，陡然被惊醒。 “怎……怎么了？”她一骨碌爬起身，下意识捂住被褥，抻着脖颈四处看了看，眸中很是震惊，“地震了还是着火了？” 此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房内便立马安静了下来。 桑鸾瞬间反应过来，视线猛然落在封珩之身上，瞳孔微缩。 抱着被褥，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往后退去。 将自己和封珩之之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她情不自禁的蹙着眉，她怎么感觉，眼前的封珩之怎么怪怪的。 看她的眼神怪，神情也怪。 更为夸张的是，他的耳尖正微微泛红，整个人更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桑鸾面上划过一抹狐疑，这人该不会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对她…… 她赶紧抻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瞬间安心下来。 还好，还好，一切都在。 见此，封珩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迅速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桑鸾。 桑鸾一脸警惕的望着封珩之，“做什么？” 见她俨然一副防贼的模样，封珩之默了一瞬，旋即，陡然出声，“祖母说，让你睡觉盖好被褥。” 桑鸾微偏了偏头，总觉得这句话一点也不可信。 她嘴角微抽，还有，大半夜把她叫醒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心中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事也就只有封珩之能做出来了，但凡换个人都做不出来这等缺德事。 突然，封珩之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道：“以你睡觉的姿势，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起心思。” 话落，封珩之便径直朝着主榻走去。 身后的桑鸾眼睛一瞪，下意识将身子挺直了些，目光有意无意略过山峰。 分明就很值得骄傲好吧？ 怎么好端端的还人身攻击呢。 她没有招惹他吧？ 她怎么从方才封珩之的背影中，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桑鸾撇了撇嘴，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抛开，双手拉着被褥，直接往头顶一拽，将整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直到回到主榻后，封珩之才觉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放眼望去，只见侧榻上的那人，已经将自己完全遮挡住。 他眸光微深，神色莫名，这才慢悠悠的躺着了下去。 屋外月色渐浓，屋内烛影摇曳。 翌日。 桑鸾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下意识伸手捂住嘴。 然而，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连忙看了看四周，又默默的看了眼眼前之人。 她睡之前分明就在侧榻，现在的她却在主榻，和封珩之躺在一起。 她眨了眨眼，脑海里疯狂回想。 几乎是出于女子的本能，在意识到竟然和封珩之躺在一起后，她捂着被褥差点直接尖叫出声。 眼角的泪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上扬。 桑鸾略微垂眸，只见封珩之正紧闭着双眼，她连忙默默地往一旁移了移。 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总算有了印象。 封珩之的床榻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凉凉的。 她昨儿睡到半夜，摸索着就摸索到了封珩之的主榻跟前来。 原本只想蹭蹭凉意，她也不知怎么蹭着蹭着，整个人直接到了床榻上。 她默了一瞬，旋即，伸手抚了抚额头，侧身见封珩之还没醒，她屏气凝神，轻手轻脚的将被褥一角缓缓揭开。 每动一下，就时刻注意着封珩之，生怕他在这关键时刻醒来。 桑鸾浑身紧绷着，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原本很是简单的动作，在此刻做来却是异常难受。 脚尖触碰到地下的那一刻，桑鸾顿时眼前一亮，进紧抿着唇，蹑手蹑脚得下了榻。 直到整个人完全站立，她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来不及多想，桑鸾连忙提着衣摆往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外衣套上，旋即，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在她走后，房内瞬间安静了许多。 原本正闭着眼睛的封珩之，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慢悠悠的起身，侧身望着门口的方向，后视线又落在了侧榻之上，眸光顿时暗了许多。 嘴里轻声呢喃着，“桑鸾。” 若是细细看去，唇角还隐隐勾起了一抹弧度，“有点意思。” 有弧度，却少了温度。 屋外。 “小姐，您……” 一见桑鸾出来，玉珀便自觉上前。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桑鸾急急忙忙的打断，“快快快，赶紧回芙蓉苑。” 她提着衣摆迅速往前跑。 一路上，身边的丫鬟都默默将头低着。 玉珀紧跟在身后，“可是您的主屋已经被拆了！” 桑鸾瞳孔猛地睁大，脚步微顿，侧身望着玉珀，“拆……拆了？” 玉珀点了点头，“老夫人昨夜下的令，现在主屋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桑鸾情不自禁抽了抽嘴角，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但这行动力，可谓是数一数二啊。 突然，她往玉珀身边靠了靠，再次出声问道：“那我屋子里那些宝贝呢？” 玉珀默了一瞬，“听收拾屋子的人说，估摸着应当放进了首辅大人的屋子里。” 此刻，玉珀才注意到桑鸾的衣衫，乍一看，衣衫都穿的整整齐齐。 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外衫扣子完全系歪了。 视线再往下，只见下身的衣摆一长一短。 她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指了指桑鸾的衣裳，不由压低了声音，“小姐，您的衣裳怎么不系好再出来？” 桑鸾撇了撇嘴，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方才屋内的一幕。 “你家小姐要是等系好了，人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玉珀啊了一声，面上甚是不解。 桑鸾刚一抬脚，迎面却碰见了柳文娴。 她略微低垂着头，自己这副摸样若是被柳文娴看见了，免不了又要被一顿教训。 心神一动，默默带着玉珀往后退了退，将头扭至一旁，一手遮着面部。 然，她刚走一步，就被柳文娴叫住。 “桑鸾。” 声音不轻不重。 无奈，她只得转身，面上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母亲怎么来这里了？鸾儿正打算去给母亲请安呢。” 柳文娴眸中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桑鸾瞬间注意到，除了本就跟在柳文娴身边的下人，此刻柳文娴身边还多了一个面容严肃的嬷嬷。 第51章 少夫人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严肃妇人不动声色地将桑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呵呵一笑，“少夫人行为举止，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这话里，全是真情实感。 桑鸾下意识反驳，语调上扬，“你谁啊？” 柳文娴不满的瞪了桑鸾一眼，上前一步，“这是我给你请的教习嬷嬷。” “接下来的三日内，你就和教习嬷嬷好好学着。”柳文娴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转身就想离开。 桑鸾眉尾上挑，她是错过了什么重大信息吗，怎么还突然冒出来一个教习嬷嬷？ 教习嬷嬷默默的盯着桑鸾，在对方看过来时，便勾唇笑一笑。 只是那笑，分明就不达眼底。 嬷嬷那张脸除了严肃，眸中还隐隐透出一丝狠辣。 桑鸾只觉额角隐隐跳动，眼前这人没有拿针扎人的小癖好吧？ 在柳文娴彻底离开前，桑鸾迅速上前一步，整个人挡在柳文娴身前。 见对方面色淡了几分，桑鸾这才将手放了下来，“鸾儿已经将府中规矩牢牢记在心中，三从四德以及如何伺候夫君，都一清二楚，实在不需要教习嬷嬷。” 话落，妇人面色一黑，陡然出声，“请夫人放心，三日后，奴婢定然会让夫人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少夫人。” 她声音斩钉截铁，神情和语气都甚是坚定。 桑鸾嘴角微抽，倒是也不用这么大声。 柳文娴侧身，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道：“徐嬷嬷，你告诉她需要学什么。” 柳文娴又意味深长地斜了桑鸾一眼，“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旋即，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此处。 她眉心一蹙，下意识上前一步，然，下一瞬，便有一行人迅速将她围住。 “还请少夫人好好听从教习嬷嬷的话。” 桑鸾一扫而过，周围除了玉珀，都是柳文娴身边的人。 桑鸾将衣衫往里拢了拢，一边看着周围的人，一边将衣衫上的小花扣解开，重新系上。 手忙脚乱的。 徐嬷嬷捏着嗓子，重重地咳了几声。 桑鸾动作一顿，眉眼微抬，面上不解的望着她。 徐嬷嬷先是看了眼桑鸾的衣裳，又朝着她努了努嘴。 桑鸾面上的不解越发浓烈，抬脚往前，垂眸继续扣着小花扣。 偏偏那道重咳声又响了起来。 桑鸾身形一顿，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徐嬷嬷，“嬷嬷，要不你先去郎中那里看个病？” 徐嬷嬷面上一怔，下意识开口，“看什么病？” 桑鸾指了指徐嬷嬷，抬手遮住半张脸，“我方才见你一直咳嗽，还一直眨眼睛。”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的眨着眼睛。 “噗嗤” 有些小丫鬟，实在没忍住，一时笑出了声。 徐嬷嬷瞬间反应过来，侧身狠狠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小丫鬟顿时将脑袋垂得更低。 “奴婢是夫人请来的，只负责教习少夫人。”徐嬷嬷冷哼了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少夫人莫要与奴婢玩这些心眼，奴婢也不与你争辩。” 她面色沉了几分，“少夫人，那咱们就开始吧。” 桑鸾不动声色地望了周围的人一眼。 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她一起移动。 那些人始终和她保持着半步距离。 桑鸾只觉一阵头疼。 没好气地看了眼正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徐嬷嬷，“那请问嬷嬷，母亲特意让你来，是教习我什么呢？” 她将特意二字咬得格外重。 谁知，徐嬷嬷只是目不斜视得回答，“过一会，少夫人自会知道。” 桑鸾撇了撇嘴，心中郁闷不已。 一炷香后。 芙蓉苑侧屋内。 桑鸾半个身子趴在桌上，随手拿过眼前的一块芙蓉糕轻咬了一口。 “奴婢先看一眼您的舞姿和身段如何。” 徐嬷嬷背对着桑鸾，一字一句地说着。 猛然转身，眼前地一幕尽数映入眼帘。 “少夫人！”她眼睛一瞪，快步上前，“就算是私下里，你这行为举止也应当从容有度，少夫人这样，你夫君若是看了去，心中定会介怀。” 桑鸾动作一顿，刚咬的一口芙蓉糕还含在口中，蓦然侧身。 下一刻，手中的芙蓉糕便被一把夺了过去。 桑鸾眉尾微微上扬，声音无波无澜，“这种事就不劳烦徐嬷嬷费心了吧。” “等等。”又默了一瞬，她眸底充斥着一抹不可置信，“你方才说什么？” 舞姿？身段？ 桑鸾拍了拍手，一旁地玉珀见此十分自觉递给了桑鸾一张帕巾，桑鸾将手在帕巾上，轻轻擦拭了一下。 她的视线不经意从四周略过，又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间屋子外面，四处都站满了下人。 看来她若是想要在这三日内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眸底划过一抹担忧，算着时间，红樽坊这几日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成与不成，也就是这几日了。 现下她是不能去了，只希望宁宁那边不要出什么事。 桑鸾微敛了敛眸子，将眸底的思绪掩盖住，视线落回徐嬷嬷身上时，眉眼间隐隐多了一丝不耐。 她不由开口，“她到底想要教习什么？” 在她身侧的玉珀，整个人默默往桑鸾跟前移了移，略微侧了侧身，“夫人应当是想要让您学习祈福舞。” 桑鸾猛然看向玉珀，“祈福……舞？” 见她依旧一副疑惑的模样，玉珀再次在她身边耳语道：“三日后，是义王妃的生辰。” 此话一出，桑鸾瞬间明白过来。 义王妃生辰，开场需要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跳一支祈福舞，寓意越活越年轻。 在年轻一辈中，除却皇室之人外，桑鸾正巧是这盛京当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 不仅是户部尚书的千金，还是首辅夫人，拥有双重身份加持的她，的确是跳祈福舞的最佳人选。 这祈福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但偏偏，现在的桑鸾四肢僵硬不已，让她去跳祈福舞，她能直接跳成请大神。 她清了清嗓子，咬了咬唇，那张小脸看着好不可怜。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脑袋枕在手背上，默默地望着徐嬷嬷，可怜兮兮地道：“嬷嬷，商量一下呗，这舞，能换个人吗？” 第52章 道歉?不道歉? 桑鸾疯狂朝着徐嬷嬷眨眼。 徐嬷嬷只是冷然的瞧着她，“少夫人，你现下多耽误一息时间，能够纠正舞势的时间可就少一息。” 桑鸾无语望天，又和眼前之人再次纠缠了几个来回之后，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桑鸾提着衣摆垂头丧气起身，慢悠悠的走至正中间。 见她如此配合，徐嬷嬷面上的神色也不由柔和了一丝。 旋即，一个眼刀扫向玉珀，“少夫人教习时，闲杂人等统统离开。” 桑鸾率先出声，语气坚定，“不行！” 徐嬷嬷抬眸望了她一眼，见她这么介意，倒也没再提起此事。 徐嬷嬷朝着桑鸾伸出一只手，“少夫人，请吧。” 一刻钟后。 安静。 过于诡异的安静。 一股莫名的气氛在空中渐渐弥漫开来。 房内只能隐约传来几人的呼吸声。 桑鸾立于正中间，十指生硬的翘着，腰肢就像是石头一样，僵硬的往一侧弯曲，面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双眼，正兴致勃勃的盯着前方，在一个转身之际，她甚至朝着徐嬷嬷眨了眨眼。 徐嬷嬷手中拿着根竹板，这是夫人提早教给她的，为的就是怕桑鸾偷懒。 她望着眼前之人的身影，顺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停停停。” 不是说尚书府的千金能歌善舞吗？ 怎得她今日看来，桑鸾和善舞二字实在是相差甚远。 府外的绿叶，被风吹动，在空中飞舞的模样，都比方才她扭动的那几下，要好看的多。 徐嬷嬷眉心紧紧蹙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桑鸾刚一停下，便侧身看向徐嬷嬷，眸中异光闪烁了几瞬，“我的舞姿怎么样？身段又如何？” 徐嬷嬷面色复杂，半响，艰难开口，“少夫人方才那两招打飞虫的动作还挺不错的。” 桑鸾：“啊？” 与此同时，世子府内。 “你说什么？”祁然眼睛一瞪，重重地拍了下桌，猛然站了起来，“本世子想出去一趟，还需要孟柚宁同意？” 桌上的茶盏顿时离桌而起，在空中顿了一息，紧接着，又落回了原地。 盏内的茶水飞迸而出，溅在了祁然手背上。 然，他却恍若未觉般，依旧满脸怒气。 一旁的苍黑老老实实的站在祁然身后，平静出声，“世子，准确的来说，并非您出去需要世子妃同意，而是您出去就需要银钱，但您之前的大部分银钱，都是管事的偷偷拿给您的。” “现下府中换了管事人，世子妃在王爷和王妃离府当日，就查看了府中账目。”他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前方，“照您出手阔绰的程度，之前的银钱早就花光了。” 他顿了顿，又道：“是以，您现在若是想要出府，便需要至少五十两纹银，而您若是想在世子妃那里顺利拿到银钱，首先要和世子妃道歉，才会有那么一丢丢拿到银钱的机会。” 说完后，苍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祁然侧身，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嘴巴微张，“你是怎么做到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的？” 意识到什么后，祁然摆了摆手，又缓缓地坐了下来，朝着苍黑招了招手，“来，你靠近点。” 苍黑丝毫没有怀疑，整个人默默往祁然跟前靠了靠。 下一瞬，祁然猛地在苍黑后脑勺上打了一下，“我用你说嘛？” 苍黑吃痛，迅速退了回去，面上很是委屈，“世子，您打我做什么呀？” 祁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作势在空中挥了挥手，“你再说还打你信不信。” 他沉默了片刻，半响，才缓缓开口，“你那里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苍黑很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指了指自己。 祁然将手一伸，“我看你是还想挨打！” 苍黑缩了缩脖子，语气倒是万分诚恳，“这里最值钱的，就只有我——世子爷您的忠实仆人了。” 祁然啧了一声，“闭嘴！” 话音刚落，苍黑顿时噤了声。 祁然苦着一张脸，垂首顿足，“真是万万想不到，我堂堂一个世子，世子哎！手中竟然连银钱都没有！” 不行，他今日和顾家那小子约好了，他若是不去，定然会被另外几人看扁。 “那现在摆在眼前，最有效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我主动去给孟柚宁道歉？”祁然蓦然开口。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祁然侧身，在空中虚踢了一脚，“本世子在问你话！” 苍黑：“不是您让闭嘴吗？” 祁然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随手抓过桌上空的茶盏，直直的朝着苍黑猛然丢了过去。 茶盏不偏不倚正好从苍黑身边擦过。 苍黑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没错。” 祁然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思绪千思百转之间，立马做了个决定，“我想到办法了！” 他起身，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苍黑面上一惊，赶紧跟上。 片刻后，花圃旁。 祁然盯着手中最后几片花瓣，屏气凝神地摘下一片。 “去道歉。” “不去道歉。” “去道歉！”祁然将花杆上最后一片花瓣摘完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是道歉！” 苍黑跟在身后，默默地看着祁然。 这就是世子爷想了半响想出来的办法？ 祁然漠然起身，很快，他眼前一亮，直接冲进了花圃里，肆无忌惮的开始采摘。 飞花落叶落在他的发丝上，他毫不在意地伸手将之拂去。 吸了吸鼻子，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伸手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手中的鲜艳花朵，唇角微勾。 有了这束花，让孟柚宁原谅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举至身前晃了晃，“这下总行了吧？” 苍黑默默开口，“不一定。” 祁然危险地半眯起眼睛，“嗯？” 苍黑连连点头，“世子妃看到世子您如此诚心，一定能原谅您！” 祁然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跨步向前，在经过苍黑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孺子可教也！” 他又抬眸望了望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到了云烟阁外。 祁然聚精会神的盯着门口，眼看着门缓缓被打开，他敛了敛眸子，做足了准备。 右手虚撑在空中，左手抱着花，低垂着眉眼。 在孟柚宁出来的那一刻，他跨步上前，整个人移至孟柚宁身前。 “宁宁……”将手中的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孟柚宁怀中，语调婉转，“你我虽未同起，但求同心！” 第53章 分明就是嫌弃 孟柚宁清秀的眉心轻蹙着，几乎在祁然将花递过来的那一瞬，整个人往一侧偏去。 “啪嗒……” 祁然手中的花陡然砸落在地。 孟柚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莫名，手中攥着一张帕巾，“世子爷这是做什么?” 花朵瞬间变得破败不堪，几片花瓣孤零零的洒落在旁。 视线落在那些破碎的花瓣上，祁然眼神一凛，抬眸狠狠瞪了一眼眼前之人。 嘴唇微张，正欲开口，一旁的苍黑，望着天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那几道咳嗽声仿佛在说，“世子爷，您看这天，像不像您出府的五十两纹银？” 意思很含蓄，但祁然听懂了。 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再次抬眼间，唇角已然染上了一抹浅笑。 他抬眸望着孟柚宁，一脸殷切，“宁宁，我听说天香楼新出了一种茶，这茶直沁心脾，怎么样？你今日有时间吗？不如我带你一起去尝尝看？” 话落，祁然便有意无意地看着孟柚宁的神色。 这出府不得要银钱啊，到时他再趁机要上一些就是。 他算盘打得相当如意。 然而，下一刻，却只见孟柚宁眉眼间多了一丝不耐，头也不回的直接拒绝，“不用了，世子爷若是喜欢，自行去便好。” 祁然眼睛一瞪，手指着孟柚宁的背影咬牙启齿。 苍黑赶紧拉住祁然的胳膊，疯狂朝着他眨眼，“世子，您冷静一点啊，要是惹恼了世子妃，可就一两纹银都拿不到了。” 祁然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为了银子，豁出去了！ 总不能让顾家那小子嘲笑他吧。 苍黑默默将花捡起，在手中抖了抖，又递给了祁然。 他清了清嗓子，快步移至孟柚宁身前，搓了搓手，“宁宁，你再看看，这个是我一早就为你亲自在花圃里摘得，还新鲜着呢。” 说着，又将手中的花在孟柚宁眼前晃了晃。 孟柚宁眉尾微挑，淡淡瞥了一脸热切的祁然一眼。 突然，她只觉鼻翼隐隐有些发痒，顿时感觉鼻腔内难受不已。 下一瞬，孟柚宁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攥住帕巾的一角，略微抬手，抵在鼻尖处，整个人又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祁然以及他手中的东西。 祁然眉心狂跳不已。 嫌弃！ 这分明就是嫌弃！ 一旁的木香蓦然出声，“世子，世子妃闻不得过于呛鼻的味道。” 祁然一怔，“这也不呛啊？” 孟柚宁没忍住再次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祁然立马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花果断丢给了苍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孟柚宁，“是我……” 孟柚宁淡然开口，“世子爷有什么直说就是，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方才说的天香楼新茶……” 木香再次漠然出声，“世子妃从不喝茶。” 祁然准备好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面上隐隐有些尴尬。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花也不要，茶也不喝。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他右手半握成拳，抵至唇边，轻咳了一声，“是我太激动了，我知道那都是爹娘的决定，和你无关。”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孟柚宁神情依旧淡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就凭祁然目中无人的性子，想要让他发自内心，并且主动道歉，就和六月天下大雪一样，百年难遇。 目光在触及到孟柚宁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时，莫名的不想再装了。 嘴角的笑淡了下来，他将双手一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伸出右手，在孟柚宁面前晃了晃，“今夜我和长风有约，你给我支点银钱。” 孟柚宁盯着不停晃悠的那只手，略微抬眸，淡然开口，“若是我没记错，世子这月的月银，已经尽数领完了。” 话落，看也没看祁然一眼，径直抬脚离开。 祁然双手叉着腰，整个人看起来气鼓鼓的，“怎么之前没觉得孟柚宁这么讨厌呢？” 苍黑默默低头，丝毫不敢将“其实自从世子妃入府后，您就不怎么待见她。”这话说出来。 苍黑上前一步，“世子，那现在怎么办？” “去！”祁然恶狠狠地盯着孟柚宁离去地背影，“本世子之前可没有亏待过顾长风他们，就这一次不带银钱，本世子不信他们还能将本世子给赶出来！” * “小姐，这样能行吗？” 玉珀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蹲在桑鸾跟前，面上隐隐有些别扭。 两人此刻正蹲在房间角落内。 桑鸾伸手替玉珀理了理衣裳，一脸笃定，“放心吧，没问题的，你就按照我方才和你说的做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验收时间再往后延迟三日。” 玉珀抬眸，目光在触及到桑鸾那双琥珀般地眸子时，心中莫名的有了安全感。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姐，奴婢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桑鸾点了点头，伸手推了推玉珀。 既然她不能出去，那让玉珀去也是一样。 一些重要话语，她都已经交给玉珀了。 “咳咳咳。” 突然，房内响起一道重重地咳嗽声。 徐嬷嬷疑惑的望了望四周。 咦，人呢？ 玉珀下意识一把拉住桑鸾得手，眸中地担忧愈发浓烈。 桑鸾瞬间回握住那只手，“我相信你。” 紧接着，桑鸾率先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望着徐嬷嬷，“你回来啦？” 徐嬷嬷有些狐疑得瞥了她一眼，脚步微抬，缓缓往桑鸾地方向走去。 “少夫人在那里做什么？” 正在此时，一道细微得声音在房内响了起来。 “哎呦哎呦，好痛好痛。” 徐嬷嬷眉心一紧，屏气凝神了一瞬，细细听了下。 在她凝神得刹那，也缓缓走到了角落处。 只见角落里，玉珀正捂着腹部，面色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轻微呢喃声。 嘴唇隐隐颤抖着，模样看起来极为难受。 徐嬷嬷面上一惊，“这是怎么了？” 玉珀咬着牙断断续续颤声道：“还请嬷嬷见谅，奴婢小腹实在是太疼了……” 徐嬷嬷面上犹豫了一瞬，瞥了眼桑鸾，只见对方一脸担心。 她这才收回了视线，“少夫人，您该不会想亲自送她去看大夫吧？现下时间太紧，少夫人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下去。” 第54章 去迟了，世子人就没了! 蜷缩在地上的玉珀赶忙出声，“奴婢的命不值钱，奴婢自己去就行了。” “那是自然了，难不成你还想让人陪你一起？”徐嬷嬷垂眸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知道还不赶紧走？” 玉珀低垂着眉眼，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在地上，艰难起身。 朝着桑鸾行了个礼，嘴唇微启，“今日怕是不能伺候少夫人了。” 桑鸾随意地摆了摆手，“早去早回。” 同时在徐嬷嬷看不见的角落里，朝着玉珀眨了眨眼。 直到看见玉珀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桑鸾这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徐嬷嬷走至桑鸾面前，“少夫人，我们继续练习吧。” 桑鸾轻嗯了一声，旋即，迅速将手指微翘了个兰花指。 下一瞬，便扭转身躯开始舞动了起来。 徐嬷嬷紧闭双眼，重重地呼了口气。 她果真还是高估少夫人了。 桑鸾右手翘着手指头，抵在下颚前，看向徐嬷嬷，“如何？有进步了吗？” 徐嬷嬷默了一瞬，缓步上前。 在一个转身差点摔倒时，桑鸾又对着徐嬷嬷问道：“嬷嬷你看，像我这样的，三日能将祈福舞学到什么地步？” 徐嬷嬷:“除了十多年的功底，几日，几月，几年，所学到的都是皮毛而已。” 桑鸾面上却很是热忱，她不知疲倦地尝试着简单的动作。 “嬷嬷你看，我这样跳没错吧？” “嬷嬷你看，这次是不是比方才那一遍要好些了？” “嬷嬷，嬷嬷……” 手中每做一个动作，桑鸾便抬眸叫一声徐嬷嬷，将对方的视线完全吸引了过来。 她眸子微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徐嬷嬷，见她一心都在纠正她的动作上。 桑鸾瞬间放下心来。 四个时辰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 玉珀低着头，疾步走着，一直提着得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尽管耽搁了些时辰，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她也算是没有辜负小姐的吩咐。 如此想着，她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突然，空中原本甚是明亮得圆月猛然被乌云遮住，天空陡然暗了不少。 玉珀屏气凝神的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握紧了双手，警惕得看着四周。 “小娘子，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啊？”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透着点点星光，她看到了眼前两人凶神恶煞得神情，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默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两个彪形大汉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异光，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耷拉着腰，搓了搓手，目露凶光地看着玉珀，“小娘子，你别害怕，你只要带我们去见你的主子，我们就考虑考虑放过你如何？” 男人俨然一副商量的口吻，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拒绝。 两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玉珀，看得玉珀心里发慌。 玉珀双手紧握成拳，眼睛微眯，脑海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警惕的看着眼前两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哦呦一声，似笑非笑的望着玉珀，“没看出来你这小娘子还挺聪明的。” 说着，呲牙一笑，“不过聪明用错了地方。” 两人顺手举起手中，约莫有手指头粗地棒子，同时拿在手中掂了掂，十足的吓唬模样。 “你觉得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挨几下我们哥俩得棒子。”男人一步一步朝着玉珀缓缓靠近，“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带我们去找你主子，也能够少吃些苦头。” 男人每往前一步，玉珀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眼前这两人分明就是冲着小姐来的。 两人面色一狠，“别给脸不要脸！” 话落，两人同时高举起手中的棒子，朝着玉珀狠狠挥去。 玉珀瞳孔猛然收缩，呼吸一滞。 “砰……” 倏地，眼前高举着棒子得男人却轰然倒地，空中顿时扬起了灰尘。 玉珀眸光一闪，猛然抬眸。 只见眼前一个衣袂飘飘得女子，手中正握着一根粗棍，此刻，那粗棍地棍尾处隐隐有丝血迹。 女子容貌一绝，气质上乘，眉眼很是清冷。 还保持着挥棍的姿势，这样粗鲁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似乎是见对方一眨不眨的看向了自己，她迅速将手中的粗棍丢至一旁，站直了身子，轻拍了下手，“对付这样的渣滓，就得这样手起棍落。” 她的嗓音和外貌一样，清冷绝尘。 若是细细听去，便能听见清冷的嗓音中，还夹杂着一丝轻柔。 乌云缓缓散开，将原本的明月露了出来。 在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后，玉珀心下顿时一惊，连忙行了个大礼，“奴婢见过世子妃。” 孟柚宁唉了一声，迅速上前，“不用多礼，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她自行小心。” 心中虽很是疑惑，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她目光有意无意得看了眼地上躺着得两人，“送去府衙。” “世子妃，现下回去吗？”一旁的木香垂眸替孟柚宁添了件外袍，又很是认真的将衣裳往里拢了拢，确保不会有风灌进去。 孟柚宁侧身眉眼微抬，正欲开口。 不远处却跌跌撞撞跑来一人影。 孟柚宁不禁眼睛微眯，待那人离得近了，不等孟柚宁开口，一旁的木香便陡然出声，“苍黑？你不在世子身边，跑这里来做什么？” 苍黑深吸了一口气，“世子妃，总算是找着您了。” 他面上很是焦急，在见到孟柚宁的那一刻，面色好了不少。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孟柚宁冷声开口。 苍黑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世子有危险，目前就只有世子妃，您能去将世子救出来了！” 说着便想径直往前走。 孟柚宁却垂眸看了下她修长的手指，神色依旧不慌不忙，“若是我没记错，辰时就是你家世子跑到云烟阁来，一阵无理取闹吧。” 苍黑不敢反驳，只急急地道：“您若是去迟了，世子人可就没了！” 第55章 今朝醉 孟柚宁眉眼轻挑，不紧不慢地道：“世子不是在世子府，怎么会有危险？” 苍黑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半响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木香适时出声，“你若是不说，便休想世子妃跟着你一同去。” 苍黑眼睛一闭，一咬牙，不得不开口解释，“世子他今日在今朝醉，如今世子身上是一两银都没了……” 话落，苍黑便眼巴巴的看着孟柚宁，“如今王爷和王妃也不知去了何处，就只有您能救世子了。” 孟柚宁垂眸，脚下也加快了脚步。 她算是听明白了。 祁然早早就存了要银子去赴约的心思，她辰时没有松口，祁然身上一个子都没有，竟然就这么去了今朝醉。 孟柚宁睫毛微颤，这个顾长风她有印象，在原书中，受了他爹的吩咐接近祁然。 每逢一些重要时刻，祁然都会找顾长风商量，顾长风每次出的都是馊主意。 久而久之，祁然本就不好的名声，在盛京内，更是愈演愈烈。 偏偏祁然就觉得这顾长风是他的知心好友，多次和义王夫妇唱反调，在一次重大宴会上，因口不择言惹恼了圣上，圣上一道圣旨禁了祁然的足。 连带着原主也受到针对，在那次禁足中，原主心中郁结猛然加重。 她顿时抬起眸子，不如就趁此机会，让祁然看清顾长风的为人，以免她还没攒够钱跑路，反而因为祁然牵连到自己。 想到此，她瞬间加快了脚步。 眨眼间就被甩在身后的苍黑，望着前方那道急切的身影，心中一阵感慨。 世子妃和世子平日里虽然会拌拌嘴，其实心中还是有世子的。 世子妃可真是个好人啊。 孟柚宁眉心一蹙，脚步微顿，侧身瞥了苍黑一眼，“你不急着救你家世子了？” 苍黑回过神来，顿时小跑着上前。 “要拿多少银钱？” 孟柚宁一边往前，一边问道。 “一万两。” 孟柚宁眼皮狂跳，祁然可真是能惹事。 还未等孟柚宁开口，苍黑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才能买到世子回府的资格……” 孟柚宁冷着脸，对着一旁的木香吩咐道：“这笔银钱从府里出，等爹娘回来，如实禀告。” 旋即，几人又急急忙忙的回了世子府拿银钱。 半个时辰前。 今朝醉。 大堂内，人声鼎沸，众人推杯换盏。 有人面色不改，一杯接着一杯，有人面色红润，你来我往。 空中烟雾缭绕，只几息的功夫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祁然微提着衣摆，大咧咧的直接朝着二楼走去，一到阁楼，眼前便焕然一新。 他看也不看，相当熟练的抬脚便进了拐角处的雅间内。 前脚刚踏进雅间，后脚祁然就被人一把拉着胳膊坐下。 “哎，你今日可迟到了啊，自罚三杯。” 顾长风大咧咧的攀着祁然的脖颈，一副哥俩好的的模样。 他径直将面前的三杯酒递给了祁然，稍微侧了侧身子，在祁然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放心喝吧，都是水。” 祁然伸手拍了下顾长风的肩膀，一副还是你懂我的模样。 旋即，径直将眼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长风眸光微闪，指了指身旁的两人，“祁然，这是我新认识的，想着带来见见你。” 他往祁然身边靠了靠，“你不是想要经商，让你爹娘高看你一眼吗？他们两人足够你学上一段时间了。” 两人略微颔首，面上带着丝局促的笑，“世子爷久仰了。” 祁然唉了一声，摆了摆手，“这里没有世子，只有祁公子。” 祁然重新替自己斟了一杯，高举着对着其余人真心实意的说道：“在座的无论是我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既然你们都是长风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高兴，来了今朝醉，那就必然要喝今朝醉，等一下，在场的每个人，都带两瓶今朝醉回去。” 祁然拍了拍胸脯，“都算在我的头上。” 众人神情隐隐有些激动。 顾长风默了一瞬，紧接着，特意在祁然耳边提醒着，“这今朝醉可不便宜，在场……” 话音未落，祁然便身形一顿，侧身不满的瞥了眼顾长风，“它再贵，能有我们之间的情谊贵？都听我的，谁要是不拿，就是不给我面子！” 顾长风轻叹一声，在祁然没看到的角落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顾长风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给身旁的人递了个眼色。 那人顿时会意，站了起来，“那就多谢世子爷出手阔绰，连带着今日我等在今朝醉的所有开支都包圆了。” 正在兴头上的祁然，并没有听出来有什么不对。 只是大手一挥，“都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酒过三巡。 今朝醉的小厮并排进了雅间，走在首位的是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女子，女子明显风韵犹存，眸光流动间，甚是引人视线。 她径直走向祁然，轻声道：“世子爷，您今日花掉的银钱一共是两万五千两。” 她此刻手中拿着算盘，正巧笑嫣然的看着祁然。 祁然面上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蓦然抬眸，看向女子，“可以先赊账吗？” 女子面上的笑愈发灿烂，祁然见这模样，也跟着一起笑了笑。 下一瞬，女子陡然收了笑容，朱唇轻启，“不可以呦。” 祁然默默转头，正想起身。 女子好巧不巧的挡在他身前，“不过看在世子爷在今朝醉花了许多银钱的份上，奴家倒是可以为世子爷破这一次例。” 祁然刚吐出一口气，面上的神情十得意。 就算是没有孟柚宁，他照样可以在外风生水起，她以为不给他银钱，他就不行了？ 呵，女人啊，还是太天真。 转瞬，女子一字一句地道：“那就按今朝醉规矩办事吧。” 女子伸了伸手，略微垂眸，“世子爷，请吧。” 祁然啊了一声，一脸懵。 “限定时辰内，猜数定输赢，您若是赢了，此单便可以赊账，不过您若是输了嘛……” 女子语调微微上扬，面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第56章 勤勤恳恳吵架 祁然眯着眼睛，连连追问，“输了会怎样？” 现下的祁然，面色胀红，脚步虚浮。 女子轻笑一声，吐气如兰，“若是输了，世子爷可就要免费答应奴家三个条件，并且得留下点东西下来。” 她一边说一边侧着身将祁然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祁然被看得浑身发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警惕的往后退了退，“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女子只默默地看着他，“世子爷还可以直接选择认输，此后，奴家自会上府将世子爷所欠的银钱要回来。” 她顿了顿，笑得一脸莫名，“只是往后，今朝醉可就不能让世子爷再踏进今朝醉一步了。” 祁然果断拒绝，“那怎么可以？” 一旁的顾长风等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顾长风上前一步，轻叹了口气，“你说你，若是没有银钱，提早说就是，兄弟们也不会放任不管，可是你看，现在这样……” 顾长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眉眼间隐隐有些埋怨。 祁然扫了他一眼，直接大手一挥，“你放心，既然话是我说的，那自然也是我去。” 片刻后。 大堂内，正中间摆放了一张长桌。 长桌左侧，女子一袭紫衣，右脚不羁地踩在方凳上，右手自然的搭在膝盖上，手中正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子，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对面。 抬眸之间，周围的一切瞬间失了颜色。 在紫衣女子对面，是兴致盎然的祁然。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祁然正摩拳擦掌，想当初，他在世子府内和其余人玩这种游戏，可就没输过。 不就是考眼力，对他来说轻松加愉快。 站在他身后的苍黑，面上闪过一抹担忧，“世子，不如就直接认输吧？到时候若是真输了，王爷王妃回来，都不好交代啊，还有世子妃，她……” 祁然头也不回的直接挥了挥手，“别给我提她！我是世子，我就不信若是真输了，她还真能把我怎么样？” 一提到孟柚宁，他就来气，也不知道爹娘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府中的管家权给了一个外人。 真是糊涂！ 苍黑默而不语，不敢再多说一句。 见眼前的人正在兴头上，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寻了个机会，转身溜了出去。 紫衣女子淡淡开口，“规则很简单，奴家和您眼前分别有十颗石头，还有两个竹筒，将竹筒盖在石子上，加速晃动，停下时，便让对面猜测哪个竹筒内的石子最多。” “三局两胜，当然，若是您能够猜出每个竹筒下的准确石子数，也是您赢。”她还给祁然示范了两次，“更加接近正确答案者，方为胜者。” “如此，您可明白了？”紫衣女子笑得一脸灿烂。 祁然脑袋晕晕乎乎的，半响，才轻点了下头。 紫衣女子猛地将手边的竹筒在桌上砸了下，“好！” 旋即，女子略微昂首，双手在空中扬了扬，不经意露出半截洁白如玉的臂藕。 现场有不少男子，一见到这幅场景，都不约而同地将脑袋扭转至一旁。 有些身边跟着妻妾的男子，瞬间用衣袖将视线遮挡住。 只是趁着身边人不注意，又默默将衣袖往一旁移了移。 祁然伸手轻敲了下脑袋，看着对方的动作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 “什么？”桑鸾瞳孔微微睁大，眸中满是震惊，“竟然还有这种事？” 桑鸾正趴在一侧，玉珀轻柔的替她揉着肩，整个人突然坐了起来，面上很是讶然。 视线将玉珀左右都看了一遍之后，桑鸾这才重新躺了下来。 玉珀低垂着眉眼，替桑鸾轻揉着肩膀。 桑鸾双手交叠在一起，将脑袋轻放在上面，半眯着眼睛，整个人极为舒适。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桑鸾的声音很轻，嗓音很柔。 倏地，玉珀的身形一顿，“没有。” 今日她出府发生的所有事，都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桑鸾。 作为一个合格的丫鬟，主子吩咐什么就做什么，不该问的就将嘴闭得严严实实。 突然，她猛地朝着桑鸾跪下，“小姐，虽然奴婢不清楚小姐想做什么，但玉珀心中知道，小姐是有大智慧的人。” 她顿了顿，抬眸，定定的看着桑鸾，“您若是想做什么，便大胆的去做，无论发生什么，奴婢会一直和小姐站在一起。” 她的语气相当诚恳。 桑鸾哎呀一声，一骨碌起身，略微弯腰，“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 玉珀缓慢起身，紧抿着唇，眸中万分复杂。 “来，快再给我按按。”桑鸾扭了扭腰，指了指肩膀，又重新躺了回去，“这一整日为了吸引徐嬷嬷的注意力，可累死我了。” 玉珀敛了敛眸子，迅速上前，继续方才的动作。 “今日拦你去路的那两人，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桑鸾不紧不慢的说着。 “他们明显就是专门堵你的。” 之前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整日里都在勤勤恳恳稳住剧情。 只要有空，都和孟柚宁从街头吵到巷尾。 近日算得上有过交往的，就只有红樽坊的人了。 “红樽坊？” 玉珀不由瞪大了双眼。 桑鸾轻挥了挥手，坐直了身子，“应当是红樽坊的对家，你还记得当时去的时候，红樽坊右后侧也有一家胭脂铺吗？” 玉珀一脸迷惑，摇了摇头。 桑鸾眸光微闪，眼角的那颗泪痣愈发惹人。 尽管宁宁将人送进了府衙，但这两人并未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要不了几日就会出来。 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突然，桑鸾眼前一亮，她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朝着玉珀勾了勾手，“你这样，明日你出去就先这样……然后再这样……” 玉珀垂着脑袋，听得很是认真，将脑袋一点一点的。 桑鸾下榻，双手叉着腰左右扭了扭，重重叹了口气，“又要练习祈福舞了。” 与此同时，今朝醉大堂内。 祁然整个人已经耷拉在了桌上，五官已然拧在了一起。 微侧了侧身，整个人顿时惊醒了不少。 苍黑人呢？ 这游戏看着简单，可实际玩起来简直难于登天，他压根猜不中对方竹筒下的石子数。 对方猜他的倒是猜对了一半。 紫衣女子面上挂着笑，“多谢承让。” 祁然陡然出声，“不是三局两胜？你还没赢呢。” 说这话时，他眸底藏着一抹心虚。 女子爽朗的笑了笑，“好啊，那就继续。” 祁然眸光微沉，酒早就醒了一大半，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 一咬牙，正欲开口。 “这第三局，我来替他！” 第57章 云娘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在大堂内响了起来。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袭白衣女子正一脸漠然的朝着这边走来。 女子眉眼如画，气质出尘，整个人就像是刚从画中走出来的画中仙一样。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苍白。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貌美，反而给她平白增添了几分异样的绝色。 一举一动间皆是淡然。 “美啊，真是美啊！”有男子不由自主地感叹出声。 男子身旁的女人，立马叉着腰，伸手揪着男人的耳朵，一脸愤然，“有多美，啊？” 这一幕引得众人不禁哑然失笑。 “切，谁还怕女人啊，真是没出息。” 跨坐在椅凳上的一青年男子面上十分不屑。 话落，还伸手直接给了身边的女子一巴掌，“你们呐，都应该和我学学，我说东她绝对不敢说西。” 女子低垂着脑袋，默默抿着唇，不敢搭话。 “你哑巴了？吭声啊！”见她这样，男子又抬脚狠狠踹了一下她的腹部，“你说，是与不是？” 女子面上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捂住腹部，只得艰难开口，“是。” 顾长风一把揽过那人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前拢了拢，斜眼瞥了下痛苦不堪的女子，“弟妹还怀有身孕呢，你这一脚也不怕将你俩的孩子给踹掉？” “她算什么弟妹？”项鸿煊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女子，面上很是嫌弃，“能让她跟着出来见见世面，就不错了，她还想奢求什么？” 项鸿煊端起面前的酒爵，仰头一饮而尽。 旋即，又旁若无人的道：“没了也就没了，她若是不想生，有的是人抢着生。” 地上的女子身着一袭青衣，此刻，干净的衣衫上，已然被染上了些许灰尘。 她紧咬着牙，右手撑在一旁，艰难起身。 眸中迅速划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消失不见。 项鸿煊抬眼望向场中女子，眸中的贪婪仿佛都要溢出来，“那位，倒是勉强能够配得上我刑部侍郎嫡长子的身份。” 顾长风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朝着祁然的方向努了努下颚。 祁然眼睛微眯，在看见眼前那道身影时，猛然站了起来，嘴里轻声呢喃着，“孟柚宁？” 在众人欣赏的功夫，孟柚宁已经缓缓走至了祁然身边。 紫衣女子神情一顿，“这游戏，只有夫妻二人能替，敢问姑娘是？” 孟柚宁眉眼微抬，神色淡然，“我就是。” 话落，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这么美的女子，竟然已经有夫君了。 祁然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下一瞬，他又有些狐疑的看向孟柚宁，“我都已经输了两局了，你确定你能行？” 孟柚宁垂眸望着他，“世子若是不信我，大可自己继续。” 作势，抬脚往后退了一步。 祁然默然，一想到方才被单方面吊打的场面，他就一阵心悸。 目光落在孟柚宁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时，心中某一处似乎被陡然击中。 祁然一咬牙，瞬间起身，自觉站在了一旁。 紫衣女子嘴角微勾，“来者是客，你先来吧。” 孟柚宁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不用了，还是你先来吧。” 紫衣女子眉眼微抬，双手放在眼前的两个竹筒上，迅速将一旁的石子扣在竹筒内。 她目光直直盯着孟柚宁，看也没看手中，双手快速移动。 一时间，现场就只有石子碰撞的声音。 紫衣女子唇角始终带着笑，眸中甚是坚定。 动作快到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谁不知道今朝醉云娘可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人竟然敢和她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小声些，没听见人家是什么身份？” “在桌子上，游戏一旦开始，可就没有停下来的说法，况且，这个时候和身份的关系可不大。” “是啊是啊，看这小女娘这么年轻，等下输了哭都没地方哭了。” 人群中，顿顿续续传出一些猜测声。 大多数人都认为云娘赢定了。 毕竟，他们就没听说过有谁在今朝醉，能够成功赢下云娘的。 就连一旁的祁然也持着怀疑态度。 突然，云娘手中的动作一顿，速度缓缓慢了下来。 收回双手，云娘整个人往后一仰，神情十分不羁，“世子妃的胆量，奴家还是敬佩的，只是可惜你让奴家先来了。” 话落，她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似乎这场游戏的胜利者，就是她。 云娘摊手指了指身前的竹筒，“请吧。” 孟柚宁睫毛微颤，下一瞬，朱唇轻启，“左手六颗，右手四颗。” 云娘身子往前倾了倾，“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了？” 孟柚宁轻轻摇头，声音清冷，“不需要，开吧。” 云娘轻叹一声，到底是年轻气盛。 伸手将左手边的竹筒拿开，云娘神情一滞，瞳孔猛然收缩。 怎么会？ “继续。”孟柚宁神情依旧无波无澜。 “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云娘隐隐被压着呢。” “安心看吧，可能这是云娘的计策，那小女娘估计也就是面上装得波澜不惊而已，实则内心肯定早就已经害怕的不行了。” 祁然侧身狠狠瞪了说话那人一眼。 现场瞬间又安静下来。 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云娘的动作。 云娘微抿着唇，右手缓缓放在了身前竹筒上，旋即，一鼓作气拿开。 沉默。 一股莫名的气氛顿时在空中弥漫开来。 只见云娘身前的竹筒下，正安安静静的躺着四颗石子。 左手，六颗。 右手，四颗。 一颗不差。 “我们赢了！”祁然顿时瞪大了双眸，双手抱住孟柚宁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心中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我们真的赢啦！” 孟柚宁被摇得一阵难受，她赶忙伸手将祁然的双手扒拉开。 “还没结束呢。”孟柚宁猛地拍了下祁然胳膊。 祁然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看着孟柚宁的眼神，很是崇拜，一脸激动。 云娘面上的笑淡了下来，陡然开口，“奴家还没开始呢。” 第58章 还有一颗在哪里? 祁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孟柚宁，仿佛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孟柚宁。 孟柚宁微敛了敛眸子，白嫩细腻的手搭在面前的竹筒上，略微垂眸。 精致清冷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祁然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竹筒之上，浑身紧绷着。 突然，孟柚宁开始动了。 她微垂着脑袋，双手不紧不慢的移动着。 云娘原本紧着的一颗心，瞬间安心了不少。 只是有了方才的那一幕，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几瞬之后，孟柚宁缓缓停下，慢慢将双手收了回来。 “这就好了？” “你先等等，我也看不明白，这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吗？” 云娘眉心微蹙，垂眸，想了又想，这才抬头看向孟柚宁，斩钉截铁得指了指孟柚宁手侧，“我猜，是五五分。” 孟柚宁眉眼微挑，眸中一抹讶异一闪而过。 偏生这一抹讶异被云娘捕捉到了。 云娘语气更加坚定，“开吧，左右各五颗。” 见此，孟柚宁也不说话，只径直将两个竹筒拿开。 云娘面色陡然一变，眉心紧紧蹙在一起。 双手撑在桌上，身子略微前倾，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孟柚宁耸了耸肩，“正如你所见，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祁然连忙接话道：“就是，你堂堂今朝醉的老板娘，该不会要说话不算话吧？” 云娘眸光微沉，目光死死的盯着孟柚宁身前的那些石子。 只见孟柚宁左手边，一个竹筒下，躺着九颗石子。 而两外一侧的竹筒下，却一颗也没有。 按照规矩，确实是云娘输了。 她双手不自禁紧握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不对！不是一共十颗石子吗？现在两边一共也才九颗啊。” 一旁的项鸿煊微眯着眼，陡然出声。 云娘却面色不变，视线依旧紧盯着那些石子。 她抿了抿唇，忽然，抬眸看向孟柚宁，“还有一颗在哪里？” 孟柚宁知道对方这算是认输了。 默默伸手将右侧的竹筒拿起，微微用力，在桌上抖了抖，原本空无一物的竹筒内，却突然落下一颗石子。 在场众人面上皆是一惊，都不由得往前抻了抻脖颈。 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提起作弊二字，毕竟这是在今朝醉的地盘，用的还都是今朝醉事先准备好的竹筒和石子。 真要说作弊，也就只有今朝醉有这个可能性。 云娘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神情顿时柔和了许多。 她释然的笑了笑，起身，“愿赌服输，是奴家技不如人，今日世子爷您在今朝醉不论是吃的玩的，都算在奴家的头上。” 旋即，云娘离了桌，朝着孟柚宁缓步靠近。 祁然眼皮一跳，瞬间反应过来，立马挡在孟柚宁身前，一脸警惕的看着云娘，“你要做什么？” 站在身后目睹了全程的苍黑，一脸老泪纵横。 希望世子明儿个醒了，还能记得今夜之事。 孟柚宁轻戳了戳祁然的胳膊，“让开吧，她没恶意。” 云娘没有搭理祁然，径直朝着孟柚宁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深深地看了眼孟柚宁，猛然松开，冲着四周挥了挥手，“大家都散了吧。” 很快，众人都一哄而散。 项鸿煊和顾长风默了一瞬，互相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两人迅速起身，上前一左一右一把抱住祁然，“我就知道你能行！真是厉害！” 孟柚宁漫不经心瞥了眼一玄色衣衫的男子，想必这位就是顾长风了。 项鸿煊一手搂着一名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孟柚宁，“我听说世子妃是被义王赎回来的，如若不是嫁给了世子，现下估计在哪个楼里待着呢。” “哈哈哈。” 苍黑冷声开口，“项公子，还请自重，世子妃是世子爷光明正大迎娶进府的。” 项鸿煊眼睛微眯，“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主子都没发话，你还敢和本公子呛声？” 见此一幕，周围人顿时噤声。 以孟柚宁两人为中心，周围人都自觉散开。 顾长风暗自给项鸿煊递了个眼色，可对方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这盛京谁都知道，世子压根就不喜欢世子妃。” 他可不是傻子，真正的世子妃他自然得罪不起。 可眼前这女人就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根本不得祁然喜欢。 既然不得祁然喜欢，那他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他这也算是帮祁然一把了。 原本跟在项鸿煊身边的青衣女子，默默咬了咬唇，伸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颤声道：“夫君，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一举动惹得项鸿煊怀里的女子抬眸瞪了她一眼。 右手在项鸿煊心口处轻轻划过，勾得人心痒痒。 她吐气如兰，模样娇俏，“项公子，您若是回去了，小女子今夜可就要对着月看一整夜了。” 项鸿煊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把握住了怀中人柔若无骨的手，垂眸轻吻了下，压低了声音，坏笑着，“放心，你这么美的美人，本公子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看月亮呢。” 他面上的笑陡然收了起来，目光冷然的看向青衣女子。 “啪！” 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青衣女子脸上。 青衣女子顿时被打趴在地，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撑着地。 她抬眸，眸中已然蓄满了泪水。 项鸿煊目光森然的盯着地上的青衣女子，似是觉得不解气，他又提着衣摆上前一步，朝着青衣女子猛踹了几脚。 “好你个程招娣！我说话你竟然还敢在旁边指指点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一脚接着一脚，专往腹部踹。 青衣女子咬着牙，面色渐渐变得惨白，下意识将腹部护住。 孟柚宁迅速上前，一把将项鸿煊推开，弯腰扶住程招娣的胳膊，怒瞪着项鸿煊，“她都怀孕了，你还一个劲踢她肚子，她是跟你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程招娣面色惨白不已，颤颤巍巍的起身。 项鸿煊下意识看了眼祁然，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眼神顿时一狠，抬手使劲推了一把孟柚宁。 孟柚宁一时不察，整个人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祁然目光陡然一冷，将衣袖往上挽了挽，一脸愤然。 苍黑眼皮一跳，连忙出声，“世子您做什么去？” 第59章 救救我们的孩子 祁然头也不回地跨步往前，声音冷然，“揍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到了项鸿煊面前，抬手，一个左勾拳就挥了过去。 “砰砰砰” 祁然眼尾微红，拳拳到肉。 没几下，项鸿煊脸上便青紫一片。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自觉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项鸿煊怀里的女子，面上顿时一惊，整个人下意识往一旁闪去，瞳孔微微睁大。 “你方才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祁然眼睛微眯，语气森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身形本就比项鸿煊要高挑许多，更何况项鸿煊身边常年都跟着不同的美人，身子早就虚弱不已。 祁然手上只稍稍用力，便将项鸿煊直接压倒在地。 一拳接着一拳落在了项鸿煊的脸上，他瞳孔猛然收缩。 倏地，项鸿煊总算找到机会，趁着一个空档一把抓住了祁然的胳膊。 项鸿煊眉心紧蹙在一起，略微偏头，冲着不远处的顾长风咬牙切齿，“还愣着干嘛，赶紧来把人拉开啊！” 祁然将手抽了回去，又是一拳直接落在项鸿煊身上。 项鸿煊顿时嚎叫出声，整个大堂内都回荡着他的惨叫声。 顾长风眸光微闪，他还从未见过祁然这么失控的模样。 来不及过多思考，他快步上前，同时给一旁的两人暗戳戳递了个眼神。 几人迅速将祁然拉起。 电光火石之间，项鸿煊只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见此，他眼皮一跳，顿时一手撑在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轻轻摸了下嘴角，不由嘶了一声。 他眸光陡然投向祁然，语气幽怨，“祁然，你疯了！” 见情况不妙，云娘果断带着今朝醉的人默默上了二楼。 像这种事，就不能掺和。 云娘都躲起来了，大堂内其他客人也纷纷将银钱放在桌上，旋即，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他们怕再听下去就是皇家秘辛了。 项鸿煊朝着地面重重吐出一口唾沫，唾沫中隐隐夹杂着丝丝鲜血。 “我告诉你，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他狠狠斜了孟柚宁一眼，转瞬又看向祁然，“你现在在这里和我们装什么呢，你忘了之前和顾长风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和他说你的新婚娘子的？” 苍黑下意识看向孟柚宁，却见对方竟然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本想上前一步，却陡然被孟柚宁挡住了去路。 孟柚宁目光紧紧盯着祁然，朱唇轻启，“先不急。” 祁然伸手指向项鸿煊，眼里的怒气掩饰都掩饰不住，“你闭嘴！” “我偏不闭嘴！”项鸿煊用舌尖顶了顶伤处，一脸不屑，“新婚夜让新娘子独守空房，自己在外玩乐，说起来你比我还要混蛋些。” 他随手将唇角渗出来的点点血迹擦拭了一下，嗤笑了一声，“平日里长风他们不过就是哄着你，叫你几声世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祁然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冷然开口，“我是不喜但我爹娘喜欢，若是被他们知道你这么说他们的儿媳妇，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项鸿煊重新将原先的女子搂入怀中，右手随意放在她的腰间，大手轻捏了下。 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随意的道：“还你爹娘呢，谁不知道圣上早就已经……” “项鸿煊！” 话音还未落，顾长风便不由拔高声音，一脸讶然的盯着他。 祁然面上一怔，陡然开口，“和圣上有什么关系？早就已经什么，你说啊！” 项鸿煊抬眸看向顾长风，半响，只低头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祁然一眼，“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还是和美人在一起比较好。” 他一手揽住身边的女子，一边压低了声音，旁若无人的道：“吓坏了吧？等下本公子一定好好补偿你。” 女子娇俏一笑，轻轻在他身前锤了一下，“讨厌，这里还这么多人呢。” 话落，便不由将脑袋埋进了项鸿煊怀里。 项鸿煊心情顿时大好，仰头大笑了一声，径直往门口走去。 突然，他身形一顿，侧身看向脸色惨白的程招娣，“还嫌不够丢人？还不赶紧滚回府去！” 程招娣浑身轻颤了一下，她双手紧紧揪住衣角，睫毛微颤，完全不敢看不远处的那人。 孟柚宁收回了视线，不经意抬眼间，却见程招娣身下已然一片暗红。 她不由面色一变，指了指程招娣，“你……血，好多血……” 程招娣缓缓低头，在瞥见地上的那一抹暗红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面上顿时慌乱不已，她右手下意识捂住腹部，朝着项鸿煊伸了伸手，艰难开口，“夫君，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神情卑微，语气恳求，只为了眼前那人能够多看她腹中的孩子一眼。 项鸿煊怀中女子轻捂着嘴，一脸讶异，“项公子，看来您今夜不能补偿人家了呢，真是可惜了，本来人家今夜还专门准备了惊喜呢。” 女子的声音很细，落在项鸿煊的耳中，却让他眼前一亮，“放心，本公子答应你的，什么时候食言过？” “你再叫我夫君，信不信本公子让人把你嘴给缝上？”他侧过身，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冷眼看着程招娣，“真是晦气。” 又朝着其余人说着，“在座各位，认准我项家的府邸，她若是没死，直接丢进项府就行，若是死了，有多远就丢多远。” 话落，便搂着一旁的女子，缓步离开。 程招娣只觉浑身难受不已，她手就这么顿在空中，嘴唇微张。 下一瞬，她眼睛一闭，身子一软，整个人直接倒地。 见情况变得复杂了起来，云娘匆忙出来，在楼上探出半个脑袋，“世子妃，这……” 她的意思很明显。 看项家公子的态度，显然不在意地上那女子的死活。 今朝醉自然也不想去冒这个头。 孟柚宁略微垂眸，看了眼身后的苍黑，“把她带回世子府吧。” 大堂内，瞬间就只剩下了祁然和顾长风二人。 眼看着顾长风又想借机溜走，祁然蓦然出声，“方才项鸿煊突然提起圣上到底什么意思？” 第60章 一看就很好… 祁然定定的看着顾长风，“你知道的对不对？” 顾长风脚步一顿，略微抬眼，“我也不知道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我方才之所以突然叫住他，就是不想让你们再继续吵下去，大家都是朋友嘛。” 他扯出了一抹笑，“往后毕竟都在盛京，长辈又都在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若真闹得太难堪，总归也不太好不是？” 见祁然犹豫了一瞬，顾长风赶紧趁机溜走。 回过神来的祁然，侧身看向前方，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只有他一人了。 “苍黑！苍黑！好啊你，又撇下本世子一个人跑了，等本世子回去再找你算账。”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嘀咕着。 一夜无话。 翌日辰时。 桑鸾两眼一睁，让玉珀快速将自己捯饬了一下，便径直到了前厅，乖乖的等着早膳。 昨儿练习祈福舞，练了整整一天，她今日非得把昨日消耗的能量，好好补回来才行。 视线陡然落在了最近的一盘糕点上，她顿时眼前一亮，有她最喜欢吃的莓粉抹茶枣泥山药糕。 她瞅了瞅四周，没见着柳文娴的身影，她顿时眼疾手快的拿了一块丢进嘴里，神情相当满足。 一炷香后。 所有菜都已经上齐，但她左等右等，硬是没看见除了她之外的其余人。 奇怪，人都跑哪里去了？ 正在桑鸾疑惑之际，她偶然抬眼间，就瞥见不远处的金蕊，正朝着这边走来。 “少夫人，夫人和老夫人说了，您自行用膳即可。” 桑鸾哎呀一声，“不能和母亲一同进食，我真是太难受了，那你替我给母亲带句话，就说我用完早膳就继续练习，而且我的祈福舞已经小有进步了。” 金蕊默默瞥了眼桑鸾，她倒是没看出桑鸾哪里难受了。 突然，略微抬眸，“少夫人果真天资聪慧，这才不到一日就已经小有进步了，想来夫人听了也会很开心的。” 金蕊朝着桑鸾略微颔首，旋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桑鸾搓了搓手，桌上的每一道美食，看起来皆色香味俱全。 她嘿嘿一笑，拿起一旁的竹筷，正准备大吃特吃。 谁知，就在她拿起竹筷的那一刻，拐角处顿时出现一道顷长的身影。 封珩之依旧冷着脸，不声不响的找了个位置径直坐下。 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桑鸾，自顾自的挑着自己眼前的食物。 桑鸾嘴角的笑顿时淡了许多，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封珩之。 封珩之五官深邃，偏生唇薄薄的，一看就很好…… 桑鸾猛地摇了摇头，一大早的，黑着个脸，就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她撇了撇嘴，选择性无视，默默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封珩之抬手，竹筷刚落在眼前的海棠盘上，就被另外一支竹筷抢先夹了去。 他眉眼微抬，只见桑鸾手中正抱着一个小碗，方才夹起的胡饼被她丢在碗中。 封珩之又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块翡翠糖糕上，正欲动作，又被人抢先一步。 他猛地将竹筷放下，侧身看向桑鸾，“桑鸾！” 桑鸾正美滋滋的吃着刚抢到的翡翠糖糕，这翡翠糖糕甜而不腻，倒是还不错。 一整盘就只有三块，她一口就能吃下一个。 眼下就只剩下最后一块了，这人竟然还想和她抢。 她抱着小碗，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的望着封珩之，“干嘛？” 果断将翡翠糖糕丢进了嘴里，快速嚼了嚼。 封珩之不由轻笑出声，可桑鸾分明从对方的那一抹笑中，感受到了明晃晃的嘲笑。 见对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桑鸾轻哼了一声，小跑着回了原先的位置。 桑鸾没再搭理封珩之，只认认真真的进食。 “砰……” 突然，桑鸾只觉桌面都颤了下。 她缓慢抬头，就见对面的封珩之正一脸冷然的看着她。 显然，方才那死动静，又是封珩之发出来的。 桑鸾慢条斯理的将嘴角擦拭了一下，又净了手。 这才慢悠悠抬眸，“珩之哥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呦。” 说着，她朝着封珩之挥了挥手，作势就要离开。 旋即，手腕猛然被人握住，她略微侧身。 封珩之已然将手收了回来，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语气淡然，“正好，你吃完了，便在跟前伺候吧。” 桑鸾眼睛一瞪，她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离开，不用再对着封珩之这张臭脸了。 却让她听到这样的噩耗。 “怎么？”封珩之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你不愿意？” 桑鸾藏在衣袖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面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提着衣摆，略微侧身，站在了封珩之身边，“哈哈，那怎么可能不愿意呢，珩之哥哥，能伺候珩之哥哥用膳，是鸾儿的福分。” 她低垂着头，暗戳戳骂了几句，这福分谁爱要谁要去。 封珩之抬眸，只见眼前的女子笑容明媚，眉眼微抬。 分明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动作，但就是让人看了一眼后，便忍不住还想要再多看上一眼。 她的衣裳轻盈，就和她整个人一样，比起凡间女子，她更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 此刻，桑鸾略微弯腰，右手拿着竹筷，随手在最近的海棠盘里夹了一筷，左手放在竹筷下。 接着又缓缓将之放进了封珩之面前的白玉碗里。 一股果香夹杂着食物的香气，猛然窜进封珩之鼻腔里。 他往日里并不喜欢香气，可今日也不知怎得，一闻到这股果香，他心神却不由平静了下来。 他略微侧身，目光正好和桑鸾那双美眸对上。 对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面上甚是无辜。 许是因为离得太近的缘故，此刻，桑鸾的双目中，清晰的倒映出了封珩之的身影。 “怎么了？珩之哥哥快吃啊。”桑鸾不由出声催促道。 意识到自己竟然走了神，封珩之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默默夹起白玉碗中的吃食，动作优雅的放进了嘴里。 说是伺候，其实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间。 桑鸾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脚正欲离开。 突然，她眉心一蹙，一股失重感陡然传来。 第61章 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呢 桑鸾瞳孔猛然睁大，整个人往后仰去，她下意识伸出双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下。 迫切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眼看着整个身子就要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桑鸾一咬牙，下意识紧闭双眼。 然而，下一瞬，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眼睛悄咪咪睁开了半条缝，默了一瞬，此刻桑鸾的半个身子悬在空中。 她心下一惊，猛然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右手正被封珩之紧紧拉着。 即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封珩之修长的手指，隐隐有些冰冷，和他本人一样，这股冷，似乎要沁到骨子里去。 一旁的玉珀本想去救桑鸾，没成想动作慢了一步。 见此，她只得默默将手缩了回来。 封珩之稍一用力，桑鸾整个人便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紧接着，好巧不巧落在了封珩之的怀里。 她双手抱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抵在下颚处。 刹那间，四目相对。 桑鸾双眼轻眨了眨，她的睫毛本就比一般人要浓密许多。 俯视而下，更是只能看到两把一张一合的小扇子。 桑鸾鼻子轻嗅了下，便闻到一股清新的皂角味。 在这炎热的夏日，闻着倒是令人心静不少。 封珩之略微垂眸，只看见怀中少女正满脸惊愕的看着自己。 少女肩部的外衫因姿势缓缓往下滑落。 周围伺候的丫鬟们都十分自觉跪了下来，一个个都将脑袋低垂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洒在桑鸾脸上，弄得她酥酥麻麻的。 封珩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看得多了，若不是因为他那莫名其妙的脾气，指不定她还真能存点其他心思。 可惜了，这张脸的作用也就只能用来看看了。 跑路后，她一定要看遍天下美男！ 桑鸾清了清嗓子，眼冒桃心，一副拜倒在封珩之衣裳下的模样。 她偏了偏头，“哇，鸾儿就知道珩之哥哥心中是有鸾儿的，珩之哥哥英雄救美的样子可真是令人着……” 话音未落，封珩之便神情一冷，陡然松开双手，迅速往一旁移了移。 桑鸾眼睛猛然瞪大，一旁的玉珀眼皮一跳，上前一步，朝着桑鸾伸出了手。 桑鸾顿时眼疾手快猛然抓住玉珀的手，脚下一用力，接着整个人便稳稳站在了原地。 封珩之轻描淡写得瞥了一眼桑鸾，又看了眼桌上还未动筷的大部分食物，冷声道：“这里还有这么多，你都吃完吧，别浪费了。” 话落，便负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地上跪着的丫鬟们顿时松了口气，都缓缓站了起来。 小厨房的人不由出声，“少夫人，这些您都要吃吗？” 桑鸾没好气的道：“不吃了，都收了吧，拿下去温着，等下母亲和祖母若是想吃，也方便些。” 丫鬟低垂着眉眼，“是。” 封珩之离开后，桑鸾心情都好了不少。 甚至还主动去芙蓉苑找徐嬷嬷练习祈福舞。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走后，旁边的房屋内走出来两人。 老夫人眸光闪烁的盯着桑鸾离去的方向，眉眼间隐隐透露出一丝赞赏。 她眉心微蹙，轻咳了一声，一旁的柳文娴立马递给了她一盏淡茶，“母亲，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老夫人垂眸，接过，仰头轻啜了一口。 茶水过喉的那一瞬，老夫人的眉眼顿时舒展了不少。 柳文娴连忙起身，上前替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心口，“母亲此次去佛堂礼佛，着实是伤了身子，现下回来，正巧可以将身子调养好。” 老夫人挥了挥手，柳文娴便收回了手，默默往一旁退去。 “我看桑鸾这个孩子还行，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老夫人眉眼微抬，“行为处事间有当年你嫁进府里的样子。” 柳文娴下意识反驳，“母亲，我可没有她那么不守规矩，不懂事，三从四德记得倒是清楚，偏生就是不去做。” 一提到桑鸾，柳文娴心中就一阵郁闷。 这丫头，每当她以为对方还不错的时候，总要给她捅出个大篓子。 老夫人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不然，这孩子心中什么都明白，她并非不懂规矩，只是心里抗拒而已。” 老夫人顿了顿，又道:“谁年轻时不贪玩呢，你总要给年轻人一些成长的时间和机会，我们这些老家伙总归是要先走一步的。” 柳文娴神情一顿，试探性地道：“母亲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缓缓起身，“记住，璞玉之所以能成为璞玉，除了自身，和雕琢它的人也有莫大的关系。” 柳文娴轻点了点头，语气恭敬，“是，娴儿明白了。” 与此同时，芙蓉苑偏房内。 徐嬷嬷已经被桑鸾的舞姿折磨的五体投地了。 她从来没遇见过身体能够僵硬成那样的女子，也从未见过身体如此僵硬却还乐此不疲的。 桑鸾摩拳擦掌，“徐嬷嬷，你低着头干嘛？快来啊，我觉得我对祈福舞又有了新的了解，你快帮我看看啊！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徐嬷嬷伸手揉了揉眉心，在心里默默劝说了下自己，这才缓缓抬眸。 她瞳孔猛然收缩，咦，人呢？ 与此同时。 芙蓉苑的主屋屋顶上。 桑鸾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 方才什么玩意儿揪着她衣领就飞起来了？ 视线往下一看，顿时站直了身子，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下意识揪住身边人的衣袖，关节因用力而隐隐发白。 她恐高啊！ 桑鸾欲哭无泪的侧身看向身旁的人。 她瞬间一愣。 封珩之？ “珩之哥哥，好巧啊，又遇见了，看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呢。”桑鸾苦着张脸，声音隐隐发着颤，“不过，有什么我们还是先下去再说吧。” 她抓住封珩之衣袖的手更加用力。 只不经意看了一眼，便猛地闭了眼睛。 封珩之眼睛微眯，看她这模样倒也不像是装的。 他目光冷然的盯着前方，想要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却见他动一下，桑鸾就跟着动一下。 他侧身瞥了眼桑鸾，冷声开口，“松开！” 桑鸾靠得更近了些，整个人就跟个无尾熊一样，双手紧紧扒住封珩之，“我就不！” 第62章 别乱动 一阵微风吹过，将桑鸾鬓边的发丝微微掀起，发鬓上的步摇轻微晃动。 辰时的风还有些沁骨，桑鸾下意识浑身抖了抖。 牙关不停的打着颤，仅仅只是不小心瞥了眼前方，就一阵心神不宁。 封珩之眉心紧蹙，视线缓缓落在了桑鸾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眼神更加冷了几分，“我再说一次，松开。” 若是平时，见他这模样，桑鸾指定乖乖放手。 可现在，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直接就成一滩肉泥。 权衡了下，她依旧昂着脖子，语气格外坚定，“我不放，除非你把我放下去！” 封珩之侧身，略微垂眸瞧着她。 那双本就幽深的双眸，眸底迅速划过了一抹异样情绪。 半响，他轻笑出声，“你是在威胁我？” 桑鸾缓慢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那一脸戏谑的表情。 还记得原文中对封珩之最多的描述，他只要露出戏谑的笑，那便意味着他身边有人要倒霉了。 桑鸾默默移开了视线，双手一动不动。 她吸了吸鼻子，压根不满足于只是用手抓着，想了想，她直接双手紧紧抓住封珩之的胳膊。 别管倒不倒霉了，现下，她还是先保住小命比较要紧。 “珩之哥哥，我们先下去吧。” 桑鸾再次开口。 封珩之看也没看她，只兀自开口道：“我有事情要问你，你老实回答，若是有一句谎话，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封珩之一把拽住桑鸾的胳膊，话语中隐隐透着丝威胁。 话落，直接按住桑鸾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前轻轻推了下。 整个人半弯着腰，目光陡然触及到地面。 她下意识闭了双眼，将脑袋扭向一旁。 看一眼她就头晕。 来不及尖叫，失重感让她几乎是出于本能一把抱住了封珩之的腰。 她面上很是害怕，一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坚实又带着丝温暖的腰，即便是透着衣裳，她感受得也甚是真切。 她本就娇小些，这么弯着腰，整个人更是只到封珩之的腰部。 她的脸紧紧贴在封珩之心口。 “咚咚咚。” 钪锵又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地落入了桑鸾的耳中。 一股灼热的气息顿时传遍全身，桑鸾抿着唇，放在封珩之腰间的罪恶小手，鬼使神差般她默默捏了捏。 封珩之身形一僵，一向冷然的一张脸瞬间出现了裂缝。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桑鸾，咬牙切齿，“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满脸嫌弃的将桑鸾的手，从腰间一根根扒拉了下来。 桑鸾没了支撑，心中更加害怕，总想伸手去够封珩之。 然而，她往前一步，封珩之就往一旁移一步。 她一咬牙，伸出手打算一鼓作气抱住封珩之的大腿。 是真的大腿。 突然，脚下一滑，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传来。 她眼皮狂跳，下意识抓住封珩之的胳膊。 眨眼间，桑鸾整个人直接往屋檐下倒飞出去，连带着封珩之一起。 两人跟着往下坠落。 电光火石之间，封珩之一把搂住桑鸾的腰，脚尖在树旁轻轻一点，两人便直直的往上飞去。 只眨眼间，又安稳的落在了屋顶上。 桑鸾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封珩之陡然出声，嗓音沙哑，“别乱动。” 桑鸾顿时安静了。 她苦着张脸，默默看向封珩之，“能换个地方吗？” 封珩之摇了摇头，“不能。” 她默默直视着前方，尽量不往下看，“为什么？” 见她一副真想知道的模样，封珩之这才开口，“人在面对自己害怕的事物时，只能说真话。” 桑鸾默了一瞬，她竟无法反驳！ 她将双眼闭得紧紧的，“那珩之哥哥，你赶紧问。” 一道清冷的嗓音顿时从耳边传来，“六月六，宫宴之上，你是怎么发现有刺客，并且还是浮生闲的人？” 桑鸾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开口，“之前在府中时，爹娘也会时不时给我请戏班子进府，那天那些人的神态很不对劲。” “蜡丸在不在你这里？”封珩之眸光定定的看着桑鸾，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桑鸾面上明显一怔，啊了一声，“什么蜡丸？” 封珩之眸光微闪，这女人当真不知道？ 封珩之顿了顿，“那天在天香楼，就只有你近距离接触过那个刺客。” 桑鸾顿时明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略微昂首，语气疑惑，“不是已经将人抓到了吗？” 封珩之目光紧盯着桑鸾，眸中甚是复杂，“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桑鸾试探性问道：“所以是最后一名刺客自杀时，留下了一颗蜡丸，而你们现在在找那颗蜡丸的下落？” 封珩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 只留下一句，“今日之事，烂在心里，否则，死！” 旋即，转身，右手负在身后，踏空而下。 桑鸾懵了，这就走了？ 她原本好好的练着祈福舞，封珩之非要把她带到屋顶上来不说，现在还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上面？ 越想越气，心中还隐隐有些委屈。 她不由得放声嚎叫了起来。 刚走了没几步的封珩之，顿时眉心轻蹙。 下一刻，踏空而上，一把扯过桑鸾的胳膊，将人给带了下来。 双脚总算是踏实落地，桑鸾顿时松了口气。 封珩之眉眼间甚是不耐，“聒噪。” 桑鸾面上一愣，倏地，心中一阵酸涩。 她略微抬眸，视线落在封珩之脸上。 对方眼中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她鼻子轻皱了下，眼尾微微泛红，眼角的泪痣愈发明艳。 睫毛微微颤动，眨眼间，两行清泪顺势而下。 接着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因为难受，肩膀不由得轻微抖动。 第一滴泪掉落的那一刹那，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她只是不想落得原主那么凄惨的下场。 她只是想和宁宁攒多多的银钱跑路而已。 她有错吗？ 目光陡然触及到封珩之腰间的那块玲珑玉佩。 上次孟柚宁成功还原后，她回府第一时间就将之交给了封珩之。 宫宴当晚的场景，又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 桑鸾越想越难受，不管不顾得直接放声大哭。 封珩之脚步微顿。 第63章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封珩之转身，视线蓦然落在桑鸾身上。 此刻的桑鸾，正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鼻尖隐隐泛红，那一抹红在她白净的脸上显得格外显眼。 她睫毛轻颤，眼睑处还挂着两颗豆大的泪珠。 周身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往日里明媚的一张脸，在此刻却不由黯然神伤起来。 封珩之默了一瞬，那双本就幽深的眸子里迅速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他目光定定盯着桑鸾的那双眼，眉眼间的不耐和眸中的嫌弃，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默了一瞬，半响，嘴唇轻启，“抱歉。” 桑鸾猛然抬眸，神情明显一怔。 正好对上封珩之那双复杂的眼神。 见她一脸疑惑，封珩之又从衣袖中缓缓掏出一块白色方巾。 他上前一步，将方巾攥在手中，只捏住一角，伸手替桑鸾轻轻将眼睑处的泪珠擦拭干净。 两人离得极近，近得桑鸾能够感受到封珩之的体温。 桑鸾眉尾微挑，她竟然从封珩之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柔和。 错觉，一定是错觉。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却听见封珩之再次开口，“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他的嗓音清冷，落在桑鸾的耳中却大为震惊。 她双眸缓缓睁大，正想说些什么，方巾陡然落入手中，再抬眼时，连封珩之的一片衣角都不曾看见。 她三两下擦试了一下眼角，方才在高空中，心砰砰跳个不停的感觉还未完全消散。 * 世子府。 祁然对着盆中水看了一眼，似是不可置信，坐直身子后，又看了一眼。 他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对着一旁的苍黑开口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趁我歇息时，偷偷进来打我了？” 他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苍黑，语气很是危险，大有一副随时都要暴起的气势。 苍黑连连摆手，“世子爷，您就算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断然干不出来这事啊！” 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略微垂眸，轻轻触摸了一下眼角的淤青，不由痛呼出声，“我谅你也不敢，那你说。”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淤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黑沉默了一瞬，试探性地出声，“昨夜之事，您果真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祁然任由一旁的丫鬟替他擦拭着伤口，听到这话，顿时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昨夜我不是去见长风吗？然后就……” 说着说着，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眉心轻蹙在一起，一把握住了丫鬟还在擦拭伤处的手。 丫鬟瞬间低垂着眉眼，默默将东西收好，转身离去。 他看着苍黑定定地道：“我昨晚没有做什么事情吧？” 苍黑仔细想了想，接着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祁然的心还未完全放下，又听见苍黑一本正经地道：“您昨夜除了为了世子妃打了刑部侍郎大人家的公子，在今朝醉差点输掉最后一局，世子妃及时救场，还赢下了比赛。” 他顿了顿，又道：“再就是世子妃把项公子的夫人带回了家。” 祁然身形一顿，他突然轻笑出声，看了看四周，视线不经意瞥向一旁，顺势抄起一旁的物件，朝着苍黑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云烟阁偏房内。 躺在榻上的女子，正紧闭着双眼，女子的面容十分惨白。 突然，她手指微动，整个人悠悠转醒。 眉心蹙在一起，伸手敲了敲脑袋。 倏地，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垂眸，伸手捂住腹部。 手在搭上腹部的那一刻，她神情明显怔愣了一瞬。 双手紧紧捂住腹部，略微弯腰，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尽管如此伤心，可她却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仿佛将所有的苦和累，都揉在一起，砸碎了往肚里咽。 昨夜那个男人狠心的话语和嫌弃的神情，都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浮现。 思及此，她的眼泪掉得更加厉害。 孟柚宁刚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见此，木香顿时自觉将门关好。 孟柚宁抬脚向前，直到走至女子身旁，才停住脚步。 她视线默默落在了女子的腹部，“昨夜，还是晚了一步。” 女子紧紧的咬着下唇，唇上隐隐渗出丝丝血迹，可她恍然若觉般，依旧用力的紧咬着。 她猛地摇了摇头，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她都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连一缕魂都不曾留下。” 孟柚宁眉心一拧，眼前的人状态十分不对。 本想劝慰的话，都到了嘴边，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项鸿煊的所作所为，原本想说出口的话瞬间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程招娣眼睛微红，转瞬，她忍着身上的疼痛，蓦然起身，迅速朝着孟柚宁重重跪了下去。 膝盖陡然接触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程招娣丝毫不在意，她跪直了身子，一把握住孟柚宁的双手，双眸含泪，“您是大善人，谢谢您救了我，真是太感谢了！” 孟柚宁眼皮瞬间一跳，还未开口，一旁的木香便弯腰，轻扶着胳膊，将人拉了起来，“姑娘，您起来吧，我家世子妃不看重这些的。” 程招娣猛地摇了摇头，一动也不动。 她抬眸看向孟柚宁，“世子妃，还请您能再救救我，我就算是跟在您身边当一个丫鬟也是愿意的。” 她本以为早就已经将项鸿煊这个人看透了，可经过昨夜之事，她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难受。 木香有些为难的抬眸瞥了孟柚宁一眼，旋即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程招娣再次跪直了身子，整个人此刻已经冷静了不少。 她定定的看着孟柚宁，泪眼婆娑地道：“小女子叫做程招娣，爹娘为了幼弟将小女子亲手送到了项鸿煊榻上，项夫人见小女子生得还算是不错，便让留在了府中，但……” 说到此，她不由哽咽出声。 后面的话，她虽未说明白，但孟柚宁心中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听着确实很惨，不过，你找错人了，我也就比你好了一点点。”她随意坐在一旁，垂眸，“你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第64章 出出气 程招娣面上一怔，又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 “姑娘，我家主子已经说了，实在是帮不了你，既然现下你自身已然无碍了，那便离开吧。”木香不由在程招娣耳边轻声说道。 程招娣面上一慌，顿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孟柚宁衣角，急急的说着，“世子妃，求您了，只要您能让世子开口，项鸿煊定然不敢拒绝您的，小女子就是一个小玩意儿，他心中本就不喜。” 见孟柚宁神情依旧淡然，程招娣心中更为急切，“世子妃，您相信我，您相信我，只要您开口，对您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孟柚宁缓缓垂眸，目光落在一旁的茶盏上。 见此，木香便冷着脸上前，一把拉住程招娣的胳膊。 程招娣泪眼朦胧，口中只不断的重复方才的话语。 转瞬，孟柚宁陡然出声，“等一下。” 木香身形一顿，不由抬眸看向了她。 孟柚宁起身，走至程招娣身前，“你都会些什么?” 程招娣顿时喜极而泣，朝着孟柚宁行了个大礼。 半个时辰后。 “柚宁，怎么样，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祁然这臭小子没有欺负你吧？” 孟柚宁前脚刚踏出芙蓉苑，后脚就被姜灼拉着手，殷切的问道。 孟柚宁轻笑了笑，“没有。” 姜灼一边拉着孟柚宁的手往前厅走去，一边不停的念叨着，“我听说你和那个桑鸾水火不容，等再过两日，我就让你好好的出出气。”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孟柚宁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她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母亲这是何意？” 谁知，姜灼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神秘的笑了笑，“你呀，到时候就等着看好戏吧，肯定让那丫头，往后见了你绕着走！” 孟柚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略微侧目，默默瞥了眼一旁的木香。 接收到视线的木香顿时微垂着脑袋，瞬间慢了几人一步。 前厅内。 祁然正一脸幽怨的坐在一旁。 看着姜灼和祁上清笑眯眯的眼神，他不由轻声嘟囔了一句，“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亲儿子啊。” 祁上清侧目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在那里抱怨，我和你娘才离开多久，你就无法无天了！” 祁然一脸懵，“我怎么就无法无天了，不就是和顾长风……” 他话音还未落，祁上清瞬间来了脾气，一把搂过一旁的空茶盏就朝着祁然丢了过去。 祁然下意识瞪大双眼，“你谋杀亲儿子啊！我要告诉圣上去！” 祁上清眉心一蹙，手中的动作一顿，眸底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旋即，他缓缓坐了下来，将头扭向一旁，没再搭理祁然。 看到对方这幅模样，不知为何，祁然的脑海中顿时响起项鸿煊那句说了一半的话。 他探究的目光顿时看向祁上清，又看了看一旁的姜灼，却见姜灼正兴致盎然的拉着孟柚宁念念有词。 片刻后。 孟柚宁默默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捧在掌中，略微颔首，递给了姜灼。 姜灼不由疑惑出声，“柚宁，你这是？” “这是掌印，母亲曾说过在您们离开的时候让柚宁暂时管理府中事务。”孟柚宁将盒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精致掌印，“现下您们回来了，柚宁自然也该将掌印还给母亲。” 姜灼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我看你把府中打理得尽然有序。” 她站起身，将掌印往回推了推，“这个还是继续放在你那里吧。” 孟柚宁只得点头应是，默默将掌印收了回去。 有了掌印在手，她攒钱的速度便会加快许多。 一炷香后。 云烟阁内。 孟柚宁小心地将掌印放了起来，这才搓了搓手，急急的看着木香问道：“怎么样，问清楚了没，母亲方才的话到底何意？” 木香缓了口气，整个人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孟柚宁下意识惊呼出声，“什么？母亲竟然让她跳祈福舞？” 意识到有些失态，她立马瞥了眼门口，木香便垂眸上前，在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过后，这才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旋即，又迅速到了孟柚宁身边。 孟柚宁捂着嘴，一想起对方跳舞的舞姿，她就不由得哑然失笑。 可当日定然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在场，圣上虽不会亲自到场，但总归会派人来。 场合不可谓不大。 若是在那样的场合中，没有跳好，舞姿不养眼事小，藐视皇威可就事大了。 她右手紧握在一起，脑海里快速思考着。 突然，她眼前一亮，转瞬就拿起一旁的狼毫笔，见此，木香自觉上前替她磨墨。 孟柚宁坐在桌前，脊背挺得笔直。 她一手提着狼毫笔，神色很是认真。 下一瞬，她双眸微微睁大，果断提笔开始在纸张上书写。 片刻之后，孟柚宁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提起，轻轻抖了抖，在确定纸张上的墨迹彻底干涸后，她这才将之缓缓卷起。 精心装进了竹筒里，转身递给木香，“一定要尽快把这个交给她，让她万事多加小心。” 木香一脸严肃，将之接过小心的放进袖中，接着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孟柚宁眉眼间闪过一抹忧愁。 望着木香离去的背影出了神。 碍于她的身份，身边伺候的其实不止一人，但若是贴身伺候她的人，时间长了，定然会发现药的问题。 她压根不放心。 整个世子府，也就只有木香能够让她信任了。 酉时。 首辅府。 芙蓉苑偏房某个角落处。 桑鸾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她这才碰了碰身前的玉珀，“怎么样了？” 玉珀眸光一闪，轻声道：“果然不出您所料，奴婢按照您所说的办法做了过后，就有人坐不住了。” “不过，今日倒是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她默默将衣袖中的一支竹筒抽出，恭敬的递给桑鸾，“那人只留下一句一切多加小心，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桑鸾眉眼微抬，眼角的泪痣显得异常魅惑。 她哦了一声，顺手接过，当场打开，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她不由得嗤笑出声，原来她学祈福舞这件事，还涉及到义王夫妇。 桑鸾眸光微闪，顺手将竹筒丢进了衣袖当中，“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明日也不用再去红樽坊了。” 第65章 ＊＊＊贺礼 玉珀低垂着眉眼，轻嗯了声。 “少夫人，少夫人。” 不远处瞬间传来了徐嬷嬷的叫喊声。 桑鸾和玉珀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玉珀顿时明了，转瞬抻着脖颈应了一声。 桑鸾伸手将身前的衣襟往里拢了拢。 正欲抬脚，就望见徐嬷嬷正站在门口，朝她这边张望着，“少夫人，能够练习祈福舞的时间可不多了。” 桑鸾眼睑微垂，抬脚，又进了偏房内。 接下来的两日，桑鸾都在房间内勤勤恳恳的练习祈福舞。 尽管还是不能细究，但也还算凑合。 翌日午时。 桑鸾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替她梳妆打扮。 她悄咪咪的瞅了眼，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打了个哈欠。 可偏偏，打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着是第三个。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嘴。 只眨眼间，她那双美眸中便蓄满了泪水。 “咳咳咳……” 倏地，一道轻咳声陡然从一旁传来。 桑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柳文娴的声音。 她默默撇了撇嘴，还是乖乖的坐直了身子。 一眨不眨的欣赏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今日从卯时开始，就已经被人生生从榻上拉了起来。 那可是卯时啊，搁她以前，金鸡都还在独立呢。 柳文娴也不知是不是闲的，从桑鸾开始梳妆打扮之际，她就时不时进来看一眼。 每次进来，都会纠正一下桑鸾的行为举止。 弄得桑鸾嘴角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 门口处，还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盯得桑鸾后背一阵发麻。 她不禁嘴角微抽，不就是她被人强行拉起来时，不经意瞥见主榻上的封珩之，竟然睡的正香。 她就不小心将封珩之也给吵醒了。 她保证，真的是不小心。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记仇，下了朝会就直奔这里而来。 导致她浑身都不自在。 桑鸾实在是困得不行，碍于周围人的眼神，她只得强撑起精神。 见替她梳妆的丫鬟，将好不容易盘起来的发鬓又散了下来，桑鸾实在是绷不住了。 她一双好看的眸子微微睁大，陡然出声，“这个就不用……” 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被柳文娴接过了话茬，“你就专心等着她们替你梳妆就是。” 柳文娴站了起来，走至桑鸾身边，随手拿过一旁妆匣里的一支步摇，在桑鸾头上比划了一下，眉心轻蹙，摇了摇头。 随后将之放下，又换了一支。 桑鸾眼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出声，“母亲，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她指了指柳文娴方才放下的那支步摇。 柳文娴蓦然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你别说话，上次你自己选的我实在是不敢恭维。” 桑鸾想起上次宫宴她满头的簪子，很想解释一句，那是有原因的。 只是目光触碰到柳文娴的眸子时，默默将原先准备好的话，咽了下去。 又一个时辰后。 桑鸾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发鬓，她稍微晃动了一下，顿觉脑袋重重的。 她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直到申时五刻，桑鸾一行人才到了义王府。 今日的王府，格外热闹。 抬脚一进正院，就瞧见各种生辰礼被堆放得整整齐齐。 “这位就是首辅夫人了吧？”一位年长的嬷嬷，朝着几人迎面而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府里已经将祈福舞的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还请少夫人随我前去另一侧等候。” 封珩之一听，顿时抬脚，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去。 柳文娴在离开之际，特意叮嘱了桑鸾，“就那么几个简单的动作，你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桑鸾面上顿时扬起了一抹笑，“那是自然，母亲放心吧，就那几个动作，鸾儿早就已经熟记于心了。” 才怪。 她又乖巧的安慰了一句，“接下来就教给鸾儿了，母亲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还是放一百个吧，剩下的二十个她压根没有。 柳文娴不动声色地将桑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得体的妆容，规矩的仪态，适当的笑容，比在府中时，表现得还要好。 见此，她顿时放心了不少。 直到看不见柳文娴身影后，桑鸾才觉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柳文娴在身边，不是念叨她的吃相，就是念叨她的姿势。 说来也怪，每当她好好走路好好进食时，柳文娴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每当她给自己适当休息时，必然会被柳文娴抓个正着。 “***贺礼到！”一男子骑着马，老远嘴里就大声嚷嚷着。 他的话音刚落，人正好到了府门口。 一手擒住缰绳，一手里落得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东西顺手提下，“***今日身体不适，不宜出宫，特命我来将贺礼送至王妃。” 他顿了顿，又道：“***唯愿王妃且喜且乐，且以永日。” 送礼之人约莫十七八岁。 桑鸾眉眼微挑，刚侧过身，却只远远看见那人的一袭背影。 她眨了眨眼，放才听声音她就觉得有些耳熟，现下看见这一幕为何觉得更加似曾相识？ 此刻的府门，孟柚宁和祁然正站在门口迎客。 桑鸾眸光一闪，抬脚向前，朝着祁然微微福身，“见过世子爷。” 祁然压根顾不得她，只摆了摆手。 桑鸾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孟柚宁身上，不禁出声嘲讽，“呀，世子妃身子都这样了，真的没事吗？” 话落，她还捂着嘴一副讶异的模样。 孟柚宁顿时轻咳一声，正欲开口，一旁的祁然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身子弱，今日风大，便到里屋去吧。” 桑鸾冷哼了一声，稍稍侧身，自孟柚宁身边缓缓走过。 孟柚宁偏了偏头，两人的视线陡然在空中交汇。 “早就听说过少夫人，惊才绝艳，倾国倾城。”嬷嬷蓦然出声，她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着，“今日一见，奴婢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美若天仙了。” 桑鸾脚步一顿，眼睛微眯。 嬷嬷不由回头，面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 见她停下，嬷嬷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在是抱歉，奴婢就知道这词是夸赞貌美女子的，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冒犯了您，还请恕罪。” 第66章 演技过于拙劣 嬷嬷微低着头，面上很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桑鸾会因此责怪于她。 桑鸾眸光微沉，对方明明笑的热烈，可她却莫名从那笑中，看出了一丝别的意思。 她略微敛了敛思绪，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安静了不少，只有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 旋即，桑鸾略微抬眸，“我们这是去哪里？” 嬷嬷啊了一声，耐心解释着，“是这样的，少夫人，在祈福舞开始前，您需要先在偏厅中等候的。” 桑鸾继续问道：“现下宴席就快要开始了，若是离得太远，等下也不能及时赶到。” “您放心吧，等下会有人来提醒您的。”嬷嬷笑了笑，“这是王妃的生辰宴，王府中的人定然会比平日里更加小心谨慎，像这种错误，是决计不会犯得。” 桑鸾心下掠过一抹狐疑，面上不显，抬脚往前。 然而，她刚抬脚，却见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丫鬟，猛然撞到了桑鸾，撞得桑鸾不禁痛呼出声。 小丫鬟面上一惊，顿时跪倒在地，止不住的瑟瑟发抖，不停的磕着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嬷嬷顿时眼睛一瞪，“你是哪个苑子的丫头，竟然这么不知规矩，你可知这位是谁，着可是首辅夫人，等下还要给王妃祈福呢。” 桑鸾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只挥了挥手。 见贵人不追究自己，小丫鬟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抬眸瞥了一眼桑鸾，便低垂着脑袋，默默往前。 “撕拉……” 桑鸾刚走一步，布料被撕碎的声音陡然传来。 桑鸾不由回眸望了眼，却见方才那急急忙忙的小丫鬟一时情急，不小心一脚踩在了桑鸾的衣角，桑鸾一抬脚，正好扯下一小块。 今日的桑鸾，里衣是一袭青衣，外衫搭配着白色衣衫，衣角处，正好是两股颜色交汇处。 此刻，外衫已然被扯下，只露出里面青色衣衫，看着瞬间单调不已。 小丫鬟一见自己竟然闯了大祸，刚直起来的身子，又咚得一声跪了下去。 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牙关都在打着颤，“贵人，奴婢，奴婢……” 小丫鬟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甚是慌乱。 原本笑意盈盈的嬷嬷，瞧见这一幕，瞬间变了脸色。 她眼神一冷，直接抬脚，朝着小丫鬟猛地踹了一脚，怒吼着，“真是瞎了你的眼睛！你怎么走路的！” 她咬着牙，高举着手，眼看着就要落下。 桑鸾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嬷嬷的手，淡然开口，“她也不是故意的。” 转而，又对着地上跪着的小丫鬟道：“你起来吧。” 她侧身深深地看了眼嬷嬷。 嬷嬷只搓了搓手，瞥了眼桑鸾的衣角，试探性地道：“那少夫人，现在怎么办？” 她看了看前方，一连脸着急，“这王妃的宴席很快就要开始了。” 突然，她猛然抬眸，“对了，少夫人，不远处就有一个偏房，那里没人，不如您去那里换一身适当的衣裳？” 此话一出，桑鸾心中不禁发笑。 这熟悉的套路啊。 方才她还不确定，但现下，她是百分百确定，眼前之人绝对有问题。 她陡然出声，“不用换也能行。” 嬷嬷啊了一声，下一瞬，却见桑鸾抬手，直接抓住白色衣裳的一角，顿了顿，转瞬就将衣衫又扯了一大块下来。 嬷嬷顿时大惊失色，“少夫人，您，您糊涂啊，这样的衣裳是不完整的，跳出来的祈福舞也是不完整的，上天是不会接受的您的祈福得。” 她面上很是急切，不由跺了跺脚，“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 转而，嬷嬷又侧身看着桑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少夫人，奴婢求求您了，这真的不行，您就听奴婢的，就去换了吧。”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那里有完好的衣裳，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的，您这里若是出了问题，王妃会赐死奴婢的，少夫人。” 嬷嬷说得情真意切。 若不是捕捉到了对方眸中的那一抹算计，她差点就要相信了。 桑鸾抬脚就往前走，“我说这样可以就可以，不会有事的，祈福舞主要看的是舞以及跳舞的人本身，和一件衣裳并无多大的关系。” 她顿了顿，“想来你到时若是和你家主子说明原因，她定然也会原谅你的。” 嬷嬷面上划过一抹讶然，压根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上钩。 她略微抬眸，却见眼前已然空无一人。 她面上一怔，直起了身子，正想细细看一看，下一瞬，后脑勺一阵痛感猛然袭来，接着眼睛一闭，直直的晕倒在地。 桑鸾拍了拍手，“你从一出现那眼睛就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安好心，还一个劲让我去换衣裳，你的演技也太拙劣了。” 舒心过后，桑鸾又犯了难，她叉着腰看了看四周，只见周围都有分岔路口。 她将手缓缓放了下来，面上闪过一抹迷茫。 这哪条路才是通往宴台的？ 算算时间，现下应当也快开始了。 “鸾儿。” 倏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声音，这道声音精准的落入了桑鸾耳中。 她身形一顿，猛然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孟柚宁。 此刻，偏生从另一边正走来一行丫鬟小厮。 孟柚宁朝着她勾了勾手，“快过来。” 桑鸾眼睑微收，抬脚就朝着孟柚宁所在的方向走去。 孟柚宁一把拉住桑鸾的胳膊，转瞬两人就进了一个僻静的小房间。 桑鸾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缓了一会，立马急急的道:“宁宁，你最近也小心些，我感觉封珩之最近很危险，上次宫宴上的刺客之事，还未完全解决。” 她顿了顿，眉心紧拧，“天香楼那次，刺客手中藏了一颗蜡丸，封珩之怀疑在我身上，但我这里没有，当天在场的人除了封珩之和祁然外，就只有我和你了。” 孟柚宁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定定的看着桑鸾，“蜡丸？是什么样的蜡丸？” 第67章 请祈福舞 桑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他有提起这两个……” 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见孟柚宁突然从腰间掏出一颗淡黄色的东西。 孟柚宁将那东西拿在手中看了看，“你说的蜡丸，不会是长这样吧？” 桑鸾顿时沉默了。 她先是看了看孟柚宁，又看了看对方手中那颗淡黄色的蜡丸。 孟柚宁感受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蜡烛的另一种形体。” 桑鸾恨不得抱头尖叫，眉尾处的那一抹红显得格外诱人。 她不停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桑鸾：“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柚宁眨了眨眼，“就那天从天香楼回去之后。” 桑鸾立马急急的追问道：“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没有。”孟柚宁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桑鸾，“就你知道。” 桑鸾哎呀一声，“封珩之不确定这东西在我身上，就如此试探，他要是知道东西在你身上，肯定会不择手段的。” 她顿了顿，“况且，封珩之和祁然之间本就水火不容。” 孟柚宁不由轻揉了下眉心，伸手，一把扯住桑鸾的胳膊，“你别晃来晃去了，晃得我头晕，这件事先放一边，当下之急是先解决祈福舞的事情再说。” 桑鸾身形一顿，“祈福舞？” 接着她挥了挥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放心吧，祈福舞没问题，我已经学会了精髓。” 话落，她便翘起兰花指，张开双臂，开始在原地飞舞起来。 孟柚宁：…… 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桑鸾。 这动作，和舞压根没有什么关系。 桑鸾停了下来，“我今早还在脑海里回想过的，怎么突然就忘了。” 孟柚宁陡然出声，“得了吧，你就没有跳舞的天份。” 她默了一瞬，将蜡丸收好，紧接着站起身，走至桑鸾跟前，“你把方才的动作再跳一遍。” 桑鸾动了起来。 下一瞬，桑鸾便见孟柚宁跟在她的身旁，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学着她的姿势。 一炷香后。 桑鸾面上很是狐疑，“你真的会跳了？” 孟柚宁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动了起来。 分明是一样的动作，可由孟柚宁做出来，就是浑身都透着轻盈感，一举一动就像是天仙起舞。 桑鸾：“你只看了两遍就会了？还跳的那么好。” 她撇了撇嘴，“那我这三日来，没日没夜的练习，算什么？” 孟柚宁伸手轻点了点头她额头，“算你时间多。” “那个蜡丸……” “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桑鸾本想再提醒一下孟柚宁有关于蜡丸之事，可屋外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孟柚宁的视线。 孟柚宁一字一句地说道：“放心吧，我会找个机会把那东西送出去的，记住我方才和你说的。” 片刻后。 前厅内。 义王妃生辰宴正式开始，早就准备的锣鼓刹那间敲了起来，王府内一阵热闹的景象。 主座上。 姜灼看了看四周，不由朝着祁然问道：“柚宁呢？这都快开始了，怎么还不见她？” 祁然一边怡然自得的吃着瓜果，一边随意回答着，“我怎么知道，方才和她一起在府外见了一面，我也没看见过她了。” 姜灼指了指祁然，“你……” 却见周围人都盯着自己，终究只是在心里狠狠瞪了祁然一眼，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旋即，姜灼朝着不远处的丫鬟挥了挥手，“你去看看世子妃到哪里去了。” 她眉眼微垂，侧了侧身，“王爷，请祈福舞吧。” 话落，一旁的小厮顿时屏气凝神，朗声道：“请祈福舞！” 一舞毕，身段优美，曲调悠扬，现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姜灼却低垂着头，将眸中的思绪遮掩住。 怎么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柚宁恭祝母亲生辰顺心顺意，借用祈福舞向上苍表达柚宁的心意，亦希望母亲山色既无尽，公寿亦如山。” “孟柚宁？”祁然不由出声。 姜灼猛然起身，“柚宁？怎么是你？” 孟柚宁朗声道：“母亲，这是柚宁给您，也是给诸位一个惊喜，母亲……不喜欢吗？” 姜灼摇了摇头，“喜欢，自然喜欢。” 此刻，一青衣女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手中拿着一只竹笛。 她朝着姜灼躬了躬身，略微垂眸，“桑鸾祝王妃生辰吉乐。”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都借此机会，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朝着姜灼拱了拱手，齐声道：“祝义王妃生辰吉乐！” 不仅姜灼讶异，就连柳文娴也猛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她扫了一眼身旁的封时年，“不是安排桑鸾跳祈福舞吗？” 封时年只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定定的盯着场中。 封珩之眸光微抬，慢条斯理端起一旁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神情无波无澜。 突然，视线陡然在触及到某个位置时，神情猛然一顿，眸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异样神色。 他猛然站了起来。 柳文娴哎了一声，“你去哪里？” “有点事，您们先坐着。”封珩之只留下一句，便抬脚径直离开。 姜灼眸光微闪，不是都在传柚宁和桑家那丫头水火不容吗？ 依她看来，倒是和得不能再和了。 罢了，年轻人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封珩之一路随着一丫鬟打扮的人，拐角进了一处假山。 丫鬟低垂着脑袋，脚步匆匆，时不时侧身看一眼四周。 猛然回头之间，不由得浑身一抖，“贵人。” 丫鬟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慌乱，朝着封珩之行了个礼，正欲开口。 却见封珩之不知从何处突然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直接抵在了眼前之人的脖颈上。 丫鬟顿时面上一惊。 封珩之冷眼看着他，“别装了，你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女子。” 丫鬟啊了一声，却见封珩之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我只说一遍，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见他语气如此笃定，丫鬟眸光顿时一冷，直接握着拳头就朝着封珩之用力挥去。 同时，整个人以极其诡异的弧度往后仰去，一个弯腰便将封珩之手中的匕首夺了过去。 第68章 是她 封珩之眼神一凛，手腕翻转间，瞬间抓住那人的衣袖。 谁知，那人一咬牙，整个人极其灵活的将手往回一抽。 外衫陡然脱落在地，原本丫鬟打扮的人，瞬间露出了底下的真实面目。 一个下颚处隐隐透出些胡青的男子，唇上染上了艳红的胭脂。 原本粗糙的大脸，偏生两颊涂上了两抹腮红。 他的身形格外高大，整个人看上去怪异不已。 眼看着自己被发现，男子索性也不装了。 他抬手将唇上的胭脂一擦，眼神一冷，恶狠狠地盯着封珩之，“我警告你，不该管的闲事别管。” 封珩之神色无波无澜，他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前那人一眼。 接着，顺势抬手，一个旋身便将对方手中握着的匕首夺了过来。 他握住柄首，将匕首拿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蜡丸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话落，男子面色一变，果然又是一个为了蜡丸来的！ 他直接冷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对方一副咬死不开口的模样，封珩之这才略微抬眸，眼神十分危险，“你确定不知道？” “不知道。” 男子心中顿时一阵警铃大作，他一脸警惕的远远望着封珩之，同时做好了随时后退的准备。 封珩之垂眸，不怒反笑，紧接着头也不抬，抬手，握住柄首，猛地将匕首丢了出去。 匕首瞬间脱手而出。 男子瞳孔微微瞪大，整个人僵硬了一瞬。 他缓缓低头，视线陡然落在那把正插在他心口的匕首上。 伤口处，鲜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砸在地上的瞬间，便形成了一抹异样的颜色。 他一脸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下狠手。 他嘴唇微颤，下意识伸手，还想再说些什么，然，下一瞬，却见封珩之陡然上前。 右手倏地握住柄首，面无表情的猛然将匕首拔出，眨眼间，又用力扎了进去。 不停的搅动着心脏。 全程，封珩之神情都未曾有任何变化。 男子嘴角已然渗出丝丝血迹，面上的痛苦神情更是显着。 他再也忍受不住，整个人直直得往后倒去。 封珩之缓缓蹲了下来，伸手将匕首抽了回来，顺势在男子衣裳上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 他伸手在男子的身上翻了翻。 突然，顿时眼前一亮，手在男子身上的某个位置停了下来。 转瞬间，手中便多了一颗淡黄色的蜡丸。 封珩之眉尾微挑，果然在这里！ 他快速将之捏开，面色瞬间一变。 什么都没有！ 突然，面色一凛，他猛然转身，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两人上。 感受到一股灼热视线的桑鸾和孟柚宁两人，本来弯着腰提着衣摆鬼鬼祟祟的躲在假山之下。 两人皆是一愣，旋即，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 桑鸾率先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推了孟柚宁一把，语气娇纵，“我说了，让你往后看着我绕着走，今日若不是看在是王妃的生辰，我定然不会和你如此和颜悦色。” 她的语气十分不屑。 桑鸾老远朝着封珩之招了招手，笑得一脸灿烂，“珩之哥哥，好巧啊。” 话落，又侧着身，对着孟柚宁微眨了眨眼。 孟柚宁顿时明了，她哎呀一声，目光定定的看向封珩之的身后。 封珩之眉心微蹙，转过身去。 与此同时，孟柚宁顿时屏气凝神，将衣袖中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蜡丸，平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旋即，手上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将之弹了出去。 蜡丸瞬间落入了地上躺着男子的一只衣袖当中。 见此，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皆是一阵心安。 桑鸾朝着孟柚宁递了个神色，孟柚宁转瞬间便略微低头，抬脚径直离开。 直到看不见孟柚宁的身影过后，封珩之也正好转了过来。 桑鸾哎呀一声，小跑着上前，一脸疑惑的盯着地上男子的衣袖，“这是什么？” 说着，还作势准备去触碰一下。 封珩之顿时眼睛微眯，在桑鸾触碰之前擒住了她的手，嗓音低沉，“别动！” 桑鸾面上迅速划过一抹迷茫，只是动作还是顿在了原地。 桑鸾轻声嘤咛了一声，默默的将自己的手从封珩之大掌中抽了回来。 封珩之略微垂眸，眼角余光处，瞥见衣袖处有一抹明黄。 他只沉吟了一瞬，便拿着手中的匕首去碰。 眨眼间，一抹明晃晃的颜色便陡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眸中闪过一抹迟疑，他方才有忽略这个位置吗？ 将蜡丸放在两指间轻轻揉搓，转瞬间，一颗完好的蜡丸顿时碎的稀烂。 只露出里面的一张被叠好的纸条。 桑鸾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只默默站了起来，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封珩之的神色。 也不知纸条上写的什么，封珩之只略微扫了一眼，便神色大变。 他猛然起身，将纸张紧紧捏在手心，看也没看桑鸾一眼，抬脚，径直就打算离开。 桑鸾提着衣摆小跑了几步，嘴上叫嚷着，“珩之哥哥，你去哪里啊？义王妃的生辰还未结束呢。” 封珩之头也不回地道：“有事。” 直到看不到封珩之的身影后，桑鸾面上的着急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拍了拍手，望着封珩之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这一次看你还怎么大早上的，就发疯把我抓屋顶上去。” 倏地，一股血腥的味道猛地窜进鼻腔，细闻之下，隐隐有些反胃。 此处，离前院有一定距离，只能隐约听见前院传来的各种声音。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桑鸾将周围扫视了一眼。 隐隐绰绰的夜色，血腥的味道，以及一具身形高大，死不瞑目的男子。 这一幕，桑鸾只觉一阵头皮发麻，怎么看怎么慎得慌。 她双手抱着胳膊，不停地上下轻轻揉搓了下，没再看地上那人，小跑着迅速离开了此处。 在几人相继离开后，暗处缓缓出来了一抹青色身影。 从身形看，约莫能看出是名女子，她身形削廋，唇上毫无血色，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青衣女子紧抿着唇，眸光闪烁。 是她。 青衣女子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小脸更加惨白了些。 她抬眸望着桑鸾离开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69章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世子府。 某个偏僻房间内。 桑鸾浑身紧绷着，屏气凝神，抻着脖颈看了看四周。 在确定四下确实没人后，桑鸾才轻呼了一口气，寻了个位置径直坐下。 “放心吧，这里我早就已经看过了，很安全，况且现下人都在前苑，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见她实在紧张，孟柚宁不由开口说道。 桑鸾轻点了点头，一边从衣袖当中拿出一样东西，一边轻声道：“你看看这个，你上次应该也已经发现了。” 孟柚宁伸手接过，垂眸，将之打开看了看。 一张很薄的纸张，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孟柚宁眉心轻蹙着，在看到智障的那一刻，眼睛缓缓瞪大。 她将纸张默默收了起来，冷然开口，“这才多长时间，他们就已经赚了这么多。” 桑鸾：“是啊，我都还没有把制作的新品拿过去，这才不到半月，他们就已经起了其他心思。” 这段时间过于忙碌，准备好的新色号她还没来得及拿过去，这件事她甚至还没有告诉红樽坊的老板。 桑鸾身子稍微侧了侧，整个人搭在了孟柚宁肩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能找个合适的时机见到圣上，才是正事。” 话落，桑鸾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些。 孟柚宁目光定定的盯着前方，伸手轻推了下桑鸾，“就用我们的名头肯定不行，那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桑鸾突然眼前一亮，猛然转头，“我听说宫中有一位***，圣上对这位***很是敬重，若是我们有机会能够接触到这位，进宫之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孟柚宁默了一瞬，慢悠悠的扫了桑鸾一眼，“你见过这位***长什么样？” 桑鸾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没有。”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一股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 半响，孟柚宁才开口道：“你让封珩之带你进宫的可能性有多大？” 桑鸾直接两眼一黑，“几乎为零。” 孟柚宁细细思索了一下，“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桑鸾猛然看向她，“什么？” 两人渐渐的靠在一起，几息之后，桑鸾一脸激动，“我觉得一定行。” 旋即，两人又在房间内蛐蛐了半响，这才都直起了身子，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此处。 半柱香后。 桑鸾回到前苑时，发现柳文娴几人，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视线陡然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盘栗子糕上。 偌大的府邸，没有她喜欢吃得吃食，但只要是糕点，吃着就是甜甜的。 桑鸾瞬间上前一步，接连吃了好几块，心情才好了不少。 世子府并没有在皇宫中的规矩多。 夜幕渐浓，大多数宾客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桑鸾起身，拍了拍手，很快回了府。 然而，她前脚刚踏进前苑，就意识到一股不对劲的气氛。 抬眸一看，果不其然就看见老夫人和柳文娴都坐在主位上。 桑鸾心中暗道不好，方才吃得太忘我，一时就忘了时辰。 她唇角微勾，略微低头，朝着两人浅浅的行了个礼，“祖母，母亲。” 话落，抬脚便想朝着里屋走去。 “站住！” 柳文娴陡然出声。 桑鸾就是不抬头，也能够想象到对方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我问你，府中的规矩是什么?”柳文娴的声音很是冷然。 桑鸾按压住心中的不耐，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道：“嫁进来的新妇，除了要时刻谨记三从四德外，晚上回府的时辰不能超过酉时，特殊情况除外。” 柳文娴继续冷声说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桑鸾：“回母亲的话，鸾儿不知。” “来个人告诉我们的少夫人，现下什么时辰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道声音，“亥时六刻了。” 桑鸾立马抬眼，出声道：“母亲，可是今日就算是特殊情况，况且出府时本身就已经很晚了。” 柳文娴顿时眼睛一瞪，下意识伸手捂住心口，看了身旁的老夫人一眼，“母亲，您看这丫头，让她掌家我怎么能够安心？” 老夫人陡然出声，猛地拍了拍桌，“行了，她说的也没错，你这么急做什么？” 桑鸾眼睛微眯。 她方才没听错吧？ 让她掌家？ 老夫人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桑鸾，“鸾丫头，你也别太在意，来，你到祖母跟前来，让祖母好好的看看你。” 她朝着桑鸾招了招手。 桑鸾很是乖巧的应了一声，抬脚，正打算上前。 柳文娴高声喝道：“母亲，您这样，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她本就不招人喜欢，您……”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什么叫不招人喜欢？你别忘了，她是明媒正娶嫁进封家来的孙媳妇！” 柳文娴面上依旧不满，但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接着，老夫人又转头看着桑鸾，笑眯眯地道：“来，鸾丫头，你过来。” 又略微侧着身子，朗声道：“你放心，有祖母在这里，没人能够多说你一句。” 桑鸾三步并作两步地缓步走了上去。 老夫人笑看着桑鸾问道：“鸾丫头，你给祖母说说看，这原先跳祈福舞的人本应是你，怎么临了却是世子妃亲自上场了？” 话落，柳文娴更是气愤，她猛然转过身，手指着桑鸾，“你今日若是不说清楚，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跪祠堂去。” 桑鸾站直了身子，眸中的笑意顿时淡了不少，“母亲，世子妃强烈要求要亲自上场，鸾儿一个不讨喜之人，岂能驳了世子妃的意思？” “你的理由倒是多。”柳文娴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世子妃不和，谁知道你会不会在世子妃跳祈福舞的时候，背地里偷偷使什么手段，你应该庆幸今日世子妃并没出什么意外，否则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桑鸾讶然抬头，眸中满是不解，“母亲，我就算是再恨孟柚宁，也不可能在那样的场合做一些害人害己之事，那是我和孟柚宁的恩怨，王妃又和我没仇，我怎会毁了今日生辰宴？” 老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第70章 柳文娴被罚 柳文娴眼睛一瞪，嘴唇微张，正欲开口。 下一瞬，却被老夫人猛然打断，“行了，都别说了，鸾丫头，你先下去歇息，今日之事就过去了，世子妃突然如此要求，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这事怪不到你身上。” 桑鸾轻嗯了声，紧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前苑。 忙活了一整天，她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回来还被问东问西。 老夫人突兀出声，“你到底什么情况，这鸾丫头就那么不能入你的眼？” 柳文娴啊了一声，见老夫人竟然如此生气，心中不由得一阵委屈。 “母亲，不是她入不了我的眼，而是她自己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实在是过于跳脱，她可是首辅夫人，可您看看她，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个首辅夫人嗯模样。” 话音刚落，柳文娴又侧着身子，撇了撇嘴，轻声呢喃了几句，“这尚书府也不知道是咋那么教的，把女儿交的这么没规矩，也就是我一时心软，这才让她进了府。” 老夫人眉心紧蹙，“慎言！” 她顿了顿，又道：“上次和你说的让鸾丫头，尽快熟悉府中事务之事，你安排的如何了？” 柳文娴平复了下心情，略微垂眸，恭敬回答，“已经在安排当中了。” 老夫人轻嗯了声，神情瞬间缓和了不少，“从明日起，你空下来便多抄写抄写经书吧，磨磨性子。” 柳文娴眸中迅速闪过一抹震惊面上很是不解，嘴唇嗫嚅着，“母亲……” 老夫人闭着眼睛，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此刻正不动声色地微微捻着佛珠，“你多大，她多大？依我看，这日子，你是越过越回去了，现下还没一个黄毛丫头沉得住气。” 柳文娴本想再说些什么，一抬眼，看见对方一副不想再多说地模样，也只得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桑鸾慢悠悠地回了住处，脑袋昏昏沉沉的。 鞋也没脱，直接就躺了下去，眼睛微微眯起，已然困得不行。 转瞬，就两眼一闭，沉沉地睡了过去，身子不安地蹭了蹭。 突然，她眉心微蹙，伸手胡乱的扒拉了一下身后。 旋即，似是觉得当下的姿势不太舒适，又换了个姿势。 谁知，方才那股不适的感觉再次传来。 她嘴里低声呢喃着，默默伸手去够身后那让人恼人的东西。 有点暖呼呼的。 又有点硌得慌。 咦？ 连做梦都有腹肌男？ 只是她手越是动，便越是感觉不对劲。 这腹肌的形状好像有点不太对…… “桑鸾！” 一道低沉又带着丝冷然的声音陡然在桑鸾身后响了起来。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半截脖颈上，眨眼间又变得冰冷不已。 倏地，桑鸾猛然睁开了双眼，伸在身后的手动了动。 真实的触感再次传来。 她猛地将手收了回来，整个人意识到什么，瞬间起身，瞳孔微微睁大。 目光落在榻上躺着的封珩之身上时，桑鸾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瞳孔微微瞪大，果断看了看四周。 她方才睡得是封珩之的主榻！ 那她方才的手放的位置是…… 脸上扬起一抹尴尬的笑，“嗨，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封珩之眉心跳动个不停，伸手指了指门外，咬牙切齿道：“滚出去。” 桑鸾心下顿时一喜。 虽然封珩之身材确实不错，但他睡觉时，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她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说道：“可是是祖母定下来的，而且芙蓉苑的主屋已经被拆了。” 封珩之冷着脸道：“那你就在你的地方好好的待着。” 桑鸾哦了一声，这才默默转身，慢慢朝着侧榻走去。 经过这一折腾，桑鸾的困意已经消了一大半。 她躺下之际眼睛还睁得圆溜溜的。 若是细细看去，便能看到主榻上的封珩之耳尖微微发红，和摇曳着的烛火融合在了一起。 一夜无话。 翌日醒来时，桑鸾一睁眼，主榻上的封珩之又不见了踪影。 蜡丸突然被找到，想来这一段时日，封珩之都有的忙了。 桑鸾迅速去静思堂给柳文娴以及老夫人请了安，也不知柳文娴是怎么回事，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 旋即，桑鸾便带着玉珀迅速出了府。 “桑鸾！” 桑鸾前脚刚踏出府，后脚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猛然转身，一眼便看见了一抹淡紫色身影，女子将整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桑鸾正在仔细辨认，却见紫衣女子陡然将面纱取了下来。 桑鸾哎呀一声，“是你啊，阿笙。” 女子抿唇笑了笑，又将面纱重新戴了回去。 桑鸾疑惑出声，“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阿笙嘿嘿一笑，“我无聊嘛，我正打算进去找你呢，没想到你正好出来，对了，你们这是去哪里，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桑鸾果断点了点头，今日她主要是和孟柚宁一起去红樽坊将银钱要回来。 多一个人倒也没什么。 想到此，她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 几人迅速到了红樽坊。 红樽坊的门口已经围满了许多人。 见此，桑鸾果断戴了张面纱，抬眼间，就瞥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抬脚往里屋走去。 “哎呦，两位客人，你们是不是来看胭脂啊，我家的胭脂绝对算得上是盛京最好的胭脂，就连宫里的贵人们，也都是用的我家的胭脂呢。” 一个妇人迅速上前，格外热情的招呼着几人。 桑鸾不动声色地将周边都扫视了一遍。 红樽坊老板果然很听劝，上次她们说的那些，对方都有改进。 妇人见几人穿着皆是不凡，面上笑得更是开心。 这几人看着这么贵气，肯定很好骗，等一下自己随便说上几句，一定让她们将这铺子里一大半胭脂都买下来。 如此想着，她面上都不由自主地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压都压不下去。 桑鸾抬脚径直往前，只轻咳了声，络腮胡老板瞬间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面上的笑陡然淡了下去，小跑着上前，低声在老妇人身边耳语了几句，“娘，她们就是儿子上次和您说的人。” 老妇人神色瞬间一变，横眉竖目的看着桑鸾几人，“你们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第71章 玉牌 老妇人眼睛一瞪，似是眼前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桑鸾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冷声道：“萧老板，别来无恙啊。” 被唤作萧老板的，也就是络腮胡男子，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心虚，只是目光在触及到铺内来来往往的人群时，整个人顿时硬气了起来。 他挺直脊背，望着桑鸾几人道：“两位移步。” 老妇人一把扯住萧老板的胳膊，语气很是不满，“还移步什么，他们就是来要银子的。” 一边说目光一边紧紧盯着几人。 阿笙一进入红樽坊内，就被铺内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吸引了视线。 老妇人的话音刚落，孟柚宁便陡然开口，“萧老板，过河拆桥这一招你倒是学到了精髓。” 萧老板面不改色地回道：“多谢姑娘夸奖。” 老妇人一脸警惕，“你们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看我们现下挣了银子，便也想来分一杯羹罢了。” 萧老板略微弯腰，在老妇人耳边轻声细语道：“娘，当时毕竟是她们出的办法，我们就给点银钱把她们打发走就是。” 老妇人眼睛顿时一瞪，“给什么给，你那么聪明，就是没有她们，这样简单的办法，你不一样能想出来？” 桑鸾二话不说，直接将原先双方签下的协议拿了出来。 捏住一角在对方面前晃了晃，“这个想必萧老板还没有忘记吧？” 老妇人目光紧紧盯着桑鸾手中的那张纸，猛然将纸张抢了过来，三两下就扯得稀碎。 旋即，双手叉着腰，一脸挑衅的看着桑鸾，“现在你们没了这东西，我看你们还怎么让我儿子给你拿银子。” 桑鸾略微抬眸，又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我这里还有，你继续吗？” 她顿了顿，“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还有一些我没有带来。” 老妇人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萧老板陡然出声，“该给的银子我自然会认，只是你们也想分一杯羹可就不行了，毕竟这是我娘辛苦大半辈子攒下来的。” 桑鸾和孟柚宁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桑鸾轻咳一声，伸出手，缓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拿来吧。” 半个时辰后。 红樽坊外。 桑鸾感受着袖中沉甸甸的银子，嘴角缓缓上扬。 孟柚宁碰了碰桑鸾，“真有你的。” 桑鸾略微昂首，“那可不，防的就是她这一招。” 当初双方签订时，她特意在上说明了，若是红樽坊突然反悔，那便要付上双倍银钱。 桑鸾和孟柚宁一开始攒下来的，再加上双倍赔偿的银钱，现下合计起来也有这整整一万两了。 要跑路还需要攒更多的银钱才行。 接着，桑鸾直接将手中的银钱一分为二。 她带了一些回府，剩下的都给了孟柚宁。 阿笙望着孟柚宁离去的方向，陡然出声，“那位是世子妃吧。” 桑鸾面上迅速划过一抹讶异，紧接着轻点了点头，“你认识？” 阿笙摇了摇头，“只是听过描述，方才一见，便猜了出来。” 阿笙眨了眨眼，望着有些许急切的桑鸾。 她沉默了片刻，旋即，蓦然出声，“你是很缺银子吗？” 桑鸾：“是，要很多很多。” 阿笙顿时来了兴趣，她眼前一亮，稍微侧了侧身，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桑鸾，“我知道一个地方，你要是能和那个人谈下来，定然能挣下许许多多的银子。” 听闻，桑鸾也瞬间来了兴趣，两人迅速找了个僻静的位置。 坐下后，桑鸾这才开口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地方是什么？” 阿笙想也不想的开口，“金銮殿内，黄袍加身的那位。” 桑鸾下意识重复，“金銮殿内。” 她身形一顿，猛然抬头，“金銮殿内，黄袍加身，那不就是圣上吗？” 桑款缓了缓，略微垂眸，“只是，要进宫谈何容易。” 偌大的朝廷内，想要随时随地进宫，且不用通报的，就只有封珩之。 除此之外，就是祁然想要进宫也需要通传。 更别提其他人了。 阿笙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道：“这个我也有办法。” 为了保险起见，桑鸾直接寻了个包厢，否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赶忙出声问道：“阿笙，你连宫里都有办法进去？” 阿笙嘴角缓缓上扬，“对啊，你知道***吗？” 桑鸾瞳孔微微瞪大，“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吧？” 阿笙默默瞥了眼桑鸾，见她一脸讶异，转瞬间便摇了摇头，“你想什么呢，那当然不是了，只是我认识一个人，她是***身边负责伺候的。” 桑鸾认真的听着。 阿笙：“我前段时间听她说，圣上正有意在民间找一个擅长经商之人，想要和那人达成合作，估摸着时间，现下圣上正要贴榜招人了。” 桑鸾略微垂眸，认真思索着。 话落，阿笙再次开口问道：“你若是真想进去，不如我帮你啊。” 桑鸾果断起身，迅速到了阿笙跟前，“如何帮？” 阿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牌，侧身递给了桑鸾，“诺，用这个就能进去，只要拿出这个，就没人能拦住你。” 桑鸾侧目，只见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牌，正静静的躺在桌上，玉牌右下角刻了个字。 她陡然出声，“这是……” 阿笙笑了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说道：“你知道的，宫里的主子可没那么出来，有些时候嘴也馋，有了这个，你就能随意进出了。” 桑鸾面上一喜，她和孟柚宁商量出来的方法，还没来得及试用，没想到就碰到了阿笙。 桑鸾笑嘻嘻的，一把搂住阿笙的胳膊，当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要是真成了，我到时候一定好好感谢你。” 阿笙抿唇笑了笑，眼神闪躲，“不过这个玉牌你得尽快还给我，我那个朋很快就要用到。” 桑鸾点了点头，同时默默将玉牌揣进了怀里。 第72章 成功面圣 阿笙不经意抬眼望了眼屋外，却见屋外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 她心里划过一抹落寞，“我得回去了，到时候我还来首辅府找你。” 桑鸾点了点头。 在送阿笙离开后，桑鸾才将玉牌重新拿了出来，拿在手中，拇指轻轻摩擦着。 玉珀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低垂着眉眼，不由开口问道：“小姐，这是……” 桑鸾猛然起身，将玉牌重新放了回去。 尽快将圣旨拿到手，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此，她没再耽搁，估摸着时间，径直去了皇宫。 在去之前，桑鸾心中原本还有些忐忑，然而，当她将玉牌拿出来时，竟然无一人多问一句。 垂眸，视线落在了玉牌之上，看来阿笙果然没骗她。 一个时辰后。 桑鸾出了宫门，快步往首辅府走去，嘴角总是不自觉上扬。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袖中的圣旨。 全程顺利的过于不正常，直到出了宫门后，桑鸾整个人都还有些飘忽。 她刚张口，圣上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有了圣旨，面对柳文娴等人便轻而易举了。 一直到回了府，桑鸾也没碰到柳文娴。 她不由心下暗自一喜，如此正好，正合她的心意。 她径直去了芙蓉苑将圣旨藏了起来，抬脚刚跨出芙蓉苑的那一刻，她又始终觉得不合适。 身形一顿，又折了回去，将圣旨重新放在了祠堂里。 这里平日里压根没人来，她藏的位置又很隐蔽，若是不细细看，很难被发现。 要说来的最多的人，那就非她莫属了。 桑鸾直起身子，拍了拍手，心下顿时安心了不少。 与此同时。 盛京往南的刘家村内。 “今日怎么才这么点？是不是被你偷偷藏了些？” 刘大强将手中的几个铜板掂了掂，眉心紧蹙，面上很是不满，旋即，他抬脚，猛地狠踹了眼前的人一脚。 他整个人跨坐在椅凳上，一只脚踩在前方。 右手还拿着一坛酒，两颊染上了两抹红。 此刻，他眼睛微眯，身子略微往前倾了倾。 在他身前，一个身穿素净衣裳的女子，正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刘大强的话音刚落，女子便默默往后退了退。 她双手撑在地上，十指深深的抓在地上，旋即，她缓缓站起了身，依旧垂眸看着地下。 她紧咬着唇道：“没有藏。” 刘大强猛然将铜板拍在桌上，顺势仰头喝了一口酒，“平日里至少也有十文钱，怎么今日连平常的一半都没有？” 他顿了顿，语气危险，“你最好祈祷你藏好了，否则若是被我发现，看我不扒下你一层皮！”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一根竹棍，不停地在女子身上敲了敲。 见确实没有可藏银钱的地方，他这才将竹棍放在了一旁。 女子瑟缩了一下身子，缓缓抬眸，有些害怕的瞥了眼刘大强身边的竹棍。 好看的眉心轻蹙着，她忍着痛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今日没有人来诊脉，有的也是一些小病，所以就只收了诊脉钱。” 刘大强咬了咬牙，一脸怒气地道：“今日暂且就先原谅你，若是明日你还只拿回来这么一点，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子轻嗯了声，声音有些发颤，“我知道了。” 见她还算听话，刘大强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一把将桌上的几个铜板装进了口袋里。 明日的酒钱又有着落了。 刘大强神情稍微缓和了些，“小菱啊，你也知道，我手里本就拮据，是我几年前把身受重伤的你给捡了回来，才有你的今天。” 涂菱默默的听着。 “我并没要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就是让你去给村民们诊诊脉，这对你来说难吗？”刘大强又喝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啊？你告诉我，难在哪里？” 涂菱摇了摇头，“不难。” 旋即，猛然抬眸，看着刘大强说道：“可是……” 刘大强眉心进蹙，“没有可是，你现在诊脉一次，收多少？” 涂凌：“一个铜板。” 刘大强头也不抬的说着，一口接一口的将酒往嘴里灌，“从明日起，你就改为三个铜板一次，而且连其他的所有东西价钱都得往上提提。” 这样他才能有更多的银钱去喝酒。 那样的日子才美呢。 涂凌缓缓抬头，瞳孔猛地瞪大，“那样就没人来诊脉了。” 刘大强抬了抬手，“那你去弄点猛药，放进井水里，到时人都躺了一地，还会在乎那几个铜板？” 他眼前一亮，瞬间来了兴致，自顾自地说着，“这样一来，三个铜板就不够了，直接就五个吧。” 涂凌眸底的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她紧咬着唇，心底很是纠结。 刘大强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猛然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涂凌。 他语气中带着些试探，“小菱，你现在有没有记起来你之前的事情？” 他的话音刚落，涂凌面上便迅速染上了一抹疑惑，旋即，默默的摇了摇头。 在涂凌没看见的角落里，刘大强嘴角缓缓勾起。 他唉了一声，“你若是记起来了，就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也不会阻止你回到从前的日子。” “你知道我的，就爱喝点小酒了。”刘大强搓了搓手，笑得一脸灿烂，“你若是真的有点银钱，到时给我多买点酒就是。” 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心下却很是不屑，这都好几年过去了，眼前这丫头根本就没人找。 不过这样也好，就留下来替他挣一辈子银钱。 他不用去做工，每日就能有喝不完的酒，日子简直美滋滋。 涂凌轻嗯了声。 “赶紧去吧，今晚就去把猛药下了，明日就能坐等收钱了。”刘大强随意的挥了挥手。 然而，下一瞬，却见对方还愣在原地。 他疑惑出声，“你还不去？” 涂菱嘴唇嗫嚅了几下，总算是说了出来，“可是这样挣来的钱，我会良心不安的。” 刘大强顿时被气笑了，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面色顿时一变。 他朝着涂凌招了招手，顺势将手中的一坛酒猛地放在了桌上，坛中的酒顿时溅了出来。 他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眉眼间煞是阴狠，嘴角却带着一抹嘲笑，“哟，你还良心不安啊，来，你往跟前站一点。” 第73章 她的从前，她自己寻 涂菱眸底闪过一丝害怕，只是目光在触及到刘大强那双发狠的双眼时，还是咬着牙，将心下的不安压了下去。 她颤颤巍巍的上前。 刘大强继续冷声开口，“再靠近一点，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涂菱身形一顿，眼看着对方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她才赶忙又往前了一步。 刘大强眼神一凛，猛然拿过一旁的竹棍，二话不说就打在了涂菱身上。 他一边打一边不满的开口，“我让你良心不安，你还良心不安。” 将竹棍高高举起，毫不犹豫的打在了涂菱的脊背上。 涂菱痛苦得捂着被打的地方，紧抿着唇。 平日里，刘大强为了让她能挣更多的银子，一般不会让她在明面上有伤。 也就是气极了时，她的手腕上才会有一些比较明显的伤痕。 刘大强恶狠狠地瞪了眼涂菱，一直到心里的气稍微顺了些，他才住了手，“现在你还良心不安吗？” 涂菱低垂着脑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接着，缓缓摇了摇头，“不会了。” 话落，刘大强顿时将手中的竹棍丢到一旁，顺势拿过一旁的酒坛，仰头猛灌了一口，一脸满足。 一脚随意的搭在桌面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涂菱，慢悠悠开口，“这就对了，也不知道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教训一顿就好了，真是……” 最后一个字，他并没说出来，但涂菱读懂了他的意思。 心下更是难受。 “赶紧去给我端洗脚水来。”刘大强大咧咧地说道。 他的声音很大，吓得涂菱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紧咬着唇进了里屋。 她伸手轻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整个人十分麻木地往一旁的木桶里倒着水。 也就只有在刘大强看不到的角落里，她才能摸一摸伤口了。 突然，她身形一顿，视线不经意瞥见了一旁的某样东西。 她略微垂眸，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异光。 有了这个，刘大强就能睡到天昏地暗。 接着，她心神一动，伸手默默将那东西拿了过来，丢了一点进木桶里。 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手不经意间触及到身上的伤痕时，又瞬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一炷香后。 刘大强本来满意的等待着涂菱伺候自己，没想到突然间，他身形一顿，瞳孔猛的瞪大，手中得酒坛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一阵困意来袭，紧接着他整个人便直直地倒了过去。 涂菱缓缓起身，先是往前抻了抻脖颈，等待了几瞬，眼前的人便已经打起了巨响地鼾声。 涂菱眨了眨眼，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轻戳了下刘大强的胳膊。 除了响彻天际的鼾声外，没有任何反应。 涂菱稍稍放心了些，又默默将桌上的几个铜板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的东西很少，所有的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一个小包袱。 将包袱搭在身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径直离开。 或许，她的从前，还要靠自己去寻找。 * 天香楼。 孟柚宁前脚刚踏入雅间内，后脚就迫不及待的看着桑鸾问道：“鸾儿，我估摸着我们得换个地方见面了，祁然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格外关心我的行踪。”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后，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就方才，我还看见了祁然的人，好不容易才甩掉。”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桑鸾面上挂着一抹笑，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接着将之打开，缓缓放在了孟柚宁面前。 孟柚宁咦了一声，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桑鸾朝着她努了努嘴，“打开看看。” 孟柚宁随手将眼前的东西打开，下一瞬，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她一脸讶异的捂住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圣旨？” 桑鸾瞬间打了个响指，“没错，之后我们只需要选址就好了，香水调制交给你，口脂制作交给你。” 孟柚宁点了点头，眉眼间隐隐有一丝兴奋，“好，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孟柚宁动作一顿，“只是得过几天才行，我这几日出府很不方便。” 桑鸾不由得眉心一蹙，“会不会是祁然发现了什么？” 孟柚宁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只是很疑惑，之前他基本不在府邸，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义王和王妃就不许他和顾长风那些人玩了。” 桑鸾沉默了一瞬，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抹身影。 “是我想的那个顾长风？” 她眼睛微微睁大。 孟柚宁迅速点了点头。 桑鸾眉心皱得更紧了。 在原书当中，这个顾长风可是个惹事得主。 由于他是御史中丞得嫡长子，难免有很多巴结他的人。 顾长风一开始一直跟在祁然身边出馊主意，有一段原剧情她记得是，顾长风还去找了封珩之。 只是没能见到封珩之，就被人赶了出来。 现下顾长风在祁然这里没有可利用价值，难免不会生出其他的念头。 她沈默了一瞬后，这才看着孟柚宁一字一句地道：“对了，最近朝中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吗？” 孟柚宁垂眸，认真思索了下。 “王妃的生辰宴过后，好像是有一件事情。”倏地，她眼前陡然一亮，“刑部侍郎其中的一个门生，知道他很多事情，但不知怎么，突然就背刺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个门生趁夜离开了项家，很想去找刑部侍郎，没想到他俩竟然是蛇鼠一窝，所以就准备投靠祁然。” 桑鸾瞬间来了兴致，“但是祁然并不知道这两人勾结之事，听从了顾长风的意见，机缘巧合之下，将人给送走了，因为这件事义王还大发雷霆了一顿。” 话音刚落，两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现在那个门生一时找不到祁然，就只能去找另外一个有权有势之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 “封珩之！” “门生叫什么名字？”桑鸾急急的问道。 孟柚宁思索片刻，“我记得是姓许，一个长相很白净的白面小生，看上去估计也就十八左右。” 第74章 封老大，又是你家的小娘子? “门生逃跑之日是义王妃生辰宴结束之后第二日。” 桑鸾身形一顿，“那也就是今天？” 旋即，桑鸾快速将圣旨收了起来，“我得待在府里守株待兔，不能让顾长风见到封珩之，更不能让顾长风见到那个门生。” 话落，她便迅速起身，紧接着两人又确定了一下近期的见面时间以及选址的问题，两人才各自回了自己的府邸。 桑鸾出了天香楼后，便径直朝着封府走去。 突然，她眉心一蹙，一股不安的感觉陡然传来。 她眼睛微眯，整个人下意识往一侧移了下。 下一瞬，一个男子就急急忙忙的从她身后猛然蹿了出来。 男子手中抱着个包袱，一脸匆忙，见不小心撞到了人，他只匆匆的说了句抱歉，又探着脑袋往身后看去。 一瞬间，面上隐隐有一丝害怕。 桑鸾眉心一蹙，拉住他的包袱正打算开口。 “姓许的，你给我站住！” 男子面上更是惊慌不已，他将手中的包袱紧紧抱在手中。 垂眸看了眼桑鸾的手，又看了看身后快要追上来的人。 他猛地咬了咬牙，扯住衣角的位置，稍稍一用力竟然将桑鸾扯着的那一片布，硬生生的扯开了。 见此，男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也没管身后的人，不管不顾地就往前跑。 桑鸾望着手中的一块破布陷入了沉思。 等等。 方才那些人叫他什么？ 她默默抬眸，视线落在了前方跑得正欢的那人身上。 姓许，白净的粉面小生，两个条件都符合。 她默了一瞬，侧身看了看身后，那个位置的确是项家的方向。 追着男子的那行人穿着清一色的衣裳。 若是细看去，便能发现衣袖上绣着一个项字。 桑鸾眼睛微眯，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人。 她略微抬眼，心神一动，抬脚直接跟了方向。 越是往前，桑鸾越发觉得这条路格外熟悉。 等一下。 这不就是去首辅府的路吗？ 她心下一阵疑惑，难不成对方已经去找过祁然了？ 为了避免前方的人发现，桑鸾特意放慢了脚步。 在经过一个铺子时，她脚步微顿，进去了片刻，再次出来时兜兜里已然鼓了许多。 男子看着就很柔弱，一开始还能将身后的人远远甩开，只眨眼间的功夫后，男子便被一行人追上了。 几人气喘吁吁的叉着腰，一个个面上凶狠至极。 其中一个块头比较大的，约莫是这几个人中的头子。 他上前一步，猛地伸手给了男子一巴掌，男子顿时被甩得晕头转向，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身后的墙壁。 许辰星将手中的包袱紧紧攥在手中，望着眼前的人，心底瞬间闪过一抹绝望。 难不成他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就要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对方抢夺回去了。 桑鸾赶到时，看到的正是眼前的这一幕。 她眸光微眯，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粉末，朝着几人洒了过去。 一行人顿时乱作一团，下意识伸手将眼睛紧紧捂住。 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得挥舞着。 男子双眼不由得缓缓瞪大，眨眼间就注意到了一侧的桑鸾。 他嘴唇微张，正欲开口，就见桑鸾朝着他挥了挥手，他身子紧贴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往外移动。 一直到跑到了一个桑鸾以为安全的距离后，两人才停了下来。 许辰星两颊微微有些红润，他缓了一口气过后，才朝着桑鸾拱了拱手，“虽然在下不知道姑娘为何要救许某，但还是多谢姑娘的出手相救。” 他双手将包袱紧紧抓住，略微颔首，下一瞬，便转身抬脚，正准备离开。 桑鸾目光落在了许辰星包袱上，那个包袱里想来就是项家的罪证了。 她伸手，还没来得及张口。 “噗嗤……” 一道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猛然响起，清晰的落入了桑鸾的耳中。 桑鸾身形一顿，整个人瞬间怔愣在原地。 同时，一股热气猛然喷洒在桑鸾的右脸上，她下意识闭了眼。 只眨眼间，脸上的那股热气瞬间转变为一阵凉意，还带着丝黏糊。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摸了摸，手上黏黏糊糊的触感传来。 她定睛一看，只见手心上赫然多了一抹鲜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猛地往她鼻腔里窜，来得猛烈又避无可避。 桑鸾眸光微沉，此刻，许辰星的心口处已然多了一支箭矢。 箭矢从心口处直直刺穿，许辰星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手中的包袱与此同时也掉落在地。 包袱内缓缓滚出来了某样东西，桑鸾压根顾不得去看。 许辰星缓慢侧身，嘴角缓缓淌出丝丝血迹，顺势掉落在地上，砸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地面陡然间染上了一抹异色。 他艰难的指了指地上的包袱，看着桑鸾，嘴巴微张。 桑鸾只听到“封珩之”几个字。 她瞳孔微微收缩，她和宁宁的记忆出了差错？ 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不远处。 “封老大，又是你家的小娘子。”卓璟仰了仰头，轻碰了下一旁的封珩之。 封珩之目光在触及到不远处的那名一脸疑惑的女子时，眉心不由自主地蹙在了一起。 见他默而不语，卓璟和聂之阳默默对视了一眼，果断选择了闭嘴。 封老大现下周身的气息很是危险，经验告诉他们，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为好。 几人迅速上前，封珩之陡然出声，声音很是不满，“怎么又是你？” 桑鸾掩下心中的讶异，优雅挥手，“珩之哥哥，这也太巧了，你也在这里啊。” 她一脸讶异。 她平日里一举一动本就明媚，此刻半张脸上都是异样的颜色。 封珩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地上的许辰星，又看了眼一旁的桑鸾。 他缓缓蹲下，将从许辰星包袱里的滚出来的东西捡了起来。 直到此刻，桑鸾才看清楚，那是一枚玉扳指。 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之物。 桑鸾深吸了一口气，抬手，三两下就将脸上的污秽擦拭得干干净净。 右脸倒是干净了，只是左右脸颜色相差实在过大。 聂之阳伸手指了指桑鸾，对着一旁的卓璟问道：“她，我们也要一起带回去吗？” 第75章 把你们的手段拿出来 聂之阳话音刚落，一旁的卓璟便碰了碰他胳膊。 他疑惑转身，便看见卓璟正疯狂朝着他眨眼。 刹那间，空气似乎陷入了一股异样的氛围。 聂之再次沉默了下来。 封珩之漫不经心瞥了眼桑鸾，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桑鸾眼睛微眯，正欲开口，就见封珩之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起带走。” 桑鸾下意识啊了一声。 一旁的聂之阳迅速上前，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请吧。” 桑鸾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等等，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吧？” 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人。 卓璟看了眼前方某人的背影，旋即默默收回了视线，“方才可能没关系，不过现下就不一定了。”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难闻的味道在空气中交杂在一起。 桑鸾好看的眉心不自觉轻蹙着，抬手一手捂着嘴唇。 她默默地往封珩之身边靠了靠，伸手轻轻扯住封珩之的衣角，还未动作，封珩之便猛地将手收回。 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浓浓的不满，“在外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桑鸾哦了一声，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封珩之不是首辅吗？怎么这种事也要他亲自出马。 不都是直接一句话，接着底下的人跑断腿吗？ 她略微垂眸，将眸底的思绪遮掩住。 “那不是封大人吗？他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里来了？” “是啊，我也很奇怪，他身边那个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落到封大人的手上，可有得她受了。” “受什么受，人家可是首辅夫人。” 周身的人顿时默默收回了视线，低头默默做着手中的事情。 封珩之走在前方，桑鸾便默然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时不时传出犯人受刑的叫声。 桑鸾低垂着脑袋，屏气凝神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倏地，她猛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后背，她下意识抬眸，伸手轻揉了下额头。 封珩之转身，目光森然的盯着她，细细听去，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厌恶，“你做什么？” 桑鸾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轻声嘟囔着，“谁让你突然停下来的。” 封珩之冷哼了一声，“简直是不可理喻！” 下一瞬，他稍微侧了侧身，瞥了一旁的两人，“你们谁来审她？” 一旁的卓璟和聂之阳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卓璟率先出声，“我突然记起，好像约了人见面，好像就是现在，我得先走了。” 聂之阳瞬间反应过来，“啊，是，我那里也还有要事，明日早朝就得交给圣上呢。” 封珩之刚一抬眼，便只看见两人急匆匆离开的身影。 他下意识伸出手，下一刻，眼前就已经空空如也了，他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住。 封珩之轻咳了声，默默将手收了回来，左右看了看，都是些无名小卒。 此事有关于朝中要事，看来只有他亲自审讯了。 一炷香后。 “说吧，你和许辰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封珩之淡然开口，声音里透着丝丝冷意。 桑鸾面上一怔，一阵无语。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呢？ 她将心下的思绪压下，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眼角的泪痣在昏暗得烛光下显得异常魅惑。 她双手平放在桌上，整个人略微往前倾了倾，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对面的封珩之。 封珩之一脸冷意，一副公正无私的模样。 下一瞬，桑鸾朱唇轻启，“珩之哥哥，鸾儿和他可不认识，今日出现在那里纯属巧合，鸾儿今日可是专门为珩之哥哥找安神香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衣袖处抽出一样东西。 封珩之神情一顿，面露疑惑，“你找安神香做什么？” 桑鸾轻叹口气，偏头瞅了眼四周，目光重新落在封珩之身上时，这才轻声道：“还不是夫君入夜就难受，夫君睡不好，鸾儿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伸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一副很是心疼的模样。 周围的人都默默将脑袋低垂着。 半响，封珩之再次出声，“那你身上的粉末又如何解释。” “夫君是知道鸾儿的，鸾儿心中就只有夫君一人。”桑鸾哎呀一声，垂眸，再次抬眼间，面上就染上了一抹气愤，“这几个人见我孤身一人，就……就存了那等龌龊的心思，情急之下，我这才，这才……” 说着，她轻咳了几声，接着捂住脸，肩膀微微发着颤，整个人看起来伤心极了。 封珩之眼睛微眯，接着猛然站起身来，一脸冷然的盯着桑鸾，“桑鸾！” 桑鸾稍微缓和了下心情，这才抬起头来，满脸疑惑，“怎么了？” 封珩之面上的冷意更甚，“你再乱叫！” 桑鸾啊了一声，委屈巴巴地道：“可是你就是鸾儿的夫君啊。” 她红唇微张，眼眶微微发红，此刻正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封珩之到嘴的话，在对上桑鸾那一双清澈又无辜的眸子时，终究还是默默地咽了下去。 其实，桑鸾方才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信。 以她的容貌，一般确实很难遇见。 他微敛了敛心绪，再次抬眸时，眼底依旧一片冷意。 接着，封珩之一问到正事，桑鸾先是浅笑嫣然的将自己摘除干净，再表明对封珩之的爱意和看他难受时的心疼。 问了半响，最终周围人只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首辅夫人是发自内心的爱首辅大人，事事都以他为先，且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 一旁负责刑部的主官一手半握成拳，抵至唇边轻咳了声。 旋即，他缓步上前，略微弯腰，斟酌了片刻后，这才在封珩之身边低声说道：“封大人，刑部阴暗潮湿，您和夫人不如回府去说？” 封珩之冷然抬眸眉心轻蹙，陡然出声，“什么意思？” 主官面上神情一顿，只是默默瞥了眼对面的桑鸾，桑鸾顿时朝着他回了个相当灿烂的笑容。 他瞬间移开了视线。 倏地，封珩之猛然站了起来，略微侧身，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现下是犯人，不是什么首辅夫人，你们要一视同仁，对别人用什么手段就都拿出来，将实话给我问出来！” 第76章 重回芙蓉苑 桑鸾懵了，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久，对方还是不相信她。 她抬眸看了眼封珩之，低头轻笑出声，“好好好，夫君说是犯人，鸾儿就是犯人。” 封珩之眉心蹙得更紧了些，桑鸾到底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主官大人便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桑鸾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微微昂首，对着周围的人说道：“都听见了吗？快来审我吧，等下回去还要给夫君制作安神香呢。” 身边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迟疑。 主官轻笑一声，连忙上前，“来人呐，让首辅夫人看看咱们刑部的手段。” 见此，封珩之面上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慢悠悠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方。 主官在桑鸾身前，正好将封珩之的视线挡住。 桑鸾轻扯了扯唇角，“大人，你可要快点哦，母亲父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和夫君回去呢。” 主官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幸好方才他没有对眼前这位多加得罪。 想到此，他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得拿起一旁的一根狗尾巴草。 将之在桑鸾跟前晃了晃，“你！老实交代，方才所说到底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他顿了顿，又朗声道：“否则我就拿这个在你手心挠痒痒，就问你怕不怕？” 桑鸾很是配合得整个人往后一仰，一副害怕的模样，“我好怕啊。” 封珩之眼睛微眯，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审犯人啊。” 封珩之蹙着眉，伸手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行了，都下去吧。” 一炷香后。 桑鸾寸步不离得跟在封珩之身边。 封珩之忍无可忍，终于回过身来，默默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危险，“方才在刑部你故意的。” 是肯定而非疑惑。 桑鸾下意识啊了一声，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猛然抬眸，一双眸子甚是无辜，“珩之哥哥在说什么，鸾儿怎么听不懂？” 封珩之眼睛半眯着，盯着桑鸾看了半响。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今日算你走运，往后自己注意点。” 话落，他将衣袖猛地往旁边一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身后的桑鸾心中暗自发笑，面上依旧不显，旋即，抬脚赶紧追了上去，“珩之哥哥，你等等我啊！” 桑鸾回了府邸后，一眼就看到了老夫人。 她一想起回去还要面对着封珩之的那张冷脸，她就一阵郁闷。 往后她制作口脂时，难免会遇到封珩之。 封珩之闻不惯香气，要是突然发疯将她做好的都给丢了，那她到时哭都来不及。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尽快搬回芙蓉苑比较好。 现在府里说一不二的就只有老夫人。 桑鸾略微垂眸，敛了敛心绪，唇角带笑，缓缓上前，走至老妇人身前时，略微颔首。 “祖母，鸾儿近日总是惹夫君生气，不如还是让鸾儿回芙蓉苑吧。” 说完，她便微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好不委屈。 老夫人手中的动作一顿，接着缓缓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她垂眸看着桑鸾，一字一句地问道：“是吗？那便依你所言吧。” 桑鸾心下一喜，竟然这么顺利？ 来不及多想，桑鸾迅速带着玉珀，让人将东西统统搬进了芙蓉苑内。 只是原先的主屋破损了，这次只能去离主屋近一点的屋子。 桑鸾一踏进芙蓉苑，只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她仰头直接跳上了榻上。 果然，没有约束的地方才是最舒适的。 玉珀一边将东西往外拿，一边不由自主开口问道：“小姐，好久没见您笑得这么开心了。” 桑鸾迅速坐直了身，眼尾微微上挑，嘴角挂着真心实意的微笑，“那是当然了，毕竟不用见到某个大冰块了。” 说到后面，桑鸾的声音便渐渐的小了下去。 玉珀一时没听清，不由出声询问，“您方才说什么？” 桑鸾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只挥了挥手，“没什么，你忙你的。” 她心神一动，抬脚去了隔壁房屋。 这段时间她已经将所有制作口脂所需要的原料都屯回来了。 上次的红蓝花还一点没用。 接下来几乎是一整天的时间，桑鸾都在芙蓉苑捣鼓着。 桑鸾叉着腰，望着眼前的一幕叹了口气。 眼前的红蓝花看着多，但若是需要成功制成，必然要浪费许多，这样一来，红蓝花肯定不够。 除了红蓝花，桑鸾还加了紫茉莉，蔷薇和玫瑰，以及丁香沉香等。 “哇。”玉珀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桑鸾忙碌的身影，“小姐您好厉害。” “行了，快别夸你家小姐了。”桑鸾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前方，头也不抬的道：“赶紧过来帮忙。” 玉珀快步上前，按照桑鸾所说的认真帮忙。 先是挑了些红蓝花，用水洗净，之后放在了阳光下将水分晒干。 等到水分完全晒干后，桑鸾才和玉珀，兴致冲冲的将花瓣一片一片都收了回来。 接着捣碎，水淘，绞去黄汁…… 一步步做下来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桑鸾额间已经在往外渗出细细汗水。 但她依旧乐此不疲。 桑鸾双手叉腰，看着眼前做好的几盒口脂，眼睛都在放着亮光。 “小姐，这就做出来了！” 玉珀很是兴奋，一张小脸红彤彤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桑鸾只要一有时间就在芙蓉苑做着口脂。 白日里，还让人去选了店铺地址。 店铺相关问题一般都是孟柚宁出马，她倒是没付出什么心力。 碍于她们两人身份特殊，不能明面上当东家，只得找了一个两人共同满意的人当店铺代理人。 为了被人发现，桑鸾特地吩咐众人不得随意进入的她的屋子，哪怕是要进去清扫也要提前和玉珀沟通才行。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桑鸾的制作速度也越来越快，她出口脂，孟柚宁出香水，两人时不时到新出的铺子去看看。 除了自家铺子卖的口脂，桑鸾还做了一些简单但深受贵妇人喜欢的口脂，卖给大的试衣间。 这天，桑鸾刚从外回来，心下正盘算着新的口脂制作方法。 “小姐，今日我们要做多少啊？” 玉珀笑嘻嘻的跟在桑鸾身后，顺势将门推开。 突然，两人瞬间愣在原地，面色皆是一变。 第77章 口脂被毁 屋内所有的东西被砸落在地。 口脂盒内的口脂已经四分五裂。 桑鸾瞳孔猛然收缩，快步上前，拿起地上的一个口脂盒看了看。 是人为的痕迹。 她眉心紧蹙，侧身对着玉珀问道：“有谁进来过？” “自从您在制作口脂后，这里就未曾让人踏足过。”玉珀仔细回想着，接着摇了摇头，“只有奴婢偶尔清扫。” 她顿了顿，一脸迫切的解释着，“这不是奴婢干的。” 桑鸾目光紧盯着手中的口脂盒，轻嗯了声，“我知道不是你，先把这些捡起来吧，看看哪些还能用。” 她凑近轻嗅了嗅，一股特有的皂角香夹杂着一丝沉木香猛地窜入鼻腔。 她身形一顿，这味道她曾经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倏地，桑鸾眉心陡然舒展。 这味道，她曾在柳文娴身边的金蕊身上闻过。 “小姐，这些都不能用了。”玉珀耷拉着脑袋，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谁下手竟然这么狠。” 桑鸾缓缓起身，紧紧握住手中的口脂盒，视线平视着前方，“我知道是谁了。” 她的话音刚落，苑外就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瞬，门外瞬间多了几个人。 柳文娴正带着一行人矗立在门口，柳文娴正不满的盯着桑鸾。 柳文娴的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异色，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怎么还没砸干净？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砸干净！”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人便迅速上前，将屋内桑鸾刚捡起来的红蓝花以及各种原料都丢在地上，旋即，又抬脚狠狠地踩了踩。 玉珀连忙上前想要护住，“你们做什么！” 无奈，双拳难敌四手。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玉珀脸上，将玉珀打得晕头转向。 她单手撑在地上，一手捂着被打的脸颊。 玉珀心中气及了，但目光在触及到柳文娴那张黑的快要滴出水来时的脸时，只得将牙齿打落了往肚里咽。 桑鸾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口脂盒丢进了衣袖中。 她又将衣袖捋了捋，这才迅速上前，略微弯腰，将玉珀扶了起来。 她一手拉着玉珀的胳膊，缓缓站了起来。 看着柳文娴，定定地道：“母亲，这是做什么？鸾儿又怎么招惹到母亲了，母亲要如此做？” 柳文娴面上很是生气，身前不断起伏，她手指着桑鸾冷声开口，“我问你，你这屋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桑鸾默默将四周扫视了一眼，除了各种花朵，便是桌上的口脂格外显眼了。 顿了一瞬后，她蓦然出声，“难不成这些也碍了母亲的眼？” 柳文娴缓步走至主位上，接着缓缓坐下，抬眸，“金蕊，你来告诉她，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金蕊略微仰头，朗声道：“少夫人在府不干正事，不尊夫君，不敬长辈，心中并无三从四德。”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桑鸾头上。 桑鸾一脸懵，下意识啊了一声，语气很是无辜，“敢问鸾儿怎么不干正事，怎么不尊夫君，又怎么不敬长辈了？” 柳文娴轻咳了声，一旁的金蕊便自觉上前，立马出声说道：“少夫人在府中摆弄花花草草，便不是正事，少夫人反驳夫人的话，便是不敬长辈，至于不尊夫君，你把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上面，自然忽略了对公子的关心。” 柳文娴略微抬手，金蕊便闭了嘴，整个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柳文娴轻描淡写扫了桑鸾一眼，语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苛责，“你既然嫁给了珩之，那就要事事以他为重。” 她指了指地上乱七八糟的花叶，“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封家亏待了你。” 桑鸾：“照母亲这么说，鸾儿只能做和夫君相关之事，除此之外的所有事，都是不干正事。” 柳文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那是自然。” 她缓缓站起身，缓步走至桑鸾身边，给身边人递了个眼神。 金蕊便直接将玉珀拉到了一旁。 柳文娴缓声说道：“我也没缺你吃也没缺你穿，你竟然如此自甘堕落，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她越说越是生气。 仿佛桑鸾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桑鸾双眸微微睁大，眼角的泪痣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放大。 桑鸾：“母亲所言鸾儿实在不敢认同，鸾儿只是做了几盒口脂，怎么就成了母亲口中罪大恶极之人？” 柳文娴猛地拍桌，桌面上的茶盏陡然一震，茶盏中的茶水瞬间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 她眼睛一瞪，定定的看着桑鸾，怒声道：“只是做了几盒口脂？那些都是卑贱之人所做之事，你堂堂一个首辅夫人，竟然把自己放在如此低的位置，你说，你不是罪大恶极是什么？” 话落，她右手微抬，“你的小动作我可都看见了，自己交出来吧，往后认认真真把心放在珩之身上，我也就不罚你了。” 桑鸾下意识将右手往身后移去。 柳文娴冷着脸给金蕊递了个眼神。 接着她立马上前，眼睑微抬，朝着桑鸾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才朝着桑鸾伸手。 桑鸾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将手放至身后，整个人呈警惕状态。 “母亲！这只是几盒口脂而已！” 柳文娴眼睛微眯，不满出声，“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身上的那些东西都给找出来丢掉！” 见夫人发了话，众丫鬟都低垂着脑袋，一个个赶紧上前，对着桑鸾的衣袖用力拉扯着。 桑鸾睫毛微颤，她本想把口脂藏得再深一些。 没成想，在和几人拉扯间，陡然从身下掉了出来。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新口脂，和从前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精致的盒子在掉落出来的那一刻，金蕊便心神一动，立马将之捡了起来。 “夫人。”她将盒子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地递给柳文娴。 柳文娴身子略微前倾，眉尾微挑，“闻着倒是还行。” 她默默收回了手。 下一瞬，金蕊便将之猛地砸在地上，又用力狠狠地踩了几脚。 柳文娴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她慢悠悠地说着，“只是这些，集市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何需你亲自动手。” 第78章 我是为了她好 柳文娴将四周扫视了一圈，出声吩咐着，“把整个芙蓉苑都翻一遍，看看哪里还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话落，身边的丫鬟们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玉珀咬牙上前，下意识护住屋内的东西。 旋即，她的胳膊便被一左一右钳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她双眼微红，目光死死的盯着其余人的动作。 她们抬手间，屋内便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很快，屋内一片狼藉。 桑鸾嘴唇微张，“母亲，我只是……” 柳文娴冷冷的看着她，淡然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她顿了顿，又道：“你就是想出去抛头露面，你也不想想，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你让别人怎么看珩之？” 桑鸾默了一瞬，接着抬头，定定地看着上方的柳文娴，“若是我做口脂得了圣上的准许呢？” 柳文娴神情一顿，眼睛微眯，很快又嗤笑出声，“得了圣上的准许？” 桑鸾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见柳文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桑鸾默默从怀中将圣旨拿了出来，在柳文娴面前晃了晃，“母亲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看。” 她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多亏了阿笙，否则她都没正当理由进入皇宫。 这圣旨，主要对付的就是柳文娴。 封时年她平日都很少见到人影。 至于老夫人，对她倒是很友好。 柳文娴略微抬眸，一旁的金蕊自觉上前将桑鸾手中看似圣旨的东西接过。 她弯腰，将之恭恭敬敬地递给柳文娴。 柳文娴慢悠悠接过，打开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 下一瞬，她的瞳孔微微瞪大，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手中的东西。 她整个人不自觉站了起来，拿着圣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抬眼看了眼桑鸾，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桑鸾适时开口，“母亲，我没骗您吧？” 柳文娴迅速将圣旨递给合好，递给桑鸾。 她心中讶异不已，不明白圣上为何会同意让桑鸾做生意。 柳文娴冷哼了声，“别怪我整天盯着你，你若是能让我放点心，我也不至于整日这么担心。” 她顿了顿，轻声道：“就算是有圣上的准许，那你也要自己安排好时间。” 她不动声色地将四周再次扫视了一圈，眉眼间透着隐隐不耐，“珩之在的时候，还是要以他为主，应当将心思放在哪里，你自己应当知道。” 她略微抬眸，瞥了桑鸾一眼，“念在你进府还未一月，我就再给你一段时间，若是三个月之后，你还是这样不知轻重，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直到看不见柳文娴的背影过后，桑鸾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柳文娴算是能安静一段时间了。 她目光不由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地上，只觉一阵头疼。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 方才有些还能用，现下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坏的很是彻底。 原料倒是好寻，倒是可惜了那些做好的口脂了。 前厅。 柳文娴静静的坐在主位，低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此，一旁的金蕊陡然出声，有些试探性的道：“夫人，那圣旨会不会是……” 柳文娴猛然抬头，目光紧紧盯着金蕊，金蕊到嘴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柳文娴：“这种话不可胡说，想来她也没那个本事，我曾经见到过玉玺印章，那看着也不像是假的。” 金蕊：“可是少夫人如此不知轻重缓急，可如何是好？” 柳文娴略微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眉心紧蹙，看着倒像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突然，她眼前一亮，猛然抬头，稍稍侧身，朝着金蕊招了招手，“你这样，去将……” 金蕊缓缓直起了身子，面上有些狐疑，“这样做少夫人若是发现了会不会觉得夫人是在给她使绊子？” 柳文娴不悦出声，“什么叫使绊子？我这是为了她好，她往后会明白的，你尽管去做就是。” 柳文娴发了话，金蕊转身便迅速出了府。 与此同时，芙蓉苑内。 桑鸾呼出了一口长气，紧接着侧身对着一旁的玉珀说道：“这些都直接丢了吧。” 玉珀点了点头，低垂着眉眼默默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突然，她身形一顿，陡然抬眸，“小姐，您不是还要给绣罗阁交付一批口脂吗？” 桑鸾面上一愣，下意识出声问道：“还有多久？” 玉珀想也不想地回答，“三日后。” “三日。”桑鸾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嘴里下意识默念着，“还来得及，你和我去重新买红蓝花。” 既然现下已经和柳文娴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那也不需要再继续遮遮掩掩。 桑鸾拍了拍手，又将衣裳往里拢了拢。 接下来桑鸾便直接让丫鬟将芙蓉苑清扫干净。 她和玉珀两人径直出了府。 红蓝花的挑选也不能马虎，否则制出来的口脂成色会显得很差。 “什么？”桑鸾讶异的看着眼前人，“红蓝花没有了？” 小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就在您之前，已经被人给买走了，现下铺子里是一朵红蓝花也没有了。” 桑鸾接连问了好几家店铺，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她眸光微闪，直接到了盛京最大的胭脂原料铺。 他们和他说过会提前给她留着的。 一进去铺子，桑鸾便径直找到了老板，“我是来拿红蓝花的。” 老板一脸讶异。 见此，桑鸾心中很是不安。 悬着的那颗心在听到老板开口后，更是心如死灰。 “实在抱歉，桑姑娘，就在一柱香以前有人花了双倍价钱将铺子内的所有红蓝花都带走了。” 桑鸾嘴唇微张，正欲开口，又见对方再次出声说道：“不仅如此，就连之后的所有红蓝花她都要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会没有！我们之前分明和你说好的，你们也是拍了胸脯的。” 玉珀伸手指着对面的人，一脸愤然。 桑鸾伸手拦住玉珀，深深地看了眼对面的人，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罢了，我们走吧。” 第79章 绝非巧合 若是一家没有红蓝花了，可以说是巧合，可她们今日去的每一家都是一样的结果。 甚至不仅仅只是红蓝花，只要是桑鸾制作口脂所需要的东西，所有店铺都是一样的答案。 玉珀嘴唇微张，还想再说些什么，桑鸾便给她递了个眼神，玉珀只得默默闭了嘴。 旋即，两人慢悠悠出了铺子。 桑鸾望着前方的长街，长呼了一口气。 周围人来人往，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 玉珀不经意瞥了一眼桑鸾，见桑鸾情绪似是有些不对，不由得搀住桑鸾的胳膊，满脸担忧，“小姐，您没事吧？” 桑鸾摆了摆手，目光直视着前方，“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她侧身，略微仰头看了眼身后的铺子，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玉珀不由开口问道：“小姐，原料买不到，您剩下的口脂怎么办？” 桑鸾：“回去再看看情况，若是今日能行，就正常制作，若是不行，就双倍返还他们的银钱。”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有人故意不想要让她买到红蓝花。 很快，桑鸾便带着玉珀回了首辅府。 柳文娴依旧还在前厅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桑鸾眼睑微抬，细细看去，便能看到柳文娴嘴角轻微扬起的一抹浅笑。 见到这一幕，脑海里的想法瞬间确认了下来。 桑鸾只朝着柳文娴略微颔首后，便径直回了芙蓉苑。 直到看不见桑鸾的身影后，柳文娴才抻着脖子往桑鸾离去的方向看了看。 “她这是没到还是没买到？”柳文娴语气甚是疑惑。 金蕊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恭敬回答，“应当是没买到，两个人都是空手回来的。” 柳文娴眉心轻蹙，低声呢喃着，“那她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 她顿了顿，又继续对着一旁的金蕊问道：“你确定方才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办好了？” 金蕊轻嗯了声，“回夫人，奴婢确确实实是已经都安排下去了。” 话落，柳文娴才安心了不少。 柳文娴慢悠悠挺直了身子，又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旁桌面上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旋即，缓缓放下，“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圣上的，但过几天，她就会知道，女子就应该做女子该做之事。” “再过上几年，她就会回来感谢我的。” 金蕊低垂着脑袋，一字一句的回答，“是，想来少夫人会明白夫人您的一片苦心了。” 柳文娴听此甚是满意，面上的笑容更甚。 “感谢你什么？” 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耳侧响了起来。 柳文娴的神情一顿，一侧身就看见老夫人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冷然的看看着她。 见此，她瞬间起身，“母亲，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将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金蕊身上。 她伸手指了指金蕊，“来，你来说。” 金蕊心下一惊，下意识瞥了眼柳文娴。 “砰……” 老夫人顿时用力将手中的手杖狠狠砸在地上，怒声道：“你看她做什么？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柳文娴赶忙上前一步，缓声道：“母亲，您当心些，何必和一个下人置气。” 又侧身瞪了眼金蕊，佯怒道：“你虽然一直跟着我，但母亲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就如实回答，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 金蕊心下都在发着颤，双手交叠在一起，平放在身前，脑袋低垂着，嘴里应了声是。 一炷香后。 老夫人周身的气势更加严肃，她面上冷更加了几分，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柳文娴。 “她说的可对？” 在事情成功之前，金蕊自然不可能将柳文娴吩咐给她的所有都说出来，特意只挑了重点说。 比如夫人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很多花朵，摆在苑子里看着，其余的一概不知。 柳文娴眼皮直跳，“是，娴儿确实只是心血来潮，这才……” 老夫人哦了一声，尾调拖得老长，神情也跟着缓和了些，“原来是这样。” 柳文娴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尽管她嫁进封家也已经有十余年了，但每次见到老夫人时，她心里就有点怵的慌。 封家本身就出能人，封时年在离开朝堂之前，在朝中那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公认的先帝跟前的大红人。 那时候想要嫁进封家的女子，可不计其数。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封时年一定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就连先帝也是这么觉得。 但到最后，谁也没有想到嫁进封家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妇人。 这一切仅凭封时年喜欢。 她刚嫁进封家时，还有些闲言碎语。 渐渐地，她倒是也没再听到那些不中听的言语了。 反而还成了盛京贵妇人巴结地对象。 如若不是出身贫寒，她也能学会京中千金小姐们的手艺和打趣。 可惜她不是。 是以，她深知规矩有多么重要。 她的身份到现在都是老夫人心中插着的一根刺。 柳文娴敛了敛眸子，再抬眼时，嘴角已经缓缓染上了一抹笑意。 她朱唇轻启，“母亲，不过就是……” “跪下！” 老夫人猛地拍桌，目光直视着前方，神色严肃。 话音刚落，周围伺候的丫鬟都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将脑袋深深低垂着。 一个个呼吸都下意识轻了许多。 金蕊面上一惊，不由出声，“老夫人，夫人她……” 老夫人只漫不经心地瞥了金蕊一眼，柳文娴顿时拉住金蕊的胳膊，手上稍稍用力。 金蕊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接着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柳文娴一手将衣摆往身后捋了捋，一手将衣裳一侧往上拉了拉，旋即，默默跪了下去。 她脊背挺得笔直，眼睑低垂着。 膝盖处顿时传来一阵生痛，柳文娴情不自禁蹙了蹙眉头。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罚跪？” 柳文娴摇了摇头。 老夫人时不时就去佛堂静心，只要自己做的不是太过分，老夫人也不会惩罚她。 老夫人垂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文娴，旋即，又手指着一旁的金蕊说道：“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第80章 野生蔷薇 此话一出，柳文娴顿时明白了。 她正欲开口，老夫人便再次开口道：“府里容不下欺主之人，既然你不愿说，那就收拾收拾包袱离开府里吧。” 她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但落在柳文娴的耳中，却很是刺耳。 金蕊陡然跪下，嘴唇轻微颤抖着，声音沙哑，“老夫人。” 柳文娴侧身狠狠瞪了她一眼，“混账东西，你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赶紧说！” 金蕊嘴唇嗫嚅了几下，刚一抬眼，就见面前的柳文娴正疯狂的朝着她眨眼睛。 金蕊瞬间明白过来。 她眸光微闪，老夫人能如此问，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现下这个时候再继续瞒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想到此，金蕊迅速将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老夫人眼睛一瞪，面上愤然，怒声道：“她都把圣旨拿到了，你还如此做什么？” 柳文娴略微昂首，小声嘟囔着，“谁知道她是怎么拿到的，而且我已经没有明着说她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所以你就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你在府中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把骨子里的劣根磨平。” 两句话重重地落在了柳文娴的心上，她微低着头，嘴唇紧咬着，并未言语。 老夫人拍了拍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若是实在看不过眼，大可直接说，表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又偷摸着给人使绊子。” 她顿了顿，继续冷声道：“这是谁教你的？” 柳文娴抬眸，就见老夫人下了命令，“这两日你就去祠堂好好跪着反省吧，好好的想一想，你可以为了她好，也可以教她规矩，但前提是你自己也要守好规矩才行。” “母亲！”封时年急匆匆赶来，缓了好几口气，这才看着老夫人朗声道。 “呦。”老夫人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平日里没见你人影，今儿速度倒是挺快。” 封时年略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说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平日里大多数时辰都在府中，母亲想要见我，也就一句话的事。” 同时，她略微弯腰，伸手扶住柳文娴的胳膊，“起来吧，地上凉，免得入夜浑身又是毛病。” 柳文娴下意识看了眼老夫人，默默的将胳膊抽了回来，“母亲罚我是有缘由的，是我没做好，才惹了母亲生气。” 见她如此坚定，封时年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他站直了身子，直视着老夫人，“母亲，不知娴儿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但我是她的夫君，理应和她一起受罚。” 老夫人：“你这是威胁我了？” 封时年略微低头，语气诚恳，“时年岂敢威胁母亲？” 老夫人猛然起身，冷冷的看着他，“你不敢？我看着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的事！行啊，既然你这么真心为她求情，那就和她一起去祠堂跪着吧。” 与此同时，芙蓉苑内。 桑鸾整个人趴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到底哪里还有红蓝花啊玫瑰也行啊，随便什么花也行啊！” 玉珀突然眼前一亮，她迅速上前，走至桑鸾身边，一脸激动的道：“小姐，蔷薇和茉莉可以吗？” 桑鸾瞬间直起身子，连忙点了点头，“相当可以。” 玉珀凑近了些，“奴婢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天然的蔷薇和茉莉。” “真的？”桑鸾顿时瞪大了双眼，“那赶紧带我去。” 玉珀也一脸欣喜，转瞬间，面上又一阵迟疑。 桑鸾不由出声，“怎么了？这地方不能随意进去吗？” 玉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奴婢只是担心夫人，夫人她……” 眨眼间，桑鸾就拿出了好几个自制口袋。 她将口袋在空中抖了抖，“走吧，先带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玉珀眉眼间隐隐有些激动。 紧接着，两人小心翼翼地出了芙蓉苑，桑鸾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脑海里正在思索着待会若是柳文娴问起，该如何回答才能顺利出府。 等她到了前厅时，却发现前厅已然不见柳文娴的身影。 桑鸾也没多想，只是瞬间松了一口气，旋即，两人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府。 * 世子府。 “你想好了吗？按了这个手印之后，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丫鬟了。” 孟柚宁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对面的人，旋即淡淡的问道。 此刻，在她正前方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纸，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一侧，程招娣正立于孟柚宁身侧。 她目光紧紧盯着桌面上的纸张。 在孟柚宁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直接在右下角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似乎生怕晚上一会对面的人就会反悔似的。 程招娣眸光微闪，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自己签下了这份认奴书，以后就和项鸿煊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想到项鸿煊这个人，她的脑海中就是往常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思绪瞬间压了下去。 旋即，程招娣缓缓抬眸，目光定定的看着孟柚宁，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主子，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您。” 她将脑袋低垂着。 在继续留在项家当一个狗都不如的明面上的正妻，还不如跟了眼前的孟姑娘。 孟姑娘在今朝醉露出来的那一手，她就知道孟姑娘一定是一个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女子。 她就那么远远地站在人群当中，让人一眼就能注视到她的存在。 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柔弱，可一旦碰到事，却很快就能解决。 孟柚宁默默的盯着下方的程招娣，良久，突然笑出了声，“你如此急切的想要脱离项家那个虎口，就不怕刚出虎口又进了狼窝吗？” 她屈指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每下都重重的落在了程招娣的身上。 程招娣微微抬眸，她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道：“不会的，我从第一次见到姑娘时，就知道您不是那种心眼多还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且歹毒的人。” 孟柚宁慢悠悠将桌上的纸张拿起。 第81章 丑话说在前头 孟柚宁将纸张拿至眼前，细细看了看。 旋即，她慢悠悠地说道：“你倒是还挺了解我。” 话落，孟柚宁微微侧身漫不经心瞥了眼一旁的木香，“木香，她说的对吗？” 木香低垂着脑袋，语气恭敬，“依奴婢看，她只说对了一半。” 孟柚宁将手中的纸张缓缓放在了桌上，眉尾微挑，语调婉转，“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哪一条她说对了？”、 木香略微昂首，轻声道：“她说世子妃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她略微顿了顿，又道：“世子妃只是在面对自己人时，不心狠手辣，但若是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说着说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浅笑。 程招娣蓦然抬眸，下意识看了眼木香，只见对方一脸认真。 她情不自禁看了眼孟柚宁，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孟柚宁只是轻笑了声，“你总结的倒是挺中肯。” 从来到这里开始，孟柚宁就只让木香接近她的身边。 但只有一个人，做事始终还是不方便。 程招娣心思更加细腻，忍耐力十足，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此，她垂眸看向下方的程招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留下来吗？” 程招娣缓缓抬头，轻摇了摇头，迟疑出声，“不知。” 孟柚宁身子略微前倾，柔声道：“这个不急，慢慢你会发现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也不是白白救你的，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一个月后你还不能适应府中的日子，我还是会让你离府的。” 她定定的看着程招娣，一字一句地说道：“到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留下来，毕竟府中不会留吃白食的，你，可明白？” 程招娣眸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尽快适应，绝对不会让您有将奴婢赶出去的机会。” 孟柚宁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缓缓起身，最终目光落在了程招娣的裸露出来的手腕上，“那就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下一瞬，她从袖中随手拿出一个瓷白小瓶，略微弯腰，将之丢到了程招娣脚边。 程招娣：“这是？” 孟柚宁缓缓坐回了原位，捋了捋衣袖，神情懒散，“既然你都已经进了芙蓉苑，身上就不要再带伤，否则若是被旁人看到，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 程招娣眼睑微垂，一副恭顺的模样。 她虽然是以正妻的身份嫁给项鸿煊的，但她的身份府中谁都知道，再加上项鸿煊对她的态度，她在项家只要是个人都可以骑到她的头上。 说来也好笑，她就是在孟柚宁身边当一个丫鬟，也比要那劳什子项家主母强。 至少孟柚宁不会时不时打骂她。 想到此，程招娣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了些。 孟柚宁慢悠悠地瞥了程招娣一眼，“不过你现下既然是我的人了，之前的名字万万是不能再叫了。” 她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往后你就叫木叶。” 程招娣低垂着头，嘴里轻声呢喃着，“木叶木叶……” 她猛然抬头，眸中似有万千星辰，“一切但凭孟小姐吩咐。” 孟柚宁垂眸看了看她，很是满意。 她右手撑在桌面上，随后半眯着眼睛，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行了，我要休息了，木香，往后药材方面的事情你带带她，让她尽快上手，现下就去吧。” 木香轻嗯了声，语气恭敬，“是。” 旋即，木香便带着木叶迅速出了云烟阁。 一直到出了云烟阁的大门，木叶才松了一口气。 她侧身默默瞥了眼云烟阁的门，眉眼间隐隐有一丝紧张。 木香目不斜视地问道：“你害怕世子妃？” 木叶啊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不，我不是害怕世子妃，我是害怕我自己，当初本来只是本着一无所有的心求了世子妃，没想到世子妃人竟然如此好。” 说着，她还重重叹了口气。 木香：“别怕，既然世子妃选了你，那你就有让世子妃选择的用处，还有，你最好把世子妃方才所说的话都逐字逐句记下来。” 木叶点了点头，听得很是认真。 一炷香后。 小厨房内。 “木姐姐又来给世子妃拿药啦？”一个小丫鬟给木香打着招呼。 木香轻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你们都先下去伺候吧。” 话落，屋内的其余人便一个个低着脑袋离开。 眨眼睛，屋内就只剩下了木香和木叶两人。 木香将刚买回来的药材，小心翼翼地打开。 紧接着，又径直从怀中拿出了一抹方帕，随即将药材挑了好几片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方帕当中。 她将之整齐的叠在一起，很快就放回了怀中。 她的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 “我方才放进去的是千年灵芝，还有几颗珍珠，世子妃的药一般都是用得最好的，包括珍珠也都是整颗，如若每次新买的药材有珍珠，你就和方才一样，用一个帕巾包着装起来。” “除了珍珠，药材中的东西只要有一些比较名贵的，比如千年人参，何首乌，你都要捡出来，记住，速度一定要快，而且要避开旁人。” 木香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能让府中除了你和我还有世子妃之外的人知道，包括王爷和王妃。” 木叶认真问道：“就算是世子也不行吗？” 木香身形一顿，侧身看着她，“对，就算是世子也不行，有问题吗？” 木叶面上划过一抹犹豫，摇了摇头，“没。” 木香收回了视线，“每日大概辰时左右，就会有人将药材买回来，往常前一日会熬煮一次，一次世子妃能喝两次，所以药材拿回来时，不用急着立马熬煮。” “每到申时一刻你就可以到这里来，负责看守，一般这个时辰会有两个人在，你来时都要找机会将她们支开，再将东西藏起来。” “酉时时分，世子妃要喝第一次药。” “还有。”木香啊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你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不需要交给世子妃。” 第82章 天然花海 木香：“不过至于具体怎么做，明日我会带着你实际去看一遍，到时换回来的银钱再交给世子妃就是。” 木叶抿了抿唇，直接对着木香认真的问道：“世子妃很缺银钱吗？” 木香身形一顿，眉心轻蹙，“给你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不该问的最好不要多问，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木叶默了一瞬，接着摇了摇头。 又带着木叶熟悉了一下世子府之后，木香便拍了拍手，“行了，今日就先这样吧，明日再继续，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先歇息养足精神。” 半炷香后。 云烟阁。 孟柚宁蹙着眉头仰头将碗中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 一旁的木香眼疾手快的递了一颗甜枣给孟柚宁。 孟柚宁顺势接过，想也没想的直接丢进了嘴里，顿觉好受了不少。 她看着木香轻声问道：“如何？” 木香恭敬回答，“奴婢都按照世子妃的吩咐，都一一告诉她了，不过她就只是问了一句您是不是很缺银钱，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反应，在听到我让她将珍贵药材都捡出来时，有点不太理解。” 孟柚宁慢悠悠喝着白水，“就这样？” 木香点了点头。 “继续看着她。”孟柚宁抬了抬手。 木香是她精挑细选过的，对她绝对忠诚。 就算是想要个新人进云烟阁，那也得多加小心。 只有通过她考察的人她用着才放心些。 孟柚宁的话音刚落，木香便略微颔首，“是，偏殿需要让她知道吗？” 孟柚宁缓缓起身，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回答着木香的话，“暂时先不用，那里不能出任何意外。” 很快，两人又到了云烟阁的偏殿内。 木香率先上前一步，轻手轻脚的上前将门打开。 自从开了铺子之后，她就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制作香水上。 只是这里实在是过于局限，很多东西都没有再加上步骤繁琐，现下她还在实验当中。 以至于桑鸾都已经卖出好几批口脂了，她这里却还是毫无进展。 两人进入房屋后，木香便自觉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 孟柚宁将衣袖往上拉了拉，“木香，你来和我一起炮制。” 半炷香后。 孟柚宁看着眼前又废掉的一堆原料，一脸生无可恋。 木香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低垂着头，语气很是自责，“对不起，世子妃，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 良久，孟柚宁轻叹了口气，只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去门外守着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木香紧抿着唇，默默退了出去。 屋内的孟柚宁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定定地落在不远处的那些原料上。 这里目前是能看到的香制品，都是香膏，都是固体，她想要做成香水，再将之卖出去，这件事能不能行，还是一个未知数。 她眉心紧紧蹙在一起，可是试了那么多次都不成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时间，孟柚宁的脑海中思绪万千，突然，她眼前一亮，猛地站了起来。 她知道了！ 旋即，孟柚宁便不耐其烦地尝试着。 与此同时，云烟阁内。 木香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世子，世子妃现下已经歇息了，世子妃近日身子又虚弱了许多，世子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 祁然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她歇息了，本世子就不能进去了？” 接着，他大手一挥，“趁着本世子现下心情还算不错，赶紧让开。” 他这几日日子过得实在清静。 孟柚宁不和他拌两句嘴，他还有点不习惯。 孟柚宁身子骨弱，时不时都要轻咳几声。 说来也怪，这几日他分明没有怎么见到孟柚宁，但是在入夜时，总是感觉孟柚宁的咳嗽声在他耳边时不时响起。 肯定是孟柚宁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背地里又偷偷做了什么。 木香看着恭敬，但身子依旧挡在祁然身前。 祁然眉眼间顿时多了一丝不耐，顺势对着一旁的苍黑道：“把人移开。” 话落，苍黑果真默默上前双手夹住木香的胳膊，将人提溜到了一旁，“只能委屈你了。” 木香面上一急，正欲开口，就见祁然早就已经跨步上前，随手将云烟阁的门打开。 祁然率先去了主屋，却发现人竟然不在。 他眸光一闪，抬脚进了偏殿。 在祁然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孟柚宁正好将第一瓶香水调制好。 她拿着小瓶在眼前晃了晃，又靠近细细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香味猛然窜入了鼻腔，香味悠长。 孟柚宁顿时开心不已，她直接伸手一把抱住了来人，双眸中的激动丝毫掩饰不住。 “太好了，我终于成功了！” 孟柚宁一直沉浸在尝试成功的喜悦当中，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抱的人有没有什么不对。 祁然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抬在空中，神情有些许僵硬。 感受着身前传来的柔软，还有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破天荒的，祁然这次并没有先前那么反感孟柚宁的靠近。 这女人，果然已经深深地爱上他了。 一直到在看到木香一脸莫名的出现在门口时，孟柚宁才愣了一瞬。 她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将身前的人推开。 祁然一时不察，被人重重一推，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苍黑眼疾手快将祁然稳稳扶住。 “世子爷？” 孟柚宁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心下顿时一惊。 * “小姐，前面就是奴婢说的那个地方了。” 玉珀手指着前方，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激动。 桑鸾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将衣摆往上提了提。 她抬眸望向前方，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大片天然的花海，各种各样的话都有。 有些桑鸾能够叫出名字，有些桑鸾并不认识。 但这并不妨碍她观赏。 见到花海的那一刻，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一直阴郁的情绪也瞬间烟消云散。 有了这片花海，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在街市上买不到货了。 桑鸾侧身，猛地拍了拍玉珀的肩膀，“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种天然花海，真棒！” 玉珀轻笑了笑，“就是不经意发现的，奴婢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有。” 桑鸾提着衣摆正想继续往前，突然，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第83章 要不说我们天生一对呢 桑鸾屏气凝神了一瞬，侧耳倾听，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眉心轻拧，一手拉住玉珀的胳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玉珀嘴角带笑，正欲开口，忽然，面色一变，“是刀剑声！” 话音刚落，桑鸾便一把拽住玉珀，将人往暗处拉，朝着玉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旋即，两人迅速藏进了花海之中。 不远处。 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正面容紧绷。 他半蹲而下，伸手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 下一瞬，他起身，朝着身前人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大人，人已经完全没气了。” 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正负手而立。 他略微垂眸，冷声道：“那位的要求是将人碎尸万段。” 黑衣男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紧接着，黑衣男面无表情的接连挥刀。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自空中飘散开来。 桑鸾不经意嗅了嗅，只觉很是难闻，直接捂嘴干呕了好几声。 她整个人看上去极其不好受。 她的眼角已然迸发出了几滴生理性眼泪。 她该不会遇到什么暗杀现场了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中十分不安。 桑鸾默默扯了扯玉珀的衣袖，整个人往玉珀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两人便缓缓起身。 忽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夹杂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桑鸾强忍着心下的不适，缓慢伸手捏住剑的一端。 玉珀直接怔愣在了原地，目光直直地盯着横在她脖颈上的那一柄剑。 她嘴里轻身呢喃着，“血……” 话还未落，两眼一翻，竟然直直地倒了过去。 桑鸾本能想要去接，刚一伸手，瞬间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也不容乐观。 她悄无声息地吞咽了口唾沫，眼皮狂跳，“这位好汉，我们就是单纯路过。” 一道冷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何人？” 桑鸾调整了一下心情，“你看我们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罢了……” 桑鸾双手高举，本就明媚的一张脸，此刻更是显得灵动不已。 “你是何人？答不出来，死！” 那人依旧不慌不忙的继续问道。 桑鸾眼睛紧闭，再抬眼时，她嘴角微勾。 事到如今，就只有对不起封珩之了。 她立马急急的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你先别急，我夫君是当朝首辅，无论你是要银钱还是要权，我夫君都可以给你的。” 身后的人似乎迟疑的下，“封大人？” 桑鸾：“是，你认识啊。” 认识就好办了。 那人声音中有一抹迟疑，“可我听说当今的首辅夫人对封大人是一厢情愿的，你确定你能让他给我个一官半职让我当当？” 桑鸾毫不犹豫的道：“能能能，自然能，我可是首辅夫人，你别看他平日里一副谁欠他的模样，其实背地里还是挺听我的话的，你这样，你给我写个自荐书，我帮你拿给他就是。” 桑鸾只觉脖颈上的那一抹冰凉似是已经消失了。 在她没看到的角落里，身后的人面上迅速划过一瞬间的怔愣，神色复杂的瞥了眼身前的人。 旋即，才默默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同时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没有了束缚后，桑鸾顿觉好受了不少。 她嘴唇微张，正欲开口，却听见一道熟悉又透着丝丝冷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确定吗？” 桑鸾下意识回答，“那是当然了，我……” 她略微侧身，目光在看见不远处那人时，身子不自觉颤了下。 封珩之？ 封珩之身边还有几个面容冷峻的黑衣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封珩之略微抬手，身边的几个人便自觉退到了不远处。 桑鸾默默缩了缩脖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一种说别人坏话还被正主抓到的心虚感。 她嘴角微微上扬，“珩之哥哥，要不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呢对不对？” 她双手不停地甩来甩去。 封珩之眼睛微眯，迅速上前一步，抵在桑鸾身前，“你方才，都看见什么了？” 桑鸾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话音刚落，桑鸾就沉默了。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呢。 桑鸾一抬眼，一双眸子正好对上封珩之那双幽深的瞳孔，冷漠又疏离。 一如她第一次见到封珩之时的眼神。 她默默侧身，想要将视线移开。 谁知，她刚有所动作，封珩之便目光一凛，伸手紧紧捏住桑鸾的下颚。 他冷冷的看着桑鸾，一字一句地道：“你当真什么也没听见？” 桑鸾已经几次三番出现在本不应该她出现的地方。 要说这其中没什么，封珩之无论如何也不信。 封珩之本就精通武艺，一身的力气跟牛一样，用都用不完。 就只是这么轻微的捏住桑鸾的下颚，她就感觉下颚的骨头似是要碎裂开。 捏得她生疼。 还没有任何力气反抗。 封珩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桑鸾，良久，陡然出声，“是我把人活活折磨致死你没听见……” 桑鸾瞳孔微微瞪大，一脸震惊。 原本覆在封珩之手腕上的手，瞬间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封珩之嘴角染上一抹危险的笑，“还是我下令将人碎尸万段你没听见？” 这人有毛病吧，她一点也不想听啊！ 桑鸾再也忍受不住，她咬牙出声，“你不要再说了！” 封珩之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亦或是在一开始时，你就已经在了？” 桑鸾欲哭无泪，只得朝着封珩之疯狂眨眼，“你说的我可一个字都没听见啊！” 下颚生痛不已，桑鸾再也忍受不住，捂着耳朵的手猛地放在封珩之的手腕上。 “痛…” 她好看的眉心轻蹙着，嘴里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叮咛。 封珩之：“那就是都听见了？” 桑鸾很想骂人，但实在没力气。 她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碎什么段的。 封珩之冷哼了一声，猛然将手拿开。 与此同时，在两人都没注意的角落里，一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封珩之的方向极速飞去。 第84章 为了救她，受伤 一道劲风陡然从封珩之耳边掠过。 封珩之眼睑微垂，几乎是下意识身子往一旁侧了侧。 眨眼间，一支箭矢朝着桑鸾直直地飞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桑鸾压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矢在瞳孔中越放越大。 封珩之眼疾手快地伸手，将飞速而来的箭矢紧握在手中。 下一瞬。 “噗嗤……” 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陡然响起。 桑鸾眉心一蹙，缓缓低头，箭矢已然射进了肩膀，封珩之的一只手正握住箭矢的另一端。 一股鲜血自封珩之手心缓缓流下，滴落在一旁的草叶上，迅速绽放出一抹异样的颜色。 封珩之眸光复杂的看了眼桑鸾。 几乎同一时间，周围等待的人便迅速抽出手中的剑，立马上前找出了射箭之人的藏身之地。 手起剑落。 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自肩上传来，桑鸾咬牙，“我真是……倒霉……” 她的话音刚落，桑鸾直接两眼一翻，身子软趴趴的倒在了封珩之的肩上。 封珩之一松手，手中的箭矢陡然掉落在地。 “大人，这人怎么处理？” 封珩之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薄唇轻启，“和往常一样。” 接着，几人便将人给拖了下去。 封珩之眉尾微抬，先是看了眼掉落在地的箭矢，又看了一眼软趴趴倒在他怀里的桑鸾。 “起来。”封珩之目光直视着前方，淡然开口。 咦？ 她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见怀中人没有任何反应，封珩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旋即，伸手将桑鸾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 没了支撑，桑鸾瞬间摔倒在地。 桑鸾哎呀一声，伸手捂着、隐隐发痛的臀部。 她又下意识摸了摸肩膀的位置，一脸惊喜。 她没有受伤？ 桑鸾一骨碌爬了起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人身上。 对方一袭玄色衣衫，周身气势甚是煞人。 他正负手而立，一头墨发自然而然垂落而下。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就将周围的花花草草都给盖了过去。 忽然，他的身影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桑鸾默默上前，迅速到了封珩之身前。 她偏了偏头，略微弯腰，看着封珩之，语气中隐隐透着丝关心，“你没事吧？” 此刻，她才注意到封珩之垂下的一只手，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着鲜血。 她往后看了看，发现身后也有鲜血的痕迹。 方才那支箭没有射中她，是因为封珩之及时接住了？ 封珩之低垂着头，径直往前。 桑鸾很是纠结，虽然眼前这人确实是让人讨厌了些，但这次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救她才会如此。 几个黑衣男子迅速上前，想要扶住封珩之。 被封珩之一个冷眼瞪了回去，几人便只好默默移开，只能站在一旁搓手。 桑鸾撇了撇嘴，都已经成这幅样子了，还这么凶巴巴的。 忽然，封珩之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一软，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 桑鸾赶忙蹲下，双手握住封珩之的一直胳膊，“珩之哥哥，你……” 封珩之咬牙，侧身将桑鸾的手狠狠甩至一旁，冷声开口，“你别碰我！” 他的嘴唇似乎在轻微发着颤，嘴唇也不见了原本的血色。 桑鸾顿时面上一惊，“你，你怎么这么严重？” 一个黑衣男子顿时上前一步，眸中有着浓浓的担心，“箭上有毒！” 桑鸾瞳孔猛然睁大，略微抬眼，看着周围的几个黑衣男子，急急的说道：“这里先交给我，你们赶紧去找大夫，还有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轻易移动，否则只会更加严重。” 几人依旧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桑鸾：“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去啊，要快点，我是珩之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还会害她不成？” 几人沉默了一瞬，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朝着桑鸾拱了拱手，“那就多谢您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下一瞬，几人迅速离开，顺势将地上早就晕倒的玉珀带走。 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又突兀的飘进了桑鸾鼻腔里。 她屏气凝神，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一旁的花轻嗅了嗅，顿觉好受了不少。 倏地，封珩之腰间的玉佩掉落在地，他垂在一侧的手，一滴血正巧滴落在玉佩上。 原本洁白的玉佩上，顿时多了一抹猩红。 封珩之眉心紧紧蹙在一起，很是难受的抬眼，不满的瞥了眼桑鸾。 桑鸾默默将手举了起来，一脸警惕，“这可不是我弄得啊。” “捡起来。”封珩之眼睛微闭，嗓音清冽。 桑鸾撇了撇嘴，尽管心中有些不乐意，还是弯腰将玉佩捡了起来。 她拇指在玉佩上轻微揉搓着，一股温润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迅速流过全身。 旋即，桑鸾看了看四周，随手扯过一把周围的花草，正想动作。 封珩之便猛地睁开了双眼，不满的盯着她，“你做什么？” 桑鸾眼尾微微上扬，眼角的泪痣显得异常清晰，“这上面有血。” 封珩之一副要将她吃掉的模样，还是让她放弃了用花草擦拭血迹的念头。 她缓缓垂眸，视线落在了封珩之衣袍上。 直接扯过封珩之的衣角，将玉佩上的血擦拭干净。 封珩之冷声开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急切，“你轻点！” 桑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珩之哥哥，你现下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是少说话的好，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对这块玉佩很是看重，我会小心的。” 一边说着，手上擦拭的动作也放缓了许多。 封珩之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好，桑鸾直接将他靠在了一颗大树底下。 此刻，树上的树叶飘落而下，慢慢悠悠的飘到了封珩之头上。 桑鸾眼睑微抬，一眼就看见那片树叶。 她默了一瞬，刚一抬手，封珩之又冷冷的盯着他，整个人还往后退了下。 桑鸾嘴角扯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快速将封珩之头上的树叶拿了下来，在封珩之面前晃了晃，“有叶子。” 桑鸾没再管封珩之，直接坐在封珩之身边，垂眸认真擦拭着玉佩上的血迹。 可无论她如何擦，玉佩上的那一抹红怎么都消不下去，就像是牢牢地黏在了上面。 突然，玉佩中间的位置自上而下破裂开来。 桑鸾嘴角的笑顿时僵住，搁这和她玩碰瓷呢？ 第85章 我不怪你 桑鸾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封珩之。 封珩之眼睛微眯，依旧是先前的那副神情。 桑鸾默默将玉佩丢到了封珩之怀里，一下跳得老远，“珩之哥哥，你方才可是看见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封珩之视线落下了怀中的碎裂玉佩上，眸底迅速掠过一抹复杂，周身散发出低落的情绪。 桑鸾略微侧身，有些狐疑地扫了眼低垂着脑袋的封珩之。 若是先前，封珩之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跳起来掐着她脖子了。 封珩之眼睑微垂，忽然抬头，“你先帮我把它放起来吧。” 桑鸾一脸讶异，“万一等下碎得更厉害了……” 随后，她低头轻声嘟囔了一句，“到时候又在全怪我身上。” 封珩之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旋即，朱唇轻启，“只要不是你故意摔碎，我便不会怪你。” 哟哟哟，不对劲，今日的封珩之实在是不对劲。 这一点也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桑鸾右手半握成拳，接着抵至唇边轻咳了声，“这可是你说的啊。” 旋即，桑鸾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拿了过来，又缓缓地放进了怀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块玉佩吗？”封珩之神情瞬间柔和了不少，陡然出声。 桑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早就将有关于这块玉佩的来龙去脉了解的一清二楚。 按照封珩之的脾气秉性，她今日若是听了，回府后封珩之要是后悔了，该不会直接杀她灭口吧？ 她敛了敛思绪，面上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样，“为什么？”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以防封珩之突然发狂。 “大概在五年前，我遇到了一个家道中落的妙龄女子，她擅长医术，心地善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家道中落以后，她并没有怨天尤人，霞姐姐玩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便一路到了盛京，盛京实在繁华，她刚到盛京我们就遇见了，当时的我也只是一个想要迫切实现自己抱负的少年而已。” 桑鸾略微侧身，她发现封珩之的眉眼中不似平日里的冰冷，那眼神和语气，分明就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时没人能理解我，是她告诉我，既然喜欢，那便去做，等到功成名就之后，周围的人一定会渐渐理解我，我也信了。” “她的日子原本过得好好的，可偏偏遇到了我，一个仰慕于我的世家小姐以为她纠缠着我不放，但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有一次趁我离开盛京时，那位世家小姐竟然以我的名义将她骗上了山，最终将她活活折磨致死。” “如若不是有我的存在，她现在一定过着热烈又灿烂的人生。” 封珩之身形一顿，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愧疚，“是我对不起她，我回来时，她已经尸沉大海了。” 话落，封珩之又咬牙切齿的道：“还有蠢货祁然，他分明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却不以为意，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如若不然，菱儿还有挽救的余地。” 原先知道是一回事，如今听封珩之从嘴里说了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见封珩之情绪低沉，桑鸾犹豫了一瞬，伸手轻拍了拍封珩之的背，轻声道：“没事的，珩之哥哥，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口中的那位姑娘，但听起来她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那块玉佩就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封珩之轻点了点头，“当时若是我能及时赶回来……” 桑鸾轻叹了声，眉眼轻抬，“我知道让你完全放下有点难，但她若是在那里看着你为了她这么难受，心中也不会好受的。” 她伸手指了指上空。 她心中不由暗道，再过几个月你心心念念的人就会回来喽。 封珩之眼睛半眯着，定定得看着桑鸾，语气很是危险，“那你知道我后来把那个该死的世家小姐如何了吗？” 桑鸾心中顿感不妙，蓦然抬头，正好对上封珩之那双危险十足地眼睛。 “她们是怎么对菱儿的，我便双倍奉还，而且，回来后我才知道，那个所谓世家小姐一家人都默认了她的行为，她们一家人都是杀人凶手。”话落，封珩之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桑鸾情不自禁想起了原文的描述： 封珩之一人一剑，直闯进房屋，一路上遇神杀神，佛挡杀佛，他一袭墨色衣衫，衣衫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右手提着剑，负手而立，眼神冰冷，宛如一尊煞神。 仅一炷香的时间，封珩之从正门光明正大地离开，透过半掩着的门，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缝隙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屋外，凉风瑟瑟。 屋内，血腥难掩。 桑鸾情不自禁打了个颤，默默将思绪收了回来。 封珩之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和从前的每一眼都很是不同。 他的目光久久的落在桑鸾身上，良久，这才蓦然出声，“从那以后，我就特别讨厌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人，她们根本就不配得到我的正眼相待。” 桑鸾顿时沉默了，她默默摸了摸鼻子，有一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 她轻咳了声，视线不经意落在了封珩之垂落而下的手心上。 她顿时面上一惊，“你先别动。” 说着，看了看四周，扯住衣裳的一角，手上猛地一用力，一截衣角便安然的落在了她的手中。 桑鸾将封珩之的手拿起，心中陡然瑟缩了下。 只见封珩之掌心的皮肉已经翻滚而起。 她随手扯过自身的衣角将封珩之掌心轻轻擦拭了一下，紧接着，这才将先前扯下来的那一截布料，缓缓缠绕在了封珩之掌心上。 她动作很是轻柔，似乎生怕弄痛了受伤之人。 封珩之垂眸，一眼就看见桑鸾浓密而长的睫毛，她眼角的那颗泪痣颜色似乎和平日里有所不同。 桑鸾整个人离封珩之的掌心极近，在缠绕的过程中，她的热气轻轻喷洒在了掌心之上。 封珩之眸光微闪，此刻的桑鸾似乎没有以往让人讨厌。 忽然，他一手轻抬，整个人略微往前倾了倾。 第86章 好看……的蛇? 封珩之伸出来的那只手，缓缓落在了桑鸾的脑袋上。 桑鸾不由身形一顿，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对于封珩之的靠近，她心里已经有了严重的阴影。 她总觉得对方只要一出手，就容易掐她脖颈。 封珩之伸手指了指桑鸾的肩膀，嗓音沙哑，“你那里有只虫子。” “那你赶快帮我拿下来！” 桑鸾微微侧身，眼角余光瞥见一只青虫正在她肩膀缓缓蠕动。 她身形直接僵硬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见她确实害怕，封珩之果断伸手，一指便将桑鸾肩膀上的那只青虫弹飞。 桑鸾瞬间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迅速将封珩之的掌心包裹住。 她抬眸看了眼天色，发现不知何时，天色竟然已经不如先前那么明亮了。 她起身，抻着脖子往前看了看，轻声嘀咕了几句，“按理说，这人也该到了，怎么还没有来？” 桑鸾目光不由自主瞥向了一旁的花海，那些玫瑰蔷薇，可真是吸人眼球。 一个个开的艳丽极了，这样的花朵用来做口脂，做出来的成品定然不错。 若不是这里还有个封珩之在，她都想把这里夷为平地了。 封珩之微眯着眼睛，就这样仰头看着桑鸾。 突然，封珩之眼神一凛，整个人做出一副防御的姿势。 他一脸警惕的看向桑鸾的身后。 桑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正高昂着身子朝她吐着蛇信子的一只通体青色的蛇。 她顿时眼前一亮，面上很是欣喜。 封珩之顺势拿过一旁的一颗石子，做足了准备，眼看着就要将之丢出去。 意识到他动作的桑鸾，陡然出声，“你别伤他，它没毒。” 下一瞬，封珩之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桑鸾，侧身朝着那只青蛇低着头说了些什么。 青蛇似乎是听懂了桑鸾所说的话，慢悠悠地就离开了此处。 封珩之一脸复杂的看了一眼桑鸾，“你还能和它沟通？” 桑鸾勾唇一笑，“你不觉得它很好看吗？” 封珩之将头扭向了一旁，他还是第一次听一个女子说一条蛇好看。 桑鸾耸了耸肩，直到看见青蛇不见了踪影后，这才默默坐在了封珩之身边。 她侧身瞥了眼一旁的封珩之，旋即，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她抱住自己，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移了移。 还是和封珩之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的比较好。 桑鸾时不时观察着封珩之的神色，他的嘴唇渐渐变了颜色。 就在她正在心里琢磨着封珩之今日到底会不会直接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总算是听到了一点点动静。 她略微侧身，身子下意识往前倾了倾，屏气凝神地细细听着。 突然，她眼前一亮。 确实是有声音！ 救兵来了！ 她一脸兴奋地望着一旁的封珩之，“珩之哥哥，太好了，你有救了。” * 只此一家当铺外。 木香整个人往木叶身边靠了靠，声音不自觉压低，“等下你跟着我一起进去，但是进去后，你只需要看，不要说一句话。” 她顿了顿，“还有就是一定要将我等一下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往后这就是你的活计了。” 木叶听得一脸认真，接着轻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便进了当铺内。 木香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进了当铺后，径直找了掌柜。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接着又缓缓从衣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一炷香后。 木香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 “方才的所有步骤你都记住了吗？” 木香轻嗯了声，眸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木香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顺手从钱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碎银，递给了木叶，“这个是给你的，你收着，回去在世子妃面前不要多说一个字。” 木叶目光落在了木香手中的那一个碎银上。 碎银不大，就这么躺在木香的手中甚至显得格外小巧。 但对于木叶来说，眼前的这碎银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她眸光复杂，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种思绪。 见对方迟迟不接过，木香面色一变，眉眼间已经隐隐透出一丝不满，“怎么？你不想要？” 木叶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将之接了过来，面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那就谢谢木香姐姐了。” “不谢，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是。”木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世子妃那里，怎么回答，不用我教你了吧？” 木叶沉默了一瞬，眸光微闪，“不用。” 木香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伸手拍了拍木叶的肩膀，“这就对了，你跟着我就是，我是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世子妃卖得这些东西她本身就不知道具体数目，我们就是少拿一些出来也没事的。” 紧接着，两人迅速回了世子妃。 一路上，木叶都将脑袋低垂着，一言不发。 世子府，云烟阁内。 木香低垂着头，上前一步，默默将手中的钱袋放在桌面上，“世子妃，这是今日卖来的。” 孟柚宁垂眸，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钱袋之上，随后将之拿起看了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还算不错。” 接着她又从里拿出了两碎银，分别递给了木香和木叶。 两人接过，朝着孟柚宁恭敬的行了礼。 孟柚宁随手将钱袋放了起来，对着一旁的木叶招了招手，“你留下伺候吧。” 很快，房内便只剩下了孟柚宁和木叶两人。 木叶规规矩矩地伺候着孟柚宁。 孟柚宁咳嗽她递帕，孟柚宁眼睛一扫她递茶。 她嘴唇轻微嗫嚅了几下。 忙着数钱的孟柚宁将钱都收好后，这才稍稍侧身，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一旁的木叶，“你有话说？” 木叶垂眸，咬了咬牙，心中很是纠结。 突然，似是下定了决心，她身形一顿，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下。 下一刻，猛然跪地，手腕翻转间，手中便多了两颗碎银，她抿了抿唇，低垂着眉眼，将之默默放在了孟柚宁身侧。 孟柚宁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桌上的两颗碎银，眉眼轻佻，“做什么？” 第87章 咱语气当中的失望能再明显一点吗? 木叶屏气凝神了一瞬，下一瞬抬眸定定的看着孟柚宁，“主子，奴婢知道奴婢是刚进府的，很多东西都不明白，可今日奴婢想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孟柚宁轻笑了声，微抬了抬手，“有什么起来回话就是。” 木叶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跪得笔直。 “这两日木香姐姐也教了奴婢很多东西，但有关于药材之事，奴婢想告诉您，木香姐姐在回来之前已经自己拿了一些出来，方才主子又给了她。” 话落，她又指了指桌上的其中一碎银，“这个，就是方才在回府之前，木香姐姐给奴婢的。” 木叶整个人面黄肌瘦，嘴唇严重干裂，上面隐隐渗出丝丝血迹。 可她恍然若觉般，低眉顺眼地继续道；“奴婢告诉您这些，并无他意，只是想主子不要错信了身边人，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孟柚宁正欲张口，却突然猛咳了几声，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见此一幕，木叶心下一慌，连忙起身，上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张帕巾，小心翼翼地在孟柚宁身旁伺候。 孟柚宁神色缓和了些过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瞥了木叶一眼，“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事？” 木叶一愣，接着又很快反应过来，“是。”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孟柚宁随意的摆了摆手。 木叶刚出去，就遇见急急忙忙进入云烟阁的祁然。 云烟阁主屋内。 祁然双手半握成拳，分别放至下颚处。 他整个人趴在桌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孟柚宁。 孟柚宁端过一旁的茶盏，仰头轻啜了几口。 她身边的茶盏早就被替换过了，里面装的都是白水。 她喝着也就只能润润喉。 她正打算给自己再倒一杯白水，祁然抢先她一步。 孟柚宁不禁抬眸瞥了眼祁然，面上的狐疑很是明显。 祁然今日吃错药了？ 她竟然在祁然身上看到了狗腿子的模样。 他在她面前狗腿子，可能吗？ 孟柚宁微敛了敛思绪，默默的调转了下身子。 谁知，她移到哪个方向，祁然就跟着她一起移动。 孟柚宁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下，“世子爷，您有什么不妨直说。” 祁然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道：“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呗？” 见孟柚宁一脸不解，祁然立马提醒了一句，“上次在偏厅的时候……” “世子是想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先前在今朝醉时，我是如何赢下的？” 祁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眸光里闪烁着点点亮光。 祁然突然拍桌，“万事好商量嘛对不对，这样，你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偏厅的那些东西我也不会再说，如何？” 他顿了顿，又赶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制成的成品我到时也要先看看才行。” 孟柚宁微微侧身，抬眸看了眼祁然，微微挑眉，“当真？” 祁然一见有望，兴致变得更加高昂，“比真金还真。” 孟柚宁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轻点了点头，“我可以给你再重复一遍，但不能教你。” “这样啊。”祁然有些失望，不过也能理解，倒是没有再缠着让孟柚宁教他。 何况，他这么天资聪颖，说不定看一遍之后，就无师自通了呢？ 祁然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身上早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半炷香后。 祁然一脸懵的看了看孟柚宁，又看了看她手中竹筒下的石子。 就……就结束了？ * 桑鸾一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后，一脸欣喜，连忙起身，小跑着上前。 她朝着前方招了招手，“在这里！” 见到一行人邹走来时，桑鸾瞬间安心了不少。 她转过头，下意识看向倚靠在树下的封珩之，却见封珩之正双眼紧闭，脑袋偏向一旁。 桑鸾呼吸一滞，连忙伸手在封珩之鼻下探了探。 没有鼻息！ 她小心翼翼地轻戳了戳封珩之的肩膀，试探性地叫了叫，“封珩之？” 没有反应。 桑鸾面上的笑已经转变为苦笑，“珩之哥哥？” 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着前方的人离得越来越近，桑鸾心下有些着急。 她双手抱住封珩之的一只手，直接高声哭嚎着，“夫君，你别丢下鸾儿一个人啊夫君！你去了留下鸾儿一个人该怎么活啊！” 她鼻子一皱，眼角的泪说来就来，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封珩之的手背上。 她哭的实在伤心欲绝，正在往这边赶的几人面上一怔，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到了桑鸾两人跟前。 桑鸾哭的难以自己，望着眼前的几人，默默流泪，“你们可算是来了，只是珩之哥哥他……他……” 话音还未落下，她便将脑袋扭向了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似是有惋惜，似是有悔恨，又夹杂着一丝伤心。 桑鸾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如今她的演技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瞅瞅这情绪，拿捏。 瞅瞅这眼泪，美人落泪。 说着说着，桑鸾更加伤心，一把将封珩之紧紧抱住。 赶来的几人本身很是慌乱，只是在看向桑鸾身后时，身形猛然一顿，几人面上顿时闪过一抹迟疑。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桑鸾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对，她哭得愈发伤心。 回到府中的玉珀自觉就清醒了，她一听到要来救自家小姐连忙举手，给几人带路。 玉珀弱弱的指了指桑鸾身后，“您要不先看看首辅大人的情况如何呢？” 桑鸾的哭声戛然而止，双手依旧搭在封珩之的肩膀上，整个人略微往后仰去，一脸狐疑的看了眼封珩之。 封珩之缓缓睁开了双眼，“你就这么想我出事？” 这就尴尬了。 桑鸾默默地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怎么会，方才只是被吓到了。” 她默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封珩之的脸，又在封珩之鼻息下探了探。 桑鸾紧盯着封珩之，眸底迅速划过一抹失而复得地惊喜。 这情绪切切实实的落在了封珩之的眼中。 “原来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玉珀无辜望天，小姐啊，咱语气当中的失望能再明显一点吗？ “我现在是没事。”封珩之拍了拍桑鸾的手，艰难开口，“你若是再不松开，就不一定了。” 第88章 首辅大人还挺难杀 桑鸾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两人的距离极近，她赶忙起身。 然，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右脚不小心踩在了封珩之的脚上。 一道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桑鸾连忙往旁边移了一下，摆了摆手，一脸局促，“我…我不是故意的。” 封珩之原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脸，此刻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玉珀紧抿着唇，首辅大人还挺难杀。 旋即，大夫小心翼翼地替封珩之检查了伤口，又迅速将毒素排了出来。 封珩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起来。 不出片刻，一行人又迅速回了府中。 桑鸾微微垂眸，搀扶着封珩之的胳膊。 大夫在替封珩之将伤口清理干净后，特意留了涂抹患处的药，为了方便，桑鸾直接让玉珀收着了。 桑鸾前脚刚踏进前苑，后脚就见柳文娴和封时年快速的跑了过来，两人脸上皆是担心。 “这怎么回事？怎么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伤成这样了？”柳文娴一脸担忧的将封珩之从上到下看了一圈。 最终视线落在了封珩之包扎着的手上。 她眼睛一瞪，侧身看着桑鸾，语气相当不满，“你是怎么伺候夫君的？人都已经伤成这样了。” 说着，还抬手重重地在桑鸾肩膀上拍了一下。 桑鸾不由自主地将眉心紧拧，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被拍的地方。 她嘴唇微张，正想说些什么，谁知，一旁一直安静的封珩之倒是破天荒的开口了。 封珩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柳文娴，淡然开口，“不关她的事。” 柳文娴高举在空中的手渐渐地落了下来，一直围在封珩之问东问西，就怕他有哪里不顺心。 封珩之眉眼轻抬，“您就让我安静休息会吧。” “对对对。”话音刚落，柳文娴便反应了过来，默默往一旁移了一步，“你现在一定要注意身体，你可别小看这小小的时候那个口，若是一个不小心，很严重的。” 她说得正在兴头上，封时年便陡然出声，“行了，夫人，珩之自己心里有数，你就不要过于担心了。” 旋即，桑鸾将封珩之带到了无风轩。 “珩之哥哥，虽然毒素现在是清理干净了，但大夫说了，在近三个时辰之内，最好是不要随意走动。” 封珩之端坐在桌边，桑鸾替他倒了一盏茶水，嘴上轻声念叨着。 封珩之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她的攒钱计划怎么办？ 封珩之略微垂眸，视线陡然落在桑鸾的眼睑处。 桑鸾一双眸子甚是灵动，眼睑微抬时，正好能够清晰的看见她那双褐色的瞳孔。 “是不是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我再帮你把伤口再涂一下药膏吧。”桑鸾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膏，“这样好的会更快一些。” 话音刚落，桑鸾便低垂着眉眼，默默的蹲在了封珩之的身侧。 为了更加方便一些，她将衣袖往上挽了挽，露出了半截洁白如玉的手腕。 她眼睑微垂，视线落在封之受伤的那只手上，将纱布小心翼翼的拆了下来。 紧接着，又拿过软棉的帕巾。将伤口处仔细的擦了擦。 旋即，又轻手轻脚的拿过了新的纱布，将伤口重新包扎在了一起。 她还很是贴心的扎了一个蝴蝶结。 封珩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看见桑鸾刚包扎好的那一个蝴蝶结。 他嘴角微抽，不由出声，“重新包扎，不用包扎得这么花里胡哨。” 桑鸾站直了身子，偏着脑袋仔细的看了一眼，很是满意，“这多好看呀。” 封珩之沉默不语，只抬眸一脸淡然的看着她。 最终，桑鸾还是在对方一张严肃的大脸下，默默将蝴蝶结给拆了开来。 她模样很是认真，一张小脸紧绷着，双手翻飞在封珩之的手掌上。 封珩之眸光微深，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正面观察过眼前的人。 如今看来，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念叨，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轻啜了一口茶水，陡然出声，“你是不是有一段时日没有回尚书府了？” 桑鸾手中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回答着，“是啊，从嫁进来之后就没有回去过。” 原本在嫁进封家的第七日，就应该回门。 但封珩之当时对她爱搭不理，更别提陪着她一起回去了。 封珩之不愿意一起回去，也万万没有她一个人回门的说法。 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慢慢的被耽搁了下来。 今日若不是封珩之主动提起，她怕是也要将之抛在脑后了。 一提起回门，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次宫宴之中，她的那个便宜小弟。 独属于少年的热忱，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桑鸾默默将包扎伤口的东西都一一放进了一旁的木托盘里。 “等再过两日，我空下来后，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吧。”封珩之定定地看着桑鸾，突然出声，“这两日还不行。” 桑鸾一愣，早就准备好的诉苦说辞，一时之间竟然没了用武之地。 对方这是在和她解释吗？ 她迅速回过神来，“没事的，我知道你朝廷中的事情很多，不用特意为了我专门空出来时间的。” 若是真回去，她都还不知道，尚书府中的那些人谁是谁呢。 这要是没认出来，当场就被抓包了。 她爹还有个宠妾，到时回去难免又是一顿绞尽脑汁的宴会。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吃好吃的，一点也不想和那些人唧唧歪歪。 桑鸾轻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思绪尽数遮掩住。 封珩之却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回门宴如常举办，明日我就和你确定具体时间，你放心，爹娘那里自有我去说。” 话落，也不等桑鸾回答，封珩之便将眼睛半眯着，整个人直接走到了床榻之上，半靠在榻上。 桑鸾伸了伸手，“其实真的不用特意空出时间的。” 只眨眼间，一道均匀的呼吸声便从榻上传来。 半柱香后。 封珩之眉眼清明，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一边的桑鸾。 感受到头顶那道灼热的视线，桑鸾心中思绪万千，她可是特意卡着时间进来的。 在受伤之时，身边的人尽心尽责的照顾自己，这还不得把封珩之给感动得一塌糊涂？ 一直在封珩之开口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第89章 除非那个人回来 封珩之只淡淡的扫视了桑鸾一眼，接着便陡然出声，“你这是，刚吃完小孩？” 桑鸾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封珩之一直盯着她的脸，她这才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嘴角。 唇上的口脂不知何时已经被擦花了，只轻轻一抹口脂便覆在了手上。 她心中一阵无语，不愧是封珩之，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 撇了撇嘴，桑鸾斜了眼封珩之，想了半响还是没想明白，封珩之方才突然说要正常举办回门宴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突然，桑鸾眉心一蹙，下意识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五指紧抓住衣裳。 就在方才的那一瞬，她心底迅速划过一抹强烈的不安。 她眸光微闪，离封珩之白月光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以胭脂铺目前的经营状态还远远不够。 她得寻个机会和孟柚宁再好好规划一下才行。 桑鸾眼睑微垂，将心中的思绪掩下，旋即便径直离开了无风轩。 “今日公子可是为那个桑鸾说话了，你们是没看到，我当时可看得一清二楚。” “你小声些，当心被人听了去。” “怕什么？听了也就听了，依我看，那个桑鸾估计要翻身了，你们心里看不上人家的手段的，都收敛着些，要清楚人家才是主子，咱们是伺候人的。” “她？公子估计就是一时魔怔了，才不会真的看上她呢，你们来得晚不知道，咱们的公子啊，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任何女人，除非那个人回来了。” 桑鸾前脚刚出无风轩，后脚一些刺耳的话语就落进了她的耳中。 好巧不巧，她出来的位置正好和几个丫鬟互相对视着。 她眨了眨眼，接着抬手，朝着前方的几人挥了挥手，“都忙着呢。” 刹那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在看见桑鸾的那一刻，几人顿时噤声，都不约而同低着头，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桑鸾却和没事人一样，依旧浅笑嫣然的缓步上前。 她伸手轻拍了拍最近一个丫鬟的肩膀，“你们方才是在说我吗？” 眼神真挚，语气诚恳。 突然被拍肩膀的人只能略微侧身，眼神闪躲，就是不敢和桑鸾的视线对上。 她嘴唇轻微嗫嚅着，“不……” 话音还未落下，顶着桑鸾那道认真的眼神，丫鬟低垂着脑袋，下一瞬，一行人都朝着桑鸾跪了下来。 不约而同地齐声道：“还请少夫人恕罪，奴婢们并非恶意……” 谁知，桑鸾只是漫不经心地将底下跪着的众人扫视了一眼，接着便抬脚离开。 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众人。 “她是什么意思？” “还不赶紧做工！” 紧接着，一行人便迅速散开。 桑鸾离开无风轩后，直接将自己关进了芙蓉苑。 她才没时间和这些人浪费口舌。 趁着现下封珩之暂时没空，没有人打扰她，她正好再尝试一下口脂。 * “世子，您方才说的，柚宁都已经做到了，您……” 她轻咳了声，眼神定定地看着祁然，声音轻柔地道。 话落，她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祁然。 祁然却盯着孟柚宁手中的竹筒久久不能平静。 下一瞬，他总算是缓了过来，整个人往孟柚宁跟前凑了凑。 他将石子一颗颗捡起，接着又将竹筒拿起，放在眼前看了看。 祁然猛地将竹筒和石子放在桌上，“不行，你方才那么快，这本世子怎么能看得清？” “您方才只说让柚宁重复一遍，也没说让放慢速度啊。”孟柚宁一脸无辜，“况且，玩这个本身就是这个速度，无论是再快了还是再慢了，都不好。” 祁然摇了摇头，正了正神色，“不行，我没看清楚，你再来一遍。” 孟柚宁抬眸，深深地看了眼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轻叹了口气，按照祁然的要求，再次重复了一遍。 云烟阁外。 姜灼和祁上清在门外转来转去。 直到两人在门前转了第十个来回过后，木这才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低垂着头，语气恭敬，“王爷，王妃，您们可是有什么事情？” 姜灼哎呀一声，“你看出来了？” 木香轻点了点头，真的很难看不出来。 姜灼想了想，靠近木香低声问道：“最近柚宁和然儿两人有没有共枕而眠？” 木香疑惑了一瞬，旋即，老老实实的回答，“前段时间是没有的，不够这两日世子倒是经常往云烟阁跑。” 姜灼一听，一双眼睛不由得瞪大，同时和一旁的祁上清不约而同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面上皆是一惊。 姜灼更是激动不已，她一边拉着木香的手，一边急急的问道：“现下他们也在一起？” 木香点了点头。 姜灼顿时眼珠一转，直接将木香拉至了一旁。 紧接着，迅速上前一步，吩咐其他人，“你们赶紧将云烟阁的门直接给锁上。” 木香眼疾手快的上前，面色急切的说道：“王妃，世子现在还在里面，他等一下还要……” 先前碍于祁然对孟柚宁实在是不喜，这俩人一直分开住，他们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但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姜灼急的不得了，她早就想抱孙子了。 若是能够尽快让这俩人真正的在一起，那她抱孙子的愿望可就能够尽快实现了。 祁然和孟柚宁要是一直不和，这件事如果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怕是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见周围的人竟然还愣在原地，姜灼顿时眼睛一瞪，又挥了挥手，“我方才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见？赶紧的！” 话落，一行人这才迅速将门给锁上。 姜灼漫不经心地将眼前几个人一一扫过，语气中透着丝丝威胁，“在明日辰时醒来之前，你们谁都不要把这门打开，若是被我发现了，有你们好受的。” 众人齐声应道：“是！” 姜灼想了想，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转瞬，她直接将钥匙拿了过来，收在了自己手中。 这样，除了她之外，便没有人能够将这门给打开。 第90章 被锁云烟阁 姜灼想了想，又轻声说道：“还有，今夜不管他们在里面如何让你们开门，你们谁都不许出声，都明白我的意思没？” 众人眉眼低垂着，接着点了点头。 见此，她才放心的和祁上清离开了此处。 前苑。 姜灼一步三回头，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祁上清侧身看了她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夫人，你今晚可是开心的很。” 她随手拿过一旁的糕点，轻咬了一块，良久，才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当然了，毕竟你和我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孙子吗，趁着柚宁现在的身体还没有那么严重，而且他们两个才刚成婚，正是要孩子的最佳时间。” 祁上清却摇了摇头，“依我看，这俩孩子现在根本就没有感情，你就算是这样将他们关在一起也无济于事。” “怎么可能会无济于事？”姜灼摆了摆手，一脸不认同，“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培养感情的前提就是要两个人待在一起，这俩人白日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都碰不到一起去，怎么可能会有感情的产生？” 她顿了顿，随手拿过一旁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低声嘟囔着，“再说了，当年我们不是也这样才会有后面的事情吗？” * 祁然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先是抬眸看了看孟柚宁，又看了看桌上的竹筒，依旧是一脸不解。 这已经是孟柚宁第二十次给他示范了。 在每一次示范之前，他都认为自己一定会抓住其中的精髓。 但直到现在，他都和第一次的状态一模一样。 祁然伸手抓了抓脑袋，眼珠一转，面上染上了一抹笑，“不如再……” 他嘴巴一张，孟柚宁便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她面色顿时一变，动作轻柔的揉了揉手腕，“世子爷，就是你还有力气看，我也没有力气继续给你示范下去了。” 祁然视线缓缓落在了孟柚宁正在揉着的手腕上。 不知何时，她的手腕处已经泛红一片。 在她白暂细腻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明显。 祁然轻咳了一声，紧接着缓缓站直了身子，只留下一句明日再来便径直离开。 然而，等他到了门口时，却发现门竟然无论如何都拉不开。 他身形一顿，下一刻，用了比方才更大的力气拍了拍门。 他大声的叫喊着，“外面有没有人在？” 他透过窗，隐隐约约的看见外面有人影走动，但就是没人回应他，更没有人来开门。 稍加思索片刻，他便明白，这肯定是被人故意将他留在这里。 侧着身子暗骂了一声，祁然只得慢悠悠的重新转了回去。 突然，他眼睛一瞪，猛地转过头去，眼睛定定的看着孟柚宁。 孟柚宁一脸不解，正欲开口，谁知，下一刻，祁然便迅速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抓过孟柚宁的一只手。 一阵疼痛顿时从手腕处传来，孟柚宁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头。 她用力的将手往回抽了抽，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祁然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怒气，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孟柚宁面上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 祁然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孟柚宁便不由得痛呼出声。 她伸出一只手，猛地拍了一下祁然的手，趁着空隙用力的将手抽了回来。 此时，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见她当真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祁然也犹豫了一瞬。 旋即，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视线不经意瞥见孟柚宁眼角的泪珠，他咬了咬唇，下意识伸手替她将之拂去。 泪珠是灼热的，肌肤是冰凉的。 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孟柚宁情不自禁地将身子瑟缩了一下。 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抱歉，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们现在被人给锁在这里了。” 他顿了顿，“依我看，今晚我们怕是只能在同一个空间里了。” 孟柚宁低垂着眉眼，在祁然看不到的角落里暗自撇了撇嘴。 她算是明白方才祁然为何会那么激动了。 敢情以为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 她默默走至一旁，接着缓缓坐下，一边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一边不停的揉着手腕。 两人周身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祁然摸了摸鼻子，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慢慢的走到孟柚宁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整个人略微往前倾了倾，“反正目前我也出不去，不然你就直接教一下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对你了。” 他举起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 孟柚宁闭了闭眼，直接将头扭向了一旁，没有再搭理她。 祁然似乎是意识但自己方才做的有些过分，他默默端过一旁的一盘糕点。 接着缓缓放在了孟柚宁的身前，“你吃点甜食吧，心情会好一点。” 见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又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实在不行，你直接打我几下吧。” 话落，他整个人又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 同时，心下很是无疑。 他方才分明就没有怎么用力，怎么孟柚宁看着却这么难受？ 孟柚宁垂眸，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既然世子爷今夜也要在这里。”孟柚宁站起身，将泛红的手腕遮挡住，“那柚宁就在侧榻去睡吧。” “不用！”祁然猛地站起身来，用力的拍了拍胸脯，“我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睡在侧榻上呢？要睡也应该是我去睡才是！” 接着，他倒是也没再提起让孟柚宁继续教他有关于竹筒之事。 孟柚宁正准备抬脚。 然而她刚一有所动作，却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 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房间里。 她整个人的面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变了颜色。 原本清冷的眉眼，此刻紧紧蹙在一起。 孟柚宁心头迅速涌上一股不安。 她下意识伸手将心口处紧紧按压着，一下接着一下地往下顺着气。 祁然脚步一顿，听到后面的动静，瞬间转过身，朝着孟柚宁飞奔而去。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看着孟柚宁，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孟柚宁艰难开口，“帮我拍一下背。” “怎么样？你好点了没？”祁然一边耐心地替孟柚宁拍着脊背，一边弯着腰看着孟柚宁轻声问道。 第91章 本世子不介意和你共枕而眠 孟柚宁用力地顺着心口的位置，原本清秀的小脸已然胀红一片。 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神情看着异常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孟柚宁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不少，咳嗽声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她略微侧身，鼻尖正巧碰上祁然的脸颊。 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祁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 若是细细看去，还能隐约看见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他一手半握成拳，抵至唇边轻咳了一声，淡声开口，“既……既然你好了，那我就先过去了。” 话落，也未等孟柚宁回答，抬脚便自顾自地往一侧走去。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到了床榻之上，一把扯过一旁的被褥，将自己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 一系列动作格外流畅。 他脸紧紧贴着床榻，一时间耳边都是沉闷的声音。 他脑海里一直是方才那一瞬间的触感。 他紧咬着唇，右手不自觉摸在了右脸上，眸色深了深。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整个人丝毫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貌似也还不错，他并不抗拒。 目睹了这一切的孟柚宁一脸复杂，默了一瞬后，不由得出声，“世子，您睡觉不需要脱靴吗？” 搁被褥里正在傻乐的祁然神色猛然一僵，将被褥猛地掀开，头也不回地朝着孟柚宁大声吼道：“本世子就是喜欢这样，你有意见？” 孟柚宁一脸无语，“没有。” 旋即，她眼睁睁看着祁然又悄咪咪地将靴子脱掉。 孟柚宁微偏了偏头，这人什么情况？ 她摇了摇头，没再深想下去，转头也径直躺在榻上。 尽管在祁然还有其他外人面前，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装模作样的。 但喉咙里确实一直是隐约有些难受，似乎有某样异物一直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眼睛微闭，双手交叠在一起，枕在耳边。 不知过了多久，孟柚宁重重地睡了过去，房间内也响起了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刹那间，屋内烛光摇曳，一股风悄无声息地吹了进来。 在侧榻的祁然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将脑袋又捂在了被褥里。 他嘴唇微动，只觉自己似乎深陷于一种奇怪的感觉当中。 “小然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一道略显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 祁然面上明显一怔，抬眼望去，肉眼可及之处，皆是一片白雾。 声音正是从那一片白雾当中传来的。 他能隐约看见那片白雾当中，似乎有一道身影。 看模样，依稀是个女子的身形。 只是那女子，正背对着他，他看得并不真切。 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梦！ 祁然稍微侧了侧身，屏气凝神地朝着前方走去。 然，他往前一步，前方的人似乎也在跟着往前。 无论他走多久，和那片白雾的距离永远不变。 忽然，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陡然出声，“菱姐姐，是你吗？菱姐姐？”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祁然神情明显激动起来。 他一边不知疲惫的往前奔跑，嘴里一边不停的叫嚷着。 忽然，周遭的白雾尽数散去，前方的那一道人影也愈发清晰起来。 祁然脚步微顿，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菱姐姐，我好想你，我也好后悔，如果当时我能再聪明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些人折磨致死了。” 他略微伸手，声音哽咽，“你……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所以让我连你的尸体都没找到。” 他一口气都说了很多，但前方没有任何回应。 祁然就这么自顾自地说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一道身影总算是开了口，“你不要难过，一切皆是命数，往后你要好好对她。” 祁然啊了一声，一脸不明所以。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白雾重新浮现，渐渐变成了黑雾。 所有黑雾慢慢聚拢，在空中绽放出了几个惊雷，吓得祁然浑身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雷声消散，前方一望无际，强烈的白光刺得祁然有些晃眼。 祁然陡然出声，“菱姐姐，你还没说清楚呢，你方才说得到底什么意思？你让我好好对谁？” 祁然一脸急切，还想继续往前。 倏地，前方那一道身影猛地转过身来。 祁然定睛一看，旋即瞳孔猛地瞪大，“怎么是你？” 孟柚宁嘴里轻声嘟囔着，刚一转身，就听见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似是意识到有些不对，孟柚宁猛地睁开双眼。 好巧不巧的和祁然那双漆黑的瞳孔对上。 几乎是下意识，孟柚宁一个侧踢，正好踢中祁然的腰部，将人猛地踹了下去。 孟柚宁一骨碌坐了起来，一把扯过一旁的被褥，将之紧攥在手中，一脸警惕的盯着床榻下得祁然。 祁然嘴里哎呦哎呦的叫着，一手捂着腰部，一手撑在地上缓缓起身。 他一脸愤怒的盯着孟柚宁，正欲开口。 却见孟柚宁一脸关心的看着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世子爷，你没事吧？柚宁不是故意的……” 她的尾调微微上扬。 祁然想要骂人的话，瞬间收了回去，只干巴巴的说了句，“你下次注意一点。” “轰隆隆……” 一抹白光在屋外一闪而过，将整个黑暗都照亮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响彻天际的雷声突兀的响了起来，震得祁然想也没想地直接跳上了床榻，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柚宁。 孟柚宁心下一阵无语，一个大男人竟然怕打雷。 她面上依旧不显，一脸关心的道：“世子爷，你没事吧？” 说着，提着衣摆便想直接下榻，被祁然及时阻止了她的动作。 “哎哎哎，你别动，咱们就一起睡这里就是，我不介意。” 孟柚宁：这是你介不介意的问题吗？ 她嘴角缓缓扯起了一抹笑，巧笑嫣然的看着祁然，“可是是世子爷自己说过的，让柚宁离您远一些。” 孟柚宁说着还指了指一旁的祁然。 祁然默默将脑袋移至一旁，自顾自地躺下，“没事，本世子都不介意，你还唧唧歪歪的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将默默将被褥往自己身上扯了扯，似乎是觉得不够暖和，又捏住孟柚宁被褥的一角，悄悄地往自己跟前扯了扯。 祁然的个头比她高不了多少，祁然一个劲将被褥往上扯，她的双脚就自然而然地露了出来。 她双脚不自觉放在一起，相互搓了搓，显得可怜又无助。 此刻，屋外再次传来一阵雷声，祁然将眼睛紧紧闭着，身子微微颤抖。 孟柚宁略微垂眸，便能够明显感觉到被褥下的祁然抖动的动静。 竟然怕成这样？ 孟柚宁捏住被褥的一角，默默往自己跟前拉了下，同时整个人往上移了移。 第92章 戳我脸干什么? 孟柚宁在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暖意时，整个人瞬间满足了不少。 谁知，她刚暖和了一瞬，祁然猛然一用力，再次将被褥抢了过去。 双脚再次裸露在外的孟柚宁，一脸生无可恋。 她的力气本就没祁然大，压根抢不过祁然。 她默默将身子蜷缩了一下，整个人往里侧动了动。 她一动，祁然就跟着她动。 孟柚宁眉心紧拧，终究忍无可忍，猛地坐直了身子，伸手轻戳了戳祁然的肩膀，“世子爷，您能不能往外面去一点，我没地方了。” 祁然猛地将被褥揭开，一脸疑惑，“你戳我脸干嘛？” 孟柚宁伸出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 下一瞬，她默默将手收了回去，只一脸幽怨的看着祁然。 祁然一手撑着床榻，一边起身瞥了一眼。 孟柚宁整个人都快贴到墙壁上了。 祁然嘟囔了一句，“忍忍吧，谁让你长那么大一只。” 孟柚宁垂眸看了眼自己纤细不已的胳膊和腿，又看了看一旁占了一大半床榻的祁然，一时陷入了沉默。 她紧抿着唇，将自己的小被褥拿了过来，起身。 祁然一脸狐疑，“你做什么去？” 孟柚宁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既然世子睡了主榻，那柚宁就去侧榻……” 她的话音未落，祁然就哎呀一声，一把拉住孟柚宁的胳膊，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用，我们都睡这里，我往外一点就是。” 若是忽略掉他轻微发颤的声音，此刻的祁然倒是也算得上是男子气概十足。 孟柚宁心下很是不信，见祁然根本没有让她离开主榻的意思，也认命般的躺了下去。 接着，屋外的雷声每响一次，身边的人就要换一次姿势。 动静之大，让人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 “这位姑娘，你去哪里啊？” 一个赶着牛车，胡子拉碴的男子不由放慢了速度，他一脸热情得望着一旁正在赶路的女子。 涂菱将手中唯一的包袱紧紧抓住，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或许是因为刘大强的关系，她现在对这种下颚处有胡青的人，潜意识里都没有什么好感。 一看到这样的人，她就不自觉想起先前和刘大强生活的样子。 刘大强在将她捡回去的第一晚，见她生的不错，就对她存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但她对于之前的事情全然记不得，当时，刘大强似乎是在她身上发现了某样很是值钱的物件。 同时，还发现了她会医术。 说来也怪，从前的事情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偏生一手医术依旧熟能生巧。 不知是出于畏惧心理，还是突然良心发现。 总之，从那以后，刘大强便再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涂菱微敛了敛思绪，紧咬着下唇，只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自从离开刘大强后，她便一直往西走。 她对周围本就不熟悉，战战兢兢的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便走到了这个庄子里。 她害怕被人发现，只得选择人少的时候，出来赶路。 今日已经是她在这庄子里转圈的第三日了。 “姑娘，我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是误入进来的啊？”男子见涂菱只自顾自地低着头往前走，不由再次出声，“我就是这个庄子里的，你可以叫我牛大哥，我正要去小镇上呢，倒是可以让你搭个便车。” 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小镇了。” 涂菱脚步微顿，一脸讶异的抬眸，“要那么久？” “就这个还是我抄小路的情况下。”男子招了招手，面上依旧笑得一脸热情，“不是牛大哥吓唬你，就庄子到小镇上的这条路，若是不熟悉地形，你就是走个三天三夜都很难走出去。” “咕噜噜……” 涂菱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她不由有些尴尬的捂住腹部。 她心下有些犹豫。 “小姑娘，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啊？遇见过坏人所以就不愿意相信别人？”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烙饼递给涂菱，一脸和善。 他将手中的饼在涂菱面前晃了晃，“拿去吧，放心吃吧，你这也太小心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坏人？” 尽管只是张烙饼，她还是闻到一股香味猛然窜进鼻腔，实在勾人。 刹那间，她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股饿的感觉愈发难受。 她缓缓伸出手，在接近烙饼的那一刻，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她猛地反应过来，默默将手缩了回来。 涂菱略微仰头，轻声问道：“需要银子吗？” 牛大哥依旧是方才那副憨厚的笑容，“我是看在你一个小姑娘，再加上现下已经不晚了，这才寻思着说让你乘个便车，这样吧，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就给一个铜板就行。” 涂菱顿时眼前一亮。 只有没有来由的好才需要小心，她坐个车收一个铜板当做酬劳应当不碍事吧？ 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果断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铜板，递给了赶牛车的男人。 旋即，她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撑着牛车，稍微一用力，整个人便上了牛车。 “你这个当真不吃？” 牛大哥又将手中的饼晃了晃。 涂菱浅浅的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男人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很快，又将烙饼装了起来。 涂菱一直将包袱紧紧抱在怀中，朝着四周看了看。 虽说是牛车，但倒没什么异味。 “牛大哥，你这牛车还挺干净的，干净得……” 牛大哥一个劲甩着手中的鞭子，突然挺近啊身后的声音，整个人略微侧身，朗声道：“你说什么？” 涂菱将心下的不安压下，浅浅一笑，“没什么，我说谢谢你了。” “这都是小事。”牛大哥呲着大牙往前赶着牛车，一边还不忘回应涂菱的话，“姑娘，你坐着还行吧？” 他顿了顿，又道：“平日里就只有我会赶牛车到小镇上去，有时候乡亲们也会搭个便车，所以每次出发前都会将牛车清洗一遍，也让大家能够坐得舒心一些。” 涂菱彻底放下心来。 这几日她精神高度集中，也没有睡个好觉。 现下整个人突然舒服了，反倒一时来了困意。 她脑袋往一旁轻轻一偏，双手将自己紧紧抱住，渐渐地，有些昏昏欲睡。 很快，便将眼睛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 似是感受到身后人的安静，牛大哥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哎，姑娘，醒一醒。” 涂菱完全是被人晃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伸手揉了揉，“牛大哥，到了吗？” 入眼的却是牛大哥那张笑呵呵的脸。 “赶路太久了，我走时家里老伴只给了两块烙饼，我都吃完了。”牛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我没力气赶牛了，那边有一家客栈，我先去吃一点东西填填肚子，你看如何？” 涂菱侧身，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确有一家客栈，牌匾上“来往客栈”几个大字格外显眼。 第93章 也没什么，就是几根毒针罢了 “来往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眼望去，显得独特又怪异。 涂菱瞬间清醒，她猛地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一旁的牛大哥，她正欲开口。 牛大哥就捂住肚子开始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姑娘，我这个人有一个毛病，这饿的时候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说着，他便默默的看着涂菱。 牛大哥似乎是看出她心中的担忧，“很多时候赶路所需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这中间有个歇脚的地方，也不至于那么累。” 涂菱眸中的异光渐渐消散。 或许是她想多了…… 想到此，她朝着牛大哥点了点头。 紧接着，两人一起进了客栈。 “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客栈老板是一个相当朴实的中年人，两人一进店，老板就赶忙上前笑脸相迎。 许是天色实在太晚，客栈内并未有其他客人的身影。 牛大哥大手一挥，“打尖，给我上两盘黄牛肉，再来点最烈的酒！再给这小姑娘来一碗混沌，算我头上就是。” “得嘞。” 不出片刻，牛大哥所要的东西便上齐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大口喝酒。 涂菱垂眸看着眼前的清汤混沌，一动不动。 牛大哥陡然出声，“小姑娘，你出门在外，也可以试着相信别人，这就是一碗混沌，你就是把它看出花来，它也不会变成其他东西。” 涂菱抬眼，视线不自觉落在牛大哥身上。 对方举止豪放，虽然都是喝酒，看着却是和刘大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歉意的笑了笑，旋即低着头，默默吃着面前的混沌。 在她低头的那瞬间，原本正在吃肉喝酒的牛大哥，手中动作顿了顿。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越吃越快的涂菱，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浅笑。 在涂菱抬眼看过来时，他的面上又恢复了那副憨厚的模样。 涂菱越吃越困，眼皮越来越重。 上一刻，右手还拿着汤匙往嘴里送混沌，下一瞬，整个人便直愣愣地倒在了桌上。 牛大哥身形一顿，立马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小跑着到了涂菱身前。 “老牛，这次这个什么情况？” 牛大哥一边翻着涂菱身上的衣袖，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着，“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们等一下动作的时候，小心一些，这小丫头警惕性还挺强。” “我都是连哄带骗，才让她上了牛车。”牛大哥越是翻找越是失望。 越往下翻，牛大哥的眉心便越来越紧。 他不耐烦地呸了一声，“真是晦气，折腾半天，身上一个子都没有。” 他面上肉眼可见的生气，直接甩了涂菱一巴掌。 涂菱白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几根手指印，“这个就交给你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这个我看这模样，应该还是个雏，你自己当心些。” 客栈老板早就没了先前的客气模样。 他搓着手，两眼泛光，缓缓朝着涂菱靠近。 见确实是翻不出来什么值钱的东西，牛大哥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抬脚往外走。 客栈老板猛地扑了上去，却只觉脖颈某处一痛。 旋即，整个人便直直地往一旁倒去，溅起了满地的灰尘。 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涂菱，此刻已经坐起了身。 她抬手摸了摸方才被打的一边脸，轻轻揉了两下。 这些人的手段未免也太过拙劣了些。 方才从她踏进这家店时，心中就隐隐察觉出有些不对。 地上的灰尘都有手指头厚，一脚下去就是一个脚印。 客栈内异常安静。 一家客栈既然是迎接来往客人，便不可能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客栈里的每一处，都透露出不寻常。 涂菱眸光微闪，稍一侧身，便直接离开了此处。 正在赶牛车的牛大哥嘴里哼着小曲，好不快活。 忽然，他眼皮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直接就想跳下马车。 “别动。”一道明显压着声音的女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他身形陡然一顿，整个人僵硬不已。 涂菱冷声开口，“你若是动一下，我可不确定我手中的针会不会扎进去。” 她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清冷，只是落在牛大哥的耳中，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他心下暗自将客栈老板骂了一遍，目光却还是紧紧盯着前方，一动也不敢动。 他双手缓缓举起，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不经意一瞥，眼角余光处便看见一抹寒光她迅速一闪而过。 “小姑娘，你……你别冲动，我好歹也带你了那么长一段路是不是……” 涂菱直接将手中的几根针猛地扎在了对方的身上。 她轻声道：“少废话，你什么心思都心知肚明，你最好尽快把我带到镇子上去，否则等到了时辰，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牛大哥瞳孔猛地瞪大，“你你你……你给我扎的什么东西？” 他只觉脖颈后一片冰冷，整个人似乎从上到下都在冒着冷气。 涂菱拍了拍手，“也没什么，就是几根毒针罢了。” 她顿了顿，“忘了提醒你了，若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这几根毒针不及时拔出来，你就会开始变得酥麻，接着皮肤开始溃烂，溃烂的地方会又痒又疼，到最后毫无知觉……” 牛大哥面上一惊，心下很是生气，但听到涂菱所说的情况时，脖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只得老老实实的赶起了牛车。 他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眼睛微眯，心下思绪万千。 反正这丫头也不认识去镇子的路，自己就是随便将她带个地方去…… 涂菱随意扫了眼身边的人，不由得出声道：“你大可以把我往不知名的地方带，但你的命就只剩下半个时辰。” 整个人往后一靠，和方才畏畏缩缩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若是存了其他心思，我就是要麻烦些，难道你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牛大哥脑海中顿时闪过涂菱方才所说的画面，一动也不敢动，“从这里到镇子上，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啊，这半个时辰是不可能赶到的。” 涂菱：“没事啊，你可以和你的命赌赌看，看看是你先到，还是先毒发？” 语调轻缓，语气随意。 牛大哥欲哭无泪，心下生气的念头早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小丫头看着身子弱弱的，怎么这么有心眼子。 自己这到底是惹了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他轻声叹了口气，只默默将心中的念头挥散开来。 虽然很想再让这小丫头长长教训，但她说得也不无道理。 他的命经不起折腾。 涂菱抬眸望了望天色，她还在庄子里时，空中还有落日余晖。 此刻，就只剩一望无际的黑暗。 第94章 秋妆斜开业 涂菱全程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人。 三炷香后。 两人总算是到了小镇。 一看见热闹的镇子，涂菱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眸光微闪，一手撑在牛车上，一边轻盈的跳下了牛车。 她转身看了一眼已经渐行渐远的牛车，轻笑了声，旋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整个人便隐入了人群当中。 “姑娘，镇子已经到了，你帮我把你的宝贝给拔下来吧。” 牛大哥将牛车选了个位置，稳稳停住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只是等了半响，却没有人回应。 他不由得再次试探出声，“姑娘？” 此刻，他身边正巧经过一个路人，路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空无一人的牛车，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脚下顿时加快了速度。 牛二神情一顿，眼睛猛地瞪大，缓缓下了牛车。 牛车上哪里还有什么小丫头。 忽然，他脖颈一痛，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只有两滴冰冷的不知名液体。 他这分明就是被人给耍了！ 他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臭丫头，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 “都准备好了没？” 桑鸾一手扶着腰一边缓慢起身，对着一旁的玉珀说道。 她扶着腰的那只手，止不住的轻轻敲打着腰间。 在桑鸾和玉珀面前，摆放着不同的金银首饰。 桌上和地上都堆得满满当当。 玉珀站直了身子，朗声回答，“准备好了！” 桑鸾满意的笑了笑。 她略微垂眸，慢悠悠地将四周一扫而过。 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从进入封府开始，她就一直放在府中。 况且，之前一直忙于应对封珩之和柳文娴两人，心力交猝，压根没有时间考虑嫁妆的问题。 孟柚宁的爹娘，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在出嫁时，也只有孟柚宁一人。 还是王爷和王妃两人心善，多派了些聘礼，这些聘礼尽数交在了孟柚宁手中。 孟柚宁那边不太好动作，但她的嫁妆，除了一些极其具有纪念意义的，其余的都可以任凭她处理。 听起来倒是一笔不小的金银财宝，但若是要保证她往后和孟柚宁两人的幸福生活，这些还远远不够。 毕竟若是能成功离开，还不得找个大院子，再来个十个八个模样生的不错的家丁。 还不得和孟柚宁过上选妃的生活？ 况且，美食对她有致命般地诱惑，要是哪里出了新品，她还不得买来尝尝好坏。 她这人就一个宗旨，心情好了，买点东西吃吃，心情不好了，买点东西吃吃。 那家糕点好吃，必须得买。 那家糕点不好吃，她也得买来尝尝到底有多难吃。 每一样，都需要大量的银钱维系。 何况，圣上手中的圣旨才是她和孟柚宁目前最需要的。 除了拨步床，木箱，美人榻，书柜以及玉兰几案等一切不方便移动的东西，其余的就都在这里了。 桑鸾两眼放光，“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紧接着，桑鸾拿起一串白玉鸳鸯扣，递给玉珀。 玉珀小心翼翼地接过，便低着脑袋在身下的纸张上写下白玉鸳鸯扣的名字。 桑鸾每递给玉珀一样东西，便将东西的名字念出来。 “翡翠玉镯。” “白玉如意。” “珊瑚珠串。” “碧玉璎珞。” “还有这个，红宝石项链，这个这个，青玉也装进去……” 桑鸾眉眼弯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越看越是喜欢。 她拍了拍手，“暂时就这些吧，等一下出府时，就把这些都一起带上，至于其他的，还是放回原位。” 玉珀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嫁妆里这么多珠宝，她拿一些出去变换成银钱比较好。 正巧今日秋妆斜算是彻底开业，她和孟柚宁作为幕后的两个大东家，自然应该去看一下。 近段时间，她有事没事就在芙蓉苑待着，静心制作口脂。 一切还算是顺利。 除了本身盛京就流行的颜色，她还特意再原本的颜色上进行了改进。 变得更加符合大多数人口味。 孟柚宁的香水制作倒是有点曲折。 不过就在昨日，已经有了新进展，在今日开业时，将之放进秋妆斜一起卖。 就在桑鸾走神的功夫，玉珀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笑看着桑鸾，拍了拍鼓鼓的腹部，轻声道：“小姐，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桑鸾视线落在玉珀鼓鼓的肚子上，嘴角缓缓上扬，小手一挥，“出发！” 忽然，她脚步一顿，略微侧身，看着玉珀问道：“母亲今日没在府中吧？” 玉珀摇了摇头，“没，夫人一早就被人请走了。” 桑鸾下意识问道：“请走了？谁？” 玉珀：“这个就不知道了，只是隐隐约约听说，似乎是别家的夫人，请了夫人去赏花。” 桑鸾想了想，也没想出是谁。 不过只要柳文娴没在府中，便是好事。 一炷香后。 秋妆斜外。 桑鸾看着眼前挤都挤不进去的人群，一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这么多人？ 这才开始就已经火爆到这种地步了？ 桑鸾不自觉和一旁的玉珀对视了一眼，两人眸底都是惊讶。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手拉过一旁的一个女子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这家不是刚开没多久吗？这里怎么就围了这么多人？” 那女子看了桑鸾一眼，一边用尽全力的往前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都使得的。” 她呲牙咧嘴地往前走了几步，一边继续回应着桑鸾的话，“听说他家今日有折扣，就来抢一抢，要是能和***用上一样的口脂，那就相当于我们过的就是同样的日子。” 女子嘴里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一边奋力的往前挤去。 桑鸾心下有些狐疑，和玉珀退至一旁，接着渐渐的退出了人群。 接着，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了店铺。 桑鸾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对面的孟柚宁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扯上关系了？” 孟柚宁眉心紧拧，接着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她默默瞥了一眼门外，一个个人影趴倒在门上，看起来热闹的很。 按理说，今日开业，铺子外有这么多人等着应该是好事。 只是…… “你也觉得这有些不对劲？” 第95章 只要您喜欢，就可以带回家 孟柚宁微微垂眸，眉眼间隐隐散发出一股冷意，“他们若是单纯冲着口脂来也就罢了，但这其中还涉及到***，那可是皇家的人。” 桑鸾稍稍侧身看了眼屋外，“我也是担心这个，到时若是有什么问题，定然会乱哄哄的一片。” 忽然，桑鸾眼前一亮，“既然人太多，不如我们就直接来一个饥饿营销，限号处理，今日既然开业，就只限定三十份**礼盒，**礼盒内除了热销色号，其余产品都采取盲盒的形式。” 她顿了顿，“你觉得怎么样？” 孟柚宁垂眸沉吟了一瞬，最终点了点头，“可以。” 她侧身对着一旁的男子问道：“你们从侧门出去，立马去准备礼盒的**。” 桑鸾也对着身旁的玉珀吩咐道：“现下准备肯定要花费些时间，尽量先留住外面的人，你带两个人去天香楼买点吃食。” 玉珀应了一声，便带着身旁的两人径直从侧门离开了。 孟柚宁起身，“再拿些椅凳出去，放一些瓜子和饮品，弄一个牌子。” “再来一个大点的牌子，一定要醒目一点！”桑鸾紧跟着说着，“把这个位置设为等待区，牌子上指明等待区只限今日对外开放。”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对视一眼，桑鸾率先开口，“价格呢，还需要改吗？” 孟柚宁看了一眼四周，接着便摇了摇头，“之前的价格错觉营销，并不适合这里，况且现下，临时进行更改，已经来不及了。” “好。”桑鸾点了点头，同时仔细检查了各个区域的口脂，“那暂且就先这样，先正式开业再说。” 很快，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在开业之前，桑鸾和孟柚宁特意，找了两个身形相近的女子，她们的唇上都是店内准备大推的口脂色号。 虽说男子做生意会更加令人信服，但秋妆斜毕竟是卖口脂的，没有参照物仅凭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的。 桑鸾有注意观察过，在原本的盛京内，没有一家有试品。 且但凡用料有些讲究的，都是一口定价，在使用之前购买之人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颜色。 偏生口脂这种东西对颜色的需求最是看中。 是以，盛京内每一年开业的口脂铺子，不计其数，但是能够留下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桑鸾拉着孟柚宁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对着店铺老板使了个眼神。 她们准备了这许多天，总算是正式开业了。 想想还有些激动。 有两人径直上前，将门缓缓拉开。 就算是透着隔间，桑鸾和孟柚宁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白光顿时袭来。 孟柚宁下意识微眯了眯眼睛，将面巾往上拉了拉。 她和桑鸾一起朝着屋外看去。 铺子外原本等候的人见门突然打开，迅速一拥而入。 目前秋妆斜内除却桑鸾和孟柚宁两人，经常在铺子里的，还有孙老板，以及门口迎客两人，妆台处两个试妆人员，并且包揽了为来人讲解口脂的伙计。 一共五人。 “限定礼盒，今日仅限三十份，先到先得，请大家到这里拿签获取购买资格。”孙老板朗声道。 话落，他周边便迅速吸引了一群人。 众人都不由得往前探着脑袋，叽叽喳喳的试着妆。 试妆处。 “哇，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呢，竟然还能先试试，让我来试试这个，感觉应该会很符合我的气质。” “你快别搞笑了，符合你下地干活的气质？像这种东西，还是我用着比较合适，再说了，像你这种人，能买的起吗？知道怎么用吗？” “你说什么呢，我干活就不配用口脂了？老板你来评评理，我下地干活能不能用你家的口脂？” 突然被叫到的孙经赋，迅速上前一步，走至两人身前。 他先是看了看左边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又看了眼右侧一脸不屑的女子。 他心中瞬间有了定数。 孙经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侧身从一侧拿了一支口脂递给粗布麻衣的女子，“当然可以的，秋妆斜里的所有东西面向所有人员开放。”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口脂扬了扬，女子面上有明显的怔愣，最终还是默默接过，“无论是男女老少，亦或是孩童妇孺，都可以买一支口脂，就算是看着，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姑娘，您看，这支口脂一看，就和您十分合适，就算是下地干活，也能面容姣好，且您只要用上，便不会轻易脱落。” 一旁的女子眼睛一瞪，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你说的好听又有什么用，你看她那副样子，懂什么叫做口脂，懂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吗？” 孙经赋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朝着粗布麻衣的女子，认真的说道：“只要您喜欢，就可以将它带回家，每一支口脂上，都附赠详细的说明，包括储存时限和方式以及环境，还有使用方法。” “并且，店内还设有不同区域，二位可以凭借自己的心理价位进行选择。” 原本抱着胳膊的女子缓缓将手放了下来，默默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一支口脂上。 孙经赋眼睛微眯，瞬间上前，“姑娘真是有眼光，你看得这一款是我们店内主推的，您看，她唇上的就是这颜色。我们也支持试色的，您若是喜欢，也可以自己亲自试一试。” 他指了指一旁的试妆员。 女子轻咳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果真看到了喜欢的颜色，这口脂上了唇，更是好看许多。 她登时眼前一亮，对着孙经赋说道：“竟然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好，直接给我三支吧。” 孙经赋略微颔首，“我还是建议姑娘可以亲自试一试，若是真正合适了再买也不迟。”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边说一边拿了一支在唇上试色，“你倒是挺有意思，别家都巴不得一句话不问直接买下，搁你这里，我都说了拿几支你还不情愿。” 孙经赋轻声笑了笑，“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以顾客的体验感为目标，您若是喜欢，不仅您开心，我也开心。” 女子左右看了看，更加满意，直接大手一挥，“好！就这个颜色，给我拿十支！” 孙经赋这才迅速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便立马有人上前替她装了十支口脂。 孙经赋看着面前的两人，随手拿过一旁的香水小白瓶，“今日我与二位有缘，这个就当做小礼物赠送给二位了，还请二位收下。” 粗布麻衣女子一脸讶异，指了指自己，“我……我也有吗？” 孙经赋轻点了点头。 旋即，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将之接过。 下一瞬，孙经赋走至店中，拍了拍手。 第96章 你喜欢上他了? 孙经赋高声道：“诸位，今日是秋妆斜开业的第一日，欢迎各位捧场！” “只要是秋妆斜内的东西，如若是我们店铺本身的问题，我们会无条件将银钱还与你们，并且会视具体情况而定，进行一定的赔偿。”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皆是一喜。 原本设定的三十份礼盒，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一时间，店内显得格外热闹。 “***用的是哪一款口脂？” 孙经赋默了一瞬，最终抬起头，将眼前众人一一扫视而过，最终视线停留在问问题的那人身上。 “不知道大家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但我们只是一个专心做口脂的店铺，***和我们并无关系。” “在今日开业之前，除却我们亲自谈下来的订单，给出过样品外，其余的并未用过我们的口脂。” 话音刚落，店内瞬间哗然一片。 “那意思就是说，***压根就没有用过你们的口脂？” 孙经赋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切，原来是误会，我可是专门冲着***过得口脂颜色来的。” “就是就是，要不是因为***，谁会来你这里啊。” “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人群中不满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响了起来。 很快，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 不出片刻，场地瞬间便空了许多。 “孙掌柜，这人都走了快一半了，你都不着急吗？” 孙经赋慢悠悠得看了那人一眼，“急什么？这个东西，是急不来的，况且，只有现下留下来的，才是为了秋妆斜来的。” 隔间内。 “我们当初果然没选错他，每一件都处理得很到位。” 桑鸾轻声说着。 话落，孟柚宁慢悠悠将眼前的珠帘放下，“确实，秋妆斜有他打理，我们也能放心些。” 她顿了顿，眉眼间隐隐有些担忧，“只是有关于***之事，还是应当再查查，如若不是我们，那定然是有人透了口风，才会出现今日的情况。” 桑鸾拿了一块面前的糕点，放至嘴边轻轻咬了一口，一脸满足，“阿笙的朋友不是***身边的人吗？我们到时找她问问。”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她顺手将手伸进右手袖子中，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放至桑鸾面前，“这个，是我新做的，你尝尝。” 桑鸾毫不犹豫的将之拿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眸中满是讶异，“哇，是莓粉抹茶枣泥山药糕，我有好久都没吃这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还是热乎的？” 孟柚宁定定地看着她，“是啊，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寻思着在首辅府，柳夫人估计不许你多吃，想着过了这么久，你肯定馋了。” 见桑鸾吃得开心，孟柚宁也由衷的笑了笑，“这不，想着今日要来见你，我一早就借用了小厨房，专门给你做了些，今早还差点被祁然碰见，不然肯定又要被他给抢去。” 说着，她还笑出了声。 桑鸾身形一顿，默了一瞬。 她抬眼看了一眼还在浅笑中的孟柚宁，眸色瞬间变得复杂。 她缓缓将手中的莓粉抹茶枣泥山药糕放下，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孟柚宁。 “宁宁。”桑鸾琢磨了一下，径直开口，“你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了祁然了吧？” 孟柚宁难得的面色一变。 桑鸾的话音刚落，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想起了原主的结局。 无论是封珩之还是祁然，在白月光女主没回来时，所产生的任何情感。 在白月光女主回来后，都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到时，他们的世界就是围绕着真正的女主转圈，谁要是惹了对方不开心，这两人就会直接出手解决。 孟柚宁默默收回了思绪，面色坚定了许多。 她伸手轻刮了下桑鸾的鼻尖，“没有，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目标，我还要和你一起环游天下，吃遍美食，看遍美男呢。” 桑鸾顿时放心了不少，一口气将手中的莓粉抹茶枣泥山药糕吃完。 再抬眼间，却见孟柚宁竟然一手撑着脑袋，睫毛微垂，俨然已经睡着了。 桑鸾不由眉尾微挑，屋外那么吵闹，宁宁竟然都睡得这么熟？ 她也没多想，低垂着脑袋，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忽然，孟柚宁眉心紧拧，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只眨眼间，那张白嫩的小脸上便涨红一片。 若是细细看去，脸颊处还能隐约看见一丝青紫。 此刻的孟柚宁，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难受。 右手下意识放在心口的位置，正想顺一顺气。 谁知，下一刻，孟柚宁的眉心却蹙得越来越紧。 桑鸾抬眼，漫不经心地说着，“宁宁，现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咳得这么用力，留着点力气回府去对付祁然去。” 她往前凑了凑，眨了眨眼，“咦，你这个脸色控制得挺到位啊。” 她的话音刚落，孟柚宁直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地上瞬间染上了一抹异色。 孟柚宁的嘴角挂着一抹鲜艳的颜色，在那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显眼。 紧接着，孟柚宁直接眼睛紧闭，竟然砰地一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桑鸾眼皮一跳，迅速反应过来。 她一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孟柚宁脑袋轻轻扶起。 她扯住孟柚宁的衣角，轻微晃动着，“宁宁，宁宁！” 她的眸光微沉，宁宁的病情什么时候这么严重了？ 桑鸾想也没想，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胡乱的给孙经赋打了个招呼，桑鸾便这直接带着孟柚宁，从侧门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门口的玉珀不由得询问道。 桑鸾抬眼看了眼前方，咬了咬牙，果断换了个巷子，“先去医馆。” 她眉眼间尽是焦急，一边奋力的往医馆跑，一边对着怀中的人说着，“宁宁，你千万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了。” 一旁的玉珀见桑鸾如此着急，眸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担忧。 她只得抿了抿唇，默默跟在身边。 在桑鸾几人离开后，在离她们原先位置的一个拐角处。 一个身着一袭淡紫色衣衫的女子，不经意抬眼间，视线正好落在桑鸾离开的背影上。 “主子，您看什么呢？” 在她身旁，站着两个模样极好的丫鬟，两人时不时朝着四周望去。 女子眼睛微眯，轻摆了摆手，“无事，今日就当你们休沐了，你们不用管我，晚一点我会自己回去的。”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敢动。 女子顿时哎呀一声，“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她顿了顿，语气危险，“怎么？还是说我现在已经使唤不动你们了？” 两个丫鬟嘴唇嗫嚅了几下。 女子见此，看了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秋妆斜牌匾，再次出声，“你们酉时在这里来接我就是。” 话落，两人这才各自往后退了一步，面上也放心了不少。 紫衣女子敛了敛眸子，抬脚，朝着桑鸾方才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97章 ＊＊＊驾到 百草居。 桑鸾小心翼翼地将孟柚宁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大夫，她这什么情况？” 她看着朝着这边走来的大夫，陡然出声。 桑鸾好看的眉眼，此刻紧紧拧在一起，目光落在躺在软榻上得孟柚宁身上。 桑鸾的眸中盛满了担忧。 孟柚宁本就略显苍白的一张脸，此刻更是显得惨白不已。 她脸颊的青紫亦越发明显。 她的嘴唇没多少血色，嘴角还存留着方才一时吐出来的鲜血。 身子柔软无力，裸露在外的半截脖颈纤细的仿佛轻轻一扭就会碎掉。 桑鸾略微弯腰，伸手替孟柚宁将嘴角有些干涸的血迹，轻轻擦拭了一下。 百草居的大夫迅速上前，见此，一旁的玉珀赶忙眼疾手快的上前坐了下来，双手搀着孟柚宁的胳膊，将人扶了起来。 大夫扯过一张干净的帕巾，顺势搭在孟柚宁手腕上。 后又检查了下孟柚宁的眼睛，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半柱香后。 大夫摇了摇头，“你们另寻他人吧，这姑娘的病症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没有那么容易恢复，像她这种情况，在家中应当常年备有药。” 桑鸾眉心蹙得更狠了些，正欲开口。 下一瞬，她却见大夫径直拿过一小白瓷瓶，递给了桑鸾，“你们若是想要立马让她清醒过来，这个吃一粒便好。” 大夫顿了顿，又侧身瞥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孟柚宁，“她这次会突然晕倒，是因为积劳成疾，她的身体不宜过于忙碌，最好多加休息。” 玉珀略微垂眸，伸手将小瓷瓶接了过来，赶忙倒了一颗在手心，上前喂进了孟柚宁嘴中。 桑鸾目光定定的看着孟柚宁。 很快，孟柚宁双眼缓缓睁开，慢悠悠转醒。 她一手撑在床榻上，一边慢慢坐了起来。 孟柚宁嘴唇轻启，“鸾儿。” 她的声音很小，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沙哑。 桑鸾眸光一闪，看着孟柚宁这幅模样，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见孟柚宁要起来，桑鸾赶忙上前一步，搀扶着她的另一只胳膊。 旋即，两人迅速出了百草居。 “你今日出来一个人都没带？”桑鸾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就这几步路的功夫，孟柚宁的神色似乎好了一些。 孟柚宁轻摇了摇头，声音略显清冷，“近日我身边新来了一个人，我还有点不太放心，目前还在试探阶段当中，我让木香留下来教教她有关于府中的事宜了。” 木香和玉珀完全不同。 玉珀可是桑鸾的家生奴才，绝对忠心耿耿。 虽然孟柚宁还挺信任木香，但事关秋妆斜，丝毫马虎不得。 “大夫刚才已经说了，你的身子本就弱，折腾不得，这段时日你就不要再过于劳累了，香水的研制，可以往后拖一拖，你的身体要紧。”桑鸾在孟柚宁耳边轻声地说道。 桑鸾和孟柚宁缓缓往前走去。 玉珀自觉的落后了两人几步。 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眉眼低垂着，紧跟在两人身后。 孟柚宁脚步微顿，“这怎么行？你的口脂都已经出了那么多了，我这才哪到哪，这要是赶不上进度，往后都会被影响。” 她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明显的焦急。 桑鸾伸手拉住孟柚宁的一只手，目光紧紧注视着她，语气诚恳，“在这个世界，我可就只有你一个能够完全交心的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以后怎么过？” 孟柚宁沉默了。 她默默将头扭向了一旁。 一时间，两人周身的气氛都陷入了沉默。 桑鸾清了清嗓子，陡然出声，“我知道，你也很想尽快让秋妆斜走上正轨，但这件事急不得。” 她们两人，少了谁都不可以。 桑鸾顿了顿，继续搀扶着孟柚宁往前，“你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后面香水的事情，不然秋妆斜就先暂停营业。” 桑鸾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孟柚宁早就一清二楚。 她知道对方并不是说说而已。 孟柚宁轻叹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奈，“好，那就先都听你的，我回去养好身体再说，这总行了吧。” 紧接着，两人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些有关于秋妆斜之事之后，这才作罢。 桑鸾实在是担心孟柚宁，便和玉珀一起将人送到了世子府外。 直到亲眼看见孟柚宁走进了世子府之后，她这才和玉珀迅速回了首辅府。 没想到前脚刚踏进府邸，后脚就听见一道极具攻击性的嗓音响了起来。 桑鸾呼吸一滞，一股浓烈的不安迅速在心中蔓延。 这声音，这语气，这调调。 桑鸾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的眼皮狂跳不已，迅速将心中的不安往下压了压，桑鸾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前方的人。 她朝着上方两人微微鞠躬，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母亲，祖母，母亲你不是去赏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她嘴角的那抹笑，落在主位上的两人眼中，却是显得格外刺眼。 她这两日应该没做什么让柳文娴那么生气的事情吧？ 怎么就连祖母都板着一张脸？ 柳文娴定定的看着桑鸾，冷哼了一声。 她猛地拍桌，站起身来怒瞪着桑鸾，“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才几日没有管着你，你就又要上房揭瓦了不成！” 桑鸾心下一阵懵，脑海中迅速回想这几日所干的事情。 这几日，她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芙蓉苑制作口脂啊。 就在她愣神之际，柳文娴又有了新的动静。 这阵仗，对她不妙啊！ 在对上一旁老夫人冷然的视线时，桑鸾果断跪了下去。 先认错，总没错。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你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柳文娴冷冷的说着。 接着，她拍了拍手，“来人呐，上家法！” 桑鸾瞳孔猛地瞪大，往常自己只要态度稍微好一点，对方也不会这么生气。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文娴的话音刚落，便从偏殿中默默走出来了几个丫鬟。 每一个丫鬟手中，都拿着不同长短，不同粗细的棍子。 柳文娴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便径直上前，拿过最近一个丫鬟手中的竹板。 “你说谎成性，目无尊长，不懂如何为自家夫君挽尊也就罢了，还整日出去得罪人，罚责打手心一百。” 柳文娴将手中的棍子猛的在桌上打了一下，震得桌上的茶水都溅出了几滴。 苑内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见此一幕，身边的两个丫鬟上前按住桑鸾的两只胳膊。 其中一个丫鬟扯住桑鸾的手，奋力往前伸。 柳文娴眼睛微眯，瞅准时机，猛地将手中的棍子挥了下去。 棍棒划过空气的破空声，陡然在桑鸾的耳边响了起来。 桑鸾只觉手心猛然一痛，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掌心传向全身。 再下一瞬，便是一股难以忍受的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要是真打一百下，她的手还要不要了？ 她一咬牙，迅速起身，直接将身边的两个丫鬟猛地推倒在地，又躲开了柳文娴挥下来的第二下。 柳文娴眼睛一瞪，正欲开口。 “***驾到！” 第98章 谁允许你打她了? 门口的通报声，响亮又清晰地传至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主位上的老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起身。 她眸中闪过一抹震惊。 那位怎么会突然出宫？还到他们这里来？ 柳文娴下意识看了一眼老夫人，下一瞬，迅速将手中的棍子丢至一旁。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迅速往前。 柳文娴刚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 她侧着身子，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桑鸾，压低了声音道：“见到皇家的人就要有见到皇家人的样子，不要再把你平日里那副闯祸劲拿出来。” 柳文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的。 桑鸾只觉脑瓜子嗡嗡的响，手中的疼痛还没有完全缓过神。 她迅速将手在空中疯狂的甩了又甩，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随着门外的人话音落下，便缓缓走进来一个身穿一袭淡白色衣衫的女子。 她眉眼如画，模样清冷，气质出众。 此刻正一步一步朝着桑鸾的方向走去。 老夫人面上顿时一惊，双手都忍不住颤抖。 一旁的柳文娴赶忙上前，伸手扶住了老妇人的胳膊。 两人同时看向了缓步走来的淡白色衣裳的女子。 老夫人嘴唇微微颤抖，猛地跪了下去，神情很是讶异。 同一时间，所有人也都跪了下去，朝着女子行了个大礼。 众人口中不约而同的大喊出声，“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女子漫不经心地将众人都缓缓扫视了一眼，最终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桑鸾的身上。 下一瞬，她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朱唇轻启，“都起来吧。” 她嘴角缓缓上扬，径直走向主位上。 众人都将脑袋低垂着。 碍于柳文娴方才的交代，桑鸾更是默默地注视着脚尖。 老夫人缓缓将头抬起，看向白色衣裳的女子，“不知***突然到访，可是有何紧急之事？” 在***身边，一个看起来明显是丫鬟打扮的女子，迅速上前，自觉替***斟了一盏茶。 旋即，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面前。 ***右手掐了个兰花指，这才慢悠悠地将茶盏接了过来。 她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住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茶面上轻轻划过。 她的模样十分漫不经心，也显得过于随意。 过了一瞬之后，她这才慢悠悠的抬眸，目光陡然掠过柳文娴，“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封夫人平日里竟然是这幅做派。” 女子声音清冷，语调微微上扬。 可这话语里分明是对柳文娴的不满。 老夫人听出来了，柳文娴也听出来了。 突然被点到名的柳文娴，心下暗暗一惊。 同时上前一步，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她略微抬眼，有些试探性的回答，“不知***何出此言？” 谁知，***只是抬眸默默瞥了她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 对方一副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模样，让柳文娴心底有点拿不定主意。 她默默侧身，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便瞬间接收到老夫人的视线。 ***虽然是皇室中人，也上了一定的年纪，但她保养得当，整个人看上去就和刚及笄的女子一样。 传闻中，***的肌肤吹弹可破，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世间没有几个见过***真面目的人，但凡是见过的人，无一不为之夸赞。 且***喜静，就算是皇家宴会，只要她不想去的，便没有人能够逼着她去。 柳文娴微敛了敛眸子，正巧将眼底的思绪遮掩住。 她上前一步，微低着头，再次开口，“***可是对妾身有何误会？” ***抬眸，再次瞥了她一下，有些不耐烦的朝着她挥了挥手，“你往旁边一点，你挡住我了。” 柳文娴心下满是不解，但依旧照做。 她整个人默默往旁边侧了侧身。 接着，***又朝着桑鸾勾了勾手，语气欢快，“你，过来替我倒盏茶。” 桑鸾一动不动，手心中的痛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但时不时还是会有一阵刺痛传来。 见桑鸾竟然无动于衷，一旁的柳文娴顿时怒吼出声，“桑鸾，***叫你呢，你在干什么？” 这个桑鸾，可真是令人头痛，不仅平日里奇奇怪怪的。 现下就连见到***殿下，竟然还是平日里的那副状态。 若不是看在，她和珩儿的婚姻是圣上亲赐，再加上桑鸾又是户部尚书之女。 这两个身份摆在这里，不然她早就把桑鸾扫地出门了。 她又岂会容许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在府中待这么长的时间。 听到柳文娴的声音，桑鸾这才反应过来，她紧抿着唇，默默上前一步，走至了***身前。 从方才，这个所谓的***踏进府邸之时，她就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这***声音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正想抬头看一眼。 一旁的柳文娴赶忙急急出声，“让你给***倒茶，你就好好倒茶，乱看什么？” 话落，柳文娴又朝着上方的***略微颔首，“还请***殿下见谅，这丫头没什么规矩，若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还请***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才是。” ***冷不丁的瞪了眼柳文娴，“夫人的话未免也过于多了。” 柳文娴神情一滞，面上隐隐划过一抹尴尬。 到底还是闭了嘴。 “你就是桑尚书的女儿，传说中的那个桑鸾吧，我听说过你。”***眉眼弯弯的看着桑鸾，“你将头低得那么低做甚？怕我吃了你不成？” 桑鸾嘴角微抽，这个***说话的方式，倒是和她认识的一个人有点相似。 她将重新倒好的一盏茶，缓缓往前移了移，略微颔首，“还请***殿下用茶。” 桑鸾实在是按压不住心下的好奇，趁着对方喝茶的空隙，缓缓抬眸。 桑鸾瞳孔缓缓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的那张脸。 “你！”她下意识抬起右手，手指着***。 其余两人皆是一惊，柳文娴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跨步上前，一把打掉桑鸾伸出来的那只手。 “你怎么敢对***如此无礼！” ***眉心一蹙，缓缓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柳文娴，“谁允许你打她了？” 第99章 谁也不许动她! ***话音刚落，柳文娴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面上一怔，嘴唇轻微嗫嚅了几下。 她先是抬眸看了一眼桑鸾，又瞥了眼***。 ***此刻正冷着一张脸，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只这一眼，柳文娴便不由自主地心下微沉。 良久，柳文娴这才再次出声，“***殿下不知道，这丫头实在是过于没规矩，妾身也是怕这丫头会不小心冒犯到您。” ***慢悠悠地坐回了原位，抬眸看向柳文娴，朝着她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让她留下来就行。” 她侧身看了一眼桑鸾。 柳文娴心下一惊，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第一想法，便是桑鸾肯定是这两日不知道在哪里发疯，惹到了***殿下。 她略微垂眸，整个人往桑鸾跟前移了移，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是怎么惹到***殿下的？等殿下走了，我再好好和你算账。”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正欲开口。 柳文娴便扯住她的衣角，正打算动作。 上方的***便猛地拍桌，冷眼的看着柳文娴，“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她话语当中的维护之意甚是明显，柳文娴和老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眸中震惊不已。 ***一向待在宫中，桑鸾怎么可能会和***有关系？ 再次被***提到，柳文娴心下有着莫名，摸了摸鼻子，旋即默默的将手缩了回来。 ***清了清嗓子，将在座的众人一一扫视过之后，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动桑鸾一根毫毛，若是被我发现，便是公然与我，与皇家，与圣上作对！” 她顿了顿，目光慢悠悠扫过柳文娴，“我如此说，你可明白了？” 柳文娴心下更加震惊不已，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面色冷然，“怎么，还需要我给你重复一遍？” 柳文娴顿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桑鸾。 此刻的桑鸾，却压根没有精力搭理柳文娴。 她目光定定的落在***身上，眸中除了震惊，还隐隐透出一丝好奇。 柳文娴心下复杂，但在对上***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时，还是默默低垂着脑袋。 她朝着***欠了欠身，旋即便和老夫人迅速进了偏殿。 元锦笙眉眼微挑，嘴角带笑，“听你说了那么多次芙蓉苑，今日便带我去看一看吧。” 桑鸾微敛了敛眸子，轻嗯了一声。 两人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元锦笙便脚步一顿，侧身看着身边的一众宫人，“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接着，一行宫人便默默停在了原地。 半炷香后。 芙蓉苑内。 桑鸾端坐在一侧，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在嘴里轻轻咀嚼了几下。 她抬眼看向正对面的元锦笙，将手中剩下的一整块糕点吃完。 接着，她又默默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仰头轻啜了几口。 桑鸾再次抬眼看向正对面的元锦笙，又将茶盏中的茶仰头喝的一干二净。 嘴巴张了好几次，最终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元锦笙此刻，已然没了方才在前苑时的冷然和威严。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桑鸾，默默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把自己憋难受了。” 桑鸾身形一顿，略微垂眸，视线陡然落在了对方递过来的那一块糕点上。 再往上看去，元锦笙的手指纤细，皮肤白嫩细腻，甚至还隐隐透出一丝光泽。 这状态，甚至比她的都还要好上一些。 桑鸾伸手将那块糕点接了过来，抬眼，“你竟然是***？” 她们第一次见面，差点被马撞，还被人抢钱，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女子，竟然会是宫里的那位***？ 尽管她并没有见过***的容貌，也知道传闻并不可信。 但书中对***的描写，大多数是喜静，对人世间无欲无求，整日烧香礼佛。 可无论是从她和对方的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 对方和这些都没有一个字能沾边的。 元锦笙弱弱地瞅了眼桑鸾。 桑鸾的反应，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震惊。 该不会桑鸾以后不愿意带她玩了吧？ 想到此，元锦笙有些试探性得道：“我要是说，是她们认错人了，你会信吗？” 桑鸾不禁哑然失笑，一直木然的一张脸，总算是有了表情。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整个人趴在桌上，眼睛在元锦笙脸上扫来扫去。 “我没生你气，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殿下，你这皮肤看上去比我的还要好。” 见桑鸾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元锦笙一直提着的一颗心，也缓缓放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带她玩遍盛京的人，她可不想就这么失去。 元锦笙朝着桑鸾笑眯眯的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元锦笙。” 桑鸾默了一瞬后，也默默的伸出手，“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桑鸾。” 两人目光陡然触及在一起，下一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旋即，元锦笙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平放在桌面上。 她往桑鸾跟前推了推，“这个送给你，我觉得肯定很适合你。” 桑鸾有些讶异，目光在触及到桌面上的那一支口脂时，顿时沉默了。 当时为了更好区分秋妆斜与其他店铺的口脂，她和孟柚宁特意做了个记号在口脂上。 只要是从秋妆斜出去的口脂，她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 而此时，桌面上的这支口脂，正巧是秋妆斜的。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元锦笙不由讶异出声，“怎么了？你不喜欢？” 桑鸾迅速回过神来，轻摇了摇头，“喜欢。” 紧接着，顺手将桌面上的口脂拿了过来，在手心里把玩着。 “秋妆斜……” 元锦笙突然出声。 桑鸾手中的动作一顿，呼吸不由一滞，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元锦笙。 第100章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桑鸾状似不经意的询问，“秋妆斜怎么了？” 元锦笙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轻笑了声，“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这家铺子做的口脂还不错。” 紧接着，她又轻叹了口气，“可惜我看了一下，没有适合我的颜色，好不容易选了一个比较适合你的，本来还想买一些送给宫里的各位娘娘。” 桑鸾默默将手中的口脂收了起来，“***唇红齿白，根本不需要借助这些外力，也是一个大美人。” “只有你和我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元锦笙撇了撇嘴，好看的眉眼微微拧在一起，“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唤我阿笙的模样。” 桑鸾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柳文娴让她不可对***无理时的那张脸。 从进府后，她还没见过柳文娴有什么怕的。 ***年龄比她大上整整十岁。 不过这年龄放在她那个时代，倒是也正常，正好大学毕业的年纪。 桑鸾略微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元锦笙那一张精致小巧的脸。 她实在是很难把眼前的人，和***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桑鸾眉眼弯弯，笑看着元锦笙，“阿笙。” 下一瞬，桑鸾不经意抬眼间，触及到元锦笙的唇色时，顿时眼前一亮。 她双手撑在桌沿上，猛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元锦笙身前。 她猛地拉住元锦笙的手，“跟我来，我知道你适合什么样的口脂。” 很快，桑鸾便拉着元锦笙到了芙蓉苑的偏殿。 这几日她已经彻底将芙蓉苑的偏殿，用来当做她制作口脂的秘密基地了。 门一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便猛地窜入鼻腔，让人避之不及。 元锦笙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她的瞳孔缓缓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她稍微侧了侧身子，看着桑鸾问道，“你……这是？” 桑鸾眼尾微微上扬，径直往前，顺手拿过一旁的干花，“你不是说找不到适合你的颜色吗？正好我对这方面有点兴趣，我知道你适合什么样的颜色。” 元锦笙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桑鸾手中的那一朵干花，迅速上前，将之拿过，在眼前看了又看。 “这花怎么和我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 元锦笙一脸疑惑。 桑鸾一愣，有些试探性的开口，“这花，你没见过？” 元锦笙：“是啊，这花也太过于奇怪了，和御花园的那些花长相一样，但触感却完全不同。” 她将干花往跟前移了移，鼻子轻嗅了嗅，“仔细闻着还有一点淡淡的清香。” 桑鸾微微低头，到时候再和孟柚宁商量一下干花的市场如何。 元锦笙陡然出声，“秋妆斜若是盒子能够再精美一些就更好了。” 桑鸾将这些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你方才不是说知道我适合什么样的口脂颜色。”元锦笙眨巴着眼，侧着身子看着桑鸾，“是什么样的颜色？” 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袭白衣，微微踮着脚尖，笑看着桑鸾。 那模样，就和刚及笄的少女一般。 桑鸾刚一抬眼，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元锦笙因为从小是女儿身的缘故，在豺狼虎豹的皇宫之中，反而相安无事度过了群狼环伺的时期。 她和当今圣上是一母所出，在这皇宫之中，也就只有元锦笙活得相对自由。 她不用考虑嫁人，不用考虑吃穿，更加不用考虑宫事。 她在皇宫之中也有特例，除非她自己想要嫁人，否则偌大的皇宫没有一人可以逼迫她。 她的肌肤，之所以能保养得如此好，除了所用外物和天生丽质之外，也和她整日的心情有很大的关系。 桑鸾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朝着元锦笙走去，“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 姜灼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正往府门口走去。 下一瞬，她在看见孟柚宁那一张甚是苍白的脸和有些虚浮的脚步时，心下顿时一惊。 “快快快，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世子妃扶住。” 她连忙朝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 话落，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便迅速上前，扶住孟柚宁的两只胳膊。 姜灼一挥手，正想打一下旁边的祁然，“你还不赶紧去。” 祁然腰部微微往后一扬，便好巧不巧的躲过了姜灼的这一巴掌。 他嘴角顿时勾起了一抹笑，仿佛在说，没打到吧，没打到吧？ 姜灼默了一瞬，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祁然的右胳膊上。 祁然眉心一蹙，下意识伸手捂住被打的那一块地方，龇牙咧嘴的看着姜灼，“娘！你想打死我啊！” 姜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还真想打死你，柚宁都这样了，你还在这里和我贫嘴！” 祁然一边轻轻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撇了撇嘴，“这可是你让我去的啊。” 话落，在姜灼再次伸手之前，他便迅速上前。 他将孟柚宁身边的两个丫鬟扒开，微微弯腰，一手护住孟柚宁的脖颈，一手放在孟柚宁的双膝后。 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孟柚宁整个人便被祁然抱在了怀中。 姜灼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在空中忙来忙去。 前一瞬，想要伸手将孟柚宁从拽下来，后一瞬又怕孟柚宁从祁然的怀中摔下来。 忙活了半天，最终还是默默的收回了手。 在被祁然抱起来的那一瞬，孟柚宁双手下意识的放在了祁然的脖颈后。 双手交叠，紧紧抱在一起。 很快孟柚宁便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祁然给公主抱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孟柚宁连忙空出一只手，右手半握成拳，抵在祁然的心口，轻轻捶打了几下。 “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 她有些费力的抬眼，只能看见祁然有些胡青的下颚。 他喷出的气息，均匀地撒在她一边脸颊上。 她不禁伸手挠了挠脸。 祁然只漫不经心地垂眸，瞥了她一眼，嘴唇轻启，“你最好别乱动，是娘让我抱你的。” 若是此刻的孟柚宁能够再注意一点，就能够看见祁然那冷然的外表下，两边的耳尖隐隐有些泛红。 身后的姜灼，看见这一幕，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她连忙上前一步，疯狂点头，“是是是，是我让抱的，柚宁啊，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就让然儿在身边好好照顾你。” 第101章 你什么眼神? 孟柚宁嘴唇微张，正欲开口，唇上却陡然传来一股撕裂的痛意。 她眉心微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放下来的那只手重新搭在了祁然的脖颈之上。 孟柚宁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整个人十分不自然。 一旁的苍黑默默伸手摸了摸鼻子，他方才可是看见祁然的嘴角划过了一抹偷笑。 祁然脚下的步伐虽快，但怀中的孟柚宁却没有受多大影响。 几个眨眼之后，祁然便将孟柚宁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之上。 孟柚宁正想起身，下一瞬，便被祁然按着肩膀强行压了回去。 “你都已经这样了，还站起来做什么？” 说着，又略微弯腰，将孟柚宁的双腿抬上了榻。 孟柚宁眸中盛满了不解，缓缓抬眼，便正好对上了祁然那双幽深的瞳孔。 只看了一眼，孟柚宁便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祁然侧身，朝着屋外大吼道：“府医呢，怎么还没来？” 孟柚宁陡然出声，“世子，我已经看过了，只要好好歇息片刻便能好转。” “那怎么行？”祁然眼睛一瞪，“府医可是专门请来的，外面的大夫怎么能够相提并论？要是有什么没有及时看出来，谁负责？” 孟柚宁抿了抿唇，今日的祁然看上去怎么这么不对劲？ 这反应有点过于激动了吧？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热情，祁然猛地坐起身来，双手叉腰，在房内转来转去。 他时不时地往门外探着脑袋望去。 “那个……”他伸手指了指门外，“我去催一催，怎么这么慢，你先好生歇着。” 话落，还未等孟柚宁反应，整个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云烟阁。 云烟阁外，祁然将脑袋往苍黑跟前凑了凑，“怎么样，本世子方才表现的是不是很男人，很有味道？” 苍黑嗯了一声，接着默了一瞬。 祁然脸色一黑，右手半握成拳，直接照着苍黑的肩膀来了一下，“你这什么表情？” 苍黑面上顿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祁然伸出了拇指，用力点头，“世子您说的对，您方才表现的可真是太有男人味了！” 祁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这才对嘛。” 不远处。 “王爷，你快掐一掐我。”姜灼眼睛定定地看着祁然的方向，一手轻轻拍了拍一旁的祁上清，一脸讶异，“我方才没看错吧，然儿和柚宁是不是彻底看对眼了？” 祁上清目光也定定的看着前方，缓缓的摇了摇头，“依我看，估计还有点悬，人家现在对他显然没有搭理的心思。”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看我们想早点抱上孩子，怕是有点难度了，这臭小子完全不上心，一点用也没有。” 姜灼眸光微闪，“我觉得是上一次让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内，有了效果。” 突然，她身形一顿，眼睛微眯，嘴角微勾。 她整个人朝着祁上清跟前靠了靠。 祁上清下意识弯了弯腰。 姜灼在祁上清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下一瞬，祁上清不由侧身，疑惑出声，“这样能行吗？” 姜灼摩拳擦掌，眸中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芒，“肯定能！” “好！”祁上清一咬牙，当即就做了决定，“就按照你说的办！” 在看见大夫进了云烟阁，且确定孟柚宁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要需要调养后，祁然才离开了云烟阁。 主屋内。 祁然双手交叠，脑袋轻放在双手之上，眼睛不由得看向前方。 苍黑伸手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世子爷，您这么看着我做甚，还怪渗人的咧。” 说着，他还抱住自己的胳膊，上下搓了搓。 祁然微微抬头，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一脸不耐，“赶紧滚开，别挡小爷的眼。” 转瞬间，苍黑便默默往旁边移了一步。 祁然重新将脑袋放了上去，那双眸子一闪一闪的。 他脑海中情不自禁的闪现出孟柚宁，当时在今朝醉和云娘对赌的画面。 孟柚宁分明看上去身子比他弱极了，可当时上了桌，她整个人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似乎都透着一股莫名的气质。 一股让人看了就舍不得离开眼睛的魅力。 若是坐在那里的人是他，他能把孟柚宁的那一招学会，往后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世家女子的目光。 越想，祁然心下越是开心。 渐渐地，他不由直接捂着嘴笑出了声。 苍黑赶忙讶异地看了一眼祁然。 他的瞳孔微微瞪大。 陡然对上对方的视线，祁然啧了一下，随手拿过面前的一块糕点，朝着苍黑猛地丢了过去，“你这是什么眼神？” 苍黑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放进嘴里咬了一下，轻点了点头，“嗯，多谢世子赏赐的糕点，很好吃。” 祁然默默将手放在了一旁的一个茶盏之上，眼神冷然地盯着苍黑。 见此，苍黑原本抱在一起的胳膊，默默放了下来。 他整个人顿时不动声色地往门外退去。 见他离开，祁然才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同时，屋外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我们两个穿成这样，你确定没人发现吗？”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将一块黑面巾，结结实实的绑在了后脑勺上。 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衣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黑的装扮，浑身不自在的对着眼前的人问道。 被问的人伸手替他将脸上的面巾往上拉了拉，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这才开口说道：“放心吧，这里我都已经提前打点过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那苍黑呢？”男子突然出声。 女子面上的神情一顿，拍了拍脑门，压低了声音，“对哦，忘记他了！” 她一手拉住男子的胳膊，一手从袖子拿出蒙汗药。 刚一抬眼，两人正好和对面的苍黑大眼瞪小眼。 她还未动作，苍黑便直接两眼一翻，整个人竟然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倒的位置不对，又默默地往一旁移了移。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女子默默地将手中的蒙汗药重新放回了袖中。 下一瞬，两人径直从苍黑的腿上跨了过去。 第102章 在云烟阁凑合凑合吧 女子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在竹管的一端轻轻摸了几下，又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一下。 一个小洞便瞬间浮现在两人眼前。 一旁的男子不由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道：“你准备的挺齐全啊。” 话落，女子面巾下染上了一抹得意，“那是当然了，这种事情还不得提前准备好。” 在准备完成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竹筒慢慢放在了洞内。 接着，整个人凑了上去，朝着竹管轻呼了一口气。 在确定将竹管里的东西都吹出过后，她才将竹管缓缓收了回来。 她将竹管径直别在了腰间，弯着腰和一旁的人等了一瞬后，这才站直身子，透过方才的小洞往里看去。 只见屋内的祁然已经软趴趴的倒在了桌上。 女子顿时一喜，伸手和眼前的人击了个掌。 下一瞬，两人缓缓将大门打开，一人抱住祁然的一只胳膊，将人往外拉去。 两人将人直接甩至一旁，祁然的脑袋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苍黑，眼睛悄悄的眯了一条缝。 在看见祁然被丢出来的那一刻时，下意识就想冲上前去保护对方。 但方才的那两道身影，分明就是……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躺着吧。 如此想着，他又默默将眼睛闭得紧紧的。 很快，苍黑便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阵热意朝着他的脑门陡然袭来，眼前红光不停的闪烁着。 正当他犹豫是睁眼还是继续装傻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走水啦，走水啦！” 女子双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喇叭状，特意朝着苍黑的方向大吼出声。 见对方有些动作之后，这才拉着旁边人的手迅速离开了此处。 下一瞬，趴在地上的苍黑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一骨碌直接爬了起来，来不及关心地下的祁然。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到了不远处的水缸内，舀了一大桶水，急急忙忙的提了过来。 然而，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只见眼前的屋子，每一处都有一点小火苗，火苗正在他眼中不停的跳跃。 他轻叹了口气，径直将手中的水迅速倒了出去。 放眼望去，整间苑子里却只有他和祁然两人。 翌日。 姜灼拉住孟柚宁的手，苦口婆心的说着，“柚宁啊，你和然儿现下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两人一定要商量着来，你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这样往后出来的孩子才能健康些。” 孟柚宁缓缓垂眸，视线落在眼前的一块石板上，并未回话。 突然，身边的人惊叫出声，“呀，这是怎么了？” 话落，一旁的丫鬟便迅速上前，半蹲在祁然身前，“世子，世子，醒一醒。” 祁然悠悠转醒，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睛，视线不经意触及到房屋内的情景时，瞳孔猛地瞪大。 他迅速上前，看了看四周。 整间屋子已经黑的不像话。 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苍黑，“这什么情况？你昨晚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进来把屋子烧了？” 苍黑默默瞥了眼姜灼，姜灼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和他对视。 他果断将视线收了回来，略微颔首，轻声道：“昨夜出了点意外，就成您看到的这样了。” 祁然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依旧没回忆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抿唇不语的孟柚宁，先是看了眼屋内，又看了眼一旁的姜灼和祁上清。 两人面上看起来倒没什么异常。 孟柚宁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去，心下已然有了想法。 姜灼哎呀一声，拍了拍手，“你们也真是太不小心了，这屋子肯定是不能住人了，不如……” 她的话音未落，孟柚宁便率先开口，轻声细语地说道：“不如就先在云烟阁凑合几晚吧，正巧偏殿这几日我让人收拾出来了，世子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去那里。” 离得近了，总归有机会让对方再给他露两手。 想到此，祁然便轻点了点头，“既然你都开口了，本世子当然不好拒绝你的好意。” 说着，便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往云烟阁的方向走去。 孟柚宁朝着姜灼和祁上清微微欠了欠身，“爹，娘，柚宁身体不适，就先不陪你们逛了。” 姜灼啊了一声，挥了挥手，“好好好，那你小心着些。” 一直到孟柚宁和祁然都离开之后，姜灼才一脸生无可恋的转过身，“王爷，我们昨晚是不是白忙活了？” 祁上清轻摇了摇头，“怎么算是白忙活呢？我们不是还累了半晚上吗？” 姜灼撇了撇嘴，心情都挂在了脸上。 “好了，别挎着一张脸了。”祁上清伸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看柚宁这孩子心里也挺抵触的，就让他们慢慢相处吧，只要目前在外不惹太大的麻烦就行。” 与此同时，云烟阁。 木香替孟柚宁倒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递到她手里，随后退至一旁，眉眼低垂。 木叶紧抿着唇，旋即，陡然开口，“世子妃，您可是在愁王爷和王妃？” 孟柚宁毫不掩饰的轻嗯了声，接过木香手中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眉眼间隐隐有一抹忧愁。 她唇上隐隐有了一丝血色，嘴唇微启，“你也看出来了？” 木叶：“是，世子的屋子走了水，应当先注意房屋的修缮，还有昨夜守夜的下人，也逃脱不了责任，可王妃从头到尾都未提到过，避重就轻，意图明显。” 孟柚宁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从袖中抽出一张帕巾，抵至唇边轻咳了一声，“你观察的倒是挺仔细。” “奴婢跟在您的身边，自然也得多细心些才是。”木叶依旧将脑袋低垂着。 通过这短短数日和孟柚宁的接触，她多多少少也从孟柚宁和祁然之间的相处，猜测出了一些东西。 她眉眼微抬，整个人往孟柚宁跟前凑了凑，“奴婢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孟柚宁哦了一声，语调婉转，“说来听听。” 见此，一旁的木香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探着脑袋在外看了看。 确定四周没人之后，这才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孟柚宁眸光微沉，“说吧。” 第103章 何故让她去祠堂? 木叶眼睑微垂，往前走了两步，“既然王妃和王爷一心想要让您和世子同床共枕，那便满足他们的心愿。” 孟柚宁眉眼微抬，语调上扬，“哦？怎么个满足法？” 木叶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略微弯腰，附在孟柚宁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 孟柚宁猛然抬眼望向木叶，眉心轻蹙，“这件事往后再提，你们先下去吧。” 木叶说的也没错，但这件事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祁然。 木叶在原地踌躇了一瞬，嘴唇微张，眸光微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抬眼看了一旁的木香。 此刻的木香依旧低垂着头，似乎是发现了对方突然投射过来的视线，她微微仰头斜了木叶一眼。 孟柚宁侧着身子，漫不经心地瞥了木叶一眼，“怎么？还有事？” 木叶双手交叠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平放在腹部。 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的一只手正紧紧的抓住衣角，指尖正微微用力。 默了一瞬后，木叶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提着裙摆，猛然在孟柚宁面前跪了下来。 孟柚宁神情一顿，垂眸静静的看着她。 木叶轻声道：“世子妃，上次奴婢和您所说之事，您……” 她的话还未说完，孟柚宁便伸手揉了揉脑袋。 孟柚宁整个人往左边靠了靠，手肘自然放在桌面上，一手撑着脑袋，半闭着眼睛。 她抬手，朝着木叶轻轻挥了挥，“行了，先下去吧。” 木叶猛然抬头，愕然的看着孟柚宁，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她不顾一旁的木香，继续开口说道：“可是世子妃，您……” 孟柚宁将眼睛紧紧闭上，慢悠悠的揉着额头。 一边的木香见此，不由上前一步，略微弯腰，一把拉着木叶的胳膊，将人往上提。 她低声道：“先下去吧，世子妃现下心情正烦着呢，有什么以后再说。” 木叶眼神有些闪躲，转瞬又抬眼看了一眼孟柚宁。 见对方还是先前的那副模样，最终默默的站直了身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云烟阁。 云烟阁外。 木叶快步向前走，身后的木香陡然出声，“木叶！” 木叶脚步一顿，转头，嘴唇嗫嚅了几下，“木香姐姐，唤我可是有事？” 木香目光将木叶从头到脚慢悠悠地扫视了一眼，最终收回了视线。 她拉过木叶身前的一缕发丝，缠绕在自己左手大拇指处，“我知道世子妃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的靠山，你也不想，你好不容易找到的东家，就被你亲自毁了吧？” 木叶讶异出声，“我不知道木香姐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又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木香猛地将手收了回来，接着又拍了拍手，语气十分随意，“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既然收了东西，那就应当作出相应的事，不要两头都想拿好处。” 木叶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药材之事，世子妃知道吗？” 木香淡然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紧接着，木香又伸手在木叶的肩膀处轻拍了拍。 木叶的身子瞬间轻微瑟缩了一下。 “你抖什么？”木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手指在木叶肩膀上轻弹了两下，“我只是看这里有灰，所以帮帮你。” 她顿了顿，“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对吧？” 木叶顿时愣在了原地，并未及时答话。 话落，木叶便悠然自得的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呢喃着，“今日的药材还没有去捡呢。” 木叶双手慢慢的紧握成拳。 她侧身望了眼紧闭着的云烟阁大门，又转头看了一眼离她已经有些距离的木香。 她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消散。 木叶咬了咬牙，再抬眼时，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 首辅府。 柳文娴看着一旁的老夫人，一脸疑惑的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和***殿下有了联系的？” 柳文娴在原地想了半响，都很难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老夫人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拇指在佛珠上微捻着，眼睛微微闭着。 下一刻，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柳文娴，“你不是每一日都很关心她吗？你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柳文娴一时语噎，对方言语当中不乐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自然知道，老夫人就是在气自己对桑鸾过于苛刻，可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母亲！您不是不知道，祠堂本身就是供奉列祖列宗的地方，往常让桑鸾去那里罚跪，也是想着她能够静下心来，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 柳文娴越说越气，“但是在那样神圣的地方，她竟然敢弄虚作假，还藏着那些被褥！如此可见，她往常肯定都没有好好受罚，那那些错误自然也没有认识到。” 说着说着，柳文娴便顿了顿，低声呢喃着，“况且，方才我惩罚她的时候，您不是也没拦着吗？” 老夫人眼睛陡然瞪大，侧身定定的看着柳文娴，“你既早就知道祠堂的重要性，当初又何故要让她去祠堂？” 柳文娴神情一滞，祠堂地上本就坚硬，到了夜晚更是又凉又硬。 人若是在上面跪着，那肯定难以忍受。 对于惩罚有错之人，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但这些想法，她终究是没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 柳文娴坐直了身子，下一瞬，猛然站了起来，朝着前方望去。 “殿下，您没事吧？” 柳文娴顿时上前一步，在元锦笙旁边关心地询问着。 元锦笙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她一手拉过桑鸾的手，话却是冲着柳文娴说得，“方才我所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吧？” 柳文娴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抹笑，“妾身记住了，只要她不是很过分，妾身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什么叫不是很过分？”元锦笙眉心一拧，“我说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动她一根手指头。”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柳文娴，一字一句的说道。 柳文娴心下尽管讶然，但面上不显。 她朝着元锦笙略微颔首，“是，一切听从***殿下的吩咐。” 第104章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元锦笙拧着的眉心缓缓舒展开，轻哼了一声，“这才对嘛。” 转瞬，她朝着桑鸾身边靠了靠，“我先走啦，下次再来找你玩。” 桑鸾轻嗯了一声。 忽然，她的视线定定地看着元锦笙面上的某一处。 桑鸾眨了眨眼，缓缓伸手。 一旁的柳文娴不由瞪大了双眼，正想出声。 却见桑鸾在元锦笙的脸上轻碰了下，“有点脏东西。” 元锦笙顿时朝着她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再次转身之时，眉眼间又是一股冰冷。 她右手微抬，早就在眼前伺候着的宫女瞬间上前，跟在她的身边。 “***殿下回宫，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身后的众人，都默默地将脑袋低垂着。 直到看不见元锦笙的身影后，府中的众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柳文娴侧着身子瞪了一眼桑鸾，“你老实交代，我先前让你在祠堂反省，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反省？” 桑鸾眉眼微挑，难不成是柳文娴发现了她放在祠堂里的那些东西？ 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眨了眨，一脸无辜，“当然有在认真反省，母亲说的话，都在鸾儿心下记着呢。” 她面上缓缓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这笑落在柳文娴的眼中，却。觉得异常刺眼。 她眼睛微眯，神色冷然，“都在你心里记着？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把我这个母亲当回事，不把封家当回事，也不把列祖列宗当回事！” 桑鸾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 得，又要开始拿规矩说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柳文娴便一脸不成钢的瞪着桑鸾，“你这样做，什么时候才能把规矩学会，简直是不成体统！” 桑鸾撇了撇嘴，“母亲，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在学规矩，累不累啊。” 柳文娴面上一怔，接着迅速反应过来，“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不知道吗？” 她手指了指屋外，“这天底下那么多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们都没有说累，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说累了？” “难不成你户部尚书的女儿，天生要比别家女子高贵？”柳文娴嗓音越来越大，“别说区区一个你了，这宫中女子，以及其他的世家女子，有谁像你这样没有规矩。” 柳文娴眉眼间尽是嫌弃。 “夫人，怎么了这是？”封时年陡然出声，迅速加快了脚步，“我这刚进苑子，就听到你的声音。” 他默默将四周扫视了一眼，心下顿时明白了。 他拉了拉柳文娴的胳膊，“是不是又是鸾儿惹你生气了？“ 话落，他侧身朝着桑鸾招了招手，佯怒道：“还不快点来给你母亲道歉？” 桑鸾微微抬眸，视线陡然和一脸愤然的柳文娴对上。 柳文娴看起来很是生气。 桑鸾眼睑微抬，语气异常坚定，“我不道。” 若是往常，桑鸾或许也就乖乖低头了。 但今日，柳文娴口口声声说女子应当如何。 每一个字落在桑鸾的耳中，她都觉得很不中听。 更何况，她之前确确实实是有在按照柳文娴所说的去做。 柳文娴嗤笑了两声，她双手抱住封时年的胳膊，“老爷！好看看你的好儿媳，她在祠堂里藏着被褥和吃食，之前的罚跪估计都在那里睡大觉呢。” 封时年下意识说了句，“这丫头还挺聪明。” 柳文娴将他的胳膊晃了晃，“老爷！” 桑鸾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耳边传来的吵闹声，只觉得脑仁都要炸了。 她微闭着眼睛，只留下一句，“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芙蓉苑了。” 话落，她转身，做势便要离开。 柳文贤眼睛一瞪，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指着桑鸾的背影，“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说她几句就甩脸色给我看，她这是什么意思？” 封时年拍了拍柳文娴，“好了好了，你别这么生气，当心把身体气坏。” “你别以为有***护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柳文娴陡然出声。 “既然你先前的那些惩罚都偷懒了，那便不作数。”柳文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一点。 她顿了顿，“今日，你就把之前偷懒的那些全都补回来，就在这里跪着，我看你还怎么偷懒。”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丫鬟便自觉上前拦住了桑鸾的去路。 玉珀下意识上前想要护住桑鸾，却被金蕊猛地拉开，顺手甩了一巴掌出去。 玉珀眼皮一跳，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往一旁侧了侧。 金蕊的巴掌顿时落了空。 桑鸾眸中隐隐有怒气浮现。 和孟柚宁到这里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对眼前的人产生了厌恶。 她默了一瞬，突然开口，“母亲若是这么喜欢罚跪，不如就亲自试试。” 封时年啧了一声，“鸾儿，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 柳文娴身前的抖动更加明显，“好，很好，非常好。” 她一手搀住封时年的手，一边将四周扫视了一下。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老夫人猛地将手中的佛珠拍在桌上，面上怒气十足。 她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一副不愿再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听见了没？”柳文娴手指着桑鸾，“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桑鸾默默地看了眼老夫人，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老夫人将手中的手杖指向柳文娴，语气缓慢，“我说的是你！” 柳文娴神情一顿，不可置信的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我？” 老夫人缓缓摇了摇头，“我方才之所以没制止你，是觉得你能把握好度，但你方才已经让她受到了惩罚，现下说话又何必这么难听。” 柳文娴面上的怒气，肉眼可见的消退了许多。 转而代替的是一脸讶异。 桑鸾不由得侧身看了老夫人一眼，她倒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为她说话。 柳文娴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嘴唇嗫嚅着，“我……我是想让她有点规矩。” 老夫人摆了摆手，“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只问你，我先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多少？” 柳文娴一脸迷茫。 老夫人一脸失望，“看来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罢，我问你，掌家权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上手？” 柳文娴顿时沉默下来。 老夫人：“行，你不用回答我了。” 话落，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文娴，便杵着手杖径直离开。 封时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照你母亲说的跪下？” 桑鸾正欲开口。 “都在呢？”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桑鸾猛然回头，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封珩之。 第105章 送给你了 封珩之单手负在身后，一袭玄色衣袍，眉色渐浓，眉眼清冷。 桑鸾默默看向了他的腰间，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趁着今日都在。”封珩之语气淡然，“就今日回门吧。” 桑鸾一时猝不及防，“今日？” “回门？”柳文娴和封时年面上皆是一怔，一脸疑惑。 当初桑鸾刚嫁进府中时，有下人多嘴提了一句回门之事，封珩之直接下令仗打那人十个板子。 理由便是多管闲事。 是以，到了今日，府中也没人敢再在封珩之面前提起有关于桑鸾回门之事。 这些日子，大家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他今日竟然主动提起？ “怎么，你没时间？”封珩之神情一顿，转而看向桑鸾。 桑鸾微垂着头，心中纠结万分。 面对桑家的人和收钱，桑鸾果断选择了后者。 几瞬后，桑鸾还是点了点头，“今日便今日吧。” 柳文娴眉头紧拧，先是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封珩之，又侧身看了一眼桑鸾。 一旁的封时年视线也在两人之间不停的转来转去。 “怎么突然又要回门了？”柳文娴下意识问出了声。 封时年赶忙用手肘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又暗自给她递了个眼神。 这俩人能够和和气气的，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反应过来的柳文娴啊了一声，嘴角顿时扬起了一抹浅笑，“也好也好，今日就今日，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封珩之便略微抬眼，嗓音清冷，“你们不用去，就我和桑鸾回去就行。” 柳文娴面上顿时一征，脸上迅速闪过一抹为难。 她下意识侧着身子看了一眼封时年，只见封时年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好。”封时年陡然开口。 柳文娴视线不经意瞥向一旁的桑鸾，眉心又不自觉蹙在了一起。 柳文娴强压下心中不爽的情绪，轻声道：“你还不赶紧去换一身，难不成你就想这副模样回去？” 她撇了撇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我们家，我们亏待了你呢。” 桑鸾略微垂眸，今日的她，只穿了一件素净的衣裳。 但她面容本就明媚，这样素净的衣裳在她身上，反而失去了颜色。 桑鸾转而看向封珩之，“既然要回去，那现在便走吧，我没什么要准备的。” 柳文娴顿时眼睛一瞪，手指着桑鸾的背影，语气控诉，“你看看她，看看她都嚣张成什么样子了？” 封珩之漫不经心地将桑鸾从上到下缓缓扫视了一遍，“真不换？” 桑鸾摇了摇头，接着缓缓伸开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我这样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粉白色的衣裳，挺好看的啊。 她现在的注意力，在等一下怎么才能从桑家夫妇那里多要些银钱身上。 早在决定要回门之时，封珩之便提前让人准备了回门礼。 很快，桑鸾和封珩之便一前一后出了府。 轿撵内。 桑鸾一上轿便老老实实的和封珩之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上一次对方狠狠掐住她脖颈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封珩之情绪过于不稳定，她还是少和对方说话为好。 轿内顿时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气氛。 桑鸾微微侧身，视线不经意瞥过封珩之不远处的那一盘芙蓉糕。 她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停留在那盘糕点上，半响都移不开视线。 今日她没有怎么吃东西，现下突然看见香甜软糯的糕点，肚子顿时就咕咕叫了起来。 只是那盘芙蓉糕离封珩之实在太近。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甚至只能看到芙蓉糕的一半。 若是她伸手去拿，定然会不小心碰到封珩之。 桑鸾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封珩之原本正闭目养神，偶然抬眼间，便看见桑鸾目光定定的盯着他这边。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入眼的便是一盘芙蓉糕。 封珩之眼睑微抬，下一瞬，便伸手将那盘芙蓉糕抬至眼前。 他微微侧身，看向桑鸾，语调婉转，“想吃？” 桑鸾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点头如捣蒜，只是身子却依旧站在原地。 封珩之见她一动不动，耐着性子道：“你不过来怎么吃？” 细细听起来，他的语气似乎比往常要温柔许多。 桑鸾不自觉看向封珩之，他的面容冷淡，倒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顿了几瞬之后，桑鸾这才默默的往封珩之跟前走去。 桑鸾直接在封珩之对面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封珩之。 她的神情隐隐有一丝警惕，似乎生怕他会趁她不备，做些什么。 她双手默默的抓住荷叶盘，紧接着，又将荷叶盘直接往身前拉了拉。 全程，封珩之都没有做什么阻止她的动作。 桑鸾顿时放心了不少。 她拿起一块糕点，缓缓放至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浓郁的香味，便迅速在口腔内蔓延。 她满足的半闭了眼睛。 封珩之眸光微沉，眼前那道身影，在他的眼里越来越灵动。 她似乎很喜欢吃？ 桑鸾在接连解决了两块糕点之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抹方帕，慢悠悠地擦拭了一下手心，这才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她将之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桌面上，随后又往封珩之面前推了推。 桌面上的东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桑鸾身子趴在桌面上，双手扒拉着那东西。 手腕翻转之间，再下一刻，一个玲珑玉佩便陡然出现在眼前。 准确来说，是碎掉的玲珑玉佩。 这东西已经过了那么久，先前还倒霉催的被她踩了一脚，后来又自己自然破碎。 早就已经没什么可修复的价值了。 封珩之视线在触及到桌面上的玲珑玉佩时，那双本就幽深的瞳孔，变得更加深邃。 桑鸾率先开口，“我想了想，这东西还是还给你吧。” 封珩之目光定定的看着玲珑玉佩，半响，缓慢抬头，默默将视线移开。 他语出惊人，“送给你了。” 桑鸾直接愣在了原地，手依旧放在玲珑玉佩上。 她缓缓抬眸，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说什么？” 封珩之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这个东西送给你了，以后不需要再给我。” 第106章 是没给你吃食吗? 封珩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入了桑鸾的耳中。 她可清楚地记得，在原文中，封珩之可是对这块玲珑玉佩爱护的很。 除了他自己之外，更是不允许任何人碰这块玉佩。 说来也怪，他既这么珍爱这块玉佩，却整日将它挂在腰间。 说来也怪，这玉佩对封珩之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如今竟然轻飘飘的一句送给她了？ 该不会是对她看不过眼，特地想了这种法子来折磨她吧？ 桑鸾脑海中一时思绪万千，下一瞬，她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接着，她整个人迅速往后移了移，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鸾儿知道这玉佩是珩之哥哥的心头爱，也知道对珩之哥哥很重要，鸾儿怎么可能会和珩之哥哥抢东西呢。” 说着，她顿了顿，“就算这玉佩现下是碎裂了，但珩之哥哥还可以好生放着，如此，也算是另一种思念涂菱姑娘的方式。” 封珩之缓慢抬头，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桑鸾，眸中盛满了一抹讶异，“你……不介意？”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桑鸾抿唇一笑，“涂菱姑娘确实是珩之哥哥认识的好友，她陡然离世，你心里肯定很难受，这很正常，况且人都已经不在了，鸾儿更加不会介意了。” 她的话音刚落，封珩之便又瞥了眼桌面上的玲珑玉佩。 他的神色很是复杂。 一直到桑鸾将眼前的芙蓉糕都吃完时，封珩之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缓缓开口，“既如此，你便替我将它丢了吧。” 封珩之语气淡然，似乎是在说着与之毫不相关的事情。 “就是嘛，这样才对……”桑鸾会心一笑，下意识接了一句，然而，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瞳孔蓦然瞪大，“什么？” 桑鸾一脸狐疑，侧着身子看着封珩之。 她怎么都不信，这句话竟然会是从封珩之嘴里说出来的。 见封珩之确实没有伸手拿的意思，桑鸾才确定，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轻叹了口气，下一瞬，默默伸手将玉佩拿了回来。 但她从未想过真的将之丢掉。 以她对封珩之的了解，说不定现在确实是一副想要忘记从前的模样。 明日很有可能发疯，来找她要回玉佩。 若是到时，她拿不出来，难受的又是她。 想到此，桑鸾心下便是一阵无语。 “你不要多想。”封珩之陡然开口，“当初是你哭着喊着要嫁过来，这段时日我确实对你不好，你若是想在你爹娘面前诉苦，也是应当的。” “但选择让你爹娘担心，还是演戏给他们看，你自己决定。” 封珩之略微垂眸，伸手将双膝前的衣裳捋了捋。 短短两句话，桑鸾却不由得嘴角微抽。 这分明就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多说的意思。 “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其他的不需要我和你多说。”封珩之手中的动作一顿，略微侧身，瞥了桑鸾一眼。 封珩之缓缓端过一旁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语气冷然，“此次回门，也是看在之前在花海，你救了我，我劝你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模样，这语气，这动作，桑鸾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在封珩之身上听到或看到过无数次。 “你说什么呢？珩之哥哥。”桑鸾一副害羞的模样，略微垂眸。 她双手平放在膝盖之上，身子往一旁侧了下。 从封珩之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她半张脸。 桑鸾轻咬着唇，不动声色的斜了封珩之一眼，几乎是眨眼间，又迅速将视线收了回来。 她缓缓开口，“鸾儿对珩之哥哥的心思，整个盛京的人都清楚，你要让鸾儿怎么不产生其他的心思？” 封珩之目光冰冷的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心里应当清楚。” 话落，封珩之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没听见身后的动静，桑鸾顿时将身子侧了回来。 她面朝着封珩之做了个鬼脸。 恰巧，封珩之陡然睁眼。 桑鸾心下一跳，面上连忙换了一副表情。 她双腿微微弯曲，浅笑嫣然的望着封珩之，夹着声音道：“珩之哥哥，怎么啦？” 嗯，她夹着的声音可真甜。 封珩之只冷漠的斜了她一眼，便径直侧过身子，开始闭目养神。 桑鸾撇了撇嘴，这才将玲珑玉佩好生收拾好。 转瞬，她又默默的开始剥起了葡萄。 她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喂。 吃了两颗葡萄之后，桑鸾觉得有些过于甜腻，又拿过一旁的薄脆吃了起来。 吃了两片薄脆之后，又觉得有点咸咸的，桑鸾又喝了两口乳酪。 如此反复。 她手里一直拿着东西，弄得窸窸窣窣的。 在密闭的空间内，这道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又吵闹。 封珩之眉心微蹙，抬眼有些不耐烦得瞪了一眼桑鸾。 桑鸾就跟没看见一样，继续忙着吃美食。 不用想也知道，等下回去之后，一个个估计又是打口舌之战，桌上那么多东西，压根吃不到几口。 封珩之眸中隐隐有些震惊，“你在府中的时候，是没给你吃食吗？” 桑鸾神情一顿，侧着身子淡淡的道：“这也不多呀，我就只吃了两颗葡萄，喝了两口乳酪，又吃了两片薄脆而已。” 真要说吃，这些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桑鸾默默拿了一片薄脆，缓缓放进了嘴里，正打算咬下去。 “桑鸾！” 封珩之却突然开口。 桑鸾双手抓住薄脆，还没来得及咬下去，便被封珩之这一声吓得身子一抖，手中的薄脆瞬间掉落在地。 她双眸缓缓睁大，无辜的眨了眨，下意识抬眸看向封珩之。 封珩之猛地拍了拍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桑鸾撅了撅嘴，轻轻的哦了一声。 旋即，桑鸾又重新拿过一片薄脆，放进口中。 在对上封珩之那张怒气满满的面容时，桑鸾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她轻轻的咬了一口，嘴里缓缓蠕动了几下，接着又咬了一口。 桑鸾眼睛眨了眨，就这么定定的盯着封珩之。 见对方面上的不耐，似乎消散了些，她迅速接连咬了好几口薄脆。 封珩之：“……” 第107章 大眼瞪小眼 封珩之缓缓抬眸，视线猛然对上桑鸾那一对无辜又清澈的双眼。 他眉眼间的不耐消散了些，接着伸手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无可奈何，“你小声些。” 桑鸾：“哦。” 下一瞬，她默默抬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半个时辰后。 户部尚书府。 “你看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做甚？” 乔秋蝶眉眼低垂着，耐心替身前的男子整理了一下衣襟。 接着又轻拍了拍他肩膀上微薄的灰尘。 她一袭翠绿色衣衫，发鬓上方戴着一支缠丝金蝶步摇。 随着她的动作，发鬓上方步摇也跟着轻微晃动。 桑少安一边蹙着眉头，抻着脖子看向前方，一边自己整理了下衣袖。 他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不就是回个门吗？有什么好在意的？” 话落，又抻着脖子往前看。 若是细细看去，他的眸中还隐约有一丝期待。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桑少安面上还夹杂着一丝喜悦。 站在身旁的桑召撇了撇嘴，轻声嘀咕着，“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就拉着我们在这里等人。” 桑少安侧着身子，瞥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桑召面上顿时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爹你说得对，不就是回门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依我看，我们就晾她一晾。” 桑少安眼睛一瞪，伸手直接照着桑召的脑门来了一下，“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你姐！” 桑召一脸可怜兮兮的摸着额头，“不是方才你自己说的吗？” 乔秋蝶顺势往一旁移了一步，一手拉住桑召的衣袖，用力扯了扯，“闭嘴！” “老爷。”桑少安右侧的一女子，眼神妩媚，眸光流动，扭着细腰往前一步，白嫩的双手挽住桑少安的胳膊，“召儿顽皮，还是小孩子心性，老爷莫要生气。” 女子的声音轻柔，嗓音缠绵，一举一动间皆媚态十足。 乔秋蝶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淡了许多。 她看着前方，声音听不出喜怒，“孟姨娘倒是挺了解召儿。” 孟宛凝媚眼如波的轻轻扫了一眼身旁的桑少安。 她一手掩住嘴唇，轻声说着，“都是伺候老爷的，自然得多上心才是。” 桑少安：“按时辰现下应当已经到了才对，怎么连人影都没看到？” 他右手不停地在左手上轻轻拍打着，整个人在原地走来走去，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刹那间，身边的两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乔秋蝶陡然抬眼间，突然瞥见了前方的情形。 一队人正朝着尚书府缓慢前进。 她顿时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碰了碰桑少安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老爷，你快看，那一队人马是不是就是鸾儿他们？”她手指着前方的轿撵，神情显得格外激动。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人便立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大队人马。 桑少安眉眼间的神情变了变。 还未等他开口，前方的那队人马便已然走进。 轿撵堪堪停住。 刚下轿撵，桑鸾就和眼前的几人大眼瞪小眼。 这谁是谁啊？ * 热闹的街市上，涂菱手中拿着刚买来的热乎包子，包子还有些滚烫。 她将包子拿在手中，来回翻转着，下意识用一只手摸了摸耳垂，瞬间感觉手上的烫意减缓了不少。 转瞬间，她又轻嗅了嗅鼻子，一股难以忍受的香味瞬间窜入鼻腔内。 涂菱悄无声息得咽了口唾沫，看着手中的包子两眼放光。 她将之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的咬着。 那模样仿佛在吃着，天底下最为美味的食物。 自从离开刘大强家之后，这还是她吃到的第一顿算得上正经餐食的东西。 包子里的馅儿虽然没有肉，可涂菱吃着，却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吃食。 走着走着，涂菱便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 她猛然顿住身子，陡然转身，朝着身后看了看。 街道上人来人往，各自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看起来并无异常。 涂菱眉心一拧，双手将手中的包子抱得紧紧的。 直到经过一个拐角处时，涂菱顿时眼皮一跳，出于本能反应，整个人下意识往右连续移动了几步。 下一瞬，一根棒直直的朝着她面部砸来。 她面上一惊，再次往一旁闪躲，可那一根棍棒却稳稳的砸在了包子上。 手中软软糯糯的触感顿时消失。 包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染上了一层灰尘。 涂菱快速的看了一眼包子，很是心痛。 她才刚吃了没几口呢。 “臭娘们，这一次我看你往哪跑。”男子手中拿着一根拳头大小的棍棒，朝着涂菱缓缓逼近。 他神情阴狠，咬牙切齿的道：“上一次你竟然敢耍我，要不是因为我命大，刚好碰到一个心善的大夫，告诉我，你的那劳什子毒药根本就不存在，我还真要被你骗了。” 他双眼瞪得老大，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生气。 涂菱整个人默默的往后退，双手成抵御姿势。 是上一次的牛大哥。 涂菱：“如果不是你欺骗我在先，我又怎么可能会骗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将手伸进衣袖里。 看见她的动作，牛二神情变得更加凶狠，他双手握住棍棒，二话不说再次朝着涂菱砸去。 涂菱来不及闪躲，棍棒直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她的右手上。 手上陡然传来的疼痛，涂菱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用左手捂住了右手，面上瞬间惨白。 她艰难的继续往后退，同时视线在周围不停地扫视着。 很快，便看见一群散乱的竹竿，正倒在墙角。 涂菱眸光微闪，咬了咬牙，趁着牛二不注意，撒腿就往前跑去。 她双手快速地抓住一把竹竿，朝着牛二的方向推去。 手上的痛愈演愈烈，她强忍着痛苦，拿了一根竹竿在手中。 紧接着，她迅速调转了身子。 下一刻，涂菱便朝着人多的方向跑去。 牛二眼睛微眯。 小丫头片子，竟然敢骗他。 今日他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他就不叫牛二。 第108章 盛京? 牛二手忙脚乱地将眼前的竹竿推开。 紧接着，又迅速拿了一根在手中。 他一手抓住竹竿的一端，眼神一狠，朝着涂菱的双膝挥了过去。 “啊！” 膝盖处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涂菱不由得大叫出声。 眼看着就要融入人群，涂菱眉心紧紧蹙在一起，整个人不由得半蹲了下来。 下一瞬，又缓缓的坐倒在地。 见此一幕的牛二，顿时开心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双手叉腰，望着地上的人，心中畅快不已。 这几日来，心中的郁结总算是在这一刻消散了。 转瞬，他又伸手给了涂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无人的角落显得格外清脆。 有路过的人听见声音，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 然而视线在触碰到牛二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时，顿时选择默默离开了。 牛二冷哼了一声，“你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这下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膝盖上隐隐约约的疼痛传来，痛的涂菱忍不住咬了咬牙。 她顺势双手撑在地上，右手手腕传来的痛，更是难以忍受。 牛二脚放在涂菱的右手上，狠狠地踩了踩，“这下知道得罪我牛二的后果了吧？” 他半蹲下来，目光和涂菱的双眼对视。 牛二目光在触及到涂菱那张脸蛋时，心中陡然一动。 他伸手直接捏住涂菱的下颚，手上稍稍用力，涂菱便痛的眼泪直往下掉。 “你长得还不赖。”牛二一副发现了宝贝的模样，“把你交出去还能给我换一点酒钱，没想到你还挺有作用的。” 话落，便将涂菱往旁边狠狠一甩。 她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心情。 旋即，她侧着身子，面上扯起了一抹牵强的笑，语调婉转，“牛大哥，你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涂菱强忍住手上和膝盖传来的疼痛，继续说道：“你不就是想换一点酒钱喝，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够让你有喝不完的酒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牛二的神情。 她的话音刚落，牛二面上明显犹疑了一瞬。 下一瞬，牛二又兀自生起气来。 他一脸狐疑的盯着涂菱，“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又想骗我？上一次你就在那里胡说八道，这一次还想骗我，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喝不完的酒？” 说着，他便直接上手拉住了涂菱的一只胳膊，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往上扯。 “咔擦。” 一阵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两人皆是一愣。 转瞬之间，涂菱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天际。 牛二果断收回了手，眉眼间很是不耐。 怎么这么麻烦！ 本想直接换点酒钱，现下竟然成了伤残之人，到时候换来的酒钱，肯定要少些了。 涂菱面色瞬间惨白不已，嘴唇轻微颤抖着。 她伸手捂住脱臼的胳膊，颤抖着声音，“我……我真的有办法……” 牛二有些将信将疑，只是看着对方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口口声声咬定自己有办法。 那应当是真的有办法吧？ 他略微弯腰，整个人往涂菱跟前凑了凑。 他的语气相当不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装神弄鬼，说吧。” 涂菱强忍住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 她咬了咬牙，身子作势往前。 与此同时，在牛二看不见的角落里，她的右手缓缓往后腰伸去。 再下一瞬，涂菱眼神陡然一冷，右手朝着牛二一挥。 红色的粉末顿时洋洋洒洒地落在空中，几乎都撒在了牛二的脸上。 牛二顿时嚎叫不已，双手捂住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 只是越揉，他越觉得眼睛很不舒服。 他咬牙切齿的道：“臭丫头，你又给我撒了什么东西？” 涂菱强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她双膝处的疼痛，此刻已然缓解了不少。 她一手捂住胳膊，一边缓缓的往后退去。 “这可是我的独制秘方，别人想要都没有呢，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旋即，涂菱便默默的转身迅速离开。 只留下身后牛二的暴躁怒吼声，“你别让我再碰见，不然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咕噜噜。” 涂菱的肚子又开始抗议起来。 直到确定牛二找不到这里来之后，涂菱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靠在墙角，有些艰难的坐了下去。 她紧闭着双眼，伸手捂住自己脱臼的那只胳膊，一咬牙，手腕翻转间，一道咔嚓声再次传来。 此刻，涂菱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右手在空中轻微甩了甩，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不动声色的吞咽了几口唾沫，又伸手摸了摸肚皮。 在刘大强身边时，她虽说吃不上好的吃食，但窝窝头和白水绝对管饱。 沉默下来后，涂菱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被打掉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包子。 她略微抬眼，视线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一家医馆。 她顿时眼前一亮，颤颤巍巍的起身，垂眸整理了一下衣衫。 一炷香后。 “滚开，哪里来的叫花子，真是晦气！” 医馆内的小厮，眉头皱的仿佛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他手中拿着扫帚，不停的拍打着，眨眼间就将涂菱赶出了医馆。 “我说了，我真的可以不要银钱，只要给我点吃食就行。”涂菱一脸恳求，语气也不自觉比平日里软了不少。 小厮顺势将手中的扫帚丢向一旁，双手抱住胳膊，不动声色地将涂菱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他嗤笑了一声，“看着有手有脚的，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你要是想来这里，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压根不可能！” 话落，他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像是在赶着一只烦人的苍蝇，“赶紧滚开，别妨碍我们。” 涂菱口中不停的重复着，“我真的不要银钱，你找你们的老板说一说好不好？我只要一口吃的就可以，只要一口就好。” 她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厮，神情急切，语气匆忙。 小厮啧了一声，突然眼睛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他面上带上了一抹和善的笑容，“你要是想靠这个碰运气，不妨去去盛京。” 涂菱面上一怔，“盛京？” “对啊。”小厮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模样，“那里可是最繁华的地方，你若是去了，随便往那里一躺，就能有贵公子把你带回去，从此便能有花不完的银钱，就算只是一个丫鬟，那也够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涂菱：“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赶紧去。” 小厮推了推涂菱，紧接着，便直接回了店铺。 见涂菱果真乖乖离开了，他这才嗤笑了一声。 真是个蠢女人。 第109章 他还有救 涂菱轻叹了口气，眼睑微垂，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紧接着，涂菱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径直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慢慢的蹲下，接着又缓缓蜷缩在一起。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脑袋搭在双手之上，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前方。 她好饿，好饿。 若是去盛京，途中的盘缠从何处来？ “爹，你没事吧爹？” 一道浑厚中又透着一丝伤心的声音，陡然自前方响起。 涂菱愣了愣，缓缓抬眼，只见一白发老者一手扶住身边的男子，一边缓缓地往下倒去。 男子神色焦急，语气急切。 老者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在他身边的男子，见此一幕时，面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更加急切。 他一手扒住老者的一只胳膊，手上轻微摇晃着，“爹，您别吓我啊。” “前面就是医馆了，快把你爹带进去啊。” 这边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周边的人群，此刻，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男子顿时反应过来，弯着腰将人抱了起来，接着急急忙忙的进了医馆。 一炷香后。 大夫收回了手，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摆了摆手，“你送来的太迟了，老爷子已经回天乏术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啊。” 男子一脸悲痛，“大夫您要不要再看看？他平日里身子是有些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啊。” 谁知大夫一边摇着脑袋，一边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帕巾，“还是尽快入土为安吧。” 话落，也不再搭理男子。 “他还有救。” 涂菱强忍住腹部传来的强烈的饥饿感。 她方才见那男子身形高挑，穿着不凡，家中定然有些银钱。 给老者下了最后通牒的大夫，脚步一顿。 紧接着，他缓缓转身，在看清涂菱的面容时，眉心不由狠狠蹙在一起。 大夫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走至涂菱身前，一副威严被质疑的模样，“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人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你告诉我他还有救？”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便有一道声音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人家周大夫可是这一片有名的大夫，怎么可能会有错？” 涂菱略微抬眼，默默将周围的人扫视而过，“那是因为他医术不精。” 周大夫顿时眼睛一瞪，一手指着涂菱，“我这人来人往，那么多人，经过我手中救治的人数不胜数，你竟然说我医术不精？” 他冷哼了一声，“简直是口出狂言！” 在他身边的小厮，迅速推了一把涂菱，“师傅你别听她的，她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 说着，又转身狠狠瞪了一眼涂菱，“不是让你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老者的男子很是急切，急的跺了跺脚，“你们有什么等一下再吵。” 转而，他侧身看向涂菱，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既然这位姑娘说人还有救，那不妨请您来看一下，如何？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在周大夫虎视眈眈的眼神下，涂菱默默上前。 她略微弯腰，鼻子轻嗅了嗅。 她伸出手，也不知如何动作，手腕翻转之间，老者眼睛竟然缓缓睁开。 接着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 他伸手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咦，我怎么在这里？” 男子一脸激动的和老者相拥在一起，“爹，你可算是醒了，今日多亏了这位姑娘救了你。” 涂菱：“老人家，你身体本就虚弱，是因为不小心碰了酒，才会有这种情况，往后可要小心些，莫要再碰酒了。” 男子侧着身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者面上瞬间划过一抹心虚，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默默的闭了嘴。 涂菱弱弱举手，“那个……你们能给我一点吃食吗？我好饿。”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 男子接连哦了几声，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将之塞到涂菱的手中，“是我们不懂礼数了，这样，这是我身上带的所有银钱，你都拿去吧。” 涂菱摆了摆手，正欲开口，却见男子已经拉着老者，径直离开了此处。 涂菱只得默默地将之收下。 如今的她，确实是很需要这一笔银钱。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这下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吃食了。 她脚步微抬，身后的周大夫脸上堆满了笑容，挡在了涂菱身前，“不知这位姑娘，师从何处？” 涂菱对眼前这人发自内心的抗拒，但还是随口回答，“我也不记得了。” 周大夫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我这里正好还缺一位像姑娘一样精通医术之人，不知姑娘是否有意到我这里来做工？” 涂菱顺势瞥了一眼一旁的小厮，语气莫名，“不了，我要去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地方。” 周大夫一脸不解，在他身旁的小厮却默默的将脑袋扭向一旁。 方才的他有多么的嚣张，此刻的他就有多么的懦弱。 出了医馆之后，涂菱迅速找了个混沌铺。 “老板，一碗混沌。” 身上有了银钱，涂菱心中前所未有的放松。 很快，馄饨便上了桌。 涂菱身子往前倾了倾，只觉得这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吃食。 “这世子妃也真是好运，那样的出身，竟然也能嫁进世子府，世子还对她宠爱有加。” “是啊是啊，而且这婚事还是当今圣上亲自下旨的，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我怎么听说不是这样？世子妃虽然的确是有些运气在身上，但世子对她可没什么好脸色，依我看，她在府中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 “和世子妃比起来，我看首辅夫人往后的日子才不好过，首辅大人嫌弃她，嫌弃成什么样子了，你说说，这样的美人，怎么我就遇不到呢？” 身边人毫不顾忌的大声聊着天。 听到其中的几个字眼时，涂菱面上愣了愣。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眉头一蹙，不知为何，在听见世子二字时，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迅速在心中蔓延。 她直接侧着身子，对着身旁的几人问道：“不知你们方才所说的世子，和首辅大人都叫什么名字？”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可真是稀奇，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世子和首辅大人的。 “世子名为祁然，首辅大人名为封珩之，这两位可是盛京的头等人物，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 第110章 回门 祁然。 封珩之。 在听到两个名字的那一瞬，涂菱手中的动作一顿，手上的竹筷陡然掉落在地。 她和几人道了声谢，转过身默默将竹筷捡了起来。 她眉心狠狠蹙在一起，突然，脑袋狠狠抽痛不已，她下意识伸手捂住脑袋。 接着，伸手轻轻敲打着。 为何在听到这两个人名字时，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涂菱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几瞬之后，涂菱才缓过神来。 涂菱眸光微沉，端起眼前的混沌，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喂。 看来，她真的很有必要去一趟盛京了，或许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 桑鸾低着头，正在奋力的和眼前的一只叫花鸡大眼瞪小眼。 她用力的掰下一只鸡腿，拿在手中，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现场一时安静不已，只有桑鸾缓慢咀嚼的声音。 渐渐地，桑鸾似乎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将手中的鸡腿解决完之后，她优雅的擦了擦手，略微抬眼。 桑鸾视线将眼前人一扫而过。 冷着脸的封珩之，一脸严肃的桑少安，一脸讶异的桑召，还有忧心忡忡的乔秋蝶。 除了封珩之外，其余人都时不时看向桑鸾。 桑鸾一脸疑惑，“吃啊，你们怎么都不吃，是不饿吗？” “来，鸾丫头，这是我一早就让后厨准备的。” 孟宛凝呵呵笑了两声，夹了一块红烧鱼头，放进桑鸾的碗中，浅笑嫣然的看着她。 桑鸾嘴角缓缓上扬，“谢谢孟姨娘。” 孟宛凝面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她放在身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转瞬，她面上的笑容更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 本来在出发之前，桑鸾心中还担心会分不出来谁是谁。 可直到接触了以后，她很快就能将人对号入座。 矫揉造作的孟姨娘和举止得体的她亲娘，两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封珩之眉眼低垂着，模样清冷，慢悠悠拿起一旁的竹筷，夹了最近的一道吃食。 桑少安身旁的乔秋蝶，身子往桑少安身边靠了靠，伸手扯住他的衣袖，轻轻的晃了晃。 桑少安不动声色地垂下一只手，将她的手直接打掉。 乔秋蝶眼睛猛然增大，再次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默了一瞬后，桑少安这才清了清嗓子。 他抬眼看向封珩之，“首辅大人事务繁忙，今日来府实属是下官的荣幸。” “既然是回门，那便只有女婿。”封珩之的意思简洁。 桑鸾不由侧身望了眼封珩之，封珩之最近好像很少摔东西了，导致她手里没卖的东西都没几样。 桑少安瞬间挺直了背脊，右手屈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敲，“既然如此，那你便和鸾儿一起给我和她娘敬一杯茶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一脸震惊的望向他。 就连一直低着头和叫花鸡打架的桑鸾，此刻也缓缓抬眸。 爹啊，你是真的有勇气啊！ 桑鸾下意识侧身，看着封珩之，却见对方面上却并未有不开心的意思。 下一瞬，封珩之竟然真的端过一旁的茶盏，接着又缓缓站了起来，朝着桑少安敬了敬。 封珩之眉眼间很是清冷，面上看不出情绪。 他眉眼微挑，冷声道：“本应早就回门，一直耽搁到今日，是珩之的不是，今日这杯茶就当做是给您二位道歉了。” 桑少安迅速站了起来，嘴唇微张，一旁的乔秋蝶眼皮一跳，顿时拉着他坐了下来。 又在封珩之看不到的角落里，朝着桑少安疯狂眨眼。 封珩之的话音刚落，也不管桑少安如何回答，直接仰头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旋即，将茶盏重重得放在桌上。 他侧着身子，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桑鸾，“还有半个时辰，你自己注意时间。” 下一瞬，他便直接踏步离开了桑府。 桑鸾不禁嘴角微抽。 这封珩之怎么突然之间又大病发作了？ 好端端的来了这里，好端端的吃着东西，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 “砰！” 桑少安猛地拍了拍桌，神情一脸不愤。 他手指着封珩之离开的方向，指尖微微颤抖，“你看看，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嫁的如意郎君！怎么样？现在如意了吗？” 桑鸾低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 “老爷，你别着急啊，鸾儿已经很伤心了。”乔秋蝶赶紧上前一步，安抚着桑少安的情绪，“你要是再这么对她，鸾儿到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桑鸾默默蘸了点茶水，赶紧伸手在眼角处抹了两下。 她又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慢慢悠悠的抬眼。 平日里看着明媚的模样，此刻却是可怜兮兮。 桑鸾眸中盛满了一抹忧伤，“爹，娘，其实珩之哥哥对鸾儿还算是不错，就是府中的月银每个月有一点不够用。” 她呼出了一口长气，嘴角划过一抹苦笑，抬手摸了摸眼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没关系，鸾儿习惯习惯便好了，既然已经嫁过去了，鸾儿便会努力坐好首辅夫人的位置，不会给爹娘丢人。” 乔秋蝶轻扯了扯桑少安的衣袖，语气轻柔婉转，“老爷！” 桑少安只冷哼了一声，将衣袖重重一甩，双手负在身后，将头扭向了一旁。 见桑少安不为所动，乔秋蝶再也忍不住，手中的绢怕没忍住抵在唇边。 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簌簌的往下掉。 乔秋蝶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了桑鸾，哭的一抽一抽的，“我的鸾儿，当初我和你爹早就和你说过，首辅大人位高权重，况且他对你一点男女之情的心思都没有，你偏生要铁了心的嫁给他。” 桑鸾只觉脖颈一阵窒息，她连忙伸手拍了拍乔秋蝶的背脊，嗓音都沙哑了些，“娘……” 乔秋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松开了手，双手拉住桑鸾的手，“等下我们就让人给你送些银钱过去，至少你可以不用再看其他人的脸色。” 桑鸾泪眼蒙眬的轻嗯了声。 “爹，娘，是女儿任性，是女儿不孝。”桑鸾提着衣摆走至正中间的位置，朝着桑少安和乔秋蝶的方向，缓缓跪下，“女儿下一次再来看你们。” 话落，朝着两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旋即，蓦然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这就走了？”桑少安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语气中还透着一丝失落。 桑少安：“不是说要给人拿银钱吗？还不赶紧去准备？” 乔秋蝶赶忙转身去准备。 “记得多拿一点啊！” 桑少安在身后陡然出声。 与此同时，桑鸾在出了桑府后，老远就看见封珩之的轿撵，正准备抬脚。 脑后突然一阵阵痛传来，桑鸾登时两眼一翻，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第111章 你管这大头娃娃叫画像? 桑鸾被人牢牢接住，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 那人眸光一闪，眨眼间便离开了此处。 一炷香后。 封珩之百无聊赖的掀开轿帘，“人还没出来？” 小厮赶忙恭敬回答，“回大人的话，还没。” 封珩之微侧了侧身，抬眼看了眼桑府。 他顿了一瞬后，慢悠悠开口，“回去吧。” 小厮面上有些犹豫，“可是少夫人她……” 封珩之漫不经心地斜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她长那两双腿，是用来干什么的？” 小厮心中暗暗一惊，从首辅大人的府邸到尚书府，哪怕是坐轿都需要半个时辰。 若是徒步，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往上。 只是在对上封珩之那双略显冰冷的眼神时，小厮将想说的话，果断选择默默的咽进了肚子。 与此同时，碗碗山的某个破庙里。 “哗啦……” 一盆冷水将被束缚在圆柱上的妙龄女子，从头淋到了脚。 妙龄女子猛然惊醒，下意识看了眼四周。 她身后的手动了动，一股疼痛却从身后陡然传来，几乎是眨眼间的时间，疼痛便瞬间传遍了全身。 眼前一个廋得快脱相的男子，此刻正一眨不眨的地盯着她。 男子的眼窝深深凹陷了下去，眼底的乌青十分厚重，两颊地颧骨高高凸起。 只一眼，女子便直接尖叫出声，瞳孔猛地瞪大。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很快就意识到了如今的情况。 “这位大哥，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女子连忙急急的说道。 男子手中还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木盆，他嘿嘿一笑，“我不要银子，我只要……” “你的命！”男子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将之拿在手中把玩着。 他抓住匕首的一端，面上的神情很是渗人。 他将匕首在女子跟前晃了晃，嘴角缓缓上扬。 下一瞬，他又将匕首贴在女子脸上。 女子呼吸一滞，接着一颗心狂跳不已，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匕首的移动而移动。 她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大哥……大哥有事好商量……” “我还没活够呢，命还不能给你。”女子苦着一张脸，一动也不敢动，“再说了，你就是要我的命也没用啊，对不对？” “你看你要点银钱多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谁伺候就要谁伺候……” 她的话音未落，男子便一脸怒气的看着她，匕首直接抵在她纤细的脖颈，“闭嘴！” 女子被吓了一跳，只得闭了嘴，只是那双眼神还在无声的控诉着。 男子冷眼的盯着她，恶狠狠地道：“别给我装傻充愣了，我知道你是谁。” 女子默默抿着唇，一言不发。 男子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地道：“首辅夫人，户部尚书千金，桑鸾，是你没错吧？” 桑鸾斜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男子。 这还是专门冲着她来的？ 她下意识的否定，“你认错了，我不是。” 忽然，不知男子从哪里拿出一副画卷，手一扬将之甩开，“真是个狡猾的女人，不过我早就已经收集了你的画像，你赖不掉。” 桑鸾顺势望去，被伸展开的那幅画上，确实有几笔潦草的笔迹。 一个大头，两个大眼睛，一个尖尖的鼻子，一个樱桃小嘴，还有脑袋上十分随意的几根头发。 桑鸾顿时沉默了。 你管这大头娃娃叫画像？ 男子见她沉默，还以为是被自己的气势唬住了。 他慢慢将画卷收了起来，“这下没话说了吧？这和你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桑鸾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简直懒得说。 旋即，男子的面色瞬间一变，将手中的画丢至一旁。 他整个人往桑鸾跟前凑了凑，眼神阴冷，“说！我大哥他们在哪？” “你大哥啊……”桑鸾下意识回答，“不对，大哥，我压根就不认识你大哥啊。” 男子眉眼散发着一股阴冷，将匕首紧紧的贴在桑鸾脖颈上。 刹那间，锋利的匕首在桑鸾细腻的肌肤上，瞬间划出了一道浅薄的口子。 口子往外冒出丝丝血珠，男子再次出声，“你少忽悠我，你是封珩之的夫人，他做什么事会不在你面前提起？” 桑鸾没忍住嘶了一声，她整个人默默往一旁动了动。 谁知，她动一下，男子便跟着她动。 那一把匕首，始终抵在桑鸾的脖颈上。 她避无可避。 男子似是没了耐心，冲着桑鸾大声怒吼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大哥到底在哪里？否则我可不保证你等下还是不是完整的。” 要把她切成碎片？ 桑鸾深呼了一口气，快速地道：“大哥，你好歹也先告诉我，你大哥到底是谁吧?” 男子一愣，紧接着一脸自豪，“我大哥，那是人中龙凤，黑虎寨的大当家。” 黑虎寨…… 土……土匪？ 桑鸾人都懵了，怎么土匪还找上她了？ 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男子陡然出声，“就在三日前，朝廷的人奉命攻打黑虎寨，寨子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甚至还将我大哥都给抓走了。” 他满脸都是伤心，语气中隐隐透着丝低落，“当时我正好出去了，才免了朝廷的黑手，现在黑虎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侧着身子，将抵在桑鸾脖颈上的匕首，缓缓收了回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们都在哪里了吧？” 桑鸾陡然抬眼，正好对上男子那双充满了期盼的眼神。 她默默开口，“我真不知道。” “啊！”男子尖叫了一声，双手抱头，一脸痛苦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重重地跺了跺脚，神色陡然恢复正常，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 他冲着桑鸾再次尖叫了一声，震得桑鸾的耳膜一阵生疼。 男子右手紧握成拳，双眼发红的盯着桑鸾。 下一瞬，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将拳头狠狠砸向了桑鸾，“你敢耍我？” 桑鸾眼皮一跳，身体比脑子率先反应过来，整个人往一旁闪去，这才堪堪躲过了男子的重拳。 男子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桑鸾身后的圆柱上。 “啊！”男子猛地将手收了回来，将匕首在桑鸾眼前一晃。 几缕发丝顺势飘落，男子伸出手，发丝便稳稳的落在了他掌心之中。 第112章 怎么这么笨? “你不知道谁还知道？” 男子微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心中的那几缕发丝。 桑鸾心中一阵后怕，方才那拳头若是真的砸到了她脸上，她估计会当场毁容。 见眼前的人，此刻注意力并未在自己身上。 她被束缚在身后的手，默默开始动作。 突然，男子顿时眼前一亮，转身看着桑鸾，“你写一封信，告诉封珩之，让他来救你。” 说着，他急急忙忙的在怀中摸了摸。 摸了半响，怀中却空无一物，男子急得不停的在原地转圈。 桑鸾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男子一咬牙，直接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布，满眼希翼的递给桑鸾，“来，这个给你，你写吧。” 桑鸾默默开口，“你不把我手给解开，我怎么写？” 男子啊了一声，旋即，果真老老实实的走至桑鸾身后。 手起刀落间，桑鸾手上的绳子瞬间就成了几段。 感受到身后轻松了不少，桑鸾立马将手收了回来，伸手揉了揉手腕，“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想要拿我来换你大哥等人的信息，估计是没戏了。” “你少废话！”男子目光紧紧的盯着桑鸾，语气中透着狠意，“赶紧写，别想耍心眼子！” 桑鸾拿着手中那块，被男子身上的体味腌入味了的半截衣裳。 她强忍住想反胃的冲动，默默将头扭向了一旁。 “我用手写啊？” 桑鸾眼尾微挑，眼角的一抹红，在此时显得黯淡了不少。 男子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赶紧写，再废话，我划花你这张漂亮的脸蛋！” 桑鸾拿着半截衣裳，垂眸看了又看。 “你怎么这么笨？”男子啧了一声，神情很是不耐，“没有笔墨，就直接写血书！” 桑鸾嘴角微抽，很想说一句“你说的轻松，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血来写？” 当然，这话，她没敢真的说出来刺激眼前的人。 见她竟然迟迟不动，男子眼睛一瞪，将匕首指向了桑鸾，“需要我帮你？” 桑鸾呵呵一笑，“不用不用。” 说着，默默将手指放进了嘴边。 她嘴巴缓缓张大，正打算直接咬下去。 然而嘴唇在快要接触到食指的那一刻，桑鸾顿时停住了。 男子赶紧出声，“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桑鸾仰头，眸子定定地看着男子，一脸诚恳，“就别用这么血腥的办法了吧。” 男子眉心顿时紧蹙在一起。 桑鸾赶紧出声，“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充当墨水。” 她将手中的半截衣裳在男子眼前扬了扬，“你看，这么大一张，就算是放一半血都不够，况且，你这颜色正好是红色，血也是红色，两者结合在一起，写出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男子愣了愣，“那你赶紧去找啊！” 一炷香后。 桑鸾落下最后一个字，将衣裳拿在手中轻晃了晃，又将脑袋凑上去，细细地看了看。 她将之递到男子的手中，拍了拍手，“写好了，你直接拿去首辅府吧。” 男子将东西收了起来，转眼，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桑鸾，正欲开口。 忽然，周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子顿时警惕起来，迅速将腰间的匕首，重新拔了出来。 一把扯过一旁的桑鸾，“说，是不是你提前告诉了他们？” 桑鸾用力握住男子的手，“我出门就被你给砸晕带这里了，我上哪里去提前告知？” 男子面上一怔，侧着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 忽然，他面上陡然一变。 有马蹄声！ 男子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下一瞬，果断将桑鸾一把拉到自己面前，匕首再次抵在桑鸾的脖颈上。 他快速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出了破庙。 “咻！” 一道箭矢划破虚空，陡然从男子身边一晃而过。 男子面上一惊，眼疾手快的身子往一旁闪去。 他这一闪，箭矢正好划过他的胳膊。 男子不由吃痛，依旧将桑鸾看得紧紧的。 刹那间，被划破的那只胳膊，伤口处顿时流出汩汩鲜血。 “你要不先处理下伤口吧？”桑鸾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心下更加不适。 男子咬牙切齿的出声，“闭嘴！” * “木叶，你怎么回事？”木香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一转头，就看见木叶一个人默默的缩在身后。 木香不由叉着腰，陡然出声，“你走快一点啊，掌柜的说了，今日的次等珍珠是好不容易才有的，去迟了就没了。” 木叶原本正缓慢移动的脚步，听见这话时，却猛然站在了原地。 “哎，你这丫头这怎么回事？”木香气的眼睛一瞪，迅速回过头，朝着木叶走去，“怎么还直接停下了？” 木叶抬眼，目光复杂的看着木香。 她嘴唇缓缓蠕动，目光在对上木香的那双视线时，似是下定了决心。 木叶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眸，目光和木香直视，“木香姐姐，停下吧。” 木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语气淡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木叶面上一急，迅速上前几步，伸出双臂，挡在木香面前。 “木香姐姐，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世子妃对咱们那么好，我们不能干这种昧良心的事。” 木香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木叶，“你不说我不说，世子妃怎么会知道？况且，这件事，世子妃本身就是背着世子和王爷王妃的。” 她顿了顿，又道：“换句话说，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所以这个钱不拿白不拿，明白吗？” 木叶摇了摇头，急急的道：“可是我们既然在世子妃手底下做活，世子妃待我们也不薄，世子妃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可木香姐姐这样的做法，实在是配不上世子妃的恩德！” 木香一脸不耐，不愿再听下去，挥了挥手，“行行行，你清高，你厉害，你既然那么厉害，那就回去继续当你的项家大夫人！” 一幕幕不愿回想的画面，在此时如潮水般，瞬间涌入了木叶的脑海中。 对上木香得意洋洋的神情，木叶身子不由瑟缩了下。 第113章 快跑! 木叶咬了咬牙，迅速回过神来，“木香姐姐，你……” 木香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将手往一旁猛地一甩，“赚银子的办法都教给你了，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和我说这些，你往后别跟着我了。” 话落，木香没再管木叶，继续往前走。 木叶一脸复杂，默默的站在原地。 她略微抬眼，就见前方的那道身影越走越远。 对方的那句“世子妃就算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一直回荡在木叶耳边。 木叶咬了咬唇，眸底闪过一丝迟疑。 一炷香后。 云烟阁。 木叶低垂着眉眼，默默跪在孟柚宁身前，将一个接一个的碎银，放在了孟柚宁身旁。 孟柚宁拿起帕巾轻轻擦了擦嘴，“你这又是怎么了？” 木叶抿着唇，朝着孟柚宁磕了个头，“世子妃，奴婢来世子府后，世子妃和木香姐姐给的所有银钱，都在这里了。” 她顿了顿，眸底的迟疑瞬间变得坚定不已，“当初世子妃将奴婢从项府解救出来，奴婢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感激。” 说着说着，两滴晶莹的泪水顺势从木叶眼角缓缓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仰头，定定的看着孟柚宁，“奴婢感谢您能给奴婢一个栖身之所，可是府中有些事情，奴婢是万万学不会的。” 孟柚宁眼睑微垂，“你想说什么？” 木叶深吸了一口气，“奴婢想离开世子府，就算是世子妃要把奴婢重新送回项府，奴婢也认命。” 孟柚宁缓慢抬眼，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眼前的木叶。 她眼睛微闭，身子往一旁偏去，右手缓缓撑住脑袋。 “木香。”孟柚宁唇上微微惨白，顿了一瞬后，朱唇轻启，“你来和她说吧。” 木叶面上迅速划过一抹讶然。 她猛地转身，果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木香。 木叶：“木香姐姐，你……” 木香嘴角挂着一抹笑，“我什么？我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吧？” * “大哥，你，你悠着点啊。” 桑鸾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那柄匕首，就怕那人不小心，手中的匕首划破喉间。 桑鸾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偏生身前的人神情很是激动。 她缓慢伸手，还未有所动作，身前的男子眼睛便猛地一瞪。 他眼神警惕的看着前方，在桑鸾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最好配合我，否则我不介意带你一起死！” 桑鸾：“你倒是说我要怎么配合你啊！” 男子视线依旧死死的盯着前方，“你说你害怕，让他救你。” 桑鸾如实照做，伸出两根手指捏着男子的匕首，转而朝着对面的封珩之吼道：“珩之哥哥，我好害怕，你快救救我啊！” 与此同时，突然吹起一股风，这风吹得桑鸾的眼睛疼。 几乎是一瞬间，桑鸾便开始疯狂眨眼。 不远处，封珩之身旁的卓璟，神情一顿，稍微侧了侧身，有些狐疑的看着封珩之。 “嫂夫人这是在给你打暗号？” 封珩之抬眼，一脸不在意，“不知道。” 卓璟无语望天，这两真的是夫妻吗？ 身旁的聂之阳，虎视眈眈的盯着前方，神情严肃，“封老大，这人竟然敢光明正大劫持你府中的人，这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啊。” “你说，怎么杀？我们都听你的。” 聂之阳怒气冲冲的，似乎只要封珩之一声令下，他就会第一个冲出去，和眼前的男子决一死战。 封珩之眉心微蹙，右手微抬，朗声道：“先别急，看看情况再说。” 聂之阳侧身，视线不经意瞥见横在桑鸾脖颈的那柄匕首。 他抬眼望了望封珩之，只见对方依旧是那副神情。 这桑鸾好歹也是名义上的首辅夫人，封珩之当真是一点也不担心？ 男子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很是迟疑。 “喂！”男子顿时大声喊了一声，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封珩之，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但这小丫头是你的娘子，这总没错吧？” 封珩之眸光幽深了几分，就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若是想动手，那便快些，我们这么多人，可没时间和你耗。” 男子面上一怔，紧接着眼底划过一抹疯狂。 他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封珩之等人，“这盛京谁不知道，你当时可是八抬大轿将这丫头给抬进封家的，明媒正娶，三书六聘，你这个时候告诉我，你对她的死活不在意？” 说着，他将手中的匕首一扬，“你觉得我会信吗？” “快点，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我大哥交出来，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用这直接划过这丫头的脖子！” 封珩之正欲开口，又突然停住，侧着身子看着一旁的卓璟，“这人是谁？” 卓璟一脸汗颜，立马开口说道：“是黑虎寨的漏网之鱼，除了他之外，现在黑虎寨的所有人都在刑部待着。” 封珩之轻嗯了声，“让人把黑虎寨重要的几人都带来。” 他的神情无波无澜，只是卓璟却在封珩之那一双幽深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思。 卓璟瞬间明白过来，赶忙转头，朝着男子大声道：“你要的人，已经让人去带过来了。” 男子面上顿时一喜，语气都不自觉欢快了些，“我就说当初找上你肯定有用。” 似乎是意识到桑鸾的害怕，男子很是贴心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等一见到我大哥他们，我就放了你。” 桑鸾嘴角扯起了一抹浅笑。 下一瞬，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封珩之身上。 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心中有了期盼，男子尽管对桑鸾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一炷香后。 几个彪形大汉被直接丢下了马。 “如何。”卓璟率先开口，“你要的人都给你带来了。” 男子顿时激动不已，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几个变形大汉跟前。 在看到几人的那一刻，男子用尽了全身力气呐喊出声，“大哥！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对面几人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同一时间反应过来。 几人都朝着男子挥了挥手，“快跑！” 第114章 封家的人自然由我来接 然而两方之间存在一定的距离，几人的挥手，落在男子的眼中，以为是在和他招手。 意识到这一点后，男子面上更加开心。 他也朝着几人挥了挥手，“大哥，你放心！今日我们一起回黑虎寨！” 旋即，他侧着身子，视线将四周扫了一圈，最终定定地停留在封珩之的身上。 “赶紧给我们准备几匹马，再给我们一人一百两银子，我就放了她。” 封珩之不怒反笑，他缓慢抬眼，“还有其他要求吗？我一并满足了。” 男子心下一喜，“谁说首辅大人不近人情的？这也太近人情了！” 桑鸾眼睛微眯，下意识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封珩之。 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下一刻，桑鸾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 按照她对封珩之的了解，封珩之从未被人威胁过。 更何况是一个他压根看不上眼的女人。 她的生死存亡，能够威胁到封珩之？ 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程度。 可身后的这人，倒是对此深信不疑。 男子一脸激动，匕首离桑鸾的脖颈远了些，“大哥，你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封珩之略微仰头，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 只一个眼神，身边的人便自觉上前一步，从黑虎寨中随手拉了一个人出来，将之送到封珩之面前。 押送的人语气十分恭敬，“大人，这是您要的人。” 封珩之轻嗯了声，一个眼神，那人便默默的回了原位。 押着桑鸾的男子顿时一脸不耐，“我说，你是没听到我说的话还是怎么的？我说让你尽快给我们一……”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他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在了原地。 “噗嗤！” 利器划破肌肤的声音，在本就有些寂静的破庙外，显得格外刺耳。 不止男子愣在了原地，就连封珩之身旁的卓璟和聂之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卓璟和聂之阳不由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两人相当有默契的往彼此身边凑了凑。 “桑鸾都还在对方手里，他这样做，不是激怒对方吗？” “谁知道呢，我还以为你方才那么积极，已经提前知道这位想做什么了呢。” “就算是封老大不在意人家姑娘，但桑鸾再怎么说，那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我们遇见了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谁说不是？随机应变吧，封老大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上次在天香楼时，看起来不是还挺关心人家的嘛。” 两人的话音刚落，封珩之便低垂着眉眼，紧接着，猛地将长剑从眼前人的心口抽了出来。 原本银白的剑刃，此时已经染上了一抹异样的颜色。 他缓慢抬眼，蓦然看向还挟持着桑鸾的男子，“你方才说什么？要马匹和银钱是吧?” 男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封珩之。 两颊本就突出的颧骨，此刻更是尤为明显。 他浑身的力道渐渐的松了下来，那双凹陷又乌青的脸直勾勾的盯着封珩之，“你怎么敢！” 封珩之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没有假手于他人，径直侧身，目光在眼前轻轻一扫。 长剑再次挑选中一人，他用长剑指了指，便有人一左一右架住被指那人的胳膊，将人带到封珩之面前。 那人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瞳孔猛地瞪大，眼神瑟缩，整个人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双手被紧紧绑着，只能双手放在头顶，朝着封珩之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甚至他的语气中都带着一丝颤抖，“首辅大人，别杀小人，是威胁您的人胆大包天，小人已经知道错了，我保证，我往后一定会重新做人。” 他不住的在地上磕着头，“求求你了首辅大人！” 封珩之眉心一蹙，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眼中尽是冰冷。 他薄唇轻启，“聒噪。” 下一刻，便将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地上那人的胸膛中。 吵闹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封珩之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那人口吐鲜血，还没来得及惨叫，整个人便软趴趴的倒在了一旁。 那双睁的大大的眼睛，正巧和挟持桑鸾的男子对上。 男子情绪顿时失控，他仰头尖叫了几声，一手擒住桑鸾的衣袖，一手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嘶吼着朝着封珩之冲去。 桑鸾眼神一凛，屏气凝神的注意着男子的动作。 她一咬牙，瞅准时机，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同一时间，抬脚，咬牙切齿的一脚踹在了男子的背脊上。 桑鸾将自己和对方拉开了一个适当的距离。 在离开男子后，桑鸾身子瞬间往一旁闪去。 男子一急，想也没想，直接朝着桑鸾跑去。 他伸出手，目光一直停留在桑鸾身上，似乎用尽全力也要将之抓住。 此时的他，丝毫没注意到，封珩之不远处的一个草丛中，有一个男子，手中正拿着弓箭，箭矢的方向正好对准了男子。 桑鸾不经意瞥了一眼，便看见了这一幕。 她眼皮一跳，眼珠一转，整个人直接趴倒在地。 一行人所处之地，本就是斜坡，若是走着，还能勉强控制平衡。 可桑鸾这么一倒，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直直的往坡下滚去。 男子见此，正准备有样学样。 电光火石之间，男子身形一顿，嘴角缓缓溢出了一丝血迹。 他面容看起来极为难受，艰难的侧身，目光默默了看了眼封珩之。 “对不起了，大哥，还是没能救出你们！我也算是完成了当时加入黑虎寨的诺言！” 他轻声嘀咕了几句，接着双眼缓缓闭上，原本伸出的双手自然垂落。 细细看去，一根箭矢正好巧不巧的没入了他的心口。 箭头的血迹流出，迅速将他的衣裳染成了黑色。 桑鸾就算没有回头，也猜到了身后的景象。 “啊啊啊！” 还在坡上滚动的桑鸾，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眼看着离封珩之几人越来越近。 卓璟上前一步，正准备弯腰。 一旁的封珩之冷然的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卓璟十分理所应当的回答，“接住她啊，不然从她这里滚下来，直接撞在树上，不死也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后的一棵大树。 封珩之：“闪开！封家的人自然由我来接！” 卓璟哦了一声，果真默默的闪到了一旁。 下一瞬，封珩之默默上前一步，静静的等待着桑鸾滚下来。 第115章 就这样接? 在卓璟和聂之阳期待的目光下，封珩之缓缓伸出一只脚。 “砰！” 桑鸾腰间被封珩之用脚抵住，她身子不由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桑鸾慢慢地滚到了平地上。 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副英雄救美的场景得卓璟，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侧了侧身子，瞳孔缓缓瞪大，“这就是他说得他来接？” 聂之阳一脸淡然，手动伸手替卓璟将嘴巴合上，“他做出这事，不奇怪。” 桑鸾胳膊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想来是山坡上隐藏的细碎石子。 她咬了咬牙，一手扯住封珩之的衣角，一边挣扎着起身。 她眼珠一转，双手将封珩之整个人扒拉着，面上一阵委屈，“珩之哥哥，你可算是来了，方才那个人可吓死鸾儿了。” 她整个人往封珩之身上扑去，封珩之微蹙着眉心，果断往后退了一步。 见此，其余人都自觉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封珩之盯着身前被桑鸾弄脏的衣裳，眸中一阵嫌弃。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尖抵住想要继续扑过来的桑鸾。 在封珩之看不到的角落里，桑鸾撇了撇嘴。 旋即，她眸光一闪，身子往一侧移去，此时身上的灰尘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封珩之的身上。 桑鸾随意扫了眼封珩之的衣裳，心中瞬间畅快了不少。 封珩之目光紧紧的盯着桑鸾，半响，看着她的那双眸子迅速闪过一抹试探。 上一次在花海当中，桑鸾连青蛇都不怕，会怕那么一个骨廋如柴的草包？ 他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桑鸾，“差不多就行了。” 话落，看也没看桑鸾一眼，径直往一侧走去。 桑鸾眨了眨眼，默默的拍了拍手。 忽然，桑鸾不由“嘶”了一声，目光幽怨的注视着前方的封珩之，伸手捂住隐隐发疼的胳膊，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未等封珩之发话，卓璟便一手微抬，“将人都带回去。” 为首的彪形大汉默默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方才封珩之命人带出来了四人，现下就只有两人，两人都瑟缩着身子。 两人在经过某处时，眼神波动了下，随之默默收回了视线，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往前。 可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却一阵接一阵的飘进他们的鼻腔里。 半个时辰后。 芙蓉苑。 “小姐，幸好您没什么事，可担心死奴婢了。”玉珀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桑鸾上药，一边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 她时不时抬眼看向桑鸾。 桑鸾整个背脊裸露在外，双手交叠在一起，平放在身前，接着，脑袋轻轻的放在了手背上。 她整个人半趴在床榻上。 此刻，她的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看着倒是不大，但玉珀每一次上药，桑鸾眉心都忍不住往里蹙一下。 见身后的人儿一直抽泣个不停，桑鸾没忍住嘴角微抽。 她稍微侧着身子，瞥了一眼玉珀，“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谁知，玉珀听了这话，原本只是在轻轻啜泣着，现下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奴婢简直不敢想，若是没了小姐，奴婢会是什么样子！” 越说，玉珀越是伤心欲绝。 桑鸾只觉一阵脑仁疼，她声音陡然拔高，“闭嘴！” 玉珀瞬间安静下来，直愣愣的看着桑鸾，眼角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桑鸾神情缓和了些，“安心上药。” 玉珀吸了吸鼻子，眸中还透着一丝后怕。 她“哦”了一声，继续替桑鸾上药。 “这两日秋妆斜怎么样了？” 近段时日，也不知柳文娴是何情况，桑鸾只要有想要出门的念头，柳文娴总是会及时出现在她眼前。 导致她出也出不去，几次尝试之后，只得暂时断了出府的念头。 她便直接将任务交给了玉珀，这几日都是玉珀抽空去秋妆斜。 玉珀手中的动作一顿，轻叹了口气，“奴婢正要和您说这件事，秋妆斜除了开业当天，吸引了很多客人来，之后是一日比一日差，直到昨日，铺子内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桑鸾眉心一蹙，一张好看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她猛地坐起身来，顺手将敞开的衣衫往里拢了拢。 玉珀面上一惊，拿着手中的东西还想要给桑鸾上药，“小姐，您还上着药呢。” 桑鸾一把拉住玉珀往前的一只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孙经赋呢？他没想办法？” 玉珀默默将手中上药的东西放下，老老实实的回答，“孙掌柜想了办法，但效果不是很明显。” 桑鸾重新趴了下去，见此，玉珀又默默将东西拿起，继续仔细地给桑鸾擦拭着药膏。 “昨日奴婢才去了秋妆斜，铺子里确实是很惨淡，孙掌柜昨日还说，让奴婢给您带个话，让您这几日一定抽时间去商量对策。”玉珀轻声说道。 将受伤的地方擦拭完成后，玉珀便凑上前，轻轻吹了吹。 刹那间，一股凉意顿时从身后传来。 玉珀双手合在一起，用力的搓了搓，眨眼间又稳稳的放在桑鸾的背脊上。 桑鸾的背脊皮肤本就细腻，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上，一眼望过去，看着很是不适。 玉珀低垂着眉眼，伸手替桑鸾将敞开的衣裳拢上。 桑鸾晃了晃肩膀，双眼缓缓闭上，微微侧着身子。 玉珀便自觉上前，替桑鸾揉捏着肩膀。 桑鸾眼睛缓缓闭上，享受着身后人的伺候。 “她那边知道这件事了吗？” 玉珀换了种手法，继续在桑鸾肩膀上揉捏着。 她轻声道：“那边也不知怎么回事，听孙掌柜说，这几日没有人到秋妆斜去。” 桑鸾一脸讶异，“什么？没有人去？” 这几日她也没和孟柚宁联系，桑鸾心中下意识一紧。 孟柚宁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桑鸾瞬间没了享受的心思，她赶紧起身，一脸急切。 只随意的披了一件外衣，便急急的往外走去。 玉珀迅速跟上，“小姐，夫人还在府中呢，况且现下天也快暗下来了，这个时候出府很危险，不如等明日一早吧。” 桑鸾一刻也没停顿，继续往前，“若是真出了事，谁还管天黑不黑？” 第116章 那就让假的变成真的 桑鸾脚步匆匆，玉珀亦步亦趋地跟在桑鸾身后，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站住，这个时辰了，你又要去哪里？”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桑鸾脚步微顿，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前方，入眼的便是一脸淡然的柳文娴。 柳文娴淑身边一如既往的跟着金蕊，还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丫头。 柳文娴缓步走向桑鸾，一脸狐疑的看向桑鸾，视线十分刻意的将桑鸾从上到下都扫视了一遍。 桑鸾眼睑微垂，朝着柳文娴行了个礼，“母亲！” 柳文娴大手一挥，“我方才见你急匆匆的，这是想要去哪里？” 说着，她侧着身子看了眼桑鸾的正前方。 “那不是府门口的方向吗？你又想出去？” 桑鸾哎呀一声，猛然抬头，“鸾儿见夫君夜半时分，实在是难以入睡，前段时间，鸾儿便尝试着给夫君做了安神香，夫君用了之后，现在若是细细听去，还能听见细微的鼾声呢。” “夫君睡眠好了之后，很多事情也跟着好了。”她垂眸，娇羞一笑，一手自然的从衣袖当中扯出帕巾，一手捂住唇角，“只是那安神香，原料实在是过于难寻，正好已经用完了，鸾儿便寻思着再出去抓一点。” 说着，她的耳尖很是可疑的泛起了一抹红。 柳文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桑鸾。 她当初之所以会答应让桑鸾进府，除了圣上施压外，就是看中桑鸾爱慕珩之的那颗心。 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既然是为了珩之，那便早去早回。” 桑鸾轻嗯了声，声音柔和，“是，母亲。” 话落，桑鸾便直接当着柳文娴的面，缓步往府门口走去。 柳文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桑鸾的背影，对着身边的人道：“跟上去。” 出了府后，桑鸾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身后的尾巴。 她眸光一闪，嘴角微勾，跟着玉珀进了最近的当铺。 转瞬间，又从店铺的暗道出了门。 桑鸾往身后看去，入眼的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果真还是身后没有尾巴比较好。 玉珀不禁拍了拍手，“小姐可真厉害。” 桑鸾看了眼四周，顺势将玉珀伸出来的手拉着，转身朝着秋妆斜走去。 一炷香后。 桑鸾略微抬眼，秋妆斜几个大字瞬间映入桑鸾眼前。 和其他的胭脂铺相比，秋妆斜的生意简直是惨淡的不能再惨淡。 她稍稍收敛了下心绪，抬脚往里走去。 见两人进来，孙经赋心领神会，迅速上前将门都给关得严严实实。 “您可算是来了。”孙经赋一副如释负重的模样。 他满脸喜悦的盯着桑鸾。 为了保险起见，桑鸾和玉珀每次来都是戴着面纱。 桑鸾直入主题，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担心，“除了我之外，另一位东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孙经赋面上一怔，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如实回答，“从开业之后到现在，那位都没有来过了。” 桑鸾屈指，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眸光若有所思。 这几日她也没收到孟柚宁或者她身边的人，传来的任何消息。 她越想心中越是害怕。 桑鸾陡然起身，正打算先离开，去一趟世子府。 意识到桑鸾的动作，孙经赋唉了一声，下意识伸出一只手。 “咚咚咚……”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在场几人的思绪。 桑鸾微侧了侧身，一脸警惕。 孙经赋高声道：“已经关门了，您明日再来吧！” 谁知，敲门声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演越烈。 桑鸾眉心轻蹙，和身旁的玉珀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脑海中迅速闪过同一个念头：柳文娴的人追到这里来了？ 下一瞬，门外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屋内的众人神情皆是一顿，不约而同侧着身子仔细的听着。 “是我。” 桑鸾眼前一亮，还未开口，一旁的玉珀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将门打开。 “我正打算去找你，听孙掌柜说，你这几日都没来这边，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孟柚宁刚坐下，桑鸾便率先开口。 孟柚宁缓了口气，这才轻声说道：“这几日有人盯我盯得很紧，所有没有时间。”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孟柚宁指了指坐在一起的几人。 话落，孙经赋轻叹了口气，“秋妆斜除了开业当天，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而来，但两位也知道，***是宫中贵女，和秋妆斜，那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孙经赋缓缓坐了下来，“我从第二日开始，就在利用我们刚开业的优势来吸引顾客，但是用这种方式吸引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他苦笑一声，双手摊开，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具体是什么情况，两位也已经看见了。” “每月还要交租金，再这样下去，可能秋妆斜要不了多久，就连租金都交不起了，连带着朝廷的税也交不起，到时估计就只能彻底关门了。” 周围顿时陷入了一股沉重的气氛。 孟柚宁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钱袋，丢给了孙经赋，“这个就当做备用银钱。” 孙经赋打开看了一眼，面色瞬间一变。 他连忙将袋口合上，“姑娘，您给的太多了。” 孟柚宁挥了挥手，“你留着，秋妆斜内的每一样都需要银钱。” 孙经赋叹了口气，默默将银钱收了下来。 桑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既然开业，那么多人都是为了***而来，那我们不妨再在这件事上大加宣传。” 孙经赋眼底闪过一抹犹豫，“可是若是到时传到***耳中，那……” 桑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假的会有风险，那我们就让这件事变为真的。” 孙经赋一愣，面上很是不解。 一旁的孟柚宁眸光深沉的看了眼桑鸾。 一见到对方这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孟柚宁心神一动，整个人往前倾了倾，蓦然开口，“你已经有办法了？” 桑鸾爽快的打了个响指。 接着，桑鸾和孟柚宁两人商量着想了几个可以快速吸引人的办法。 两人将办法直接写在了纸张上，随后便递给了一旁的孙经赋。 桑鸾陡然出声，“你先按照这上面的办法改进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保证三日内，就让先前的谣言变成真的。” 第117章 跟屁虫 孙经赋嘴唇微张，眸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属于皇家的人，当今圣上对***有多有求必应，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想要由假成真，谈何容易。 他略微抬眼，视线正好和桑鸾那双坚定的眸子对上，快到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桑鸾和孟柚宁同时起身，下一刻，桑鸾陡然出声，“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孟柚宁轻嗯了声。 两人起身离开后，身后的孙经赋不经意抬眼，瞥见桑鸾两人的背影。 他紧抿着唇，目光闪烁。 旋即，轻摇了摇头，这两位东家，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神秘。 直觉告诉他，这两位身份决计不简单。 片刻后。 天香楼，一号雅间内。 桑鸾前脚刚踏进雅间，后脚整个人就跟无骨鸡爪一样，软趴趴的倒在了椅榻上。 她整个人斜躺着，半闭着眼睛，看起来好不惬意。 她轻嗅了嗅鼻子，一股若有似无的茶香瞬间窜进了鼻腔。 忽然，桑鸾猛然睁开了双眼，一个鲤鱼打挺，眨眼间便坐了起来。 她快速往一旁移了移，整个人都贴在了孟柚宁身上。 桑鸾一把捏住孟柚宁的手手腕，垂眸，细细检查了一下。 “你这几日病情没那么严重了吧？”桑鸾面上很是紧张，好看的眉心此刻正轻蹙着。 她双眼默默的看着孟柚宁。 桑鸾的那双眸子本就惹人注意，每当定定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让被她注视的人，产生一种她喜欢自己的念头。 她眼角的泪痣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上挑。 孟柚宁见她实在担心，伸手轻拍了拍桑鸾的手，“我没事，只是祁然爹娘太想要孩子了，这几日总想着将我们关在同一个屋子。” 说到此，孟柚宁眉眼间瞬间染上了一抹惆怅。 孟柚宁身子微偏，一手撑着脑袋，语气颇为无奈，“这段时日，祁然一直住在云烟阁偏殿，你是不知道，祁然这人不仅自大，还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 她顿了顿，眸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还总是缠着让我教他玩竹筒石子的游戏。” 孟柚宁端起面前的茶盏，仰头便想直接一饮而尽。 桑鸾顿时眼疾手快的将之抢了过来，放在了身侧，“这个你不能喝。” 孟柚宁眼巴巴地望着被桑鸾拿到一旁的那盏茶水，“我就尝一口，天香楼新出的茶我都还没品尝过呢。” 桑鸾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尝过也不能喝，你要是想知道是什么味道，那还不简单？” 说着，桑鸾便直接端起一旁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 她双手捧着茶盏，眼睛半闭着，细细回味着着，“入口清香鲜爽，回味甘甜。” 桑鸾缓缓睁开双眼，又轻抿了一小口，“咦，不够这第二口，口感倒是不错，很有层次，带着丝稠糯，但又不失香甜，和其他的茶味道倒是完全不同！” 她竖起一根大拇指，“对得起它碧棠飘雪的名字，一句话总结，相当好喝。” 孟柚宁眸光默默的盯着桑鸾。 桑鸾仰头直接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侧了侧身，望着孟柚宁，“怎么样，你就当你喝了吧，大不了我等下再多喝一杯，把你的那一份也给喝了就是。” 孟柚宁：“这是多喝的问题吗？” 桑鸾眨了眨眼，一脸真诚，“不然呢？” 孟柚宁摆了摆手，默默移开了视线。 不就是一份口感类似于奶茶的茶？ 不喝就是。 见她放弃了喝茶的想法，桑鸾这才慢悠悠替孟柚宁倒了一盏白水。 “来，喝吧。”桑鸾脑袋微扬。 孟柚宁拿起轻抿了一口，随后又将之缓缓放下，“所以，我近段时间，头都快大了，身边有个跟屁虫不说，他爹娘还盯得那么紧。” 桑鸾随手拿过一旁的白玉糕，轻咬了一块，“这种事，两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有意愿，才能进行下去吧。” 她瞥了眼孟柚宁，“你们俩都对对方没那个意思，就算是待在一个屋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干瞪眼。” “除非……”桑鸾顿了顿，脑海中快速闪过某个想法，语气莫名，“除非他们直接把你俩给打晕了，再用点那种香，说不定还有可能。” 见孟柚宁一副严肃的模样，桑鸾连忙摆了摆手，“那两位身份毕竟还摆在那里，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 桑鸾整个人直接倒在孟柚宁身上，“况且原书中，义王夫妇虽然很想让你和祁然修成正果，但他们从来没做过不利于你的事情，所以你就放心吧。”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在世子府虽说对祁然不满意，但其他的也还凑合。”孟柚宁拧在一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开，“特别是府中现下的掌家权，已经在我手上，相比往常敛钱财的手段，现在倒是方便了许多。” 话音刚落，桑鸾便沉默了。 早在前一段时间，她就已经不小心听说，老夫人想要让柳文娴带着她一起熟悉府中事务的消息。 老夫人的意思，不就是想要慢慢将掌家权交到她的手上？ 可柳文娴横在中心，柳文娴对老夫人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可也不知怎得，在这件事上，柳文娴态度过于坚决。 甚至不惜惹老夫人不快。 是以，桑鸾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柳文娴找她商量有关于掌家权之事。 桑鸾将手上还未吃完的糕点，随手放在菱口盘中。 她蓦然拿过一旁的青白帕巾，仔细的擦着手，“柳文娴有点不太好对付，我喝茶快了些，她和我说规矩，我吃饭慢了些，她和我说规矩，我睡觉姿势不对了，她也和我说规矩。” 桑鸾双手揉住脑袋，一脸痛苦，“你别说，我现在只要一听到，规矩这两个字，我头都要炸了。” 孟柚宁啧了声，摇了摇头，“她怎么这样？张口闭口就是规矩，这谁受得了？” 桑鸾重重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偏偏她自己也是时刻按照她口中所说的规矩来做的。” “但我怎么可能做到？”她越说越气，猛地拍了拍桌，“别说那么多规矩了，随便一条我都满足不了，只要一回去，就能看到她那张严肃的脸，还有无时无刻不在的规矩！” 第118章 女配的命也是命啊! 孟柚宁往桑鸾跟前移了移，伸手替桑鸾轻轻抚着后背。 她声音轻柔，“你先冷静点，别给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桑鸾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过了一会后，她的神情才缓和了不少。 桑鸾轻声道：“柳文娴对我嫁给封珩之这件事，本身就不满意，我如果想要从她手中将掌家权拿过来，没那么容易。” 孟柚宁垂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下一瞬，孟柚宁也有样学样，趴在了桌上。 “可是我们穿进这本书，已经整整一月了，距离祁然和封珩之白月光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孟柚宁说着话，脑袋一点一点的。 桑鸾陡然起身，一脸讶异，“什么？都已经有一个月了?” “没错。”孟柚宁默默点了点头，“所以不仅秋妆斜的生意需要尽快步入正轨，你那里如果掌家权这条路行不通，就要想想其他的路子。” 她面色渐渐严肃了起来，直起身子，整个人往后靠了靠，“否则，白月光一旦出现，我俩的日子只会比现在会更加难过，到最后等待我们的就只有一杯毒药和一条白绫了。” 桑鸾苦着一张脸，整个人就跟无尾熊一样，紧紧抱住孟柚宁，“女配的命也是命啊！就不能给我俩留一条活路吗？” 她的脑袋搭在孟柚宁肩膀上，饶有兴趣的玩着孟柚宁的发丝，“凭什么白月光一出现，我俩就得死翘翘？” “好问题。”孟柚宁默了一瞬，“不过谁让人家才是女主呢？我们不想落得那样的结局，就只能多攒点钱，趁机跑路。” 桑鸾撇了撇嘴，“每日都要按照原剧情对封珩之笑脸相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们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们每日都要按照原剧情在封珩之和祁然两人面前晃荡。 如若不然，她们无感便会渐渐削弱。 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两人，心中尽管不情愿，但依旧还是每日按照原书走剧情。 桑鸾：“我每日两眼一睁，就要在封珩之面前去刷存在感，珩之哥哥长，珩之哥哥短，别说他了，就是我听着都浑身发颤。” 她一脸无语，“还有那个柳文娴，我都不想说了。” 孟柚宁很是认同，“谁说不是，我只要在祁然和他爹娘眼前，就要用力咳嗽，还要应付祁然，稳住义王夫妇。” 话落，两人侧身，互相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桑鸾更是恨不得嚎啕大哭，“我俩也太惨了，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一时间，雅间内顿时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沉默。 一炷香后。 桑鸾整个人悠然从孟柚宁身上移开，眸底隐隐冒出一阵异样的光芒，“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突然有个有钱有势的富婆姐姐看上封珩之，然后为了让我离开他，直接砸给我大量的金银珠宝？” 孟柚宁身形一顿，侧着身子默默的看了桑鸾一眼。 她嘴唇轻启，“应该没可能。” 话落，桑鸾一张好看的脸顿时就耷拉了下来。 忽然，孟柚宁伸手轻拍了下桑鸾的胳膊，“你方才说，柳文娴平日里还挺听老夫人的话得对不对？” 桑鸾下意识回答，“对啊。” 孟柚宁心中顿时来了想法，她朝着桑鸾招了招手，“我有办法。” 桑鸾有些狐疑的往前凑了凑。 一阵耳语之后，桑鸾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她缓缓伸出双手，在原地给孟柚宁鼓了鼓掌，“真不愧是你啊！” “你先回去试试，看能不能行。”孟柚宁轻抿了一口白水，“要是不行，到时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桑鸾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相当满意，“好！” “柳文娴暂且解决了。”孟柚宁面色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副淡然的模样，“那秋妆斜呢？***又是怎么回事？” 桑鸾喝了一口茶，一鼓作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 “什么？”孟柚宁眉眼微挑，“你说阿笙就是***？” 桑鸾轻嗯了声，“我前几日已经特意为阿笙调制了合适她的口脂，想来这几日应当也有效果了。” 孟柚宁眉心轻蹙，侧着身子默默看着一脸笃定的桑鸾，“可是***喜欢独处，在宫中并无合得来的好友啊。” “啊？”桑鸾满脸惊讶。 她当时在知道阿笙就是***后，就发现阿笙的性格和书中描述完全不一样。 她猛地拍了拍脑门，“是我没有考虑完全，忘了问阿笙在宫中的实际情况了，当时哪怕是旁敲侧击一下也好啊。” “没事，鸾儿，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孟柚宁声音很是轻柔，“虽然她的性格和书中不同，但是你想想，目前宫中的嫔妃，阿笙和谁能合得来？” 桑鸾默了一瞬，脑海中快速将宫中的几个嫔妃给想了一次。 她默默侧身，苦着脸道：“好像还真没有。” 那她这几日的等待功夫都白白浪费了？ “我们明日就将她约出来，到秋妆斜走一趟。”桑鸾正了正神色，“到时再画几张面容模糊的画像，专门发给男子。” “男子？”孟柚宁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过眨眼睛，孟柚宁便明白桑鸾的意思了。 合理利用男人们之间的攀比心，有时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接着，桑鸾和孟柚宁又在雅间内疯狂蛐蛐了封珩之和祁然一个时辰后，两人才堪堪停了下来。 桑鸾端起面前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闭了闭眼。 桑鸾心中瞬间畅快了不少，她清了清嗓子，“往后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及时派人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联系可断不得。” “放心吧。”孟柚宁缓缓起身，顺手从就衣袖当中拿出一样东西，塞到了桑鸾手中，“这个是我调制的安神香，你混合着你的用用看效果如何。” 桑鸾伸手将之接下。 旋即，两人便一前一后，径直离开了雅间。 半个时辰后。 首辅府，岸心居外。 桑鸾眼睛微眯，和玉珀躲在转角处，伸手轻抹了抹眼角。 她仰头，望了望天，眼睛不停地眨着，同时用手在眼角扇了扇风。 桑鸾眼眶渐渐变得通红，又酝酿了下情绪，接着深吸了口气，抬脚，坚定往前。 第119章 玉镯 桑鸾从袖中扯出一方帕巾，眼眶通红，微抵住唇角。 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往前奔跑。 身后跟着玉珀，满脸的担心。 “少夫人，您慢点啊少夫人！当心摔了！”玉珀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前方的桑鸾。 然而她和桑鸾之间永远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砰……” 忽然，桑鸾整个人直接撞在了某样东西上。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额头，缓缓抬眸。 眸中迅速闪过一抹懊悔，面上还有一丝惊慌失措。 在看清眼前的人时，桑鸾赶忙伸手搀住了老夫人，“祖母，您没事吧？” 桑鸾吸了吸鼻子，本就有些通红的眼眶，此刻更是红润。 她声音中似是有些害怕，“对不起，祖母，都是鸾儿的错，竟然冲撞了祖母，鸾儿真是没用。” 说着，桑鸾还默默扯出手上的帕巾，在眼角处轻擦了擦。 老夫人一脸讶异，桑鸾那一双通红的双眼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缓缓伸手，轻摸了下桑鸾的眼角。 一阵冰凉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桑鸾眉眼低垂着，指尖在触碰到眼角时，她整个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她陡然开口，声音轻柔，“祖母。” 见她反应如此之大，老夫人伸出去的手，就这么顿在了空中。 桑鸾明显一脸受惊的模样，老夫人只看了一眼，眉心便轻蹙在了一起，“鸾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桑鸾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隐隐透着丝委屈。 然，在抬眼的那一刻，快要喷涌而出的泪水瞬间又收了回去。 她摇了摇头，“祖母，鸾儿没事，鸾儿就是方才一不小心撞到了祖母，心中觉得很是不安。” 老夫人顿时哎呦了几声，一把拉着桑鸾的手，一脸不忍，“来来来，这是怎么了，几日没见你，怎么委屈成这个样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桑鸾拉着往里屋走去。 片刻后。 岸心居主屋内。 老夫人拉着桑鸾的手坐下，身子往前倾了倾。 顺手拿了一块最近的糕点递到桑鸾眼前，“来，你不是很喜欢吃糕点吗？” 桑鸾伸手，双手抱住糕点。 抬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虽上了年纪，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硬朗。 眉眼带着笑，眼睛的细纹一直从眼角延伸到眼尾处。 细纹在眼角处微微上扬，绽出了一朵异样的花纹。 桑鸾抬眼，目光不经意扫过眼前的人。 老夫人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见她看了过来，老夫人面上带着笑，朝着她抬了抬手，“吃吧，啊。” 桑鸾眼睑微垂，默默收回了视线，试探性地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一股栗香味迅速在口腔内蔓延开来，还夹杂着一丝甜。 只要一吃到糕点，桑鸾心情便会忍不住好起来。 在老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桑鸾嘴角缓缓上扬。 老夫人关心的看着她，“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桑鸾略微抬眸，抬眼间，正巧和老夫人那一双充满了担忧的双眼对上。 桑鸾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夫人眼睛微眯，只略微抬手，身边的人便自觉将房中的其余人挥退了下去。 屋内瞬间只剩下桑鸾和老夫人两人。 老夫人对着桑鸾轻声问道：“怎么样？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了，可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桑鸾这孩子，在她心中，之前的印象并不好。 对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时，就将和封珩之之间的关系闹得满城风雨。 那时，她还未见过桑鸾。 直到圣上赐了婚，两人成婚时她也只见了一面，看得也并不真切。 前段时间回府，在看见桑鸾的第一眼时，她便被对方身上的那一股丝毫掩饰不住的鲜活气息吸引住了。 从某一个角度看去，桑鸾身上有她年轻时，身上的影子。 是以，每次见到这丫头时，她总能想起当年的一些趣事。 心中也并不想让桑鸾成为如今的她。 老夫人略微垂眼，眸底的思绪便瞬间被遮掩住。 见桑鸾情绪似乎还未恢复过来，老夫人轻叹了口气，“鸾丫头啊，你祖父走得早，是我将你爹拉扯大的，我平日里喜静。” 她目光注意着桑鸾的神情，继续说道：“从你和之儿成婚到现在，我也没急着回来看你，更没给你成婚礼，你心中，可是怪我？” 桑鸾连忙摇了摇头，“不是的，祖母，鸾儿没有这么想过，祖母对鸾儿的好，鸾儿心中都知道的。” “鸾儿能够有机会嫁给珩之哥哥，是鸾儿的荣幸。”她的模样很是诚恳，“鸾儿第一眼见着老夫人，心中便觉得很是亲切呢。” 她面上无波无澜，心下一阵怒吼：原主要死要活想要嫁给封珩之，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见此，老夫人心中只觉更加愧疚。 鸾丫头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她看了看四周，目光将周围快速扫过。 她忽然眸光一亮，“鸾丫头，你等我一下。” 说着，也不管桑鸾，直接当着桑鸾的面在床头翻找了一阵。 桑鸾默默侧了侧身子，透过眼前的铜镜瞥了眼身后忙碌的老夫人。 她撇了撇嘴，赶紧趁此机会重新酝酿了下情绪。 只这一瞬间，桑鸾便将这辈子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 她很快就重新进入了情绪。 老夫人缓步而来，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桑鸾顺势抬眼望去，入目的便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盒子四周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看得出来，雕刻之人很是用心。 只是这花纹看上去…… 桑鸾缓缓抬眼，故作不解，“祖母这是何意？” 老夫人轻笑了声，微弯着腰，将盒子打开。 下一瞬，老夫人手中便多了一个通体晶莹剔透的玉镯。 她毫不犹豫的将之戴在了桑鸾的手腕上，“这是我当初特意为封家的新妇打磨的，本来想着只要时年娶了门当户对的丫头，我便将这镯子传给她。” 老夫人声音中带着丝不满，“没想到时年竟然娶了柳文娴，这镯子我一直没有给出去。” 说话的功夫，玉镯便牢牢得戴在了桑鸾的手腕上。 老夫人一脸满意，“如今，这玉镯便给你了。” 第120章 恃宠而骄 桑鸾眼睛微眯，看来和她方才猜的一样。 这玉镯就是柳文娴用尽了半生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老夫人心中十分看重门第。 柳文娴的条件不行，老夫人这镯子自然就保留到了至今。 桑鸾默了一瞬后，眸中先是闪过一抹受宠若惊，接着面上又掠过一阵惊慌。 她慌乱的伸手，想要将玉镯拿下，“这个太贵重了，鸾儿不能收。” 老夫人哎了一声，板着一张脸，“给你的，你安心戴着就是，还是，你压根就看不上这镯子？” 此话一出，桑鸾面上更加慌乱，“不……不是……祖母给的，鸾儿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看不上？” 老夫人神色瞬间缓和了些，“这就对了。” 她轻声细语的问道：“如何？现下安心些了吧？” 老夫人伸手替桑鸾擦了擦眼睛，“你这丫头，有什么就直接和祖母说，何故一个人那么难受，当心憋坏了自己的身子。” 桑鸾面上闪过一抹迟疑，最终视线在对上老夫人的那双眼睛时，话闸子瞬间打开了。 “祖母，鸾儿今日在这里和您说了，您就当听两句抱怨话，可千万别出去说好不好？” 桑鸾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夫人，眸子眨了眨。 老夫人心下更加好奇，“好，祖母答应你。” “其实也没什么事。”桑鸾伸手轻撩了下耳边的发丝，似乎在斟酌着说辞，“鸾儿听说，只要是嫁进府中的女子，主母都会带着打理府中事务，一方面是让新妇尽快熟悉府中事务，一方面也是为了能更好照顾夫君。” 老夫人轻嗯了声，视线依旧落在桑鸾身上，“是有这么回事。” 桑鸾双手紧紧抓住衣角，咬了咬牙，看起来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而且这件事，都会在一月内完成。” 她顿了顿，将脑袋默默低垂着，语气中透出一丝害怕，“可鸾儿进府都整整一月了，母亲却从来没有和鸾儿提起过这件事。” 她慌忙抬头，连忙摆了摆手，“鸾儿知道母亲觉得鸾儿不好，但是母亲不让鸾儿沾染府中事务，是不是不想要让鸾儿继续待在珩之哥哥身边啊？” 见小丫头又委屈巴巴的，老夫人轻柔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谁知，桑鸾却猛地抓住老夫人的手，琥珀般的双眸中，清晰的倒映出老夫人的身影。 桑鸾：“鸾儿还听说，若是三月内，还未能让夫家接受的女子，便会……便会被赶出府门。” 她声音里染上了一抹焦急，“祖母，鸾儿真的很喜欢珩之哥哥，不管别人怎么看鸾儿，鸾儿都不在乎，可是鸾儿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说着，桑鸾默默将脑袋低垂着，周身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情绪。 “鸾儿只是想要能够永远守在珩之哥哥身边，如今还多了一个陪在祖母身边的愿望。” 话音刚落，桑鸾便扯着唇角笑了笑，只是那笑要多牵强就有多牵强。 她缓缓将手收了回来，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伸手摸了摸眼角，“鸾儿好多了，许是鸾儿自己想多了，若不是见祖母实在亲切，鸾儿也不会同祖母说这些。” “啊。”桑鸾陡然出声，“对了，珩之哥哥快回来了，安神香得尽快收拾好才行，不然珩之哥哥晚上歇息时，又该睡不好了。” 说着，便朝着老夫人微行了个礼，“祖母，鸾儿就先下去了，鸾儿下次再来陪祖母说说话。” 她面上扬起了一抹笑，这笑，落在老夫人的眼中，却觉得万分复杂。 老夫人挥了挥手，“去吧。” 桑鸾轻嗯了一声，转身便步伐轻快的离开了。 老夫人略微抬眼，目光注视着前方的那一道身影。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竟然被柳文娴逼成了这样！ 老夫人眼神一冷，猛地拍桌，“来人呐！” 一个面容端庄的嬷嬷，缓步走了进来。 她搀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声音很轻，“老夫人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蓦然起身，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你怎么看？” 嬷嬷默了一瞬，老实回答，“奴婢看，少夫人爱慕公子，并且还能够嫁给公子，就这份心性便是其他女子比不上的。” 老夫人眸光微深，“女子为了心仪之人耍些小手段，无伤大雅，不过这个柳文娴，近日未免也太过于恃宠而骄了。” 她冷哼了一声，“我说的话竟然三番四次当耳旁风，不敲打敲打，再这样下去，我看她可以直接骑在我脖子上了！” 嬷嬷低垂着眉眼，不敢吭声。 “去。”老夫人微微抬手，“将府中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我有事要说。” 嬷嬷轻嗯了声，旋即便抬脚离开。 一炷香后。 前苑。 柳文娴抿唇，下意识往身边的封时年跟前靠了靠。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紧张，封时年反手握住了柳文娴的手。 微侧着身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桑鸾不经意抬眼间，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封时年早些年确实位高权重，以他的身份，娶一个正妻，纳上十个八个美妾，都实属正常。 偏偏人家是盛京所有权臣当中的一股清流。 为了不想让自家夫人生气，硬是只守着她一人。 玄幻，实在是玄幻。 桑鸾将四周默默扫视了一圈，难得人那么齐全。 果然，只要老夫人铁了心，府中没人敢不听。 她缓缓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盏上。 或许她演技拙劣，或许老夫人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但那又如何，老夫人只要能站出来替她解决掌家权之事，便好。 “娘，您如此大张旗鼓将我们都集中在一起，可是有什么事？”封时年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 此时的老夫人面容严肃，她略微侧身，瞥了一眼封时年。 最终目光落在了封时年和柳文娴牵着的那双手上。 老夫人顿时眉心一蹙，“大庭广众之下，你像什么样子，时年，你是一家之主，更要注重这些。” 没等封时年开口，柳文娴便默默将手缩了回去。 封珩之淡然起身，“祖母，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你也给我坐下！” 见老夫人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封珩之乖乖坐下。 桑鸾心中狂笑不已。 封珩之，你也有今天！ 第121章 既然你母亲喜欢，那便给她吧 老夫人十分淡然地将四周一扫而过，最终视线停留在了封珩之身上。 她一脸严肃，朗声道：“之儿，祖母知道，你平日里忙于朝政，在府中时日本就不多，回了府更应当多陪陪鸾儿。” 封珩之漫不经心瞥了眼桑鸾。 桑鸾只默默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封珩之心中冷哼了一声，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 抬眼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略微颔首，“好，孙儿一定谨记祖母教诲。” 老夫人哎了一声，抬手，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满，“这哪里是教诲，你们夫妻二人的日子始终是自己在过，你爹娘也不上心。” 她顿了顿，“我啊，也就是现在还能多烦你们几句，等再过上几个年头，我入土成灰了，你们就轻松喽。” 封时年眉心轻蹙着，“娘，好端端的，您说这些作甚？” “是啊，祖母。”桑鸾身子微微前倾，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担心，“您身体可硬朗着呢，还能活好多好多年呢。” 老夫人指了指桑鸾，轻笑出声，“你这丫头，可真会哄我开心。” 桑鸾俏皮一笑，“鸾儿实话实说罢了，可没有哄祖母。” 话落，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在这府中，我也就能和你这丫头，能多说上几句话了。” 一旁的柳文娴侧着身子，先是看了眼老夫人，又看了眼此刻正浅笑嫣然的桑鸾。 她不由眉心一皱，桑鸾是什么时候和母亲关系这么好了？ 老夫人神情严肃，陡然开口，“文娴。” 忽然被叫到名字，柳文娴连忙站起身来。 朝着老夫人微微屈膝，“母亲。” 老夫人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看也没看柳文娴一眼，“我前段日子明说暗说，让你带着鸾丫头熟悉一下府中事务，至少也让她知晓一下这府中大致有多少人。” 她双目陡然落在柳文娴身上，声音透着明显的质问，“这些日子过去，你都带着她熟悉了哪些？” 柳文娴满脸讶异。 自从她打理府中事务过后，母亲便很少再过问过。 今日却如此大张旗鼓地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就是为了这回事？ 柳文娴稍微敛了敛心神，“回母亲的话，我暂时还没有开始，正准备等鸾儿再熟悉熟悉时，再带着她一起看看。” 老夫人眼睑微垂，漫不经心端起一旁，下人们早就准备好的茶盏。 她淡然开口，“是吗？那你打算等她熟悉到什么程度时，再带她？” 柳文娴略微昂首，语气恭敬，“鸾儿实在是不懂规矩，她若是如其他大家闺秀那般，我也不会对她如此苛责，她……” 话音未落，老夫人便瞬间变了脸色。 老夫人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桌上，冷眼地看着下方的柳文娴，“好，就当做鸾儿不懂规矩，那我问你，我让你带着她一起熟悉府中事务，是什么时候的事？” 柳文娴缓缓低头，不敢多说。 她细细想了想，这才缓声开口，“应当有一段……” “你也知道有一段时间！”老夫人猛地拍了拍桌，满脸怒气，“怎么？现下我还没死，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地来试探我了？” 她陡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手仗不停地在地上敲着，“你不用这么急，我到时若是没了，这府中自然就都是你的！” 任谁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柳文娴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封时年。 谁知，这一眼，正巧落在了老夫人眼中。 老夫人神情更加冷了几分，冷声道：“你看他做什么？怎么？害怕我将你欺负了去？” 封时年略微侧身，悄无声息地递给柳文娴一个眼神。 柳文娴抿了抿唇，缓步上前，走至柳文娴的身边。 她略微弯腰，正准备端起桌上的茶盏。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随手一挥，正好触碰到柳文娴的胳膊。 柳文娴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坐倒在地。 她双手撑在地上，快速起身，还想继续上前，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时，又有些犹豫。 “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继续冷声开口。 刹那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封时年：“母亲，鸾儿确实是没规矩，等她再过段时间，她再跟着娴儿也不迟。” 柳文娴赶忙出声，摇了摇头，“是我没有听从母亲的意思，从明日起，鸾儿便跟着我学习府中事务吧。” 话落，老夫人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她再次将周围几人一扫而过，“自己应当做些什么，都清楚些。” 片刻后，老夫人才被人搀扶着离开。 前苑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文娴缓缓直起身子，眸光微闪。 封时年轻叹了口气，“你别多心，母亲没别的意思，并非刻意针对你。” 柳文娴轻嗯了声，仰头看向封时年，“我知道的，只是有些不明白，母亲对府中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日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她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封时年。 封时年神情一顿，“你的意思是……”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桑鸾。 “我不管你从前是何模样，如今进了我封家。”封时年声音冷然，“娴儿便是你的母亲，你看看你，整日就知道让她生气。” 他手指着桑鸾，“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桑鸾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方才她有说话吗？ 柳文娴不经意瞥眼，视线猛然落在了桑鸾的手腕上。 忽然，她身形猛然一顿，面上一怔。 她目光紧紧盯着桑鸾的手腕。 她缓步向前，一把抓住了桑鸾的手腕，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这是哪里来的？” 桑鸾屏气凝神，将手腕往回抽了抽，“是祖母给我的。” 见她神情似是有些不对，封时年跨步上前，双手扶住柳文娴的双肩，“你怎么了？” 柳文娴有一瞬间的失神，默了几瞬后，这才反应过来。 她冲着封时年笑了笑，“没什么？” 她的笑实在勉强，封时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玉镯。 “你喜欢？”封时年试探性开口。 见柳文娴不说话，转头便看着桑鸾吩咐着，“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你母亲喜欢？还不赶紧取下来送给你母亲？” 第122章 盯紧点 封珩之跟着出声，“就是，这玉镯你戴着也不好看，不如就给了母亲。” 桑鸾眉心一蹙，正欲开口。 柳文娴及时出声，“不用了，既然是母亲给的，便让她戴着吧。” 她如此说，封时年和封珩之顿时安静了下来。 “明日辰时。”柳文娴看着桑鸾，“来静思堂找我，我带你熟悉下府中事务。” 话落，也没管桑鸾如何回答，径直就离开了前苑。 桑鸾眼睛微眯，默默低了低头。 老夫人出马，就是有效果。 她抬脚，正准备回芙蓉苑。 “是你吧。”一道清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桑鸾眉眼微挑，脚步微顿，侧着身子，“珩之哥哥说什么呢？鸾儿怎么听不懂？” 封珩之嘴角噙着一抹笑，右手负在身后，在桑鸾周身绕了一圈。 “我什么意思，你心中一清二楚。”封珩之身子往前倾了倾，凑在桑鸾身边轻声耳语着，“祖母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自从你进府之后，祖母就对母亲多了许多敌意。” 他嗤笑了声，“这其中，若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觉得，谁会信？”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 老夫人看不上柳文娴，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事。 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她抬眼，看了眼封珩之，一见对方这副模样，桑鸾心中瞬间明白，眼前这人分明就是想要找她麻烦。 她只轻嗯了声，没有多说，转身便走。 没想到，她往哪里走，封珩之便往哪里走。 无奈，桑鸾只得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对着封珩之说道：“珩之哥哥，鸾儿要去芙蓉苑了。” 封珩之哦了一声，依旧没有移动的意思。 见对方这么不自觉，桑鸾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我去芙蓉苑，往左走，你回无风轩，往右走，所以我们不顺路。” 说完，她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 封珩之慢悠悠瞥了她一眼，“顺路。” 桑鸾无话可说。 她现在正准备去看看口脂呢，肯定不能让封珩之跟着去。 否则他情绪一旦失控，谁知道会不会将她辛辛苦苦才搭建好的所有东西都给毁掉。 桑鸾眼睑微垂，掩下心中的思绪。 她正欲开口，一旁的封珩之却率先出声，“听母亲说，你有一个摆放了许多花花草草的偏殿，你带我去看看。” 桑鸾心下一惊，他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她眉心轻蹙，脑海中快速思考对策。 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之后，桑鸾还是轻点了点头，“走吧。” 毕竟按照她对封珩之的了解，自己现在不答应对方，指不定封珩之就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进去。 现在有她看着，有什么至少她能提前知道。 若是后者，她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封珩之眸光探究地看着前方那道身影。 桑鸾虽然每日都对他嘘寒问暖，可有时，他又觉得，桑鸾心中其实并不像她口中所说的那么爱慕他。 桑鸾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很是莫名，他说不上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一种事情慢慢脱离了掌控的感觉。 他绝不允许！ 似是感受到了身后那道炽热的视线，桑鸾嘟囔着嘴，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封珩之默默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 芙蓉苑。 “这里便是方才你口中所说的地方了。”桑鸾伸出手，指了指前方一道紧闭着的门。 一旁的玉珀迅速上前一步，将门打开。 封珩之眸中充满了好奇，他快速将四周看了看。 整个人仿佛踏进了花海当中，各种散发着清香气息的味道，在空中不断蔓延，接着缓缓洒至房中的每个角落。 这香味，不会让人觉得呛鼻，反而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和门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封珩之捡起最近的一片干花，放至鼻尖轻嗅了嗅，眼睛紧闭着，倒是看不出神色。 旋即，又拿在手中轻捻了捻，干花顿时碎成了渣。 他手轻轻一抬，碎渣便顺势飘落而下。 桑鸾凑近玉珀轻声嘱咐着，“等下把他给我盯死一点，一旦他想要破坏，就及时拦住。” 玉珀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就出现了封珩之在前面走，桑鸾和玉珀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只要封珩之有所动作，两人便一副如临大敌的场景。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桑鸾的心已经不知道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如此重复了多少次。 封珩之陡然停住，身后的桑鸾一时没稳住，整个人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桑鸾哎呀一声，伸手轻揉了揉被撞的额头。 也不知道封珩之整日里都是怎么生活的，背脊就跟石头一样。 她撇了撇嘴，正打算正面硬刚封珩之。 谁知，眼前那人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是平日里，封珩之再怎么也要转身吼她几句才行。 桑鸾一脸疑惑，稍微侧身，顺着封珩之的视线看过去。 入目的是一支还未完全完成的口脂。 口脂正规规矩矩的摆放在铁盒之中。 这一支，是桑鸾调制的失败品。 她上前一步，正打算将之拿过，却被封珩之抢先一步。 封珩之将口脂拿在手中把玩着，模样清冷，看不出情绪。 桑鸾侧了侧身，面上有些狐疑。 忽然，她眼前顿时一亮。 是了！ 封珩之和白月光在一起闲逛时，白月光有提起过，如果有一天她将医术彻底放下，便会选择做一个寻常女子。 她口中的寻常女子，是想吃美食时，自己做，想要好看的衣裳时，自己缝制，想要心仪的胭脂水粉时，也是自己调制。 桑鸾眉眼微抬，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又想起了白月光？ 封珩之将手中的口脂递给桑鸾，“你把这支做出来。” “这已经坏掉了。”桑鸾下意识接过，解释了一句，又伸手指了指周围的口脂，“其他的都是成品，不妨……” 封珩之却是少有的冷静，“做出来。” 尽管心下有些不解，抬眼见封珩之一副坚定的模样，桑鸾便耸了耸肩，默默将之接过。 接着，她便当着封珩之的面，继续往下的步骤。 这支口脂本就只差最后一步，只是碍于颜色不对劲，才被她放置在了一旁。 桑鸾略微垂眸，目光紧盯着手中的铁盒。 她的睫毛本就又浓又密，从封珩之的角度看过去，更像是两把小刷子在一张一合。 第123章 小姐真厉害! 这里的口脂，都是用铁盒子装的。 但这铁盒子弊端实在太大。 用不了几次，里面的口脂颜色就会发生改变，慢慢地，就变了质。 这一点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于是这几日，桑鸾都在尝试制作管状口脂。 想到此，桑鸾手中动作一顿，默默将铁盒放了回去。 转而拿起了一旁的物件。 既然这一支本身就是残次品，不如就好好利用利用。 桑鸾此刻正微低着头，模样显得格外认真。 她整个人被窗外的日光打上了一层光晕，两颊微微鼓起。 封珩之眸光微深，眼前人的身影，在他双眼中愈发清晰。 “诺。”桑鸾三两下便将最后一步完成了，她将口脂随手递给封珩之。 却见对方依旧怔怔的盯着她。 桑鸾轻咳了声，再次将手中的口脂往封珩之跟前递了递，“我做好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走神的封珩之，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垂眸，动作随意的将之接过，拿在眼前细细看了看。 只是越看，桑鸾便注意到，封珩之眉心似乎蹙得越来越紧。 桑鸾顿时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封珩之，就怕封珩之突然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半响，封珩之便沉默的将口脂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上。 桑鸾瞬间松了一口气。 “上次给你的玉佩呢？”封珩之面无表情的朝着桑鸾伸出手，陡然出声，“还给我。” 桑鸾心中一阵冷笑，就知道这人是这个德行。 幸好她早有准备，这玉佩一直被她装在身上。 面上不显，默默从怀中将玉佩拿了出来，将玉佩捧在手中，“这个已经碎过一次了，没办法再修复，目前就只能这样。” 封珩之轻嗯了一声，伸手接过，垂眼，视线陡然落在了玉佩上。 刹那间，封珩之的眼中，迅速有一抹异样的情绪闪过，带着丝眷恋，又夹杂着一点愧疚。 见此一幕，一旁的玉珀不由往桑鸾跟前靠了靠。 感受到身边人的不解，桑鸾稍微侧身，顿时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封珩之这模样，也就只有在面对白月光之事时，才会如此了。 下一瞬，封珩之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进了怀里。 他将四周再次一扫而过，这才缓声道：“既然这里母亲已经同意过了，那你便留着吧。”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径直离开了。 身后的桑鸾朝着封珩之挥了挥手，“那就多谢珩之哥哥啦！” 直到完全看不见封珩之的身影后，玉珀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放了下去。 她整个人默默往桑鸾跟前靠了靠，“小姐，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看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桑鸾撇了撇嘴，拿过方才的那支口脂，随意看了眼，“别管他，他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的。” 玉珀伸手挠了挠头，依旧一脸不解。 随后，桑鸾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朝着玉珀招了招手，“别管他了，我们做我们的，你按照先前我教给你的步骤来亲自上手试一试。” 玉珀冰雪聪明，很多事情她一点就通。 制作口脂过程中，有人帮着打打下手速度会提升很多。 一尝试，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桑鸾打了个哈欠，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嘴，冷眼朦胧的，“今日就先这样吧，明日再继续。” 此刻，在她眼前正摆放着一批刚制好的管状口脂。 “小姐，这一次为什么是这个形状的？”玉珀一边收拾着残渣，一边好奇开口。 桑鸾盯着眼前的口脂，心神一动，将一大半都丢进了衣袖当中，只留了两支在桌案上。 她笑了笑，“那你觉得这种形状好看，还是原先用铁盒子装的好看？” 玉珀眼睛亮晶晶的，“那自然是这个好看了，闻着香香的，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状的口脂。” 她仰头，抬眼看向桑鸾，眸中的崇拜似是要溢出来。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桑鸾轻笑出声，“别夸我了，赶紧收拾收拾，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玉珀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翌日辰时。 “你今儿倒是挺早。”柳文娴慢悠悠瞥了眼一旁的桑鸾，语气淡然。 桑鸾嘴角挂着一抹笑，“母亲事先说了，鸾儿自然得放在心上。” 老夫人眉心轻蹙，斜了眼柳文娴，接着轻咳了一声。 柳文娴微侧了侧身，将老夫人的态度都看在眼里。 见此，她面上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 “行了，也别站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为难你。” 柳文娴悠然从袖中抽出一张娟帕，视线有意无意将娟帕轻轻扫过。 柳文娴慢条斯理的开口，“我问你，你入府已有一月有余，这府中下人们的各自分工，你可知道？”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府中每月大致要发放下去多少月例银子，这些月银是以什么样的方法发放，你可都清楚？” 桑鸾嘴巴微张，正欲开口。 却被一旁的老夫人陡然打断，“你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她又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柳文娴便转头看向老夫人，语气颇为无奈，“母亲，我也有自己的方法。”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自己的方法，就是为难人？” “好了，母亲。”要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又有些不对，封时年赶忙出声，“夫人这么说也是为了鸾儿着想，她有自己的节奏，今日也是鸾儿学习的第一日，我们便不要在一旁了吧。” 说着，便略微弯腰，搀扶着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文娴。 当初为了照顾封时年的面子，这才尝试着让柳文娴打理府中事务。 柳文娴虽然出身不好，但在这一方面，倒是还挺得心应手。 慢慢地，她也就默认了。 但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无疑是错误的。 见她迟迟不动，封时年不由轻扯了扯老夫人的胳膊，“母亲，我们走吧？” 老夫人三两步走至桑鸾身前，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祥，“鸾丫头，你先跟着你母亲学，若是她让你不痛快了，你便来告诉祖母。” 桑鸾反手握住老夫人的手，笑得明媚，“祖母放心就是，鸾儿定会好生学习的。” 第124章 你…… 老夫夫人很是满意的拍了拍桑鸾的手，“好孩子。”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了桑鸾和柳文娴两人。 在柳文娴身边伺候着的金蕊，低垂着眉眼，递给柳文娴一茶盏。 柳文娴右手翘着兰花指慢慢接过。 她抬眼，“如何？方才我问的问题，你心中可有答案了？” 桑鸾轻摇了摇头，“鸾儿愚笨，虽进府一月，但并不知晓母亲方才口中所问的两个问题。” “鸾儿等下学习府中事务时，定会更用心些。”她缓缓低头，一副很是听话的模样。 见她如此，柳文娴缓缓起身，“跟我走吧。” 桑鸾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与此同时，世子府门口。 “赶紧走！赶紧走！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叫花子，竟然敢在世子府闹事！” 门口的守卫一脸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人，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在他们对面，是一个穿着整齐，但衣裳洗得隐隐有些发白的男子。 男子眼睛微眯，远远望着守卫两人。 他嘴唇周围的胡青甚是明显，面上看着黑黢黢的，也不知是泥土还是本身的泥垢。 右手拿着一坛酒。 他脚步酿跄着，仰头，将酒直接往自己嘴里倒。 倒了半响，才流了一滴下来。 他嘴里不满的轻声嘟囔着，又用力的倒了倒，却是连一滴都没有了。 男子眼睛一瞪，随手就将酒坛甩在一旁。 酒坛顿时碎成了渣。 守卫严严实实的挡在男子面前，对方嘴巴一张，浑身都是一股难闻的酒味。 一看就是喝了一整晚烂酒，意识不清，闹到府门口来了。 眼看着男子又要上前，守卫中的其中一人顿时上前一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闹事也要看地方。” 他侧身指了指身后的牌匾，“看见没，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眼神迷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良久，陡然出声，“你别让我看，我不识字！” 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棍棒，直接朝着男子挥下去。 男子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少，眼看着眼前两人不像是开玩笑，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我姓孟！”男子叉着腰，中气十足。 他朝着两人挥了挥手，“赶紧进去通报你们的主子！” 两人默了一瞬，满脸嫌弃，举着手中的棍棒再次挥下。 男子慌忙逃窜，有一棍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背脊上，惨叫声顿时响彻天际。 “让你再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男子哎呦几声，急急的道：“我可是你们世子的老丈人！你们世子妃的亲爹！” 动手正欢的两人，神情一顿，同时间住了手。 “你说你是世子爷的老丈人？” 见两人面上闪过一抹迟疑，脑子瞬间挺直了脊背，“对！你们赶紧去一个人告诉世子，就说他老丈人有事找他！” 里屋内。 孟柚宁手中拿着一粉色琉璃盏，举至眼前轻微摇晃着。 她略微昂首，专心致志的看着盏中的液体随之晃动。 轻微摇晃了几下以后，孟柚宁这才往前凑了凑，轻微嗅了嗅。 轻摇了摇头，神情似是有些不满。 又继续轻轻摇晃着。 不知过了多久，孟柚宁再次轻嗅了嗅，嘴角缓缓上扬。 一直紧蹙的眉头，也在此刻完全舒展。 在她右侧，祁然正半蹲在地上，双手半握成拳，放在桌沿边，脑袋就这么抵在拳头上。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孟柚宁，视线随着孟柚宁的动作而移动。 见孟柚宁已经完成手上的步骤，祁然十分自觉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香水瓶拿过，递给孟柚宁。 孟柚宁侧身瞥了他一眼，默默将琉璃盏中的水倒进了香水瓶中。 将瓶口封好后，孟柚宁瞬间开心了不少。 “你这是调制的香水吗？好香啊！”祁然说话时，脑袋一点一点的，“可是为什么是粉色的？” 祁然面上很是稀奇，一副没见过的模样。 孟柚宁本不想搭理他，稍微侧身，却瞥见祁然幽深的双眼，“那是我特意调制出来的颜色，用些心，不难。” 祁然眼睛一闪一闪的，“这也能行！你可真厉害！” 孟柚宁嘴角微抽，祁然今日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一大早就跟着她来这里，直接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孟柚宁继续忙着新的香水，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世子过奖了，都是很简单的东西罢了。” 她刚拿过一个琉璃瓶，一旁的祁然再次开口，“这怎么是透明的？你竟然拿琉璃来装香水，这卖一瓶得卖多少银钱？” 孟柚宁小心翼翼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多少，琉璃烧制过程也不复杂。” 她缓缓起身，拿过火匣子，手腕翻转间，底部便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火焰上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制品。 很快，火焰上方的水便被煮沸，蒸汽开始缓缓上升。 最上方的植物开始发出细微声响。 祁然嘴巴缓缓张大，“你竟然这么做？若是走水了怎么办？” “放心吧，这点火势还远远达不到走水的程度。”孟柚宁头也不回的回着，“况且，这里的火只够蒸馏出精油和纯露。” 祁然往前凑了凑，面上更加好奇，“好神奇，这怎么做到的？” 他转眼瞥见一旁的琉璃瓶香水，拿起摇了摇，里面竟然流光溢彩，“你用琉璃装的香水，可以卖给世家小姐，那种瓶子可以卖给平常百姓，还有些小瓶，可以卖给穷苦百姓。” 祁然说的认真。 孟柚宁仔细一想，祁然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她觉得琉璃烧制很简单，但别人不会这么觉得。 琉璃装的香水卖给世家小姐，是最好的选择。 到时，不同的容器大小，便制定不同的价格。 祁然一边说着，视线不由落在了不远处的蒸馏器上。 他缓缓伸手。 “世子！当心！” 孟柚宁眼疾手快地迅速上前，一把握住了祁然伸出的那只手，语气急切。 “这上面是烫的！”孟柚宁耐心开口。 祁然面上一愣，右手手腕被人紧紧抓着，心中顿时浮上了一抹莫名的情绪。 他缓缓抬眸，“你……” 刹那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陡然相撞。 第125章 威胁他? 这一瞬间，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息在两人周身迅速蔓延，接着在空中炸开。 祁然难得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垂眸，视线落在了孟柚宁紧抓着他的那只手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孟柚宁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抱歉，是柚宁失礼了。” 她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祁然爽朗的笑了两声，“不怪你，是我一时没注意。” 他顿了顿，正欲开口，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屋内两人同时朝着门口望去。 祁然眼睛微眯，对着孟柚宁轻声道：“你先忙着，我出去看看。”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 下一瞬，她便将全身的注意力再次投入了调制香水当中。 走到门口的祁然脚步微顿，略微侧身，瞥了眼身后正在忙碌的孟柚宁。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若是仔细看去，此刻，他的耳尖处迅速染上了一抹红晕。 祁然眸光一闪，抬脚出了房屋。 屋外。 “你最好真的有事。”祁然神情十分不满地看着不远处的苍黑。 苍黑挺直了背脊，径直开口，“是守卫找您。” 祁然这才注意到苍黑身旁多了个人。 他语气有些不耐，“什么事？” “禀告世子爷，府门口有一个人，自称是您的老丈人，杨言要见您一面。” 祁然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收了几分。 “老丈人？” 守卫：“是，他自称是世子妃的亲爹，现在就在府门口。” 祁然心神一动，眉眼微挑，“倒是有意思，走，去和本世子一起会会这个老丈人。” 府门口。 祁然视线快速掠过眼前那人，不动声色地开口，“听说你是本世子的老丈人？” 孟父一见来了人，默默将祁然从上到下都扫视了一遍。 眸中迅速闪过了一丝贪婪。 这样好的衣裳，若是能够给他也做一身…… 孟父赶忙收回了视线，面上笑呵呵的，“世子爷，小人是孟柚宁的亲爹，这死丫头，命好遇到了世子，但是从她嫁给您过后，也没说给家里一个信。” “你是想见孟柚宁？” 祁然的语气说不上好。 孟父一听这语气，心中不由嘀咕了几声。 随后摆了摆手，笑的一脸讨好，“见面就不用了，世子爷家财万贯，随便从手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就行了。” 说着，他右手默默朝着祁然伸了出去。 祁然垂眸，目光紧盯着对方伸出来的手，换换抬眼，“你就是为了钱来的？” 孟父顿时眼前一亮，疯狂点头，“是，我们先前为了给她治病，也花费了不少银钱，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爹出去乞讨吧。” 祁然默了一瞬。 他记得当初爹娘为了让他同意孟柚宁进门，也是给了孟柚宁爹娘一大笔银钱。 这才多长时间，就又找上门来了。 祁然冷笑了一声，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有趣的事，没成想就是一个贪心之人。 他随手挥了挥手，“给点银钱将人打发了。” 话落，转身便想离开。 孟父一见，瞬间急了，连忙上前两步，双手伸开，整个人挡在了祁然身前。 “世子爷，您好歹也娶了我女儿，就这样的态度，若是传出去，怕是对您不太好吧？” 祁然一听，直接乐出了声。 他眼睛微眯，语气十分不屑，“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身边的众人，也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孟父。 见此，孟语气不由软了一些，“世子，您看看，我和她娘养了她那么多年，您这就给这几个碎银，这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祁然懂了，什么老丈人，什么女儿，都是对方的说辞。 这分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到他这里敲诈来了。 祁然漠然开口，“那你说，你要多少？” 孟父稍微思索了一瞬，伸出了两根手指，“两百两！” “好啊！”祁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孟父，“给你就是！” 他侧了侧身子，给一旁的苍黑递了个眼神。 谁知，苍黑又回递了个给他。 祁然啧了一声，再次朝着苍黑眨眼。 苍黑尽管心下疑惑，还是配合着祁然不停眨眼。 祁然：“你有毛病啊你！” 苍黑委屈巴巴，杵在原地，不敢吭声。 “去给他拿两百两！”祁然挥了挥手，“再写个承诺书，本世子往后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祁然随手拍了拍孟父的肩膀，“上次你收了东西，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本世子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 他顿了顿，嘴角微勾，“今日，本世子给你银钱，是本世子心善，顺势你就写了这承诺书，往后不得出现在世子府附近，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孟父瞥了一眼，见对方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心下却不以为意。 他随意的点了点头，打了个酒嗝，“写就写！” 刹那间，一股难闻的酒味瞬间喷洒而出。 祁然情不自禁蹙眉，面上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苍黑终于明白了，迅速让人写好了承诺书，递到孟父跟前。 孟父想也没想直接就按了手印。 望着眼前的金银珠宝，孟父笑出了声，将包袱绑在身上，便脚步虚浮的离开了。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孟父离开的背影。 苍黑默默往祁然身边靠了靠，直觉告诉他，世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世子就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给威胁过，何况妥协的这么快。 下一瞬，祁然轻声开口，“扮做劫匪也好，小偷也罢，将他身上的银钱全部抢回来。” 苍黑情不自禁出声，“世子您可真是……” 祁然侧身，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苍黑粲然一笑，“世子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一炷香后。 “世子，这是方才他从我们手里拿去的。”苍黑递了一个包袱给祁然。 顺势提拉着另外一个荷包，“这个，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祁然双手负在身后，只看了一眼，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旋即，祁然慢悠悠进了府。 祁然一边走，脑海里一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和孟柚宁相处的场景。 他的嘴角不禁缓缓上扬。 一时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 身旁的苍黑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一句话没问。 第126章 世子妃这是害羞了 祁然一只眼睛看着前方，一只眼睛瞥了眼一旁的苍黑。 在苍黑不解看过来时，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气氛一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祁然重重地咳了好几声。 苍黑一脸担忧，“世子爷您没事吧？” 祁然哎呀一声，一把将苍黑的手甩开。 下一瞬，他脚步一顿，侧身望着苍黑，“你就没注意到我有什么不一样么！” 苍黑想了想，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世子，您方才笑的那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祁然嘴角瞬间勾了勾，“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苍黑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低声嘀咕着，“有这么明显吗~”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祁然丝毫没发现。 他双手握拳，抱在一起，“你说，她突然摸我手了，是不是对我有那种意思？” 苍黑瞬间明白眼前这人在别扭什么了。 “你们都是夫妻了，没那种意思才不对吧？” 祁然眼睛一瞪，“你不懂！” “对了，方才的事不要让世子妃知道。”祁然突然出声。 苍黑：“为什么？世子妃若是知道，定然会万分开心的。” “作为她的夫君，我帮她处理一些烂人，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若是特意说给人家听，岂不是有邀功之嫌？” 与此同时，云烟阁偏殿内。 “世子妃身子本就羸弱，这段日子还是多加歇息为好。”木香默默替孟柚宁递了方帕。 孟柚宁随手擦了擦，“歇是歇不够的，无事，这点强度我还能撑得住。” 木香轻嗯了声，伸手搀住孟柚宁的胳膊。 她眼神闪躲了几瞬。 “世子妃，奴婢方才在外面不小心听到一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孟柚宁轻笑了声，“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木香默了一瞬，随后才缓声开口，“奴婢听说，您爹来了，世子方才就是去处理这件事。” 她默默看了眼孟柚宁的神色，“世子一听是您爹，便直接将人赶走了，听说还让人将人打了一顿。” 孟柚宁缓缓抬眸，嗤笑了一声。 按照祁然的性格，能做出这等事并不奇怪。 她记得，在将原主送给祁然之前，原主爹娘对原主很是不错。 祁然对她的厌恶，当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这也正好说明，她和鸾儿的计划没有错。 如此一来，她和鸾儿之间的关系更加不能让祁然知晓。 否则鸾儿很有可能会陷入危险。 孟柚宁捂着帕巾，轻咳了声，再次抬眼间，对面转角处便多了两道身影。 走在前方的正是祁然。 孟柚宁冷着脸，远远的朝着祁然微微欠身，略微颔首。 旋即，便头也不回得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这是怎么了？”祁然指了指孟柚宁的背影。 苍黑飞速找补，“世子妃应当是害羞了。” 祁然有些疑惑，“害羞？” “是啊。”苍黑点了点头，“不是都说女子若是见到自己心仪之人时，便会很羞涩吗？” 祁然沉默不语，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快速移动的那道身影。 他怎么感觉孟柚宁表现的，不太像苍黑所说的情况呢？ 他敛了敛思绪，快步上前，“你不用害羞。” 此话一出，不仅孟柚宁怔了瞬。 在祁然身边的苍黑也一脸苦相，他是万万没想到世子竟然转头就问啊！ 孟柚宁微微垂眸，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眉眼间透着一丝疏离。 “世子爷说笑了。” 清冷，淡然，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 和方才在云烟阁，简直判若两人。 祁然眉心一蹙，伸手拉住孟柚宁的手，嘴唇微张。 转瞬，孟柚宁便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去，“世子爷尽管放心，柚宁若是无事，定然不会出现在世子爷面前。” “您若是没什么事，柚宁便先离开了。” 话落，便头也不回得径直离开。 那股从内而外透露出来的疏离，祁然感受的很是分明。 他眉心微拧，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不断在心中蔓延。 双手叉腰，祁然眼睛微眯，心口上下起伏。 随后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慢抬眼，瞥了眼一旁的苍黑。 此刻的苍黑默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皮狂跳不已。 他悄无声息往后移了一步，压根不敢和祁然那双可怖的眸子对视，“世……世子……” 祁然偏头，轻笑了声。 苍黑抬脚，随时准备跑。 那不是世子的笑声，那分明是他挨打的钟声。 苍黑抬脚就跑。 祁然快速将四周扫视了一下，没看见什么趁手的东西。 下一瞬，他反手就脱下了脚上的靴子，对准苍黑的背脊，直接就砸了过去。 “嗷！” 与此同时，世子府前苑。 木叶战战兢兢的跟在孟柚宁身边。 她没有木香灵活，也没有木香跟在世子妃身边久。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木叶每日面对孟柚宁时，心中更是复杂。 眼看着世子妃又要和木香出府。 木叶便自觉地站在了原地。 往常每次出府时，世子妃都特意吩咐了，只允许木香跟着去。 谁知，就在即将出府时，孟柚宁陡然转身，“今日你跟着我去。” 木叶一时受宠若惊，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 秋妆斜。 黑檀木为底色，几个金色大字，赫然矗立在上。 牌匾上的字看上去龙飞凤舞，若是仔细看去，还能隐约看见右下角似乎有几个小字。 此刻，秋妆斜的周围围满了人。 “我听说他们家的牌匾是长公主亲自提笔的，这是真的假的？” “肯定是假的，他家上次就利用长公主的名头，这家铺子我看也开不了多久了，竟然接二连三给长公主找事。” “隔壁老王家的女儿在宫中当差，有一次长公主开心给底下人赏赐，其中就有她亲自上手的字画，我有幸见了一眼，我瞅着这个字就特别像。” 人群中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不远处的孟柚宁看着这一幕，不由嘴角微勾。 鸾儿说三日内搞定，这还没到三日，就搞定了。 鸾儿的速度果然够快。 一旁的木叶一脸好奇，“您要买胭脂么，奴婢去给您买。” 孟柚宁眸光微深，伸手扯住往前的木叶，“我们从侧门进去。” 第127章 几段话便是她真切的一生 木叶轻嗯了声。 她低垂着眉眼，伸手搀住孟柚宁的胳膊。 目光落在孟柚宁遮住面容的面巾上，心下略显狐疑。 下一瞬，她便将心中的思绪，一一压了下去。 紧接着，两人缓步进了秋妆斜。 秋妆斜里屋内。 木叶率先上前，替孟柚宁将坐榻整理了下，这才扶着孟柚宁缓缓坐下。 早就在此等候的桑鸾，不由抬眼瞥了木叶一眼。 她只是一个眼神扫过来，孟柚宁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孟柚宁垂眸将衣袖捋了捋，正欲开口。 忽然，喉咙一阵难受，她端起面前的白水，仰头轻啜了一口，喉咙这才舒缓了不少。 她一手半握成拳，缓缓抵至唇边，轻咳了声。 抬眼看向对面的桑鸾，“这是木叶，一次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 听到朋友二字时的木叶，眸中满是讶异。 她默默低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话落，桑鸾便有些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木叶身上多停留了两瞬。 “木叶，从今日起，你便暂且留在这里做工，不用再跟着我回府了。”孟柚宁声音很轻，神情淡然。 木叶猛然抬头，嘴唇轻微嗫嚅了几下。 心中只觉一阵酸涩，嘴角不自觉扯出了一抹苦笑。 见此，孟柚宁便知道她是想错了。 孟柚宁浅笑了声，继续轻声说道：“木叶，我且问你，若是一个苹果，掌柜进价五十两，卖了七十两，收了一百两假银，这个时候，掌柜的亏了多少银钱？” 桑鸾率先出声，眉眼隐隐有些激动，“金苹果啊，那么贵？” “重点是苹果吗？”孟柚宁快速扫了桑鸾一眼。 桑鸾哦了一声，转眼看向了一侧的木叶。 木叶只思索了几瞬，便脱口而出，“一百两！” 桑鸾手中的动作一顿，率先开口，“为什么？” “苹果原本价格为五十两，卖出去七十两，此时，按理应当挣二十两。”木叶正了正神色，一字一句地开口。 她顿了顿，“但掌柜所收这一百两不是他实际得到的，就还得找别人三十两，所以掌柜当天的损失为一百两银。” 木叶眨了眨眼，一脸不解，“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给掌柜一百两，不直接给七十两，这样找来找去，不会很麻烦吗？” 孟柚宁挥了挥手，“这也不重要。”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或许知道孟柚宁将这丫头带来是什么意思了。 桑鸾一脸惊奇，慢慢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走至木叶身边。 “你有学过？” 这种类型的题目，在她和孟柚宁那个世界，都存在一定的争议。 大多数人依靠电子产品，心算能力反而没那么强。 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眨眼间就给出了答案。 实在是令人惊奇。 木叶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瑟缩了一下。 尽管不认识眼前的人，但仅凭对方穿的一身衣裳，也能看出并非普通人。 木叶先是下意识看了眼孟柚宁，见对方朝着她轻点了点头。 她这才缓声开口，“说出来不怕二位主子笑话，从前，奴婢未曾上过学堂。” 她伸手挠了挠脑袋，“只是远远的躲在屋外看过几眼，但夫子讲的奴婢都知道。” 桑鸾一脸赞叹，“你这个能力非常不错，往后便留在这里吧。” 此话一出，木叶瞳孔瞬间泛红，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下一瞬，她猛地朝着孟柚宁跪下，脊背挺得笔直，“当初奴婢之所以求着您帮忙，便是只认的您一人。” “主子若是将奴婢随意丢给旁人，奴婢……”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孟柚宁便抢先说道：“谁说我是把你留在这里了，你的主子还是我，只是往后不用再在王府那一片天地当中。” 孟柚宁眉眼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桑鸾眉心一拧，按照她对孟柚宁的了解，对方行事比她谨慎，考虑的也比她更加周到。 这丫头，若仅仅只是算数厉害，孟柚宁也不会将人直接带到秋妆斜来。 当初物色孙经赋时，她和孟柚宁也费了不少的功夫。 倏地，桑鸾心神一动，兀自开口，“木叶，你之前的名字叫什么？” 木叶面上一怔，接着老实回答，“奴婢在跟着主子前，名为程招娣。” 程招娣。 桑鸾默默念了几遍。 忽然，眸光一亮，陡然抬眸，看向孟柚宁。 孟柚宁朝着她点了下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程招娣。” 桑鸾重新将目光落在了木叶身上。 原文当中，确实有一个叫做程招娣的女子，身世实在凄惨。 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一个坏心的弟弟，被迫嫁给了权贵，却因权贵心情不好，导致正在怀孕期间的她滑胎。 后好不容易脱离了权贵，才自己逃了出来。 慢慢地，展现出了经商方面的天赋。 此女，绝对是一个算数天才。 只可惜，最后落得个横死街头的结局。 书中短短的几行字，却是程招娣真真切切的一生。 桑鸾眼帘微垂，默默将思绪收了回来。 她略微弯腰，伸手一把拉住了木叶的胳膊，将之往上提，“起来吧，你家主子没有丢下你，你在这里做工和在王府做工，结果都是一样的。” 木叶顺势站了起来。 桑鸾话语当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木叶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她双眼不由缓缓瞪大，“您的意思是！” 桑鸾给她递了个眼神。 话说到此处，木叶总算明白了这段时日的经历是为何。 她试探性的开口，“那木香姐姐那些事……” 孟柚宁毫不掩饰，“就是你想的那样。” 一直以来，她都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得到孟柚宁的点头，她的心情尽管有些复杂，但总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原来，原来她选择的主子并不是她想象当中的那样不堪。 木叶释然一笑，正想说些什么。 门外却陡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木叶乖巧的站到了孟柚宁身后。 桑鸾也缓步回了原位，嘴唇轻启，“进来吧。” 第128章 不比从前 下一瞬，原本紧闭着的门被推开。 是孙经赋。 桑鸾率先开口，“孙掌柜，外面可是有何事？” 她抬眼望去，便看见孙经赋额间，已然渗出了些细汗。 孙经赋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抬手，顺势用衣袖擦拭了下额头，这才慢悠悠地道：“现下大家为了验证牌匾的真假，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进店来。” “那情景，比开业当天还要大上一些。”孙经赋情绪渐渐安稳了下来，面上划过一抹为难。 “只是有人说是真的，便有人说是假的，说是假的那些人，在煽动其他人，我一时拿不准主意，这才想着来请示一下二位，我们是否要出面干涉一下？” 桑鸾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这平常的茶水确实比不上天香楼的。 她侧着身子，视线有意无意扫过眼前的糕点。 垂眸，细心挑选着。 “不用干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先前让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可都做到了？” 过了一阵，桑鸾才选了一块糕点。 她缓缓看向了孙经赋。 孙经赋用力的点了点头，“都做到了，只是我怕这次还会和从前一样。” 他默了一瞬，“目前来看，人确实挺多，不过很多人并未挑选东西，只进来看了几眼便出去了。” 桑鸾右手微抬，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中，嘘了一声，“你听。” 话落，房内的其余几人都屏气凝神的，细细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孙经赋瞳孔微缩，有人闹事？ 他提着衣摆，正欲开口。 下一瞬，却见桑鸾顺手将手中还没吃完的一块糕点放回了盘中，起身，拍了拍手。 她随手拉住孙经赋的胳膊，“孙掌柜，你这么急作甚？” 孙经赋神情一顿，面上颇为不解。 旋即，桑鸾下巴微抬，率先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她一手挑住梅花软帘，轻声道：“诺，你先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孙经赋一脸将信将疑的探着身子往前看，他半眯着眼睛，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震惊不已。 孙经赋默默将手缩了回来，指了指软帘外，“人又多了起来。” 桑鸾打了个响指，缓步回了原位，“对喽，孙掌柜，忙去吧。” “对了，这是给你找的帮手，算数和账本之类的可以交给她。”孟柚宁指了指身后一旁的木叶。 木叶上前一步，双手交叠在一起，朝着孙经赋欠了欠身。 孙经赋瞥了木叶一眼，朝着木叶略微弯腰。 “行了，都忙去吧，别拜来拜去了。”孟柚宁挥了挥手。 旋即，孙经赋便带着木叶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原本正襟危坐的两人瞬间放松了些。 桑鸾整个人直接往后躺去，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上方。 “上次回去后，我按照你说的办法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果然二话不说就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桑鸾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坐了起来。 她侧着身子，转身看向孟柚宁。 眸光一闪一闪的，那双本就清澈的眸子中，此刻更像是隐藏了万千星辰。 孟柚宁面色淡然，“对吧，就算是老夫人知道了你的小心思，碍于自身的原因，她也会出面的。” 孟柚宁垂眸，拿过最近的芙蓉糕轻咬了一口。 下一瞬，便直接吐了出来。 她眉心狠狠一拧，面色难受了几分。 桑鸾哎呀一声，快速起身，两步就到了孟柚宁身前。 将孟柚宁手中的芙蓉糕拿过，“你别吃糕点了。” 孟柚宁略微抬眸，嘴唇微动。 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她下意识弯腰捂着心口。 每次咳的厉害时，心口就痛得不行。 桑鸾心下顿时一惊，连忙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孟柚宁轻拍着背脊。 神情急切，“宁宁，你别吓我啊？” 孟柚宁脸色瞬间涨红不已，眼睑处还挂上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见她这幅模样，桑鸾心中更加惊慌。 很快，孟柚宁动作小了许多，咳嗽声也跟着小了许多。 桑鸾顺势拿出一张帕巾，替孟柚宁将眼睑的泪珠轻轻擦拭干净。 她弯着腰，时刻注意着孟柚宁的神色，“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了？” 孟柚宁闭着眼睛轻吐了一口浊气，“我没事，单纯就是被呛着了。” 桑鸾又拿过一旁的白水，看着孟柚宁喝了好几口过后，这才放心了一些。 “不行，你这个病，必须得在我们跑路前治好。”桑鸾眉心狠狠蹙在一起，声音也染上了一抹焦急，“否则以你的身体，在路上很容易出问题的。” 孟柚宁一手紧攥着巾帕，一手捂住心口，脸色惨白了几分，“这个病，是原主身体里从小就带的。” 她嘴角轻扯，“放心吧，我没事的，只要祁然不要我的命，我就能安然活着。” “况且，我还要带着你去吃遍天下美食呢。”孟柚宁眉眼间难得得带着一丝温柔。 尽管孟柚宁的语气略显轻松，可此刻的桑鸾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她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落在眼前的孟柚宁身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想起她们两人原本的结局。 心中一阵心悸，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桑鸾反手握住孟柚宁的手，“行了，不多说了，这件事交给我，香水你一定要在保证自己身体的前提下，否则就算是做了，我也不会让你拿到秋妆斜。” “没了香水，还有口脂，我还可以研究下其他东西，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秋妆斜关门大吉，总想有其他挣钱的办法。”桑鸾一脸严肃的看着孟柚宁。 桑鸾思绪一动，抿着唇道：“还有，在府中尽量远离祁然。” 桑鸾平日里眉眼间总是挂着一抹浅笑，面容看上去也很柔和。 孟柚宁倒是很少见到对方板着一张脸的模样。 知道桑鸾一向说到做到，她轻叹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见她答应了下来，桑鸾语气才缓和了不少，“这就对了，你我都知道身体的重要性，在这里可不比从前，一个小问题就容易引发大问题的。” 旋即，桑鸾搀扶着孟柚宁，正欲出门。 孟柚宁偶然抬眼间，却远远地瞥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来了？”桑鸾眉心一拧，语气讶异。 同时，两人脚下的动作一顿。 下一刻，两人十分默契的退了回去。 第129章 首辅夫人也在呢 桑鸾搀着孟柚宁胳膊，两人屏气凝神的靠在了墙壁上。 她默默将手缩了回来，“我们得分开出去，你先出去吧，他很有可能是来找你的。” 孟柚宁瞳孔缓缓瞪大，轻摇了摇头，“先等一等，他应当只是路过。” 桑鸾有些狐疑，身子往一旁移了移，抻着脖子往外瞅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她双手紧贴在门上，“他都快到门口了，你先出去。” 一边说着，桑鸾一边伸手轻推了一下孟柚宁。 孟柚宁一时不察，哎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就被迫出了门。 她刚努力站稳，偶然抬眼间，就闻见一道熟悉的味道猛地窜进鼻腔。 祁然最近天天蹲在她的制香室里，身上都快要腌入味了。 这味道，她稍微一嗅，便知道是谁。 周边人很是吵闹，孟柚宁眉心不由紧拧了下。 她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和祁然之间保持了一尺距离。 面上带着一股疏离的笑，朝着祁然轻欠了欠身子，“柚宁请……”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祁然便顺势抓住了她的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转眼间，他手上稍稍用力，便将孟柚宁拽进了自己怀里，“什么胭脂，要让你亲自来买？” 他顿了顿，仰头看了看头上的牌匾，“秋妆斜，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孟柚宁眉心蹙得更加厉害，不动声色地挣扎着，默默离开了祁然的怀抱。 躲在门后的桑鸾，正巧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了祁然身上。 她怎么总感觉祁然看柚宁的眼神怪怪的？ 似乎没有第一次时，那么厌恶了？ “就是随便看看。”孟柚宁眼睑微垂，头也不回地直接转身离开。 祁然留在原地，先是看了看已经离开的孟柚宁，又看了看身后的秋妆斜。 他侧了侧身子，对着一旁的苍黑问道：“苍黑，你怎么看？” 苍黑毫不犹豫地回答，“既然世子妃喜欢，那就都买下来，让世子妃回府慢慢挑选。” 祁然轻声呢喃了一句，“都买下来啊？” 旋即，他转身狠狠瞪了苍黑一眼，顺手给了苍黑脑袋一下，“我有那么多银钱吗，你就让我都买下来！” 苍黑苦兮兮的抱住脑袋揉了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世子爷的力气如今是愈发大了。 祁然沉思了瞬，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点银钱，转身就进了秋妆斜。 “掌柜的，你看这些能拿多少，把你家好看的都给我包起来！”祁然大手一挥，手指指缝夹着几张银票。 孙经赋顿时眼前一亮，搓了搓手，伸手将银票接过。 “这能买的可多了，公子，您确定要把这些银票都买成胭脂吗？”孙经赋陡然出声。 祁然将四周扫视了一眼，“对，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趁此机会，桑鸾默默往一旁移动，趁着人多的空隙，迅速冲出了秋妆斜。 她一边奔跑一边朝着身后看了眼。 确定祁然没发现她后，她瞬间提着衣摆，快速往前跑了好一段路。 突然，玉珀伸手拉了拉桑鸾的衣袖。 玉珀紧盯着前方，声音都在发着颤，“首……首辅大人……” 桑鸾神情一僵，缓慢抬头。 入目的便是那双幽深的双眼。 那双她已经对视过无数次的黑眸。 在他身侧，分别站着聂之阳和卓璟。 桑鸾悄无声息地吞咽了口唾沫，右手拿着刚买的糖葫芦，左手还拿着两块方才从秋妆斜顺走的福荣糕。 她只愣了一瞬，便迅速反应了过来。 封珩之最是讨厌能吃又很吵闹的人。 不巧，这两样，她全占。 桑鸾下意识就将左手边的芙蓉糕丢进了嘴里，囫囵吞枣般的吞了下去。 她偏了偏头，将糖葫芦藏在了身上，空出来的左手，朝着封珩之挥了挥手，“嗨，真巧啊，珩之哥哥。” 卓璟不由啧了几声，双手环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经过上两次的观察，他和聂之阳就发现，封老大还真不喜欢这个桑鸾。 她这样出现在封老大面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封老大对她，都只会更加不喜。 他轻叹了口气，要怪就只能怪这姑娘时运不济吧。 看来，封老大对之前发生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封珩之眸光微深，目光落在桑鸾儿唇角。 那里有一抹晶莹剔透的鲜红。 应当是方才吃糖葫芦沾上的。 桑鸾被看得浑身难受，她正打算伸手。 下一瞬，却见封珩之神色难得温和了些，缓缓伸手，竟然替桑鸾，轻轻将嘴角的那一抹颜色擦拭干净。 桑鸾嘴角缓缓扯出了一抹笑，“谢谢珩之哥哥。” 她今日出门前应当没有惹他吧？ 封珩之眸色深了几分，半响，才轻声道：“不谢，在外注意些。” 一旁的卓璟和聂之阳，早就惊掉了下巴。 聂之阳手动伸手替卓璟将下巴合上。 卓璟手指着封珩之，侧身看着聂之阳，“他这什么情况？明明上一次连接都不愿意接一下人家，现在就上手了，眼神还那么温柔？” 还没等聂之阳回答，一旁封珩之便蓦然转身，冷不丁开口，“怎么，你有意见？” 聂之阳默默往一旁移了移。 卓璟嘿嘿一笑，连忙摆了摆手，“没意见没意见，您继续。” 旋即，封珩之看也没看桑鸾一眼，抬脚正欲离开。 突然，一道贱嗖嗖地声音便从桑鸾右耳传来。 “呦，看我碰见谁了，首辅大人，可真是稀奇。” 不用回头看，桑鸾也知道是谁。 她眼睛紧闭，今日果然不适合出门。 先是碰见祁然，转头又碰见封珩之。 现在这两人又碰一起了。 搁这和她玩对对碰呢？ 桑鸾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正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离开。 “首辅夫人也在呢？” 刚抬起一只脚的桑鸾，一咬牙，只得被迫转身。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祁然这么欠揍呢？ 此刻，桑鸾手中的糖葫芦，最上层的糖衣已经开始融化。 她巧笑嫣然的笑了笑，“世子爷，好巧啊。” 祁然双手负在身后。 在他身后的苍黑，怀里正抱着一摞精美盒子。 第130章 和她玩霸总那一套? 祁然身子略微前倾，眉眼弯弯的笑看着桑鸾。 看起来倒还算是温和。 倏地，祁然神情陡然一变。 他冷着脸，声音冷然，“本世子可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们夫妇。” 说的以为谁想见你似的。 眉眼间夹杂着浓浓的不耐，语气不屑。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伸在身后的手，稍微动了动。 她将右手缓缓抬起，糖葫芦上的糖衣，顺势牢牢的粘在祁然身上。 一股黏糊糊的触感顿时挥洒在祁然面上。 桑鸾一脸讶异，手一抖，手中糖葫芦自然脱落。 竟然就这么粘在了祁然的脸上。 他的右脸粘着一整串冰糖葫芦，怎么看怎么滑稽。 祁然先是愣了一瞬，旋即，一股无名火迅速在心中蔓延。 他果断将脸上的糖葫芦给拿下，嫌弃的丢在地上，随后用脚用力地踩踏碾碎。 桑鸾似乎很是慌乱，手忙脚乱的上前，替祁然整理着面上的糖衣 “抱歉抱歉，一时没拿稳。”桑鸾胡乱擦了两下便默默看着祁然，“想来世子应当不会和我一个个小女子计较吧？” 祁然十分不满地斜了她一眼，“真是虚伪，不愧是封珩之的夫人，和他一样令人讨厌。” 他眼珠一转，来了兴致，大手一挥，“行啊，想要让本世子原谅你，也不是不行，你替封珩之对本世子说几句好话，本世子便考虑考虑放过你们。”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桑鸾略微垂眸，面上有些犹豫，“世子，这……” 此时，几人不远处，已经断断续续围满了吃瓜群众。 但经过往常的经验，他们离得远远的，只竖着耳朵听圈中心的几人在说些什么。 “这几人又碰一起了？又有好戏看了，不过话说这首辅大人和世子怎么会互相厌恶对方到这幅模样啊？” “谁知道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呗，不然以世子那么好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对首辅夫人说话那么难听。” “确实，世子也就是说话难听了些，自以为是了些，喜欢吃酒了些，确实是个好性子。” 祁然双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桑鸾，“如何，这么简单的事情难不成还需要考虑这么久？” 一旁的苍黑眼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心下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将手中一个叠一个的盒子往上移了下，这才默默往祁然身边凑了凑，“世子，不然咱还是回去吧，王爷……” 话还未说完，祁然就一个眼刀扫了过来，声音中透着冷意，“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直接让你留在封珩之跟前当差。” 苍黑看了眼冷着脸的封珩之，弱弱的缩了缩脖子。 那他还能有命回去？ 他果断闭了嘴，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不想说就给本世子滚开！”祁然眉心紧蹙，眉眼间隐隐有些不耐，直接伸手推了一把桑鸾。 桑鸾一时不察，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来个平地摔。 刹那间，右手手腕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抓住。 接着，她整个人又站的笔直，顺势到了封珩之身边。 封珩之冷眼看着祁然，“你够了！我们之间的事和她又没有关系，你如此为难她作甚？” 明显是维护的话语，让桑鸾不由一愣。 祁然嗤笑了一声，目光紧盯着封珩之，缓步上前，“那当然是因为她是你的人了，为难她，我就开心，怎么，不行？” 他目光随意扫过封珩之和桑鸾两人。 此刻，封珩之站在最前方，桑鸾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 封珩之的右手正无意识挡在桑鸾的身前。 两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一幕，他看着只觉得格外刺眼。 祁然猛地收回了视线，“我怎么不知道，首辅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和夫人感情如此好了？” 他的面上挂着一抹笑，但并不达眼底。 听着更像是嘲讽。 封珩之抓住桑鸾的手腕，“我们感情好不好，需要和你通报？世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说着，封珩之便拉着桑鸾径直往前走，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祁然的模样。 祁然眼睛微眯，小跑两步，挡在两人面前，“也对，你封珩之心肠歹毒，心狠手辣，见异思迁也不奇怪。” 封珩之脚步一顿，在他身后的桑鸾，立马注意到了封珩之的情绪变化。 这明显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 她抿了抿唇，往右移了一步。 “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护着她，你看不过眼了？”封珩之冷笑了一声？ 一把将桑鸾扯至眼前，一手紧紧捏住桑鸾的下颚，话却是对一旁的祁然说得，“我还要让你看看我们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旋即，一股冷冽的气息顿时覆了上来。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桑鸾，面上一急，用力将封珩之捏住她下颚的那只手打掉。 陡然抬眼间，那双水眸已经染上了一层水雾，“你弄疼我了！” 接着，在封珩之完全凑上来之前，伸手推了一把封珩之。 可封珩之也不知怎么回事，双目有些猩红，那双墨瞳就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双手一揽，将桑鸾紧紧搂在了怀中。 桑鸾眼皮一跳，压根来不及做任何思考。 一手撑着封珩之身前，猛地抬起右手，直接打了下去。 “啪。”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落在了封珩之脸上。 封珩之的手泄了些力气。 趁此机会，桑鸾略微弯腰，整个人彻底脱离封珩之的怀抱。 和她玩霸道总裁那一套呢？ 经过她同意了吗？ 纯纯是有病。 桑鸾面上一副受惊的模样，转身便跑。 转过身时，嘴里骂骂咧咧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有些人想让我生气没成功吧？” 祁然笑得放肆，一点也没注意到封珩之越来越黑的脸色。 当初菱姐姐出事，封珩之就是罪魁祸首。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封珩之真的爱上其他人。 封珩之扭了扭脑袋，双拳已经攥的蹭蹭作响。 见此，周围看热闹的人赶忙低着头，选择默默离开。 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们能够继续看下去的了。 封珩之轻呵了声，下一瞬，二话不说，抬手，朝着祁然猛冲而去。 第131章 你过来啊 封珩之眼睛微眯，右手准确无误打在了祁然的右脸上。 “砰”地一声。 声音很是沉闷。 只一下，祁然便将手慢悠悠地收了回来。 封珩之揉了揉手腕，“不好意思，手误。” 祁然撅了撅嘴，一时气急，手指着封珩之，“你你你！你敢打我！” 他侧身，瞥见一旁的苍黑，竟然还守着手中的盒子。 不由抬脚用力踹了下苍黑，“你还抱着那破玩意干嘛！还不赶紧丢了！没看见我被人给打了？” 苍黑无奈，只得将“这顿打都是您自找的”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哦了一声，反手就将手中的盒子往旁边一放。 谁知，脚下一个没站稳，左脚勾住了右脚，手中的盒子顿时甩飞了出去。 盒子瞬间散落在地，里面的胭脂顺势滚了出来。 祁然眼皮狂跳不已，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下更加生气，“你不知道轻一点？那是我花了银钱的。” 苍黑杵在原地，不敢吭声。 “你还站那里做什么！”祁然冷然出声，眼神冰冷的盯着苍黑，“想等我被打死再来？” 苍黑活动了下手腕，侧身，转眼就看向了封珩之。 他摩拳擦掌，将祁然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欺负世子，问过我了吗？” 封珩之眉眼微抬，只抬了抬手，一旁的卓璟便率先出手。 苍黑前脚刚抬，就被卓璟一个扫堂腿扫得趴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正想起来，谁知下一瞬，整个人就觉命运的脖颈似乎被人给按住了。 他用尽全力，费力的想起身。 然而，尝试了两下以后，便彻底放弃了。 他双手趴在地上，一脸欲哭无泪的望着祁然，“世子，是属下无能。” 祁然面上的嫌弃愈发明显，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的封珩之，蠢蠢欲动，“不用你，今日，本世子亲自动手。” 他手指着封珩之，“你有本事和我单挑啊！” 封珩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垂眸轻笑了声，再抬眼时，眸中已然一片冰冷。 他朝着祁然勾了勾手，“来啊。” 一炷香后。 祁然鼻青脸肿的站在原地，一阵风吹过，他只觉得身上凉快了许多。 下意识低着头看去，却见身前的衣襟不知何时被人扯开了。 他伸手抱住自己，面上划过一抹茫然无措。 此刻，在他对面的封珩之，依旧是一副衣袂飘飘的模样，丝毫没受影响。 脸上和身上都没有任何破损受伤之处。 祁然越想越觉得生气，他将衣袖往上挽了挽，还想继续。 见此，一直趴在地上装死的苍黑，赶忙爬了起来。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祁然，在对上对方那双威胁意味十足的视线时，又默默地转身看着对面的封珩之。 “首辅大人！”苍黑陡然开口，“您怎么能如此欺负我家世子？” 语气虽是为祁然抗议，但整个人却有拉住祁然的架势。 “我今天不打回来，我就不叫祁然！” 祁然咬牙切齿的看着封珩之，双眸通红。 封珩之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一副为她委屈的样子，若不是你不及时去，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明明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了，她有危险，她有危险！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还以为她是在和你开玩笑？” 封珩之轻呼了一口气，嗤笑了一声，“有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况且，以她当时的情况，你既然把她当做姐姐，早就应该想到会有危险，而不是已经有人来告诉你了，你还不相信，蠢货。” 话落，封珩之便负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卓璟碰了碰一旁的聂之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祁然身上，“我们要不要帮一下，别到时候回去在王爷面前告我俩的状。” 聂之阳脚步微顿，侧着身子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王爷不是糊涂之人，再说了，你以为你帮帮忙，他就不会在王爷面前告你状了？” 卓璟伸手挠了挠头，眼看着身边两人都走了，便伸着手一边往前嘴里一边大声吼着，“你们等等我啊！” 留在原地的祁然，神情已然没了先前的激动。 他脑袋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兴致都不高。 见祁然竟然突然真的安静了下来，苍黑有些讶异，面上划过一丝担忧。 他偏了偏头，“世子，您没事吧？” 祁然低垂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面，若是仔细看去，瞳孔有些涣散。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苍黑不由再次开口，“世子，您……” 话音刚落，祁然便若无其事的将衣裳往里拢了拢，嘴唇轻启，“走吧，回府。” 苍黑顺势瞥了眼地上散乱的盒子，犹豫开口，“那这些东西……” 祁然随意瞥了一眼，此刻什么心思都没有。 他挥了挥手，“随便吧。” 苍黑看了看已经独自往前的祁然，又看了眼地上散乱的盒子，只犹豫了一瞬，便果断捡起地上的一大半抱在了怀里。 * 首辅府。 “鸾丫头，你回来了，你快来……”老夫人兴高采烈的看着桑鸾，朝着她招了招手。 桑鸾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尝试了好几次，发现连笑一下都做不到。 桑鸾只得歉意的笑了笑，“祖母，我先回去了，我等下再来找您。” 说完，便垂丧着脑袋，缓缓往芙蓉苑的方向走去。 将这一幕都映在眼底的柳文娴，眉心一拧，起身，正欲开口，就见老夫人淡然开口，“她想歇着便歇着吧，你没看见她情绪不对？” 柳文娴心下不屑，面上依旧不显。 她朝着老夫人轻点了点头，规矩和姿态都恰到好处，“是，都听母亲的。” 老夫人和柳文娴说些什么，桑鸾并不知道。 她抬脚径直回了芙蓉苑，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她仰头望着上方，双手摊开，长叹了一口气。 脑海中情不自禁回想起方才在街上的那一幕。 封珩之和祁然，只要一见面，必定掐架。 好点的，说两句难听的。 不好的，当场打起来也不是没发生过。 他们掐得越厉害，也就说明先前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越是难以忘怀。 第132章 试探 前苑。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从外跑来，刚缓了口气，便附在柳文娴耳边耳语了几句。 柳文娴猛然出声，“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 她不经意一瞥，正好看见封珩之回府。 目光瞬间被他右脸吸引住。 此刻的封珩之，右脸隐隐有两根拇指印。 柳文娴瞳孔陡然睁大，心口起伏个不停。 双手半握成拳，心情难以平静。 老夫人侧着身子瞥了她一眼，“坐下。” 封珩之朝着老夫人和柳文娴略微颔首，旋即，便抬脚径直去了后苑。 柳文娴嘴唇嗫嚅着，面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老夫人见她这模样和封珩之的那张脸，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些。 她拍了拍桌面，“有什么事，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解决。” 与此同时，芙蓉苑内。 “小姐，您没事吧？” 桑鸾一回来就躺在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也不说话，玉珀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慌乱。 “我好着呢。” 桑鸾一个鲤鱼打挺下了榻，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 接着，桑鸾又去了偏殿。 如今口脂制作流程也算是步入了正轨。 管状口脂要尽快推出。 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引起盛京内诸位贵女们的购买欲。 一开始上手，桑鸾便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得干干净净。 “玉珀，木管递我一下。”桑鸾伸出手。 很快，一个木管便递了过来，她随手接过，肌肤蓦然触碰到一股冰凉。 桑鸾并未多想，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啪嗒。” 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桑鸾垂眸，弯腰去捡，瞬间起身，却发现桌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大掌。 她眼皮一跳，抬眼看去，就见封珩之右手正覆在桌角处，神情莫名。 桑鸾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发现玉珀也不知去了何处，外面的天已经染上了一抹浓墨。 她抱住手中的东西，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该不会是特意来找她的麻烦吧？ 她清了清嗓子，“珩之哥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此刻，两人之间只有两指距离。 桑鸾一眼就能看见封珩之脸上的指印，不免有些心虚。 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她当众打了人，对方还是封珩之，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桑鸾暗自啧了声，冲动了，当街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她应该回来后给封珩之脑袋上套个麻袋，再动手。 封珩之默默将手收了回来，目光落在了桑鸾手中的口脂上，“你在尚书府时，尚书准许他们的女儿做这种事？” 桑鸾心顿时沉了沉，她转身继续下面的步骤，谨慎开口，“当然允许了，毕竟之前一直在府中，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只能做点小玩意打发时间了。” 原主的家人对她确实还算不错。 在这样的地方，能够完全尊重自家女儿的意愿，实属难得。 桑鸾正想继续，却发现眼前隐隐有些模糊，看得并不真切。 她眉心一拧，突然想起，今日似乎还没走剧情？ 想到此，桑鸾赶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嘴角缓缓上扬。 转身，含情脉脉的看着封珩之，“珩之哥哥，方才在街上鸾儿那样对你，实在是不该。” 她羞涩一笑，“只是那种事情，应当只有珩之哥哥和鸾儿两个人的时候才……” 桑鸾一副扭捏的姿态，“现下正好只有我们两个，时辰也合适，不如我们就……” 她伸出右手，缓缓捏住封珩之的衣角，两根手指轻微一勾，便将之牢牢绞住。 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封珩之，那双眸子格外惹人眼。 往常拒绝十分果断的封珩之，今日却反手搂住了桑鸾的腰肢。 渐渐地，桑鸾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桑鸾浑身一颤，不禁笑出了声，笑声清脆悦耳，“好痒。” 她连忙捂住封珩之覆在她腰间的那只手。 “好啊，你我都已经成婚这么久，都还没行洞房之礼，今夜确实是个好日子。”封珩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说着。 桑鸾心下瞬间惊讶不已。 她只是为了走剧情而已啊！ 眼前这人什么情况？ 不是应该一把将她推开，再放一句狠话，什么“你永远别妄想我的爱”之类的？ 桑鸾屏气凝神了一瞬，勾住衣角的那只手默默缩了回来。 她双手抵在身前，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封珩之温热气息猛然喷洒在脖颈，冷得桑鸾不禁打了个颤，“鸾儿方才不是还说要如何如何，现下怎么这幅模样？” “嗯？” 封珩之的嗓音低沉，这么刻意压着嗓子，在她耳边说话，更是让人觉得受不了。 她往另一侧偏了偏头，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突然身形一顿。 封珩之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 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对她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如此一想，桑鸾顿时放松了不少。 她就不信，封珩之真的能放下心里的芥蒂和她做那事。 抬眸，一双散发着耀眼星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封珩之。 她嘴角微勾，双手平放在封珩之身前。 右手半握成拳，只余一根手指在封珩之的心口处轻柔得画着圈。 分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可她做来，却让人觉得欣喜异常。 封珩之右手依旧覆在她的腰间，左手一把擒住桑鸾的手，转瞬间，便覆在了右脸上。 他轻声道：“鸾儿方才打了我……” 桑鸾眸光一闪，猛地将手抽了回来，嘴角挂上了一抹浅笑。 她眼睑微垂，“珩之哥哥，这是终于接受鸾儿了么？” 猛然抬眼，正巧和封珩之那双幽深的瞳孔对上，她眨了眨眼，模样灵动。 封珩之朝着桑鸾走一步，桑鸾便往后退一步。 “鸾儿怎么还往后退？”封珩之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开口。 桑鸾心下一凛，尽管封珩之看着和她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但仔细看去，封珩之眉眼间隐藏着的那一抹嫌弃，和眼底的那股冰冷，根本骗不了人。 倏地，她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封珩之在试探她！ 她双手搂住了封珩之的脖颈，任凭腰间的大掌在腰间游走。 脚尖微掂，趁着封珩之不备，身子略微前倾。 眨眼间，封珩之脸上便多了一抹艳红。 第133章 鸾儿日思夜想都是珩之哥哥 封珩之眉心一拧，眸底的厌恶变得愈发明显。 他陡然握住桑鸾的一只手，“鸾儿整日说有多心仪我，可仅仅这一个月，在外碰见你的次数，就不下三次了。” 语气很轻，但话语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桑鸾心下一凛，原来封珩之这么做是为了这个？ 她微敛了敛眸子，侧了侧身，一手抵在唇边。 轻叹了口气，“除了休沐之日，珩之哥哥每日都要辰起上朝，现下白日里虽艳阳高照，但到了晚上更深露重的，鸾儿就止不住的担心。” “担心什么？”封珩之覆在桑鸾腰间的手，渐渐散了些力气。 她伸手轻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担心你晚上有没有睡好，担心早上饭食吃的称不称心，担心去早朝的路上，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她顿了顿，“还担心你上朝时，有没有人给你找麻烦，更担心一整日下来，你开不开心。” 桑鸾一口气说了很多。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封珩之的神色。 却见对方原本冷然的神色，此刻却柔和了许多？ 封珩之垂眸，桑鸾的长睫毛随着她的动作一眨一眨地，鼻尖挺俏，樱桃小嘴不点而朱。 一举一动间分明魅惑不已，但目光落在她那张明艳的脸颊上时，却只让人觉得万分真诚。 他眸光微闪，心绪复杂。 默了一瞬后，陡然出声，“开心……很重要吗？” 桑鸾眸子微抬，直视着封珩之的那双眸子。 她下意识开口，“当然重要啦。” 手腕翻转间，手上便多了一个瓷白小瓶，她笑的满脸明媚，“珩之哥哥你看，这个就是我特意去给你寻得安神的方子，这样一来，你晚上便不会再被噩梦惊醒。” 她晃了晃手中的瓷白小瓶，小脸上似乎很是得意。 封珩之内心是不屑的，可不知怎的，视线在触及到眼前那人的双眸时，心底某个地方却蓦然松动了瞬。 他慢慢将手收了回来，嘴唇轻启，“你费心了。” 桑鸾面上划过一抹明显的怔愣，仅仅一瞬，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内，便迅速氤氲上了一层水雾。 那双眼中，有惊讶，有兴奋，还有一丝欣慰。 桑鸾捂着嘴摇了摇头，“一点也不费心，能这样伺候珩之哥哥，是鸾儿做梦都想要的机会。” 两人四目相对，周身顿时沉默了下来。 仿佛这方天地中，只有两人的心，随着跳动越靠越近。 “噗通噗通……” 桑鸾清晰的听见一阵急促的心跳声。 封珩之迅速移开了视线，一手抵在唇边，随意扫了眼四周，“那你先忙着。” 话落，也不管身后的人作何回答，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此处。 桑鸾抬眼望去，心下闪过一丝疑惑。 她怎么从前方的那道背影中，隐约看出点仓皇而逃的意味？ 从芙蓉苑离开后，封珩之便直接回了无风轩。 是夜。 无风轩内。 床榻上封珩之眼睛紧闭，陡然间屋内传来一阵声响，烛火加快了摇曳的速度。 他眉心不由蹙了蹙，眼睛都没睁，下意识开口，“桑鸾，你安静些。” 话落，声响顿时停止。 封珩之顺心的继续入睡。 然而还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那道声响却再次响了起来。 封珩之的耐心彻底消散。 他猛然起身，侧身大吼出声，“你有什么就不能……” 话应还未落下，他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更换烛火的丫鬟被吓得浑身一抖，见此一幕，慌忙跪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惊扰了主子。” 封珩之伸手捏了捏眉心，往常确实是会有更换烛火的丫鬟进来。 可往日里，他并未觉得有这么嘈杂。 他挥了挥手，“行了，这里不用你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颤颤巍巍的提着衣摆，缓缓起身，“是。” 丫鬟离开后，封珩之的睡意也消散了不少。 他方才还以为是桑鸾又在旁边吵吵闹闹了。 忽然，他身形一顿，放在眉心的手慢慢落了下来。 等一下！ 他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起桑鸾？ 很快，他就明白了，许是被她那张巧嘴给唬住了。 不过，她每日想的，真的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些吗？ 那会在芙蓉苑时，他分明是想质问桑鸾，最后离开的却是自己。 一时间，脑子混乱不堪。 封珩之缓缓躺了下去。 眼睛微闭，双手掖住被褥，将之往上扯了扯。 “鸾儿只想珩之哥哥开开心心的！” “开心当然很重要啦。” 少女明媚的笑和真诚的话语，不停的在他眼前浮现。 刹那间，封珩之珩更觉心下愈发混乱。 这声音就像是在他耳边一样，清晰异常。 此刻，他的睡意已全然消散。 他蹙着眉，直接下了榻，走至桌前，默默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翌日。 世子府。 “啪！” “嗷嗷！” 随着一声重重地击打，一道惨叫声便伴随其后。 此刻，苑子的正中间，正摆放着一根长凳，长凳上，苍黑正趴在上方。 苍黑两侧，分别站了一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长长的廷仗。 一旁鼻青眼肿的祁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昨夜为了避免进府就碰见祁上清，祁然特意在外游荡到大半夜这才偷偷摸摸的回了府。 本以为相安无事了，没成想辰时未到，他爹就带着人冲到他的苑子来了。 可真是他亲爹啊。 而正趴在上凳上受刑的苍黑，呲牙咧嘴的。 随着一道破空的声音传来，他身后便不由得下意识一紧。 很快，苍黑身侧的两人便收了廷仗，自觉矗立在一旁。 “苍黑，你作为世子的贴身下属，在自家主子情绪激动时，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拉住，是以，就罚你十个板子，你可认罚？” 坐在主位上的祁上清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苍黑低垂着脑袋，身后的痛愈发强烈。 他认不认的十个板子都已经挨完了。 他双手撑着板子，缓缓起身。 起身后，一手捂住腰间，一边朝着祁上清跪下，“属下认罚。” 祁上清略微抬手，眉眼间隐着满意，“你认罚便好，这次只是想让你长长记性而已，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止十个板子这么简单了。” 第134章 这样真能加深感情? 苍黑顿时朝着祁上清行了个大礼，“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祁上清随意挥了挥手，苍黑便起身默默退至一旁。 乖乖跪在一旁，双手捏住耳朵的祁然，暗戳戳得瞥了一眼苍黑。 还没看清人，就被祁上清突然怒吼的声音吓了一跳。 “还有你！你看什么呢！” 祁然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抬眼望向祁上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乌青的眼睛。 “爹，是我被人打了，你怎么还要惩罚我啊？” 随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啊。” 祁上清猛地拍桌，顺势而起，神情激动不已，“混账东西！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东西呢？啊？” 他气愤的道：“你以为我在府内，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可都知道，若不是你主动上前挑衅，首辅大人怎么会动手。” 目光落在祁上乌青的双眼上时，又哎呀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将衣袖往一旁狠狠一甩。 “还有，你说你就算是动手都动不明白，主动挑衅也就罢了，还成了这幅模样。” 他挥了挥手，将身子侧到了一边，“往后你出去不要说你是我祁上清的儿子！” 祁然一双眸子讶异不已，他换换抬眼，“爹，你看清楚，是我被人打了，是你亲儿子被人打了，你怎么还替别人说话？你一口一个首辅大人叫的挺顺口的啊。” 祁上清眼睛一瞪。 见此，一旁的姜灼连忙出声，“然儿，你就少说几句吧，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为了现在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去三番四次找首辅大人的麻烦啊。” 祁然将头扭向一旁，一副不甘认错的模样。 倏地，祁上清笑出了声，“好，行，你有种，你祁然才是汉子是吧？” 他猛然起身，“既然你这么有种，我若是不满足你，岂不是看不起你，你就给我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起来。” 看着盛怒的祁上清，祁然嘴角微抽，其实，如果是这样的看不起，他还是能接受的。 不等祁然回话，姜灼便再次开口，“对，孟柚宁作为你妻子，理应有劝阻夫君的义务，然儿这么做，和孟柚宁也有一定的关系。” “夫人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孟柚宁便陪着一起跪吧，两人都好好想想。”祁上清顿觉姜灼说得有理，赶忙出声下了令。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祁然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呢？ 祁上清话音刚落，周围伺候的下人们，头垂得一个比一个低。 一直在一旁的孟柚宁，提着衣摆，无所谓的跪在了祁然身边。 只要跟着祁然，受委屈那是必然的。 不出片刻，前苑便只剩下了祁然和孟柚宁二人。 祁然下意识侧身看了眼身旁的孟柚宁，神情温和了许多。 他摸了摸鼻子，“抱歉，这件事是我连累你了。但是如果下一次再见到封珩之，我肯定不会让他碰到我一根汗毛。” 孟柚宁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注视着前方，“无事，王爷和王妃所说也是事实，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个转角。 姜灼双手扒在圆柱上，探着脑袋往前看。 身后是同样好奇的祁上清。 “你说这样做真的能促进他们的感情吗？” 姜灼缩回了脖子，“当然能了，我可是听其他夫人说的，而且王爷您想啊，然儿和柚宁往日里都很少在一起，肯定没有生孩子的机会，上次那事，虽然可以借口说然儿的住处没有修复好，但也不可能一直用这个理由，我就觉得还是得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才行。” 她伸手轻碰了碰祁上清的胳膊，“王爷你看，现下他们是不是可以静下来，两个人好好说说话了？” 祁上清探着脖子往前看了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他面上瞬间多了一抹惊喜，“这么看，好像是的。” “只是柚宁的身子本就虚弱，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更加不好。”姜灼欣喜过后，心下又有些担忧。 祁上清顺势将姜灼揽进怀中，轻声细语道：“放心吧，然儿在身边呢，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还有人看着呢。” 姜灼一把将腰上的手打掉，“王爷，注意些，这青天白日的。” 祁上清粲然一笑，“是啊，青天白日的，我肩膀有些酸，不如我们回房，你替我捏一捏？” 姜灼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不自觉四处乱飘了下。 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颜色。 她伸手轻锤了下祁上清胸口，“王爷，您真是……”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兴致勃勃的。 真是让人头疼。 两人离开后，便真的只余下了祁然和孟柚宁两人。 祁然侧了侧身子，抬眼看了眼四周，没有看见想象当中的人。 除了老远站着的下人们偶尔交谈外，整个前苑瞬间安静不已。 他不自觉的瞥了眼孟柚宁，却见对方竟然面无表情。 这合理吗？ 祁然眼睛微微睁大，眼中充满了好奇。 本以为这样娇弱的女子，跪不了多久就会哭天喊地了。 一炷香后。 祁然伸手默默戳了戳孟柚宁，“你膝盖不痛啊？” 孟柚宁：“还行。” 又过了一会，祁然整个人在原地蠕动个不停，一会伸手敲敲腰，一会又伸手捏捏肩。 仅眨眼的功夫内，就换了不下三种姿势。 他每动一下，整个人就不自觉往孟柚宁身边动了动。 直到两人之间只隔了半个手指头时，他才满意的停下。 祁然轻轻锤着膝盖，臀部坐在腿根，“你不用这么听话，可以稍微动一动，这样身子也不会那么难受。” 孟柚宁轻嗯了声，依旧没动。 祁然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不会觉得膝盖痛吗？” 孟柚宁：“这是王爷下的令，世子也默认了，既然默认了，便应该跪好。” “我还真的佩服你，我膝盖都痛得不行了。”祁然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要跪你跪，我是不想跪了。” 说着，嘴里还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他享受得半眯起了双眼。 一阵微风吹过，随意的躺在地上，别提有多惬意了。 半响，祁然睁开眼，瞥了眼孟柚宁，只见对方竟然还是先前的姿势。 他正欲开口，一阵微弱的声音陡然从身前传来，“世子……” 第135章 他……在乎她? 这声音…… 听着怎么这么虚弱！ 祁然猛地坐起身来。 刹那间，目光陡然落在孟柚宁身上。 再往上，孟柚宁平日里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此刻却是显得更加惨白。 她嘴唇轻微嗫嚅着，整个人看起来及其不好。 她缓缓坐了下来，一手缓缓捂住腹部的位置，面色很是难看。 见此，祁然瞬间起身，连忙拉着孟柚宁的胳膊，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没事吧？” 孟柚宁疼的实在厉害，压根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 “你别跪着了。”祁然搀住她的胳膊，将人往上拉，“赶紧起来吧。” 谁知，地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 祁然哎呀一声，“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那么听话呢，平日里我也没见你有多听我的话。” 腹部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孟柚宁不由紧闭着眼睛，强忍着痛。 过了几瞬后，这才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我没力气起来了。” 祁然面上一惊，弯腰，一手抱住孟柚宁的脖颈，一手抱住她的腰肢，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孟柚宁压根没力气反抗，她嘴里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突然，一直守在不远处的两个丫鬟挡在祁然身前，一脸为难，“世子，您……” 祁然猛然抬头，隐忍着怒气，“都给我滚开！” 怀里的人儿时不时发出的声音，每一下都落在了祁然的心上。 他心绪复杂，紧抿着唇，一个劲的朝着云烟阁冲去，脚下的速度快得都快能看到残影。 这一刻，他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希望怀中的人能减少些痛苦。 一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木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眸底迅速划过一抹讶异。 世子爷，这态度…… 祁然一边往前一边急急的说着，“赶紧叫府医来，快去。” 木香连忙回答，看了眼神色明显有些好转的孟柚宁，“世子，世子妃这个病不用叫府医的。” 祁然脚步一顿，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一听到怀中人隐忍的闷哼声时，来不及过多思考，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不出片刻，祁然便到了云烟阁。 祁然将孟柚宁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 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转身指着木香，“你怎么回事？本世子说的话你都可以不听了？我看你也不用留在府里了。” 正在给孟柚宁准备东西的木香听此，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世子，不是奴婢不听您的话，而是……” 她抬眼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孟柚宁，“而是……” 祁然眉心一蹙，“你总看她做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 木香低垂着脑袋，“世子妃这是月事来了，所以才会如此，只要稍加休息再喝些汤药，过上一会就会好些了。” 祁然愣了一瞬，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 他耳尖迅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颜色。 “原……原来是这样。”祁然摸了摸耳朵，神色十分不自然，“那你好生照顾她，缺什么直接和小厨房说就是。” 木香恭敬回答，“是。” 话落，祁然便径直出了门。 云烟阁外。 祁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原来只是月事而已，他还以为孟柚宁立马就要不行了。 幸好不是。 等等！ 他在担心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祁然，身形陡然一顿。 他分明是讨厌她的。 祁然暗戳戳瞅了瞅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后，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 不过，这种感觉，他似乎并不排斥。 他转过身看了眼身后的云烟阁，眸光微闪，神色瞬间淡了下来。 仔细想了想，便直接跨步离开了此处。 云烟阁内。 木香耐心地给孟柚宁端来小厨房刚熬制好的汤药。 孟柚宁面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在木香的帮助下，这才缓缓坐了起来。 她端过胭脂水釉小碗，眉心紧拧着，轻抿了一口碗中的汤药。 不是很苦。 下一瞬，她直接仰头一口气将汤药喝得干干净净。 暖乎乎的汤药下了肚，腹部瞬间好受了不少，连带着孟柚宁整张脸都红润了不少。 她慢悠悠地往后靠去，身子顿觉舒爽了许多。 在没来这里时，她就有痛经的毛病，每次痛起来，简直要人命。 没想到这个毛病竟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孟柚宁心中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若是在从前，她还能吃点药，可如今在这里，就只能靠着汤药续命了。 木香一边替孟柚宁收拾着空碗，一边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孟柚宁。 不自禁笑出了声，“世子妃，您是没看见，方才您突然身子不适，世子有多紧张。” “世子全程都特别慌张，奴婢还从来没见过世子竟然这样紧张在乎一个人呢。” 她越说面上的笑容越深，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已然变了脸色的孟柚宁。 孟柚宁缓缓坐了起来，目光紧盯着木香的背影，冷声开口，“木香。” 木香被这道冷然的声音惊了惊，赶忙回过身。 一眼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孟柚宁。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面上有些犹豫，“世……世子妃？是奴婢方才说错了什么吗？” 话刚出口，木香就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她连忙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主子，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往后一定时刻谨记。” 她虽然很不明白世子妃当初对她提的要求，但世子妃铁了心不愿意和世子过多纠缠，她也不好多说。 孟柚宁眨了眨眼，“木香，你把我当时救你时，对你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木香眉眼低垂着，恭敬回答，“世子妃当时说，跟在您身边，可以不用过于遵守规矩，但有一点一定不能违背。” “那一点是什么，你可还记得？”孟柚宁淡然开口。 木香轻点了点头，“自然记得，世子妃说，和世子爷是断然不可能真正在一起的，奴婢什么都可以做，但一定不能做下药撮合您和世子之事。”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木香顿时心虚不已。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奴婢知错了，还请世子妃饶恕。” 默了一瞬后，孟柚宁这才缓声开口，“行了，念在你是第一次犯，不罚你，往后记得就是。” 她半靠在榻边，朝着木香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第136章 她不吃了还不行嘛! 木香轻嗯了声，“是。” 随后，木香便退了下去。 屋内的孟柚宁抬眼瞥了眼她的背影，只一瞬便默默收回了视线。 别说她对祁然本就没什么心思，就算是有心思，也必须压制下去！ 在原书中，她和鸾儿单纯只是为了白月光腾路的。 她才不要做白月光和祁然以及封珩之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就让他们三个人到时候去争个头破血流吧。 想到此，孟柚宁又缓缓躺了下来，慢悠悠地闭上了双眼。 现在的她，需要睡一觉。 一个时辰后。 “这两孩子不会都还跪着吧？” 姜灼一边替祁上清整理着衣裳，一边止不住的担忧着。 祁上清：“按我对这小子的了解，他肯定不会乖乖的跪在那里。” 很快，两人便到了前苑。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了地上飘落的树叶。 祁上清指了指空无一人的前苑，转头看着姜灼，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这臭小子不安分。” 姜灼迅速上前，一脸狐疑。 她看了看四周，“不对啊，若是只有然儿一人，他跑了还说得过去，可是柚宁呢？” 正当两人疑惑时，一旁的丫鬟便迅速上前，和两人将先前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祁上清和姜灼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面上瞬间染上了一抹笑容。 “我就说这个办法很有效果吧？”姜灼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小骄傲。 祁上清也开心不已，“是是是，我的灼儿最厉害。” “我们直接藏起来，等他们好生两个相处，除非发生必须需要我们出面的事情时，否则这段时间我们都少在他们面前晃。”姜灼瞬间来了想法。 此话一出，和祁上清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 两人嘿嘿嘿的搓了搓手，总算是有希望抱孙子喽。 * 首辅府。 前苑。 桑鸾悄咪咪打了个哈欠，赶忙用手捂住嘴。 没想到，就这一下，就被柳文娴给发现了。 柳文娴冷眼看着桑鸾，眉心紧蹙，“鸾儿。” 桑鸾果断恢复了原样，一脸严肃的和眼前的三果酥大眼对小眼。 “你祖母都还没来，做出这幅样子作甚？”柳文娴拍了拍桌。 得，她没说话没做动作，也能被找出错处。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面上露出了一个浅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这笑得可真难看。”柳文娴没忍住出声。 桑鸾的笑顿时就这么尴尬的挂在了脸上。 她站起身，朝着柳文娴和封时年略微欠了欠身，轻声道：“母亲和父亲好好吃，鸾儿今日和***约好了要喝杯茶，今日就不陪着两位了。” 她不吃了还不行嘛！ 柳文娴下意识就想反驳，可一想到***的身份，到嘴边的话瞬间变了个意思，“那你早去早回。” 桑鸾差点直接跳起来，她粲然一笑，“谢谢母亲。” 封珩之抬眼，望向一溜烟就跑的连人影都看不到的桑鸾离去的方向。 为何问候了母亲父亲，却掠过了他？ 封珩之眼睑微垂，目光陡然落在了不远处的三果酥上。 心神一动，直接伸手当着柳文娴两人的面，让人将三果酥都打包了。 柳文娴哎了声，“你这是去哪里？” 封珩之头也没回的径直离开。 出了府后，桑鸾开心的不行。 一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桑鸾只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砰……” 忽然，和对面的人直直碰在了一起。 痛的桑鸾龇牙咧嘴的伸手揉了揉眉心。 一抬眼，就看见对面和她做着同样动作的卓璟。 “封少夫人，这么宽的路，你也能和我碰上？”卓璟一手揉着额头，一边轻声嘟囔着。 语气中充满了抱怨。 桑鸾却眼前一亮，放在额头上的手顿时放了下来。 她漫不经心将卓璟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她若是记得没错，这两人，是封珩之的好友。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卓璟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我长的确实很俊，但你也不至于……” 桑鸾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赔钱，十两银子。” 卓璟：“哈？” 他将手放了下来，简直被气笑了，“我没听错吧？你让我赔钱？你看看，我这么张俊脸，都被你给撞红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桑鸾一脸讶异，紧接着，眼底明晃晃的划过一抹失望，“真的没有吗？可是珩之哥哥和鸾儿提起过。” 桑鸾叹了口气，默默将手收了回来，“其实鸾儿也不是谁的银钱都要的，只是珩之哥哥说他的朋友，璟哥哥和之阳哥哥是很好很好的人，若是有机会见了，就会请鸾儿吃糖的。” 卓璟瞳孔微微睁大，整个人还在那声璟哥哥当中。 他搓了搓手，“你刚才叫我什么？” 桑鸾一脸疑惑，再次出声，“璟哥哥啊，怎么了吗？” 眼前这两人，作为封珩之的最佳好友，却完全没有封珩之不好的习性。 卓璟本性纯善，原书中，他最后为了救封珩之，替他踏上了那条必死路。 最后，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卓璟的愿望简单，只希望他的好兄弟们能够无忧无虑的活下去，能够永远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包括在白月光回来前，卓璟对她这个少夫人，也是暗中帮助了许多。 而聂之阳为了救人，被白月光设计害成了植物人，终身只能躺在床榻上，身边永远需要人伺候。 聂之阳去了一个静谧的小山村，没支撑多久就不醒于人世。 这两人离开时，都还不到三十。 分明现在站在桑鸾眼前的，是两个鲜活的人。 可她在看见他们时，脑海中却不自觉想起他的结局。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卓璟连忙掏出自己腰间的钱袋丢给了桑鸾，“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请你便是。” 见此，一旁的聂之阳也有样学样。 桑鸾感受着怀中沉甸甸的银钱，瞬间笑眯了眼睛。 她顺手将两袋银钱丢进了衣袖当中，眉眼弯弯的望着眼前两人。 她朝着两人招了招手，“来来来，既然你们都请我了，我也不能小气不是，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糕点，你们尝尝看。” 两人直接将桑鸾围了起来。 不远处的封珩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137章 他怎么也来了? 封珩之伸手捏了捏袖中的吃食，眸光微沉。 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那一抹身影，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默了一瞬后，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在桑鸾跟前站定，“这就是你说的见***？” 见到封珩之突然出现，卓璟和聂之阳面上明显一惊。 桑鸾侧身瞥了他一眼，心下很是莫名其妙，面上依旧不显。 封珩之目光陡然落在卓璟和聂之阳手中的三果酥上。 卓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三果酥，又抬眼看了眼眼前一副要吃人模样的某人。 眨眼间，他瞬间明白过来。 果断将手中的三果酥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封珩之的手中，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方才出来时，已经吃过了，况且，这玩意甜滋滋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吃，给你吧。” 聂之阳也有样学样，连忙将三果酥还给了桑鸾。 桑鸾望着刚给出去还不到半分钟的三果酥，顿时陷入了沉思。 她怎么记得卓璟可是最喜欢吃甜食的人？ 难道是不好吃？ 桑鸾一脸狐疑的拿起一块三果酥轻轻咬了一口，味蕾顿时被满足，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味道没毛病啊。 卓璟面上勾起了一抹浅笑，“那个，我突然圣上给我们交代的任务，今日就是最后完成期限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封珩之作何回答，径直拉着一旁聂之阳的手迅速离开。 桑鸾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眸光闪动。 这两人，该不会是…… 直到到了拐角处，确定不会被桑鸾两人再看见时，卓璟这才松开了聂之阳的手。 聂之阳将手猛地抽了回来，“咦惹。” 卓璟探着脖子往前看了一眼后，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抬眼正好对上聂之阳嫌弃的神情。 他顿时不乐意了，“你没看见方才那情况？” 聂之阳一脸不解，“什么？” 卓璟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把三果酥还回去了？” “我看见你还回去我就还回去了啊。”聂之阳理所当然的回答。 卓璟一手自然搭在聂之阳的肩上，“依我看啊，咱们这位封老大，口口声声说不会对桑家姑娘动心，我看不然。” “什么？”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聂之阳陡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封老大对桑鸾起了那种心思？” 卓璟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位平日里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过，你没看见方才他盯着我两手中的三果酥，眼睛都要看穿了？” 聂之阳默而不语，侧着身子，将脑袋往前探了探。 他的目光所及，正是桑鸾和封珩之两人。 桑鸾走了两步，没忍住出声问道：“珩之哥哥，你今日不用上朝吗？” 今日竟然还和她们一起吃早餐。 可真是有闲工夫。 封珩之跟在桑鸾身边，头也不回地回答，“今日休沐。” 桑鸾撇了撇嘴，这人跟在她身边，她真是浑身不自在。 她脚步一顿，转身，眸光定定的看着封珩之，轻声道：“珩之哥哥，鸾儿是要去***出面举办的花会。” 见对方一点也不自觉，桑鸾再次开口，“宴会上大多数都是女儿家，珩之哥哥去怕是不便……” 封珩之神色难得温和了些，“没有其他男子？” 桑鸾下意识回答，“倒是也有，只是……” 封珩之抬脚就走，“那便走吧。” 桑鸾嘴唇微张，抬眼间，封珩之已经和她拉开了距离。 奇怪，封珩之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吗？ 望着前方那道玄色的身影，桑鸾撇了撇嘴，下一瞬，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 南市某个府邸内。 “不愧是***殿下，这举手投足间，都是我等学不来的气质。” 元锦笙身旁围了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子，众人都众星捧月般的将元锦笙围在中心。 “就是就是，特别是今日这口脂，这颜色我见都没见过，更重要的是，这颜色特别贴***，你们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唇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元锦笙原本略显不耐地神情，瞬间来了兴致。 同时挺直了腰杆，眉眼间竟然隐隐有些得意。 这个，可是鸾儿特意为她调制的呢。 她心神一动，“我这个嘛，你们怕是买不到了，不过嘛……” 元锦声明显打开了话匣子，众人都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一个劲的夸赞元锦笙的口脂。 说着，元锦笙不经意抬手间，袖中的东西陡然掉落在地。 元锦笙及其夸张的捂住嘴，眸子一转，“哎呀，我的口脂掉了。” 离她最近的一粉色衣衫女子，见此，顿时眼前一亮，推开身旁的人，连忙上前将之捡起。 她恭敬地递给元锦笙，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口脂盒盖上。 上面的字被她尽收眼底。 元锦笙伸手将之接过，“谢谢你。” 女子甚是欣喜，口中连连说着，“能为***效力，是容心的福气。” 话落，便默默退至一旁。 元锦笙笑了笑，“你倒是个机灵的。” “怎么样，你可看见了，那是谁家的口脂，***殿下竟然如此紧张？” 容心小脸一阵激动，“自然。” 见目的已然达到，元锦笙面上又恢复到了先前无波无澜的状态。 她偶然抬眼间，视线猛地落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上，“鸾儿，你来啦。” 一进门，桑鸾就看见元锦笙提着衣裙，满脸兴奋地朝着她跑来。 此刻，苑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桑鸾身上。 在触及到桑鸾身旁的封珩之时，元锦笙瞬间变得稳重起来。 朝着封珩之略微颔首，“男子在另一侧，首辅大人还请那边请。” 话落，元锦笙身旁的侍女便自觉上前一步，在封珩之身前带起了路。 直到完全看不到封珩之的身影后，元锦笙这才凑近桑鸾跟前说道：“首辅大人怎么也跟着来了？” 桑鸾耸了耸肩，一脸无奈，“谁知道他。” 说话间，桑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侧的孟柚宁。 她身边围绕着一群女子，看起来似是在逗着孟柚宁。 孟柚宁眉眼弯弯的，笑的很是开心。 第138章 你们二位应当不陌生吧? 顺着桑鸾的视线望过去，元锦笙一眼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嘴角微勾，朝着孟柚宁招了招手，陡然出声，“世子妃。” 孟柚宁缓步朝着两人走去。 “***想做什么？该不会想让这两个人一起赏花吧？” “谁知道呢，***殿下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猜中的？” 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中，最终孟柚宁缓缓站在了元锦笙旁边。 孟柚宁朝着元锦笙欠了欠身，“***。” 元锦笙：“这是桑鸾，我的好朋友，我想你们二位应当不陌生吧？” 孟柚宁略微垂眸，对方分明知道她和鸾儿私下里的关系。 如此想着，她点了点头，“认识。” 元锦笙顿时眼前一亮，拍了拍手，“那便好，有新来的一批花我去那边看一看，可能会耽搁些时间，鸾儿她人生地不熟的，就劳烦你先带着她了。” 说完，也不等孟柚宁回答，便带着身旁的侍女径直离开了此处。 两人不远处，以容心为首的一行人，目光正有意无意往桑鸾这边瞥。 容心双眼一眨不眨地落在桑鸾身上，眼睛微眯，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说的什么，你们可听见了？” 容心身旁的女子连忙出声，“太远了，没听清，不过看这模样，应当是让世子妃带着首辅夫人参观。” 容心偏了偏头，“让世子妃带着她？” 说完，面上璀璨一笑，旋即，瞬间收了笑容，看着桑鸾儿眼神不由冷了几分。 容心冷声开口，“她算是什么首辅夫人，谁不知道珩之哥哥一点也不喜欢她。” 身旁的两个女子互相对视一眼，连忙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就算明媒正娶又怎么样，无论是谁在那个位置，想必首辅大人都会如此做的。” “是啊，若不是这个桑鸾自己死皮赖脸贴上去，现下首辅夫人还不一定是她呢。” “依我看，这桑鸾长的还没有容心姐姐你好看呢。” 容心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下一瞬，她猛然抬眼，径直朝桑鸾走去。 桑鸾漫不经心斜了孟柚宁一眼，蓦然出声，“既然***都发话了，那就劳烦世子妃了。” 很是敷衍的朝着孟柚宁行了个礼，便瞬间起身，朝着一旁走去。 此时，离两人不远处，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正想上前，却陡然被身边的人拉住了衣角。 她眉心一蹙，顺势回头，就见对方朝着某个位置看过去，“我们就别凑这热闹了，你看那，容心已经去了。” 听此，鹅黄色衣衫女子默了一瞬，顿时停住了脚步。 桑鸾和孟柚宁并排走在一起。 “世子妃不给我介绍介绍？”桑鸾指着眼前的花说着。 孟柚宁眨了眨眼，“这是花。” 桑鸾撇了撇嘴，“废话，世子妃若是不想带着我那就罢了，倒也不用这么敷衍人。” 不经意抬眼间，视线陡然被不远处的一处花吸引住了。 暗自朝着孟柚宁使了个眼色，接着冷哼了声，便径直抬脚往前。 孟柚宁紧随其后。 今日花会上出现的所有花，都是元锦笙特意提前命人摆放好的。 除了一些平日里常见的，还有一些稀奇的花。 桑鸾和孟柚宁看着很是新奇。 可惜人太多，两人只能用眼神交流。 走着走着，孟柚宁忽然伸手挽住了桑鸾的胳膊。 感受着胳膊上的那只手，桑鸾身形一顿。 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她眼神不自觉乱飘，小声的说着，“宁宁，手，手！” 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和桑鸾的提醒，孟柚宁这才反应过来。 实在是太顺手了！ 她若无其事的将手收了回来，正欲开口。 谁知，正在此时，身边一道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世子妃。” 孟柚宁抬眼望去，两个模样陌生的女子正一脸兴奋的看着她。 两名女子小跑着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了孟柚宁身边，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桑鸾推到了一旁。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吵得孟柚宁脑仁疼。 “是桑鸾姐姐吧。” 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 桑鸾侧身看去，“你认识我？” 容心捂嘴笑了笑，“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先前宫宴上，我们还见过一面呢，只是当时，您专心和世子妃争吵，许是没有注意到我等。” 桑鸾狐疑的看了眼眼前的人，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一般来说，在这种花会上，主动上前来，可她本人没有任何印象的人，不是为了男人就是为了讨好某人。 她心神一动，面上也来了兴致，“是吗？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不知妹妹叫什么。” 容心浅浅一笑，反手亲昵的挽住桑鸾的手，一副姐妹好的模样，“妹妹是容家的小女儿，和鸾姐姐的身份定然比不得。” 容家的小女儿？ 她记得容家只有个养女，不过看眼前这人，应当就是容心了。 她瞬间明了，这位，男人和讨好某人都占了。 容心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她整个人往桑鸾跟前凑了凑，“世子妃不愿意带鸾姐姐，妹妹可是一百个愿意。” 她直起身子，伸手指了指前方，“我方才看见那边有一池莲花，开得可好了，姐姐可以去看看。” 桑鸾点了点头，“好啊。” 不远处的孟柚宁偶然抬眼间，更好瞧见容心拉着桑鸾，两人一副亲昵的画面。 孟柚宁的动作一顿，唇上的笑顿时淡了许多。 她怎么不知道除了***之外，鸾儿还有如此要好的人。 身边两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神秘的笑了笑，“世子妃放心，您碍眼的人和事，会如您所愿的。” 孟柚宁眉心轻轻一拧。 就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眼前已然不见了桑鸾的身影。 孟柚宁眸光微沉，抬脚直接追了上去。 莲花池边。 “鸾姐姐，你快来看，这里的莲花比我从前见过的所有莲花，开的都要好得多。” 容心率先跑上前，满脸兴奋。 她指了指莲花池，侧身朝着桑鸾招了招手，“鸾姐姐，你快来看啊，可好看了。” 桑鸾上前两步，时刻注意着容心的动作。 此刻，她和容心之间至少有一尺的距离。 “桑鸾！” 是宁宁。 桑鸾下意识转身。 刹那间，容心眼睛一眯，垂着的双眸中迅速划过一抹阴狠。 第139章 首辅大人亲自出面了? 容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挽住桑鸾的胳膊。 一手悄无声息地放在桑鸾腰间，用力往前一推。 桑鸾身子一歪，整个人眼看着就要落入莲花池。 在身子倒下的那一刻，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容心的胳膊。 “噗通” 两人齐齐砸进了水里。 掉进水里的容心赶紧伸手掐住了桑鸾的脖颈。 手上用力地将人往水里按去。 “桑鸾姐姐，你没事吧？”容心话语中都是浓浓的关心。 似乎眼前的人，是她最重要的人。 桑鸾嘴角微勾，隐匿在水下的双脚猛地勾住容心的腿，只稍稍用力，容心整个人便快速往下沉去。 脖颈的力气陡然消散，桑鸾趁此机会快速朝着岸边游去。 “救命，救命，桑鸾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容心在水里扑腾个不停，每次起来的一瞬间都撕心裂肺的大喊出声。 莲花池的动静实在太大，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只眨眼间的功夫，莲花池边便围满了人。 早已经在岸边并且站起来的桑鸾，转过身一脸无语的看着扑腾个不停的容心，“哎，我说，你要不试着站起来一下？” 话音刚落，一直闭着眼睛大喊大叫的容心身形一顿，有些怔愣的垂眸看了一眼身下。 旋即，尝试着站了起来。 水只到她的肩膀，确实危及不到性命。 她面色一变，那双眼睛只定定地盯着桑鸾。 桑鸾冷呵一声，刚一转身，谁知却陡然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股冷冽的清香猛地窜进鼻腔。 这熟悉的味道…… 桑鸾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只觉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她的双手顺势搭在了眼前人的身前。 桑鸾不自禁抬头，入目的是封珩之那张脸。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出声询问。 封珩之将人抱上了岸，随后轻轻放下，“你是傻子吗？明知道水边危险还能掉进去？”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没搭理他，低头拍了拍身上的衣裳。 夏日的外衣本就只有一层薄薄的外纱，此刻经水一遭，桑鸾浑身的衣物都紧紧贴在了身上。 沾水的衣物将她身体的曲线都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此刻的桑鸾，整个人宛如一只落汤鸡。 忽然，鼻子只觉一阵难受，她半眯着眼睛。 下一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微风轻轻一吹，她整个人顿觉冰凉不已，站在原地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面上的妆容就算是在水底走了一遭，也没有任何影响。 脸颊两侧还有水珠在缓缓往下滴落。 桑鸾的那张脸，分明此刻看着很是素净，可她蓦然抬眸间，眼角的那一颗泪痣，却让人觉得比平日里更加魅惑勾人。 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你看这个桑鸾，原来平日里就是这么勾首辅大人的。” “就是就是，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呢，竟然做出如此做派，真不知道平日里是何模样。” 桑鸾原本有些哆嗦的身躯，猛地抬眼给了说话之人一个眼刀。 将四周的人一一扫视过后，最终目光定定地停留在不远处的两个女子身上。 她朗声道：“诸位都是京中贵女，说话大可不必如此难听。” 两个被她盯着的女子，弱弱的缩了缩脖子，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封珩之视线落在了桑鸾身上，眼前的桑鸾，此刻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被人欺负时，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威胁那人。 他嘴角不自觉微勾，倒是有趣。 默了一瞬后，反手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桑鸾身上。 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当心着凉。” 桑鸾眉心一蹙，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的孟柚宁。 果不其然，孟柚宁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天地良心，平日里封珩之对她可不是这个样子。 怎么今日，突然这么反常？ 宁宁怕是会多想。 此时，在水里的容心也艰难的上了岸。 她双手紧紧抱在一起，瑟缩着身子，抬眼望向桑鸾，嘴唇轻微发着颤，“桑鸾姐姐，方才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跳下去了，还拉着我一起。” 她轻吸了吸鼻子，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桑鸾冷哼了一声，略微抬眼，一张小脸紧绷着，目光定定的望向容心。 她缓步上前，在容心跟前慢悠悠的走着，“哦？是吗？可方才我分明感觉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桑鸾笑的一脸意味不明。 容心默默将视线移到了别处，嘴唇轻微嗫嚅着，“桑鸾姐姐，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故意推你的吧？” 她猛然抬眼，一手抵住唇边，那双不大不小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桑鸾陡然收住了笑，冷眼看着容心，“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的很。” “我刚才看见了，就是她推的。”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孟柚宁陡然出声。 她一手指着容心，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正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孟柚宁又继续说道：“虽然我看桑鸾也很不顺眼，但是我可不会像某些人净用些腌臜手段。” 容心眸子陡然收缩，隐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长长的指甲，将白嫩的肌肤掐出了血印，可她整个人恍若未觉般，就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桑鸾。 为什么？ 为什么首辅大人会突然出现，就连世子妃也帮着桑鸾说话？ 不是桑鸾一直上赶着想要嫁给首辅大人的吗？ 世子妃和桑鸾之间不是一向水火不容吗？ 好几个念头，不仅仅是在容心脑海中一闪而过。 包括在场的其他贵女，此刻脑海中都是如此想法。 容心眸光一闪，正欲开口。 一直在她身侧的桑鸾，却陡然抬手。 “啪！” 清脆的响声在现场顿时响了起来。 桑鸾冷冷开口，“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第一次见面就想要将我置之于此地？方才若不是我稍微懂一点水性，也知道这里是提前被排查过的，今日岂不是真要被你给害了性命？” 她眉眼间隐隐有一丝怒气浮现。 封珩之拉着桑鸾的胳膊，“好了，先去换一身衣裳再说。” 桑鸾狠狠瞪了眼容心，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便直接抬脚离去。 封珩之离开之际，侧身深深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容心。 第140章 我们早晚要走的 封珩之的那一双眼睛，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只这一眼，容心心底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见桑鸾和封珩之已经一前一后离开。 容心伸手捂住被打的半张脸，小跑着到了孟柚宁面前，还未开口，就见孟柚宁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语气十分漫不经心，“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真是让人瞧不起。” 说完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容心面色一变，神色怔愣了一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世子妃不应该夸奖她几句吗？ “容姐姐，你别和那个桑鸾一般见识，你看她方才那副妩媚模样，肯定是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的。” “就是就是，还有世子妃，你分明就是为了帮世子妃，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说容姐姐。” 容心沉默不语，双手自然而然地垂在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桑鸾和孟柚宁离开的方向。 * 桑鸾换了身衣裳出来时，就已经不见封珩之的身影了。 “嘶嘶嘶……” 一道细微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桑鸾陡然望去，便看见不远处的孟柚宁正朝着自己走来。 她迅速上前，猛地拉着孟柚宁的手，旋即，两人隐藏在了某个角落处。 孟柚宁一脸疑惑，“方才是怎么回事？我看封珩之方才看你的眼神一点也不对劲。” 她和桑鸾心中都十分清楚，这个神情可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的封珩之身上出现。 桑鸾将衣裳往里拢了拢，“请苍天辨忠奸，我是真不知道他今天突然抽什么风。” 她撇了撇嘴，“那会儿在街上的时候，我明里暗里让他别来，他偏偏要跟着来，现在人又不见了，简直莫名其妙。” 孟柚宁沉吟了一瞬，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看他方才看你的眼神一点也不清白，你自己当心些，不要陷进去，我们早晚是要离开的。” 她苦口婆心地说着。 桑鸾双手自然地搭在孟柚宁的肩膀上，整个人趴在了她的身上，“放心吧，宁宁，这些我都知道的，而且我又没受虐倾向，他天天不呛我两句都不舒服，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产生好感？” 见桑鸾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孟柚宁也没继续深想下去。 她伸手轻拍了拍桑鸾的手，“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出现会惹人怀疑，还是先回花会上吧，今日毕竟是阿笙的一片心意。” 桑鸾猛地点了点头，手腕翻转间，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个药包。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接着反手就丢进了孟柚宁衣袖当中。 “这个是我特意去给你寻的，听说对你这个病有帮助，你记得一定要按时吃，好生调理。” 说完还未等孟柚宁反应，便伸手捂住了脸，快速地往另一侧跑去。 孟柚宁：“……” 此时此刻，天香楼外。 涂菱仰了仰头，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那块牌匾之上。 经过长途跋涉，她总算是到了药铺伙计所说的盛京。 盛京的确繁华，不论是人，还是周边的摊贩，都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 每一样对她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可很多她只能看却吃不到。 盛京热闹归热闹，可那些东西也需要更多的银钱。 她好不容易问了人，才听说眼前这个地方，可能会有她的容身之所。 想到此，她深吸了口气，接着提着衣摆抬脚走了进去。 整个大厅上空洋溢着丝丝缕缕的白雾，而空气当中也散发出一丝清香。 大厅内热闹不已。 “这位姑娘，不知是喝茶还是歇息片刻？” 店小二连忙上前，在涂菱跟前热切地问着。 “咕噜噜。” 一阵急促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店小二面色一僵，眼睛不由自主落在了发出声音的位置。 涂菱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捂住了腹部。 她轻扯了扯嘴角，“我能不能在你们这里住下来？” 店小二面上热切地笑，顿时淡了几分。 不动声色地将涂菱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面上依旧不显，“您是想要找活计对吧，这个我做不了主，可能要问一下我们掌柜的。” 涂菱面上带着一抹腼腆的笑，朝着店小二轻点了点头，“如此，那就多谢你了。” 此刻的涂菱，浑身穿着一件麻布衣衫，虽然粗糙，却很是干净。 为了能够不让人嫌弃，这可是她在进京之前，特意买来的一身衣裳。 这一套衣裳，可足足花了她三个铜钱呢。 涂菱一路跟着店小二，直到到了二楼见到一个模样十分儒雅的男子时，才顿住了脚步。 店小二朝着那人恭敬开口，“掌柜的，这是来找你的，可能是想找点活计。” 儒雅男子只扫了涂菱一眼，便随意挥了挥手。 接着，身边的人都一一退下。 男子轻描淡写地开口，“你跟我来吧。” 涂菱双手紧紧攥住衣角，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但碍于腹中越来越明显的饥饿感，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片刻后，天香楼的某个房间内。 儒雅男子淡然开口，“你说说看，你每月要多少工钱？” 涂菱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可以不要工钱，只要能管吃管住就行。” 男子手中动作一顿，再次多看了一眼眼前的人，“那你回吧，不要工钱，我可不敢用你。” 说着，起身就走。 涂菱面上一慌，手忙脚乱地起身，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抓住衣角的手更加紧了几分，“那随便给我几个铜板，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让我吃饱，能够有个地方睡觉就可以了。” 她突然想起，在来京路上，有人和她说过的话。 下一瞬，涂菱猛地朝着儒雅男子跪了下来，面色激动，“掌柜的，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他们说，这里的掌柜心善，一定有我的容身之地，所以我就来了。” 说着说着，涂菱的嗓音里都带上了一丝沙哑，“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只是想吃一顿饱饭而已，掌柜的！” 她伸手轻拉了拉男子的衣角。 男子大手一挥，“行了行了，别说得这么惨，起来说话，你既然在这里做工，那每月工钱还是和他们一样，不过住的地方你需要自己找。” 他伸手将涂菱提了起来，“我可以让你留下来，但你这张脸不允许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你有问题吗？” 第141章 我不记得了 儒雅男子的话音刚落，涂菱便陡然收了些情绪。 她眼前微微一亮，连忙点了点头，“多谢掌柜的，他们说的果然没错，您可真是个天大的好人。” 男子垂眸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涂菱面上一怔，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揪住衣角。 旋即，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我不记得了。” 男子眉眼微挑，“不记得？不记得也好，你本身就是女子，若是想在我这里做工，便不能用你本名。” 说着，他低头思考了一瞬，目光不经意扫过身侧的某样东西，陡然眼前一亮，“从今日起，你就叫小糕吧，你跟我来，我让人带着你熟悉熟悉你主要做什么。” 涂菱心下一喜，一双黯淡许久的眸子总算是有了些亮光。 涂菱嘴角缓缓上扬，她终于能吃饱饭了。 半个时辰后。 “呀，我要去一趟茅房，你先去一号雅间将所有东西都摆放好，就按照我方才教给你的就行。”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边捂着腹部，一边对着身旁的涂凌说着。 还未等涂凌答话，便抬脚径直往另一边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又强忍着腹部的疼痛，转身，特意在涂凌耳边再次叮嘱了一遍，“那个雅间的人，可是大人物，进去之后，若是不小心碰上了客人，你的耳朵和眼睛就是个摆设，你明白了？” 涂凌重重地点了点头。 眼底隐隐有些期盼。 这是她第一个活计，她一定会做好的。 与此同时，一号雅间内。 桑鸾整个人就跟无尾熊一样，一手挽着孟柚宁的胳膊，一边软趴趴的倒在她的身上。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元锦笙的身影，突然出声问道：“宁宁，你说阿笙是不是知道秋妆斜背后的东家是我两了？” 孟柚宁想也没想，“人家是***，想要知道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更何况，她跟着我们前前后后去了好几次秋妆斜，就算没底下人去查，猜也猜到了七八成。” “也是。”桑鸾嘴巴一张一合。 孟柚宁侧身看了眼窗外，伸手轻戳了戳桑鸾，“你先起来，东西还没上完，等下被人看见。” 桑鸾轻哦了声，这才不情不愿的坐直身子。 下一刻，雅间门被轻轻敲响，接着传来一道怯懦的女声，“请问可以进来吗？” 桑鸾往一旁移了下，“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便缓缓走了进来，手中端着天香楼的新茶。 她低垂着眉眼，整个人看着都很是小心翼翼。 她迅速上前，将桌上的一些残渣收拾了下，又擦了擦桌子。 只是若是仔细看去，女子擦拭桌子的手隐约有些颤抖。 桑鸾视线蓦然落在眼前女子身上，眉心不由轻拧。 不知为何，她在看到眼前这人的第一眼，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女子的手，陡然出声，语气温柔，“没事，你慢点擦，不急。” 女子听此，动作一顿，慌忙朝着桑鸾和孟柚鞠了鞠躬，“多谢两位客人。” 在拿起最后一侧把壶时，女子手腕一抖，手中的侧把壶顺势砸落在地。 里面的茶水溅了一地。 右手提着的食盒也跟着掉落在地。 食盒内的糕点无一例外都滚了出来。 女子一惊，下意识抬眸看向桑鸾两人，语气是不自觉的慌乱，“对……对不起……” 女子隐藏在面纱下的小脸，隐隐发白。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残渣。 原本只轻微有些脏的地面，此刻却是难以入眼。 桑鸾和孟柚宁不动声色互相对视了一眼。 今日的天香楼显然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 两人蓦然起身，正准备抬脚就走。 谁知，下一刻，原本正在收拾东西的女子却陡然挡在了她们面前。 还没等桑鸾开口，就见女子砰的一声跪了下来，语气诚恳，“两位，两位能不能不走？” 桑鸾轻笑了声，“这是天香楼新出的规矩？没有留下银钱就不能走？” 女子慌忙抬眼，摆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是小糕笨手笨脚扰乱了两位客人的兴致，但是还请两位能不能先不走，再给小糕一次机会好不好？” 尽管看不见对方的面容，但她语气当中透露出来的害怕甚是明显。 桑鸾正欲开口，掌柜的却陡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只看了一眼，掌柜的便知道事情的大概是如何。 他对着桑鸾和孟柚宁陪着笑，“两位客官，她是新来的，想着说带一带她，没想到让两位这么不顺心，您们放心，我这就将她赶出去。” 说着，侧身看了眼一旁的小糕，“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小糕瞳孔里划过一抹无助。 她猛然抬眼，不管不顾的上前一把抓住了桑鸾的裙摆，“不要，不要赶我走，我可以做好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 她嘴里轻微呢喃着。 桑鸾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对方力气还挺大，竟然就这么跟着她往前移动。 “放手。”桑鸾声音里已经透出一丝不悦。 掌柜的眼皮一跳，这个雅间内的客人出手阔绰，一次性就将一号雅间直接包圆。 举手投足间也不像是寻常百姓。 但每次到天香楼时，都半遮着脸。 客人的隐私他们也有必要帮着隐藏。 想到此，他直接瞪了眼小糕，“没听见我说的话是不是？赶紧走，你往后不要再在一号雅间伺候了。” 小糕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起身。 她双手垂放在双膝上，眉眼低垂着。 下一瞬，小糕抽抽泣泣的声音在雅间内响了起来。 桑鸾有些头疼，怎么突然就哭了。 哪怕是对方穿着一身男子的衣裳，但那眉清目秀的眉眼和白嫩的双手，一看就知道是女子。 她轻叹了口气，略微弯腰，伸手扶住小糕的胳膊，将人轻轻往上一提。 “你先起来说话。” 小糕似是抓住了一点希望，抬眼下意识看了看一旁的掌柜，又看了看眼前的桑鸾。 她吸了吸鼻子，眸子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第142章 琴 “两位若是不原谅小糕，我就不起来。” 桑鸾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她只轻嗯了声，“行了，不怪你，你起来吧。” 将人提拉起来后，桑鸾瞬间收回了手。 浑身看不出任何情绪。 掌柜眸底迅速闪过一抹讶异。 这两位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在确定桑鸾和孟柚宁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后，小糕这才有气无力的坐倒在地。 * 秋妆斜内。 “孙掌柜，外面的人已经排不过来了怎么办！”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后，急急忙忙的对着孙经赋说着。 孙经赋抬眼看了眼秋妆斜外排了一长队的人。 每一个都抻着脖子往里看。 “孙掌柜，有顾客想要香水，香水已经没有了。” “孙掌柜孙掌柜，花香系列的口脂已经一只不剩了。” “孙掌柜，有一个出手豪气的客人，将这个月花香系列的口脂都预定了。” 孙经赋忙的晕头转向。 他适时出声，“把我们先前制作的号码牌拿出来，让外面等待的客人抽签，口脂的购买先后，就按照抽签的顺序来决定。” 话落，身边的人立马下去忙活了起来。 很快，外面等候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张木牌。 孙经赋在门口，望着长长的队伍，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诸位每个人手中现下都有一张木牌，木牌后面有使用方法，只玩手里有木牌的，就可以进入秋妆斜随意选购。” “现在，手里木牌数字是一到二十的，可以先进店，我们每天还会选一个作为当日的幸运数字，抽中幸运数字的人，秋妆斜免费给您赠送一份口脂和香水。” 一番话下来，孙经赋额头上已经隐隐冒出了丝细汗。 “可是我家小姐今日就要怎么办！” “是啊是啊，若是今日买不到，就这么空手回去，小姐一定会打死我的。” 孙经赋侧身看向了说话两人，他才发现排队的人大多数都是小厮丫鬟。 一看就是在那些世家小姐跟前贴身伺候的人。 他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不怕她们买，就怕她们不买。 孙经赋抬眼望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队伍后面又增加了一些人。 他嘴角微抽，这也太夸张了。 两位东家可真有本事，短短几日的时间内，就能扭转前坤。 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桑鸾和孟柚宁，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这些人都是冲着阿笙来的。”桑鸾迅速就得出了结论。 旋即，摆了摆手，“不过，管他们冲着谁来得，只要来就是一件好事。” 话落，她侧身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孟柚宁，“不过，宁宁，秋妆斜生意好是好了，但你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孟柚宁无所谓的开口，“没事的，反正我整日里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我们一定要趁此机会将名声打出去，之后没有了阿笙的加持，用过的世家小姐们，也会继续回购。” “还是宁宁有先见之明。”桑鸾嘿嘿一笑，两人一拍即合，“那行，那就这么办，有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 接着，两人又探着脖子往前看了几眼后，随后便各自回了府。 首辅府内。 桑鸾一回府，便直奔芙蓉苑偏殿而去。 然而，不经意一瞥，长廊上却放了一张古琴。 琴身是由松木制成的，一根根琴弦横在中间。 许是在日光的照耀下，整架琴似乎在隐约发着光。 看着很是独特。 浑身似乎在散发出古朴的气息。 她从未学过琴。 可在看见眼前的这架琴时，却鬼使神差般地抬脚，缓步朝着古琴走去。 古琴周边还摆放着茶盏。 看起来倒像是被人刻意摆放在这里的。 她在古琴前站定，想也没想直接坐了下来。 双手搭放在琴弦上，指腹轻挑慢捻之间，一个个清脆悦耳的琴音便随之跳动而出。 桑鸾眼前一亮，左手也开始跟着动了起来。 她每一根手指落在前一根琴弦上时，都要稍微停顿一下。 她将每一根琴弦的音都试了一下以后，便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旋即，一个接一个动耳的音符在桑鸾耳边跳来跳去。 渐渐地，她也不知在弹些什么，只是单纯凭借着感觉，手指在琴弦上来回轻挑着。 桑鸾轻微抬眼间，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瞥到了墨色衣角。 她心神一动，正想起身。 那一抹墨色衣角却已消失不见，紧接着身后覆上了一大片阴影。 将她上半个身子都给遮挡的严严实实。 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冷冽清香。 “你那也叫弹琴？”封珩之冷然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桑鸾眉眼微挑，还未开口，那双独属于男人的大掌，便落在了她手旁。 是了，封珩之本身就喜欢弹琴。 毕竟在白月光没消失前，他和白月光还有祁然三人，有时候还会对月弹琴起舞呢。 之前，封珩之也确实是有一张比较宝贝的琴，一直放在库房中未曾拿出来过。 有关那架琴的描写，原文也只是一带而过。 不过目测来看，眼前这个应当就是封珩之宝贝的那一张了。 耳边轻微的呼吸声落入桑鸾的耳中，身后人吐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耳垂上。 桑鸾下意识伸手揉搓了下耳垂。 本想挣扎着起身。 下一刻，封珩之的声音却再次传来，“不要乱动，弹琴应当心静。” “你跟着我的位置落手。”说着，封珩之的手落在了某一根琴弦上，“弹琴除了执琴之人的琴技，还需要灌注一些情感在里面，这样弹出来的琴，才会万分动人。” 桑鸾的手顺着他的位置落下，刚准备动手，那整只大手却直接覆在了桑鸾的双手上。 “位置不对，手法不对，这样对了，继续。”封珩之嘴唇轻启，声音里倒是听不出喜怒。 桑鸾尝试着按照封珩之落手的顺序去弹，顿时眼前一亮。 琴音果真又好听了不少。 封珩之的手刚移开，桑鸾的手便随之落了下去。 一来一往之间，弹出来的琴音倒别有一番韵味。 桑鸾渐入佳境过后，封珩之这才缓缓直起身子。 一手负在身后，一边看着桑鸾。 此刻的桑鸾，日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一半隐入了阴影当中，手指拨动之间，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了一股独特的气息。 第143章 去迟一步伤口都好了 桑鸾的动作分明不熟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生疏。 但落在一旁封珩之的眼中，心下却并不反感。 他眸光微闪，陡然出声，“发力的位置不对，试着再轻一点。” 桑鸾眉心一蹙，手指突然有些生痛。 手下一时没收住力，“啪搭”一声。 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响起。 琴弦断裂。 琴音戛然而止。 桑鸾动作一顿，猛地收回手，嘶了一声。 右手食指指腹正往外冒着血珠。 她眉心不自觉皱在一起，面上看着很是难受。 她默默看向身侧的封珩之。 这可是封珩之除了玉佩之外，最宝贝的一样东西。 本以为对方会声嘶力竭，可抬眼间，她却只看见封珩之目光落在了古琴上。 那一眼，似乎别有深意。 封珩之淡然的收回了视线，最终目光落在了桑鸾受伤的手指上，“你受伤了，先起来。” 桑鸾迅速反应过来，接着立马起身，往旁移了几步。 见此，封珩之顺势坐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 双手轻抚着琴弦断裂的位置。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琴弦上轻轻摩擦着。 桑鸾嘴唇嗫嚅了几下，本想开口安慰几句。 然而，下一刻，却见封珩之猛然站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下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把它放回它应该待的位置去。” 桑鸾瞳孔微微睁大，眸底有着一丝讶异。 封珩之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她了？ 她不动声色地暗戳戳瞥了眼封珩之，对方面上倒真的没什么愤怒的情绪。 桑鸾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轻声道：“珩之哥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过去了。” 说着，也不等封珩之回答，她提着衣摆，转身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清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正准备趁机溜走的桑鸾脚下一顿，心下暗道不好。 封珩之缓步走至桑鸾身边站定，伸手拉住桑鸾受伤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你想回哪里去？现下应当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桑鸾垂眸看了一眼冒着点点血珠的指腹，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伤口要是稍微去迟一点，就该复合了吧。 她默默将手抽了回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没事的，这点伤口不碍事。” 话落，没等封珩之再次开口，她便直接小跑着离开了长廊。 身后的封珩之眼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他眼睛微眯，视线却不自觉落在了右手上。 刚才他的双手，完完全全触碰到了桑鸾。 桑鸾的手，细腻滑嫩得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若是细细看去，他眉眼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回味。 突然，封珩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缓缓上扬。 接着，他抬脚，朝着芙蓉院的位置走去。 而与此同时，芙蓉院内。 桑鸾火急火燎的回了芙蓉院之后，简单的将伤口处理了一下，做了一个自制创可贴，将伤口包裹住。 这才开始全身心投入制作口脂当中。 现在秋妆斜的生意越来越好，她和柚宁的速度也得跟上才是。 她的管状体口脂，也研究的差不多了。 再过两天，再完善一下，就能够试着把第一批带到秋妆斜去。 只要名声打了出去，便能够先解决她们的燃眉之急，再往后，便可以让国库充盈起来。 一边想着，桑鸾手上的动作，便不自觉的加快。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 桑鸾看着手中第一管成型的管状口脂，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她手中抱着口脂，将之递到一旁的玉珀面前，朝着玉珀招了招手，“玉珀，你快来试试看，这个怎么样？” 玉珀连忙正了正神色。 她家小姐总是能够给她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看着桑鸾手中那一款精美的口脂，玉珀想也没想，直接拿了过来。 接着在自己唇上轻轻涂了一下。 桑鸾顺势拿过一旁的小铜镜，摆在玉珀面前。 玉珀只瞟了一眼，便瞬间开心不已，“小姐，你这个也太神奇了吧，竟然是这种形状，这样一来就能够更加方便一点了。” 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偏了偏头，“而且这颜色感觉更加不易脱落，还很好看，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的颜色。” 桑鸾抿唇轻笑了声，目光定定的看着玉珀的嘴唇。 玉珀的唇是典型的含珠唇。 平日里就算是不上妆，嘴唇看着也相当红润。 此刻上了一点颜色，整个人顿时感觉气色更加好了不少。 旋即，桑鸾又将口脂拿过，在自己手背上画了一下。 果真是她想象当中的颜色！ 这一支已经完全成功了。 看来，按照她先前设想的方法去做，一点问题也没有。 玉珀有些好奇的探着脑袋，“小姐，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怎么这样浪费啊？” 桑鸾伸手轻弹了下玉珀的鼻子，同时将口脂默默的收了起来，“这你就不懂了，这样也是为了能够更直观的看下成型之后的颜色。” 玉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桑鸾开始了新的口脂制作。 她一边忙碌着，一边指挥着玉珀。 两人就这样在偏殿内忙前忙后。 正在忙碌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门边，不知何时已然多了另一道颀长的身影。 封珩之立在门边，一手负在身后，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屋内的人儿忙碌。 在制作口脂时候的桑鸾，似乎比往常更加有吸引力。 她微微垂眸间，从封珩之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到对方一眨一眨的长睫毛。 那睫毛，就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在眼睑轻轻摇动着。 “之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一旁响了起来。 封珩之猛然回头，一眼就看见柳文娴。 柳文娴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看样子又是找桑鸾的。 他眼睑微垂，伸手拉住了柳文娴的胳膊，将人直接往一旁拉去。 柳文娴一脸疑惑，边走边抻着脖子往偏殿里面看。 “你拉我过来做什么？我有事情要找桑鸾，她不是心心念念着掌家权吗？现下又到了该学习的时间。”柳文娴话里话外皆是对桑鸾的不满，“她倒好，又躲在这里做一些自降身份的事。” 第144章 品茶 柳文娴的话音刚落，便伸手拍了拍封珩之的手。 封珩之侧身看了看里屋的人，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柳文娴，随意的说道：“母亲，也不差这一会儿，她忙完之后，自然会来找你。” 一边说着，一边将柳文娴往外推去。 直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后，柳文娴才反应过来。 她伸手指着封珩之消失的方向，又扭头对着身旁的金蕊问道：“这什么情况？往常他不是对桑鸾看不上眼吗？今日竟然主动为她说话？” 金蕊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回答着，“说不定是公子被少夫人的魅力所折服，他……” 金蕊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柳文娴便不由嗤笑了一声。 她右手轻翘着兰花指，往旁边轻轻一放，金蕊便自觉的上前将她扶住。 柳文娴神情漫不经心，语气相当随意，“你别说笑了，就她？能有什么魅力？想来之儿这段时日也是被朝堂琐事烦心了，否则怎么会关注府中之事！” 她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之儿都已经开口了，那我便给桑鸾这个机会，一个时辰之后，若是她还没来，我再来找她麻烦。” 金蕊笑了笑，“夫人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婆母了。” 柳文娴冷哼了一声，“最好的婆母？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人家着想，结果人家可不一定接受我的好意。” “少夫人会明白的，对了，夫人，今日顾家的夫人请您去品茶。” 柳文娴神情一顿，“顾家的夫人，哪个顾家？” 金蕊：“回夫人的话，是御史中丞顾守谦，顾大人的夫人。” 柳文娴心下有些狐疑，“顾家？好啊，那就走吧。” 刚走了几步，柳文娴便再次开口，“你等下让人和桑鸾说一声，今日就暂时先免了学习，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之前老爷还在朝中时，这顾守谦就明里暗里说些让人不适的话。 自从之儿成为首辅之后，对方倒是消停了不少。 这几年来，顾守谦的夫人确实是有事没事，就会组织一些贵夫人们之间的聚会。 对方每次都顺着自己，何况她也有很久没去过了。 这次，她去一趟倒是也没什么。 桑鸾从偏殿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她十分满意的装了一只新的口脂在袖中，打算抽空带给孟柚宁。 桑鸾抻了抻懒腰，顿时感觉身上舒爽了不少。 前苑。 桑鸾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这个时辰，柳文娴不是应当在这里吗？ 怎么除了伺候的下人，一个人都没有？ 距离桑鸾最近的一个小丫鬟，见此，情不自禁开口说道：“少夫人是在找夫人吗？夫人去顾家品茶了，可能要一阵子才能回来。” “夫人离府之前，特意交代了，若是少夫人有什么疑惑之处，可以先把她之前和您所说的那些，再好好想一想，等她回来之后便会来找你的，” 桑鸾身形一顿，试探性的问道：“顾家，是御史中丞的那个顾家？” 丫鬟点了点头，“少夫人真厉害，就是那个顾家。” 桑鸾摆了摆手，小丫鬟便自觉退回了原位。 此时的桑鸾，方才从芙蓉院出来的喜悦已经淡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一丝丝忧愁。 她眉心紧拧着，轻咬了咬唇。 见此，一旁的玉珀不由得关心的问了句，“主子，你怎么了？” 桑鸾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四周的丫鬟们，大声吼道：“你们谁跟着母亲去过顾家？赶紧带我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个小丫鬟便弱弱的举了举手，接着小跑着上前，怯懦出声，“少夫人我去过。” 桑鸾冷着脸抬了抬手，“带路。” 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玉珀一句话也不敢再多问，只老老实实的跟在身边。 桑鸾记得很清楚，在原书当中，有一次柳文娴去参加顾家夫人的品茶会。 在品茶会上，顾家夫人直接当着众位贵夫人的面，对着柳文娴明里暗里的嘲讽。 当下的盛京，有一家胭脂铺迅速壮大。 贵夫人们为了能够得到这家胭脂铺的胭脂，便花费了大量的心力。 有些早早的让自家丫鬟去买，有些花了大价钱，从其他人手里购买。 这家胭脂铺的东西，逐渐演变成贵夫人们之间的攀比利器。 柳文娴在往日里，都是被人拥护的存在，面对顾夫人的邀请，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那一次，顾家夫人早早的就让人将那家胭脂铺的所有新品定下。 她和其他的贵夫人们，谈论胭脂铺的相关事情，不仅导致柳文娴是一句嘴也插不上，还提起了柳文娴的出身。 全程柳文娴的那张脸上，就没有出现过一丝笑容。 柳文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回府后当场就下令将所有丫鬟房中的胭脂都搜了出来，集中在一起全部毁掉。 按照时间来算，应当就是这一次。 她得赶紧赶去，赶在顾家夫人提起柳文娴出身之前，让顾家夫人闭嘴。 否则，她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那些新品，一个都保不住。 想到此，桑鸾脚下的步伐便越来越快。 还好，从首辅府到顾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一炷香之后，桑鸾几人便气喘吁吁的到了顾家。 桑鸾一手提着衣摆，一边仰头望了望眼前的牌匾。 “少夫人，我们为什么不用马车？”玉珀蓦然出声。 正在缓神的桑鸾神情一顿，接着摆了摆手，“这不重要。” 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后，整个人才顺过气来。 她对着身侧带路的丫鬟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小丫鬟只轻嗯了声，便默默退下。 桑鸾摩拳擦掌，带着玉珀就往顾家冲去。 “哎哎哎，现下各位夫人正在府里聚会，你们就这样闯进去，问过我们了没？” 桑鸾不耐烦的眨了眨眼，偏了偏头，给了玉珀一个眼神。 一旁的玉珀便昂着脖子，叉着腰，“你们看清楚了！这位可是首辅夫人，你们确定要拦吗？” 两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不敢说话。 桑鸾顿时没了耐心，率先就往里面走去。 两边的守卫下意识上前就想拦人。 桑鸾一个眼刀扫过去，眼神冰冷，“闪开。” 第145章 御前龙井 桑鸾冷着张脸时，周身的气息莫名地让人不敢靠近。 两名守卫一见，瞬间往后退了退。 趁此机会，桑鸾直接走了进去。 见两人真的被唬住，一旁的玉珀连忙跟了上去，她默默给桑鸾点了个赞，“小姐，真厉害。” 桑鸾一把握住她的手，加快了脚步，“赶紧走赶紧走。” 而此刻的顾家前苑内。 桑鸾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见一茶盏径直朝着她的方向摔来。 她顿时眼皮一跳，身体比念头率先反应过来。 一手拉着玉珀连忙就往旁边移了移。 下一瞬，飞来的茶盏顺势掉落在地。 里面的茶水直接飞溅而出，茶盏陡然碎成碎片。 桑鸾眉眼微挑，略微抬眼。 正前方正是顾家夫人。 而以顾家夫人为中心，在她右侧是柳文娴，周围便是其他的贵夫人。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 众人都不自觉蹙了蹙眉心，特别是主位上的顾夫人。 顾夫人眉心紧蹙，看向桑鸾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满。 她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这位姑娘，我今日品茶应当没有叫你吧，怎么会出现在我这府里？” 话语当中的不满，以及神情当中的那一股不屑，相当的明显。 顾夫人冷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扫过桑鸾。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桑鸾面色淡然地缓步向前，淡淡的朝着顾夫人福了福身，声音轻柔，“桑鸾见过顾夫人，见过母亲，见过各位贵夫人们。” 她面上的笑恰到好处，就连福身的弧度，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顾夫人心下十分不屑。 从前她一直被柳文娴给压一头，本来自己的出身可比柳文娴高贵多了。 柳文娴不过就是嫁了个好人家，有什么可得意的。 然而她每次见到柳文娴时，都要顺着对方的心意。 今日总算是被她找到一个机会，可以暗戳戳地嘲讽一下对方了。 顾夫人翘着兰花指，顺势端过桌面上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一脸满足，“原来是桑家姑娘。” 话音刚落，她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伸手捂住了嘴，“哦，忘记了，你现在是首辅夫人了对吧？不是姑娘家了，不过，我今日可只叫了你母亲。” 旋即，还未等桑鸾回话，她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柳文娴，“封夫人，您说我说的是与不是？” 桑鸾默默抬眼，此时在顾夫人眼前站着一个身子颤抖个不停的小丫鬟。 小丫鬟脑袋低垂着，看着很是害怕。 桑鸾只看了一眼，心下便明白了个大概。 看来，她来得正是时候。 顾夫人现在还没有提到柳文娴的出身。 只是假借惩治丫鬟，摆出了自己的态度而已。 桑鸾轻笑了声，“鸾儿只是听说母亲来了您这里，听说今日的品茶会当中，有御前龙井，这御前龙井可是稀罕物，之前那是见也没见过。”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鸾儿便想借此机会，厚着脸皮来府上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御前龙井，还请顾夫人满足鸾儿这个心愿。” 顾夫人眼睛微眯，侧着身子随意地扫了眼桑鸾。 桑鸾的神情，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偏生对方的语气又很是诚恳。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便坐下来吧。” 紧接着，桑鸾便径直挨着柳文娴坐下。 柳文娴转头，一脸不满地盯着她，悄声道：“你来做什么？” 桑鸾眨了眨眼，语气甚是无辜，“鸾儿方才已经说了呀，就是想看看这御前龙井是什么样子。” 柳文娴心中更加疑惑，这御前龙井虽然金贵，圣上每年进贡也只有那么一点。 但封家作为朝中的股肱之臣，自然是有的。 桑鸾为何要以这个为借口？ 在对上对方那一双很是无辜的双眼时，柳文娴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罢了，她今日在这里，谅对方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来。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丫鬟，手中都端着一个木托盘，木托盘中无一例外地都摆放了茶盏。 这些茶盏，和往日的不同。 眼前的茶盏，每一盏都精美异常。 在丫鬟们进来的那一刹那，苑子内瞬间飘出了一抹清香，味道淡淡的。 “这些茶都是新品，大家都尝一尝吧。” 在小丫鬟们将手中的茶盏都一一放在了诸位夫人面前时，坐在主位上的顾夫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语气当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便很是悠然自得地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地品了起来。 顾夫人视线将在场的众人一一扫过，最终视线停留在了柳文娴身上。 她嘴角缓缓上扬…… 与此同时，天香楼内。 “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样，但你既然来了我这里，那便要按照我的规矩行事。” 一儒雅男子，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身旁的人。 在他身旁，小糕正费力地洗着各种茶盏。 而在她面前，摆放了一整盆还未清洗的茶盏。 小糕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眉眼低垂着，“掌柜的，您放心，是我做错了事情，都怪我当时笨手笨脚的，这才惹恼了两位客人，不过还好两位客人没有和我过多计较，否则要是牵连到了掌柜的，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见她态度还算是不错，儒雅男人神情不由柔和了一点，“你也别怪我对你这么狠，这是天香楼从建立之初到现在一直存在的规矩，但凡做错事情的人，便要停下手上的事情去洗茶盏，在这个时间内，是没有工钱的。” 小糕强烈地点了点头，“我愿意，还请您千万不要赶我走就行。” 说着，小糕又直接当着对方的面，接连洗了好几个，“您看我，我能洗得干净。” 在男子离开之后，小糕便一个接一个地洗了起来。 洗得有些累了，她便稍微捶一捶背脊。 小糕一点也不知疲倦，她就这么洗着洗着。 很快，眼前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茶盏，渐渐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抬眼，却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她瞬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尽管洗茶盏比其他活计要累上许多，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望着外面忙碌的人群，她只觉得格外充实。 接着，小糕将一个接一个的茶盏和白玉盘重叠在一起。 她半眯着眼睛，许是重叠得太高，导致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 突然，小糕脚下一滑，连带着手中的所有茶盏和白玉盘全部砸落在地。 小糕的脑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阵疼痛顿时从后脑勺传来。 小糕下意识伸手捂住了疼痛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她整个人呈大字状就那么躺在了原地，目光略显呆滞地看着上空。 刹那间，一幕接一幕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第146章 新品 “菱儿，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涂菱，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这便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菱姐姐，你快看，他又在欺负我了，你怎么也不管一管。” “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所以你要好好的报答我，在这里待着，给他们看病，再多给我换些酒钱。”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在她的耳中迅速响了起来。 那些声音分明很遥远，可此时落在她的脑海当中，却觉得清晰不已。 各种信息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她脑海内顿时疼痛不已。 小糕下意识双手抱住脑袋，眉心紧蹙着，嘴里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疼痛一阵接一阵的从脑海中传来，她咬着牙，奋力敲打了一下脑袋。 不知何时，脑海中的所有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两个笑容温和的男子身上。 渐渐地，脑袋的疼痛淡了下来。 她猛地睁开双眼，双手也放了下来。 紧接着，她双手撑地，整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拍了拍手，略微弯腰，将身上的灰尘拍的一干二净。 在想起脑海当中那两个男子的身影时，她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勾。 不知道那个急于想证明自己的少年如今如何了。 还有那个，整日里只知道闯祸的世子有没有好好听她的话。 她笑了，笑的很是灿烂。 原来，她有名字。 她全名叫涂菱，原本是顺清县人，家中虽然算不上富裕，但父亲也是当地的县令，一家人生活还算不错。 只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父亲惹了什么人，在接手一件案子时，不小心做了错误决定，最终导致官职丢失。 就连母亲也受到了波及。 当时的父亲，在拉着她彻夜长谈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便吊死在了门前。 而母亲伤心欲绝之下，也跟着去了。 母亲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她好好活着。 对此，她一直铭记在心。 在料理两位的后事之后，她便径直踏上了前往盛京的道路。 她早就听说盛京是繁华之地，最主要的是，能够面见圣上。 只要她见到圣上，那么一切便能够水落石出。 她也可以替父亲和母亲报仇。 涂菱从小便喜欢医术，还好家中虽然不是很支持，但也没有刻意反对。 这才导致她练就了一手好医术。 来到盛京之后，她偶然结识了少年封珩之和世子祁然。 在那段日子里，她是真的开心。 开心到甚至已经忘了来盛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没想到好景不长，意气风发的少年总是有许多人心仪，更别提她同一时间和两位走在一起。 在很平常的一天，她被人用封珩之的信件骗了出去。 可到了之后，她才发现，那人针对的分明就是自己，写信的人也不是封珩之。 当天的她，才坚定了自己来盛京是抱着为父亲母亲报仇的心思。 她是要去面见圣上的。 可一切还没来得及，她竟然就被人这样算计致死了。 那一刻，她心中的后悔达到了顶峰。 她被人下了蒙汗药，之后发生的事已经不清楚。 在醒来时，见到的便是刘大强那一张令人作呕的脸。 涂菱目光落在了眼前被摔碎的茶盏，以及还没来得及重叠在一起的白玉盘上。 面上顿时沉了几分，这么长的日子里，她竟然这么无所事事。 竟然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琐事当中。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机会。 只是不知珩之和小然儿如今在哪里。 他们若是见到她，应当会开心的吧。 涂菱垂眸想了想，没有再管眼前的茶盏，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抬脚径直出了天香楼。 * 顾夫人眸光微闪，突然哎呀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地上掉落而出的精美口脂。 “我分明放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掉出来了？” 她的语调微微上扬。 她招来最近的丫鬟，“来，你帮我把秋妆斜的最新品口脂捡起来。” 那模样，那语气，似乎生怕谁不知道眼前这掉落的口脂就是秋妆斜的一样。 她的这一套动作，落在一旁的桑鸾眼中，却只觉得刻意不已。 倏地，桑鸾神情一顿。 等等，方才顾夫人口中说的是什么？ 秋妆斜的新品？ 桑鸾略微垂眼，迅速将眸中的讶异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顺势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心中顿时震惊不已。 原书当中，确实只提到了当下盛京名声大噪的胭脂铺。 可如今的秋妆斜，还远远达不到名声大噪的地步。 顾夫人如此说，岂不是也能侧面说明，如今的秋妆斜已经能够称得上是盛京内，贵夫人们最喜欢的胭脂铺子了。 而她和孟柚宁，作为这家胭脂铺背后的真正东家，也会赚的盆满钵满。 桑鸾清了清嗓子，一副故作讶异的模样，跟着出声，“顾夫人竟然抢到了，我都听说他家的东西一点也不好抢，我让人去买时，店家只说了句已经被人预定了，没想到这个预定的人就是顾夫人啊。” 有了第一人出声，紧接着，其他贵夫人们，也一个接一个的附和着。 “就是就是，近日这秋妆斜的口脂，听说可是***都在用的好东西。” “可不仅仅只是***，我听说宫里的贵人也在用呢，秋妆斜的东西我也已经用过了，确实好用，而且我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看就是认真做了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完后，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主位上的顾夫人。 顾夫人一见众人都十分上道，面上瞬间缓缓扬起了一抹浅笑。 她手中拿着一管口脂，在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天哪，顾夫人，您手中的这个，难不成就是连***都没有得到的新品口脂？” “听说这个可不好做了，仅仅只是花都比其他的要贵上许多，还很费时。” 顾夫人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其实也没有了，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夸张做什么？” 桑鸾撇了撇嘴，心下阴阳怪气的学着，“这么夸张做什么~” 第147章 就非得提是吧? 刹那间，顾夫人的目光猛地扫了过来。 桑鸾面上顿时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她眼睛亮闪闪的，就这么盯着顾夫人手中的口脂，一副羡慕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的顾夫人，心下很是满意。 她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收了回去，接着右手微微翘起，神色很是得意，“这东西确实是很稀奇，不过今日我既然把大家叫到这里来，便不会亏待了你们。”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行人迅速捧着木托走了进来。 每一个贵夫人面前，都站了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们略微弯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坐在主位上的顾夫人，陡然出声，“虽然诸位手中的这一支，远远不如我手中的这个，但是比外面的还是要好上不少。诸位可别说我没有想到你们。” 此话一出，在座的有些人面上的笑陡然僵在了脸上。 有些人神色顿时淡了几分。 但出于礼貌，还是默默地将眼前的那口脂接了过来。 见每个人手中都有了之后，顾夫人这才蓦然起身，将所有的人一扫而过之后，最终视线稳稳地落在了柳文娴身上。 她轻笑了一声，嘴唇轻启，“封夫人可有许久都未曾见过这些姐妹们呢，今日可得好好地见一见。” 突然，她话锋一转，“说起来，封夫人之前……” 她嘴唇微张，桑鸾心下顿时一惊。 这气势，分明就是又要提起柳文娴出身了。 桑鸾眼睛微眯，顺势接过了话茬，“顾夫人能有这等心意，真是令人佩服得很，不过，说到底再好的东西，都是人在用。” 她顿了顿，“一样东西就算是再好，那也得看使用它的人是如何使用的。” 顾夫人脸上的笑瞬间淡了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难不成你是觉得我配不上这口脂？” 桑鸾却不慌不忙地回答，“顾夫人实在是误会了，鸾儿的意思是说，顾夫人的东西确实不错，但如果做人和东西一样好那便更好了。” 她浅笑嫣然地看着顾夫人。 顾夫人瞳孔猛地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在原地愣了几瞬。 下一瞬，猛地拍桌，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怒视着桑鸾，“你别以为你是什么首辅夫人，就可以如此胡言乱语。” 然而，这话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顾夫人心下便隐隐有些后悔。 她之所以今天组织这一场局，只是想要单纯地拉低一下柳文娴的身份而已。 免得柳文娴还和从前一样高傲。 她现在并不想将关系闹到特别僵的地步。 但目光在触及到桑鸾的那一刻时，再也忍受不住，面上看起来更加气愤。 她瞬间坐了下来，冷声开口，“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休想离开。” 桑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论是从前，还是今日之事，柳文娴和顾夫人之间，本身就没有多大的情谊在其中。 除开柳文娴之外，包括今天在座的其他贵夫人，很多也是顾夫人死皮赖脸让人来的。 只是来了之后，她又要阴阳怪气。 不过今日之后，想必这其中的有些人，应当能够看清楚顾夫人的为人。 眼前这人，确实没有继续深交下去的必要。 顾夫人本以为自己给了台阶下，对方肯定会顺着台阶当场和她道歉的。 没想到桑鸾竟然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顾夫人猛然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柳文娴，“封夫人，这件事你怎么看？她如今可是你的好媳妇。” 桑鸾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柳文娴的唇，突然哎呀一声，默默从衣袖当中掏出了口脂。 整个人往柳文娴身边靠了靠，很是认真地为柳文娴的唇上色。 “母亲，您看您，走得如此着急连近日最喜欢的口脂都忘记了。” 桑鸾一边说着，一边在柳文娴的唇上轻轻地涂着。 她甚至还特意往一旁稍微侧了侧身子，将口脂上的印记露了出来。 有眼尖的人，顿时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这不是秋妆斜先前的特定版吗？” 桑鸾嘴唇微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初为了能够更好地区分于普通百姓和贵夫人之间用的口脂颜色。 她和孟柚宁商量，特意加了一个特定版。 特定版中，包括了各种颜色。 但有一种，是现在市面上没有出现过的。 那是桑鸾给元锦笙单独定制的，当时回来之后，她立马将这个颜色加入在了特定版当中。 如今她手里的这一根可比顾夫人手中的那一根要好得多。 在给柳文娴点完朱唇之后，桑鸾才缓缓地坐直了身子。 接着默默将之交给了柳文娴。 柳文娴心下略显狐疑，只是当着眼前那么多双羡慕的目光时，她依旧面不改色地接了下来。 “封夫人，您竟然有和***差不多的颜色，这个可真好看。”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文娴的唇上。 柳文娴有些不自在的轻抿了抿唇。 她对妆容这一方面几乎都不是很上心，只有每次和这些人见面时，才会让人打扮得稍微隆重些。 柳文娴只轻笑了笑，“只是一个物件罢了，没什么可说的。” 此话一出，主位上的顾夫人瞬间变了脸。 她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对婆媳竟然合起手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在这里让她难堪。 她赶忙出声，“封夫人有这些也确实不错，谁让当年你根本……” 桑鸾眼睛一瞪，恨不得直接伸手挡住顾夫人的嘴。 怎么今日就非得提起柳文娴的出身吗？ 桑鸾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顾夫人欠了欠身，又朝着其他贵夫人们微点了点头。 “母亲最近的身子有些不太好，我们就先回府了，诸位就在这里继续品茶吧。” 柳文娴正想呵斥桑鸾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然而猛然抬眼间，却正好对上桑鸾那一双灵动的双眼。 她顿时将斥责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如此倒是也正合她的心意。 柳文娴眼睑微垂，接着起身。 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其余有几人也跟着起来。 “我们府中也还有点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就是就是，我家老爷还等着吃我给他做的桂花藕糕呢，就不奉陪了。” 桑鸾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转身拉着柳文娴的胳膊。 两人缓步往外走去。 第148章 生辰礼 两人离开的背影，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有人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封夫人的儿媳，可真懂事，你看看这么大老远的还专门跑一趟，将东西送过来。” 话音刚落，一旁的人也忍不住附和出声，“是啊是啊，真是让人羡慕，我和我家那位可是完全说不上话。” 而与此同时，令人羡慕的婆媳两人，正在顾家门口放肆大笑。 柳文娴快速往前走，一手轻拍了拍桑鸾的手背，“你是没有注意到方才她的脸色，在你说完之后，瞬间就变了，简直是太好笑了。” 桑鸾跟着点了点头，语气中夹杂着笑意，“看顾夫人那个样子，还总是想说母亲，真是不自量力，母亲您不管怎么说，那如今的身份也比她高得多，也不知她在高贵个什么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开心。 突然，柳文娴的目光陡然落在了桑鸾拉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上。 神情迅速划过一抹不自然，“不过你是从哪里来的口脂，这秋妆斜，我倒是听他们提起过，只是之前确实没有过多注意。” 突然，柳文娴神情一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陡然看向了桑鸾，似乎试图在桑鸾脸上看出一丝什么，以此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桑鸾心下一沉，默默地将手缩了回来。 她面上一副不解的模样，“怎么了，母亲？” 柳文娴眉眼微挑，“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就喜欢在你芙蓉苑的偏殿里面，倒腾来倒腾去的吗？是不是就是那些东西！” 桑鸾摆了摆手，“确实也是这些，不过嘛，我做得可没人家好，我就是单纯的比较喜欢，但目前还没有成功过。” 说着，她整个人往柳文娴身边靠了靠，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母亲可千万不要告诉珩之哥哥啊。” 柳文娴顿时恍然大悟。 她轻点了点头，“放心吧，今日之事我谁也不会说，不过这顾家，我看以后是没有必要再来往了，回去之后，让我看看你的那些口脂，若是做的好了，我帮你去找找铺子，你若是缺什么，直接来找我就行。” 桑鸾强压住心内的狂喜。 没想到，柳文娴的态度竟然转变如此之大。 难道就因为自己方才替她在顾夫人面前解了围。 桑鸾顿时将脑袋点如捣蒜。 同一时刻，世子府内。 祁然冲进云胭阁内，直接拉着孟柚宁的手，将她往外拉去。 “你快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孟柚宁眉心一蹙，轻柔出声，“世子，您弄疼我了。” 意识到似乎用力过猛的祁然，这才默默将手缩了回来，“是我考虑不周，你细皮嫩肉的，不比我这个糙男人，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孟柚宁依旧站在原地。 她一脸疑惑，“世子要带我去哪里？” 祁然看着很是着急，只自顾自顺着，“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孟柚宁心下轻叹了口气，她怎么感觉眼前这人，虽然有着世子的身份，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对方更像是小孩子。 心性一点也不成熟，很多时候一惊一乍的。 孟柚宁浅笑嫣然地看着祁然，“既然世子如此热情，那便去吧。” 很快，两人便到了一个地方。 祁然一路上一直神神秘秘的，看着很是激动。 孟柚宁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激动什么。 按照对方的要求，全程她都将眼睛闭得紧紧的。 突然，她感受到周围似乎都静了下来，不由地偏了偏脑袋，“好了吗？” 下一瞬，原本黑暗的眼前，瞬间明亮了起来。 孟柚宁缓缓睁开双眼。 入眼的便是一个宽敞的大殿，大殿内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束。 正中间是各种各样的花朵。 而在周围，零零散散地摆放着许多花瓣。 一眼望去，尽是一片粉红。 祁然不动声色地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神。 刹那间，以孟柚宁为中心的位置，上空陡然飘落而下许许多多的花瓣。 有些落在了孟柚宁的发丝上，有些落在了她的肩上。 孟柚宁正想开口，却突然发现眼前这花瓣，似乎不是寻常的花瓣。 她眸光微闪，缓缓地伸出手，一片花瓣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她捏起一片，放置眼前，仔细地看了看，转过身子看向祁然，语气讶异，“这些花都是假的？” 祁然连忙上前解释，“是啊，这些都是我用纸张一个一个染出来的，你不用担心会身体不适。” 说完，他一副邀功似的，在孟柚宁跟前晃了晃脑袋，又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举至头顶，“怎么样？这个你喜欢吗？” 孟柚宁喉咙忽然一阵难受。 除了鸾儿之外，祁然是唯一一个对她如此上心的。 她面色复杂地扫向祁然那张期盼的脸。 孟柚宁缓了一瞬之后，这才缓声开口，“世子突然做这些做什么？” 祁然理所应当地回答，“这不是快到你的生辰了吗？这些就是你的生辰礼，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他拉过孟柚宁的胳膊，快速往前跑去，“你看，这些花当中其实还有东西，你不妨自己拆开亲自看一看。” 孟柚宁抿着唇，缓步上前，半蹲了下来，将最近的一束花拆开。 里面顿时出现许多精致异常的木盒。 若是仅仅以祁然来看，是想不出来这么繁琐又浪漫的步骤的。 看来今日这件事，对方确实准备了很久。 祁然双手背在身后，略微弯腰，目光跟随着孟柚宁的目光而移动，“你再往下看看，还有其他的东西呢。” 孟柚宁顺势往下继续拆开，映入眼帘的却是玉如意，以及各种各样的精美首饰。 祁然笑了笑，“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我就都给你收来了，你快戴着试一试。” 孟柚宁默而不语，亮晶晶的首饰是因为鸾儿喜欢，所以她会下意识地收拾起来，等着某一个时间都带给鸾儿。 没想到，就连这样一点小细节，祁然也注意到了。 孟柚宁拆着拆着，肩膀突然微微颤动。 意识到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祁然顿时面上一慌，慌忙低头，“你怎么了？难道我送的这些你一样都不喜欢吗？没事的，你这些不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准备其他的东西。” 第149章 不是让我离你远些吗? 祁然微侧着身子，探着脖子，伸手轻戳了戳孟柚宁的胳膊。 语气透着难得的温和。 孟柚宁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她起身，抬眼，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已然染上了一抹复杂。 她将头扭向一旁，缓声开口，“世子爷为何突然对柚宁如此，世子之前不是还警告柚宁，让我离你远一些吗？” 一提起这个，孟柚宁原本跳动个不停的心，迅速慢了下来。 当初祁然的话和说话时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那些画面不停的在脑海当中闪现。 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将孟柚宁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孟柚宁神色顿收，面上的感动瞬间消失不见。 看得一旁的祁然一愣一愣的。 他一脸不明所以，不由开口问道：“柚宁，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话还未落，孟柚宁便陡然起身，面上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和祁然之间拉开了一个适当的距离。 孟柚宁略微垂眼，双手交叠垂放在腹部，声音轻柔不已，可没有一丝温情，“世子爷莫不是忘了，自己曾经所说的话，世子能够如此上心，做这么多准备，柚宁实在是无福消受，还请世子将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 说着，她朝着祁然略微欠了欠身，“柚宁身子有点不舒服，就先回云烟阁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祁然赶忙反应过来。 他往前几步，张开双臂，挡在孟柚宁身前。 孟柚宁身子朝着哪一个方向移动，他便也跟着朝着哪一个方向移动。 祁然陡然出声，“我知道，当时确实是我不对，但是我那是事出有因，柚宁，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过去的事情我们就让它过去吧。” 见孟柚宁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原地，他这才缓缓将手放了下来，语气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悲伤，“现在你既然入了府，那我也应当好好对你，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孟柚宁依旧不为所动。 祁然赶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苍黑。 苍黑眼睛不停的眨动着，眼睛陡然传来一阵抽痛。 祁然瞬间明白过来，在今日之前，他和苍黑早就已经商量好了。 苍黑告诉他，只要孟柚宁能够接受今天所有的东西，就说明算是原谅他之前所做的那些行为。 他这两日也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于孟柚宁一个弱女子来说，确实是有点不太公平。 前一段时间，梦里面的菱姐姐让他要好好对一个人。 他想那个人应当就是孟柚宁了吧。 这样他也不算是背叛了菱姐姐。 菱姐姐的在天之灵，知道这一切想必也会原谅他的。 苍黑脑子飞速转动。 下一瞬，陡然将亮晶晶的那一盒首饰抱在了怀中，三步并作两步的迅速朝着祁然走来。 又将之递到了祁然怀中。 祁然顺手接过，将首饰往前推了推。 正好稳稳的停在孟柚宁眼前。 他急急的道：“柚宁，你看这个，是你上一次出门时，喜欢的一个发簪，这个上面还有小珠子，真的挺适合你的，你戴上肯定很好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妆匣当中最上方的一根发簪，拿了出来。 作势就要给孟柚宁戴上。 孟柚宁眼睑微垂，语气无波无澜，“世子，这些您就留着自己用吧，我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得先回去了。” 祁然伸出去的手，只得堪堪停在半空中。 他嘴唇微张，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下一刻，孟柚宁直接趁着他发愣的功夫，转身绕过他，直接径直离开了此处。 祁然的手缓缓垂落下来。 他转过身，入眼的正是孟柚宁离开的背影。 不知为何，在看见对方的身影和想起方才那一幕的场景时，他心中总觉得有些难受。 整个人好像有点提不起精神。 他本来是想拿这些东西和对方求和。 没想到就连这种亮晶晶的首饰她都不喜欢。 祁然默默将手中的发簪放在了盒子当中。 接着又将盒子稳稳的放在了桌面上。 将花束当中的所有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拿了出来，平整地摆放在桌面上。 眨眼间，桌子上便瞬间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物品。 祁然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盯着眼前高高的一摞物品发呆，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一旁的苍黑哪里见过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只默默的在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谁知，事与愿违。 祁然转瞬间，猛然侧过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接受？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柚宁喜欢的，她看了一定会很感动吗？” 突然被点到名的苍黑眼皮一跳。 他想了想，顿时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开口，“世子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些东西，世子妃觉得太俗了，是您动动手指头就能够得到的，表达不出您求和的决心，你还得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祁然冷声道：“好啊，那我就命你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给我想一个完美的办法出来，她下一次要是再不接受，我就拿你试问。” 苍黑心下一阵苦笑，但苦水又没处倒，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一盏茶后。 祁然伸手轻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的出声，“怎么样？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到了，你想的办法想出来了没有？” 苍黑眉心紧蹙。 突然，他眉心瞬间舒展开，“我知道了，世子妃除了方才所说的那几个原因，还对世子之前所说的话很介意，不如世子就找个机会让世子妃也对您说那样的话，这样一来你们之间不就扯平了，世子妃也不会再想着之前的事情。” 话音一落，祁然便瞬间陷入了沉默。 他右手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他每敲一下，苍黑便不由自主的心跳了一下。 突然，祁然猛地拍桌而起，“我知道了，就这么办，离柚宁的生辰还有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内必须把这件事情办好。” 与此同时，孟柚宁回了云烟阁之后，便独自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一边轻轻地揉着。 第150章 得去见见鸾儿 孟柚宁微侧着身子，眉心轻拧着，半闭着眼睛。 一旁的木香看了一眼孟柚宁，只在心下轻叹了口气。 按理说，世子妃嫁给了世子，是许多人都羡慕不来的。 从前世子对世子妃不满意，世子妃心里有些想法，不愿意接近世子，也就罢了。 可如今，世子主动求好，世子妃只需要顺势往下走两个台阶便好。 看世子妃方才的模样，分明就有被世子所做的事情给感动到。 可仅仅只是在一瞬间，就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冷然模样。 不知为何，世子妃在面对世子时，总是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木香微敛了敛眸子，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挥散开来。 下一刻，木香便老老实实上前一步。 弯腰替孟柚宁倒了一盏茶，接着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主子喝点茶水吧，这是小厨房那边特意为您调制的甜水，您喝着应当不会觉得苦涩。” 孟柚宁轻嗯了声。 眨眼间，便睁开了双眼。 她伸手端过茶盏，微微仰头轻啜了两口，“这甜水确实不错。” 半个时辰后。 孟柚宁深吸了口气，算是平缓了一下心情。 无论是真花还是假花，都代表不了什么。 祁然终究是祁然。 而她注定和这世子府不会有任何关系。 孟柚宁眉眼微抬，缓缓起身。 在起身的那一刻，木香顺势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脏污的衣襟。 孟柚宁抬脚直接往外走去，“随我出府一趟吧。” 她得去找找鸾儿，和鸾儿再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这一次她拒绝了祁然，以祁然的性子，想必会觉得受了屈辱。 估计又要闹到义王夫妇那边去。 如此一来，她可能又没两天安生日子。 云烟阁外。 木香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她伸出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转头看向旁边的孟柚宁，“主子，这……” 只见前方以云烟阁为中心，在四周之内，都撒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 那些首饰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闪耀。 就像是一颗颗星星一样，闪烁个不停。 这些星星，一颗更比一颗亮。 孟柚宁垂眸看向脚下的那一根熟悉的发簪。 这些分明就是祁然方才给她准备的盒子当中的东西，怎么到这里来了？ 木香陡然出声，“别人是下雨，咱们这是下起了首饰？” 孟柚宁眉眼微抬，抬脚就准备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却又猛然停住。 视线蓦然落在了脚下的一块不规则的萤石上。 这玩意儿，可相当于还未打磨的夜明珠。 孟柚宁心神一动，微微抬眼给了木香一个眼神。 木香瞬间明白过来。 孟柚宁朗声道：“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给收起来，包起来，我要拿出去布施。” 话音刚落，木香便招呼着身旁的一些丫鬟，随意的将之装在了衣裙当中。 直到一炷香之后，所有的首饰才被完全捡完。 孟柚宁看着眼前一整个包袱的首饰，心情不由大好。 鸾儿若是看到这些，应当会很高兴。 孟柚宁挥了挥手，接着便带着木香转头就出了世子府的大门。 而云烟阁不远处的一个转角处，两颗脑袋正一前一后的往前探着。 祁然默默收回了视线，一本正经的开口，“她方才说，要把这些拿去布施？” 苍黑本想沉默，但转瞬间还是点了点头，“世子妃说的应该就是这句话。” 见祁然情绪似乎又有点不太对劲，苍黑赶忙出声，“不过，世子您别多想，世子妃既然把这些东西都收下了，不管她说要去做什么，那至少她从心底知道，这是世子给出去的，女儿家嘛，总归有些害羞的，您不要这么着急。” 祁然一听，瞬间觉得苍黑说的竟然还有些道理。 女子确实还是不能逼得太急，如今能这样倒也不错。 至少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说不定，下一次他准备的东西，柚宁就接受了呢。 想到此，祁然心情瞬间好了不少，面上顿时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苍黑差点感动落泪。 世子爷可终于笑了！ 同时，在两人侧方的某个位置，一男一女正靠在圆柱，边嗑着瓜子，边饶有兴趣的盯着祁然。 “王爷，您说我们不在的这几日，这两孩子到底有没有感情进展呀？我怎么瞧着柚宁完全不想搭理咱们儿子呢？” 姜灼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很是疑惑的出声。 而在她身旁，正是祁上清。 祁上清目光定定地看着祁然，微摇了摇头，“我看不然，这俩孩子现在应该已经有感情了，只是可能还有些误会，还需要些时间。” “祁然这臭小子，平日里总是气我，没想到趁我们不在，还悄悄摸摸的要给柚宁过生辰。” 姜灼拍了拍手，“那是当然了，然儿和柚宁两人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你看，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再出去几日，再回来时，说不定都能够有孩子了。” 祁上清顿时附和着，“你说的对，那咱们就等到柚宁生辰时再回来。” 说着，两人便迅速消失在了转角处。 * 跟在孟柚宁身边的木香不由出声问道：“主子，这些东西真的都要拿去布施吗？” 孟柚宁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轻嗯了声，“布施出去吧，也算是做一件善事。” 在上街的路上，她已经将鸾儿会喜欢的，和一些比较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现下木香的包袱当中，只有一些比较常见的首饰。 紧接着，两人迅速找了个当铺将之通通当掉。 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包碎银和铜钱。 孟柚宁轻咳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抵住了嘴，“等下你把这些东西，以祁然和义王的名义布施下去，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在这里会合。” 木香猛地点了点头。 孟柚宁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伸手朝着木香挥了挥手。 转眼间，木香便已经消失在了街头。 孟柚宁再次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朝着首辅府的方向走去。 今日事发突然，她没有事先和鸾儿商量好见面的具体时间。 她还得去一趟首辅府才行。 此时，一心只想着尽快到首辅府的孟柚宁，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第151章 英雄救美 孟柚宁身后的墙角处，两颗脑袋紧挨着。 他们在看了几眼孟柚宁的背影之后，便迅速将脑袋缩了回来。 “这女人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我们借用她的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了，你管她是不是普通人家。你看她这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肯定是家里人积累了全部的积蓄，才凑齐了看病的银子。” “可是既然是看病的银子，那我们就这么借用来会不会引起天神不满？” “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让你去见你的天神。” 话落，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扒住墙角根，往前看了看。 却突然发现，眼前那道柔弱的身影竟然已经快要消失了。 他们想也没想，连忙跟了上去。 这女人竟然还专门往这种暗黑的巷子里走，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两人搓了搓手，直截了当地将自己暴露在了外面。 “桀桀桀……” 两人放肆地大笑起来，迅速跑上前，挡住了孟柚宁的去路。 孟柚宁抬眼，淡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两位，有事？” 两人瞬间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 “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孟柚宁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是打劫的。” 两人一看这女子竟然如此上道，心下顿时欣喜不已。 其中一人朝着孟柚宁伸出手，“对，你赶紧把你身上的银钱通通拿出来，我们刚才可是看见了，你去了当铺带了很多银钱。” 谁知，女子的尖叫声和害怕的神情并未出现。 孟柚宁只是迅速看了眼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把铁锹上。 她二话不说，迅速冲上前将铁锹拿在了手里。 两人心头顿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你做什么？” 孟柚宁唇角微勾，“银钱没有，不过倒是可以赠送你们两个夜明珠。” 两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那你还磨蹭什么？赶紧拿出来呀。” 孟柚宁眼睑微垂，手中拿着铁锹直奔着眼前两人冲去，二话不说，举起铁锹朝着两人脑门一人来了一下。 眨眼间，两个人的额头上分别出现了一个大包。 一个看着约莫十三四岁的人，侧着身子看向对面的人。 目光在触及到对方额头上那一个大包时，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大哥，你额头上有好大一个包。” 被他叫做大哥的人面色一黑，咬牙切齿地开口，“笨蛋，我们被这女人给耍了。” 孟柚宁冷哼一声，“看来你们也不算是太笨。” 此刻，正对着小巷子的一家店铺里。 苍黑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默默转身看向一旁的祁然，“世子，世子妃这么厉害，真的需要我们保护吗？” 祁然顿时陷入了沉默。 苍黑伸手拉了拉祁然的衣袖，“世子，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为好，若是被世子妃发现您跟踪她，总归是不太好。” 祁然将衣袖一甩，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店铺。 “既然她不需要本世子保护，那我们就回去吧。” 走在身后的苍黑分明听见眼前嘟囔了一句，“本来还说来个英雄救美呢。” 苍黑两眼一黑，世子这都是从哪里想到的方法？ 巷子里。 孟柚宁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你们若是真想要，就直接去找圣上要吧。” 原本想要冲上前的两人瞬间停了下来，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大哥，我看这女子一点也不怕我们，该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吧？” 被他唤作大哥的人，嘴唇微张，正想开口，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两人看也没有看身后的孟柚宁，直接转身就跑。 “宁宁！怎么是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从身后响了起来。 孟柚宁猛然转身，一眼就看见一脸讶异看着她的桑鸾。 默默将手中的铁锹丢到一旁，又漫不经心地将手上的灰尘拍了拍，这才往桑鸾跟前走去。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就想着来这附近给你传一传消息，没想到碰到两个打劫地。” 她眉眼微挑，淡然开口，“鸾儿，方才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桑鸾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有谁家良家妇女被人欺负了，没想到竟然是你。” 她反手拉住孟柚宁的胳膊，接着将人往一侧带去，“我们先离开，这里不适合说话。” 很快，两人便一路低调的去了天香楼。 直到到了一号雅间内后，两人才放松了下来。 桑鸾整个人往后一靠，眼睛半闭着，“宁宁，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提到这个，孟柚宁顿时坐直了身子，默默将眼前的糕点往桑鸾跟前推了推，“问题有点严重，祁然竟然专门为我准备了生辰礼，他还说想要让我忘掉从前的事情。” 刚喝了一口茶水的桑鸾，猛地喷了出来。 她赶紧拿出一张帕巾，先是将嘴角擦了擦，又将眼前的水渍擦拭干净。 眼睛定定地看着孟柚宁，“你说什么？祁然竟然为你准备生辰礼？” 孟柚宁点了点头，“对，最近我都感觉他有点不太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 桑鸾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你了吧？” 孟柚宁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你我都知道祁然的性子，你可别忘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是真的，那他目前对我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桑鸾垂着头，认真地想了想。 这话宁宁倒是没有说错，祁然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 目前虽然只有宁宁一个正妻，但在白月光回京之前，祁然还有可能纳十个八个美妾。 况且，原书中有一段原剧情，是祁然为了恶心孟柚宁，还故意在外面找了一些女人纳进世子府内。 或许祁然并没有和那些女人发生什么，但这些人整日在府中逛来逛去，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孟柚宁。 默了一瞬后，桑鸾陡然开口，“宁宁我问你，你还记得祁然最讨厌什么吗？” 孟柚宁随口回答，“那当然是讨厌所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菱姐姐，和他菱姐姐给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了。” 桑鸾朝着孟柚宁招了招手，“我有个办法，保证让祁然往后对你再没有男女之情的心思。” 第152章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桑鸾的话音刚落，孟柚宁便主动凑上前去，双手趴在桌面上，很是认真的听着。 几瞬后，孟柚宁坐直了身子，面上有些狐疑，“这样真的能行吗？” 桑鸾一副你信我的样子，“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你想啊，那些东西既然都是他的白月光留给他的，那当然会很在意，你如果在他面前故意提起，或者直接破坏两样东西，他肯定不会再对你有什么想法了。” 孟柚宁沉思了一瞬，紧接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啊，那我回去就这么办。” 她再次出声，“对了，最近你那边怎么样了？” 桑鸾撇了撇嘴，“能怎么样？还是就那样呗，不过这封珩之最近倒是没有怎么发脾气，那个安神香确实对他也有一定的作用，他晚上睡得也很沉，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说着，她挥了挥手，“不管祁然和封珩之如何，反正现在秋妆斜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好，再过不久应当就能够拿第一批银子去给圣上交差了。” 孟柚宁轻声道：“好，这样一来，我们很快就能够离开了。” 桑鸾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突然，她整个人往前了一点，“对了，宁宁，我们是不是有两日都没有去秋妆斜了？” 孟柚宁站起身来，将衣裳身上的皱褶捋了捋，这才缓声开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看看吧。” 桑鸾顺势坐到了孟柚宁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按了下来，“先别急，在去秋妆斜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这也是我今日为什么偷溜出门的原因。” 孟柚宁满脸疑惑，下意识开口问道：“是什么事情？” 桑鸾：“因为阿笙的原因，现下秋妆斜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很多人都抢着预定，口脂还好，我和玉珀能赶得上进度，但香水不比口脂，况且你的身子本就虚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若要赶上卖的数量，你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熬夜，甚至是通宵，但这样一来，你的身子绝对吃不消，所以我决定把一些简单的，教给我们最信任的一个人，让她带着其他人去做工，这样你和我都能够轻松一些。” 孟柚宁轻柔出声，“倒确实是个办法，香水调制的步骤虽然不是很复杂，但极其讲究用量，这个人一定要细心才行，那这个人你有人选了吗？” 桑鸾一副果然你最懂我的样子，“那当然了，你上一次带过来的那个木叶，我看她就挺有经商之道的，不然我们就先让她来试一试？” 孟柚宁一听，两人瞬间一拍即合。 桑鸾垂着眸子，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塞在了孟柚宁手中，“这个还是按照我先前和你说过的吃法，继续吃下去，记住一定不要断。” 孟柚宁视线在触及到手中的那份药包时，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异色。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抬眼间，却和桑鸾那张不容置疑的脸对上。 她心下轻叹了口气，默默将药包收了起来。 也罢，好歹也是鸾儿的一片心意。 就算是没用，她收着，鸾儿至少也会开心一些。 与此同时，秋妆斜外。 项鸿煊怀里搂着一个模样极其艳丽的女子。 女子妆容精致，长眉入鬓，那一张红唇，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当中显得格外亮丽。 女子微趴在他的怀里，一副娇羞的模样，“公子，这里这么多人呢。” 项鸿煊瞬间来了兴致，覆在女子腰间的那只大手瞬间掐了一把。 在看见怀中人脸颊微红时，项鸿煊顿时仰头轻笑了几声。 “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突然，他整个人突然顿住。 女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脸莫名，“公子，您在看什么呢？” 项鸿煊眼睛微眯，“没什么，就是看见一个晦气的人。” 他眼珠一转，伸手拉住怀中美人的小手，“走，本公子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女子哎呀一声，任由着对方将自己拉着往前走。 项鸿煊抬脚进了秋妆斜。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木叶，“来人呐，我们要买东西，赶紧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都给拿出来。” 这语气，极其嚣张。 他的声音过于响亮，以至于店内的其他人，在看见他来时，都默默的往一侧站了站。 原本面上挂着一抹笑的木叶，在看见项鸿煊的那一刻，神情陡然一僵。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由自主的想吐。 强忍住心下的不适，木叶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上前一步，“这位客人，不知道您家娘子喜欢什么样的？是口脂还是……” 木叶的话还未说完，项鸿煊便冷哼了一声，抬手，一把抓住了木叶的手。 将人直接往外拖去，他手上一用力，将人重重的甩在地上。 木叶一时不察，力气压根比不过项鸿煊，只得被人揪着往外走。 屋内最先注意到这一幕的是孙经赋。 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身边的人拉住，“掌柜的，这件事我们管不了，那位可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一向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你现在要是去，说不定他只会打木姑娘，打得更狠。” 孙经赋默默停住，担忧的看着木叶。 木叶双手下意识撑在地面上，这才没导致受很重的伤。 她眉心一蹙，心下说不上来的难受。 旋即，她缓缓站了起来，一脸冷然，“这位公子您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但你要是动手……” 项鸿煊上前一步，语气不屑，“我要是动手你能怎么样？你敢怎么样？” 他冷哼了一声，语气戏谑，“你不是被世子带回去了吗？怎么，是不是功夫不好，所以被人家给嫌弃了，又给赶了出来？” 木叶小脸顿时红透，心下一急，结结巴巴的道：“公子还请自重，世子不是您口中所说的人。” 项鸿煊摇头晃脑的，“哟，还不是我口中所说的人呢，好啊，那暂且就不提他，你还装作不认识我？你可别忘了，不知道是谁整日在床榻上等着我回来，不过你那身子实在是太难看了，本公子看不上。” 他一把搂过身边的美人，低头，当着众人的面在女子额头上轻吻了下。 “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本公子，至于你嘛……” 他视线将木叶从头到脚不屑的一扫而过，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项鸿煊摇了摇头，“连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 第153章 还疼吗? 木叶将心中的害怕往下压了压。 她双拳紧握，双手撑在地上。 咬了咬牙，接着缓缓起身，整个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将有些褶皱的衣襟捋了捋。 她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抬眼，那双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项鸿煊道：“项公子！还请自重！您若是无意买东西，那便尽快离开，我还得上工。” 说着，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项鸿煊，转身朝着里屋径直走去。 项鸿煊面上挂着的一抹笑，在这一刻，瞬间就淡了下来。 他面色冷然，咬牙切齿的开口，“给我抓住她。” 话应刚落，原本趴在他怀里的女子便眸光一闪，扭动着身躯，伸出白嫩的小手，身子略微往前一点，便将木叶的衣裙牢牢抓在了手中。 她手上稍稍一用力，木叶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朝着项鸿煊的方向踉跄着走来。 项鸿煊眼底尽是得意，他双手抱胸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木叶。 木叶神色一变，心中的屈辱逐渐增加。 从前跟在项鸿煊身边所受的一切，一幕幕在她脑海当中迅速一闪而过。 每一帧都是她苦苦哀求的场景。 木叶抬头，双眸当中顿时多了一抹异光。 她低头，一鼓作气直接扯着被拉住的衣角，用力一撕，女子手中便只剩下半块布料。 木叶朝着项鸿煊微欠了欠身，继续往后。 项鸿煊眼睛微眯，当即暗骂了一声。 他呸了一声，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抓住这个女人，谁要打她一巴掌本公子就给她一个铜板，不限数量打了就有。” 他说完后直接从钱袋里抓了十几个铜板，直接丢在地上。 有了银钱的引诱，许多人都跃跃欲试。 项鸿煊冷哼了一声，这些人果真是好糊弄，只要见到点蝇头小利就争先恐后的往前冲。 他已经能想象的出程招娣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最后不得不和他低头，对着他跪地求饶了画面了。 想着想着，项鸿煊没忍住笑出了声。 玩弄程招娣这样的蠢女人果然有意思。 然而，他睁开眼看向周围的那一刻，却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周围的人都蠢蠢欲动，但都窃窃私语着，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项鸿煊面色一沉，“怎么？你们连一个铜板也看不上了？” 下一瞬，他从腰间直接拿出了一锭银子，“都看到我手里的这锭银子了没，打这个女人一巴掌，这个就是他的了。” 说要，他将银子直接往地上一丢，银子砸落在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最终稳稳的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您看见秋妆斜的牌匾了没，这可是***亲自提笔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陡然出声，声音洪亮。 项鸿煊转身看了一眼，嗤笑了一声，“***？就算是***亲自提笔，那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能如此做，看中的想必是秋妆斜的手艺。” 他顿了顿，手指着木叶，“可这个女人，什么本事也没有，还出声尘埃，打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况且，有本公子在，你们怕什么？天塌下来那也有本公子顶着！” 话音刚落，离木叶不远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顿时嘿嘿一笑。 猛地低头将地上的银锭捡起，转身，抬手直接给了木叶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后，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里屋一直被身边的人拉着的孙掌柜，见到这一幕时，眼皮瞬间一跳。 木叶是东家之一给他带过来的，还特地嘱咐了要让他好好关照。 若是真在这里出个什么事情，到头来，总归还是有他的责任。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迅速上前，拉着木叶的胳膊，接着整个人挡在木叶身前，看向前方的几人。 语气中尽是不满，“你们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就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这传出去像话吗？” 项鸿煊眉眼微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 在垂眼时，那双眼中竟是一片冰冷，“真是笑话！” 他略微抬手，旁边便有两人直接拉住了孙经赋的胳膊，将人拉至了一旁。 项鸿煊看向先前动手的那个男人，“干的不错，这些也都是你的了。” 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一堆铜钱。 男人顿时笑开了花，朝着项鸿煊鞠了鞠躬，眼疾手快的将地上的所有铜钱都捡了起来，揣在了自己怀里。 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公子方才所说，只要给这个女人一巴掌，就能够拿银钱还算不算数？” 项鸿煊瞬间来了兴致，点了点头，“算，自然得算！” 男人语气恭敬的应了声好。 转身，将衣袖往上挽了挽。 狠狠瞪着木叶，猛然抬手。 就在他的手再次要接触到木叶脸颊的那一刻。 突然，男子尖叫一声，整个人悬空而起，身子直直的朝着右后方飞去。 突如其来的重量，将原本堆落在一起的糕点铺子砸了个稀巴烂。 在场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动手的人。 桑鸾收回了脚，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远处摔倒在地的男子，咬牙切齿的爬了起来。 他手指着桑鸾，“你谁呀！” 桑鸾疑惑的转身看了看四周，最后见对方的手似乎指向了自己。 她这才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啊？” 男子面色格外阴沉，“不是说你还能是说谁？” 桑鸾略微垂眸，一旁的玉珀自觉上前，挺着脊背，抬手给了男子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怒喝出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我家主子是谁！” 男子被打懵了，见眼前两人一副气势十足的模样，一时之间心下犯了怵。 他转身下意识的看向了项鸿煊。 却见项鸿煊目光陡然落在桑鸾身上，“桑鸾？” 桑鸾没有搭理他，直接侧着身子拉住木叶。 她一手轻轻扶着木叶被打的半边脸，轻声道：“还疼吗？” 木叶只抿了抿唇，低垂着脑袋，只眨眼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方才，她心中只是有些害怕。 可这一刻，她心中却只觉得万分委屈，万分悲伤。 她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在桑鸾旁边，正是孟柚宁。 她轻摇了摇头，嘴唇轻启，“不疼，一点也不疼。” 第154章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桑鸾的目光落在木叶右脸颊上，此刻，木叶的右脸已经肿胀不已。 只一巴掌，就已经如此情形，可见动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桑鸾心下轻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女子想要生存下去，总归是难的，更别提出身不好的女子了。 她轻声开口，“你的事情，你家主子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别怕，如今你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程招娣了。” 桑鸾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了一旁的项鸿煊，“你既然离开了项府，那就不再是他项家的人，也不需要再依附于项鸿煊，此时此刻的你，已经可以为自己而活，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了木叶的心上。 她缓缓抬眼，对上的便是桑鸾那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可那双眼睛，却隐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坚定。 木叶顿时轻嗯了声，“您说得对。”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程招娣，不需要再害怕项鸿煊。 木叶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往前，“项公子，你日日流连于各种画舫之间，身子当真还吃得消吗？” 项鸿煊眼睛微眯，面上有着一丝不可置信。 这才多久时日，这女人竟然敢这样和他呛声？ 木叶轻描淡写地扫过项鸿煊身旁的女子，“想必每日都需要靠一些药物才能够维持你夜晚的雄风吧，不过也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项鸿煊右手半握成拳，轻轻抵至唇边，眼神闪躲，“你……你胡说八道，本公子什么时候需要靠药物来维持！本公子身体好得很！” 木叶只轻笑了声，“项公子，从前我确实在你府中待过，但你这人压根没有良知，你所有的银钱都是项大人得来的，若是真要细究起来，你还比不上我！” 项鸿煊一时气急，这分明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被对方这么拿出来一说，他心中总觉得难受。 他左右看了看，赤红着脸直接抽过一旁的箭矢。 “公子公子，我这是拿来玩耍的。” 项鸿煊眼眶通红，“滚开！” 木叶不退反进，梗着脖子看着项鸿煊，“项公子当街就想伤人，若是被项大人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哦，对了，项大人应当还不知晓，你夜夜流连于画舫之中吧？” 项鸿煊手中的箭矢，陡然掉落在地。 他面上明显心虚不已，只胡乱地说了句什么，便拉着身旁的美貌女子，径直离开了此处。 直到看不见项鸿煊的身影时，木叶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长气。 桑鸾伸手拍了拍木叶的肩膀，“你看吧，我就说没什么的，都是你之前一直在他的阴影之下，所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下意识的害怕，导致话也不敢说，不敢反驳他。” 孟柚宁侧了侧身子，瞥了眼孙经赋，“今日闭店。” 孙经赋心下尽管有些疑惑，但很快便照着孟柚宁所说的话去做。 很快，店内除了桑鸾，孟柚宁，木叶和玉珀以及孙经赋之外，再无他人。 孙经赋兀自替桑鸾和孟柚宁将茶水沏好，恭恭敬敬地放在两人面前。 又去了里屋拿了两盘糕点放在了桌上。 自从第一次之后，他就发现这两位东家，其中有一位可是很喜欢吃糕点。 每一次摆放的一整盘，都能被吃个七七八八。 从此，他便一直在秋妆斜内，常备着糕点和茶水，以防两位东家的到来。 “不知道两位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孙经赋默默站在两人身边，不由开口问道。 孟柚宁缓缓伸手，“木叶，账本，近日秋妆斜的账你都捋清楚了吗？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木叶轻点了点头，“都捋清楚了，所有的入账我也都已经写在上面了。” 她小跑着离开，再次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账本。 她将之小心翼翼地递给孟柚宁，孟柚宁随意翻看了一眼。 桑鸾也凑着脑袋上前，仔仔细细地将上面的记录一一扫过。 两人不由自主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眸中都是对木叶的赞赏。 一炷香后。 孟柚宁将账本合上，伸手推至一旁，“做得确实不错，以后就保持下去。” “孙掌柜，现在这里的东西还有多少？”桑鸾瞥了一眼孙经赋。 孙经赋略微弯腰，想了想之后，这才缓声开口，“每日午时，秋妆斜内的大部分口脂和香露都被一抢而空，确实是有点供不应求了。” 桑鸾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旋即，她将手收了回来。 “今日我们就是来解决这一件事的。”她对着木叶招了招手，“木叶，来，你坐下，看看这个东西你能够看懂几成？” 木叶听话的坐在了桑鸾身边。 话音一落，孟柚宁便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藤纸，纸上弯弯扭扭地画了一些线条。 木叶偏着脑袋，十分认真的看了看，半晌，她伸手挠了挠脖颈，郑重开口，“这个看着有点奇怪，之前没有接触过，但是感觉应该不是很难。” 桑鸾心下顿时一喜，“那你来上手试试，看能做到什么程度，没事，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紧接着，孟柚宁现场做了个简易的工具，让木叶尝试着操作。 一个时辰后。 木叶小心翼翼地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默默地缩回了手，往旁边退了一步。 她先是看了看孟柚宁，又看了看一旁的桑鸾。 却见两人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 木叶心下一沉，有些试探性地开口，“怎么，是不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 桑鸾激动地一把抱住木叶，“你真是个妙人儿呀，这可太对了，就是这个步骤。” 木叶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桑鸾抱在了怀中。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还挺神奇，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制作香露的方法。” 紧接着，桑鸾和孟柚宁两人，轮流给木叶讲解了关于口脂和香露的注意事项，以及用法用量。 木叶接受很快，没多久，就能举一反三。 申时。 桑鸾和孟柚宁神清气爽地出了秋妆斜。 “孟老板，不错嘛，讲得头头是道的。”桑鸾侧着身子，在孟柚宁身前低声调侃了一句。 孟柚宁默默回眸，勾唇一笑，“桑老板，彼此彼此。” 第155章 是你啊 “哎呀。”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桑鸾率先垂眸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正趴在地上，眉眼轻蹙着。 孟柚宁赶紧伸手去扶，语气中带着丝歉意，“实在是抱歉，我刚才走得太急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女子顺势起身，摇了摇头，抬眼在看见桑鸾和孟柚宁两人时，眼底却瞬间闪过一抹异色。 眼前这两人衣着不凡，气质上乘，容貌更是一绝？ 如若自己能够和眼前这两人搭上关系，想来应该也可以从她们口中套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她略微垂眼，将眸底的思绪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没事，不知两位是否有时间，可以随我一同去吃盏茶？” 话落，涂菱便抬眼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两人。 见两人迟迟没答应，她再次出声，“还记得前几日在天香楼内吗？我是想和两位道个歉。” 桑鸾眸光瞬间一凛，不动声色地和一旁的孟柚宁对视了一下。 天香楼？ 涂菱微咬着唇，轻叹了口气，“两位出身高贵，小女子如今只是一介平民，要想和两位一起吃盏茶，确实没那么容易，既然两位看不上小女子，那小女子便就此离开。” 然而，她转身，刚一抬脚，又唉呀一声，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 门口的动静，不由得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桑鸾微微挑眉，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好了，我们跟你去就是。” 涂菱眼前顿时一亮，猛然抬头，那双眼里似是有星辰闪烁。 她面上一喜，赶忙站了起来。 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这两位应当不会在意，自己带着目的接近她们吧？ 一炷香后。 天香楼大堂内。 “是你，你竟然还敢来，你把我的东西摔碎了一地，走的时候一句招呼都不打，既然现在你来了，那咱们就谈一谈赔偿的事情。” 几人刚进去，就有一个男子迅速上前，神情不满地盯着涂菱。 涂菱面上的笑意顿收，侧着身子对着一旁的桑鸾和孟柚宁轻声说道：“两位姐姐先上去等我吧，我很快就上来。” 桑鸾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和孟柚宁一前一后迅速进了一号雅间内。 为了方便，她们每次来这里时，都不需要单独结算银钱。 虽然这里的掌柜，并不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但经过这一段时间，多多少少应该也猜到了一点。 “不知道，方才掌柜所说的赔偿是何意思？” 涂菱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语气淡然地开口。 白掌柜眼睛一瞪，手指着涂菱，“我当初之所以留下你，可是单纯看你可怜兮兮的，这才一时心善，将你留了下来，谁知道你当天就犯了错，冲撞了客人，客人没有追究你的过失就是你大幸了。” 他越说越气，“让你去清洗一下茶具，没想到将我那些上好的茶具都给打翻了，那些都已经不能用了，我还得重新购置一批。” 涂菱偏了偏脑袋，“可是我在这里的两日你也没有给我工钱呀，你不用给我工钱，我也不需要给你什么赔偿，正好两清不是吗？” 白掌柜不怒反笑，“两清？你想得美，你每日的工钱才多少？我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茶盏玉盘，有些甚至还是托人专门带来盛京的，你就一句轻飘飘的两清？” 涂菱叹了叹气，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可是掌柜的，你既然敢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替你洗茶盏玉盘，便应当会设想到那种结果，而且我现在得去陪两位姐姐了，你确定还要继续拦着我吗？” 白掌柜眉心紧蹙，下意识抬眼望了望二楼的方向。 眼前这女子，难不成当真和那两位贵人有关系？ 涂菱轻哼了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就是想要银钱吗？你说个数，给你就是。” 白掌柜将衣袖往一旁狠狠一甩，右手伸出了五根手指，在涂菱眼前晃了晃，“至少也要一百两。” 涂菱想也没想，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反手就塞到了白掌柜怀里，“这下总行了吧，不愧是商人，满脑子只想着铜钱。” 说着，似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只漫不经心地瞥了白掌柜一眼。 离开天香楼后的这两日，凭借她的一手医术，想要在盛京立足并不难。 随便给两个有钱人家上门治个病，便能够有一笔丰厚的报酬。 她本来还想凭借着白掌柜当初答应让她留下来的念头，往后若是对方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还能够给他免费治一治。 不过如今看来，对方倒是享受不到了。 旋即，便抬脚朝着楼上走去。 站在原地的白掌柜，将手中的银票攥得紧紧的，心口起伏个不停。 先前，早就在不远处观望着的小厮迅速上前，拉了拉白掌柜的胳膊，“掌柜的掌柜的，她不是都已经给了银钱了吗？怎么你还不高兴啊？” 白掌柜拍了拍心口，“总感觉这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号雅间内。 涂菱低垂着眉眼，自觉地替眼前两人倒着茶水，“两位姐姐可能不记得了，前几日就是在这里，我不小心将茶水糕点撒了一地。” 此话一出，桑鸾和孟柚宁这才瞬间反应过来。 桑鸾好奇地开口问道：“是你呀，我记起来了，你不是在这里上工吗？怎么你现在不上了？” 涂菱轻点了点头，“当初我刚来盛京还不熟悉，只能去找这里的掌柜，而且当时我有些事情还没完全记起来，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她顿了顿，“没想到今日又碰见两位，我就觉得我们之间有缘分。” 孟柚宁面色陡然难受起来，她眉心一拧，下意识攥住手中的帕巾，伸手抵至唇边，接着重重地咳了几声。 见孟柚宁好受些了，桑鸾这才看着涂菱问道：“你是说你才到盛京没多久？” 涂菱轻嗯了声。 “那你也不认识我们两个了？”桑鸾继续问道。 涂菱面上有些疑惑，很是自然地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桑鸾将面上的面纱摘下，整个人顺势往后一仰。 她朝着对面的孟柚宁摆了摆手，“宁宁，你也把你的面纱遮了吧，这玩意儿戴着还挺难受的。” 第156章 他……成婚了? 刹那间，两人面纱下的容颜顿时露了出来。 视线在触及到桑鸾面上时，涂菱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惊讶，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姐姐，你好美啊。” 桑鸾只浅浅的笑了笑。 此时一边的孟柚宁没忍住，又重重地咳了两声。 涂菱抬眼，咦了一声，“这位姐姐是不是心肺不太好？” 桑鸾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孟柚宁，一般人见到孟柚宁这病状，只会觉得是不是有咳疾。 她试探性地开口，“你看出什么了吗？” 涂菱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开口道：“这个我还得再具体看一看才行，但以这位姐姐当前的病症来说，应当是心肺受损才导致的咳嗽。” “那还劳烦你帮忙给她看一看。”桑鸾仿佛看到了希望，神情瞬间激动了一瞬。 自从知道孟柚宁的病情之后，她便一直让人在民间打听，但很多医术不错的人都有些怪癖，不愿来京。 目前她和孟柚宁又不能离开盛京，否则，她定然要直接带着孟柚宁找到神医的住所，无论如何也要把对方的病给治好。 涂菱轻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旋即，她便上前一步，稳稳的坐在了孟柚宁身边。 她伸手轻触了下孟柚宁的手腕，半晌后，这才缓声开口，“按照这位姐姐的脉络来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 孟柚宁和桑鸾面上皆是一怔，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原因。 见到两人疑惑的神情，涂菱再次开口解释，“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就是会到一定的时间才会显现出来，这样的病症也最是难治，发作起来也是极为要命的。” 桑鸾双手趴在桌上，急急地问道：“那你有办法能够治好吗？” 涂菱神情顿了顿，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虽然治疗的步骤难了些，方法要复杂了些，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桑鸾瞳孔猛地瞪大，“那这个要怎么样才能够治好？你看治好的话，需要哪些东西，我们都可以尽力去准备的，对了，还有银钱，银钱一定不会缺了你的。” 涂菱轻声笑了笑，“方才在天香楼外时，我就已经和两位姐姐说了，我与两位姐姐那是真的有缘分才会特意请你们来这里，既然是有缘之人，那自然不需要收取银钱。” 桑鸾沉默了一瞬。 涂菱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桑鸾，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孟柚宁。 她眼珠一转，哎呀一声，“怎么，难不成两位姐姐还怕我会欺骗于你们？你们若是心中实在是有些疑惑，那可否告知我几件事情，就当作抵了银钱如何？” 桑鸾果断地点了点头，“好，你问吧，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桑鸾顺势拿起了眼前的一块糕点，放至唇边轻咬了一口。 自从忙于秋妆斜之事后，她倒是很少吃到新鲜的糕点了。 这味道还真是令人怀念。 刚吃了两块之后，似乎是觉得不太舒适，又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天香楼新品的味道简直过于符合她的口味。 孟柚宁抬眼，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就这么淡淡的看着涂菱。 涂菱抿了抿唇，“我想问问有关于世子的事情。” 话落，若是两人细细看去，便能够发现涂菱面上一闪而过的一抹羞涩。 她眼睑微垂着，模样看着倒是我见犹怜。 话音一落，雅间内顿时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沉默。 桑鸾默默地抿了一口茶水，视线却看向了孟柚宁。 见两人的神情似是有些不对，涂菱陡然出声，“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桑鸾率先反应过来，默默将手中的茶盏稳稳地放在桌面上？ 她清了清嗓子，起身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孟柚宁身边，藏在桌下的手，淡然地握住了孟柚宁的手。 桑鸾：“你问世子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吗？” “是啊，你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孟柚宁悄然开口。 涂菱脑袋低垂着，肩膀微微颤动？ 她吸了吸鼻子，再抬眼间，眸中已经蓄了些泪水。 涂菱缓缓开口，“两位姐姐，有所不知，我的父母被奸人所害他们被迫双双赴死，我只有一个人，在来京途中，我听人提起过世子殿下有一颗慈悲之心，最是看不惯天下不平之事。” 她脸上的泪顺势落了下来，砸落在桌面上。 桌面瞬间染上了一层涟漪。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所以我想看看两位姐姐，知不知道有关于世子的事，若是两位姐姐认识，我也不用再多费心神。” 说完后，她便一直注视着两人的神情。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孟柚宁漫不经心地开口。 涂菱心下一喜，看来她真的找对人了。 她就知道，眼前两人气质非凡，定然认识世子的。 她并非心思恶毒的小女人，她这么做，也只是想要早日见到祁然，通过祁然见到圣上。 涂菱深吸了一口气，“敢问两位姐姐，你们与世子殿下熟悉吗？” 桑鸾默而不语，侧着身子瞥了眼孟柚宁。 孟柚宁沉默了一瞬，淡淡开口，“认识，但不是很熟。” 桑鸾默默别开视线，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嗯，确实不熟，也就是夫妻关系而已。 涂菱心下顿时安心下来，看来她找这两人果真没有找错。 既然认识，那对于对方一些大事总归是知道的。 她眉眼微微上翘，连带着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下一刻，她总算是问出了近日来，她一直朝思暮想的问题，“世子殿下成婚了吗？” 说完，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心在这一瞬间，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桑鸾心下暗戳戳地想着，这个问题和她父母之事有关系吗？ 孟柚宁略微昂首，“听说是已经成婚了。” 涂菱一直藏在身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在了一起，指甲奋力地掐进了皮肉里。 可她却恍若未觉般，急急地继续追问道：“那你们有见过世子妃吗？她长得怎么样？性格如何？家世又如何？和世子殿下是两情相悦吗？还是因为家中长辈被迫成婚？” 第157章 世子妃?谁啊，不认识 一连串的问题砸出。 桑鸾和孟柚宁嘴巴微微张大。 两人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不认识。” 涂菱面上闪过一抹失望，心中顿时失落不已，微垂着头，“不认识啊，那世子殿下他……” 桑鸾藏在桌下的手轻戳了戳孟柚宁，不动声色地给她递了个眼神。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那两的白月光吧？ 孟柚宁眼睛微眯，偏了偏头。 不应该啊，按照时间应该还有几个月才对。 桑鸾轻咳了声，眨了眨眼。 问问看？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迅速将视线收了回来。 她眸子落在眼前的涂菱身上，不动声色地询问着，“姑娘，你姓甚名谁？” 涂菱神情一怔，瞬间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于紧张了。 她缓了缓心绪，缓声开口，“两位姐姐唤我加茗便可。” “加茗？” 涂菱轻点了点头，“是。” 桑鸾眸光复杂，想了想不由开口问道：“你一直是这个名字吗？之前还有没有其他名字？” 涂菱一抬眼，便对上了两道探究的目光。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都是此名，两位姐姐可是嫌我的名字不好？” 说着，她低垂着眉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桑鸾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两白月光就行。 不然她的跑路装备都还没准备齐全呢。 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心下轻叹了口气。 这姑娘，倒真是个可怜人，心思敏感，性情自卑但又不失善良。 桑鸾随手拿过玉盘里的一块芙蓉糕，伸手递给了涂菱，“加茗啊，你对这世子殿下的感情问题如此在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涂菱便率先否认，“姐姐说什么呢，我只是早就听闻过世子殿下的英姿，但从未见过，就有点好奇这样的一个男子，若是成婚，那世子妃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惹人怜惜啊。” 话语中，隐隐还有一丝期盼的意味。 她猛地回过神来，这种事也不能急，得慢慢来。 若是一次性问得多了，难免惹人怀疑。 她只要和眼前两人一直保持着关系，便能够趁此机会利用她们。 往后有机会了，再问问看有关于封珩之的事，只是不知道珩之是不是还像当初那样抱负满满。 她陡然回过神来，目光瞬间落在了孟柚宁身上，“对了，我还不知道两位姐姐叫什么呢？” 她眨巴着眼睛。 涂菱一张鹅蛋脸，柳叶眉，是标准的美人模样。 她眉眼微垂，柔声细语间，便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好好保护着。 可眉眼弯弯时，却让人觉得她格外美好。 桑鸾指了指孟柚宁，“你唤我大姐姐，唤她二姐姐便好。” 涂菱笑得真诚，“好，大姐姐，二姐姐，那我们现在就去替二姐姐抓药吧，虽然短时间内二姐姐还不能痊愈，但解决一下病发时的痛苦还是没问题的。” 桑鸾缓缓起身，“你写个药方吧给我吧，我到时安排一下，对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涂菱举了举，“谢谢你请的茶了。” 涂菱连忙摆了摆手，“不用谢，能够认识两位姐姐是我的荣幸。” 紧接着，桑鸾和孟柚宁两人跟着涂菱去了药房，配了好几副药。 在等配药的时间里，涂菱写了满满一张纸。 孟柚宁眉心轻拧，不自觉捂住了口鼻。 药房的味道着实刺鼻。 从来了盛京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药房里来。 涂菱将药方和刚配好的药交到了桑鸾手中，“这个拿回去后，早晚喝一次便好，至于这个，是我写的注意事项，得着重当心一些才是。” 桑鸾拿过扫了一眼，便迅速将之收了起来。 她拍了拍涂菱的手，“多谢多谢。” 随后，她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颗银锭，塞到了涂菱怀中。 涂菱正想拒绝，却见桑鸾陡然出声，“你得收下，往后还要麻烦你呢。” 涂菱伸手挠了挠头，这次倒是没再拒绝。 几人出了药房。 涂菱抬眼，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间却陷入了迷茫。 就在桑鸾刚往前一步时，她顺势扯住桑鸾的衣袖，嘴唇嗫嚅着，“姐姐，我……” 她似是难以启齿，神情看着颇为难受。 孟柚宁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拍了下来，轻声开口，“怎么了？” 涂菱轻咬了咬唇，“两位姐姐，说来有点难为情，但是我刚到盛京，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这几日都住在客栈，可是客栈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有时我睡得正熟突然就被吓醒。” 她顿了顿，“还有……还有客栈老板，他见我是一个女子，没人关照，这房钱是一日比一日贵。” 轻叹了口气，神情局促，“我是会替人看病，但是不一定每一家的报酬都丰厚，再住下去，我的银钱便不够付房钱了。” 桑鸾眉眼微挑，“那你想如何？” 涂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寻思着，两位姐姐气质出众，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可不可以帮帮我，看有没有空的地方可以住，或者是庄子我也可以的。” 桑鸾直接从衣袖中再次拿出了些银锭，递给了涂菱，“这些足够你住一月了。” 说完，转身便想离开。 涂菱有犹豫了一瞬，连忙小跑着到了桑鸾眼前，“若是能跟着两位姐姐进府也是可以的。” 她眼前一亮，抬眼看向孟柚宁，“是了，二姐姐不是身子不好吗？我正好可以当府医，我很划算的，怎么样？二姐姐要不要考虑我呀？” 话音刚落，孟柚宁就摇了摇头，“不行，我也是听命于主子的，不能随意带人回去。” 涂菱有些失望，转眼又将希望放在了一旁的桑鸾身上。 她眨巴着眼睛，模样看着极为灵动。 桑鸾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我也不能随意带人回去，难道我方才给你的银钱还不够住客栈？” 涂菱干笑了声，伸出的手默默缩了回去，“够倒是够，只是……” 第158章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鸾儿了? 桑鸾摆了摆手，“既然够，那便好，我真得先回府了，往后若是再想见面，就在这附近就行。” 她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走啦。” 涂菱哎了一声，下意识伸出手。 然而手刚伸出的那一刹那，桑鸾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抿了抿唇，转头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孟柚宁身上。 她刚抬脚，孟柚宁便径直开口，“我也得回了，再见了，加茗。” 只眨眼间的功夫，桑鸾和孟柚宁便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此处。 涂菱朝着四周看了看，眼睛微眯。 她眸光微深，本来还想跟着这两人回府看看。 既然她们都认识祁然，只要跟着她们回府，说不定还能够找到机会见到祁然。 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也只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而已。 倒是她看错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抬脚，径直离开了此处。 半个时辰后。 首辅府外。 桑鸾轻咳了声，转身看着一旁的玉珀指了指自己，“玉珀你快看看，我脸上有没有脏东西，衣着有没有不得体的？” 玉珀偏着脑袋认真的看了看，“没有，小姐您就放心的进去吧。” 得到准确答复后，桑鸾这才挺直背脊进了府。 “父亲，母亲，珩之哥哥，祖母好。” 一进门，视线就和里屋的几人对上。 她只得一个个叫了人。 老夫人不动声色给桑鸾挤了挤眼睛，桑鸾看着只浅笑了一声。 柳文娴陡然出声，“站住！” 桑鸾巧笑嫣然地转身，“怎么了，母亲？” 柳文娴缓缓起身，走至桑鸾身边时，主动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 旋即，轻声道：“你和之儿都已经成婚了，这总是珩之哥哥，珩之哥哥的喊，那也不是事啊。” 话落，她冲着桑鸾眨了眨眼。 桑鸾心下一惊，柳文娴给她眨眼做什么？ 下一瞬，她立马反应过来，面上顿时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 她抬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封珩之，接着默默收回了视线。 “夫君。”桑鸾径直开口。 心下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平日里对着封珩之那张脸，她还真叫不出来这几个字。 可惜了，封珩之不喜欢这个称呼，也不会任由着她这么称呼。 她有些惋惜地重重叹了口气，“可是夫君他……” 她一边说一边暗自看了看封珩之的反应。 只见对方正怡然自得地品着茶，面上看着倒是没什么神情。 她有些狐疑地收回了视线。 奇怪，若是往常，她若是叫封珩之一声夫君，他得把眼前能看到的东西都给砸了。 怎么今日…… 柳文娴侧了侧身子，“他怎么了？” 等了半晌，都没听见封珩之传来任何动静，桑鸾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嘴角缓缓上扬，“没事，母亲，就是突然能唤珩之哥哥夫君了，鸾儿心中实在高兴。” 柳文娴轻点了点桑鸾额头，“你啊，就是心思活络，你们本就是夫妻，唤一声夫君有什么，你说是不是？” 桑鸾轻嗯了一声，“母亲说的是。” “你们最好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出来。”柳文娴轻笑着，“那我和你父亲还有你祖母，可就高兴喽。” 桑鸾两颊瞬间染了些颜色，将头低了些，“母亲，这才哪到哪啊，还早着呢，鸾儿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柳文娴看着桑鸾离开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真是有一个好儿媳。 这鸾儿实在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又对之儿如此忠诚，且满心满眼都是为了封家。 确实不错。 她回过头，却见眼前几人都盯着自己。 “你们都这样看着我作甚？”她疑惑出声，径直回了原位，缓缓坐下。 封时年重重地咳了两声，“夫人，你不是不喜欢鸾儿吗？” 老夫人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柳文娴却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老爷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不喜欢鸾儿了？” 一直沉默着的封珩之眸光微深，若有所思的盯着芙蓉苑的方向看了眼。 母亲有多讨厌桑鸾，他心中是清楚的。 这才多长时日，桑鸾竟然就让母亲改变了看法？ 他猛地站了起来，“父亲母亲祖母，我也还有事，先走了。” 几人都摆了摆手。 一炷香后。 芙蓉苑内。 桑鸾前脚刚迈进苑子，后脚就看见苑中有一群人正拉拉扯扯，一个个面红耳赤，不知道在争抢些什么。 玉珀侧身看了眼桑鸾，下一瞬，率先上前一步，厉声道：“这个时辰，都不去做工，在这里吵吵闹闹做什么！”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一瞬。 “清水，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话落，人群当中便缓缓走出来了一个模样较好的丫鬟。 她朝着桑鸾行了行礼，语气随意，“原来是少夫人啊，她们就是一时贪玩，也没什么……” 倏的，桑鸾的目光陡然落在了一群人争抢的中间。 她瞳孔骤然收缩，快速上前。 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是孟柚宁制作的香露。 她眼睛微眯，指腹轻轻揉搓着外瓶，抬眼，将眼前的众人一扫而过，“跪下！”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桑鸾严肃的目光下，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 桑鸾眼睑微垂，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掠过，“是谁进了偏殿，自己站出来。” “这……” 桑鸾朗声道：“玉珀，把她们带下去，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三十鞭。”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神色一慌。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往后移了移，只余下清水被留在了前方。 清水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一幕，她脸色瞬间沉了沉。 “是你？”桑鸾漫不经心开口。 清水略微抬眼，“奴婢寻思着偏殿一直没人打理，就想着说进去替少夫人打扫一下，没想到突然就看见这个小东西，奴婢还以为是什么不要的，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拿了出来。” “那你们方才抢它做什么？”桑鸾指尖微翘，捏着香露。 “奴婢正想将这东西给丢了，没想到突然就撞见其余姐妹，她们无意间发现这东西可以散发香味，就直接抢了起来。”清水低垂着眉眼，轻声细语地说着，“若是这东西对少夫人有用，那奴婢就记下了，往后不再动这些。” 桑鸾拍了拍手，嗤笑了声。 这番说辞，不可谓不妙，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表明是不小心，往后不会再如此。 把擅自闯进偏殿的事情完美隐藏。 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 第159章 这样的她比之前更有意思 桑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她身子略微前倾，“原来是这样？按照你的说法，我今日若是罚了你，那岂不是我不通情达理了？” 清水紧抿着唇，只将脑袋低垂着。 桑鸾垂眸瞥了眼低着头的清水。 这首辅府中的丫鬟，一个月前对她爱搭不理。 现下一个个面上倒是学会了伪装，只是这心中对她依旧是不服气。 她侧身随手将手中的香露递给身后的玉珀。 桑鸾：“我不与你探讨这香露是否有用，我若是没记错，我早都吩咐了，偏殿除了玉珀和她所允许的人外，其他人都不能进。” 清水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桑鸾弯着腰深深地看了眼清水。 旋即，将衣袖轻轻一甩，径直往里走去，“既然只有清水一人进了偏殿，那便只罚她一人，拉下去，三十鞭，罚完后也不必再送回来芙蓉苑，芙蓉苑不需要这样的人。” 此话一出，清水愣了，在她身后跪着的其他丫鬟也愣了。 一个大眼瞪小眼。 清水面上一惊，连忙拉着玉珀的衣摆，急急地问道：“玉珀姐姐，少夫人那是什么意思？” 玉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少夫人的意思是，往后你不用再芙蓉苑伺候了。” 清水一脸迷茫，“可是当初管家嬷嬷就是让我在芙蓉苑啊，不在芙蓉苑，那我还能去哪里，不如你帮我去……”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玉珀便拍了拍衣摆，“那自然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喽。” 清水原本挺直的身躯瞬间耷拉了下去。 此时，芙蓉苑门边。 封珩的眸光渐渐浓郁起来，他侧着身子，脑海里不自禁想起方才桑鸾的话语和场景。 原来，不在他身边的桑鸾，也会这么凶巴巴的。 不过这样的桑鸾，倒是比从前更加有意思些。 他不由低头轻笑了声。 如此凶巴巴的女娘，他着实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为何，就在方才，他脑海里却突然闪出桑鸾之前在他面前垂眸落泪的模样。 那似乎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封珩之看了看四周，抬脚直接走了进去。 还想继续开口替自己求情的清水，在看见封珩之的那一刻。 连忙异口同声的问候，“公子。” 封珩之漫不经心瞥了眼清水，右手微抬，“都还愣着做什么？少夫人方才说了什么你们是都没听见还是耳聋了？” 清水瞬间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公子竟然为桑鸾说话？ 她嘴唇微张，转眼却被人直接将嘴捂上，接着被人强行拖了下去。 封珩之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径直进了偏殿。 偏殿内。 桑鸾正撑着脑袋发愁。 方才是和木叶说了步骤，可是如此一来，便需要更多的花，更多的原材料。 目前她手里的这些原材料，都是先前玉珀带她去的花海里薅回来的。 可需要的量一旦大了，如何完整地带回来，又成了问题。 她轻叹了口气。 封珩之刚进来看到的就是桑鸾趴在桌上唉声叹气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将四周看了看。 依旧是之前的陈设，只是相比于之前，似乎多了些东西。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寻了个位置径直坐下。 桑鸾眼睁睁看着封珩之进来，又看着他自顾自坐下。 坐下的动作简直不要太丝滑好吗？ 这人什么情况，最近有事没事就往她这里跑。 那么大一个人，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压力山大的好吗？ 尽管心下不满，面上桑鸾管理得依旧很到位。 她眉眼弯弯，猛地站了起来，小跑着到了封珩之跟前，“夫君，你来啦。” 封珩之轻嗯了声。 进府时，桑鸾也一口一个夫君，那他听着异常刺耳。 如今，他听着却不觉得反感。 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让人家叫叫也没什么。 想到此，他轻嗯了声，刚触及到桑鸾那双灼热的视线，他便将目光默默移开，“我看你在唉声叹气的，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桑鸾：“这个……鸾儿自己解决就好了。” 封珩之继续开口，“说来听听。” 见他还挺执着，桑鸾这才将顾虑都说了出来。 当然，只说了花海相关部分。 好在，封珩之也不是一个多事之人。 听完后，他只低头沉思了片刻，提后便信誓旦旦地开口，“这个简单，你在府中等着就是。” 话落，封珩之蓦然抬眼，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了桑鸾头上。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桑鸾略微垂眼，伸手摸了摸发鬓，“是有什么脏东西……” 话音未落，封珩之便突然伸手，轻轻地替桑鸾将发鬓上的一根发簪拔了出来。 他整个人略微往前倾了倾，视线在发鬓上移动。 随后，他选定一个位置，又将拔出来的发簪缓缓插了进去。 他指了指桑鸾，“有点乱了，帮你重新簪一下。” 桑鸾僵硬地点了点头，方才封珩之在替她插发簪时，手指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耳边。 当下一股冰凉顿时传遍全身。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封珩之再次开口，“你先忙着。” 说完，也不等桑鸾回应，便径直抬脚就往外走。 桑鸾下意识转身，看着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封珩之，她默默对着一旁的玉珀问道：“他这是什么情况？” 玉珀抱着双手，保持着和桑鸾一样的姿势看着前方。 她摇了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没见过。” 片刻后，桑鸾正聚精会神地摆弄着口脂，门却突然被敲响。 桑鸾手中动作一顿，略微抬眼，一旁的玉珀见此赶忙出声，“奴婢先出去看看。” 下一瞬，玉珀便站在了门边，有些为难的开口，“少夫人，无风轩送来了挺多东西，需要您过目一下。” 桑鸾眉眼微微上挑。 无风轩。 下一刻，她猛地反应过来。 那不就是封珩之的住处吗？ 她立马将手中的东西小心放下，提着衣裙迅速出了偏殿。 桑鸾没忍住缓缓瞪大了双眼。 她轻声呢喃着，“玉珀，你快掐一掐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第160章 她，还挺可爱的 玉珀伸手揉了揉眼睛，“应该不是假的。” 桑鸾迅速小跑着上前，故作镇定，“这些，都是给我的？” 只见眼前，偏殿外前前后后站了二十来人。 每个人手中都托着一个红木托盘。 目测托盘上放了东西，每一个都用红布盖着。 桑鸾的问题一出，离她最近的一个丫鬟，便直接开口回答着，“是，这是公子吩咐的，公子说少夫人应当会喜欢，这只是一部分，还请少夫人一一验过。” 桑鸾嘴角微勾，“验验验，立马就验。” 她的目光蓦然落在了眼前。 这么凹凸有致，应当是大件的金银吧。 玉珀正想上前替桑鸾将红布都揭开，桑鸾却突然抬手，“慢着，这个我自己来。” 说着，她便上前一步，将手放在了红布上。 心里满怀着期待。 她看了看四周，嘴里轻声嘟囔着，“夫君也真是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 下一刻，她面上的笑直接僵硬在了脸上。 她看着眼前的东西，不可置信抬头，“玫瑰花？” 丫鬟点了点头，“公子说这是少夫人最喜爱之物，是以特意命奴婢等人及时送过来。” 桑鸾激动的手瞬间放了下来，她嘴角微抽，白白浪费了表情。 她还以为是什么金银珠宝。 结果就几朵被**好的玫瑰花？ 倏地，她的视线又被一旁的一个高高的红布吸引住。 她仰头笑了笑，暗戳戳地搓了搓手，这下总不会是玫瑰花了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扯住红布，猛地揭开。 桑鸾瞬间沉默了下来。 “怎么是牡丹花？” 丫鬟疑惑出声，“少夫人不喜欢吗？” 桑鸾心下呵呵一笑。 谁家好人送东西送这么多花啊，还用这种形式。 她面上依旧不变，捂着嘴轻笑出声，一副很是幸福的模样，“怎么会呢，夫君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很高兴。” 说着，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特意哈哈大笑了几声。 玉珀心下一惊，小姐这是被刺激成什么样了？ 桑鸾略微抬手，玉珀便自觉上前，“都将红布掀开，少夫人来一一过目。” 沉默。 无尽的沉默。 桑鸾想笑，又不知道笑什么。 对于封珩之，她是彻底服气的。 她挥了挥手，“都放下吧，回去替我谢谢夫君，他送的这些我都会好好利用的。” 很快，一行人将东西一一放下，便迅速离开了。 桑鸾看着地上一溜烟的各种各样的花，一阵心梗。 玉珀：“主子，您看，公子还特意为花穿上了衣裳呢，每一朵都那么精致，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桑鸾伸手揉了揉眉心，再好看那也是花。 她摇了摇头，罢了，如今她确实需要花比需要金银更加迫切。 她抬了抬手，“把这些都分品种装起来，放进偏殿里，我们今晚就把这些全部摘完。” 玉珀点了点头，迅速忙碌了起来。 对于偏殿的东西，桑鸾上心，玉珀也丝毫不含糊。 这些东西，都是桑鸾和玉珀两人一点一点支撑起来的。 至于其他人，就是连碰的机会都没有。 * 世子府。 云烟阁内。 孟柚宁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最终整理完毕后，这才对着一旁的木香问道：“你看我现在整个人有没有一种很凶狠的感觉？” 木香啊了一声，接着快速反应过来。 认真地看起了孟柚宁自己捣鼓了一个时辰的妆容。 整张脸透着一丝白净，她面上的脂粉看着很是多余。 孟柚宁偏着头，“怎么样，有没有？” 她去找祁然麻烦，肯定得做一些比较凶狠的表情。 让他恢复先前对她的讨厌。 木香摇了摇头，“没有，如今看着世子妃您更加柔弱了一些。” 一直捣鼓着各种口脂的孟柚宁，顿时有气无力的将手中的胭脂放了下来。 木香试探性开口，“世子妃，不如叫……” 孟柚宁猛地抬手，“不行，就得我自己化！” 一炷香后。 孟柚宁将手中的东西胡乱放在一旁，接着缓缓起身，“走，咱们去找世子殿下，妆容不够表情来凑就是。” 几瞬后。 云烟阁外。 “世子妃世子妃。”木香眼睛注视着前方，急急地轻碰了下一旁的孟柚宁。 孟柚宁轻咳了声，不动声色递给木香一个眼神。 木香瞬间明了，抬脚上前，自觉将眼前的门给推开。 “过来了没？”孟柚宁一边往前一边低声询问着。 木香连忙点了点头，“来了来了。” 下一瞬，孟柚宁便直奔祁然房屋。 进屋后，她先是四下看了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床榻之上。 祁然的房屋相比于她的来说，陈设相对简单不少。 她眸光一闪，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也不知她在哪里按了按，床榻下顿时弹出了一个木盒。 孟柚宁挥了挥手，“木香，你把这盒子打开看看，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 木香点了点头，径直上前一步，“是。” 就在木香打开木盒的那一瞬间，孟柚宁稍微侧了侧身子，耳朵轻微动了动。 来了。 她面上顿时换了一副神色。 直接拿起木盒内一样东西，高高举起。 这些可都是祁然的宝贝，她若是动了，别说祁然对她心存那种心思了，估计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世子妃？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是苍黑的声音。 孟柚宁嘴角微勾，毫无疑问，祁然也来了。 下一瞬，她手稍稍一松，手中的东西便直接砸落在地。 祁然眼睛微眯，蹙着眉头看着地上砸在地上的东西。 抬眼，看向眼前的孟柚宁，“柚宁，你这是做什么？” 谁知，孟柚宁并未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拿起木盒里的东西。 木盒里的东西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之所以贵重，不过是因为都是祁然白月光的而已。 她随意瞥了一眼，接着随手拿起木盒内的一串铃铛。 祁然迅速上前，顺手抓住孟柚宁的手腕，“柚宁，这盒子怎么惹到你了？” 孟柚宁奋力挣脱他的束缚，略微抬眸，语气凶狠，“你不是很看重这些东西吗？我都给你毁了看你怎么办！” 她鼻子一皱一皱的，话虽然这么说的，可最终只拿了木盒里的一块手帕，拿在手中狠狠地揉了揉，接着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做完这一切后，孟柚宁才抬眼狠狠地瞪了祁然一眼，随后小跑着径直离开了此处。 祁然看着略显凌乱的地上，又抬头看向前方已经不见人影的孟柚宁。 他不由轻笑出声，轻声嘟囔了一句，“其实，她还挺可爱的。” 第161章 心里只有你一人 祁然的声音很轻。 一旁的苍黑不由往他跟前移了移身子，“世子，您方才说什么呢？” 祁然摆了摆手，“没事。” 旋即，他视线陡然落在了地上已然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巾上。 祁然弯腰径直将之捡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难不成就是为了找我这木盒？”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苍黑一本正经地道：“属下觉得世子妃突然这样做，肯定是因为太过于爱慕世子您了。” 祁然哦了一声，稍微侧身，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爱慕我？” 苍黑连忙点了点头，“是啊，人家都说，女子的心就只有这么大一点。” 说着，他还伸出右手手指放在右手食指指节处。 祁然默默将手中的帕巾放至一旁，眉眼微挑，“所以呢？” 见祁然来了兴致，苍黑继续解释着，“所以，世子妃可能是听说了世子您之前和菱姑娘之间的事，心里觉得不平衡，才来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想要吸引您的注意力，让您能够多看她一眼。”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默默地站在祁然身边，声音不大不小。 “世子妃既然做出这个举动，那至少说明心里确实是有您的，现下世子妃估计就等着您去和她说好话了。” 祁然寻了个位置，径直坐下。 他沉默了一瞬之后，猛地拍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他缓缓抬头，“那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做柚宁才能够和我好好说话？” 苍黑顿时沉默下来，“这……” 祁然顺势开口，“这什么这？我命你在一炷香时间内想好对策，否则这个月月银就不发了。” 苍黑嘴角顿时浮出一抹苦笑，同时脑子飞速转动着。 片刻后，苍黑眼睛瞬间一亮，他猛地拍了拍手，“世子，我知道了！既然这件事情的核心是世子妃在意您心里还有别的女子，那您现在若是想要让世子妃消气，就得先问问自己。” 他顿了顿，“有一个最为有效的办法，那便是您带着这些东西，通通放在世子妃面前，将这些东西都交由世子非处置，无论世子妃如何处置，世子妃心里都不会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 说完，他略微抬眼，不由得注意了一下祁然的神色。 谁知祁然只是转瞬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那行啊，你现在就陪我去。” 苍黑心下隐隐有些讶异，要知道世子对菱姑娘留下的东西，有多么的在意，府中的老人甚至是王爷王妃都很是清楚。 没想到世子竟然愿意为了哄世子妃高兴，就把这些东西给交出去。 难不成世子是真动了心思？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祁然已经将所有的东西统统装进了木盒内，又迅速将木盒的盖子给合上。 将之抱在怀里，径直跑了出去。 见此一幕，苍黑瞬间抬脚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云烟阁内。 孟柚宁手中攥着帕巾，“木香，你说我方才的模样，有没有很凶狠，表现得有没有很无理取闹？” 木香想了想，半晌后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世子妃方才的动作都把世子给吓到了。” 孟柚宁下意识开口问道：“真的吗？” 木香顿时点头如捣蒜，“当然了，奴婢怎么会骗世子妃呢？” 听此，孟柚宁心下才长长地舒了一口长气。 她表现得都这么明显了，祁然应该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往后在府中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此，她慢悠悠地端过一旁桌面上的茶盏，仰头轻啜了几口。 自从之前府中的人特意为他调制了糖水之后，她身边便都换成了糖水。 虽然叫做糖水，但只有很微甜的味道。 只要祁然能够消停一点，她耳边也能清静一些。 孟柚宁越想，心情越发好了不少。 她唇角微勾，正打算开口。 下一刻，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孟柚宁手中动作一顿，这分明就是祁然的声音。 刚拿起的一块糕点，还没来得及往嘴里放，便又放回了玉盘当中。 她右手微抬，一旁的木香便自觉的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孟柚宁眉心微蹙，心中尽管疑惑，依旧快步到了云烟阁外。 在看到眼前人的那一刻，祁然一直嚎叫个不停的声音，这才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手中抱着一个木盒，默默的看着孟柚宁。 孟柚宁朝着祁然略微欠了欠身，轻声细语的道：“不知世子这个时辰到云烟阁做什么？” 祁然不动声色的给一旁的苍黑递了个眼神。 苍黑便瞬间往前，将周围的人都挥散开来。 苍黑一动，周围的人便自觉地默默往后退去。 祁然清了清嗓子，顺手拉过孟柚宁的衣袖，抬脚就往里走。 孟柚宁眉心一皱，不动声色地将手缩了回来。 她径直坐在了祁然的对面，略微垂眼。 祁然果断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桌面上，接着往孟柚宁的方向推了推。 孟柚宁神色一僵，疑惑开口，“世子这是？” 见到对方眼里明显的疑惑，祁然猛然出声，“你方才不是特意跑到我那里来，想要破坏这盒子里的东西吗？我寻思着既然你看不过眼，那我便直接把这东西都拿过来，任凭你处置。” 孟柚宁下意识开口，“你的意思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祁然点了点头，“那自然了。” 孟柚宁有些狐疑，一时没有搭话。 她视线不经意扫过木盒中的所有东西，这东西应当是祁然最宝贵的东西才对。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竟然还眼巴巴的把这盒子拿过来，还说随便她怎么处置都可以。 这结果怎么和鸾儿说的有点不太一样？ 祁然偏了偏头，伸手轻戳了戳孟柚宁的胳膊，“柚宁，在你嫁进世子府之前，我确实是遇见了一个女子，我只把她当做姐姐看，当真没有任何想法。” 祁然神色顿了顿。 他身子略微往前，模样认真，“而且，那位姐姐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现下心里就只有你一人。” 第162章 粉色头冠 孟柚宁不经意抬眼间，视线陡然撞进了祁然那双幽深，又带着一丝哀怨的眼神当中。 他的面上很是认真，认真到孟柚宁都要以为眼前的人还是不是祁然了。 无论是从原书当中，还是从她先前接触过的祁然来看，对方都不像是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人。 孟柚宁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本以为这样对方便能够放弃。 没想到，下一瞬，祁然顿时上前轻轻拉住了孟柚宁的手。 他整个人直接半蹲在孟柚宁眼前，“柚宁，你就相信我吧，我对你真的没什么看法，先前所说的话就当做是我一时脑抽了吧，我们成婚已经有两月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孟柚宁蓦然开口，“那依照世子的意思，又是如何？” 祁然眨了眨眼，依旧是那副神情，“我知道，因为我成婚当晚，没有在房里，你心中记恨这个，如果你实在介意，我们还可以重新举办一场婚宴。” 他顿了顿，继续认真的说着，“还有，你不是很在意这个木盒吗？既然这木盒影响到了你的心情，那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无论是你给它丢了，还是全部损毁掉，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孟柚宁一声不吭，默默将身子转向了一旁。 她脑海飞速转动着。 这场面她还真没遇到过，接下来谁能告诉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要说祁然的心中只把那位白月光当做姐姐来看待，她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见对方一时沉默了下来，祁然心下顿时一喜。 按照苍黑的话来说，这模样明显是有戏啊！ 他屏气凝神了一瞬，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声开口，“你若是还为之前我对你的态度而生气的话，没关系的，那你也可以……” 未等他的话说完，孟柚宁便突然出声，“世子美人那么多，到时候见一个爱一个，将人抬进府中做妾，柚宁也不会……” 祁然几乎是下意识开口，“我为什么要纳妾？既然正儿八经的成婚了，那我就只有你一个，你看我爹就只有我娘一个，这偌大的王府还不是照样转？” 他的话音刚落，孟柚宁便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语。 对他而言，妻妾成群不是才是常态吗？ 突然，祁然的手将孟柚宁的手紧紧抓住。 接着，将她往前拉了拉，“你先跟着我去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如果你依旧不肯原谅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孟柚宁嘴唇轻启，“世子说笑了，柚宁就是世子的女人，何谈得原谅二字？” 祁然立马将人往前拉去，“你先看了再说。” 于是，在孟柚宁整个人还没完全缓过神来的时候，祁然便已经拉着她小跑着出了云烟阁。 跑了没几步，孟柚宁心下便一阵难受。 她用力的将手往回抽，然而力气完全比不过身前的人。 无奈，孟柚宁只得伸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祁然的手臂。 似乎是意识到了身后的动静，祁然这才转过身，眼神在对上孟柚宁那张略显苍白又病态的面容时，顿时面上一惊。 他连忙停了下来，转身小心翼翼的拉着孟柚宁的胳膊，“你没事吧？” 孟柚宁默默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她摇了摇头，“东西我就不看了吧，有什么您看着拿主意便是，我实在是跑不动。” 祁然眸光一闪，下一刻，毫不犹豫的直接弯腰，将孟柚宁抱了起来。 孟柚宁的脸颊，刹那间红了起来。 而周围人在看见这一幕时，都默默低垂着脑袋。 一路上都没有一个人敢正视这一幕。 到了地方之后，祁然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孟柚宁放了下来。 孟柚宁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衫，清咳了一声，“世子方才那么多人，您就这样将我抱了起来，实在是有些不雅。” 祁然的力气虽然略小了些，但要将孟柚宁完全抱起来，并且走一段路，一点问题也没有。 方才在祁然的怀中时，她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对方胳膊上的力道，和胸腔跳动不停的心跳声。 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都跳进了她的耳中。 祁然神秘的笑了笑，“放心吧，没人看见。” 孟柚宁一时语塞，转头再次看向祁然时，正好和对方真诚又热烈的眼神对上。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孟柚宁心下有些不耐，这个时辰祁然拉着她又到这里来，想来应当又是为她准备的所谓生辰礼。 可距离上一次也才过了一日而已。 她就不信，在这短短的一日时间内，祁然还能准备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 一旁的祁然伸手，轻碰了碰孟柚宁的胳膊，“柚宁，你往前看。” 孟柚宁漫不经心的抬眼，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抿了抿唇，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 和昨日的夸张并不相同，此刻，在正桌上摆放着一个不知明物体，物体被布巾盖着。 只露出了浅浅一角。 但仅仅只是这一角，孟柚宁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视线。 她不由自主的往前继续走去，很快就到了桌前。 祁然适时出声，“打开看看吧，特意为你准备的。” 孟柚宁抬手，缓缓将盖在物品上的布巾拿开。 眨眼间，一顶通体粉色的头冠赫然映入眼前。 正中间的位置，上方用大颗大颗的珍珠点缀而成。 每一颗大珍珠上，还有两颗小珍珠做成的葫芦，一根又一根的矗立在最上方。 再往下，从左到右是五颗蓝宝石。 每一颗蓝宝石旁边，都有一串粉白色璎珞自然下垂。 孟柚宁震惊的看向祁然，转而又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 祁然点了点头，“自然。” 孟柚宁瞬间激动不已。 她曾经在一个娱乐视频里，看到过这样类似的头冠。 当时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很是漂亮。 没想到，如今竟然有近距离观赏的机会。 眼前的粉白色头冠，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动人心神。 孟柚宁缓缓伸手，轻轻地触摸着最眼前的一颗珍珠。 冰凉的触感，顿时从手心传来。 很奇怪，在触摸到的那一瞬间，她整个心神瞬间透彻了不少，脑子也在一瞬间清明了许多。 第163章 等等!约会? 孟柚宁不由怔了一瞬。 这触感…… 祁然连忙往前探了探，“怎么样？这是我特意寻人做的珍珠，这珍珠可不是一般的珍珠，把这个放在你的房间里，你咳嗽应当会好上许多的。” 孟柚宁默默收回了手。 原来如此。 旋即，孟柚宁转过身，发自内心的朝着祁然欠了欠身，“多谢世子了。” 祁然随意的摆了摆手，仔细的观察着孟柚宁的神色。 “无事，怎么样，这个生辰礼，你喜欢吗？” 孟柚宁侧着身子瞥了一眼摆放在桌上的粉白色头冠，接着轻点了点头，“喜欢。” 一直屏气凝神的祁然面上顿时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 他抬了抬手，“来人，把头冠抬进世子妃的房屋里去，都小心着些。” 话落，苍黑便带着其余人鱼贯而入。 祁然搓了搓手，转头看向孟柚宁，语气隐隐有些期盼，“柚宁，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也正好是仲秋节，爹娘应该也会回来，白日我们在府中，到了戌时左右，外边就会有仲秋节会，到时我们一起出去看一看如何？” 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孟柚宁。 孟柚宁偶然抬眼间，目光正好撞进了祁然那一双此刻正闪烁着细碎星光的眼眸当中。 祁然肌肤看着比寻常男子要略显白净些，此刻，被他这么盯着看，脑海中某根神经猛然崩裂开。 他微偏着头，似是就想等着她的答案。 孟柚宁眼睑微垂，就在方才的那一瞬，她从祁然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良久，她点了点头，“好。” 话落，祁然面上肉眼可见的变得开心起来。 他双拳紧握，看着很是兴奋。 他连忙伸出手指了指孟柚宁，“记得啊，明晚戌时我在府门口等你。” 一边说着，他整个人一边往后退。 许是退的太急，祁然脚下踉跄了一下。 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一旁的门，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他朝着呵呵笑了两声，紧接着，转身背对着孟柚宁挥了挥手，便径直离开了此处。 孟柚宁嘴唇微张，伸出右手，眼睁睁看着祁然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她轻摇了摇头，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他们都在府中，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还得玩约会时你等我我等你的那一套。 等等！ 约会？ 孟柚宁瞬间瞳孔震惊，“他什么意思？” 一旁的木香眉眼低垂着，轻手轻脚的伺候孟柚宁喝茶，“世子妃有所不知，盛京每年仲秋都会有仲秋节会，这节会啊是当今圣上的意思，也有首辅大人的手笔在里面。” 她搀扶着孟柚宁，两人一路回了云烟阁。 “如若是还未谈婚论嫁的一男一女，有想和对方成婚的意愿，那便可以选在仲秋节会这个时辰，约着对方一起去赏月，而且，一般这个时候，双方都会带上自己精心制作的圆饼送给对方。” 木香弯腰替孟柚宁整理了一下裙摆，“小心脚下。” 孟柚宁疑惑出声，“那不就是用圆饼作为双方的定情信物？” 木香轻嗯了声，“是，不过若是两人已经成了婚，再送圆饼，就是表达自己对这段感情的在意，意思就是想与对方和这天上的圆月一样，又圆又亮。” 不多时，两人便回了云烟阁。 孟柚宁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圆饼。 就相当于她那里的月饼。 孟柚宁略微昂首，“祁然约我去赏月，总不能是后者吧？” 不久前，祁然还对她吹鼻子瞪眼的，突然间，就说了一堆喜欢她的话？ 她沉思了片刻，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祁然心下定然是因为她促使他挨了好几顿打，这才想用其他方式报复回来。 木香认真思索了一瞬，随后一字一句的道：“奴婢方才所说，那是对普通人来说，世子和世子妃岂非普通人能比？” 见孟柚宁伸手捶了下肩，她立马上前伸手替孟柚宁轻轻揉捏着双肩，“世子这么做，想来只是单纯的想要弥补从前对您不好的那些事，或许是世子明白夫妻之间还是需要和和气气才对。” 孟柚宁猛的打了个响指，“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她哎了一声，侧过身抬眼看向木香，“那你说我需要准备圆饼吗？” 木香摇了摇头，“看世子妃心意如何，若是想接受世子的求好，便可带上一份，若是不想，便不需要准备。” 孟柚宁垂眸，视线陡然落在了桌上摆放的粉色头冠上。 她不由轻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不已。 这头冠，实在是太好看了！ 难为宫斗剧里面的娘娘们斗的你死我活，那是为了男人吗？ 她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摸了下，“既然如此，那便准备一些吧，你让府中……” 话说到一半，孟柚宁突然话锋一转，“啊不对，你直接去外面，去那种小摊贩上，买一点个人做的的圆饼回来，记得在外面**得好看一点，你现在就去准备着。” 木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转瞬，木香抬脚就准备往外走去。 孟柚宁哎了一声，顺势拉住了木香，“还有，自己做圆柱的那些些东西也买一点，放在小厨房里。” “好。” 见一切都交代完成，孟柚宁这才挥了挥手，“行了，你快去快回。” 木香朝着孟柚宁略微福了福身。 很快，便消失在了云烟阁内。 云烟阁瞬间只剩下了孟柚宁一人。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缓缓趴在了桌面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头冠上垂落而下的珠翠。 她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嘟囔着，“真是可惜啊，这么漂亮的东西，到时只能留你在这冷冰冰的屋里待着了。” 突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 她起身四下看了看。 屋内只有她一人。 她眸光微闪，盯着头冠的目光都不由清澈了许多。 她果断伸手，将头冠两侧的碎珍珠一用力，直接拨了两颗下来。 将之拿在手中掂了掂，手心中依旧是熟悉的触感。 她默默将薅下来的两颗碎珠拿了一块方巾，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 接着，顺势放进了怀中。 下次见了鸾儿，把这个拿给她看看。 第164章 你陪我一起去 天香楼十号雅间内。 封珩之靠坐在一侧，随意端起眼前的茶，仰头轻啜了一口。 旋即，他视线十分漫不经心地看向外面。 这个位置，正好能将外街上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在封珩之对面，坐着两名大眼瞪小眼的男子。 卓璟眨了眨眼，朝着一旁的聂之阳努了努嘴，整个人默默往他跟前靠了靠。 他略微低头，不由压低了声音，“这位怎么回事？一句话也不说？” 聂之往阳抬眼瞥了他一眼，“我们一直在一起，你来问我？” 似乎是意识到对方说的确实是实话，卓璟只撇了撇嘴，便默默直起了身子。 他不动声色给聂之阳递了个眼神。 聂之阳藏在身下的手轻碰了碰卓璟，卓璟便默默伸出一只手，两人开始在底下比画。 卓璟一本正经地开口，“你输了，你去问。” 聂之阳低头看了眼自己伸出的大掌和对方刚缩回去的两根手指。 他右手半握成拳，缓缓抵至唇边。 轻咳了一声，猛然出声，“封老大，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话音刚落，一直盯着外面看的封珩之，瞬间收回了视线。 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眼前的茶盏，“怪怪的？有吗？” 抬眼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两人。 聂之阳和卓璟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封珩之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下，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两人顿时竖耳倾听，“什么问题？” 封珩之眼神里瞬间闪过一抹迷茫，一只手放在了心口，“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去看了大夫，可大夫说身体并未有什么病症，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话落，他便很是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他刚说了一半，卓璟便明白了封珩之这是什么意思。 他强压住心下想要狂笑的冲动，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这病，大夫当然治不好了，因为你这是……” 他的话音未落，一旁的聂之阳便暗戳戳地在桌下狠狠踢了下卓璟。 紧接着，迅速接过话茬，“那是因为你这个病很复杂，一般的大夫自然检查不出来了？” 封珩之眉眼微抬，抬眼看向对面的卓璟和聂之阳。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当起了大夫？” 卓璟呵呵一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有个办法能让你短时间内，身上的病症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封珩之：“详细说说。” 聂之阳：“很简单，只需要你明日戌时在长街上和嫂子一起赏月，这样病症便能好了。” 封珩之眉尾微微上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面色顿时一变，“你们俩该不会以为我被那女人给吸引了思绪吧？” 卓璟和聂之阳只不动声色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没搭话。 封珩之冷哼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才会如此，不要什么事情都能和桑鸾扯上关系。” 卓璟连忙出声，“哎，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一个字都没提到桑鸾，都是封老大你自己说的。” 他言语间的得意甚是明显。 封珩之眼睛微眯。 一见他这模样，卓璟便慌忙往聂之阳跟前躲了躲。 整个人跟无尾熊似的，将聂之阳紧紧抱住。 偏生，他还梗着脖子看向一边的封珩之。 封珩之顺势拿起一旁的空茶盏。 卓璟顿时紧闭着眼睛嗷嗷大叫，“啊啊啊，救命啊，打人啦打人啦！” 他嘴上虽这么喊着，但声音却很是微弱。 只有雅间内的几人能听清。 聂之阳龇牙咧嘴地往后仰，双手按住卓璟的双手，将他拼命的往下扒。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呢喃着，“你离我远一些啊，我也怕啊！” 封珩之一阵无语，默默将茶盏放了下来，“你鬼叫什么？” 卓璟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依旧是帅气如初，他瞬间心安了不少。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就见封珩之淡然地倒了杯茶，接着将眼前的茶盏往卓璟跟前推了推。 “喝茶。” 卓璟蓦然恢复到了先前的动作。 他坐直了身子，脸上就差写上我是好人几个字了。 他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浅笑。 封珩之淡然起身。 卓璟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瞳孔微微收缩，整个人再次往里移了移。 一旁的聂之阳十分自觉的闪开，给封珩之留了一个位置。 封珩之淡定地在卓璟身边坐下。 卓璟唇角的笑顿收。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封珩之伸手轻拍了拍卓璟的肩膀，“我又不会吃了你。” 卓璟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错了。” 封珩之眸光微深，“你们继续，我先回府去了。” 话落，也未等两人回答，抬脚就离开了雅间。 直到确定人走了之后，卓璟才赶忙出声问道：“你方才拦着我不让我说做什么？他这情况，分明就是相思病啊。” 聂之阳：“你想想上上次，他说那个女人如何如何，还有上次，在大街上的时候，你没觉得他对自己的情感根本不了解？” 卓璟想了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上次酥饼那事，他就是单纯吃醋了！” 聂之阳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你知道就对了，这种事本身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说太多，封老大自己悟不透，相当于白说，这得他自己去意识到。” 他慢悠悠起身，接着坐在了卓璟身边，“咱们啊，还是操心操心圣上所说之事到底该如何完成吧。” 一提到这个，卓璟整个人又耷拉了下来。 封珩之离开天香楼后，便径直回了首辅府。 前脚刚踏进府，后脚就碰见了桑鸾。 桑鸾刚提着裙摆出了前苑，抬眼就和封珩之大眼瞪小眼。 她缓缓抬手，“夫君，真巧。” 封珩之轻嗯了声，旋即，状似随意地说了句，“明日是仲秋节，街上会有小玩意卖，你往日里待在府中太过沉闷，可以趁此机会出去透透气。” 桑鸾嘴唇微张，她还寻思着明晚去找宁宁呢。 “仲秋节会是圣上命人办起来的，我作为朝廷命官，也应该去看看，这也是圣上的意思，正好，明日，你陪我一起去。” 第165章 再遇涂菱 见她沉默，封珩之又迅速补充了一句，“明日还有其他人也会去，一般都会和自家夫人一起，圣上的意思是我们得做做表率。” 桑鸾眉眼微微上扬，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圣上连底下人赏月时带不带自家夫人都要关心？ 封珩之淡淡出声，“怎么？你……不愿意？” 桑鸾眼睑微垂，也不知道宁宁在世子府怎么样了。 祁然对宁宁还有没有非分之想。 明日上了街，街上定然鱼龙混杂，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和宁宁寻个偏僻地段，到时再仔细商量一下。 想到此，桑鸾果断抬头。 她眉眼弯弯的看着封珩之，笑容明媚，“愿意，能够和夫君一起赏月，鸾儿怎会不愿。” 封珩之轻嗯了声，“明日一早我会让人替你准备合身的衣服。” 话落，便一手负在身后，径直朝着里苑走去。 桑鸾顺势侧着身子，瞥了一眼封珩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此刻的封珩之，心情似乎很好？ 她轻摇了摇头，微敛了敛眸子，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小姐放心吧，奴婢已经提前看过了，这个时辰夫人和老夫人都在苑子里歇息，估摸着至少要一个时辰才出来。” 桑鸾心下顿时一喜，她挥了挥手，“那还等什么，走吧。” 今日，她主要想去拿药包，顺势再去找一下木叶。 前期，她还是得多上上心。 等到木叶也熟悉了，一切都进入正轨了，她和宁宁就可以不用着急赶进度了。 然而，桑鸾带着玉珀刚到了药店门口时，便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桑鸾略微侧身，她总觉得眼前这人，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此刻，桑鸾眼前，赫然站着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视线在触及到桑鸾那一刻时，顿时眼前一亮，迅速上前，语气惊喜，“姐姐，是你啊，好巧啊。” 她双手紧紧握住桑鸾的手，面上很是惊喜。 桑鸾嘴角缓缓扯了一抹笑，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 接着轻笑了声，“是啊，好巧，怎么，你身子不适？” 谁知，白衣女子的目光陡然落在了桑鸾身后的玉珀身上。 她眸底迅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妒，抬眼间，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涂菱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在这里走一走，方才远远地瞧见，就觉得身影和姐姐你很像，没想到还真的是姐姐。” 她状似不经意开口，“这位是姐姐你的朋友吗？” 桑鸾微侧了侧身，只淡淡出声，“是。” 涂菱笑了笑，正欲开口，突然面色一变。 在桑鸾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已经站在了桑鸾身后。 她的手紧紧抓住桑鸾的衣袖，只探出半个脑袋往前看着。 桑鸾下意识眉心微蹙。 此刻，在她们正前方，有一个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跑来。 桑鸾往一旁侧了侧身，身后的涂菱也跟着移动。 涂菱似是有些害怕，她急急开口，“姐姐你别动，救救我。” “迎面跑过来的那个人，就是我近两日客栈的掌柜，那掌柜不是什么好人。” 话落，她便径直往后缩了缩脑袋。 就在两人拉扯之间，中年男子已经掠过了两人。 很快便不见了中年男子的身影。 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后，涂菱才胆战心惊地站了出来。 她顿时站直了身子，伸手拍了拍心口，一副后怕的样子，“方才真是多谢姐姐了，不然要是被他抓回去，我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听起来，倒是言辞诚恳。 桑鸾默默看了看四周，随手拉着涂菱的手，将人往一旁拽去。 “换个地方说话吧。” 将人拉到一旁后，桑鸾才径直开口，“方才那个客栈掌柜怎么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涂菱便忍不住低垂着脑袋，轻叹了口气，“姐姐有所不知，上次并非我想要跟着你们，去打扰你们，只是确实是那客栈掌柜，过于令人害怕。” 她顿了顿，默默将脑袋扭向了一旁，“我睡眠本就不是很好，就这两日，我睡到半夜，那个门总是会响个不停，实在是没办法睡好觉。” 涂菱脸颊红润，此刻的模样，看着确实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涂菱说着说着，眼角不自觉落下了两滴泪，看着很是伤心。 桑鸾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鬼使神差般的伸手替对方将眼角的那一滴泪轻轻抹去。 对方此时的模样，倒是和她第一次见到孟柚宁时一模一样。 当初的孟柚宁也是一副明明受尽了很大的委屈，可偏偏将这委屈藏在心底，不愿与人说。 想到此，桑鸾不由放缓了些语气，轻声细语地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不换一家客栈？” 涂菱吸了吸鼻子，“不是我不愿意换，而是客栈里实在鱼龙混杂，每日来来往往许多人，就包括……包括上一次，姐姐你给我的银子现下也没了，说来不怕姐姐笑话，如今我这里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话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桑鸾怔了一瞬，“这才几日的时间，你一个铜板都没了？” 涂菱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攥住衣角，整个人瞧着很是局促，“是。” “那你完全可以随便去一家店铺找找工啊。”玉珀没忍住开了口。 这人到底安着什么心思。 一个劲在主子面前卖惨。 谁知玉珀话音一落，涂菱便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玉珀，“这位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我如若是能去找，那当然就去了。” 她话锋一转，“只是我当下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在这件事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上的。” 她略微抬眼，抬手将眼泪擦拭得一干二净，“我今日在这里和姐姐你说这些，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地遇见了姐姐，就想着上来和姐姐说两句话，没想到一时没忍住，这才说了许多，还请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涂菱抿了抿唇，“这位姐姐对我好像有点误会，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离开了。” 第166章 一点小惩罚 桑鸾唉了一声，顺势拉住涂菱的衣袖，柔声开口，“那你今晚住哪里？” 涂菱嘴唇嗫嚅着，面上眼泪又不自觉落了下来。 良久，她才抽噎了几声。 涂菱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事啦，我会习惯的，如果真的不能为爹娘报仇，那也是我没能力。” 她略微仰头，“对了，另外一位姐姐的病情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一点，若是她能适应，我还可以再给她加一味药材进去，这样她就会更加好受一点。” 桑鸾心下一动，伸手轻拍了拍涂菱的手，“你若是不嫌弃，我倒是有一间没人居住的小院，你可以去那里住着……” 涂菱赶忙摇了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玉珀伸手挠了挠脑袋，疑惑出声，“可是这位姑娘不是晚上睡不好很害怕吗？让她单独去住，难道不会更加害怕吗？” 涂菱面上一怔，旋即，顺势摆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我想着那是姐姐的地方，我心里便不会那么害怕了。” 涂菱略微敛了敛眸子，她每一次见对方，身上的衣裳都是金贵的料子。 想来就算是无人居住的屋子，也应当有下人按时打扫。 桑鸾径直从衣袖中掏出两块碎银，转手递给了涂菱，“不过那间院子已经许久未曾清扫了，可能需要人再打扫一下才能住进去。这样吧，这个算作我的心意，你拿着今夜先随便找一个能住的客栈，先住着，待过个几日我再来寻你，如何？” 涂菱紧咬着唇，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她猛的点了点头，“实在是太感谢姐姐了，姐姐的大恩大德我都会铭记在心的，这些银钱，往后我若是大仇得报，一定会双倍还给你的。” 若是能早日见到祁然，以她和对方的关系，想来到时借一些银钱也没什么。 桑鸾心下一直惦念着秋妆斜，没有再和涂菱过多纠缠。 将银钱给了涂菱后，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径直离开了。 在桑鸾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原本感激涕零的涂菱，神色瞬间变了变。 她掂了掂手中几块碎银，暗自撇了撇嘴，低声嘀咕着，“分明看着是富贵小姐，没想到出手竟然这么小气，给这么点真当打发乞丐了。” 她冷哼了一声，顺手将碎银揣进了怀里，“定然是看我穿着不好，这盛京的富家小姐果真和从前一样，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她眼底隐隐发狠。 没关系，等她见到了世子，到时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嘟囔了几句后，涂菱直接抬脚进了最近的一家小茶肆，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仰头慢悠悠地喝着茶。 她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四周。 街上似乎多了些前几日没有的东西。 她果断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身子略微往后仰了仰，对着一样的人开口问道：“两位小哥，我想问一下，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看这条长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挂上了五颜六色的巾带。” 被她问到的人蓦然抬头，视线猛然触碰到涂菱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惊艳。 他略微垂眸，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心中的想法掩藏住。 涂菱唇角的笑瞬间淡了不少，同时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靠。 男子笑眯眯的搓了搓手，“姑娘，这你问我可就问对人了，我在这里住的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姑娘你一看就不像是本地人吧，这些呀，都是因为明日是仲秋节，到时候可热闹了。” 一旁有人不由出声附和了一句，“就是就是，往日里我们不常见到的那些达官贵人，明日都会出现了。” “那按照往日的规矩，世子和首辅大人应当也会出现的吧？” “那可不一定，毕竟往常他们都是孤身一人，可今年人家各自都有了夫人，我听说无论是这首辅夫人和世子妃，都没住在两位心里。” 他们说了什么，涂菱并未过多关注。 可在听到其中两个字时，瞬间来了精神。 她双拳下意识紧握，手心无意识的冒出了一层薄汗，“你方才说明日世子也会来？” 在她正对面的男子眉眼微微上扬，“对啊，像这种达官贵族，每年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可以近距离接触一下了。” 涂菱右后方，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那双眼睛在涂菱身上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缓缓流下的唾液，“怎么，这位姑娘难不成对世子殿下有什么想法？不过嘛，人家已经有世子妃了，按照你的样貌进去，当个小妾应当还是可以的，但是人家是皇亲国戚，平常百姓可高攀不起。” 他顿了顿，眼底迅速划过一抹精光，“你若是存了那方面的心思，不如可以直接找我，我保证把你养得好好的，如何？” 涂菱转身，直勾勾的看着那人，“那你有见过世子妃？” 那人无所谓的回答了一句，“没见过，不过那又怎么样？你若是当真想见，你跟着我，明日我一定让你见到世子妃，但是我听说世子妃也不是京中人士。” 他哎了一声，吊儿郎当的开口，“这么看来，你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嘛。” 说完，他往一旁坐了坐，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朝着涂菱递了个眼神，“怎么样？你要不要来陪我坐一坐？我和你慢慢讲关于世子妃和世子之间的事情。” 涂菱默默转身，将身前的白水仰头一饮而尽。 旋即，又缓缓站起身来，略微弯腰将衣衫上的灰尘轻轻擦拭了一下。 “谢谢，不过这个就不用了。”涂菱朝着猥琐男子欠了欠身子，“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话落，果断起身，抬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此处。 与此同时，身后原本吊儿郎当的猥琐男子，突然伸手在脸上快速的抓挠着。 不一会儿，他满脸都起了红色小包。 他一边用力的抓着，一边不耐烦的发出哼唧声，“这什么东西，好痒好痒！” 周围的人都急急的结了账，逃也似的离开了。 前方，背影笔直的涂菱，嘴角微勾。 那样丑陋的男子，竟然敢张口就说那样的话。 这，不过就是一点小惩罚罢了。 她眼神猛然一凛，不过，关于明日仲秋节会，或许她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第167章 正儿八经的金银 秋妆斜内。 “木叶，上次和你说的事，你都做的怎么样了？” 桑鸾从侧门进了秋妆斜后，便径直将木香拉到了里屋，低声问道。 木叶顿时面上一亮，赶忙回答，“我方才将人聚集在一起，您来得正好，不如随我去看看她们做的如何。” 话落，木叶不由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些，伸手挠了挠头，“您和主子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来做，木叶心中很是感激两位的信任，只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试着做。” 桑鸾果断起身，伸手拍了拍木叶的肩膀，“既然你家主子看中了你的能力，那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好好做着就是。” 旋即，她抬了抬手，“走吧，正好我现下也没事，一起去看看。” 很快，一行三人从秋妆斜侧门迅速出了门。 约莫一炷香后，一座丝毫不起眼的房屋前。 木叶双手交叠在身前，小跑着上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您看，这些就是我和孙掌柜一起找来的人，一些步骤我已经告诉她们了，都是一些特别基本的，涉及到配方我是万万没让她们触碰的。” 桑鸾轻嗯了声，“我就不进去了，就这样看一眼便好。” 说着，她便往前一步，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里屋，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女人。 桑鸾默默站直了身子，侧身看着木叶，“这些人，都是有了孩子的？” 木叶轻点了点头，“是，她们大多数都是已经成了婚的女人，整日也没有什么事，一日一个铜板的工钱，并且每个人只知道其中的某一个步骤，很多人一看就会，一上手就可以开始做了，很是简单，这样依次完成，如此，效率能大大提高。” 她顿了顿，又道：“且，因为家中孩子都需要吃食，能够有这样一份工，她们会更加细心，更加有耐心，这样，做出来的东西也能有保障。” 桑鸾看着木叶不由摇了摇头。 这不就和流水线差不多嘛？ 这个，她和宁宁可没有告诉过木叶。 木叶咬了咬牙，瞬间不自信起来，有些试探性的开口，“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如若您觉得这个方法不好，趁着还没有完全开始，我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桑鸾的神情。 意识到对方误会了，桑鸾赶紧摆了摆手。 多好使的一个脑瓜子，竟然被项鸿煊糟蹋成那样。 她伸手拉着木叶的手，“你啊，想的都不错，你说的这些，都是我和你家主子早就商讨过的，只是上次未曾一股脑的告诉你，我们说过，这种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 木叶心下顿时一松，面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桑鸾顺势将大门关上，转身朝后走去。 木叶见此赶忙跟了上去。 紧接着，桑鸾和木叶又仔细说了些应当注意的事项后，便径直回了府。 半个时辰后。 首辅府，芙蓉苑。 桑鸾前脚刚进屋，身后的玉珀便熟练的将门给轻轻关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迅速跑至桑鸾身边，“小姐。” 桑鸾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床榻底下，神情严肃。 只一眼，玉珀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玉珀将衣摆往后一甩，略微弯腰，伸手将床榻底下的箱子拖了出来。 就这一下，她的两颊便不自觉染上了一抹红晕。 将东西拉出来后，玉珀直接将箱子打开后，便略微抬眼，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桑鸾。 桑鸾半蹲了下来，视线情不自禁被箱子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她伸手拿了一块金子在手中，拇指在金子上方轻微搓捻着。 又靠近，细细地闻了闻。 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止不住的笑，“就是这个味道，简直是太美好了。” 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金银，是正儿八经的银钱，并非珠宝首饰。 就眼前的这些，已经足够她和宁宁下半辈子好好生活了。 但若是想要过上她先前和宁宁规划的日子，还是差一点。 况且，还有宁宁的病，到时定然也要花费大量的银钱。 她随手将手中的金子丢进了箱子中，下一瞬，猛地将箱子合上。 “放回去吧，这些东西切记不要让府中的任何人发现，再慢慢寻个机会，将这些都带出去。” 玉珀点了点头，接着眼疾手快地将箱子重新放了回去。 “砰砰砰……” 此刻，门突然被敲响。 桑鸾手中动作一顿，眉眼微微上扬，玉珀便迅速上前将门打开。 “鸾儿啊，你青天白日的，将门关得这么紧作甚？”柳文娴转身看了看四周，话语中透着丝丝嫌弃，“连一点光都没有，女子就是需要多见见光，对身体好。” 柳文娴一进来就左看右看。 桑鸾眉心下意识轻轻一拧，直觉告诉她柳文娴这个时辰来芙蓉苑，目的绝对不纯。 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瞬，柳文娴略微抬手，轻轻挥了挥，门外便鱼贯而入一群人。 桑鸾连忙出声，“母亲，您这是？” 柳文娴笑了笑，“您看你这芙蓉苑整日都见不到什么光，正好之儿那儿啊，白日里阳光很是充足，你就去他那里。” 她的话音刚落，下人们便开始动手准备搬东西。 桑鸾瞳孔微微瞪大，脑海飞速转动。 柳文娴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桑鸾完全没有准备。 眼看着众人就要开始动手，桑鸾眼珠一转，连忙上前两步。 伸手亲昵的挽住柳文娴的胳膊，“母亲，就是你不说，鸾儿这几日也想着搬进无风轩。” 她一个眼神，一旁的玉珀便立马挡在了其他人身前。 桑鸾轻勾了勾唇角，“不过今日可能不行，明日有仲秋节会，鸾儿想等明日过后，再正式搬进去。” 说着，她默默将身子往一边侧了侧，一副娇羞的模样。 见此，柳文娴不由挥了挥手，整个人往桑鸾身边靠了靠，“明日你有何打算？” 桑鸾哎呀一声，模样看着更加娇俏，语调婉转，“母亲……” 柳文娴顿时一副了然的模样，“我知道了，既然你本身就安排好了，那我就不在中间横插一杠了。” 话落，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芙蓉苑。 第168章 仲秋节会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桑鸾面上的笑瞬间淡了下来。 她眼神一凛，扭头对着玉珀道：“东西在明晚之前必须想办法带出去。” 玉珀神情也严肃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明白了。” “小姐，您先歇歇吧。”玉珀自觉上前一步替桑鸾将床榻整理好，“你这段时日实在是太辛苦了，不仅两头跑，还都付出了那么多心力。” 桑鸾轻嗯了声，“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见桑鸾一副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模样，玉珀只抿了抿唇，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旋即，抬脚出了门。 屋内。 桑鸾整个人直直地倒在床榻之上，随手扯过一旁的被褥，将之盖在了脑袋上。 她整张脸都深深地陷进了柔软面料当中。 她默默将双眼闭了起来，心思活络不已。 她和宁宁来到这里后，可以说整日里都是靠着演戏，才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 否则，但凡露出一点端倪，她们就小命不保。 虽然她和宁宁都没有传说中的金手指加持，可这两月以来，也算是摸到了一点门路。 突然出现的加茗，对她们的身份和背景格外注意。 就连在她们眼前演戏都挺刻意的。 这种小戏码，拿去骗一骗男人还行，想要骗她和宁宁，那还完全不够看。 装惨，扮乖那一套对她们完全没用。 桑鸾缓缓坐直了身子，顺手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发丝。 只是那女子口口声声说能治好宁宁的病。 她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偏生，那副药材里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对宁宁的病也确实是有效果。 方才在街上时，她也是想用苑子先稳住对方。 这样心思不纯的人，她是不会将之放在身边的。 倏地，桑鸾的眉心渐渐拧了起来，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 只是这加茗也有一手好医术，实在是像极了封珩之那即将死而复生的白月光。 原书中，对于白月光出现在盛京之前的描写很少。 按照时间来算，白月光至少还有半年才回来盛京。 她猛地收回了手，顺势将桌面上早就准备好的茶盏端过，仰头一饮而尽。 屋外。 玉珀老老实实地守在门边。 半晌后，不由侧身往里屋的方向看了眼，眉眼间情不自禁爬上了一丝忧虑。 小姐从嫁进封府开始，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筹备金银。 可小姐整日里几乎都在府中，除了秋妆斜先前需要些银钱外，再往后就只需坐等收钱了。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告诉她，小姐或许在筹备一个大计划。 突然，她神情一顿，这计划当中会不会没有她的存在？ 就在玉珀胡思乱想之际，天边的圆月已经悄然挂上了枝头。 翌日辰时。 不用玉珀开口，桑鸾早就已经自觉起了身。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 封珩之派人送来的衣裳也送到了。 桑鸾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颜色，只觉一阵头疼。 她心下有些无奈，不就是赏个月而已，有必要特地换一件衣裳吗？ 问题的关键是，封珩之命人送来的衣裳颜色要多鲜艳，就有多鲜艳。 桑鸾嘴角微抽，伸手揉了揉眉心，“有没有素净一点的颜色？” 离她最近的丫鬟，低垂着脑袋，轻摇了摇头，“少夫人，这些都是公子特意命人给您挑选的，公子说只有这些颜色，才能配得上少夫人您。” 桑鸾看着一件比一件鲜艳的颜色，陷入了沉思。 她的视线在扫过不远处的一件衣裳时，眼前陡然一亮，伸手指了指，“就那一件了。” 很快，桑鸾便在一众人的伺候下，换上了新的衣衫。 她选了一件纯绿色衣衫，在一众花花绿绿的衣裳当中，倒是显得素净了不少。 一个时辰后。 首辅府门。 桑鸾前脚刚踏出前苑，后脚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封珩之。 封珩之今日身着一件玄色衣袍，看着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丝亲和。 一旁的玉珀弯腰替桑鸾提着衣摆，桑鸾快步走至封珩之身边。 她朝着他招了招手，眉眼弯弯，“夫君，久等了。” 封珩之只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便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薄唇轻启，“不久。” 今日本是出街游玩，两人身边只一人跟了一个贴身的下人。 此刻，已然是戌时三刻，夜色渐浓。 天空中的月被云给遮挡了一半，只露出了一半将大地照亮。 若是平时，这个时辰，街上定然没有几个人。 可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节会，大家都特意将时间留了出来。 是以，此刻长街上从头到尾都站满了人，各家店铺内客人进进出出。 一眼望去，好不热闹。 桑鸾微侧了侧身，蓦然给了一旁的玉珀递了个眼神。 “我想吃中街的酥饼了，玉珀，你去买一点来。” 桑鸾状似随意地转身，对着身边的玉珀吩咐着。 玉珀轻点了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封珩之眉眼微挑，“想吃酥饼这里也有，何必跑一趟。” 桑鸾哎呀一声，“夫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酥饼和酥饼之间口味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她说话的同时，封珩之朝着四周望了望，再次收回目光时，默默将手弯曲着，往桑鸾身边递了递。 桑鸾恰巧垂眸，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勾唇一笑，反手就挽上了封珩之的胳膊。 “我看人家都是这么走的。”封珩之将视线移到了别处，不自觉摸了摸鼻子，“我们不牵在一起有点格格不入。” 桑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贩上。 无论是在哪里，看着晶莹剔透，还散发着香味的冰糖葫芦，总能轻易地勾起人的味蕾。 封珩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你喜欢？你等着。” 只眨眼间，封珩之便径直上前，桑鸾眼睁睁看见对方给了人家一锭银子。 下一瞬，竟然那么明晃晃地将糖葫芦桩子都拿了过来。 桑鸾嘴巴不禁微微张大。 封珩之口中的买东西都是这么买的？ 封珩之三两步上前，直截了当地将糖葫芦桩塞到了桑鸾手中，“喏，你想要的糖葫芦，吃吧。” 第169章 眼中只有她一人 桑鸾嘴角微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很想装作不认识对方。 见她一动不动，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封珩之眉眼微挑，语气中带着丝疑惑，“你不喜欢？” 桑鸾猛然抬头，面上带着笑，在一众糖葫芦中挑选了一串颜色较为鲜艳的拿在了手中。 然，封珩之依旧将糖葫芦桩递在桑鸾眼前。 俨然一副若是桑鸾不接过，他就要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的态度。 无奈，桑鸾只得默默伸手将糖葫芦桩拿在了手中。 桑鸾垂眸看着左手的一串糖葫芦，右手的糖葫芦桩，沉默了一瞬。 此时，在两人一旁，正好经过一对夫妻。 男子手中提着刚买来的小玩意，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眼神一直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见身边的人手中的东西吃完后，男子顿时眼疾手快的，将右手的糖葫芦往身边人嘴边递了递，轻声细语的道：“来，吃颗这个吧。” 女子轻咬了一颗，眉眼弯弯，看着很是开心。 她满足的点了点头，反手握住男子的右手，将糖葫芦往男子眼前递了递，“你也吃，可甜了。” 分明只是简单的动作，可在两人做来，似乎老远就让人感受到了两人之间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那一股甜蜜之意。 封珩之默默收回了视线。 见桑鸾还在和手中的东西大眼瞪小眼，下一瞬，封珩之略微侧身，还未开口，身后跟着的小厮便自觉上前将桑鸾手中的糖葫芦桩接了过来。 手中顿时轻了不少，桑鸾这才小心翼翼的剥开糖葫芦的外衣，旋即，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她目光不停在四周看来看去。 街上的美食简直层出不穷。 每一样都在疯狂的勾着她的味蕾。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主子，酥饼买回来了。” 桑鸾和封珩之同时转身，就见玉珀正气喘吁吁的跑来，手中还拿着几个热乎乎的酥饼。 玉珀小跑着上前，将酥饼塞到了桑鸾手中。 桑鸾眉眼微垂，略微抬眼间，视线不经意和玉珀的对上，“这酥饼，可都是新鲜的吧？” 玉珀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新鲜的，摊主方才才做的，一抢就没了，就这几块，都已经是最后几块了呢。” 听此，桑鸾这才放下心来。 封珩之不动声色的将桑鸾手中只吃了两颗的糖葫芦拿过。 桑鸾不由侧身瞥了封珩之一眼，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挺上道的。 桑鸾将酥饼拿在身前闻了闻，一副满足的模样。 这味道，和记忆中的味道有几分重合了。 此刻的她，一口一口吃着，活脱脱像个在认真屯粮的小仓鼠。 封珩之时不时侧身看她一眼，见她这幅模样，眉眼间不由柔和了许多。 桑鸾吃得正开心，一道略带清冽的嗓音却在耳边突兀的响了起来。 封珩之轻拉住桑鸾的胳膊，“等一下。” 桑鸾下意识停下，一脸疑惑的望向封珩之，“怎么……” 谁知，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她便看见眼前的人往她跟前凑了凑。 她瞳孔微微瞪大，这这这…… 下一瞬，封珩之缓缓伸手，在桑鸾嘴角处轻轻划过。 刹那间，一股冰凉的触感从嘴角传来。 只眨眼间的时间，这股凉意便从嘴角传遍全身。 桑鸾浑身不由颤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时失了神，她瞬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了视线。 封珩之也迅速将手缩了回去，那一双本就幽深的瞳孔变得更加深邃不已。 紧接着，两人一同往前走去。 封珩之趁着桑鸾不注意，暗戳戳偷瞄了下一旁的桑鸾。 女子手中拿着一块酥饼，也不吃，就这么拿在怀里。 脑袋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白净。 她的唇不点而朱，站在一众人群当中，显得格外显眼。 他本想只看一眼，可看着看着，他却恍若觉得身边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慢了不少。 而桑鸾周边的人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快速移动了起来。 桑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封珩之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桑鸾。 桑鸾心神一动，下意识扭头，却只看见封珩之那一张俊美无双的侧脸。 她眉心轻轻一拧，有些狐疑的转过头。 她方才分明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不是封珩之？ “哎，那两位是不是首辅大人和首辅夫人啊？” “首辅夫人我没有见过，但是那人给人的感觉，我看还真有点像是首辅大人！” 渐渐的，周围的人小声交谈了起来，只是有些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桑鸾和封珩之耳中。 桑鸾猛然抬眼，只见周围已经被人慢慢的围了起来。 “首辅夫人手中拿的是酥饼吗？她也和我们吃一样的吃食吗？” “就是就是，首辅夫人也太把我们放心上了吧。” “依我看，估计就是装出来的，人家这身份，怎么可能会吃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指不定在哪个看不见的地方，随手就给丢了。” 人群中，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 桑鸾没有搭理，只自顾自的拿起手中的酥饼，轻轻咬了一口。 这样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美感十足。 两人突然被认出了身份，倒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继续往前。 此刻，在两人正前方，有一个拱形桥，拱形桥右侧，写着几个黑漆漆的大字。 桑鸾只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天色太暗，看不清具体是哪几个字。 他们往前一步，周围便有人跟着一起，双目中有着浓烈的崇拜之意。 不多时，周围跟着的人被上空突然出现的一轮圆月吸引了视线。 尽管首辅大人确实很难遇见，可今日这个时辰还未回府的，都是为了能够和心仪之人互通心意。 两者一比，前者便算不得什么了。 清月一旁的云完全散开后，圆月便瞬间展现在众人眼前，肉眼所及之处变得更加皎洁。 第170章 上来吧，世子妃 桑鸾手中的动作一顿，顺手将手中的酥饼递给了一旁的玉珀。 她略微仰头，目光便被眼前那一道惹人眼球的光给吸引住了。 封珩之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芦，默默往桑鸾嘴边递了递，“再吃两颗，一会儿我们就去望月桥赏月。” 桑鸾顺势将他的手推开，满脸写着拒绝，“望月桥？” 见她不吃，封珩之便将之收了回来，自己吃了一颗。 刹那间，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内猛然炸开。 封珩之眉眼不由缓缓上扬，这味道确实还不错。 等嘴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了后，封珩之这才侧身将糖葫芦递给了一边的小厮。 他慢条斯理的擦拭了一下手，最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桥，十分耐心的开口解释着，“那个，就是望月桥，往年这个时辰，心有灵犀的两人便会特意到桥上去赏月，有的甚至还会在意自己站着的位置是不是在桥的正中间。” 桑鸾更加迷惑，“站着的位置也有说法吗？” 此刻，她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那一座桥。 封珩之轻嗯了一声，“听说若是在望月桥最中心的一对男女，便会和这圆月一样，长长久久，干净洁白。” 桑鸾心下偏了偏头，有些好奇的望着前方的望月桥。 只见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望月桥上奔走。 她将四周默默扫视了一遍，果真都是成双成对的。 “你在看什么？”封珩之陡然出声。 桑鸾随意扯了一句，“夫君不是说很多朝廷命官都会以身作则吗？可是我看来看去，并未看见其他人啊？” 封珩之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右手半握成拳，抵至唇边，轻咳了一声，“你说这个，或许……或许是他们在其他地方，刚好不巧而已。” 桑鸾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见望月桥上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没再继续深究。 “你想去望月桥上赏月？” 在她身后的封珩之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桑鸾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指着望月桥正中心，“你看那里，是不是就是最佳的赏月地点？” 封珩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眸光一闪，心神一动。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人低声耳语着，“你们两个不用跟着了。” 玉珀只得顿在了原位。 桑鸾唉了一声，还没来得及伸手，就感到手腕处被一双凉意十足的大掌覆上。 目光落在那张突如其来覆上来的一双大掌上，桑鸾不禁愣了一瞬。 这是做什么？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封珩之的大掌已经完全扣住了桑鸾的手腕。 “你跟我来。” 话音刚落，桑鸾便被迫的被人拉着在人群中奔跑了起来。 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去，微微张开的嘴巴瞬间合上，只得紧紧跟在封珩之身后。 与此同时，望月桥左侧。 祁然低着头将最后一颗珠子穿好，随后站起身来，看着眉心轻拧的孟柚宁。 他嘴角微勾，顺势弯腰拉过孟柚宁的一只手。 他将方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好的珊瑚手串，戴在了孟柚宁的手腕上。 “你戴着就是好看。” 孟柚宁垂眸，目光紧盯着手腕上的珊瑚手串。 下一瞬，蓦然抬头，面对着祁然，微微屈膝。 “哎。”祁然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用了巧劲将人往上拉，“我们之间何苦这么见外。” 话落，孟柚宁便直起了身子，抬眼看向了前方。 祁然蓦然出声，“柚宁，今日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为了方便他哄人，祁然临出府门时，特意让下人都留在了府中，一个人都没有带。 孟柚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糖人摊贩上，眸底闪过一抹失落。 她之前其实是喜欢吃甜食的。 心情好了，吃点甜食，心情就会更好，若是心情不好了，吃点甜食，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可她自从成了世子妃过后，因为身体的缘故，就很少碰到甜食了。 一旁的祁然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拉着孟柚宁就径直到了糖人摊前。 孟柚宁一脸讶异，“世子，你做什么？我……” 祁然转身瞥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大夫只是说不能多吃，偶尔吃一点不就可以了？” 说着，他转头看着糖人老板，“来一根糖人。”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扭头看向孟柚宁，“柚宁，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案？” 孟柚宁也没扭捏，直接挑起了图案，随手指着眼前树叶形状的糖人说道：“就这个吧。” 祁然及时出声，“那我要一个蝴蝶。” 摊贩老板顿时笑眯了眼：“好嘞。” 孟柚宁却有些狐疑的瞅了一眼祁然。 她分明记得祁然最讨厌的就是甜食啊？ 不一会儿，树叶糖人便做好了，两人一人一个。 孟柚宁将叶子糖人拿在手中，朝着月光的方向举着，皎洁的月光均匀的洒落在糖人上，只眨眼间，就染上一层异样的色彩。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 祁然笑呵呵的将蝴蝶糖人放在叶子糖人底下。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在月光下飞舞着的蝴蝶，突然停下，精心的找了一片自己喜欢的叶子停下。 祁然不经意侧身间，看到的正是孟柚宁笑容灿烂的一幕。 这一段时日以来，心中那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在这一刻，显得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孟柚宁身子孱弱，很容易被病痛折磨，眉心总是轻拧着，像这样灿烂又明媚的笑，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孟柚宁，不仅吸引了祁然的视线，连带着从她身边经过的几个男子，也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一眼。 人都已经走了二里地，眼睛还在孟柚宁身上。 祁然神情顿时一冷，冲着眼睛都要粘在孟柚宁身上的几个人，冷声呵斥道：“你再看！你再给我看一眼！” 见他气势强硬，几人只得默默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两人手中的糖人很快都吃得一干二净。 突然，祁然望着眼前的一轮圆月，兴奋的道：“你看，圆月出来了，我带你去望月桥最中心，那里的月会更好看。” 孟柚宁望着前方的一个斜坡，只看了一眼就觉头痛。 祁然往前一步，直接半蹲在孟柚宁身前，“上来吧，世子妃。” 第171章 我们是夫妻 孟柚宁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就几步路，我能行的。” 祁然抬眼间，就见孟柚宁已经上了斜坡。 他迅速起身，连忙跟了上去。 在望月桥下端，涂菱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 她一边迅速往前奔走，一边仔细地盯着人群。 她紧咬着唇，今日既然是一年一度的仲秋节，世子一定会在望月桥最中心的位置。 她都已经打听好了，望月桥中心就是贵人所站之处。 她视线在人群中快速移动着，以此寻找记忆中的那道身影。 突然，涂菱眼睛猛然瞪大，目光紧紧的跟随着望月桥上的某一道身影。 是祁然！ 涂菱心下陡然一喜，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然，人实在是太多，只眨眼间，那道身影便若隐若现。 涂菱心下一紧，这一刻，只觉周身的人都很是碍眼。 无奈，她只得被迫往望月桥走去。 偶然抬眼间，却不经意瞥到另一头一闪而过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涂菱眼睛微眯，往前抻了抻脖子，还想要看得再仔细一点。 她慌忙摇了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祁然。 想到此，她便直接收回了视线。 转眼将注意力放在了祁然身上。 可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原先的那道身影也消失不见。 她面上隐隐有些懊恼，心下更加烦躁不已。 她不管不顾的将眼前碍事的所有人，都一个接一个的拨开，继续寻找着那一道身影。 此刻，望月桥上。 “你看，这里就是望月桥的最中心了。”封珩之指了指前方。 桑鸾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望见了空中那一轮又大又圆的圆月。 没想到，封珩之竟然知道怎样能抢到中间位置。 桑鸾嘴角扬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下一瞬，她缓缓地伸出手，挡在眼前，略微昂首。 桑鸾半眯着眼睛，透过指缝看向空中。 刹那间，肉眼所及之处，都是一阵莹白的光芒。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夜晚了。 身边的封珩之，此刻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一对夫妻身上。 此刻，一阵微弱的凉风袭来，那男子便果断地将自身的外袍脱下，转身将之小心翼翼地披在了身边女子身上。 封珩之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不由侧身暗戳戳地瞅了眼桑鸾。 桑鸾细长的脖颈看着似乎冷意十足。 他垂眸默了一瞬后，便径直将外袍脱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替桑鸾披上。 桑鸾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稍稍侧身，正想动作。 刚放在肩上的手却突然被一双大掌覆盖住，“赏月。” 占着这么好的位置，不好好赏月，她的良心是会得到谴责的。 旋即，桑鸾便将手放了下来，抬起头，继续认认真真地赏起了月。 在桑鸾和封珩之右侧，祁然正悄无声息地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 他轻咳了一声，身子略微往后仰去，缓缓伸出一只手，绕过孟柚宁的身后，眼看着手指就要落在孟柚宁的肩上。 孟柚宁此刻正微仰着脑袋，很是认真的看着上空，“世子，您快看啊。” 祁然猛然收回了手，一会整理下身前的衣衫，一会伸手摸了下耳朵。 他啊了一声，“看，看，看着呢。” 一炷香后。 孟柚宁跟着祁然慢慢下了望月桥。 此刻，望月桥上的人已经少了不少。 祁然和孟柚宁在长街上并排走着，身后的倒影在地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黑影。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仲秋节会还不错吧？”祁然挑了挑眉，对着身旁的孟柚宁轻声问道。 孟柚宁眉眼带笑，轻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祁然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笑眼弯弯地看着孟柚宁，“你还想不想吃其他吃食？趁着今日，一起吃个够，再过一刻钟，这里的摊子就都要收起来了。” 听此，孟柚宁迅速在四周扫视了一下，最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下一瞬，朝着祁然摇了摇头，“没有了，我们回府吧。” 祁然眼神略微闪躲了一瞬，他将右手半握成拳，缓缓抵至唇边。 他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地开口，“在回府之前，你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吗？” 孟柚宁眉心轻拧，她一脸疑惑地想了想，最终淡然开口，“什么东西？” 见孟柚宁面上一副很是疑惑的模样，祁然迅速甩了甩手，迅速站直了身子。 接着到了孟柚宁身边。 他搓了搓手，神情竟然隐隐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你看他们！” 孟柚宁顺着祁然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四周大多数人都在互相交换着圆饼。 一个个在月色下郎情妾意，眉目传情。 祁然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在孟柚宁收回视线时，迅速在怀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圆饼，又将之递到了孟柚宁的身前，“这个是我在府中，特意为你做的，你可以尝尝看。” 孟柚宁略微垂眸，一个小圆饼便瞬间映入眼帘。 祁然将之缓缓打开，眨眼间便露出了里面的面貌。 又有鼻子又有眼睛，圆饼上还有一些形状。 按理来说应当挺好认的。 但孟柚宁实在是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她迟疑了一瞬，有些试探性地开口，“世子您做的……这是蟾蜍？ 祁然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他瞳孔猛然睁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做的桂花模样的圆饼。 在看清楚手中的圆饼时，祁然面上又隐隐有了一丝裂痕。 他的声音不由得陡然拔高，“我出府时，它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我原本是想做一个桂花模样的圆饼的，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这样。” 孟柚宁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祁然手中的那一块圆饼。 上方很明显的两个凸点，下方一小点也很明显。 这玩意儿再怎么抽象，也和植物联系不起来吧？ 孟柚宁将心中的思绪压了下去，抬手将圆饼缓缓接了过来。 “那就多谢世子了。” 祁然搓了搓手，“不谢不谢，我们是夫妻嘛，做这些，也是应该的，而且这个很简单的，只是我没有做好罢了。” 夫妻二字相当清晰地落入了孟柚宁耳中。 孟柚宁手中动作一顿，略微垂眼，二话不说将圆饼放至唇边，轻咬了一口。 第172章 他的故人 孟柚宁慢条斯理地吃着。 这圆饼虽然看着丑陋，可吃着味道竟然还挺不错。 圆饼也就半个巴掌大小，很快，孟柚宁就吃得一干二净。 她陡然抬眼间，却正好对上祁然那一双期盼的目光。 她不禁疑惑开口，“怎么了？” 祁然眼神中隐隐染上了一丝幽怨。 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没有发现他们都是互相交换着的吗？” 孟柚宁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她确实早就已经让身边的人提前将圆饼准备好了。 她勾起了一抹浅笑，接着便在祁然期盼的目光下，从衣袖当中拿出了一块圆饼。 见自己真的有，祁然瞬间伸出双手，期盼地看着手心。 下一瞬，一块模样甚是可爱的圆饼便赫然出现在了祁然的眼前。 祁然猛然抬头，眸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孟柚宁面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对啊，是我亲手做的。” 祁然轻笑了笑，嘴唇微张。 “世子！” 祁然身形一顿，迅速转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可四周的人，都只顾看着自己眼前的人，没有谁看起来格格不入。 奇怪，方才他分明听见有人似乎在叫他？ 而且那道声音竟然隐隐约约还有一点耳熟。 孟柚宁见他神情有些不对，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世子，你怎么了？” 祁然摇了摇头，“没什么。” 孟柚宁轻嗯了声，心下却不由地活络起来。 她记得木香和她说过，有关于这圆饼之事。 这圆饼，分明就是有想和对方白头偕老的念头，才会拿出来的。 祁然难不成真的有想和他白头偕老的想法？ 越想，孟柚宁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对方今夜的反应也很是不对劲。 孟柚宁心下顿时警铃大作。 不行，她一定得尽快找个时机，和鸾儿再见上一面！ 她必须得尽快找到对策，否则若是任凭祁然如此下去，更加不好应对义王夫妇。 况且，若是他们两人果真在一起后，她的行动想来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方便。 “孟柚宁。” 一道十分坚定的声音在孟柚宁耳边响了起来。 不用转头，孟柚宁也知道是祁然。 她稍微敛了敛心神，这才扭过身看向祁然。 月色之下，眼前那人的半张脸，没在了黑暗当中。 下一刻，祁然带着丝认真的声线陡然响了起来，“抱歉。” 孟柚宁面上一怔，脑海中飞速转动着。 难不成今夜祁然就要…… 孟柚宁还没来得及细想，祁然便再次开口，“新婚之夜是我对不起你。” 孟柚宁眉眼淡淡的，“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吧。” 她心下撇了撇嘴，反正她和鸾儿很快就要离开了。 真正意义上来说，祁然对不起的不是她，而是已经含恨而终的原主。 如今秋妆斜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再过两日，都不需要她们亲自上手，只需要坐等收钱就好。 如此一来，相信银钱很快就能攒够了。 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内，祁然便带着孟柚宁走遍了整条长街。 能吃的，不能吃的，先通通买下来。 能吃的，他直接交给孟柚宁。 不能吃的，他想方设法加工了下之后，再拿给孟柚宁吃。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某个拐角处。 几个黑衣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面上很是惊慌，她情不自禁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 “你……你们是谁？” 女子的手不经意滑落在侧。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往里伸了伸。 然而她的小动作，很快就被眼前的人识破。 其中一人，迅速上前，冷哼了一声，迅速拔出了手中的剑，直指着眼前的女子，语气冷然，“说，你鬼鬼祟祟地跟在世子身后，想要做什么？” 涂菱瞳孔微缩，瞬间明白眼前的几人身份。 是了，她倒是忘记了，祁然身边一向是有暗卫保护着。 她方才满心满眼都想要快一点见到祁然，便忽略了其他因素。 如今仔细一想，自己方才的动作可真是危险。 涂菱连忙摆了摆手，“你们放心，我只是你们世子的一个朋友而已，我想要去见见他。” 她突然眼前一亮，往前一步，眉眼间都有些欢快之意，“你们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你们的世子？或者帮我带句话给他也可以，就说我是……” “啪。” 她的话还未说完，面上便已经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涂菱整个人直接被打懵了，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眼前的几人。 从前，她就知道祁然身边的暗卫一个比一个厉害。 而眼前的几人，也符合他印象当中对暗卫的形象。 身形高大不已，周身一身肃杀之气。 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想要迅速逃离。 涂菱脸颊隐隐作痛，但此刻的她，对上眼前几个训练有素的暗卫。 明显是没有胜算的可能性。 涂菱将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迅速压了下去。 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捂住了被打的半边脸，“几位大哥，你们通融一下，我真的是世子从前的故人，你们告诉他后，他一定会见我的。” 涂菱的话音刚落，几个暗卫便不由自主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每日冒充和世子相熟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女人未免也太蠢了，竟然用这种蹩脚的理由？ 其中一个暗卫，瞬间举起拳头，朝着涂菱挥了挥，“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这一次看在你是一个女子，又没有伤害世子的行为，就先不与你计较了。” 他顿了顿，话里话外皆是威胁之意，“但若是再有下一次，被我们发现了，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涂菱哎了一声，连忙伸手，还想要再解释几句。 然而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眼前的几人，便迅速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直到此刻，涂菱才意识到了暗卫的可怕之处。 她方才分明有记住那些人的面貌，可就这会子的功夫，她脑海中便已经记不清方才的人到底是何种模样了。 涂菱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她双眼注视着四周，双目当中蓦然迸发出一股森然的冷意。 第173章 其实，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涂菱迅速上前，视线将四周一扫而过。 她的双拳紧紧握住。 可恶！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见到祁然！ 如此一来，她还得重新想个办法才行。 * “夫……夫君……”桑鸾整个人径直往后仰去，双手紧紧抓住身后的栏板，一脸警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封珩之，“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她眼角的余光不禁看了看四周。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偏生，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背着人。 桑鸾心中不由暗道倒霉。 今日她就不该出府！ 总觉得封珩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眼睛微眯，一脸狐疑，封珩之该不会想把她推进荷中吧？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问题，手忙脚乱双手赶紧顺势放在了封珩之身前，用了十足的力气，将人往后推了推。 封珩之一时不察，猛然被推得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几瞬后，他才堪堪停了下来。 微微抬眼间，声音里已经夹杂着丝隐忍，“桑鸾！你做什么？” 桑鸾一时语噎，她总不能说方才是想着封珩之要害她吧？ 不知为何，对上封珩之的眼神时，她莫名有些心虚。 下一瞬，桑鸾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封珩之深吸了一口气，他往前走了几步，在桑鸾很是震惊的眼神下，缓缓伸手指了指桑鸾的身后，“我是想让你看看夜晚的莲花。” 桑鸾下意识啊了一声，猛然转身。 这才注意到身后确实是一片莲花，此刻，池中的莲花在莹白月色的照耀下，上方的粉色花瓣显得更加纯色，底部随着夜风微微晃动。 连带着水面上泛起了一阵阵微弱的涟漪。 看上去果真和白日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桑鸾眼睑微垂，是了，现下正值莲花盛开的季节。 她微微抬眼，眸中有一丝疑惑，可她方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莲花？ 见她看得入了神，封珩之这才缓声开口，“莲花陪着月色的感觉如何？” 桑鸾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 也罢，只要眼前的美景是真的就好。 她轻嗯了声，目光随着池中的莲花移来移去，“确实不错。” 封珩之侧身瞥了桑鸾一眼，眉眼间难得柔和了些。 桑鸾不经意侧身，就瞥见封珩之的眉心又轻微蹙着。 她一时没忍住，踮脚，缓缓抬手，略显冰凉的手指在封珩之眉间轻轻划过，“夫君怎得这个时候还蹙眉？夫君笑起来分明很好看的。” 眉心被她轻轻一抚，瞬间变得平整。 封珩之却眉眼微调挑，那双墨色的瞳孔中，带着一抹不解。 好看。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将他和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 他不由轻笑了声。 桑鸾一脸惊喜，“你看，现在就特别好看。” 封珩之的笑容顿收。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见自己“心爱”之人的笑容了，桑鸾的情绪瞬间就淡了下去。 感受她情绪明显变化的封珩之，轻咳了一声，“其实，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桑鸾顿时沉默了。 桑鸾只得将视线默默移向了莲花池。 她夸他不是常规操作吗？ 可他是怎么回事？ 桑鸾没再多想，选择直接忘掉这件事。 旋即，两人便一起认认真真的欣赏起了月色。 不多时，桑鸾渐渐困意来袭，她打了个哈欠，右手轻捂着嘴。 下一刻，便转身对着身边的封珩之说道：“夫君，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封珩之目光紧盯着她，薄唇轻启，“好。” 桑鸾迅速收回了目光，低垂着头，轻搓了搓手。 封珩眼神只微微转动，便将眼前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这女人，实际接触下来，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有一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可爱率真。 此刻，桑鸾顺滑的发丝就映在他的眼前。 封珩之眼睑微垂，视线陡然落在桑鸾一捋没有整理到位的发丝上。 他眸光微闪，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轻揉了下桑鸾的脑袋，“回吧。” 话落，果断收手，一手负在身后，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留在原地的桑鸾神色一僵，双眼同时往上方看去，正好有两根散落的发丝飘在眼前，遮挡住了她一定的视线。 她鼓起腮帮子，微微往上垂着气，活脱脱一个正在努力屯粮的小仓鼠，两颊鼓鼓的。 眼前总算是看得清晰后，桑鸾这才伸手整理了下发丝。 过分！ 这可是她早起在铜镜前坐了整整一个时辰的结果。 就这么被封珩之弄乱了！ 一抬眼，眼看着封珩之已经和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桑鸾来不及多想，提着衣摆，赶忙跟了上去。 “夫君，你等等我啊！” * “夫人，已经按照您和少夫人的意思，将芙蓉苑主屋内常用的物件都搬进了无风轩。” 玉珀双手交叠，眉眼低垂着，正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柳文娴恭敬开口。 柳文娴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旁下人刚准备好的茶盏，慢悠悠将茶面上的茶沫撇开，这才略微仰头，仰头轻啜了一口，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丝优雅的气息。 她缓缓抬眼，缓声开口，“不错，等鸾儿回来后，便不用再回芙蓉苑了。” 柳文娴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放下，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了玉珀身上。 她笑眯眯的看着玉珀，朝着玉珀招了招手，“丫头，来。” 玉珀心下有些莫名，面上依旧不变。 她应了声“是”，便径直往前一步。 转瞬间，便站在了柳文娴眼前。 柳文娴眉眼弯弯，面容看上去倒是比平日里柔和了不少，“我记得你叫玉珀是吧？” 玉珀轻嗯了声，神态越发恭敬，“夫人的记性真好，连奴婢一个丫鬟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 柳文娴呵呵一笑，“你啊，这嘴倒是和你家主子一样，不过你是鸾儿带过来的家生奴才，许多事情为着你家主子着想也是无可厚非。” 玉珀心下瞬间提起了精神。 夫人突然这么说是何意思？ 还未等她想明白，上方的柳文娴便再次开口，“如今既然鸾儿已经搬进了无风轩中，此后除了再去捣鼓她的花花草草，要去芙蓉苑之外，其他时间便不要过去了。” 第174章 骄纵点怎么了? 玉珀不敢多说，只轻嗯了声，“是，少夫人回来后，奴婢定然会与她说明白的，不过少夫人其实早就有这意思，只是先前碍于公子，这才一直耽搁了下去。” 柳文娴缓缓伸出右手，手指微微上翘、 见此，一旁的金 我这个人，我呢，其实想要的也很简单。” 她话锋一转，“现在你就能帮我实现，自然了，银钱方面我是不会亏了你的。” 柳文娴话说到这个地步，玉珀心中已然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猛然抬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慌忙跪了下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开口就是，只要是奴婢能做到的，奴婢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事情给您办成了。” 柳文娴不由哑然失笑，只一个眼神，一旁的金蕊便弯着腰，一手拉着玉珀的胳膊，“起来回话吧。” 玉珀轻咬着唇，缓缓起身，只是眉眼间依旧有些害怕。 柳文娴抬眼，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只眨眼间，周围伺候的下人们便十分自觉的一一退了下去。 柳文娴这才继续说道：“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让你在你家主子跟前多吹吹耳边风，让她不要总是往外跑，若是被人瞧了去，总归是影响不好。” 玉珀睫毛微颤，“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转告少夫人的。” 见她这幅模样，柳文娴这才轻笑了声，“你这样才是你家主子的好丫鬟。” 她朝着玉珀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准备吧。” 玉珀朝着柳文娴欠了欠身，抬脚正欲离开。 身后却再次响起柳文娴的声音，“往后和你家主子少去几次秋妆斜。” 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思绪。 玉珀心中猛然咯噔一下，眼皮瞬间猛跳了一下。 随后，她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的转过头，一脸迷茫的看着柳文娴，“秋妆斜？奴婢愚笨，奴婢实在不知这秋妆斜为何物。” 柳文娴眼睛半眯着，不经意抬眼，将玉珀的神色一扫而过。 玉珀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是那副疑惑的模样。 柳文娴默默收回了视线，随意的摆了摆手，“无事，就是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的，你去吧。” 话落，玉珀便彻彻底底离开了前苑。 前苑内。 柳文娴目光紧盯着前方那道身影，眉眼轻微一挑。 自从经过上一次的事后，她就总觉得一切太过巧合。 只是玉珀那丫头看着，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金蕊顺着柳文娴的目光看过去，犹豫了一瞬后，不由径直开口，“夫人，少夫人身边是否要再增加一些人手盯着。” 柳文娴沉默不语。 金蕊悄悄瞥了眼柳文娴的神色，想了想，突然出声，“其实少夫人已经嫁进府中也有一段时间了，早就应该进入无风轩了，上次老夫人都命人将苑子给锁住了，没想到后来又……” 柳文娴眉心一拧，侧着身子给了她一个眼刀。 见柳文娴神色有些不对劲，金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眼皮一跳，快步走至柳文娴身前，咚的一声直接跪下，身子直接趴在了地上，“夫人，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单纯为夫人觉得不值，少夫人不尊重夫人您……” 柳文娴眼睛一瞪，猛地拍桌，“金蕊！我念在你跟着我有一定的年头了，这次就只小惩大诫，就罚你这月月银，等下再自己去领二十个板子。” 她的尾调微微上扬，“如此，你可认罚？” 金蕊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奴婢认罚。” 金蕊心下却震惊不已，往常她说这些，夫人分明是很欢喜的。 夫人近段时间对少夫人的态度未免也太好了。 难道就只是因为那次的事？ 柳文娴突然出声，“还有，至于鸾儿，人家之前在尚书府都是千金，家里从小宠着，就算是骄纵一点点又怎么了？” 金蕊瞳孔猛地睁大，连呼吸都不由得轻了几分。 就怕呼吸重了，夫人会再以这个为理由，再让她多领几个板子。 柳文娴顿了顿，“再说，鸾儿从进府后，扪心自问，她也并没有骄纵，每日按时请安不说，将之儿也是照顾的井井有条。” 金蕊连忙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奴婢记住了，少夫人确实是一个好儿媳。” 听此，柳文娴这才轻嗯了声，寻了个位置，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她轻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去吧。” 直到金蕊离开后，柳文娴这才站起身，抻着脖子往前望了望。 肉眼所及之处，只有空中一望无际的莹白。 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径直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桑鸾和封珩之。 桑鸾刚一抬眼，就看见在前方望来望去的柳文娴。 她略微垂眸，敛了敛眸子，柳文娴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在那里干嘛？ “鸾儿，你们回来了？” 是柳文娴的声音，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听起来，格外顺耳。 桑鸾面上顿时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顺手就挽住了柳文娴的胳膊，“母亲，您这么晚了还在等着我们啊，真是辛苦。”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当中拿出了一个长玉盒，递给了柳文娴，“母亲，这是我方才在街上看到的，当时就觉得这个特别适合您，您可莫要嫌弃才好啊。” 柳文娴笑呵呵的接过，“不嫌弃，还是鸾儿有心，出去赏月都知道给我带东西回来，让你破费了。” 说着，她还特意停下，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封珩之。 桑鸾清脆的笑声顿时传遍了苑子，她轻掩着嘴，“无事，只要母亲看着这东西能够开心，它也算是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 她心下暗笑，一点也不破费，反正都是花的你儿子的银子。 封珩之一脸疑惑，看着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姐妹似的径直往前走，丝毫不顾及他。 他的面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看着前方的一幕，又抬眼望了望天，瞳孔中多了一丝震惊。 母亲和桑鸾的关系，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了？ 第175章 朝堂之事 封珩之轻摇了摇头。 怪异。 实在是怪异。 旋即，封珩之便径直回了无风轩。 他看着隔壁屋子搬来的东西，沉吟了一瞬。 下一瞬，对着一旁伺候的丫鬟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眉眼低垂着，毕恭毕敬的回答，“是夫人的意思，之后少夫人便住在无风轩了。” 封珩之眉尾微微上扬，挥了挥手，深深地看了一眼隔壁屋子。 随后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 桑鸾在和柳文娴告别后，也兀自回了无风轩。 她前脚进了屋子，身后的玉珀便顺势将门关得紧紧的。 桑鸾搓了搓手，急急得道：“如何？都放好了没？” 玉珀压低了声音，“都放在秋妆斜了，方才在您回来之前，夫人在试探有关于秋妆斜之事，不过奴婢当时装作不知道，小姐您当心些。” 桑鸾神秘的笑了笑，“放心吧，她已经试探了两次，往后不会再怀疑了。” 玉珀轻点了点头，一脸敬佩的看着桑鸾，“还是小姐厉害，连夫人都对您心服口服。” 桑鸾摆了摆手，“好了，别夸我了，等过几日我们再寻个机会去秋妆斜，将东西给拿出来安置妥当。” 下一瞬，桑鸾抬眼看了看四周，这里的布置倒是和芙蓉苑的一样。 猛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 她缓缓坐了下来，朝着玉珀挥了挥手，“今夜你不用守着了。” 玉珀顿时明白过来，朝着桑鸾欠了欠身，旋即便径直出了门。 一炷香后，桑鸾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屋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正打算歇息。 不经意抬眼间，却陡然瞥见门外的一抹身影。 不是她自己吓自己，实在是门口的那道身影太过明显，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那道身影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在门外不停的来回踱步。 桑鸾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双手紧握成拳，屏气凝神，目光死死盯着屋外的那道黑影。 桑鸾眼睛微眯。 就算是玉珀不在屋外，此刻屋外也应当有下人守着。 然，下一瞬，桑鸾在看清屋外那人是谁时，提着的心缓缓落了下去。 那顷长的身影，分明就是封珩之。 他这么晚不睡觉在她门口瞎晃荡什么？ 她撇了撇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猛地将门给打开。 屋外的封珩之右手微屈，刚举至空中。 此刻，一看门突然从里打开，举在空中的手默默的放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神情略显不自然，“你还没睡？” 她面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朝着屋外的封珩之招了招手，“正准备睡了，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封珩之低垂着眉眼，看着心绪有些不佳。 见他这幅模样，桑鸾眉心不由轻拧着。 脑海里飞速回想，在原书当中，仲秋节的时间节点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 突然，她眼前一亮。 她想起来了！ 还未等她再次开口，封珩之便直接抬脚走了进来。 见此，桑鸾只得将门关上，到了桌前替封珩之慢悠悠倒了一盏茶。 封珩之端起茶盏，刚放至唇边，还没来得及饮一口，转眼又将之放回了原位。 此刻的封珩之，整个人从内到外透出一股令人心烦的气息。 桑鸾心下已经隐约明白，封珩之如此苦恼的原因。 但对方不说，她暂时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半响，桑鸾有些试探性的开口道：“夫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的看上去这么难受？哪怕我不能解决，可夫君说出来后，心中多少也能好受一些。我保证，出了这个门，我什么都不知道。” 封珩之抬眼看了她一眼，下一瞬，一言不发的伸手将茶盏端起，仰头轻啜了一口。 他略微垂眸，转眼双眸定定的看着桑鸾，一字一句地道：“先前朝廷出了银钱，建立了一所学堂，建立之初是因为此学堂男女都可以上，可也不知为何，这个学堂已经有三年之久了，学生依旧只有男子，而且自今年年初开始，学堂里的人是越来越少，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封珩之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近日朝中大臣，一半觉得这学堂应当直接拆了，换成其他有趣的玩意，以此来吸引人的目光，可有人不仅认为这学堂不应当拆掉，反而还要大张旗鼓的重修，再重新找人。” 说着说着，封珩之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桑鸾缓声开口，“重修？” 封珩之猛地拍桌，眉眼间隐隐有着怒气，“是，闹着要重修的那些人只想借此机会大捞一笔横财，也不是真心想要重修学堂。” 桑鸾一脸疑惑，探着头，轻声问道：“那圣上对于这件事是如何想的？” 封珩之神情一顿，不由抬头看了桑鸾一眼。 “圣上并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重修也不拆掉。” 桑鸾睫毛微颤。 如今圣上最为关心的事情，便是国库空虚之事。 若是这学堂真真正正办起来，对朝廷来说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 先前建立的学堂，并未明确说明女子不可以去，可一旦里面有了男学生，女子便不愿再去。 能够上得起学堂的，无非是一些有钱有势之人和京中贵公子贵小姐们。 手头稍微有点小钱的，府中女子到了适龄年纪，都会在府中请个私塾先生。 一般大户人家自然不止一个子女。 既然都请了私塾先生，一般也就男女一起上了。 最多就是加个屏风的事情。 长此以往下去，朝廷所建立的学堂自然没了生存根本。 桑鸾略微敛了敛眸子，将眸中的复杂思绪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封珩之，定定的说道：“这件事，夫君你是如何想的？” 封珩之眉心轻拧，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半响，他动作一顿，缓声开口，“圣上的意思自然不能违背，但现在朝中持两个意见的人吵的不可开交，那些想要重修的人早就念着一些东西了，这其中的好处绝对不可估计。” “如若重新招生，在招生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一些银钱，可朝廷定然是不会出这一笔钱的。” 第176章 你若是想搬进主屋，我不介意 封珩之的话音刚落，桑鸾就陷入了沉思。 封珩之抬眼间，望见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见桑鸾似乎在思考的模样，他突然轻笑了声。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会奢求桑鸾能够给他一些意见。 他双手放在双膝上，作势就要起身。 正在此时，一直低着头沉思的桑鸾突然出声，“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不用重修，也不用拆，还能够让学堂继续开下去。” 封珩之眉眼微挑，抬眼默默地看着桑鸾，眸中分明有着一丝不可信。 他嘴唇轻启，“你说说看。” 桑鸾瞬间坐直了身子，“夫君有没有想过，将这学堂换成女子学堂？” 她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封珩之。 封珩之眉心渐渐平和了些，疑惑出声，“你的意思是，允许女子也能进入？” 他的话音刚落，桑鸾便摇了摇头，“不，不是允许女子进入，而是直接将先前的学堂变成女子学堂，只允许女子进入。” 有关于女子学堂，是她和孟柚宁早就商量过的。 从某一方面来说，女子的生意其实是比较好做的，胭脂水粉高贵衣裳的受众都是女性。 能够上学的年纪，正好是女子天性爱美的时候。 这种关键时刻，将人关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去赚谁的钱。 而且，女子学堂若是真成了，对天底下的女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秋妆斜的生意也能更光明正大些。 至少做事时不会再因为女子的身份就直接不被考虑。 封珩之微微抬眸，眸中有些不可置信。 桑鸾身子往后仰了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夫君，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封珩之摇了摇头，“我先前怎么从未发现你脑子里竟然有如此多的想法？” 桑鸾偏了偏头，吐了吐舌尖，整个人略显俏皮，“夫君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况且，鸾儿一直都是如此啊。” 封珩之默默收回了视线，“若是完全办成女子学堂，应当有些难度。” “一开始的难度肯定是有的，但若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如此一来，别有二心之人只能断了念头，圣上也不会反对。”桑鸾径直将眼前的一盘糕点往封珩之眼前递了递。 封珩之垂眸，视线不自觉落在眼前的那一盘糕点上。 他发现桑鸾无论何时，身边似乎总有一盘糕点。 这东西，吃着又黏又腻，口感又不好。 他心神一动，伸手拿了一块在手中，轻轻咬了一口。 眼前微微一亮，这味道，倒是和他从前吃的不太一样。 桑鸾笑眯眯的望着他，“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口味，只有这一盘了呢。” “你还会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桑鸾儿错觉，她总觉得封珩之看她的眼神当中，多了一丝……同情？ 桑鸾一脸莫名其妙，转眼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了，她的身份毕竟是尚书之女，有什么事情底下人就做完了，压根轮不到她。 桑鸾只得打着哈哈，“有一段时间，对这个有些兴趣，就尝试着自己做了做。” 下一瞬，封珩之认同的点了点头，“还不错。”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在眼前的那一块糕点之上。 与其叫做糕点，不如直接唤做饼，来得更为妥当。 整块圆饼外层是一层酥脆的金黄色，轻咬一口，便露出了里面的嫣红。 一口咬下去，外层的酥脆夹杂着清晰可闻的花香。 封珩之仔细的看了看，这饼的中心竟然是用玫瑰花瓣做成的。 既不显得油腻，反而酥脆的外壳和玫瑰花香揉杂在一起，迅速在口齿中回荡。 让人回味无穷。 他细细的品味了一下，紧接着又迅速咬了一口。 这一次，他更加用心地品尝着。 慢慢的，封珩之的眼睛微微发亮，猛然开口问道：“这东西，有名字吗？” 桑鸾下意识回答，“这个叫玫瑰鲜花饼。” 若不是这里的工具不到位，她还能做得更浓郁一些。 不过，能做成如今这个地步，也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封珩之神情越发好奇，似乎是觉得玫瑰花竟然还能够做成食物。 半响后，他突然开口，“你方才所提到的女子学堂，若女子进去了，她们能学什么？授业的老师，都是男子，女子在里，也不太妥当吧？” 桑鸾心下一喜，知道对方这是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她敛了敛神，正了正神色，很是认真的说道：“学一切她们想学的东西，比如这个玫瑰鲜花饼，又比如胭脂水粉制作，或者衣裳的裁剪，什么都可以学。” 封珩之顺势将手中的最后一口饼丢进了嘴里。 听了桑鸾如此说，他心中倒是已经有了一丝想法。 “至于老师这个问题。”桑鸾继续说着，“如若实在觉得不便，可以把老师也都换成女子，这样便会方便许多。” 她的话音刚落，封珩之便果断的摇了摇头，“这些人从哪里去找是一回事，本身知道但能不能很好的教给别人又是一回事。” 桑鸾却一脸神秘的笑了笑，“只要想去做，那肯定会有办法的，张贴皇榜，昭告天下，若是还不行，夫君你信得过我，我可以负责去寻人。” 封珩之一言不发的看着桑鸾。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了解过眼前的人。 眼前的女子笑容明媚，神情自然，话语之中皆是自信。 此刻，那一双琥珀般的眸中正倒映着他的身影。 那身影看着格外清晰。 她的眼睑微抬，双眸中仿佛有无数星光在不停的闪烁。 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那张脸，绝对算得上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张脸。 尽管未施粉黛，却依旧气质出尘。 见对方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桑鸾不由再次出声，“夫君……” 封珩之猛地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他缓缓站起身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晚谢谢你。” “对了。”刚走了两步，却脚步一顿，侧着身子瞥了眼桑鸾，“你若是想搬进主屋，我不介意。” 第177章 不许你这样说我夫人! 封珩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完这话后，他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笑。 很淡，但只一眼，就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眨眼间，房内就只剩下桑鸾一人。 桑鸾脑袋微偏，一脸疑惑。 方才封珩之的话什么意思？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去主屋。 还有，这是他介意不介意的问题吗？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桌上，眼睛微微瞪大，猛地看向门口。 方才盘中的玫瑰鲜花饼分明还有三四块地，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只有一块了。 她撇了撇嘴，将玉盘中的最后一块鲜花饼拿起，快速喂至嘴边。 她的神情突然一顿，面上犹豫了一瞬，下一瞬，果断将之丢进了嘴中。 整个人瞬间舒爽不已。 现在她倒是不用刻意注重体重，她还记得书中的桑鸾就是多吃不胖的体质。 接着，桑鸾简单簌了口之后，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感受到身下的柔软，桑鸾一时只觉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翻了个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内的人儿睡得香甜无比，屋外圆月高挂在空中，莹白色的光泽很是均匀地洒在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而此时此刻，桑鸾的隔壁房间，有人却坐不住了。 一回到主屋后，封珩之便稳稳的坐着，甚至还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一开始，他慢悠悠品了几口，第一次发现这白水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一边喝着白水，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门口的位置。 若是细细看去，那一双幽深的瞳孔中，还透着一股隐隐的期待。 直到将杯中的白水喝得一干二净之后，封珩之猛然站了起来，神情疑惑。 他一手负在身后，在房内不停的走来走去。 似是终于等不住了，他不由低声呢喃了几句，“难不成是我方才说的不够清楚吗？” 他看了看四周，神情松动，整个人悄无声息的往桑鸾房间的位置移了移。 没有任何动静。 半响，封珩之这才慢悠悠的上了榻。 心中不知不觉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思绪。 他整个人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腹部，现下已经很晚了，若是往常，他早就已经熟睡了。 可今晚，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睡不着。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上方。 “夫君你看，今夜的月真的好漂亮啊。” “能和夫君一起赏月，鸾儿真的好开心。” “夫君知道吗？这一刻已经在鸾儿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实现。” “不管以后如何，有了这一刻，鸾儿就心满意足了，鸾儿心中所求很简单，只希望所爱之人能够常伴身侧，希望夫君能够平安顺遂，不被朝堂之事所扰，不被小人所烦，身体无忧，如此，便是要鸾儿一半的寿命，鸾儿也心甘情愿。”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封珩之脑海中不停闪过。 那些话语，是那么清晰。 说话之人的语气和神情是那么的诚恳。 越想，封珩之只觉心中变得越发烦躁起来。 他猛地坐起了身，神情十分不耐。 他要睡觉！ 封珩之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又很是平静的重新躺了下来。 他慢悠悠的闭上了眼睛。 “珩之哥哥……” 谁知，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封珩之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双手紧紧捏住被角，将之直接往上一扯。 下一瞬，他渐渐平缓了下来。 除了先前的那一股烦躁之外，还隐隐有一丝…… 开心？ * 世子府。 距离云烟阁外不远处的某颗树下。 “王爷，您说这两人今夜赏月赏得到底怎么样了？” 姜灼一手搭在身边人的胳膊上，一手扒住眼前的树，一脸狐疑的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祁上清先是探着脖子往前瞅了瞅，随后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两人回来就各自回了各自的苑子，我看有点悬。” 姜灼轻叹了口气，顺势将搭在树上的手收了回来，“然儿也真是的，眼看着前几日就快要有所进展了，这都多久了，还没住进云烟阁。” 她撇了撇嘴，“若是按照这么下去，我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抱上孙孙喽。” 祁上清跟着摇头，“就是，这方面然儿连我的一半都没有继承下来。” 正当两人聚精会神的讨论时，身后却陡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父亲，母亲？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在柚宁房门外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姜灼和祁上清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猛地转身。 入眼的就是一脸好奇看着他们的祁然。 祁然先是看了眼紧闭着的云烟阁，又看了看眼前两人，瞬间明白了事情大概。 他略显无奈地摆了摆手，“母亲，您还真是闲啊，又拉着父亲来看了，上一次我一觉醒来，房间莫名其妙的就走水了，也是您怂恿父亲和你一起干的吧？” 姜灼脖子一梗，正想说话。 一旁的祁上清率先出脚直接踢了祁然一脚，“你个逆子！不许你这样说我夫人！” 祁然：“……” 他一时语噎，见祁上清又是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祁然相当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急急地说道：“行行行，你俩乐意在哪里就在哪里，那您两位就继续在这里看，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回答，抬脚就隐入了黑暗当中。 一炷香后。 祁然双手交叠，平放在桌上，略微昂首，一脸期待的看着苍黑，“怎么样？你说现下柚宁对我是什么态度？到底有没有原谅我？” 苍黑脑子飞速运转，很快，便坚定的开口，“照世子您方才的描述，世子妃现下至少是不讨厌您了，只要不讨厌您了，还怕往后没有机会吗？” 祁然眉眼微挑，伸手抵至唇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说的……有点道理啊。” 一时间，祁然更加来了兴趣，“我还是觉得她心里对新婚之夜有想法，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柚宁忘掉之前的那一切？” 第178章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祁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苍黑便斩钉截铁的开口，“这个简单，时间！” 祁然轻嗯一声，“时间？” “是，就是时间。”苍黑重重地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替祁然分析着，“您和世子妃如今成婚还不足三月，您当时对世子妃爱搭不理，如今想要奢求对方的原谅，自然得付出比一般情况更多的努力才行。” 渐渐地，祁然的神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见他沉默不语，一直喋喋不休的苍黑果断停了下来，默默看着祁然。 祁然伸手轻捏了捏眉心，“说下去。” 见对方没有责怪之意，苍黑这才敢放心大胆的继续说下去。 苍黑：“这才短短两个月，世子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指不定您的这些行为落在世子妃眼中，只会觉得这是您想出来新的，捉弄她的手段。” 他顿了顿，“但是作为世子您的忠实仆人，属下肯定是知道您的用心的，所以现在就只需要做您该做的，您想做的，其他的就将之交给时间。” “您想啊，您和世子妃总归是成婚了，这往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相信再过不久，世子妃就能够感受到您的诚意了。” 祁然想了想，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反正时间还长，她一定会知道我的诚意的。” 他朝着苍黑招了招手，“你这样，到时候你……” 两人又简单商量了一下之后，祁然这才允许苍黑离开。 祁然望了望四周，整个人直接趴在了桌上。 他嘟囔着嘴，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里是如此的空。 下一瞬，祁然一跳，直接扑倒在了床榻上，顺手揽过被褥，将之压在了身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情不自禁嘿嘿笑了几声。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他耳尖微微泛红，将脑袋直接按在了被褥里。 只眨眼间，就连脖颈都隐约透着一股红。 想着想着，祁然又猛地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半晌，不由傻笑了几声。 不多时，房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 木香对着身后的孟柚宁招了招手，“世子妃，没人，出来吧。” 缩在木香身后的孟柚宁这才默默走了出来。 她望了望四周，今日似乎比往常还要安静些。 云烟阁外，除了偶尔经过的一些洒扫丫鬟，再无其他人出现。 按照规矩，她每日都需要去给公婆请安，可那两位觉得孟柚宁入了夜，身子本就难受，长久以来，歇息不好，便将这礼直接免了。 孟柚宁低垂着眸子，手中紧攥着一方帕巾，和木香一起疾步朝着府外走去。 很快，两人便出了府。 现在正值辰时，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就连空气也比往常更加清新些。 孟柚宁顿觉鼻子一痒，旋即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木香见此，自觉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披肩，缓步上前，替孟柚宁将披肩披上，“主子，小心着凉。” 孟柚宁轻嗯了声，顺势伸手将披肩往里拢了拢。 她抬眼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顿时眼前一亮，本以为今日会花费些时间，才能看到鸾儿了。 还未等她出声，不远处的桑鸾就朝着孟柚宁招了招手。 孟柚宁会心一笑，快步上前。 两人大摇大摆地从前门一前一后进了秋妆斜。 秋妆斜最里间。 一进去，桑鸾就给孟柚宁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孟柚宁被抱了个满怀，桑鸾的发丝在孟柚宁鼻尖轻轻晃动，惹得她鼻尖痒痒的。 孟柚宁没忍住皱了皱鼻子，无奈地伸手，轻拍了拍三鸾的肩膀，“鸾儿，我快要呼吸不过来啦。” 意识到自己动作似乎多大了，桑鸾这才赶忙松开了手。 她搓了搓手，轻笑了笑，“我太激动了，来来来，坐。” 她一手拉着孟柚宁顺势坐了下来。 随后，桑鸾直接坐在了孟柚宁身边， 她双手挽住孟柚宁的胳膊，“这还没有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你怎么就来了？” 一提到这个，孟柚宁面上刚染上的一抹浅笑瞬间淡了下来。 下一刻，孟柚宁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将之平放在桌面上。 桑鸾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这是什么？” 孟柚宁将方巾缓缓打开，瞬间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桑鸾上手拿了一颗，在眼前仔细看了看，不由诧异出声，“这珍珠品相也太好了吧。” 她垂眸看了看，这样品相的竟然有好几颗。 孟柚宁点了点头，“这个是祁然送给我的头冠上摘下来。” 桑鸾的动作陡然一顿，侧身看着孟柚宁。 孟柚宁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有一次，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给你了一顶头冠吗？” 对上桑鸾疑惑的眼神，孟柚宁再次出声，“这个就和那一顶头冠很像，而且像这样品相的珍珠，在头冠上，至少还能有上百颗。” 桑鸾下意识拔高了声音，“上百……” 孟柚宁神情一动，桑鸾便刻意放低了声音，“上百颗！那么多！” “祁然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之间给你送这种东西？”桑鸾将珍珠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如今市面上常见的珍珠，最低要价也在七百到八百两银子上下。 大如龙眼，形态浑圆，约莫六七分的珍珠，带有一丝黄晕的珍珠，更是贵重不已，仅仅如此，就并非只是有钱能买到的存在。 更别提眼前这同等大小，形态浑圆的珍珠了。 若是有上百颗，都能买十个秋妆斜了。 桑鸾小心翼翼将帕巾叠好，将之递给了孟柚宁，“宁宁，你快把这东西装起来，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就把头冠上的珍珠全扣下来。” 孟柚宁握住桑鸾的手，嘴角挂着一抹笑，将珍珠塞进了桑鸾的手里，“这只是头冠上最小的珍珠，还有好几颗这个我就是专门给你带来的，把这个换成银钱，买一些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在秋妆斜上。” “宁宁，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桑鸾直接扑了上去，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感动，太感动了。” 下一瞬，她笑嘻嘻地松开手，将珍珠丢进了衣袖中。 她伸手扯了扯衣袖，下意识开口，“你别说，这玩意还挺好用的嘞，都不会掉出来。” 第179章 限制消失 桑鸾低垂着眉眼，伸手将衣袖往里掖了掖。 扭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柚宁，“上次的方法，你有没有试过？” 孟柚宁点了点头，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试过了，但是好像效果没有预想中的好。” 她伸手指了指桑鸾的衣袖，“后来他直接送了一顶头冠。” 她顿了顿，“还有，昨夜仲秋节，他还约了我去赏月。” 桑鸾面上瞬间震惊不已，心头顿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对着孟柚宁问道：“赏月？那你们该不会也上了街吧？” 话落，她一见孟柚宁的神色，再次出声，“等等，你们该不会也去了望月桥吧？” 孟柚宁神情一动，迅速抓住了桑鸾话中重要的字眼，“也？封珩之也约你去望月桥赏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桑鸾挠了挠头，“我们都在望月桥上，竟然都没有碰到？” 孟柚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若不是知道封珩之和祁然这两人不对付，我甚至都要以为他们是商量好的了。” 突然，她神情一顿，转身默默看着桑鸾。 桑鸾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孟柚宁眼睛微眯，整个人往桑鸾身边靠了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情报没有老实交代，按照封珩之前对你的讨厌程度，怎么突然就约你一起赏月了？” 桑鸾立马接连哎了几声，“你可别冤枉我啊，前一段时间我就感觉他有点怪怪的，就连东西也不摔了，害得我少挣好多好多银子呢。” 说着，桑鸾气呼呼地趴在了桌上，挺翘的鼻子一耸一耸的，眼角的泪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上扬，在眼角绽开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过了一瞬后，桑鸾又猛地直起了身子，“还有，昨夜赏月的时候，我还听见他莫名其妙的笑了几声，跟有病似的。” 孟柚宁越听越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眉心轻拧着，正想开口，喉咙却觉一阵难受。 眉心瞬间蹙得更狠了些。 下一刻，孟柚宁两颊微微泛红，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紧接着，又将脑袋扭向了一旁，重重地咳了起来。 只眨眼间，孟柚宁的脸色便变得更加难受起来。 她一手紧紧攥住帕巾，一边用力地捂着嘴。 见她咳得实在难受，桑鸾情不自禁伸出手，放在孟柚宁背脊上轻拍着。 她一双眸子中充满了浓烈的担忧。 “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桑鸾一边轻拍着孟柚宁的背脊，一边低头仔细观察着孟柚宁的神色。 缓了半响后，孟柚宁的脸色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见此，桑鸾没忍住叹了口气，“要是你没有穿到这具身体上就好了。” 孟柚宁渐渐平静下来，她反手抓住桑鸾的手，“我还想我们要是都还在原来的世界就好了。” 话落，房内的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桑鸾拍了拍手，“好了，不就是一点小病吗，我就不信治不好，我们多尝试点办法，就总归会好的。” 孟柚宁轻嗯了声，慢慢往后靠去，“会好的，我已经感觉这段时日，比两月前状态要好了不少，那个加茗给的药方喝着确实还不错，效果比府中每日熬煮的都还要好上一些。” 听她如此说，桑鸾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只要有用就行。”桑鸾轻声道。 她面上依旧隐隐有些担心。 视线陡然落在了面前孙掌柜早就准备好的早茶上，她一伸手，就将之拿了过来，侧身给孟柚宁倒了满满一小蝶。 桑鸾拿起小心翼翼地递给孟柚宁，“喝一点吧，润润喉咙。” 孟柚宁垂眸将之接过，仰头轻抿了一口，便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此时，一个念头在孟柚宁脑海中迅速一闪而过。 她手中动作一顿，一本正经的看着一旁的桑鸾说道：“鸾儿，你有没有发现现在就算是不可以去封珩之面前给他一顿夸，身体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了？” 桑鸾怔愣了一瞬，同时，脑子飞速转动着。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 下一瞬，桑鸾面上很是欣喜的看着孟柚宁，“你这么说，我突然就想起来了，好像就是前日，我那天忙着秋妆斜和银钱的事，就没有注意，那天也没有见到封珩之，以及府中的任何人，到现在我也没有任何影响。” 她顿了顿，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宁宁，这竟然都被你发现了，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孟柚宁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接着侧了侧身子，“你说，这是不是就说明，往后我们不用再每日跟上班打卡一样，跑他们面前去了？” 桑鸾狂点了点头，“没错！” 说着，桑鸾整个人直接往后一仰，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形象。 幸福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下一瞬，孟柚宁咦了一声，“不对啊，按照原书中，现在白月光都还没有恢复记忆呢，这限制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保护白月光的，封珩之和祁然有多讨厌我们，就有多喜欢白月光。” 她顿了顿，先前的喜悦瞬间被冲散，“难道有什么剧情提前发生了或者产生蝴蝶效应了？” 桑鸾猛地坐直了身子，嘴巴微张，“不会吧，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她快速地摆了摆手，“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现下银钱已经存了许多了，就算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到时也不至于大眼瞪小眼。” 孟柚宁眉心却蹙得越来越紧，她总觉得现在某些事情的走向已经不是她们原先知道的剧情了。 “好啦，宁宁，你也别皱眉啦。”桑鸾直接上手，将孟柚宁眉心轻轻抚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银子都握在手里总归是没错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面对府中那两位。”桑鸾适时出声，将孟柚宁的思绪迅速拉了回来。 孟柚宁轻嗯了声，“你说得对，从前祁然讨厌我，所以根本不怎么关心我都在做什么，可是，近段时间，他会偷偷派人打听我都去了哪里。” 第180章 秋妆斜出事 “这几日时间还不久，还没有被他发现问题。”孟柚宁轻声细语的说着，“但是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怕早晚会被他看出端倪。” 话落，桑鸾沉思了一瞬。 如今，她和宁宁的实际关系肯定不能被发现。 她们一个是盛京户部尚书之女，一个是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来盛京求医的病人。 她们本身就没有接触的机会。 桑鸾：“那这段时日，你先稳住祁然，尽量不要让他发现异常，封珩之这里倒是比祁然要好上一些，毕竟他除了休沐之日外，每日都会去宫里，只要朝廷有事忙起来，他压根没功夫管我。”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好，放心吧，我会的。” 紧接着，两人又蛐蛐了祁然和封珩之一阵子，心情这才有所缓解。 桑鸾心情大好，没忍住吃了两个酥饼，又喝了一口芙蓉莲子粥。 这酥饼和芙蓉莲子粥，还是孙经赋一见两人来了后，火速去了附近买的。 桑鸾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孟柚宁肩膀上。 倏地，外面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两位，我可以进来吗？” 是孙经赋的声音。 桑鸾眼睛微眯，迅速起身。 一旁的孟柚宁清了清嗓子，冷声开口，“进来吧。” 下一瞬，门帘从外面被掀开，孙经赋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他目不斜视地快步上前，走至两人身边后，轻声问道：“今日秋妆斜有些忙碌，没有照顾到两位，还请见谅。” 桑鸾率先出声，“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去忙着，不用管我们。” 话落，却见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站在原地，面上闪过了一抹犹豫。 桑鸾略微仰头，缓声开口，“怎么？还有事？” 孙经赋眸底迅速划过一抹为难，他咬了咬牙，“不知两位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是否可以移步二楼。” 声音里分明带着明显的焦急。 桑鸾正了正神色，神情严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经赋抬眼间，就瞥见眼前两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刚做好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垮。 孙经赋重重地叹了口气，眉眼间尽是忧愁，“实不相瞒，不知道是谁知道了秋妆斜背后的东家是女子，有人就以这个为理由，以各种手段抢客人不说，还恐吓为偶们让我们早日关门。” 桑鸾眉心一蹙，猛地站起身来，“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 孙经赋点了点头，“原本一切都挺好的，但是自从这件事被人发现之后，秋妆斜的生意就渐渐的差了一些。” 他苦笑了一声，“方才说生意很好，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本想着能够凭借自己再多撑几日，只是没有想到两位今日正好来了这里。” 话落，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脑袋默默扭向了一旁。 桑鸾猛然出声，“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孙经赋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三日前，当时突然有客人听说了东家之事，当场就怂恿着其他人也离开了这里，他们说……” 孙静赋说到一半，支支吾吾的，后面的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抬眼默默看了一眼桑鸾和孟柚宁。 桑鸾深吸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说下去。” “他们说……”孙经赋垂头丧气地开口，“女子开的店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大字不识几个，估计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够呛了，指不定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加。” 眼看着桑鸾和孟柚宁的神色越来越不好，孙经赋便默默闭了嘴。 桑鸾抬眼望去，就见孙经赋十分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一见对方这模样，桑鸾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估计说这话的人，原话只会比这更加粗鲁，更加难以入耳。 一直坐着的孟柚宁突然出声，“传出来的话，只说了秋妆斜东家单纯是女子，还是也有提到我们的身份？” 孙经赋沉思了一瞬后，摇了摇头，“目前就只是前者，并未有人拿两位的身份说事。” “这些话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还有，当时率先在铺子里闹事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桑鸾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个人我有点印象，好像是我们斜对面的一个小厮。” 桑鸾稍微侧身，往外看去。 她的这个方向，一眼望去，正好能够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也是一家口脂店。 桑鸾默默收回了视线。 传出消息之事，除了本身觉得女子当不得东家的人之外，还有见不得秋妆斜生意越来越好的同行。 如今看来，此次属于后者。 当初她和宁宁商量开秋妆斜时，就已经考虑过了这个问题。 这里打从心底里不认同女子，不允许女子做生意。 大多数人的心里，对女子的成见太大，想要彻底改变众人心中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是以，但凡有心之人，就能够利用此事让秋妆斜的生意越来越差。 秋妆斜若是倒了，先前的客流自然会分散开来。 只是，她们既然想着靠秋妆斜赚钱，便不会害怕这点困难。 桑鸾屈指敲了敲桌面，“孙掌柜，你无需担心，这几日我会让人去街上看看，这消息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孟柚宁跟着附和出声，“对，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若是有人拿此事说话，你就着重介绍铺子的东西，大多数人买的还是东西，和是谁制作的无关。” 孙经赋认真听着，将两人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总之，咱们是拿实力说话，尽量让人将注意力都放在口脂和香露上面。”桑鸾一条又一条说这，“若是有人一直抓着此事不放，你先看对方目的是什么，若是寻常人，你就把问题往女子做事更细心，口脂原料更天然这方面引导，若是抱着想要将客人往自家引的人，你就问他到底是何人，你暂且先不明面回应此事。” 她顿了顿，“等再过几日，这件事或许就会不了了之了。” 孙经赋重重地点了点头。 桑鸾话语之中的意思，分明是知道些什么，但孙经赋识趣地没有多问。 “孙掌柜，不好了不好了。” 第181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刹那间，屋内的几人下意识抬眼望去。 映入眼帘的正是木叶略显担忧的小脸。 桑鸾猛然抬眼间，目光正巧和木叶的双眼对上。 木叶先是朝着孟柚宁欠了欠身，又朝着桑鸾行了礼。 面上瞬间多了一丝犹豫的神情。 桑鸾微敛了敛眸子，缓声开口，“实话实说就是。” 木叶点了点头，这才积极的说道：“外面有人……有人说我们的口脂有问题。” 桑鸾和孟柚宁同时起身。 这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 桑鸾作势就要往外走，刚走了两步，猛然被身边的孟柚宁拉住。 桑鸾疑惑转身。 下一刻，孟柚宁径直从怀中拿出了两张纱巾，“戴好。” 桑鸾顺势接过，轻嗯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一边迅速往外走，一边用纱巾将自己的半张脸遮挡住。 身后的孙经赋和木叶见此赶忙跟了上去。 秋妆斜外。 “孩子他爹，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人家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们就当受点委屈，往后不来她家买就是。” 一个穿着破布衣衫的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正一脸无奈的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 她语气中充满了心酸。 双颊一道道红痕，赫然映在脸上。 她一边说着，手上也在不停地抓着，一会抓抓手，一会抓一抓脖颈。 只眨眼间的功夫，脸上和手上的红痕便变得越来越明显。 在她身边的男子却一脸愤恨地盯着前方，手指着秋妆斜的招牌，“凭什么要回去，你为了我们的孩子辛苦了这么久，我为了能够让你也能和其他人一样，还特意给你买了这家的口脂，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没有良心。” 他神情激动的朝着四周指了指，“大家都来给我们评评理，这秋妆斜卖得口脂，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孩子他娘用了之后，只要接触过那口脂的就一直痒个不停。”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好好的一张脸都抓成什么样子了，这秋妆斜不是卖东西，这分明就是要谋财害命啊！”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人呢，别装死！秋妆斜的东家有本事就出来啊！” “就是就是，敢做不敢认，那是缩头乌龟！” “女子怎么能当东家呢，她们认识几个字？这东西步骤那么繁琐，我都不会，她们不仅能认清，还能做出来？这打死我都不信。” “都在吵什么？”孙经赋瞬间出现在秋妆斜门口。 而木叶，正乖觉站在他的身后。 一见有人出来了，被人群围在正中间的一男一女，更加激动起来。 男子伸手拉着身边女子的胳膊，两人迅速往前了几步，“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东家呢，让你们背后的人出来。” 孙经赋一口咬定，“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男子摆了摆手，眸底掠过一抹得意，“好啊，你看我媳妇用了你们的口脂，就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今日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一个说法。” 孙经赋视线落在了女子的脸上和手上。 在差一点要和对方的视线对上时，女子的视线猛地移开，不停闪躲着。 此刻，秋妆斜侧门。 “鸾儿，你方才为何要说或许过几日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了？”孟柚宁疑惑出声。 桑鸾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孟柚宁眼前顿时一亮，连带着面上都不由欣喜了几分，“真的？” 桑鸾眉眼微挑，“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旋即，两人径直朝着秋妆斜前门走去。 两人刚到时，听到的就是男子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情。 桑鸾不动声色的将女子身上的红痕扫了扫，又看了眼一旁正梗着脖子的男子。 她稍微侧身，便和身边的孟柚宁的双目对上。 只一眼，桑鸾便知道，宁宁也看出来了不对。 桑鸾嘴角微勾，“不是口脂吗？怎么会弄得手和脸上到处都是？” 此话一出，人群中迅速有人附和出声，“是啊，口脂不就是只用在唇上吗？这两人怎么弄成这样？” 男子神情一顿，转身视线快速将四周一扫而过。 最终，视线猛然落在了桑鸾身上。 他冷哼一声，“不懂什么？我们银钱不多，买不了那么多胭脂水粉，就想着用一支口脂来代替其他的东西，不行吗？” 桑鸾：“行，那当然行。” 男子眉眼间的得意更加明显。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又听见一道格外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你又怎么确认她身上的抓痕是秋妆斜家的口脂引起的？” 男子原本正想一鼓作气将眼前的人逼迫一番。 刚酝酿好情绪，又突然被打断。 心下瞬间不满，脸上也冷了几分。 他猛然转身，却并未发现到底是谁打断了他。 他正想不管不顾继续下去，人群中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他都不敢回答，该不会就是假的吧？” “就是就是，我就觉着他怪怪的。” 男子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朗声道：“我们平日里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那些，近期家中多的东西就只有这口脂。” 话落，他便朝着一旁的女子招了招手，“孩子他娘，你快把口脂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女子啊了两声，接着迅速从怀中拿出了一支口脂。 男子唇角顿时不动声色地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他将口脂拿在了自己手中，对着周围的人慢悠悠转了一圈，“大家看，这东西是秋妆斜的口脂吧？” 周围人一个个指指点点的，但没有一个人持反对意见。 男子轻哼了声，转身看着孙经赋道：“如何？这东西就是你家的不错吧？” 孙经赋细细看了看，郑重地点了点头，“确实是。” 男子蓦然将口脂塞到了身边的女子手中，“既然你们承认便好。” 他伸出一只手，“我媳妇已经成了这样了，我也不难为你们，趁着大家都在，就让你们东家出来给我们磕头道歉。” 他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要是不愿意，那就赔给我们一万两银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第182章 救还是不救 一万两银。 虽按照秋妆斜生意正好时来看，也就是一日的营收。 但若是就让他这么给出去，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孙经赋沉声开口，“你休想！” 男子冷哼一声，“休想？好啊，那我们就报官。” 一旁的女子不停的抓挠着双手和脸颊，此刻正紧抿着唇，默默往后退了退。 意识到这一点的男子，恨铁不成钢地猛地抓住她胳膊，将人往前扯了扯，“没用的东西，你配合一点啊！往后退做什么！” 女子瑟缩着脑袋，神情越来越难受，“我好难受，我受不了了。” 男子没有再搭理他，只自顾自转头看着孙经赋，“你看，我媳妇已经越来越难受，今日这事，你不给个解决办法，就休想过去。” “自家媳妇生病了，不抓紧时间带去医馆看病，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真是其心可居。” “是啊，而且我看那人身上的抓痕应当也不是口脂造成的。” “我倒是听说薯蓣的外皮不小心碰到肌肤时，也是会奇痒无比，不多时被抓的地方就会又痛又痒，难受极了。” “这种情况竟然还把人带着来这里，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响起。 每一道落在男子的耳中，他都恨不得将说这话之人暴打一顿。 然，看热闹的人也不完全是看热闹。 有人看着男子夫妻俩实在可怜，直接大声嚷嚷着，“直接报官，让官府来处理，到时看他们怎么说。” 男子顿时慌了，他急急忙忙地开口，“其……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我们可以……” “小哥，我已经帮你报了官！再等一等！” 男子来不及思考，心下只想着若是这件事真惊动了官府就完了。 他咬了咬牙，暗道了一声晦气，低垂着脑袋就往人群外走。 走了没几步，回头一看，女子竟然还站在原地。 他心中一股无名火顿时涌上心头，快步上前，一脚重重地踢在女子的臀部，没忍住低声呵斥道：“你个蠢货，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他说了几句，似乎觉得不够解恨，又朝着女子臀部再次狠踢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的，“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人家不给银子，今日你就是把手抓烂也没用。” 女子本就难受，此刻被他猛踢了几脚，心中更加难受不已。 她微垂着头，一边默默往前走，一边用力地抓挠着奇痒无比的肌肤。 走着走着，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 可她却无可奈何，只得麻木地跟着男子消失在了人群中。 两人走了后，门口看热闹的人也不由好奇发问，“所以掌柜的，你家东家到底是男是女？” 孙经赋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最后面的桑鸾和孟柚宁，轻笑了声，“诸位也看到了，方才那两人如此心虚，分明就是目的不纯，这也足以证明我秋妆斜内，无论是口脂还是香露，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提出问题的人，“还有这位方才问的有关于东家之事，我可以明确告诉诸位，无论东家是谁，秋妆斜的东西都不会变。” 他嘴角挂着一抹笑，“还有一件事，本人也想趁此机会告诉大家，就在不久前，秋妆斜已经成了皇商，只是要宫中需要口脂或者香露，都会从秋妆斜拿，不仅如此，包括城南城东的一些胭脂铺，我们也已经与对方签了书契。” 孙经赋拍了拍手，“大家还在等什么，赶紧进来看看有没有自己或者自家夫人喜欢的物件啊。” 有人只犹豫了一瞬，便果断进了秋妆斜内。 有人带头，原本犹豫不决的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时间，除了完全看热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从秋妆斜买了点东西。 * 桑鸾很是自然地挽住孟柚宁的手，“宁宁，我就知道我们心有灵犀，刚才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孟柚宁勾了勾唇，“你也不看看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了。” “那倒也是。”桑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一声，“我不管，反正咱俩就是一辈子的好闺蜜，我们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可都要及时告诉对方，你千万不能瞒着我，更不要觉得对我有影响。” “好。”孟柚宁答应得很干脆。 “快来让我贴贴。”桑鸾脑袋正想靠在孟柚宁身上，下一瞬，就被孟柚宁伸手推回了原位。 “这里又没人，这么偏僻，宁宁，我的好宁宁，你就让我贴贴吧。”桑鸾双手紧紧抓住孟柚宁的一只胳膊，一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语调微微上扬。 孟柚宁嘴角微抽，“鸾儿，别闹。” “救命，救命，谁能来救救我……” 两人神情顿时一愣，不约而同的猛然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前方，巷子拐角处。 一个身体蜷缩在一起的人，正颤抖着身躯，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听起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桑鸾眼睛微眯，迅速站直了身子。 眼前那道身影，身上穿着的衣裳看着倒是比较眼熟。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桑鸾率先出声，“救还不是不救？” 孟柚宁清了清嗓子，“不救回府就行。” 两人意见迅速达成一致，接着迅速上前。 “救命……两位姑娘能救救我吗？” 女子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略微昂首。 视线在落在对方那张脸上时，桑鸾瞳孔猛然收缩。 此刻，眼前人的一张脸已经被她抓得血肉模糊，压根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桑鸾半蹲了下来，轻声道：“你回去后快速用大量的水冲洗，切记不可再继续抓挠下去了，否则只会更加严重。” 女子一听这话，正准备伸手继续抓挠的手，瞬间顿在了空中。 她眉心紧蹙，最终还是将手慢慢放了下来。 她顿了顿，“用水冲洗之后，再用酢在痒的地方涂抹一下，这样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不会感受到任何不适了。” 见对方似是听进去了，桑鸾这才缓缓起身。 第183章 一切向钱看，向厚赚 桑鸾起身时，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的伤口时，只悠悠叹了口气。 她顺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青瓷瓶，正准备递给女子，在弯腰的那一刹那，念头一转，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瞥见了不远处的一个破烂小木盒。 见此，孟柚宁眼睑微垂，快步上前，将东西捡起，转身递给了桑鸾。 桑鸾一言不发地将青瓷瓶中的粉末倒进了破烂的小木盒里。 最后，将之稳稳放在了女子的身前，“其实，我们的人生是有很多次试错机会的。” 她直起了身子，“这个可以涂抹在伤处，很有用的。” 话落，她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下一刻，和孟柚宁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两人身后。 女子身子半趴在地上，浑身透着悲伤的气息，脸上已经被抓挠得鲜血淋漓，一双浑浊的双眼默默地盯着眼前的破烂木盒。 她略微仰着头，似乎是在尽力思索着桑鸾方才所说的话。 除了脸上的一道道血迹外，她的身上是被他相公一拳又一脚打出来的伤痕。 渐渐地，她的双眼已经模糊不已，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伸出手将眼前的破烂木盒紧紧抱在了手中。 她猛然抬头，入眼的只有两人离去的背影。 她低头轻声呢喃着，“真的……还有机会吗……” * “宁宁，你不要难受，你还有我，从前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到时先把你的病医好，我们再去云游天下好不好？” 见身边的孟柚宁一时沉默，桑鸾只不经意瞥了一眼便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她轻拉着孟柚宁的手，探着脑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孟柚宁默了一瞬，接着嘴角缓缓扯了一抹笑，“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只是方才见她那模样，心头一时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她反握住桑鸾的手，“你看，我现在不是又满血复活了吗？” 见她不再耷拉着脸，桑鸾才放心了不少。 桑鸾嘟囔着嘴，“这才对嘛！” 桑鸾抬眼看了眼上空，突然在原地蹦了几下，“不行了不行了，我今日是趁着府中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出来的，而且今日出来的时间也有点久了，我得先回去了。” 她一边朝着孟柚宁挥了挥手，一边往后退，“我就先回去了，记得按照我们商量的进行，一切向钱看，向厚赚！” 说着，右手紧握着拳头，在身前晃了晃。 孟柚宁没忍住轻笑出了声，也学着她的模样握着拳头，在眼前晃了几下。 很快，桑鸾便提着衣摆出了小巷。 孟柚宁浅笑嫣然的看着前方的那道身影，鸾儿果真永远都这么活泼好动又细心。 桑鸾猛然转身时，看见的正是孟柚宁还站在原地的身影。 宁宁果然比她稳重多了，永远都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一刻。 紧接着，孟柚宁也慢悠悠离开了小巷。 在转身的那一刻，孟柚宁脸色瞬间冷了不少。 她们从来到这里开始，限制就一直存在，现下那限制却突然消失了。 既然她和鸾儿这里一切没有问题，那定然是有哪里的剧情不对。 可是，是什么东西是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还能直接影响到剧情呢？ 孟柚宁紧拧着眉心，突然眼前一亮。 能不能直接影响到剧情，她不知道。 但近段时间，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的，就只有那个加茗！ 她眼睛微眯，迅速对着身边的木香吩咐着，“那个加茗，你找人去跟一下她的行踪，看看她近几日都去了哪里。” 她顿了顿，“还有，在来盛京之前，她具体是哪里的人，她口中所说的家中出了变故，情况是不是和她说的一样，家中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在盛京还见过哪些人。” 木香十分认真地听着。 孟柚宁：“我方才说的这些，一定要好好查查，速度越快越好。” 木香神情颇为严肃的点了点头，“是，世子妃，奴婢知道了。” 此刻，小巷的另一头。 桑鸾快步往前走着，脑海中某个念头迅速一闪而过。 她身形一顿，稍稍侧着身子，“玉珀，你去查一查加茗，关于她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玉珀面上怔了一瞬，一抬眼，见自家主子很是认真的神情，她便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小姐。” * 桑鸾轻手轻脚的进了府，本想不动声色地回芙蓉苑，没想到刚抬脚，就见眼前顿时多出了一双脚。 这衣裳料子…… 她缓缓抬眸，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再次抬眼间，果不其然就和老夫人那双清澈的眸子对上。 桑鸾面上立马扯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眉眼弯弯地看着老夫人，“祖母，好巧啊，您是要出去吗？”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桑鸾嘿嘿一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若无其事地挽住老夫人的手，“祖母，今儿您这么这么早就到前苑了？近段时间天气渐凉了，您当心着身子。” 老夫人缓声开口，“鸾丫头啊，你出府，我也没有说过你，但是你这一睁眼，全府上下就没有看见过你的人。” 桑鸾想也没想地直接脱口而出，“鸾儿去给夫君拿安神香了。” 话落，老夫人目光便瞬间在她身上扫了扫，“你带的安神香呢？” 桑鸾将手伸进衣袖中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今日她一心一意只想着和孟柚宁商量事情了，倒是忘记了这回事。 她皮笑肉不笑地默默将手收了回来，神色不变，“您看鸾儿这记性，今日那铺子的掌柜没有在，让其他人调制，我又不放心，就先回来了。” 老夫人轻咳了声，“你当心有些人又在你耳边叨叨叨。” 桑鸾抿唇笑了笑，“祖母，母亲是知道安神香的。” 老夫人伸手点了点桑鸾的额头，“你呀。”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抬眼对上桑鸾那双清澈又无辜的双眼时，到底是没再多说。 桑鸾不经意抬头，却见封时年和柳文娴正一左一右稳稳坐在上方。 她眉眼微挑，今日府中的人倒是还挺齐全。 第184章 让你猜你还真敢猜啊? 桑鸾脑海里疯狂回想着，她最近除了芙蓉苑，基本都和封珩之在一起，应当也没有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吧。 她刚一抬脚，却见原本正稳坐在上方的两人，突然站起了身。 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桑鸾微侧了侧身，准确的说，应该是看向了她的身后。 她缓缓转身。 门口的那道身影，怎么那么熟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旁的老夫人便敛了敛神色，跨步上前，神色淡淡地说着，“江公公突然造访，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 此话一出，桑鸾瞬间反应过来，江公公？ 那不就是当初参加宫宴时，在当今圣上跟前的贴身总管吗？ 江公公将手中的拂尘一扫，微敛了敛眸子，朝着老夫人欠了欠身。 旋即，他只一个眼神，身后的小太监便捧着手中的圣旨，低垂着脑袋，默默往前了一步。 江公公将圣旨托举在手中，声音尖细，语调缓缓上扬，“咱家是来宣读圣旨的。” 话落，在场所有人都十分自觉地跪了下去。 桑鸾心中甚是疑惑，但眉眼微抬，就见四周都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 她也赶忙跟着跪下。 江公公神情郑重地将圣旨慢悠悠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首辅夫人桑鸾芳兰竟体，蕙质兰心，有惊世之才，朕心甚悦，故，特宣桑鸾在一个时辰内进宫觐见。” “接旨吧，少夫人。” 江公公将圣旨往前递了递。 桑鸾面上不由怔愣了一瞬，还没想明白圣上为何突然要见她，身子就被身边的人轻撞了下。 她赶紧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将圣旨接了过来。 封时年迅速上前几步，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拿了几颗碎银，塞到了江公公手中，“江公公，可否告知一二，圣上突然之间要见鸾儿，是为了何事？” 江公公一见封时年，默默将银子丢进了衣袖中，眼角的褶子越发明显，“封大人客气了，这个咱家也说不准，只是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封时年轻点了点头，再次塞给江公公一锭银子，“多谢公公解惑。” 江公公摆了摆手，唉了一声，“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转瞬，他又转身看着桑鸾，“桑少夫人，准备准备，跟着一同进宫吧。” 桑鸾手中托着圣旨，她低头看了一眼，将之递给了一旁的柳文娴，“还请母亲替鸾儿好好保管这圣旨，鸾儿去去就回。” 柳文娴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多了一道圣旨。 她眨了眨眼，神情瞬间僵硬，“我……” 旋即，桑鸾深吸了口气，提着衣裙走至江公公身边，缓声开口，“公公，我们走吧。” 几人看着桑鸾越走越远的背影，眉眼间都不自禁露出了一抹担忧。 柳文娴默默往封时年上呢边靠了靠，“夫君，你说鸾儿这次进宫，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封时年目光紧盯着前方，摇了摇头，“应当不会，何况还有珩之在宫中，若是真有什么，也能够及时照看着。” 半个时辰后。 桑鸾动作悠然地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车。 江公公在前方带路，桑鸾紧跟在身后走着。 “少夫人无需害怕，圣上心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处置人的。” 江公公一边在前方走着，一边贴心地和桑鸾解释着。 桑鸾轻嗯了声，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多谢公公。” 江公公不动声色地微瞥了眼一旁的桑鸾。 此女果真不简单，在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的情况下，竟然如此淡定。 很快，两人就到了御书房外。 江公公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尖细着嗓音道：“待会见了圣上，少夫人尽量少说话，便能避免一半的灾祸。” 桑鸾：“好。” 旋即，桑鸾低垂着头，跟着身前的人，缓步进了御书房。 桑鸾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毕竟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面圣。 上次宫宴那么多人，和今日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圣上，人带到了。” 是江公公的声音。 话落，一道气势十足的声音，便从上方传了过来。 “嗯。” 只是简单的一个音节，可落在桑鸾的耳中却只觉压迫感十足。 她心中不由暗暗震惊，帝王不愧是帝王，就算是一个字，也能让人在无形中，感受到那一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昭武帝轻挥了挥手，江公公便自觉地站在一旁。 他垂眸瞥了眼眼前的人。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淡青色衣衫，就连头发也只是簪了个最简单不过的样式。 此刻，虽眉眼低垂着，有恭有敬，但并无害怕之意。 昭武帝压着嗓子，缓声开口，“你……可知道朕今日特意宣你入宫，是为了何事？” 桑鸾朗声道：“回圣上的话，臣妇不知。” 奇怪，这圣上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感觉喉咙里卡着痰呢？ 这么低沉？ 昭武帝挑了挑眉眼，身子略微前倾，一副很是好玩的模样，哎了两声，“不如你猜猜看，猜对了朕就给你一个大奖励，猜错了朕就给你一个小小的奖励，如何？” 桑鸾迟疑了一瞬，想了想后，轻摇了摇头，“不瞒圣上，在来的路上，臣妇就在想，圣上叫臣妇入宫的原因，但是因为上一次的约定，还没有到时间，所以臣妇首先排除了充盈国库的念头。” 她缓声开口，说话间缓慢抬眼，在触及到上方那一道明黄色的颜色时，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可是除此之外，臣妇也……” 身后伺候的江公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一个劲朝着桑鸾眨眼。 他方才在进御书房前，不是已经提醒过对方少说话吗？ 怎么圣上让桑鸾猜，桑鸾还真敢猜啊！ 圣意是他们能够随意揣测的么？ 然，江公公眼睛都快眨到抽筋，也没有眨进桑鸾的眼里。 桑鸾神情一顿，一副惊喜的语气，“圣上难不成是为了女子学堂？” 话落，房内顿时安静了几瞬。 江公公瞳孔缓缓瞪大，真就这么给猜出来啦？ 不对，这是猜得正确与否的问题吗？ 昭武帝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你果然很聪明，从宫宴之事朕就看出，你并非寻常女子，朕果真没看错你。” “确实是这件事，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朕还要让你见一个人。” 第185章 不过是两字之差，有何区别? 昭武帝的话音刚落，便稍微侧了侧身子，目光朝着前方看去。 桑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在看清眼前的人时，她面上不由怔愣了一瞬。 宁宁？ 她怎么会在这里？ 孟柚宁双手交叠，缓步上前，走至昭武帝面前站定，朝着昭武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柚宁见过圣上。” 昭武帝只随意地摆了摆手，“起来回话就是。” 他双眼不动声色地将桑鸾和孟柚宁两人扫视了一遍，猛然出声，“柚宁，这位是封爱卿的夫人，亦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她，你可有见过？” 此话一出，孟柚宁神情依旧恭敬，她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桑鸾。 随后，扭过头对着昭武帝轻点了点头，“有所耳闻。” 昭武帝哦了一声，语调上扬，“不熟。” 他又看向一边的桑鸾，“那你呢？可认识她？”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孟柚宁。 桑鸾只稍稍侧身，便迅速收回了视线，“上次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昭武帝随手将手中的奏折放至一旁，抬眼，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桑鸾说道：“有关于女子学堂之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桑鸾眼睑微垂，看来今日面圣确实并非一件坏事。 她敛了敛思绪，略微抬眸，不卑不亢地回答，“圣上，按照往年的习惯，盛京内大多数府邸的小公子小小姐们，到了应该上学年纪的，一般都会自己请夫子，到府邸学习。”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样一来，外面需要给银子才能上的学堂，自然不会受欢迎。” 昭武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这声音在略显沉静的房内显得憋闷不已。 “你说的这些，只是目前存在的情况，若是真要让学堂重见天日，你觉得又有多少人能够从兜里拿银钱？” 桑鸾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个就要看接手这件事的人如何操作了。” 昭武帝沉默了一瞬，随后手指着孟柚宁开口道：“你说说看，这件事，有多大的可行性。” 孟柚宁低垂着眉眼，“回圣上的话，柚宁只是运气好嫁入了世子府，可若是论学识，柚宁是万万比不上这位姐姐的，柚宁并不知道圣上和这位姐姐口中所说的女子学堂是何意思。但柚宁知道，若是想要从别人的口袋里拿银子，那就一定要有能够吸引对方的东西才行。” 桑鸾薄唇紧抿，默默将视线移到了一旁。 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和孟柚宁的双眼对上。 平日里的孟柚宁虽不会放肆大笑，但她还从未见过对方此刻的这般模样。 一在严肃的场景下，见到对方认真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桑鸾清了清嗓子，面上更加严肃，“圣上……” 她的话音未落，坐在上方的昭武帝便抬手一挥，“行了，朕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有办法把这个学堂重新办起来？” 桑鸾低垂着头，毫不犹豫地回答，“如若是女子学堂，臣妇就有一定的把握。” 昭武帝眼睛微眯，原本有些喜色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旋即，昭武帝猛地拍桌而起，“好你个桑鸾，朕看你是故意来给朕找不痛快的，学堂和女子学堂有何区别，朕要的是让皇家学堂再次恢复到从前的模样，甚至比从前更甚，可你却左一句女子学堂，右一句女子学堂，你的意思是，朕说错了？况且，不过就是两字之差，有何区别？” 说着，他眉眼间隐隐泛起了一股浓浓的怒意，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桑鸾。 话音刚落，桑鸾便猛地跪地。 在她身侧的孟柚宁，低垂着眉眼，也跟着迅速跪了下去。 江公公瞳孔越睁越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地上的桑鸾。 祖宗呦，您快住嘴吧！ 没看见圣上的脸都已经铁青了，怎么还敢继续往下说！ 一时间，屋内的三人都跪了一地。 桑鸾慢慢将背脊挺得笔直，一字一句地道：“臣妇并无反驳圣上之意，只是若是单纯恢复之前的模样，过不了多久，又会变得和如今一样，这样一来，便失去了重新开设学堂的意义。” 昭武帝眉眼微挑。 此刻，低着头的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昭武帝眸底，一闪而过的一抹赞赏之意。 他右手半握成拳，伸手缓缓抵至唇边，不动声色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人，微清了清嗓子，“行了，都起来吧，朕看着有那么凶狠吗？” 桑鸾和孟柚宁得到准许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你，倒是和朕说说看，要怎样做重新设立学堂这件事，才有意义？”昭武帝目光紧盯着桑鸾，眸光渐渐深了几分。 桑鸾正欲开口，不经意抬眸间，却和孟柚宁的视线猛然对上。 她神情一顿，宁宁的意思是…… 下一刻，桑鸾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她缓声道：“圣上，让皇家学院恢复成之前的盛况，并非难事，但同时女子学堂这一条也可以多加利用，何不直接在原有的地方，增加一个女子学堂，这样，男子和女子都能进入学院，岂不是一举两得？” 昭武帝：“说下去。” 桑鸾想了想，继续朗声开口，“若是能让男子和女子在同一个空间内上学，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节约夫子的人数。” 她缓缓垂眸，若是能够趁此机会让圣上同意开设女子学堂之事，再放出点消息，秋妆斜的事，不仅能不攻自破，还能为一些女子提供一定的上工位置。 还能再拿另外的一份银钱。 可听圣上的意思，并非是不同意女子学堂…… “那你不妨说说看，要如何才能让他们都心甘情愿地拿出银钱。” “其实除了本身在府邸设立的学堂的，也有破解之法。”一见有希望，桑鸾顿时眼前一亮，再次出声，“首先，皇家学院可以改一个名字，再设定入学门槛，可以按照官员品级进行划分，最好是从八品以下的官员子弟或者平民的优秀子弟当中进行选拔，将这和圣上的赏赐关联在一起。” 说着，她面上带着一丝从容的自信，“只要慢慢进入正轨，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对人趋之若附，争着抢着进入学院。” 第186章 鸾儿，我们一同回府可好? 桑鸾默默抬眼，看了一眼上方的昭武帝，却见对方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继续说道：“自然，这些臣妇只是在圣上面前提个建议罢了，并非正确，圣上若是觉得不对，大可以将臣妇所说的这些，当做一个屁放了就是。” 一旁的江公公本就胆战心惊，一听见这话，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这桑鸾怎么说话这么粗俗！ 虽然听着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话也太糙了一点。 昭武帝眸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他一脸好奇地看着桑鸾，“不不不，你说得对，朕很认同，但你口中所说的改名字，要改成什么名字才好？” 桑鸾想也没想地直接脱口而出，“国子监。” “国子监？”昭武帝反复重复着这几个字，“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一旁的孟柚宁微微低垂着脑袋，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看来，她方才的眼神，鸾儿已经体会到了。 桑鸾：“当然除了方才所说的从八品以下的官员，以及平民当中的优秀子弟之外，有些若是想要进入国子监，便需要拿大量的银钱才行，不过这一点，怕是需要圣上从中帮一点小忙。” 她的右手缓缓抬起，大拇指和食指相互交替在一起，在昭武帝眼前轻轻揉搓着。 “果真？” 桑鸾点了点头，“臣妇不敢欺瞒圣上。” 昭武帝猛地拍了下桌子，神情间很是欣喜，“好呀，好，既然你说得如此头头是道，那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 低垂着脑袋的桑鸾听此，面上不由自主地绽放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桑鸾，朕就给你这个权利，就让汤锦程从旁协助你，若是在此过程中有什么困难，完全可以找他，还有世子妃，也可以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帮忙，最迟一月后，朕要看到你口中所说的雏形！”昭武帝直接下了命令。 汤锦程，是吏部尚书。 她默了一瞬，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支支吾吾的，“可是……臣妇一不是朝中之人，二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怕是不会令众人信服……” 昭武帝直接大手一挥，“谁说你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朕信任你，这就够了。” “总之，若是一个月后，你当真完成了，朕自然会论功行赏，可你若是完不成，朕可不会管你是谁的女儿，谁的夫人。”昭武帝话语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这话，在场的几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桑鸾勾唇一笑，“是！臣妇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绝不会让圣上失望。” 她略微抬眸，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圣上，那女子学堂……”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昭武帝神情的变化。 昭武帝很是随和地摆了摆手，面上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就按照你方才所说的去做吧，朕只看结果，你记住，最终的目的，只要能够让国库充盈起来便好。” 桑鸾心下一喜。 她眼睑微垂，迅速将眸中的思绪遮挡得严严实实。 下一刻，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昭武帝朝着桑鸾挥了挥手，语气随意，“行了，不要让朕失望，你先出去，圣旨很快就会下来，到时你和汤锦城先认一认人，明日就开始着手此事吧。” 桑鸾低垂着眉眼，点头应是。 旋即，朝着昭武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径直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瞬，猛然转身，不带停留地缓步向前。 孟柚宁顺势开口，“若是无其他事，那……” 昭武帝哎了一声，“你先等一等，朕还有事情要和你单独说一说。” 孟柚宁眸中迅速闪过一抹疑惑，只是刚伸出的一只脚，到底是默默收了回来。 * “大人，圣上正在御书，并未传召大人，这里真的不能进，大人若是有事，大可换一个时辰再来。” 大殿外的侍卫一脸为难的看着眼前的人。 说来也怪，首辅大人向来是循规蹈矩，不会过于为难他们。 今日怎的和往常一反常态？ 封珩之眉眼间已经隐隐染上了一抹怒气，他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前的侍卫一眼，冷声开口，“我再说一遍，让开。” 侍卫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右手默默地握在了刀柄之上。 封珩之冷哼了一声，“怎么？你们还想对我动手？” 他眉眼微挑，眉眼间更是不耐，“我只说最后一遍，让还是不让？” 侍卫只将手中的刀柄握得越来越紧，终究没敢拔出来。 面上的为难也更加明显。 封珩之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神一冷，正准备抬手间，却突然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 “夫君？” 桑鸾略带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封珩之神情一顿，下意识转身，在看见眼前那道身影的时候，眉眼间的不耐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迅速上前，直到走至桑鸾身边时，这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他压低了声音，疑惑问道：“圣上没有为难你吧？” 桑鸾一脸莫名其妙，摊开双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没有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封珩之视线猛然落在桑鸾的身上，见她似乎确实并没有哪里受伤，方才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缓缓的落了下来。 “往后若是再发生这种突然的事，一定第一时间先来找我。”封珩之柔声开口。 桑鸾轻点了点头，“好。” 下一刻，她又转过身，看向御书房的方向。 圣上将宁宁单独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直到确认眼前的人安然无恙之后，封珩之这才缓声开口，“圣上找你是为了学堂之事？” 桑鸾没忍住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知道原因吗？ 那方才还那么着急的问她做什么？ “是。”桑鸾轻嗯了声，视线依旧落在御书房门口。 突然，门口瞬间多了一道身影。 她下意识就想上前，然而刚迈出一步，便意识到身后的人还在，只得将脚生硬地收了回去。 封珩之默默看着眼前人儿的一举一动，嘴角不自觉缓缓上扬。 他第一次觉得对方的动作竟然如此灵动，如此可爱率真。 喜恶似乎都表现在脸上。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心只轻轻一蹙，似乎就让人想要将她想要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那双深邃的瞳孔里，此刻仿佛盛满了温柔。 “鸾儿。”封珩之心神一动，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们一同回府可好？” 第187章 我相信她 不远处的孟柚宁正微低着头，不知道在和眼前的人说些什么。 恰巧，耳边又传来了封珩之的声音。 她眼睑微垂，随口回答，“还不能回府，圣上说了，要和世子妃一同去认一认吏部尚书。” 封珩之眉眼微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孟柚宁，“吏部尚书？” 桑鸾轻点了点头，旋即，将方才在御书房内和圣上所说之事，都一一告诉了封珩之。 封珩之轻嗯了声，随后薄唇轻启，“好，我和你们一同去。” 桑鸾暗自撇了撇嘴，本想趁着和宁宁去见吏部尚书的功夫，再多说几句话呢。 如今封珩之不知道瞎凑什么热闹。 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果断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她只得转过身，笑颜如花地望着份封珩之，“那好啊，既如此，那鸾儿就先谢过夫君了。” 她眉眼弯弯，笑得热烈，语气真诚。 封珩之耳尖悄然爬上了一抹红，他右手半握成拳，不自觉地抵至唇边，默默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不谢。” 话落，便抬脚径直往前走去。 留在原地的桑鸾直接瞳孔震惊，是她看错了？她怎么隐约觉得封珩之方才神情中，透着那么一丢丢害羞呢？ 封珩之。 害羞。 这两个词是能联系在一起的吗？ 桑鸾伸手搓了搓胳膊，赶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几人便一同到了汤锦程的府邸。 此次，江公公也随之一起。 江公公当着汤锦程的面宣读了圣旨过后，便径直回了皇宫。 汤锦程抬眼看了看已经离开的江公公，又看了看眼前的几人，只觉一阵脑仁痛。 他迅速将圣旨放好，这才抬头，恭恭敬敬地看着封珩之道：“下官实在是不知大人突然到访，这一时没做准备。” 封珩之：“圣上的意思你不明白？” 汤锦程面露疑惑，一瞬后，他迅速反应过来。 转眼看向一旁的桑鸾，“圣旨上说让下官协助桑姑娘和世子妃一同将皇家学院尽快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不知两位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动作？” 桑鸾一本正经地开口，“那就有劳大人了。” 孟柚宁适时出声，“既然现下人已经见过了，那我就先回府了，明日辰时，学院门口，不见不散。” 汤锦程笑眯眯地弯着腰，朝着孟柚宁微鞠了个躬，“世子妃慢走。” 眨眼间，门口便只剩下桑鸾和封珩之两人。 桑鸾眼睁睁看着孟柚宁离开，接着也猛然出声道：“既然世子妃都发话了，我也不敢不从，汤大人，那就明日辰时见了？” 汤锦程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 确定了时间后，桑鸾这才满意地离开。 直到一行人都相继离开后，汤锦程一直弯着的腰这才直了起来。 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远远望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 “老爷，听说这首辅夫人和世子妃不是互相不对付吗？两个人还当街骂起来过，若不是世子爷和首辅大人，怕是都要当场打起来了。”一个美艳妇人悄然自汤锦程身后出现，柔声细语的说着，“这圣上，让你协助这两位，她们不会当场打起来吧？” 汤锦程眸底迅速划过一抹犹豫，“这……应当不会吧？” * 在回府的路上，桑鸾随意找了个理由，去了秋妆斜一趟。 见到孙经赋和木叶将秋妆斜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外，桑鸾彻底放下了心。 很快，两人便一同回了首辅府。 府门口，老夫人正站在前方，柳文娴和封时年分别站在她的两侧。 突然，柳文娴神情略显激动地指着不远处，正缓缓行驶来的马车，“母亲，他们回来了！” 几瞬之后，马车在几人面前缓缓停下。 封珩之率先下了马车，垂眸稍稍整理了下有些皱褶的衣衫。 下一刻，他朝着马车内缓缓伸出手。 正提着衣裙往外走的桑鸾，视线在触及到眼前的大掌时，只犹豫了一瞬，便默默将手搭了上去。 刹那间，一股火热的暖意瞬间从手心传遍全身。 桑鸾眉眼微抬，奇怪，为何封珩之的手，每次都暖意十足？ 她微敛了敛眸子，手上稍稍用力，手指便紧扣在了那张大掌之上。 紧接着，桑鸾缓缓下了马车，一抬眼，入眼的就是站在门口等待的几人。 还未等她张嘴，老夫人便率先开口，“鸾儿，圣上没有为难你吧？” 桑鸾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摇了摇头，“无事，圣上只说了让鸾儿和世子妃一起准备国子监之事。” 见眼前几人似乎都有些疑惑，桑鸾十分贴心地开口解释了一句，“就是从前的皇家学院，圣上已经同意在学院里面，再增加一个专供女子上学的地方。” 柳文娴眉心轻拧，“等一下，你方才说什……什么女子学堂？” 桑鸾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啊，就连圣上都同意了，只要能够在一个月之内让国子监稍稍有点成果，圣上的奖赏大大的有。” “鸾儿，这次不是我说你。”柳文娴轻叹了口气，一脸复杂地看着桑鸾，“此事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你以为圣上的奖赏是那么容易拿的？” 一行人一边往里走，柳文娴一边继续说着，“你也不想想，这朝中那么多能人，随便一个都比你强，他们难道没有重新恢复皇家学院的办法？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这件事就落在了你一个女子的身上？” 封珩之侧着身子开口道：“这件事我和圣上已经商量过了，对于鸾儿的方法，圣上很是认同，况且，鸾儿她并非不知其中利害，我相信她，心中定然是有分寸的。” 话落，他的手顺手拉住了一旁桑鸾的手。 桑鸾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这笑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需要探究探究。 她抬眼，默默望着眼前人的面庞。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 不同的是，这人的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柔和，整个人看上去竟然还挺温和。 封珩之话音一落，柳文娴便嗅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试探性的开口，“此事，之儿你也知道？” 第188章 今夜别走，可以吗? 封珩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这件事鸾儿也和我说过她的想法，我觉得可以去做，母亲，您就放心吧，就算到时候有什么问题，这不是还有我么？” 柳文娴嘴唇微张，“你们一个个的都有理。” 紧接着，在前苑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桑鸾便兀自回了芙蓉苑。 前苑。 柳文娴紧盯着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良久，才将视线默默收了回来。 “母亲，夫君，这鸾儿和之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柳文娴微偏着头，眸底带着些疑惑。 一旁的老夫人，没忍住瞪了她一眼，“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们都成婚多久了？发生点我们不知道的事怎么了？” 柳文娴面上的一抹浅笑顿时僵在了脸上，“母亲说的是。” * 芙蓉苑。 “夫君，已经到了。”话落，桑鸾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身侧，依旧紧握住她手的一张大掌。 封珩之啊了一声，接着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你的手未免也太凉了些，近日天气渐凉，我已经吩咐了小厨房，每日都准备一份热羹，你，身子太弱，多补补。” 说着，封珩之拍了拍手。 抬眼望向桑鸾，见对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想了想，接着缓声道：“你房里花花草草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明日就要上手学院之事了，我先陪着你将思路和先后顺序都捋一捋。” 桑鸾只犹豫了一瞬，下一刻，便直接脱口而出，“好啊，有夫君的帮忙，此事想必一定会很顺利。” 接着，两人便一同回了无风轩。 无风轩主屋内。 “你可以先将你的想法，基出先前的情况，再将之详细地写出来。”封珩之亲自将宣纸摆放在桑鸾面前。 桑鸾轻嗯了声，便转头去拿一旁的紫毫笔。 将紫毫笔在砚台内慢悠悠地沾了点墨，随即提笔，正欲落下。 倏地，桑鸾却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根本就不会用这边的毛笔！ 她轻咳一声，正想将紫毫笔放下，身后便传来了一股暖乎乎的气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便突然覆在了她的手上。 桑鸾眼皮一跳，猛地看向身侧。 此刻两人之间只有咫尺之差，桑鸾突然动作，入眼的就只有封珩之那一双浓密又挺翘的睫毛。 对方温热的气息一股接一股地，毫无预兆地喷洒在她脖颈。 她眨了眨眼，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精致的脸，一时没忍住走了神。 是她忽略了封珩之的颜值。 封珩之虽然脾气不好，但颜值确实没得挑。 封珩的眼睛紧盯着桌上的宣纸，看也没看桑鸾。 握住桑鸾的那只手，带着桑鸾的手在宣纸上开始缓缓移动。 他另一只手抬手扶住桑鸾的脑袋，将她的脑袋扳正，头也不抬地说道：“看这里。” 无奈，桑鸾只得默默将视线转移到了桌上。 入眼的就是皇家学院四字。 “你说，你想写什么？” 低沉的声音自耳后响起，因着两人位置的原因，这声音落在桑鸾耳中，直击脑海。 桑鸾强压住心下的悸动，开始想起了有关于国子监之事。 她的神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国子监能不能开个好头，取决于往后在盛京有多少女子能做得工作。 亦取决于秋妆斜是否可以越做越大。 想到此，桑鸾满脑子都是对于国子监的想法。 此刻，一心一意的她，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人不经意抬眼间看她的眼神。 那一眼，柔情中又带着丝期盼。 半个时辰后。 桑鸾看着眼前的东西，十分满意的笑了笑。 她微微侧身，“多谢夫君帮忙整理了，否则单凭我自己写，定然还要许久呢。” 她双手叉腰，面上透着隐隐自豪。 只是，原本那一张洁白无瑕的小脸上，多了两滴黑墨。 封珩之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眸光不由深沉了几分。 桑鸾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奇怪的道：“怎么了？” 下一瞬，封珩之抬手直接在桑鸾右脸上轻抹了一下。 桑鸾咦了一声，封珩之这是在……憋笑？ 直觉告诉她，封珩之肯定是做了什么！ 她有些狐疑地侧了侧身子，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铜镜。 一个花猫顿时映在了眼前。 她身后摸了摸脸。 鼻尖上有一抹很轻的墨色，她的右脸上，有一根黑色手指印。 这是方才封珩之画上去的！ 桑鸾鼓了鼓嘴，扭头就将手在砚台里轻沾了一下，旋即，眉眼弯弯地走到了封珩之身边。 “夫君。”桑鸾轻声开口。 封珩之缓缓转过身，整个人往桑鸾跟前靠了靠。 桑鸾便直接伸手，快速地在封珩之的脸上轻抹了下。 随后，迅速往后移了两步，不禁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哈哈，上当了吧？” 封珩之却依旧不恼，只笑看着桑鸾。 没有意料当中的反应，桑鸾弱弱地将手放了下来，默默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都低了不少，“你……你怎么不躲？” 封珩之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能被心仪的女子触碰，为何要躲？” 桑鸾还没回味过来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封珩之再次开口，“鸾儿，你到底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桑鸾懵了，她也很想问原主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封珩之的！ 喜欢到不可自拔，喜欢到忘记自我，甚至是为了他，还给自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正欲开口，封珩之却对着她摇了摇头，“不管答案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 他顿了顿，深邃的双眸紧盯着桑鸾，“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桑鸾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脚下却猛然一滑，整个人顺势往后倒去，“不是，你怎么就怦然了？” 封珩之顺势握住桑鸾的手，将人往前拉了拉。 下一瞬，桑鸾便稳稳落入了封珩之怀中。 她迅速站直了身子，“夫君，你……我……” 她咬了咬唇，一时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封珩之伸手将桑鸾额前的一捋发丝勾住，手指从桑鸾额前缓缓滑至下颚，喉结滚动，“今夜别走，可以吗？” 此话一出，燃烧得正旺的蜡烛开始轻轻摇曳，原本用来照明夜明珠也不知被封珩之丢去了哪里。 桑鸾的眸子在此刻显得更加耀眼。 封珩之略微弯腰，单手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第189章 她只是有点…… 桑鸾心下一惊，双手下意识攀住了封珩之的脖颈。 她眨了眨眼，此刻的她整个人和封珩之紧贴着。 哪怕是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身下肌肤的火热。 封珩之眸光一沉，反手握住桑鸾的手腕，目光紧盯着前方，就这么抱着桑鸾，缓步朝着前方的床榻走去。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气氛。 桑鸾不经意抬眼间，视线正巧和封珩之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封珩之目光灼灼的盯着怀中的人儿。 许是被眼前人盯得有些羞涩，桑鸾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浑身一阵燥热，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恍惚。 下一刻，她被封珩之稳稳的放在了床榻之上。 桑鸾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直直往后倒去。 见此，封珩之眸色更加深了几分，他心神一动，眼疾手快的伸手，那只大掌便紧紧覆在了桑鸾的后脑勺上。 紧接着，两人齐齐往后倒去。 桑鸾瞳孔微微瞪大，眸中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一刹那，她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下一瞬，桑鸾眼睛微眯，双手放在封珩之身前，只犹豫了一瞬，手上便猛然用力。 她将头扭向了一旁，轻声细语的说道：“夫君，鸾儿有点……有点害怕。” 她的话音刚落，便将人往前一推，一手撑着床榻，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她飞快的往前跑了两步，跑至门口时，脚步突然一顿。 她一手提着衣裙，一边缓缓回眸，瞥了一眼依旧在床榻上的封珩只。 一时间，眸光流转。 接着，桑鸾便十分果断的收回了视线，提着衣裙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手肘还撑在床榻上的封珩之，眉眼间的异色更浓了几分。 他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那道背影，缓缓坐直了身子。 伸手轻摸了摸脖颈，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瞬间涌入鼻腔。 这味道，如此猝不及防，如此令人陶醉。 他低头，嘴角缓缓上扬，接着轻笑出声。 鸾儿，还真是有趣…… * 桑鸾回到隔壁屋子后，快步走至桌边，慢慢替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将之端起仰头一饮而尽，直到连喝了好几盏过后，桑鸾略显跳动的心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双手捧着脸，嘴里轻声嘟囔着，“不行不行，我要清醒一点，不要和他有关系，他是白月光的。” 她和宁宁不过就是炮灰罢了。 所有的感情和时光都抵不过白月光的一句话。 想到此，桑鸾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伸手抓了抓脑袋，心中忽然一阵心烦意乱。 撇着嘴将自己直接交给了床榻。 今日也算是累了一整日，在沾着柔软的被褥时，没多久，桑鸾便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翌日辰时。 皇家学院门口。 桑鸾前脚刚到，后脚不远处的汤锦程就面上带笑地迎了上来。 “汤大人久等了。”桑鸾眼睑微垂，神色淡然。 汤锦程只轻笑了两声，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也刚到，两位来得正是时候。”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地抬眼，默默瞥了眼皇家学院。 这皇家学院不愧是皇家学院，仅仅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贵气万分。 紧接着，一行人慢悠悠进了学院。 孟柚宁只将四周轻轻扫了一眼之后，便悠然自得的收回了视线。 “两位别看这里灰沉沉的，但只要稍加清扫出来，便会焕然一新。”汤锦程见两人看了半响，却沉默不语，不由得率先打破了安静。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眼前两人的神情。 按理说，皇家学院就算是真要重新开办起来，也不应让眼前这两位参与进来啊。 更别提，他们几人中，竟然是以桑鸾为主的。 汤锦程微敛了敛眸子，将眸底的思绪遮挡得严严实实。 桑鸾神色淡然地轻点了点头，旋即，她稍微侧了侧身子，一旁的玉珀便十分识趣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宣纸递给了汤锦程。 桑鸾眉眼微抬，“汤大人先看看这个吧，这是我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重要程度。” 话落，她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孟柚宁，“世子妃莫急，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看看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孟柚宁身边的木香将宣纸缓缓打开，摆在孟柚宁眼前。 孟柚宁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便淡然开口，“圣旨上已经说过了，让我和汤大人一同协助你，你就不要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若是细细听去，还能发现她语气当中的一丝不满。 汤锦程看了一眼桑鸾，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孟柚宁，他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整个人默默往后移了几步。 桑鸾转头看向汤锦程，“汤大人，如何？这些没问题吧？” 汤锦程迅速反应过来，赶忙将宣纸打开，快速扫了一眼。 然而只第一行字，他便猛地瞪大了双眼，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桑鸾，“这里以后就叫做国子监？” 桑鸾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打了个响指，“没错，这上面的大动作，都是提前和圣上商量过的，一些小问题，圣上说过，不需要同他商量，只要能够在一月之后，看到国子监的雏形便好。” 汤锦程快速将宣纸上的所有内容浏览了一遍之后，这才将之递给了身旁的人。 他搓了搓手，犹豫了一瞬，有些试探性地开口，“桑姑娘，不瞒您说，皇家学院其实在很早之前朝中就有人想要接手，但是有人尝试之后发现根本行不通。”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我也不瞒着二位，近日朝中大多数人都甚是关注此事，也有一些别有心思的人，盯着这里的位置。” 见两人脸上的神情似乎并无变化，汤锦程再次开口，“当然，与两位说这些并无他意，只是若是想要尽快将之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谈何容易，更别提一月的时间了。” 汤锦程眉眼间已经隐隐染上了一抹担忧。 孟柚宁轻咳了一声，缓声开口，“汤大人放心，既然此事是她出的主意，那在这一月之内，若是按照桑鸾所说的去做了，到了时间没有完成，那自然牵扯不到我们。” 第190章 他好像是给我表白了 孟柚宁话音刚落，便伸手指了指桑鸾。 桑鸾嘴角一抽，“你就这么急着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突然，她话锋一转，“不过她说的对，放心吧，只要按照我方才给你们的那张纸上的内容来做，甚至要不了一个月，这里就能够开办起来。” 汤锦程默了一瞬后，眼珠滴溜溜地转。 到底是没有再在两人的身份上多说下去。 桑鸾：“汤大人，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闻言，汤锦程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只是这笑，并不达眼底。 汤锦程呵呵笑了两声后，面上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神情，“虽说此事确实是和我无关，但是既然圣上都下了圣旨，注定会被很多人盯着。” 他伸手指了指外面，“包括现在，外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桑鸾便摆了摆手，“请问大人，一个学院想要重新开办起来，最重要的是什么？” 汤锦程面上一愣，垂眸认真地想了想，“是银钱。” 走在最前方的孟柚宁脚步一顿，侧着身子看向身后的两人，陡然出声，“不对，学院里最重要的自然是要有学子了。” 汤锦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猛地拍了拍额头，整个人往后仰去。 “啊，是，确实是学子。” 桑鸾继续往前，“这些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要两位全力协助于我便好。” 孟柚宁嗓音清冷，“可以。” “那是自然。”汤锦程一脸似懂非懂的神情。 紧接着，一行人继续被带着往前。 半个时辰后。 桑鸾半靠在椅凳边，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突然，屋外一个急急忙忙的人跑了进来，附在汤锦程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话落，汤锦程便挥了挥手，那人转瞬就一脸识趣的径直退到了一旁。 下一瞬，汤锦程缓缓抬眼看向眼前的两人，声音中带着些歉意，“实在是抱歉，不是不想陪您们，实在是现在手里有点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但两位放心，在我不在的时间里，周边的人都可以随便使唤，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到您的事。” 桑鸾轻点了点头，“行。” 对方毕竟是有官职在身，还是吏部尚书，估计心里对她，本身就没有抱很大的期望。 恰巧，她也是。 很快，汤锦程便迅速离开了，偌大的学院内，除了下人们之外，就只剩下了孟柚宁和桑鸾。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桑鸾蓦然开口，“你们都先在外面候着。” 同时不动声色地递给一旁的玉珀一个眼神。 玉珀瞬间明了，和木香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而其他人和她们之间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下一刻，桑鸾和孟柚宁便一前一后直接进了里屋。 两人进屋后，扭头往门外看了看，在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鸾儿，一个月，真的能行吗？” 孟柚宁眉心轻拧着，视线落在眼前摊开的那一张宣纸之上。 随后，桑鸾在她对面缓缓坐下，将桌上的纸张拿过看了看，“相信我，肯定没问题的，只要计划能够顺利一点，二十天就行，方才我在外面和汤锦程所说的那些，并非单纯安抚。” 孟柚宁猛然抬眼，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眼前的那道身影。 对方面上无波无澜，甚至眉眼之间还隐隐透着一丝激动。 下一瞬，孟柚宁直接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支笔，低着头在纸张上认真的写写画画。 桑鸾美目轻抬，整个人往前倾了倾。 此刻，孟柚宁手中的那一支笔，分明就是之前的铅笔替代版。 桑鸾下意识脱口而出，“宁宁，你哪里来的铅笔？” 孟柚宁一边继续写写画画，一边回应着，“这里面装着的是煤炭。” 见此，桑鸾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同时聚精会神地看着桌面上的宣纸。 很快，孟柚宁手中动作一顿，在将手中的笔整理好之后，便将之顺势放在了一旁。 她双手分别拿起宣纸的两端，调整了下方向，手指在宣纸上的某一个位置轻点了点，“你看，这是我画的地形图，一开始就想要让女子进来，那肯定是得先保证其安全，消除她们的所有顾虑。” 她顿了顿之后，抬头继续说道：“方才在来时，我们也已经注意到周围的布局，目前若是想要男子和女子一同上课，估计有点难度，所以得先隔一个地方出来。” 桑鸾侧着身子，很是认真的看着，“宁宁，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能，我怎么不知道？” 孟柚宁：“准确的说，这不是我的技能，是原主的技能。” 话落，桑鸾啊了一声，倒是没有去研究是谁的技能。 一炷香后。 桑鸾面上带着明显的喜悦，她猛地拍桌，“宁宁，你简直就是天才！有了这个，相信我们造成的速度会更快的。” 紧接着，两人又互相问候了几句，便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申时。 从辰时汤锦程离开后，桑鸾和孟柚宁一整日也没再见到对方的身影。 对方是什么心思，她们心下不是不知道。 在吩咐了其他人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国子监。 半个时辰后。 天香楼。 “你别说这些都是近几日祁然给你的？” 桑鸾看着桌上一堆珍珠碎银金叶子，下巴都快惊掉了。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手动伸手将嘴巴合上。 孟柚宁偏着头在衣袖里探了探，接着又拿出一小袋，稳稳放在桌上。 她朝着对面的桑鸾努了努嘴，“你猜对了。” 桑鸾神秘地笑了笑，在孟柚宁的目光注视下，也慢悠悠地从身下拿出了一袋接一袋的东西。 孟柚宁又惊又喜，“你也？” “封珩之对我态度那么差，我薅他一点东西怎么了，我巴不得在走之前薅秃他才好。” 桑鸾握着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她默了一瞬，默默端起一旁的茶盏接连轻抿了几口，又伸手摸了摸脑袋。 低垂着头，视线乱飘，声音极小的开口，“不过，昨夜，他好像是给我表白了来着。” 第191章 老夫人有危险 “什么？”孟柚宁下意识出声，“你该不会答应了吧？” 桑鸾轻咳一声，“开什么玩笑，那我当然是没有答应了。” 她默默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孟柚宁一脸狐疑，“你们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桑鸾眼睛一渣不地盯着前方的孟柚宁，一本正经地开口，“宁宁，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封珩之和祁然这两人压根就不是我们的，所以我对封珩之，就像是你对祁然一样，不会有什么想法。”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接着，两人沉默了半响。 最终，还是孟柚宁打破了这份安静，“交给圣上的第一批银钱应该也够了吧？” 说到此处，桑鸾面上的忧郁顿时一扫而空。 她双手交叠，稳稳放在桌面上，身子略微前倾，“够了够了，昨日木叶带我去看过了，除了要给圣上的之外，剩下的还有很多，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说着，桑鸾面上隐隐还有一丝兴奋。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孟柚宁面前晃了晃，“最多不超过两个月。” 孟柚宁薄唇轻启，眉眼清冷，“可以，继续加油。” 两人同时伸手，在空中击了个掌。 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又不约而同地收了些力气。 桑鸾嘴角缓缓上扬，对面的孟柚宁也情不自禁轻笑出声。 只要她们两个在一起，就算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并不会觉得尴尬。 紧接着，两人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机会，再次商量了一下逃跑计划和卷钱计划。 半个时辰后。 雅间内的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天香楼。 桑鸾兀自回了府，然，却并未见到其他人。 “少夫人，公子还未回来，老爷被人请去品茶了，夫人也出去了，老夫人到附近的禅清寺为全府上下求平安了。” 桑鸾刚进府，便有一个小丫鬟小跑着上前，替桑鸾解释着。 桑鸾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她缓缓往里屋走，眉心渐渐拧在了一起。 封时年她知道，想来又是他的好友，没什么问题。 至于柳文娴，自从上次过后，柳文娴就重新成为了那一群贵夫人们中的领头人物。 如今，秋妆斜的口脂本身就已经受众人的喜爱。 上到宫中贵人，小到平民百姓，都想要拥有一支。 当初秋妆斜在价格上下了极大的功夫，事实证明，她们当初的时间并未浪费。 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让人排队疯抢了，更别提还有***殿下的加持，想要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木叶那里一切进行得也很顺利，她和宁宁，相对来说轻松了不少。 而封珩之嘛，定然又是被圣上留了下来。 不过，老夫人…… 她眉心一拧，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先前的那个小丫鬟开口问道：“你方才说老夫人去了哪里求平安？” 她的语气很急。 小丫鬟一脸迷茫，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禅清寺。” 话落，桑鸾眼睛微眯，面色陡然一变。 难怪方才在回府的路上，她眼皮就狂跳个不停。 桑鸾再次出声，“老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丫鬟：“大概在半个时辰之前。” 桑鸾一边往外走，嘴里一边轻声嘟囔着，“半个时辰，应该还来得及。” “小姐，怎么了？”玉珀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桑鸾双手叉腰，看了看四周，“祖母有危险，我们得赶紧赶过去。” 她咬了咬牙，侧着身子对着玉珀问道：“这里到卓璟那里，最近的是哪一条路？” 玉珀：“在这边。” 桑鸾提着衣摆，神情严肃。 她记得老夫人有一次去寺里上香时，正巧遇到一伙穷途末路的山匪，山匪一看见老夫人的穿着，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反手就将人劫持了。 虽然最后并没有性命危险，但在床榻上待了整整半月，才缓过神来。 也是因为此事，老夫人心被惊到，睡觉总是被梦魇缠住。 在老夫人躺着的时间，她作为府中辈分最小的一个，自然需要每日都去嘘寒问暖才行。 桑鸾咬了咬唇，抛开原剧情不说，她在府中，也就只有祖母从她进府开始，就对她不错了。 如此想着，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不多时，卓府门口。 不远处的两人一前一后，正准备往里走，桑鸾顿时小跑着上前，“卓璟！” 门口的卓璟听到声音后，下意识朝着左侧望去，一眼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还未等他想通，对方为何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见眼前那人已经到了他面前。 桑鸾：“快带人，跟我去救人。” 卓璟啊了一声，面上怔愣了一瞬，还有些不明所以。 桑鸾直接上手拉住卓璟的衣袖，将人拉着往前走，“你先去叫人，我路上再跟你解释，再耽搁下去就要来不及了。” 卓璟眼睛猛地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桑鸾拉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哎哎哎，桑姑娘，你是封大哥的夫人，你自重啊，这大庭广众之下。”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四周望了望，语气惊恐万分。 在他身侧，站着的是聂之阳。 桑鸾嘴巴微张，正欲开口。 正在此时，一道熟悉又透着一丝清冷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分明无波无澜，可这道声音落在卓璟的耳中却觉得宛如来自地域的修罗。 他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 在场的几人都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桑鸾眼前一亮，是封珩之！ 果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迅速松开了拉着卓璟的手，提着衣摆跑向了封珩之。 卓璟被猛地一甩，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仰去，在他身后的聂之阳立马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的腰，手上只稍稍用力，便将人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聂之阳凑在卓璟耳边轻声问道。 卓璟顺势站直了身子，默默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 封珩之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样。 第192章 这人来的怎么这么巧? 这人怎么来的就那么巧？ 他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现在暂且没事，等会就不一定了。” 他赶紧转身，急急的道：“你是知道的对吧，方才就是她突然跑过来扯着我，我可什么不知道。” 聂之阳看了看不远处脸色黑沉的某人，相当识趣地将脑袋扭向了一旁，声音极轻，“你别问我，要解释自己去解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的两人说的什么，桑鸾并不知道。 她顺势拉住封珩之的胳膊，“夫君，快，祖母去了禅请寺，她有危险！” 一股柔软的触感顿时从胳膊上传来，封珩之不由缓缓垂眸，视线落在了那一双细腻的小手上。 他眉眼间的戾气悄无声息地消散了许多，“你们方才说的就是这件事？” 桑鸾脱口而出，“是啊，夫君，赶紧跟我去救人吧，去迟了祖母真的会受伤的。” 封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他从不知道，原来，桑鸾的手是如此的细腻滑嫩，皮肤就像是刚剥了皮的鸡蛋。 封珩之轻嗯了声，旋即，朝着四周望了望。 倏地，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匹骏马上，下一瞬，封珩之便直接拉着桑鸾往前走了几步。 “你的马，我先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双手牢牢地握住了缰绳。 桑鸾看着他如此丝滑的动作，瞳孔不由微微瞪大。 封珩之稳坐在马背上，朝着桑鸾伸出手，“上来。” 桑鸾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再次睁眼时，整个人就已经上了马背。 “抱紧我。” 封珩之的声音很淡。 桑鸾犹豫了一瞬，伸手将封珩之肩膀上的衣裳轻轻往上扯了扯。 一点布料只到食指第二个关节。 封珩之微侧了侧身子，将手上的缰绳扯一扯，脚下一用力，“驾！” 马儿瞬间奔跑起来。 桑鸾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情不自禁往前倾了倾，原本放在封珩之肩膀上的手，转瞬就移到了封珩之的腰间。 她双眼紧闭，整个人紧贴着封珩之的后背，身前的双手紧扣在一起。 封珩之略微垂眼，嘴角微勾。 “你们小心一些啊！”身后的玉珀朝着桑鸾挥了挥手。 桑鸾睁开双眼，朗声道：“玉珀，你先回府去吧。” 身后的卓璟和聂之阳见此，迅速跟了上去，“封老大，你等等我们啊！” 前方。 “你方才说，祖母人在哪里？” 桑鸾忍住想吐的冲动，“禅清寺。” 不多时，禅请寺外。 封珩之率先翻身下马，一手揽住桑鸾纤细的腰肢，直接将人抱了下来。 桑鸾缓了几瞬后，眼前才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她轻晃了晃脑袋，一手扶住封珩之的胳膊。 她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先别管我了，快去救祖母。” 封珩之眉眼紧蹙，对着一旁的人吩咐了几句，便径直进了禅清寺。 站在原地的桑鸾一手叉着腰，另外一只手放在心口，一下又一下地往下顺。 此刻，禅清寺内。 封珩之带着人不管不顾地往里闯，他先是看了看四周，四周并无奇特之处。 下一刻，便将目光落在了前方的供奉之处。 前来禅清寺之人，除了在门口需要先烧一炷香之外，还需要在最里屋进行叩拜。 如此，才算是虔诚。 封珩之一行人太过浩浩荡荡，不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位……” 来人话还未说完，封珩之只一个眼神，身边的人便迅速将人推至了一旁。 他在人群中迅速搜索着老夫人的身影，突然，视线猛地停在了前方的某个位置。 他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将身旁人手中的剑拔了出来，眼疾手快地直接将之丢了出去。 刹那间，两道金属碰撞的声音陡然响起。 周围礼佛之人一个个大惊失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封珩之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刚起身的老夫人，略显迷茫地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一脸严肃的封珩之。 她看了看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剑和一把匕首，心中瞬间明了。 一个时辰后。 首辅府，前苑。 桑鸾有气无力地趴在一旁的桌上，整个人生无可恋地盯着前方。 她第一次骑马，没想到还晕马了。 老夫人正坐在上手，再往下便是封珩之。 老夫人全程眉心紧拧着，在听封珩之将事情原委说明白之后，她这才恍然大悟。 她目光缓缓看向了正趴在桌上的桑鸾，“这么说，是鸾儿救了我？” “只是鸾儿，你是如何知道那劫匪会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这一般的劫匪哪里敢去寺里。” 桑鸾心下暗暗想着，一般的劫匪自然不敢，可那些人是属于穷途末路的存在。 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介意的，只要能够帮助到他们的，他们都会去尝试。 糟糕，当时太过着急，只一心一意想着救人，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桑鸾原本略显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在一起。 她啊了一声，慢慢直起了身子。 她总不可能实话实说吧。 “祖母，其实我……” 封时年的声音却突然从门外响起，“母亲，母亲，听说您差点在禅青寺受伤，怎么样了？没事吧？”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柳文娴。 桑鸾心下暗自松了口气，还好父亲回来的及时，否则她还真不好交代。 “没事了，你们收的消息倒是挺快，若不是鸾儿和之儿，我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老夫人抬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封时年。 封时年无话可说，只一个劲地说着是。 “鸾儿，你来。”老夫人朝着桑鸾招了招手。 桑鸾乖觉上前。 老夫人只一个眼神，一旁的金蕊便默默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 随后又将木盒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了桌上。 紧接着，她低垂着脑袋，默默退至了一旁。 老夫人将木盒缓缓打开，慢悠悠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块木牌，木牌上不知写着什么。 老夫人将木牌拿在手中，垂眸看了一眼后，便将之在众人眼前晃了晃，“今日我便做主，把这东西，就在今日正式地交给鸾儿保管，你们可有异议？” 第193章 为夫好看吗? 其余几人抬眼望去，一眼便望见了老夫人手中所拿着的木牌是何物。 这是代表府中掌家权的令牌。 哪怕从前是柳文娴当家，但是这令牌，却一直在老夫人手里。 每当柳文娴遇到犹豫不决或者下不了决定的时候，就会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便会帮着解决问题。 就算如此，柳文娴还是在进府后的第二年，才真正被老夫人准许参与府中大小事宜。 可如今，桑鸾进府不过三月，老夫人竟然将木牌拿了出来。 若是从前，柳文娴定然要说上几句。 桑鸾进府时间太短，年纪又太小，本就不应这么早接触到令牌的。 柳文娴抬眼只瞥了一眼，紧接着便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她缓声开口，“一切母亲定夺便好。” 老夫人轻笑了两声，很是欣慰得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异议便好。” 就在两人说话间，桑鸾已然到了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抬手，往下压了压，“好孩子，再往前一点。” 桑鸾依言照做，又往前移了两步。 紧接着，桑鸾微微垂眸，老夫人便将令牌亲手交到了桑鸾手中。 老夫人满意的看着桑鸾，“鸾儿，这令牌既然交由了你，从今往后这府中的大小事，你都可以做主，若是有何不明白的，问你母亲或者祖母都是可以的。” 桑鸾嘴角缓缓上扬，“是，祖母，鸾儿记下了。” 她将令牌恭敬接过，视线情不自禁落在了令牌之上。 这令牌，注定就只是一块木牌而已，于她而言，并无益处。 她要的，只是能够知晓府中的银钱出入情况，如今既已做到心中有数，其余的便不重要了。 “人还是不得不服老，今日这么折腾一下，骨头都散了，行了，都各自忙去吧。” 老夫人将手搭在了一旁的桌角之上，见此，身旁的人连忙去扶。 旋即，老夫人便慢悠悠回了静思堂。 封时年抬眼望向桑鸾，嘴唇微张，到头来，只是随意叮嘱了一句。 不多时，前苑便只剩下了桑鸾和封珩之。 桑鸾不经意抬眸间，正好和眼前人那道灼热的视线对上。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夫君，那鸾儿也先回去了。” 说着，略微垂眸，径直往后走去。 “等等。” 手上突然传来温润的触感，桑鸾不用低头，也知道封珩之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她眸光微闪，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思绪。 就在她垂眸思索之际，身后的那人已经移到了身前。 清冽的嗓音自耳边传来，“我和你一起。” 桑鸾转头面上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啊。” 一炷香后。 无风轩内。 桑鸾和封珩之相对而坐，一旁的丫鬟恭恭敬敬得替换着烛芯。 在确保所有烛芯都完好后，丫鬟这才离开。 桑鸾伸手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来，“今日夫君费心了，夫君还是早些歇息吧，鸾儿就先不打扰夫君了。” 说着，提着衣摆默默转身。 “鸾儿。”封珩之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那道身影，陡然出声。 他一边起身，一边将身前的衣襟散开了些。 桑鸾下意识转身。 整个人却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封珩之的那张脸，此刻近在咫尺。 唇上就像是被小鸡啄米般轻啄了下。 桑鸾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整个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她有些站不稳，封珩之立马眼疾手快地反手将桑鸾搂过。 依旧是熟悉的那张脸，和毫不意外的动作。 桑鸾双手抵在身前，眼睑微微一动，睫毛便轻轻颤动。 封珩之一低头，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喉结滚动，搂住桑鸾的手愈发用力。 桑鸾被迫双眼只得对上封珩之那双幽深的瞳孔。 她第一次发现封珩之的瞳孔，竟然是褐色。 看得久了，有一种微微眩晕的感觉。 她的视线缓缓往下，只一眼，便想要迅速移开视线。 就在她扭头的那一瞬间，原本搂住她腰肢的那双手，猛地抱住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往某个方向移动。 “怎么，鸾儿不喜欢吗？” 封珩之声音很轻，可这声音落在此刻的桑鸾耳中，却只觉得酥麻不已。 无奈，在封珩之的被迫下，桑鸾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封珩之身前。 这次，并无任何遮挡。 封珩之身前的衣裳不知何时已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肌肤。 那一抹肌肤随着封珩之的动作若隐若现。 桑鸾轻咳一声，鬼使神差般地伸手，那只罪恶的小手落在了封珩之身前的那一抹肌肤上。 甚至还动手捏了捏。 火热的感觉瞬间透过指尖席卷全身。 眼前的封珩之眼尾猩红，眸中绽放出一股莫名的思绪。 封珩之整个人在烛火的照耀下，浑身显得格外魁梧，桑鸾的双眼定定地盯着他的身前。 这触感，这肌肤，这形状，可太完美了。 “为夫好看吗？”此刻看得正入神的桑鸾，并未发现封珩之越来越红的耳尖。 桑鸾嘿嘿笑了两声，伸手轻戳了戳，“好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桑鸾，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眼前的那人顿时欺身而上，她本就不多的空间，刹那间更是被掠夺了一大半。 桑鸾心下纠结万分。 下一瞬，陡然抬眼，对上封珩之那双似乎藏着万千思绪的瞳孔时，她心中某个地方，在这一刻猛然炸开。 桑鸾眸色复杂，她和宁宁跑路，除了躲避原来的结局之外，也为了能够夜夜看美男。 可如今，有这么一个绝色美男摆在她眼前，她却还犹犹豫豫。 她简直枉为女子！ 到时若是实在不行，她便将那张脸蒙上。 桑鸾搓了搓小手，一抬眼，眸色渐渐清明。 她双手轻轻落在封珩之的双肩之上，微微踮脚。 嗯…… 和他人一样，温温热热的。 只轻点了一下，桑鸾便退回了原位，偏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看着封珩之。 “鸾儿，长夜漫漫，莫急。”封珩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桑鸾唇中。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194章 你最好真的有事! 封珩之慢悠悠替桑鸾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挽至耳后。 下一瞬，封珩之将人猛然抱起，随后将之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榻上。 封珩之眸色渐深，突然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 他嘴角噙着笑，缓声开口，“既然鸾儿还害怕，那我只有……” 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桑鸾眼睛微眯，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 她顺势抓住封珩之的衣襟，将人往自己身前轻扯。 炽热的气息顿时将桑鸾整个人掠夺，她的双手缓缓滑至封珩之颈后。 渐渐地，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 感受到唇上的柔软后，封珩之愣了一瞬。 桑鸾有些懊恼，可恶，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 还能不能行了？ 她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搂住封珩之脖颈的手更加用力。 封珩之的手不自觉按住了某处柔软上，手往上移，只轻轻一挑，室内便瞬间变了颜色。 烛火之下，榻上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呼吸渐渐急促…… 不多时，房内便夹杂着女人的隐忍声和轻微的晃动声。 * 世子府。 云烟阁内。 “砰……” 孟柚宁看着不远处脑袋都磕在了桌上的祁然，不禁嘴角微抽。 都已经困成这样了，还在这里和她一起耗。 虽说学院之事，明面上是以鸾儿为主，鸾儿所制定的计划她也已经看过了。 鸾儿确实聪明，将很多方面都考虑到了，但一些细节，还需要她去完善才行。 否则，不出问题便好，但凡出了问题，便会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孟柚宁慢慢收回了思绪。 她抬眸，视线触及到已经困得不行的祁然时，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随后，孟柚宁在将最后一滴液体，完美地倒入精美的琉璃盏后，凑近轻嗅了嗅鼻子。 孟柚宁面上顿时有些满意的笑了笑。 这是她新研制的香露。 现在已经不需她大量制作香露，她只负责新品制作，倒是比先前轻松了许多。 祁然脑袋再次猛的一点，见孟柚宁已经结束，他有些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你结束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燥热，也或许是因为祁然状态不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可那语调，就像是在人鬓边厮磨般，令人想入非非。 孟柚宁缓缓起身，眉眼柔和了些，“世子，既然困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 任谁都能听懂。 可偏偏，祁然一脸迷茫开口，“无事，你若是还未结束，我等你就是。” 孟柚宁没再说话，转身回了主屋。 祁然瞬间睡意全无，赶忙跟了上去。 苍黑说了，要想让孟柚宁相信他，首先便要寻个机会和孟柚宁待在一起。 就算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云烟阁主屋内。 “世子，您还有事？”木香正准备关门，眼前却陡然出现一张脸。 祁然暗戳戳地搓了搓手，伸手在木香眼前摆了摆手，“你先往一边去。” 旋即，祁然满脸深情的望着孟柚宁，伸手抓住了孟柚宁的手，“宁宁，只有我们的时候，你无需唤我世子。” 孟柚宁直接脱口而出，“可是世子就是世子，不唤世子，那唤什么？” 话落，祁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一个劲地朝着身边的苍黑使眼色。 苍黑原本双手环胸，见自家主子的视线瞬间看了过来。 他也学着祁然的模样，疯狂眨眼。 祁然啧了一声，稍稍侧了侧身子，在孟柚宁看不到的角落里，对着苍黑挤眉弄眼。 苍黑陡然反应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 他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赶忙拉着一旁警惕看着祁然的木香，“木香，走，我突然想起好像有一件事情，你跟我走，我和你好好说说。” 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外拉去。 木香眉心一蹙，整个人却直接被苍黑拉着，被迫往前走。 她一步三回头，朝着孟柚宁伸出一只手，“世子妃！” 她用力拍打着苍黑的胳膊，“哎呀，你先放开我，世子妃还没有准许我退下呢，我还要伺候世子妃呢，你赶紧放开我！” 苍黑头也不回，另一只手将木香伸出去的手拉了回来，“我和你说，这件事可急了，真的很重要。” 一直被拉扯到了苑外，苍黑才默默松开了木香的手。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眼神四处乱飘。 木香看着他，揉揉手腕，没好气地道：“你最好真的有事！” 苍黑眼珠快速转动，下一瞬，仰头指着上空，“你看，多美的夜色啊，不看真是……”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空中便下起了细雨。 木香冷脸看着他。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挺可惜的。” 木香狠狠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挺可惜的是吧？” 苍黑默默望天，一言不发。 下一瞬，脚上猛然一痛。 他瞳孔猛地瞪大，抱着脚无声地在原地转了几圈。 木香冷哼了声，“看你还敢胡乱扯人不！” 接着，不带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苍黑哭兮兮的望着前方已经跑远的人，仰天长叹了声。 “世子，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只希望你速度快一点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世子到时总得赔他一点银钱吧？ 屋内。 “世子，您可是有话想说？” 祁然一边往里，一边顺势将门关上，“柚宁，只有我们两人时，比起世子这个称呼，我更喜欢你唤我然然。” 孟柚宁神色复杂，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祁然，眸中的嫌弃越发明显，“然……然？” 祁然闭着眼，似乎很是满意这个称呼，“对，就是然然，柚宁，你可得记住了。” 他伸手玩着孟柚宁的发丝。 孟柚宁不动声色地将他手中的发丝抽了回来。 “那然然，你也该去睡了。” 祁然松开她的手，往前一步，叹了口气。 再往前一步，又叹了口气。 孟柚宁眼睁睁看着祁然一步又一步，走到床榻前，接着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直接躺了下去。 他两腿一蹬，脚上的靴便瞬间脱落，抓住被褥的一角，在倒下去的瞬间，将被褥往自己身上一盖。 笑嘻嘻地侧着头，看着愣在原地的孟柚宁。 似是觉得不妥，又往里侧移了移，祁然伸手拍了拍手身边的位置，“你不睡吗？” 第195章 苦肉计 孟柚宁抬眼，一言不发地紧盯着祁然。 祁然眨了眨眼，孟柚宁稳稳站在原地。 过了几瞬后，祁然再次朝着孟柚宁眨了眨眼。 孟柚宁依旧不为所动。 下一瞬，孟柚宁朱唇轻启，“既然世子……” 话音还未落下，祁然便出声打断道：“不不不，是然然。” 孟柚宁心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既然然然要在这里，那我就只有去隔壁喽。” 说着，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正躺的板板正正的祁然一见，神色顿时一变。 一手撑着床榻，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迅速翻身下榻，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孟柚宁身前，语调微微上扬，“柚宁，你先别急着走啊。” 孟柚宁视线缓缓落在了祁然拉扯着她衣袖的那只手上。 只默默地看着。 祁然顺势将手缩了回来，“柚宁，我能么能让你离开呢，这样吧，你就在这里。” 说着，他朝着孟柚宁身后努了努嘴，“你看，你还是可以在这里，我睡侧榻，不过你可别误会，我就是方才看外面的天色好像不是很好，晚上很有可能会打雷！” 祁然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主要是怕晚上打雷的时候，你会害怕，所以这才提前在你旁边守着你。” 孟柚宁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可是我记得上次打雷好像有个人突然就窜到了云烟阁来，是谁呢？” 她偏了偏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记性有点不好，记不起来了。” 祁然面色不变，“谁？不知道啊？” 见对方依旧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孟柚宁这才往后退了几步。 她是对祁然很无语，但再怎么说，祁然都是世子府的主人，她做得太过，总归不太好。 “早些歇息吧。” 见此，祁然握拳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下，脸上暗喜不已。 此刻，屋外刚赶来的木香，刚一抬脚，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她正准备推门而进的手，瞬间缩了回来。 眉眼低垂着，兀自退至了一旁。 屋内。 祁然脑海里突然想起苍黑所说的苦肉计。 “若是先前的办法都试了，世子妃还是不怎么开心之后，您可以试试苦肉计，营造出一种您很惨但是为了世子妃，您甘愿这么惨的错觉。” 祁然当时就踢了苍黑一脚。 这不叫错觉。 这就是事实。 祁然猛地收回了思绪，视线陡然触及到床榻上的人儿时，神色不由柔和了许多。 他默默上前，将几张凳子拼在了一起，随后往后一仰，整个人就直挺挺地躺了上去。 刚准备躺下的孟柚宁，见到这一幕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做什么？”孟柚宁瞳孔不由缓缓瞪大。 祁然躺得笔直，双手交叉，平放在腹部，“无事，我就喜欢这么睡。” 孟柚宁看了眼离祁然只有一指距离的软榻，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明明就有软榻可以睡，非要去那又凉又硬的凳子上躺着。 祁然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偏着头，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你……真的没事吗？若是需要大夫，我可以帮忙的。” 祁然眼睛直视着上方，回答得斩钉截铁，“大夫？开玩笑，柚宁啊柚宁，你还是了解我太少，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去看过大夫。” 下一瞬，他声音陡然拔高，“你夫君，我的身体可是很好的，就从来没有感受过，生病是什么滋味？” 孟柚宁想了想义王夫妇，心下有些纠结，义王夫妇对她还算是不错，看在义王的面子上，她再次出声好心提醒了一句，“世子，那里实在太凉，若是真在那里睡一晚，明早起来很容易着凉的。” 话落，祁然十分坚定的声音传来，“不可能！” “简直是奇奇怪怪的。”孟柚宁撇了撇嘴，没再说话，翻了个身小声嘟囔着，“难不成他今日出门的时候，没有吃药？” 孟柚宁摇了摇头，换了个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正在等待着孟柚宁出声的祁然，等了半晌，身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眨了眨眼，小声嘟囔着，“难道是我方法用得不对？” 他本想换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着，可只稍微一动，身下便一阵疼痛。 他轻声哎呦了一声，伸手捂着被硌得有些生硬的腰肢。 似乎是意识到声音太大了，又伸手捂住嘴，手上的动静也更小了些。 他缓缓起身，一抬眼就见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正中间的位置微微起伏着。 祁然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慢慢移到了孟柚宁榻前。 他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双手扒着床榻边沿，微偏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榻上的人儿。 原本略显冷冽的眉眼，此刻却柔和了不少。 那一双墨色的瞳孔，望着的地方，似乎是最重要的人。 近段时间的孟柚宁，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先前看着总是苍白的小脸，此刻看着却是红润了些。 看着倒是有些气色。 床榻上的人儿似是睡得有些不安稳，眉心微微拧着。 祁然看得入神，心神一动，伸手替孟柚宁将眉心往两侧舒展。 几瞬后，孟柚宁的神情安稳了不少。 祁然满意地笑了笑，将脑袋放在了手上，静静地趴着，津津有味地盯着眼前的人。 突然，榻上的人儿动了动，祁然一惊，慌忙躺在了地上。 直到感受不到任何动静，祁然才慢慢地撑着身子起身，探着脑袋瞥了一眼。 下一瞬，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他双手平放在腹部，双眸盯着上方。 微微嗅了嗅鼻子。 孟柚宁周身大部分都是各种药的味道，但现下，他依旧从药味中，闻到了一丝独属于孟柚宁身上的清香。 他翻了个身，将手放在了脑袋底下，翘着二郎腿，脚尖微微晃动。 他嘴角微勾，睡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翌日。 世子府正苑内。 “啊……” 祁然眼睛微眯着，双手抱着丫鬟们刚做好的暖手袋，浑身轻微哆嗦着。 嘴巴张了半晌，鼻头的那一股不适，却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默默将双脚放在了椅凳上，将身上的外袍往里拉了拉。 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桌上其余几人。 第196章 你说这话，不会觉得可笑吗? 祁然对面的孟柚宁，祁上清和姜灼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 三人都保持着进食的动作，面上略显讶异。 在祁然视线扫过来的那一瞬，三人不约而同地拉着椅凳，往后退了一步。 刚伸出手的祁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你……你们……” 姜灼轻咳了声，“然儿，柚宁身体本就不好，若是离你离得近了，很容易被你传染的，我和你爹身子骨也不是很硬朗了，你就先忍一忍啊。” 祁然一脸生无可恋地往后一仰，“你们可真是我的亲爹亲娘啊！” 姜灼拍了拍胸脯，“那是当然了。” 一旁的祁上清陡然出声，“怎么就一夜的功夫，你就成了这幅模样，近段时期的天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想起今早起来，一下榻，一双脚直接踩在某人身上的场景，孟柚宁默默低着头。 她很是乖巧地将吃食往自己嘴里喂。 所以祁然是直接在地上躺了一夜？ “柚宁啊。”祁上清突然提到孟柚宁，抬眼看向她。 孟柚宁手中动作一顿，眼睑微抬。 她眸光一闪，慢慢将手中的竹筷放在一旁，“其实……”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祁然便猛地打了个喷嚏，“你问她做什么？就是我自己睡觉时不小心摔下来了。” 孟柚宁端着碗的手紧了紧，心下一股莫名的感觉在心中肆意蔓延，就像是一股无名火窜进了身体，在身体内肆意妄为的破坏所到之处。 接着，祁上清两人倒是没有再多问祁然到底是如何着凉的。 “行了，既然你这么难受，就先回去躺着吧，如今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 祁上清将碗中的最后一口粥喝完后，这才缓缓起身，轻声说道。 祁然哦了一声。 在祁上清和姜灼看不到的角落里，祁然朝着孟柚宁挑了挑眉。 孟柚宁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眼前的东西。 片刻后，等到其余人都一一离开后，正苑内便只剩下了孟柚宁和祁然两人。 “方才，多谢。”孟柚宁伸手用帕巾轻轻擦拭了下嘴角，声音很是平静。 祁然顿时咧嘴大笑，“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我说的是事实而已。” 孟柚宁没再多说，提着衣摆缓缓起身。 见此，祁然连忙跟了上去。 一盏茶后。 云烟阁内。 祁然终于如愿以偿上了榻，然，还未等他开心，就有两个下人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左一右站在了祁然身边。 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人，眼巴巴地看着身前的孟柚宁，“这是什么?” 孟柚宁略微仰头，轻啜了一下白水，“这些都是府医亲自盯着熬的药，药力十足，保管喝了只要再睡上几个时辰，您的病症就都好了。” 祁然偏着头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方的话，他听得并不真切。 只有喝药二字落入了他的耳中。 祁然撇了撇嘴，浑身上下都很是抗拒。 他捏着被角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孟柚宁没忍住笑了笑。 喝个药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也就只有祁然能干得出来了。 祁然冷哼一声，“反正不管是谁，想要让我喝药，那是不可能的，我宁愿就这样再在榻上躺个三五日。” 说着，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祁然眼睛本就已经疲惫不已，这一下，眸中更是泪光闪烁。 孟柚宁挥了挥手，一旁的丫鬟们便都自觉退下。 苍黑和木香默默离远了些。 孟柚宁垂眼，伸手缓缓端起一碗汤药，将衣袖往一旁一甩，接着便稳稳坐在了榻边。 她轻舀起一小勺汤药，转瞬就将之递在了祁然嘴边。 祁然眼睛一瞪，正想发脾气，一转头，却正好对上孟柚宁那张清秀的小脸。 祁然嘴巴微张，还没反应过来，第一勺汤药就毫无预兆地进了祁然的嘴。 祁然抿了抿，被苦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他弯腰，很想吐出来。 孟柚宁却轻声细语地说道：“喝完这一碗，我还给你准备了我亲手做的蜜饯。” 祁然的动作一顿，默默张嘴，眼睛直勾勾盯着孟柚宁喝得心甘情愿。 不远处的苍黑稍微侧了侧身子，就看见自家主子一副不要钱的模样。 他啧了两声，一手捂住眼睛，简直没眼看。 几个月前，还威胁世子妃，让人家离他远一些，还动不动就冷着那一张大脸。 现下又眼巴巴地求世子妃多看他一眼。 苍黑摇了摇头，男人心，海底针啊。 他们世子爷，更是海底针的针王，最细最小，藏得最深的那一根。 在孟柚宁的半诱哄下，祁然不知不觉就将两大碗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祁然有些失望，“就喝完了吗？” 孟柚宁轻嗯了声，巧笑嫣然地道：“是啊，世子真厉害。” 紧接着，她缓缓起身，一个眼神，苍黑便自觉上前拿了一盘蜜饯，端至祁然身前。 祁然还美滋滋的等着孟柚宁给他喂蜜饯，一转头却对上一张讨人厌的脸。 他眉眼上挑，转了转头，眼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在苍黑耳边压低了声音，“怎么是你？” 苍黑嘴角微抽，今日又是被世子嫌弃的一日。 他只得将蜜饯重新放了回去。 祁然：“滚出去。” 苍黑哦了声，默默起身，扯着木香一起出了屋子。 屋内。 祁然一抬手，顺势拉着孟柚宁的手腕，语气显得十分无力，“柚宁，我觉得好苦。” 无奈，孟柚宁只得拿起一颗蜜饯，往祁然身前递了递。 祁然面上温和不已，将脖子往前一抻，蜜饯便被他含在了嘴里。 “这蜜饯吃着确实不错，甜而不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蜜饯。”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就和你人一样。” 孟柚宁心神微动，从前祁然对她说的话在脑海中迅速闪过。 她越听下去，神情越是严肃，“祁然，就和你当初所说，我不过就是一个拖垮家人的拖油瓶，是王妃仁慈，这才选中了我，所求的不过也只是一个后代罢了，就算是世子你不说好听的话哄我，我也会做好我应该做的事。” 她顺手将玉盘放在了一旁，眉眼间不知不觉，已然染上了一抹忧愁。 她定定地看着祁然，半晌，嗤笑了一声，“如今，你对着我说这些话，当真不会觉得可笑吗？” 孟柚宁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无波无澜。 下一瞬，她双手缓缓放在了腰间，将绦带轻轻一扯，外衫便瞬间松散开。 她只稍微一动，外衫便顺势滑落而下。 只眨眼间，孟柚宁身上便只余一片单薄的里衣。 里衣下的景色若隐若现。 第197章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孟柚宁消瘦的身子瞬间暴露在祁然眼前。 单薄的身躯，让人想要将之抱在怀里，好好地保护着。 偏生，她又生了一张极美的脸。 分明什么也没做，祁然却觉得自己此刻浑身都熟透了。 又热又燥，简直令人心烦。 锁骨线条显得流畅而柔美，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一深一吸。 她的神色无波无澜，就像是任人观赏的物品一样，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做着一件物品应该做的事。 祁然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将脑袋扭至了一旁，“柚宁，你……你这是做什么？” “世子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孟柚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朝着祁然缓步走去，“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话落，孟柚宁稳稳坐在了祁然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 只默了一瞬，便将之牵着放在了身前的柔软处。 旋即，孟柚宁整个人略微前倾，直接贴在了祁然身上。 祁然浑身一僵。 手上温润细腻的触感，真实得像是在做梦。 他嘿嘿笑了两声，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同时将手收了回来，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太好吧？” 孟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半点情绪，“我本就是世子府花了银钱的，说得好听些，是王妃仁慈，若是说得难听些，我，除了身份和府中丫鬟不同之外，所做的事和她们并非不同。” 她冷眼盯着祁然，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笑。 祁然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他会爱上她？ 呵…… 此话一出，孟柚宁再次往前倾了倾。 她拉着祁然的一只手，先是放在了身前，接着往衣襟下缓缓下滑。 她一手勾着衣带，指尖只轻轻一挑，原本遮羞的里衣便陡然滑落。 祁然只不经意瞥了一眼，便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见他这样，孟柚宁唇角的笑越发明显。 她握着祁然的手，轻轻按着某处，默默揉捏着，“怎么？世子铺垫了这样多，如今怎么反倒是不敢了？” 话落，祁然面上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直至面上恢复了平静。 哪怕他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什么。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孟柚宁这样，他本应开心的。 可，现下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他强压住心下的那一股不适。 反手紧握住了孟柚宁胡乱动作的手，转过头，盯着她的双眼，语气不满，“在你心中，我祁然就是这样一个混账的人？” 孟柚宁微微低头，默而不语。 可那副神情已经给了祁然答案。 祁然心下一阵心烦意乱，“柚宁，你听我说，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柚宁只紧抿着唇。 祁然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伸手替孟柚宁将衣裳一件一件地穿上。 直至穿好后，他才回过头，下了榻，弯腰将地上的绦带捡了起来。 抬眼看了眼孟柚宁，强忍住心下的难受，“孟柚宁，我告诉你，我所说的，所做的，都是真心话，不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 将带子牢牢绑住后，祁然这才眼睑微抬，默默收回了手，“至于你方才说，我从前说过的话，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但是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话，现在才是。” 见孟柚宁低垂着头，他语气不由缓和了些。 伸手轻戳了戳孟柚宁的胳膊，“你说句话啊。” 孟柚宁缓缓抬眸，漫不经心地瞥了祁然一眼，“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话虽这么说，可面上，却依旧是先前的那副神情。 祁然原本有些期盼的眼神，落在孟柚宁脸上时，心下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他咬了咬牙，翻身迅速下了榻，“好，既然我在你心中是这种形象，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那种事，你不情我不愿的，有何意思？” 他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后，又脚步一顿，稍微侧身，蓦然开口，“你先好生歇息吧，不要多想，既然你不喜我，我近日也不会再打扰你。” 说着，便径直往外走去。 孟柚宁低头看着自己已然被穿好的衣裳，整个人直接往后一躺，一时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突然，木香试探性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世子妃？” 孟柚宁敛了敛思绪，这才慢慢坐了起来，“何事？” 木香咬了咬唇，想了想，随后猛地跪下，低垂着头，“其实世子爷突然着凉，是因为世子妃您的原因。” 孟柚宁神情一顿，眉心轻拧，“我？” 同时坐直了身子。 木香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昨儿夜半时分，世子妃您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身子很凉很凉，看着可吓人了，而且您还昏迷不醒，折腾了半宿，您才重新睡下。” 她顿了顿，“是世子，因为担心您，世子便亲自守在您身边，看着您喝药，为您换水，替您擦拭手，但是从头到尾世子也没有做出过分之举，世子面上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她抬眼看了看孟柚宁，连忙继续说道：“奴婢知道您对世子不喜，也不允许奴婢们在您面前过多提起他，可奴婢选择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是不想看着您这么难受。” 孟柚宁蓦然出声，“竟然是这样？那我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 木香：“大夫说过，您的病就是时好时坏，昨夜那种情况，您的身体很难受，便自觉将那一段难受的记忆进行了消除。” 孟柚宁听得一脸震惊，还能这样？ 她轻咳了几声，迅速反应过来，伸了伸手，“行了，你起来回话吧。” 木香缓缓起身。 “来，你到这里来，再与我说说昨夜的具体情况，我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孟柚宁一脸好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与此同时，世子府某个房间内。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祁然叉着腰在房内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苍黑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祁然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苍黑，眼睛微眯，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第198章 鸾儿喜欢? 苍黑伸手抹了下脸，在祁然强烈的目光下只得默默站回了原位，“这个，世子您问我我也不知道。” 祁然眼睛一瞪，不耐烦地开口，“那你知道什么！” 苍黑弱弱地将脑袋垂了下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半晌，祁然暂且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苍黑冷声道：“你不是挺会分析的吗？那你来给我分析分析，我是做了什么事，导致我在她心中是这种形象？” 苍黑低着头轻声嘟囔着，“你本来就是这种形象。” 祁然眼睛危险地眯起，“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 苍黑抬眼嘿嘿一笑，“没什么，我是说，要不您换个方式，世子妃可能对您有点误会，只要误会解开便好。” “误会？”祁然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猛地坐在了桌边，端起茶盏接连喝了好几盏茶水，“我已经说过了，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眼睛紧盯着前方，紧握手中的茶盏，旋即，狠狠地砸在桌上。 “我告诉你，这次我是不会轻易原谅她的，除非她亲自来和我道歉，说是她误会我了！” 此刻的祁然，整个人看起来气呼呼的。 苍黑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点了点头，“哦。” 不多时，门外一阵声响。 祁然随意摆了摆手，“外面什么情况？” 很快，苍黑便回来了，“世子，是云烟阁的人来说，王爷王妃正在前苑等着您，让您去一趟。” 祁然却迅速抓住了话中的重点，“你说谁的人？” “云烟阁啊。” 祁然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先前的不开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在苍黑眼前转了一圈，“来来来，你看看我今日这一身怎么样？” 苍黑感叹地摇了摇头，“就没有见过比世子您更加俊朗的男子了，这紫衣，若是穿在其他公子身上，就少了些味道，但是这衣裳在世子您的身上，就显得那么的贴合，简直是将您高贵的气质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祁然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说着，他突然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双眸中瞬间氤氲着一层水雾。 他抬手不管不顾地伸手揉了揉眼睛，继续摆弄着身上的衣衫。 看着突然跟个花孔雀的祁然，苍黑没忍住出声问道：“世子，您去见王爷王妃，需要这么隆重吗？” 祁然停了下来，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苍黑一脸懵，“看出来什么？” 祁然啧了几声，摇了摇头，“柚宁啊，她来给我道歉了，我就知道我哪里有那么招人恨，说清楚不就好了。” 苍黑僵硬地偏着头。 他知道世子爷肯定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找的这么快。 见他沉默，祁然昂着脑袋，一脸傲然，“是不是没有想到柚宁竟然这么爱我？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祁然面上的开心更加掩饰不住，苍黑拐着弯得提醒，“可是您方才不是还说，世子妃不亲自和您道歉，您就不原谅她吗？” 祁然：“你想什么呢？爹娘让我去前苑，那随便一个人就可以，为什么要用云烟阁的人，那云烟阁不就是柚宁的意思吗。” “她啊，是想说她知道她误会我了，让我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好，她会心疼，但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这么快就来找我道歉。”祁然双手捂着心口，满脸感动。 苍黑一脸复杂，“是……这个意思吗？” 祁然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苍黑瞬间站直了身子，立马改口，“是，肯定是这个意思！” 祁然总算是满意了不少，他轻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在经过苍黑时，伸手拍了拍惨黑的肩膀，“你啊，要学的还有很多呢，女子的道歉和我们男子不同，人家有那个意思，你要学会去观察才行，难不成还真让人磕头认错，你真是好狠的心。” 话落，负着手径直离开。 苍黑笑了。 笑得十分违心。 旋即，他冷着脸给了自己一嘴巴，他方才就不该多那句嘴！ 他决定了，从今日起，他要做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与此同时，首辅府内。 “鸾儿，来，这个是我昨夜就吩咐了小厨房炖的，可以先尝尝看，喜不喜欢。”封珩之将不远处的一个罐子捧着到了桑鸾眼前。 他顺手拿过桑鸾面前的玉碗，小心翼翼地替她舀了一碗，这才将之放至桑鸾眼前。 “若是喜欢，往后便多熬上一些，若是不喜，便罢了。” 桑鸾巧笑嫣然地端起眼前的小碗，指尖轻翘着，舀了一小勺，轻抿了一口。 她眼前顿时一亮，一脸惊奇，“有花香哎？这是什么，我从未喝过。” 封珩之不动声色将眼前的松子百合酥递到桑鸾面前，“还是你给的想法呢，将花精心处理之后，再进行烹饪，没想到还真成了一道美食。” 封珩之仔细观察着桑鸾的神色，“这么看来，鸾儿是喜欢？” 桑鸾点了点头，“味道确实不错，喝着微甜，但一点也不腻，还保留着花的清香。” 她话里话外甚是满意。 封珩之嘴角微勾，“好，那你多吃些，明日还有。” 桑鸾眉眼弯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夫君有心了。” “咦？”桑鸾面上有些疑惑，“夫君你今日不用去早朝吗？怎的这个时辰了，还在这里？” 封珩之薄唇轻启，嗓音清冷，“今日休沐，不用进宫。” 桑鸾哦了声。 她怎么觉得封珩之才休沐不久呢？ 尽管心中疑惑，但到底是没有再多问。 紧接着，桑鸾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碗中的吃食。 眼看着她碗里空了，另外一样吃食便会迅速添上。 桑鸾吃得开心又省心。 只是吃着吃着，她便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好几道令人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桑鸾身上。 她动作一顿，缓缓抬头，一抬眼就和桌上其余几人视线对上。 柳文娴和封时年手中都还端着各自的碗，手中的竹筷顿在空中。 面上看着一个比一个惊讶。 桑鸾眸光微闪，默默将手中的竹筷放下。 轻咳一声，将眼前的罐子端着往几人身前推了推，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父亲母亲，祖母，您们也吃。” 第199章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柳文娴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她下意识开口，“没事，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死活。” 此话一出，一旁的老夫人便重重地咳了一声。 柳文娴神情一僵，迅速反应过来。 她垂眸将手中的竹筷放下，笑呵呵地看着桑鸾，“我的意思是，你吃便好，我们都不喜欢喝甜的东西。” 桑鸾哦了声，默默坐回了原位。 她方才只想着吃食，竟然没有注意到眼前几人不对劲的神色。 她低着头又吃了几口过后，便猛地抬头，正想开口。 却见柳文娴的封时年接连站了起来。 最先出声的是封时年，“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有点事情，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话落，也不管剩下的人回答，便和柳文娴一起进了后苑。 桑鸾心下一阵惊奇。 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没成想，她刚收回视线，一旁的老夫人也跟着慢悠悠站了起来。 她漫不经心地用帕巾轻擦拭了下嘴唇，转而又净了净手。 这才转头看着桑鸾，轻声说道：“我也还有点事情，你们吃你们吃。”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的皱褶随着她的动作，变得更加明显。 只眨眼间，便只剩下了封珩之和桑鸾两人。 桑鸾伸手挠了挠头，一脸莫名。 怎么突然之间，都走了？ 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也都眉眼含笑。 她们已经有许久都未曾见到公子笑得如今日这般开心了。 就连无风轩贵重的物品，她们也有一段时日没有进行更换了。 桑鸾看了一眼桌上还有一大半都没有被消灭的吃食，有些舍不得。 她撇了撇嘴，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夫君，我得去一趟国子监。” 封珩之跟着站起身来，轻嗯了声，“我和你一起。” 接着，桑鸾又回了无风轩拿了些东西。 转身，目光陡然落在了不远处的封珩之身上。 她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今日的封珩之只简单穿了一件白衣，贵公子的气质显露无疑。 乍一眼看过去，他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的脖颈间，有一抹殷红，红的甚至有些晃眼。 那一抹红并不特别明显，只随着他的动作，在衣襟下若隐若现。 可一旦出现，便将人的视线勾了去。 桑鸾一手半握成拳，抵至唇边轻咳了一声。 眨一次眼，八百个假动作。 她眼神有些飘忽，总算是明白了方才为何母亲他们看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复杂。 想明白后，桑鸾的脸顿时肉眼可见地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胆子大归胆子大，但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总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远处的封珩之眉眼微微上挑，见对方的视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不由上前几步，直接对着铜镜看了看。 只一眼，他便瞬间清楚了。 没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 见此，桑鸾哎呀一声，连忙上前几步，涨也没想地直接伸手捂住了封珩之的嘴，“你不许笑。” 封珩之嘴角微勾，笑的更欢了。 他抬手，顺势揽住桑鸾的腰肢，将人往自己身前搂了搂，“鸾儿管得挺多，现在为夫连笑，都不能笑了吗？” 桑鸾避无可避，双手只得放在封珩之身前。 然，封珩之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反手握住了桑鸾的一只手。 垂眸，低头轻吻了一下。 就像蜻蜓点水一般。 他微偏着脑袋，轻笑出声，“鸾儿的脸怎么红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开口，“谁让鸾儿昨夜……如此生猛呢。” 桑鸾一时气急，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她咬了咬牙，手上用了些力气，将人往后一推。 封珩之便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桑鸾没好气地伸手拉住他，“你先等一等，我把痕迹稍微遮一遮。” 封珩之很乖巧地被她拉着坐下，视线紧盯着铜镜。 桑鸾想了想，拿出了一盒胭脂，用手轻沾了一点，便弯腰在封珩之脖颈间一下一下地涂抹着。 直到痕迹完全消散过后，桑鸾这才放心了些。 在府中只有几人也就罢了，若是出去被其他人看见，那她都不用这张脸，可以直接换一张脸生活了。 封珩之眼睛微眯，“这就好了？” 桑鸾理所当然地回答，“没错，这几日你出府前，都可以用这涂抹一下，便能将痕迹遮挡得严严实实了。” 封珩之眉眼微抬，“好啊，听鸾儿的。” 他略微昂首，正好和桑鸾的目光对上。 那双眼，幽深中又多了一丝柔情，看着倒是没从前那么冰冷。 桑鸾眨了眨眼，眼看着封珩之越凑越近，桑鸾默默将手中的胭脂放在了一旁，接着果断转身。 “夫君不是要一起去国子监？还不快点！”她偏着头朝着封珩之笑了笑。 封珩之一伸手，便只抓住了桑鸾的半截发丝。 他将发丝在手中轻捻了捻。 低头轻笑了声，旋即，起身迅速跟了上去。 不多时，国子监内。 “现下学院里的一切已经都按照你先前所说的，让人整理好了，如今已经不知不觉过了三日，离圣上要来查看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汤锦程十分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着身边的桑鸾开口问道。 桑鸾漫不经心地将四周一扫而过，最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屏风上。 屏风一看就是刚做好的。 她脑子里细细想了想，若是将男女之间，仅仅只用这一屏风相隔开…… 她拍了拍手，“接下来，自然就是生源的问题。” 汤锦程面上一怔，“生源？” 桑鸾啊了一声，迅速重新解释了一下，“就是学生，现在既然地方已经修建完成，那自然需要有人，对了，昨日我和你说得事情都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汤锦程一个侧身，便将身后人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 他慢慢翻开了第一页，将之递到了桑鸾和孟柚宁眼前，“两位看看这个，这就是夫子的名单了，上面有颜色的都是已经谈好的，只需要和对方说明具体时间，很快就能来学院进行授课。” 第200章 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桑鸾将名单上的名字一一扫过，“只有三个？” 汤锦程点了点头，“是，目前只有他们是明确同意了的，至于其他人……” 他一副吞吞吐吐得模样。 桑鸾将名单递到了孟柚宁的手里。 这两日，汤锦程在学院的时间屈指可数。 对他来说，这件事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不上心也实属正常。 桑鸾默了一瞬，接着淡然开口，“汤大人，你也知道现下有很多人都在盯着学院。” 她话只说了一半，可汤锦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话一落，汤锦程立马接了句，“您误会了。” 他抬眼先是看了看桑鸾，又看了一眼桑鸾身边的孟柚宁。 半响，他轻叹了一口气，眉眼间带着一抹为难，“两位有所不知，就只是这谈好的三个人，还是因为说了许久才同意下来的。” “其他人不想来蹚这趟浑水，他们都觉得您们做不出什么，邓到了时间，估计就只能一行人大眼瞪小眼了。” 桑鸾眉尾微微上扬，“大人，您也这么觉得？” 汤锦程面上带着一抹笑，但那笑却并不达深处，“一个月，哪怕是将这里恢复如初都已经很难了，更别提比从前更甚了，此事，确实是有些难度。” 他这话一出，桑鸾心下再明白不过。 可以说，如今除了她和宁宁，其他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汤大人，这个人是谁？”孟柚宁指着名单上的某一个名字，“他的名字我看着似乎比其他人颜色要更深一些。” 汤锦程侧着身子看了一眼，“哦，您说这个人啊，他可是大儒，天下学子的榜样，袁玉堂。” 他顿了顿，“如若能将此人说通，到学院里来，那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其余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再去另说，只要将袁大儒到了学院的消息传出去，一个个便会排着队来了。” 桑鸾听的心神一动，“那此人你们没有去争取过？” 汤锦程神色顿时复杂了许多，“争取过，但是人家已经年事已高，不想再被这些凡尘俗事所困扰，所以直接谢绝了所有的见客。” 桑鸾心下微微有些震惊，也就是说，汤锦程派去的人，连这位袁玉堂的面都没有见着，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你们派去的人是如何说的？”孟柚宁默默将这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同时出声问道。 汤锦程犹豫了一瞬，接着苦笑了声，“我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他的门生给赶走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桑鸾：“这位大儒，喜不喜欢诗词？” 汤锦程重重地点了点头，“那自然是喜欢的，只要是意境非凡，或者作诗上乘的学子，往常都能够让他多看上两眼，但如今想要让此人多看两眼，估计要更好更绝，意境更高的诗词，不过这个就不用想了，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他摆了摆手，一脸已经放弃的模样。 “为何？”孟柚宁偏着头问道。 汤锦程：“两位也知道当下很多到了年纪的，都是在自己府中，自家人请了夫子，但这种情况下，有很多纨绔子弟根本就没有认真学，很多都是答非所问，更别提能够有作得出合袁玉堂眼缘的诗词了。” 桑鸾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倘若我说我有办法呢？” 话音一落，汤锦程双眼便不由自主地瞪大，神情很是震惊。 “夫子的事情汤大人不用管了，就把消息传给已经说好的三位，让他们明日便来学院吧。”桑鸾低垂着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袖。 汤锦程一脸讶异，很想说些什么，然而在抬眼对上桑鸾那一张信心满满的脸时，到嘴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 最终，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汤锦程便低垂着头默默退了下去。 在经过封珩之和祁然时，本想打声招呼。 可看两人皆是一副冷然的模样。 那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将对方一口吞进肚里。 他想了想有关于眼前两人的关系，只远远的朝着两人欠了欠身，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了此处。 神仙打架，池鱼遭殃。 他还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还在学院里的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 桑鸾一步一步朝着孟柚宁缓缓靠近，直到两人完全贴合在一起，她才再次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压低了声音，“这货怎么也来了？” 孟柚宁语气十分无奈，“我也不知道，我出府的时候，他就悄悄地跟了上来，而且我最近和他说话，他一般会转换成自己想听的话，你那位又是什么情况？” 桑鸾顿时轻咳了两声，声音都不自觉小了许多，“一样一样。” 孟柚宁啧了声，目光定定地盯着封珩之的脖颈处。 她眼睛微眯，直接脱口而出，“我怎么总感觉封珩之的脖子，有一块颜色，好像不太对劲呢？” 桑鸾伸手摸了摸脑袋，赶忙打着哈哈，“有吗？没有吧，我觉得挺正常的。” 身边人明显有些心虚的声音，让孟柚宁兀自往一旁退了几步，垂眸看了一眼眼神乱飘的桑鸾，“你慌什么？” 桑鸾抬头浅笑，“这件事说来话长，到时候再寻个机会，细细的说给你听，不过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背叛我们两个，而且银钱我都已经让人备好了，圣上的银子也可以交上去一些了。” 她说着说着，便想要往一旁移动一下，孟柚宁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桑鸾的胳膊。 桑鸾顺势将手抽了出来。 然而她这动作，落在不远处的祁然眼里，却是一个十足的挑衅行为。 他身子一扭，指着桑鸾就跑了过来，“唉唉唉，你做什么，做什么，是不是在欺负人呢！” 他三步并做两步，便跑到了桑兰和孟柚宁两人面前。 他手指着桑鸾拉着孟柚宁的手，眼睛瞪得老大，“我警告你啊，你给我松开，给我松开，听见没有？” 正准备动作的桑鸾神情一顿，下一瞬，撇了撇嘴，默默将孟柚宁的手松开。 “柚宁，你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就算是首辅夫人也不行！” 话落，他还侧身瞥了一旁的桑鸾一眼，言语中护着孟柚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桑鸾笑了，不动声色地将衣袖往上挽了挽。 第201章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祁然护在孟柚宁身前，怒瞪着桑鸾，“你做什么？你还想动手不成？我告诉你啊，我可从来不打女人。” 话虽这么说，但面上俨然一副若是桑鸾敢动手，他也会跟着动手的模样。 祁然顺势拉着孟柚宁的手，“柚宁，我们走，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下一瞬。 “砰……” 祁然整个人被迫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龇牙咧嘴地捂着眼睛，咬了咬牙，整个人便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封珩之！今日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话落，祁然直接扑了个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他哎呦了两声，眼睛死死盯着封珩之，伸手揉着臀部，紧接着一骨碌爬了起来。 桑鸾看着身前的人，隐隐有些头痛。 这两人碰到一起，又得耽搁半晌了。 早在封珩之出现的那一刻，孟柚宁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祁然来了劲头，冲得更加起劲。 然，每次只要他冲到封珩之面前想要动手时，封珩之只一个左勾拳，或者是直接一脚，便将祁然踹倒在地。 慢慢地，桑鸾面上的神情从不耐变为好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两人，纯硬碰硬。 书中确实提到过，只要两人动手，祁然便被封珩之单方面碾压。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不知何时，桑鸾又和孟柚宁紧紧靠在了一起。 桑鸾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一来二去的两人，身子往一旁侧了侧，轻碰了碰孟柚宁地胳膊，“哎，你不劝一劝他？” 孟柚宁嘴唇微张，“你觉得这是我能劝得住的么？” 桑鸾双手环胸，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是那是你夫君，就在这里看着他被打，会不会不太好？” 孟柚宁一本正经地回答，“无事，我喜欢看他被打。” 又过了几瞬后…… 桑鸾再次唉了声，“要不然咱们还是劝一劝吧？” 孟柚宁默了一瞬后，便轻声道：“也好。” 随后，桑鸾和孟柚宁不经意转头，好巧不巧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只一个眼神，两人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夫君，不要再打了，我们先行回府吧。”桑鸾双手做喇叭状，朝着眼前打得正欢的两人大吼出声。 孟柚宁紧随其后，“世子，柚宁已经知道您的心意了，不要再继续了。” 两人在祁然和封珩之身边晃来晃去，但晃了半晌，连祁然和封珩之的衣角都没挨到。 她们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们都不要再打啦！” 祁然半弯着身子，双手撑在双膝上，气喘吁吁地望着不远处的封珩之。 脸上已然多了许多汗水。 一旁全心全意劝架的两人，见没有任何效果，桑鸾便默默往孟柚宁身边移了下，“要不你……” 晕倒二字还没说出口，身边的人便扑通一声，竟然直直地倒在地上。 桑鸾心下一慌，赶忙低头看了一眼，却见地上的人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朝着她眨了眨。 她瞬间安了心。 不是真的便好。 桑鸾伸手捏了捏嗓子，轻咳了声，“呀，世子妃晕倒了！” 此话一出，正准备继续往前的祁然，动作一顿，连忙冲了过来。 此刻的祁然，眼尾隐隐有一抹猩红，他转头愤然地盯着桑鸾。 那眼神仿佛下一刻，他便要暴起了。 桑鸾双手举至身前，默默往后退去，“别看我，不是我。” 封珩之眼睛微眯，只眨眼间便再次到了桑鸾身前，一言不发的盯着祁然，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祁然自然而然地将孟柚宁轻轻抱起，冷眼看着封珩之，“封珩之，你给本世子等着！” 封珩之轻哼了声，“随时奉陪。” 旋即，祁然的身影便一点一点地在学院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桑鸾忍住笑意，一脸担忧地轻声道：“夫君，他好歹也是世子，就这样直接动手，会不会不太好？” “无妨，我揍的不是世子，只是一个挑衅朝廷命官的混小子而已。”封珩之盯着前方，意味深长的说着，“况且，义王夫妇不仅不会责怪于我，还会感谢我替他们教训了儿子。” 桑鸾心下略微有些狐疑，这祁然真的是义王夫妇的亲儿子吗？ 与此同时，世子府。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儿子！”祁然双手握拳，一脸愤恨地盯着眼前的姜灼和祁上清。 看着很是虚弱的孟柚宁，正撑着脑袋坐在一旁。 主位上。 姜灼低垂着头，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手上的长甲，就是不和祁然对视。 祁上清拍了拍桌，看着很是生气，“混账！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事情轻重？” 祁然撇了撇嘴，“你们弄清楚，是那个首辅夫人先欺负柚宁在先，我是为了保护柚宁，才会如此，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看我的眼睛，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这段时日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 孟柚宁一手撑着脑袋，一边抬眼望去，便见祁然的双眼已经一片淤青。 看着就跟某个可爱的小动物眼睛一模一样。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没想到封珩之还真是下死手。 拳拳到肉。 祁上清咦了一声，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模样，“你说得对啊！既然你顶着这张脸不方便见人，那你这段时日便不要出去了，就在府中好好的休养，什么时候你脸上的伤好了，你再出去。” 祁然不可置信地盯着祁上清。 似乎很不明白对方那么高的体温，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他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我不管，我被他打成了这样，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 话落，他直接躺了下去，大有一副对方若是不答应，他便不起来的模样。 转瞬间，他便听到一道窸窸窣窣的响声。 躺得笔直的祁然，偏头看了一眼，便猛地站了起来。 他手指着祁上清手中一尺宽的板子，“唉唉唉，你看你，开不起玩笑不是，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它放下。” 祁上清瞥了他一眼，“你还要让我们给你做主吗？” 祁然瞥了眼对方手中的戒尺，只得摇了摇头，“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吗？” 第202章 实打实的银子 祁上清轻嗯了声，“这个行。” 祁然猛地瞪大了双眼，看了看依旧低着头的姜灼，又看了看此刻相对来说比较满意的祁上清。 他真的不是这两人从外面捡回来的吗？ 他要找个机会滴血验亲！ 见祁然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一直沉默的孟柚宁适时开口，“父亲母亲，当时在书院时，确实是首辅的不对。” 她低垂着眉眼，声音轻柔，语气平静，“世子这么做也确实是为了柚宁，首辅大人的身手比世子要好上许多，所以世子才会一直处于下风。” 祁然昂着脖子，朝着孟柚宁摆了摆手，低声道：“后面两句话就不用说了。” 孟柚宁哦了声，果真乖巧地闭了嘴。 姜灼：“原来是这样，早说不就好了，然儿啊，你做得对。” “既然事出有因，那你便自行安排。”祁上清神色也缓和了些，“总之，不要再正面和首辅大人对上，这事若是传到圣上耳中，有你好果子吃。” 祁然眸中的不可置信越发强烈。 他没有早说吗？ 他分明唾液都快要说干了好吧！ 滴血认亲！必须滴血认亲！ “好了，柚宁又到了该喝药的时候了，你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对人家上上心。”姜灼慢悠悠站了起来。 在经过祁然身边时，慢了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总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没有女子会喜欢这样。” 祁然面上怔愣了一瞬，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姜灼所说的话。 紧接着，姜灼便和祁上清一前一后离开了前苑。 祁然甩了甩手，侧身便见正撑着脑袋的孟柚宁。 他眉眼间的不耐消散了些，跨步上前，半蹲在孟柚宁身前，缓声开口，“柚宁，怎么样，你有没有觉得身子好一点了？” 孟柚宁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无事，已经好多了，方才我只是太过担心世子才会突然晕倒。” 她微微抬眼，入眼的便是祁然那一双星星眼。 脸上满是诚恳，就连盯着她的眼神中都透着明显的关心。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祁然伸手轻拍了拍孟柚宁的手，“你别多想，我今日动手，也不完全是因为你。” “封珩之这个人，远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他心思可歹毒了。”祁然右手指腹在孟柚宁细嫩的手上轻微揉搓着。 他蹙着眉头，“你这手怎么凉成这样？” 正想将手抽回来的孟柚宁，却见祁然突然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不停地来回揉搓着。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垂眸替她哈着热气。 “有没有觉得暖和些？”他一边搓着一边抬眼看着孟柚宁，十分贴心地问着。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世子。” 她身子略微往前倾了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人。 下一瞬，她的手落在了祁然的右脸，很是认真地抹了抹。 祁然嘴巴微张，“柚宁，你……” 孟柚宁薄唇轻启，“世子先别动。” 随后，孟柚宁坐直了身子，摊开已经脏污的手，“你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祁然伸手，顺势搀扶住孟柚宁的胳膊，“回云烟阁躺着吧。” 孟柚宁蓦然起身，慢慢跟着祁然回了云烟阁。 “先前的药材你喝着感觉如何？若是不行，便不要再喝了。”见孟柚宁又喝完一小碗黑乎乎的汤药过后，祁然没忍住开口问道。 孟柚宁想了想，目前她喝的是加茗给她调制的药方。 感觉倒是比先前好了不少。 自从秋妆斜的生意渐渐走上正轨之后，她便没有再从药材下手。 她用帕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还行，先喝着吧，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的药方。” 祁然自觉将药碗放至一旁，“这里有我看着，你安心歇息片刻吧，这几日总是府中和学院两头跑，我看着看着，你这脸上的肉更没有多少了。” 孟柚宁眼睑微抬，“好。” 接下来的好几日，祁然都陪在孟柚宁身边。 她在府中时，他便亲自盯着熬药。 她在学院时，他便在外面等着她。 期间，难免依旧会和封珩之碰面，但如今的祁然已经不是先前的祁然了。 大多数时候，他只用眼神默默地杀着封珩之。 尽量一句话都不和对方说。 他安静了，封珩之倒是也没刻意找事。 这四人竟然真的相安无事度过了十日。 看得学院的其他众人不由暗暗称奇。 汤锦程更是感叹不已。 他感叹的不仅仅是封珩之和祁然的关系。 还有，袁玉堂这位大儒，竟然主动要求加入学院，作为学院的挂牌夫子。 挂牌夫子几个字还是桑鸾特意解释给他听的。 当时他还问了周围的人，“这袁玉堂为何突然之间改变主意了？他不是谢绝见客吗？” “不太清楚，只知道似乎是首辅夫人和世子妃一起去了他府邸一趟。” “这个我知道，我听说一开始袁玉堂也是让人将那两位赶了出来，但，首辅夫人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出来，说是让门童将之转交给袁玉堂。” “没成想，这袁玉堂看了之后，大为震惊加喜悦，当即就将人请进了府邸，但没人知道她们到底聊得什么。” “结果大人您也看到了，第二日，袁玉堂就主动找到了学院来。” 汤锦程对此，很是疑惑，但袁玉堂来了学院确实是事实。 近几日，汤锦程对学院之事，变得更加配合了些。 这日，汤锦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书院内只传来夫子的教学声以及学生们的跟读声。 国子监，已经渐渐按照桑鸾开始所说的方向发展了。 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半月。 这半月来，若是封珩之得空时，桑鸾便只去国子监。 若是封珩之不得空，她便府邸，秋妆斜和国子监三头跑。 封珩之也不知怎地，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每日下了早朝回来，都会给她带一样东西。 且这东西，大多都贵重不已。 有时候，甚至是实打实的银子。 桑鸾对此笑得压根合不拢嘴。 这样的东西多来点，她一点也不嫌多。 桑鸾提着衣摆，兴奋地往后退了两步，指挥着玉珀，“快快快，玉珀，把这些也装好，若是寻着机会，到时通通带出去！” 第203章 第二份账本 玉珀点了点头，面上隐隐有些兴奋。 她忙不迭地将东西一个接一个装进口袋里。 “小姐，这些到时还是换成银钱吗？” 她将所有东西装完后，这才站起身来，抬手擦了擦额头。 桑鸾面上兴奋不已，搓了搓手，“对，还是和之前一样。” 在挑选了几样东西装在身上后，桑鸾伸手扯了扯玉珀的衣袖，“玉珀，你去看看，今日都有谁在府中。” 玉珀应了声好后，便迅速小跑着出了屋子。 不多时，玉珀便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小姐，今日首辅大人应该还需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老爷出府去了，夫人刚被其他贵夫人约着到了其他府邸，还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不过若是按照往常的时间，最早也需要两个时辰。” 桑鸾：“那祖母呢？” 玉珀压低了声音，“只有老夫人还在静心堂待着，此外，就只有小姐您了。” “今日我也不需要去学院了。”桑鸾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下一瞬，眼前一亮，拉着玉珀的手，“玉珀，让人来给我梳妆，我们先去给祖母请安。” 一见她这模样，玉珀心下便瞬间明白了。 她点头如捣蒜，很快，便下去叫了人。 直到折腾了半个时辰后，桑鸾才重新梳了妆，再去静心堂请了安。 哄着老夫人在静心堂好好歇着后，桑鸾才大摇大摆地和玉珀从侧门溜了出去。 侧门口。 “咦？”桑鸾提着衣摆，侧过身子歪着头看着身后的侧门，面上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今日侧门出来这么容易，守卫都刚好去方便了？” 玉珀伸手挠了挠头，“不清楚，应该是巧合？” 桑鸾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 随后，她摆了摆手，“无事无事，不管了，只要能出来就是好事，走。” 此话一出，身后的玉珀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桑鸾：“出发，秋妆斜！” 这半月来，桑鸾和孟柚宁去秋妆斜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好在秋妆斜有孙经赋和木叶，唯一去的两次，都能看到账面上明显的盈利。 如今，木叶挑选的人员一个个上手也都格外熟练，秋妆斜的口脂和香露根本不会再出现从前的情况。 很快，桑鸾和玉珀便到了秋妆斜。 秋妆斜雅间内。 桑鸾看着对面的孟柚宁，会心一笑。 她和宁宁想一块去了！ 桑鸾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前方的木叶，“木叶啊，若是把近一月的账本再誊写一份，最快需要多久？” 木叶想了想，回答道：“姑娘，这账本先前主子便已经让提前准备了，近一月的账本都在那里放着，姑娘若是需要，随时都可以。” 桑鸾转头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孟柚宁，“你早就说了？” 孟柚宁眉眼微挑，“是。” 桑鸾拍了拍手，面上看着很是兴奋，“好，既然如此，那木叶，你把账本拿给我。” 不多时，桑鸾便和孟柚宁凑着脑袋，一起看着桌上的账本。 “这都是这一月的出账明细？”桑鸾瞳孔微微瞪大，眸中带着明显的讶异。 木叶轻嗯了声，“是。” 桑鸾边看边摇了摇头，“我知道应该会挣一点小钱，但是压根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挣钱啊！” 前一段时间，账面上和她这么久偷偷摸摸带出府的银钱，加在一起都还差一点。 结果今日，仅仅只是账面上的银钱，便已经足够她和宁宁的生活了。 现下，只需要等和圣上约定的时间一到，便可以同时请了和离书。 紧接着，桑鸾和孟柚宁两人，又仔细交代了木叶和孙经赋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去了城南的某个宅院。 这么久以来，玉珀所藏着的金银都在宅子里了。 若是到时离京，从此处离开，也很是方便。 约莫两柱香后。 一行人便到了宅院。 桑鸾望着眼前硕大的几个大字，不由轻声呢喃着，“锦桂院。” 玉珀适时出声，“小姐，这宅子是您的。” 桑鸾兴奋地搓了搓手，指了指自己，“我的！” 在得到玉珀的肯定之后，桑鸾面上的兴奋愈发明显。 她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拉着孟柚宁的胳膊，“走走走，赶紧进去，我都迫不及待了。” “直接带我去放金银的地方吧，我看看有多少了。”桑鸾径直开口。 玉珀轻嗯了声，随后便带着桑鸾几人到了后院的某间屋子。 “一般来说，若是小姐您不在院子里，应当让人定时清扫整理的，只是这一间院子涉及小姐的秘密，所以除非您允许，或者我有时间的时候，会来打扫一番。”玉珀一边走一边和桑鸾解释着。 孟柚宁伸手戳了戳桑鸾的胳膊，“鸾儿，你这宅院是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先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桑鸾眼底满是惊奇，这间院子错落有致，周围就是热闹的街市。 整体看来，确实不错。 她一边看一边回答着孟柚宁的问题，“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才听玉珀说起。” “先前为了我不多想，也为了多存点银子，就让玉珀拿出去存着，并没有让她告诉我具体存在哪里，你知道的，这些银子都是我们的逃跑基金，我不想用来做其他的事情。” 听此，孟柚宁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在进宅院之前，桑鸾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她的嫁妆除了一些很重要的还留在府里，没有被当掉之外，其余的都被换成了银钱。 可当亲眼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桑鸾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只见眼前走廊两边都被摆上了大大的箱子，每一个箱子里，都安安静静躺着一个个金元宝。 或银子或金子。 它们都码得整整齐齐，一个个胖乎乎圆滚滚的，看着甚是可爱。 除去金银之外，最里侧还有一个看起来比其他都要小一点的箱子。 箱子里放着一串串铜钱。 桑鸾赶忙赶往前跑了两步，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看。 这才发现小箱子里，除了一半铜钱外，还有一半是碎银。 她先前确实吩咐过玉珀，不要都换成金银，路上有时不太方便找零。 玉珀将她的话都听进去了。 桑鸾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嘴，“这些都是我们的？” 谁知玉珀摇了摇头，“不止，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在屏风后面。” 第204章 还好有你 孟柚宁认真的数了数，发现仅仅只是她们眼前所看到的地方，大的箱子就有六个。 小箱子倒是只有里侧的一个。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皆笑得合不拢嘴。 桑鸾抬了抬手，“快快快，赶紧把屏风打开。” 高兴的两人并未注意到身边两人的复杂情绪。 玉珀看了看兴奋的桑鸾，随后往前几步，站在了一旁。 她稍稍一抬手，便径直将上方的一根绳索轻拉了拉。 谁知，随着这绳索的落下，挡在眼前的屏风便一点一点往两侧移开。 桑鸾呼吸一滞，此刻反而冷静了不少。 只见屏风里侧，摆放着一排排的木箱。 里侧的箱子，看着比外面的就要小上一些。 但胜在数量挺多。 桑鸾默默数了数，数量竟然比外面多上两倍还有剩。 这些银子，无论如何都够了。 “玉珀，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宁宁在这里待一会。”桑鸾摆了摆手。 玉珀抿唇不语，随后便和木香走远了些。 里屋。 “估计这外面的，都是你和我的嫁妆加在一起的。”桑鸾上前，半蹲下来，随手抓过箱子里的一块银子，拿在手中随意揉搓着。 孟柚宁弯着腰，拿起面前的一串铜钱，在手中轻掂了掂，“我觉得差不多。” “现在银钱有了，账本有了，圣上那里也很好说话了。”桑鸾又往里走了走，“但是到时离开，肯定不可能就把这些这样带着，一来容易招惹他人嫉妒，二来若是经过一些穷乡僻壤时，也很容易被劫匪盯上。” 她啧了两声，“而且这些银钱虽然现在看着挺多的，但也不排除我们离开的路上，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如若只出不进，总有花完的一天。” 孟柚宁将铜钱丢进了箱子里，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些碎银上。 她抓了一把碎银在手中，“你说得对，要把这些都带上，便要请相应的人员，但这样一来，每日的开销就大了许多，算来算去总归不划算。” 桑鸾直接坐了下来，靠坐在箱子边，“到时我们可以先带两箱子，装一些铜钱碎银在身上，至于其他的，得以另外一种形式提前散入各个地方。” 桑鸾手中的动作一顿，猛地抬眼，“宁宁，你的意思是……” 孟柚宁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根她自制的铅笔和纸张。 随后将纸张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地上，又弯着腰，右手拿着铅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鸾儿你看，我们若是先从城南出发，一出城南离得最近的便是津沽、济南郡、云中和金陵，再一路南下，便是南召、柴桑和姑苏。” 桑鸾垂眸看去，便见画纸上以盛京为中心，周围写满了地名和大概的路程时间。 她不由得暗自吃惊，“宁宁，你对这里怎么这么了解？” 孟柚宁正在画的动作一顿，抬眸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原书里不是写了吗？最开始她们两个也是想要离开，甚至还认真的计划过，只是被封珩之和祁然提前发现了，所以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一段剧情有详细写到过，你当时没有看？”孟柚宁越说越狐疑。 桑鸾伸手捋了捋发丝，心下多少有些心虚。 当时她确实是和孟柚宁一起看书，但她看着看着，实在太困，就直接睡着了。 这一段还真没有印象。 孟柚宁一见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伸手轻戳了戳桑鸾的额头，“好了没事，反正我大概剧情都记住了，一些重要的节点也都清楚，有我在，你清不清楚也不重要。” 话音刚落，她便低着头继续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桑鸾一脸感动，双手挽住孟柚宁的胳膊，整个人直接趴在孟柚宁身上，“宁宁，还得有你呀，不然若是只有我一人，肯定不会想那么长远，也不会想得那么仔细，要是离开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 孟柚宁伸手撑住桑鸾的额头，将她往后推去，“行了行了，赶紧说正事。” 桑鸾哦了一声，便迅速坐直了身子。 她双腿蜷缩在一起，双手抱着双膝，一脸认真地分析着，“那按照你方才所说，想要提前把银钱运到哪些地方去，便需要提前打探好每个地方所欠缺和所盛行的东西。” 孟柚宁：“这个我都知道，你看，这里是云中，云中的女子极其擅长扎染，只要是从云中出来的布匹，都是上乘之选，她们也特别向往，能够有一个不错的妆容。”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那里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她们的脸常年有些干燥，甚至是有些粗糙，所以想要实现这一点，比其他地方困难许多。” 桑鸾偏了偏头，“那云中女子需要能够改善自己面部条件，而且也能让皮肤变得更细腻的东西。” 孟柚宁点了点头，“对，除了云中之外，其他的我也都已经提前让人打听过了，那些可以从秋妆斜入手，每一个地方选择一个代理人，或者直接从盛京派人过去。” 桑鸾认真地听着。 下一瞬，她右手举起，左手放在右手胳膊肘下，一副小学生回答问题的模样，“我知道我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要说钱庄了。” “只有津沽和金陵有钱庄，但是很小，能存放的并不多。”桑鸾指了指地上的纸张，“只有南召有一个大的钱庄，这个钱庄背后的东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也不需要担心银钱存进去，拿不出来的问题。” 孟柚宁抬眼多看了她一眼，“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嘛。” 桑鸾嘿嘿一笑，将手放了下来。 紧接着，桑鸾又和孟柚宁细细商讨了关于她们的离开路线。 一炷香后。 桑鸾直接往后一仰，“现在路线和银钱的问题解决了，到时又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开呢？” “假死药？” 话音刚落，桑鸾便摆了摆手，“不行不行，假死药很容易出状况，若是到时没有按照我们设想的去进行，那岂不是我俩真的就废了。” 孟柚宁咬了咬牙，想了想后，陡然出声，“跳河？” “盛京哪一条河，大到让人看一眼就发怵的？”桑鸾刚问出口，自己就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瞬，“算了算了，这个方法也不太行，万一跳下去真的沉底了怎么办？” 第205章 既然忍不了，那便不用忍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倏地，桑鸾猛然出声，“等等，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有和离书啊，既然有和离书，还怕他们做什么？” 孟柚宁默而不语，只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桑鸾伸手拍了拍额头，“好吧，忘记这两人不能够用常理去思考了。” 桑鸾抬眼看了看外面，猛地坐起身来，“这个到时就顺其自然吧，我们手中有和离书，他们应该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只要离开时不要让他们发现就行。” “宁宁，今日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我得先回去了。”桑鸾苦哈哈的说道。 孟柚宁轻嗯了声，“也好，祁然现下应该也在找我了。” 接着，孟柚宁在将手中的纸张处理干净之后，这才和桑鸾一起出了后院。 院外。 玉珀侧着身子看了看里屋，神情一次比一次复杂。 “你干什么？怎么老是往里面看？”在她无数次往后看去时，木香没忍住问了出来。 玉珀抿了抿唇，整个人往木香跟前凑了凑，“你知道你家主子和我家小姐存这么多银钱，是为了什么吗？” 木香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主子吩咐了，我去做就是。” 玉珀默了一瞬后，试探性地开口，“那若是，她们以后都不再需要我们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木香眼睛微眯，心下咯噔一下，“我是主子的贴身丫鬟，自然是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况且世子妃的身子柔弱，不论在哪里，身边都需要人照顾，又怎么可能会不要我？” 玉珀嘴唇微张，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到嘴的话只得强行吞了下去。 木香却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玉珀，某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来不及过多思考，孟柚宁便已经和桑鸾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想要回府邸，必然要经过秋妆斜。 然而两人在经过秋妆斜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救声。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桑鸾瞳孔骤然收缩。 一眼就明白她意图的孟柚宁，伸手拉着桑鸾的胳膊，对着她摇了摇头，“当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桑鸾眸中思绪复杂不已。 她咬了咬唇，两人同时抬脚继续往前。 “项公子，不要这样……” “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项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她吧。” 桑鸾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原本舒展开的双手，也渐渐紧握在了一起。 此时，周围的人一个个都避之不及。 众人心中仿佛都知道，在那个看不清楚的小巷子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只眨眼间，桑鸾和孟柚宁所在的地方，便空了不少。 桑鸾轻声低喃着，“你说得对，当下比较重要，尽量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她的话音刚落，巷子内的人传来一道满是戏谑的声音。 这声音，落在孟柚宁耳中，却觉得有些耳熟。 “小蹄子，你既然招惹到了本公子，便要做好挨打的准备，本公子等一下再来收拾你，你先给本公子在一旁好好看着，看看本公子今日是如何玩的。” 孟柚宁眼睛微眯，脚步一顿。 这声音…… 是项鸿煊！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到哪里都能碰见？ 她闭着眼睛，暗骂了一声。 再次睁眼时，眸底已经一片清明。 她猛地抓住桑鸾的胳膊，冷声开口，“既然忍不了，那便不用忍。” 桑鸾一脸惊喜地回头，“好！” 两人只一个眼神，便同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身后的玉珀和木香见此，赶紧跟了上去。 “挨打要立正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还不赶紧给本公子将人拉开，真是废物，一个女人都拉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男人的怒吼声和不耐，一声接着一声从巷子里传来。 孟柚宁看了看四周，随手拿过立在墙边的一根粗棍，拿在手中挥舞了几下。 随后又拿过另外一根，递给了桑鸾。 巷子里的景象映在了两人眼前。 项鸿煊正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望着被他赶到墙角处的女子。 女子看起来模样娇小，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衣衫，面上惊恐不已。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什么所谓的公子，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处在角落里的女子，一边惊恐地盯着身前的人，一边一个劲地往后退。 可在她身后便是角落，她已经退无可退。 女子并不说话，只是脑袋一个劲地摇着。 在项鸿煊身边，还站着一个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被人架在一边，脸上已经红肿不堪。 她声音都已经哭哑了，嘴里只发出相当微弱的呜咽声。 此时的她，正泪眼朦胧地想要往前。 可身边拉着她的两个人皆是男子，她在原地晃动半晌，也没前进一步。 项鸿煊眼睛一瞪，反手给了青衣女子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顿时从巷头响到巷尾。 “你能不能闭嘴？你要是再发出一丁点声音，信不信本公子让你连享受的机会都没有！” 话语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 在看清青衣女子的面容时，桑鸾和孟柚宁同时一惊。 这不是上一次出现在秋妆斜外，桑鸾还给了她一瓶药膏的那个女子吗？ 这两人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公子，公子。” 有人结结巴巴地喊了声项鸿煊。 项鸿煊正准备动作，却突然被人打断了兴致。 他一脸不耐的回过头，“做什么做什么？都没看见本公子正在办正事吗？” 两个下人，手指了指前方的位置，“公子……” 项鸿煊神情极其不耐地啧了一声，顺着两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一脸不屑，“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娘皮罢了，这种事情还需要让我来教你们吗？赶紧打走打走，真是晦气。” 他只摆了摆手，便转头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事。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半蹲了下来，同时伸手将腰间的衣带解开，对着角落里的女子轻声细语地说道：“别怕啊，别怕，很快就好了，一点也不痛的，乖，你乖一点，我就轻一点，你放轻松，别太紧张了。” 第206章 休想离开! “放开她。” 桑鸾手中的粗棍，直接抵在项鸿煊脖颈处。 一阵冰冷的触感陡然传来，项鸿煊脖子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 他不满地转过身来，只见自己带来的两个身强体壮的打手，竟然已经晕倒在地。 他心中略微有些讶异，要知道这两人可是他特意在府中挑选的。 竟然就这么被人打倒在地了？ 视线在对上眼前的两人时，依旧很是不屑，“怎么，你们两个也想尝尝滋味吗？” 桑鸾想也没想，一棍棒直接朝着项鸿煊的左腿打了下去。 同一时刻，孟柚宁挥舞着手中的棍棒，打在了项鸿煊的右腿。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 项鸿煊一时不由有些懊恼，“混账东西你们赶紧起来呀，连两个女子都打不过，要你们有何用？若是今日本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月钱就别想要了！” 然而，无论他如何撕心裂肺地大声吼着，地上的两人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 项鸿煊略微昂首，眸底散发出一股冷意。 他双手撑在地上，下一瞬，猛地站起身来。 他摩拳擦掌，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今日惹到本公子，就别想回去了！” 话落，整个人便直接冲了上去。 桑鸾嘴角微勾，双手紧握住手中的粗棍，每一下都精准地打在项鸿煊的关节处。 和孟柚宁配合着一起，三两下便将项鸿煊打得趴倒在地。 项鸿煊伸手轻摸了摸有些肿胀的眼角，顿时龇牙咧嘴起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中透着威胁，“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竟然敢对本公子动手！” 趁此机会，一旁的青衣女子，便瞬间扑在了墙角处的女子身上。 她将人紧紧抱在怀中，伸手将女子眼角的泪擦拭干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女子只一个劲地摇着头，一直哭个不停。 “别哭了，快，你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去，不要回头。”青衣女子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下一瞬，将人扶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外推搡着。 等到模样娇小的女子离开此处之后，青衣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还在打着地上人的桑鸾和孟柚宁两人，心中一阵复杂。 她提着裙摆，大声吼着，“两位姑娘，谢谢你们了，但是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不出意外，他的人很快就要过来了，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项鸿煊心中憋着一股气，很想将眼前这两人直接压在身下。 他双手抱着头，眼睛不停地看向四周。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往一旁迅速移动。 伸手抓过墙角一根细小的竹棍。 “别以为只有你们有棍子，我现在也有了，来呀！” 他将手中的棍子在空中快速地挥舞着。 他看着正前方的人，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心中冷哼了一声。 他的机会来了！ 于是，项鸿煊抓准时机，只眨眼间的功夫，便移动到了桑鸾和孟柚宁身前。 “唰！”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陡然响起。 旋即，竹棍重重落在了孟柚宁的手腕上。 只这一下，孟柚宁手中的竹棍便瞬间掉落在地。 一旁的桑鸾眼皮一跳，整个人迅速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关心地道：“宁宁，你怎么样？” 孟柚宁揉着受伤的手腕，轻摇了摇头，“我无事，你当心些。” 项鸿煊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有些嗜血地舔了舔嘴唇，气势十足，“你们今日坏了本公子好事，那这笔账，本公子只能算在你们的头上了。” 话落，朝着两人直直地冲了过去。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孟柚宁果断弯腰，将地上的粗棍捡起。 将粗棍举至身前，抵挡着项鸿煊突如其来的一棍。 桑鸾一咬牙，将手中的粗棍高高举起，一下狠狠地打在了项鸿煊的膝盖处。 她手中的粗棍，竟然应声断裂开。 项鸿煊阴笑了一声，“看你还拿什么和本公子打！” 此时，孟柚宁眉心轻拧，手下意识捂住心口。 她先是轻咳了几声之后，随后又弯着腰，重重地咳了起来。 桑鸾眉眼微微上扬，浑身紧绷，顺势拉着孟柚宁的胳膊。 两人缓缓往后退去。 这一幕看得青衣女子又气又急。 迫切地想要上去帮忙，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上去只能是拖两位恩人的后腿。 她一咬牙，视线落在了地上。 接着，弯腰将地上的石子捡了起来，眯着眼睛砸向项鸿煊。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项鸿煊动作一顿，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默默将脑袋扭向一旁，整个人慢慢蹲了下来。 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直接滑倒在地。 脚下猛然一痛。 她侧着身子看去，只见脚腕处，已然被划开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而旁边的一颗尖锐石子上，还残留着她方才的血迹。 她眉心紧蹙，一手紧抓住受伤的脚腕，强忍着脚上的疼痛，一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来，别说我欺负女人！”项鸿煊将手中的竹棍在桑鸾眼前晃了晃，“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不继续了？” 桑鸾心里急得不行，扯了扯孟柚宁，“你先离开。” “离开？”项鸿煊冷眼盯着桑鸾，“你们三个，一个都休想离开！” 此时，原本晕倒在地的两名壮汉，也恰巧醒了过来。 两人直接爬了起来，和项鸿煊一起将人围了起来。 “啪！” 项鸿煊挑衅地给了桑鸾一巴掌，将手在空中甩了甩。 “怎么不说话了？” 桑鸾脸上陡然吃痛，反手就给了项鸿煊一巴掌，抬脚直接踹了出去。 没成想脚下扑了个空。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架着。”项鸿煊气急败坏地吩咐着，“我倒要看看，长成什么样子，还不敢见人！” 说着，两名壮汉瞬间将桑鸾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被她拉着的孟柚宁顺势倒地。 项鸿煊的手已经缓缓落在了桑鸾的面纱上。 “大人，就在那里了。” “世子，就是他将对世子妃动的手。” 巷口处陡然传来两道急促的声音。 项鸿煊头也没回，直接狞笑着将脸往桑鸾跟前凑了凑。 突然，他神情一顿。 等等！ 大人？ 哪位大人？ 世子妃又在哪里？ 第207章 真是好大的身份! 项鸿煊面上划过一抹疑惑。 然，还没来得及等他思考清楚，后背便猛地一痛。 项鸿煊整个人直接趴倒在地。 在倒下的瞬间，那张脸好巧不巧磕碰到地上的碎石。 脸上瞬间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面上一阵刺痛传来，项鸿煊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受伤的地方。 眼看着就能看清楚，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竟然又有人坏他好事！ 项鸿煊咬了咬牙，双手撑在地上，晃晃悠悠地起身。 他伸手轻碰了碰面上的伤口，指尖瞬间染上了一抹殷红。 项鸿煊眸底爆发出一股无尽的怒意，他猛地抬起头来，手指着眼前的人，“你们当真是不……”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在看清眼前的人时，便不由呆愣在了原地。 “首……首辅大人？”他瞳孔骤然收缩。 面上扯起了一抹笑，上前两步正欲开口。 谁知，指着对方的那只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封珩之脸色冷然，看着项鸿煊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 项鸿煊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大人，您，我和您无冤无仇。” 他啊了一声，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模样，“您是看上了这两位是吧？那给您，给您。” 话落，却见封珩之的神情更加冷漠。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行事，我看你是当真是不要命了！”封珩之面上带了丝愤然。 随后，只听咔嚓一声，项鸿煊的手指便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的瞳孔越瞪越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封珩之。 另外一只手，赶忙握住受伤的指头。 他嘴唇轻微颤抖着，整个人慢慢半蹲了下来。 指尖上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 “首辅大人，我爹是刑部侍郎，您就算是首辅，也不能这样对我吧？”越说下去，项鸿煊的声音就越发颤抖。 只因，封珩之的神情明显不对劲。 项鸿煊抱着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已然带了一丝惊恐。 封珩之冷着脸，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双本就幽深的双眼，此刻更是显得深邃不已。 封珩之死死盯着项鸿煊，一步一步朝着他缓缓靠近，“是吗？” 话音刚落，封珩之突然抬脚，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在了项鸿煊的心口处。 项鸿煊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项鸿煊眉心紧紧蹙在一起，此刻，总算是意识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原来，原来她是您的人……” 项鸿煊一边被迫着往后移动，嘴里一边说着。 封珩之嗤笑一声，“真是蠢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项鸿煊，便没再搭理项鸿煊。 只微微抬手，身边便有人自觉上前将项鸿煊控制住。 封珩之小跑着迅速到了桑鸾身边。 他伸手扶住桑鸾的胳膊，略微低头，语气中满是关心，“鸾儿，你没事吧？” 桑鸾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眸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孟柚宁，“倒是她。” 封珩之拉着桑鸾的手，“你无事便好，否则有些人就算死个一万次，也不足以抵消我心中的怒火。” 他的眸光陡然射向项鸿煊。 项鸿煊身形一僵，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 他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封珩之，又看了看桑鸾。 他方才欺负的是首辅夫人？ 他爹应该能保他一命吧…… 项鸿煊欲哭无泪。 他眸光一闪，趁着旁边两人不注意，一点一点地往巷口移动。 与此同时，稍微迟了一步的祁然，赶忙上前将孟柚宁扶起。 孟柚宁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在巷子内显得格外的突兀。 她在祁然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突然，她情不自禁嘶了一声，右手下意识捂住左手手腕，眉眼间的疼痛难以忍受。 本就好看的眉眼，此刻却是令人不忍多看一眼。 祁然的视线，顺着孟柚宁的动作望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孟柚宁右手拿开，一抹鲜红便陡然映在眼前。 孟柚宁的肌肤本就细腻又白嫩，平日里稍微有个磕碰，都严重万分。 方才那样一根细小的竹棍，猛地抽打在手腕上，一抹鲜红便瞬间横在了手腕之间。 经过来回磨蹭，手腕此刻已经破了皮。 祁然心口猛地一痛。 “柚宁，这些都是那个人做的吗？”祁然的声音略显低沉。 孟柚宁半闭着眼睛，伸手顺着心口的气，随后轻嗯了声。 祁然低着头，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孟柚宁，“好，你先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他便瞬间转过身，眼神里多了一丝凶狠。 在看见欺负了孟柚宁的那个人，竟然还想离开时，他突然出声，“拦住他！” 刚移动没两步的项鸿煊，身边瞬间围满了人，“祁然？” 此刻，他身边的两名壮汉，早已经鼻青脸肿，哭丧着脸蹲在角落里。 祁然眼睛微眯，不经意垂眸之间，视线触及到地上的一根细竹棍。 他眉眼微挑，弯腰将竹棍捡了起来。 他拿在手中，先是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几下，随后，便不管不顾地直接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了项鸿煊身上。 项鸿煊躲避不及，手上脸上硬生生地挨了好几棍。 只眨眼间，脸上和手上都已经爬满了可怖的红痕。 “祁然，你不要太过分了！” 项鸿煊抬眸，恶狠狠地说道。 祁然却冷笑一声，“我不要太过分？我今日，偏生就要过分了，你又奈我何？” 项鸿煊嘴巴微张。 同一时刻，木香赶紧上前，搀扶着孟柚宁，“世子妃，您怎么样了？” 项鸿煊神情一顿。 世子妃？ 再一抬眼，看见眼前的祁然时。 项鸿煊瞬间明白了。 眼前两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一个是首辅夫人，一个是世子妃。 真是好大的身份。 项鸿煊心中一时懊恼不已，这两人分明有身份，为何一早不说！ 这不是拿他开涮吗？ 他的神情，每一个变化，都落在了祁然的眼中。 祁然随手将手中的竹棍丢在地上，略微侧身，便果断拔出了苍黑腰间的剑。 他略微抬手，长剑便直接横在了项鸿煊的脖颈之上。 第208章 两位，可满意了? 项鸿煊身形一僵，一动也不敢动。 “世子，世子爷，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你看，你现在也已经抽回来了，我现下浑身都是伤，应该已经解气了吧？” 项鸿煊探着脖子，仔细观察着祁然的神情。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试探。 祁然冷然看着项鸿煊，蓦然开口，“道歉。” 项鸿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待在原地不为所动。 祁然手上稍稍用力，横在项鸿煊脖颈上的长剑，便更深了一分。 项鸿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出声，“道，我道。”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难闻气味。 这味道，只闻了一点，便忍不住叫人想要干呕出来。 祁然蹙着眉头垂眸，便见项鸿煊身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有了一滩可疑的液体。 众人都伸手捂着口鼻，一脸嫌弃。 祁然更是眉心一蹙，往一旁移了两下，同时将长剑收了回来。 在封珩之和祁然的冷眼注视下，项鸿煊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往前爬了两步，朝着桑鸾和孟柚宁不停地来回磕着头，嘴里念念有词，“首辅夫人，世子妃，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认出两位的身份，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抬眼看向祁然，又暗戳地扫了一眼一旁的封珩之，小心翼翼地道：“两位，可满意了？” 封珩之和祁然沉默不语。 项鸿煊赶忙反应过来，又朝着桑鸾和孟柚宁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两位，您……” 方才回过神来的青衣女子冲了出来，一脸愤然地指着项鸿煊，“多亏两位公子来得及时，否则再晚一点，他就要对两位姐姐行不轨之事了！” 此话一出，现场安静了一瞬。 这话，就像是一个重锤一般，猛砸在项鸿煊心上，将他砸得头晕眼花。 项鸿煊还想再继续解释。 封珩之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项鸿煊，接着竟然轻笑了一声。 项鸿煊也跟着笑了笑，看来对方也没有那么在乎嘛。 封珩之笑容顿收，冷然开口，“你叫项鸿煊是吧，好啊，你很好。” 项鸿煊一时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 封珩之牵着桑鸾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稍微侧了侧身，“刑部侍郎教出这么一个混账的儿子，我看他这个刑部侍郎也是当到头了。” 祁然难得没有呛声，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我看也是。” 封珩之偏了偏头，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套个麻袋，暴打一顿，再送回项府吧，送回时尽管实话实说。” 话落，一行人便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了此处。 几名壮汉顿时将项鸿煊围了起来。 项鸿煊满脸讶异，“你们别过来！” 其中一名壮汉，果断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直接套在项鸿煊脑袋上。 很快，巷子内便传出一道接着一道的惨叫声。 项府的两人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抱着脑袋，一步一步往巷口移动。 见此，青衣女子摇了摇头，随后也默默离开了。 孟柚宁和祁然离开巷子后，便径直回了世子府。 云烟阁内。 “你别动，都说了让我来就好。” 祁然半蹲在孟柚宁面前，一手拉着孟柚宁受伤的左手，一边低着头，耐心地替他上着药。 他微偏着头，言语中带了一丝自责，“多亏了木香跑得快，我才能及时赶到。”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布擦拭着孟柚宁手腕上的伤，“你往后若是再出府，记得身边带两个会武的，若是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身边也能有个人先拖着，不至于自己孤身面对那等混账之徒。” 孟柚宁低垂着眉眼，轻嗯了声，“好，我知道了。” 她出府，大多都是和鸾儿相约。 这件事，除了木香之外，还真没有其他人能够跟着她一起。 不多时，祁然便已经将孟柚宁手腕上的伤包扎好了。 他将东西往一旁移了移，“这几日你就先在府中歇息吧，你的手腕得好好休养才行，不能动作过大，有什么还是让下人去做。” 孟柚宁耐心地应下。 “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祁然紧握住孟柚宁的手，轻声说道。 孟柚宁点了点头，“多谢夫君。” 她顿了顿，“但学院那里还是得按时去，眼看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祁然撇了撇嘴，“你这么上心做什么？反正这件事是那个桑鸾应下的，你只不过是在一旁协助而已，大多数都是她出的主意，这件事若是没有办成，和你也没有多大关系，当下还是注意自己的身子比较好。” 孟柚宁反握住祁然的手，“我有分寸的。” 见她一脸坚定，祁然倒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那好，等再过两个时辰，我再来重新给你换药，你先好好躺着，我现在先去小厨房给你盯着熬点汤药。” 祁然亲眼看着孟柚宁躺下，又弯腰将被角往里掖了掖之后，这才放心了些。 下一瞬，祁然便默默离开了云烟阁。 “去查查咱们的刑部侍郎，到底有没有干实事。”祁然冷声开口。 一旁的苍黑应了声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孟柚宁每日辰时，便从世子府出发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现下也已经步入正轨。 大多数学子，一听到袁玉堂的名号，都一股脑想要进国子监。 更何况，这学院本身就是皇室所建立而成，如今没了那些条条框框，前来求学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朝中的官员品级卡在那里，有人想以此行方便，暂时也只能想想。 至于民间一些优秀的学子，甚至不需要亲自去找，只需设置一场考试，便能将人才选拔出来。 对此，桑鸾和孟柚宁倒是轻松了不少。 每日孟柚宁回去后，总能看到祁然亲自为他调制的甜水。 说是甜水，其实只是带一点点甜的白水而已。 慢慢地，祁然竟然还将之制成了块状，方便她随身携带。 在外想要喝时，只需要放进水里泡一泡即可。 桑鸾的房屋里，金银首饰又堆了满满两大箱。 依旧是按照从前的办法，将金银首饰都装在身上，出去时每次都带一点。 不出几日，原本满满的一箱首饰，便只剩下了一半。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圣上所指定的一月之期。 第209章 不想让你平白受罪 九月二十。 桑鸾早早就起了身，让梳妆丫鬟梳了一个简单的发簪，又挑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裳。 淡青色的衣裳，穿在桑鸾的身上，更是平白增添了几分生气。 她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发丝，直到身后的人，将最后一根发簪插进了发鬓时，桑鸾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满意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今日是给圣上汇报的日子，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将第一批银子，交给圣上。 如此，和离书便手到擒来。 想想，桑鸾心中隐隐还有一丝激动。 她微闭了闭眼，略微敛了敛眸子，将心中的思绪尽数遮掩住。 再次睁眼时，面上多了一丝自信。 她将衣袖轻轻一甩，朗声道：“走吧，出发。” 玉珀一早就被她派了出去，让人将银子抬着和她一同进宫。 不多时，首辅府外。 “鸾儿，你进宫后可一定要当心些，言辞举止都不要那么随意。”柳文娴拉着桑鸾的手，眉眼间爬上了一丝担忧。 桑鸾听着已经给她说了第三遍同样得话的柳文娴，心下有些无奈。 除了柳文娴之外，旁边还站着封时年和老夫人。 桑鸾朝着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开口，“放心吧，父亲，母亲，祖母，鸾儿心中明白，对府中不利之事，是定然不会做的。” 柳文娴唉了一声，“我说的和之儿没有关系，和封家也没有关系，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不想让你平白受罪。” 桑鸾抿了抿唇，随后轻嗯了声，“好，鸾儿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 皇宫，御书房内。 桑鸾和孟柚宁一同踏进了御书房。 昭武帝正低垂着头，视线落在眼前的奏折之上。 他的眉心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桑鸾和孟柚宁缓缓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臣妇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岁万万岁。” 昭武帝眉心紧锁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右手提着笔，眼看着就要落下。 可就在要落下的那一瞬间，又几次三番猛地将之提起。 他左手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不知过了多久，昭武帝才将手中的笔放下。 抬眼看向眼前的两人，他伸了伸手，“行了，都起来回话吧。” 只一个眼神，一旁的公公便自觉给两人赐了座。 昭武帝略微侧身，“都退下吧。” 转瞬，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孟柚宁，桑鸾和昭武帝三人。 昭武帝缓声开口，面上尽是严肃之意，“这一月来，虽然朕并未曾过多询问，但也有注意到国子监的进程。” “桑鸾，你给朕的惊喜不小啊，此事竟然还真让你给办成了。” 桑鸾眉眼低垂着，“圣上妙赞了，臣妇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办法在这里，不管是谁都能够办成的。” 昭武帝心情大好，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你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说话倒是一套又一套。” 桑鸾低头不语。 昭武帝眉眼间柔和了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朕听说你去请袁玉堂时，是给了他守卫一张纸对吧？纸上写的可是诗句？” 桑鸾：“是，圣上果真能洞察人心。” 昭武帝缓缓站起身来，负手往桑鸾两人跟前走去。 最终，站定在桑鸾身边。 “朕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诗句，竟能够让他看一眼就决定进入国子监？” 桑鸾眼睛微眯，圣上定然时时刻刻都让人关注着国子监的动静。 袁玉堂虽说是大儒，但到底也不能明目张胆和皇室作对。 圣上想要知道当日她到底写了什么，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如今却在这里对她过多试探，怕是心下对她还有些看法。 桑鸾嘴唇微勾。 还好，她和宁宁，早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伸手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放在双掌之间，站起身恭敬地递给昭武帝。 昭武帝不动声色接过，将之打开。 只看了一眼，他便开怀大笑，“好，好啊，没想到这样磅礴的诗句竟然出自你之手。” 桑鸾：“圣上手中的这四句是完整的，当时给袁大儒的那两句，只有上半阙，下半阙是回府后突然想起来的。” 昭武帝：“好！如今国子监表面看着，确实有比先前更胜之意，但银钱呢？” 孟柚宁缓缓站起身，“回圣上的话，银钱都在偏殿了，圣上若是得空，现下就可以先去看一眼……” 她的话音刚落下，昭武帝便将衣袖一甩，直接走在了前面，“那还等什么？走吧，赶紧走啊。” 桑鸾和孟柚宁眼神不经意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这个圣上，倒是比她们想象的要更加好相处些。 但她们，也不会当真以为圣上就只是当下看到的那样简单。 两人默了一瞬，紧接着，便抬脚赶紧跟了上去。 偏殿。 昭武帝看着眼前几大箱的金银，瞳孔不由微微瞪大。 面上的欣喜丝毫掩饰不住。 他轻咳了两声，“这就是这一月的盈利？” 桑鸾指了指左边的两红箱，“这边是国子监的。” 孟柚宁指了指右边的几箱子，“这些是可以充盈国库的。” 昭武帝先是看了看左边的两个箱子，又侧着身子看了看右边的箱子。 他走到离得最近的箱子跟前，弯腰拿起一锭银子，背对着桑鸾和孟柚宁。 他眼珠一转，咧嘴笑了笑。 将银子用衣袖擦了擦，又用嘴咬了咬。 银子！ 真的是银子！ 竟然还有一整箱的金子。 这金子颜色可真好看。 若不是当下还有人，他真想抱着这些金银痛哭一场。 想当初为了能够让国库多少充盈一些，便总是三天两头举办宴会，让大臣们随意上交一些。 一开始，有些人为了哄他开心，便拿得多了些。 但慢慢地，他举办一次宴会，所收上来的银子是越来越少。 若是再这么下去，到时收上来的银子，甚至还不够举办一次宴会。 只有他这个当皇帝的知道，国库到底空虚成什么样了。 昭武帝心中一口郁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桑鸾挣了这么多金银，竟然只用了不到半年？ 此女，倒是比那些整日只知道喊他息怒的大臣好多了。 第210章 你是在教朕做事? 昭武帝嘴角微勾，手指指腹轻捻着银子。 似乎生怕下一瞬，眼前的这些都会消失一样。 过了几瞬后，昭武帝将手中的银子，依依不舍地放回了原位。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极为高兴，“好，桑鸾！柚宁，你们做得很好！不愧一个是重臣的家人，一个是我皇室中人。” 他大手一挥，“这件事你们办得很不错，谁说女子不如男，朕第一个不同意这句话！” 他顿了顿，“说吧，既然你们做得如此好，朕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吧，你们想要什么奖赏，大可以告诉朕，只要能做到的，朕通通满足你们。” 桑鸾眼睑微垂，轻声道：“圣上，世子妃和臣妇所要的东西都一样，只求一纸和离书。” 昭武帝默默转过身，心中暗叹一声，当时答应得太过爽快，万万没想到，桑鸾竟然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这么多银钱。 他得想办法把这两人都留下来。 只有当前的身份，才能够更加不留余地地挣钱。 昭武帝默而不语，慢悠悠回了御书房。 身后的两人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上。 桑鸾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昭武帝缓缓坐下，猛地拍桌，一副生气的模样，“你们两个可知错？” 桑鸾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死了。 她和孟柚宁迅速反应过来，跪在昭武帝面前，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昭武帝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往前倾了倾。 他是不是太凶了？ 该不会吓到两个丫头了吧？ 昭武帝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们俩的婚事都是朕赐下来的，这才成婚不过月余，竟然就想着和离？” “朕就看在你替朕赚了这么多银钱的份上，给你们一次辩解的机会，说说吧，想要和离的理由是什么？” 桑鸾：“同床异梦。” 孟柚宁：“身无所托，心无所依。” 昭武帝眉峰微微上扬，眉眼显得更加凌厉了几分。 他默了一瞬后，试探性地问道：“那朕再给你们一次改变奖赏的机会，你们又作何选择？” 桑鸾和孟柚宁同时朝着昭武帝行了个大礼，声音清晰，语气坚定，“和离书。” 昭武帝：“好！好！好！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朕已经给了你们机会，竟然还如此反抗于朕，当真是不知所谓。” 他探着头，眼睛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两人。 这两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柔弱，可此刻脸上的神情却一个比一个坚定。 桑鸾声音陡然拔高，“启禀圣上，其实臣妇所挣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若是盛京不再限制于只能男子做生意，便会有更多如臣妇和世子妃一般的人探出头。” “有了第一批人吃到红利之后，后面的人便会一个接一个地去做同一件事。” 桑鸾心下一阵无语，昭武帝突然改口，想来是被今日的银钱给吸引住了。 但，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提出有利于秋妆斜之事。 昭武帝冷哼一声，“笑话，这些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岂是说改就改的？” 他咦了一声，“不过，你口中所说的红利是何意？” 孟柚宁略微挺直了身子，“就是拿到除了本应得的工钱之外的银钱。” 昭武帝认真想了想，随后挥了挥手，“你们都起来回话吧。” “你方才所说的，再详细说说看。”昭武帝瞬间来了兴趣，手指着桑鸾。 桑鸾缓缓站直了身子，背脊不自觉更挺了些，“圣上说得对，传下来的东西确实是不能随意更改。可若是仅仅做一点小的变动，世上便能少一半穷苦之人，每一户人家都能吃上稻米。”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若是整个盛京的商贾，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圣上自然可以提高赋税，这赋税一高，国库基本不可能再出现空虚的情况。” 昭武帝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盛景。 百姓若是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全身迅速蔓延。 昭武帝迫切出声，“可若是提高赋税，那寻常百姓如何能交得出？” 桑鸾顺势接过话茬，“所以只需要提高一部分人的赋税，或者也可以说，是将赋税分为几个等级，满足相应赋税要求的人，便要交相应阶段的税。” 昭武帝眸光一转，心中瞬间有了想法。 眼前这丫头所说，他竟然真的隐隐有些心动。 桑鸾再次出声，“圣上大可以先尝试着试行该方法，若是行，盛京便会更上一层楼，若是不行，也不过就是恢复到如今的模样。” 昭武帝垂眸想了想，旋即，蓦然开口，“大胆，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面上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既然你们如此认定，那朕也不能过河拆桥。”昭武帝挥了挥手，“不如这样吧，你们什么时候再给朕赚十万两银，这和离书，朕就什么时候给到你们，如何？” 桑鸾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无奈，两人只得满口答应下来。 十万两，听着数目挺大。 但…… “行了，你们可以退下了。”昭武帝摆了摆手。 话落，却见两人依旧不为所动，昭武帝眉眼微挑，“怎么，还有事？”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桑鸾朗声开口，“臣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昭武帝：“说。” 桑鸾：“如若小店能够得到圣上亲自提笔的牌匾，别说十万两银，到时更多的也不是不可能。” 昭武帝偏了偏头，“就只是这样？” 桑鸾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就只是这样。” 一刻钟后。 “来人，将这牌匾送到秋妆斜。”昭武帝看着眼前磅礴大气的四个字，一脸满意，“记得，一定要让人都知道，这家铺子是朕亲自提笔的。” 宫人们齐声道：“是。”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牌匾提着出了宫门。 两人一走，御书房内瞬间只剩下昭武帝和江公公。 “这两个丫头可真是，年纪不小，说得还头头是道，竟然还敢教朕怎么做事。”昭武帝冷声开口。 话落，一旁的江公公正准备说话。 谁知，昭武帝却兀自开口，“不过，说起来倒也不怨她们，毕竟是朕让她们说的。” 昭武帝面上的笑变得更加灿烂，“快，传首辅，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 第211章 我想赶紧来骂你几句 江公公低垂着眉眼，应了声，“是。” 他在圣上跟前伺候了这么久，还从未见到圣上，有笑得如此畅快的时候。 半个时辰后。 宫门外。 封珩之快步往前，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声音。 “首辅大人留步。” 封珩之脚步一顿，转过头，便看见礼部尚书正提着衣摆，小跑着上前。 礼部尚书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朝着封珩之行了个礼，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不知首辅大人可知道，圣上今日到底是何意？怎么突然就将我等召集在一起，还下了那样的命令？” 封珩之神色淡然，“我和你一样，也是突然被传令过来的，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他抬眼，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人，“不过既然圣上吩咐了，我等去做就是。” 礼部尚书灿笑着点了点头，“首辅大人说得极是。” “哟哟哟，这谁啊这是，原来是首辅大人呀。”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落入了封珩之的耳中。 封珩之目光微闪，缓缓转身，便看见抱着双臂，正靠在墙角的桑召。 桑召眉眼微微上扬，一脸不屑，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样。 封珩之低头浅笑了一声，紧接着，主动上前两步，走至桑召面前，稳稳停下。 桑召原本悠然自得的神情，慢慢变得警惕起来。 他双手交叉，整个人略微往后仰着，“你……你别过来啊！” 封珩之看着他，伸手在他肩头轻碰了碰，眉眼依旧淡漠，“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往后府中可就是你撑起来了，这衣裳都已经开线了，为何不让丫鬟替你缝补完好再出门？” 桑召面上呆愣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回答道：“走得太急了，听说圣上同时传召了你和爹爹，我想赶紧来骂你两句。” 一旁的桑少安和礼部尚书，两人大眼瞪小眼。 礼部尚书一见眼前这场景，赶紧拉了拉桑少安胳膊，“桑大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行离开了，这府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说完，还不等桑少安回答，他便提着衣摆，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此处。 剩下的都是家务事，他还是不要在此过多掺和为好。 封珩之语调微微上扬，“哦，原来是想骂我？那你骂完了吗？心情可好些了？” 桑召一脸狐疑，双手紧紧扒拉住身后的墙壁，见着眼前人，心中不由有些懊恼，“你，你莫名其妙笑什么！” 他梗着脖子，“我还没有开始骂呢！” 封珩之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略微往后站了站，“那你骂吧。” 桑召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其妙。 他伸手指了指封珩之，“你……” 半响，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警告你，你最好对我姐好一点，不然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进你房里来，半夜要了你的命。”桑召总算是放了一句狠话。 一提到桑鸾，封珩之神情瞬间柔和了许多，“从前是我的不对，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对鸾儿的，你们无需为她担心。” 桑召偏了偏头。 先前，他每次见到眼前这人，和他姐姐时，眼前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对姐姐一点也不好。 他倒也不怕封珩之。 大不了硬碰硬，谁怕谁。 只是现下，对方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亲弟弟一样，是怎么回事？ 桑少安蓦然出声，“召儿，不可对首辅大人无礼。” 桑召撇了撇嘴，下一瞬，趁着封珩之不注意，小跑着到了桑少安身边，“爹，你看这个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封珩之抬眼，朝着桑少安略微颔首，“岳父大人。” 桑少安右手微抬，“你……” 旋即，他神情一顿，下意识开口，“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封珩之再次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岳父大人如今可是要回府了，若是得空，可以和鸾儿见一见，她近段时间还挺想你们的。” 过了一阵，桑少安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好。” 桑召扯了扯桑少安，身子往桑少安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眼睛紧紧盯着封珩之，“爹，你别被他的表象给欺骗了，你忘记他之前是怎么对姐姐的了？” 桑少安转过身子，瞪了桑召一眼，“你今日怎么跟着出来了？回府后我再好好和你算今日的账。” 桑召一听，一言不发，默默将脑袋低垂着。 那双眼睛，依旧时不时瞪着封珩之。 * 秋妆斜外。 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正姿势诡异地在秋妆斜外的空地上爬来爬去。 看身形，约莫是个男子。 男子手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弯曲着，每走两步，就要被迫摔倒在地。 摔倒在地之后，他又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颤颤巍巍地继续往前。 看方向，是想要进入秋妆斜内。 他咬着牙，强忍住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嘴里念念有词，“程招娣！” “程招娣，我要见你，你出来，你快出来。” 男子略微抬头，周围的人便忍不住同时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朝着他指指点点。 男子的脸上，已经布满了两道可怖的伤痕。 突然，眼前多了一抹亮丽的身影。 木叶身穿一袭绿裙，双手叠放在身前，垂眸看向地下的人。 木叶脸上带了淡淡的妆容。 她的模样本就清丽，稍微捯饬一下，便能吸引他人的视线。 轻嗅了嗅鼻子，一股难闻的气味，便猛地窜进了木叶的鼻腔里。 他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口鼻，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何人？在这里大呼小叫做什么？” 木叶对着地上那人朗声问道。 男子伸手捋了捋已然被凌乱的头发，遮挡住的半张脸。 他奋力地昂着脖子，想要让眼前的人看清楚自己的面容。 男子一脸激动，“你总算是出来了，招娣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木叶微微弯腰，更加仔细地看了看。 似乎是为了让她能够看得更清楚些，男子再次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面上的灰尘被随之带走。 木叶瞳孔骤然收缩，“是你？” 第212章 你，你别这样…… 男子面上一喜，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是我。” 木叶面色顿时冷然了不少。 她冷笑了两声，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想到你这种人也能有今日，果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地上的男子赫然就是项鸿煊。 曾几何时，项鸿煊是多么光鲜亮丽。 每次出府，身边定然跟着一行随从。 可眼前的人，衣衫褴褛不说，浑身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儿，整个人几乎没法看。 项鸿煊猛地扒拉着木叶的衣裙，“招娣，我知道你认识世子妃，你去找一找世子妃，让她和世子说说好话，还有让世子妃去求一求首辅夫人，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让她救救我爹，救救我们全府上下好不好？”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语气当中分明还带着一丝指使之意。 木叶啧了两声，摇了摇头，盯着身下的人看了看，“你果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项鸿煊紧紧抓住木叶的衣摆，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木叶略微垂眸，将衣摆直接撕开。 项鸿煊手中便只有一截碎布衣裳。 此时，人群中恰巧也有人认出了项鸿煊。 “咦，那个人不是刑部侍郎的公子吗？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就是就是，他平日里不是很厉害吗？总是欺负良家妇女。”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两个竟然都不知道？就在前几日，听说宫里的那位大发雷霆，刑部侍郎身在其位，不干实事，好像还查出了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圣上大怒，当场就下了刑部侍郎的狱。” “对对对，我也知道，听说这两日那边还在调查着，但凡若是再有点其他行为，刑部侍郎全府上下估计都难以幸免。” 项鸿煊眼睛一瞪，朝着说话几人挥了挥手，“都给我滚开！” 他深吸了口气，转眼看向了木叶。 突然，扑通一声，竟然直直地跪了下去，“招娣，求求你了，看在我们曾经是夫妻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他面上一急，“若是你还想再回府的话，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去找其他人了，你就是我项鸿煊的正妻，好不好？” 木叶本想直接一走了之，可见对方如此情真意切。 她想了想，半蹲了下来，眸光直视着项鸿煊。 嘴角缓缓上扬。 项鸿煊心下顿时一喜，也跟着她笑了笑。 下一刻，木叶嘴唇轻启，一字一句地道：“不可能！” 项鸿煊瞳孔骤缩，伸手胡乱的在身前抓了抓。 可他抓了半响，什么也没有抓到。 木叶面色一冷，站起身来，朝着身后吼了声，“出来两个人。” 她的话音刚落，秋妆斜内便径直出来了两个男子。 两人将衣袖往上挽了挽，朝着木叶恭敬地道：“敢问木姑娘，可是有何吩咐？” 木叶右手微抬，面上很是嫌弃，“把这人给我赶走，在这里真是影响生意。” 秋妆斜内原本正在擦拭着东西都孙经赋，不由抬头望了外面一眼。 听见木叶说出的话时，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随后，便继续低着头，忙着手上的事情。 “这人死皮赖脸的很，记得赶远一点。”木叶刚走了两步，脚步一顿，转头又提醒了一句。 紧接着，两人便弯腰将项鸿煊，一左一右地架着，往一旁提拉着。 “程招娣，你不是人，你竟然如此对你的夫君！程招娣我不会放过你的！” 项鸿煊用尽全力大声呼喊着。 凭什么？凭什么程招娣过得比他好！ 项鸿煊眼睛死死瞪着木叶。 木叶充耳不闻，蓦然转身。 惹了世子妃，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真是可笑。 突然，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两道身影。 一直藏在心中的困惑，突然就解开了。 原来，她当初在宫宴之上看到的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竟然是首辅夫人和世子妃。 那她在世子府，假山边看到的那道身影，也是首辅夫人了。 不多时，秋妆斜迎来了几位贵客。 是宫里的人。 孙经赋和木叶赶忙细心接待着。 * 三个时辰后。 世子府，云烟阁内。 “柚宁，你脸都已经红成这样了，不能再喝了。”祁然眉心紧蹙，一脸担忧地望着身前的人。 他伸手，想要将孟柚宁手中的酒爵夺过。 在他身子往前倾的那一刻，孟柚宁便将酒爵高高举起，整个人往旁边移了移。 她伸手搭在祁然的肩膀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找了半响，才对准祁然的脸，“你不要管我，我自从来到这里后，吃也吃不好，酒也没喝成，好不容易喝一点怎么了？” 孟柚宁略微昂首，眼神迷离，脸色酡红，“我就问你，我喝一点怎么了！” 祁然面上有些无奈，默默将手缩了回来。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祁然眸底快速划过一丝不忍，轻叹了口气，“既然你想喝，那我便看着你喝吧。” 他双手撑在桌上，眼睛定定地看着身前的人。 孟柚宁直接将酒往喉咙里灌，她将椅凳往后一踢，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她身形晃晃悠悠的，往祁然身边走去。 将酒爵往祁然眼前一递，“来，你也喝。” 祁然用尽全身力气拒绝，面上略显狰狞，“不行，我要看着你，虽然我酒量还挺好的，但是不能我们两个都喝得醉醺醺的，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下一瞬，孟柚宁眨着眼，直接坐在了祁然身上。 她的小手自然而然地攀住祁然的后颈。 祁然耳尖迅速爬上了一抹红晕，这抹红晕，一直从耳尖开始，渐渐蔓延到面中。 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柚宁，你，你别这样。” 孟柚宁嗯哼一声，偏着头，伸手拍了拍祁然的脸。 她一边说，一边往祁然跟前凑了凑，“我怎么样了？” 孟柚宁身上淡淡的药香，加上此时浓烈的酒气，两股气息混合在一起，喷洒在祁然的脸上。 他顿觉面上灼热不已。 祁然嘴巴微张，那双眸色复杂的瞳孔，正好和孟柚宁的双眼对上。 他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喉间干渴不已。 见他半响没说话，孟柚宁又偏了偏头，眼神无辜，“我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快说啊。” 祁然双手紧抓住椅凳的两侧，身子默默往后移了移。 谁知，他移一下，孟柚宁便跟着他移。 第213章 那我干什么? 孟柚宁眨了眨眼，伸手轻戳了戳祁然的鼻尖。 “你怎么了？你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祁然浑身一阵燥热。 他蓦然将脑袋扭向了一旁，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道：“你赶紧下去。” 孟柚宁嘴巴里哼哼唧唧的，摇了摇头，“我不。” 下一瞬，孟柚宁略微抬手，将手中的酒爵直接喂进了祁然的嘴里。 祁然一时不察，嘴巴下意识微微张开。 趁此机会，孟柚宁偷笑一声，直接将酒爵中的酒，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祁然只得被迫喝了几口。 在眼睁睁看着孟柚宁又喝了一点之后，祁然实在是忍无可忍，伸手将孟柚宁手中的酒爵一把夺过，“你的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还敢喝，不要命了？” 孟柚宁眨了眨双眼，神情略显无辜。 她伸手直接抓住祁然的嘴，甚至还往前扯了扯，“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人便直接凑了上去。 唇瓣上得柔软来的突然。 祁然瞳孔猛地瞪大。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原本想说的话也一时被堵住。 祁然只愣了一瞬，便伸手扶住孟柚宁的肩膀。 孟柚宁挺直了背脊，伸手捏了捏祁然的嘴，嘿嘿一笑，“笨蛋。” 祁然一脸黑线，腾出一只手握住孟柚宁正在做乱的小手。 随后，祁然便不管不顾地抱住孟柚宁的腰将人往地下一放。 他神色复杂，低垂着头，“你现在不清醒，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等你清醒之后再说。” 说着，他又耐心地检查了一遍桌上的酒水。 确定都没有之后，他这才放心了不少。 祁然转身看着孟柚宁，轻声开口，“柚宁，你先好好歇着，等一下你的丫鬟，会给你端醒酒汤的，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孟柚宁低垂着脑袋，默而不语。 祁然下意识以为对方听进去了，转身，正准备离开。 腰间却瞬间被两只手紧紧抱住，“别走。” 他身形顿时一僵。 面上的颜色更加深了几分。 缠绕住他腰间的两只手更加紧了紧，他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脑袋在他背后轻蹭着，声音轻柔，“别走，好不好？” 祁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他手缓缓落在了孟柚宁的双手上。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柚宁，真的不行。” 孟柚宁撇了撇嘴，慢慢移动到了祁然身前。 “什么不行？” 祁然脑袋有些昏昏欲睡，眼睛灼热。 奇怪，他分明才喝了一点啊？ 孟柚宁双手缓缓下滑，指尖勾住祁然的腰带，扯着朝着榻前走去。 祁然头脑一热，什么都没想，不管不顾地跟随着孟柚宁的脚步往前。 祁然缓缓坐在榻边，反握住了孟柚宁的手。 “柚宁，我……”祁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孟柚宁伸出右手食指，慢悠悠抵在祁然唇中，“嘘，别说话。” 祁然顿时将嘴紧紧闭上。 孟柚宁满意地笑了笑，扑在祁然身上，顺势往下一倒。 不多时，室内只余烛火摇曳，凌乱的衣裳散了满地。 “不对，不是这里。”女子哎呀一声，听起来声音似在忍痛。 紧接着，一道略显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这里吗？那是哪里？” 女子啧了两声，“你再试试看，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你之前不是经常和顾长风他们出去玩吗？” “其实我每次只是单纯想去找个地方躲一下清静而已，大多数都是喝一点酒。”男子有些心虚，“没喝多少，就昏昏欲睡了，经常一觉睡到天亮。” 女子不由轻笑了几声。 突然，某处一阵痛感传来。 女子不禁闷哼了声。 “还笑吗？” 女子沉默了，只有尽力隐忍的声音在室内时不时响起。 渐渐地，痛感消失，随之取代的，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意。 默了一瞬后，女子眉心轻拧，“你的手别闲着啊。” 男子啊了一声，“那我干什么？” 女子缓缓伸手，抓住了男子的一只手，带着它默默往上攀爬，随后稳稳放在了身前。 轻轻揉搓了两下。 她嘴唇轻启，轻笑了一声，“当然是……我……” 屋内的动静，让屋外守夜的人听了，都不由得脸红心跳。 夜，悄无声息地流逝。 翌日辰时。 “然儿，昨夜云烟阁内，桌上的酒你们喝了吗？”姜灼言语中带了些试探。 祁然眉心一蹙，心中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开口，“那酒怎么了？” 姜灼拍了拍手，声音有些心虚，“也没什么，就是我在里面加了点东西，当时没有来得及撤掉，那你们昨儿……” “母亲，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祁然脸色顿时一变。 他冷着脸，声音里满是怒气。 在他对面，坐着姜灼和祁上清两人。 姜灼：“我本来只是差人先买来而已，也没有想给你们用上，本来已经让丫鬟们撤掉了，我也不知道那两壶酒怎么还会在那。” 祁然伸手揉了揉眉心，“你这样，让我怎么和柚宁交代。” 祁上清重重地咳了一声。 祁然默默坐了下来，一脸愁容，“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姜灼抿了抿唇，“这……我本来也只是好心，我承认最开始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我在放进去之后就后悔了。” 正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父亲，母亲，世子，你们在说什么呢？” 祁然赶忙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孟柚宁身边，伸手扶住了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见此，姜灼轻咳了两声，忙拉着一旁的祁上清，“柚宁啊，我们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就先不和你们用餐了，你记得多吃一点啊。” 话落，还没等孟柚宁回答，便拉着祁上清小跑着离开了。 祁然一脸复杂，“柚宁，我……” 孟柚宁慢悠悠坐下，任由木香替她往小碗里添菜。 “世子吞吞吐吐地做什么？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孟柚宁舀了一小勺八宝攒汤，慢条斯理地吃着。 似乎味道很是不错，她只吃了一口，面上便不由柔和了许多。 祁然垂着头。 柚宁和他几乎一同起身，方才的话对方应当是听到了。 第214章 计划照旧 祁然嘴唇嗫嚅了几下。 孟柚宁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碗里的吃食。 “世子，你不吃吗？” 祁然刚将竹筷拿起，默了一瞬，又将竹筷缓缓放下。 他抬头，看着孟柚宁轻声说道：“柚宁，昨夜桌上的酒不是寻常的酒，是母亲她……”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孟柚宁便顺势夹了一块饼，放在了祁然身前的小碗里，“世子快吃吧，再等下去都凉了便不好吃了。” 祁然应了几声，侧身瞥了眼孟柚宁，心下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世子的意思，柚宁都明白了。”孟柚宁缓声开口，“世子放心，柚宁不是那种将这种事作为威胁的人。” 此话一出，祁然面上瞬间一慌，摇了摇头，急急得道：“不，不是这样的，柚宁，我的意思是我只会加倍对你好，绝对不会让你再和从前一样。” 祁然顺手拉住了孟柚宁的手，语气诚恳，“你相信我，好不好？” 孟柚宁勾唇一笑，“好啊，我信。” 她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那便真的信一次吧。 见她言语之中，并非敷衍之意，祁然瞬间放心了不少。 突然，孟柚宁眉心一蹙，手中的动作一顿。 嘴唇轻咬着，模样看着极为隐忍。 祁然快速将手中的竹筷放下，注意着孟柚宁的神色，“怎么回事？” 木香面上更是惊慌不已，不用祁然发话，便主动让人去请了府医。 一刻钟后。 祁然扶着孟柚宁，抬眼看向屏风外的人，“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世子的话，世子妃这是近期走动过多，世子妃的身子本就虚弱，按理说不应当风吹日晒的，再加上……” “再加上身体上突然受了点刺激，才会成如今这种情况，不过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只要世子妃安心在府中静养一段时间便好，在此期间，每日精心调理，按时服药。” 祁然一阵心烦意乱，随意挥了挥手，便让人退下了。 他紧握住孟柚宁的手，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柚宁，对不起，我就不应该碰你的，明知道你身子……” 孟柚宁嘴角擒着一抹笑，轻摇了摇头，“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是我自己贪杯。” “世子，您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突然出声。 祁然嘴巴微张，抬眼一见对方如此坚定，便点了点头。 直到房内只剩下孟柚宁和木香时，孟柚宁这才招了招手。 木香迅速上前，低垂着眉眼，轻声问道：“世子妃，可是有何吩咐？” 孟柚宁往上坐了坐。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唇色便隐隐有些发白。 他强压下心下的不适，转头看向木香，满脸严肃，“木香，拿纸笔来，我说你写，赶紧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鸾儿，近日要辛苦她一些了。” 木香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很快，木香便将眼前的纸张，拿起抖了抖，直到纸张上的墨，完全干掉之后，她这才将之折成块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 孟柚宁：“明日酉时便是我和她此次约见的时间，到时你便把这封信带给她。” 随后，孟柚宁又交代给了木香一些细小的细节，这才放心缓缓睡下。 木香看着只眨眼间呼吸便渐渐平缓的孟柚宁，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那若是，她们往后不需要我们了呢？” 不知为何，当时玉珀在她耳边所说的话，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玉珀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放着信封的位置。 她缓缓垂眸，目光落在孟柚宁脸上时，神情闪过一丝不忍。 她伸手替孟柚宁将没有完全盖好的被角往里塞了塞，嘴里轻声呢喃着，“世子妃您放心，无论您想做什么，奴婢一定帮您做成，这辈子如若不是您救了奴婢，奴婢还不知道现下躺在哪一个乱葬岗。” 第二日，酉时。 天香楼一号雅间内。 “这就是宁宁让你带给我的东西？” 桑鸾将眼前的信接过，看着眼前的木香。 木香轻嗯了声，“是，主子说您看过了便会明白，只是近段时间着实要辛苦您了。” 桑鸾摆了摆手，随后当即将信缓缓打开，快速将之一览而过。 她沉默了一瞬。 她就知道宁宁的这个病，不治好就总归是个隐患。 她转眼将信收好，抬眼，定定地说道：“她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计划照旧。” 话落，她便顺势接过木香带来的纸笔，在纸张上低着头写了起来。 一炷香后。 桑鸾将写好的纸张递给木香，“你把这个交给她，不出意外便每隔三日，依旧是这个时辰到这里见面。” 她站起身来，“记住，一旦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到时你还是将之写在纸上，塞到首辅府侧门右手边的一个小洞里，我会每日让人查看的。” 木香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行人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此处。 接下来的半个月，桑鸾便时不时去秋妆斜一趟。 圣上原本定下的十万两银，在第十日时，桑鸾便已经将之挣下了。 近日来，秋妆斜每日的进账，简直超乎桑鸾想象。 她知道，有了圣上的提笔，生意会比从前更加火爆。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火爆到这种程度。 也不知是谁，从何处打听到了这秋妆斜背后东家的确是女子，但是皇室中人。 如今，倒没人再提，东家是不是女子之事。 这日，桑鸾在秋妆斜三楼，慢悠悠地推开窗，抬眼看向外面。 “快点快点，城东有一家铺子，我已经看好了，只要把银子交上去就能立马把店开起来了。” “等等，城东的铺子？我也在城东看了一家，不会是同一个吧？” 窗下，两个人正急急忙忙地小跑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跑得更急了些。 桑鸾嘴角微勾，又伸手将另外一边的窗柩打开。 圣上将先前她和宁宁所说的那些，已经下了指令。 指令上称，第一年经商的普通人家，可以免除一整年的赋税，以及流水稳定后，便按照相应阶级进行交税。 此条消息一经放出，整个盛京内，许多新的店铺，便如雨后春笋般，一茬接着一茬冒了出来。 秋妆斜的火爆，也引来了很多争相效仿之人。 但生意总归没有秋妆斜得好，东西没有秋妆斜得好用。 第215章 你不会怪我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国子监的名头也渐渐响亮起来。 不论是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学院里学习。 鉴于桑鸾和孟柚宁在国子监一事上，有着卓越的贡献，圣上特意下了旨，这两人在国子监内，同样拥有举荐学子的权利。 且，经她们举荐来的人，可忽略原先的入学条件，直接进入国子监。 但，两人手上，各自只有一个名额。 这份特权，不仅仅是满朝文武震惊了，就连桑鸾和孟柚宁本人也略显讶异。 而孟柚宁，近期出不了世子府，便只能让木香保持着和桑鸾之间的联络。 孟柚宁的身子，在药膳的调理下，也在渐渐好转。 这日。 云烟阁内。 木香进了世子府后，便一路小心翼翼地回了云烟阁。 她将门轻轻关上。 躺在床榻上的孟柚宁，赶忙坐直了身子，一手撑着床榻的边沿，一边站了起来，“如何？” 木香在确认门都被关好，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放心地将早就准备好的信纸从衣袖中抽了出来。 她将信纸拿在手中，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 双手交叠在身前，略微低垂着眉眼，轻声道：“这便是那位的回信了。”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只略微抬手，木香便自觉上前一步，搀扶着孟柚宁的手腕，将人扶着坐了下来。 孟柚宁随手将桌面上的信纸拿过，一气呵成地拆开。 快速将信纸上的内容扫视了一遍，嘴角缓缓上扬，“她果真做到了，我就知道她一定可以的。” 木香笑了笑，“是啊，世子妃您是没看见，如今秋妆斜里，每日的人来来往往，可是热闹得很。” 孟柚宁心情大好，嘴巴微张，“不错。” 旋即，孟柚宁只一个眼神，木香便赶紧上前，大半个身子挡在烛火跟前。 孟柚宁眼睑微垂，将手中的信纸折成薄薄的一张。 随后，将之放在烛火上，只眨眼间，纸张便瞬间燃成了灰烬。 木香默默抽出一张纯白的帕巾，又将灰一一扫在了上面。 将东西放好后，木香这才抬眼看向身前的孟柚宁。 此时的孟柚宁，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 木香抿了抿唇，眸色复杂不已。 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孟柚宁慢悠悠地端起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扫了一眼一旁的木香，一眼就看出了身边人的不对劲。 木香眼珠转了转，咬了咬牙。 鼓起勇气，将近段时间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世子妃，奴婢只希望能一直跟在世子妃身边伺候，不论世子妃到哪里，奴婢便跟到哪里。” 孟柚宁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这丫头肯定是听到什么了。 她挥了挥手，“你的忠心，我知道了。” 见对方明显不想再继续深究的模样，木香嘴唇只得嗫嚅了一下。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孟柚宁眸光微闪，近段时日，祁然倒是总爱往她这里跑。 对方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柔情。 “柚宁，你看看，这个是我今日特地去排队给你买的糕点。”祁然一边兴奋地往里走，嘴里一边大声地说着。 孟柚宁抬眼望去，便见祁然手上正提着一个木盒。 她鼻子轻嗅了嗅，便猛地闻到一股清香。 甚是好闻。 祁然快步上前，将食盒稳稳地放在桌上，又将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他往孟柚宁跟前推了推，眨着眼睛看着孟柚宁，“你尝尝看这个，这个一点也不粘腻，而且我特意吩咐了他们，做的味道比较淡，你吃着应该会合口味一点。” 说着，他便偏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柚宁。 孟柚宁垂眸，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玉盘之上。 盘中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规规矩矩地摆在正中间。 不知是什么名字，看着确实有食欲。 她微微抬手，随意拿了一块轻咬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便在口中迅速蔓延开来。 她眼睛亮闪闪的，冲着祁然点了点头，“这味道确实不错。” 祁然双手交叠在一起，脑袋就那么放在了手肘之上，“你想吃便多吃些，无事的。” 孟柚宁咬了一半后，便将手中的糕点默默放回了盘中。 祁然赶忙出声，“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孟柚宁陡然出声，“我身子已经好转了，感觉每日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这整日都待在府中，实在是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的话音刚落，祁然便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让你出去，实在是大夫已经嘱咐过了，你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点好转，更加要当心些，不然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对了，前几日你爹又来找我了，我便给了他十两银子，但他不到一日又来了，后来让人跟着去看了一下之后，才发现你爹不知何时整日进了赌坊。”祁然一边说一边仔细注意着孟柚宁的神色。 见孟柚宁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他这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身上所有的银钱，基本都进了赌坊，所以他第二次再来找我时，我便直接让人将他打了出去这件事。” 话落，他又试探性地开口，“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想了想，再怎么样也应该告知你一声，柚宁，你，不会怪我吧？” 孟柚宁神色一怔。 她记得原主的爹娘，在将原主送给祁然之后，不仅对之不闻不问，甚至还想要多次从祁然手上敲诈钱财。 祁然对原主本就不喜，在原主多次做出令人厌烦之事后，祁然更是直接让人将原主的父母赶离了盛京。 那一对父母，已经不能称之为父母了。 她还记得，后来有一次祁然差一点失手杀了原主。 原主心灰意冷，便想直接卷钱跑路，当下就找到了那对父母，想要让他们帮助自己逃离祁然身边。 然而，他们原本说好的事，原主第二日清醒之后，没想到自己却又重新回了世子府。 想到此，孟柚宁面上不由染上了一抹寒霜。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怎么会呢。” 第216章 谁都不许跟过来! 有了孟柚宁的回答，祁然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总算是缓缓落了下来。 “世子，若是往后他们再来，你便不用再给任何银钱了。”孟柚宁抬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该给的银钱，早就已经给清了。 祁然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祁然又将眼前的糕点往孟柚宁身边推了推，“来，既然喜欢吃，那便再吃一点吧。” 突然，他蓦然出声，“柚宁，你最近是在练习什么吗？” 孟柚宁正准备拿起糕点的手，在空中一顿。 面上隐隐带了一丝疑惑。 她抬眼看向祁然，却见对方的视线一直注视着桌面上的某个位置。 在看清之后，孟柚宁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方才她烧纸张的地方！ 上方还残留着一丝灰烬。 孟柚宁啊了一声，“你说这个呀，应该是她们清扫的人没注意，遗漏了吧。” 祁然眸光深了几分，“原来是这样吗？” 紧接着，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祁然便起身离开了。 见对方走了之后，孟柚宁这才松了口气。 她稍微侧了侧身，对着身边的木香吩咐着，“明日出府时记得要再小心一些，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特别是那个苍黑。” 木香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云烟阁外。 祁然一手负在身后，脑子里闪过方才的画面。 那颜色看着，分明就是纸张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柚宁怎么说是灰尘呢？ 他蓦然出声，“近日，云烟阁中的人可有什么异常吗？” 苍黑想了想，“未曾注意。” 祁然右手微抬，“你近期派人注意一下木香，看看她除了在府中之外，还去了哪些地方，或者是见了什么人。” 苍黑轻嗯了声，“是。” 祁然眼睛微眯，他总觉得柚宁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一日后，酉时三刻。 木香先是推开门，往里探了探头，十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 见四周没人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府。 然，她刚转身，却陡然和一双幽深的瞳孔对上。 木香面上一惊，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随后，她朝着祁然欠了欠身，“世子……” 祁然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你这个时辰怎么才从外面回来？去干什么了？” 木香低垂着眉眼，恭顺回答，“回世子的话，是世子妃想要吃城南有一家的酥饼，奴婢不放心让人去买，这才自己去买，本应是早就回府的，但路上耽搁了些时辰，便现下才回来。” 她默了一瞬后，再次开口说道：“世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祁然眉眼微抬。 木香再次欠了欠身，正想离开。 然而，就在她刚抬脚的那一刻，祁然却突然出声，“你买的酥饼呢？” 木香不动声色将酥饼从怀里拿了出来，将之往祁然跟前递了递，“世子您看，这就是世子妃喜欢吃的酥饼。” 祁然只扫了一眼，便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 木香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啪嗒。” 木香藏在袖子里的信纸猛地掉落在地。 她眼皮一跳，正准备弯腰将之捡起。 另外一道身影，却在她弯腰之前，快速将之捡了起来。 木香抿着唇，“世子，这是奴婢家人给奴婢写的。” 祁然哦了一声，“是吗？木香，我且问你，在这世子府中，你最应该听谁的？” 木香：“世子和世子妃，王爷和王妃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是听从主子的吩咐了。” 祁然将手中的东西，拿着看了看，“你确定，这里面的东西是你所认识的人写给你的？” 木香一口咬定，“是。” 她心中一时不由有些懊恼，世子妃分明就已经叮嘱她要再担心一些了。 没想到，世子竟然会率先让人守在这里。 祁然看了看木香，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纸，面上渐渐染上了一抹狐疑。 他一手夹着信纸，“你看着我，既然是你家人写给你的，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你方才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就是看四周有没有人？你家人写的东西，难不成就这么见不得人？” 木香突然跪下，“这毕竟还是上工时间，奴婢是担心若是被世子妃看到了会多想。” 话落，她缓缓抬眸，眼睛定定地看着祁然。 那双眼睛，看着清澈又无辜。 祁然郑重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相信了木香所说的话。 “行了，你这么害怕做什么？若真如你所说，不过就是一封家书而已，你起来吧。” 木香只得默默站了起来。 她朝着祁然缓缓伸出手，“那不知世子，是否可以将奴婢的家书还与奴婢。” 祁然眸光微沉，当着其余人的面将信纸缓缓撕开。 木香暗自闭了闭眼。 世子妃的秘密要保不住了。 若是被世子爷看到上面的内容，肯定会大发雷霆，再去找世子妃的。 世子妃身子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她一定不能让对方因为这种事情再次受伤！ 况且，近日世子妃面上的笑容，看着都比从前多了些。 虽然她并不知道，世子妃和首辅夫人信纸上每次都会提到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但只要世子妃开心，她便开心。 木香咬了咬牙，下一瞬，竟然不管不顾地将纸张从祁然手中夺了过来。 她正想直接将纸张塞进嘴里。 可她刚一动作，祁然便冷声开口，“苍黑，给我拦住她。” 木香的动作快，苍黑的动作比她更快。 只眨眼间，木香手中的纸张，便重新回到了苍黑的手中。 为了防止木香再次动作，苍黑将东西塞到祁然手中后，便挡在木香身前。 祁然轻轻一抖，原本折叠起来的纸便瞬间摊开。 她快速将纸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越是看下去，他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几分。 祁然将纸张紧攥在手中，眸光陡然射向木香。 木香一言不发的低垂着头。 祁然将手中的纸张在木香面前扬了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木香咚的一声跪下。 祁然冷笑了一声，“好啊，你真是孟柚宁的好丫鬟。” 他将手重重一甩，快步往云烟阁的方向走去，“谁都不许跟过来！” 第217章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倏地，祁然脚步一顿，侧着身子，指着木香，咬牙切齿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跪，那便一直跪在这里好了，我没有来之前，不许起来。”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木香心下轻叹了口气，还是没能帮世子妃把秘密守住。 她默默挺直了背脊。 一旁的苍黑，探着脖子看了看云烟阁，后半蹲下来，伸手轻戳了戳木香的胳膊，“喂，那信纸上的内容，应该不是你家人写给你的吧？” 木香撇了撇嘴，狠狠地瞪了苍黑一眼，接着兀自将头扭向了一旁。 苍黑跟着她的动作移动。 一气之下，木香直接换了个方向跪。 苍黑依旧盯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看着，“你别生气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木香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哪里敢生气呀，不过一个奴婢罢了，和苍黑大人可不一样，您可是世子身边的大红人！” 她特意将大红人三个字咬得更重些。 “你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怪难受的。”苍黑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件事还真不怪我，是前两日不知道听府中的哪个丫头说的，说每日酉时都会看到你出府，世子便听了进去。” 木香哦了一声。 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苍黑又伸手轻戳了戳木香的胳膊，偏着脑袋，“你也别太担心，应该也没什么事，世子就是面冷心热，他就是一时嘴快而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人，你可以先起来，等一会儿再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是涉及到首辅大人的事便好。” 原本一直低垂着头的木香，终于缓缓转过身，抬眼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见对方这模样，苍黑原本一脸无所谓的神情，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他有些试探性地问道：“该不会……” 木香默而不语。 苍黑一时气急，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瞧我这个乌鸦嘴。” 他抬头望了望天，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 突然，四周一阵冷风席卷而来，下一瞬天空中便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 苍黑伸手拉着木香的胳膊，将人往上提了提，“快，下雨了，赶紧起来。” 木香一动不动，“世子说了，在他发话之前，不能起来。” 苍黑：“你想要跪着我不拦着你，但你好歹也换一个干燥一点的地方，不然等一下浑身都湿透了，很容易着凉。” 木香将苍黑的手狠狠一甩，伸手抹了一把脸，“世子说的是，让奴婢跪这里。” 见自己压根拉不动，苍黑只得叹了口气。 他直起身子，双手叉着腰，看了看四周。 看了半响后，发现只有自己身上的外袍，可以稍微为身边的人遮挡一下风雨。 原本密密麻麻的小雨，只眨眼间便更大了起来。 苍黑丝毫没有犹豫，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随后披在了身上。 下一瞬，他往木香跟前移了移，一只手将宽大的外袍挽住，再略微抬手，外袍便将木香完全遮挡住。 外袍的料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不仅能够防水，还能够一定程度上抵挡伤害。 雨水从外袍上头落下，拐了个弯，便径直从下方滑落而下。 是以，苍黑和木香身旁的地界，都湿润不已。 只有木香身下是一片干燥。 木香只轻微扫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云烟阁内。 祁然拿着手中的纸张，气呼呼地到了主屋。 他猛地将纸张拍在桌面上。 见他一来，孟柚宁将刚斟好的茶盏，稳稳放在祁然跟前，“这个是近日我尝试的新茶，世子来得正巧，可以尝一尝。” 祁然原本满脸怒气，在对上对方那一张甚是无辜的小脸时，眉眼间的怒气不由消散了些许。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桌上的纸张，“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情况吗？” 孟柚宁只扫了一眼，心下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水，语气淡然，“一封女儿家的信罢了，世子想从这样的一封信当中知道什么？” “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祁然将纸张摊开，摆放在孟柚宁身前，指着纸张上的字迹，“你和桑鸾根本就不像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样，你为何要装作不合？” 他双目定定看着孟柚宁，似乎只是为了等待一个答案。 孟柚宁手中动作一顿，轻叹了口气，默默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还有方才碰到你的丫鬟，我问她这是什么，她竟然说这是她的家书。”祁然一脸怒气，“若只是你们女子家的信纸，又为何不敢见人？真是可气！” 祁然深吸了口气，尽量耐着性子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这个桑鸾之间，是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你之前和她可从来没有过交集！” 孟柚宁眼睛微眯，“世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祁然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桑鸾从小身在盛京，又是尚书府家的千金，而你，近两年才到盛京，你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除非是……” 他顿了顿，身子往孟柚宁跟前凑了凑，“除非是你们早早就认识，先前所作所为，不过是装给世人看罢了。” 说着说着，他的双拳紧紧攥在了一起，面上甚是隐忍。 “世子说了那么久，我也听明白了。”孟柚宁面色瞬间冷了几分，她自顾自将祁然身前的茶盏拿了回来。 她站起身来，眼睑微垂，“世子大可以放心，我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你之事，不过若是你不相信我，那从今往后世子大可以不再来云烟阁就是。” 祁然眉心猛然一蹙，心中一阵刺痛。 孟柚宁默了一瞬后，再次出声，“世子请吧。” 祁然一口气堵在心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心中一时难受极了。 “你们不仅把世人给骗了，把我也给骗了。”他咬了咬牙，“我想让你告诉我，你和桑鸾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为如此亲密无间的好友的？” 第218章 这两句话伤不了我 孟柚宁神色依旧淡然。 她正欲张嘴，突然，一手捂着心口，轻咳了一声。 模样看着很是难受。 祁然眸底划过一抹不忍，往前伸了伸手。 然而，视线一看见桌上的纸张时，转瞬又将手缩了回来。 孟柚宁缓了缓，这才开口说道：“世子说得不错，我和她确实是在我来了盛京之后才认识的，一开始确实是互相看不顺眼，可后来慢慢发现，她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事实就是这样。” 祁然一脸狐疑，“就这么简单？” 孟柚宁轻嗯了声，“没错，就这么简单。” 祁然侧着身子，眼睛定定地看着孟柚宁，似乎企图在对方的脸上发现说谎的痕迹。 孟柚宁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外，“世子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那便请吧。” 祁然：“你！” 他深深地看了眼孟柚宁，随后，便猛地拍桌，起身气鼓鼓地离开。 祁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可孟柚宁是他的夫人。 他和封珩之，那是正儿八经的不对付。 如今却告诉他，他的夫人竟然和他仇人的家眷如此亲密无间！ 他将衣袖重重一甩，刚一出云烟阁，便看到外面淅淅沥沥下着的雨。 随意抬眼，便瞥见了不远处的两人。 “苍黑，走了。” 祁然目光从木香身上一扫而过，冷声开口，“自己滚回去。” 不远处的苍黑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听见没，你可以走了。” 一旁的跪着的木香，这才一手提着衣摆，一边缓缓起身。 许是跪得久了，膝盖处瞬间传来一阵麻意。 在起身的那一瞬，身子一颤，苍黑眼疾手快地立马扶住木香的胳膊，手上轻轻用力，便将人直接扶了起来。 木香嘴唇轻启，“谢谢。” 苍黑摇了摇头，“没事，你当心些。” 看着两人的动作，祁然心中更是不悦。 他声音不由陡然拔高，“还要不要走了？” 苍黑将外袍往身上一披，赶紧跑向祁然，“来了来了。” 一刻钟后。 世子府某个房间内。 祁然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前方，“你说这种事情，她为何要瞒着我？我本以为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最开始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好，但她对我的态度也很差啊。” 他视线蓦地落在了桌上的茶盏上，直接将之端过，仰头一饮而尽。 连续喝了两盏茶之后，似乎觉得不够解渴，又倒了两盏，直到一滴水都倒不出来后，他这才作罢。 “刚才我去问她，她还一副不愿说的模样，一点都不想解释。”祁然撇了撇嘴，眼尾微微有些泛红，“最关键的问题是，我都已经如此生气了，她竟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一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 苍黑伸手揉了揉眉心，世子又来了。 在祁然一个眼刀扫过来时，苍黑一手抵住下颚，一脸深沉的开口，“其实世子妃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您方才说的话，实在是太过于伤人了，所以世子妃才顺着您的话往下说，但世子妃其实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不管世子妃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先把眼前这位爷哄好吧。 祁然眉眼一挑，“真的是这样？” 苍黑重重地点了点头，赶忙继续说道：“当然是了，世子您想啊，您和首辅大人一直不对付，这是半个盛京都知道的事。” 见祁然神色稍微有些好转，苍黑又继续开口，“在世子妃和首辅夫人交情变好之后，为了不让世子您多想，所以就还是装作和之前一样，仔细想来，世子妃这么做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您啊。” 话落，苍黑叹了口气，“若真说起来，如若不是因为世子，世子妃大可以光明正大和自家小姐妹一起上街玩耍，不论是关系好还是坏，世子妃在整个盛京也就这么一位能说得上话的人。” 祁然沉默了。 苍黑说的也是实话。 见此，苍黑又给祁然继续分析，“可是世子妃为了自家夫君，也就是世子您，主动放弃这种机会，甚至还演戏给别人看，这是爱您爱到了骨子里啊。” 祁然面上渐渐染上了一抹自责。 苍黑啧了几声摇了摇头，“可惜世子妃的真心实意，世子您看不见，您还如此去质问世子妃，世子妃心中自然是失望极了，现下说不定正悲痛欲绝呢。” 祁然面上又多了一抹愧疚。 他仰着头，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那真的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他伸手挠了挠脑袋，小声嘀咕着，“可是我也没有说什么啊，她怎么就突然把我赶出来了？” 与此同时，云烟阁内。 “还有没有觉得身子有哪里不适？膝盖好点了没？” 孟柚宁在替木香，将最后一根木簪插上后，双手扶住木香的肩膀，弯着腰轻声问道。 木香诚惶诚恐地正想起身，又被孟柚宁重新按了回去。 她对着铜镜，将发鬓上的一根玉簪取了下来。 随后插在了玉香的发鬓上，“这根玉簪是我前段时间特意托人打造的，拿来配你正好。” 木香一脸惶恐，嘴唇嗫嚅着。 孟柚宁伸手握住她的手，“今日之事，对你来说属实是无妄之灾，只是一根玉簪罢了，不碍事。” 木香只得将手收了回去，最终轻点了点头，“多谢世子妃的赏赐，奴婢的膝盖已经不疼了，而且就只有一小会儿。” 她看向桌边已经湿漉漉的酥饼，“就是可惜了这酥饼，世子妃还没有吃上一口呢。” 孟柚宁提着衣摆，缓缓坐在了一旁，随手拿过一旁的一颗青团，“无碍，今日不行，明日去也行，下一次随便打发个人去买便好。” 木香点了点头，站起身，有些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孟柚宁。 孟柚宁将嘴里的最后一颗青团咽下，见对方这模样，一时有些忍俊不禁，“怎么，你还害怕我因为方才的事情伤心？” 木香干笑了两声，“方才奴婢见世子出来时挺生气的，担心您……” 孟柚宁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偏着脑袋，在桌上看了看还有没有自己能够吃的东西。 “放心吧，这两句话伤不了我，对了，近日外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趣事，讲给我听听呗，不能出去可闷坏我了。” 见孟柚宁果真一脸坦然，木香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奴婢讲给您听！” 第219章 狂追女子的108种花式技巧 一时间，云烟阁内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欢声笑语。 孟柚宁那银铃般的笑声透过门窗一直落入了屋外祁然的耳中。 祁然和眼前的苍黑对视着，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周遭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祁然咬了咬牙，手指着云烟阁内，“你不是说她现在还在悲痛欲绝吗？” 苍黑盯着云烟阁的门，默了一瞬后。 随后，他啊了一声，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世子，这您就不知道了，这人呐，心中的悲伤到了一定的程度，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就不是悲伤，而是开心。” “像世子妃这种情况，她笑得越是开心，实际上心里就越是难受，您若是不信，可以再仔细听听看。”苍黑轻扯了扯祁然的衣袖，“您听，从世子妃几声哈哈大笑中，您有没有听到一丢丢那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伸出手，右手拇指和食指紧靠在一起，中间特意空了点缝隙。 祁然微眯着眼睛，身子往里侧倾了倾，下意识问道：“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苍黑激动的拍了拍手，“您难道就没发现，世子妃这几声笑，笑得格外的难受？” 祁然一脸迷茫。 苍黑挥了挥手，“您再仔细听听。” 不多时，祁然眼前一亮，不可思议的看着苍黑，“好像还真有一点你说的意思？” 苍黑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世子妃想必方才心下就异常难受了，但是为了照顾世子您的情绪，这才没有立马表现出来，由此可见，越难受笑得就越大声，笑得越大声就越难受，世子妃现在难受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轻摇了摇头，“世子妃可真是我见过最宽容大度，最善良的女子了。” 祁然斜了他一眼，“你还见过其他女子？” 苍黑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没有。” “您若是想要和好如初，现在就正是最佳时机。”苍黑往前伸了伸手，“只要您大胆一些，世子妃便不会生您的气。” 祁然叉着腰在原地转了几圈，伸手挠了挠头。 下一瞬，他又抻着脖子往里看了看。 “不对啊，怎么能叫她不生我的气，是我不生她的气了才对，还有，这一次分明就是她的不对，怎么还要让我道歉，上一次也是我道的歉。”祁然脚步一顿，眉心轻轻一拧。 苍黑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不不不，世子您想多了，上一次并非您主动道的歉，而是世子妃主动来求和。” “上一次世子妃来找您，这一次您主动去找世子妃，如此一来，你们不是正好扯平？” 祁然沉默了一瞬。 苍黑侧着身子，时不时瞥一眼祁然。 见他突然沉默，心下不由有些紧张。 世子该不会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吧？ 下一瞬，祁然猛地拍了拍手，指了下苍黑，“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苍黑刚刚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缓缓落回了原位。 他上前一步，赶忙趁热打铁，“世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祁然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背脊，伸手理了理衣襟。 又将身前的一捋墨发，规规矩矩放在了身后。 “你说得对，我是男子，理应多负责一些。” 刚往前走了两步，他又转过头，默默退回了原位。 “不对，你不是还说过两个人之间要适当的留一些空间和距离吗？我才气冲冲地从这里出去，这才不到一日的功夫，就又眼巴巴的到云烟阁来了，这不是没有空间和距离了吗？” 苍黑瞳孔渐渐瞪大。 这话也是他说的？ 他赶忙回过神来，正欲开口，却见祁然已经拉着他往外走，“明日再来，明日再来，要适当的留一些空白。” 此时，云烟阁内。 “方才外面是什么，如此吵闹？” 孟柚宁手中动作一顿，侧着身子，朝着屋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木香：“应该是她们又在拌嘴了，不过现下已经安静了，世子妃可以静心了。” 孟柚宁轻嗯了声，偏着头，一手撑着脑袋，静静翻看着眼前的书籍。 世子府另一边。 苍黑回了自己的小屋之后，先是探着头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他这才将门紧紧关上，又从里面将之扣上。 旋即，他轻手轻脚地到了床榻处。 弯腰，从被褥之下摸出了一本书。 书籍整体看着隐约有些泛黄。 封皮的最上方写着：狂追女子的108种花式技巧。 他伸手在嘴里沾了一点唾沫，手缓缓落在书本的下方，小心翼翼地翻起。 他决定连夜把这一本书，从头到尾再仔仔细细地研究一遍。 保证世子再问到有关于他和世子妃之间的情感问题时，他能够及时出招。 想到此，他眼睛不由瞪大了些，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翌日。 苍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坐起身来。 此时，他的双手还抱着狂追女子的108种花式技巧。 刚一侧身，眼角余光却陡然瞥见了一抹身影。 苍黑磨蹭着不肯起身，正准备将脑袋扭向一旁。 突然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朝着余光的那道身影看去。 祁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苍黑瞬间睡意全无，猛地起身，下意识将手中的书本藏在了被褥下。 他快速将自己捯饬好，“世子，您怎么来了？” 祁然一脸纠结，“我觉得你说的都挺对的，所以我昨夜回去仔细想了想，就是要让她知道我知道错了，但是我又不主动说我知道错了。” 苍黑面上一怔。 “我想了个办法，每次就从她身边经过，但是不和她说话，这个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留白？” 苍黑可算是明白祁然想干什么了。 说到底，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伸手拍了拍额头，整个人直挺挺地躺了下去，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上方。 祁然冷着脸开口，“你若是三息之内不起来，我就让你永远起不来。” 苍黑一个鲤鱼打挺，乖觉地站在了祁然身上。 “世子，您今日要做什么？” 他中气十足地大声吼道。 祁然伸手掏了下耳朵，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小点声会怎样？” 祁然站起身，“走，去云烟阁。” 第220章 她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祁然看着空空如也的云烟阁，一脸震惊。 他对着一旁的丫鬟出声问道：“世子妃人呢？” 被他指着的丫鬟，恭恭敬敬地回答，“回世子，世子妃刚过了辰时，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完安过后，便出府去了。” 祁然眼珠一转，继续问道：“她出府时，面上看着如何？” 丫鬟想了想，“看着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 苍黑往祁然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世子，您看我说什么来着？那咱们现在要跟着一起去吗？” 祁然一脸深沉的摆了摆手，“不，再等一等。” “你说我若是做一个小巧玩意儿，亲自给她送去，她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苍黑想也没想，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 孟柚宁手持着一柄团扇，在身前轻微摇晃着。 她微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空气中煎饼的味道，果糖的味道，以及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 小贩热闹的吆喝声，热气腾腾的包子，是这条小街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孟柚宁眉眼微微上扬，神情说不出来的畅快，“这段时日一直闷在府中，可憋死我了。” 木香亦步亦趋地跟在孟柚宁身边，“可若是世子发现您不在府中，会不会……” 她的话音刚落，孟柚宁便切了声，“无事，管他做什么？反正现下他什么都知道了，就算是让他知道我出府了，也没关系。” “今日出来不提他。”她拉着木香的手，指了指前方，“你看前面那里，是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吗？怎么大家都挤在一起？” 木香：“那您在这里等一等，奴婢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孟柚宁轻摇了摇头，“不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鸾儿。” 木香应了声，便继续默默跟在孟柚宁身边。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在离她们不远处的，某个药铺外，一名女子正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只抬眼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便直接开口道：“你这是气血不足，问题很简单，我给你开两副药，你回去早晚各喝一副便好，来，这是您的单子，拿好，进去直接装药就行。” 她抬了抬手，“下一个。” 在她面前之人，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老人热泪盈眶地看着她，神情激动地抓着她的手，“女菩萨，您可真是活菩萨呀，竟然只看了一眼，你就能知道问题所在。” 白衣女子视线猛然落在对方已经坑坑洼洼，又布满了老人斑的手背上。 下一瞬，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 “就是就是，涂姑娘简直就是神医在世，上一次我孙子不小心被鱼刺卡住了，去了好几家铺子，他们都不敢动手，可是涂姑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将鱼刺给取了出来，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上一次不小心得了伤寒，我爹娘带着我去了好几家药铺，药倒是吃了不少，但是身子就是不见好转，涂姑娘一出手，我不到几日，这浑身的病症便完全消失了。” “涂姑娘的医术，简直是我在盛京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大夫了。” 白衣女子前方人头攒动，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排着队，想要往前。 人群中，时不时传出来几句，为白衣女子说话的声音。 涂菱低头轻笑了声，缓缓站起身来，手微微一抬，人群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的声音很是清脆，“大家听我说，今日我免费为大家看诊，不过免费人数只有十个，大家都好好排队，后面的人我只收取往日看诊费的一半。” 众人不由得感慨不已，“不行不行，涂姑娘有如此了得的医术，没有多收我们银钱就罢了，现下还要免去一半的看诊费，我们不是不懂感恩之人，这银子肯定是会给的。” 队伍中突然出来一个贵公子。 他朗声道：“诸位放心，今日所有在涂姑娘这里看诊的，费用不用你们出半个子儿，你们所有的我都替你们出了。” 话落，他手轻轻一挥，身边的小厮便主动上前，将手中满满两袋银钱，稳稳放在涂菱身前的桌上。 “涂姑娘继续。” 涂菱只轻描淡写扫了那人一眼，道了一声多谢，便慢悠悠坐了下来。 突然，她视线不经意往右侧看了看，却陡然在转角处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身形一顿，眼睛微眯。 是她！ 她顺势站起身来，朝着眼前的众人歉意的欠了欠身，“抱歉了大家，今日我突然有点事情要去处理，还挺着急的，剩下还没有看诊的人，今日怕是不能继续了。” 眼看着人群就快要开始躁动起来，涂菱的手往下压了压，“大家稍安勿躁，我说的话依旧作数，今日没有看成的，明日同样的地点，在这里继续。”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提着衣摆小跑着离开了此处。 她一边往前跑，一边抻着脖子往前看了看。 原本前段时日，那个人分明就答应了，会将闲置下来的苑子腾出来给她居住。 还告诉她，要不了几日就能拿到钥匙。 可她到了时间，如约而至时，却根本没有等到那个人的身影。 她一时气极，但又无可奈何。 当下最重要的，便是寻找一处安身之所。 毕竟，在客栈住着，并非长久之计。 她后来又去了几次相约的地方，依旧没有见到对方的人，这才渐渐放弃。 说来也怪，先前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的两个人，这段时日，她倒是一次都没有见着。 偶然之下，她进了一家药铺当学徒，但她的医术之高超，学徒没当两日，就已经成了那家药铺的特请大夫。 每一次出诊，都能获得大量的银钱。 她甚至不用时时刻刻都在药铺。 药铺掌柜是一个极其好说话的人，不仅包了她一日三餐，还给了她住处，每月还给她发放月银。 为的，就是让她只在他们药铺下看诊。 对此，涂菱心中开心不已。 但她从未忘记，来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 涂菱咬了咬牙，将衣摆往上提了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她抿了抿唇，看了看四周。 一抬眼，便望见了不远处的牌匾。 首辅府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她面上一怔，听说当今首辅，也是一个青年才俊，如今的地位，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得来的。 第221章 画像 涂菱眸光微闪，只是不知，这首辅，是何模样。 三日前。 涂菱偶然听见，身边的人提到了当今首辅和世子不对付的传言。 祁然，她是认识的。 她十分了解，祁然应当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也没有世子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 听着听着，涂菱心血来潮。 她一抬眼，蓦然瞥见不远处有画师。 涂菱当即上前，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着画师一字一句道：“把世子妃和首辅夫人的画像画出来，这一整锭银子便都是你的了。” 画师目光在看见那一整锭银子时，眼前顿时一亮，精神都好了不少。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大气的客人。 随后，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姑娘请在旁边坐着稍等片刻，画像很快就好。” 涂菱轻嗯了声，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半个时辰后。 画师屏气凝神将最后一笔落下，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姑娘，您来看看我画得像不像。” 涂菱缓缓起身，视线朝着画像看去。 她怔愣了一瞬，一双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 她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两幅画像，似乎恨不得将之盯出两个窟窿来。 她就知道那两人绝非普通人家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身份竟然比她想象当中，还要高贵一些。 见对方不语，只是一味盯着眼前的两幅画像。 画师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这样子是好还是不好？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姑娘？不知姑娘对我这画可很满意？” 涂菱瞬间回过神来，双眸之中隐约多了一丝复杂。 她啊了声，“画得不错，这两幅画你自己留着吧。”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画师伸手挠了挠头，一脸不解。 这人什么情况？费老大的劲儿让他画像，画好了画都不拿就走了。 然而，眸光在触及到桌面上的那一锭银子时，瞬间又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涂菱眼睑微垂，将心下的思绪压下。 她正想上前一步，却见不远处的那道大门已然被打开。 她眼睛微眯，赶忙往一旁的墙角站了站。 直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后，涂菱这才探出身子，往前看了看。 她心下一喜，没想到今日突然碰见这两人了。 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前方的孟柚宁。 右手紧紧攥在一起，眸底划过一抹失落。 她真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她那个所谓的二姐姐，竟然就是世子妃。 是祁然的夫人。 她费尽心思想要找的人的家眷，竟然离她那么近。 倏地，她脑海中快速闪过某个画面。 先前在天香楼内时，她明确问过她们，认不认识祁然。 可她们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认识。 她们，为什么要骗她？ 涂菱咬了咬牙，没有再深想下去，抬脚，赶紧跟上。 前方。 桑鸾拉着孟柚宁的手，“什么？祁然已经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孟柚宁点了点头，“是啊，他发现了燃烧信纸的灰，第二日特意在门口堵着木香，当场就给抓了个正着。” 她安慰地拍了拍桑鸾的手，“我这里问题倒是不大，至少义王夫妇对我还挺好，每次有什么事情也会为着我说话。” 她顿了顿，侧着身子，满脸担忧，“比起我这里，我倒是更加担心你和封珩之。” “封珩之和祁然完全不一样，祁然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浑身透着一股孩子气，而且也比较幼稚，但封珩之心思深沉，做事狠辣，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所拥有的行事风格。” 孟柚宁往桑鸾跟前凑了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突然，桑鸾暗自伸手，轻戳了戳她的腰，朝着她递了个眼神。 孟柚宁眸光一沉，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们被人跟踪了。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对视了一眼，只一个眼神，便径直往两侧走去。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涂菱，眼睁睁看着前方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就这么分开了。 她快速跑了出来，在方才两人所在的位置站定，朝着两侧看了看，可两边皆空空如也。 她低头轻声呢喃着，“奇怪，怎么突然都不见了？” 与此同时，天香楼一号雅间内。 “刚刚我们身后的那个尾巴是谁？” 孟柚宁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对着桑鸾问道。 桑鸾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她离我们实在太近了，很难不发现。” 两人在想了想之后，依旧没有发现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鸾儿，今日除了和你说近段时日不能出府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孟柚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桑鸾，“那个加茗有问题。” 桑鸾刚塞了两块松子百合酥在嘴里，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赶紧囫囵吞枣地将之咽了下去，随后又端起一盏茶一饮而尽。 她拍了拍心口，“这个人我也让玉珀去调查过，但是前段时间一直忙着，都没有功夫管这件事。” 桑鸾朝着玉珀挥了挥手，“也好，趁此机会我们一起来听一听。” 孟柚宁偏了偏头，“木香，你仔细听着，等下也把你所调查到的有关于加茗的信息，进行补充。” 木香很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是，主子。” “她从小生活在顺州，家中确实是有些银钱。”玉珀想起自己所调查到的信息，一字不落地将之说了出来，“但是她之前告诉小姐您，说自己爹娘只是平常商贾，由于自家生意太好，这才招来了仇人的嫉妒。” 她顿了顿，“但是我去调查过，按照她所说的时间，当年并没有哪一家商贾一夜之间被灭门。” 木香上前一步，适时补充，“的确，当时顺州一夕之间发生重大变故的，只有一家。” 桑鸾和孟柚宁异口同声道：“哪一家？” “顺州县令，涂德昌一家，当年涂县令是人们口中的好官，但有一次因为某一个案子得罪了大人物，所以才一夕之间被杀害，他的夫人在知道他死亡的消息之后，第二日就直接吊死在了门口。” 第222章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对劲的? 玉珀轻声开口，“据我所知，当时这对夫妇还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幼女。” 孟柚宁和桑鸾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一眼。 孟柚宁神情微顿，放在桌上的手慢悠悠收了回来。 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木香，“木香，你说说看，是否如此？” 木香轻嗯了声，“没错，奴婢所知道的，也和玉珀所说的一模一样。” 她偏了偏头，“涂德昌夫妇俩双双赴死之后，这位被留下来的幼女也不知所踪，根据县衙附近的人说，有人隐约看见她往北方走了。” 桑鸾顿时来了兴趣，“北方？” 木香点了点头，“是的，奴婢也已经查看过了，从顺州一路向北，最终的目的地便是盛京。” 桑鸾和孟柚宁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桑鸾右手微抬，“继续说下去。” 木香：“巧合的是，如若当时那名幼女成功地从顺州到了盛京，而且也活到了现在，那如今这名幼女的年纪，便和加茗姑娘一模一样。” 突然，一个念头从桑鸾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眼睛定定地看着木香，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那她的姓也不对，是吗？” “对。”木香神情认真，“奴婢也顺带查了一下顺州有钱人家的女子，那边根本就没有加茗姑娘这号人，反倒是涂县令的千金，小小年纪便拥有一手好医术，听说还颇受当地人的尊重。” 她顿了顿，“涂县令的女儿，名为涂菱，正因为此人颇受当地人尊重的缘故，所以想要找到一幅她的画并不难。” 话音刚落，木香便自顾自地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画纸。 随后，又恭恭敬敬地将之摆在了桌面上，往桑鸾和孟柚宁跟前推了推。 她伸手指了指画纸上的人，“两位主子请看，这一张便是涂菱的画像了。” 桑鸾猛地拍了拍桌，眼神冷然，“我就知道这个人靠近我们有目的，这图纸上所画着的分明就是加茗。” “加茗。”孟柚宁突然出声，“假名？” 桑鸾缓缓坐回了原位，“我们知道了。” 她略微抬手，对着一旁的两人说道：“木香，玉珀你们都下去吧。” 此话一出，两人便恭恭敬敬离开了雅间。 方才在木香说到涂菱二字时，桑鸾的神情便隐约有些不对劲。 直到看清画上的人，果真是她们两人都认识的那人之后，桑鸾一颗心才沉到了谷底。 “你发现她不对劲是什么时候的事？” 桑鸾和孟柚宁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对视了一瞬之后，两人又默默离开了视线。 面上同时扯出了一抹笑。 “上一次小巷里分别之后。”桑鸾整个人往前倾了倾，“我当时只是单纯觉得她在我们面前也是在演戏，所以就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孟柚宁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有想到怎么会是涂菱呢？” 桑鸾伸手抓了抓头发，“对啊，涂菱，祁然和封珩之的白月光，这人不是还有小半年才会出现的吗？这才八月份，她怎么就回来了？” 孟柚宁眉心轻拧，“既然涂菱已经出现了，那按照原定的剧情，这三人应当很快就会碰面了。” “你说得对。”桑鸾一脸严肃，“而且按照这两人对涂菱的护犊子程度，估计到时但凡有什么问题，都会推到我们俩的身上，那我们岂不是纯纯背锅侠？” 桑鸾当时和孟柚宁一起看到这段情节的时候，不知道吐槽了多少遍。 原书中的桑鸾和孟柚宁分明可以合作，然后远走高飞。 只要解决圣旨和银钱的问题，便能一生无忧。 可这五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冥冥之中被人给刻意拉扯在了一起。 甚至，原主从来都没有想过跑路这回事。 “只要她出现，这两人肯定会无意识地偏向她。”孟柚宁冷声开口，“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我们五个人注定会因为某件事情所牵扯在一起。” 桑鸾默了一瞬，突然开口，“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祁然现下不是很喜欢你吗？就算这个时候涂菱出现，会不会和书中也不一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看着孟柚宁，似乎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孟柚宁面色淡然，神情丝毫没有变化。 一见她这模样，桑鸾心下便瞬间知道了答案。 她有些垂头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随手拿过桌面玉盘上的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兴致不高的一口一口轻咬着，“好吧，应该没有这个可能。” “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直接把银钱通通交给圣上，最后把和离书请了，远走高飞？”桑鸾试探性的开口。 孟柚宁：“现下圣上所要的十万两银还没有给出去，对不对？” 桑鸾将手中还未吃完的糕点随手放回了原位，渐渐直起了身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孟柚宁，“还没有来得及，我想和你一起来着，怎么了？” “我们现下把这银子交给圣上，圣上可能还会以其他理由不给予和离书。”孟柚宁冷静的分析着，“当下盛京大多数小商户才开起来，行与不行还没有结果，要有结果，至少也要等个一月左右，而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旦被圣上察觉到我们想要离京，圣上是不会允许我们在这种时候离开的。” 桑鸾手中动作一顿，“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再等一等，等到圣上都能明显看到这些商户的变化之后，再去请和离书？” “这样一来，圣上便不会卡着和离书不给。” 孟柚宁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样。” 此话一出，桑鸾眉眼间渐渐染上了一抹担忧。 她想了想，起身往孟柚宁身边坐了坐，伸手拉着孟柚宁的手，一股冰凉又刺骨的冷意，瞬间渗入了掌心之中。 她轻叹了口气，“宁宁，其实涂菱突然回来，我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担心你那里要怎么办，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这里倒是还能勉强应对，可是你呢？” 第223章 你脸皮不臊得慌吗? “我知道你活得比我清醒。”桑鸾语气中都充满了担心，“你内里也并不是懦弱的性子，但是我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孟柚宁轻笑了声，伸手轻拍了拍桑鸾的手，“放心吧鸾儿，只要你能撑住，我也能撑住，我这身体也还勉勉强强，只要我们在剩下的时间里，再多去赚点银钱，让圣上相信他此次的决定绝对不是错误的就好。” 桑鸾摇了摇头，直接紧紧抱住了孟柚宁。 孟柚宁拍了拍桑鸾的脊背，“好了鸾儿，我们也别自己吓自己了，这事情还没有发生呢，就苦兮兮。” 桑鸾嘟着嘴，默默直起了身，“那我们还是说好了，一旦遇到什么问题要及时告诉对方，特别是最近的非常时期。” 孟柚宁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桑鸾从进入封家之后，虽然只回过一次尚书府，但是就那一次，她也能看出来，那一家人对她还是挺认真的。 无论如何，她现下也算是继承了人家的身体。 在离开之前，有必要再回尚书府一趟。 就在桑鸾心下暗自做了决定时，雅间外却瞬间传来一阵吵闹声。 桑鸾正欲起身，眼前却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涂菱双手背在身后，微偏着头，仰着脑袋，笑嘻嘻看着桑鸾和孟柚宁，“两位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在她身后，玉珀和木香赶忙跟了进来，两人脸上紧张不已。 “对不起，奴婢……” 桑鸾手指微抬，“无事，都下去吧。” 闻言，玉珀和木香两人便默默退了出去。 一时间，雅间内便只剩下的桑鸾三人。 涂菱上前一步，伸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桑鸾的手，轻笑出声，“大姐姐二姐姐，你们两位可真是让加茗一顿好找啊。” 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了笑，“大姐姐，我们上一次不是说好了，你要给我找一个空闲的院子让我住着吗？我那天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之后，却没有见着姐姐的身影。” 仔细听去，她声音中竟然隐隐带着一丝委屈和伤心。 她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大姐姐不是有意要骗我的，但是当时因为大姐姐没有和我见面，我手中又实在是太紧了，没了大姐姐的帮助，我还洗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盘子，才换来了一个机会呢。” 桑鸾没有忽略对方说一句话，就要瞥她和宁宁一眼的神情。 这明显是来探口风了。 如今看来，对方怕是已经知道了她和宁宁的身份，故意在这里演戏。 她眉眼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得替自己慢悠悠斟了一盏茶。 她又将自制的糕点拿了一块，放在孟柚宁面前，“来，吃一块这个，这是我自制的，你吃着应当不会有问题。” 孟柚宁垂眸看了一眼，旋即，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确实不错。” 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涂菱面色微微一笑。 眨眼间，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 她面上带笑，整个人往桑鸾跟前靠了靠，挽住桑鸾胳膊的手紧了几分，“大姐姐，你当时是为什么没有来呢？” 孟柚宁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涂菱挽着桑鸾的那只手上。 她看着这一幕，怎么觉得那么碍眼呢。 她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纯白的帕巾，手指在上面轻轻擦了擦。 随后，这才抬眼漫不经心地瞥了涂菱一眼，“妹妹从来都是如此吗？” 涂菱面上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孟柚宁声音中听不出喜怒，眼睑微垂，“不论走到何处，关系如何，见着一个人就这样攀着上去了？” 涂菱眼睛微眯，侧着身子，看了看身边的桑鸾。 她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笑意盈盈地道：“对呀，二姐姐，这不是我和你们都已经这么熟了，所以才会如此吗？” “怎么？”涂菱伸手捂住嘴，一副略显讶异的模样，“二姐姐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孟柚宁不怒反笑。 她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当初让你喊这声大姐姐和二姐姐，是看你实在可怜，一时起了怜悯之心，但别有心思之人，又另当别论。” 她顿了顿，缓声道：“如今，你一口一个大姐姐二姐姐的，当真喊得出口吗？” 孟柚宁伸手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脸皮不臊得慌吗？” “这……”涂菱瞳孔微微瞪大。 她拉着桑鸾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她看了眼桑鸾，发现对方竟然也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全然没了先前的热情。 涂菱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两只手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 她抬手擦拭了一下鼻尖，再次抬眼间，那双眸子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两位姐姐这一次对我的态度未免也太过于不满了些，是不是我有哪里惹两位姐姐不满了？” 涂菱一边说着，一边扫了扫桑鸾和孟柚宁。 却见两人的神情竟然如出一辙。 她咬了咬唇，“或者说两位姐姐对我有什么误会，如果是这样，你们大可以说出来，我会尽力去改的。” 涂菱的鼻尖微红，眼尾处也迅速染上了一抹红，看着好不可怜，“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之前和两位姐姐所言都是实话，而且能够认识两位姐姐，也是我的荣幸，对此我也很开心，我真的不想失去两位姐姐。” 桑鸾直接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她知道这白月光到底有多会演戏，她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在原书中，涂菱常常一两句话就能够挑起祁然和封珩之为了她大打出手。 靠的就是这眼泪说来就来，柔柔弱弱的功夫。 桑鸾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涂菱。 她专心致志吃着眼前的吃食。 吃着糕点有些噎着了，转头又喝点茶水。 涂菱心中咯噔一下，声音更加哽咽，“两位姐姐，这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她抬眼，一脸失望地望着两人。 “那你呢？你连名字都不敢告诉我们。”桑鸾自顾自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还指望我们能够相信你？” 涂菱垂落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似乎是用尽了全力，紧攥在一起的双手才缓缓松开。 第224章 塑料扳指 涂菱吸了吸鼻子，“我承认，之前确实是对两位姐姐有所隐瞒，但我原本的经历，和告诉两位姐姐的真的是大差不差。” 说着，她右手举至头顶，斩钉截铁地道：“两位姐姐若是不相信我，我大可以现在就发誓。” 桑鸾和孟柚宁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看着她。 涂菱：“我原名叫做涂菱，是顺州人士，早些年我到过盛京，但因为某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又离开了这里好几年，直到最近这段时间这才重新回来。” 她语气略显急切。 她抬眼，再次看了一眼桑鸾，对方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涂菱眼里的泪瞬间落了下来，她抬手将之擦拭干净，缓缓直起了身子。 “我都已经如此坦诚相见了，两位姐姐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桑鸾脑袋偏过来偏过去，就是不和涂菱对视。 涂菱眼睛微眯，一股无名火在心中迅速蔓延。 “两位姐姐如此装模作样是为什么？”涂菱轻抿着唇，“两位姐姐对我不也是有所隐瞒吗？” 桑鸾眉心一皱，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们瞒你什么了？” “两位姐姐的身份，分明不是普通人家的千金。”涂菱眼睑轻轻颤动之下，便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而且两位姐姐也并未告诉过我你们的名字。” 孟柚宁想也没想到直接反问出声，“你当初抱着目的接近我们的时候，不已经将所有信息都打听好了吗？” “不是！”涂菱猛地摇了摇头，“根本就不是这样，我是这两日才知道你们身份的，但是之前只是单纯看着你们的衣裳不俗，所以想着利用一下你们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早些为我爹娘报仇……” 话落，涂菱低着头没忍住啜泣了一声。 桑鸾站起身拍了拍手，此时，她眼前的糕点，已经被她消灭得一干二净 她转身拉着孟柚宁的手，“宁宁，我们走。” 孟柚宁侧着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涂菱，“你的事情想要做，就自己去做，不要再来找我们，我们和你还没有熟到能够张口闭口都是姐姐的地步。” 眼看着两人快要离开雅间，涂菱突然出声，“孟柚宁，世子妃，我今日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想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孟柚宁下意识侧身。 “宁宁，你不要信她。”桑鸾一脸警惕，伸手扯了扯孟柚宁的衣袖，“她那里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和我们说。” 孟柚宁脚步一顿，抬眸给了桑鸾一个放心的眼神。 转瞬间，她默默坐回了原位。 见此，桑鸾也只得跟着坐了回去。 见两人果真乖乖地坐了下来，涂菱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 涂菱手腕翻转之间，手中便多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看着小巧玲珑。 桑鸾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什么玩意？四不像的。” 孟柚宁视线在触及到涂菱所拿出来的那样东西时，动作突然一顿。 在桑鸾疑惑的语气中，孟柚宁适时出声，“是塑料扳指，最下面用了塑料，做成了扳指的形状，再加上了特殊的染料，经过长时间呵护，从表面上看上去和真的玉扳指差不了多少。” 她耐心地解释着，“而且，因为做它的人当时出了差错，将尺寸弄得比常人的手指还要小一些，所以这一个塑料的扳指，只有观赏和收藏性，并不能真的戴在手上。” 涂菱眼前微微一亮，眼神中充斥着一抹探究，“没想到世子妃竟然对这样东西这么熟悉。” “它是我在几年前和当时最好的朋友，一起做出来的。”她将塑料扳指在指尖轻轻转动，指腹在上端微微捻动着，“世子妃对这个东西应当不陌生吧？” 此话一出，桑鸾便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她身子往孟柚宁身边偏了偏，“什么情况？” 孟柚宁目光紧盯着涂菱手中的塑料扳指，缓声开口，“我先前在祁然的那个小盒子里，有看到过。”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一模一样。” 桑鸾心下一惊，“现在还藏着呢？” 孟柚宁悄声道：“没有了，上一次我去了他那里将帕巾踩脏后，他就直接将那些东西连着盒子丢了，如今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涂菱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人，身子稍微往前倾了倾，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 涂菱眉心一蹙，将手中的塑料扳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敲。 孟柚宁缓缓坐直了身子，“确实不陌生，所以呢，你想要表达什么？” 涂菱嘴角微勾，“既然世子妃不陌生便好，这东西想来您也应该在祁然那里看到过。” 话音刚落，她便站起身，朝着孟柚宁走去。 她在孟柚宁身边缓缓坐下。 桑鸾眼睛微眯，看着涂菱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你要做什么？” 涂菱眨了眨眼，眼神清澈又无辜，“看来桑姐姐对我的误会很大，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能做什么？” 她伸手拉过孟柚宁的手，旋即将手中的东西稳稳放在了孟柚宁掌心之中。 下一瞬，她一手紧握住孟柚宁的手，将孟柚宁的手掌合上，“世子妃，这个东西，我想送给你。” 桑鸾径直站起身，“不需要，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便收拾好，不要随便送人。” 她反手拉着孟柚宁往外走，“宁宁，我们走。” 孟柚宁轻嗯一声，随之站起身来。 她将塑料扳指重重地拍在桌面上，“这个还给你，我没有随便接受一个陌生人东西的习惯。” 涂菱偏了偏头，面上略显疑惑，“我好像听说首辅夫人和世子妃面上不和，没想到私下里原来你们这么要好啊。” 她语气中隐隐带了一丝兴奋，“两位姐姐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们呢？明明你们都是很要好的啊？” 桑鸾那双眸子猛地射向涂菱，语气不善，“同为女子，你觉得你这套可怜兮兮的把戏在我们面前有用吗？” “桑姐姐在说什么？”涂菱一脸不解，“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我听说除了你们之外，你们的夫君和彼此也很不合哎。” “对了，也不知道若是世子和首辅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呢？” 涂菱面上笑得真诚，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想要等待解惑的人而已。 第225章 是他 桑鸾身形一顿，冷然开口，“你若是这么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不妨亲自去试试看，何苦在这里和我们玩心眼子。” 涂菱眼睑微垂，将脑袋低垂着，目光默默注视着地面。 她的双手交叠，平放在身前，只一言不发地低垂着头。 桑鸾侧身瞥了涂菱一眼，见涂菱没了动静，桑鸾拉着孟柚宁的手，正准备抬脚离开。 然，下一瞬，涂菱却猛然出声，“两位姐姐对我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了你们？” 还不等桑鸾和孟柚宁回答，涂菱便趁着空隙，转而到了桑鸾两人面前。 她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两人。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跪在两人面前。 再次抬眼时，那双眼里已经氤氲上了一层泪水。 她目光陡然对上桑鸾的那双眼时，一行清泪顺势流出，模样楚楚可怜，“我承认，先前和两位姐姐所说的和我实际上所经历的，确实有些出入，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被有心之人利用，两位姐姐应当能够理解我的苦衷才对。” “你如何做，你是否有苦衷，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桑鸾冷哼了一声，“现在，请你让开。” 涂菱眼眸含泪地摇了摇头，一脸委屈，“两位姐姐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她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挽了挽。 一道道狰狞的伤疤顿时显露了出来。 桑鸾和孟柚宁只扫了一眼，便蓦然移开了视线。 “两位姐姐可以看看。”涂菱语气略显急切，“这些伤疤都是我在离开盛京这几年所留下的，每一道都证明着我过去的苦楚。” 话落，她又赶忙将另外一只手的衣袖往上拉了拉，往前伸了伸，“你们看，这些都是新添上去的，每一道疤痕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让我不要那么轻易地相信旁人。” 她抬眼，眼睛定定地看着孟柚宁。 “我如果碰见一个人，就把所有的都掏心掏肺告诉对方，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们没有经历过我的一切，是不会明白的，我先前对两位姐姐有所保留，是我的不对。”她顿了顿，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但是我现下知道了，两位姐姐并非是会伤害我的人。” 涂菱将手中的塑料扳指，拿在孟柚宁眼前晃了晃，“方才之所以把这个东西拿给你看，也并非是想要挑衅或者存了其他心思。” 她深吸了口气，“实在是我先前在盛京，结交了好友，便只有那么零星几个，而恰巧，您的夫君，也就是世子，就是其中一个，我只是想要请他帮我一个忙而已。” 她慢慢往前移了两步，一直到了孟柚宁脚下。 涂菱伸手扯了扯孟柚宁的衣裳，“如若方才有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一定见谅，可好？” “我的事情只有世子能够尽快帮到我，我也想以此来慰藉我爹娘的在天之灵。”涂菱跪得笔直，“所以还请姐姐能够成全与我，把我引荐给世子，如若能成，我定然不会忘了姐姐的善心。” 桑鸾眼睛微眯，拉着孟柚宁的那只手，暗暗用力。 孟柚宁顿时明白了桑鸾的意思，顺势回握了一下。 孟柚宁略微垂眸，目光陡然落在了楚楚可怜的涂菱脸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对方确实是惹人怜惜。 孟柚宁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裳从涂菱手中扯过，“你不用记得我，你若是真有血海深仇，有和我在这里磨嘴皮子的功夫，大可以自己去找人。” “常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孟柚宁漫不经心扫了涂菱一眼，轻摇了摇头，“可女子的尊严，那也应当是由自己争取而来的。” 话音刚落，孟柚宁便和桑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雅间内瞬间只剩下了涂菱。 涂菱低垂着脑袋，双手自然垂落在侧。 垂落在侧的双手，瞬间紧紧攥在一起。 她咬着牙，一手撑在地上，紧接着缓缓起身。 转身，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嘴里轻声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帮我？” 分明就只是孟柚宁一句话的功夫。 此刻，涂菱的鼻尖已经晕染上了一抹微红。 她抬手，将面上的泪水都擦拭干净，提着衣裙，直接追了出去。 天香楼外。 祁然将藏在怀中的一根簪子，拿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 盯着簪子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深情。 在他身后的苍黑，顺势提醒了一声，“世子，您这已经都是第十回将这簪子拿出来了，街上人来人往，你当心些，别好不容易打磨来的，又给弄丢了。” 祁然脚步一顿，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苍黑。 他连忙呸呸了几声，“你少给我说这些话，我如此小心翼翼地保管着，怎么可能会掉？” 话虽这么说，但手上却十分诚实地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中。 在确保这簪子还在他身上之后，他这才心安地松了口气。 他探着脖子，往前看了看，“你不是说柚宁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吗，怎么我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苍黑眼珠一转，试探性开口问道：“那世子，您不生世子妃的气了？” 祁然一边往前，一边回答着，“生，当然得生，不然我世子的脸面往哪里放？” 下一瞬，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嘛，人家说到底也只是两个女儿家玩的比较来而已，况且这事情也已经过去有两日了，我要是再冷着脸，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苍黑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 祁然扯了扯苍黑的衣袖，“你快帮本世子看一看，人到底在哪里。” 不远处。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就说我最近这个心怎么总是七上八下的。”桑鸾摸着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下轻顺着，“原来是她提前回来了。” 孟柚宁眉眼间也情不自禁染上了一抹忧愁，“是啊，看来我们先前的限制之所以会消失，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 话落，两人面上的神情瞬间严肃了不少。 “那还是按照我们方才在天香楼内时所制定的计划进行。”桑鸾声音充满了坚定。 孟柚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要不找个时间也试探一下封珩之的口风吧？” 桑鸾轻嗯了一声，顺势碰了碰孟柚宁的胳膊，“宁宁，你看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祁然？” 她手指着前方的某处位置。 孟柚宁顺着桑鸾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不知不觉涌上了一丝雀跃。 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是他。” 第226章 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桑鸾咦了声，“我看他转来转去的，应该是在找你吧。” 孟柚宁默而不语，抬脚往祁然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祁然不经意侧身之际，一眼瞥到了孟柚宁的身影。 他面上顿时一喜，赶忙往孟柚宁的方向跑去。 “世子？” 一道温婉中带着丝试探的声音自右侧响起。 祁然神情明显呆滞了一瞬。 这声音…… 为何如此熟悉？ 他缓缓侧身，在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手不自觉地轻颤着，脚步也情不自禁地朝着来人移动。 眼前那人只身穿一袭，款式异常简单的白衫。 长长的墨发，被几根木簪子挽着。 面上未施粉黛，一眼望去，面上却并不显得单调。 整个人反而给人一种气质出尘的感觉。 眼前的那人，和他记忆中的那一道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他微微伸手，“菱姐姐，真的是你吗？” 涂菱嘴角微勾，声音温和，“小然儿，怎么这才几年未见，你便不认识我了？” 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飘着飘着，瞬间落入了祁然的耳中。 祁然浑身一颤，整个人迅速反应过来。 毫不犹豫地飞扑上前，将涂菱紧紧抱在怀中。 “菱姐姐，你竟然还活着！”祁然心中一时兴奋不已，“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涂菱微偏着头，轻声细语地开口，“好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先前一样？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祁然啊了两声，连忙松开手，面上的欣喜完全掩饰不住。 “菱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回的盛京？”祁然一脸好奇，紧跟在涂菱身边，似乎生怕自己一眨眼，对方又会消失不见，“我怎么都没有看见过你？” 涂菱随意摆了摆手，“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了，我方才瞧着你的身影，只觉得有些相似，试探着叫了叫，没想到果真是你。” 祁然嘿嘿笑了两声，“菱姐姐，既然你没事，那我一定得给你大摆一场宴席才行。” “还有！”祁然整个人往涂菱身边靠了靠，“我已经成婚了，我带你去见一见，她就在那……” 他的话音未落，身形却突然一顿。 手指着的方向，已经没了他熟悉的那道身影。 奇怪，柚宁呢？ 他探着脑袋往前看了看，前方人来人往，可依旧没有看到他想看见的人。 祁然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菱姐姐，你现下有没有地方住着？若是没有，我立马找人去给你安排，一定让你住上最好的苑子！”祁然视线落在涂菱身上时，面色瞬间一变。 涂菱巧笑嫣然地摇了摇头，“我哪怕是没有地方住，那也不能麻烦你，何况我如今每日给人看诊，医馆待遇也很不错，那里住着还挺安心。” 祁然轻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涂菱眉眼低垂着，眸光微闪，“小然儿，你知道珩之如今在何处吗？” 祁然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紧接着，他冷哼了一声，“他？人家现在可是当朝首辅，圣上身边的大红人，菱姐姐，你担心他做什么？何况当初你出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越是往下说着，祁然的情绪便愈发激动。 涂菱眼睛微眯。 首辅竟然就是珩之？ 她顿了顿，缓声开口，“小然儿，我走之后，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初的事情，和他，和你都没有任何关系。” 她停了下来，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们。” 祁然眼眶一红，“菱姐姐，你还是我先前认识的那般模样，如此的温和娴静，宽容大度，总是为他人着想。” 涂菱眼睑微抬，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她伸手轻拍了拍祁然的肩膀，“好啦，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我不过也只是一届凡人女子罢了，所求的和普通人无异。” 说这话时，她的双眸中充满了复杂。 祁然快速地摇了摇头，“我不管，菱姐姐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两人一边往前，一边欢声笑语地说着。 苍黑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祁然身边。 眼看着眼前两人越聊越开心，苍黑伸出去的手，只得默默地缩了回来。 他方才可没有错过，世子妃面上的那一股落寞。 世子妃在看见世子和涂菱姑娘搭上话的那一刻，面上的失望是那么的清晰。 他想了想，赶忙在祁然身边轻声道：“世子妃，你今日出来，不是特意给世子妃道歉的吗？” 祁然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难道没看见我现下正和菱姐姐聊得开心，提旁人做什么？” 苍黑无奈地摊开手，耸了耸肩，“好，那世子您和涂菱姑娘继续。” 涂菱瞥了眼苍黑，“呀，我若是没记错，你就是当初的小苍黑吧？这才三四年未见，你都已经长得如此之高了。” 苍黑微低着头，皮笑肉不笑，“涂菱姑娘谬赞了，涂菱姑娘看着，和三年前也完全不同了。” 涂菱呵呵笑了两声，“是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略显凌乱的一根发丝捋到耳后，衣袖不经意滑落而下。 祁然不经意瞥见涂菱手臂上的疤痕。 分明是白嫩又细腻的手臂，上面却攀爬着几道丑恶又难堪的伤。 祁然面色一变，猛地握住涂菱的手，“菱姐姐，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涂菱眼神有些闪躲，默默将手从祁然手中抽了回来。 她一手将伤处紧紧捂住，一副不愿提及的模样。 她轻叹了口气，“罢了，无非就是这几年受的罪，如今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祁然面上瞬间划过一抹不忍，“菱姐姐，离开盛京的这几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他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哽咽。 “走，你先跟我回府。”祁然顺势往前，“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苍黑身子略微前倾，凑到祁然耳边轻声开口，“世子，世子妃应该在府中了，若是让涂菱姑娘回府，到时和世子妃碰上，世子妃恐会多想。” 第227章 别动，让我就这样抱着你 涂菱稍稍侧身，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祁然。 “苍黑说得对，小然儿已经不是先前没长大的孩子了，如今有了夫人，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避嫌的。” 祁然下意识转身，就见涂菱正低垂着眉眼。 她浑身素净不已，从头到脚就只有挽住发丝的木簪子，勉强算得上是一件首饰。 祁然心下一紧，紧接着眉心一蹙，瞪了眼苍黑，“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劲地提起旁人？” 苍黑捂着嘴，默默站直了身子，同时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祁然突然出声，“无事，菱姐姐你别听他胡说，柚宁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菱姐姐和她，应该能合得来。” 涂菱：“这样当真无事吗？若是因为我让你和世子妃之间产生裂痕，可就不好了。” 祁然直接大手一挥，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那是自然，何况，菱姐姐你如今回来了，我说什么也得让你跟我回去看看。” 涂菱笑得眉眼弯弯，嘴角轻勾了勾，“既然小然儿如此坚持，那我便去一趟。” 突然，她身形一顿。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某个位置。 祁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发现了前方一对爷孙。 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块刚买来的烧饼，将之小心翼翼地递给眼前的人。 女孩微仰着脑袋，“爷爷，您吃吧，这是我刚买来的，要趁热吃才好吃呢，等下凉了就硬邦邦的，爷爷该吃不下了。” 小女孩脸蛋红扑扑的，乍一眼看过去，皮肤还有些糙。 她将烧饼紧紧握在手中，似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将这块饼给打落在地。 被她唤做爷爷的老人，手中杵着一根竹棍，身子微微佝偻着。 他眼睛微眯，笑着摆了摆手，“丫头这饼你自己吃吧，爷爷不爱吃这些甜的。” 女孩再次将饼往前递了递，语气疑惑，“可是爷爷，这饼明明是咸的啊。” 老人哎了一声，“不管甜的还是咸的，反正只要是饼，爷爷都不爱吃，丫头你赶紧吃了吧。” 女孩低头望着手中的饼，又抬头看了看骨瘦嶙峋的爷爷。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然抱着胳膊，满脸感慨，“这位爷爷看来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孙子多吃点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轻摇了摇头。 就在他感慨的功夫，涂菱已经跨步上前。 无奈，祁然只得迅速跟了上去。 涂菱一边往前走，一边从衣袖中摸出了一袋银子。 她拿了点碎银，在一旁的摊贩旁，又买了四个烧饼。 走至爷孙面前站定，将手中的饼塞到了老人手里。 在老人开口说话之时，涂菱率先出声，“老人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好了，这些饼就自己拿回去和你孙女分着吃吧。” 同时将摸出来的那一小袋碎银放在了老人手中，“还有这个只是一点碎银，但应当也足够你们过上一段滋润的日子。” 老人面上一惊，连忙摇了摇头，“不行，姑娘，我们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你的好意。” 涂菱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认真，“老人家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朝着爷孙俩挥了挥手，“东西既然给了你们，那你们便拿着吧，你们若是真想报答我，就让这孩子往后多多行善吧。” 爷孙俩一时感动不已。 老人连忙拉着自家孙女的手，两朝着涂菱猛地跪下。 老人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好人啊，姑娘真的是天大的好人，我们一定会按照姑娘所要求的去做。” 女孩不知道什么是行善，在给涂菱磕完头后，缓缓抬头。 视线紧紧盯着涂菱。 女孩那双眸子中，似乎闪烁着亮光。 她侧着身子，“爷爷，大姐姐说的行善是什么意思？” 爷爷站起身，望着已经离去的涂菱背影，“行善啊，就是和那位大姐姐一样，帮助其他人能够吃得上饱饭。” * 桑鸾在和孟柚宁告别后，便径直回了芙蓉苑。 如今，她是无风轩和芙蓉苑都可以去。 桑鸾趴在桌上，无聊地摆弄着眼前的玉壶。 将盖子打开，探着身子往里看一看，随后又将之合上。 她眉心不自觉轻蹙在一起。 方才在回来之前，她特意去了趟秋妆斜。 想要再多点银子，倒不是难事。 可想要看着商铺初见成效，最少也还要半月有余。 涂菱的突然出现，把她和宁宁原本的计划彻底打乱。 她心中隐约感觉，涂菱对她和宁宁来说，绝对没有任何益处。 今日她还发现宁宁明显是伤心了。 她两只手紧握成拳，左拳放在了右拳之上，脑袋顺势趴了上去。 “小姐，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玉珀见桑鸾一脸愁容，没忍住开口问了句。 她想了想，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是因为涂菱姑娘吗？” 桑鸾抬眼，看了眼玉珀，“是，但也不完全是。” 玉珀嘴唇嗫嚅了下。 她嘴唇微张，本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刚一转头之际，便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眸光微闪，低垂着头，默默退了下去。 身边人蓦然安静下来，桑鸾不由直起身子。 一股清香又带着一丝冷冽的味道，猛地窜入桑鸾鼻腔。 腰间顿时多了两只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桑鸾眼尾微微一挑，顺势拉着身后那人的手。 “别动。”封珩之的独特嗓音在桑鸾耳边响起。 他顺势将脑袋搭在了桑鸾的肩上，整个人轻轻动了动，喉间微微滚动，“让我就这样抱着你。” 话落，似是觉得当前的姿势不舒服，他将脑袋一抬，转眼便换了个姿势，顺势在桑鸾颈间蹭了蹭。 桑鸾身子一顿，抬起的手就这么顿在了空中。 下一瞬，封珩之缓缓坐了下来，抱住桑鸾腰间的手，却未曾移动。 不多时，身边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桑鸾侧着身子，望了眼封珩之。 竟然睡着了？ 桑鸾缓缓垂眸，对方的手依旧紧紧地抱着她，脑袋正靠在她的身上。 她目光蓦然落在了封珩之的双睫之上。 看着看着，她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轻碰了碰封珩之的睫毛。 又密又长，和她的也差不了多少。 许是感受到突如其来的触碰，封珩之睫毛眨了眨。 别样的触感，瞬间从指腹传来。 第228章 她有点犯恶心 桑鸾突然想起，在原书当中，眼前这位，对于睡觉的环境可是挑剔的很。 但凡有点吵闹的声音或者被褥软了硬了，他都不乐意。 如今在这样湿滑的地上，竟然也能睡着？ 看来这段时日，封珩之果真是累了。 心下一边想着，桑鸾的手不自觉往下滑落，最终堪堪停在了他的心口处。 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的那一刻，桑鸾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笑。 心中也隐隐多了一丝心安。 桑鸾眸光微闪，封珩之如今应当还不知道涂菱已经回京了吧。 眨眼间，她嘴角的笑都淡了不少。 桑鸾身子微动了动，趴在她身上的人，便眼睑微颤，紧接着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转头望向桑鸾，嗓音有些沙哑，“鸾儿，你怎么了？” 他顺势起身，坐在了桑鸾身边。 桑鸾扯出一抹浅笑，“没怎么啊，我好得很呢。” 她顿了顿，“我方才看夫君你累的不行，不如夫君去床榻上躺着好好歇一会吧。” 封珩之紧握住桑鸾的手，缓缓起身，“鸾儿，有你真好。” 与此同时，世子府。 “菱姐姐，你尝尝这个，这个可是我特意让小厨房的人熬制而成的，这汤可鲜美了。”祁然将眼前的一盅骨头羹往涂菱跟前递了递。 祁然搓了搓手，“菱姐姐，你放心，你的伤口我一定会让人尽快调制好外敷的药，我相信很快就能完全好得。” 涂菱抿了抿唇，微低着头，面上划过一抹明显的忧伤。 她右手紧紧抓住左边的胳膊，语气莫名，“世子也不用如此上心，不就是几处疤痕罢了，这疤痕在我身上也已经有两三年了，哪怕是一辈子带着这些伤疤，我也认了。” 说着，她略微抬头。 鼻尖看着红红的。 “何况，其实在回来之前我也已经尝试过很多办法，可都无济于事。” 话落，她轻叹了口气。 祁然连忙出声安慰，“不碍事的，菱姐姐，你相信我，只是几道伤疤罢了，这样的伤是能够完全去除的，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你没骗我？”涂菱顿时眼前一亮，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像这样金贵的东西，应当也要许多银钱才行吧？” 祁然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那才值几个钱？只要菱姐姐开心，我便开心。” 涂菱笑着点了点头。 祁然唉了一声，赶忙兴致勃勃地给涂菱夹着吃食。 “菱姐姐，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这个也很好吃，你要多吃一些。” “这个糕点也很不错，不过现下吃了很容易撑，可以再放一放……” 祁然看着相当贴心。 只眨眼间，涂菱面前的莲纹青花小碗里，就已经堆了高高的一摞。 涂菱偏着头，手中拿着竹筷无从下手。 “小然儿，你自己吃吧，你一下给我夹这么多，我都不知道从哪一块开始吃了。”她有些嗔怪的瞥了眼祁然。 祁然啊了声，伸手挠了挠脑袋，“也是啊，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是想着菱姐姐，这几年没在盛京，好不容易回来一定奔波不已，只想让你能多吃一些。” 见对方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涂菱不由缓声道：“没事的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祁然嘿嘿一笑，“我就知道菱姐姐还是如从前一般好，菱姐姐可以就住在府中，不碍事的，若是你还想去医馆，每日让下人送你去便是，完全不会耽搁时间，菱姐姐看可好？” 涂菱面上略显犹豫。 祁然可怜巴巴地望着涂菱，“菱姐姐，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能给我一个重新补过的机会吗？” “好好好。”涂菱轻笑出声，语气温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不给你面子，那岂不是就说不过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周遭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 与两人氛围截然不同的，是两人对面。 孟柚宁眼睑低垂着，一旁的木香老实实地伺候着她用膳。 木香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对面的祁然和涂菱身上。 她侧身看了眼身边的孟柚宁。 孟柚宁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越是如此，木香越是为她感到心痛。 祁然身边的苍黑，一脸严肃地望着前方。 突然，对面某人的视线猛地落在他身上。 木香狠狠地瞪着苍黑。 苍黑轻咳了一声，神情微微一动，伸手一会摸摸自己的手，一会摸摸脑袋。 模样一时慌乱不已。 姑奶奶，瞪他做什么？ 分明都是世子爷自己惹下的事！ 苍黑默默往祁然身边移了移，压低了声音，“世子，您别光顾着给涂菱姑娘夹菜呀，你好歹也给世子妃夹个一块两块。” 这话，恰巧落入了涂菱耳中。 她身子略微倾了下，轻笑了声。 抬起头，笑看着孟柚宁，“咦，瞧我，突然间见到老熟人，一时就和小然儿聊得尽兴了些，竟然忽略了世子妃，实在是不应该。”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祁然，“小然儿，这可是你做的不对了，我得说说你，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祁然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竹筷稳稳放在桌上。 他手指着孟柚宁，“她叫孟柚宁，是我的夫人。” 转而又指着涂菱，“柚宁，这就是我先前和你提起过的菱姐姐，她没事，菱姐姐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涂菱嘴角轻勾，“小然儿既然唤我一声菱姐姐，那你作为她的夫人，我也是你的姐姐，如此，我便大言不惭地唤你一声宁宁了。” 孟柚宁手中动作一顿，将竹筷轻轻放在一旁。 她慢条斯理得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巾，轻轻擦拭了下嘴角。 “你的小然儿认识你，我又不认识你。”这才抬眼，缓声开口，“还有，不要叫我宁宁。” 她提着衣裙缓缓起身，“我有点犯恶心。” 涂菱眼睛微眯，呵呵笑了两声，“宁宁怎么这样说话？” 她目光在祁然和孟柚宁身上来回流转，“我原本以为世子妃会是一个温婉大气的人，如今一见，好像和我想的有点出入。” 话落，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孟柚宁。 孟柚宁斜了一眼涂菱，“你倒是和我想象当中的一样。” 她跨步向前，刚走了两步，小厨房的人便将药端到了桌上，“世子妃，这是今日熬制的药，世子妃是现下趁热喝了，还是要先温着？” 孟柚宁略微抬手，“放这里吧，我趁热喝。” 她眨了眨眼，转身又顺势坐了下来。 凑近轻嗅了嗅鼻子，一股强烈的气味便猛地冲了上来。 她捏着鼻子，只得轻抿了一口。 刚熬成的汤药，摸着还滚烫的很。 哪怕只是轻轻抿一口，都觉得唇上滚烫不已。 孟柚宁下意识将汤药拿远了些。 涂菱看着这一幕，伸手捂着鼻子，面上略显讶异。 她突然出声，“呀，世子妃原来身体不行呀，难怪这模样看着比寻常女子要更加瘦弱一些，不过，这每日都要用药养着？” 第229章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祁然整个人往涂菱身边靠了靠，低着头耐心为她解释了一番。 涂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方才也没有吃几样东西。”涂菱夹了一块近处的西湖醋鱼，径直放进了孟柚宁碗中，“小然儿为我夹菜，宁宁心中可是不舒服了？” 她顿了顿，看了眼祁然，“宁宁不要多想，小然儿就是这样的性格，他这个人呀，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和我叙叙旧而已，绝对不是心里没有你。” 同时又夹了一块叫花鸡，迅速放进了孟柚宁碗中。 孟柚宁低着头，默默地喝着汤药。 不用她开口，一旁的木香便自觉上前，将盛了西湖醋鱼的碗筷拿过。 “啪嗒。” 突然，木香手一抖，手中的碗筷砰的一声掉落在地。 碗筷毫发无伤，只是碗里的吃食已然撒了一地。 木香哎呀一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将世子妃的碗筷弄得上了。” 孟柚宁嘴角噙着一抹笑。 她岂能不知木香这么做，实则是为了帮她出一口气。 但这口气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她右手轻抬，“无事，让下人再换上一副碗筷就是。” 涂菱抬头，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木香，“宁宁身边伺候的人，这么笨手笨脚的，怎么能将宁宁伺候好。” 她侧身看着祁然，轻声道：“小然儿，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将宁宁身边伺候的丫鬟，换一个人试试看？” 还未等祁然开口，孟柚宁便冷然出生，“我身边的人我已经用惯了，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话落，她垂眸将眼前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起，微微仰头，将之一饮而尽。 随后，又将嘴角遗留的水珠擦拭干净。 孟柚宁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我已经吃好了，两位慢慢吃慢慢聊。” “哦，对了。”孟柚宁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冲着身边的人吩咐着，“这涂菱姑娘千辛万苦回到盛京，你们可一定得给人家将房间好好摆弄一下。” 话音刚落，孟柚宁便将衣袖轻轻一甩，抬脚往一旁走去。 倏地，右手被人紧紧拉住。 触感微凉。 孟柚宁眼睑微垂，是祁然的手。 孟柚宁淡然开口，“世子还有什么事？” “你别就这么走了啊。”祁然指了指涂菱，“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和菱姐姐提起过你，菱姐姐对你很是感兴趣，你不要与她置气，你再坐着和菱姐姐好好聊聊天。” 孟柚宁唇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弧度。 仔细看去，隐约有些嘲讽。 下一瞬，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祁然那里慢慢抽了回来。 “既然世子想陪自己的老熟人，那便陪着吧，我就不奉陪了。” 祁然唉了一声，眉眼间带了一丝怒气。 她伸手猛地抓住孟柚宁的衣袖，“柚宁，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如今反正也没什么事，只是让你陪着菱姐姐说两句话而已，何苦要忙着离开？” 孟柚宁略微垂眸，视线落在祁然握着她衣袖的那只手上，“世子，还请松手。” 祁然手上微微用力，轻扯了扯孟柚宁的衣袖。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涂菱，紧接着整个人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你到底怎么了？菱姐姐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罢了，她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孟柚宁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她早就该知道，眼前的人是为了白月光能够不择手段的人。 想要在这人身上付诸希望，到头来只有失望。 涂菱一出现，无论是祁然，还是封珩之，都只会觉得涂菱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想到此，孟柚宁眼神一狠，伸手将衣袖扯了回来，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云烟阁走去。 涂菱慢悠悠站起身，望着孟柚宁离开的背影，一脸疑惑，“宁宁这是怎么了？怎么我看她好像有点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涂菱叹了口气，“小然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在外面住着也挺好的，夜深了，还能够看到天上的星空呢，别提有多惬意了。” 祁然眉心一蹙，“你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涂菱笑着开口，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空中比画着，“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屋子，但是上面是空的，透明的，虽然有些偏僻，但好在每天晚上还能听到虫鸣声。” 她摆了摆手，背对着祁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小然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随性惯了，只要能够住着就行，况且等完成我想完成的事情之后，我也想着去云游天下，云游天下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让我选择。” 她越是往下说着，祁然面上的神情就越是复杂。 祁然慢慢走到涂菱身前，“菱姐姐住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说自己住得好，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为你担心，不过你放心。” 他转头看了看云烟阁的方向，“我若是没有碰见菱姐姐也就罢了，可如今碰见了便定然不会放置不管，只要留下来，菱姐姐身上的伤一定会完全好起来，到时让柚宁多批一点银钱就是。” 涂菱神情一顿，不由自主地开口，“这世子府难道不是小然儿你说了算，怎么还需要问她的意见？” 祁然摆了摆手，“之前算是，但是自从娶了孟柚宁之后，我爹娘对我每月的月钱就更加限制了，现在更是让孟柚宁掌家，不过菱姐姐你放心，像这种说明缘由的事情，她会同意的。” 涂菱轻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可就真的恭敬不如从命了喽。” 祁然赶忙吩咐着身边的人，“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菱姐姐腾出一间舒适的房间出来，记得房间内一定要摆上薰衣草，这样菱姐姐才不会被噩梦所扰。” 涂菱伸手在祁然脑袋上轻揉了揉，“没想到小然儿连这种细节都还记得如此清楚，可真是难为你了。” 祁然嘿嘿笑了两声。 一旁的苍黑，默默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他的双目之中隐隐带上了一丝疑惑。 如今是什么情况？ 世子怎么一见到涂菱姑娘，整个人就像是魂被勾走了一样。 满心满眼就只有涂菱姑娘的事情。 方才世子妃脸色已经明显不对劲，世子竟然还没有发现。 如今还在这里和涂菱姑娘打情骂俏。 他撇了撇嘴，嘴里轻声嘟囔着，“还没见过特意跑到人家府中和主家有说有笑的人呢。” 第230章 比不上你半分绝色 云烟阁。 “木香，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退下吧。”孟柚宁将木香手中的茶盏接过。 她一手撑在桌面上，身子略微倾斜着，另外一只手拿着茶盏。 将茶盏高高举起，仔细端详着茶盏上面的纹路。 站在她身后的木香几次三番想要伸出手，然而每次快接触到茶盏之时，又突然将手缩了回来。 木香一脸担忧，弯着身子，轻声开口，“世子妃，您没事吧？” 孟柚宁默而不语。 木香没忍住多说了一句，“您不要想太多，那个人定然在府中待不到多久时日的。” 孟柚宁微微抬头，目光怔然地盯着前方。 她早就知道祁然的存在是为了衬托涂菱，是涂菱成为圣上跟前大红人的垫脚石。 她早就知道涂菱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这些，从来到这里的第一日，她便明白的。 她分明很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为什么…… 方才在前苑时，看见祁然全然不顾她，只一心一意扑在涂菱身上时的神情。 她的心口还是隐隐作痛。 一直到现在，那股痛意都还存在着。 这种感觉…… 孟柚宁猛然惊醒。 她……爱上祁然了！ 可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眸中迅速划过一抹明显的慌乱。 孟柚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浓茶，眼前竟然渐渐有些眩晕。 方才的画面和祁然先前在她面前吵吵闹闹的画面，不断地在眼前浮现。 渐渐地，两种画面融合在了一起。 最终，画面停留在了涂菱那张略显关心的脸上，停在了祁然一脸不解的脸上。 她微微仰头，直接将眼前的一盏浓茶一饮而尽。 下一瞬，孟柚宁脸色瞬间涨红。 她伸手捂住心口，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木香面上更是着急不已，她迅速上前替梦孟柚宁顺着心口，“世子妃您别这样，您明知自己喝不了浓茶的……” 孟柚宁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她抓住茶盏的手越发用力，最终将茶盏重重地砸在桌上。 缓了半晌之后，孟柚宁面上的颜色才渐渐褪去，恢复成了先前的苍白模样。 她一字一句地道：“不会的，她不会只住一段时日的，只要她出现了，她便会一直存在于我们之间。” “我和他，也再无可能。” 话落，孟柚宁眼角不自觉滑落下一行清泪。 “世子妃您，您别哭啊。”木香面上一慌，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孟柚宁不由怔然了一瞬，“哭？” 她伸手抹了下脸颊。 一股湿润的触感传来。 她低头，视线陡然落在指腹上的那一抹湿润上。 原来，眼泪是冷冰冰的。 孟柚宁轻吸了吸鼻子，鼻尖微微泛红。 她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伸手将面上的眼泪都擦拭干净。 见她这样，木香面上的心疼更甚。 她嘴巴微张，最终只是嘴唇嗫嚅了几下。 孟柚宁闭着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行了，我没事了，你出去候着吧。” 木香紧抿着唇，对于孟柚宁很是放心不下。 可最终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子。 虽然世子妃如今依旧在口口声声提醒身边的人，让她们在她面前都不要再提起世子。 可世子妃这段时日，和世子在一起的时候，过得有多开心，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世子对世子妃的感情摆在明面上。 世子妃对世子的感情也日渐增加。 否则，如今也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这么难受。 她转身望着紧闭着的房门，心中一阵复杂。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世子妃这幅模样。 木香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随之又缓缓松开。 “不行，我不能看着世子妃这么难受而无动于衷！” 她一咬牙，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后，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 “你做什么？”桑鸾双手扒拉着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在她身后，是封珩之。 封珩之凑近桑鸾耳边，轻声开口，“你推开门就知道了。” 突然，眼前的亮光重新恢复。 桑鸾心下有些狐疑，侧身瞥了眼封珩之。 却见对方依旧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她双手落在门上，将之缓缓推开。 眼前的一幕猛然映入眼帘。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视线所及之处，是开得鲜艳又茂盛的桂花。 桂花通体橙色，乖巧地挂在枝头，每一朵看着都那么令人欣喜。 桑鸾缓缓往前走去，闭着眼睛轻嗅了嗅。 一股好闻的桂花香便猛地窜进她的鼻腔中。 她踮起脚，随手摘了一朵，放置在手心，“你怎么突然给我找这么多桂花？” 看着开心的桑鸾，封珩之也不由自主地轻笑了笑，“近日正好是桂花成熟的月份，在盛京，这桂花虽不易生长，可闻着却确实清香不已。” “我在芙蓉苑里，有闻到过类似的味道，那味道久久未曾消散。”封珩之随手摘了一朵，戴在了桑鸾的发鬓上，“我寻思着鸾儿应当会喜欢这味道，所以让人特意去搜寻，目前就只找到了这些，如若不是圣上也在为贵妃娘娘搜寻，还能找到更多。” 桑鸾摇了摇头，“能有这些，就已经很好了。” 如今这月份，除了睡莲，白日里院子中的花，她倒是还真没有看见过几朵。 “怎么样？”封珩之牵着桑鸾的手，“这些花，你喜欢吗？” 桑鸾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见心爱之人如此开心，封珩之眉眼不由柔和了许多。 他伸手，轻刮了刮桑鸾的鼻尖，抬手将桑鸾发鬓上戴着的桂花往一旁移了移。 他只略微垂眸，便见眼前的人儿眼睑微垂，不知什么缘故，睫毛轻轻颤抖着。 面上的脂粉只有薄薄一层，可那一层脂粉看着，反而遮挡了她原本的美貌。 那一对眉眼，如画一般养眼。 高挺的鼻尖此刻正微微耸动。 唇上的口脂，很是水润。 配着眼前的人儿，正好。 她的一颦一笑，从眼前的场景，深深映在脑海之中。 封珩之眸色渐深，缓缓伸手拉住了桑鸾的手。 “我的鸾儿真美，这天下女子都比不上我的鸾儿半分绝色。”封珩之嘴角噙着一抹笑。 温热的气息突然喷洒在桑鸾面上。 一股痒痒的感觉顿时传来。 她皱了皱鼻子，略微抬眼。 清澈无辜的双眸，却陡然撞上了一双幽深的瞳孔。 桑鸾偏了偏脑袋，手中还拿着的一枝桂花，不知不觉已然掉落在地。 她双手搂住封珩之的腰身，微微踮脚。 第231章 冥冥之中无形的力量 桑鸾身子略微前倾，整个人缓缓凑了上去。 她还记得封珩之先前是怎么对她的。 她也非常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此时此刻，她只想遵从本心。 在贴上去的那一刻，桑鸾发现封珩之的嘴唇是冰凉的，可确实很柔软。 唇上的那一抹冰凉，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封珩之缓缓伸手，将桑鸾耳边的一根发丝捋至耳后。 他拉着桑鸾的手，两人径直到了桌边。 封珩之双手放在桑鸾肩上，将人慢慢按了下去。 他犹豫了一瞬，视线在触及到桑鸾那一张小巧又明媚的脸庞时，眸中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随后，封珩之也在桑鸾面前坐了下来。 “鸾儿，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封珩之眼睛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在我们刚成婚的时候，其实我对你并未讨厌到那种程度，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看见你心中就总觉得有一股烦闷之气。” 他伸手，指腹从桑鸾颈中轻轻划过，“我有好几次都伤着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桑鸾偏着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见她默而不语，封珩之顿了顿之后，便继续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是我真的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想要让我对你说那些难听的话，对你做令你受伤的事。” 桑鸾眸光微闪，看着眼前认真解释的封珩之，心下隐隐有些明了。 “可是这种感觉，在我爱上你之后，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出现过了。”封珩之眉心不由自主地蹙在了一起，“我有点害怕。” 桑鸾：“你怕什么？” 封珩之站起身来，一手负在身后，缓声开口，“我怕，那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会再次出现，到时会再次伤害到你。” 桑鸾眉眼微微上挑，封珩之竟然会有这种预感？ 她自然知道，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是什么。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本书，而原书作者在创造这世界的时候，笔下的所有人物，自然是按照原作者所设想的方向去发展。 一旦有剧情偏离的情况发生，那书中世界很多东西，也会随之改变。 可一旦发生改变，这一本书就不是原先的那一本书了。 所以她猜测，在涉及涂菱之事时，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她让路。 只要做出违背原剧情的事情，便会被自动纠正。 至少在行为上是这样的。 桑鸾微微抬头，望着眼前的那一抹身影。 从她和封珩之接触来看，对方顶多就有一点属于少年的心高气傲。 他属于同年纪当中的天之骄子，心高气傲一点也无可厚非。 按照书中所说，封珩之长期食欲不振，睡不好觉，所以才导致了脾气暴躁。 而她先前，虽然说有些时候是为了找一个能够出府的理由，才顺手带了安神香。 但经过那些药物的调理过后，封珩之如今的情绪，比她都还要稳定。 桑鸾清咳了声，紧接着也站起身来，默默到了封珩之身边。 她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反手握住了封珩之的手，“没事不用怕，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与此同时，世子府。 “你说什么？她凭什么不给？”祁然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视着身前的苍黑。 他面上满是怒气。 苍黑摸了摸鼻子，低垂着脑袋，“世子妃说，这已经超了原本的开支，每日就只有那么多银钱，要是想再多一点就没有了。” 祁然插着腰，气呼呼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她不给银钱，我怎么去给菱姐姐将身上的伤疤都看好，怎么去买上好的药？”祁然猛地拍了拍桌，一脸不满，“何况我也没有超过每日的开支啊？” 苍黑无奈地耸了耸肩，抱着手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总之世子妃说了，如若世子您想要给涂菱姑娘买任何东西，要么从你原先的银钱里面扣，要么就自己想办法。” 祁然瞳孔微微泛红，他咬了咬牙，径直往前走去。 苍黑赶忙跟了上去，“世子您做什么去？” 祁然冷哼一声，“哼，我做什么？我倒是要去问问她，爹娘把这掌印交给她，就是让他们的儿媳妇来虐待我这个亲生儿子吗？” 就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祁然便已经到了云烟阁外。 他不管不顾地敲着房门，“孟柚宁，你给我出来。” 在祁然还想继续敲下去的时候，眼前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 随之出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庞。 祁然往后退了一步，理所应当地道：“孟柚宁我也不与你废话，你在往日的基础上，每日再多给我五十两。” 孟柚宁略微抬眼，瞥了祁然一眼，“别说五十两，一两都没有多余的。” “为什么。”祁然愤然开口，“世子府又不是拿不出来这多余的银钱，你把这个扣着干什么？” 孟柚宁眼睑微抬，“既然父亲母亲把这张掌印交给了我，我便有责任控制好每日的开销，否则今日世子要个五十两，明日世子再要个五百两，那世子府还要不要继续生活下去了。” 祁然伸出一只手，指着孟柚宁，“你！” 孟柚宁：“世子不用如此动怒，若是真想博美人一笑，那可以去和父亲母亲再商量商量，如此这银钱我定然亲自送到世子面前。” 祁然接连冷呵了两声，“好好好，你当真以为你不给我银钱，我就没办法了？” 祁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孟柚宁，随后便迅速离开了云烟阁。 到了主屋后，祁然气呼呼地坐下。 “啪嗒。” 突然，袖中的东西陡然掉落在地。 清脆的一声响，将祁然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低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样东西上。 微微弯腰，将之捡起，左右看了看，“这是什么？” 苍黑面上隐约有些讶异，“世子，这不是您为了和世子妃道歉亲自打造的玉簪吗？为此您还受伤了呢。” 祁然眉心紧蹙，“你在说什么？我给孟柚宁道歉，我凭什么给她道歉？” 他将玉簪拿在手中轻轻把玩着，“不过这看着确实还挺不错，等明日送给菱姐姐吧。” 第232章 你看着，还是和从前一样 话音刚落，祁然便将玉簪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祁然伸手指了指苍黑，“往后你在我面前不要再提起那个孟柚宁，给她一点颜色，她当真还开染坊了？” 苍黑：“是！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父亲母亲近几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等他们回来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和他们说一说孟柚宁！” 祁然有些心烦意乱，他伸手摸了摸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顺着。 “真是奇怪，怎么我这心里总觉得有点难受？” 苍黑低垂着脑袋，默而不语。 祁然顿时眼前一亮，自以为找到了答案，“我知道了，肯定就是孟柚宁不愿意多给我那五十两，如此就不能让菱姐姐开心，菱姐姐不开心，我自然也不会开心。” 下一瞬，他直接倒在了床榻之上，将被褥往上一拉，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被褥当中传来，“你先退下吧。” 翌日。 首辅府。 封珩之刚下朝回府，手中还拿着一束鲜花。 他脑海中一浮现桑鸾的身影，嘴角便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笑。 他凑近，闻了闻鲜花的味道。 伸手拨弄了下几片花瓣，轻声低语着，“鸾儿肯定会喜欢的。” 倏地，一个丫鬟急急忙忙，朝着封珩之疾步走了过来。 丫鬟将紧握在手中的东西，平摊放在手掌之中，语气恭敬，“大人，门外有人说，这东西大人见了便一切都明白了。” 封珩之甚是随意的垂眸。 然，下一刻，他瞳孔微微瞪大。 手中的花顺势掉落。 他连忙拿过丫鬟手中的东西，语气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丫鬟缓声开口，“是门外的一位姑娘。” 封珩之眨了眨眼，没有过多犹豫，手中紧握着那一枚玉佩，便迅速出了府。 当下他手中的这枚玉佩，和他当初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一块玉佩一模一样。 可除了他之外，便只有那一个人才拥有这块玉佩了。 封珩之朝着四周看了看，却并未发现有人。 他不由对着身旁的丫鬟开口问道：“你不是说人就在外面吗？人呢？” 丫鬟一脸疑惑，伸手挠了挠头，“方才确实是就在这里呀，大人，您看那里。” 封珩之顺着丫鬟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地上有一张白纸。 见此，丫鬟自觉上前将之捡起，又在封珩之面前摊开。 封珩之只随意扫了一眼，便将内容聊记于心。 “你不用跟过来了。”他略微抬手，说出来的话不容拒绝。 封珩之毫不犹豫按照纸张上的内容，去了天香楼。 他站在信纸上所说的雅间外，双手扯住门帘。 可就是不敢将眼前的门帘拉开。 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到底是有人恶作剧，还是他心中的那个想法成真了。 封珩之摒弃凝神，随后将手缓缓放在了门帘之上。 沉着气将之一点一点地拉开。 “怎么是你？” 两道同样嫌弃，又带着丝怒气的声音在雅间内同时响起。 封珩之一脸警惕，“是你约我来的？” 祁然撇了撇嘴，伸手摸了摸胳膊，“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有病啊，我约你？” 封珩之本想转身就走，可指腹在触碰到手中玉佩时，又耐着性子，径直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封珩之冷然开口。 祁然微仰着脖子，“你管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想来就来了呗，怎么，难不成本世子做什么事情还得和你知会一声？” 天香楼的雅间，分为天、地、人字号。 天字号的雅间，不仅空间足够大，且里面所提供的吃食也是其他雅间没有的。 “不知是哪位将这东西送到了府中。”封珩之将手中的玉佩高高举起，甚至还在空中晃了晃。 祁然目光陡然触及到那一块玉佩时，面色微微一变。 看来，眼前这人也是被菱姐姐叫来的。 他眼珠一转，猛然开口，“既然找不到人，那你便不要在这里待着了，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 封珩之冷眼看着祁然，默不作声。 祁然嘴里依旧叭叭说个不停，但到底没有再在封珩之面前说了。 “珩之，没想到过了这许久，你还是能认出来这玉佩。” 一道格外温婉的声音，从外传来。 雅间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发出声音的人望去。 封珩之神情一顿，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他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封珩之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祁然，只见祁然面上一副欣赏的神色。 神色复杂，可唯独没有震惊和疑惑。 封珩之默默收回了视线，没有多想，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涂菱身前。 他朝着涂菱伸出手，浑身微微颤抖着。 只眨眼间，声音中便带上了一丝哽咽，“菱儿，你没事？” 涂菱巧笑嫣然的望着他，“喂，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都盼着我有事吗？” 封珩之迅速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那自然不是，只是当时你受伤那么严重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几年的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涂菱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语调婉转，“珩之，你突然问我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你哪一个问题比较好了。” 封珩之浑身微颤，伸出手，最终手指指腹只在涂菱的脸颊上轻轻拂过，“你看着，还是和从前一样。” 祁然哎呀一声，伸手将封珩之推开，“你别挡着路，赶紧让菱姐姐坐着呀。” 话落，他便拉着涂菱的手，将人带到了一旁。 封珩之握着玉佩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 紧接着，他转身缓缓地坐了下来。 涂菱双手交叉，端起面前的茶盏，仰头轻啜了一口。 她侧着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祁然，又看了看对面的封珩之。 她朝着封珩之招了招手，“珩之，别坐着那么远，这样感觉我们之间都生分了，来，都坐近一点。” 下一瞬，三人便聚集在了一起。 涂菱顺势坐在了封珩之身边，轻声开口，“当时有人用珩之的名义将我约出来，又给我用了不知名的药，当时我直接不省人事，身上也受了很多伤，就连我自己也以为估计要活不下去了，只是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第233章 这玉佩就给你了 一个时辰后。 涂菱神情轻松地拍了拍手，“好啦，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了，现在我已经将我这几年所遇到的事情，还有是怎么回的盛京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在祁然和封珩之之间不停转动着，“你们也应该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祁然猛然拍桌，模样看着很是生气，“当初如若不是因为封珩之，菱姐姐你也不会让那些被嫉妒心蒙了双眼的女子盯上，你受的这些苦，他应该负一大半的责任！” 他手指着封珩之。 祁然眼尾有些猩红，“只是没想到菱姐姐你这几年，竟然过得如此凄惨，幸好你把那个畜生都不如的人给杀了，否则就算是你不动手，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咬牙切齿地开口，“不过就这么让他死了，还当真是便宜他了。” 涂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身也就只有一个人，如今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相信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之后，那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祁然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菱姐姐说得对，像他这种人，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涂菱往前伸了伸脖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所以你们之间如此不合，传言只要一见面就要动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我？” 祁然和封珩之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同一种情绪。 他们同时点了点头，“是。” 涂菱正了正神色，一副生气的模样，“我不是早就已经和你们说过了，人与人之间能遇到真的很不容易，特别是像我们三个，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更加要相信彼此，怎么我出了事，你们就这么责怪于对方？” 她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说教，在看见眼前两人时，语气不由和缓了些，“别说我没有什么事情了，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那你们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你们更应该互相扶持才对啊。” 下一瞬，涂菱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们这样真的不是我想看见的。” 涂菱左手握住祁然的手，右手拉住封珩之的手，轻声开口，“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如此针锋相对了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放下对对方心中的成见，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看着你们这样，我这心里真的很难受。” 祁然将头扭向了一旁，“当时对他不满，本身就是因为菱姐姐你的缘故，如今菱姐姐都亲自开口了，我自然是没意见的。” 他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斜了一眼封珩之，“不过就是不知道某些人愿不愿意了。” 封珩之默了一瞬，紧接着缓缓开口，“好，既然菱儿都回来了，我便不与他一般见识。” 他伸手紧握住涂菱的手，语气略微急切，“不过菱儿，往后你可不要再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你既然回来了，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涂菱伸手摸了摸封珩之的脑袋，“好啊，我答应你们。” 他低垂着头，眸光微闪。 涂菱提着衣摆，缓缓站起身来。 随后，朝着祁然和封珩之慢慢跪了下去。 祁然面色陡然一变，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到了涂菱身前。 他拉着涂菱左边的胳膊。 下一瞬，封珩之拉着涂菱右边胳膊，两人同时将人往上提拉，“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突然跪下了？” 涂菱面上慢慢染上了一丝忧愁。 她轻咬了咬唇，一副很是隐忍的模样，“其实当初我来到盛京，也是有原因的，只是当时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就出了这档子事，不过如今我回来了，也想将我未做完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祁然一脸疑惑，“到底怎么了？” 涂菱深吸了口气，“其实我在认识你们之前是顺州县令的女儿，当时我爹因为……” 她一口气将藏在心底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封珩之一脸关心，“这些事情怎么你从前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过？” 涂菱轻摇了摇头，“本来我是想着自己能够调查出来的，但是没想到调查过程中有那么多的阻力，所以这一次我想要让你们都帮帮我。” 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人，再次出声，“不过你们就算是不帮我，我也不会怪你们的，我也怕到时候若是涉及到我们惹不起的人……”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封珩之便迅速接过了话茬，“惹不起的人？呵，菱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帮定了。” 涂菱面色微微有些震惊。 她嘴唇轻轻颤抖着，“真……真的吗？” 封珩之柔声开口，“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涂菱伸手捂住嘴，一脸激动。 眼眶一红，紧接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便顺势滑落而下。 她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封珩之，闷声闷气地开口，“谢谢你，珩之。” 一旁的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下一瞬，涂菱又转头看着祁然，一字一句地道：“还有你，小然儿，也谢谢你。” 祁然嘿嘿一笑，“只要菱姐姐能够开心便好。” 涂菱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心，我当然很开心了。如今能够重新遇见你们，我更开心。” 涂菱目光陡然落在封珩之握着玉佩的手上，“珩之喜欢这玉佩吗？既然喜欢不妨就拿去吧。” 封珩之神情微动，“这玉佩若是被我拿了，你不就没有了？” 涂菱神秘一笑，笑嘻嘻地从衣袖当中抽出了另外一块玉佩，俨然和封珩之手中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你忘记了，这玉佩可是我亲自盯着完成的，这上面的每一个纹路和图案我都清楚得很。” 话落，她又将手中的玉佩塞到了祁然手中，“还有小然儿，这玉佩就给你了，我们三个一人一块。” 祁然重重点了点头，“菱姐姐真好，我就知道菱姐姐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涂菱瞪了祁然一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心里当然是有你和珩之的啦。” 第234章 都不是好对付的 “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涂菱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两人，“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共同面对，也不能有什么秘密瞒着彼此。” “哦，对了，珩之你是不是也娶了夫人？”涂菱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首辅夫人活泼好动，古灵精怪，脑子里的想法非比常人呢，真想看看这样奇特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她脑海中瞬间闪现出桑鸾那一张有些惊艳的脸。 在封珩之看不到的角落里，涂菱眼睛微眯着。 在桑鸾和孟柚宁这两人之间，桑鸾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实则心思决计单纯不到哪里去。 这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涂菱一脸讶异的捂住嘴，“是了，你们如今都已经成婚了，往后我们若是想要再相见的话，该不会每次还要给你们的夫人报备一下吧？” 祁然直接大手一挥，“那怎么可能？孟柚宁不过就是穷苦百姓家的女儿，走了好运气嫁给了我，又恰巧获得了父亲和母亲的信任，但想要因此而掌控我，那是不可能的。” 涂菱默默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封珩之。 “我也不用。”封珩之眼睑微抬，嗓音清冷，“你有什么事大可以拿着这玉佩到府中找我，只要我看到了，便一定会及时赶到。” 涂菱一脸感动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吗？” “对。” “是。” 两道声音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涂菱满足地笑了笑，身子略微后仰。 “离开盛京这么久，我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逛集市，是什么样的场景了。” 她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祁然和封珩之。 涂菱是小家碧玉型的，平日里不着妆粉，看着都甚是清纯。 更别提她故意撅着嘴的模样了。 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清澈又无辜。 封珩之伸手轻揉了揉涂菱的脑袋，“正巧我现下没什么事，我可以陪你一起。” 祁然连忙举起手，“还有我，还有我。” 涂菱嘴角微微上扬，“好啊，如此甚好。”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盛京的人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竟然看见往日里见面就要大打出手的两人，如今却十分和谐地并排走在一起。 并且，在两人身前，还有一名女子。 女子甩着手，无忧无虑地走在前方，时不时在摊贩上停留一下。 看上的东西只轻微点头，身后的人便迅速上前将东西买下。 随后，又将东西抱在手中。 只一会儿的功夫，手中的东西便已经有一摞了。 涂菱不经意转头，便瞥见身后的两人。 她哎呀一声，一脸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然儿，珩之，在离开盛京的这五年里，我从来没有买过这些东西，所以如今看什么都稀奇些，一时没注意，这才……” 祁然将手中的东西往上抖了抖，“不妨事不妨事，你继续选，今日你就是把这一整条街买下来，也没事。” 话落，他直接转身，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了苍黑手中。 他转头看着涂菱，“菱姐姐，你今日看中什么就直接买下来，某些人付不起银钱，我来付。” 说这话时，他还有意无意瞥了一旁的封珩之一眼。 封珩之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祁然，冷声开口，“真是一个显眼包。” 祁然唉了一声，“什么意思？你是不是骂我呢？” 封珩之没有再搭理祁然。 同样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身边人的手中。 自从涂菱说了想要逛街之后，他便快速在府中调了一行人来。 封珩之拍了拍手，对着身前的涂菱，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祁然是个蠢货，但是他说得没错，菱姐姐你今日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通通买下来，银子包在我的身上。” 祁然咬牙切齿地盯着封珩之，“喂，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总是骂我？” 涂菱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珩之，真的谢谢你。” 封珩之眉眼间不由温和了许多。 以涂菱、封珩之和祁然三人为中心，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 有人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同伴说着，“他们什么情况？从前这世子和首辅大人一见面，不动手都算是这两人当日心情不错了，怎么今日两个人竟然这么平和地站在一起？”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正纳闷呢，还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两人是在为前面那名女子当苦力吧？” “你小声一些，当心被人给听了去，不过你说得对呀，那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这两位爷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后，而且我看那情形，似乎那两位还是在哄着那女子。” 周围人的话语，隐隐约约落入了涂菱的耳中。 涂菱嘴角微勾，拿起面前的一串璎珞，将之拿在身前比划了一下。 “你们看这个适合我吗？”涂菱眨巴着眼睛，对着身边两人问道。 祁然和封珩之偏着头，仔细地看了看，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你戴什么都很美。” 涂菱笑呵呵地将手中的璎珞放了回去。 视线在一旁的珍珠手串上，停留了一瞬。 她一副完全被吸引的模样，手不由自主将珍珠手串拿起，最终恋恋不舍地重新放回了原位。 紧接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封珩之指了指先前被涂菱戴过的珍珠手串，“这个我要了。” 前方，涂菱微眯着眼睛，昂着脖子看着前方的一个店铺。 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秋妆斜。”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 这秋妆斜看着倒是比周围的铺子，整体要好上很多。 特别是这牌匾，三个字磅礴大气又不失高雅。 简直在一众铺子的名字当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一眼望去，心情都不由愉悦了些。 仅仅只是站在门口，都能隐隐约约闻到从里散发出来的香味。 她嘴角微扯，缓缓走了进去。 一进屋，一股淡淡的清香便猛地扑面而来。 涂菱闭着眼睛，仔细地感受了一下。 这味道，甚是符合她的品味。 “小然儿，珩之，这些都是女子家的小玩意，我就在这里看一下，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吧，我很快就好，我不买我只是看一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往外推去。 第235章 就这么一小瓶，你要一百两? 涂菱在将两人推到门外后，她这才重新走了进去，低着头仔细挑选了起来。 “你们这里的胭脂水粉，怎么比其他地方贵那么多？”涂菱拿起眼前的一管口脂，“还有，你们这东西怎么是这种形状的？” 她将手中的一管口脂拿在眼前轻轻摇了摇，“这四四方方的，密不透风，怎么打开？” 语气间，隐约透露着一丝质问。 木叶双手交叉，平放在腹前，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 她上前一步，略微低头，模样不卑不亢，“客人，这个是这样使用的。” 她往前伸了伸手，重新拿起一支，手指指腹在底部轻轻转动。 紧接着，最上方竟然有一管膏体，慢慢浮现而出。 木叶指着最上方的膏体状解释着，“您可以闻闻看这味道如何。” 涂菱有些将信将疑地凑近，轻嗅了嗅鼻子。 “闻着确实还不错，但这味道大家都有，怎么就你们卖得如此贵？” 木叶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是这样的，贵客，我们店内所有的口脂都采用原材料制作，成本是别人比不了的，您眼前看到的这东西，我绝对敢和您说，别处是断然没有的。” 涂菱撇了撇嘴，“就这小小的一点，竟然就要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呢。” 木叶微低着头，耐心解释，“这是秋妆斜新出的新品，一般刚出的时候确实是会贵一些，所以数量相对来说也会比较少，一般都只有二十支左右，您若是觉得这个不符合您的要求，也可以尝试一下这个。” 她指了指旁边的区域。 涂菱目光在价格上一扫而过。 这些倒是只需要五两银子。 涂菱神情一顿，眉眼间隐隐染上了一抹难堪。 她转头看向木叶，“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买不起？” 木叶摆了摆手，“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只是众所皆知，秋妆斜内的所有东西，按照价格不同，所使用的原材料以及成本，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东家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木叶顿了顿，“每一位进入秋妆斜的客人，对我们来说都是贵客，所以在秋妆斜内，绝对不会存在瞧不起人这种情况。” “若是我的服务让您觉得不顺心了，我可以换一个人来为您继续服务，您看如何？” 涂菱目光落在了另外一瓶香露上，略微弯腰，将之轻轻拿起，“不用了，就你吧，我看你这丫头还挺能说会道的。” “您可以试用一下。”木叶拿起一旁专门试用的小瓶递给涂菱。 涂菱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低着头自顾自地将手中的一大瓶香露打开，“我要买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你把那东西拿给我试了之后，我若是觉得满意，买的东西却是另外一瓶，万一另外一瓶的味道我不满意呢？” 木叶右手微抬，“这位贵客，您既然开了，那这一瓶就得买下来。” 涂菱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香露上贴着的价格。 一百两！ “就这么一小瓶，你要一百两？”涂菱猛地瞪大了双眼。 木叶按压着性子，继续开口，“您拿的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价格也是最贵的，平常的香露，也就在十两银子到五十两银子之间。” “那我手中这一瓶为何就这么贵？”涂菱声音陡然拔高，“你莫不是欺负我，刚来盛京，是外地人，不懂得你们这边的规矩？” 木叶脸上的笑淡了不少，“我方才在您打开这大瓶之前，有和您沟通过，让您先用小瓶的试用装，这是我们专门出的试用装，这里面的味道是什么样子，买回去的正装就是什么样子。” 涂菱将手中的香露猛地放了回去，“什么试用装正装，我听不懂。” 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前方，不知看到了什么，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你方才说，你们的新品数量有二十支，怎么这眼前就只有五支不到？” 木叶微微抬眼看了看涂菱。 眼前这个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她轻咳了一声，“虽说是新品，但宫里的娘娘预定了十支，所以新品刚出就已经送进宫去了，还有五只，也是被其他官家夫人提前预定了，真正在店里卖的就只有五支，在您进来之前刚卖出去一只，现下还剩下四支。” 涂菱面上划过一抹疑惑，不过就是一支口脂罢了，当真卖得如此好？ 她默默将先前放下的口脂拿起。 这管状的，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给我，在这里说这么久。” 倏地，涂菱手中的口脂被旁边一个人给抢了去。 涂菱抬眼望去，入眼的便是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发鬓上戴着的金钗，无一不在显示着她的身份。 涂菱一时摸不准，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贵妇人神情十分不屑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涂菱，“要买就买，不买就不买，你不买，有的是人排着队要买呢，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来，你看看外面的牌匾，你知道是谁写的吗？”贵妇人指了指屋外。 随后，她又转头指了指前方，“还有这个，这行字你知道又是谁写的吗？” 涂菱一脸疑惑，下意识地问出了声，“是谁？” 贵妇人围着涂菱转了两圈，摇了摇头，“我看你这模样，确实不是这里的人，不然怎么会不知道秋妆斜？” “你听好了，说出来别吓死你，门外牌匾上的字，是***亲手提的，而眼前的这几个大字，那可是当今圣上派跟前的公公，亲自送过来的，这可是天大的殊荣。”贵妇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那照你所说，这背后的东家难不成是皇室中人？”涂菱试探性地问道。 贵妇人摆了摆手，“我劝你不要打听这些有的没的，这东家是个敞亮人，不仅开了秋妆斜，还让天下的女子都能够光明正大地尝试着做生意。” 贵妇人伸手摸了摸发鬓上的金步摇，“更别提人家的东西就是好用，不然宫里的诸位娘娘和***为什么要抢着用？” “我说姑娘，我看你模样也不赖，顶多也就是穿着寒酸了些，咱们人穷志不能穷，对不对？” 第236章 谁许诺的，就找谁要 涂菱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贵妇人哎了一声，神情十分不满，“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你这是什么态度？方才我在旁边可是将你和木叶姑娘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你自己没什么见识也就罢了，竟然还质疑人家？” 她伸手点了点涂菱，“木叶姑娘早就已经和你说过了，若是要试用就用小的这一瓶，别人都已经把所有的办法想好了，你偏偏不听，硬是要把可以卖出去的正装打开，如今好了吧，那你就只有等着赔钱喽。” 中年女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转头拉着木叶的手，“木叶姑娘你别搭理这种人，我看她根本就不是诚心来买东西的，这新品如今还剩下几支？” 木叶嘴角带笑，“夫人，这还有四支。” 贵妇人拍了拍木叶的手，“好好好，那你就把这四支都给我装起来，我都要了，再给我拿两瓶这个香露，我正好拿去送人，记得给我装好看一点。” 木叶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她侧着身子拿过一旁的小瓶，“那夫人，就还是按照老样子给您装了。” 贵妇人顿时喜笑颜开，“所以我就乐意来你们这里买东西，照老样子便好。” 木叶稍稍抬手，一旁的人便自觉上前。 “可听见夫人方才所说的东西了，还是按照先前的模样装着，正装赠品一定都不要忘记。” 来人轻点了点头，紧接着，便下去忙碌了起来。 涂菱眸光微闪。 她上前一步，轻扯了扯木叶的衣袖，整个人往木叶身边靠了靠。 “我方才听人说你叫木叶是吧？” 木叶轻嗯了声，“姑娘的一百两银钱打算如何赔偿？” 涂菱噎了一瞬，“不过就是一百两罢了，我拿得出，我想问问你，你们的东家可否替我引荐一下，让我与他见一面？” 木叶面色慢慢警惕了起来。 她总算是想起来了！ 难怪方才她会觉得眼前这人如此熟悉。 这不就是木香给她看过的画卷上的人吗？ 两位主子的情敌！ 木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我们东家忙得很，平日里没有时间到秋妆斜来，哪怕是我们在店内做工的，也很少见到。” 涂菱眼睑微垂，这秋妆斜能够将店铺开在这样繁华的地段。 背后的人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还有，这背后之人竟然在***，甚至是圣上那里，都有关系。 若她能够结交这背后之人，岂不是能够更快地报了她的家仇。 想到此，她蓦然将发鬓上的一根簪子拔下，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木叶手中，“这根簪子用来抵这一瓶香露，总足够了吧？” 木叶正打算伸手。 一旁却突然伸出另外一只手，将簪子夺了过去，“菱姐姐，这根簪子陪着你这么久，你都应当有感情了，收回去吧，这一百两我来给。” 涂菱面上甚是感动，“没事，这是我自己闯下的祸，谁让我在盛京没人依靠，如此也是应该的。” 祁然眼睛一瞪，“谁说你没人依靠的？我就是你的依靠。” 在他身后的封珩之紧随其后，“没错，我们都是你的依靠。”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贵妇人，在看见祁然和封珩之两人时，神色陡然一变。 她的目光一直在祁然和涂菱以及封珩之三人之间不停地转动着。 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着实有点微妙啊…… 贵妇人没敢再继续深想下去，只朝着两人微微行了个礼，便迅速将自己的东西拿着，赶紧离开了此处。 木叶心下不由有些震惊。 她微敛了敛眸子，将眸底的思绪尽数遮掩住。 再次抬眼间，眸底已然一片清明。 她略微昂首，朝着祁然行了行礼。 “奴婢见过世子爷。” 祁然右手微抬，“起来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木叶低垂着头，语气略显恭敬，“自从离开世子府后，奴婢便自己寻了个做工的地方，这里正巧能够容纳奴婢，奴婢便在这里一直待了下来，幸得背后的东家信赖，才能给掌柜的打打下手。” 祁然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这一百两你直接去世子府要吧，会有人拿给你的。” 木叶嘴巴微张，猛地抬起头来，正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入眼的却只有三人的背影。 她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就是眼前这个女子，让主子如此伤心吗？ 说话果然滴水不漏。 可是这人，先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见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成了，不远处的孙经赋这才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怎么样？你这里没问题吧？” 木叶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轻摇了摇头，“没事，我这就带两个人去世子府要钱。” 话落，她便微微招手，便有两人自觉跟在她身旁。 一炷香后。 世子府外。 “世子妃说了，谁许诺给你们的，便去找谁要。”木香站在府门口，大大咧咧的对着外面的木叶说道。 她侧着身子，不动声色地朝着木叶挤了挤眼。 木叶默默回了对方一个眼神，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她站在原地跺了跺脚，一脸为难，“你再给世子妃解释解释，这真的是世子方才在我们店里为了一个女子许下的，还说让我们来世子府要，世子府是一定会给我们的。” 木香默默拔高了声音，“你胡说！我们世子殿下可是对世子妃情有独钟，他对世子妃的感情众所皆知，怎么可能会为了其他的女子出头？” 木叶叹了口气，“这是真的，方才不仅仅有我，还有其他人，都是亲眼目睹了的，这银钱……”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被人接过了话茬，“这银钱，我们给了。” 木叶眼睛微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转过头。 入眼的便是祁上清和姜灼两人。 “两位是？” 姜灼缓声开口，“我们是那逆子的爹娘。” 话落，她便直接拿出一袋银子丢给了木叶，“这些足够了吧？” 木叶将银钱拿在手中掂了掂，连忙点了点头，“足够了足够了。” 她缓缓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姜灼伸出手，“姑娘等一下，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第237章 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木叶顿时停住了脚步。 “你方才所言，可是事实？” 木叶面上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对方所问的是什么，紧接着便迅速点了点头，“我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祁上清面上甚是难看，他摆了摆手，“好，我们知道了，你且离去吧。” 姜灼眉眼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忧愁。 她紧拉着一旁祁上清的手，“王爷，你说这什么情况？我们才多长时间不在家，本来说看两个孩子感情不错，去游玩一番，怎么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其他女子？” 祁上清眉头紧锁，一手负在身后，“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照我对这臭小子的了解，他认识的异性女子，总共也没有几人，能够让他这么不管不顾的，应当就只有一人了。” 姜灼神情一顿，“该不会是她回来了吧？” 姜灼赶忙提着衣摆，往府里面冲，“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柚宁，这孩子听见这事不得伤心难过死。” 祁上清轻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进了府。 世子府，前苑。 “柚宁你放心，等下那个臭小子回来，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家里还有一位正妻，这么大摇大摆地跟别的女子鬼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姜灼看着很是生气，她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孟柚宁。 孟柚宁神色淡然，低着头轻抿了口白水。 “其实世子说得对，柚宁本身就是穷苦百姓家的孩子，再加上这病弱之躯，后半辈子能有个依靠就算不错了，每日还花费大量的药材，柚宁应当已经知足才对。” 她低垂着头，一字一句地说着。 “况且还遇到了王爷和王妃这么好的公婆，如此，便是柚宁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实在是不敢再奢求更多的东西。” 孟柚宁平日里面色本就苍白，再加上这两日心绪不佳，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 见此，姜灼心下一惊，赶忙和身旁的祁上清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怎么看着这么难受？” 姜灼往祁上清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用着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祁上清往姜灼身边侧了侧身子，“等下问一问下人看看。” “呜呜呜……” 一阵抽抽泣泣的声音传来，姜灼和祁上清同时抬眼。 只见木香低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耳尖胀红一片。 姜灼哎呀一声，“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 木香抬眼瞥了眼端坐在一侧的孟柚宁，咬了咬唇。 下一瞬，猛然朝着姜灼和祁上清跪下，“还请王爷和王妃替世子妃做主！” 孟柚宁适时出声，“木香！你……” 她刚一伸手，便眉心一蹙，紧接着重重地咳了几声。 姜灼赶忙到孟柚宁身边，替她轻轻拍着背脊，“柚宁，你别激动，你先别激动，我会处理的。” 木香一口气说了出来，“王爷王妃，您们有所不知，前几日世子爷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奴婢远远听着世子唤那女子为菱姐姐。” 她飞速扫了一眼孟柚宁，一脸可怜兮兮，“世子不仅一开始就让那名女子住进府里，她还当面嘲讽世子妃，说世子妃小门小户，还嘲笑世子妃身体，还说世子妃不应该掌家，还要让世子妃将奴婢给换了！” 祁上清猛地拍桌而起，“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 姜灼不由抱怨出声，“这个涂菱怎么回事！然儿唤她一声菱姐姐，她还当真以为自己是这府中的主子了不成？” 她紧握住孟柚宁的手，在她身边缓缓坐下，“柚宁啊，你放心，现下既然我们回来了，便会给你做主。” 她轻轻拍了下孟柚宁的手背，“你才是圣上赐婚的新娘子，是祁然那臭小子明媒正娶进入府中的。” 孟柚宁低垂着头，缓缓起身。 她朝着姜灼和祁上清欠了欠身，“父亲母亲，柚宁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云烟阁了。” “你又怎么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悦，“你整日在府中待着，也没有做什么事，怎么就这里疼那里疼的？” 就算是不转身，孟柚宁也能够看到祁然在说这话时，有些嫌弃的脸。 如今的祁然，比之最开始的他，还要令人厌恶。 姜灼起身，紧握住孟柚宁的手，将人拉着坐了下来，“柚宁，来，你先坐着。” 祁然眉眼微微上挑，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姜灼。 悠然自得地坐下，随手拿过果盘中的果子，直接大咬了一口，“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趁着祁然和两人说话的功夫，涂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下一瞬，涂菱规规矩矩地朝着两人行了个大礼，“民女涂菱，见过王爷王妃。” 姜灼冷哼了声，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涂菱笑眯眯地上前，“早就听说王妃善解人意，华贵又大气，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呢。” 姜灼摆了摆手，“你少来，我和你明说，我不知道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前就怂恿着他整日整日不着家，现在一回来，就光明正大地和他在外闲逛。” 她说着说着，慢慢站起身，一脸愤恨地盯着涂菱，“他已经成了婚，是整个盛京都知道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涂菱面上一怔，下意识看了眼祁然，“民女……民女不是这个意思，逛街是世子自己答应……” “事到如今，竟然还在狡辩！”姜灼撇了撇嘴，“还真是不知羞！” 涂菱瞳孔微微瞪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蓦然往后退了一步，眼眶微微泛着红。 只眨眼间，鼻尖便殷红一片。 她抿了抿唇，“王妃为何对民女有如此大的意见？” 姜灼摆了摆手，神情十分不耐，“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你一个未婚女子，没名没分的住在府中，像什么样子？” 她直接下了命令，“把你的东西收好，离开世子府，我明确告诉你，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第238章 不就是苦肉计吗?整得谁不会似的 姜灼冷着脸，微微抬手，“来人，将涂菱姑娘的包袱收好，送她出府。” 涂菱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祈求地看向一言不发的孟柚宁。 她的声音中带了丝哽咽，“世子妃，是不是我先前做了什么让您误会的事情，我和小然……我和世子殿下之间真的没什么，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她略微抬眼，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孟柚宁。 就在她说话间的功夫，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 她侧着身子瞥了祁然一眼，又继续可怜兮兮地望着孟柚宁。 她吸了吸鼻子，慢慢蹲下，伸手轻扯住孟柚宁的裙摆，“世子妃，求求您了，给民女一条活路好不好？” 孟柚宁眉心微蹙，一声不吭。 涂菱紧抓着孟柚宁的裙摆，眼神划过一抹落寞，“其实最开始世子提出住进世子府时，民女就是不同意的，但是实在是怮不过世子，这才答应住了进来。” 她顿了顿，眼眶更加红润，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隐约透着一抹红，“若是早知道会让王妃和世子妃如此误会，民女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她双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只是，民女如今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原先的工民女已经辞了，现在就只有世子府这个住处。” “世子妃若是实在不原谅我，那能不能再等一等，等明日，明日我早早就出去找住处，找到后就搬出去好不好？” 话落，她便仰着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孟柚宁。 眸中的祈求甚是明显。 见孟柚宁依旧不语，涂菱面上满是失望。 她直接朝着孟柚宁跪了下去。 姜灼唉了一声，刚伸出手，就见孟柚宁蓦然起身，移动了下身子，转而坐在了另外一边。 她嘴里轻声嘀咕着，“又不是过年，跪了也没赏钱给你。” 涂菱神情一僵。 万万没想到孟柚宁竟然会如此。 按照她先前对孟柚宁的了解，她不应该不知所措，愣在原地，被迫接受她的跪拜吗？ 她咬了咬牙，当下又转动了身子。 孟柚宁眼皮一挑，在涂菱转过来之前，迅速移动。 确保涂菱所跪着的人不会是她。 直到第三次过后，涂菱只得隐忍出声，“世子妃就算不喜民女，也不用如此玩弄于民女吧？” 孟柚宁：“你这话说的，你突然对我下跪，还突然吓到我了，我没有让你陪我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涂菱面上的神情彻底僵硬在了原地，“精神……损失费……？” 祁然将手中的果子猛地砸在果盘里，果盘随之破裂。 他气冲冲地起身，略微弯腰拉着涂菱的胳膊，“菱姐姐，来，你起来。” 涂菱只得被迫起身。 祁然不满地瞪了眼姜灼，“菱姐姐是客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姜灼眼睛一瞪，正想开口。 就见祁然已经转过身，冷然地看着孟柚宁，“你一定要做得这么过分吗？她怎么你了，你要这么为难她？” 孟柚宁当即就翻了个白眼，“你眼睛长着不会看？没看见我方才一句话都没说？是她自己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又是下跪又是求原谅的，我还巴不得离她远一些呢。” 她突然想到，等一下这人该不会要自扇耳光了吧？ 她的想法刚出，就见涂菱轻微抽泣着，径直给了自己一巴掌，“就算是今日要被赶出去，我也要恬不知耻地请求世子妃原谅。” 清脆的响声一起，有些嘈杂的环境反而瞬间安静了下来。 当下，不仅孟柚宁沉默了，就连祁上清和姜灼也沉默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祁然心下很不是滋味。 涂菱眼睑微垂，再次给了自己一巴掌，“如此，世子妃可满意了？” 祁然心疼不已，迅速上前握住涂菱的手，“菱姐姐，你别这样。” 他盯着孟柚宁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吃进肚子里去，“孟柚宁，我先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你竟然这么小肚鸡肠，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知道吗？” 他哦了一声，“也对，你的爹娘，能教给你什么好东西，你不知道这句话也实属正常。” 此话一出，祁然眉心不自觉蹙在一起。 似乎是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孟柚宁抬眸，那双琥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祁然。 那神情看着，就像是透过祁然看向另外一个人。 祁然猛地捂住心口。 奇怪，为何心突然抽痛了下？ 身旁涂菱的声音传来，“世子，我已经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既然世子府还是不欢迎我，我还是离开吧。” 她低垂着头，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祁然抓住涂菱的手越发用力。 他冷然开口，“不要走！你没有做错，既然是我邀请你住进来的，除了我，别人的意见你都可以不用听。” 涂菱声音轻柔，“罢了，不要为了我和世子妃翻脸。” 祁然却冷哼了声，“她？你不用管，我带你去你的住处。” 一直沉默着的祁上清猛地拍桌，怒声道：“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祁然一脸平静地朝着祁上清跪了下去，“你要让我跪你，可以，但是菱姐姐必须得住府里，谁也不能赶走她。” 孟柚宁眨了眨眼，默默瞥了眼站在原地，瘦瘦弱弱地涂菱。 不就是苦肉计吗。 整得谁不会似的。 孟柚宁缓缓起身，慢慢走至祁上清和姜灼眼前。 脊背挺得笔直，伸手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 将之摆放在掌心，“这是掌印，柚宁自觉德行有愧，不该占着这东西，柚宁能有如今的日子，已经很开心了。” 她瞥了眼涂菱，“至于涂菱姑娘，她想住在府中那便由她住着吧，母亲不用为了我而置气，见您们这么难受，柚宁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姜灼一脸不忍，“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这掌印你收着，既然给你了就一直是你的。” 她面色一冷，朝着周围的人吩咐着，“都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了涂菱的胳膊。 第239章 看着都令人生厌 孟柚宁看着，只觉实在碍眼。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姜灼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柚宁啊，你快收起来吧，这掌印只有你才能握住了。” 孟柚宁模样清冷，神色复杂。 见对方不似假话，孟柚宁这才将掌印收了回来。 当初她和鸾儿，做梦都想把掌印拿到手。 可是如今，掌印于她们而言，用处已经微乎其微了。 当下的秋妆斜，已经有隐隐成为盛京最大卖胭脂水粉的楼得趋势。 但世子府的掌印，意味着义王夫妇对她的态度。 她还真得好生收着才行。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随后将掌印默默收了回去，“既然母亲如此说，那柚宁还是暂时保管着。” 她略微颔首，“柚宁身子确实有些不适，忽觉有些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姜灼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涂菱，和一脸愤然的祁然，最终点了点头，“好，你先回。” 从头到尾，孟柚宁都未曾看过祁然一眼。 孟柚宁面无表情地从祁然身边走过。 祁然略微侧身，前方的那道身影如此单薄，如此让人想要保护。 祁然嘴巴微张，下意识想要追上前去。 突然，身边的人哎呀一声，紧接着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祁然面上一惊，迅速回过神来，赶忙眼疾手快接住涂菱。 此刻的他，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人儿。 祁然想也没想地弯腰将人抱起，刚走了两步，脚步一顿，“菱姐姐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还行善，你们到底为什么看她如此不顺眼！” 他咬了咬牙，“你们往后会知道她的好的。” 话落，不管不顾地抱着涂菱往后院走去。 祁上清伸手揉了揉眉心，“逆子！果真是逆子！” “还有这个涂菱，五年前我就看她不顺心，没想到时隔五年，她还是那副做派，看着都令人心生厌恶。” 姜灼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悠悠叹了口气，“相比于然儿，我更担心柚宁这孩子。” 里苑。 “菱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祁然将涂菱小心翼翼地放下，神情间充满了担忧。 涂菱睫毛微颤，旋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轻咳了几声，“无事，就是方才情绪太过激动，这才导致晕厥。” 她一手撑着床榻，艰难地坐起身，“世子，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这就离开。” 祁然猛地摇了摇头，“菱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说过了，除了我，你谁的话都不用听，你就在这里住着吧，这样我看着也能心安一些。” 涂菱一脸担忧，“可是这样，世子妃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她能有什么问题？”祁然大手一挥，“还有，你还是唤我小然儿吧，菱姐姐叫我世子，我总觉得怪怪的。” 涂菱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小然儿！” “那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吧，定然是这段时日太过劳累。”祁然轻声开口，“菱姐姐放心，你说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做。” “那就多谢小然儿了。”涂菱轻声道。 又对着涂菱安慰了几句后，祁然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此处。 涂菱对着身边的下人挥了挥手，“你们也都下去吧。” 不多时，屋子里便只剩下涂菱一人。 她原本平放在被褥之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前方。 “桑鸾，孟柚宁，你们别怪我，我只是想要尽快查清楚我父母的真正死因，让该死的人都付出代价，就只有先委屈委屈你们了。” 只有祁然和封珩之的身份摆在这里，她才能够肆无忌惮地调查当年的事情。 翌日。 裳华殿。 元锦笙一边拍着手，一边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直到不远处，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跑过来时，她这才停了下来。 她有些着急地开口问道：“金銮殿那边如何了？” 小宫女梧桐一脸复杂，急急地道：“柔然步步紧逼，他们想要让圣上尽快选一名女子出来，以柔然王后的名义去送往柔然，众所皆知，柔然王是一个粗鄙武夫，王妃换了一个又一个，丑名在外，朝中大臣们谁都不愿意让自家女儿去，现下双方一直僵持着。” 梧桐是元锦笙的贴身婢女，也是裳华殿的大宫女。 话音刚落，梧桐便往元锦笙身旁走了两步。 两人一直到了梳妆台前，“殿下，就到此为止吧，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在打听朝事，肯定会惹圣上动怒的。” 元锦笙紧握双手，轻摇了摇头，“不，只要最后能够解决问题，圣上怎么会生气？” 她慢慢坐了下来，眸光流转之间，转头看向梧桐，“梧桐，我且问你，这柔然和我们相比，谁要更加厉害一点？” 梧桐想也不想地回答着，“那自然是我们要厉害了，只是这柔然因为地处位置的原因，他们有着天然的优势。” 她顿了顿，“往年每年都会按时进贡，但如今他们和周围的几个地方联合在一起，柔然周围的小地方都听从柔然王的指令，若是不尽快将柔然安抚下来，接下来不可避免会有一场大战。” 元锦笙随手拿起一支步摇，“意思就是，必须得在柔然离开盛京之前，将这个人选选出来？” 梧桐点了点头，径直到了元锦笙身边，伸手替她打理着发丝，“是这样没错，其实若只是单纯选一个适龄女子并不难，可对方指明了要皇室中人，或者文武百官中的佼佼者。” “但文武百官中符合年纪，也就只有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女儿了，但户部尚书的女儿，已经嫁给了首辅大人，就只剩下兵部尚书一人，兵部尚书爱女如命，一直不松口，这才陷入了僵局。” 元锦笙将步摇在自己脑袋上比画着，“如若没有选出来，一旦让他们回去，盛京是不是就危险了？” 梧桐轻嗯了声，“那当然了，毕竟每一次大动干戈的时候，受伤受累的都是寻常百姓，所谓神仙打架，池鱼遭殃，说的就是这个。”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梧桐已经替元锦笙做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发鬓，“殿下您关心这些做什么，此事圣上会有决断的，那些大臣们就算是再不愿意，为了盛京，为了这天下，总该有一个人会牺牲。” 第240章 她也该为自己活一场 元锦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脸颊，皮肤细嫩滑嫩。 是长期养在深宫中的结果。 她轻声呢喃着，“你说得对，总该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的。” 梧桐一时没听清，身子不由往前倾了倾，“殿下，您说什么？ 元锦笙依旧盯着铜镜中的那抹身影。 她无忧无虑地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站出来为圣上分分忧，解解难了。 想到此，元锦笙猛地站了起来，提着衣摆，眼神坚定，“走随我去金銮殿。” 此话一出，作为元锦笙身边的贴身宫女，梧桐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家殿下这反应，明显是想要牺牲自己。 反应过来后，梧桐迅速上前，连忙跪在元锦笙面前，语气恳求，“殿下，您不要做傻事啊，这件事情并非只是单纯的一个柔然王妃，柔然王分明就是想要利用此事，让圣上难堪，就算是到时真的选了一个出来，柔然王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元锦笙微昂着脑袋，“柔然王难道还能说话不算话？” 梧桐面上犹豫了一瞬，“倒不是说话不算话，只是柔然条件艰苦，圣上也不会同意让殿下您过去的。” 见元锦笙依旧坚持，梧桐面上更加急切，“殿下您先冷静冷静，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毫无转圜的余地，大不了……大不了到时让人去寻一个模样较好的女子，将她的家人都安置好之后，再将之封为公主，三日后跟随柔然一起出发就是，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殿下您可要三思啊！” 元锦笙嘴角微微上扬。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人。 梧桐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也是真心实意不想要让她去金銮殿。 她心下也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去，便再无收回来的可能。 她微微弯腰，双手放在梧桐的肩膀上，将人慢慢扶了起来，“梧桐，你起来说话，你方才也说了，这满朝文武符合年纪的，如今也就只有兵部尚书一人。” 元锦笙顿了顿，“但兵部尚书的为人我了解，他是断然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的，所以到头来，就只有我这个***符合年纪不说，身份还尊贵，完完全全符合柔然王的条件。” 梧桐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 元锦笙轻笑着拍了拍梧桐的手，“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不就是换一个地方生活吗，我能接受的。” 身后的宫女们，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跪着。 梧桐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不，殿下，您不知道柔然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没有盛京热闹繁华，也没有盛京的山水田园，您……” 元锦笙佯怒道：“你若是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梧桐轻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一句。 她眸色复杂地看着元锦笙，最终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身旁，一字一句地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那便去吧，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圣上应当已经下了早朝，转而去了御书房，殿下若是想要去说此事，不如直接去御书房。” 元锦笙伸手拍了拍梧桐的肩膀，“好，那咱们就去御书房。” 不多时，御书房内。 昭武帝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 对方一袭白裳，气质出尘。 虽然早早就已经及?，但一眼望去，还像是闺阁女子一般灵动。 只沉默了一瞬后，昭武帝便抬手，朝着元锦笙挥了挥手。 他低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手上的奏折，“此事朕会想办法，还无需你来出这个头，你方才所言，朕就当作没听到，来人，将***带下去。” 元锦笙正欲跪下，昭武帝只一个眼神，身旁的公公便自觉上前制止了元锦笙的动作。 “不，圣上，我没有开玩笑，放眼望去，就只有我的年龄和身份符合他们的要求，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要你一句话，三日后我便可以跟着柔然王离开，如此才算是双赢的局面。” 昭武帝终究没忍住，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案上，缓缓起身。 他走至元锦笙面前，“你知道柔然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柔然王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朕同意了你的建议之后，你往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场景吗？” 元锦笙语气坚定，“回圣上的话，我既然来了，便自然是清楚的，还请圣上直接下旨吧。” 昭武帝眸色复杂，“你就算是下这个决定，那也得先提前清楚一下这个柔然王是什么样的人，你至少要见一下人再说吧。” 此时一旁候着的江公公低垂着脑袋，默默退了出去。 元锦笙眼睑低垂着，“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见与不见都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圣上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再见一下就是。” 昭武帝眸色微深，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你怎么会突然到御书房与朕说这些？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了舌根？你告诉朕是谁，竟然在你面前乱说，朕一定要把他给打个皮开肉绽才行。” 元锦笙缓缓抬头，面上有些无奈，“没有人在我跟前嚼舌根，我只是偶然听说了此事，知道你最近为了这件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圣上作为一国之君，自然得多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如此长久以往下去，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又怎么能为百姓谋事？” 在抬眼看见昭武帝的神情时，元锦笙面上又柔和了些许，“我已经靠着你们无忧无虑地生活了这么久，从前靠着父皇靠着母妃，又靠着王兄，如今又靠着圣上，我总该为自己活一场。” 昭武帝眼睛微眯，正欲开口。 就见眼前的人将衣袖往上挽了挽。 元锦笙伸手揪住昭武帝的耳朵，手上微微用力，“你少给我废话，我说了要去就是要去，你赶紧下旨，三日后我就跟着柔然王出发，这件事情就这么欢天喜地地过去了。” 昭武帝连忙哎哟两声，伸手下意识抱住元锦笙的手。 然而，元锦笙的手就像是长在他耳朵上一样，无论他如何扒拉，都拉不下来。 第241章 都是正当来路，可以收 耳朵上猛然传来的疼痛，让昭武帝面上不由扭曲了几分。 昭武帝苦着一张脸，“阿姐，我都已经长大了，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合就揪人耳朵呀，很痛的，你快松手。” 元锦笙冷哼了一声，一手插着腰，一手揪着昭武帝的耳朵，“我不，除非你按照我所说的赶紧下旨，让我作为柔然王妃离开。” 昭武帝轻叹了口气，“阿姐你先松手啊，真的很痛，这件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还得和母后再商量商量。” “还需要商量什么？别以为我不是朝中之人，我就不清楚，”元锦笙一脸斩钉截铁地说着，“你都是圣上了，你说的话，难道还有人敢不听吗？” 她顿了顿，“况且这两日你被兵部尚书的事情都弄得烦了吧，你的旨意一下，朝中众人都要松一口气，皆大欢喜的事情，你怎么就磨磨蹭蹭的？” 昭武帝连忙伸手揉了揉耳朵，“那我答应你总成了吧，但是你至少得先去见一见人，我们再说要不要去的事情，你若是不喜欢，也没有到一定要让阿姐去的地步。” 昭武帝眼前一亮，轻声开口，“这样吧，正巧如今柔然王也还在宫里，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御花园，你远远地见他一面如何？” 元锦笙这才收了手。 她拍了拍手，“这还差不多。那你去安排吧，一个时辰后见。” 话音刚落，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身看着昭武帝，“对了，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和桑鸾还有孟柚宁做了什么交易？你这么大年纪，可别欺负两个小姑娘。” 昭武帝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我欺负她们？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机灵，她们才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买卖呢，阿姐你就放心吧。” 元锦笙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只留给昭武帝一个背影。 她挥了挥手，“如此便好，走了。” 人彻底离开后，昭武帝面容严肃地看着元锦笙离开的背影。 下一瞬，不由痛呼出声，伸手用力的揉了揉耳朵，小声嘟囔着，“阿姐揪人耳朵还是这么的熟练，痛死我了。” 直到耳朵感受不到一丝痛楚之后，他这才朗声开口，“来人。” 江公公赶忙低垂着脑袋走了进来，略微抬眼，就瞥见了昭武帝红得快要熟透的耳朵。 一个时辰后，御花园。 “殿下您看，坐在圣上右侧边的那位便是当今的柔然王，召日格图了，听说是代表无畏的意思。” 梧桐在元锦笙旁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道人影。 元锦声提着衣裙，往前移了移，探着脖子仔细地看了看。 衣袖和衣襟处都是大红色，上面有着看不懂的繁复花纹。 正中间是淡黄色的衣衫，从身子一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身前从衣襟处一直到腰间，有一排竖着的黑白色纽扣。 腰间的一根玉带，将略显肥硕的腹部紧紧勒住。 腰带上挂着一个黑色荷包，荷包上绣着看不懂的金色图案。 耳朵上戴着白色耳环，头发被编成了手指粗的辫子，每一根辫子上都绑着一小块玉石。 此刻，那人正东张西望着。 时不时端起眼前的一个大碗，仰头将之一饮而尽。 喝完后直接用手擦拭了下嘴，看起来十分豪放不羁。 “这酒啊，就得这么喝才有劲。” 两人隐约听见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 梧桐看了看喝酒的人。 随后，又侧着身子，看了看一旁的元锦笙。 梧桐伸手轻扯了扯元锦笙的衣袖，整个人往元锦笙身边靠了靠，“殿下，不然还是算了吧，您和圣上说说，圣上会理解您的。 元锦笙握紧拳头，“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抬脚，正欲离开。 脚下却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吱呀一声响。 再次抬眼时，眼前赫然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柔然望不动声色地将元锦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才一脸欣喜地看着元锦笙，“阁下可是传闻中的***？” 若是细细看去，他的眼中还隐藏着一抹惊艳。 元锦笙一手扯住衣袖，一边缓缓伸手，将自己半边脸遮挡住。 柔然王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见此，元锦笙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昭武帝迅速到了几人身前，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元锦笙和柔然王之间。 他面上挂着一抹浅笑，“按照柔然的话来说就是，你们没有见过美人？” 柔然王深深地看了一眼元锦笙，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这还真没见过！” 一日后。 酉时，裳华殿。 “还有这个别忘记了，都给我装进去。”元锦笙指着眼前的金银首饰，急切开口。 在她身前，梧桐正忙不迭地将元锦笙所指过的东西，统统装进了包袱之中。 梧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殿下，这些应当已经够了吧，这包袱沉甸甸的，等下出宫门怕是不太好带。” 元锦笙弯着腰，将近前的一根金钗直接放进了包袱里，“这有什么？我都要去柔然了，宫里的这些东西还不送一些出去？” 她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况且，如今圣旨很快就要下来了，我带着这么多银钱也不方便，不如把它们都送出去，还能够发挥作用。” 话落，元锦笙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珍珠，“还有那些珍珠，全部装进去，我都给她们带去。” 一炷香后，天香楼内。 元锦笙将包袱猛地放在桌上，伸了伸手，“你们打开看看。” 桑鸾和孟柚宁将信将疑地将包袱缓缓打开。 下一瞬，就被里面的金银珠宝所折射出来的光给迷住了眼。 桑鸾不由目瞪口呆，直到好几瞬后，她这才手动伸手将下颚合上。 “阿笙，你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拿这么多金银珠宝过来。” 桑鸾赶忙将包袱合上。 元锦笙哎了两声，顺手将被合上的包袱重新打开，“鸾儿你做什么啊？这些东西都是正当来路，可以放心收。” 见两人实在疑惑，她这才开口解释，“我明日就要离开盛京了，所以想在离开之前，把这些身外之物给你们拿一些过来，我自己也用不了这么多。” 第242章 这样的好东西还有吗? 桑鸾和孟柚宁面上同时一怔。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面的元锦笙，“什么？你要离开盛京？” 元锦笙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相当简短地将事情前因后果给两人说了一遍。 一炷香后。 桑鸾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随后，又将之稳稳地放在桌面上。 她抬眼，看向元锦笙，嘴巴微张，“这件事情当真是你自己的决定？” 元锦笙眨了眨眼，偏着头，无所谓的语气，“当然了，其实我能够到现在才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皇室的女子，注定要承受与他人不同的命运，不是吗？” 桑鸾和孟柚宁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原书中，确实有提到过***婚姻之事，但对于此人的描述很少很少。 只知道在***和亲当日，所住的寝殿之内，似乎被人刻意放进了大量的蛇。 因此***被吓得花容失色。 早就准备好的妆容和发饰都乱成一团，再加上有心之人的煽动，此事迅速在盛京内传开。 她们还知道的是，有关于柔然王，听说柔然王有一个心爱之人。 甚至为了心爱之人，不惜放弃王位。 只是可惜命不长，在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后，短短五年内，就已经撒手人寰。 隐约记得，这柔然王的心爱之人似乎叫塔娜。 “你们怎么了？”元锦笙一脸疑惑，“我怎么感觉，你们的表情都怪怪的。” 桑鸾轻笑着出声，“没有，只是你突然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她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平放在桌上。 两人垂眸看去。 那是一块木牌。 桑鸾眉眼微微上扬，这木牌她曾经见过。 当时的元锦笙还告诉自己，这木牌是***身边人的东西。 元锦笙将木牌轻轻推至两人面前，紧接着，缓声开口，“这木牌是我的贴身之物，我离开之后，你们如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凭借此玉牌进宫，圣上会帮忙的。” “你们也不用为我伤心，我不后悔，圣旨很快就会下来，我也与母后告别了，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好不容易认识你们两个，如今却要分开了，不过没关系，天大地大，总会有再相见之日。” 桑鸾略微抬眼，便见眼前的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里的人对于婚姻之事，没有太多要求。 可元锦笙作为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竟然能够有如此觉悟，实在是难得。 对于眼前之人来说，或许和亲并不是一条死路。 想到此，桑鸾便直接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很是精美，上方镶嵌着两枚宝石。 “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们也就不劝你了，这柄匕首拿着吧，以防万一。”桑鸾将精美匕首往元锦笙的方向推了推。 她转头看着孟柚宁，“宁宁，你今日有没有带你的笔和纸？” 孟柚宁轻嗯了声，随后便从衣袖中拿出了纸和笔。 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桑鸾低头在纸张上写着，“你先等一等，我们给你一样东西，在明日出发之前，你将这些内容全部都熟记在脑海中，看完后再将东西完全消灭，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就算是你的贴身侍女也不行。” 元锦笙认真听着，重重地点了点头，面上更加好奇。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往前倾了倾，目光直视着桑鸾面前的那张纸，“你在写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笔，直接书写就行？” 不多时，桑鸾就已经写了满满一张。 她轻碰了碰一旁的孟柚宁，“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都给写上去。” 孟柚宁快速将纸张上的内容，都一一扫过。 随后，拿着笔低头开始写了起来。 半盏茶后。 桑鸾和孟柚宁十分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张纸。 孟柚宁右手捏住纸张的一角，将之轻轻提起，凑近将上面的墨迹吹干，这才转手递给元锦笙。 “喏，这上面的内容一定要熟记于心。” 元锦笙将信将疑地接过。 只扫了一眼，面上便大为震惊。 越是往下看，元锦笙心中的震撼就越是明显。 她一边看着，一边不解地开口，“这些可都是柔然王的习惯和性格以及爱好，你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桑鸾神秘一笑，“总之这份东西对你有用就行，至于我们是如何知道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还有明日你应该会很忙，最好是在明日辰时之前就将之记住。” 作为将整本书都通读了一遍的桑鸾来说，对于一些令人记忆深刻的情节总是难以忘记。 若是旁人，他们定竟然不会这么做。 但眼前的人，确实是个好人。 元锦笙将纸上的内容一扫而过，随后郑重其事地将之折好放进了怀中。 她伸手拍了拍心口，确保纸张放得好好的。 “好，我相信你们，等下回去之后，我就将这些内容全部记下来。” 桑鸾轻嗯了声。 她沉默了一瞬后，缓声开口，“还有明日快要入睡时，你最好不要在你自己的寝殿当中，提前换一个地方休息，这件事也不要让身旁的任何人知道。” 元锦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眼前两人。 桑鸾和孟柚宁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元锦笙一脸赞叹，“我现在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老天爷特意派下来帮助我的仙子。” 桑鸾清咳了一声，瞬间入戏。 她正了正神色，一板一眼地道：“是啊，我们都是神仙，神仙都需要大量的金银珠宝供奉。” 她嘻嘻一笑，双手扒拉住包袱里的东西，“所以这种好东西还有吗，我们一点也不嫌多。” 元锦笙不由轻笑出声，“好，自然有，只是今日出来太快，没有带很多，稍等一会儿，我让人再送一些过来，你们慢慢用着。” 桑鸾和孟柚宁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一人扒拉着包袱的一角，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活泼可爱得很。 元锦笙轻呼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如今我想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我还要去一个地方，你们能陪我一起去吗？” 第243章 她是不是，都买下来了? 桑鸾和孟柚宁下意识出声，“什么地方？” 元锦笙嘴角微勾，“秋妆斜。” 两人瞬间沉默。 直到一个时辰后，桑鸾和孟柚宁亲眼目睹着元锦笙和她的婢女们离开后。 桑鸾才缓过神来，轻碰了碰身边的孟柚宁，“她是不是把秋妆里面的东西，全部买下来了？” 孟柚宁沉默了一瞬，紧接着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秋妆斜和我们有关系的？”桑鸾整个人直接靠在孟柚宁身上。 孟柚宁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看着空空如也的秋妆斜，一脸莫名。 “这没了卖的东西怎么办？” 话虽这么问，可孙经赋面上笑得合不拢嘴。 桑鸾摆了摆手，“今日就先歇了吧，明日你们也都休息一日，不用扣工钱，明日过后再继续开门做生意。” 孙经赋：“那不行，这该扣的还是得扣，两位对我们已经很好了，不能够在这种小事上，再来苛刻两位姑娘的银钱。” 孟柚宁随意抬了抬手，“你也说了，这都是小事，既然是小事，还要在这里继续说下去吗？” 孙经赋轻笑了声，“那就依两位姑娘所言，两位当真是我跟过所有东家当中最好的了。” 不多时，孙经赋便将店中的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很快，店中就只剩下了孙经赋和木叶。 孙经赋在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便径直离开了秋妆斜。 “木叶。”桑鸾看向还在忙碌着的木叶，“他们都已经走了，你怎么还不走？这些东西已经很干净了，不需要再擦拭了。” 木叶低垂着头，手中拿着擦拭的软布，神情有些犹豫，“这……” 她一咬牙，闭着眼睛，一口气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不满两位，自从进入这里后，我吃住都是在这里，如今突然说让休息，我反而不知道去哪里了。” 孟柚宁轻笑了声，往前一步，缓缓走至木叶身边，“这有什么？你如今身上的银钱应当已经足够了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若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去她们做工的小院里住着，那边不是也有地方住吗？” 她伸手拉住木叶的手，“还有我这里，你也随时可以来。” 木叶面上一喜，略微昂首，“那奴婢想要跟着世子妃可以吗？” 孟柚宁满口答应下来，“自然可以。” 紧接着，几人便迅速出了秋妆斜。 几人前脚刚出秋妆斜，后脚就碰见了一个不愿碰见的人。 “两位姐姐，我们可真是有缘分呀，没想到随便到哪里，都能够碰见呢。”涂菱眉眼弯弯的看着桑鸾和孟柚宁。 最终视线稳稳地落在了孟柚宁身上。 涂菱哎呀一声，“世子妃真是抱歉了，忘记告诉你，如今王爷和王妃也同意我住在府中，哎呀，我捡一点药材回去给你熬熬汤药，你如今这是要回去吗，不妨等我一起？” 孟柚宁看也没看涂菱一眼，径直就往一旁走去。 对于想要刻意挑衅的人，无视就是最好的办法。 涂菱视线扫过前方，轻声呢喃着，“怎么突然就休息了？” 突然，她目光掠过木叶，赶忙上前一步，“这位妹妹，你们怎么突然之间就要休息了？” 木叶神色无波无澜地回答，“掌柜说什么我们就跟着做呗，至于为什么我不清楚。” 涂菱柔声开口，“不知我上一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放心，只要你能够将我引荐给你们东家，我一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见面前的人沉默不语，涂菱下意识认为对方接受了这个提议。 她想了想，再次开口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医术还算是不错，你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我都可以免费为你诊治，如此可行？” 木叶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抱歉，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还有，我真的没有见过东家，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你引荐了，你要是真想见到东家，就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桑鸾眉眼微挑，“你要见秋妆斜的东家做什么？” 涂菱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道：“我做什么用得着和你说吗？既然鸾姐姐从骨子里瞧不起我，也不愿意帮我，那我与你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桑鸾切了一声，“哟哟哟，你以为你多大个脸呢，说得好像我愿意和你多说似的。” 倏地，涂菱面色一变。 她默默上前拉着桑鸾的手，紧接着整个人直接往后仰去。 她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好，最终还是没能稳住身形，整个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涂菱将手缓慢地抬起，原本白嫩的肌肤已经破了皮。 她提着衣摆慢慢站了起来，弯腰将衣裳上的灰尘拍了拍。 随即，伸手指着桑鸾，看着别提有多委屈，“柚宁你就算是不喜欢我，那也用不着伙同外人来帮着欺负我吧？” 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如今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比不了你们二位的身份，可仅仅只是这样，你们就要对我针锋相对吗？”” 桑鸾眉心一皱，“你没事儿吧，我什么时候碰你了？” “这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孟柚宁整个人不动声色地往桑鸾身后移动，压低声音说着，“别小瞧她，这人比我们还会演，难怪那两人对她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桑鸾将衣袖往上挽了挽，插着腰，一脸好笑地看着涂菱。 她伸了伸手，“来，你继续，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凭空捏造个什么出来？” 涂菱轻咬着下唇，一副受伤的模样。 她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微缩着身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冲撞你的，你一定要如此步步相逼？” “咦？那不是涂神医吗？” “就是就是，还真的是涂神医哎！” “对啊，就算是天大的身份，那也得讲讲道理吧，怎么光天化日还欺负人家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桑鸾叉着腰，不怒反笑。 原来凭空捏造事实，就是涂菱的强项。 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缓缓走向涂菱，最终在涂菱身前站定，“你方才说我欺负了你对吧？” 涂菱默默将脑袋扭向了一旁，嘴唇嗫嚅着，“没，没有。” 第245章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桑鸾的话音刚落，她便伸手捂住右手手腕，低着头默默朝着芙蓉苑走去。 自从涂菱出现之后，封珩之除了必要，似乎已经接连好几日都未曾回过府中了。 而她，再也没有去过无风轩。 桑鸾眼睑微垂，眸中的思绪瞬间消散。 紧接着，她便径直回了芙蓉苑。 芙蓉苑内。 “玉珀，从今日开始，你每日就去将那些金银珠宝换成方便携带的银票，再备一些铜钱，铜钱用盒子装着，最多不要超过十个盒子就行。” 桑鸾对着身边的玉珀吩咐着。 她啊了一声，“对了，盒子的大小，约莫这么大就可以了。” 她伸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玉珀一条一条的记下，随后点了点头。 她缓缓抬眸，目光在触及到桑鸾那张有些受伤的面容时，心下情不自禁一痛。 小姐从嫁给首辅大人后，就很少露出这种难受的神情。 哪怕是先前首辅大人对小姐的态度并不好，小姐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如今却…… “好，放心吧，小姐，从明日开始我就去办这件事。”玉珀略微弯腰，将眼前的芙蓉糕拿过，轻手轻脚地放在桑鸾面前，“小姐您吃点东西吧。” 桑鸾摇了摇头，右手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下一瞬，她抬眼看了看一脸担心的玉珀，伸手轻弹了弹玉珀的鼻尖，“愁眉苦脸地做什么？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难受呢？行了，去给我把芙蓉糕换成松子百合酥，放心吧，我不会为了封珩之要死要活的。” * 元锦笙回宫之后，便按照桑鸾和孟柚宁所说，将纸张上的所有内容都记了下来。 所幸她的记性从小就比常人要好上许多。 别人需要花上一个时辰所记下的东西，她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够完成。 一直到了夜深时分，元锦笙只觉眼皮都快要打架，她强撑着眼皮，正准备睡过去。 突然，猛地惊醒过来。 “记得在快要睡觉之时换一个地方。” 元锦笙想也没想，提着衣裙直接下了榻。 地上的冰凉，瞬间从脚心传遍全身。 元锦笙整个人瞬间清醒。 她想了想，又转过头，用衣裳包裹在床榻之中。 伪装成榻上还有人的模样。 随后，她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蹑手蹑脚地到了另一个宫殿。 翌日。 元锦笙昨夜睡了个好觉。 微微睁眼时，便听到宫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眼看着那些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元锦笙刚将被褥揭开，就见梧桐已经将门推开。 梧桐面上既惊奇又讶异，“殿下，您怎么在这里？幸好您没有在原先的寝殿居住，否则不知道要被多少蛇给缠上。” 元锦笙语调微微上扬，“蛇？” 梧桐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急切，“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宫殿之中突然涌进了大量的蛇，直到现在奴婢们才将之清理干净。” 一想到那种滑溜溜冷冰冰的生物，差一点就要和她同枕而眠了。 元锦笙不由有些后怕。 她抓住被褥，浑身微微颤抖着。 幸好听了桑鸾和孟柚宁的话，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十日。 桑鸾只听无风轩伺候的人提起过封珩之。 对方每次下了早朝，便会去天香楼买一些糕点。 还会将她们那里新出的茶，带着去见涂菱。 桑鸾近日也一直在忙于秋妆斜的事情，这几日倒是也没有怎么正面和封珩之对上。 唯独对上的两次，涂菱还总是用各种明显很拙劣的理由，说自己受了欺负。 只要涂菱一露出受伤的神情，封珩之和祁然就跟中邪一样，不管不顾地为涂菱说话。 有两次还想要对她动手，被她完美地躲了过去。 涂菱涂菱。 桑鸾如今一听见这两个字，都忍不住有些头疼。 这人太难对付了。 往常看书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人竟然这么会装模作样？ 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装成受害者的模样。 似乎一切都是他人的错。 桑鸾伸手揉了揉眉心，“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玉珀轻嗯了声，“小姐放心，您先前说的，我都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接应的人只需要知会一声便可，还有路引，也都一并准备好了。” 玉珀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大摞厚厚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桑鸾面前，“这些都是我去观察的一个月前，所开店铺的一小部分生意流水以及进出货情况。” “不便携带的金银，也已经提前让人带着存进钱庄，算着时间估摸着已经到地方了，再过一日钱庄的收条应当就会回来。” 她顿了顿，“至于秋妆斜，我也已经按照小姐您所说的，寻了一些散户将秋妆斜的东西以低价卖给她们，让她们吃中间多余出来的银钱，按您说的这个叫中介费。” 桑鸾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嘛，玉珀，学得挺快嘛。” 玉珀嘿嘿一笑，“这都是小姐教得好。” “除了只赚取中介费的散户之外，还有一些也想要学着秋妆斜做生意，她们交了大量的银钱，我已经让孙掌柜和木叶去安排了，不出一日，所有的银钱都会到秋妆斜，这个叫做加盟对吧小姐？” 桑鸾打了个响指，顺势点了点头。 在看见眼前的东西时，心中的忧郁渐渐消散。 还是只有实打实的银子，才能让她心安啊。 至于封珩之？ 哪里凉快，就哪里待着去吧。 正好封珩之不在府，她可以将大量的银钱都带出去。 她嘴角微勾，默默将手中的东西缓缓放下。 如今，一切具备，只欠东风了。 玉珀继续开口，“不过银钱的明细，还需要小姐您和世子妃亲自去秋妆斜看一看。” 桑鸾微微抬手，“好，我知道了，明日就约着宁宁去看一看。” “小姐，您和世子妃要去哪里？”玉珀抬眼看了看桑鸾，咬着唇。 最终，装作无意的开口。 桑鸾动作一顿，“此事你无需过问，将人和银钱还有东西随时准备好便好，哪怕离开，我也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第246章 这种情况多久了? 玉珀心下一惊。 小姐做这些，果然是要准备离开盛京！ 她轻抿了抿唇，并未反驳。 玉珀眼睑微垂，心下已经有了个隐约的计划。 与此同时，世子府，云烟阁。 “木香，这些甜食往后就不要再放在我眼前了。”孟柚宁将手中特制的糕点放下，眉心微蹙，“不知道为什么，近日看着这些甜食，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木香嘴上一边答应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盘中的糕点一一放进了食盒当中。 孟柚宁默了一瞬，又缓声开口，“去给我多准备一些酸的东西吧，我比较想吃。” 木香下意识地应了声。 突然，木香愣在了原地。 手中的动作不由慢了许多，她想了想，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世子妃，您除了想吃酸的之外，还想吃什么？” 孟柚宁微昂着头，眸中隐隐有一丝期待，“如果能有一点辣的就更好了。” 木香神色复杂地将手中的东西缓缓放下，略微弯腰，“世子妃，您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孟柚宁面上一怔，一脸迷茫，“什么意思？” 木香下意识提醒了一句，“就是不想吃甜食，只想吃酸的东西，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孟柚宁想了想，“貌似也就是这几日吧，怎么了？” “主子，您……要不要看一下大夫？” 木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加上试探性的言语。 饶是再迟钝，孟柚宁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瞳孔骤然收缩，伸手捂住嘴，“该不会……” 孟柚宁一时间不由得心乱如麻，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 缓了缓心神，这才顿觉整个人好受了不少。 她紧紧握住木香的手，“木香，你这样，你赶紧去请一个大夫进来，记住一定要从外面请，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包括王爷和王妃也不行。” 木香赶忙点了点头，顾不得手中的东西，转身就走。 孟柚宁一手搭在桌沿边，另外一只手，平放在膝盖处。 忽然，双手紧握成拳，她眼尾渐渐染上了一抹异色。 希望…… 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木香的办事速度很快，不多时，大夫就被请进了云烟阁。 孟柚宁侧着身子，“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吧？” 木香轻嗯了声，“放心吧，这一次奴婢很小心，绝对没有任何人发现，等一下还是原路将人送出去就是。” 大夫隔着屏风，朝着孟柚宁行了行礼。 孟柚宁直接挥了挥手，“不用多礼，你直接开始把脉吧。” 大夫屏气凝神了一瞬。 现场瞬间安静不已，只有孟柚宁的心跳声一直咚咚咚跳个不停。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啊。” 大夫将手中的丝线收了回来，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 孟柚宁的一颗心瞬间跌落了谷底。 大夫顿了顿后，又赶忙说道：“夫人这是很明显的喜脉呀，只是如今胎还不稳，切记一定要避免情绪上的起伏。” 孟柚宁冷声开口，“你可确定这是喜脉？” 大夫想也没想，直接回答着，“那是自然，老夫就是专门治疗女子那些事的，是不是喜脉，老夫只要一把脉便能知道。” 奇怪，一般大户人家有了喜脉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怎么他看今日这家夫人，似乎一点也不开心？ 孟柚宁右手微抬，“将人送出去吧，大夫大老远地跑一趟，辛苦了，你多给人家一点赏钱。” 一刻钟后。 孟柚宁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白水。 一旁的木香实在是看不过眼，不管不顾上前将孟柚宁手中的茶盏夺过。 她压低着声音，“世子妃，您不能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了，如今您是两个人更要爱惜，若是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定会很开心的。” 孟柚宁摇了摇头，“不，不能让他们知道。” 木香嘴唇微张，“世子妃您这样独自将事情扛下来，奴婢看着心下实在是难受得紧。” 孟柚宁神色却格外严肃，语气异常坚定，“我说了，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 木香神情有些不忍，但见对方一脸坚定，到底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前苑。 “灼儿，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将这个涂菱给赶出府吗？怎么她三言两语就把你给收买了，让她留在府中，然儿和柚宁的感情只会越来越不好。” 祁上清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姜灼。 姜灼自觉坐在祁上清身前，“我这不是看柚宁身子一直在用药调理，但是还不见好转，我确实不喜欢涂菱，但是王爷你也听见了，她说她有办法治好柚宁的病。” 说着说着，她冷哼了一声，“而且我看她用药确实很厉害，如若不是看着她还有点用处，我怎么可能会答应让她留下来。” 祁上清：“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会医术的，何必要把她留下，你没看见然儿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恐怕眼里不仅没有柚宁，如今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祁然带着涂菱慢悠悠地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涂菱乖巧地开口，“王爷，我见您好像时不时会咳嗽一声，按照我的了解，您这种情况应当是喉中有异物，不过也很好解决，我已经和小然儿捡了一些药材，吩咐小厨房去熬制了。” 她笑嘻嘻地说着，“只要您早晚喝上一碗，不出七日，这个症状便能够彻底消失。” 祁上清冷眼看了一眼涂菱，“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喝吧，本王是无福消受了。” 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旁的祁然，“你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府中，你也不怕传出去让别人说闲话，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人家考虑一下吧，你不是很在乎她吗？你就没想过她以后怎么嫁人？” 祁上无所谓地说道：“嫁人？这有什么，往后若是菱姐姐嫁不出去，大不了就一直待在府中，又不是养不起她。” 话音刚落，祁上清便眼睛一瞪，“混账东西！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说的什么话？” 第247章 拿着你的东西滚开 祁然撇了撇嘴，下意识挡在了涂菱身前。 一副生怕眼前的两人会欺负涂菱的模样。 姜灼猛然起身，“然儿，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这些话若是让柚宁听到了，会怎么想？” 祁然非常不屑地切了一声，“听到就听到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都已经撞了大运，成了世子妃，从此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想要怎么样？” 他朝着云烟阁的位置，大声吼着，“做人还是要知足比较好，不要贪多嚼不烂。” 姜灼气得不行，上前两步，伸手就要揪祁然的耳朵。 没想到被祁然一个侧身，完美地躲了过去。 祁然一脸傲然，“母亲你以为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你揪我耳朵的时候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吗？” 他目光在祁上清和姜灼身上不停地流转着，“孟柚宁是你们逼迫着让我娶的，那不是我自己的意愿，这个女人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们若是喜欢就和她一起过呗。” 他侧身拉着涂菱的手，“菱姐姐我们走，不要和这两个无理取闹的人多说。” 涂菱满脸为难，“哎呀，小然儿，你不要这样和王爷王妃说话，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天底下哪里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父母。”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祁然的手，想要将人拉回来。 然而，前方的人此刻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拉着她一个劲地往前。 无奈之下，涂菱只得转过身，朝着两人挥了挥手，“两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说一下小然儿的，他只是一时情绪上头而已，绝对不是故意不尊重你们。” 祁上清猛地拍桌，一脸愤然，手指着涂菱离开的方向，“你看看她！我就说了不能让她留下来，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情的，赶紧让她离开，至于柚宁的病自然有人看，用不着她一个黄毛丫头来。” 姜灼眉心紧蹙，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祁上清顺着心口，不由出声安慰着，“好了，王爷你不要生气了，我这就安排让她尽快出去。” * “小然儿你慢一点，我都快要赶不上了。” 涂菱轻声细语地说着。 她的话音刚落，祁然便猛地松开手，后知后觉地转过身。 他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我方才完全不是冲你，只是觉得我爹娘对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就是在府中住着吗？反正这偌大的府邸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要针对你。” 涂菱低着头，伸手揉了揉胳膊，语气中夹杂着无奈，“没事的，自从爹娘离开我，我独自一个人来到盛京之后，就经常遭受莫名的恶意。” 她苦笑了一声，“这种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 涂菱一脸期待，“其实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若是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我爹没有出事，我娘也好好的活着，我们一家三口还是那么美好，是不是便不会有人一直针对我，如今一切也会变得不一样。” 她抿了抿唇，“可是我知道这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见此一幕，祁然一脸不忍。 他垂眸，映入眼帘的便是涂菱微微颤动的睫毛。 睫毛之间，有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将落未落。 他伸手，缓缓将人抱在怀里，“没事的，菱姐姐，往后我会陪着你，我也会帮你把你爹娘的死因查出来，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涂菱终究没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她伸手紧紧抱住祁然，顿时痛哭流涕起来，“小然儿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我独自一人到这里，应该怎么办。” 祁然伸手轻轻拍着涂菱的背脊，语气轻柔，“好了，不要伤心了，在我眼中，菱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绝对配得上这天底下所有好的东西。” 涂菱轻轻地点了点头，缓了一瞬后，这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她慢慢将祁然推开，伸手擦了擦眼泪。 “我知道世子妃对我还有些意见，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她知道，她现在的想法是错误的，对了，我想去云烟阁看看她可以吗？” 祁然想也没想就直接应了下来，“自然可以，我陪你一起去。” 涂菱轻摇了摇头，“不要，我们两个女儿家说话，难不成小然儿也要偷听吗？而且我是带着歉意去的，自然要有些诚意才好，不然万一等下我又被世子妃误会了，你可得给我说说情。” 祁然眉眼柔和不已，“好，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半柱香后，云烟阁。 “世子妃，这是我亲自给你熬制的糖水，你可以喝喝看，只有些微甜，而且很有利于你的病症。”涂菱将手中的食盒缓缓放在孟柚宁面前。 紧接着，便自顾自地坐在了孟柚宁的对面。 她一手撑在桌椅上，一边探着脖子看了看，突然惊讶出声，“呀，世子妃的脸色看着怎么这么难看？” 孟柚宁尽量压制住心下的怒气，“你拿走吧，我不喝糖水。” 涂菱轻咬了咬唇，“怎么了？世子妃难不成还怕我会在这水里给你下毒？世子妃大可放心，我绝对不是这种背后使小动作的人，也不屑于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一旁的木香不由冷笑了一声。 涂菱眼睛微眯，一个眼刀扫向木香，“虽然我如今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但是先前府中的规矩还是知道的，主子们说话的时候，你一个奴婢在旁边插什么嘴？”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 孟柚宁伸手将眼前的食盒往涂菱身前推了推，“我自己的丫鬟我自己会教训，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既然你要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如今总该可以离开了吧？” 涂菱唉呀一声，一副被伤到的模样，“世子妃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方才还在和小然儿说呢，说这一次一定要带着诚意来，好让世子妃原谅我，不过我看今天这状况，世子妃怕是原谅不了我了。” “你少在这里刺激人了，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开！” 第248章 她该不会和我们一样吧? 木香垂眸看了看身前的孟柚宁。 她忍了又忍，最终，依旧没忍住，突然将食盒推倒在地，冲着涂菱大吼出声，“你不过就是一个外人，凭什么以主人家的身份和世子妃这么说话？” 涂菱面色一冷，猛地拍桌而起，反手就给了木香一巴掌。 “你不过只是一个奴婢罢了，竟然还敢凌驾于你主子之上，你主子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反而在一旁动手动脚的。” 孟柚宁面上不由一惊，想也没想，直接起身，顺势给了涂菱一巴掌。 同时将人往后推去，“我说过，我的人用不着你来动手，你若是真想让我原谅，就不要特意到我这里来专门挑衅我。” 下一瞬，孟柚宁面前的茶盏猛地被人推到地上。 茶盏瞬间碎了一地。 “啊！” 木香不由尖叫出声。 木香捂着脸，身子往旁边一倒，整个人直接撞在了桌角，猛然抬头间，一股鲜血顺着额头上方顺势流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孟柚宁竟然也被打了一巴掌。 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脸颊上的五根手指甚是明显。 木香完全来不及顾着自己，手脚并用地爬向孟柚宁。 祁然赶紧将涂菱护在身后。 他怒瞪着木香和孟柚宁，“好你个木香，你竟然敢和菱姐姐呛声，信不信我把你给发卖了，还有你，孟柚宁，菱姐姐不过就是想要来和你说说话做做伴而已，人家是诚心诚意想要让你原谅的，你怎么这样咄咄逼人，竟然还动手！” 急急忙忙赶来的苍黑，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场景，一阵头疼。 他视线在触及到木香受伤的额头时，嘴唇嗫嚅了两下。 他心下不由感慨了下。 世子到底怎么了？ 自从这个涂菱出现之后，世子就变成他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 涂菱怔愣了一瞬，伸手捂住被打的半边脸。 孟柚宁看着没什么力气，可这一巴掌下来，也着实让她很是难受。 孟柚宁眸光微闪，她方才动手时，可是特意用了指尖的部位在脸上划过。 涂菱脸上的伤，没有十日八日的，休想好！ 祁然还想继续动手，然，下一瞬，孟柚宁看了看四周，顺势将一旁的砚台拿起。 这还是她先前替祁然备好的。 本来寻思着寻个机会送给祁然。 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她眼神一冷，将砚台紧紧握在手中，不停地在祁然和涂菱眼前晃。 “赶紧给我滚开，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孟柚宁将砚台重重拍在了涂菱的手腕上。 涂菱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声。 祁然眼睛一瞪，连忙捂住涂菱的手，一脸焦急。 “孟柚宁，好，你很好，你这个女人果真是蛇蝎心肠。” 祁然手指着孟柚宁说了几声好后，转而又一脸担忧地拉着涂菱往外走。 “菱姐姐的手素来有妙手神医的称号，你的手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直到两人离开后，孟柚宁挺得笔直的脊背，这才慢慢弯了下来。 她将砚台随手往一旁一丢。 整个人半趴在桌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木香急急忙忙地上前搀扶着孟柚宁。 “世子妃您小心身体。” 孟柚宁挥了挥手，从袖中抽出一张帕巾，替木香将额头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直到伤口完全清理好之后，她这才开口吩咐了一句，“无事，陪我去一趟天香楼。” 她一刻都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一刻钟后。 天香楼一号雅间。 “什么？”桑鸾将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喷了大半，她伸手将嘴角的水渍一擦，“你说你有了身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孟柚宁缓声开口，“我也是才发现的，除了你之外，暂时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桑鸾好几次欲言又止。 她垂眸将眼前的水渍擦拭干净，转而抬眼定定看向对面的孟柚宁，“那你打算怎么办？” 孟柚宁轻摇了摇头，“孩子的事我还不知道，所以才想着赶快来找你，但是世子府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涂菱方才还到云烟阁来找茬了，木香都受了伤。” 桑鸾站起身，默默到了孟柚宁身边。 她拉着孟柚宁的手，伸手摸了摸孟柚宁的腹部。 “好，如今时候也差不多了。”桑鸾正了正神色，“那我们去一次秋妆斜之后，我再去一趟皇宫，将和离书提前请下来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孟柚宁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尽早离开，否则我这病没什么，反倒是被涂菱给气得不行。” 桑鸾面上犹豫了一瞬，最终缓缓开口，“宁宁，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你，封珩之前几日和我说过，他似乎在碰见涂菱时，就不受控制地为对方说话。” 她顿了顿，“还有这两日，我一直有一个疑惑，这个地方有塑料这个东西吗？” 此话一出，孟柚宁瞬间明白了她想问的问题。 孟柚宁想也没想到回答着，“原书本来就是架空世界，偶尔出现一些现实世界当中的东西，应当也无可厚非吧？” 话音刚落，她神情一顿，猛然抬头看向桑鸾，“不过，涂菱的塑料扳指，似乎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两人面上同时一怔。 旋即，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异口同声道：“这个涂菱该不会和我们一样吧？” 两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原书中，并未提到有关于涂菱先前的身世。 她从出现开始，就拥有一手非比常人的医术。 如今仔细想来，涂菱有时候的一些说话方式，似乎确实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孟柚宁：“涂菱如今只想着为家人报仇，所以才会一直缠着封珩之和祁然，你说若是她知道了当初她爹娘死的真相，会不会放弃继续留在盛京？” 桑鸾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习惯性的想要找这两人帮忙，哪怕是没有这个理由，也会有其他的理由。” 桑鸾抿着唇，快速说道：“不行，盛京已经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下一次见面涂菱又会做出什么幺蛾子。” “我们但凡一动手，封珩之就会将账算在我的头上，到后来就会去找到我那一家便宜家人。” 她伸手抓了抓脑袋，“这封珩之不是首辅大人吗？这首辅是文官呀，他的身手怎么高得这么离谱？” 第249章 和离书到手 孟柚宁轻声开口，“不过文官和身手好不好，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冲突吧？” 桑鸾默了一瞬，“好像是哦。” 紧接着，桑鸾和孟柚宁便相约去了秋妆斜。 秋妆斜如今在盛京，除了她们这一家之外，还特意授权了城东城南各一家。 虽然生意是比不上她们的好，但到底也能创造些利润。 再加上一些散户，为之创造的收入，她们如今就算是什么都不做，每日坐着也能收上千两银。 就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秋妆斜二楼隔间。 “我们走后，秋妆斜若是想要被圣上继续照拂，怕是要拿出一些实打实的好处才行。”桑鸾眼睑微垂，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纸张上。 纸张上写着的内容，是秋妆斜近一个月的收支记录。 她们和后面起来的店铺唯一不同的是，原材料是自己亲手采的，所有的工序都是由人工完成的。 不需要再去购买其他昂贵的东西。 配方在桑鸾和孟柚宁手中。 孟柚宁将纸张上的内容一扫而过之后，便将之往一旁推了推，“实打实的好处，那我们就只有去和圣上谈一谈这一笔生意了。” 桑鸾轻嗯了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了圣上的保护，也能更加长久一点。” 一个时辰后。 御书房内。 “不错啊，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日，你们竟然已经将铺子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昭武帝眉眼微微上挑，言语间尽是夸赞之意，“你们两位实在是做生意的好苗子。” 他将手中的纸张放下，“不过你们给朕看收支情况又是何意？” 他抬眸，缓缓看向身前的桑鸾和孟柚宁。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地朝着昭武帝跪下。 昭武帝默默看着两人的动作，“你们这是？” 桑鸾：“臣妇今日前来，是为了数月前圣上您和我们定下的协议，如今臣妇应当做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就只差您了。” 孟柚宁伸出双手，指了指桌面上记录，“还有这些，也是我们送给圣上的礼物。” 桑鸾跟着开口，“往后这秋妆斜不仅仅是我们的，圣上也占有一定的份额，每年年末都可以按照份额来分银钱。” 昭武帝一脸警惕，“朕一开始可没有银钱投进去。” “圣上多虑了，不用银钱，圣上您只需要……” 等到成功拿到和离书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桑鸾和孟柚宁如释重负地对视了一眼。 和离书，总算是到手了。 “记得把要带的东西通通带上。”桑鸾耐心和孟柚宁嘱咐着，“三日后酉时，我们在天香楼外集合，一起出城门，城门口有人接应，路引以及相关的东西，都在那人身上，我们拿了之后就可以顺势南下。” 孟柚宁重重点了点头，“好！那三日后见！” 第二日，孟柚宁在府中待着实在是无聊，便出了府和桑鸾见了一面。 两人在一起，哪怕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无比的安心，无比的快乐。 近段时日对两人来说，唯一算得上是好处的，也就是孟柚宁无论什么时候去找桑鸾，都能够找见人，还能不被人发现。 从前总是会注意，会不会被封珩之发现。 如今却是随性了许多。 亥时。 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风将周围的草木吹得呼呼作响。 桑鸾和孟柚宁互相搀扶着。 桑鸾手指着空中一颗又一颗的繁星，“宁宁，我们早就应该像如今这样了。” 孟柚宁轻笑了两声，正想回话。 突然，两人身形一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只见此时，前方有一道身影正朝着她们逆光而来。 桑鸾瞳孔微微瞪大，眼尾不由缓缓上扬。 眼角的那颗泪痣更是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勾人心魄。 直到走得近了，两人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涂菱。 桑鸾拉着孟柚宁转身就往另外一侧走去，“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走。”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这两日尽量不要和涂菱产生正面冲突。 然而，她们不想惹事，有人却闲不住。 “等一等。”涂菱陡然出声。 桑鸾撇了撇嘴，“你让我们等一等，我们就要等一等啊？” 同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见两人竟然没有停住。 涂菱迅速提着衣摆，赶忙上前，挡在了两人身前。 涂菱一脸疑惑，“你们看着我跑那么快做什么？” 桑鸾内心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 “你整日里若是没事就找个班上吧。”桑鸾轻声嘟囔着。 涂菱眉心一紧，“什么意思？” 桑鸾声音陡然提高，“我说你若是无事，就麻烦让一下。” 话落，她便直接拉着孟柚宁往一旁走去，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涂菱。 涂菱丝毫不放弃。 她转身紧紧拉住了桑鸾的手腕。 “其实若真按照年纪，我应当比你们还要大上两岁，我便不叫你们姐姐了，不然若是被人知晓，怕是要闹笑话呢。” 说罢，也不管桑鸾作何回答，只自顾自地开口说道：“鸾妹妹，柚宁妹妹，其实我也不愿和你们如此不合，但是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小然儿和珩之，他们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可这样的人却是你们的夫君，我知道你们有危机，但是我只是想要借助他们的势力帮帮忙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桑鸾轻叹了口气，并未搭话。 见此，涂菱再次开口，“我们这样也不是小然儿和珩之想要看到的，两位妹妹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 桑鸾径直伸手，将孟柚宁往后拉了拉，整个人站在孟柚宁身前，“行了，这大半夜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就我们几个，不需要在这里假惺惺，别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她摆了摆手，“你既然这么想要让这两人陪在你身边，为你争风吃醋，那你去就是。” 涂菱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们当真是误会我了，我到底要怎么说怎么做，你们才能够相信我所说的话呢？” 一直沉默着的孟柚宁，冷呵了一声，“真是笑话。” 涂菱面上瞬间一僵，“柚宁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孟柚宁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可笑，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想要让他们两个帮忙，所以才让他们陪在你身边，那你来了盛京这些天可有查到当年的事情？” 第250章 何必浪费时间 面上一向很是温和的涂菱，眼神一狠。 神色说不出的冰冷，“你不是我，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当年的事情我会查的一清二楚，我也一定会给我爹我娘报仇。” 孟柚宁顺势往前一步。 桑鸾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孟柚宁的腹部，下意识伸手扶住孟柚宁的一只手腕。 孟柚宁伸手，轻拍了拍桑鸾的手。 她抬眼看向涂菱，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是吗？那你可有查到什么？” 涂菱眉心紧锁，“我自然有去调查过，但当年的事情就像是被人刻意隐瞒了一样，根本就无从下手，不然我也不会大费周章找到小然儿他们。” 她正了正神色，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但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时我爹最后判的那一个案子涉及到一个大官，对方的官职明显比我爹高，我爹为人正直，秉公执守，下了那人的狱。” 涂菱顿了顿，面上渐渐染上了一抹忧伤，“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过分，自己做了错事不愿承担责任，反而将气撒到我们一家身上。” 她将衣袖往两边狠狠一甩，突然抬眸，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孟柚宁。 她偏了偏头，“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孟柚宁冷哼一声，“倘若我告诉你，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 桑鸾轻扯了扯孟柚宁的衣袖，“好了，宁宁不要再说了，不要刺激她，对我们没有好处，再忍两天。” 孟柚宁的话音刚落，涂菱的神情便明显激动起来。 她手指着孟柚宁，“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孟柚宁给了桑鸾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冷声开口，“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真相。” 涂菱紧咬着唇，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孟柚宁轻描淡写地斜了一眼涂菱。 此时的涂菱心中只想着如何报仇，下意识的认为，造成如今悲剧的是当年的那个大官。 孟柚宁缓缓开口，“你听好了，你爹根本不是死于什么强权压迫，甚至他就不是一个为人正直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好官。” 涂菱咬牙，“我想听的是真相，不是你对他们的污蔑！” 桑鸾握住孟柚宁的手，“不要与她多说了，她根本听不进去。” 涂菱心下一急，下意识就想要去抓孟柚宁。 桑鸾迅速反应过来，猛然转身，伸手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涂菱肩膀上。 涂菱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是你要让宁宁和你说实话，说了你又不愿意听，既然不愿意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桑鸾言语中很是不满。 近段时间，因为涂菱，她和宁宁就没有过过几日的好日子。 包括封珩之。 她有时也听无风轩伺候的下人提起过，封珩之不知道什么毛病，总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只短短数日，眼底就一片乌青。 对方和她说过原因，她也知道封珩之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什么。 或许封珩之有时候所言所行，确实并非本意。 可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却确确实实的伤害到了她。 伤害，是真实存在的。 涂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信，那你们说完，我爹他不是一个好官，所以呢，所以你们想告诉我，他就该死吗？我就该失去双亲吗？” 对于涂菱的脑回路，桑鸾和孟柚宁一向是理解不了的。 无论面对任何事情，她似乎总能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 “你说对了，他确实该死。”孟柚宁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确实是被人伤害的，但并非是因为案子的缘故。” “而是因为他贪了百姓的血汗钱，和别人分赃不均，所以才被人杀害。” 涂菱面上征愣了一瞬，上方的星光隐隐折射而下。 星光洒落在涂菱的半边脸，另外半边脸正好隐入在了黑暗之中。 涂菱的声音甚是平静，“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真相？” 孟柚宁：“没错，这就是当年的真相，顺州县令本身就不是好人，他的死，是别人为民除害，至于你娘，也并非心甘情愿的跟随你爹。” “当初你爹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事先就找了功夫高的人，在自己身边保护着，只是杀手的功夫远远在他所请的那些人之上。”孟柚宁瞥了眼涂菱，对方低垂着头，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当天他回去之后，还带了一样东西给你娘，那样东西无色无味，人吃下过后先会昏睡数个时辰，之后便会醒来，醒来后只会重复自己在昏睡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而你爹对你娘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跟随老爷而去。” 后面的话，孟柚宁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她知道，涂菱已经听明白了。 涂菱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嘴里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怪声。 她蓦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孟柚宁，“你的这个故事编的还挺不错，可惜你在我面前讲故事，还是嫩了点，当年的事情我自己亲眼所见，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这是真相，我就相信了？” 她咬了咬唇，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既然我与你们说不通，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有你们在，我和小然儿还有珩之始终无法真正陪着我。” 她朝着桑鸾和孟柚宁缓缓靠近，嗓音喑哑，“那我就只有请你们彻底消失了。” 涂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一手放进了衣袖中，不知在摸着什么。 见此一幕，桑鸾和孟柚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们怎么忘记了，涂菱确实是有妙手仁心的称号，但她还擅长用针。 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 紧接着，兀自朝着两边分散而开。 同一时刻，涂菱右手平举至眼前，接着猛地抬手，指尖处便瞬间丢出好几根银针。 银针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桑鸾堪堪稳住身形，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孟柚宁。 只见一旁的木香已经将人稳稳扶住。 桑鸾这才直起身子。 第251章 你想让她怎么做? “我方才已经和你说过，你想要他们两个随便去找，我们不在乎。”桑鸾冷眼看着涂菱，“你一定要我们的命吗？” 涂菱斩钉截铁回答，“是，谁让你们两个实在是太碍眼了，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只有这样才能够万无一失。” 她的话音刚落，便又从袖中摸出一把银针。 伸手举至身前，正准备动手。 突然面色一变，拿了一根针猛地在自己手腕之上轻轻划过，衣裳正巧被划破。 只眨眼间，她便将手中的银针快速丢至一旁。 一见她这模样，桑鸾眼皮便情不自禁地跳了跳。 她赶忙到孟柚宁身边，搀扶着孟柚宁的胳膊。 “本来你们两个若是同意交好，我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你们可别怪我。”涂菱右手缓缓抱住左手胳膊。 下一瞬，桑鸾和孟柚宁眼睁睁看着涂菱慢悠悠摔倒在地。 桑鸾稍稍侧身，果不其然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飞速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就在她愣神之际，两人已经到了眼前。 她不由得伸手抚额，这两人是不是带定位的，每次都这么及时。 “菱儿，你没事吧？” “菱姐姐，你没事吧？” 封珩之和祁然同时出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到了涂菱身边，满脸担忧。 桑鸾紧紧拉住孟柚宁的手，默默往一旁移动，“趁此机会，我们赶紧走。” 涂菱伸手揉了揉手腕，不自觉将破了的衣衫露了出来。 两人略微垂眸，便正巧看见这破烂的衣衫。 明显是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封珩之面上一急，紧握住涂菱的手，“菱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涂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目光注视着桑鸾和孟柚宁。 “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你们千万不要怪她们。” 她双手紧握成拳，在地上重重地锤了两下，“都是我没用，不能让鸾儿和柚宁原谅我，绝对不是她们用针扎我的。” 祁然语调上扬，“什么？她们竟然还用针？” 他面上瞬间冷了几分，“是谁？” 涂菱嗫嚅了下嘴唇，将脑袋扭向一旁，反而沉默了下来。 默了一瞬后，涂菱轻声开口，“算了吧，是我的错，或许像我这种失去双亲之人，本就不应该存活于世，总是惹人碍眼。”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回盛京，我就应该老老实实跟着我爹和我娘一起下地狱才对，如若不是认识你们，我……” 涂菱的面上尽是自责，手指关节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一旁的封珩之实在看不过去，赶忙将她拉着站了起来。 封珩之十分耐心地安慰着，“好了，我说过伤害你的人，不论是谁都会付出代价。” 此刻的封珩之，脸色铁青，似乎在强力隐忍着情绪。 祁然气呼呼转身，一眼就看见桑鸾和孟柚宁猫着身子的身影。 “柚宁……”祁然下意识出声。 右手陡然被涂菱拉住，他略显迷茫地转身。 涂菱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小然儿，你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世子妃才会如愿以偿才会开心，才不会觉得我碍眼呢？”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一般。 祁然眸光微闪，缓缓伸手将涂菱眼角的一滴泪珠轻轻拂去，柔声开口，“菱姐姐，你别哭，是孟柚宁伤害了你，对吧？” 涂菱抿了抿唇，“其实我真的不想看到我们几个这样的，或许世子妃是有什么苦衷吧。” 祁然双手放在涂菱的胳膊上轻拍了拍，将人拉着往后移了两步，“菱姐姐，你想让她怎么做？” 封珩之跟着站了出来，“对，菱儿你说，桑鸾是如何对你的，我便让她双倍百倍偿之。” 涂菱眼睑微抬，“方才我差一点就要被迫下跪道歉了……” 此话一出，祁然和封珩之瞬间明白过来。 祈然冷着脸面无表情走至孟柚宁身边，猛地将桑鸾推开。 桑鸾一时不察，整个人直接倒在地上，手掌被不规则的石粒摩擦着。 一股刺痛陡然从掌心传来。 再抬手间，手上已经被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可此刻，她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口。 桑鸾抬眼看向孟柚宁，只见祁然已经毫不怜惜地抓住孟柚宁的手，将她用力往前一甩。 孟柚宁身子本就薄弱，被他这么用力一甩，整个人直接往前倒去。 眼看着腹部要着地，孟柚宁只得下意识伸手护住腹部。 她半趴在地上。 祁然依旧面无表情，神色无波无澜，伸手钳制住孟柚宁的脖颈。 “既然你方才对菱姐姐动手，还想要让她给你下跪道歉，那么现在，你就对着菱姐姐做方才你想让她做的事情吧。” 孟柚宁眉心紧蹙，尝试着往上抬头。 身后的大掌，却将她完完全全束缚在了原地。 木香下意识想上前帮忙。 祁然却头也不回地冷声道：“苍黑，将她们通通打晕。” 苍黑一脸不忍，“世子，您……” 祁然冷声开口，“本世子的话，如今已经指使不动你了是吗？” 苍黑咬了咬牙，无奈之下，只得一个手刀，将木香和玉珀分别打晕拖在了一起。 祁然嘴角泛起一抹嗜血的笑，钳制住孟柚宁脖颈的手，越发用力。 将人往下狠狠地按去，“怎么，如今怎么不动了？你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孟柚宁咬了咬牙，“祁然，你混账！放开我，我没有欺负她，我和鸾儿都没有欺负她，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的菱姐姐手腕上哪里有伤口，那是她自己用银针划的！” “闭嘴！”祁然猛地收紧了手，“本世子说让你道歉，你没听见？我再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若是你还是不动，就休怪本世子，采取强制手段了。” 孟柚宁自嘲地笑了笑，“我先前只是觉得你有一点蠢，没想到你竟然蠢到如此地步，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所谓的菱姐姐，所说的话？” 祁然眉心紧锁，手上的力道不由松散了许多。 他下意识看向涂菱，却只见涂菱瑟缩着身子，一副害怕的模样。 第252章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祁然眼神一冷，“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想要，那就休怪我无情。” 他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只手掐住孟柚宁的脖子，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再次用力地往下按。 桑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看了看四周，并无趁手工具。 只得快速上前，用蛮力将祁然拉开。 她想也没想地直接一个拳头挥了过去。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祁然眼睛上。 身后束缚的力量一消失，孟柚宁便赶忙伸手，紧紧抓住涂菱，“你总说你要为你爹娘报仇，你总说自己从小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可是无论什么事情都依靠男人，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涂菱畏畏缩缩地将手收了回来。 封珩之顺势挡在涂菱和孟柚宁身前，似乎生怕孟柚宁会伤害到涂菱。 孟柚宁轻呵了声，“你自己好好想想，原本睡眠不是很好的你，你当时是不是睡了很久，为什么你一醒来就看到你娘上吊的画面，为什么一切会如此巧合，为什么你娘在临死之前告诉你，不要调查此事。”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 涂菱神情明显怔愣一了瞬。 对方所说的，确实和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孟柚宁再次出声，“你就算是某一件事情可以靠着别人，你还能一辈子都依靠别人吗？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擅长治病救人，总是喜欢和别人讲道理吗？” 在她说话的间隙，封珩之拉着涂菱往后退，一脸警惕地看着孟柚宁。 孟柚宁支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 她慢慢抬手，一根手指指着涂菱，“怎么，被我说中了不敢看我，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思考过，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和你年少时自己所立下的誓言是否一致？” 涂菱心神一动，猛地抬头，朝着孟柚宁大声吼道：“一致！当然一致！我一直都想要做一名名扬天下的神医，我现在已经做到了，我无愧于心。” 孟柚宁神色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冷然开口，“是吗？你当真无愧于心吗？” “苍黑，你还在旁边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来帮忙！”两三次回合之下，祁然竟然隐隐有被桑鸾压制的趋势。 桑鸾一个眼刀扫向苍黑，“你家主子头脑不清醒，难道你也要跟着不清醒？” 苍黑下意识看了一眼，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木香。 伸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最终只得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背着身子转向了一旁。 桑鸾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再来一个扫堂腿，将祁然打得鼻青脸肿。 之前她每天坚持运动，总算是没有白运动。 桑鸾活动了下手腕，一步一步朝着祁然靠近。 祁然只得慢慢往后退，“你个悍妇赶紧住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打我一下，当心我让你再也回不去，信不信？” 他一边龇牙咧嘴地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已经受伤的嘴角。 “封珩之，你还不赶紧来管一管这个悍妇！” 桑鸾冷哼了声，“我倒要看看，今日能不能把你打醒！” 她的话音刚落，正准备有所动作，刚往前一步，就只觉眼角余光处，似乎瞥见一抹寒光闪过。 再下一瞬，一股冰凉的冷意便透过脖颈直直窜遍全身。 桑鸾下意识愣在原地，微微侧身，便感受到一股刺痛从脖颈上传来。 是剑！ 封珩之手中握着刚从苍黑剑鞘中抽出来的剑，稳稳地抵在桑鸾脖颈之上。 “还有你，给菱儿道歉。” 声音平静。 这几个字却重重地落在了桑鸾的心上。 桑鸾瞳孔骤然收缩，眸中有着浓浓的震惊，旋即，一阵伤心顿时涌上心头。 酸涩、难受、不可置信。 各种情绪裹挟在一起，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而食之。 她将心头的那一股酸楚压下，隐忍着开口，“若是我不道呢？” 封珩之继续冷声道：“你大可以试试看，不过我得事先警告你一下，我的耐心没有多少。” 涂菱抬手将脸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小跑着上前，双手拉住封珩之的胳膊，轻微摇晃着。 “珩之，你别这样，鸾儿该伤心了。” 闻言，封珩之不由冷笑了一声，“伤心，就她，也配？” 桑鸾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抬手，正准备动作。 封珩之便将剑尖离她更近了些，“今日若是不道歉，你和孟柚宁谁都别想离开。” 桑鸾侧目看了看一旁的孟柚宁。 对方神色明显不对劲，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不知是不是冷的缘故，孟柚宁此刻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桑鸾心下一急。 如今的封珩之和祁然，明显只听得进去涂菱的话。 若是光明正大地和对方反着来，估计根本落不到好处。 她和宁宁还很有可能还会交代在这里。 桑鸾丝毫不怀疑眼前之人所说的真实性。 她深吸了口气，“好，我道歉，但是你们放开宁宁。” 涂菱低垂着脑袋，揪着衣袖，“可是你们方才还要让我跪下来着。” 桑鸾咬了咬牙，若不是此时不敢动作，她无论如何也得给涂菱两巴掌。 她正欲开口解释，封珩之却将剑尖直指她的喉间，“跪下，道歉。” 她嘴巴微张，喉咙瞬间难受不已。 后膝陡然传来一阵疼痛。 在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跪了下去。 她略微抬眼，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涂菱。 她伸手捂住双膝，咬牙切齿地开口，“对不起，是我不对。” 一旁的孟柚宁猛地伸手，“不要，鸾儿！” 祁然想也没想抬脚，直接一脚踹在了孟柚宁的膝盖处。 孟柚宁再次跪趴在地，强忍住膝盖上和腹部的痛楚，想要往桑鸾身边移动。 祁然顺势抓住她的头发，“给菱姐姐道歉。” 孟柚宁眸光微闪，眨眼间，大颗大颗的泪顺势往下滴落，“你们快放开鸾儿，有什么事冲我来！” 祁然依旧不为所动。 孟柚宁看了看四周。 前方空无一人的长街。 四周只有洋洋洒洒的月光洒落而下。 玉珀和木香已经晕倒在旁。 苍黑不听祁然的话就算是不错了，多半是指望不上。 涂菱将自己完完全全伪装成受害者，躲在封珩之和祁然身后。 她和鸾儿被步步紧逼着，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谎话而被迫道歉。 腹部的疼痛愈发强烈，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子。 第253章 她已经不愿信了 只有如此，她才感觉好受不少。 逼迫她的人，还是不久前和她说着甜言蜜语之人。 孟柚宁双手紧握成拳，目光紧盯着地面，“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想要让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谎言而道歉，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祁然冷着脸，一脚直接踩在孟柚宁的脚踝之上，“这样吗？那我倒是来兴趣了，我还真想看看是你的身体比较硬，还是你的嘴比较硬。” 而另一边。 桑鸾在说完是我的错几个字后，眼神一冷，顺势抓过旁边的一块石头。 不经意侧身之时，瞥见身旁几根闪着银光的东西。 她顿时眼前一亮，是涂菱方才丢弃的银针！ 她不管不顾地将之捡起，紧握在手中。 一只手抓住涂菱的腿，借力站了起来。 手中拿着两根银针抵在涂菱身上，警惕地看着封珩之，“别过来！” 封珩之眸光微深，下意识想要上前。 桑鸾迅速拉着涂菱往后退了几步，“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我这个针直接插进去，别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封珩之眼尾泛着一抹红，“你放开菱儿。” 桑鸾嗤笑了一声，“菱儿菱儿叫得可真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正妻呢，我看我这个首辅夫人，还有宁宁的世子妃都不要当了，我们直接让位给她算了。” 桑鸾时刻注意着身前的封珩之。 见对方停在原地过后，扭头冲着祁然大声吼道：“祁然，你赶紧放开宁宁，听见没有？否则我今日哪怕是拉着你的菱姐姐，也要跟着我们一起陪葬。” 涂菱一脸害怕地抱住桑鸾的手，“鸾儿，你冷静一点，别这样。” 桑鸾不管不顾地指着祁然，“我说放开她。” 说话间，抵住涂菱肌肤的银针又往里伸了伸。 祁然兀自将脚收了回去，“你冷静一点，我松开就是。” 孟柚宁微微抬眸，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关切，“鸾儿，你当心些。” 桑鸾朝着苍黑使了个眼神，“苍黑，你把封珩之手里的剑拿过来。” 祁然朗声开口，“苍黑，你个叛徒！你不许动！” 桑鸾语气略显急切，“苍黑，快，没时间了！” 苍黑咬了咬牙，朝着祁然欠了欠身，“对不起了世子，我不能看着你这么为非作歹，继续错下去。” 下一瞬，苍黑便迅速移步到了封珩之身边。 封珩之眸光一直落在涂菱身上，手中的剑被苍黑眼疾手快夺过。 见此，桑鸾勉强松了一口气。 “把你自己的东西看好。” 苍黑正准备将剑顺势插入剑鞘。 一直被威胁着的涂菱却眸光一冷，趁着桑鸾注意力落在封珩之身上时，猛地伸手，一记手刀直接打在了桑鸾手上。 桑鸾一时不察，手中的银针掉落在地。 她垂眸，想要将之重新捡起来时，入眼处却已经不见银针的踪影。 涂菱嘴唇微启，附在桑鸾耳边轻声开口，“你还是太嫩了，用银针来威胁我一个常用银针的人，你觉得我真的会因此怕了你吗？” 涂菱身子略微后仰，一手搭在苍黑的肩膀上。 趁着对方转头之际，果断朝着苍黑手中的剑伸出手。 意识到涂菱想要做什么的桑鸾，心神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吼出声，“苍黑！” 苍黑迅速反应过来，一个转身，反手将手中的剑丢给了桑鸾。 桑鸾身子略微往前倾了倾，右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剑柄。 她抬眼，毫不犹豫地将剑尖指向涂菱。 下一瞬，封珩之快步移动到了涂菱身前。 “噗嗤！” 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本就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剑尖好巧不巧地没入了封珩之的左肩处。 封珩之垂眸看向剑尖，痛意猛然席卷全身，眼底的浑浊慢慢消散。 桑鸾眸底快速划过一抹不忍，只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静，“让开，我要针对的不是你。” 封珩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我不会让开的，你今日若是想要伤害菱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桑鸾低垂着头，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简直被气笑了。 真想一头撞死，但总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生气，呼气，重复了好几次，心情这才稍稍平缓了一点。 握住剑柄的手，越发紧了几分。 封珩之眸底渐渐浮现出一抹清明。 他眉心紧锁着，伸手下意识握住剑尖，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最终，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眼前的桑鸾脸上。 他嘴巴微张，“鸾儿，你怎么……” 桑鸾咬了咬牙，狠心地将剑尖往里抵了几分。 封珩之眼底的浑浊彻底消散，面上只余下痛意。 他径直握住剑尖，身子主动往前倾了倾，剑尖入得更深了些。 桑鸾面上一惊，旋即，她双手握住剑柄，一寸一寸地继续往前，“我原不知，你为了你的菱儿，竟然能够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垂眸再次轻笑了声。 那一声笑，带着一丝嘲讽，又带着一丝释然。 饶是她知道封珩之如此维护涂菱的原因。 但，到这种程度，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不可抗力，她已经不愿信了。 至少，在封珩之的心中，她桑鸾本身就可有可无。 下一瞬，桑鸾略微抬眸，想也没想地直接将剑尖从封珩之的左肩处，猛然拔出。 封珩之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单膝跪地，另外一只手，无意识捂住受伤之处。 他艰难抬眼，缓缓朝着桑鸾伸出一只手，“鸾儿，我……” 桑鸾将头扭向一旁，“你不要这样叫我。” 涂菱瞳孔骤缩，赶忙看了看封珩之。 心中情不自禁地慌乱了一瞬，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封珩之身边，伸手挽住他，及时出声，“珩之，珩之你没事吧？” 涂菱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桑鸾，“桑鸾，我真的没有恶意的，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你竟然还对珩之动手！” 封珩之嘴唇嗫嚅了几下，目光追随着桑鸾的身影。 他眼角渐渐泛起了泪花。 除了伤口痛，他的心还隐隐抽搐着。 疼得他一时说不出来话。 涂菱语气低落，“珩之，我好难受，是不是真的只有我死了，她们才会开心？” 第254章 我只是晕血而已 涂菱吸了吸鼻子，低垂着脑袋，轻声呢喃着，“如若真的是这样，那我就只有……” 话落，她直接松开了封珩之的胳膊，径直往一旁冲去。 祁然迅速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两步拉住及时将涂菱拉住，“封珩之，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拦着菱姐姐？”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语气道：“你看看你娶的好夫人！” 封珩之只觉一阵头痛欲裂。 他下意识看向眼前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可脑海中两道声音，却在不停的叫嚣。 伤口依旧很痛。 心口的抽搐却慢慢消失，似乎已经变得麻木。 封珩之眼底一片浑浊，捂住伤口的手缓缓落下。 他蓦然起身，忘记了一切疼痛，默默站在涂菱身前。 涂菱侧身不经意瞥了封珩之一眼。 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不由心安了些。 这样才对嘛。 见此，孟柚宁支撑着身子，想站起身来。 然，她刚一起身，脚腕便陡然一痛。 她整个人又重新跌坐回了原地。 她侧着身子看了看脚腕，是被祁然方才用力踩了的缘故。 桑鸾剑尖直指着涂菱几人，慢慢地到了孟柚宁身前。 她半蹲了下来，时刻注意着眼前的几人，“宁宁，你的脚腕没事吧？” 孟柚宁眉心微蹙，“方才祁然用了些力气，脚腕现在太痛了，还不能够站起来。” 桑鸾一边注意着眼前的人，一边将剑柄紧紧握住。 随后，又将剑夹在了胳膊下。 她双手合十，用力地搓了搓手。 紧接着，又将散发着灼热的掌心，敷在孟柚宁的脚腕上。 她轻轻的揉捏着，“可能会有些痛，你先忍着一点，很快就好了。” 孟柚宁身子略微后仰，双手抱住受伤的那只脚，轻恩了声，“好。” 也不知桑鸾是如何动作，只手腕翻转之间，孟柚宁脚腕上的疼痛便缓解了许多。 桑鸾默默将手收了回来，抬眼看向孟柚宁，轻声开口，“你尝试着站起来看看。” 孟柚宁搀扶着桑鸾的手，稍稍一用力，整个人便直接站了起来。 涂菱：“小苍黑，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帮帮珩之？” 苍黑嘴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定要这么叫他吗。 “我好害怕，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涂菱嘴里一直重复着。 苍黑面上渐渐平静了下来，“好。” 桑鸾默默和身边的孟柚宁对视了一眼。 她突然记起来了，在原书中，关于涂菱有一个比较逆天的设定。 每当涂菱明确表明自己害怕紧张，产生一切负面情绪时，所说出来的话，便能够让周围的人为之动容，情不自禁地想要帮助她。 而这个设定，在面对男人时，效果直接翻倍。 若是苍黑也对她们动手，她们就完完全全处于被动状态了。 桑鸾心中一紧，大声呼喊了几声苍黑的名字。 苍黑陡然回过神来。 桑鸾朝着苍黑挥了挥手，“你走远一些，不要靠近涂菱。” 苍黑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桑鸾的话，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他还特意离涂菱远了一些。 涂菱低垂着眉眼，有些害怕地扯了扯祁然的衣袖，又默默往封珩之身边靠了靠。 “珩之，她这么对你，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也不恨吗？” 她轻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看着你们为了我受这么大的委屈。” 涂菱缓缓抬眼，目光陡然射向对面的桑鸾。 她慢慢松开祁然，朝着桑鸾和孟柚宁一步一步走去，“是我惹你们不痛快了，你们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在乎的人。” 孟柚宁用着极小的声音说道：“鸾儿，我肚子太痛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桑鸾将孟柚宁护在身后，“好，我们这就走。” 她一边警惕的看着朝她步步紧逼的涂菱，一边带着孟柚宁慢慢往后退。 “站住！你们伤了人，就想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吗！” 涂菱突然出声，声音中带着一抹愤怒。 她稍稍侧身，“珩之。” 下一顺，封珩之便不管不顾地迅速上前，朝着桑鸾走去。 桑鸾眼皮狂跳不已，将剑尖抵住封珩之，“你若是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封珩之冷呵一声，“幼稚。” 桑鸾眼睁睁看着封珩之两指捏住剑尖，只稍稍用力，剑尖便应声而裂。 桑鸾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这真的合理吗？ 剑尖断裂，手中的剑自然也没了用处。 桑鸾立马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剑迅速丢远了些。 她紧紧抱住孟柚宁的胳膊，“宁宁，你别怕。” 孟柚宁垂眸看了看自己，又侧身看了看此刻浑身忍不住颤抖的桑鸾，没忍住出声，“我不怕，但是你先冷静一点。” 桑鸾啊了一声，声音中都带着丝颤意，“我？我不怕啊。” 她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只是有一点晕血而已。” 直到此刻，孟柚宁这才注意到封珩之身前的伤口处，一直在不断往外流着鲜血。 原本有些红润的脸庞，此刻也已经略显惨白。 她伸手指了指封珩，“要不你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再说吧，你的伤口好像一直在流血。” 封珩之正想开口，下一瞬，整个人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溅起了满地的灰尘。 涂菱面上一慌，模样急切，“珩之，珩之你怎么了？” 她一手搂住封珩之，手上一股湿润滑腻的触感传来。 涂菱不由怔愣了一瞬，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封珩之的左肩处。 “怎么这么严重？珩之，你这个伤口必须要尽快止血了，否则很容易流血过多而亡的。” 涂菱面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慌乱。 她伸手摸了一下封珩之的伤处，只摸到一手血。 猩红的液体，在她手中肆意流窜。 原本白暂的手掌，瞬间染上了一抹异色。 涂菱嘴巴微颤，满脸不忍，“我先给你止血吧，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不能让你为了我出事。” 封珩之右手微抬，下意识朝着桑鸾伸出手，嘴唇微张。 那一眼，似乎夹杂着万千情绪。 下一瞬，封珩之的手缓缓垂落在侧，两眼一闭，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第255章 你还真下死手啊 涂菱不由捂住嘴，伸手轻碰了碰封珩之，试探性地开口，“珩之，珩之？” 孟柚宁：“你还说他们是你朋友，我看你是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啊。” 涂菱疯狂地摇了摇头，低声呢喃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轻轻摇晃着封珩之的身子，“珩之，你醒醒啊，你不要有事。” 桑鸾默默往前，眸光落在封珩之身上时，不由顿了顿身形。 桑鸾强忍住心下的思绪，没忍住身子一软。 孟柚宁顺势紧握住桑鸾的手，轻声提醒着，“鸾儿忍住，你不要看受伤的地方。” 桑鸾搀扶着孟柚宁的手，这才堪堪站直了身子。 转瞬，她蓦然将视线移开。 祁然撇了撇嘴，“怎么突然就晕倒了，一点用也没有。” “小苍黑，你快点去请大夫过来，我没有带工具，记得要快一点。”涂菱头也不抬地吩咐着。 苍黑默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见她一动不动，涂菱不由侧了侧身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苍黑下意识看向祁然。 祁然抬了抬手，“去吧，这人虽然讨厌了一点，但是也不至于想要他的命。” 苍黑轻点了点头，随后侧着身子，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 他是祁然的贴身守卫，除非特别紧急的情况，否则平常不得离开祁然身边半步。 他的守着祁然。 苍黑暗戳瞥了眼祁然。 他虽然不知道世子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他知道世子过段时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后悔死的。 他想了想，趁着所有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整个人朝着木香和玉珀的方向移动。 伸出手，在两人颈肩轻碰了碰。 眼看着两人悠悠转醒后，他又将手中的剑鞘，塞到了木香的手中。 旋即，手腕翻转之间，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了一个弹弓，将之迅速塞给了木香，“地上的石子随便捡，瞄准一点，专挑重要部位，稍微控制一下力道，也能够让人吃上一壶。” 木香手中顿时被塞了两样东西，正想开口。 却见苍黑身子略微往后一仰，一手拉着木香的手，往自己身上不停地拍打着，“快，先别说话，打我。” 木香一脸莫名，“啊？” 苍黑不由压低了声音，“快一点，世子妃和桑鸾姑娘已经快撑不住了。” 木香迅速反应过来，用手中的剑鞘用力给了苍黑脑袋一下。 苍黑顿时眼冒金星，缓缓地倒在一旁，嘴里还不忘说了句，“你还真下死手啊……” 玉珀将木香手中的弹弓拿过，“这个给我吧，我会用。” 祁然转身挡在孟柚宁身前，“菱姐姐如今没有功夫找你算账，但是这笔账我替她记下了，在菱姐姐确保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之前，你不许离开。” 桑鸾两眼往上一翻，气呼呼地吹了口气，将额前的一缕碎发往上吹去。 “祁然，你有空了还是看看脑子吧。” 话落，桑鸾揉了揉手腕，将手指关节弄得蹭蹭作响。 她一手紧握成拳，在祁然面前晃了晃，“怎么，方才的拳头你没有吃够，现在还想要再尝一尝？” 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桑鸾冷哼了一声，“怕了吧，怕了就赶紧让开。” 祁然虽然在慢慢往后退，但依旧不折不挠地挡在两人面前，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突然，他手肘一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手肘。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上的其他部位却跟着痛了起来。 他没忍住啧了一声，稍微一侧身，便看见玉珀手中正拿着一个弹弓，眼睛微眯着，弹弓的方向朝着他瞄准。 祁然心下一阵怒气，“好你个木香，竟然伙同外人来对付我，我看你是不想在世子府待下去了。” 木香抿了抿唇，神情略微有些瑟缩。 她在看见一旁的孟柚宁时，梗着脖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跟着的主子，从来都不是你，是柚宁姑娘。” 祁然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你和你主子一样，当真是不知所谓，不知好歹，不可原谅！” 木香抬眸，挺直了背脊，“实在是抱歉了，我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将世子妃欺负成这样，你身上的伤顶多淤青两日就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祁然正想往前两步，他刚一抬脚，玉珀便接连射出了好几颗石子。 每一颗都稳稳地打在了他的膝盖处。 祁然蓦然吃痛，只得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见他安静了下来，木香这才和玉迫赶忙到了桑鸾和孟柚宁身边。 “小姐，您怎么样了？”玉珀拉住桑鸾的胳膊，一脸担忧地问着。 玉珀：“主子，您没事吧？” 孟柚宁轻摇了摇头，“没事。” 突然，孟柚宁神情一顿，五官顿时扭曲在了一起。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腹部。 桑鸾心下一紧，“宁宁，你先别动，先稳一稳。” 孟柚宁原本还看得过去的脸瞬间变得惨淡。 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渗人。 孟柚宁身子微微颤抖着，抓住桑鸾和木香的手越发用力。 倏地，孟柚宁身子一软，只觉身下似乎有一股暖流缓缓流下。 她略微垂眸，似乎隐约看见一抹猩红。 桑鸾心中预感到不好，顺着孟柚宁的视线看去。 “救，救命。”只一眼，桑鸾便两眼一翻，倒了过去，“血……好多血……” 祁然面上一怔，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眼前的那一抹身影和地上的一滩血色。 他呼吸一滞，脑子瞬间成了一片浆糊。 怎么会…… 怎么会有血…… 一时间，场面瞬间混乱不已。 在场的一行人，除了涂菱外，就只有玉珀和木香两人身上没有带伤。 木香急得不行，迅速到了苍黑跟前，抬脚踹了他两脚，见还没有动静，又加大了些力气。 “快，救救世子妃。”苍黑清醒后，入耳的便是这句。 正在此时，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不远处赶来。 孟柚宁晕倒前，隐隐约约瞧见了木叶，还有义王夫妇。 他们嘴里似乎还在呼喊着什么。 她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可无论她如何用力，前方的几道身影却渐渐模糊了起来。 耳边只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第256章 她通通都不要了 一日后。 孟柚宁指尖微微一动，紧接着，眼睛猛地睁开。 她下意识伸手，在空中虚捞了一下。 缓了几瞬后，孟柚宁这才反应过来。 她侧着身子，挣扎着起身，刚一动作，就觉得有些腰酸背痛。 姜灼见人总算清醒了过来，连忙上前关心地拉着孟柚宁的手。 孟柚宁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她还在世子府。 姜灼好几次欲言又止。 孟柚宁不由心下一沉，“怎么了？” 姜灼目光定定地看着孟柚宁，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轻拍了拍孟柚宁的手，嗓音沙哑，“柚宁，你和然儿往后还会有的。” 只一句话，不用太明白，但孟柚宁已经一清二楚。 她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 炸得她晕头转向。 孟柚宁嘴巴微张，过了几瞬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默默将手抽了回来，“母亲，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 姜灼颜色复杂，还想说些什么，视线在对上孟柚宁那一张略显惨白又满是绝望的脸时，到嘴的话，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 她慢慢站起身，“也好，你好生歇着。”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了孟柚宁和木香两人。 “孩子……”孟柚宁转头握住木香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真的没了？” 木香一脸心疼，轻咬着唇点了点头。 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 孟柚宁紧紧闭着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她伸手将眼角的泪擦拭干净。 她转头看向木香，轻声开口，“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木香恭恭敬敬地回答，“已经是戌时一刻了。” 孟柚宁垂眸低声呢喃着，“酉时一刻，鸾儿呢？” 木香：“鸾姑娘她现下正在天香楼等着您呢。” 她伸手替孟柚宁将被角往里掖了掖，“世子妃，奴婢听您嗓子有些沙哑，奴婢这就去小厨房让人炖一点润喉咙的吃食。” 孟柚宁猛地伸手抓住木香的手，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用了，你让人去告诉鸾儿，计划提前，一个时辰后，城门口见。” 木香面上不由怔愣了一瞬，“可是您的身子……” 孟柚宁眸光深邃不已，“那有什么，一边赶路一边调养身子也不是不行，更何况我这身体本就不是很好。” 闻言，木香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奴婢这就去！” 孟柚宁再次出声，“还有，趁着这个时间，你去将云烟阁内的细软再装一个包袱，不用多，只一个包袱便好，不方便带在身上的直接不用考虑了。” 她想了想，继续开口吩咐着，“首先考虑簪子和玉佩这类东西，只需要将我自己购置的装好，至于世子府的不用动。” 木香认认真真地听着，一条一条地记下。 “偏殿里，你面对着大门，进门右手边，一直往里走，有一个落灰的台子，台子下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样东西，你去替我取来。” 木香轻嗯了声，“好，奴婢记下了。” 孟柚宁伸手在床榻边轻拍了拍，“这底下，有一个匣子，你拿出来。” 按着孟柚宁的提示，木香弯腰将床榻下的匣子取了出来。 匣子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无任何亮点。 孟柚宁朝着木香轻招了招手，木香便自觉上前，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孟柚宁。 孟柚宁将匣子稳稳接过，低垂着头，将之打开。 “木香，这个是我早就已经写好的，在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将这个东西亲手交到王妃的手上，记得一定要亲手交给她，她看了之后会明白的。” 孟柚宁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了木香。 目光落在匣子里的一张卖身契上，“这个，是你的卖身契，你替我准备了那么久，应该也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吧，这世子府，我是彻底待不下去了，在这偌大的王府要说，有谁让我放心不下，也就只有你了。” 孟柚宁顿了顿后，又轻声说道：“偏殿内，我也给你留了一些银钱，不出意外，应当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待到明日你便可以拿着这卖身契自由选择，可以自己选个好人家，也可以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和你的小姐妹一起度过余生，都由你自己选。” 话落，孟柚宁便将卖身契塞到了木香手里。 木香一脸感动，“奴婢多谢世子妃竟然还能念着奴婢，奴婢一定会寻个好人家的。” 见此，孟柚宁总算是心安了些。 只要木香安置妥当，她便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至于王爷和王妃，时间会抚平一切。 等再过几年，他们便不会再见到她。 孟柚宁挥了挥手，“好了，按照我和你说的一样一样去办吧，一定要记得这匣子里的东西，在一个时辰后亲手交到王妃手上。” 木香重重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木香便慢慢退下，房内只剩下了孟柚宁一人。 她目光注视着木香离开的方向，伸手轻摸了摸褥子。 这料子，摸着确实非比寻常。 默了一瞬后，孟柚宁慢慢将被褥揭开，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半柱香后。 她伸手将里衣往里拢了拢，长而黑的头发自然垂在身后。 孟柚宁神色无波无澜，将枕边的一个布偶娃娃抱在手中。 她将布偶娃娃举至眼前，偏着头仔细地看了看，布偶娃娃还是祁然当时为了讨她欢心，亲手扎出来的。 胖乎乎的，还挺可爱。 可如今她看着这个娃娃，却觉得碍眼得很。 她将祁然送给她的所有东西，一样接着一样地放在了桌上。 祁然和这些东西，她通通都不要了。 做完这一切后，孟柚宁又独自回了床榻之上。 她微眯着眼睛，假寐着，整个人略微往后仰去。 与此同时，天香楼外。 桑鸾一听到世子府的人传来得消息后，便径直回了首辅府。 这几日，她们一直在准备离开的行李和计划路程。 如今只提前了一两日，时间完全足够了。 桑鸾风风火火地回了芙蓉苑。 这几日她和孟柚宁都在往外拿东西，府邸中已经没剩多少东西了。 她特意去了偏殿看了看她先前制口脂的东西，“玉珀，明日你把这些东西，带给木叶，让她合理利用起来。” 第257章 汇合! 玉珀立马应了声，“是，小姐。” 如今，屋内的花花草草已经所剩无几。 只要工具处理妥当后，她便没有心疼的了。 桑鸾伸手摸着手腕，转而提着衣裙去了芙蓉苑主屋。 她看了看四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特意拿上的。 她想了想，转瞬又去了无风轩。 无风轩内一尘不染。 封珩之依旧没回来。 玉珀抬眸瞥了桑鸾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小姐，您……” 桑鸾拍了拍手，“走跟我一起去无风轩将东西都拿回来。” 一刻钟后。 桑鸾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东西。 都是她特意给封珩之调制的安神香，还有熏制而成的枕巾，如今都在这里了。 桑鸾直接大手一挥，“把这些都丢了，哦不，都烧了，还有小厨房的调料，都带走。” 在她发现自己对封珩之有了心思时，为了对方能够多吃一点东西，便费心费力地做了些特制调料。 每次给他加一点点。 封珩之吃着也觉甚是有味。 慢慢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习惯了这味道。 接下来的一刻钟，桑鸾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东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桑鸾冷哼了一声，“这下你回来睡不着觉吃不好饭，就自己难受去吧。” 做完这些后，桑鸾赶紧碰了碰一旁的玉珀，“玉珀，你的卖身契早就已经被我烧了，秋妆斜也有你的一份，我已经帮你安置妥当了。” 她伸手握住了玉珀的手，声音轻柔，“我知道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了，如今让你去寻一个安身地，你一时之间应当也没那么容易找到。” 她顿了顿，“这样吧，你带着我的书信，回尚书府，将它交给我爹娘，告诉他们我先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他们会让你留在尚书府的，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准备好了自己生活，便离府去吧。” 玉珀没有拒绝，只轻轻点了点头。 玉珀面上有些动容。 “小姐，其他的我都应下了，但是至于这秋妆斜的份额，我不要，那是小姐您和柚宁姑娘一起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 桑鸾摆了摆手，径直往外走去，“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需要再多说。” 桑鸾朝着身后的玉珀挥了挥手，“你去吧，一定要确保在我们明日辰时前离开盛京，每一个地方应该接应的人，还有打手都要在城门外接应。” 玉珀低垂着头，轻抿了抿唇。 此刻一心只想着计划离开的桑鸾，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思绪。 紧接着，玉珀便迅速从侧门离开了府邸，转而忙着通知其余人。 自从前几日桑鸾和她提起过有关于计划的事情后，她所找的那些人都已经在府邸周围。 为的就是，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发生。 离开府邸后，玉珀便直接去了事先准备好的小院。 她猛地推开门，冷声开口，“都准备好了没？” 小院内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些人。 她们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直视着门口的玉珀。 玉珀话音刚落，众人便齐声道：“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玉珀默默将眼前的人一一扫过，最终朗声开口，“好，既然如此，那便都跟我走吧。” 于是，一行人跟着玉珀浩浩荡荡的出了小院。 玉珀前脚刚出小院，后脚就碰见了木香。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玉珀迅速上前，“如何？你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木香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边回应着，“一切都已经妥当了，只等时辰一到就好。” 突然，两人顿住了脚步，同时看向彼此。 木香率先开口，“那你要回去吗？” 玉珀摇了摇头，“不了。” 木香眼睑微垂，伸手从衣袖中抽出了孟柚宁方才给她的卖身契。 她将卖身契在玉珀眼前晃了晃，“你看，我们主子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她微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想着，若是从前，她定然不会违背孟柚宁的想法。 可这一次，她也想要遵守一下自己的内心。 下一瞬，木香猛地将手中的卖身契撕得稀碎。 她将之洋洋洒洒地挥洒在一旁，眸光微亮，“走吧。” 与此同时，首辅府。 桑鸾拍了拍手，看着眼前除了被褥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屋子，很是满意。 她叉着腰，默默从侧门出了府。 桑鸾面对着侧门，微仰着头。 这个侧门，她走的次数比正门还要多得多。 这一次，倒是最后一次从这里走了。 桑鸾抬眼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应当已经到了。 随意将包袱往背上一甩，大大咧咧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涂菱啊涂菱，这场戏你自己演吧，我和宁宁不奉陪了。 刚走了两步，桑鸾便脚步一顿。 她眼前顿时一亮，在离开之前，看来还得去一个地方！ 想到此，她立马调转了个方向。 与此同时，世子府。 孟柚宁提着衣裙，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此刻一心一意想要和桑鸾会合的孟柚宁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正巧从转角处出来，目光盯着她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孟柚宁离开世子府后，便径直去了桂花小院。 桂花小院是封珩之和祁然，合力为涂菱打造的一个院子。 如今快要完成了。 再过几日，就是涂菱的生辰。 这两人想要将桂花小院，作为生辰礼送给涂菱。 一炷香后。 桂花小院外。 桑鸾看着对面气喘吁吁的孟柚宁，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细汗。 桑鸾和孟柚宁手中分别拿着几样东西，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相视一笑。 桑鸾挑了挑眉，“这种事情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你看你还跑那么远。” 孟柚宁长呼出一口气，“没事，我就是不想让这个小院成为涂菱的生辰礼，我们不好过，她也休想好过。” 眼前的这一座小院，虽然是风珩之和祁然花费了许久时间的结果。 但若是真论真金白银，根本就不值一提。 桑鸾缓过一口气后，便猛地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了桂花小院前。 见此，孟柚宁慢悠悠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 她将火折子打开后，迅速丢进了院子。 只眨眼间，小院内便有火光隐隐闪烁。 第258章 再见了，盛京 眼看着眼前的火越来越大。 桑鸾和孟柚宁这才慢慢靠拢在一起，两人各自抱着胳膊，紧靠在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小院内本身就放了许多东西，只需一个火源，便能够将整个院子烧得一干二净。 渐渐地，眼前的火越来越大，烟雾也越来越浓。 桑鸾朝着孟柚宁伸出手。 孟柚宁想也没想，直接将手搭了上去。 紧接着，桑鸾满意一笑，拉着孟柚宁的手迅速往城门口奔去。 两人的衣角微微上扬，在空中卷起了一抹弧度。 桑鸾和孟柚宁同时往后回望了一下，心中默念着： 再见了，盛京。 一盏茶后。 桑鸾望着眼前的木门，对着身边的孟柚宁开口说道：“就是这个位置了，应当没错吧？” 孟柚宁侧身看了看四周，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木香给我说的也是这个位置。” 两人深吸了口气，同时上前，一人伸出一只手，放在木门之上，将之缓缓推开。 “怎么是你们？” 桑鸾和孟柚宁眉心微蹙，神情明显不悦。 眼前的两人，赫然就是木香和玉珀。 在看见桑鸾和孟柚宁推门而进的那一刻，木香和玉珀同一时间重重跪了下去。 两人脊背挺得笔直，语气中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您们去哪里，奴婢们就去哪里。” 桑鸾手指着玉珀，咬了咬牙，“你说你自做聪明做什么？我本来将你的后路都已经安置妥当了，你为何又要跟着我们来！你带着我的书信回尚书府去，我爹娘是不会为难你的。” 木香低垂着头，“小姐您放心，您让交给老爷的书信，还有给府中老夫人以及夫人的口信，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会准时准点地带给他们。” 桑鸾伸手揉了揉眉心，“这就不是书信的问题，你……”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玉珀便急急忙忙地开口，“小姐，宁姑娘要接应的人，已经在城门外等着了，就等着我们出去，还有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 她认认真真地说着，“从这里到城门口，还需要一盏茶的功夫，但是门口的守卫需要盘查，也会浪费一些时间，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赶过去，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会关闭，到时若是再想出去就有些难办了。” 桑鸾没忍住笑了声，“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已经背着我们计划好了？” 玉珀微微抬眼，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桑鸾，“小姐您别生气，我真的只是想跟着小姐而已，不仅仅是因为从小伺候小姐的缘故。” 她神色看着有些落寞，“我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小姐是知道的，当初娘亲为了给年幼的弟弟治病，就直接将我卖给了人牙子，若不是年少的小姐遇见了我，将我从人牙子的手中解救了下来，如今的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玉珀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说道：“这许多年，虽然小姐有时候是有些蛮横，但总体对我还是很关心的，小姐有什么东西从来不会忘记我，特别是近两年，对我更是好上加好。” 玉珀跪着往前，连忙伸手扒拉着桑鸾的衣裙，微微仰头，将衣摆轻轻摇晃着，“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下了决心，我这一辈子都会跟在小姐身边，就算是您跋山涉水，那身边也应当有一个生火做饭的人，这样也能轻松些。” 一旁的木香跟着重重点了点头，双手提着衣裙。 她默默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抱住孟柚宁的大腿，“是啊，主子，再不济若是遇到山匪时，还能够替主子挡一次重击呢。” 孟柚宁冷着一张脸，“我和鸾儿都只是做了路程的规划而已，但是到时这一路上具体会发生什么，就连我们自己也不清楚，你们跟着我们……” 木香连忙摇了摇头，迫切地表达自己的心思，“无碍的无碍的。” 桑鸾和孟柚宁轻叹了口气，“好了，都赶紧走吧。” 木香和玉珀面上一喜，迅速反应过来。 两人连忙起身，各自将桑鸾和孟柚宁身上的包袱接过。 玉珀开心地道：“主子，快，马车就在这边。” 紧接着，四人迅速上了马车。 * 世子府。 “王妃。”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裳的丫鬟，默默将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放在了姜灼面前，“这是木香姐姐在一个时辰以前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她说是世子妃想要给您说的话。” 姜灼一脸疑惑地将之打开，一行一行地看过去。 越是看下去，她的面色就越发难看。 姜灼猛地拍桌，“这是世子妃本人的意思？” 淡紫色衣裳的小丫鬟点了点头，“木香姐姐说是的。” 姜灼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灵光一闪，猛然将手中的纸张折好，放进了怀中。 紧接着，她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了云烟阁。 在来的路上，姜灼脑海中就一直在祈求着，事情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柚宁这孩子她瞧着是真心欢喜，也是真心想要让她能够在世子府好好的待下去。 然而，在看见云烟阁内的场景时，姜灼瞬间沉默了下来。 她身子一软，还是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姜灼伸手摆了摆手，一手撑在桌边，身子微微颤抖着，原本张开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 她嘴里轻声呢喃着，“柚宁走了，她就这么走了。” 她轻摇了摇头，拳头渐渐握紧。 不。 不会的。 姜灼径直坐在了一旁。 她将衣袖往一旁一甩，“今日我便在这里等着世子妃回来。” 前院听闻消息的祁上清，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到了云烟阁。 一进里屋，他便看见正襟危坐的姜灼。 他从未见过眼前之人是这副模样。 祁上清拉过一旁的一名小丫鬟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柚宁怎么突然离开了？” 小丫鬟同样压低着声音回答着，“不清楚，不过王妃一看见世子妃所留下的信纸之后，变成了这副模样，王妃还说要在这个地方等着世子妃回来。” 半个时辰后。 姜灼撑着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下一瞬，她又猛地惊醒过来。 见她如此，祁上清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上前一步，出声安慰着，“灼儿，你也别太伤心了，柚宁应当会回来的，等她回来后，再让下人来禀报你就是，实在不行，我这就通知下去，让人全力搜寻。” 第259章 抓人 姜灼默默摇了摇头。 她抬眼，瞥了祁上清一眼。 或许是心中藏着事的缘故，姜灼此时的双眸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轻叹了口气，“柚宁从一进府时，我就觉得她心地善良，绝对是世子妃的最佳人选，没想到如今竟然出了这种事。” 她反手拉住祁上清，“不，不要去追她，我等着她自己回来，若是不回来……” 她声音中都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哽咽，“若是不回来，也没关系。” 祁上清悠悠叹了口气，紧接着径直在姜灼身边坐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丫鬟便自觉退了下去。 祁上清将姜灼搂在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因为涂菱？” 姜灼点了点头。 她默了一瞬后，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了方才的纸张，塞到了祁上清手中。 “你看，这就是柚宁在离开之前让人给我的，她甚至都不愿意亲自将这个东西给我。” 姜灼只觉心中一阵难受，柚宁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如今突然离开，她一时还不能接受。 她和祁上清成婚多年，只生下了祁然这一个儿子。 她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女儿。 可事与愿违，准备了这么多年，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如今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和自己脾气秉性相投的女子，可不得好好抓住。 祁上清垂眸将东西接过，打开看了看。 心中一股愤怒油然而生，“我就说这个涂菱在府中迟早得出事情。” 他神情一顿，“不过柚宁是什么时候，从圣上那里得来了和离书？” 姜灼点了点头，“是啊，有了这和离书，除非柚宁愿意自己回来，否则没有人能够抓她回来，这是圣上的意思。” 姜灼指了指祁上清手中的纸张，“她还说了和祁然这臭小子此生不负相见，你听听，这臭小子都把人家伤成什么样子了。” 祁上清冷声开口，“祁然呢？” 姜灼轻摇了摇头，“这一日来我都没有看见过他的身影，自从我明确说了不让涂菱进来后，他不是带着人在外面找了客栈吗？” 祁上清咬了咬牙，略微弯腰，伸手替姜灼将身前的衣裳，往里侧拢了拢。 又伸手，替姜灼将额头上的发丝轻轻勾至耳后，“这个臭小子，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不给他腿打断我就不叫祁上清。” 正在两人说话之间，一道不屑的声音却从屋外传来。 “孟柚宁你给我滚出来，你在府中偷偷摸摸躲了整整一日，也该躲过了吧，还不快点去给菱姐姐道歉，菱姐姐的手腕被你用银针划了好大个口子。” 祁然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 直到进了里屋，看见眼前的两人时这才住了声。 他抻着脖子往前看了看，“你们怎么在这里？孟柚宁呢？让她出来。” 姜灼和祁上清还未开口，就见祁然的身后，出来了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 不是涂菱又是谁？ 姜灼眼神一冷，“你竟然还敢来府里？” 涂菱面上划过一抹为难。 下一瞬，还是缓缓上前了两步，“王爷王妃，民女知道两位不喜欢我，但是我此次前来，是听说柚宁有了孩子，所以想要来看看她，我毕竟会一些医术，不会害她的。” 姜灼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祁然看了看，却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他咦了一声，“孟柚宁呢，到底藏哪里去了？” 在云烟阁没有看见孟柚宁后，祁然又带着涂菱，风风火火去了前院。 直到半盏茶后。 祁然整个人顿时暴跳如雷。 “什么？她竟然离开了，谁允许她离开了？” “她是世子妃，除了在世子府还能有哪里可以去？” 在此过程中，涂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祁然身边，耐心安慰着。 祁然大手一挥，对着身边的苍黑说道：“你赶紧去召集府中的人，让人通知下去，一定要尽快将人给我抓回来，我就不信了她还能够逃离盛京不成。” 苍黑抬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然叉着腰，指尖在苍黑身前点了几下，“你还不赶紧去，别以为昨日在外面我不知道你偷摸着做了什么，若不是你，孟柚宁和那个桑鸾也不可能离开。” 祁然不由吼了起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无奈之下，苍黑只得下去将府中的下人们都召集在了一起。 为了能够提升效率，他所找的下人都是有些力气的。 不多时，苍黑便将人聚集在了一起。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木棍，严阵以待地在院子中等待着祁然。 祁然抱着胳膊，在上方走来走去。 他很是满意的看着下面的人，陡然拔高声音，“你们所有人都给本世子听清楚了，在明日辰时之前，本世子要看到孟柚宁重新回来，如若有人挡住你们抓人，不管是谁通通打上一顿再说，都听清楚了？” 底下众人异口同声道：“都听清楚了！” 祁然挥了挥手，“好，现在就去。” 祁然的话音刚落，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便适时响了起来。 “都给本王站在原地，谁都不许动！” 下人们一听这声音，便自觉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原地。 祁上清将手负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将底下的人扫视了一遍。 他还在纳闷祁然这小子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原来是存了想要让人去把柚宁抓回来的心思。 祁上清冷冷看着下方的人，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今日谁若是敢踏出世子府半步，就休怪本王不认人。” 底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按理来说，王爷不在时，他们应当听世子的。 但如今王爷发了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祁上清不满地挥了挥手，“都散了，都散了。” 他一发话，所有人便将手中的木棍，规规矩矩放在了原地。 姜灼弯腰捡了一根木棍拿在手中。 她将木棍在手中掂了掂，甚至还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似乎觉得力道足够了，这才满意地将木棍交给了祁上清。 “王爷，你用这个，我已经试过了，很趁手。” 第260章 祁然被暴揍! 祁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说话都不由得结结巴巴，“你……你想干什么？” 祁上清冷然开口，“你别怕呀，怎么，竟然也有你怕的时候，你可是爷呀。” 祁然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不觉整个人已经坐在了椅凳之上。 他双手扶住身旁的东西，身子略微后仰。 他眼皮顿时狂跳不已。 本想趁此机会起身，然，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祁上清便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祁上清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一旁的涂菱，“怎么，本王教训儿子，你也要在旁边看着吗？” 涂菱面色有些难看。 默了一瞬后，快速朝着祁上清行了个礼，便迅速离开了世子府。 离开世子府后，涂菱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捂住心口的位置。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将自己的衣袖高高挽起。 此时，她的手腕上有一条青筋浮现，看着很是明显。 下一瞬，那一条青筋竟然在渐渐蠕动。 她默默将衣袖重新拉了下去。 涂菱眼睑微抬，眸底有一丝担忧，她的药快要没有了。 她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世子府，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寒光。 “两个老东西这么讨厌我，我就看你们熬的时间久一点，还是我熬的时间比较久一点。” 涂菱冷哼了声，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 世子府内。 祁然原本略显浑浊的双眼，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清明。 他在抬眼看见眼前的一幕时，一脸迷茫。 祁然不由自主地出声，“你拿着一根木棍，还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祁上清嘴角缓缓上扬，朝着祁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下一瞬，他将手中的木棍握紧了些，“别急，你立马就知道答案了。” 话落，祁上清便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直接一木棍打在了祁然的膝盖处。 祁然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 周围仿佛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祁然整个人直接抱着腿跳了起来。 他一把推开祁上清，怒目圆睁地看着对方，“你疯了，你这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祁上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不停地揉着被打的地方。 他的动作足够迅速，可祁上清的动作比他更加迅速。 在他站起身来的那一刻，祁上清迅速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木棍。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祁然的身上。 祁然身上没一处不痛的地方。 他嘴里不停吆喝着，“爹，你是真想打死我啊！” 祁上清气喘吁吁地指着祁然。 他双手紧紧抱住木棍，“你个混账东西，我是不是早就和你提醒过，涂菱先前和你们几个都玩得好，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如今是有了妻子的人，怎么还能够和从前一样那么糊涂，那么胡闹呢？” 祁然浑身痛得不行，硬生生地挤出了两滴眼泪。 身上的痛处一处接触一处传来。 他此时压根听不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撇了撇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点。 “你说说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带着其他的女子到柚宁跟前，而且我和你娘说了之后，还死性不改！” 祁上清越说，心中越是气愤。 他用手中的木棍，在祁然身上轻点了点，“还有柚宁的身子本就虚弱，怀个孩子是多么的不易，竟然就因为你就这样没了？” 话落，祁上清紧握住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打在了祁然的臀部。 祁然痛得两眼一黑，整个人直接趴倒在地，只得背对着祁上清。 他微微抬头，便见眼前有一抹熟悉的衣摆。 他赶忙伸手，抓住眼前的衣摆，“母亲！娘啊！你赶紧救救我呀，我爹他疯了，他要打死我！” 姜灼冷哼了声，用力将祁然手中的衣裙抽了回来，同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看你就是欠打，不打不长记性。” 祁上清眉毛一挑，“好你个臭小子，竟然还敢这么和你娘说话！” 祁上清攥住木棍的手紧了几分，高高举起，最终快狠准地落在了祁然的臀部。 这一棍，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祁然身子挺得笔直，脑袋一个劲往后仰去，双脚离地，痛呼出声，“嗷！嗷！嗷！” 他的屁股！ 下一瞬，祁然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姜灼上前用脚踢了踢祁然，“该不会真给打坏了吧？” 祁上清将手中的木棍随意丢至一旁，“怎么可能？他皮糙肉厚的，何况你没见他这段时日是如何对待你我的，再不敲打敲打，要不了多久，就更无法无天了。” 突然，姜灼神情一顿。 她眼睛微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祁然身边的某个位置。 她迅速到了祁上清身边，伸手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王爷你看，那是什么？” 祁上清顺着姜灼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地上竟然多了一条血红色的虫子。 虫子看着肥硕不已。 应该是吃了许多的营养。 此时已经成了两半，两截身体正在地上微微蠕动。 祁上清眉心紧锁，下意识将姜灼护在身后，弯腰将方才丢到一旁的木棍捡起。 用木棍的一头，直直地戳在了虫子的身上。 刹那间，血红色的液体喷溅而出，只眨眼间，便化为血水。 昏厥着的祁然，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迹。 祁上清轻声嘟囔着，“这什么东西？血红血红的，看着渗人得很。” 与此同时，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内。 涂菱刚坐着，正准备倒一盏茶水。 突然，一手捂住心口，喉间一股腥甜猛地涌了上来。 再下一瞬，一口鲜血瞬间喷溅而出，将眼前的东西都染上了异色。 涂菱面上一阵惊慌。 她猛地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客栈。 可刚走了没几步，心脏便一阵又一阵地抽痛。 涂菱只得重新坐回了原位。 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干。 怎么会？ 她应该还有时间的啊！ 正当她冥思苦想时，又是眉心一紧，方才那一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噗！” 一口鲜血再次喷溅而出。 隐约看去，这一次的血还带着一丝黑色。 涂菱彻底慌了。 她的宝贝！ 这世上可就只有这两只了。 第261章 乱成一锅粥了 聂府。 “封老大，你这是什么情况。”卓璟双手抱着胳膊靠在一旁，“什么时候被人给下了蛊都不知道，而且这种蛊的入体方式很是独特，只有亲近之人才能有这个机会。” 封珩之眉心微微一拧，“蛊？” 卓璟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地上一滩黏糊糊的液体，“是啊，你看，这就是那只蛊虫，不过现在已经被逼出来了，而且这种蛊一般是有两只，如今你的这只被逼了出来，另外一只也会自动离开敝体。” 封珩之抬眸看去，目光在触及到地上那一滩液体时，心中瞬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思绪。 他刚一动作，身前便陡然一痛。 “我怎么受伤了？” 卓璟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谁知道你怎么回事，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封珩之慢慢躺了回去，“那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你们有没有把我受伤的消息送回府，鸾儿知不知道？” 聂之阳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封珩之一个眼刀扫过去，“做什么？” 聂之阳摆了摆手，“没什么，要不等你好了，还是自己回去看一看吧。” 他低垂着头，抱着双手，嘴里嘀咕着，“反正估计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封珩之斜了一眼聂之阳，“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聂之阳连忙抬头，接连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当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 封珩之眉心紧锁着，脑海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他伸手轻敲了敲脑袋，“想不起来了，感觉脑子一片浆糊。” 一旁的聂之阳和卓璟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封珩之眉眼微微上扬，“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话音刚落，两人便非常默契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对吧？” 封珩之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 心下总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劲。 他双手撑着床榻，接着整个人缓缓坐了起来。 封珩之强忍住身上传来的疼痛，垂眸看了一眼伤口。 是剑伤。 下一瞬，他直接下了榻。 刚站起身，卓璟便急急忙忙上前搀扶着他，“你伤口刚好，至少还得再休息两个时辰再动作吧，到时再让人把你送回去，你不要急于这一时。” 封珩之一边往前一边毫不犹豫的开口，“不行，鸾儿还在府中，她若是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饶是再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封珩之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冷声开口，“你们两个，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卓璟和聂之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卓璟默默上前一步，语气试探，“前一段时间我们可是听说你似乎为了涂菱一直不回府不说，还对府中的那位刀剑相向，甚至口出恶言。” 卓璟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封珩之的神色。 越听下去，封珩之面上越是不解。 对方所说的那些，他既熟悉又陌生。 他瞬间起身，“赶紧，现在就送我回府。” 见自己实在是劝不住，卓璟这才无奈地答应了下来，“既然这是你自己要求的，那我满足你。” 不多时，卓璟和聂之阳陪着封珩之一起回了首辅府。 首辅府前苑。 封珩之前脚一踏进去，后脚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封时年和柳文娴三人。 唯独不见了那一抹瘦小的身影。 封珩之总觉得心中有些恍然若失。 他兀自开口，“鸾儿呢？” 老夫人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哼了声。 转而，被手底下的人搀扶着去了后苑。 封珩之朝前略微伸手。 下一刻，柳文娴又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封珩之。 她嘴巴微张，最终只悠然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如此不喜欢鸾儿，如今这种情况或许也算是最好的。” 她眸色渐深，“只要你日后想起此事时，不会觉得后悔就行。” 封珩之眉心越蹙越紧。 他抬手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卓璟没忍住开口说道：“封老大，我知道你先前对涂菱姑娘放不下，如今人家突然回来，你肯定心中有些想法，但是你别忘记了，这府中还有一位呢，你这一次做得确实是太过分了。” 话落，卓璟便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封珩之胡乱的挥了挥手，径直回了无风轩。 卓璟和聂之阳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封珩之身边。 两人非常默契的同时放慢了脚步。 卓璟身子往后仰了仰，轻碰了碰聂之阳的胳膊，“你说他这是什么情况？装作自己没有做过？” 聂之阳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可能是蛊的原因，我们才把那蛊虫拿出来没多久，他现在应当还没缓过神来，最多半个时辰，他应该就能把之前忘记的全部都记起来。” 封珩之随手招呼过一旁的一个丫鬟，“我屋子里的东西呢，那些安神香怎么不见了？” 丫鬟瑟缩着脖子，一副害怕的模样，“回大人，是少夫人将安神香都带走了，她说……” 丫鬟突然顿住，后面的话却不敢再说出来。 封珩之正了正神色，冷然开口，“实话实说就是，恕你无罪。” 丫鬟想了想，这才慢悠悠开口说道：“少夫人说，这安神香，用在你的身上真是浪费了吗还不如直接丢了也能听个响。往常就算是我瞎了眼。往后你要是再想要用这么好的东西，就自个儿弄去吧，往后再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可没人心疼你了，自作自受的渣男！我呸！” 丫鬟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插着腰，手指着封珩之。 话落，丫鬟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又恢复了瑟缩模样，“少夫人当初就是这么说的。” 封珩之脸色铁青。 他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半个时辰后。 封珩之顿觉脑袋有些头痛欲裂。 刹那间，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最终，画面停留在了一日前的那个晚上。 停在了桑鸾用剑尖指着他的画面。 第262章 和离书便是万全之策 封珩之猛然站了起来。 伤口随之被牵动。 他面色一白，只得将动作弧度放小了些。 一旁的卓璟和聂之阳同时微仰着脑袋看向封珩之，“你都想起来了？” 封珩之抬眼看向四周，眸色微深。 “你连给菱儿提鞋都不配。” “当初若不是你死缠烂打，我怎么会同意让你嫁进来？” “你若是能比得上菱儿半点善良，也不至如此。” 这些话，都是他当初说给桑鸾的。 封珩之瞬间冷静了不少。 他怎么会对鸾儿说这样的话？ 那分明不是他真实想法。 从前，他确实是对涂菱有些想法，但更多的是愧疚。 若说男女之情，那是决计没有的。 伤口一阵一阵地痛，仿佛在提醒着他，这是他该得的。 封珩之眼眶瞬间一片通红，他嘴唇轻微发着颤。 他猛地拍桌，顺势就要起身。 卓璟只觉一阵头痛，“你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伤口好了再说，你看看这才多久的功夫，本来刚包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封珩之心中钝痛不已，仿佛有一把刀在他心口一片一片地割着他的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见他实在难受，卓璟一脸不忍。 他轻叹了口气，“这个蛊虫本来都应该已经灭绝了，我也没有想到竟然还会碰见，你也无需太过于自责，只要被种下，这被种蛊的人就会对种蛊之人的话言听计从。” 封珩之眼睑微垂，细细将近段时日发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 他略微仰头，轻声开口，“你所说的这个蛊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种进去？” 卓璟耐心地解答着，“两人的掌心相对。” 封珩之面上一怔，“就仅仅只是这样就将蛊虫种进去了，你不是说这种蛊的方法很独特吗？” 卓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对啊，是很独特啊，谁没事会和别人掌心对掌心啊。” 封珩之顿时沉默了。 竟然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他每日除了上早朝之外，回来后能够与之接触的就只有鸾儿和涂菱了。 他微微抬手，“你们扶我起来，我要去问一下母亲。” 见他一脸认真又坚定的表情，两人果断将人扶起。 不多时，前苑。 “母亲你们真是糊涂，鸾儿要走，你们怎么也不拦着？” 封珩之面上急切不已，伤口因为用力再次裂开。 柳文娴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缓声开口，“拦？我们怎么拦，这段时日你下了早朝，根本就不回来，有时候回来吧，还为了别人对鸾儿恶语相向，鸾儿怎么能受得了？” 她撇了撇嘴，“既然你又不喜欢人家，人家现在离开了，你吼什么？是，你是首辅，你位高权重，你如今又是一个人了，可满意了？” 封珩之伸手揉了揉眉心，知道对方这是为了先前的事情还在生气。 “我当时那是因为……” 他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沉默了。 柳文娴悠然自得地喝着茶，“这样也好，你本身也不喜她，如今和离也不错。” 封珩之面上一愣，“和离？什么和离？” 柳文娴抬眸瞪了一眼封珩之，“自然是和离书，你以为鸾儿突然消失真的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吗？人家早就已经想好万全之策了，这和离书就是办法。” 封珩之嘴巴微张，却如梗在喉一般，心头有万千言语，最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默了一瞬后，紧接着，突然开口，“我这就吩咐人下去找。” 柳文娴：“不管你是让人去找也好，还是自己亲自去找也好，老夫人是发话了，她就只认桑鸾这一个儿媳妇，你若是不把人给找回来往后便一直在你的菱儿那里吧。” * 一日后。 盛京往南的一片绿竹林内。 一辆马车正不疾不徐地前行着。 “没有想到他们放行竟然如此之快，前后排查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结束了。”玉珀低着头将手中的一锭银子，仔细地放进了包袱中。 她又将包袱在腿上使劲按压了下，这才放心不少。 一旁的木香一边搀扶着孟柚宁，一边缓声开口，“那可不，两位姑娘可是请了圣上的旨意的，路引早早就有了，再加上两位姑娘的身份，他们可不得赶紧放行？” 从一上马车开始就昏昏欲睡的桑鸾，此刻在颠簸之中总算是睁开了双眼。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玉珀，“到哪里了？” 玉珀赶忙回答了一句，“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津沽了。” 桑鸾眉眼微微上扬，“这么快？” 她身子往右移了移。 玉珀便很是自觉地将帘子拉开。 一股新鲜的空气瞬间沁人心脾。 桑鸾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模样前所未有的满足。 竹林绿意盎然，看着生机勃勃。 她和宁宁在离开盛京前想了无数种办法，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制造一场意外。 可没想到，千算万算到头来，还是说走就走。 所幸她们有和离书在手，祁然和封珩之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甚至，她和宁宁也不需要隐藏身份。 如若没有和离书，她们自然也可以隐藏身份，托人做一个假的凭证。 可假的，终究有被戳穿的一天。 “姑娘，可是饿了？我们带着的干粮还一口没吃呢。” 桑鸾摆了摆手，“不吃，一点也不饿。” 车厢内，除了桑鸾和孟柚宁，还有木香和玉珀之外，还有两名武婢。 车外的马夫，是木香和玉珀寻了许久才寻来的。 除了马夫这个身份之外，他还极其擅长运筹帷幄，相当于半个谋士。 在当马夫之前，他曾经在朝为官，对于官场之道格外熟悉。 出门在外，难免会和官场的人打交道，而他就是这个最完美的人选。 除此之外，他对于盛京一路到姑苏的地形都相当熟悉，相当于人形地图。 有此人在，压根不用担心会迷路。 车厢内。 两名武婢紧张地抠着手，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桑鸾。 见桑鸾并未说话，两人提着口气，正准备起身。 桑鸾见状，朝着两人摆了摆手，“无事，相信我们的情况玉珀已经提前和你们说过了，你们放心，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就当做领钱做工，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就是。” 第263章 病症已好 桑鸾身子往后仰了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家一同走那么远的路，中间难免会有些颠簸，我只希望每个人的心都往一处使，到了目的地之后我会给你们大量的银钱，至于人，往后我们会慢慢熟悉的。” 两名武婢互相对视了一眼，眸中略显震惊。 只低垂着头轻嗯了声。 桑鸾伸手轻碰了碰一旁的孟柚宁，“宁宁，你快看，我们就要到津沽了。” 孟柚宁将脑袋搭在木香的肩上，没有任何动静。 桑鸾再次伸手碰了碰孟柚宁。 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几瞬后，孟柚宁才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 她紧蹙着眉头，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桑鸾默默坐直了身子，往孟柚宁身边靠了靠，低着头看了看。 这才发现孟柚宁的脸颊，隐约透着一丝绯红。 许是因为孟柚宁原本的脸色就很苍白，她先前竟然也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 桑鸾伸手，在孟柚宁额头上轻碰了碰。 一股灼热的触感，顿时从手掌传来。 桑鸾面上一怔，伸手握住孟柚宁的手，语气关心，“宁宁，宁宁，你醒一醒。” 木香眼皮一跳，一手搀扶着孟柚宁的胳膊，同时微微用力，将人扶了起来。 她看了看桑鸾，又转身看了看孟柚宁，学着桑鸾的模样，将手放在了孟柚宁的额头上。 木香面上一惊，一时有些慌乱，“宁姑娘怎么突然这么烫？” 桑鸾陡然出声，“从这里到可以找到大夫的地方还有多久？” 玉珀急急忙忙的道：“至少也还要半个时辰才行。” 突然，原本有些轻微颠簸的马车，竟然缓缓停了下来。 还未等桑鸾出声，马夫便蓦然开口，“两位姑娘，前方有人拦路。” 话落，桑鸾暗自给木香使了个眼神，压低了声音，“你先看着她。” 木香重重地点了点头。 旋即，玉珀十分识趣地将轿帘揭开，桑鸾弯着腰提着衣裙，站立在侧。 她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是什么人拦路？” “姑娘，是我，是我。” 一个模样极其俊秀的青衫男子，微微举着手，朝着桑鸾笑呵呵地挥了挥手。 此时，他的一身青衫上已经染上了许多灰尘。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嬉皮笑脸地看着桑鸾。 见桑鸾面色隐隐有些不善，他将手在衣裳上擦了擦，赶忙解释着，“不过我可不是想要拦你们，我只是想要和你们做一笔交易而已，不知道姑娘是否可以做这个决定？” 他一边说着，一边探着脖子想要往马车内看。 桑鸾脸色冷了不少，身子将马车的缝隙遮挡得严严实实，“你想做什么？” 男子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响动极其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姑娘，实不相瞒，我乃郎中，被人欺骗这才沦落至此。” “我想要搭乘一下你们的马车，当然了，这路上若是有个小病小痛的，我可以免费出手帮你们解决，不过你们得保证我每天有一个饼吃。” 他想了想，默默将一根手指头换成了三根，“不，三个饼。” 见眼前的人不说话，他又弱弱地收回了一根手指头，有些试探性地道：“那要不然两个饼，也是可以的。” 桑鸾微微侧着身子，瞥了一眼马车内的孟柚宁。 孟柚宁看着面色更加难看了些。 桑鸾默默收回了视线，声音缓和了些，“你说清楚，你到底要去哪里？为何要和我们做交易？又为何会在这里？” 男子面上一喜，“这么说你们是答应了？” 桑鸾慢悠悠坐在了一侧，“你先说说看你的情况，我们再说答应不答应的事情。” 男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好好好，自然可以，我叫屈石清，本来是一个游医，但是有一次认识了一个好友，他说只要我给一户富贵人家治一次病，那就可以得到黄金百两。” “这对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当场我就答应了下来，当然了，在答应之前，我去考察过这件事，发现确有其事。” 屈石清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没想到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好事的，我那个好友却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他在消失之前还冒充我的名义，去为那位老爷诊治，就想要拿那黄金，没成想一不注意把人给医死了，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我被人喊打喊杀了整整小半年。” 他苦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才到了这边，前不久消失的那人突然被找到了，人家在江南胡吃海喝了好几个月，我却替他承受了那么多苦。如今真相是大白了，但是我身上是一点银钱也没有了。” 他耷拉着脑袋，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已经在这一小片竹林，走了整整十日了。” 他往上抬了抬脚，“你看，我这鞋底都快要烂掉了，再走下去，我真的得饿死在这里。” “这么久我就只碰见过你们从这里经过，你们大发善心带上我吧，实在不行其实一个饼也可以的。”屈石清时刻注意着两人的神情。 桑鸾微偏了偏头，“你说你是游医？” 屈石清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是是，你们从这个方向出发，应该是要往姑苏走吧，我只到云中便好，过了济南郡就是了。” 桑鸾嘴角微勾，正好可以试试此人的医术到底如何。 “听起来确实有点凄惨，不过嘛，能不能叫你带上，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的另外一个朋友如今身子有些不适。” 屈石清顿时明白过来，连忙举手，“小问题。” 紧接着，桑鸾便让两名武婢将孟柚宁抬了下来，又给她盖了一个简单的被褥。 半盏茶后。 屈石清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深吸了口气，“好了，我如今已经替她针灸过了，她这不是着凉的原因，完全就是心绪过重，再加上舟车劳顿了一宿导致的，只要稍加休息，便无大碍了。” 他一边将银针收着，一边轻声开口。 在收拾好银针后，他这才抬头看向桑鸾说道：“我方才在替她把脉时，还发现她身体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还有一些未曾消散，我替她一并治好了，往后便不会再咳了。” 第264章 高手在民间 他低着头捋了捋衣袖，“不过你这朋友既然有了身孕，也不能一直坐着，每日还是得多走动走动，保持一个好心情才好。” 孟柚宁慢悠悠睁开双眼，缓缓坐了起来。 桑鸾正专心致志地注意着孟柚宁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应声，“我知道了。” 突然，桑鸾和孟柚宁的身形皆是一顿，两人同时看向屈石清。 “怎……怎么了？” 桑鸾眼睛微眯，“你方才说她有身孕？” 屈石清弱弱地点了点头，“对……对啊，你们该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桑鸾和孟柚宁同时转身，两人的视线陡然撞在一起。 孟柚宁神色复杂地开口，“可是上一个大夫，说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她嘴巴微张。 难怪…… 难怪原本应当更加虚弱的身体却并无反应。 屈石清眼睛一瞪，“是谁这么胡说八道，一看就是看书时不认真，你的情况确实比常人特殊了些。” 他顿了顿，“你本身身子就很虚弱，再加上当时受了刺激，这两日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况且还是刚怀上没多久，所以从脉象看确实会弱一些，但你的孩子可是还好端端的在你的肚子里呢。” 孟柚宁伸手摸了摸心口。 桑鸾心下一紧，“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孟柚宁轻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我先前总觉得这个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很，今日却突然没了，还有喉咙也不痛了。” 桑鸾和孟柚宁眸底基是震惊。 她们一直想要治好的病，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真的被人给治好了。 她们再一次深刻地理解到了，什么叫做高手在民间。 想到此，两人看着屈石清的眼神，都渐渐变得热烈起来。 屈石清伸手摸了摸脸颊，嘿嘿笑了两声，直接趁火打劫，“看在我帮了你们忙的份上，能不能还是要三个饼？” 桑鸾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好。”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每日三个饼，那就这么说定了。” 自己的饼终于有了着落，屈石清开心不已。 桑鸾扫了眼屈石清，“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但是不能坐马车里面。” 屈石清连忙表明立场，“无事无事，我就坐外面就行。” 他的话音刚落，桑鸾便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紧接着，一行人又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一个时辰后。 津沽边镇。 马夫莫炎风将马车稳稳停住。 见此，一旁的屈石清顺势下车，默默将轿帘揭开。 马车内的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地下了马车。 桑鸾搀扶着孟柚宁的胳膊，“宁宁，看来你肚子里的宝贝是你的幸运星，她一来，这么久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竟然就好了。” 孟柚宁摸了摸肚子，“是啊，虽然祁然确实很混账，但肚子里的小家伙是无辜的。” “三鲜包子，刚出炉的三鲜包子了喂。” 街道两边的小摊贩高声吆喝着。 面食的香味，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几人的鼻腔当中。 屈石清亦步亦趋地跟在桑鸾身边。 他满意地看了看四周，随后搓了搓手，“姑娘，这边已经到了津沽，估摸着酉时就能到更加热闹的地方了，你看，我的饼？”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摊贩。 桑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陷入了沉思。 她缓了几瞬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饼，就是那个？” 屈石清嘿嘿笑了笑，“就是那个，我们赶紧去买吧，多买一点，我出手给你们诊治不用银钱，只要饼管饱就行。” 桑鸾默而不语。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一张饼。 只见前方的小摊上，一张张比人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的饼，堆得一摞摞的。 若不是卖东西的人偶尔直起身子，饼都快要将人给淹没了。 屈石清瞬间急了。 他暗自嘟囔了一句，“该不会临时反悔了吧？” 孟柚宁嗅了嗅鼻子，“这饼看着是大了些，但是闻着味道还挺不错的哎。” 桑鸾一边往前，一边应了声，“确实闻着不错。” 原本她听屈石清说每日只需要三张饼，还想着这人饭量也太小了。 如今一见这饼，她才发觉自己还是太过于草率了。 趁着两人聊天的功夫，屈石清已经小跑着上前，大手一挥，“你这里有多少饼，我都要了！” 他侧着身子对着桑鸾招呼道：“只有津沽才有这样又大又足够紧实的大饼，吃着可香了，其他地方只学了他们的外形，但是实际的精髓是一点也没有学到，吃过的人都说好。” 他拿了一块饼，给桑鸾和孟柚宁分别递了一块，“尝尝？”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客官说得不错，津沽闻名天下的除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狗不理包子，就是这大饼了，每次赶路的人都会买上许多慢慢吃呢。” 这些大饼看着虽然大，但总共也没多少银钱。 桑鸾率先出声，“你买这么多可以，但是都要你自己拿着，我们可没有人给你拿。” 屈石清暗戳戳的戳了戳手，“可以，可以，我自己拿！” 桑鸾默默注视着四周，除了大饼之外，各式糕点也十分新奇。 桑鸾轻扯了扯孟柚宁的衣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位置，“宁宁你看，那里有个糕点铺，我们去看一看吧。” 孟柚宁转头看去，轻嗯了声。 与此同时，盛京，某个不知名客栈。 一名白衫女子将头上戴着的斗笠整理了一下，确保自己的面貌不会被人轻易窥见后，这才安心地往前走去。 “菱儿准备去哪里？”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涂菱身形一僵，脚步一顿。 紧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 她低垂着头，将头上的斗笠按压得更低了些。 刚一抬脚，却忽然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涂菱丝毫不敢停顿。 她的两只宝贝没有了，肯定是被他们两个给发现了。 当下不适合和这两人见面。 他们肯定会误会她的动机。 可她的初心真的很简单呀。 涂菱眼睑微垂，默默往一旁走去。 封珩之顺势将涂菱头上的斗笠取下，毫不犹豫地将之丢到了一旁。 他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依旧是那张脸。 可从前的涂菱，可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伤害他的事。 第265章 还能回到从前吗 斗笠被人拉开的那一瞬，涂菱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自己的脸遮挡住。 封珩之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冰冷，“蛊虫是你下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质问，而非询问。 涂菱慢慢将手放了下来，抬起眼，正视着身前的封珩之。 她轻咬了咬唇，“是，确实是我种下的，但是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你对菱姐姐这么凶做什么？” 祁然突然出现，怒视着封珩之。 他下意识将涂菱护在身后，微仰着脖子，“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副模样会吓到她的。” 涂菱咬了咬牙，第一次主动地伸手，将祁然推至一旁，“小然儿，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祁然一脸莫名，“什么你的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落，涂菱愕然抬眼。 祁然还不知道蛊虫的事？ 封珩之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祁然，又看了看苦着一张脸的涂菱。 似乎从涂菱彼此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脸上便总是这副悲伤的神情。 从前的他，看到这副模样，总会下意识想要站在涂菱的身边，去为了她对抗一切。 可如今，他就这么站在涂菱的对面，再看见对方脸上露出这种神情时，却觉得格外的虚伪。 就好像，那只是她的一种惯用手段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祁然，“真是蠢货，到现在还被人蒙在鼓里。” 祁然咬牙切齿地开口，“封珩之，你是不是又在骂我？” 封珩之压根没时间搭理他，那双幽深的瞳孔定定地注视着涂菱，“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涂菱低垂着头，默而不语。 半晌后，她才缓缓抬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承认，那两只蛊虫确实是我给你们种下的。” 她之前救了一个苗族女子，这蛊虫，便是那人留下来的。 她看向祁然和封红之的眼神渐渐复杂了些，“我只想说，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你们，不管你们现在如何看我，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要知道当年我爹娘惨死的真正原因。” 她说着说着，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而下。 “我无权无势，只有一身医术能够拿得出手，可是调查案子并不需要医术，需要权和钱，恰巧这两样你们都有。” 封珩之冷声开口，“这种事情你当初直接告诉我们，我们也一定会出手，何苦一定要用到蛊虫，这种害人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 祁然一会儿看看封珩之，一会儿要看看涂菱，面上一脸茫然。 这俩人说的，他怎么有点听不太明白了？ 涂菱疯狂地摇了摇头，“不，你们只是百忙之中分给我一点点时间而已，但我要的不仅仅如此。” 她的眼神渐渐狠辣起来，“你们以为我就想将那两只宝贝用在你们的身上吗？若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会拿出来？” 涂菱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紧接着缓缓睁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站在了祁然和封珩之的对面。 “我刚回到盛京时，一心一意只想要找到你们，和你们诉说我这些年过得有多么的不易，又是如何死里逃生到了这里，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两个竟然都成婚了。” 涂菱顿了顿。 或许连祁然和封珩之自己都未曾发现，他们两个对于她所说的话，似乎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会下意识站在她的身边。 不论对错都是如此。 这一点还是她回想五年前时，所发现的。 后来，她又尝试了几次，发现确实如此。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对她来说无疑是好事。 可她心中总是不放心，毕竟成了婚和未成婚完全不同。 若是他们的成婚对象是旁人也就罢了。 但偏偏是桑鸾和孟柚宁。 这两个从一开始就欺骗她的人。 有这两人的存在，祁然和封珩之对她的助力，根本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 每次回了客栈，她心中就特别的慌乱。 可某一天，她记起了那两只蛊虫。 那两只一直被她藏起来的宝贝。 当初那名女子在离世之前，和她提醒过不能轻易融入人的身体。 否则，一旦蛊虫在身体里待的时间长了，被种蛊之人，便会渐渐丧失自己的想法。 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够让这两人百分百地听从她的话，她才有机会做想做的一切。 于是，趁着两人不注意，她便将蛊虫种进了两人的身体里。 蛊虫的力量确实很厉害。 曾经的她也从未想象过，两只小小的虫子竟然有这样大的魔力。 没多久，她就感受到了两只虫子带给她的惊喜。 对此，她大为受用。 她一句话，祁然就能为了她而嘲讽孟柚宁。 为了她和自己的爹娘作对。 也因为她的一句话，封珩之可以不管不顾地相信她，也可以为了她，将剑尖指向自己挚爱之人。 本来最开始，她只是想要将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后，就把这蛊虫取出。 可渐渐地，她只想那两只虫子能够一辈子都待在封珩之和祁然的身体。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永远都听从她的话。 他们三人，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可偏偏，竟然有人发现了两只宝贝的存在。 涂菱睫毛轻颤，蓦然收回了思绪。 她抿了抿唇，朝着封珩之缓缓走去，伸手想要拉住封珩之的衣袖。 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封珩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将自己和涂菱之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你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不必动手动脚。” 涂菱轻声开口，“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做得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们……”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试探性的问道：“我们三个还能够回到从前吗？正好，正好如今桑鸾和孟柚宁都已经离开了，以后也没有人会阻止我们几个了。我们想什么时候在一起就可以什么时候在一起。” 她的面上有一丝向往，“我往后不会再用那些手段了，就让我们忘记从前的事情，好不好？” 封珩之看着她，只觉得涂菱无比的陌生，“你当初在对我们下手之时，就未曾想到会有事情暴露的那一天吗？” 第266章 当年的真相 涂菱面上略显无助，小心翼翼地拉着封珩之的衣袖，“珩之，我们……” 封珩之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五年前，我对你确实有愧疚之心，可你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如今我也不欠你了。” 他手腕翻转之间，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卷卷轴。 将卷轴猛地甩到涂菱面前，冷声开口，“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当年你爹娘死的真相吗？真相就在这卷轴之上，看与不看随你。” “如今，你我两清。”他看向涂菱的眼神格外冰冷，“往后……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话落，封珩之将衣袖狠狠一甩，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涂菱下意识伸手想要将人紧紧抓住，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抓住。 她面上划过一抹迷茫。 她做错了吗？ 涂菱抬眼间，紧紧抓住祁然的胳膊，“小然儿，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反正也不喜欢她们啊，为什么为了她们这么对我？” 现下，祁然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一直信任的菱姐姐，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不惜用蛊虫对他和封珩之加以控制。 祁然眼眶渐渐红润，他伸手搭在涂菱拉着他胳膊的手上，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菱姐姐，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是吗？” 涂菱眼角的泪瞬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 她猛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祁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不是想要害你，你帮我劝劝珩之好不好，我……” 祁然猛地甩手，兀自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够了，涂菱，你总是这样，总是说你不是故意的！” 涂菱迫切往前，可她每往前一步，祁然便往后退一步。 祁然伸手指着涂菱，“你停下！不要再往前了！” 先前对孟柚宁恶语相向的画面，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那些话，那些事，就像钉子一样，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他甚至都难以想象，柚宁当时，在听到那些话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总是说你有苦衷，你不想害任何人。”祁然伸手抹了一把脸，“结果呢，心肠最歹毒的就是你！” 他冷眼看着涂菱，声音中仿佛淬了冰。 “如若不是偶然被人发现你给我们种了蛊虫，你是不是打算用这个东西，控制我一辈子？” 涂菱已经满脸泪痕，她不断地摇着头，模样看着楚楚可怜。 “我真的没有，没有……” 祁然陡然出声，“是什么时候的事？” 涂菱默默移开视线，不敢和祁然的目光对上。 祁然心下瞬间明了，他冷呵了一声，“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对吧，我记得我第一次就和你说过，柚宁是我遇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她心灵手巧，她思想独特。” 他的语气渐渐和缓了些，“虽然总是被疾病缠身，但从来都没有怨天尤人，她还喜欢自己制作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那些东西我见都没见过，可她就是能轻而易举做出来。” “她说过，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我能给她，我爹和我娘就是这样，我之前本就对不起她，只想着往后能好好弥补。” 祁然顿了顿，看了眼涂菱，神色不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寻思着可以带你去见见她，替她医治一下身子。” 他的心一下接一下地抽痛，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上不来下不去，“可是因为你，我不仅没有弥补先前对她的伤痛，反而还变本加厉对她不好，甚至一直到现在，你都还想要骗我！” 涂菱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给孟柚宁的那副药为什么没有加点东西进去。 若是她动了手脚，孟柚宁的身子绝对撑不过一年。 那样才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为什么要选择用蛊虫。 她嘴巴微颤，“祁然你别这样，我真的很难受，我往后不会这样了好不好？你别用这副神情和我说话，我瞧着，心里难受。” 话落，她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 祁然冷呵一声，“你难受？当初你将蛊虫种进我身体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难受？你控制我去伤害柚宁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难受？你现在告诉我你难受？” 祁然深吸了口气，他眸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涂菱。 “菱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唤你了……” “你让我违背本心，去伤害柚宁。”他猛然转身，“你逼走了柚宁，逼走了我的心上人，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涂菱浑身一颤。 她缓缓倒地，目光紧紧地盯着地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是她做得还不够好吗？ 她撑在地面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突然，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砸落在手背上，一股冰冷的触感顿时从手上传来。 涂菱伸手，将自己的眼泪擦拭了下。 她面无表情地将地上的卷轴捡起。 将之缓缓摊开，一行一行地扫了过去。 越看下去，她越觉得自己仿佛像个笑话。 这卷轴之上所说的内容，竟然和孟柚宁当初和她所说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呢…… * 三日后。 津沽最繁华的地界。 这几日，经过屈石清的特调，孟柚宁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 身上的病症消失后，她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就连脑袋都灵巧了许多。 孟柚宁慢慢坐下，一旁的桑鸾紧随其后，坐在她身旁。 将手中的糕点一个劲往孟柚宁面前推去，“宁宁，来，你尝尝这个，先前你身子不好，不能吃这些甜食，如今想吃什么敞开吃。” 孟柚宁点了点头，嘴角微勾，“是啊，不过还是得听屈大哥的，不能贪多。” 她拿起面前的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香味瞬间在口腔内肆意蔓延开来。 是她熟悉的味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孟柚宁便接连吃了两块芙蓉糕。 她擦了擦手，“说来也怪，我有了身孕后，反而胃口大增了，甚至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哎，特别想吃酸的跟辣的。” 屈石清手中抱着一块饼，低头狂啃。 他听闻后，略微抬头解释了下，“说明你这一胎是福宝，不过你也不能松懈，不能将自己给吃得太撑了。” 孟柚宁连忙点头，“好，我会注意的。” 第267章 拿钱办事 桑鸾和孟柚宁坐在一旁，桑鸾时不时给孟柚宁夹着吃食。 她垂眸看了看眼前琳琅满目的美食，又看了看在一旁独自抱着一块饼狂啃的屈石清一眼。 桑鸾抬手，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的一盘糕点和三鲜包子以及新鲜出炉的蒸鱼，递到了屈石清面前。 “屈大夫啊，您尝尝这个，宁宁的病能够好起来，多亏了您，您多吃点多吃点。” 桑鸾面上带着一抹笑。 可屈石清抱着手中的饼，抬眼瞥了一眼桑鸾，紧接着又低头默默将身子转到了一旁。 “我不用，说了我每日只需要三个饼就三个饼。”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坚定。 桑鸾一时语噎，她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屈石清，慢悠悠夹起一个三鲜包子，将之在屈石清面前晃了晃，“你真的不考虑吃一点吗？” 屈石清轻嗅了嗅鼻子。 他原本觉得手中的大饼还挺好吃的。 可如今一闻到这三鲜包子的味道，瞬间觉得手中的饼也不香了。 桑鸾笑了笑，将吃食再次往屈石清面前推了推，“吃吧。” 屈石清垂眸犹豫了一瞬，笑呵呵地将手中的大饼放下。 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旋即，这才拿起眼前的三鲜包子，“这可是你们请我吃的啊，不算我的银钱。” 桑鸾有些哭笑不得，“是，不算你的。” 孟柚宁看着屈石清，缓声开口，“你拥有这等出神入化的医术，就没有想过专门去给达官贵人看病，这样每次的诊费绝对低不了，要不了几次，都能有一大笔银钱了。” 桑鸾跟着开口，“是啊，哪怕你每次收的看诊费少一些，那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屈石清一边吃着三鲜包子，许是觉得有些烫，将之在两只手中换来换去。 “达官贵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给达官贵人看病了，况且人家既然都是贵人了，身边肯定不会缺大夫。” 他轻咬了一口三鲜包子，回味无穷，“还有啊，稍微有点权势的，就得理不饶人，若是再出一次先前的那种事情，我看我这一辈子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 他摆了摆手，一脸坦然，“我也想通了，我这个人啊，说不了好听的话，自然也讨不了权贵们的喜欢，一遇到什么事吧，还看不顺眼，管吧，没权没势，没有任何用，不管吧，连自己心里这一关都过不去。” 他每说一句话都咬一口手中的三鲜包子，模样看着甚是满意。 只眨眼的功夫，他手中的三鲜包子便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屈石清随意在衣裳上擦了擦手，朝着桑鸾嘿嘿一笑，“我还想吃一个。” 桑鸾努了努嘴。 对方对权贵之人明显不愿意过多谈论。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桑鸾顺手夹了一块鱼，“我们若是在津沽停留几日，他们应当不会追过来吧？” 孟柚宁刚吃了一块酸梅，口腔内瞬间分泌了一口唾沫。 她伸手揉了揉脸颊，“好吃。” 桑鸾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只觉一阵牙酸。 屈石清自顾自地拿了两个三鲜包子，径直到了另外一桌，和马夫莫炎风坐在了一起。 两个武婢也猛地站起身，“姑娘，你们吃吧，我们去那边守着。” 桑鸾轻点了点头。 孟柚宁慢悠悠将嘴里的酸梅美滋滋咽下去后，这才耐心回答了桑鸾一句，“鸾儿你就放心吧，按照祁然和封珩之和如今对涂菱维护的程度，我们离开不是正合他们心意吗，又怎么可能会追过来？” 她顺势拿起一块不知名糕点，放在了桑鸾面前，“你尝尝这个，我方才闻着还挺香的，可惜我如今不喜欢吃甜食，不能和你一起吃。” 桑鸾想了想，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我们离开，这几人估计开心的不得了，特别是涂菱，对她最大的威胁都消失了，估计做梦都得笑醒了。” 桑鸾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孟柚宁的腹部，突然眼前一亮。 她一手撑在桌椅上，身子略微前倾，“那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先在这里好生歇息上一日再赶路也不迟，反正如今我们的身份都是光明正大的，也不需要躲躲藏藏。” 说着，她眉眼间不由柔和了几分，“正好，也趁此机会让你调整一下身子。” 孟柚宁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桑鸾将衣袖往上挽了挽，端起面前的一碗水，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她伸手擦拭了下嘴角的水渍，一脸满足，“如今可算是不用遵守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了，人生在世只活一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宁宁，你是没见过那个场景，我刚进府时，我吃饭要有规矩和仪态，坐着也要有规矩，站着要有规矩，就连睡觉也要有规矩。” 她一边吃一边说着，“这睡觉和坐着本来是一件很轻松惬意的事，可按照他们的这种行事方法，可累死我了。”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先前被规矩束缚住的那些画面，只觉一阵头疼。 那样的日子，她不想再感受了。 孟柚宁不由抬眼，笑呵呵地看着桑鸾，语气宠溺，“好啊，如今你想如何便如何，想吃什么吃什么就是，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鸾儿啦。” 桑鸾嘿嘿一笑，笑得眉眼弯弯。 她模样本就明媚，如今灿烂一笑，更是勾人心神。 一旁偶然经过的路人，不经意间瞥见这一幕时，手中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就想上前说说话。 可视线在一触及到身边两名一脸不善的女子时，只得默默地调转了方向。 一旁的屈石清不动声色地往莫炎风身边靠了靠，伸手碰了碰他胳膊，“哎，老莫，我问你件事，你知道那两位是什么身份吗？” 屈石清一边说一边掰了一块饼慢悠悠往嘴里丢，眼神依旧注视着桑鸾和孟柚宁。 莫炎风一口气将碗中的白汤喝完，头也不抬地回答着，“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 屈石清微蹙着眉，啧了一声，“她们两个，该不会是官家之女吧？” 第268章 他没看出来吧? 莫炎风身形一顿，抬头慢悠悠瞥了他一眼，“应该不是。” 话落，屈石清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侧着身子望了望不远处有说有笑的桑鸾一行人，低声呢喃着，“只要不是官家女子便好。” 紧接着，又低头认认真真地吃着眼前的吃食。 刚慢条斯理吃完眼前吃食的莫炎风，慢悠悠将手擦拭了一下，这才抬眼，定定地看向了屈石清，“你被官家小姐伤过？” 屈石清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倒也不是，只是经过先前的那件事过后，我就不愿意给官家的人诊治了，用他们的话来说，治好了那是我的荣幸，没治好可是要人命啊。” 他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所以啊，我倒还不如给那些付不起诊费的穷苦百姓，或者和我一样的人，这样我心里也没什么压力。” 莫炎风瞥了他一眼，没人说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侧看去。 只见桑鸾右手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突然，她身形一顿。 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说道：“不行，我始终不放心，虽然按照他们讨厌我们的程度来说，一般情况下确实不会追上来，但这两人做事，从来都不能按照正常情况来看。” 她正了正神色，“宁宁，你有没有什么贴身物件？” 孟柚宁神情一愣，“什么？” “就是那种让祁然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东西。”桑鸾轻声解释了一句。 孟柚宁垂眸仔细想了想，随后侧着身子递给木香一个眼神。 木香立马反应过来，低头从包袱中拿出一根平平无奇的木簪子。 木簪子最上方是镂空的，外围勾起了一抹弧度。 木香将木簪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桑鸾面前，“这个是宁姑娘最开始进入世子府时，身上佩戴着的东西，世子若是见了，定然知道这就是宁姑娘的东西。” 桑鸾盯着木香手中的木簪子看了看，旋即轻点了点头。 她伸手将那一根木簪子拿在手中，顺势侧身递给一旁的玉珀。 她整个人往玉珀身前凑了凑，用着极小的声音说道：“你这样，玉珀，你让人去制造一场意外，把这东西还有我的这个一起放在意外现场，放出消息就说我和宁宁已经死于非命。” 她垂眸将自己衣袖中的一盒口脂拿出，稳稳放在桌上。 这一盒口脂，是她和封珩之当时一起做出来的，对方一定能知道这是她的东西。 桑鸾嘴角微勾，身子往前了一些，“只有让他们几个人认为我们都已经死于非命了，才会放弃。” 孟柚宁眸光微亮，“是啊，这消息一传出去，他们也能心安些，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勾唇一笑。 * 苍黑看着眼前脸色涨红不已的祁然，神色一阵复杂。 他嘴巴微张，视线在对上祁然的脸时，又默默闭了嘴。 祁然眼睛微眯，身子摇摇晃晃的。 他上前一步，伸手轻拍了拍苍黑的肩膀，偏着头，“你说说你，我当初做出那种混账事，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劲？你就没有拦着我？” 苍黑神色复杂，先前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闪现而过，“我觉得不对劲啊，我也拦了，但是世子您完全不听啊。” 祁然一根手指指着苍黑，“我不听你就……” 他想了想，又顿了顿，“简直可恶！” 祁然眼睛猛地瞪大，双手抓住苍黑的衣襟，嘴巴撇了撇，“你说，我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若是现在去找柚宁，她还会原谅我吗？” 苍黑身子往后仰了仰，一本正经地说道：“是有一点。” 祁然抬眼，定定地看着苍黑。 突然，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顺势倒在了一旁。 他一手揽过一旁的酒爵，仰头一饮而尽。 本就红润的一张脸，此刻更是显得胀红不已。 他猛地抬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本就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更加响亮不已。 他吸了吸鼻子，撇着嘴，一脸懊悔，“柚宁呐，你怎么说走就走啦！” 正在祁然哭得正伤心时，一个丫鬟却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目光落在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形象可言的祁然身上时，只默默低了低头。 丫鬟脸上满是焦急，“世子，不好了！” 祁然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 丫鬟一脸伤心的道：“王妃她……” 祁然迅速从地上坐了起来，一脸迫切，“母亲她怎么了？” 丫鬟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叹了口气，“还是世子您亲自去看看吧。” 不多时，正殿主卧内。 祁然匆匆忙忙地冲进主卧，目光落在躺在床榻上的那一抹身影时，原本就有些虚浮的脚步，此刻更是凌乱不已。 他深吸了口气，想也没想到迅速上前，半蹲在一侧，“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床榻之上，姜灼的脸色惨白不已，嘴唇泛着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萎靡之气。 床榻一侧，祁上清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祁然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心绪更是烦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上清看了看床榻上的姜灼，又侧着身子看了看满脸焦急的祁然，最终慢悠悠地说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逆子！前一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还有，灼儿最是喜欢和柚宁一起谈天说地，结果你如今将人给气跑了。” 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颤抖着嘴唇的姜灼，“这一气之下，灼儿就直接病倒了。” 祁然神色一僵，“母亲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半个时辰后。 祁然完全不清楚自己这半个时辰都说了什么，但他只知道孟柚宁必须回来。 直到祁然耷拉着脑袋离开之后，一直躺在床榻上的姜灼，这才双手撑着床榻慢悠悠坐了起来。 见此，一旁的祁上清迅速上前，拉住了姜灼的手。 姜灼望着祁然离开的方向，“他应该没有看出来吧？” 祁上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眸色微深，“应当没有吧，你我都高看他了。” 第269章 你甩不掉我 近日，一个出身寒门但身负才能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朝堂之上。 只短短一月，就将朝中文武百官弹劾了个遍。 最初，有人不满，想要将此人拉进自己阵营。 但谁知对方连一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因此，许多人对此人更加不满。 但作为风波人物，叶霖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如何弹劾不满之人。 某一日，不知是谁传出的，近日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叶霖，第一次见了人。 又不知被谁看到，叶霖去了首辅府。 不仅进了首辅府，似乎还对着首辅大人俯首称臣，那举动间的恭敬之意，是其余人在朝堂上未曾见过的。 于是，吵着闹着要将叶霖此人赶出朝堂，甚至是赶出盛京之人，一时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朝臣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再也没有人提过叶霖之事。 更有甚者，还主动上门提供一些贪官污吏的名单。 * 封珩之一手负在身后，一边缓步往前。 突然，他身形一顿，稍微侧着身子，往后瞥了一眼。 他嘴角微勾，身形一闪，只眨眼间便隐入了角落之中。 下一瞬，原本空无一人的巷子，瞬间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男人伸手摸了摸脑袋，“奇怪，人呢？” 一股凉到骨子里的冷意，猛地从脖颈间传来。 他动作一顿，眼皮一跳，一动也不敢动，“有话好好说。” 良久，身后传来一道冷呵声，“蠢货。” 与此同时，脖颈上的那一抹冰冷，也已经消失不见。 话落，封珩之将手中的竹棍一丢，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是不是要去找桑鸾？当初肯定是桑鸾撺掇柚宁离开的，你若是要去，带上我一起。” 祁然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 封珩之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他抬脚就往前走。 祁然唉了两声，连忙追了上去。 他一手拉着封珩之的胳膊，“如今因为这件事，我娘都已经病倒了，所以我必须要尽快把人找回来。” 封珩之垂眸，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祁然的手上，冷声开口，“放开。” 祁然完全看不懂他的神色，梗着脖子，“我就不，反正你不管去哪里都得带上我才行。” 封珩之一脸不耐，伸手搭在祁然手上，只微微用力，便将之抬了起来。 随后将祁然的手往旁边用力一甩，嫌弃地抖了抖手。 祁然苦着一张脸上前，“你大可以现在赶我走，但我还是会跟着你的，你甩不掉我。” 他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 封珩之轻笑了声，“是吗？” 下一瞬，祁然看着周身卷起来的尘土，一脸懵。 他朝着四周转了转。 人又跑哪里去了！ “封珩之！你休想甩开我！” 三日后。 津沽地界。 封珩之一身玄色衣衫，稳稳坐在一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在他不远处，祁然正抱着一个缺了半个口子的土碗，脸上脏兮兮的。 一脸委屈的望着封珩之的方向。 突然，就连他手里缺了半个口子的碗都被人一脚踢翻。 “哪里来的乞丐，赶紧给你爹我滚远点。” 祁然看着地上的土碗，面上一怔，心中一阵愤怒。 他将拳头紧握住，抬头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人。 下一刻，眼前的人猛然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直直指着祁然。 突然，剑尖破裂，手拿着剑的人，浑身多处陡然一痛。 他只得眯着眼睛，转头看了看祁然，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暗自朝着他呸了一声，旋即只得暗戳戳地离开了。 封珩之偶然抬眼间，瞥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有些头痛地伸手揉了揉眉心，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祁然你真是个能人啊，我出来一共三日，第一日你引来一伙山匪，我阴差阳错帮了你。” 封珩之顿了顿，扯着祁然将人摔在面摊上，“第二日你掉进河里，出来后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今日是第三日，也没有消停过，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你堂堂世子的样子吗？” 祁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吃着吃食。 封珩之一脸无语。 这三日，祁然一直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每次他分明把人甩开了，没多久祁然又跟了上来。 他略微垂眸，随后慢慢坐在了祁然身边，“你不用再藏着了，以后就一起吧，但是我提前说好，有什么事情都听我的。” 下一刻，他蓦然将手中的匕首插在了祁然面前。 祁然盯着离自己手指只有半个指甲盖距离的匕首，一脸平静。 祁然重重地点了点头，“行。” 封珩之狐疑地将匕首收了回来，看着祁然的那双眼睛，充满了审视。 这几日，祁然倒是还稳重了不少。 看着比从前靠谱了些。 祁然默默将手收回，紧接着抱着手撇着嘴，开始鬼哭狼嚎，“吓死我了，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总是把这种吓人的东西拿出来，我胆子很小的，不惊吓得好不好？” 封珩之沉默不语。 他还是高看对方了。 半晌后，祁然依旧嚎叫个不停，封珩之忍无可忍，这才开口，“闭嘴。” 祁然眨了眨眼，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他默默端起刚上上来的一碗素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听说那两个女子还挺好看的，那么漂亮，竟然就那么没了，真是可惜啊。” “谁说不是啊，听说还是从盛京来的，估计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偷跑出来玩耍的。” “依我看啊，估计就是两个不听话的孩子而已，我去了当时走水的地方看了看，只找到一根不值钱的木簪子，但是我看这个图案还挺别致的，就留下来了。” “我也是，我只捡到一盒口脂，还是新的，正好拿回去给我娘子用，这口脂一看就是精细玩意，娘子肯定会很喜欢。” 话落，封珩之和祁然不约而同转头。 在看清其中两人手中所拿着的东西时，瞳孔猛地瞪大。 祁然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下意识站起身。 两人一起朝着不远处的说话之人跑去。 祁然手指着那人手中的木簪子，“这根簪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封珩之扭头二话不说将口脂夺了过来，“这东西，哪里来的？” 第270章 一路向南 祁然和封珩之的神情实在是太过严肃，被问话的两名男子一见，赶紧莫名其妙的回答着，“就是前几日玲珑阁走水时，事后我去捡回来的。” 见此，另外一人也赶紧附和着，“就是就是，我这盒口脂也是我在那里捡回来的，反正那里面的人估计都已经化成灰了，这些东西我们捡到了那就是我们的。” 封珩之面上一怔，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咬了咬牙，一脸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说什么？这东西的主人已经葬身火海了？” 被追问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往一旁移动着，“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随后，撒开腿就跑，“这东西你若是喜欢，你拿去便是！” 一刻钟后，祁然和封珩之总算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捋清楚了。 原来，前几日有一行从盛京来的车队。 据知情人士透露，车队里面有一个看起来身形消瘦的女子，还有一个模样极为美丽的女子。 他们所说的特征，都和桑鸾还有孟柚宁完全对上了。 两人径直寻了个位置坐下。 祁然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封珩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终，他似乎终于忍不住，撇着嘴，吸了吸鼻子。 他将手中的木簪子紧紧攥在手中，随后缓慢抬手，在脑袋跟前蹭了蹭，“柚宁，我当初那么对你，真的是事出有因，你怎么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就这么离开我了呢。” 越说下去，他心中越是悲愤。 脑海中不知不觉闪过先前的画面，那些他手指着孟柚宁痛声大骂，以及动手的画面。 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真的很蠢。 渐渐地，原本只是有些啜泣的声音，慢慢变得大了起来。 不多时，祁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封珩之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默默把玩着手上的口脂。 他将外面的盒子轻轻揭开，瞬间露出了里面的胭脂。 他记得，这胭脂是桑鸾和他一起做的唯一一盒。 并且，他手中的这一盒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祁然哭泣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一时间，他只觉得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他慢慢将手中的口脂放在了桌上，眼睛定定地盯着。 随后，又猛地收回了视线，将口脂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怀中。 他猛地抬头，陡然出声，“你能不能不要再发出这种动静了？” 祁然动作一顿，抬眼时，本想说上几句，然而在看见封珩之那一张格外冷静的面容时，哭声顿时小了许多，“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本来是出来找人的，结果人现在直接没有了，我们上哪里去找？” 封珩之眉头紧锁。 下一瞬，他摇了摇头，“我不信，鸾儿肯定不会有事的，相比于她们真的出了事情，我倒是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她们想出来的脱身之计。” 祁然面上更加不解，偏了偏头，“脱身之计？” 封珩之抬眼，目光和祁然对视着，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没错，你也不想想我们当初所做的那些事情，肯定是彻底伤了他们的心，所以才会一走了之。” 他顿了顿，“但是我们只要能够找到她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她们，她们肯定会给我们机会的。” 祁然一愣一愣地，“可是她们这么做为了什么？” 封珩之薄唇轻启，“当然是为了能够把这个消息传到有心之人的耳中，这有心之人不就是你我二人吗？” 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祁然，又伸手指了指自己。 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他抬手，赶紧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明白了，那也就是说她们没有出事对吧？” 封珩之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 祁然双手撑在桌沿上，整个人略微往前倾了倾。 他眨了眨眼睛，“我们如今要怎么才能够找到她们？” 封珩之屈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神色莫名。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朗声开口，“我明确告诉你，虽然我对你还是看不顺眼，但是为了能够顺利找到鸾儿，我不介意和你共享信息，我们现在先将目前自己所知道的分享给对方，说不定还能够发现什么，我们从前不知道的。” 祁然想了想，很快便将有关于孟柚宁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封珩之。 封珩之垂眸，认真思考着。 旋即，他正了正神色，朝着祁然伸出手，“你说你当初拦下了一封鸾儿和孟柚宁之间的书信，那封信你带上没？” 祁然连忙点了点头，顺势从袖中拿出了一张信纸。 他将之反手递给了封珩之，“在，我离开的时候正好带上了。” 他往前探了探脑袋，亲眼看着封珩之将信纸打开，“就这一封我在来的路上，还有在来之前，早都已经翻看了无数遍，我也想着能不能从中得到一些消息，但是确实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人眼睛定定地看着信纸上的某一处。 祁然心下略微有些狐疑，身子略微前倾，“怎么了？你有发现什么吗？” 封珩之垂眸，手指着信纸上的某一处轻点了点，“这几行字，你斜着看一下试试。” 祁然眯着眼睛看了看，嘴里跟着纸上的内容读了出来，“一路向南。” 祁然猛地瞪大了双眼，转头看着身边的封珩之，“一路向南！” 封珩之动作悠然地将信纸收了起来，“没错，这一封信应当就是她们之间联系的最后一封，而这里面不仅仅是鸾儿写给孟柚宁的问候，也是在提醒孟柚宁，不要忘记她们所约定的地方。” 他慢慢站起身来，“按照这一张信纸上的内容来看，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一路向南。从盛京出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津沽，也就是我们如今所待着的地方。” 他敛了敛眸子，“按照路程来算，他们应当离我们不会太远，若是我们连夜赶路，一定能够追得上，而且她们既然早就做了离开的计划，那必然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们手中也不可能会携带大量的金银。” 第271章 抵达南召 封珩之的眼睛微微亮了些，“但她们要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那身上必然不会少了银两。” 祁然赶忙接了一句，“所以她们一定会事先寻一个能够存放银两的地方。” 封珩之抬眼瞥了眼祁然，轻嗯了声，“你倒也还不算太笨。” 封珩之越说下去，心中越是觉得很有希望。 “既然她们不会将银钱带在身上，那选择存放的地方必然是比较有信誉的，否则她们也不会放心。” 他顿了顿，“若是南下，这一路你知道有哪个地方有钱庄吗？” 祁然抱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眼前一亮，猛地抬眼，毫不犹豫地开口，“我知道了！” * 桑鸾看着眼前快要挤不下的马车，拍了拍手，直接大手一挥，“等到了下一个地方我们再换一个大一点的马车。” 孟柚宁一边吃着盒中的酸梅，一边举手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没意见。” 身旁的玉珀和木香对视了一眼，眉眼弯弯地齐声说道：“我们也没意见。” 桑鸾打了个响指，“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轻松加愉快地决定了。” “鸾姑娘，如今早晚赶路时，空气难免有些湿冷，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一个袍子，虽然不好看了些，但是用着肯定没问题。” 屈石清将手中的一件外袍往桑鸾跟前递了递。 袍子整体看上去颜色有些灰暗，但一眼看上去倒也不失美观。 桑鸾顺手将之接了过来，随手披在了身上，“不错，这个还挺暖和的，谢谢你了。” 屈石清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费些心神罢了。你们能够答应让我跟着一起，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一点小事微不足道。” 他伸手在空中点了点，“哦对了，我那里还有一件呢，宁姑娘也有。” 他转过身对着正在一旁休息的孟柚宁开口说道：“不过宁姑娘你的那一件还没有做好，可能得再等个一两日。” 孟柚宁目光在桑鸾身上扫了扫，随后又从一旁的屈石清身上掠过。 下一刻，孟柚宁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桑鸾刚一转头，看见的便是嘴角微笑的这一幕。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顺势在孟柚宁身边坐了下来，“宁宁，你在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孟柚宁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这话时，她的视线在屈石清身上一扫而过。 话落，孟柚宁又低垂着头，默默伸手摸了摸肚子。 近几日，她不仅先前的咳嗽好了，就连晚上睡觉时整个人也清明了许多。 如今的她，除了偶尔贪吃一些，贪睡一些之外，倒是也没其余的不适。 得亏路上碰见个屈石清。 经过对方的调理，她但凡哪里碰到一点小问题，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桑鸾随手拿了一颗酸梅，丢进自己嘴里，“今日就要先委屈一下了，只有先在途中的客栈住一宿，明日一早我们再出发去往下一个地方。” 孟柚宁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一个时辰后。 迎客客栈。 天字一号房内。 桑鸾刚吃了一块芙蓉糕，还没有来得及回味一下芙蓉糕的清香，便听见对面的人语出惊人。 她一脸复杂地将手上的芙蓉糕放下，“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这一行人当中，有人喜欢我？” 孟柚宁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桑鸾眉心缓缓蹙在了一起。 脑海中浮现出了莫炎风的身影。 仔细想了想，对方对她似乎确实是有点不同寻常。 若是按照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岁数，和对方的年纪相比，倒是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如今的她，才刚满十七。 她抱着胳膊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身子，“你白日里所说的有趣的事情，该不会就是这一件事吧？” 孟柚宁看着她眨了眨眼。 于是乎，接下来的好几日，桑鸾刻意将自己和莫炎风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眼睁睁看着桑鸾和屈石清走得越来越近的孟柚宁，顿时沉默了。 是她没说清楚？ 桑鸾一行人在云中待了足足一月有余。 直到将周围能吃能喝的都玩了个遍之后，这才继续出发。 三日后。 南召。 “你个穷酸秀才，还不赶紧滚，真以为拿着你这几句破诗，就可以在我这里一直吃白食了？” 一个红色衣衫的中年女子手插着腰，将手中的一沓纸随手一扬。 纸张顿时洋洋洒洒地在空中落下。 在她身前，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此刻，男子正低垂着头，被中年女子用力推了推。 他整个人便情不自禁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一时不察直接跌坐在地。 中年女子冷哼了一声，看模样应当是身后饭馆的老板娘。 老板娘将衣袖往上挽了挽，“先前我不过就是看你可怜，让你借住几日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恬不知耻的还想要用这破烂玩意儿换吃食。” 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书生，“我告诉你，从今日起，你若是想要在我这里吃上一粒米，就要给我相应的银钱，否则你休想再踏进我这里一步。” 书生一边迅速捡着地上的纸张，一边微仰着头，急急地解释着，“你再等一等，我不会吃白食的，那绝对不是君子所为。” 他慢慢将手中的纸张紧紧攥住，“只是如今我身上确实是身无身文，只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换取一点吃食。” 他将纸张一一捡了起来，整个人也慢慢站了起来，“我很快就能到盛京了，到时入了国子监，出来后定然能够寻到许多银钱，到时我再把近段时日所用的东西托人加倍交给你。” 老板娘嘴角微微上扬，往前了几步，“加倍给我啊。” 书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对对对。” 老板娘冷笑了两声，大手一挥，两侧便瞬间多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少在这里给我说这些了，我只看现在你能不能给我，况且就这点银钱你还要等那么长时间！是不是拿我开涮呢！” 老板娘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男子，“再说了，我哪怕不是读书人，那我也知道这国子监，人家进去都是有要求的，就你这穷酸样，是有钱还是有权啊？” 第272章 蒲风华 书生模样的人抿了抿唇，一脸黯然，“没……没有……” 中年女人冷呵了一声，朝着他挥了挥手，“没有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开，不要挡住我的客人！” 蒲风华低垂着头，面上闪过一抹难堪。 他嘴巴微张，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默了一瞬后，最终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失魂落魄地兀自往一旁走去。 “哎呦！”桑鸾下意识痛呼出声，捂着自己的胳膊，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 她猛然抬眼间，就见眼前的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分明是一袭白色衣衫，可那一套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灰黑两色横在白色中间，才能勉强看出原来的衣衫色彩。 眼前的人耷拉着脑袋，浑身透露着一股消极的气息。 “咕咕咕……” 突然，自那人身上传来了一阵声响。 蒲风华眼珠四处转了转，一脸菜色，“抱歉啊，这位姑娘，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您……” 他一抬眼，便被眼前人惊艳的模样，给震在了原地。 世界上怎么会有五官这样美艳的女子？ 面上没有一点笑容，可他竟然还是从那嘴角的一抹弧度中，看到了她从内到外透露出来的善意。 一时间，他整个人竟然直直地愣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人。 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桑鸾不由伸手在身前晃了晃手，“你没事吧？” 蒲风华这才立马反应过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脑袋，“没事没事，这是不小心把姑娘您的衣裙弄脏了，不如这样，前方就有一家制衣坊，我可以赔付给姑娘的，或者姑娘您看我直接给你银钱也是可以的。” 桑鸾不动声色地将他扫视了一下，“不用了。” 她垂眸捋了捋衣袖，原本就很挺翘的五官，在蒲风华眼中变得更加的深邃。 桑鸾目光不经意扫过蒲风华手中的书稿，不由眼前一亮。 她伸手指了指蒲风华手中的纸张，“这些都是你自己写出来的吗？” 蒲丰华顺势低头望去。 他苦笑了一声，轻点了点头，“是啊，都是我自己写的，原本这些还能够换一点吃食，可是如今人家也不乐意了，我一直当做宝贝的东西，在别人看来也不过只是废纸一张罢了。” 桑鸾和孟柚宁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孟柚宁不禁疑惑出声，“同样的东西，怎的前些日子就可以用，如今倒是成了废纸？” 蒲风华摆了摆手，“两位有所不知，我……” 桑鸾默默收回了视线，顿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不如这样，我们正好要去吃饭，你跟着我们一起，再好好和我们说一说你的事情如何？” 蒲风华当即就猛地点了点头。 他面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他虽然这段日子都有借住的地方，但每次吃东西时都不敢吃太多。 导致他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吃饱过一顿。 蒲风华舔舔了下嘴唇，只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找到了吃饭的地方。 桑鸾率先往前，走了两步后，却发现身后的人并未跟上来。 她不由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蒲风华，“你怎么不走了？” 蒲风华在原地踌躇不前，抬眼看了看上方悬挂着的招牌。 清水酒肆。 他面上划过一抹明显的挣扎，伸手轻扯了扯桑鸾的衣袖，又指了指前方，“你们刚来，可能有所不知，这个地方虽然叫做清水酒肆，但是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可是需要很多银钱的。” 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其实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好了，不用在这里的。” 听他这么说，桑鸾瞬间反应过来。 她随意的摆了摆手，“没事的，我们本来也想着找一个味道不错的地方，既然我说了让你一起，那无论是哪里你跟着就是。” 话落，她便径直抬脚向前。 见此，蒲风华又朝着四周看了看，这才慢慢地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 桑鸾眸光微亮，身子往前倾了倾，轻声开口，“你的这些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蒲风华面上怔愣了一瞬。 旋即，立马反应过来。 他连忙将手中的纸张一股脑的都交到了桑鸾的手中。 桑鸾低着头，仔细地看去。 孟柚宁也不由自主地往桑鸾身边坐了坐。 只简单地扫视了两眼之后，她便一脸惊喜之色，“你叫蒲风华？” 蒲风华轻嗯了声，“是。” 孟柚宁没忍住，赞叹了一声，“你有这么大的本领，怎么就……” 孟柚宁想了想，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说辞。 蒲风华苦笑了声，“姑娘是想说，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是吧？” 他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我背井离乡跑了那么远，就是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我听说盛京有一个国子监，若是能够顺利进去，定然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就像方才那人所言，国子监算是皇家学府，若是想要进去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国子监对外也有明确的要求，我哪一条都不符合，除此之外按照我如今的样子想要进去，除非能够尽快找到一个东家才行。” 桑鸾眨了眨眼，“那你在那边有熟悉的人，或者是想要去投奔的人吗？” 蒲风华紧紧抱住自己的包袱，眼中总算是多了一丝希翼，“那当然有了，当朝首辅大人就是我等的榜样，若是有朝一日，能入朝和首辅大人同朝为官，那此生便圆满了。” 桑鸾不动声色地轻咳了声。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沉默。 蒲风华缩了缩脖子，有些弱弱的开口，“怎么了吗？” 桑鸾摇了摇头，“没事，那你就没有想过自立门户？” 蒲风华：“我自立门户，我倒是也想，但是一个外人想要在盛京立足本身就很难了，更别提自立门户了，况且像我这样的人，无非也就是有一点点才华而已，到了盛京能够吃顿饱饭，有个地方住，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低着头一个劲地吃着眼前的东西。 第273章 我的心都在你这里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吃的都不管不顾地往嘴里送。 在正式上菜之前，店家还贴心地送上了一些吃食。 蒲风华完全没来得及品尝味道，只想着要尽快将东西吞咽下去。 直到囫囵吞枣了一些东西之后，他这才又端起一旁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伸手擦了擦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实在是抱歉，我真的已经有很久没吃过饱饭了，看到这些实在是忍不住。” 桑鸾只随意地摆了摆手，“你尽管吃。” 她将手中的纸张还给了蒲风华，“若是我说，如今有一个能够让你进入国子监的机会呢？” 蒲风华神情一顿，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 直到告别了桑鸾一行人之后，蒲风华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将怀中的包袱抱得更紧了些。 此时此刻，他怀中的这个包袱中，多了一样他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按照方才那两名姑娘所说，这张带了她们名字的推举信，只要自己到达盛京之后，去找国子监的老师，便能够顺利进入国子监，甚至还不用考试？ 能够不用考试，就能进入国子监，他听也没有听过。 下一瞬，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位姑娘为了能够让他多一点信心，也是费心了。 他慢慢握紧了拳头，“不过两位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努力进入国子监的！” 与此同时，蕴宝钱庄。 蕴宝钱庄是整个南召最大的钱庄。 整日里面的人都络绎不绝。 只因背后的东家势力极大。 将银钱放进去的人，丝毫不担心银钱会拿不出来。 蕴宝钱庄自从开设以来，在众人心中便一直有着很好的口碑。 桑鸾微仰着头，对着身侧的人问了问，“就是这个钱庄没错吧？” 玉珀用力地点了点头，“是这个。” 旋即，一行人便一起进了钱庄。 取了银钱出来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蕴宝钱庄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内。 “我们都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半月了，怎么还是没有发现她们？”祁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他一边撑着手肘，一边往外看去，“难不成是我们猜错了，她们压根就没有想往这里来？” 他顿了顿，“还是说她们真的已经葬身火海了？” 在他对面，正是封珩之。 封珩之微抿了抿唇。 若是前一段时间，祁然和他说这些话，他定然是要立马出声反驳的。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有一点不太确定了。 这一段时日，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和祁然一起去打听有关于桑鸾的事。 但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想到此，封珩之心中瞬间慌乱不已。 难不成真的是他猜错了？ 桑鸾和孟柚宁一起葬身火海了？ 封珩之将拳头紧紧攥住。 不！ 他还是不相信！ 祁然抬眼看了看封珩之，轻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封珩之默了一瞬后缓声开口，“再等一等吧，若是再过几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我们便换一个地方。” “世……主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一道有些熟悉，又很是洪亮的声音，顿时从身边传来。 祁然情不自禁，扭头便看到了一脸激动的苍黑。 祁然眉眼微微一挑，“你怎么来了？” 苍黑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实在是您离开了府中之后，我留在府中也没有什么用，王爷便吩咐我来寻你，我方才在下面就看到你的身影，本来还不太确定，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越说下去，苍黑便越是激动。 祁然只觉一阵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朝着苍黑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坐下吧。” 突然，他身形一顿，“对了，你这一路找来，可有听到或者看到柚宁她们的踪影？” 苍黑摇了摇头，“没有。” 下一瞬，他指着窗外的一行人，“那里，是不是就是鸾姑娘和宁姑娘啊？” 封珩之猛地起身，朝着苍黑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他瞳孔猛地收缩，双手撑在桌沿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果不其然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封珩之眼眶一红。 总算是被他等到了！ 他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想也没想地直接飞奔而下。 看着眨眼间就已经不见人影的封珩之，祁然朝着前方伸了伸手。 他将衣摆往一侧提了提，身子往前了些。 然而，目光落在下方时，只觉脑袋一阵眩晕。 他赶忙缩了回来，伸手拍了拍心口，“不行不行，太吓人了。” 他朝着苍黑伸了伸手，语气急切，“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我下去啊！” 苍黑哦了几声，快速上前，顺势抓住祁然的后颈。 祁然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抱住祁然的腰身。 默了一瞬后，他这才彻底缓过神来。 苍黑伸手拍了拍一旁的祁然，“公子，公子，可以睁开眼睛了。” 祁然这才试探性地睁开了双眼。 感受到脚下的安稳过后，祁然瞬间感觉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缓缓落了下来。 桑鸾一行人，刚踏出蕴宝钱庄，正好和眼前的封珩，祁然对视上。 封珩之朝着前方伸了伸手，快速上前。 这一瞬间，他只觉如鲠在喉一般，眼眶微红。 原本深邃的一双眸子，此刻仔细看去，里面还隐约有一点晶莹。 他嘴唇微张，“鸾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他屏气凝神了一瞬，想要拉住桑鸾的手，却被桑鸾顺势甩开。 桑鸾和孟柚宁一脸警惕地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这么不巧！ 竟然和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封珩之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鸾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不奢求你能立马原谅我，但是当时发生的那些事情，确实不是出自我本意。” 祁然赶忙上前，跟着附和着，“是啊是啊，柚宁，我已经和涂菱说清楚了，是她在我们身体里种了蛊虫，这种蛊虫一旦被种入，就会无条件听从种人之人的命令。” 祁然满脸愤然，“柚宁，都是那个涂菱不对，我对她当真没有那种心思，我的心……都在你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