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很败家,但她又太能赚了》 第1章 何不食肉糜 大梁,宣兆二十四年,二月十三。 贵妃邀请官眷共赴赏花宴,凡勋爵家的女子都受邀参加。 恭宁伯爵府的马车跟在绵延的车队末尾缓缓行驶,往皇室在城郊的庄子上去。 恭宁伯夫人濮琼枝于马车内端坐,翻看着手中的账簿,泰然自若。 才出城门不久,马车骤然停下。 晏儿探头看了看,不由得焦心,“夫人,前头好像有人在闹……” 今日,是贵妃娘娘相邀,若是误了时候便是不敬! “去探听探听发生何事。”濮琼枝不见丝毫心急,似乎早就料到此行注定不顺畅。 晏儿有些担忧,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的在京城出个门就这般难呢?” “你啊。性子太急了。”濮琼枝气定神闲地勾唇,看向匆匆跑回来复命的侍卫。 即便是皇后,也未必见得新婚次日就邀请小夫妻去皇室园林赏花的,贵妃倒是有意思。 大臣们每日上朝都还有个告假的时候呢,何况一个没落的伯爵府,勋贵中末流的存在……有什么非到不可的必要? 想了半天怕是冲她来的!原以为这场要赴鸿门宴呢。可如今这还没到园子上,倒先出事儿了,她可不是好奇? “回夫人,前头是万宁府逃荒而来的难民,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赶路了……”侍卫如实答道。 濮琼枝也有所耳闻,说万宁府今岁旱灾,粮食颗粒无收。 饿殍遍地、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朝廷不是派了官员前去赈灾么?怎的他们千里迢迢逃到京都来了?”一直跟着不语的丫鬟春景疑惑。 濮琼枝闻听此言,心下一盘算,有了定数。 “算上我的嫁妆,手下可挪用的银钱还有多少?” 晏儿手上掐算几分,比划道,“夫人,大约还有这个数。” “好,足够了。” “夫人问这个做什么?”晏儿直觉不妙。 “做一笔划算买卖!” …… “停车。” 听到车上的人授意,车夫率先跳下马车,将轿凳摆放妥帖。 跟随在一侧的丫鬟将车帘掀起,一只白皙剔透的纤纤素手伸了出来。 在丫鬟们的搀扶下,锦衣华服的女子居高临下看了所有人一眼,才轻步下了马车。 她头上戴着一整套金光闪闪的头面,面上是珍珠花钿妆,耳朵坠着上好的翡翠珠子,腕上是羊脂玉镯子,脖颈上挂着一只缀满宝石的璎珞…… 这般华冠丽服地直晃人眼,颇有种土老财的款儿。 好在,濮琼枝此人气度不凡,硬是将这些金玉其外的俗压了下去。 这么一位富贵佳人当前,饥肠辘辘的难民就好像看见了晚饭的着落一般。 只不过,跟在濮琼枝身边的壮汉侍从们也不是吃素的。 除了买下的镖局出身的好手,甚至还有当过贼匪的凶神恶煞之徒,又哪里是他们这些皮包骨头的百姓能对付得了的? “这是作甚?他们怎么了?”濮琼枝瞥了众人一眼后,明知故问,声音不大不小。 晏儿虽不明白自家娘子的打算,却还是依样搭台子陪她唱戏道,“回娘子的话,时天下荒馑,百姓多饿死,吃不起饭来京城逃荒谋生路。” “颗粒无收?吃不起饭……为什么不喝肉糜粥呢?”濮琼枝状似惊讶询问。 周围的难民都听见了这一句,纷纷哄闹起来。 原本被压制下去的人群再次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人群中,有人对濮琼枝的言论表示惊愕,随即悄悄退隐而去。 …… 城郊,皇家庄园,湖心亭。 宾客宴饮,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濮琼枝姗姗来迟,由宫女引着落座于位子上。 “这位便是恭宁伯新迎娶的夫人吧?”坐在上首的贵妃问话。 濮琼枝款款起身行礼,“妾身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快快免礼,本宫便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贵妃瞧着很是和善,但能做皇帝宠妃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一旁的命妇拿她打趣,“娘娘,您还不知道呢!这位夫人出身江南濮氏,自然是什么稀世珍宝也不缺!这一瞧,果真是珠光宝气!” 恭宁伯成婚的事情也不是秘辛,现下已然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夫人谬赞。为拜皇家宴席,妾身自是郑重,殊不知金银到底是俗气,比不上诸位天生丽质。” 濮琼枝淡定回话,虽说自谦,却看不出丝毫自惭形秽。 适时,坐在贵妃身侧,模样清丽温婉的闺秀开口,“宴席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夫人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这是在问罪她为何来迟。 原来是你……终于进入正题了! “妾身并非故意,只是车马不善才耽搁了工夫,还望贵妃恕罪。” 濮琼枝微微勾唇,顾左右而言他,后抬眼看向贵妃身侧的女子。 根据春景买来的消息判断,这位应该是相府千金,贵妃的侄女,京城第一闺秀——裴晚晴。 只是,她并不认识这位裴小姐……为何她要如此算计刁难? “胡说!你明明是遇上了逃难的流民!”另一边,锦衣华服的女子呵斥道。 又一位上钩了。 濮琼枝美眸流转,望向她。 这位想来是晋南王的女儿,京中贵女之首,柔嘉郡主——丁沫沫。 “郡主所言不错,妾身是遇到些小麻烦,不过都已解决了。” 她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二人盯着她止不住地嫉妒,原以为她该是狼狈出场,灰头土脸…… 可面前这个人粉面含春、黛眉如远山,发髻都不曾有丝毫松散,衣衫没有丁点褶皱,哪像是遇到难民? 柔嘉郡主想也不想就反驳,眼中满是不悦,“怎么可能?!” “好了。恭宁伯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贵妃巧妙地将话题岔开。 “这些涌入城外的难民,即便是朝臣都为之头疼不已,不知恭宁伯夫人是如何解决的?”裴晚晴似乎只是好奇,询问了一句。 丁沫沫瞬间顺着她的话道,“就是!本郡主听说,你在城外大放厥词,竟有‘何不食肉糜’之言!” 第2章 虎父无犬女 “原来是说此事啊!” 濮琼枝似是恍然大悟,“郡主莫要再提,妾身惭愧。” “你自然是该惭愧!我等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虽不能体会百姓疾苦,也不该无知至此。但凡你能知书达礼、识文断字,也不敢说出此等狂悖之言!”丁沫沫厉声斥责。 身为京城贵女之首,她此言一出,其余的贵女纷纷追随,斥责濮琼枝愚蠢无知。 一时间众口铄金,濮琼枝目露诧异之色,“郡主是从何听得这样的流言?当真是冤枉妾身。” “你还想抵赖不成?无赖嘴脸,令人不齿!”丁沫沫小脸一拧,“本郡主今日定要好好责罚!” 眼见着她已然有了越俎代庖的行径,这贵妃娘娘还是不为所动,濮琼枝便知自己猜的不错。 今日这一出,便是贵妃和自家侄女联手计划好的! 先是邀请她参加皇室赏花会,路上安排流民绊住她的脚步,再挑唆柔嘉郡主为难她…… 只是,她的新嫁夫婿恭宁伯莫不是与贵妃有仇?为何她们裴家姑侄要刁难她一个新妇? “来人,给本郡主掌嘴!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丁沫沫一拍手,几个黑脸嬷嬷便走上前。 濮琼枝可不打算乖乖挨打,看向上首的贵妃,“娘娘可要任由妾身受罚?敢问妾身错在何处?” “夫人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可知‘何不食肉糜’此言出自何处?”裴晚晴这才开口。 濮琼枝点点头,坦言道,“妾身虽出身微贱,却也识得几个字,读过些书的。此句出自《晋书》,乃是晋惠帝所说……” “你倒是坦荡!既然知道它的出处,那便没什么好辩驳的!明知其中意,竟还当街大放厥词,岂非是在嘲讽当今圣上?!实在是折损勋贵人家的颜面!!”丁沫沫怒不可遏。 裴晚晴这才叹惋道,“恭宁伯也是正经的勋爵,怎的娶了你这么个粗鄙俗陋的妇人?当真是可惜。” “妾身还没说完呢,听闻郡主最懂规矩,怎的总是打断妾身说话呢?”濮琼枝幽幽说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本郡主是不想听你信口雌黄!贵妃娘娘,还请处置这等胡言乱语的妇人,以正视听!”丁沫沫跪下,高声请贵妃做主。 “贵妃娘娘,妾身不懂京中规矩,这命妇若是做错了事,合该禀明皇后娘娘审理后再论罪处罚,郡主滥用私刑是什么道理?” “这等小事何须劳动皇后娘娘?”裴晚晴此时也起身,“贵妃娘娘也是闺阁女子的典范,说远些也算恭宁伯的长辈,替恭宁伯管教新妇也属情理之中。” “既然,你们都如此说了,本宫便托大一回……濮氏,你可知罪?” 贵妃的视线挪在濮琼枝身上,见她气定神闲、脊背挺直跪着,心下有几分疑惑。 正僵持着,话音刚落,外头一声高呼,“长公主驾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起身,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衣着素雅简朴,但身上却又一股皇室威压,所到之处令众女胆战。 端慧长公主,公孙瀛,幼时随先帝出征,自幼生长于行伍之间,上阵杀敌巾帼不让须眉,更是打天下的功臣。 先帝特别封了这位小女儿为镇国公主,不允准她与异族和亲,留下遗旨许她婚配自由,更是赐予出入朝堂听政之权,命其行督国之责。 当今圣上,也不得不敬着自己这位妹妹,朝堂内外总得给她三分颜面。 即便是贵妃,见到长公主也得挪一挪地方,往旁边让一让。 见她莅临,丁沫沫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趾高气昂地看了濮琼枝一眼,“长公主最是见不得鱼肉百姓之人,有她在,你定是要重重受罚!” “哟,这么热闹,不是说看花儿吗?本宫瞧着,这满园佳人倒比花还娇艳三分!” “殿下来的正巧,臣女们刚论到天下太平之不易,全仰赖您与先帝刀山血海拼杀而来,可如今,却有人不知感念先辈恩德,说出谋逆犯上之言!” 裴晚晴站起身来,话里话外告了濮琼枝一状。 这话说的实在漂亮,捧着长公主的军功,又拐弯抹角将事情前后引出来,连濮琼枝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只是,她话虽说得好,但长公主却不为所动,“哦?是吗?说了什么?” “殿下,正是这恭宁伯夫人濮氏所说。濮氏当街大放厥词,竟有‘何不食肉糜’之言,此话将陛下置于何地!将您与先皇置于何地!!”丁沫沫直接抢过话,声音高亢。 公孙瀛眉头一拧,揶揄道,“柔嘉,你这嗓门,快赶上你父亲了,虎父无犬女!” “我……殿下!臣女只是义愤填膺!”丁沫沫瞬间气的面红耳赤,又不驳斥端慧长公主。 她父亲是个大老粗武将,可她是闺阁女儿家,怎可这般比喻? 公孙瀛看都没看她一眼,随后盯上了濮琼枝,问,“这便是明煦的新妇吧?” 她语气和善,眉眼含笑,竟不见一丝恼怒之意。 “早听闻江南女子柔婉,瞧你们一个两个给人吓得!小脸儿都白了!” “妾身参见端慧长公主,公主万福。”濮琼枝回过神,起来行礼。 实在是对方一声明煦新妇,喊的她没反应过来,原来那是她夫君的字…… “果真是个妙人儿!难怪明煦这般……” “正因殿下与老恭宁候是忘年交,恭宁伯得此新妇,殿下理应代为管教。”裴晚晴再次提及此事。 公孙瀛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本宫倒忘了正事。传,陛下旨意!” 闻言,所有人都起身,跪拜至中间,“吾皇万岁。” “恭宁伯夫人濮氏,捐赠全部嫁妆为城郊流民开办粥厂,朕尤为感念一介妇孺行此仁义之举,特封诰命八品安人,赐封号温淑。” 宣旨结束,四下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盯着跪在前面接旨的濮琼枝。 一旁,贵妃、裴晚晴和丁沫沫就像是笑话般被晾着,风干…… “凭什么?!就算她捐赠这劳什子的嫁妆又如何,她说出此等谋逆犯上的言辞,论德行、论修养,哪里配得上作诰命?!什么时候诰命是仨瓜俩枣就能买得的了?”丁沫沫一时气不过,反驳道。 第3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公孙瀛诧异地看着她,面露嫌弃之色,语气夸张,“就算?又如何?你知道养城外的难民一日粥水要多少银子吗?仨瓜俩枣?那可是八十万两!国库眼下一下子拿出这么些银两都难,你见过这些银子吗!” “什么……八十万两?”丁沫沫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莫说是八十万两,她连八百两的头面首饰都舍不得一次拿下,这刁妇竟如此有钱! 人群不知是谁倒吸一口气,众人窸窸窣窣讨论起来,无一不对濮琼枝肃然起敬。 “柔嘉,我听说你还是京都贵女之首,怎的如今京都贵女是没人啦?”公孙瀛瞪了她一眼。 裴晚晴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笑得勉强,“没想到,温淑安人如此高义。只是,这样引人误会的话还是莫要再说,以免被有心人讹传,竟让柔嘉郡主误会安人是粗俗鄙陋之人,以为安人是在诅咒国运,心中轻贱百姓。” “是,是,不知是哪个说话不当心,我才误会了的。”丁沫沫顺杆爬,替自己挽尊。 真是好话赖话都让她们二人说了。濮琼枝莞尔,“裴小姐这般说,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只是,商贾终归是不入流,瞧我,是衣衫首饰也俗套,说话也是处处不讲究。” “诶,话不能这么说。君子论迹不论心,温淑安人此举救了不知多少百姓,我看哪个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公孙瀛这话杀气十足,一个眼神,诸位贵女便噤若寒蝉。 见她果真替自己说话,濮琼枝眉眼一弯,开始向裴晚晴和丁沫沫反击。 “二位是京中贵女典范,妾身虽在江南,也听闻二位美名。今日,妾身便有心东施效颦,仿效二位脱簪明心之举,希望也能洗尽铅华,摆脱俗气。” 二人还愣神不明间,公孙瀛倒是反应快,给身旁人使了个眼色,“此举甚好!” 很快,那人领着两个家丁搬了个盆放在中央。 濮琼枝三下五除二,将头上手上的钗环首饰通通摘了下来,放进盆中,随后笑意盈盈地转身看向二人。 她这举动,算是将裴晚晴和丁沫沫架在了高处,不得不为。 二人在端慧长公主期待的眼神下,不得不将自己的首饰也摘下来放进去。 眼瞅着自己攒了好久才决心买下的头面就这么被“抢”走了,丁沫沫眼睛都红了。 可不放又能怎么办?从这里出去难道就不做人了吗! 她们二人捐了全部的首饰,其他贵女和命妇哪里敢不随,只能顺势而为。就连贵妃,都没能免了,也被端慧长公主搜刮了一通。 瞧着这一大盆的金银珠宝首饰,公孙瀛忍不住朝濮琼枝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濮琼枝朝她回以一个微笑,又开口了,“妾身读书甚少,想做好事,却说错了话,实在是不该。听闻,裴小姐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还望不吝赐教。” 啧,真够狠的,反杀便罢了,竟还要如此碾压羞辱…… 公孙瀛内心啧啧称奇,这便是明煦心悦的女子,想不到看着柔弱,性子倒是霸道。 “……”裴晚晴银牙都要咬碎了,还要强颜欢笑,在这里逼着自己写文作诗赞扬她濮琼枝和公孙瀛一唱一和的强盗之举! 天知道,端慧长公主为何这般维护濮琼枝这个贱人! 她辛辛苦苦设下的局,竟然成了濮氏在京中站稳脚的跳板!果然是个狡猾奸邪的狐狸精!和前世一样的面目可憎! 这边,裴晚晴被扣在原地,绞尽脑汁地琢磨文章,憋了一肚子气。那边,公孙瀛倒是带着众人赏起了花。 “赏花宴、赏花宴,来都来了,这庄子上的花可不得看个过瘾?” 再待下去,她怕裴晚晴被气得吐血,血溅到她身上。 只是谁知,赏花也赏的不太平。 “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莫漫比辛夷,白贲谁能偶。” 公孙瀛视线一移,身右侧的裴贵妃正“深情款款”看着池中的玉兰。 “好诗好文采!贵妃娘娘高洁优雅,正如玉兰花一般,果真古人以花喻美人,实在是有道理极了。”一命妇立刻拍马屁。 裴贵妃浅浅一笑,“有感而发,让你们见笑了。” 正说着,那边裴晚晴总算是写完整篇,走过来向公孙瀛交差。 公孙瀛随意看了几眼,就撇到一边,让人收好。 “不知诸位在说什么?”裴晚晴问一旁的千金。 那姑娘立马告诉她,“贵妃娘娘刚作诗赞誉玉兰花。裴小姐是有名的才女,不知裴小姐喜欢什么花?” “晚晴喜欢菊花,不过眼下不是菊花的季节。”裴晚晴一笑。 那姑娘也给她递了台阶,“虽不是季节,亦可以花喻人,裴小姐果真也如菊花一般傲骨呢。” “奇姿能艳复能幽,志意坚贞不可求。举面向人先自赤,面前无语小低头。” 濮琼枝在一旁悠闲品茶,却不知为何裴晚晴吟诗时,一直盯着自己。 “我并不爱菊花孤高自傲,只喜欢它不争不抢,独自芬芳。”裴晚晴说完,几步走到濮琼枝跟前,“不知温淑安人喜欢什么花?是否也与晚晴有共鸣?” “?”濮琼枝顿了顿,开口道,“妾身没有特别喜欢的。” “温淑安人,我等眼下是以花喻人,寄托情志。你定要说些什么!”丁沫沫几步上前,娇纵道。 裴晚晴假意劝说了一句,“郡主,还是不要为难温淑安人了。” “一定得是花吗?”濮琼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妾身喜欢栀子花。” 裴晚晴面露疑惑,似乎有几分急切和难以置信,追问了一句,“可有什么说法?” “栀子花,向来为文人不取,香味甚异、花朵粗大,实在品格不高……温淑安人怎么喜欢这样俗气的花?”丁沫沫露出几分鄙夷。 濮琼枝微微一笑,有些羞涩道,“花不过就是花,妾身的喜欢也从不讲理。” “那温淑安人可赞同菊花与世无争的品格?”裴晚晴似乎十分在乎这一点,揪着又问。 “菊花……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争与不争,唯我独盛!” 第4章 绒花巧换荣华 “你这小娘子,瞧着柔柔弱弱的,脾性倒还挺霸道,我喜欢!你本家姓濮,闺中小字是什么?”那边,端慧长公主来了劲,对濮琼枝已然是刮目相看。 “妾身闺名琼枝,并无小字。”濮琼枝如实回答。 父亲说她是濮家独女,未来就是家主,不需小名这种东西损她威严。 “既如此,我就喊你琼枝吧!老是明煦新妇,喊着拗口也生分。” 见端慧长公主这般看得起她,一旁其余的命妇贵女们也纷纷变了一副面孔。 即便她们心里头对濮琼枝的强盗行径多有怨怼,面子上的工夫却是做的极其到位。 “温淑安人这身衣裳真好看,阳光一照,波光粼粼的,真是漂亮!”一旁的一位命妇突然指出来。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只是碍于柔嘉郡主等人的面,没敢贸然开口。 濮琼枝总算等到了这个问题,看向问话的人,“平远侯夫人好眼力!这是濮氏商号‘娉婷’新出的料子,名曰流云锦。” 众人纷纷细细看起来,果真见她裙摆晃动间有细微的光泽闪烁,低调却又别出心裁。 “只是布料织就繁复,得费好些工夫才出一匹,妾身这件也是刚赶制出来的。”见众人意动,濮琼枝开始替这布匹抬价,说一些工艺的艰难。 果然,不少人听了之后有些犹豫。 速度如果太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一匹。 这种珍品,恐怕御贡都不够,哪里还轮得到她们呢。 见她们有些失落,濮琼枝又一转折,“不过,如果诸位有需要可以告知妾身,妾身会让他们优先给诸位做工。” 闻言,一众贵女命妇都高兴了,纷纷表示想要。 只是角落的裴晚晴对濮琼枝刚刚的那番回答很是不满。 面前无语小低头……她明明念了前世濮琼枝勾引九皇子的诗! 她以为可以以此打压濮琼枝的气焰,却不想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还不赞同! 我花开后百花杀……好你个濮琼枝,这回怎的不作那副曲意逢迎的姿态了? 促成一大笔生意之后,濮琼枝还不甘于此,又出奇招,“诸位一心为国,妾身万分感慨,特地备了小礼物,希望诸位莫要嫌弃礼薄。” 晏儿将一早出门时夫人吩咐她准备好的盒子取来,逐个分发到在座的女眷们手上。 盒子打开是各色的绢花绒花,随赠了几条编制的发带。 这些玩意儿放在平时自然是不入这些官眷的眼。 只是眼下,她们个个将首饰悉数“捐”了个干净,不如用这绒花点缀一番。 瞧着温淑安人发间两朵素雅的绒花,配上这一身衣衫倒显得别有一番风情,灵动精巧。 “此举甚好。眼下国库空虚,又逢大旱之年,我等生于皇城脚下,更该感念祖宗立业之不易。本宫便带头簪戴绢花、绒花,推行节俭淳朴之风!” 公孙瀛率先发话,又吩咐婢女为她簪上濮琼枝为她挑选的红色绒花。 她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衣裙,与其颜色正相衬,添了几分明媚。 这是有利于名声的好事,即便是裴晚晴和丁沫沫之流,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呀,贵妃娘娘,往日只见您戴华冠,如今瞧着这绢花倒衬得您多了几分从容之美呢!”一位贵女惊呼,随后拍起了贵妃的马屁。 贵妃原本心里隐隐不情愿,但一听此话,瞬间高兴了不少,“是吗?本宫倒是无所谓的,只觉得到底是一份替陛下分忧的心意。” 另一位贵女也奉承起了柔嘉,“郡主通身的气派,即便是戴绒花,也格外不俗。” “那是自然!不然本郡主是贵女之首呢!”丁沫沫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扶了扶鬓角的绒花。 见她们这样接受了绒花绢花,濮琼枝又将主意挪到了发带上头。 “若说这些发带,也是各有各的妙用。只可惜了今日诸位都梳了发髻,改日有机会再与您各位探讨编发之美。” “虽然我觉得编发有些小气,可如果是温淑安人的,倒叫我有些期待了!”一位贵女由衷感叹道。 公孙瀛眼瞧着这小娘子从一开始的争议,到后面诓骗贵女官眷捐赠首饰,再到引起众人注意她的穿戴衣着……竟是一早就预备好了的! 想起自己在城门外偶遇她,被她央求着要赏赐的一幕,只觉得有趣。 这京城里来了这么一号人物,总算日子不会太无趣了! 察觉到她的打量,濮琼枝转过脸与她对视,随后朝她眨了眨眼。 赏花会结束,裴晚晴半晌才反应过来。 今日她不仅没能让濮琼枝名声扫地,反而对方摇身一变成了八品安人! 她越想越觉得可气…… 只是濮氏封了诰又如何,她已经嫁人了! 明明她才是九皇子妃,濮氏那个贱人又算什么! 对,她已经嫁给了明煦! 那个男人对自己情根深种,定然会帮自己收拾她的! …… 众官眷散去,濮琼枝的马车出了庄子又折返。 “长公主殿下,妾身许诺的都已经做到了。”她微微一笑,“此番来向您讨赏。” “赏?”公孙瀛扬了扬眉,笑道,“本宫已经替你向陛下求了诰命,这等赏赐难道还不够?” “妾身的诰命,是陛下赏赐妾身捐赠嫁妆接济京郊难民之举。” 说到这儿,她放低声音道,“可是妾身帮您敲诈命妇和贵女们,这是另一码事。” “妾身捐赠了全部嫁妆,本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还给殿下您牵线搭桥铺路,让您借了一回东风,这可真是分文不剩了。” “陛下赏罚分明,殿下您自然也是如此,您总不舍得妾身喝西北风去吧?”濮琼枝水灵的双眸挪到端慧长公主脸上,就这么巴巴地瞅着她。 公孙瀛哈哈一笑,“好你个促狭鬼!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今儿捐赠的首饰,恐怕明儿就要从这衣衫首饰的铺子上赚回来了吧?”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这小娘子借着她们众人往自己的荷包捞钱,嘴上偏还说的这般委屈,当真是狡猾! “殿下明鉴,妾身也都是切切实实为您作筏子的呀!”濮琼枝眼波流转,眸子低垂下来。 见这小娘子像是要哭,公孙瀛有些头大,“我先听听,你想要什么赏赐?” 第5章 这是销金窟 “京城正东街繁华地段的那间酒楼。”濮琼枝见她松口,立马图穷匕见。 “??什么!!”公孙瀛眼皮子一跳,猛地坐直了身子,“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她眼皮子一跳,随后狐疑地看向濮琼枝,“你是怎么知道那间酒楼是在我名下的产业?” “嘻嘻,山人自有妙计。”濮琼枝抿唇一笑,卖了个关子。 这件事情倒不是她查到的,而是无意间发现公孙瀛与这酒楼的关联,猜出来的。 公孙瀛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那可是本宫名下最赚钱的产业!” “你为本宫做了这么一点举手之劳、顺水推舟的小事,就想虎口夺食?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嘀咕了一句,倒是没恼火。 濮琼枝这才温声细语解释道,“妾身不是要这间酒楼,只是与您合作。您还是幕后东家,妾身则暂时代为管理这家酒楼,经营得到的盈利按比五五分红。” “酒楼的成本都是濮氏商行出,包括运送材料的人力物力……”濮琼枝说着,献上一本册子给她。 里头不仅记录了她从各地搜罗的名厨,更是将她濮氏商行的产业给她一一罗列。 这意味着,只要生意能成,后续她们濮氏商行会打通一条路。 这期间,从提供这些食材,再到烹饪和买卖,以及最后处理冗余,每一步都算好了。 濮琼枝静静等待着端慧长公主翻阅册子,时时刻刻观察着她的神情,没有一丝紧张之意。 父亲教过她,得先展现出一定的诚意,才能换取对方付出相应酬劳。 有时候,这种诚意并不一定要完全看得到摸得着的东西,或许一个点子、一些想法,在懂行的人眼中就足以展现它们值多少银子。 她相信自己给出的诚意足够打动人心,也相信长公主的眼光足够毒辣。 “今日,妾身借赏花宴要这个赏赐,并非单纯是想居功请赏,也是提前给您看看妾身行商的能力。” “妾身已经粗浅地估算过,您的铺子如今每年盈利不过万余两,若赶上战乱流年,恐怕收益还要减上七成。” 她说这话时,端慧长公主果真变了几分脸色。这数目竟是算的分毫不差! 濮琼枝又道,“如果您与妾身合作,至少妾身可以保证最少让您的铺子收成翻三倍有余。” 说着,濮琼枝又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她,“这是妾身草拟的筹划,望殿下能考虑一下妾身此番的毛遂自荐。” “你说的轻巧!那岂不是本宫以后就成了你的靠山?你惹出什么事情来,还要打着本宫的名号在外头张罗?”公孙瀛仍旧按捺不动,一语道破了她的盘算。 濮琼枝却供认不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就是自己的目的。 “实不相瞒,妾身派人去谈了您这间酒楼隔壁的那家的价格,也不过七万两便可拿下。只是妾身人生地不熟的,本想压一压这铺面的价格,却被人捷足先登抢走了。” “那掌柜的最后送妾身一句话,说对方的身份是他惹不起的,让妾身自求多福。” “妾身这就明白了,在这地界儿,还得有权有势才能安分守己做生意。” “所以,你就挑上了本宫?”公孙瀛咂摸半天,“如今你身负诰命,未必需要本宫撑腰吧?更何况,你的夫君再怎么也是伯爵……” 濮琼枝面露无奈之色,“殿下身为女子,想来也明白女子行走于世间多有不易。” “夫君仁善,肯应允妾身抛头露面行商,已经是极大的肚量。若是再三番五次给他添麻烦,妾身往后的日子怕是艰难。” “这安人的诰命,在天皇贵胄遍地的京城有几斤几两重,殿下难道不知?” 听了她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公孙瀛确实有所触动。 只是,她虽然明白女子的处境艰难,却不见得她就要与对方合作。 皇室与商贾纠缠在一起,多少还是会牵扯出很多深层的东西,这也是她所忌惮的。 不过,濮琼枝胜就胜在,她的夫君是恭宁伯。 祖父兄三代侯爷悉数战死,恭宁伯降位袭爵,并无实在官职,不会牵扯到储位之争。 而身为他的夫人,濮琼枝刚刚捐赠全部嫁妆,如今想挣钱养家糊口,反倒免去许多猜忌。 如若是这样来看,与濮琼枝合作非但没有风险,反倒是好处连连了? “妾身并不急,只是真心希望殿下能考虑一下。三日内,无论您是否愿意,还望殿下给妾身一个答复。” 濮琼枝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言尽于此。 只是没想到,公孙瀛想都不想,“不必三日后了,本宫现在就予你答复!” “既然要做生意,本宫就把这生意交给你,如果连先前一年的收成都达不到……” “殿下爽快,妾身多谢殿下信任!” “您放心,如若达不到您先前的收成,妾身会自行给您补上一倍,再将酒楼原样奉还。”濮琼枝说着话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只是眼中却凝聚着胸有成竹的光。 二人此番口头算是达成共识,只待定下具体的日子商议契约的事情。 公孙瀛也是这会儿才想明白。 这小娘子一早在城门口大手笔地撒钱,恐怕就是预备着要算计自己的酒楼呢! 只是偏偏老天爷都帮她,就这么巧让自己撞上了这一幕! 濮琼枝功成身退,向公孙瀛行了一礼,回去预备着处理剩下的事情。 看着她转身要离去,公孙瀛没忍住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明煦是从何处寻得你这么一个新妇!” 听见她这般言语,再想起自己这桩婚事的由来,濮琼枝莫名有些底虚,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公孙瀛确信她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却没想到她走的这般匆忙,又自言自语道,“年轻人就是面皮薄!这是羞臊了?” 直到坐上马车,跟在濮琼枝身边,憋了一整天的两个丫鬟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的好夫人!您今日出门随手就把八十万两花出去了?!” “单是成婚就花了八十万两,如今才不过三日,您就又花出去八十万两!” “乖乖!难怪听人道京城是个销金窟呢!任凭咱们濮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也经不起您这么造呀!” 第6章 小少爷 “稍安勿躁~”濮琼枝看着两个欲哭无泪嘴上还嘀咕的丫鬟。 晏儿和春景都是家里老掌柜的孩子,跟在她身边也有些年份了。她们二人不光照顾她,更是赚钱算账的好手! “我们要想在京城打开商路,这就是一块敲门砖!”濮琼枝这才道出原委。 第一个八十万两换她嫁给恭宁伯,可以出入这些王公贵族的后宅。 想他们濮家富贵江南一代,进了京却是士农工商最下等的一流,如今也算是改头换面了,否则在这遍地天潢贵胄的地界,如何施展得开? 第二个八十万两换封八品诰命和皇上的褒赞。身份水涨船高的益处,远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更是后面息息相关的无穷便利。 这回,她是捞了仁善的美名不说,又与端慧长公主搭上了线,八十万两实在是花的不亏! 濮琼枝嘴角一扬,“春景,宴会上那些贵女们的诗句可曾记下了?” “奴婢悄悄誊抄好了。”春景将手中薄薄的手札递过去。 濮琼枝接过来翻开瞧了瞧,眉眼都弯了,“这便是了!” “夫人!对了!前些日子,您吩咐谯掌柜找人画的那些发饰图……”晏儿眼睛瞪圆了,突然回想起来。 濮琼枝点点头,“让谯掌柜对应着花品把诗句写在下头便是,不要署名。如果有贵女本人去店里认领自己的诗,一定要备好贺礼。” “这能成吗……”春景歪了歪脑袋,没忍住问了一句。 濮琼枝轻笑,“今儿参加赏花宴的都是诰命和勋爵家的贵女,是那些没有门道的官宦人家的女眷,还有富贵人家的千金们所追捧和仰慕的存在。”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让她们都可以购买同样款式发饰妆扮,她们自然会依样效仿了!” “可是,插上鸡毛也扮不了凤凰呀。她们去模仿这些贵女们的着装,也该是挑贵重繁华的学,这绢花、绒花会不会适得其反?”晏儿不明白。 濮琼枝给了她一记定心丸,“若无才华,便是品德。这绒花,是端慧长公主先戴的,为的是推崇节俭,上行下效。” “珠玉在前,绒花绢花又用不了多少银子。以最小的本钱就能与贵女们划为一列,哪怕是为了名声,她们也不会放过机会!” “原来如此!夫人,那我们要不要置一个功德箱,募集捐款?”晏儿的鬼点子冒了出来。 濮琼枝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可不成。这个时候,我们挣点小钱就不错了。” “夫人刚刚捐了嫁妆,这便又张罗着揽钱款,旁人会怀疑咱们的用心。要做好事就做到底。”春景也不赞成此事。 濮琼枝见晏儿满脸失落,才笑道,“放心吧。今日我让那些贵女命妇都捐了首饰,又有裴小姐的文章赞誉,定然能带动一部分人捐赠的。” “嗯!长公主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晏儿想通了关窍,又喜笑颜开了。 濮琼枝看着手上的册子,正色道,“这阵子仔细着些,越是名声在外,越不能出岔子。” …… 回到恭宁伯爵府,已近黄昏。 管家杨叔在门口张望许久,见到她的马车急得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行礼。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小少爷今日逃学,夫子都派人找上门来了!现下还找不见人呢!老奴都快急死了!” 濮琼枝愣神了一瞬,随即盘问道,“伯爷呢?有没有去开封府报官?派人寻了没有?” “回夫人的话,伯爷一早便说有事,走的比您还早,一直都没回来!这小少爷丢了,府里也没个当家主事之人,幸好您回来了!” “老奴已经报了官,差吏现在也在搜寻,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杨叔急得老泪纵横,看得出是真急疯了。 “老奴派了府里上下搜寻,外头也找了,哪儿都没有啊!” “杨叔,府里可有小少爷的画像?”濮琼枝思索一番,询问道。 杨叔点了点头,招呼了一旁的小厮去取,“有!夫人稍等!你快去取,就在伯爷书房!” “杨叔,你去让府里的侍卫,往人多的地方带一些铜钱洒一洒,告诉他们谁若是找到画像上的孩子,嘉奖千两!” 杨叔闻言,一拍手,连忙去招呼人,“此举甚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奴这就去办!” “记得安排两个人在附近观察,看是否有可疑之人。”濮琼枝吩咐完,转身又上了马车,“晏儿,你随我去书苑拜访先生。” 孩子既然逃学,定是有什么原因的,须得亲自去一趟书苑探个究竟才能明白。 春景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些糕点,又倒了杯茶递给她,“夫人一日滴水未进,先垫一垫吧。” “嗯。”濮琼枝尝了一块,味道刚刚好,不甜腻。 该吃还是要吃的,一会儿还有的招架。坐了一整日的马车,她也是乏累的很。 她才刚刚嫁入伯府三日,孩子丢了她是忧心的,但她与这孩子没什么感情基础,倒也不至于食不下咽。 恭宁伯有三个兄弟、两个姊妹。 这些事情,濮琼枝成婚之前都是细细查过,也都知情的。 长兄南宫风战死沙场,长嫂周氏随了去,这小少爷南宫嘉玉便是留下来的遗孤。 当初,她与恭宁伯合契成婚,也有考虑到伯府已有后嗣,无须她来传宗接代这一点。 她与恭宁伯的婚事,说白了其实是一纸合契的交易。 恭宁伯的三弟犯了事情下了大狱,需要缴纳八十万两来捞,恰好他们濮家想要上京开展生意。 于是她就借了这门婚事,获得了一些出入达官显贵后宅的便利。 虽然他们的婚事看起来很草率,可她已经考虑过方方面面……即便最后这亲事不成,她也可全身而退。 马车一路疾驰,前往南宫嘉玉就读的清澜书苑。 听府上的丫鬟说,小少爷是一年前开始在这家书苑读书的。 孩子自从去了书苑后就一直很厌学,听说每每小试的成绩也不够好。 仔细算起来,一年前差不多就是前恭宁侯夫妇出事的日子。 遭受这么大的挫折,恐怕孩子还没缓过劲,就被不靠谱的叔父送到书苑去了。 她没带过孩子,可自家夫君看来也是不靠谱的。 想到这里,濮琼枝有些头疼。 第7章 清澜书苑 清澜书苑离恭宁伯爵府还有一段距离。 等濮琼枝赶到时,书苑险些就要落钥上锁了。 门口的家丁看见有人这时过来,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夫子在后院。” 濮琼枝没时间管他,只快步走在前头。 跟在她身后的春景却留了下来,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哥哥莫要怪罪,实在是家里的小少爷出了些事情,还得劳烦您多留一会儿……” 濮琼枝一路走到后院,发现还有许多的孩子滞留在此,与夫子同吃同住。 他们眼下刚开饭,膳食瞧着颇有些寒酸和随意。 不过,她急着见夫子,倒也没多留意这些孩子们的伙食。 “老朽见过温淑安人。”那夫子知道她的身份,态度倒是出奇地好。 “夫子莫要多礼。”濮琼枝也不多遮掩,只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京城的消息也传得快,今日赏花宴陛下刚刚封妾身作安人,不想夫子也知晓了。” “安人舍身救民于水火,此事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朽等也感慨安人一介女流之壮举,自愧弗如啊。”那夫子连连作揖。 “那妾身也不绕弯子,妾身才刚刚嫁入伯府,倒是不太了解玉哥儿的脾气秉性,如今不知孩子哪儿去了,妾身也是着急,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濮琼枝开门见山地问,这位夫子倒是有几分犹豫之色。 他的视线往濮琼枝面上停留了一会儿,见她仍不慌不忙地细细品茶,心下大抵有了定论。 这毕竟只是南宫嘉玉的叔母,又不是生母,隔了一层的。 将来,若是这位夫人有了身孕,南宫嘉玉挡在前头,可就是嫡子袭爵的阻碍! 换做是谁,恐怕也容不下这么一个侄子!怎么可能真的着急他的下落呢? 即便她匆匆忙忙找上门来,恐怕为的也不过是做一场戏罢了! “贵府的嘉玉公子……学业不精,与同窗们的关系不睦已久,时常有口角纷争。每每布置的课业,也不能按时完成,夫子们都束手无策啊……” 看面前瘦骨嶙峋的老头子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天,说出这样一番话又欲言又止,濮琼枝随手掏出张千两银票递了过去,拿钱打开他的话匣子。 见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说辞,那夫子笃信他猜得不错,接过银票更是放心大胆地发言,为她作戏搭起了戏台子。 “如今,公子更是作出逃学这等不成气候之举,老夫瞧着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安人不妨将公子带回去,另谋高明吧!” 听他说到这个份上,像是想让自己加价,扮演几分苦口婆心的叔母,花大价钱让府内大伯遗孤上进求学的戏码,濮琼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们生意人彼此拉扯价钱的手腕,这一介教书育人的夫子倒是手到擒来!这么个心怀叵测的夫子,就算是他教出来的得意学生,又能有几个是正人君子?! 难怪自家小侄儿不肯在这地方读书,她也瞧不上这地方,这学逃了就逃了! “既然夫子教不了,那便也罢了。妾身自会替玉哥儿寻得良师!” 说着,她眼疾手快将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好的银票抽了回来,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临走之际,她还特地瞟了眼孩子们的吃食,大致留了个印象。 “诶!诶?”那夫子坐在原地傻了眼,追在后头喊,“安人,您这是何意啊——” 濮琼枝可不管他,只是叫上了侯在一旁的春景,坐上马车就匆匆离开,头也不回。 可别说她这土匪行径一般不为人所取。父亲教过她,同君子得行君子之道,同小人就该耍小人手腕。 上了马车,春景才把自己刚刚套的一番话悉数吐出来。 “夫人,那看门的说,这里读书的子弟,十有八九都是有权有势、要么托了关系进来的。” “咱们小少爷虽说是伯爵府公子,可在这里也算是排不上号的。”春景有些不齿这些读书人搞这种弯弯绕绕的。 凭什么都是谋取钱财,他们这些人就是士大夫,而他们濮家就是市侩铜臭? “我瞧着,那些孩子也有些家世很一般的?”濮琼枝想起刚才看见的孩子,觉得有几个衣着很是普通。 她眼光毒,瞧着应该是去年、甚至前年的料子,也不像是显赫讲究的人家会用的。 “是。这样的也有,不过都是要给夫子额外使了银钱的。更有甚者,直接叫孩子吃住都在书苑里头,方便同夫子亲近。”春景倒是打探了个清楚。 “呸!难怪那老头儿收钱如此爽快,话里话外地贬低咱们小少爷,别是想诓骗咱们钱财来的!”晏儿更是直接假意啐了一口,“那老头儿实在不是个好的!” 濮琼枝想起那些孩子们的餐食条件,有些嫌弃地蹙眉,又思忖道,“伯爷想来是对小少爷太过疏忽,送进书苑便不管不问,自然也不知道,在这清澜书苑读书是有门道的!” “夫人是要管这事儿?”春景见她问了这许多,似乎是要插手叔侄的事情。 濮琼枝点头应下,也算提醒自己的两个丫鬟,“这门亲事虽是为了生意,但我如今到底是恭宁伯府的当家主母。里外的这点事务须得打点料理妥当,这样才不至于拖了生意上的后腿!” “奴婢回去找人问问,京城最好的书苑是哪个,给您整理一份单子出来。”春景闻言,也不再多加置喙。 “其实书苑倒还不是最紧要的,我是担心,这孩子竟然已经到了逃学离家的地步,怕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在书苑受了委屈,回到家中也没有父母能为自己撑腰…… 匆匆忙忙回到伯爵府时,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 幸好,孩子已经找到了,说是去了杂耍师傅家里拜师求学。 那师傅问了半天只知道他无父无母,差点就收了,结果转头看见街上贴了悬赏…… 这从天而降的一千两,足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看见刚才还慈眉善目的师傅,转眼就领了钱喜滋滋地把他抛弃,南宫嘉玉小少爷哭的撕心裂肺。 他边哭嚎边看着濮琼枝道,“你这个坏女人!呜呜呜!我不会原谅你的!” 第8章 叔父好生严厉 “南宫嘉玉——” 正哭闹间,门内走出一男子来,直呼其名,语气危险。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身形挺阔,俊颜如玉,锦衣华服,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叫人移不开目光。桃花眼眸光清冽,薄唇泛着光泽,五官深邃,棱角分明…… 濮琼枝片刻失神,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夫君——恭宁伯,南宫华。 只是可惜他生得这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个放浪形骸、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不过若非如此,这样好容颜的勋爵儿郎,也轮不到她做这个主母。 “嗝……嗝……”被他这么一吼,南宫嘉玉瞬间就噤了声,甚至吓得打起了嗝。 见自家侄儿这般没骨气,南宫华神色似乎更冷了几分。 他漠然的目光划过他,又落在一旁的濮琼枝身上。 “才回来?” 他语气不咸不淡,但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出来,总有种在问罪的感觉。 这气势根本就不像是闲散富贵公子,语气阴森森的倒像是地牢里头爬出来的恶鬼。 濮琼枝倒不怕他,扯了扯嘴角朝他柔柔一笑,“伯爷可用膳了不曾~?” 只是不知道她这句话哪里说的不对,面前此人闻言突然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要索她的命一样,也不怪孩子害怕…… 如此美男,怎么这么个性子,干什么都阴沉沉的? 濮琼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身为生意人,她自然不会让场面僵持。 “妾身倒是还没有用膳,想来玉哥儿肚子也饿了。伯爷不如与我们一起吃一些?” “嗯。”南宫华眉头拧了拧,随后不悦地瞪了一眼南宫嘉玉。 濮琼枝见这位冷门煞神活阎王总算是答应让他们进门了,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小孩儿这会儿打嗝还不停,让他这么一瞪,就跟后脖颈被人提起来了似的。 小家伙用小手捂住了嘴,可这声音却怎么都压不住。 “……嗝……嗝……” 濮琼枝伸手将他拉到一边,牵着他的小手,将人带了进去。 三人围坐在桌前,濮琼枝用花瓣水净了手,又用湿帕子替南宫嘉玉擦拭起来。 “让他自己擦!”南宫华声音沉了沉。 濮琼枝和小不点面面相觑,随后将手中的湿帕子递了过去。 南宫嘉玉一边打嗝一边擦拭着脏兮兮的脸。 “呵,长本事了,让你叔母找你到半夜!”南宫华并没有轻易放过他。 濮琼枝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 没想到这位恭宁伯教训子侄这般严厉。 如此相较,他对她可以说得上是温和有礼…… 南宫嘉玉颤颤巍巍地坚持着将脸和手擦干净,帕子递回濮琼枝面前。 濮琼枝的视线落在他手里明显变黑了的帕子上,回头看了眼晏儿…… 晏儿几步上前,把小少爷手中的帕子拎过去,丢进渣斗中。 “你嫌弃我……”南宫嘉玉撇了撇嘴。 这一幕落在南宫华眼里,更是被他抓住不放。 “你倒是会耍小聪明,还知道换上破旧衣裳把脸抹黑!” 南宫华掀了掀眼皮,再次开口,“看你是真打算这辈子就离开伯府了……” “如此也好,我倒是省了一桩麻烦事儿!” 眼见着他说话的间隙,孩子的眼睛越来越红。 这泪花都在眼眶里打滚了,他却嘴上还是不肯饶人。 “伯爷,玉哥儿不过是个孩子……”濮琼枝开口替他求情,“妾身今日去了清澜书苑,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听见她开口劝和,南宫华敛了几分刻薄神色,“嗯?” “清澜书苑的夫子惯是个见利忘义的,恐怕平日里对弟子们也未见约束。” “玉哥儿才七岁,定然是遇上了极大的委屈,无奈才出此下策,伯爷不妨听听他的说辞?” 濮琼枝一双美眸紧盯着面前男子的神色。 按理说,她不该管人家叔侄之间的事情,毕竟他们是同姓的血亲。 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濮琼枝做事一向都是权衡利弊的。 她刚刚嫁入伯爵府,对恭宁伯的脾气秉性也都来源于调查,可知道一个人的底线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身为枕边人,她也在摸索和试探面前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何能在夫君身边过得更称心自在,如何能够拿捏住夫君的心思想法,怎么样与夫君相处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些就是后宅女子的科考场。 对于濮琼枝来说,恭宁伯更像是她要面对的客官。 什么样的东西会是这位客官最心仪的,怎么样在做生意的过程里让对方心甘情愿掏银子,对方掏腰包再如何能让对方买更多的东西,同样的东西怎么样挣对方更多钱…… 在濮琼枝的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抵便是如此。 除此之外,南宫嘉玉这位小侄儿,眼下是继承爵位的最佳人选。 虽然不知道他们叔侄之间关系为何这般疏离,但与这孩子打好关系定然没有坏处。 听见她这般维护自己,南宫嘉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心里的委屈憋了许久,如今被问起来就像泄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不许哭。”南宫华的神色显然更加难看了几分,不过他终归还是让步,“你说说,为什么要逃学?为什么离家出走?” 濮琼枝见他松了口,知道他终归还是心软,看向一旁打着哭嗝的小家伙。 “他们都笑话我没有爹娘,还说叔母入府之后,我就是这个家里的累赘……我课业不好没出息,早晚都会被人赶出家门……” 这样的心事似乎藏了许久,说起爹娘的时候,他的眼泪愈发地汹涌。 小家伙一边哭一边说,可怜巴巴地,委屈坏了。 这一张小脸哭得都要花了,鼻尖和脸颊泛着红,一看就用了不少力气。 濮琼枝又让晏儿绞了一块湿帕子来给他擦脸,余光瞥向一旁木然坐着的南宫华,心下有几分疑惑。 难道伯爷和已故的长兄夫妇关系不睦?为何提及早逝的二人,却不见他有丝毫触动? 第9章 前尘往事 “这般说你两句,你就撑不下去了,要随了那么个生人闯荡江湖去?” 南宫华不知为何怒气陡生,非但没有怜惜孩子被人欺负,反倒他先动了怒气。 “杨叔,请家法来,必得教教他!我没有如此拎不清的侄儿!” 见他这般动了怒,濮琼枝也摸不清他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南宫嘉玉原本就哭的厉害,被他这么一吼,更是吓得扯嗓子撕心裂肺地哭。 春景这时招呼了一干下人进来上膳,实在是不巧。 南宫华的发怒就这样被打断了。 他猛地看向坐在一旁有几分尴尬的濮琼枝,那股子火气戛然而止。 “夫人……见谅。”说罢,他不知为何拘谨了几分。 濮琼枝此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讪笑道,“要不先用膳吧。” 她给在一旁汗如雨下的杨叔使了个眼色。 对方也是个反应快的,连忙抱起还在哭嚎的南宫嘉玉就离开了。 …… 一场风波这样打断之后,这顿饭死一样地寂静。 南宫华原本也没什么胃口,经这么一闹,此时更是食不下咽。 他肚子不饿,可濮琼枝饿惨了。一早就出发去赏花宴,后头又面见长公主,回来再去清澜书苑折腾这一圈,这么一整天下来,她就垫了几块糕点。 好不容易等到用膳,这可好,叔侄二人来来回回地闹腾…… 南宫华端着碗筷就这么陷入沉思中去。 前世,他作为九皇子的幕僚,一路扶持对方坐上九五至尊之位。 九子夺嫡,腥风血雨……何其凶险? 饶是他如履薄冰地追随,到最后还是被这不争气的侄子连累! 帝王薄情寡义,本就有清算他的谋划,他的好侄儿就这么与逆贼结党营私! 他气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看不清朝堂局势却掺和其中;他怨他整日只知道声色犬马花前月下,被人诓骗却毫不知情! 因此,即便他重生回到一年前,对这个因愚蠢被人构陷而拉自己下水的侄子,却还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凭什么他是长辈就要原谅这样一个株连九族的逆子!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等他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解释,却见自家夫人一口接着一口优雅地在喝汤…… 见她用的这样香,南宫华满肚子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吃饱喝足,濮琼枝才回过头来,“伯爷若信得过妾身,玉哥儿的事情就交给妾身处理吧。” “……”听她要把这事情揽过去,南宫华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见他久久不答应自己,濮琼枝也没有见怪。 到底她是刚嫁进门的新妇,还没有处理过什么正经事,不信任她也在情理之中。 “这孩子,你不必多费心,任其自生自灭就行!”南宫华沉默半晌,最后却接了这么一句。 濮琼枝愣了愣神,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方才道,“伯爷放心吧。” 一般不都是怕叔母婶娘的照顾不周,不敢轻易托付么?他这倒不像是亲叔父! 不过,她本身也不会投入多少精力,顶多是闲暇之余多看顾几分,伯府这么多下人伺候着,费不了她什么事儿。 敲定了这件事情后,南宫华走进内室取了个匣子来递给她。 “今日为着这孽障的事情,你也辛苦了。若是银钱不够用,就从府里账上支取。” 濮琼枝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应声,只是笑不达眼底。 听他这话说的倒是漂亮,只不过是他不愿意将府里的中馈交给自己执掌罢了。 左右他们二人这婚事也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管不管伯府的账房与她来说,原也是不打紧的,不影响她买卖生意就成! 她接过匣子来,无意识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赎这臭小子花了一千两银子,这便算作补偿吧。”南宫华说完起身去内室更衣。 竟然还有补偿?濮琼枝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瞧,却惊在了原地。 这……这竟然是她先前费尽心力谈下的那间酒楼?! 那掌柜的临时反悔,说是有位权势滔天的主儿捷足先登,拿下了这铺面,却原来说的是自家伯爷? “伯爷……这是您从何处寻得?”濮琼枝惊喜不已,几步走进内室询问。 南宫华刚刚褪去衣衫,露出健硕宽敞的胸膛,“……” 不等他开口,濮琼枝就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羞得一张俏脸微微泛红,“伯爷在更衣啊,妾身实在失礼了。” 虽然二人已然成亲,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面红耳赤。 伯爷身为男子,容色实在过人,这样的画面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嗯。无妨。”南宫华三下五除二将亵衣换好。 “前阵子与友人持久,碰巧听到掌柜的要卖这铺面,就顺手拿下了。” “你不是要在京城购置铺面开酒楼么?我瞧这间正合适。” 濮琼枝听见他换好衣衫,才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这实在是太合适了……多谢夫君替妾身费心~” 有了这间铺面,她完全可以和长公主那间打通……如此一来,酒楼定能大有作为! 听她这样软软糯糯地道谢,南宫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一件顺手的小事。 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多方打探才得到这间酒楼的消息。 因为他记得,前世夫人进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购置了这间铺面来开酒楼。只是当时……夫人成为了九皇子的妾室,身不由己。 九皇子当时并不允许她抛头露面地做生意,而她身为妾室也多有掣肘,连出府一趟都得主母应允。 这铺面后来也没浪费,被九皇子拿去开了一间秦楼,用来搜集情报。 前世有一次,他意外受了伤,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那里落脚休养……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那是她置办的产业。 南宫华看着面前惊喜的女子,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重生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筹划着要娶她。这是他前世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夫人了,他却还是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切。 他时常害怕,醒来以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 想到这里,南宫华长臂一伸,将女子的腰肢揽入怀中…… 第10章 同床异梦 濮琼枝微微僵了一瞬,随后软在他怀里。 甭管是什么由头,总归现在她盯上的两间酒楼都到手了。 即便是为着这个,她也得给这男人一点实在的好处。 “夫君,多谢您这般为妾身,这酒楼定是极难得的吧?夫君真厉害~” 南宫华微微垂眸,看着面前这个柔情小意的女子。 听她嘴上奉承的话心下有几分失笑,不过瞧她眼中的欢喜也不似作假。 今日本该是她回门的日子,可惜远嫁入京城也不方便…… 等过些时日,他再安排带她回江南濮家。 濮琼枝见他神情不痛不痒的,才将这匣子递给晏儿,示意她管理妥善。 晏儿会意,接过匣子,又将周围其余伺候的丫鬟遣散开。 等下人们都退出去,濮琼枝才大胆坐在了他的腿上,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夫君……” 眼见着佳人大胆投怀送抱,南宫华淡淡地将人带到一旁。 濮琼枝又一次被拒绝,心里咯噔一下。 “今日太乏累了,早些安寝吧。”南宫华如是道。 “好。”濮琼枝面上柔顺乖巧地应了下来。 可是,心里头却警铃大作,对恭宁伯起了疑心。 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所以二人的洞房就没能正常进行下去。 第二日他更是连府邸都没回,不知道在何处留宿的。 如今,成婚第三日,本该是她回门的日子。因着她从江南远嫁入京,一时半刻没法回府便作罢了,还被叫去劳什子赏花宴好一通折腾…… 怎的每每到这圆房的关键时刻,这恭宁伯就躲躲闪闪的不配合? 这般遮遮掩掩的,必然是有不寻常之处! 难不成他身患隐疾?亦或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是说他心有所属? 她心中明明灭灭地起了好些念头,又被她一一打消。 成婚前,她都是细细查过的,按理说不该有这些问题才对啊! 听着身侧人儿呼吸紊乱睡得不安稳,南宫华伸手将她抱紧在怀中,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他这么一动,胡思乱想的濮琼枝被吓了一跳,抖了一下之后,瞬间不敢再动。 许是他的动作太轻柔,最后濮琼枝竟真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睡着后,南宫华却因为佳人在侧而失眠了。 看着她柔美的睡颜,南宫华的心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前世做梦都想娶到她,他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只是,他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东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委身于他。 他知道,像她这样聪慧的女子,并不会因为什么身份就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 其实,他心底里还是怕她会对九皇子产生什么想法。所以,他只想等她全心全意地愿意时…… 不过,他不知道濮琼枝这天马行空的脑袋瓜,已经胡思乱想到了什么方向。 第二日一早,濮琼枝和南宫华夫妇二人顶着黑眼圈梳洗。 下人们以为二人是折腾成这样的,个个伺候着主子,眼神都带着暧昧之色…… 可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心知肚明——濮琼枝是一夜噩梦,而南宫华则是根本没睡着。 当初合契成婚时,濮琼枝是有想过婚后的日子可能没有那般顺利。 但她没想过,竟然已经到了同床异梦的地步。 她竟梦到夫君有龙阳之好,当初娶她不过是一场设计,为的是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濮琼枝面露古怪之色。 她忍不住偷偷瞧了眼坐在对面认真喝粥的男子,为着他的容色倒吸一口气。 这等美色当前,她身为名正言顺的夫人却看的着吃不着,当真是惋惜! 见她看向自己,南宫华的动作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茫然地放下了碗筷,随后亲手替她斟了一碗粥,浅夸了句,“夫人的小厨房手艺不错。” “夫君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些。”濮琼枝立刻反应过来,将粥接过去,笑得娇媚可人。 虽然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什么不肯与她圆房,可她与对方成亲,图的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夫妻和睦。 既然得到了该有的体面,那她也不想计较要求太多,能支撑她在外做生意就足够了。 聪明人,在适当的时候就不该窥探太多,有些不该知道的私密可是会要命的。 她此生只求大富大贵,又不曾求过夫妻和睦,知足才能常乐。 见她高兴,南宫华这才安心,继续进膳。 这一顿饭夫妻二人吃的也是各自欢喜。 用过早膳,南宫华就匆匆出门了。 濮琼枝原是要去查看酒楼,定好改建一事。 奈何昨日她自告奋勇,要招呼南宫嘉玉这个小祖宗,今日是不成了。 说来也是怪,这伯爵府这么大的地方,可恭宁伯却将侄子丢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去住。 原以为再怎么也是血脉至亲,疏忽也得有个度,恭宁伯此举倒像是故意疏离这侄子,将人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一路过来,濮琼枝越走越觉得僻静,好似附近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过来似的。 再瞧孩子住的这院子,蓬蒿院,偏僻阴冷,整个光秃秃的没什么花草,看着像是荒废了许久,哪里看得出是给孩子居住的…… 濮琼枝抬步走进门,一层薄薄的灰扬了起来,呛得人直咳嗽。 走进这破旧失修的屋子里,她也是头一回见到被家中苛待的孩子是什么境遇了。 屋内,一个瘦弱的小厮端着一碗清的像水的米汤裹腹,而南宫嘉玉则是在他旁边啃着个干巴巴的饽饽。 看见她进来,两个小家伙都傻了眼,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茫然。 “知云、知云见过夫人……” 小厮吓得哆哆嗦嗦,将手中的碗搁到那张破旧桌上。 面前的女子穿戴富贵,瞧着贵气逼人,定然就是伯爷新迎娶的夫人。 只是,自家小少爷一向为伯爷不喜…… 原本小少爷也只想蜷在角落谋个生路,却不想日子实在艰难。 昨日,小少爷闯下祸事,被伯爷一通训斥,今日这位夫人就寻来了,恐怕不会给小少爷好果子吃的! “给叔母请安。”南宫嘉玉伸着小胳膊小腿,从那把高高的破旧椅子上爬下来,怯生生地给她行了个礼。 第11章 嘉玉小少爷 濮琼枝从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身为江南鱼米乡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濮家的独女,她的吃穿用度自出生起一应都是最好的。 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她,还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 她只知道勋贵伯爵之家是天皇贵胄,却不晓得伯爵府的小少爷竟住在这样的地方。 瞧瞧,四处落灰、蛛丝结网,器具摆件也都破败残缺……说不准什么时候从哪里窜出来一只老鼠! 她用手帕捂着鼻子免得进灰,眼睛上下左右四处打量了一番,道,“这屋子也太偏了,屋舍年久失修,遇上风霜雨雪的都扛不住。” “晏儿,你替玉哥儿收拾收拾东西,我一会儿知会一声杨叔,给他换个院子住吧。” 知云听到她开口没有兴师问罪,反而是要给小少爷换住所,心里头不住地高兴。 方才瞧着她高高在上的面容,此时瞬间和蔼可亲起来。这不是伯爵夫人,而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娘娘! 南宫嘉玉也没想到叔母要给自己换院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些鸡零狗碎的“宝贝”装进一个包裹,递给知云。 看着同样瘦弱的小厮,晏儿眼皮子一跳,将拿包裹接了过来,“让奴婢拿着吧。” “你叫知云?”濮琼枝看了这小厮一眼,“多大了?” “回夫人,奴才今年九岁。”知云乖乖回答。 闻言,濮琼枝掀了掀眼皮,心下一惊。 两个小孩身形干瘪,远远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 如今既然是她濮琼枝做伯爵府主母,自然不能叫底下的侄儿饿成这副鬼样子。否则若是传出去,还当她如何苛待大伯夫妇的遗孤呢! 一听夫人要给小少爷换院子住,杨叔高兴坏了,小跑着就过来回话。 他是跟随几代侯爷伺候到如今的伯爷这儿来的。在他心里,小少爷就是他的小主子。 虽不知伯爷为何不喜欢这个侄儿,可那是他打小照顾的孩子,他自然也有几分心疼的。 “夫人,咱们府里有好些院子都空着,一直有人打扫的。除了您与伯爷的主院,还有……” 不等他一一列举,濮琼枝就想起她所住的院子旁边就有一处“雅意阁”,干脆点名了。 听她选了离主院最近的院子,杨叔迟疑了一瞬,“夫人,伯爷不喜孩童喧闹,这雅意阁离您二位的院子太近了些,恐怕……” 他这么一说,濮琼枝的视线落到了两个小可怜虫身上。 “夫人,小少爷如今已经过了闹腾的年岁,我们不会打扰伯爷的!”知云被她看得有些紧张,连连向她保证。 濮琼枝看了看眼中带着些许希冀,却又小心翼翼藏着的南宫嘉玉,还是下了决心。 先让两个孩子住过去,大不了到时候,她朝伯爷撒娇卖痴,博个好也就罢了。 见她打定了主意,杨叔心中有几分安慰,点了点头,热泪盈眶。 “老奴这便安排他们将雅意阁收拾好,给小少爷住。” 濮琼枝点点头,才问道,“玉哥儿身边就这么一个孩子伺候定然是不成的,丫鬟、婆子,一个都不能少。这孩子也不过九岁,给玉哥儿当个书童便罢了。” “另外,玉哥儿有什么稀缺的,该置办还是得置办起来,起码得有伯爵府小少爷的派头。” 听她这样一条一条吩咐着,南宫嘉玉才发现自己的生活似乎要有所变化了。 想起自己昨日在门口对叔母那般失礼,他只觉得万分惭愧。 濮琼枝轻飘飘地吩咐了杨叔一句,“若是银子不够用,便同我身边的丫鬟知会。” “不敢再多劳烦夫人。夫人放心,伯爵府还是有些底子的。”杨叔连连摆手。 虽不知伯爷为何没用将管家权交给夫人,可是伯爷吩咐过,只要是夫人有所需要,甭管库里多少银子都拿得。 再说,即便伯爷没有吩咐,那谁家官人成了亲还动用夫人的嫁妆,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更何况,自家夫人前两日刚刚捐了全部嫁妆的壮举传遍京城,他怎么好因为这些小事再向夫人伸手讨要银钱? 原先不敢照应小少爷,那是看着伯爷的脸色行事。 如今夫人开了这个口,他们做起事情有了名目,旁的自是不必发愁的。 见他这样说,想来多一份花销也是无虞的,濮琼枝便没有再多纠缠此事。 动动嘴皮子就能捞个宽厚贤良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交待完一切,濮琼枝低头看向南宫嘉玉,却见小家伙脑袋埋得低低的,像是大受打击了一般。 “玉哥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满意?”濮琼枝问了一句。 南宫嘉玉一抬头,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叔母,我不是故意要说你坏的……对不起呜呜呜……我是个坏孩子……” 听他一个孩子这样忏悔,濮琼枝有些失笑,“我不怪玉哥儿。” “只是玉哥儿,下次不可以这样一言不发地胡乱跑出去了,否则遇到坏人,可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听她这样温柔地原谅了自己,南宫嘉玉硬生生忍住了眼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叔母,我知错了,我以后都乖乖地听叔母的话。” 濮琼枝没想到这小孩如此识时务,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跟杨叔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咱们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是。”小家伙向她作揖,随后乖乖地站到了杨叔身后。 打从南宫嘉玉一生下来,杨叔就时常跟着先前的侯爷照顾他。 这小家伙,从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后来,侯爵夫妇相继离世,伯爷落水后性情大变,连带着小少爷也顽劣孤僻起来。 如今,夫人三言两语就哄得小少爷乖顺得像小羔羊一般。 果然,能驯服伯爷的女子,绝非寻常人! 其实小孩子很简单,南宫嘉玉也不过……是个没有爹爹娘亲的可怜孩子罢了。 衣食住行的事情,只要肯使些银子,那都算不得什么事。 濮琼枝觉得,最需要她花费些工夫的,是这孩子上书苑读书的事。 “春景,我让你去搜罗京城各个书苑的消息,这事儿可得上点心思去办。” 第12章 清库存 这八十万两换来的温淑安人的头衔是有分量的。 短短一日的工夫,濮琼枝已经收到了厚厚一沓各式各样的请帖。 上到王妃、国公夫人,下到侍郎千金、寒门官宦家宴,无一不是奔着好名声来的。 这些多为在此次赈灾中捐赠了银两的人家,才敢与濮琼枝攀扯。 “这么多请帖,都要排到两个月以后了……”晏儿瞠目。 濮琼枝看着这些做的精巧的请帖,心下估算了一番做请帖的利润,随后撇撇嘴,将它们一股脑地塞给晏儿,“按照时间排一下,接下来一阵子,我要挨个登门。” “啊?这么多?挑两家不成吗?”晏儿傻眼,“若是有日子定重复的怎么办?” 濮琼枝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京城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 京城圈子里头的这些弯弯绕绕,这些人可是门儿清,恐怕记得比自家的族谱还要明白呢! 凡是定日子要办宴席,自然早早地就差人打探,避开不该出的风头。 晏儿从上到下逐一归顺好,发现竟然排的整整齐齐,没有一家日子相撞的! “嘿!夫人您真神了!”她眼睛一亮,随后又垮下脸来。 “这宴会一个紧挨着一个,您什么时候才能得空去看咱家酒楼呀?” 濮琼枝吃了颗果子,摇了摇头,“你这丫头,真是……就急死你了?” “奴婢这不是着急挣钱嘛!不然,眼瞅着夫人就要捉襟见肘的日子了!”晏儿有些难为情,嘴上却惯是个不饶人的。 濮琼枝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我让你往江南带的信可送出去了?” “昨儿连夜发出去的,快马加鞭,定不耽搁。”说到差事,晏儿是丝毫不含糊。 濮琼枝点点头,“从京城发出去,三日足够送到芮管事手上了。” “怎么是给芮管事的信?奴婢还以为……您是思念老爷了呢。”一旁的春景接过话茬,似乎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又连忙收住了。 晏儿扑哧一笑,“你别是以为夫人花光了嫁妆,要老爷接济呢吧?” 被她这么一打趣,春景闹了个大红脸。 濮琼枝也忍不住失笑摇头,又拈了一颗果子送入口中。 晏儿这丫头口齿伶俐、快人快语,但却心思极其细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拿捏的恰到好处。 尤其,她与人拉关系打探消息的能力是一绝!若不是来她身边伺候,绝对是做大管事的料! 与她比起来,春景就有些莽直,虽寡言少语,性子却风风火火的。 不过,春景这丫头有一身好武艺,在办差事时偶尔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法子,也很惊喜。 “你呀!不要欺负春景!”濮琼枝伸手去拍她,笑着打趣。 晏儿这才道,“夫人是去信给芮管事,让他老人家把家中三年前没有卖出去砸在手里,积压在仓库中的那批首饰的存货都送进京来。” “奴婢记得,那批首饰寡淡得很呢。”春景面露不解,“这绢花、绒花好歹瞧着生动娇艳,那批首饰多是陶瓷、木头制成,卖不了什么好价钱吧?” “是呀,我也是这么说。何况,积年的样式图案都不时兴了……结果夫人还要求芮管事走水路送货,要最快的。” 听晏儿这般发牢骚,濮琼枝将这盘果子递了过去,“快吃两个果子堵一堵你这张嘴!” “眼下,长公主带头主张节俭,想来定能引得一批贵女命妇效仿。” “可是她们也都是爱美之人,自然不甘心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 “夫人是说,她们接下来会购入流云锦?”春景很快抓住了重点。 濮琼枝点了点头,“表面做不了工夫,便会暗自在衣衫上使劲儿。” “赏花宴当日,这流云锦就是给她们留了一个缺口!” “难怪夫人当日明明没有被流民伤到,却执意停下换了身流云锦的衣裳……”晏儿一拍手,恍然大悟,“敢情您当时就盘算好了!” “自然了。我这被圣上夸赞的高义之人在赏花宴当众就穿了流云锦,这是过了明路的。哪怕是在长公主面前穿,也不会被挑出什么错处!”濮琼枝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眯着眼睛琢磨着这批货的利润。 春景这时又生了疑惑,“可是,这与那批首饰有什么关系?” “这流云锦的刺绣并不出挑,主要还是面料上的不同,还得是细细看来才好。” “若是戴了明晃晃的首饰,可就看不出其中的关窍了!” “想要衬出衣裳的美,还得选些低调的首饰,你说有什么关系?”濮琼枝反问一句,笑眯眯道,“只要她们跟风,买了我这衣衫料子,那自然而然就得相继买我的首饰。” 一听她这几重盘算,晏儿眼睛都亮了,“既然如此,‘总相宜’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出一些相应的胭脂水粉?” “你若是有了主意,就交待谯掌柜去做吧!”濮琼枝点点头。 “价格方面,可以适度抬高一些。毕竟,这可是温淑安人的铺子!”春景补充道。 晏儿朝她灿然一笑,“还是你聪明!” “所以啊,接下来的宴会,你们俩可得多琢磨些妆扮发髻出来。等你家夫人在这些高门大户的宅子里头挨个走上一遭,咱们也就不愁接下来没有银子花了。” “是!奴婢一定让这几间铺子赚个盆满钵满!这样才有银子置办咱们的酒楼!” 晏儿燃起了熊熊火焰,一旁的春景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大干一番。 不同于她们俩的干劲十足,濮琼枝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濮氏商行眼下急着在京城打开市场,眼下的这些小聪明都只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大动作还在后头呢! 她可得好好养精蓄锐,准备好应对后头的惊涛骇浪。 当然,这一日南宫华也是没有闲着。 今日一大早出门,他便是去地牢接他的好三弟。 南宫华瞧见弟弟瘦骨嶙峋的模样,知道他在地牢里没少遭罪,就安心了。 “二哥,你怎么才来啊!” 第13章 心仪裴晚晴 马车疾驰,一路回府。 南宫华看着东倒西歪的弟弟,嫌弃地拧着眉。 “二哥,这里头真不是人待得地方!你瞧瞧,我这花容月貌的,如今都沧桑了!” 南宫雪此时胡子拉碴的,身上还有股难以言喻的馊味。 “你……”南宫华本想训斥他,只是这话也没能说出口,“回去好好梳洗一番就是。” 南宫华与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向不和。 前世,他给九皇子做了幕僚,一直在他门下做事。 这个弟弟三天两头地撩鸡逗狗、不问世事,整个家族无一人可以为他的后盾。 不过,他也没什么立场指摘他的不是。毕竟他这回下狱是他设计的…… 是的没错。 一年前,南宫华重生到刚刚继承伯爵府时。 想起上一世的多重遗憾,他刻意避开了从前引为知己的九皇子。 在得知一切还为时未晚之时,他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开始布局谋划着求娶夫人。 他知道,夫人在这个节点有计划上京,所以特地在这个节骨眼设了局,让这个整日流连烟花场所的弟弟犯了个无关痛痒的错事,被逮捕入狱。 随后,他买通了狱卒,让对方将南宫雪扣押之后统一口径,有任何人来问,都只说八十万两银子才能捞人出去。 做好这一切准备后,他才独自一人前往江南,寻到了濮家去谈这门亲事。 说是谈亲事,但谈的像是一笔生意。 夫人出八十万两,随后如愿嫁给他这么个纨绔…… 这确实很没道理,但南宫华自认对夫人有几分了解,这样的婚事才能让夫人安心。 毕竟,他这纨绔极好拿捏。 “二哥,我在里头听说你成亲啦?”南宫雪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关押这些时日所遭受的苦难,反倒是兴致勃勃地问起他的婚事来。 南宫华前世也做过一阵子阶下囚,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记忆犹新。 “你是如何得知外头的事情?”他有些诧异。 南宫雪得意一笑,“我与那狱卒打赌,谁赢了就告诉对方一件事。” “……”南宫华不知该说他是心大还是缺心眼,“你告诉那狱卒什么事了?” “二哥,你别东拉西扯的,你娶的是谁啊?不会是裴家那个吧?”南宫雪摆摆手,将话题引到他所关注的点上头。 南宫华眉头一紧,反问道,“你为何觉得我会娶她?” “你不是一直心仪她么?京城谁人不知啊?”南宫雪见鬼了似的。 南宫华一头雾水,想起前世,裴晚晴与九皇子婚前还莫名其妙地与他说了一堆话。 他恍然回忆起,似乎九皇子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我不曾与她有过什么干系,你误会了。”南宫华干脆反驳了回去。 南宫雪却不依不饶,“怎么可能?前年宫宴上,你那般殷勤地跟裴家公子凑在一起,斟茶倒酒的,跟个小厮似的!去岁,裴小姐去庙里祈福,好多人都看见你一路追着问话!还有,就前一阵子,我入狱之前,裴小姐不还当众拒绝了你?” “……”南宫华愣神了许久,仔细回想着他说的这些片段。 对南宫雪来说是一两年前,可对自己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过去了起码十数年之久。 最要紧的是,他属实对裴晚晴不曾有过情谊,更别提穷追不舍了。 想起重生后,裴晚晴莫名找上他,劝他去娶夫人,还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想起来了不?”南宫雪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这么说,你娶的另有其人咯?” 南宫华脸色不大好,“总之不可能是她!” 裴晚晴是九皇子妃,从前是,这一世自然也跑不了,跟他可扯不上关系。 只是,这样的传言不知从何而起,但愿不要传入夫人耳中……若是夫人误会了他,那可真是有口难辨啊! 见他黑了脸,南宫雪也觉得此事或许有古怪。 “你先说,你告诉了狱卒什么事!”南宫华再一次质问起来。 他重活一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对家中人太过疏忽。 像他前世那般为九皇子卖命,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境地,岂容他们这样口无遮拦? “我能说什么事儿啊,那狱卒对秦楼的嫣红姑娘有意,我那相好的小桃苏和这嫣红姑娘关系不错,自然是给他透露一些姑娘们时兴的玩意儿了。”见他面容冷峻,南宫雪虽不明所以,还是如实告知。 听他说完,南宫华脸色更臭了,他有几分狐疑,“再没别的了?” “再就是传授一些我逗姑娘高兴的诀窍!二哥也想学来哄嫂嫂么?”南宫雪朝他眨眨眼。 南宫华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道,“什么诀窍?” 问完这句,他才恍然回神,语气一沉,“胡闹!别在你嫂子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诨话!” “……”莫名其妙地被数落了的南宫雪耸了耸肩,“话也不能说,好生无趣。” 马车一路回到伯爵府,南宫雪跳下去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哎呀!总算是回家了!” “等我去洗漱一新,再给新嫂嫂请安~”他朝南宫华摆了摆手,一溜烟往自己住的院子就跑掉了。 南宫华皱着眉,看着他欢脱的背影,最终还是摇头叹了口气。 “伯爷回来了,夫人正准备用午膳呢。”杨叔几步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了濮琼枝安排南宫嘉玉住在雅意阁的事。 南宫华顿了顿,却并没有发火,“夫人既然这么安排了,你就照夫人的意思办就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叮嘱杨叔道,“往后府里的这些大小事,如果没有需要我来处理的事情,就全部依着夫人的心意来,无须一一向我禀报。” 听他这样说,杨叔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这才笑道,“伯爷敬重夫人,是老奴多事了。” “夫人是个聪慧的女子,她作府里的当家主母,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南宫华这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自己恐怕都没注意到,说这话时,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第14章 热汤面 濮琼枝正在用膳,一抬眼,发现自家夫君站在面前。 “……”她咽下口中的一口肉丸子,反应过来他这是提前回来了,“伯爷,您是不是还没用膳啊?” 南宫华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几碟子小菜,这塞牙缝似的量,刚够她一人吃的。 “我用过了。”他面不改色地扯谎,转身就往书房去。 前世,他只是吃过几次九皇子的席面,知道那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是她置办的。 想起早膳五花八门,他才意识到对方是牵就自己才做了那么多。 只是,此时他已经是饥肠辘辘,饿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宫华的视线落在一旁桌上自己从来都不动的点心,随手抓了一只塞入口中…… 这是他头一回吃这东西,没想到如此噎人。 味道甜丝丝的不说,一口咬下去全化为齑粉,直往嗓子里头蹿。 “咳咳、……”南宫华连忙伸手,去拽桌上的茶壶,连连灌了半壶茶下去才缓过劲。 饥饿感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有猖狂席卷之势。 不是他不想传膳,只是他担心夫人会因此觉得尴尬,干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南宫华随手抄起一本书胡乱翻动了两页,再一次伸手去吃点心。 这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教训,所以一口一口吃的很慢。 整壶茶水很快就被他灌进腹中去。 “清许,添茶。” 濮琼枝刚走到书房门口,想听一下伯爷的动静,就听见他让小厮添茶的吩咐。 她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厮清许,示意他开门。 清许这傻孩子,完全不理解主母朝自己和门使的这个眼色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濮琼枝手中托盘里的那碗汤面。 正僵持着,南宫华边说着打开了书房的门,“清许?你在干什么?” 开门看见是她站在门口,南宫华呆滞了一瞬,不知该说些什么。 “伯爷,妾身学着做了一碗面,不知伯爷能不能帮着尝尝?”濮琼枝一看见他,眼中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是来找他帮忙的。 南宫华目光灼灼地看着这碗清汤寡水的面,答应了帮忙,“好。” 说是濮琼枝煮的面,其实面的汤底是她带来的厨娘吊好的汤头,面也是现成的,她不过是将面条下进锅子里。 不过,按照濮琼枝的理解,她请人画了图样、进来的布料、找了人染色、又请了绣娘刺绣,最后出来的成衣就算是她亲自做出来的! 更何况,这面条她已经亲自动了手,所以这话她说的一点都不亏心。 南宫华看着这碗面,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呐! 他终于不用吃又小又噎的糕点了! 还不等濮琼枝再说什么鼓励的话,他就端起碗呼噜呼噜吃起来。 三下五除二的工夫,他就在濮琼枝的注视下将面带汤喝了个干净。 随后,梗着脖子评价了一句,“味道尚可。” 其实他喜欢死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最幸福的人! 前世,他也见过她给九皇子做的饭。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前两日她那厨娘钱婆婆做的。 但这碗面,他吃出来还有点夹生,定然是她亲自下手为他下的。 濮琼枝看着一滴汤都不剩的碗,沉默了一下。 这……不像是味道尚可的样子啊。 不过,见微知着,她也知道伯爷的几分脾性了。 君子讷于言敏于行,诚不我欺。 一碗热汤面下肚,南宫华算是吃饱了,这才安顿道,“我今儿去接了三弟回来。” “他……是个混不吝的,你无需理睬他,更不要给他钱财!” 濮琼枝眉眼弯了弯。 他这人,对家中人怎么都是这副态度。 这个也不理会,那个也随意处置,就好像很怕家中人给她添麻烦似的。 只是,南宫华话音未落,一道懒散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二哥,饿死了啊!府里怎么连吃食都没有准备?我还是这个家里的三公子吗!” 濮琼枝看过去,只见一张与南宫华有三分相似的脸出现在门口。 “嫂嫂!!!”他看见濮琼枝,眼睛一亮,声音都大了几分。 濮琼枝拿出了应付宾客的假笑,“这是三叔吧?” “是,嫂嫂。”见她这般,南宫雪眼中的热度瞬间淡了几分。 他的视线转向桌上锃光瓦亮的碗,嘀咕了一句,“二哥,你掌家也太抠搜了。” “怎么两个人共用一碗面?难道伯爵府的家业这么快就被你败光了?” 随后,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暧昧,“难不成这是你们夫妻小两口的闺房之乐?” “……”南宫华的脸色已经黑的吓人,“南宫雪!” 被他这么一吼,南宫雪掏了掏耳朵,耸肩道,“娶了个天仙,都不能玩笑说嘴几句。” “嫂嫂~弟弟我好饿啊,能否恩赏一顿粗茶淡饭?”他语气夸张,凑在濮琼枝跟前笑眯眯地问。 南宫华从旁边的碟子中捏起一块糕点塞到他口中,“去找杨叔!能饿死你吗?” “我这身子可比不上二哥你……两三个时辰滴米未进,许你吃面就不许我饿肚子?”南宫雪面露几分委屈,转身扬了扬手,“找杨叔就找杨叔!” 说着,他嚼了嚼口中的糕点,随后面露古怪,往一旁的痰盂吐了进去。 “二哥,你这糕点搁了多久了?一把老骨头,嚼着年纪比我都大……真噎得慌!” 他嫌弃地咂咂嘴,随后摇摇头像饿死鬼一般离去。 “杨叔啊!你在哪儿啊!好饿!!” “……” 他潇洒退场,留下两个尴尬的人面面相觑。 “伯爷,这糕点……是许久未更换了?都是妾身治下不严,竟然未能察明。”为免恭宁伯尴尬,濮琼枝率先领了这份过失。 “妾身定会好好管教下头这些人,保证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伯爷您……没吃这点心吧?” 问完,濮琼枝也有些不确定了,因为恭宁伯沉默了。 “我不爱吃甜腻的糕点,往后便不要上了。”南宫华憋了半天,也不想让她难办,只说了这么一句。 听他这样说,濮琼枝笑着应下来,“妾身记得了。” 第15章 嫂嫂 这位三叔并不喜欢她,濮琼枝感觉得到。 不过,这碍不着她什么事情。 嫁入伯爵府之前,她也有小小调查南宫雪。 此子是个花丛中的浪荡子,最是玩世不恭的性子,早些年就被老侯爷和小侯爷不喜,与自家伯爷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的疏离。 相比较他,恭宁伯只不过喜欢些吟风弄月的雅事,算是省心的。 濮琼枝的视线扫过这间书房,看到的都是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的家伙什…… “夫人还有事?”见她四处打量,南宫华有几分紧张。 濮琼枝摇了摇头,“没有。那夫君先忙,妾身刚好还有几本账册要看。” 见他流露赶人的意思,濮琼枝自然识趣地告辞。 南宫华缓缓松了口气,抬眼望着书房内“一谦四益”的牌匾,心跳七上八下。 四月初一是夫人的生辰,这牌匾就是如此得来。若是让夫人瞧见,她那般聪颖敏思,万一叫她猜到其中的关窍可如何是好? 他倒也不是怕自己的心意被察觉,只是心中总觉得很害羞,怕夫人嫌弃他这般隐私的心思。 …… 虽然南宫华说着不用管,可南宫雪在大狱待了三个月,该添置的得添置着。 杨叔给他安排了一顿午膳,又叫人给他沐浴焚香去晦气。 “得了得了,杨叔,您这又是柳枝蘸水又是跨火盆的……弄得我跟刚嫁进伯府的新娘子似的!讲究这些有什么用?”南宫雪没耐心,一通捣鼓,让杨叔收手。 杨叔无奈地劝道,“三公子有所不知,这是民间去晦气的法子!那地牢里头冤魂野鬼也多,万一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岂不是不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迂腐!愚昧!!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鬼神,若是上苍真有眼,又怎么还会冤了我进去?公子我便是最有福的,您也甭折腾了,怪累的!” 南宫雪一番宏论,直接说的杨叔哑口无言。 “诶,您说,我这二哥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娶了这么个天仙回来?” “这么殷勤地捧着一个女子,我倒是从未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呢!” “难怪我早上问他是不是娶了裴家那位,他拒绝的那般毅然决然,原来是惧内啊!” 杨叔一听他这么形容主母,连连掩面擦汗,“三公子莫要乱说,主母是圣上亲封的温淑安人,最是和善贤良不过的。” “哟!还是和官家沾亲带故的?这样的好人家能轮得到咱们伯府?” 南宫雪是一点都不给自己家留体面,一言就道破了家中徒有其表的爵位。 “主母出身江南濮氏,若非为了打点救您出来,伯爷也不会……好在伯爷待夫人也是有几分尊重的,如此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是极好。” 杨叔委婉地向南宫雪表明了这桩婚事的前因后果,可南宫雪却不乐意了。 “我说呢,这怎么说的我的罪过滔天,却这么快就放了人出来,闹了半天竟然是瞒着我做了这种腌臜交易?!娶了那么个笑面瓷娃娃,有什么稀罕的!” 说着,他极其败坏地就要往门外走,想与兄长分辨个清楚。 “三叔这是怎么了?发这样大的脾气?可是这屋里短缺了什么?”濮琼枝正站在院门外头。 虽然她是他的嫂嫂,可该注意的分寸还得是有。 南宫雪见是她来,更是恼怒,“你来做什么?伯爵府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 “我既然是伯爵府的公子,缺什么也不必与你知会!” 听他吃了炮仗似的话,濮琼枝怔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公子,三公子您这是哪的话呀!主母再怎么也是您的嫂嫂,您不可如此失礼,不可呀!”杨叔听他这般言语,急得直跳脚,拦都拦不住。 他看着夫人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下愧疚不已。 都怪自己,一把老骨头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偏生要这样多事! 奈何南宫雪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 “我与二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前老头子在的时候如此,大哥在的时候也是如此,他管这闲事作甚?还搭上自己的终身大事!” “谁家勋贵子弟会娶一介商户女作正头娘子的?传出去还不得叫人笑话死!” “咱们恭宁伯府即便是落魄,也没有到这等不顾颜面的地步!” “大不了我再回去坐牢便是了,谁稀罕!” 听他这般厉声言语,濮琼枝算是明白他这火气从何而来。 无非就是只道了自己的自由身,是他的兄长与她这个商女交易婚事而换来的,拉不下面子才觉得气急败坏了。 “三公子好志气,原先妾身在江南便有所耳闻,这恭宁侯爵府个个都是血性儿郎。如今一见三公子,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妾身只恨自己书读的不够多,不能写一骗檄文昭告天下,咱们南宫家有这样好的儿郎!” 听她笑意盈盈的说了这么一番含沙射影的话,南宫雪的怒气更盛。 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说,这棉花居然还笑话他!何其可恶! “你少假模假样的,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冷嘲热讽?”他气不过,怒道。 濮琼枝摇头失笑,“妾身为何嘲讽三公子?是三公子羞辱妾身在先。” “同样是八十万两银,您三公子不屑一顾,想着宁愿回去坐牢也不沾染商贾的市侩晦气;可妾身拿去请京郊的流民喝肉糜粥,就连陛下都要称赞妾身广积善德呢!” “到底是三公子清高,忍受不了金银的铜臭,您的颜面可堪与这些百姓的性命相比了呢。” 听她这一番话,一旁的杨叔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夫人这是钝刀子杀人,这番话实在是太狠辣了,饶是他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啊! 想不到夫人瞧着柔弱和善,竟还是个火爆脾气吃不得亏的! 南宫雪气的直发抖,可却说不出一言反驳之词。 见他气成这样,濮琼枝还不忘轻飘飘地补了一刀,“妾身与伯爷是夫妻,夫妻间的事情,三叔还是莫要插手。等来日,三叔凭借着自己的好、名、声迎娶名门闺秀时,妾身也会恭祝三叔夫妻恩爱和睦的~” 第16章 书苑 “打。” 南宫华一声令下。 小厮手中的家法棍子敲在南宫雪身上。 “二哥!她骂了我,你为何只打我一个人?”南宫雪不服气。 南宫华面色冷凝,“那是你的嫂嫂!长嫂如母的道理你若不懂,为兄就好好教你。” “你为什么向着她?我们才是骨肉血亲!父亲和长兄虽打我,却不是你这般不讲道理!!!” 听他这话,南宫华没有一丝动摇,“她骂你,是她代为管教。为兄打你,是补上为兄的份!” 南宫雪的哀嚎传遍了整个后宅。 濮琼枝听着心下很是爽快,“三叔好可怜啊……我去给他拿些药膏。” 她这么一句,直接将原本想请她求情的杨叔堵死了。 得了,看来夫人这是睚眦必报,三公子这一顿板子是挨定了。 孩子不听话是该打,惹到她濮琼枝更是该打。 不过,打归打,濮琼枝还是实实在在给了他一瓶上好的药。 “谁要她的假好心?”南宫雪嘀嘀咕咕。 南宫华的眼神一狠,随后凉凉地将杨叔带来的药膏揣进了自己袖子里。 “二哥?”南宫雪见他这举动,都傻眼了,“你不是吧?这么狠心??我这还是你的亲弟弟吗?” 南宫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家夫人的东西,既然南宫雪这臭小子不要,那就归他了! 夫人的一片心意可轮不到他来糟践! 濮琼枝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他们兄弟俩。 …… 翌日,一大早的。 濮琼枝起身洗漱过后,对付了一口点心。 晏儿和春景两个丫头联起手来给她安排梳妆。 “今儿先用这发带做个造型,你们俩心里可有数?”濮琼枝随口问了一句。 其实,这两个丫头做事情,她还是很放心的。 “夫人便放心吧!即便是用最普通的发带,奴婢们也定然让您艳压群芳!”晏儿轻笑一声,拍拍胸脯,海口夸张道。 春景也是跃跃欲试的眼神,“为了赚钱,拼了!” “你们两个人呀,钻进钱眼里去!”濮琼枝笑着说了一声,接过春景递过来的册子。 这是她昨日叫人四处打探查到的京中书苑的消息。 梳头期间,濮琼枝只任由她们二人摆弄,自己研究起了这些个书苑。 京中大小书苑总共有十数间,规模有大有小。 规模太大的,入学门槛就低,鱼龙混杂的;规模太小的,夫子的水平参差不齐…… 濮琼枝翻了半晌,心里大致有了定数。 “好了,夫人。”晏儿最后整理了一下整体,大功告成。 一旁的春景连忙递上一面铜镜,让濮琼枝从多个方向都能看见造型。 濮琼枝大致瞧了瞧,这发型果真是不错。 一眼看上去,虽然头饰仅仅只有两色的发带,但发带和发丝彼此缠绕,错落有致。编发和发髻互相交映着,最后只簪了两只木簪固定,瞧着是低调又精巧。 “真不错!今儿的妆容也清丽一些!”濮琼枝说着,看了看这身衣衫,又看了看两个丫头,“你们二人倒会讨巧,也都用上了发带编发。” 晏儿嘴快,立马奉承道,“夫人您天生丽质,随意一打扮就是出水芙蓉!奴婢们也想跟着沾沾光!” “哎哟,得了!抓紧的吧!”濮琼枝笑,“今儿是安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咱们还得赶着早些去。” 南宫华站在外间候着她梳妆,心中有几分莫名的紧张。 前世,九皇子到后来厌恶了皇子妃裴氏,于是出入官宦家都领着她这位侧妃。 每一回的宴席,便是他为数不多能够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他还时常候在一旁等九皇子府的马车来,只为了能瞧上她一眼。 濮琼枝那边梳妆完毕,这才走出内阁来。 “伯爷怎的在这儿?妾身梳妆麻烦,让伯爷久侯了。” 国公府的寿宴,自然他们夫妇二人是要一起到场的,这也是国公府的体面。 南宫华一眼收回了目光,“走吧。” 他转过身,心跳如擂鼓。 夫人今日好美……不行了,多看一眼都太奢侈。 于是,伯爷脚底生风似的走得飞快,唯恐自己这副失态的神情落到夫人眼里。 见他这般急着赶路,濮琼枝以为他确实是嫌自己耽搁了时间。 不过,濮琼枝表面柔弱和顺,心里却暗自腹诽他粗糙,只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濮琼枝此人啊,遇到事情一向是不慌不忙。 她也有理,这么急着走出一身汗,那她的香粉不是白用了么? 上了马车,南宫华与她同乘,难免又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二人是夜夜同床共枕的陌生人,气氛很是微妙。 “给国公老夫人的贺礼,杨叔都已经备好了。”南宫华给她解释了一句。 濮琼枝倒是没想到,他还为此次寿宴做了准备。 这是后宅的事情,理应由她这位主母来处理。只是他们二人新婚,这掌家权还没到她手里,确实也说不过去。 不过……想来也是,她嫁进来以前,恭宁伯也总是要去参加各种宴席,往来应酬的。 既然之前这方面没出过岔子,此次也不过是循例做事罢了。 想到这里,濮琼枝点了点头,“既如此,伯府送一份贺礼便妥帖了。妾身备下的便先留着。” 说了这么几句,马车内又沉寂下来。 濮琼枝这才拿出刚才的册子,“妾身挑了两间书苑。” “这一间翰辰书苑,是皇家开办,听闻三品以上官员族中子弟皆可通过考试入学。” “若是能够进入这间书苑,往后或许有机会同皇子们一道读书,能结交这样的同窗,对于进入仕途或许也有好处。” 一听她这样说,南宫华忍不住蹙起眉头,“这间书苑不要。” 他知道这间书苑出来过多少的科举入仕子弟。 只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与夺嫡争褚一事有所牵连。 前世的覆辙,这一世他不想再走一遭了。这样的浑水,也得让南宫嘉玉远离。 似乎觉得自己这番言语有些生硬,南宫华又多说了几句,“另一间,如何?你如果觉得条件不错,就定下来吧。” “另一间,妾身也很是犹豫。山长和夫子的才学,妾身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妾身怕这间书苑的名声,玉哥儿不肯去。” “为何?有何特别?”南宫话直接问。 “这间书苑是位老妇人开办,所以没多少学子……” 第17章 安国公老夫人 闻言,南宫华顿了顿。 濮琼枝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只是春景都查过了,那位老妇人原本是前朝世家贵女,自幼文采斐然。 十几岁时家中遭变,她匆匆嫁给了一位白丁。据说她的夫君刚开始很是敬重她,她教了这夫君算账的本事,对方凭着这点子本事在酒楼做了账房。 后来,这位白丁家中的兄长军中立功,带回不少银钱,日子也好起来了。只是,没多久,她的夫君以她无后为由纳妾,更是对她百般羞辱。 最后,她自清下堂离去,分文未取。之后,她就靠着替秦楼写牌子、对子,挣了一笔银子,开办了个小小学堂。 “女子授业……”南宫华倒是没想那么多,“又有何不可?就定这间书苑。” 他对侄子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谋逆造反、牵连九族,所以,他宁愿侄子课业差一些。 “……”濮琼枝微微一愣,总觉得他是不希望侄子能好。 不过,在她看来,这间书苑是极好的。如今过了伯爷的明路,她也就心安理得了。 马车抵达安国公府,南宫华一掀帘就看到了九皇子的马车。 濮琼枝见他又坐了回来,有几分疑惑,想从窗口去瞧是出了什么事,却被他拽了回来。 “伯爷,可是哪里不舒服?”濮琼枝有些疑惑,对方将她拽进怀中抱着不松手。 南宫华僵硬了一瞬间,随后松开了她,看着她惊愕的表情找补了一句,“我们……是夫妻。” “……”濮琼枝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摆什么表情合适。 她总以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恭宁伯这样的男子确实是闻所未闻。 她入京前以为,纨绔子弟都是欺男霸女、撩鸡逗狗的存在,性子不说是嚣张跋扈,也得是桀骜不驯…… 可自己嫁的这位,只不过是醉心于风花雪月的雅事,为人说是端方君子也不为过。 不过,她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总感觉他有什么瞒着自己,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探究这其中的秘密。 …… 二人下了马车,往安国公府而去。 俊男美女现身自然引人夺目,何况二人也是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男子和女子的宴席场所是隔开的,濮琼枝由安国公府安排的侍女领着往后院宴席而去。 她一出场,众人就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在她身上打转。 这位圣上亲封的温淑安人,可是她们眼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要知道圣上登基二十余年来,封过的诰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是没落伯爵府的新妇了! 听说她母家远在江南,不过是个商户女子,竟然嫁给了恭宁伯。进京三日随便出手,轻飘飘便捐了一大笔嫁妆,足足八十万两! 这得是多么殷实的巨贾能陪嫁八十万两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捐掉了! 捡了个众人挑剩下的恭宁伯,她还这般得意忘形,实在是惹人生厌! 众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濮琼枝也丝毫不怯场,娉婷袅娜地几步走到席间。 她不卑不亢地与安国公老夫人见了礼,说了恭贺之词。 “我当是哪般人物呢,原来是个年岁不大的奶娃子!八品诰命,区区末流!” 安国公老夫人体态丰腴,但却是个三角眼、高颧骨的黑脸婆子,满头的足金首饰明灿灿地晃人,衬得她脸色更黑了。 她也不是什么体面人出身,这大好的日子身为主家自讨没趣。只是此言一出,有心奉承者纷纷附和着讨好她,捧高踩低。 “国公老夫人可是二品诰命,这等体面可不是什么猫啊狗啊能攀附得上的!” “可不是嘛!到底还是贵贱有别,身份悬殊!二品诰命可不是靠钱财能置换的!” “国公府的子孙都有出息,听我儿说,府上的小公子书读的极好!老夫人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不像有些人,家门不幸……” 濮琼枝面不改色地落了座,没有回应前面的这些话,而是将注意力落到了最后这位夫人身上。 她故作惊讶问道,“不知靖康公世子的公子,就读于哪间书苑啊?不会是清澜书苑吧?” “那是自然,我儿与贵府的公子还是同窗呢。安人刚嫁入伯爵府,恐怕还不了解这位侄儿吧?听我儿说,恭宁伯爵府的公子时常被夫子训斥,颇有其叔父的风范呢!” 靖康公世子夫人说话也是尖酸刻薄,几句话下来,场上不少女子都嘲笑起濮琼枝来。 濮琼枝美眸一转,“那世子夫人您还是对令郎太过疏忽了些。” “妾身前两日去了清澜书苑一回,发现好些公子留宿于书苑,吃的连妾身身边最下等的婢子都不如。”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清澜书苑在京城也是有一些威望的,不少人家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 虽说不见得个个都能考中,可礼数倒是学的很周全,书苑提供食宿也确实放心。 可如若是这样的环境,那她们是决计舍不得孩子这样去吃苦的呀! “不仅如此,那夫子听闻妾身接济京郊百姓,竟还想问妾身要好处收银子!” “一开始,妾身也是以为玉哥儿顽劣,可这么一趟走下来,却发现这书苑实在不堪。” “世子夫人,我家玉哥儿时常溜出书苑回府,怕也是饿肚子的缘故。孩子毕竟是长身体的年岁,不知道您家公子乖乖留在书苑,时间久了,会不会有影响啊?” 濮琼枝这么一番话下来,不少人都开始回忆起自家孩子身上的细节。 尤其这位靖康公世子夫人,直接站起了身。 她先前听儿子说书苑的饭菜,还只当他是吃不惯…… 她家门风严苛,教育子嗣也就严了些。 想起儿子每次回府闹成那样都不肯去书苑,她心下还是起了怀疑。 万一濮氏这话是真的呢?若是儿子以后长不高,或者身子羸弱,那她恐怕都没地儿后悔的! 想到这里,靖康公世子夫人心如刀绞,坐立难安。 见她这副神情,显然是起了疑心,其余的夫人们不少都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濮琼枝却没那么轻易饶了她们,“恭宁伯府世代簪缨,往上头数三代都为国捐躯,诸位若是觉得如此英雄之家是家门不幸,妾身也没话可说。只是欺负人家子孙后人时,可得多想想地下的自家祖宗,怎么打得过吾家先烈哟!” 第18章 以一当十 “你个小……”安国公老夫人也不是什么讲究人,下意识就骂了出来。 只是当着众多宾客,她的女儿侍郎夫人郑氏则开了口,“母亲,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快喝些茶吧!” “恭宁伯可是娶了个厉害的夫人!这几句话把今日的寿星堵得无话可说。”郑氏这就开始朝着濮琼枝发难。 濮琼枝却以一种看似小声,实则大声的声音道,“林夫人,您怎的说尊长是非呢?” “你算我哪门子尊长?不过是个八品诰命……不要把局面搞得如此难看呀!”郑氏不明所以。 濮琼枝忽闪忽闪眼睛,“妾身好歹凭自己的本事挣得八品诰命了呀!林夫人您还没诰命呢,长辈看似是在训斥我,实则是在警醒您啊!” “……” 眼下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看热闹的众人,心下暗暗警惕起了这恭宁伯夫人。 年纪轻轻,这么一张利嘴,说话跟剜人心窝子似的……连安国公老夫人都敢挖苦,到底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少有涵养的都不忍心看下去,可一时半会儿又无法离席。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这诰命,也不过就是砸钱博了美名,我可是听说,这阵子还是裴小姐辛辛苦苦在粥棚亲自施粥,救济那些贫苦的百姓呢!” 郑氏这下是被踩了痛脚,也不管不顾了。 她本就和安国公老夫人是一个性子,平日里被母亲各种数落也罢了,今日还被这么个小辈嘲笑,她的面子往哪搁? 濮琼枝听见这个名字,已经有了几分熟悉。 这位裴小姐是有多恨她啊? 见不着面的日子,她还不遗余力地诋毁自己。 恐怕郑氏和安国公老夫人就是听了她不少闲话,才这般针对。 想起这点,濮琼枝决定回去问问自家夫君。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和裴小姐有什么渊源,想来怕是情债吧! “你轻飘飘给了钱就不管不顾了,名声全都让你捞走了。裴小姐则是辛辛苦苦为百姓做实事,却最后落得岌岌无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夫人这话不妥。同样是救济百姓,妾身有钱就出钱,裴小姐有心就出力。”濮琼枝说完,看向她,“您……既有钱,又有心……是百姓之福。” “……你,你……”郑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终败下阵来。 见她也说不过,一旁的安国公老夫人不想女儿被欺负,再次开口,“你怎的行如此土匪行径?我们安国公府也是捐了银子的!” “听闻当日,你与长公主二人将在座贵女命妇们的头饰悉数扣下……强行逼迫众人捐款,可有此事?” “呀!妾身以为诸位是自愿的!老夫人可是听谁说了不情愿的话?”濮琼枝故意装傻以退为进,“妾身实在惭愧,这样吧,妾身将银钱悉数补上,再赔一套头面如何?只是不知道,哪位贵女或命妇是被胁迫的?” “……你!”安国公老夫人一噎,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没人!没人是被胁迫的!” “温淑安人,你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都是京城体面人家,怎可如此损人颜面?”坐在后头半晌没出声的丁沫沫一拍桌子,指责道。 濮琼枝轻笑一声,“妾身花了八十万两,换来诰命身份,却换不来几分薄面让您诸位尊重……怎的旁人的颜面就不用花钱呢?柔嘉郡主您说,她们这颜面是值钱还是不值钱呢?” “……”丁沫沫说不上来话,老实了,又坐了回去。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濮琼枝依旧是面色不改,笑意盈盈,而众人却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国公府寿宴的菜品也是极佳的,色香味俱全,诱人吞吃入腹。 众人眼下是没什么心情吃了,只有濮琼枝一人进得很香,每样都细细品尝了一番。 听闻,这席面还是京中最有名的繁楼做的,她可得好好尝尝有什么过人之处,回头自家酒楼开业也好有个比照的样子。 有些妇人千金对濮琼枝没多大恶意,也不想搅和在这些事情里头,就一直静坐旁观。 只是,瞧着温淑安人言笑宴宴的模样,对她止不住地佩服。 她四两拨千斤地回怼了所有对她不善的人,明明神态语气都没什么起伏波动,可她这般风度却实在是耀眼夺目。 看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她们便忍不住注意到她的穿着打扮。 不知情的以为她这是捐赠了嫁妆后,故意往简朴的方向上妆扮,倒是不俗…… 知情的便是当日戴过她所赠绢花的女子们,此时也不由得被这娴淑典雅的发带装点的造型所吸引。 人都道是江南女子柔情小意,可她这妆扮怎就这般端庄大气! 明明没有用什么华贵首饰,却一眼就觉得这是当家主母的风范,无须做小伏地谄媚讨好,自在洒脱、蕙质兰心。 只是,叫她们就这样去问她如何妆扮,她们也是抹不开面子。 方才一群人围攻温淑安人时,她们都不曾出言相助,现下又怎好随意劳烦? 何况,若是被知晓了,怕不是说她们蛇鼠两端……若是被搅和进她们这些人之中去,恐怕家里也要被连累到。 一番犹豫,她们选择了最稳妥的法子——让自己的婢女去问温淑安人的婢女。 晏儿和春景的妆扮可太好认了,如出一辙的发带编发! 尤其晏儿健谈,幽默风趣又活泼灵动,丫鬟们想问的事情她也不吝赐教,很快就讨得一众丫鬟们的欢心,更是交了好些朋友。 春景记性好,将这些人是谁家,都是什么性格,一一记下来,回头和晏儿打配合。 这是她们二人打小跟在濮琼枝身边培养的默契,可别小瞧! 宴席结束,濮琼枝出门前回头看了俩丫头一眼。 她们二人朝她眨了眨眼,就表明差事已经完成,不必担忧。 濮琼枝轻笑一声,这才跟着有些酒醉站不稳被小厮扶着的恭宁伯上了马车。 “伯爷要不要喝些茶缓缓?或者先在马车小憩一会儿?妾身怕路上颠簸……”濮琼枝贴心地询问道。 第19章 君莫笑 马车帘子一放下来,南宫华就恢复了脸色。 “不必了,直接回府。”他口齿清晰、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濮琼枝有些意外,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装醉。 “……”南宫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只是,他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他酒量一般,算不上多好,但也没说一杯就醉。正常情况下,他尽量会在喝的差不多时就收住,控制自己别醉。 酒醉的情况下,他完全没有理智,且会变得特别多话、唠叨…… 他怕自己泄露心底的秘密,更怕自己不堪的一面被她看到,所以他今日说什么都不能喝醉。 然而,那些人实在盛情难却,他也只能装醉来逃脱这样的场面。 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伯爵府。 濮琼枝回了自己的内室,听晏儿和春景给她说今日的收获。 “夫人,您是不知道,今日到场的女眷里,足足有十几家问过这发髻如何梳呢!”晏儿兴奋地给她讲述着。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丫鬟问了奴婢和春景的头发。还有好些问了这发带何处有得卖!”说起这个,晏儿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夫人进京前让谯掌柜在京城把几间铺子先开起来,那真是未卜先知!” 她说了这许多,春景才应和了一句,“夫人神机妙算。” “……”二人对视一眼,嗫喏了几下。 濮琼枝还没见过她们如此三缄其口的模样,干脆主动问道,“还有什么要说吗?” “夫人,您可对那位裴小姐有印象?”晏儿试探地问了一句。 濮琼枝瞬间明白过来,“可是与伯爷有什么旧事?” “嗯……”晏儿搓了搓手,“奴婢也是跟一个丫鬟说笑的时候,她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们说,伯爷原先是对裴小姐有意的,只是被裴小姐严词拒绝了。后来,伯爷灰心丧气,才娶了夫人您……” 濮琼枝想起来,当时他们下马车时,确实看见裴府的马车刚过去。 难怪伯爷突然不想让她下车……怕也是想躲裴家人? 想到这里,她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还纳闷,虽说当时府上三公子出事需要银钱,但恭宁伯为何要找到江南去,又如此轻易地就定下了与自己的婚事,不带一丝考量。 却原来是伤透了心,一时间头脑冲动就这么定下来了? 怪不得那位裴小姐抓着她不肯放过,原来是夫君的旧情人……藕断丝连呢。 既然当初她拒绝了夫君,那如今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地纠缠呢? 此番一想,濮琼枝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就知道如何应对了。 …… “君莫笑”是濮氏商行底下的首饰铺子。 在京城地界,这家铺子与“娉婷”、“总相宜”,都是统一由谯掌柜管辖。 原本开的地界儿算不上特别好,周围几家生意也都比较惨淡。 只是,这一日突然生意火爆起来,来往地都还是赫赫有名的官宦世家马车…… 周围这些铺子的伙计、掌柜和东家每天瞪着眼睛瞧着,别提多羡慕了! 只是他们一个个大老粗,也看不懂这首饰一类的家伙什,只能随意买上一支回去给娘子瞧个门道。 隔壁糕点铺子的东家刘二就是如此,眼热这铺子迎来送往,就进去买了最便宜的一支簪子。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贵女夫人们争相购买的,竟然是根平平无奇的木头棍子。 他原还以为,贵人们都喜欢些金啊玉啊的,再不济也得是银的! 谁知道,他一问价格,乖乖嘞。 没想到这毫无特色的簪子,竟然要五两银子! 他可不敢花这么多银子买一根木头……要知道,一根银簪也不过这个数了! 若是夫人知道他花这么多银子买,恐怕得把他耳朵拧下来。 他犹犹豫豫,最后挑了架子上最便宜的一朵绒花,花了五钱让他直呼肉疼! 想来那些贵人是真有钱,这么昂贵又不实用的东西,眼睛不眨地就能买这么许多……都够买他整盒的点心了! 只是,他没想到,即便如此回到家,他的耳朵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你说什么?你买个绢花花了五钱???要西咵嘞,啥子绢花这样值钱啊?”他家娘子也是南方人,惊得都说出方言来了。 拧过耳朵训斥过刘二后,她才仔仔细细瞧着手中的绢花,确实样子格外逼真,料子也用得实在,颜色鲜亮…… 她忍不住抚摸了一遍,爱不释手。只是一想到这绢花要五钱,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纠结。 刘二见自家娘子虽然嘴上骂着,可眼神中的欢喜却不似作假。 看来,娘子是真的打心底喜欢这绢花。 想起自己先前给娘子送的首饰,却没见她如此惊喜过…… 他算是明白了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 这么一想,他决定要好好卖点心! 等他下次,给娘子买个五两银钱的木棍戴戴! 只是他不晓得,他家娘子却心疼他要做多少糕点才能赚得这五钱,感念他这份爱惜的心意,合计着做做针线活给他买双新鞋…… 不管怎么说,“君莫笑”这回也算是彻彻底底打开了市场。 因着这批货原料确实不值什么钱,胜在讨巧,又赶上了卖流云锦的好时候,所以有贵女命妇们追捧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好奇又有些小钱的百姓,也会花点心思买来戴戴。 这种小小的奢侈,不用花费太多,却可以给他们带来许多快乐。 这,就是濮琼枝认定这一批货能很快出掉的理由。 与此同时,“总相宜”和“娉婷”也随着濮琼枝参加各种宴席,渐渐开张。 濮氏商行短时间内掀起了一阵热潮。 晏儿和春景每日办差事之余,都忍不住左一遍右一遍翻看濮琼枝已经过目没问题的账本。 “真的赚了这么多!怎么能赚这么多呢?”晏儿欢喜不已,跟濮琼枝说自己算了好几遍,利润比在江南时翻了数倍不止。 春景感慨,“难怪夫人处心积虑地进京,天子脚下果然讨饭吃都更容易些!” “去!哪个要讨饭了?咱们现在赚的盆满钵满!”晏儿可听不得这个。 她们二人嬉笑着拌嘴,濮琼枝则是将思绪放到了酒楼上头。 对她来说,赚多少银子都只不过是一串数字。 比起享受赚银子的成就,她更享受去琢磨赚银子的过程。 第20章 没本事就别往上凑 茶楼厢房内。 南宫华看着对面的女子,心里有些犯怵。 怎么?他和九是不是相冲? 九皇子那么让他卖命,最后把他满门抄斩。这九皇子妃什么时候和他有牵扯了? 他在这里见她,不会被别人误会什么吧? 万一这要是有人乱说,传到夫人耳朵里,让夫人误会他…… 不行不行,这九皇子夫妇没一个好东西!都想搅和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 “明煦,让你娶这个满身铜臭的女子,实在是委屈你了……她张口闭口都是银钱,实在是眼界极窄,更无半分当家主母的风范。”裴晚晴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南宫华没有说话,只是心下很是嫌弃面前人的一番话。 说起来,这裴晚晴都是重生了一回的人了,依旧是这么的尖酸刻薄。 这阵子他反复回忆了之前裴晚晴说的话,才恍惚意识到对方是在与他撇清干系,又几番暗示自己将夫人娶走的话,她前路的阻碍就没有了。 若不是他懒得理会她,还真没注意她话中漏洞百出,没想到她也重生了! 他特地让人蹲守了裴家采买的下人,才得知她前阵子病得厉害。 如果那是她重生的契机,也就是说她重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自己撇清干系? 他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错觉,就觉得他对她情根深种? 在他印象里,前世这个时候他就发现她脑子不太好了,怎么可能对她生出什么情愫啊…… 见对面男子沉默不语,裴晚晴心中有几分熨帖。 他总是这样默默守护自己,从来嘴上都什么也不说,实际用情至深。 “明煦,你还不知道吧?濮氏她在赏花宴上逼迫诸位贵女捐赠首饰,得罪了好些人家……” “前几日我病着,没能去安国公老夫人的宴席。说是那日濮氏也对一干夫人们言语多有不敬,如此这般给恭宁伯府丢脸,实在是不配作当家主母。” 裴晚晴说了半天,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心下暗喜。 家族的利益是最重要的,濮氏出身小门小户自然不懂这些。 果然,没有谁家郎君希望娶一个拖累,这下看濮氏还如何耀武扬威! 南宫华此时确实很不爽。 不过他才不会怪自家夫人,而是气这裴晚晴。 他家夫人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裴晚晴说三道四的! 裴晚晴告起状来都收不住,只觉得自己两辈子的委屈都攒起来了,“不仅如此,她还借着长公主的威风,逼迫我给她写文章夸赞她……” “裴小姐,你我非亲非故,还是莫要称呼在下的字。”南宫华眉头一拧,说话都冒着寒气。 “啊?”裴晚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却误以为他是在替自己的名声着想,心下感动,连连点头,“好。” “明煦……恭宁伯,伯爷,您也别太怪罪濮氏,她或许只是好面子罢了。” 南宫华懒得和她说,“裴小姐若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他看这个女子是脑子不太清醒。 夫人如今明明嫁给了他,又没有嫁给九皇子。 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管起了别人的家事,这般长舌简直没有半分闺秀的样子! 见他匆匆离去,裴晚晴心中一阵怅然,又觉得窃喜。 她知道,他是见到自己就黯然神伤。 她心下也有几分愧疚,到底是她辜负了他一片情深。 只是,她终归是要做九皇子妃的。 若是有来生…… …… 回府的路上,南宫华心下有些担忧。 裴晚晴说夫人惹到了许多人家……若是他们对夫人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他如今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恭宁伯。纨绔子弟出身,又无根基,又无靠山,恐怕不能庇护她周全。 可他不能因为自己要韬光养晦就委屈了夫人!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夫人当初没有嫁给他,如今恐怕就是九皇子的侧妃了。 九皇子再怎么不济也是皇子,她若是惹到这些人家自然也不怕的。 既然夫人嫁给了他,那他也理应为夫人铺路扫尾,总不能因为跟了他就亏了夫人。 “清许,你找个人出去打探一下,贵妃赏花宴上捐赠首饰的贵女都有哪些人家。” 打定了主意,南宫华决定先调查一下需要处理的名单。 前世他替九皇子冲锋陷阵、四处打探消息也不是全无好处。这不,正好派上用场! 夫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他自然会为她打理好身后的这一摊子。 …… 在恭宁伯跟前告了一状,裴晚晴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阵子,她看着濮琼枝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当真是着急上火! 前世嫁给九皇子就独得偏宠,如今嫁给了明煦还能这般自在痛快,凭什么濮氏那个贱人可以过的这样好? 现在可好了,明煦对她余情未了,听了她这一番话又明显动了怒气,一定会叫濮氏好看的! 这边将濮琼枝料理了之后,裴晚晴的注意力总算可以集中在施粥的事情上了。 这些刁民愚蠢而肤浅,看到她施粥便整日对她满口的感谢,拿她当救世菩萨了! 濮琼枝即便洒了银子又能如何?这好名声,最后还不是被她截胡了? 想到这里,裴晚晴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走,该到施粥的时辰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饿着肚子的时候,人往往会失去理智。 施粥几日,粥水越来越稀。 明明一开始还是肉糜粥,如今已经成了米汤。 如今,这些米汤根本就没法裹腹,简直就是在糊弄肚子! 有个别心思活泛的难民悄悄关注了每日送米的车辆,发现送来的米数目和一开始檄文说的对不上。 老天爷不给活路也罢了,朝廷拨派的赈灾粮也都到了地方官员的口袋中。 如今到了京城,好不容易有贵人施舍了口饭,还要被那些尸位素餐的酒肉饭袋拿去中饱私囊……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啊! 这劳什子的若是一开始不想救济他们,就干脆不要理会他们,他们也可向皇上和这京城中的官爷们讨个说法! 当天,灾民们就发起了一场暴动……有了一个带头的闹事,其他的人就一发不可收拾。 场面乱成一团,吓得裴晚晴四处尖叫逃窜,途中被人抢了首饰也不敢作声…… 第21章 闹事 很快,裴相的人马将这里团团围住。 看着自己一向宠爱的女儿在人群中如此狼狈,裴翰采一整个目眦尽裂、发上冲冠。 只是他尚且还能沉得住气,叫手下将带头闹事的人抓起来,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叫人直接将人就地正法。 “咔嚓”两刀,血淋淋的脑袋滚落,众人立即被震得噤了声,不敢置一言…… “负责此处救济的户曹和县令呢?”裴相的视线在这些面露惊恐的百姓身上一一扫过,随后直接向官员问责。 两个圆滚滚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灰头土脸地跪在了裴翰采脚下。 “你二人就是这么办差事的?”裴翰采显然怒极,要拿二人撒气。 “自古难民闹事,要么就是贪心不足……要么,就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能搏命谋生路!”他说着,一双眼眸亮的就好像要将二人的骨头看穿。 “本相且问问你二人,这赈灾的银子和粮食,你们俩都用到哪里去了?!”他越说越快,语气激昂,声音陡然拔高。 两个官员抖若筛糠,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地上滴落。 “这是……”“那是……”“赈灾的银子……下官……”“这粮食已经……都……” 二人七嘴八舌乱七八糟地咕哝了半天,却实则一句该说的话都没敢说出口。 当着一众百姓审问他们,这有些话他们也不敢说啊! 见二人半天犹犹豫豫不肯说,裴翰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县令便也罢了,这户曹上头的人,他心里头还能没个数么! 余光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已经离开,裴翰采这才道,“本相今日亲自在这里盯着,现在马上,开仓放粮!” “此事,没这么容易了结,本相定要向皇上系数禀明,还百姓们一个交代!!!” 他说完这话,地上的两个人彻底瘫软,想到他们的下场……完蛋了,他们俩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那银子明明也没进他们两个的腰包啊!怎么最后还要他们俩当替罪羊? 裴晚晴回到马车上就忍不住发脾气。 她可是裴相嫡女,当朝贵妃的亲侄女,未来的九皇子妃,甚至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想到自己纡尊降贵,辛辛苦苦这么些天,给这些又脏又臭的乞丐施粥,结果却换来他们这样恩将仇报,她就恨不得将这些贱民全都杀了干净! 伺候她的婢女给她递了帕子,示意她擦一擦脸上的灰土和眼泪。 裴晚晴一手夺了过去替自己擦拭,随后伸手掐在她的胳膊上,“你很幸灾乐祸是不是?” 那婢女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低声呜咽着摇头…… 裴晚晴撒气撒够了,这才开始后怕。 此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那她这个才女的名声定然会受到影响的! 想到这儿,裴晚晴又有些恼恨。 这些官员真是不中用,胆大包天,竟敢克扣赈灾的粮食! 此次旱灾死了多少难民来着……她前世也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但这些官员真是该死! 等今日回去,她定要告诉爹爹,好好参他们一本,把他们一个个都抓起来去地牢! “你去,问那些难民找我的首饰,只说我是温淑安人……”裴晚晴推搡了身边的丫鬟一把,让她回去散播谣言。 只要将这件事情栽赃给濮琼枝,那就不必担心她被牵连了! 反正当初捐赠银子的也是她,如今赈灾的粥棚出了事情,那她也别想落得好! 凭什么好处就全是她的,自己就要忍受这些人身上的恶臭,如今还要被这般抢劫首饰! 她濮琼枝不是向来无所不能的么?就该让她也尝尝登高跌重的滋味! …… 濮琼枝这会儿也是刚听长公主说起此事。 公孙瀛气的都快要杀到京郊去了,“你是不知道,这些个狗东西,连百姓这么一口粮食都要偷,一群王八子!若是先皇还在,非得骑马过去将他们绑起来烤了不成!” “只是不知这些银钱都流向了何处?”濮琼枝放下手中的茶杯。 她最担心的还是银钱的事情,这可不能泡了汤啊! 公孙瀛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谁知道这些狗东西把银子藏哪去了!现下已经被开封府押着候审了!” “若是他们吐不出这笔银子,这些百姓接下来的生计恐怕都是问题啊……” 她说着,眼神一个劲地往濮琼枝身上瞟。 “……”濮琼枝即便是瞎子都看出来了,这端慧长公主前来是还想让她掏钱。 公孙瀛也知道这样做实在是不地道,可是她也实在是没办法。 这些年,她的银钱十有八九都用作安抚旧部,和伤残老兵以及他们的家人了……穷啊! 濮琼枝微微叹了口气,“殿下,这八十万两已经是妾身的全部嫁妆了。” “不瞒您说,妾身如今还没拿到伯爵府的对牌钥匙呢,就连妾身自己近来的开销,都是直接从铺子上临时支取的。” “您也知道,铺子上总得有一些能挪动的零散银钱才好周转……” “唉,我知道也是难为你,这即便你有钱也不能一直可着你薅啊!毕竟,这也是朝廷要处理的事情,只是眼下确实是一筹莫展,没招了!”公孙瀛有些头疼,“听说裴相亲自过去,当场砍了两个闹事者才平息一场暴乱。” 濮琼枝微微扬了扬眉,“妾身记得,先前林夫人不是说,裴相千金时常在京郊施粥么?” “嘶,你说裴晚晴遇上这事儿了?”公孙瀛面上露出几分不忍细想的神情,“她那个性子,这不得吓得抱头鼠窜啊?” 濮琼枝轻飘飘地将话题带了过去,“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落在谁身上了……” “啧,说正事儿,酒楼你到底什么时候收拾?你这一日复一日地参加寿宴,衣裳首饰脂粉倒是让你卖了个热闹,我这可眼巴巴等着呢!从上次你说起,我就吩咐底下暂时停止开张了!这一天天的没有进账可不成啊!” 第22章 梧桐书苑 “殿下莫要心急。”濮琼枝轻笑。 “虽说赚钱急,可如今……京中如此动乱,若是此时开办酒楼,人员鱼龙混杂,恐怕惹人非议。不过,妾身已经命我濮家人去搜集工匠和材料,定然能将这生意办的红红火火!” “唉,真不知道你是为何如此有底气!”公孙瀛摇摇头。 濮琼枝笑道,“妾身没什么底气,只是生意一道上,急也是不成的。” 说了一会儿话,公孙瀛就匆匆离去了。 城郊出事,她这个摄政长公主也免不了要忙活。 送走人以后,濮琼枝稍微梳妆一番,“晏儿,你去瞧瞧,玉哥儿准备好了么?” 今日,她要带着南宫嘉玉去书苑,行拜师礼。 南宫嘉玉洗漱一新,换了一件算不得华丽的衣衫,戴上小帽子。 瞧着就是一个乖乖的小书生,白净软糯。 旁边的知云也换了一件新衣裳。 他手上提着个小匣子,濮琼枝替南宫嘉玉新置办的文房四宝。 “婶婶,我能不去吗?我书读得不好……”马车上,南宫嘉玉有些害怕。 濮琼枝思索了一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一旁的小知云却小声道,“小少爷,咱们还是乖乖去上学吧。” “夫人心善,但也不敌伯爷。若是让伯爷知道,他一定会打死您的!” “……”濮琼枝听着他煞有其事地恐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替伯爷开脱。 南宫嘉玉一听他这话,再瞧知云的小脸上满是凝重和恐惧,自己的脸也渐渐变得惨白。 眼瞧着小孩儿要被吓哭了,濮琼枝连忙道,“玉哥儿,上学才能懂更多道理,才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伯爷性子其实很温厚的,不会随随便便就打你的,放心吧。” 虽然她如此说了,可小家伙根本就不相信。 “叔母……你别骗我了。我已经不是好骗的年纪了。”七岁的南宫嘉玉满脸无奈,“三叔被打的屁股开花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叔母,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努力活下来的,不会被二叔打死的!” 濮琼枝凝滞了一瞬间,觉得也是解释不清,干脆道,“你乖乖去上学,等下学了叔母带你去吃点心。” “真的吗?”南宫嘉玉的瞳孔都放大了,睁着一双圆圆的亮晶晶的眼睛,“珍香轩的点心吗?” 濮琼枝有些意外,不知道珍香轩是什么地方,看向一旁的春景。 “夫人,珍香轩的点心,在京中并无什么名气。奴婢打探过了,他们家做的模样样式稀奇,但是味道……一言难尽。”春景毫无顾忌地将珍香轩的评价和盘托出。 濮琼枝看着有几分失落的南宫嘉玉,还是应下来,“好,就去珍香轩。” 见她允诺,南宫嘉玉高兴极了,瞧着对上学也没那般抗拒。 马车缓缓停在梧桐书苑前。 濮琼枝看着这处书苑,杂草遍布、门可罗雀…… 她有些不确定地回头看了春景一眼,对方无辜地眨眨眼。 这些情况,她都记录在册子里了,就是没人嘛。 濮琼枝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台阶附近,才瞧见那些草丛前竟还有字。 【望君止步,我又出土】 濮琼枝觉得有趣,抬步绕开了此处,避开杂草生长之处。 几人陆续走进宅子里,一路上四处都没有丝毫声响,整个书苑都寂静得可怕。 然而,快走到正屋时,却听里头二位争吵之声此起彼伏。 “常夫子,我们书苑的几个孩子,都是勤奋苦读的苗子啊!你不能因为眼下这点困难,就弃他们于不顾啊!你缺银子,你可以和我说,我去想办法嘛!” “山长,那几个苗子也不过是庸碌之资,最后能不能走到科考那一步都还不一定呢!瞧着他们家中缩衣节食地供他们几个读书,最后能不能谋个生计都难呢!” “常某缺银钱,难道您就不缺了吗?我瞧着您的一首首诗词流入烟花柳巷,供他们寻欢作乐时附庸风雅,我实在是不忍呐!”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 随后只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二人之间再三争执之下,常夫子还是出了门。 濮琼枝等人与她迎面撞了个正着,偷听人家的事情被抓很是尴尬。 “你们是什么人?”山长骆思默从正屋匆匆追了出来,却瞧见几张陌生面孔。 濮琼枝扯出个一惯的笑容,没脸没皮道,“可不是赶巧,我们是来拜师求学的。” “南宫嘉玉拜见夫子!”南宫嘉玉反应极快,濮琼枝一个眼神,他就立马给骆思默行了个礼。 骆思默原本还想去追常夫子,却见她走到门口瞧见那马车,又踱步回来偷偷往这边瞄。 说实话,他们这些留下来的夫子,可是从山长成立书苑日起便在了。 这么多年他们都坚持下来了,若不是真的是遇到困难日子过不下去,她又何尝想要离开呢? 只今日,她便已经是犹豫再三,拖到家中无米为炊,才决心另谋生路。 她可不希望山长一而再、再而三去那种不通文墨的场子,将自己辛苦创作妙手偶得的佳句一次次地贱卖了! 不过,没想到她才出门便峰回路转,瞧见这么一户富贵人家登门。 山长是个老实性子,又笨嘴拙舌实心肠,收弟子向来还设立门槛,一看心性,二看品行,三看天资…… 若是能留下这个金贵学生,他们书苑何愁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啊? 无论怎么样,她先留下看看情况,说不定能替山长将这弟子留下来,那她就不必走了! 见她没有离去,骆思默也就放下心来,招呼面前的贵客,“里边请吧。” 濮琼枝微微颔首,领着南宫嘉玉进了屋子内。 这里瞧着很是破败,几张书案高低颜色都不齐,都或多或少有所破损,被虫子蛀的厉害…… “怎么不见其他的学子们呢?”濮琼枝随口问了一句。 谁知,山长却道,“王员外家中杀猪,刘小二他爹是屠户,他跟去帮忙了。剩下的几个,一个家中老娘生病了,其他的也是回去春种了……” 第23章 入学考核 “……” 濮琼枝愣在了原地。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理由会阻碍孩子们上学。 濮琼枝的目光变了变,随后问,“书苑现在还有夫子吗?” “夫人可以放心,书苑的夫子现在还有四位在坚持……”骆思默顿了顿,“算上刚才那位。” 濮琼枝眉毛一拧,随后又翻了翻春景给她的册子,又上下左右审视了这书院一番。 “明人不说暗话,这书苑妾身就包了。给您三天的时间,将原先这十位夫子找齐全了,我按照清澜书苑的月俸给。您看成吗?” 一听她这话,骆思默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常心远几步并作一步从外头走进来,“夫人!成啊!绝对成!” “您放心,我们就是拽,也一定把那十个人都拽回来!” 濮琼枝微微露出几分笑意,“这位是常心远,常夫子吧。那妾身就敬候佳音了?” “夫人,梧桐书苑有自己的规矩,恐怕您若是想怎么操办也是不行的……”骆思默适时出来泼冷水,惹得常心远咂嘴一声。 濮琼枝轻笑,这点钱她可看不上,“夫子说笑了。若说妾身沽名钓誉,那还好听一些。凭着书苑能挣几个钱?您放心,这书苑如何操办我都不会管,只一点,将我这侄子教成谦谦君子便是。” 骆思默一听她的要求如此简单,瞬间松了口气。她对招收学生的几个条件是不会变的,若是这夫人要插手她的课业,她是万万不能够的。 见她再没有许多事了,常心远这才安下心来。 不管怎么样,这书苑想来也是可以开办下去,她自然也不需要另谋生路了。 “只是,这修建书苑恐怕要不少银钱,不知夫人……”常心远也是想事先将事情说清楚。 骆思默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可有些事情也总得说,这恶人一向都是她来做。 作为生意人,濮琼枝自然会意,她这空口白牙也不好劳动别人。 “常夫子放心,待妾身回去便差人送契书来,若是夫子等不及,也可随妾身去恭宁伯爵府共拟契书。” 一听她爆出自己的身份,常心远和骆思默瞬间肃然起敬。 骆思默向她行了个礼,“夫人高义,救难民于水火,当真是吾辈楷模。” “原来您是温淑安人?”常心远掩饰不住地崇敬,“您太有钱了!” “……”濮琼枝莞尔一笑,“夫子,只是不知您招弟子可有什么要求?您瞧瞧,我这侄儿,可能入的了夫子的眼?” 一听她提及这茬,骆思默瞬间就又要开始自己的那一套。 眼瞅着她恐怕要将事情搅黄,常心远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示意她降低一些门槛。 可骆思默就是这么个死心眼的臭脾气,“你叫嘉玉?” “正是。见过夫子。”南宫嘉玉这半天都乖乖站在一旁。 他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孩子,虽然懵懵懂懂,但还是明白叔母为他花了不少钱。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一见,便觉得你与我有缘!”常心远抢在骆思默前说着。 骆思默从头到脚看了这孩子几眼,“你现在读书都到什么程度了?” 听她问起这事,濮琼枝也看向南宫嘉玉。 只见他面红耳赤地回答道,“回夫子,我……我现在只学了百家姓……背的也不是很熟……” “……”濮琼枝眨了眨眼,稍微有些错愕。 她没想到,伯爵府对子孙辈的教导竟然这般松懈。 像是他们濮家,四岁前学完百家姓,到七岁时早已经开始学四书了! 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骆思默竟然夸了一句,“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敢于直面自己的不足就好。往后,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学,自然能一本一本学过来。” 濮琼枝的视线落在常心远身上,见她很是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山长虽然刻板了些,却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那般。 骆思默又叫南宫嘉玉去写个字给他瞧瞧。 南宫嘉玉乖乖地走到一旁书案,将自己的文房四宝拿出来。 知云要给他磨墨,却被骆思默拦住了。 南宫嘉玉只是看了一眼,就自己乖乖地拿起墨条研磨起来。 见他没有耍少爷脾气地发火,骆思默和常心远都忍不住点头表示赞许。 随后,他在纸张上写了两个字。 濮琼枝远远瞧了一眼,倒吸了一口气……好丑。 幸好她不是书苑的夫子,否则非得气死。 骆思默看了看,却说,“姿势正确,字还是有些形的,好练……” 一旁的常心远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 连续两门考试,南宫嘉玉听见夫子对他都是夸奖,瞬间就建立了信心。 他转过小脸去看叔母的神色。 濮琼枝立马回以一个赞许的笑容,“玉哥儿真棒!” 听到她毫不吝啬的夸奖,南宫嘉玉的小脸都红扑扑的,眼睛也亮了许多,挺起胸膛来。 考校完这两项之后,常心远倒是起了兴致,“我来考考你,你答不上来也无妨。” “你可听说过民间的二十四节气?都知道哪些呀?说来听听?” “……”濮琼枝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若是说二十四节气,就连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呢。 这是庄稼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不过她还真没仔仔细细地了解过。 她看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伯爵府小少爷…… “雨水!清明!处暑……嗯……冬至!”南宫嘉玉绞尽脑汁,只想出来四个。 却没想到,常心远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喜之色,“你是从何得知的?” “我三叔……向来喜欢天象,这些是他讲给我的……祖父说,三叔天天只知道看星星。就是不务正业……”南宫嘉玉倒是将自家的底儿卖了个干净。 濮琼枝倒是暗暗记下了南宫雪原来喜欢这些东西。 知道一个人喜欢什么,就可以凭借此事拿捏这个人了! “这孩子真是不错,我们收下了!安人尽管放心将他送来读书就是!” 常心远此时信心满满,却没想到此后为了今日的话让她叫苦不迭、追悔莫及。 解决了孩子上学的事情,濮琼枝总算能安下心来置办酒楼了。 回去路上,她还是遵守诺言,带了南宫嘉玉去他心心念念的珍香轩吃点心去。 只是,她没想到,这珍香轩的铺子竟然开在京郊…… 隔着老远,她就瞧见了灾民聚集在城外。 第24章 九皇子 “夫人……您这八十万两,算是白花了!” 晏儿气呼呼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满地的灾民瑟缩在角落。 濮琼枝看着春景拎了一盒点心回来,将食盒打开,取出几碟子糕点。 “吃吧。”她看向目光闪烁着精光的小孩。 南宫嘉玉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递给一旁的知云。 知云看了濮琼枝一眼,见她并不介意,这才接了过去,“多谢少爷。” “叔母,您也尝尝!先前读书的书苑,大家都吃过这家点心,唯独我没有……”南宫嘉玉说着,眉眼间的欢喜却一点都没少。 濮琼枝摇了摇头,“叔母不吃,你吃吧。慢些,别噎着。” “晏儿,若是咱们自己去施粥,自然是能把钱花在刀刃上。可这些人一路上从万宁府逃难来京都,不是你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能招架得了的。” “那银票,我是直接给了长公主的。凭她都得带着一队府卫护送,像我们这种身无长物之人去送,少不了层层盘剥……” “如今,眼皮子底下这些人都如此猖狂,想来有些来头!幸好,咱们没有淌这趟浑水!”春景很是愤恨这些贪官,拿着她们夫人的钱,却不做事。 “这本来,也是我为了博个美名投石问路罢了。如今,诰命我是实打实封了,还有什么打紧。” 说着,那边一阵躁动,似乎是有灾民在聚众围殴一个女子。 濮琼枝拧了拧眉,远远地观望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气质不俗的男子驾马而来,大氅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一个漂亮地翻身下马。 他身侧的仆从嗓门很大,颇有几分气势,“九皇子在此,何人敢闹事?!” 一听见九皇子的名号,众人纷纷散开。 想来,皇族的名号也很是唬人,果然就将这群人震住了。 九皇子公孙怀礼几步走上前,亲自将地上瑟缩着浑身是血的女子扶起。 “这位夫人,可还好么?”他声音温和,随后转身喊了仆从,“去请郎中来,好生给这位夫人瞧瞧。” 他说完,这才看向刚刚那群闹事的人。 他们此时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唯恐这位皇九子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你们几个,为何要打她?”公孙怀礼的声音与方才截然不同,森冷而威严。 其中一位汉子这才带着哭腔道,“回……回九皇子的话,她……那妇人……是草民的媳妇……说来也怪那劳什子温淑安人,给俺们捐钱就捐,她自己又来装模作样施粥,悄悄把钱又兑了去,俺们实在是饿的没法子了……才想着,把孩子……拿去换口粮……” 听他这番言语,公孙怀礼眉头一紧,“谁跟你换口粮?既然是换口粮,为什么要打人?她是你媳妇你就能打她吗?” “那个忤逆的婆娘,她不让俺们动孩子!这可咋办嘛!人都快饿死了!”这汉子嚷嚷着,“回……九皇子的话,草民是和王三家换……” 他刚说到这里,跪在后头的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就颤颤巍巍上前,“回九皇子,回九皇子,是……是草民的老娘实在饿的不行,但是自家孩子舍不得……就和李大锤家换着……换着……” 听他们二人这一番话,公孙怀礼总算明白,这二人说的换粮食竟然是易子而食! “胡闹!荒唐!天子脚下,你们二人又不会被饿死,怎可……怎么忍心!” “为人父母者,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公孙怀礼气急。 只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冷静下来。 “本皇子向你们保证,一定会让你们一个个地吃饱肚子!绝对不会饿着你们的!” “陛下爱惜子民,也不忍看众生疾苦,有本皇子在,你们大可以安心!” 说着,他才叫人提了涉及到的当地负责赈灾的官员。 “本皇子手底下,容不得这等祸害百姓的奸佞!今日,本皇子便在诸位的见证下,做一回监斩官!刽子手,将这两个家伙即刻问斩!!!” 不远处,濮琼枝将马车的帘子放下来,捂上了南宫嘉玉的耳朵。 知云茫然地看向她,她示意对方自己将耳朵捂上。 此处的刽子手动作很利落,刀想来也是时常打磨,手起刀落的,就处理了两个贪官污吏! 等到行刑结束,春景再也忍不下去了,“夫人!这事情怎么还能怪到咱们头上呢?” “夫人,先前安国公老夫人说,裴小姐在京郊给这些灾民亲自施粥,怎么如今这脏水又泼回来了呢?莫不是这克扣粮食的人,是她?”晏儿反应极快。 “按说裴家应该也不缺这些吧,何况她一个女儿家,跑到这地方就为了偷粮?”说完,她又很快自我否定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东窗事发,她肯定是怕连累自己的名声,所以栽赃给您。” 濮琼枝思忖了一下,“倒是有这个可能……” “这里乱糟糟的,不太平。咱们先回伯府,再慢慢说。” 马车缓缓驶离。这边监斩的公孙怀礼,下意识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南宫华这阵子跑东跑西地替她扫清障碍。 按着他上一世的记忆,他大致知道有那几家的气性比较大。 这些人家,他都一一登门拜访过,无非就是表示感谢一类的话,再不济就只能威逼利诱。索性都是些要面子的人家,在京城里头总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回到府里,就瞧见南宫嘉玉这个不省心的侄儿拎着个食盒在等他。 南宫华奔走一日,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抬步就走了过去。 见叔父忽视了自己,南宫嘉玉也不气馁。 拎着食盒又跟了几步,“叔父,给叔父请安!” “叔父,今日叔母带嘉玉去书苑了,还买了珍香轩的点心!叔父要不要尝尝?” 听见他这话,南宫华脚步一顿,伸手将他的食盒接过,又大步流星地往书房而去。 “叔父,叔父!”南宫嘉玉连连追了上去,急急求道,“今日,在城外,有人说叔母的坏话。叔母一定很伤心!您可不可以帮帮叔母?” 第25章 心疼 南宫华一听他这话,立马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他审视着这个还不足他腿长的小豆丁。 南宫嘉玉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替叔母求助,“城外那些坏人,都说叔母偷了粮食!二叔,您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情!”南宫华眉头一拧,“你不要妄图凭借着你叔母拿捏我!” 前世,这个小子做下的那些事情,实在是罄竹难书! 若是他以此对夫人不利,那可就糟糕了!所以,他得提前预防着些。 “……”南宫嘉玉微微垂下脑袋,有些失望道,“二叔,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 南宫华扯了扯嘴角,想起自己前世辅佐九皇子时,被其他人称作是他手下索命恶犬,只觉得他这个评价很是嘲讽。 等南宫嘉玉默默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南宫华才来回踱步思考如何帮助夫人解围。 这定然也是裴晚晴那个蠢货惹出来的是非…… 一想到夫人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就觉得浑身都难受。 南宫华这般担心着,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院子附近,但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夫人。 正当他在门口百般踌躇之时,晏儿从屋内走了出来,差点踩到他的脚。 “呀!伯爷,您怎么在这儿?”她的声音很大,面带疑惑。 南宫华绷着脸,立马揣上了平日里那副腔调,“我有些饿了,府里备膳了么?” “伯爷稍等,正巧夫人也没用膳,奴婢这就去安排。” 南宫华想起先前的事情,特地安排,“依着夫人平日的习惯就行,不必准备过多。” “是。”晏儿有些惊讶,伯爷竟然注意到了夫人迁就他膳食的事情。 随后,她脚步匆匆地往后院走去。 钱婆婆一早就准备了馄饨,知道伯爷也要一起用,又多煮了些。 “伯爷从何处而来?”濮琼枝见他眼底满是疲惫,顺口问了一句。 南宫华心中一暖,“拜访了几家熟人。” “听闻,你今日带了南宫嘉玉去书苑了?可还顺利吗?”他问。 濮琼枝点了点头,笑眯眯道,“还算是顺利。” “那家书苑也颇为有趣儿,门口的杂草还搁了一块牌子呢!” 听她这般努力说着这些话逗自己开心,南宫华只觉得一阵心酸。 她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的,太懂事总是让人心疼。 “我听说,你去京郊碰上那些难民了?我还听说,他们在议论你……” 听他提起这事儿,濮琼枝有些惊讶,随后她了悟,露出个自信的笑容,“原来是这事啊。伯爷放心,这种小事妾身还处理的来,不会连累伯府的名声的。” “……”听她这么说,南宫华心里头一堵,“好。” 明明他担心的是她,可是被她这样一说,就好像他是怕她连累了伯府的名声一般。 气氛再一次归于沉默。 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汤色浓白漂亮,味道鲜香滑顺…… 只是,南宫华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似的没滋味。 第二日一早,濮琼枝便出门去找濮氏商会的谯掌柜了。 谯掌柜今日在总相宜查账,离伯府也近。 不过倒不是为了这种小事,而是与谯掌柜商议酒楼的事情。 昨日,她已经叫晏儿差人给谯掌柜捎了口信,想来今日城郊灾民的事情能得到一定的解决和控制。 她才刚一进门,前来接待她的店小二便眼尖,认出了她的身份。 “少东家,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叫谯掌柜的。” 濮琼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四周挑选商品的客人。 她是专挑了客流量多的时候,也是想顺道看看店铺经营得是否得当。 谯掌柜倒是来得很快,先是跟在她旁边四处走动,见她没兴致了,这才道,“少东家,这边给您安排了厢房。咱们里头说话?” “谯掌柜,那两款都是过了时节的,为何不早作降价处理?”濮琼枝看着那些脂粉,从包装到质地,都像是冬季的存货。 谯掌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解释道,“少东家,那两款去岁卖的好,开春了还一直有客人买,所以暂时没有降价……不过,眼下确实天气暖和起来了,也该降两成价钱。” “眼下天气乍暖还寒,这些胭脂用着还尚可,过两日若是热起来了,脸上是会长疙瘩的!这些事,该和客人说明白的。”濮琼枝说完,才往里头厢房过去。 只是,她心中却琢磨起,想招一位女子,作掌柜也好、伙计也罢。 谯掌柜虽然懂得生意,却并不涂脂抹粉,对这些东西有些时候还是外道。当初,叫谯掌柜来京城,为的也是酒楼的生意。 “少东家,您昨日吩咐的事情,我已经都办妥了。”谯掌柜道。 濮琼枝点点头,“谯掌柜,我此番来,为的自然是你我都着急的事了!” “少东家,您是说……”谯掌柜的一时有些惊喜,“可是那酒楼,您拿下了哪一处铺面?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铺面选的不好,咱们想招揽客人也费劲些。” “谯掌柜放心,你我瞧中的那间酒楼,和它旁边那家,我全都拿下了!不光如此,我还收了一个安慰的靠山!”濮琼枝微微一笑,将两张地契拿出来。 谯掌柜一瞧上头的名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他心下再一次感叹这位少东家的本事通天,说什么就做什么。 当初,少东家说要带领濮家打通京城的生意门路时,他就深信不疑。 没想到,才短短过去这么些时日,少东家不光让京城几家生意都盘活了,还捞了个伯爵府的诰命夫人! 想起当时挑选酒楼地址时,少东家也说让他尽管凭着经验挑,剩下的交给她。 他将信将疑地选了这家酒楼,眼看着就要谈成却被人抢走时,少东家还特别洒脱地说无妨,拿到隔壁这间也是一样的。 却原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果然,但凡是少东家盘算好的事情,就没有不能成的! “这两间酒楼,我打算并作一间,只是这工匠不知道最快多久能交工……” 第26章 九皇子来访 二人说着话,外头有躁动声一阵喧闹。 很快有小厮上来回话,“少东家,谯掌柜,是九皇子殿下来了。” “九皇子?”谯掌柜探头有些疑惑,他看了看濮琼枝,询问她的意思。 濮琼枝摇了摇头,“我与九皇子素无往来,谯掌柜,你去瞧一瞧。” “那,小人在隔壁接见,少东家也可听一听动静。”谯掌柜点了点头,起身迎了出去。 公孙怀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谯掌柜一眼。 此人眉眼狭长,生的一张笑面模样,即便是不笑的时候都感觉在笑,瞧着便令人心生亲近之感。果真不愧是生意人! “小人拜见九皇子殿下!”谯掌柜也瞧见了这位气度不凡的皇子殿下。 眼瞧着他要行大礼,公孙怀礼一把将人托起,“掌柜的同本皇子不必这般客气。” “殿下抬举,小人万万不敢承受。”谯掌柜是个谨慎的,坚持行完了礼数,抬眼一瞧九皇子四周扫视的神色,立马会意、 “此处宾客往来,过于喧闹,殿下请这边厢房。” 公孙怀礼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到了另一间厢房内。 进了厢房内,谯掌柜又命人准备茶水点心,只是公孙怀礼却道,“谯掌柜,本皇子只说几句,不必折腾了。” 听他这么说,谯掌柜愣了愣,“不知殿下莅临小店,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本皇子想见一见你们濮家的东家,不知道可方便否?”公孙怀礼直接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 “这……”谯掌柜露出犹豫之意,随后苦笑着赔不是,“殿下恕罪。咱们濮家是江南起家,东家年纪大了,身子也多有不便……若是殿下急着召见,只怕是一时半会儿……” “哦,不必如此劳动你们老东家。”公孙怀礼抬手,“本皇子听闻你们少东家也在京中?” “前不久,本皇子负责京郊难民一事,很是头疼。昨日,见你家铺子特地从这些灾民中招了不少人,很是缓解了本皇子的压力。本皇子此番前来,也想亲自向少东家言一句谢。” 谯掌柜闻言,拧了拧眉,沉默良久“……” “可是有什么不便?”公孙怀礼见他面露迟疑,猜到他可能不方便做主,“是本皇子太唐突。这样吧,本皇子写一封信,劳烦掌柜的代为转交。” 谯掌柜这才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多谢殿下体谅!” 公孙怀礼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信递给谯掌柜,这才起身走出厢房。 只是才一踏出厢房门,他的视线便被一旁挑选首饰的女子所吸引…… 濮琼枝原本只是想滥竽充数,装作是一旁的客人,看看这公孙怀礼所来是为何。 可没想到这人一出厢房便盯着她不动了,真是好生唐突! 她干脆也不看了,直接转身出了铺子。 没想到那人竟还跟了上来! “姑娘!这位姑娘!等一下!”公孙怀礼见她要走,连忙将人喊住。 濮琼枝回头,看向面前此人,面露疑惑之色。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公孙怀礼这话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濮琼枝微微行礼,淡淡道,“公子怕是认错了人。” “这……”见她态度冷了几分,公孙怀礼意识到自己此举冒失,才松了手。 只是,濮琼枝登上马车离开后,他立刻命手底下的暗卫跟了上去。 “……”濮琼枝原本还想回去找谯掌柜。 可缠上这么一个人,她也只能打道回府,以免节外生枝。 过了没多久,暗卫回来向公孙怀礼禀报,“主子,马车一路去了恭宁伯爵府。” “恭宁伯爵府?”公孙怀礼眯了眯眼。 他方才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妇人妆扮,便猜到她已经嫁为人妇了。 打从母妃薨后,他便在梦中一直能梦见一个女子。 那女子会给他唱温言软语的小曲哄他睡觉,也会在他夜里归来时备好一碗热汤面留着灯等着他,梦中他们二人你侬我侬、情深似海……只是,他却一直瞧不清那女子的容貌。 这些年,他就是凭着梦中女子给他的点滴温暖,才一步步从阴霾中走出来。 先前,他只觉得裴家千金与那女子的感觉有几分相似,所以才偶尔给了她几分体面。 前不久在郊外,他瞧见一个身影格外熟悉,与梦中带给他的悸动一般无二,只是他却没来得及找到她。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再次与她命中注定般地偶遇了! 原来她竟然是温淑安人,这阵子京中声名大噪的高义女子…… 他便知道她定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恭宁伯南宫华……不是什么良配,勋爵中的末流,一无是处的纨绔! 公孙怀礼看着纸上的纸张,才难得地露出些许柔情,声音缠绵缱绻,“濮琼枝……琼枝……这名字真好听!” …… 濮琼枝回到府上,连连喝了两盏茶。 “夫人,这九皇子难不成与咱们有什么宿怨?为何这般穷追不舍?”晏儿脸色沉的厉害。 “明明是他们自己没保管好银钱和粮食,您已经百般为他们周全,这些人又何必如此步步紧逼呢!” “难不成他们还能按着咱们的脑袋让咱们掏钱不成?”春景也是气鼓鼓的。 濮琼枝没有说话,而是拆开了信件一目十行读起来。 “如何?若是不成,咱们便去告御状,让陛下也知道知道他们怎么办事的!”春景急了。 濮琼枝扬了扬眉,“这九皇子只道仰慕少东家风姿,想当面见见;另外感谢我再次出手,还问我为何只招收女子和孩子做工。” “如此想来,这九皇子或许是另有所图?”晏儿松了口气,却又再次纠结起来。 见她愁眉苦脸的,濮琼枝轻笑,“你呀!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咱们还没吃饭呢!” “可是夫人,那九皇子后来追问您是干什么呀……他既然不认得您,又与您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还要一路跟到府上呢?”春景深深不解。 晏儿摇头叹气,满脸无奈,“春景啊!你没瞧见他那登徒子一般的眼神吗?依我看,这便是个色令智昏之徒!你听听他说的那话,真是不害臊!” “啊???”春景愕然,“他不顾及名声,咱们夫人还要脸面呢!那如今,想来他也应该知难而退了吧?” 濮琼枝沉吟片刻,道,“这事儿你们别议论了,至于旁的,我心里有数。” 第27章 风向逆转 京郊。 天色渐晚,灾民们一个个缩在角落。 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突然走了过来,众人忍不住瑟缩退避。 “裴晚晴呢!你们见没见过裴相国的千金?” 为首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大吼,更是几步拎起一个瘦弱的。 那如同小鸡仔一般被拎起来的人颤颤巍巍,“回,回这位壮士,咱们……咱们没见过裴相国千金长什么样啊……” “啐——、”那汉子松开他,随口往地上啐了一口,“娘希匹,这小贱人欠了老子一万两,说是半月内凑齐,如今竟然跑路了?!”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说完,他竟然拿出了一把大刀,“你们,老实交待,她藏哪去了!” 他把刀架在其中一人脖颈上,那人吓得汗如雨下,“壮士……壮士饶命啊!” “你们,若是说不出她的踪影,今儿就别想逃了!!”说着,他将一张巨大的画像拿出来,摊开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长相。 众人瞪大眼睛一瞧,才发觉画像上的人竟然是先前日日给他们施粥的女子。 “这……这不是温淑安人吗?”其中有个人没忍住道。 那汉子立马走过去,将他拽起来,“你说什么?!都到这关头,你还敢替裴晚晴遮掩?!你是不怕死的吗?当老子是什么人!这阔额头大脸盘子鼓腮帮子的分明就是裴晚晴!!”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绝望地瘫软在地。 这下完了!他们还真认识这人说的裴小姐!可是,他们也是被蒙蔽了呀! “她说来给你们施粥,很快就能凑够钱……老子也不想为难你们,只说出她藏哪去了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其中有一个人壮着胆子试探道,“壮士……咱们也是被那裴家的给骗了!她在前头偷粮骗钱,她爹前两天就来杀了两个人装样子,父女俩一唱一和地欺负咱们老百姓……” 那人越说越觉得愤懑,情绪也渐渐变得真切了起来,越说越发自内心地憎恨起了裴家父女。 壮汉听他这么说,似乎是有了些许疑虑,竟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天杀的!原先在我们万宁府,还听说她是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表里不一的贱人!还想把她做的这些丑事栽赃给温淑安人!!千刀万剐的!” 见这招有效,一个老妇人这时候站出来哭嚎着咒骂。 她的嗓门亮的很,哭的那是惊天动地,一下子将所有灾民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也纷纷被调动起了情绪。 多日以来,他们饱经风霜徒步走到京城,却不想谋个生路竟如此之难。 这样坎坷辛酸的经历,让他们都纷纷借着这个气氛哭的哭、骂的骂……到最后,都不顾上一旁的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了。 不过,这些个壮汉也是通情达理的,最后没问到下落竟就离开了。 南宫华派人将这几个乔装打扮的汉子送走以后,才又再次乘坐马车回到了京郊这些灾民的聚集地。 一群妇人孩子这个时候才回到这里来,见众人似乎都哭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裴晚晴的心思也忒歹毒了!我们今日去了濮家做工,亲眼瞧见温淑安人了!根本就不是裴晚晴那副模样!”有一口舌灵巧的妇人站出来,义愤填膺道。 “你说温淑安人捐了这么多银子,又肯收留我们去做活儿,多好的人啊!” 另一个伶俐的孩子也附和着,“婶子说的没错!温淑安人可漂亮了,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还给我们分了果子吃呢!” “这才是真真的活菩萨呢!看来,咱们是拜错了庙啊!那裴晚晴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我就说嘛!那裴晚晴施粥的时候恨不得鼻孔朝天看人,先前我还顾念着她捐了嫁妆一直忍着,谁知道她是山鸡插上了孔雀羽毛,装也装不像那真凤凰!”另一个先前对裴晚晴百般奉承的男子此时也是嗤之以鼻。 “咱们竟真中了那贱人的奸计,误会了恩人这么长时间……罪过罪过啊。”一旁念佛的老太太不停地念叨着,随后泣不成声,“可怜我的儿子,竟就这么被他们裴家父女给杀了!” 听她这样一说,几乎激起了民愤,众人纷纷开始咒骂起了裴晚晴和裴相。 马车上的南宫华听了半晌,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压不下去,眼中的爱慕几乎要压制不住地溢出来。 原来如此。她招了人去做活,这些人只要见过她一面,谣言便不攻自破! 他便知道,她一向是极聪明的,自然能将此事善后,根本用不着他多管闲事。 “伯爷,您为什么满脸春心荡漾?”一旁的清许直愣愣地问。 南宫华微微敛了敛情绪,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榆木疙瘩似的小厮,感慨道,“唉,你日后可怎么说媳妇啊……” “?”清许不明白,伯爷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自己说媳妇的事情,茫然地看着他。 和夫人默契地解决了一件事,南宫华此时心情甚好。 “走吧,今儿兴致好,去茶楼听曲儿!” …… 公孙怀礼一大早地来京郊视察。 这是父皇头一回交给他办差事,他自然要上心一些。 何况,此番贪墨之人,可是他的好兄长。这样落井下石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除此之外,他前阵子一直听见这些刁民咒骂温淑安人,如今事情的真相马上水落石出,他怎能允许这些人继续这样骂她? 只是,公孙怀礼没想到他才刚刚到京郊走了一圈,就听见众人议论纷纷的。 他着人下去一问才知,原来众人是认错了人,如今已是悔不当初。 如此,公孙怀礼才算是没兴师动众地折腾。 “殿下,濮氏少东家来信。”侍卫适时前来禀告。 公孙怀礼露出笑容,“本皇子正想着濮家的事呢。拿来吧!” 信件一打开,龙飞凤舞的字便抓住了他的眼球。 “好一个濮氏少东家!”公孙怀礼一目十行看完,大笑感叹。 “看来,濮家少东家和她一样,都是心思细腻的良善之辈!怪不得濮氏铺子只招女子和孩子,原来是为了保护他们!” 是了。若是招男子去做工,这些弱女子和孩子定然是争不过的。 到最后,他们极有可能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看完信件的公孙怀礼更是笃定了要和濮氏少东家联手的心。 既然濮氏少东家是个心怀天下的君子,那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支持自己! 第28章 都是生意 恭宁伯爵府。 “夫人成亲后愈发良善了!说着不愿意再管京郊的事,最后还是出手了!”晏儿笑着说道。 春景附和道,“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出手便思虑周全,谋定后动!” “那可不是嘛!这下这些女子和孩子学会一门手艺,往后也能谋个生计!”晏儿点点头,一举三得! 春景惊叹,“夫人果然了得!刚巧眼下时兴的都是些简单款式,她们轻松就可以学会上手,也不担心咱们濮氏的窍门被学了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对濮琼枝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非也,非也。”濮琼枝却摇头,从账本中分出些神来,笑着和她们二人解释道,“君莫笑是做首饰的。女子和孩子心思细腻,动作轻柔,这样才能做出精巧的首饰啊!” 二人原本热络的讨论被她泼了一头冷水。 晏儿还不死心,“那咱们濮氏想招工,有经验的师傅多了去了呢!” “是啊!夫人招这些人,他们都得从头学呢!”春景也是一门心思认为夫人是嘴硬心软。 濮琼枝将手中的账本翻了一页,“这样我付的工钱也少啊!顺便,还能捞一笔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账本很快就看完了,濮琼枝这才在两个丫头石化的神情中站起身。 “好了!甭管怎么说,这回裴晚晴在民众间的名声,恐怕是要扫地了!” …… “谯掌柜,工匠寻得如何?”濮琼枝一早便来铺子上了。 “少东家,小人仔仔细细打探过,这京城的工匠是不少。不过,最有名的要数一位名叫寒酥子的大师。”谯掌柜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另外还有孟大师和张大师,也是极为出色的。” “小人问过价钱了,这位孟大师出价很合理。不过,京中几间酒楼都是他的图纸,并没有什么新意,恐难满足您的要求。” “这位张大师是给皇室画过图纸的巧匠,只是,他一向是漫天要价,图纸画的也是繁复华丽,可能会加大成本……” “另外,听闻他的图纸华而不实,须得用特有的材料,才能建造出来,否则可能经不住风吹日晒。” 濮琼枝听了半天,拧了拧眉,“我们的预算并不多,若是真得花大价钱,那必定要一次到位才行。那你说的这位寒酥子大师呢?” “这位大师性子古怪的很,可不轻易给人画图!只是,没有人见过这位的模样,更无从知晓他的居所。”谯掌柜说到这里,也是觉得可惜。 濮琼枝定了定神,“你们想法子找些江湖人士,问问能不能找到这位寒酥子的下落。” “十日为限,若是还是寻不到,咱们就定下这位张大师。” “那小人再多派些人手。”谯掌柜从前是经营相关铺面,自然知道这酒楼的面貌决定了它的调性,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含糊。 这边交接完事务之后,濮琼枝又到了梧桐书苑。 如今,梧桐书苑已经改换了另一套宅子。 听杨叔说,这宅子是先侯爵夫人的嫁妆,只是留给了他们伯爷。 原本濮琼枝是想再另寻一套宅院,只是杨叔却道,先侯爵夫人定然也乐意孙儿好好读书,所以这宅子作书苑再好不过。 他既然如此说,濮琼枝也不好再推拒了,左右她也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宅子一直以来都有人打扫收拾,所以书苑很快就立了起来。 今日书苑开张。 常心远特地亲自送请帖邀请她来做个见证。 濮琼枝刚下马车,就瞧见好些人站在书苑门口望过来。 “温淑安人,您可算是来了!”常心远两步上前。 濮琼枝几步走近,“我没有来迟吧,耽误你们时间了。” “不曾不曾。咱们正要开始放炮竹呢!”常心远笑着叫人点炮竹。 劈里啪啦地一阵响动,不少人都过来瞧这便是什么热闹。 “这是当初允诺的十位夫子们,老身还多着了两位来。”骆思默解释着。 濮琼枝瞧着她精气神确实很不错,“山长一言九鼎,妾身自然是放心的。今后还劳烦山长看顾好书苑、诸位夫子和学子们。” “妾身恐不得空时常来往,若是有什么事情,劳山长差人去伯府送个信告知于我。” “既如此,不如老身每月月末总结一册概况,递到您这里。”骆思默是个细心的,立马有了谋划。 这阵子她才算知道,有了银钱,一切事情都顺利成章地好办起来。从前她百般哀求周全,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趾高气昂了! 大家回来教书育人便可谋生计,也无须担忧种种琐事烦扰,就好像被从当铺赎回来了一样。 濮琼枝抬头看着门上高高悬挂的牌匾。 若是从这里走出个封侯拜相的子弟,那她才算是回本了! “叔母,您来了!”南宫嘉玉几步跑到她身边,眼中满是孺慕和信赖。 濮琼枝低头看着小家伙,这阵子他脸上总算有些肉了,也长高了。 “玉哥儿今日乖不乖?课业可都学明白了?”她问。 南宫嘉玉小脸红扑扑的,“自然!夫子讲的可有趣了,我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哦?玉哥儿喜欢这里的夫子?”濮琼枝笑着拉起他的手,和夫子们告别,往马车上去。 回去的路上,南宫嘉玉将一天的事情全都讲给了濮琼枝,小家伙特别兴奋。 濮琼枝却琢磨着寒酥子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 “叔母?叔母,您是不是累了?”南宫嘉玉发现她在出神,小心地问。 濮琼枝回过神来,摇摇头,“玉哥儿,叔母不累。叔母只是在想事情,抱歉啊,没听到你讲话。” “没有关系!叔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南宫嘉玉有些疑惑地问。 濮琼枝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叔母是想找一个人,但是找不到,所以想出神了,忽略了玉哥儿。这样吧,叔母买蜜饯给你吃,作为赔罪,如何?” “蜜饯!”南宫嘉玉眼睛一亮,“玉哥儿没有吃过呢!” 第29章 踏破铁鞋 恭宁伯爵府。 南宫嘉玉又一次“冒死”找到了他最害怕的叔父。 “你又来做什么?”南宫华放下手中的画笔,不悦地看向这个小豆丁。 南宫嘉玉端了一小盒蜜饯,回头却发现他的桌子上已经有一盒了,“这是叔母给叔父送来的吗?叔母事事都想着叔父。” “叔父,叔母今日蹙眉了,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路上我和叔母说话,好几次她都没听到。” “叔父,叔母说她似乎在找什么人……叔父知道吗?” 听这臭小子炫耀着自己和他夫人亲近的关系,南宫华恨得牙根痒痒。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臭小子面前,将他手中的蜜饯夺过,“课业做得如何了?去写一百个大字,没写完今晚别睡了!我一会儿叫清许去检查!” “……”南宫嘉玉见他态度如此冷漠,叛逆的劲儿也上来了,“写就写!” 打发走孽障侄子,南宫华才看向手中的两盒果脯。 他恍然想起,上回自己吃了那糕点说不喜欢,让夫人以后不用管了。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连这样细微的事情,都能照顾到,什么时候给他换了果脯来。 夫人,在找什么人吗? 南宫华拧眉,决定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帮得上忙的。 濮琼枝此时正在翻看晏儿给她寻来的话本子。 “娘子,这册子滑天下之稽!写道有人起死回生,重活一世呢。”晏儿忍不住同她说这书有多新鲜。 “她是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感动了上苍吗?”濮琼枝一边翻阅着,一边随口一问。 听自家娘子这一番话,晏儿傻眼,“没有啊。” “让她重活一世,可以改变什么事情吗?还是说她有何过人之处?”濮琼枝又问。 世间万物皆可生意,总有价值衡量,唯银货两讫才安心。 晏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天厚爱,重活一世,她挽回了夫君的心,生活美满……” 濮琼枝随意扫了一眼,不置可否,随后吩咐道,“给谯掌柜送过去吧。” “娘子,您不会是让谯掌柜从里头汲取点子,去做胭脂水粉吧?”晏儿有些惊讶。 平日里那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什么碧霞仙子、桃花妖、月神娘娘……谯掌柜倒还能琢磨个一二。可这起死回生的故事,实在是过于离奇了……多少有些难为人。 “先让谯掌柜将书肆的本子都买来,跟书肆说这本的后续全包,就当添头给客人们作赠礼。” “这书的是何人所写?”濮琼枝顺带着问了一句,“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这书是一位名叫碧虚郎的先生所着,奴婢是读来和这些高门大户的丫鬟们搭话用的。”晏儿解释着。 濮琼枝端起茶喝了一口,语气有几分耐人寻味,“碧虚郎,竹子啊。” “这等自诩高风亮节之人,大多觉得商贾庸俗浅陋,满身铜臭。”春景忍不住编排了一句。 士农工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他们濮家虽富庶,却是最底层的商贾,向来被这些读书人所轻贱。 晏儿点点头,“这晏儿倒是不得而知了。不过,这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大宅院的故事,好些个千金小姐给一个男子作妾。虽未提皇亲贵胄,可谁家能有这么大排场呢。” “等会儿我瞧瞧再做打算。”濮琼枝听着觉得不妥,让她先搁置一旁。 南宫华进门瞧见她正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夫人,最近生意如何?”他有些莫名地紧张,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濮琼枝看见他进来,愣了愣神,这才道,“原来是伯爷来了。瞧我,都没注意到。” “伯爷放心,生意上的事情,妾身还对付的来,您不必劳心。” 南宫华一顿,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心中笃定她是在说谎糊弄自己。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夫人眼中,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我一向混迹这些闲散场所,那里鱼龙混杂的,有什么事情你不妨说与我一听。” 想他前世帮着九皇子探听了不少消息,说不定还这能帮她找到人呢。 听他这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濮琼枝想着告诉他倒也无妨,干脆便与他说了几句。 南宫华听见她要找寒酥子,一时间沉默了一下,情绪有些复杂。 寒酥子……雪的别称,不就是老三在外头的诨名么?不会这么巧吧。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师到底是何人……”濮琼枝摇头有些惋惜,又见他神色莫名,以为他是折了颜面而不舒坦,安抚道,“大隐隐于市,恐怕这样的人不是那么好寻的。不过,这位张大师也是不错的,夫君不必忧虑。” “不。”南宫华摇摇头,“我大概或许,认得此人。” 濮琼枝有些意外,“伯爷竟连这等精良工匠都识得?只是,是否方便引荐给妾身呢?” “自然是方便。此人,你也不是不认得,正是吾家三郎。”南宫华也不卖关子,立马就告诉了她。 濮琼枝一顿,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片刻失神,眨巴眨巴眼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三公子竟有如此惊世之才!”她感慨了一句。 南宫华“嗯”了一声,解释道,“南宫家世代良将,三弟偏偏喜欢折腾这些,惹得父亲屡次训斥他不务正业,家门不幸。” “兴邦振国,也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安得广厦千万间,三公子可修筑城池屋舍,何来不务正业一说?”濮琼枝见他神色有几分伤感,开解道。 南宫华凝视着她柔和的面容,心中充斥着温暖和柔软。 前世,他只见识过她向九皇子谏言的风姿,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为她的智谋而倾倒。后来他渐渐从九皇子口中听闻了她百般体贴温柔,让他控制不住地仰慕这个女子。 可是如今,他真正地与她朝夕相处才发现,她远远比九皇子说的还要更好…… 濮琼枝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何分别。 她正思索着,如何才能让南宫雪心甘情愿地替自己画图纸。 第30章 图纸 南宫雪昨夜在秦楼喝了个烂醉。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杨叔带了醒酒汤给他,还备了清粥小菜。 他在家中一向是不受重视的,更别提宿醉之后还有人照顾。 这待遇让他不由得有些害怕。 南宫雪面露惊恐,“杨叔……我二哥把我卖了?” “三公子说的哪里的话,伯爷一向是惦记您的。亲兄弟之间自然是相互扶持的。” “拉倒吧。这个家哪里有我和老四的容身之处啊!”南宫雪松了松筋骨,缓缓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狐疑道,“二哥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杨叔有几分尴尬,笑着和他说道,“这是夫人安排的。” “她?”南宫雪手一顿,没有去动这醒酒汤,“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她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什么好事儿!” 杨叔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主人家的事情,他一个做下人的还是少插手的好。 “对了,那边是夫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礼……夫人说,需要您帮一点小忙,等您的答复。” 南宫雪蹙眉盯着不远处的信笺,起身走过去,抽出纸张抖了抖,吊儿郎当地看了几眼。 随后,他鲤鱼打挺地坐直了身子,一把将这张纸攥紧,“她在哪?” “夫人此时正在主院陪着伯爷,您先用些醒酒汤……吧?”杨叔话音还未落,就已经不见他踪迹。 流杯苑。 “你真的能寻到《新仪象法要》?” 南宫雪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直直地问濮琼枝。 “咳咳,这是同兄嫂说话该有的礼数?”南宫华目光凉凉地落在他身上。 濮琼枝柔柔一笑,“三叔客气,来,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毕竟她要求人办事,即便是自家人也不好太理所应当了。 “三叔,不瞒你说,这张单子的书,妾身如今只寻了个七成……《新仪象法要》暂时还没有下落,只是,妾身这酒楼实在是急着见图纸。” “若是三叔肯帮忙,只要有了消息,濮氏商会往来的商队会尽可能替三叔寻来,不知三叔意下如何?” 濮琼枝琢磨一番如何撬动二人之间的关系,想起来先前玉哥儿提起南宫雪喜欢看星星。 她觉得爱看星星,想来是对天象星宿、卜卦推衍感兴趣,所以就找人罗列了相关的比较有名的书册名录,整理了一份单子出来。 幸好,父亲总觉得濮家门庭浅陋,素爱网罗各种各样的书籍珍藏,她让人抄录一份也不是难题。 只是,这《新仪象法要》实在是藏得太好,一直不得下落……不过濮琼枝还是拿出来钓着南宫雪,端看他能不能扛得住这份诱惑了! 南宫雪目光明明灭灭,似乎很是纠结是否要出手。 两间酒楼从画图到建造可是要花费一阵子时间,他又不想被束缚住不得脱身。 可是,即便没有《新仪象法要》,这上头的《营造法式》、《梦溪笔谈》,还有《灵台秘苑》也是他拒绝不了的…… “嫂嫂是从何得知,我便是寒酥子的?”南宫雪突然回过神,狐疑道。 他这身份一向瞒得好,身边的人几乎没有知道的,就连他往日喝酒玩乐的朋友他都没说过! 濮琼枝眨眨眼,看向了坐在一旁悠闲翻看棋谱的南宫华。 南宫华很是冷淡回道,“我告诉她的。” “……?”南宫雪有些茫然。 可是,二哥是从何得知自己就是寒酥子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南宫华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道,“寒酥子,不就是雪么。” “可你与父亲……你们不是一向都不喜我如此旁门左道么?”南宫雪实在是费解,“何况你们应当只知我观星卜卦才是啊!” “你不是一向都喜欢这些?有何区别。先前,寒酥子这个名号比较活跃时,你整日鬼鬼祟祟的,所以我跟踪过你一次。何况,我幼时看见过你爬到桥底下研究榫卯构造……” 南宫华神色不变,说了一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很琐碎平常的事。 但是南宫雪听了,内心一瞬间却极为触动。 他错愕地看向南宫华,恍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兄长。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府中无足轻重,没想到二哥竟然知道他的秘密,他一直觉得他们家中没有一丝人情味,却不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二哥也有在他身上分了一丝关注。 或许杨叔说的是真的……二哥是惦记他的。 想到这里,他看向濮琼枝,“好,这图纸的事情,我帮你!” “那就多谢三叔了!”濮琼枝立马喜笑颜开,将人好生送了出去。 待人走后,她看向坐在一旁观棋谱的南宫华,谄媚地恭维道,“多亏夫君一番话,才能如此顺利求得三叔帮忙画图,妾身谢过夫君~” “难得他这旁门杂类的能派上用场!”南宫华面不改色地将此事归咎于南宫雪,但他的耳根却红透了,执棋子的手也久久未落。 濮琼枝笑意浅浅,“伯爷心细,对三叔也是关怀备至,是个好兄长呢。” “……”南宫华低垂下眉眼,不置可否。 其实他与南宫雪确实关系不善。之所以知道这些,仅仅是因为前世南宫雪惹事连连,他派了一个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时,他即便知道了这些,也仍旧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甚至,若南宫雪做出不利于他的举动,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他除去…… 只是而今,或许一切重来,有些事情他的看法也有所不同了吧。 不管怎么说,能够帮到夫人,那这些东西定然是极好的! 南宫华看着濮琼枝的侧脸,心中又渐渐热了起来。 然而濮琼枝的注意力,俨然全部分散到了自己的食单上去,琢磨着如何布置这酒楼,才能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在此之前,她另有一事发愁——她收到了九皇子的两份邀约。 九皇子分别邀请温淑安人和濮氏少东家去九皇子府。 第31章 质问 “夫人,九皇子邀请您便也罢了,为何要邀请濮氏少东家?会不会是看中了咱们濮氏的产业啊?”春景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濮氏能有什么是九皇子可图的?当然是源源不断的财富了! “春景,你说的不对!九皇子邀请少东家去,尚且可有所图,可他邀请温淑安人,却恐怕没那么简单!”晏儿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似乎很是苦恼。 濮琼枝听着二人的议论声,看了看镜中自己的面容,“究竟所图为何,见过不就知道了么?” 凭她多年的直觉,这个九皇子是送上门来让她嚯嚯的! …… 九皇子府。 “殿下,殿下您听我解释……” 公孙怀礼在前面快步走着,裴晚晴梨花带雨地步步紧随。 一旁公孙怀礼的幕僚上前劝道,“裴小姐,殿下今日诸事繁忙,恐怕没时间陪您说话!您若是这样纠缠,恐怕也会妨碍殿下处理公务的呀!” “你走开!这是本小姐和殿下的事情,轮不到你管!”裴晚晴被他拦住,有些急切地望着九皇子离开的方向。 公孙怀礼刚刚走到府门前,就见一堆百姓拎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堵在了这里。 “这裴晚晴真的就在那里头,大家快看呐!!” “这个心思恶毒的女子,竟然还真敢出门!要是我,早就羞愧而死了!” “出来!裴晚晴,有本事出来!别躲在旁人的府上!将贪墨的银子都交出来!!!” “……”公孙怀礼眉头紧锁,看了眼一旁的侍卫。 侍卫几步上前去,将这些咒骂的百姓镇退了数十步,腾出一片空地来。 “这里是皇子府,不是诸位闹事的地方。” “若裴小姐真有不是之处,自有府衙会将其审理责罚。” “你们在此处闹事也解决不了问题,很有可能会被抓起来治个不敬之罪,还请诸位回去等候消息,本皇子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众人犹犹豫豫不肯走。 随后,公孙怀礼一个眼神,侍卫的刀出了鞘。 大家伙发现这是动真格的,连忙一哄而散,再待下去性命堪忧。 待众人走后,裴晚晴才期期艾艾地走出来,颇有些委屈道,“殿下,晚清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给他们施粥,可谁知丢了粮食……您一定能查到,这粮食真的不是我拿的!” “所以你就将这样的事情栽赃到温淑安人头上?”公孙怀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态度漠然。 裴晚晴听到他说起濮琼枝时,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劈中一般,“殿下!!!” “您什么时候认识了濮琼枝的?难道是她与您说了些什么?难怪您近日总是不肯见我……”裴晚晴质问了两句,随后喃喃自语,仿佛魔怔了一般。 公孙怀礼冷眼瞧着她这番举动,心下生疑,“这与本皇子认不认识她有何干系?” “你难道知道些什么,关于本皇子和她的事?”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裴晚晴一怔,极为不自然地眼神躲闪,咬着唇,半晌却道,“殿下为何这般试探我?此事只牵连我们二人,若不是她,还会有谁会这么污蔑我?” “晚晴当真没有偷拿一分赈灾的银子,若是有,便叫我满门无后而终!” 公孙怀礼眯了眯眼,“这话,你还是回去和裴相说吧!让他想法子替你平了民怨!” “你一个大家闺秀为何要去城郊施粥,你当本皇子对这些事情当真一无所知么?” “如今,不管你在这件事情中做了什么,你所到之处便是一片怨声载道。本皇子还要查探这件事情替你收尾,你若是真有心,便在相府修身养性,莫要出来给本皇子惹麻烦!” 说罢,他便毫不留情地转而离去,没有给裴晚晴一个多余的眼神。 裴晚晴有些错愕地呆愣在原地,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这一切都怪濮琼枝! 要不是她、要是不她抢走了殿下,要不是她阴险狡诈,这一切又怎么会是如此…… 想到这里,裴晚晴眼中满是憎恨之意。 前世,濮氏贱人就是这般算计,哄得殿下眼里装不进旁人! 为什么一切重来一次,她还是能这般得意? 明明自己已经抢占了先机,明明自己已经照着她的路子接近殿下,明明濮氏已经嫁给了旁人…… 对!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了! 她必须把殿下从濮氏手中夺回来! 她不要再被濮氏踩在脚下不得翻身了!!! …… 公孙怀礼坐上马车,掸了掸袖子上的粉。 裴晚晴是裴翰采的掌上明珠。 裴相这个老东西疑心重,一向不肯明确站哪条船。 他若是想拉拢裴相支持自己大业,必得有什么能稳住他们之间关系的枢纽。 而这个世上,有什么是比姻亲更加牢靠的关系? 裴翰采就这么一个宝贝千金,娶了裴晚晴,老狐狸自然会和他绑定。 只是,若这裴晚晴是个老实本分的,他倒也不是不能娶她进门,哪怕当个摆设供着。 本身也不过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好赖她有几分才情还算拿得出手…… 可她偏偏是个屡生事端的性子!短短这么些时日,她已经惹了多少祸事了? 本就没有能独善其身的才智,还非要往那是非堆里钻,这才叫有心人作了筏子去挡祸事! 这样的人,若是做了他的皇子妃,恐怕以后有他头疼的! 何况,眼下她的名声已经这样不堪了,又怎配做他的正妃呢? 公孙怀礼低垂下眼睑,敛去眼中的幽暗与阴沉。 更何况她似乎对濮琼枝的反应很怪异。不管怎么说,她必然是容不下琼枝的。 若是来日,他身边有个如此小肚鸡肠的九皇子妃,琼枝跟了他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来来回回这么一琢磨,裴晚晴怕是入不了他的府邸了。 他还是另想法子拉拢裴翰采吧! …… 南宫雪的图纸绘制得极快,几乎是连夜作图,很快就有了初步的样子。 只是,端慧长公主这边寻上门来,找到濮琼枝。 “坏了!有人捷足先登,在本宫的酒楼正对面开了一家,叫什么悦来客栈!” 第32章 悦来客栈 “做生意嘛,免不了的。”濮琼枝给她倒了一杯茶,示意她歇歇再说。 公孙瀛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仰头饮尽杯中的茶汤。 看着自己辛苦做了半天的茶被这样牛嚼牡丹似的一口干了,濮琼枝顿了顿,神色莫名有种吃瘪的委屈。 随后,她看向一旁的春景。 春景忍不住失笑,招呼人给长公主殿下看茶。 “快别看茶了!你现在便随我去那地方一瞧究竟!”公孙瀛二话不说,拽起濮琼枝便往外走。 迎面,她们就碰上了刚回府的南宫华。 “长公主怎么有空来我府上?”南宫华看见她有几分意外。 长公主对他来说,算是长辈一般的存在了。 原先父亲和兄长还在时,长公主时常来府上与他们喝酒舞剑。 当日,他聘娶夫人时,长公主也是送了贺礼的,还非说要替他掌掌眼…… 不过迎娶夫人这件事于他格外重要,他唯恐节外生枝,便婉拒了她的好意。 眼下,长公主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比较贴心的亲近之人了。 “明煦!你这孩子,从前也不是这般脾性,如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公孙瀛将他从头看到脚,从脚看的到头,目光中满是嫌弃与审视。 濮琼枝有些惊讶地看着二人的互动。 没想到他们两个也是有交集的…… 不过也是,京城中的王侯将相,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呢? “长公主莫要拿晚辈取笑了,不知您登门是有何贵干?”南宫华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茬。 长公主瞧着他这副护犊子的架势,扬了扬眉,试探地问了句,“借你夫人一日,不妨事吧?” “……”南宫华眉头下意识紧了紧,担忧的目光落在濮琼枝身上,最终点了点头。 他发过誓,永远不会束缚夫人去做想做的事。 濮琼枝不明白他为什么忧心忡忡,只道,“伯爷放心,妾身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嗯。”南宫华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 长公主已经懒得看新婚小夫妻难舍难分的场面,转身先往马车去了,“不过是出门用个膳,搞这么凄楚!小别胜新婚,何必呢!” 听见她这毫不留情面地埋怨,南宫华身子一僵,解释道,“不过交待一二。” “……”濮琼枝微微低着头,瞧着面露羞怯之意。 南宫华瞥见她这副模样,便知晓这小狐狸又在装模作样地做戏! “快去吧。”他有几分无奈,直接打断了她。 濮琼枝微微一僵,心道这大婚前学的这些把式竟不管用。 她扬起嘴角摆出笑脸,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那妾身便先去了。” 马车上,公孙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殿下,可是妾身这妆扮有什么不妥?”濮琼枝的蒲扇扇了扇。 公孙瀛却并不是在意这个,她道,“你为何没有告诉恭宁伯,你与我合作生意的事情?” “伯爷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通,只想做个富贵闲人罢了,妾身又何必拿这样的事情来烦扰他呢?” 濮琼枝一边说着一边暗叹,果然人都离不开爱瞧热闹的毛病。 “且这门生意算是妾身的私产,与伯爵府并不相干,妾身与殿下的合作也是作为濮氏少东家来说的。” “原来如此。那你们夫妻二人……瞧着貌合神离,莫不是婚事有什么蹊跷?”公孙瀛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精光。 听她问起这个,濮琼枝想到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也不好与外人道,“殿下若是说这话,妾身可是不依的!伯爷性子内敛,这才闹出这许多误会,殿下莫要再笑话我们夫妻了。” “明煦先前性子是傲了些,向来不屑与人攀谈结交,如今倒变成了个闷葫芦,当真无趣的很!罢了,本宫也是多管闲事,你们夫妻间的事情自己有数便好。”长公主嘀咕了一句,最后也不想再多问了。 她也不过是看着明煦似乎很是紧张这新妇,反倒是新妇说说笑笑的没见几分热络,才想着询问一番。 可仔细想来,这亲事本就是明煦自己求来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焉?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地方,悦来客栈。 濮琼枝先下了车,回头去扶公孙瀛时,却见她轻松一跃而下。 二人下车,立即有伙计上前将马车牵到指定处安置。 门口立了两块大牌子,写着今日推荐——蛋糕、回锅肉;明日预定——火锅。 濮琼枝看了看这几个名字稀奇的菜品,微微思索一二,抬步进了店内。 才一进门,立即有两个小厮很大声地喊了句“欢迎光临!” “……”公孙瀛扶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低调。 濮琼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刚进门时竟是个迎客的小堂子,布置了些许盆景花草,再就只剩一个台子。 她细细一想,算是明白了店家的用意——这样餐食与来客隔开,避免了用餐被搅扰,香气味道和饭菜的热气也不会跑掉,不影响新进门的来客。 二人立马询问,“贵客是要吃咱们的自助套餐小碗菜,还是需要厢房单独点餐呢?” “你且说说,这二者有何区别?”公孙瀛和濮琼枝对视一眼,随后问道。 其中一个小厮道,“咱们的自助套餐小碗菜是一人份餐食,包括了一荤一素一饭一汤,每种每日备三样可选,是现成备好温在灶上的,您立马就可以吃,一人交30文这边走。” “厢房单独点餐的话则是走这边,小人带您去具体的厢房,您二位可以挑选想用的菜品,和寻常酒楼一样,这边可能需要等待些许时间。不过,咱们酒楼的菜品可是东家祖传的手艺,其他地方很难吃的到!” 公孙瀛从袖口取了一颗银块递过去,“我们先去这边瞧瞧有没有想吃的,若是不成再去这边的厢房。” “自然是可以的。客官请。”那小厮不卑不亢,倒不像寻常酒楼小厮那般谄媚。 濮琼枝心下好奇,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做工,每月给你多少工钱?” “咱们悦来客栈的工钱是每月八钱,另外有客官赏银都归小人们自己。若是干得好,小人们可以获得奖励、分红等。”小厮说起这个都是喜笑颜开的,瞧着便很满意。 这样的模式让濮琼枝分外惊讶,不由得对这家悦来客栈的东家起了好奇心。 第33章 长见识 二人跟随着其中一个小厮往一旁楼梯走去。 只是这小厮将她们送到这儿之后,又有一位小厮上前来接应,带她们去了自助小碗菜的区域。 一进来是一片空区域,隔着个宽阔的台子,里头通往后厨,可以点餐。 濮琼枝看到台子靠里面放着许多的小碗,每个小碗中是一道菜品装着……整个台子应当是都在加热,保证这些菜还是热的。 瞧着三道荤菜卖相都很不错,炖鸡肉、肉丸子,这道不认识的应该就是回锅肉,三道素菜分别是炒笋子、炖冬瓜和糟黄芽,最后是一道菌子汤和米饭,这个价钱也算是值了。 客人挑选好各自的份例,里头的厨子便将它们放在一旁的小托盘上,由客人自己端着走。 “夫人,这份量瞧着刚刚好!一个人吃也足够吃饱了,不多不少。”晏儿感慨了一句,“瞧着很是精巧。” 更奇特的是这场景的布置安排,一张窄窄的长桌,两边分别放置椅子,每两张桌子之间用一扇简易的屏风隔开,刚好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放眼望过去,客人们坐得规规整整的,倒是节省了很多空地儿。 “小二,我瞧你们门口写着今日推荐是蛋糕,请问这蛋糕在哪里呢?”濮琼枝侧过脸去询问。 那小二听她这问题后,这才笑道,“这蛋糕是点心,喏,在那边有卖。” 小二指了指整个铺子的另一端。 那里有个极小的摊面,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站在里头忙忙碌碌的做着蛋糕。 公孙瀛那边已经取了两个荤菜上桌了,瞧见她在这边买蛋糕,招呼着让她给自己也买一个。 濮琼枝有些无奈,自然是少不了她的份,“给我多来几份吧。” 她挨个取了,递给一旁的晏儿和春景,让她们也都尝尝这点心的味道。 “你们店里可有食盒?我要带走。”濮琼枝想着给家中那几位也带回去尝个新鲜,也好对伯爷有个交代。 “咱们店里可以外送的,如果您有需要可以留个地址,这边的小厮之后会给您送到府上。”那姑娘笑盈盈地解释着。 她语气欢快,一双眼睛澄澈透亮,说话的语气欢快而活泼,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濮琼枝看着她说话时的模样架势,心下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多谢。” 春景和晏儿没想到他们竟然做的如此细致。 一向酒楼都只有席面才会送上门去,没想到这么几个点心他们也送! 那边,公孙瀛已经大快朵颐将两碗饭菜用尽了。 濮琼枝取了两块蛋糕,给了她一块。 二人细细品尝起来。 这糕点松软香甜,里头是蜂窝一样有孔的,确实很不错。 不过,二人也不是没吃过更好的糕点,所以这糕点倒也不至于让她们回味无穷。 濮琼枝看着这几道菜,最终也还是没有动筷子,又随公孙瀛去了厢房。 厢房这边的菜单五花八门,可供选择的菜品也是丰富多彩。 濮琼枝看着好多都是自己不曾见过尝过的新花样。 “殿下还能吃得下吗?”濮琼枝问。 公孙瀛看了她一眼,大约猜到了她的打算,“不妨事,全都外送就是。” “那好。”濮琼枝看向小厮,准备点菜。 那小厮拿出一张食单和一支精巧的小毛笔来,“您在这张图勾选就是。” “这法子倒是巧!”公孙瀛瞧见这点菜的模式啧啧称叹,“你家铺子倒是将这印刷术活学活用,菜单都做得独树一帜!” 小厮得意一笑,用近乎崇拜的语气道,“这都是咱们的东家,方姑娘想出来的!” “就连九皇子殿下,都称赞方姑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经商天才呢!” 听见这话,濮琼枝微微动了动心思。 方才那位卖蛋糕的姑娘,恐怕就是这悦来客栈的东家方姑娘了。不过,听这小厮的话,想来九皇子与这铺子关系匪浅…… 她将食单上自己没见过的这数十道菜一样点了一份,决心挨个尝尝。 公孙瀛不是个重规矩的,招呼了晏儿和春景一起坐下吃。 二人看了看濮琼枝,见她也同意了,这才跟着在一旁凑在一起坐了下来。 很快,大大小小的菜品就逐一送了进来,摆了整整一桌子。 小厮很贴心,直接拎了个食盒过来,里头是方形的小木盒,每个都能盛一道菜,放在食盒中大小刚合适。 春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册子,一边吃着,一边在册子上写写画画。 她这册子字迹潦草,图画也分外简陋,若是旁人看了恐怕也不知道她记录了些什么。 这是她的习惯。遇到这种场合,她若是记不完全便会草草地概括一番,后续她得空会仔细整理成一份册子给濮琼枝瞧。她可算是濮琼枝的智囊了! 等到菜上的差不多,小厮也出去了之后,几人才讨论起来。 “奴婢觉得好吃是还可以,不过大多数都是猪肉……开在此处,宾客倒也不少,只是恐怕大多都是吃个新鲜。”晏儿直接切到了关键。 公孙瀛喝了一口茶水,看着这些菜也没劲,“本朝百姓大多都喜食羊肉,而羊肉价更贵,所以在达官显贵之间极为推崇。尤其以贵妃为首的这群人,更是将价格低廉的猪肉视作是劣食。” “妾身还以为殿下喜爱这些菜,方才见您都吃干净了。”濮琼枝挨个尝过之后,放下了筷子。 公孙瀛摇头叹息,“本宫是不喜奢靡浪费。一餐一饭来之不易,怎可挥霍?” “至于这什么旁的鲜奶捞之类的,与本宫吃过的王氏樱桃乳酪相较,也无甚特别之处啊。” “菜品大多都是稀奇,确实是不太符合口味。不过,仅仅图个新鲜也是不错的。”濮琼枝评价比较中肯,“只是这悦来客栈实在有许多值得敬佩之处。” 公孙瀛听见她这么说,又见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静,问,“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经商天才,那你呢?” “妾身不过是个普通商贾罢了。濮家世代经商,妾身学习多年也是略窥门径、习得一二皮毛。至于,具体如何,等咱们的酒楼开了,殿下亲眼瞧瞧便可见真章!” 她嘴上说的谦虚,笑意却丝毫不减,让公孙瀛总觉得她有后招。 第34章 方姑娘 端慧长公主送了濮琼枝回去。 没多久,杨叔前来,说是悦来客栈来了人送餐。 “来人是悦来客栈的东家,一个姓方的姑娘,非说要见了您才肯走。” 濮琼枝有几分迟疑,春景直接问,“酒楼外送为何要见夫人?” “或许是听了夫人的名号,心生仰慕想见一面?”杨叔也不从得知,“她坚持着不肯走,老奴也是没法子这才来请示您。” 濮琼枝想起那个瞧着单纯姑娘,还是决定出去见一面。 方妙竹在前厅耐心等待着,很有些紧张。 她本来是个高中生,那天看了一本男频小说,入了迷的她看的停不下来,一晚上没睡着,结果熬夜猝死,再睁眼就发现自己穿越进了这本书里。 看书的时候她就非常迷恋这本书的主角,九皇子公孙怀礼。 看着他一步步如何利用身边的条件,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竞争者,爬上了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让她无比敬佩他的才智和心性。 没想到她竟然穿越来的第一天,就碰见了他在施舍难民……当时她就挪不动脚,只觉得惊为天人,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是当朝的九皇子殿下,正是她看的小说男主! 果然,她心目中的天子就该是这样,气宇轩昂、心地善良,长得还超帅,比什么现代的那些爱豆都好看多了! 根据剧情,她知道,男主这个时候很缺钱,所以主动请缨帮男主办酒楼。 名字就用了穿越必用的统一酒楼名——悦来客栈! 她是从现代来的,自然也见识过不少现代比较流行的经营模式,所以通通都运用在了这件酒楼上,男主很快就对她刮目相看、赞不绝口。 只是,才开张第二日,她竟然就在食客外送的名单里,看到了一个令她心慌的名字——濮琼枝。 故事中,濮琼枝是九皇子唯一动过心的女人…… 她不信这个邪!这种心狠手辣的歹毒女人,对九皇子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当时她就在评论区声讨这个作者,认为他是在扭曲事实。 他笔下的九皇子是一位多么英伟的枭雄,凭什么会莫名其妙爱上这种绿茶一样的女人?!一定是角色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这个作者写不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穿越来的蝴蝶效应,按说濮琼枝原本应该嫁给九皇子的。如今她怎么变成了什么温淑安人,还成了恭宁伯的夫人…… 虽然感觉有些离谱,但是只要她能离九皇子远远的,那倒也是一桩好事。 就怕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朝秦暮楚,万一她又去纠缠九皇子,难保剧情光环的推动下九皇子不会动心! 她可忘不了,这个女人在剧情里多么心狠手辣!这些人没有一个斗得过她的…… 半晌,身后有了脚步声。 方妙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竟然就这么站起来了。 她紧紧捏着食盒,回头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等待着此人的亮相。 只见一位衣着淡雅、气质不俗的女子走进来,瞧着人是婉约柔和、落落大方的,虽说衣着和发髻都简单,但腕间却戴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原来是她!果然和书中描述的一样,是个能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贤淑美人。 濮琼枝款步走进门,瞧着这姑娘打量自己的神色从陌生变得警惕。 “听闻姑娘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她问。 方妙竹愣了愣,向她略施一礼,“听闻温淑安人与恭宁伯鹣鲽情深,小女子心生羡慕,特地赠送了一壶佳酿,还望您不嫌弃礼薄。” 她这番话说的莫名,又提及了恭宁伯,话里话外的探究之意太明显了、 濮琼枝莫名地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也和恭宁伯有什么关联。 “方姑娘真是有心了,那妾身就收下了。今日去你家酒楼,果真是大饱眼福,姑娘于经商之造诣实在令人佩服,堪称吾辈楷模。没想到人也是年轻伶俐,长得也可人!”濮琼枝夸起人来,自然是没得说。 方妙竹被她这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开心,这些话确实是说在她心坎上,但她又不由得警惕,这女子果真是个拿捏人的高手。 “温淑安人做的事情才是叫人佩服。”方妙竹先铺垫了一句,下一句却急转直下,“只是不知您出身江南,这般远嫁会不会很辛苦?” 她其实是想问,对方是如何认识的恭宁伯,怎么突然从九皇子的妾室变成了恭宁伯夫人,该不会恭宁伯是个幌子,接近九皇子才是她的目的吧? “是有些想家的。不过,伯爷待我很好,便也都值得了。”濮琼枝状似羞涩低了低头,随后不经意反问了句,“方姑娘是哪里人啊?听着口音,像是百越之地?” “……”方妙竹一噎,没想到她要问的没问到,反而被将了一军。 “哎哟,这说了半天的话,倒忘了时辰。酒楼还忙着,小女子就不多打扰了。” 她这话题转的生硬,说完连忙站起身,匆匆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濮琼枝才幽幽叹了口气。 “春景,你先前打探的消息是不是有误?伯爷这红线真不少啊!” 被她点名的春景愣了愣,才绕过这个弯子来,“您的意思是说,这位方姑娘也是……” “春景,这还是你头一回如此不靠谱!”晏儿叉腰,撇嘴,“一个姑娘家,话里话外地打听人家夫妻间的事情,还能是为了什么?” 春景连连摇头,“不可能的呀!你要相信咱们濮氏的消息网!这可是我祖父和我祖母辛辛苦苦经营的!” “那倒也是。”这点晏儿还是认同的,她想到,“说不准是因为伯爷对她们并无意?” 濮琼枝将杯盏放在一旁,笑不达眼底,“不妨事,都不妨事。” “你去给杨叔,让他将这些蛋糕给伯爷和三叔、四叔送去。那些餐食咱们都是单独分出来的,若是下头人不嫌弃,就给大家分一分,都尝一尝。” …… “嫂嫂!这图纸初步我是画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第35章 兄友弟恭 濮琼枝打开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图画的也太好了!即便她一个外行,也看出来与众不同了。 各个部分用什么样的榫卯结构,构建的材质是怎么样,除了清晰明了的图,便就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注释……甚至连正面、侧面,通风、采光,全都考虑到了。 “这就是一代顶级匠师的功力吗?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濮琼枝忍不住惊叹。 南宫雪被她灼灼的目光一瞪,直接原地立正,“……干什么……” “三叔辛苦了,往后有什么缺的都和嫂嫂说!嫂嫂一定想办法给你弄来!”濮琼枝现在看他就像看一个什么宝物一般。 南宫雪瘆得慌,总觉得她在给自己估价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饿了。” “快快快,招呼些吃的,可不能饿着了!”濮琼枝连忙朝春景摆摆手。 她抱着几张图纸来回翻看,几乎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三叔,这构造现下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这里……和这里,可能要稍微调整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刚刚还说饿的没力气的南宫雪瞬间正色起来,仔细听着她的要求,考虑着调整的可能性,一一与她核对了需要修改的地方。 一番沟通下来,定好了最终的方案,南宫雪才发现自己这嫂嫂根本就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瞧她说起做生意时的气势,就让他想起了他老爹还在的时候指点江山的模样。 原先他生气也是觉得二哥是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人,才在婚姻大事上头将就,虽然二哥说了不是,可他也实在被心中的成见蒙蔽了双眼。 如今瞧着二嫂这一面,他倒还相信二哥所说的…… “对了,嫂嫂,这个工匠的事情……” 南宫雪刚一开口,濮琼枝立马会意,“你别担心,我们濮氏有自己养的工匠班子,你说怎么做,保管听话的。” “如果这些人不够不行,我再去找你满意的工匠。” “酒楼的门面是非常重要的,这钱也不能省,你画了这么好的图,嫂嫂更不能辜负了!”濮琼枝给他打保证道。 南宫雪摇摇头,“不瞒嫂嫂,工匠班子我自己找,有一班我们互相欣赏的弟兄们,嫂嫂只管出钱便是。嫂嫂放心,银子挣得不易,我尽量想法子,咱们该省的省!”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感谢你,这份心意嫂嫂记下了。”濮琼枝有些错愕,没想到这小子突然敞开心扉了似的。 南宫雪看了看前脚进门的南宫华,“嫂嫂,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南宫华闻声,脚步顿了顿。 这是他的弟弟吗?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他说出来的? “在说事情?”南宫华看了看二人,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正好春景此时端了饭食进来。 “伯爷可用膳了?”濮琼枝招呼道,“快再添两双筷子吧。” 南宫华张了张嘴,看着那两双碗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自己吃还是没吃。 只是没等他回答,濮琼枝便自顾自地安排好了,她回头看着春景,“什么能快些上来的?我肚子都饿了,让钱婆婆随便给我煮个什么吧?” 春景一听她说饿,脚下的步子飞快往后院跑去。 她们夫人从小到大还没挨过饿呢,都是到点就吃饭,这可真是吃苦了! 南宫雪也是头一回在一张桌子上瞧见兄嫂相处的情形。 “伯爷,多吃些,都是钱婆婆的拿手好菜!”濮琼枝说着,用一旁布菜的筷子给南宫华添了好些。 南宫雪看着她和颜悦色地给二哥布了很多他不爱吃的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一向重规矩的二哥竟然嘴角上扬,把这些不爱吃的菜都吃干净了。 “……”这画面简直是稀罕极了。 长这么大,他都没见过兄长这个样子。 难怪当时他那般抵触与裴晚晴牵扯关系,竟真是心有所属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认识江南女子,但是这一切还是打破了兄长长久以来在他心中的形象。他以为,兄长这样的人,心中满是君子作风、墨守成规那一套,不想他也有这一面。 “嫂嫂,我二哥不喜欢吃芹菜。”南宫雪真是没眼看,自以为好心,提醒了一句。 濮琼枝“啊”了一声,才惊觉做错了事一般,“伯爷,妾身……不知道、” “不妨事。我如今吃芹菜的。”南宫华冷眼扫了南宫雪一眼。 南宫雪接收到了他眼神中让自己少管闲事的信息,耸了耸肩,“是啊,我们兄弟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同桌用膳了。兄长如今的口味习惯都改了……” “是妾身思虑不周。若是三叔愿意……”濮琼枝刚开这个口,就被南宫华打断。 他轻咳了一声,“不是你嫌我总是训斥你,才不肯一起吃饭?” “我何时……”南宫雪急着反驳,却恍惚间记起什么,“我那是照顾老四!” 听他这么说,南宫华半晌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嘛!谁要和你们小夫妻一起吃饭,我自己吃,我陪玉哥儿吃!” 南宫雪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出来打圆场。 濮琼枝听着兄弟二人打哑谜,大约猜测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叔想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没有去深究其中的事情,只是微笑看着恭宁伯将自己布的这些饭菜都吃干净。 她当然知道恭宁伯最讨厌吃芹菜。 但有些事情,用心和不用心总是有差别的。 她今日就是心里有火气,自然也不会让恭宁伯那么舒坦! 谁让他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多无端的麻烦? 看他这样吃掉,她的气也就消了。 “夫人的生意,是与长公主合作?”南宫华问。 濮琼枝犹豫了一下。 如果告诉他的话,牵连就广了,可按理说他也该知道。 “当初,我说过不会插手你生意的事情。不过,提醒一句,凡是皇室子弟都要谨慎相处。” 濮琼枝闻言,沉默半晌,笑言,“伯爷待妾身真好。” 第36章 赴约游湖 话虽是这么说…… 翌日,濮琼枝便应九皇子邀约,城中游湖。 如今这时节,杨柳依依,不少人在京郊郊游踏青。 濮琼枝戴了个斗笠,穿了一身深色的衣裙,着妆也浓了几分,簪一朵艳色的绢花。 她今日的着妆倒也不算特地打扮过,只是前日看账本晚了些,需要遮一遮。 九皇子一早等候在了船上,静待佳人赴约。 濮琼枝进门便落入眼帘。 公孙怀礼此人,果真生的一副好皮囊。 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更是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扬起招牌式的微笑,“妾身见过九皇子殿下。” 光是她低头进门这一下,九皇子就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 “琼……温淑安人,请坐。” 他压了压自己的声音,尽量表现得坦然。 只是这一双眸子目光灼灼,带着侵略性和占有欲袭来。 见他如此神情,濮琼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不是懵懂的闺阁女子,自然也是知晓年少慕艾的心思。 只是,看得明白也不代表她要做出什么回应。 濮琼枝此人一项无耻。 除了挣钱,任何事情在她这里都是踏板。 她脸厚心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能利用否。 船不小,但船上的隔间很小。 一张桌,二人对面而坐。 公孙怀礼亲自给她斟了一盏茶。 “多谢殿下。”濮琼枝毫不客气地接过茶杯。 “早就听闻殿下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公孙怀礼此刻还怔愣在她的容色中。 这张脸,和他梦中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他更加确信就是她! “安人声名大噪,本皇子也有所耳闻。”公孙怀礼说着,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 “如安人这般的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让我等男儿都敬佩不已。” 濮琼枝莞尔一笑,“多谢殿下褒赞,琼枝却之不恭了。” “额……”公孙怀礼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安人当真是妙人!” “听闻殿下请了濮氏的少东家,只是她现在琐事缠身,如果您有什么事情要商议,琼枝也是有几分薄面,可以代为转达。”濮琼枝将话题转到这件事情上。 公孙怀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如此自然是好,本皇子与琼枝相谈甚欢,咱们来日方长。此事倒也不急。” “……”濮琼枝礼貌地回应了一个微笑,心中却暗忖他这话背后的深意。 只是不等她细想,对方就叫了人上了些美食来。 “悦来客栈的饭菜。听闻你前阵子去过,可还喜欢吗?”公孙怀礼问。 濮琼枝看着他纡尊降贵给自己布菜,只笑道,“妾身是去涨了些见识。悦来客栈的方姑娘是个难得一遇的奇才。” 她话语间不加掩饰地赞赏,确实是发自肺腑的。不过,这话落在公孙怀礼耳中,多少是有些变味。 他自顾自说道,“这姑娘是远道而来投亲的,只是遇了灾,被本皇子救下。她要报恩,本皇子便收留了她,没想到她做的这么好。” “想来,你们濮家值得信赖的管事与东家,也是因缘际会吧?” 听他这番状似感慨,实为解释的话,濮琼枝有些莫名,笑而不语。 他这意思是将方姑娘视为管事的,可这话于她又有什么相干? “不知安人平日里习惯作什么打发时间?”公孙怀礼又挑起了新话题。 濮琼枝想了想,才道,“在家时读书、看账本,学习管家,如今打理嫁妆什么的,倒也无趣的很。” 她这话说的不老实,是搪塞九皇子的言辞,并非出于本心。 在家时,她每日做的是视察铺子,与老师傅们研究改良货品,给掌柜的们开堂会处理问题。除此之外,每年她都会挑出时间同父亲游历,汲取更多行商的法子和巧宗…… 父亲对她管教极为严厉,甚至是苛刻的地步,除了做生意,也要求她学习君子六艺。书也要读,钱也要赚,见识也要涨。 不过,她倒不觉得辛苦,因为这些事情在她看来都是有意思的。 听她这么说,公孙怀礼倒不觉得失望。 因为在他的梦境中,这个女子就是一个温良贤淑的闺秀。 只是,在他的影响之下,也渐渐地开始接触他所喜欢的这些事情。 “女子多读书是好事,读书明事理,所以安人才能在关键时刻如此大义。那不知安人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濮琼枝想了想,如实答道,“多看《诗经》,嗯,《论语》。” “安人可曾读过什么游记之类的?”公孙怀礼提起来,“这类书虽算不得圣贤书,不过倒也别开生面,有意思的很。拿来逗趣解闷是极好的。” 濮琼枝此时面露些许为难之色,“前阵子读了两本,确实不错。后听人说,有一本《新仪象法要》,这阵子想寻来一观,只是这书下落不明。” 佳人蹙眉,让人揪心呐! “这有何难?本皇子倒也认识些人,叫他们帮着寻一寻,看看有没有消息!”公孙怀礼连忙主动请缨帮忙。 濮琼枝闻言,美眸露出惊喜之色,“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找这本《新仪象法要》实在是费力,有九皇子帮忙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南宫雪有个交代。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安人这等脱俗女子,本皇子心生钦佩,也想结交一番,这忙便当是与安人交朋友,定当尽心。” 公孙怀礼说着,总算图穷匕见,“本皇子手中也有不少藏书,安人若是感兴趣,可以到本皇子府上挑选阅览。” 好听话濮琼枝是信手拈来,“殿下言重了,琼枝不过是不忍看黎民苍生疾苦,才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若是殿下不嫌弃,琼枝免不了上门叨扰。” “同为心怀天下之人,我视卿为知己,望安人莫要推辞!”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濮琼枝也乐得陪着唱戏,“自然不辜负殿下美意。” 如此聊了足足一个时辰,濮琼枝才告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公孙怀礼愈发惋惜,她怎么就嫁人了呢! 第37章 借力打力 回去的路上。 濮琼枝看着悦来客栈门口排的队。 “听闻悦来客栈推出的会员制度,如果成为了这个会员,在这里吃饭就能打折,只需要出八成的钱。”春景给她介绍着。 “那这门口的小杌子是……?”晏儿有些好奇。 春景解释道,“说是怕客人等位子累着,可以坐在这里等,还提供茶水。” “两边分开,想来便是这边的客人要去吃自助小碗菜,那边的则是等厢房吧?”濮琼枝笑着说,“真有意思啊,这方姑娘。” “夫人还说呢。这方姑娘的酒楼开在咱们对门,生意都抢了去,可怎么是好?这可是咱们流水似的银子砸出来的铺面啊!” 晏儿死死盯着悦来客栈的方向,就像只要扑上去咬人的恶犬。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濮琼枝将她拽回来,“旁人也罢了,你还信不过我?” “夫人可是已经想到应对的好法子了?”晏儿瞬间冷静下来。 她是个急功近利的性子,遇上钱的事情真的是急得不行。 濮琼枝点点头,“原本已经有了些想法,如今瞧着她这般,我们倒是可以从中汲取经验。” “你瞧,人们去酒楼的都分两种,一种是宴请宾客,另一种则是解馋饱腹。方姑娘将人这样划分开来,满足大家的需求,又可以节省开支。如此,我们也可以将不同的菜单分开。” “我们有两栋楼,地方大,宾客也不必在外头等着,可以单独辟出一处来!”晏儿也学会了。 濮琼枝点头,“这些是讨巧,重要的是她这么做,也是在伺候客人舒心这一份上,做到了极致!” “你说有趣不有趣?若是两间酒楼开在这里,一边你是高高在上的客官,另一边你是个灰头土脸的乞食者,你自然习惯去前一家了。” 濮琼枝分析道,“这位方姑娘,吃亏就吃亏在她酒楼的菜品不佳,并不合多数人口味,但光是图个新鲜,就够她赚的了!她每日在门口推今日的主菜,也是为了吸引客人。这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好多都是奔着名头来!” “这都是些讨巧的工夫,用不了什么本钱,但却得花费心思。若是有了这些手腕,再加上咱们濮氏招揽的名厨,你还愁银子会跑掉吗?” “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难道咱们濮氏商号还想不出来?”春景不服气。 濮琼枝摇摇头,“咱们濮氏先前在这些生意上并不多深耕,自然是摸不到这样的门槛。更何况,这样的生意,唯有在这地界才能施展开。” “夫人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那方姑娘真就这么神?您不会怕了她吧?”晏儿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濮琼枝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总是这么争强好胜!我又何须怕她?” “只不过,唯有你能瞧得见别人的长处,认得清自己的短处,才能精益求精,做得更好!” 看她这般算的定,晏儿只能压下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选择相信自家夫人了。 她打小就跟在夫人身边伺候,还真没见过有什么难得倒她的! …… 刚一回府。 濮琼枝就被难倒了。 看着满院子的孩子,她瞬间头大了。 “玉哥儿,这是怎么回事呀?”她蹲下身来询问。 南宫嘉玉看见她,一时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叔母,我与同窗打赌这次考魁首,若是我输了,就把我的晚膳给他们吃。我这回考了第二,没当上魁首……” 听了他这一番话,濮琼枝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孩子们。 他们眼神有些怯怯的,茫然看着她,害怕而无助。 再看他们的衣着,个个都穿着破洞补丁的衣裳,有的鞋子都露脚趾了。 为首的男孩瞧着比其他的孩子高一些,瘦骨嶙峋但脊背挺直,鼓起勇气上前,“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们都是闹着玩的……” 他们其实也知道,南宫嘉玉在恭宁伯爵府的地位尴尬。 大家都是同窗,且彼此之间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 这回打赌本也就是南宫嘉玉拿自己的晚膳在堵。 他们是想趁着大人不在,吃完就离开的……没想到撞了个正着。 “既然都来了就是府上的客人,不妨留下吃个便饭。玉哥儿平日多亏了你们照应。”濮琼枝笑着招呼这一帮孩子,“杨叔,麻烦您操持一下,多备些孩子们爱吃的!” “那……”孩子们纷纷看向站在前面的小孩,大家似乎都是以他为首的。 濮琼枝看得出这孩子有些犹豫,便拍了拍南宫嘉玉的肩,“玉哥儿,人行走世间,一诺千金。打赌输了就是输了,要认!既然都是同窗,来到家中便是客,你要招待好你的客人呀!” 南宫嘉玉这才开口,有些不好意思道,“许正卿,你们留下用个饭吧?” “好。”那孩子微微点了点头,大家才兴奋地跟着进了雅意阁。 如今的雅意阁布置的还算不错,濮琼枝也吩咐了人时常给他添些零食果子一类。 站在门口,濮琼枝看到了孩子们羡慕地看着南宫嘉玉的笔墨纸砚。 濮琼枝想起自己办学,似乎也只是提供了先生的月俸以及场地…… “夫人,您不会想出钱资助这些学生吧?”晏儿心细,看出了她的意思。 濮琼枝点头道,“花些小钱,却可以栽培出可用的人才。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民,最后都可为我所用。怎么不值得呢?” “修建书院、聘请夫子,哪个不需要花钱?不还是花了吗?既然花了钱,就得做出个样子,否则还不如不花。” “可是眼下,咱们手中的钱置办酒楼都还有些紧巴巴的……”晏儿有些无奈,劝说道,“就不能再等些时日,到时候酒楼的收益回来了,咱们也能周转开了,也不迟啊……” “账目上的银子动不得,只能去打秋风了!”濮琼枝若有所思道。 “瞧着为首的那个孩子比其他的大几岁,是个心性不错的。” “夫人!”两丫头连连想让她清醒点。 见两个丫头忧心忡忡,濮琼枝这才无奈道,“实在不行,就给父亲写信,让家里接济我一些。这总成吧?两个管家婆!” “夫人,可不能再花钱了!还都是给别人花钱。否则伯府该说您败家了……”春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您还没拿到掌家权呢!” 第38章 掌家之权 前面刚说完这件事,转眼杨叔就把对牌钥匙等送了过来。 南宫华实在怕那八十万两被她发现,乱七八糟买了不少前世他印象里的好东西塞进库房的犄角旮旯。 他知道夫人对账册一向了解,所以干脆把府里的账本直接撕掉了。 濮琼枝看到这杂乱非常的库房之后,两眼一黑。 “这库房,没有账册?那怎么行啊?那府里的开支呢?有一天花一天吗?”晏儿难以置信地和杨叔再三确认。 “……”杨叔很艰难地点了点头,按照伯爷的吩咐撒谎。 为了说这几句话,老头儿后槽牙都咬紧了,“是……咱们家是武将世家,要不是几任家主和主母,也不能穷成这个样子……” “那倒也是。”春景点点头,完全不顾老头儿扭曲的神色,“夫人,怎么办?找人来清点吗?” “额,可以。安排两个、不,三个管事,然后小厮……府上现在有多少能用的人?”濮琼枝去看杨叔。 杨叔有些尴尬,小心翼翼道,“府上能用的人不多,除了之前跟随老侯爷的几个旧部,基本上就剩下咱们这些跟着老夫人老胳膊老腿的老家伙,总共加起来二十几个人。” “是不够多。”濮琼枝顿了顿,刚想说缺下的人手都补齐,看见晏儿又哑了声。 “先从咱们手里调几个来,三天,将这库房的账册理出来,等我看过具体府上的收支,咱们再具体安排吧。” 听她这么说,杨叔知道这算是糊弄过去了,这才安心下来,“好,好。您放心,咱们这些人做事还是很不错的。” “那就好。”濮琼枝微笑着,拉住了一旁着急的晏儿。 杨叔看见晏儿这般,知道她们还有顾虑,补充了一句,“伯爷说,咱们这些人,若是实在不中用了,夫人您随意打发了也成的,只要给些遣散费即可。” 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濮琼枝还有什么好说的,“杨叔,就剩这么几位老人了,也都是看着伯爷长大的,怎么也得让您诸位颐养天年才是!何况,养你们几个也不是多费银子的事情!这您不用操心!” “再者说,您诸位都是府里用老了、用惯了的人,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想来也都是做事极有水平的。” “老侯爷和老夫人对咱们都有恩情,咱们这些人其实就算离开伯府,生活也没啥可担忧的,您不用担心被指摘,是咱们非要留下来的!您若是不需要,咱们绝无二话的。”杨叔再三强调,解释道。 “老奴是个不会说话的,这几句确实出自本心,您不必有负担。” “我知道,我知道的,杨叔。您放心,我会具体考察,这后宅的活计千头万绪,再怎么也会有一些位子适合您诸位,眼下宅子还缺人着呢!” 濮琼枝给他们吃了一记定心丸,“您放心,我一定仔细斟酌,好钢还得用在刀刃上!” 等杨叔走后,两个丫鬟才走过来同她商议这些事情。 “怪不得原先不让夫人您接手这管家权呢!原来是一摊子烂账,若是一早给您,保不准就将您吓跑了!”春景两手叉腰,有些发愁,这么多东西怎么理啊! 晏儿却道,“夫人,府上没多少人,这正好换上您的心腹,也好管理呀!” “您留着这些老人,能不能干活还不一定,万一一个两个的都倚老卖老,岂不是给自己惹事?左右这坏人伯爷也当了,杨叔自己也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您何不就应下了呢?” 濮琼枝摇摇头,打趣道,“哪里就这么碍着咱们晏姑娘的眼了呢?” 这些伯府的老人,对旁人或许说换掉就换掉了。 可对她来说,上没有公公婆婆,下没有妯娌亲戚……就这么几个叔叔侄子的,还都和家里伯爷关系不好。若是没有这些老人,她又从何处去了解伯爷呢? 晏儿不知道她的想法,却看着这库房疑惑道,“您不觉得……这个库房的牌匾太新了么?” “我瞧着,那杨叔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刚才说话间我就发现了,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分明就在隐瞒什么事情!您也不问清楚……” 说着,她几步走进库房,“您瞧瞧,这些东西个个都保管完善,擦的很干净,一看就是时常有人整理的!可眼下,他竟然说这库房连账本都没有!我是根本不信的!” “你说伯爷这么长时间不打理库房,若是丢了什么,伯爷肯定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不肯走,万一就是图这些东西呢?” “伯爷将这些东西交给您来打理,若是他们一个心急,杀人越货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了?”濮琼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伸手摸了一下,确实没什么灰尘,不像是堆积已久不曾打理的样子。 晏儿说的煞有其事的,还探头往外头瞧了瞧,模样像个准备要捉老鼠的猫! “好了!你不要神神叨叨的!这府上的都是些好手,若真是像你所说,这些东西还能留到咱们来收拾吗?”濮琼枝摆摆手,把她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打散。 “眼下,既然是一摊糊涂账,咱们就将错就错便是。这明显是有人不希望我们太清楚过往,太分明也没有必要了,就此两清。至于从前到底有什么问题,早晚都会水落石出,急什么。” 很快,谯掌柜就将手底下的几个掌柜和账房送上门来,小厮少了些,不过都是身强体壮的好手。 晏儿看着院子里的这些高大的壮汉,又看了看自己这边两个小厮,总觉得虽然一样人高马大,却还是比人家不知道弱在了哪里。 只是,春景已经几步走到这些人跟前,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决定怎么去用人了。 “春景姑娘,这些人都是咱们府里的侍卫,您随便吩咐便是。”杨叔将这些人招呼过来,随后就连忙逃也似地走了。 他实在不敢在这里多待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说多少的谎哟! 阿弥陀佛,这一切都是伯爷指使的,可不能算他造下的口业呀! 他不过是一个下人,一辈子行善积德,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功德,都被伯爷给嚯嚯光了! 春景可没像晏儿想那么多,直接一挥手,“跟我走!” 第39章 同窗 很快,晏儿发现自己是想多了。 这些行伍退下来的汉子,一个能顶十个能干。 春景指挥着他们搬进搬出。 原本预计三日整理完的府库,短短半日就清点完毕,登记造册。 晏儿在一旁观察监督众人的工作,越看越觉得奇怪。 “夫人,这是新拟的账册。目前府上的现银大约有二十万两左右。还有这些庄子和铺面,大多都经营不善的样子,账册像是年久失察刚递交上来。” “最奇怪的是,虽然这些东西看起来很乱,但奴婢发现,它们只是归整的方式不同。” “您瞧,按照咱们的,摆件陈设归置这边,一些时常需要擦拭的放这边,但是原本这些东西摆放的位置,大约是按照它们的估价由低到高来划分的。” 春景眨眨眼,看着她,“你不是也忙的团团转,何时关注的这些?” “再说,你是如何给这些东西估价的?我瞧着都差不多啊。” “哎呀!”晏儿被她说的炸毛,“里头有一些首饰,按照材质肯定是后头的越来越贵。还有,你看它们的盒子,用的材质明显不一样,不是有个故事叫……买椟还珠嘛!” 濮琼枝翻了翻这些账册,“无妨,这些铺面倒还不打紧,倒是我听闻庄子一向是有庄户和佃农,不知道府上的这些庄子如何,若是不好,只怕是要命的。” “这阵子我们先将这些庄子打理出来……至于铺子……” “哎哟,这府上铺子还真不少!”濮琼枝随手翻了翻,发现连契书都是厚厚一沓。 她仔细瞧了瞧,嘀咕了一句,“这些生意……还真够杂的,位置也多偏僻。” “不管怎么说,至少眼下咱们是有钱了!您不是想资助小少爷的同窗吗?”晏儿有些激动地说着。 濮琼枝看了她一眼,“这都是伯府的钱……” “用在这上头,我瞧再合适不过!” 她可不管那么多。这银子到了她手里,怎么用合适都是她说了算! 她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银子,她要花钱就没有抠抠搜搜的时候! “我写封书信,你亲自去递交给骆山长。” 凡是梧桐书苑的学生,在月试取得前十名,便有奖赏一两银子。 若是取得头三名,便奖十两银子,以示勉励。 每月的头名,就包这个月的笔墨纸砚衣食住行一应开销! …… 处理好这件事,濮琼枝心情相当不错。 眼下,她的酒楼正在修建中,正好抽空去这些庄子视察。 “今日很顺利?”南宫华发现她心情不错。 濮琼枝笑着点头,“托伯爷的福,一切都好呢。” “伯爷既然将掌家权交到妾身手上,妾身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府上有多处庄子,妾身想抽空视察一番,不知伯爷意下如何呢?” 南宫华看见她笑得轻松,心下松了口气,“你决定就好。” “伯爷不若陪着妾身一起过去住一阵?” “听杨叔说,庄子上一直有人在打理,小住几日也方便。” 南宫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可以。” “……”这下换濮琼枝哑口无言了,她没想到他会答应。 她本以为伯爷的性子,最是闲云野鹤,这掌家权刚刚递交到自己手上,去庄子必定一堆事宜,伯爷又不喜欢管这些琐事…… “有什么问题?”南宫华见她在出神,特别体贴地问了一句。 濮琼枝摇摇头,“那……玉哥儿和三叔他们……” “他们?”南宫华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南宫嘉玉还得读书,南宫雪不是在监工?” 这庄子可是他专门为夫人打造的,一花一木都是他按照夫人的喜好装点的。 凭南宫嘉玉和南宫雪这两个家伙,也配去他的庄子?做梦! “……”濮琼枝听他这话,突然意识到,这家里倒还真就伯爷一个闲人。 不过,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那她也不多事了、 …… 雅意阁。 众多孩子们羡慕地看着这处小院子。 “天呐,南宫少爷,你也太幸福了!你的房间比我家都大!” 正喝茶的南宫嘉玉猛地咳嗽,“什么少爷……喊我南宫嘉玉就行了!” “这些藏书都是你的吗?”许正卿看着架子上和箱子里的各种书册。 南宫嘉玉摇摇头,如实道,“不是,有的是家里的,我暂时借来阅览。有的是叔母借给我的!” “你叔母真好。”许正卿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是这些孩子里面年龄比较大的。 父母早亡,家中亲戚占了他们留下来的家产。 若不是常夫子哄骗他家叔母,恐怕他早就不读书了…… 南宫嘉玉虽然和他的遭遇一般无二,却幸运地碰上一位善良的叔母。 另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盯上了桌上的点心。 只是,他不敢直接就去拿,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许正卿。 “易知节,你怎的又贪嘴?君子慎独,你现在出门在外,连这点自制力也没有吗?”许正卿蹙眉,摇摇头说教了一句。 并非他仗着年长就这般作威作福,实在是这些孩子们势要行君子之风,而夫子一向褒赞许正卿克己复礼,这才主动拜托他帮忙监督,求着他约束他们的言行。 “吃吧!再不吃就要放坏了!别和我客气!”南宫嘉玉摆摆手。 “都是叔母给我备着的,她说我正是馋嘴的年纪,只要适量,吃些也无妨的。” 易知节听了,惊讶地问,“你叔母不想让你当君子了吗?” “想的。”南宫嘉玉也有些纠结,“叔母说书读的好不好不要紧,重要的人做端方君子。” 一群小家伙叽叽喳喳也没探讨明白,不过杨叔已经来送膳了。 南宫嘉玉的桌子是先前雅意阁就有的,这十几个孩子倒也能坐得开。 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送上桌,孩子们个个都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 杨叔直接吩咐后厨不要管摆盘,照着最大的量上,大家敞开了胃大快朵颐。 南宫嘉玉想起在清澜书苑的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们,倒也觉得面前这些同窗们个个都好的很! 一场小小同窗宴,总算是宾主尽欢,欢声笑语溢出院落,飘散到伯爵府各处。 第40章 春满园 马车缓缓停在京郊庄子前。 濮琼枝轻唤了一声,“伯爷,到了。” 坐在马车上,一路闭目养神的南宫华这才睁开眼。 濮琼枝回头望向庄子一旁,看到宅门上挂着三个大字——“春满园。” 大门打开,濮琼枝和南宫华先进门。 随行的家丁将他们的行李一箱箱搬进去。 大多数都是濮琼枝的东西。 虽说庄子上一应俱全,可她这个人向来矫情,委屈不得半点。 二人几步走进庄子。 濮琼枝看着这里里外外的花草,眼前一亮。 这些多是她在家中时常见的花草,看着倒是格外亲切。 南宫华看她神色似乎是欢喜,心中也雀跃几分。 他快步走到他们居住的屋子里。 濮琼枝也跟着移步进门。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她倒有些乏。 这宅院其实算不得多大,但却处处透着精致。 他们住的屋子也并不宽敞。 只是里头一应俱全,布置的格外漂亮。 屋子窗户开的很大,阳光透进来,植物都绿莹莹的,格外喜人。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前院的花丛,树影刚好落在床边,可以坐在这蒲团上饮茶晒太阳。 而另一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后院的池塘和远处的田地…… “夫人在看什么?”南宫华见她呆呆看着窗外,问了一句。 濮琼枝赧然,小声道,“这小小一隅可观四季风景,实在是处妙居!” “……”南宫华没想到,她竟是透过这扇窗子在看四季。 不过,当初买下这座庄子时,他就预料到夫人会喜欢这所宅子。 他记得前世,九皇子与他说濮侧妃最爱侍弄花草。 虽然京城的气候比不上江南,不过仔细照料的话,想弄些花草不难。 他就是看重这里采光好,适合养这些东西。 不光如此,他还特地寻了好些会侍弄花草的工匠,替他布置这庄子,才有了如今的景象。 “伯爷,夫人,晚膳备好了。”晏儿适时提醒。 用过膳,濮琼枝习惯散步消食,刚好赏风景,南宫华倒没跟着。 春景在库房整理濮琼枝的行李,这会儿是晏儿陪着她。 濮琼枝一路看过来,见了不少在这里生活的人们。 他们还不认得这位主母,只是局促地看着她。瞧着这庄子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想来庄子的佃户都是勤快本分的老实人家。 一路走过去,就能看到池塘有几只肥鸭在游动,树荫下还有一只胖嘟嘟的狸奴在打呼噜。 濮琼枝走在鹅卵石子路上,瞧见有个汉子摘了一支花,小心翼翼地捧着往不远处跑去。 “……”晏儿眼皮子一跳,“那花可是名种,怎么能说摘就摘……” 濮琼枝见她这心疼样儿,露出几分笑意,“随他去吧。花的使命各不相同。” 她们远远望着,那汉子将拆下的花插到一妇人鬓角间,被一旁的老人提着拐杖打。 “那是老夫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花种,一株得值一两钱!你说折便折了?老夫非得打断你这小兔崽子的腿!!!” 饶是吝啬的晏儿,也忍不住被这一幕逗笑了。 老头追着那汉子跑了两圈,实在是累的追不动了,歇下来的劲儿才发现站在这里的人。 他探着脑袋望了望,随后又快步走了过来朝她行礼,“您是……咱们的主母?老朽眼拙了,没认出来您!实在是有失礼数!” “您不必拘礼。”濮琼枝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起。 “老朽姓陶,是这庄子上的庄头,您喊我老陶就成。”他摸摸脑袋,憨笑道。 濮琼枝没想到他是庄头,“老陶?那你且说说,这庄子有多少户人家?” “咱们庄子上总共十二户人家。其中有九户是佃农,主要是种花草和蔬菜的,每个月咱们会将应季的蔬菜送到伯府上,花草主要是养成盆栽往各个达官贵人府上去卖,多是栽培些珍贵的名种,其余的三户是工匠,主要任务便是打理好庄子里的景物。” 老陶对庄子上的事情比较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事无巨细。 濮琼枝见他条理分明,心里默默点了点头,“隔壁住的是谁家,你可知道?” 老陶一噎,隔着一道墙看对面郁郁葱葱的竹林,“这……老朽还真没去瞧过。” “无妨。你是个做事用心的,我与伯爷不过是来小住些时日,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顾忌我们。”濮琼枝示意她别在意。 老陶哑了哑,才笑道,“夫人果真是和善!” 不过,他却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 主家既然提起这事儿。可见是在意。 他们下头这些人,依着主家心思做事总是不会出错的。 …… 堂屋内,九皇子公孙怀礼坐在屋内。 “这庄子名曰春满园,可有出处?”说着,公孙怀礼朗声笑道,“倒叫本殿想起一首诗。”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只是这处庄子偏僻幽静,也就和本皇子的庄子比邻而居……若是出了这道墙……” “殿下说笑了,庄子是府上产业,这名字原先就有的,奴婢倒不知这名字有何由来……”听他这孟浪的言语,春景脸黑了大半,语气也急转直下。 先前便知道九皇子对自家夫人图谋不轨,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毫不遮掩! 跑到人家庄子上来说这种话,简直不像是皇家子弟所为! 南宫华站在门口喘口气的工夫,就听见公孙怀礼嘲笑他千辛万苦想出来的庄子名号。 妈的!什么狗屁的红杏出墙!!!他那分明是“华枝春满”的春满园! 那是合了他和夫人名讳,好不容易想出来的!!! “参见九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南宫华款步进门,心里头堵着一口气。 公孙怀礼这是头一回和这位恭宁伯有所往来,平日里都是远远瞧上一眼,甚至都不曾打过招呼。 他笑盈盈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心下不由惊叹此子容颜实在绝艳出众。 只可惜他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否则恐怕要成为京中不知多少闺中女子梦里人! 南宫华大大方方任由对方打量,并不畏惧他的目光。 前世,他是九皇子的知己兼幕僚,他比九皇子自己还要了解他。他这人,心中总是难免跟别人暗暗较量。 第41章 明嘲暗讽 公孙怀礼一惯皮笑肉不笑的本事做得最足。 “听闻恭宁伯新婚,还未来得及道一句恭喜。” 南宫华听他恭贺自己新婚大喜,嘴角实在是压不住,“多谢殿下。” “好香的茶!”公孙怀礼没有理会他,品了一口春景刚上的茶,“你倒会享受,想来是个爱茶之人!” 半晌,他又故作遗憾之色,“啧,只是可惜了,这盏子太过简陋!倒是辜负了茶叶。”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春景眉头猛地一拧。 九皇子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讥讽伯爷配不上她们夫人? 南宫华似是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笑答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这庄子小,本就是我们夫妻二人游玩的落脚处,没想到有贵客临门,实在是招待不周失了礼数!” 他这话说的很狡猾,回怼他这等身份不请自来也是讨嫌。 公孙怀礼当然听得出他的话外音,挑了挑眉。 哟,还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 跟这种斤斤计较的男人在一起,她一定很辛苦。 南宫华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反正他现在不再是他麾下的门客,他管他怎么想呢! 眼下,九皇子还是诸位皇子中不怎么起眼的小角色,甚至为皇帝所厌弃。 这挖耳削鼻饮哑药的酷刑,他可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他倒想看看,这次没了自己给他鞍前马后、出谋划策,他该如何从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眼瞅着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公孙怀礼便找了个托辞告退。 他既见不到她,又何必要自找不痛快,在这里听恭宁伯说这些难听的? 人走后,南宫华看向一旁的春景。 “夫人怎么认识的九皇子,认识多久了,二人见过几次面?” 春景被他这么一问,瞬间慌了神。 “伯爷,您说笑了。这种事情……奴婢从何得知呢?” “意思是,他们早就相识?”南宫华眉头紧了紧,脸色难看。 春景连连摆手,“咱们夫人生在江南,都没怎么进过京城!自然不认识……” “也就是说,他们是夫人进京后认识的?是什么时候?”南宫华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春景面露悔意,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明明只是想替夫人解释一句的。 “奴婢先退下了!”春景行了个礼,随后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难道就在这等着伯爷打探这些事? 原本夫人与九皇子之间也没什么,可若是这样怀疑来去的,恐怕家宅不宁。 她得赶紧去和夫人禀报,看此事该如何解决才更好。 一切都怪自己和九皇子。 一个管不住嘴,一个还非要来人家跟前显摆! 那边,濮琼枝一番了解才发现,这老陶竟然是个育花大师。 “您有这本事,怎么在这庄子上做庄户?实在是可惜了呀!”她惋惜道。 老陶摆摆手,有些无奈道,“这算什么本事?老头子先前在河涧府连肚子都填不饱!若非伯爷路过看中了这本事,恐怕早就饿死在乡野了!” “如今,老头子只需要照顾照顾伯爷这花圃庄子,也算颐养天年咯!老骨头折腾不动,不可惜,不可惜啊……” 濮琼枝闻言,又起了心思,再问,“那您们培育这些花,通常送往哪些府上呢?收成如何算?” “这……”老陶想了想,刚要开口,就见春景丛远处跑过来。 “夫人!夫人!您在这儿啊!”她气喘吁吁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晏儿给她顺了顺背,“什么事儿,给你急成这样?就不能慢慢的……” “是九皇子殿下来了……”春景忍住喉咙的刺痛,直奔主题。 晏儿一听,手上的动作力气都变大了,“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呀!” “夫人,咱们快些去——”她连忙几步上前,作势就要跑起来。 濮琼枝这边还想再问,晏儿已经拽着她走了两步。 “不是,九皇子已经走了,是伯爷接见的!”春景追上来继续说。 晏儿惊疑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拦着点儿呀!” “我如何拦得住?”春景扶额。 濮琼枝被她们搅和得头疼,“我正问花的事情呢!” “这些事情又不当紧,晏儿,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晏儿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旁边的春景更加心虚。 “春景,你不会做了什么错事吧?”濮琼枝见她这副模样,直接问。 春景被点到名,背都挺直了三分,随后又低下头小声道,“伯爷问奴婢,您和九皇子何时相识,奴婢不肯说,伯爷就自己说,奴婢怕他误会您,就解释了一句,结果伯爷差点就要猜出来了,幸好奴婢先跑了……” “……你这和全盘托出有什么区别?”晏儿眼皮耷下来,无语地看着她。 春景就是这个毛病,看着寡言少语的,实则不太会说谎。尤其是主子问她的时候,更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原先在濮家,这倒也算是个好处,更何况春景就胜在一向不怎么会被人问到。 可夫人嫁到伯爵府,伯爷便也成了主子,今日也是赶巧了…… 濮琼枝咂摸咂摸其中的滋味,“伯爷只是问了我们何时认识,你怕什么?” “可伯爷那个脸色……还有,九皇子与伯爷对话间,明嘲暗讽的,像是在说您,又不像……”春景将事情大概描述了一番。 这下换濮琼枝觉得奇怪了。 伯爷为什么是这个表现呢?按说,他应该不在乎才是。 “你是说,伯爷只是问了这些,并没有动怒?”濮琼枝抓到了重点。 春景回忆了一番,“动怒倒是不曾,只是,伯爷似乎很紧张……” “他既没有动怒,那便也无妨。”濮琼枝还想继续询问花种的事情,却发现老陶已经非常有眼力地避嫌回屋里去了。 她哑了哑声,瞧着天色也实在不早了,决心明天再来问。 “走吧,去瞧瞧伯爷这会儿消气了没有。” 濮琼枝无奈地摇摇头,又看向一副做错了事情模样的春景,“去备些甜汤来。” 第42章 柔嘉郡主 濮琼枝回到屋子中时,却见南宫华在榻上读书。 他似乎看的极认真,连她进来了都没察觉。 “夫君,天色晚了,当心伤眼睛。” 濮琼枝说着,又端了一柄烛台,还细心地用剪刀剪烛芯。 “……” 南宫华虽然手上动作不停。 他时不时翻页,可思绪却没有一刻停留在书中的。 他就是忍不住赌气不想理会她。 这样的事情,她若是不想说,他还能逼她吗? 春景悄悄端了甜汤来,递给濮琼枝。 她接过去,摆了摆手,“夫君,喝碗甜汤吧?” 南宫华将书合上,然后定神看向她,“九皇子也喜欢甜的吗?” “……”濮琼枝微微一滞,“伯爷喝不喝呢?” 南宫华有些憋闷,还是伸出手,“喝。” 这是夫人专门吩咐人给他做的,他自然要喝了! 不喝难道留着便宜外头虎视眈眈的野狗吗? 濮琼枝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闲气是哪里来的。 只是,他这副表现,实在是不适合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 他们两个貌合神离的夫妇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何况,她不也没对他在外头招惹的那些莺莺燕燕说三道四么? 没想到恭宁伯也如同外头这些凡夫俗子一般,在乎自己的那点子尊严。 可他自己倒好,落了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名声,如今九皇子不过登门说了两句,他便觉得面子受挫了?在这儿和她摆脸色做什么? 南宫华几口将这甜汤灌到腹中。 每一口都觉得酸的很,倒牙! 他心里头苦的冒泡泡了!还喝劳什子的甜汤! “伯爷还要继续看书么?妾身有些乏了,便先歇下了。” 说了几句好话对方没接,濮琼枝干脆不伺候了。 南宫华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将自己撂下,又觉得一阵委屈。 见她当真不管自己,南宫华还真就重新拿起那本书看。 只是这回,他连翻页都顾不上了,脑子里七零八碎的情绪来回翻腾。 她会不会一见到九皇子,就觉得嫁给自己是委屈了? 九皇子还说什么什么红杏出墙的! 难道他一个皇子还能不顾惜颜面,强抢臣民之妻不成? 可是,万一夫人也对九皇子情有独钟,那求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他可怎么办? 南宫华越想越觉得难受,一夜没睡着。 一大早,濮琼枝用过膳就去找老陶。 “你是说,这些花草单单送往史家、廖家、杜家和孙家,就没了?” 濮琼枝看着板车上的花草,又看了看一旁花池子里的,“那这些呢?” “这些是伯爷交待的,特地留给您观赏的花草……” 老陶有些茫然,怎么感觉夫人似乎并不知情呢? 先前听杨树说,伯爷并不怎么管事,家里的事情都是夫人说了算。 那他每个月的银子拿这么好些,还真不好与夫人交待…… “啊……”濮琼枝顿了顿。 看着这些名贵的花种,就像是瞧见银子了一般喜笑颜开。 “那就将这几颗移到盆里去吧。”她随手指了两株,随后看向春景,“我记得,你当初说,后宫那位主子是个惜花之人?” 老陶看着她挑中的两盆有市无价的兰花,真不知道夫人是识货还是不识…… “啊,您说的是哪个?”春景想了想,后宫爱花的人不在少数。 她当时还奇怪,是不是后宫的女子都爱这种生命力很脆弱的东西。 “自然是,最大的那个了!”濮琼枝瞋了她一眼。 春景了悟,哑了哑,“那位咱们怎么搭的上线呢?” “想将这些花送出去,自然是有办法!”濮琼枝回眸看向这些花儿。 “可是想靠着这门生意挣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惜花,尤其是兰花,更是尤为钟爱。 多少人都一门心思地想要讨好这位,但却都失败告终。 濮琼枝得把自己和他们这些人摘出来,这生意才能有得谈。 “若是请长公主出面,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晏儿建议。 濮琼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这个提议,“长公主并非太后所出,由她开口反倒不好。何况,为了这条线搭上个人情,得不偿失。” “那再不然,就剩下九皇子了……”春景撇嘴,面露难色。 濮琼枝笑,“谁说咱们在京中就这么两个认识人了?” “那还有谁啊?”两个丫头茫茫然。 …… 晋南王府。 柔嘉郡主正百无聊赖地用针扎着绸缎,练习着她不算精通的刺绣活儿。 “谁?你说什么玩意儿给我送帖子?”听见下人回禀,她瞬间坐直了身子。 “温淑安人给您递了帖子,说是请您听戏喝茶。”那丫鬟一字一句说着,随后面露忌惮之色,“这温淑安人实在是个不好招惹的,咱们几次三番在她手上吃了挂落,这次还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丁沫沫眼睛都瞪圆了,手上的刺绣往桌上一扔,伸手去瞧那请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请我听戏喝茶?!这是什么……鸿门宴?” “就连裴小姐都在她这里讨不到好!郡主若是不想去,奴婢便回了去,只说您身子不爽……”那丫鬟也是个谨慎的性子,只想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听她这么说,丁沫沫又看了看手中的请帖,“我若是不去,旁人还当本郡主怕了她!” “裴晚晴那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本郡主先前是看错了她,才与她走的近了些。瞧她最近办的几件事情,哪有京都贵女的派头?”丁沫沫露出些许嫌弃之色,“本郡主还不信了!这濮氏是什么邪门的妖怪不成!” 说到兴头上,她猛地一拍桌子。 不料,方才被她丢在桌上的绣花针偏巧扎到她手心里,疼的她直叫唤,“嗷~!!!” “……”那丫鬟脸上的苦笑都快挤不下了,连忙过去察看她的伤势。 那丫鬟一下子将绣花针拔了出来,一小汩血嗞儿地喷了出来。 “你轻点儿啊!要疼死我吗?快去请御医啊!!” 丫鬟连连应下,转身去请御医。 唉,这还没见着温淑安人呢,她们郡主就又倒霉了。 初见是损了一套头面,后来又几次三番被怼得丢脸,怎么就不长记性啊…… 第43章 赏花 出门前,丁沫沫特地穿了一身流云锦。 以防濮琼枝再使坏,她甚至都没戴什么首饰,只簪了一朵绢花。 濮琼枝看见她这素面朝天模样吓了一跳,“郡主,您身子不适吗?看着憔悴了许多。” 她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头却直犯嘀咕。 这柔嘉郡主该不会这阵子出了什么事情想不开,去庙里头做姑子了吧? “咳咳,近来本郡主见苍生疾苦,身为贵女之首,本郡主也不忍心盛装打扮。” “怎么?难道这种简衣素食的事情只许你温淑安人做吗?” 她面露不屑之色,随后用扇子遮了遮太阳,抬步走进了这座庄子。 “你不是设了宴席?怎的选这么个穷乡僻壤地?”她走了两步,有些嫌弃。 “本郡主听闻你濮家也算是江南富商,到底如今你也是伯府主母,怎么设个宴还抠抠搜搜如此寒酸?” “郡主说的是,是妾身招待不周了。”濮琼枝慢悠悠地应下来,也不多解释。 见她今日如此乖觉,丁沫沫觉得蹊跷,心中警铃大作。 “快些走吧。其他宾客在哪里?”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想着尽快赴宴了事走人。 濮琼枝微微愣神,与她面面相觑,“郡主,哪有其他宾客?” “今日,本身就是妾身宴请郡主。只您一个贵客!” “什么?!”丁沫沫微微退了半步。 坏了!就她一个!这还真是鸿门宴!冲她来的…… 她看了眼旁边欲哭无泪的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个,本郡主突然想起来!” “想起……郡主,出门前奴婢熬的汤好像忘了!不会起火吧?” “那可是大事儿!快,这得回去瞧瞧!别把本郡主的书册烧到了!”丁沫沫临时转了个弯,作势要走,“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便失陪……” “郡主,若是起火,恐怕这会儿也来不及了!不过,这也没听见火监有动静,想来是不打紧的!”濮琼枝伸手将她的胳膊抓住。 丁沫沫露出苦笑,又想看那丫鬟,“……这,不起火就好,那……” “郡主放心,妾身只是请郡主喝茶赏花,并无旁的。”濮琼枝拍了拍她的手。 丁沫沫更觉得瘆得慌了,“你别笑了,本郡主不走就是了!” “不过本郡主告诉你,若是本郡主今日死在这里,我父王不会饶了你的!” “呵呵呵……郡主真会说笑!”濮琼枝笑起来明眸善睐、顾盼神飞。 丁沫沫愣了愣神,随后气呼呼地转过脸去,“不用你扶!本郡主自己会走!” 她倒要看看这个奸猾小人今日是憋了什么坏水儿! 濮琼枝拉着她一路往后院去。 院中央有一处亭子,四周都是花草树木,格外幽静。 亭子四周是被纱帐隔起来,清风拂过,纱帐微微晃动戴着树叶沙沙的响声。 濮琼枝在亭子中设了一张圆桌,还有一桌好酒好菜。 饶是心怀警惕的丁沫沫,看见这么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也难免为之震撼。 她挪动着步子踩着铺满的花瓣走过小路,丝竹之乐从不远处传来。 濮琼枝见她神色,知道她还是满意这般安排的。 “你倒是会享受!”丁沫沫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看了看桌上的菜色。 这一道道的菜品她还真都没见过,每一个都瞧着色香味俱全的…… 丁沫沫看了对面的濮琼枝一眼,见她正直勾勾盯着看自己的反应。 她先是净了手,这才取了筷子准备用膳。 一旁的丫鬟立马给她布菜,又给她倒酒水。 丁沫沫夹起一筷子鱼片尝了一口。 这鱼肉简直把人舌头都要鲜掉了!她眼睛忍不住一亮。 一旁的丫鬟瞧见自家郡主这表情,心下暗道不妙。 糟了!郡主似乎被这饭菜蛊惑了! 可是丁沫沫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这些饭菜上,哪里注意得到她啊! 丫鬟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郡主,一筷子接着一筷子,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塞。 等丁沫沫吃饱魇足,这才想起来濮琼枝已经半晌没有动静了。 “咳咳……”她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又看了看对面满脸微笑的濮琼枝,“说吧,今日设宴邀请本郡主,到底是搞什么名堂?” “话先说好,这是你请本郡主用膳,可不代表本郡主承诺你什么。” 濮琼枝倒是没反驳,只是叫人将几盆兰花挪上来。 之所以说是挪呢,也是因为兰花稀奇珍贵,加之老陶实在惜花……惟恐磕了碰了的。 “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丁沫沫原本还不以为意。 直到这几盆花被老陶千叮咛万嘱咐地小心捧上来时,她直接就坐不住了。 “这……这是……这这这……” 她眼睛猛地瞪大,随后绕着几盆花来回踱步。 “这是墨兰啊!这……天爷呀,这可是素荷冠顶!” 丁沫沫惊叹了几句,随后意识到自己这大惊小怪的模样,似乎很丢份,又收敛几分。 “好啊你!濮琼枝!你们濮家果真是财大气粗!这样的名种都能寻来?” 丁沫沫装腔作势地说了几句,目光落回花上,“这些,开个价吧!” “郡主此言差矣!”濮琼枝缓缓坐下来,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您也知道,我家伯爷素日里最爱这些高雅之物,这花也是伯爷的,妾身做不得主!” “今日呢,原本不过是想着,先前几次惹得郡主不快,想向您亲自致歉。” “妾身知道太后娘娘喜欢兰花,想来太后娘娘一向疼爱郡主,郡主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索性这庄子上有几盆名贵的花,也算配得上郡主的身份,这才请出来与您一同品鉴一番。”濮琼枝说完,摆摆手示意众人将花又请了回去。 丁沫沫眼睁睁地看他们将这些兰花挪走,有些急,“你等等!” “濮琼枝!你跟我装什么装?不就是想抬价吗?要多少,你倒是爽快些,开个价啊!” 她此言一出,对面的濮琼枝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 谈了这么多回生意,倒是很少见有人将这事儿抬到明面上说的。 “郡主果真是爽快人,只是,妾身说的也并非虚言。此事,妾身还需问过伯爷的意思再与您细谈。” 第44章 钓鱼 其实,南宫华冷静下来就不生气了。 可是想到自己和夫人那般折腾,又实在抹不开面子。 没想到她转头就将这件事情忘了,竟还来问他这庄子上的花儿能不能卖。 “卖。不过是几株花草,你是主母,你做主便是。”他状似无意看了濮琼枝一眼,又看向手中的书册。 听他这么说,濮琼枝果真笑靥如花,“夫君待妾身真好!” 南宫华嘴角都难压,但嘴却总比脑子快一步,“那和九皇子比呢?” “自然是伯爷好了!”濮琼枝笑着走过去。 南宫华心中狂喜,面上不显,“今晚吃鱼吧?去岁,我在后湖下了鱼苗。” “好。妾身最喜欢钓鱼了!”濮琼枝的事情解决了,也正在兴头上。 南宫华想起前世,九皇子同他说濮侧妃与他兴味相投。 九皇子不喜欢钓鱼,可刚刚夫人却说她最喜欢钓鱼…… 夫人当日定然是哄九皇子的,如今又变成了哄他。 “若是不喜欢钓鱼也无妨,水边蚊虫也多。”南宫华开口给她铺了台阶。 濮琼枝有些茫然,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喜好这种事,也不必勉强。”南宫华收拾好东西,往后湖走去。 濮琼枝和晏儿、春景面面相觑。 “我勉强了吗?”她问。 晏儿:“没有啊。” 春景:“绝对没有。” 晏儿:“夫人不是一向都爱钓鱼么?” 春景:“难不成是伯爷不喜欢钓鱼?” 晏儿:“伯爷喜欢。” 春景:“你怎么知道伯爷喜欢?” 晏儿:“我问了庄子里的张婶子,她说伯爷时不时来钓鱼。” “好了好了,别瞎琢磨了。”濮琼枝揉了揉脑袋,“想多少都不如去做,走吧,咱们钓鱼去。” 南宫华也是头一回见濮琼枝钓鱼。 她用襻膊将衣袖挽好,拎一柄杆子,缠好鱼饵就这么搭进水里,然后她便凝着一双美眸,紧盯着水面的动静。 “夫人,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刚要给她说什么。 只见濮琼枝神色一动,一个巧劲使出去,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被她挑似的丢进了一旁的鱼篓中。 “???”南宫华直接愣在了原地,原本要说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濮琼枝这才看向他,巧笑嫣然,“伯爷要说什么?” “没事。”南宫华笑容僵在脸上,“没想到你还真会……” “妾身生在江南,鱼米之乡,又随父亲游历四方,多走水路。”她笑着小声解释,“父亲还夸我这捉鱼的本事是天生呢!” 说话间,有一条鱼儿被她捞上来。 南宫华看的是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苦苦垂钓的技术了。 “夫人可爱钓鱼了!尤其是那些商铺东家掌柜们也多有喜欢垂钓的,每每要谈生意的时候,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东家们,瞧见咱们夫人这一手,可都得追着赶着上前求教呢!”晏儿得意洋洋地替自家夫人吹嘘着。 做丫鬟就得有眼力见,这话她也是说过多回,早就熟能生巧。 “……”南宫华这会儿思绪倒是想岔了。 如果夫人真的这么喜欢钓鱼,那前世她对九皇子说的那番话,岂不都是哄他的? 想起前世到后来,他见到夫人时她都笑不达眼底,甚至时有愁绪叹息。 那次在宫里,后花园时,身为贵妃的她,差点就说出了不想被束之高阁…… 这也是他此番重生后,敢拼力筹谋,和九皇子抢人的原因。 他清楚地知道,九皇子并非夫人的良配! 只是,他不能确信夫人对他是否有意。 如若没有,他是不舍,却也愿意还她自由的生活。 眼下这些话,他还不能与夫人说明,只是他已经在努力,希望夫人能看到他的心意。 不过也是巧,他喜欢垂钓,夫人也喜欢。 他们二人简直就是珠联璧合嘛! 濮琼枝倒不知道他这会儿想到这地方上了,只是看着他的杆子一个劲地晃,他还定定盯着水面不为所动,直接上手去替他收杆。 “……哎哟!怎么了?”南宫华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 濮琼枝有些无奈地摇头,“伯爷,您把鱼都惊跑了!这样怎么能钓到鱼呢?咱们的晚膳还有没有着落?” “……”南宫华拎起自己的鱼竿一瞧,饵料早就被吃干净了。 这下可好,在夫人面前闹了个大红脸,真丢人啊! 他悄悄照着自己的大腿掐了一把,让自己清醒一点,专注钓鱼。 只是这一下午,除了刚才那一条跑了的鱼,他的杆子就再没有丝毫的动静了。 倒是旁边的濮琼枝,一条接着一条地钓,很快鱼篓就装满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濮琼枝这才意兴阑珊,“春景,去送给钱婆婆。不用都烹了,留几条给他们也尝尝鲜!” “是!”春景乐呵呵地拎着满满一鱼篓的鱼儿往后厨去了。 南宫华也不想败兴而归,可他实在是没钓到什么鱼。 这会儿天都黑了,他都饿了。 濮琼枝低下头去看他,“伯爷,咱们回去吧?” “伯爷真是良善,听过僧人割肉喂鹰,没想到伯爷连鱼都不舍得吃。” “不过,这鱼都被妾身钓走了,留一些让它们回去团圆吧。” 南宫华简直要被她这说法给逗笑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钓鱼还拆散了它们一家子?” 濮琼枝眨眨眼,“原本是一大家子的鱼,妾身把这个鱼二叔钓走了,总得留个鱼二婶啊!” “春日里是鱼儿繁衍的季节,也不能钓的太狠了,不然又该补鱼苗了!” 南宫华听她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还得做一回大善人,给这些鱼留点希望。” 濮琼枝将人忽悠好了,这才满意道,“伯爷英明。” “咱们快回去吧,这会儿妾身倒真觉得这儿有些冷。” 她穿的单薄,只觉得冷风习习吹的她凉飕飕的。 南宫华知道她身子柔弱,连忙将自己备好的大氅给她披上。 “夜来风凉,怪我一时只顾着钓鱼,都忘了夫人身子禁不住寒。” 第45章 晋南王妃 隔天,濮琼枝给柔嘉郡主又递了帖子。 没想到这回,丁沫沫收到帖子就直接过来了。 “那几盆花呢?这么两日不见,还好么?”她一下马车第一句就是问这个。 濮琼枝原本还想着怎么寒暄,如此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郡主放心,妾身做生意,童叟无欺!至于具体的细则,您先里边请——” “等会儿!”柔嘉摆摆手,抬起胳膊去扶马车上的人。 马车上走下来一位浓眉大眼阔面脸的女子。 “本王妃不请自来,温淑安人没意见吧?” 她话是这么说,但人却是不客气地往里走。 濮琼枝回过神来,连忙笑脸相迎。 “晋南王妃登门,自然是欢迎的,您里边请。” 这位原本是柔嘉郡主的姨母,原晋南王妃的妹妹,也就是如今晋南王的继室。 与晋南王妃不同,这位从小出身乡野间,是个性子泼辣的主儿。 “听沫沫说,你这儿有上品的兰花,本王妃也想长长见识!” 她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上濮琼枝。 濮琼枝倒也不至于怕她。 只不过,如果是面对晋南王妃的话,这生意又是另一个谈法了。 丁沫沫不牵涉立场问题,说多了不过是个孩子。 小孩子一时兴起,借兰花孝敬祖母,这无可厚非。 念在太后的面子上,言官御史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如果是晋南王妃出面,这代表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她代表的是晋南王府,而这买卖一个谈不拢,恭宁伯府首当其冲扯不清。 濮琼枝面上笑容不减,心下却已经绕了一个大圈。 只是不知道晋南王妃,这是有心,还是无意? 原本想着借柔嘉郡主在太后跟前博美名,如今只好大赚一笔银子了。 一路走到内殿,春景亲自替二人上了茶水。 丁沫沫看着濮琼枝坐在一侧温婉纯良的模样,暗自腹诽这女人心机深沉。 她便是觉得自己容易被唬了去,这才特地找了家中长辈替自己做主。 濮琼枝见这位晋南王妃喝了两口茶便放在了一旁,还只当她是单纯不喜欢这茶。 “温淑安人,咱们也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直接进入正题吧。花呢?”晋南王妃崔氏,这会儿她心系这兰花,哪还有心情品茶。 她是个粗人,想来喝不惯这些苦哈哈的茶水儿,平日里也不过做做样子。 濮琼枝也不卖关子,直接让人将花挪了上来。 崔氏站起身扰着花左看右看,半晌才坐下来,一拍手道,“哎哟!品相是真不错!只是不知道温淑安人要价几何?” “王妃对花也素有研究,这几株可都是名种,有市无价的品类。”濮琼枝笑了笑,“在商言商,妾身也不能和您多客气。” 崔氏听了半天,没听懂她什么意思,又问了一回,“到底是多少?” “这个数,不多不少。”濮琼枝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字。 崔氏看了看,眉头拧了拧,纠结半晌,“八万两……” 她又看了看那花,一咬牙,“成!这几盆,我们晋南王府全要了!那个,你送一盆!” 她说着,随手一指一旁拐角放的盛开的一盆十八学士。 濮琼枝回头瞥了一眼,点了点头,眯眼笑得像个狐狸,“自然是好。” “像王妃这样爽快的主顾,妾身自然是要送的。你放心,这两日便将花送到您府上去。” 濮琼枝这话说的极为客气,一旁的丁沫沫忍不住撇嘴,看不上她这副市井小人的谄媚做派。 “好。到时候咱们银货两讫!” 崔氏说完,又坐回了位子上,将方才茶盏中的茶水牛饮而尽。 “……”崔氏欲言又止,看向濮琼枝。 这是价钱不满意?还是另有事情要说? 濮琼枝不明所以,回以微笑,示意春景添茶。 “听沫沫说,你府上的厨子很不错……”崔氏再次开口,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濮琼枝顿了顿,主动邀请对方留膳,“王妃若是得空,可以留在府上用膳,妾身也早该邀请您……”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却见崔氏摇了摇头,“不是。你府上的厨子,多少银两可以转手?” “?”濮琼枝有些惊讶。这是盯上她家钱婆婆了? 她的视线不自主地移到了柔嘉郡主身上,见她不自然地视线躲闪,才确信这是认真的。 来别人府上吃了一顿饭,就要将人家的厨子也带回家,关键是晋南王妃竟然还亲自替她做说客,这份溺爱也难怪柔嘉郡主如此信任这位。 “实在是抱歉,咱们府上的这位厨子……并非是恭宁伯爵府的下人。钱婆婆是妾身母家跟来的厨子,原先是妾身娘亲的陪嫁嬷嬷,当年也是家中遇难,这才无奈暂时卖身与我家。” “只是后来,钱婆婆做事又实在得力,没两年就替自己赎了身契,如今已然是自由身了。” “那她怎么现在还替你做膳食?”丁沫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有些不服气,“你是不是舍不得你这厨子?你要多少银子,你说啊!何必编这种谎话诓骗我们?” “郡主这可真是冤枉妾身了。”濮琼枝苦笑,“如今钱婆婆确实是自由身,只是她老人家从妾身很小的时候便照顾妾身了,说是妾身的长辈都当得,这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再者,妾身身子柔弱,一直都是靠着钱婆婆调理照顾,所以,也离不开人。” “好在妾身还有些身家,如今是花了高价聘了钱婆婆继续留下煮膳。” “只是妾身到底也不好意思劳动她老人家,每日她便只需替妾身筹备一日三餐饭,再多的话,譬如前些时日宴请郡主的席面,还得妾身加银子才好开口。” 这濮琼枝倒也没说谎,钱婆婆每月的月俸足足有五百两银子。 这等天价的月奉,便是皇宫中的御厨也聘得。 不过,濮琼枝她爹便说了,若是花的高兴,这银子也不是花不得。 她这番话也算是实诚,又是情分又是规矩的。 她都这么说了,晋南王妃和柔嘉郡主自然也不好意思强行要人,只好讪讪离去。 第46章 方妙竹 春景将人送出去。 晏儿瞧见人出了门,这才和濮琼枝惊呼。 “夫人!奴婢瞧着你比的分明是七,怎么晋南王妃说是八?” “我倒是忘了这茬,咱们江南和京城的手势不一样。”濮琼枝示意晏儿快给自己添些茶。 “这一番费口舌,可累死我了!人家是瞧上咱们钱婆婆了!” 晏儿给她足足添了两回茶水。不一会儿,春景回来。 “夫人,出了门那柔嘉郡主还向奴婢打探钱婆婆的月奉呢!” “说了吗?”濮琼枝看向她。 春景点点头,“自是说了的,免得郡主不死心。” “这姑娘也实在是有意思的很。”濮琼枝摇摇头,“只是可惜了……” 到底这一趟只是挣了点钱,不过,虽说是放长线钓大鱼,这也算是有所收获。 至少,晋南王妃还是很好相与的。这种出手大方、给钱爽快,又不会瞧不起他们家门第的好主顾,将来极有可能就是酒楼开业的贵客啊! “你让谯掌柜先派两个人过来处理这事儿,他那边先从家里头调人。” 濮琼枝看了看手中的账本,“对了,家中商行新一批的可用之人选上来了吗?” “这批收入主要还是庄子上的,只能用在伯府,跟他们说明白,不要轻易挪用这笔银子。”濮琼枝说罢,余光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杨叔。 “杨叔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她笑着扬了扬声音。 杨叔这才快步进了门,“回夫人的话,先前那悦来客栈的东家,那位方姑娘来了。” “嗯?”濮琼枝将手中账本递给春景,示意她收好。 “她怎么还跟来了?伯爷有说什么吗?” 杨叔顿了顿,“老奴请示过伯爷,他说登门的都是女眷,他不便接见,一切还要劳烦夫人。” “既然如此,杨叔,请她进来吧。”濮琼枝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姑娘追到庄子上来,不就是为了见他们伯爷一面?可伯爷竟然拒不相见…… 到底是伯爷心虚,怕她多心?还是,这姑娘根本就是单相思? 方妙竹在门口频频踱步,面带忐忑。 她的人几日前蹲到恭宁伯爵府的马车往城外去了。 她记得剧情里面,濮琼枝在城郊有一套庄子,每年九皇子都会带她去城郊庄子避暑。 她让手下人带了账簿去九皇子府上,一问才知九皇子也去了郊外庄子。 她担心的是,剧情光环会强行让九皇子和濮琼枝会面! 于是得到消息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往这里来了。 春满园,春满园,就连这庄子名也是个不安分的,不知道谁取的! 方妙竹越想越心焦,手上一个劲地拽着帕子拧巴。 “方姑娘?夫人请您进去。”杨叔提醒了一声。 比起面对晋南王妃和柔嘉郡主,他这态度算不上是亲厚。 倒不是他拜高踩低,瞧不起人。 只是,这位姑娘每每不请自来,行为举止古怪的很。 一个姑娘家,毫无来由地几次三番登门,连个拜帖也没有,确实不合礼数。 方妙竹猛地回过神,恍惚地应下。 她才不管他一个在剧情里都没有姓名的路人甲怎么想呢。 她有些忐忑地走进门,看见濮琼枝坐在上座。 她今日穿着一身算不上质朴的衣裳,头上的首饰也比先前贵重了几分。 方妙竹竟然感受到了她身上一种说不上来的威压。 “民女见过温淑安人。”她行了个礼。 濮琼枝挥挥手,示意她起身,“方姑娘不必多礼。” “……” 二人原本也算不上多熟络,一时间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方妙竹先是往门口瞧了几眼,又坐立不安的。 “方姑娘这是有事?”濮琼枝淡定喝了口茶,问道。 这姑娘该不会想着来庄子上能碰巧偶遇伯爷吧? 且不说招待女眷是主母的本责,就算伯爷出现在这里……她总不能当着自己这个主母的面,与伯爷诉衷肠吧? “没,没事。”方妙竹下意识地敷衍回答,又突然反应过来。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冒然登门,说没事岂不是很可疑? “额……不是。”她磕磕巴巴地开始编,“我是路过这边,看到这处庄子很好,想来问问你们有没有食材可以供……” “实在抱歉,方姑娘,这庄子主要还是栽种花卉多一些,剩下的那些蔬果都是庄子上的佃户自用,抽一部分送到伯府我们自己吃的。您这悦来客栈的食材用量,这小庄子怕是供不起。”濮琼枝笑了笑,坦然拒绝。 方妙竹也不过是临时找一个借口,虽然蹩脚,勉强圆上了。 只是,说完了这个话题,她还能说些什么留下来呢? 濮琼枝发现她确实不想走,心里嘀咕。 这种红颜债,就该叫伯爷自己处理,累的她在这里周全。 “这庄子可真漂亮,是温淑安人的嫁妆吗?”方妙竹挤出个假笑,将话题扯到庄子上。 濮琼枝摇摇头,“自然不是。妾身是江南人,如何会有京郊的庄子作嫁妆?” “这里是恭宁伯府的产业,用作避暑玩乐最合适不过。” 二人周旋了几个回合,杨叔进来禀告。 “夫人,九皇子送了两尾鱼来,说是请您与伯爷尝鲜。” 九皇子派来的人根本没提伯爷的事儿。 不过,身为忠仆,什么话该说,该怎么说,这都是他该考量的。 “……!”方妙竹猛地站直了身,脸色惨白。 她果真和九皇子有往来了?万一九皇子又迷上她,这怎么办? 杨叔被她吓了一跳,“哎哟!方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点事情。对不住,你们继续说。” 方妙竹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又坐回去。 濮琼枝顿了顿,“殿下有心了,杨叔,那边来的人记得给赏钱。” “这点夫人尽可以放心。”杨叔让人将鱼招呼到后院。 方妙竹顺口一提,“夫人与九皇子是旧相识?” “方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濮琼枝的笑意敛了敛。 这姑娘莫不是要在此事上做文章,给她泼脏水? 第47章 鱼 这几乎是方妙竹头一回见到濮琼枝变脸色。 她并不觉得濮琼枝这样反常。 在她的印象里,这才是濮琼枝的本来面目。 原着里,九皇子身边有那么多心机叵测的女人,可他们都斗不过她。 她们陪在九皇子身边,她们也爱慕九皇子,可她们或仰赖家世,或有所倚仗…… 唯有濮琼枝不同,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家中产业、名声、甚至是她自己,濮琼枝全都可以交付! 这在方妙竹以及在许多读者眼里看来,都是很豁得出去的恋爱脑了。 也正因如此,她在这场红粉博弈中,赢得了九皇子的心! 是了,只要她拥有九皇子的爱,她就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可细想来的种种,其他女子的下场和她比起来,方妙竹总觉得濮琼枝没那么简单。 她是押上了全部,做了一场豪赌,其他输了的女子都被她料理了。 由此可见其手腕狠辣、手段高明。 不管怎么样,她首先不能表现出要和对方争抢的意味。 在书中,濮琼枝一开始想着开酒楼挣钱,之后将酒楼转给了九皇子探听消息。 只是,如今替九皇子开酒楼的是自己。 虽然书中并未细写濮琼枝是如何开酒楼的,可做生意嘛,能赚钱不就行? “安人稍安勿躁。”方妙竹先稳住她的情绪,“民女只是……” “民女是替九皇子做生意的,自然是好奇。如此一来,咱们可不是自己人了嘛?” “生意往来无可厚非,若是有人闲言碎语说什么,那也是民女与安人的交情,攀扯不到殿下。” 她这话说的直白,也算是给濮琼枝喂了一记定心丸。 不过,濮琼枝却也没那么轻易就放了她。 “这四周也不知咱们家一处庄子,方姑娘倒是会寻。”她喝了口茶,悠悠道。 方妙竹一时间如坐针毡,故作懊恼道,“这……实在是巧了。” “民女便是直接就询问主人家来了。听见这家是恭宁伯府,想着也该问候您一声。” “如今这会儿,民女也察觉出自己此举有失礼数,也后悔不该如此唐突。” “若是登门,民女好歹也该备一份厚礼来的,还望安人莫要怪罪才是……” 濮琼枝见她说得如此,倒是换了一副热心肠的嘴脸。 “方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咱们是旧相识,我自然不会怪罪你的。” 听她这么说,方妙竹舒了一口气。 “哪怕是看在九皇子的面子上,也不会怪罪方姑娘的。” “方姑娘是替九皇子做生意,顶着这名头,我想……无论是哪家都不会怪罪的吧?” 濮琼枝这话急转直下,突然就挖了个巨坑给她。 后头站着的春景和晏儿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家夫人这回与方姑娘交锋竟如此狠。 方妙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七嘴八舌地解释,“怎么会……若是旁人,民女是不敢搅扰的,可安人您人美心善,好歹咱们也算见过。” “见过、心善,便可以上门,方姑娘很是豪爽。”濮琼枝扇子扇了扇。 方妙竹又一顿。 她这是说自己欺软怕硬,故意挑软柿子捏。 横竖是解释不清楚,方妙竹只能硬着头皮道歉,“实在是民女莽撞,做事有欠考虑。若是惹了安人哪里不愉快,您便直言,希望民女如何弥补!” 濮琼枝听她如此豪言壮语,笑意微微一凝,随即放大。 “方姑娘爽快!这隔壁的庄子也很是不错,我这里有些鱼,劳烦姑娘跑一趟,以我们春满园的名义,给隔壁庄子的主人送去。咱们之间的这些事,一笔勾销,如何?” “……”方妙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她微微送了口气,心道这位可能只是单纯心情不爽,故意刁难她。 先前的一番话有可能是她在敲打自己,如此也不过是拿她当下人使唤一二罢了。 穿书这么久以来,她早就习惯了这些封建阶级对他们这种老百姓的歧视,这算不得什么事儿。 “怎么?方姑娘不愿意?”濮琼枝面露失望之色,语调也微微重了几分,“我还以为,若是想问庄子,总得挑着附近的庄子多问几家呢,难不成方姑娘当真是觉得咱们伯爵府的门第便能任由欺凌了?” “安人哪里的话!民女自然不敢这么想!”方妙竹连忙摆摆手,“愿意!愿意的!如此小事,民女自然是愿意的!还望安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此事,就此了结,愿无第三人知晓。” 最好濮琼枝保守秘密,不要让她来过的事情传到九皇子耳中! “自然的。我说话算话。”濮琼枝给晏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取几条鱼来。 晏儿看着她这个眼神,脚步有些挪不动,又探了探脑袋和她确认了一下。 等方妙竹拎了鱼篓出去,濮琼枝才收敛了几分笑意。 “昨儿便是吃鱼,今儿也实在腻味的很!我还正愁如何解决呢!” 晏儿面露难色,“可是夫人啊……咱们也不能将九殿下刚才送来的鱼,又送回去吧?这多失礼啊……那可是皇子!” “啊?”春景眼睛瞪大了,“送回去的,是九皇子刚送来的鱼??”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你没瞧见夫人刚刚给我使眼色?”晏儿绝望地摊肩。 “送鱼回去的是方姑娘,管咱们什么事儿?”濮琼枝目光幽幽,看着庭中的树木。 她倒是看不懂这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瞧着她方才的表现,似乎是在乎九皇子。可若是她倾慕的不是伯爷,她又为何一上来就纠缠他们伯府?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她是九皇子的人,那这便算是她送给她的回礼了! 甭管九皇子是冲着他们濮家的巨富,还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几次三番地往府上送东西,已经做得太过火了。 即便他们伯爷是个好脾性的,为着她往后在伯府的日子,她也不能如此趋炎附势!至少,明面上不能如此。 今日这鱼送回到九皇子手上,也算是明确了她的意思,就看他到底多想要她手中的好处了! 九皇子若是明白人,今日的事情,他只会迁怒到方姑娘身上,而不会怪罪她。 如此,就算是给恭宁伯一个交待,表明她的心意和立场。 嗯,一举三得!这鱼真好。 第48章 猜忌 公孙怀礼听小厮传话说鱼已经送过去,便挥了挥手。 鱼不是紧要的,重要的是他事事都惦记她的这份心意。 “殿下。”人才刚下去没一会儿,又进门。 公孙怀礼放下手中的笔,“什么事?” “回殿下,是方姑娘来了。”伺候的人恭谨回禀。 公孙怀礼顿了顿,“她?她来干什么?” “哦,这个月的账单,是该送来了……”他自问自答。 对面的下人微微迟疑了一瞬,“方姑娘是……替隔壁庄子来送礼的。” “替隔壁庄子?”公孙怀礼拧了拧眉心,“她何时与隔壁有了干系?替隔壁送什么礼?” 方妙竹确实有几分做生意的小聪明,可这不代表她可以插手他的事情。 尤其,琼枝的事情,是他的私事,更是把柄。 觊觎臣子之妻是丑闻,他并不愿意让心腹以外的人知道这些秘密。 “这……”下人迟疑了一瞬,“她……” “有话直说,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子?”公孙怀礼没什么耐心。 下人这才硬着头皮回禀,“方姑娘替隔壁春满园的主母送了鱼来。” “鱼?”公孙怀礼神情一滞,挥挥手,“你先下去。” 待下人退下,他才细思其中的意味。 这鱼,不是他刚刚派人送过去的么?怎么琼枝又让人送回来了? ……她让方妙竹送来,自然有她的道理。 仔细想来,他并没有告诉方妙竹,他在这地方。 那她跟过来到底是不是巧合呢? 方妙竹,在跟踪他们?是跟踪她?还是他?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有探听私密的意图,不得不防。 这个女子就好像从天而降一般。 他私底下查了她的底细,发现竟是一片空白…… 不仅如此,她对自己的某些事情了如指掌。 甚至,偶尔会说出一些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不成她也如同自己一般,可以梦见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公孙怀礼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深和算计,他攥紧了手中的珠串。 “不管怎么说,她贸然去春满园,到底还是惊扰到了琼枝……” 这鱼被送回来,十有八九也是她为了避嫌。 他终归还是太着急了,反倒惊了她,实在是有欠妥当。 只是,想到梦中二人的深情厚意,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作旁人妇呢? 罢了,罢了,眼下只是他一厢情愿,还是徐徐图之吧。 毕竟琼枝又没有与他做一样的梦,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心意。 不过这也正说明,梦中琼枝那般,的确是对他真心实意,而非贪恋他的权势富贵,否则眼下她也不会如此抗拒他了。 “来人。” “方妙竹走了么?” “回殿下,还没有。” “去,告诉她,这里是本皇子的庄子。” “是。” …… 庄子外,方妙竹遥遥相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要出事。 “方姑娘,这鱼,咱们主家收下了。辛苦您跑一趟了。”守卫面容和善地回话。 方妙竹愣了愣,有些疑惑道,“这位大哥,敢问这家主人姓甚?怎知我姓方?” “方姑娘说笑了,您是悦来客栈的东家,咱们都知道。”守卫先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认得她,随后按照他们殿下的吩咐道,“咱们家主人就是九皇子啊!咱们俩勉强也算是同僚了!” “这庄子还是裴相的掌上明珠,裴小姐所赠,殿下近日公务缠身、心神不宁,干脆来庄子上料理琐事,疗养生息……” 他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可对面的方妙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完了,怎么会这样……” 九皇子根本就不在春满园,他是在隔壁的庄子。 这庄子竟然是裴晚晴的,她可是未来的九皇子妃啊! 她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濮琼枝这个卑鄙小人,说是轻松放过她,实则在这里等着呢! 她清楚地记着原文里写过,九皇子生性多疑,有所有帝王的通病。 一个濮琼枝她还没招架过来,这怎么裴晚晴也冒出来了呢? 说的也是……虽说选秀还得半年,可裴相千金,又是贵妃侄女,认识九皇子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她过于依赖文中的内容,而忽略了这些隐藏在文字背后的信息了! “殿下……殿下可有说些别的什么?”方妙竹紧盯着守卫。 守卫挠挠头,“没有了啊。” 就连说见她一面都不曾,可见九皇子这是真的生气了。 方妙竹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 …… 春满园中。 南宫华自然也听说了这事。 “你是说,夫人让人将这鱼给九皇子送回去了?”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几乎掩不住,“说的也是!昨儿我才刚陪夫人吃了鱼!” “夫人一向都不喜欢同一种菜连续吃的!” 至于那什么悦来客栈的东家,什么方姑娘……前世根本就没听说过!他也根本就不在意。 在他眼里,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子就是夫人! 那什么方姑娘圆姑娘的,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上他夫人吗? 只要九皇子在夫人跟前没面子,他就高兴! 看来,夫人眼下对九皇子并无那种意思!那他就放心了。 离了皇子身份带来的便利,公孙怀礼也不过如此嘛!嘿嘿! “去问问钱婆婆今日午膳吃什么!我今儿心情好,胃口也好,一定要多吃一些!我记得庄子上有几坛子佳酿?今儿必须开一坛来!” “是。”杨叔看他这么高兴,心里一个劲直摇头,无奈地往后厨去了。 南宫华忍不住地想发笑,兴高采烈地在屋子中来回跳。 余光瞥见一抹倩影,又连忙跳回椅子上,举起了自己的书册。 “夫君在看什么书?这般有趣儿?”濮琼枝从外头走进门,瞥向了他手中的书。 南宫华清了清嗓子,将脸挡的更严实了,“没什么,不过是本杂书罢了。” “夫君,这处庄子妾身差不多查完了。庄子上的佃户都是本分人,也没有什么不规矩的,想来是夫君时常来走动的缘故……我瞧着他们种花还不错,便叫他们将重心挪到花上头,也可以增加几分收成。” “菜,还是要种一些,不然咱们没得吃。”南宫华道。 濮琼枝失笑,“这点夫君不必担忧。等妾身的酒楼一开,濮氏会往京中送食材,顺带咱们伯府和庄子都有份。” “你安排就是。”南宫话听她想得周全,自然无有不应的。 第49章 回府 在庄子上小住了半月。 听常夫子说书苑要月试,濮琼枝才动身回府。 这阵子虽然不在府里,不过濮琼枝吩咐了留在府上的欣儿和向荣两个丫鬟多看顾小少爷。 两个丫头做事也很上心,每日都循例检查夫人要求的——餐食规制、衣裳薄厚、屋内常备的用度,并将检查的结果登记造册。 自从南宫嘉玉知道她们俩是叔母安排的,每日还会额外给二人汇报自己最近上学的一些事情,读书的进度之类的。 回府以后,濮琼枝第一件事就是察看这册子。 她父亲说过,无论是一家人、还是一门生意的事情,其中人是最紧要的。 把铺子里上上下下的这些人打点好,再去讲求什么生意经,那都是事半功倍。若是问题出在人身上,甭说生意施展不开,莫要招致祸端便是万幸了! 看着二人写的厚厚的本子,濮琼枝露出些许笑意来。 “你们两个做事,我是放心的。瞧着这册子,便知你们这段时间将小少爷照顾的极好,一会儿你俩和雅意阁伺候的,通通有赏!” 听了她的话,两个小丫头惊喜不已,“谢夫人赏!奴婢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她们是知道夫人一向出手大方的,只是没想到这赏领的这么容易! 先前夫人进府里前,不少人都推搡着不乐意来伺候,要么是嫌商贾精明算计,要么是觉得夫人好景不长,幸好她们两个当时做了正确决定! 如今她们跟着夫人,每个月的赏银比月例银子还丰厚,跟着宴儿和春景姐姐也能学不少本事,就算以后离开伯府,那也有本事饿不着自己个儿! 这会儿,南宫嘉玉正在埋头苦读背书呢! 濮琼枝从那本小册子上看到最多的,就是这小子一门心思和许正卿比学业。 若是前一日许正卿写了一篇好文章,他便要后一日算学考第一。 想起家中的掌柜们,父亲也往往是两两作对比,比铺子的伙计、比每个月的收成分红…… 虽然掌柜们内里掐得跟乌眼鸡似的,可若是哪个近来有什么不好,他们也都要紧着帮忙! 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宿敌! 濮琼枝有些失笑,感慨孩子们之间的同窗友谊实在让人羡慕。 不过,她这次急匆匆赶回来,一方面是担心小侄儿,怕他压力太大。另一方面,这次书苑的考试涉及的部分课目,她是可以观考的。 在书苑读书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是将来要参加科考的。 她也想看一看,这里头是否有可用之才,提前接触接触总没有坏处。 常来常往,人家才能记得你是谁,将来也知道感恩。 濮琼枝此举本就是沽名钓誉。 常夫子既然主动邀请,那她也没什么可推脱的。 “夫人,靖康公世子一家子来了,眼下伯爷在前厅待客。”清许愣头愣脑地禀报了一声。 转述完自家伯爷的话,他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傻站在原地。 濮琼枝想起先前在安国公老夫人寿宴上,与靖康公世子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不太痛快,她不见也好。 “……”只是好一会儿,清许还在这里杵着。 春景一头雾水,问,“清许小哥可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没了。”清许挠了挠头,“伯爷让杨管家准备了膳食,想来要留膳。” “伯爷留膳了?伯府从前和靖康公府上有往来?”濮琼枝看向春景。 春景摇了摇头,“清许小哥可知他们是为何而来?” “好像是给夫人送礼来的。”清许挠头,“奴才先下去了。” 濮琼枝看着他愣实的背影,“罢了,咱们还是去看看。既然留膳了,我不露面也是不好。” 前院堂屋内。 南宫华听靖康公世子夫妇二人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却并没有任何表示。 他早就听闻二人在安国公老夫人寿宴上,对自家夫人言语刁难,虽然这靖康公世子夫人没占便宜,可那是归功于他家夫人口齿伶俐。 前不久,他特地找了靖康公夫人的娘家兄长,此事已然传达给他们。 原以为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谁知这二人今日又专程登门送礼致歉来了。 这事儿主要还是看夫人的意思,若是她不肯原谅,那他也不搭理他们! 他记得,靖康公一家在九皇子即位后,下场也凄凉的很呢。 眼见着清许从后院通禀回来,身后并没有温淑安人的身影,靖康公世子夫妇也是面色晦暗。 想起从前对温淑安人种种言语诋毁,靖康公世子夫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原来,那日过后,靖康公世子夫人乔氏特地差人蹲守清澜书苑。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和暗访,竟发现濮琼枝所说的清澜书苑的事情还只是冰山一角。 他们不光克扣孩子们的吃食,大肆搜刮孩子们父母的钱财,甚至还会私底下教孩子们赌钱! 更令乔氏愤怒的是,其中有一个禽兽不如的夫子,竟带着一家境贫寒的孩子去酒楼作小倌,言语间还多次提及若非她儿子身份尊贵,实在是容色过人……得知此事的乔氏心情可想而知! 清澜书苑鲜少收家境贫寒的落魄子弟,多是天资聪颖才能入学。 可这孩子的一辈子,恐怕都要在这样的阴影之下度过…… 乔氏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对这样的事情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再想到那烂人竟还敢肖想她的儿子,乔氏就恨不得撕了这人! 她先是找了她娘家,让她爹随便寻了个由头,将那夫子拿到了刑部,再等待来日慢慢算账!她要让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生不如死!!! 只是,她再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下去了! 可她来来回回查了多家书苑,竟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绕了一大圈子,最后她才查到了梧桐书苑头上。 这么一查,她突然意识到,比起京都这些光鲜亮丽的贵人们,她从前各种看不上的濮琼枝做事竟如此实在! 原本她自己都觉得没脸再见温淑安人,只是为了孩子,哪怕豁出去了让她怎么道歉补偿都成的! 她还怕自己的颜面够不上,特叫了世子一同登门拜访…… 第50章 道歉 这下完蛋了! 乔氏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悔恨。 温淑安人若是不原谅她,梧桐书苑又怎么会收留她的儿子呢……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一道声音打破沉寂。 “听闻伯爷在会客,妾身过来,不算打扰吧?” 女子的声音温和婉柔,在乔氏听来宛如仙乐耳暂明。 “见过靖康公世子,世子夫人瞧着脸色不太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濮琼枝关心了一句,随后坐到了南宫华身边。 “没有的事。”乔氏连忙扯起笑脸,殷勤不已,“不知道安人喜欢些什么。想着这样的成色,大约安人也能勉强入眼。” 她说着,打开身侧大大小小的盒子,整盒的珠子和玉石晃眼。 濮琼枝的笑容立马露出来,“世子夫人真是客气!” “夫君,你们聊什么呢?”她端起茶盏,小声问了问身旁的南宫华。 南宫华直言不讳道,“世子夫人说,当日在安国公老夫人寿宴上说咱们家子孙没出息、家门不幸的话,她深感抱歉,特来请罪。” “……”濮琼枝眼睛眨了眨,愣了愣。 她没想到伯爷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这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果然,坐在一旁的靖康公世子听了这话,瞬间就变了脸色,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妻子。 乔氏这会儿是坐立难安,“不,不……夫君,安人,恭宁伯,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日是……是……”她总不能说是别人逼她说的,“是我猪油蒙了心,被人撺掇了几句,就逞一时口舌。” 濮琼枝看了一旁的夫君一眼,目光钦佩。 先不说这位是怎么知道当日后宅的事情,他这么说话真的可以吗? “实在对不住,南宫老弟,我这夫人也是个糊涂的!定然是听了外头那些浑话!我实在愧对于你!在这里向您与令夫人道歉!”靖康公世子起身,朝二人鞠躬。 夫妻本是一体,到这会儿,靖康公世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做和事佬。 他这会儿也是汗流浃背,只觉得妻子这礼还是备轻了。 身为大梁人,怎可随意言语侮辱别人的先祖呢?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靖康公世子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下哪里还肯为儿子的事情张口? 一旁的乔氏此时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痛哭不已。 “哎哟!还不快把世子夫人扶起来。”濮琼枝招呼下人将人扶起。 她侧过脸去看自家伯爷的神色,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 此事实在可大可小,权是看怎么想罢了。 往小了说,不过是口头争执几句,往大了说,便是不敬。 南宫华这会儿沉着眼睑,想起了很久远的事。 父亲给他留下的遗书,叮嘱他夹着尾巴做人,没有靠山便莫要与人交恶。 前世,他总是不肯退让,挡在九皇子身前撞得头破血流…… 如今看来,还真是应了大哥的那句“你这倔驴脾气,不适合官场”。 “靖康公世子,这事儿到此为止吧。我南宫家世世代代保家卫国,手中的刀对的都是敌人,没有欺负自己人的道理。”南宫华神色看不出好赖,但并不打算计较。 可他这番话,却让靖康公世子更加抬不起头来。 原本,靖康公府和恭宁侯府也算有往来,他父亲和老恭宁侯曾经还一起狩猎。 靖康公世子再也撑不下去。愧疚感将他引以为傲的骨气吞没,他再也无法将此事轻松揭过去。 他猛地站起身来,就想要往外头走,可看到自己满脸惊恐和茫然的儿子,终于还是没能迈出沉重的脚步。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靖康公世子坐在原地久久不曾言语。 乔氏这才连连道歉,甚至还说要给寺庙捐香油,向南宫家的祖先告罪。 “倒也不必如此……”南宫华刚说出口,就被濮琼枝打断了,“世子夫人有心了。” 南宫华看向她,愣了愣神,最后没再说什么。 重活一世,他不像上一世背负了家族荣光,也没那么想要权势地位了。 他只想每天都能看到珍视的人,看到她好就够了。 “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这话乔氏说的很难。 可为了儿子,哪怕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得说。 “我家宽儿,已经不在清澜书苑读书了,不知能不能……” 濮琼枝原本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会儿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世子夫人,令郎有先前的底子,去哪个书苑都可以的。为什么偏偏是梧桐书苑呢?” “梧桐书苑的学子,大多清贫,在书苑读书都是盼着鱼跃龙门去的。夫子们……您想必也听说了,多为女子,但管教学生很是严苛……” 濮琼枝话说到这份上,眼见着就要拒绝了,乔氏连忙道,“可以严苛的,都可以的!任由打骂,绝无怨言!我都听说了,梧桐书苑的夫子品行都是极好的!” 她不是什么宠惯孩子的。相反,她对儿子一向严厉,这才没发现儿子在书苑吃不饱…… 可她也知道,德行修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有好的环境。 她是铁了心要将儿子送进梧桐书苑的。 濮琼枝看向她牵着的儿子,“你想去梧桐书苑读书吗?” “我……”小孩半晌才嗫喏出声,却十分犹豫。 乔氏没想到儿子竟然是这个反应。 她有些着急,推了推他,想让他答应下来。可孩子没有动作。 濮琼枝看向乔氏,语重心长道,“世子夫人,令郎是靖康公府的小少爷。花草唯有在适宜的环境才能生长,人也一样。若是他去梧桐书苑读书,或许他的朋友玩伴会笑话他,亦或者……他和其他同窗关系会很差,互相看不上彼此也是有的。” “可是……”乔氏有些急,“孩子还小,不懂事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总得替他做打算吧?” “眼下书苑也不是招学生的时候,咱们给孩子一点时间,好吗?等到时候,让令郎参加书苑的考试,这样也算你情我愿。” 听了濮琼枝这话,得知她不会阻拦儿子入学,乔氏也总算松了口。 送走这二人,南宫华看着一旁悠闲赏花的夫人,“真要收?” 他可记得清楚,这位可是将来京都的四小霸王之一。 “是啊。妾身向来重诺。”濮琼枝没有详细说明,只是瞧着心情不错。 这会儿收了小少爷,免不了要生事端。如今可是她的第一批学生发力的时候,怎么能耽误在这上头呢? 下回招学生,省试、解试也该考完了。到时候梧桐书苑水涨船高,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第51章 书苑考试 梧桐书苑的考试。 这是书苑开学以来,第一回较重要的考试。 与之前的检测不同,这次夫子们的考题也更难,已经接近科考的程度。 文章不再是简单的命题,而是截搭,即将两个不同出处的句子重新组合,以此命题。其他测试也纷纷都上了强度,尤其算学一门更是难。 “原本夫子们想着书苑背后的温淑安人要来观考,按说应该适当放低难度。”常心远说着,无奈地叹口气,“可山长却不同意,认为此举非正人君子所为。” 骆山长的理由也很充分。 学生们的水平瞒得过一时,最终还是要科举场见真章。 若是有了落差感,更是得不偿失。 既然是一次比较重要的考试,倒不如以学生为主。 还是要看看学生们的真实水平到底如何,接下来的时日也好针对性地讲学。 濮琼枝观考是在武试那日,而非文试。 “这便是了,学生们的卷子,安人来看看。”常心远拿了一些来。 濮琼枝能看到已经批阅出来的卷子。 其中许正卿的诗赋写的实在是精彩,字也好。 她家小侄儿的稍微逊色一些,小小年纪太狂傲了,倒是墨义不错,条理清晰,鞭辟入里。 这些整理出来的卷子的,大约就是这批科考的苗子了。 “这些孩子原本就有些底子,若是再潜心筹备,今年的解试是没问题的。至于明年的春闱,恐怕就只有许正卿和嘉玉两个了。”常心远如实说着。 杜月寻瞧着许正卿这孩子是个不错的,“许正卿得好好栽培,起码春闱得出来一个!” 听说他家中父母双亡,只有个病重的祖父和年幼的妹妹,平日里都是骆山长拿自己的束修贴补。 “您放心吧,我们几个夫子商议过,大概心里都有数。”常心远笑得一脸深意。 杜月寻看了看她的神色。 她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胜券在握的傲然。 不过也是。若非先前条件困难,这样有才学的女子又如何肯弯腰呢? 不管如何,只要最后能得到想要的就好。 “夫子想来也得到消息了?”她小声询问。 常心远不明就里,“不知安人说的……是什么消息?” “陛下似乎有意开制科。”濮琼枝声音压低了许多。 制科是朝廷需要用一些特殊的人才,便会额外增设的科举考试。 时间虽不确定,但却是个难得的机会,尤其是对于那种科考无望却有偏才的人来说。 这消息是昨儿她从伯爷那里听来的。虽然不知道伯爷是从何得知,不过看他满脸笃定,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自家书苑,提早准备准备。 “安人!这消息靠谱吗?这是好事儿啊!天大的好事儿!”常心远高兴疯了,向她佐证。 濮琼枝摇摇头,示意她淡定,“暂时还不确定,但是咱们可以筹备。” “好,这事儿我一定和山长、诸位夫子说明。”常心远神色凝重了几分。 若这消息是真,那书苑内又多了几个可栽培的好苗子。 她们书苑办的艰难。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全是大家卯足了劲,顶着外头的流言蜚语坚持。 “此事莫要往外说。”濮琼枝给她点了一句。 常心远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谁先得了消息就占据先机的事情,肯定得憋在肚子里。 随后,二人来到书苑的后院。 那里濮琼枝让人开辟出一处演武场,供武举的学子们习武用。 其余的孩子们每隔几日也会抽出空来习武,权当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今日武举学子们考试——骑射、步射、举重等。 照理来说,武举还要考兵法,不过这些濮琼枝也不懂,只是听了个乐。 不过濮琼枝今儿也算开了眼。 瞧这些学生是百步穿杨,众人连连叫好。 濮琼枝边看边点头,忍不住赞叹,“果真是好本事!” “这些人都是庄稼人,力气大的很。这些本事都是他们糊口的看家本事。只需要加上一些技巧,自然相得益彰。”一旁的武学夫子瓮声瓮气解释道。 濮琼枝点点头,“今儿诸位费力气,也实在是辛苦!得吃些好的补补!” 她笑着让晏儿去交银子,给这些学子们加餐。 观考结束后,濮琼枝还听骆山长说了些关于南宫嘉玉的事情。 “安人,不瞒您说,嘉玉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他天生开窍,很快就能理清事情的本质到底如何。只是,想起您先前同我说,希望他成为一个正人君子……” “这孩子太聪慧,早慧则伤。他爱憎分明,且非黑即白,处事风格跳脱常理,是好事,也容易误入歧途。这样的秉性,若是前路顺遂还好,否则恐怕容易偏激。” 回去路上,濮琼枝细细思索着山长的这番话。 “叔母,您在想什么?”南宫嘉玉见叔母沉思,有些担忧。 濮琼枝回过神来,看着孩子担忧的双眸,“玉哥儿,如果有个人不小心踩了你的鞋履,你怎么办?” “踩回去。”南宫嘉玉想也不想,如实回答。 濮琼枝有些头疼,“那要是他和你道歉,态度诚恳,且并非是有意的呢?” “可是他踩了我。是不是故意的,我都被踩到了。我判断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让我踩回去,这样就比较公平。他道歉是应该的,但我还是要踩回去。”南宫嘉玉自有一番道理。 濮琼枝看着他严肃的小脸,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对方很强壮,很可怕呢?” “先记着是谁,等我想到办法再对付他!”南宫嘉玉回答道。 濮琼枝想了想,这话确实是有些道理,至少没有硬刚,“若是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对付那个人,你怎么办?” “……”南宫嘉玉小脸皱成了包子,小拳头捏紧,“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和他拼了!” “你若不在,叔母可要伤心的。”濮琼枝摸摸他的脑袋,“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人,那些不小心踩了你的人,原本说不定可以帮你。判断一个人,不能只看眼前一点点的小事。” “有些事情是重要的,有些是不重要的,你得区分。遇到很大的事情,先想想叔母,这并不是要你受委屈,只是希望有的时候你仔细考量到底值不值得。” 南宫嘉玉怔怔听着,伸出小手抓住濮琼枝的手,“叔母,您的手真暖和。自从我娘走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对我好了。” “那你更要好好爱惜自己。”濮琼枝笑着说。 “好!” 第52章 太后寿宴 南宫雪的那些个好兄弟们果真效率很高。 原本以为至少要三个月的工程,他们愣是压在了一个月完成。 濮氏养的工匠去查验的时候,几乎要被惊到了。 这样的好手艺,这样的完工程度,就连他们都得拍案叫绝,挑不出一点毛病。 虽然见过图纸很多回,但濮琼枝还是第一眼被这漂亮的酒楼惊艳到。 原本她只想着将两处楼从中间联通一梯,却不成想,南宫雪是从靠两侧这一边连通筑墙,几乎是将两栋楼合二为一。 进门便是一面玉质的屏风,图案雕刻精细而不失大气,虽贵重,却不俗气。 往里头走,便能看到一处宽敞的八角形舞台,上头悬挂了一层特殊的纱顶,楼上若是开窗,便能看到楼下,楼下却瞧不见楼上。 一层一层的楼梯被完整地隔开,从入口处作了区分,通往不同楼层,彼此不交错,增添了各个楼层的独立性与私密性。 “这便是我要的!”濮琼枝欣喜不已,还大手笔地添了喜钱作赏。 “三叔好厉害!嫂嫂得谢你和你的这些弟兄!来日若是酒楼开张,定然请诸位来喝酒!” 南宫雪听她这么夸奖,有些腼腆地别过脸,“嫂嫂可别忘了我的书!” “忘不了!忘不了的!”濮琼枝喜笑颜开。 濮琼枝将南宫雪等人送出门外。 这一幕被对面悦来客栈的方妙竹看在眼里。 既然已经见识了她的悦来客栈,濮琼枝竟然还敢开酒楼? 是剧情光环给她的勇气?还是说她其实也并不是多懂生意? 一个落后的古代人,居然要和未来的酒楼打擂台! 她就不信了,如果九皇子眼下并不需要,剧情还会帮濮琼枝吗? 想起上次她不动声色算计自己的事情,方妙竹只觉得恨得牙根痒痒。 就是因为她,这阵子九皇子都几乎没怎么来过悦来客栈。 她去九皇子府,对方也都说忙于公务,无暇见她…… 想到这里,方妙竹几乎要崩溃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九皇子,可对方却被濮琼枝的阴谋哄骗。 想到这里,她将窗户关上,又拿出书册开始奋笔疾书。 书册讲了某些温柔小意的女人,其实是妖魔鬼怪,要哄骗这些人…… 最后书册的落笔赫然三个字:碧虚郎。 …… 那边,濮琼枝将好消息带给长公主,来了谯掌事宅子里。 “少东家,咱们瑞楼要如何宣传宣传呢?” 瑞楼是濮琼枝一早定下来的名字。 原本这里叫清韵楼,如今换了东家,这名字也该改一改。 谯掌事虽然也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风格,却还是愿意多问问这位少东家的想法。 “此事我自有定数。我来是问问,咱家的厨子师傅们,你可都安顿好了?” “住处衣裳、日常用度的不能缺。若有什么难处的,核实过后该帮该办的都得关照这些。” “这倒也罢了,若是有子孙女儿家需要读书的,也可送到梧桐书苑来。自家书苑也是为了自己人行方便。” 濮琼枝这一番话说过去,连谯掌事都惊了,“女儿家的也可读书?” “自然。咱们濮家什么时候不要女子做工了?我这个少东家不也是女儿家么?”濮琼枝忍不住失笑。 “不瞒您说,小人有一外孙女儿,今年刚十岁,是个聪明机灵的。原本该是自家人教些本事,可小人实在是无暇顾及……”谯掌事说起自家人来。 濮琼枝点点头,“十岁也来得及,你若是有心,便把孩子送过来。” “不过也不急,女学生的事情,我会和书苑分理清楚,免得日后不容于世,惹出不好听的。” 谯掌事有些激动,脸都红了,“咱们做活儿,除了养活自身,也就是图子孙能有个好前程!您能照顾咱们到这份上,咱们一定尽心尽力给您干活儿。” “我父亲一向待人宽厚,我自然也不能苛待大家伙儿,能想到的我尽量安排。”濮琼枝笑着说。 父亲说了,要想人家给你好好做事,你得先让他们心无旁骛。 花一些小钱能留住顶用的人,那便是值当的! “酒楼我并不打算一次直接全开放。”濮琼枝笑得意味深长,“你只管把这些伙计师傅管好便是,客人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 六月,太后寿宴。 文武百官皆被宴请入宫,濮琼枝夫妇自然在其列。 派人将贺礼送往太后库房登记造册之后,他们就得去参加宫宴。 与寻常的宴席男女前后院分席不同,太后寿宴都是一家人在一块的。 濮琼枝穿着一身诰命服饰,跟在南宫华身侧目不斜视。 宫廷果真庄严肃穆,来往众人皆是不苟言笑、寂静无声的。 濮琼枝还看到了几个比较熟悉的面孔。 靖康公世子夫妇也在,还有晋南王夫妇也在,端慧长公主也来了。 前两日还听长公主嘀咕,她并不喜欢参加这种宫宴,觉得奢靡、没必要。 裴晚晴,这会儿正坐在贵妃身侧侍奉,一副乖巧有礼的模样。 在座的众人心里都有数,选秀在即,这位裴相的掌上明珠也是急着表现。 就这么坐等了一会儿,终于有太监在门口唱,太后和皇帝、皇后都到了。 众人行了礼,等几个贵人端坐上位,才免礼。 濮琼枝这才发现,柔嘉郡主竟是跟着太后一起来的,可见其受宠。 “太后寿宴,与诸君同乐!”年迈的皇帝似乎今日也是高兴,说了一番好听话。 众人连忙跟着起身,端起酒杯,“太后千秋!陛下万岁!” “臣妾恭祝太后千秋,福寿绵延。” 不等皇后说话,贵妃便先站起身,给太后敬酒贺寿。 太后也并没有怪罪她的僭越,大喜的日子她自然不会自找不快。 濮琼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微妙的很,瞧那位皇后似乎对此事习以为常。 “母后,臣妾安排了歌舞给您祝寿,可否让他们开始?”皇后云淡风轻地问。 太后笑呵呵的,“皇后有心了,开始吧!” 鼓乐奏起,歌舞升平。 南宫华悄悄拽了拽濮琼枝的袖子,“不要东张西望。” 第53章 暗潮汹涌 宫廷的舞乐赏心悦目。 濮琼枝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这些菜色。 她注意到大家都鲜少动筷子,只是静静欣赏着。 原以为要这样煎熬一个小时,却不想没过多久,三个主子就陆续告退了。 肉眼可见的,大家都变得松散起来。 虽然不至于东倒西歪,但挺直的背部稍稍放了下来,不少人动起了筷子,还有小声交谈的。 濮琼枝和南宫华坐在整个宴会靠中后的位置。 虽然恭宁伯爵府是伯爵,但并无实权,也非皇帝宠臣,自然要给人家让步。 她看了看坐在前面热闹的景象,心中大约明白了什么。 眼下,她还并没有跨过那道门槛。 “羡慕?”南宫华看了她一眼,小声问。 濮琼枝微微一笑,却照顾他的情绪,“妾身不羡慕。” 早晚,她要他们所有人的钱都到她口袋里! 南宫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正说着,濮琼枝似有所觉地看过去。 那边坐在上首位置的公孙怀礼刚好与之相望。 众人只见九皇子朝恭宁伯夫妇举杯,二人也喝了这酒。 大殿之上个个都是人精。 这一举动不管虽不能昭示恭宁伯夫妇和九皇子之间的关系,却能看得出九皇子对二人的态度。 九皇子再怎么没地位,那都是凤子龙孙,留着皇帝的血脉,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向恭宁伯夫妇示好。 原本众人还有许多猜测,却见长公主也向二人举了举酒杯。 二人恭敬饮下之后,濮琼枝又朝一旁晋南王妃敬了酒。 坐在贵妃身侧的裴晚晴快要嫉妒疯了。 她没想到,这濮琼枝竟在京中攒下这等好人缘! 前段时间因为城郊流民的事情,害得九皇子恼了她,好在她送上了一早买下的庄子。 九皇子很喜欢那庄子,前世那是濮琼枝献上的,如今被她抢先拿下。 “小九,过段时日便要选亲了,你可有中意的闺秀了?”贵妃看出了侄女的心事,主动替她开了口。 在裴相和裴贵妃眼中,九皇子是势在必会选裴晚晴的。 可裴晚晴也是这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在公孙怀礼眼中,就越是已经完全拿捏。 听贵妃这么问,不少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九皇子身上。 在座的可不止他一个皇子,但众人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谁不想得到裴相千金的青睐呢?若得裴晚晴,便得了裴相和裴贵妃的助力! 只是,这位裴小姐不知为何,偏偏就瞧上了老九。 老九的容貌确实出色,但却并不受宠,也未见有什么过人的才干…… “一切还是要听父皇和母后安排,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公孙怀礼回复的很平淡。 贵妃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裴晚晴却看出来九皇子已有不悦之色。 她虽然心中酸涩无比,却唯恐贵妃惹怒了他,“姑母,您尝尝这道菜,味道还不错。” “你这孩子,本宫正……”裴贵妃刚想说,却看到了侄女的眼色,虽不悦,但还是讪讪住了口。 裴晚晴垂下眼睑,陷入思绪之中去。 前世,父亲在九皇子身上并非倾尽全力,一直朝秦暮楚。 这也导致九皇子刚登基,就让父亲告老还乡了,姑母更是被他送去替先帝殉葬…… 没了前朝外戚的支持,她这个皇后在宫里头如履薄冰,就如同当今皇后一样! 重生归来后,她便第一时间告诉了父亲,她心悦九皇子,非君不嫁,求父亲能郑重考虑站位的事情。 只是,裴相虽然选择了九皇子,却并没有那般将九皇子放在眼里。 他不过是觉得九皇子是个好掌控的女婿,刚好他的掌上明珠也喜欢。 他虽疼爱女儿,却并不是任由孩子胡闹而纵容之人。 “九殿下还是考虑好了再说!”裴翰采这狂傲的语调足见其权柄。 皇帝如今年纪大了,有不少事情都是由裴相料理,可谓是给足了他信任。而裴相也借此为自己谋取了不少的好处,更是捏了不少实权在手。 裴晚晴一双眸子盯着父亲,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濮琼枝有些惊讶,还没见过臣子让皇子考虑好再说的,这是威胁? “……”公孙怀礼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多谢裴相提醒,本皇子记住了。” “九哥,若是你成婚的贵女定下来,不知得伤了多少女子的心呢!”十三皇子公孙怀宁笑着打趣说。 公孙怀礼接话,“十三,你真是……在座的兄长们,又何尝不是风流才子?想必我是最不讨喜的一个了。” 其余人也跟着笑起来,让这僵硬的气氛散一散。 南宫华看见十三皇子和九皇子一唱一和的场景,不由得灌了一杯酒入口。 十三皇子一早便是九皇子的人,他居然没能发现……甚至还在关键时刻,替他除掉了十三皇子,以绝后患! 看来,这位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心狠手辣。 只是他该如何保护伯府和他的夫人呢?一味地躲,怕也是无济于事。 南宫华垂下眼眸,思索起当今的这几位皇子哪个更有明君迹象。 濮琼枝见他陷入沉默,“夫君可是酒醉不适?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没什么,没喝多少。”南宫华摇摇头,思绪跳了出来。 公孙怀礼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下一阵不爽快。 “光是瞧这些歌舞也没趣儿,不若请贵女们一展身手?”裴贵妃再次开口。 这歌舞是皇后安排的,她便非要与其作对,换个玩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对面的十三皇子先接了话,“只是要如何玩呢?” 裴晚晴似乎早就有所准备,道,“不如由臣女起头,表演完了再推举一人,这样传下去?” “如此,倒也省的漏掉了哪个才女!”裴贵妃点头。 裴晚晴这才起身,“那臣女要献丑了。臣女要表演一段舞蹈,先下去更衣。” 濮琼枝见裴晚晴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这姑娘该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只是听见她要表演舞蹈,坐在上首的裴相眉头拧了拧,也没说什么。 第54章 取悦宾客 鼓乐重新奏起,裴晚晴一袭翠绿色舞衣出现在众人视野。 她面上画了很别致的面靥,就仿佛是花丛跳出的精灵,一舞技巧高超,灵动而柔美。 随着她舞动得越来越快,舞裙绽开,衬托得她的腰肢更加纤细,更凸显了她身材的曲线。 濮琼枝倒是乐的听曲赏舞,可南宫华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因为他看出来这是濮琼枝前世表演过的舞曲,这让他想起了一段恶心的回忆。 在大梁,女子表演舞艺很常见,不过当众以舞艺供人取乐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多数贵女皆以为此举不得体,仅仅会在家宴或人少的时候表演。 他还记得,当时琼枝是在九皇子府演出,府上多是九皇子的门客幕僚,可九皇子却执意让她当众跳舞,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 那时他也出言阻拦,可对方却偏偏要在众人面前争个颜面。 他不明白,当众欺辱自己的妻子,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为何一个男子的颜面,要靠这种方式来挣? 公孙怀礼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他对她只有占有和心血来潮的疼宠,没有尊重和爱护……这样的人,凭什么可以站在她的身侧?! 裴晚晴在大殿中央舞袖弄影,眼神不停往九皇子身上飘,媚态毫不遮掩。 她记得,前世濮琼枝就是靠这支舞曲让殿下对她流连忘返,甚至连续半个多月都歇在她房里! 前世,她自诩清高,不肯为殿下低头迁就,最后硬生生将他推给了旁人。 重活一世,她再也顾不得这些所谓的世俗眼光。 她只要他,她要凤仪天下的后位! 公孙怀礼坐在大殿上,眯眼享受着裴晚晴的谄媚与爱慕。 只是这样的女子,他虽喜欢,却并不欣赏。 他忍不住借着饮酒偷偷瞥向坐在远处的濮琼枝,看她笑眯眯地观赏。 裴晚晴一舞毕,裴翰采的脸色铁青。 身为大家闺秀,不仅不端庄,还像个舞伎似的,自甘下贱! 她是当他这个爹死了吗!这些年的礼数都学进狗肚子里去了? 即便有多喜欢九皇子,也不该这般旁若无人地勾引,这让别人如何议论他们裴家的姑娘? 放荡!孟浪!看见男人就恨不得扑上去! 一向以这个女儿为傲的裴翰采,此刻只想给她一个巴掌,让这个不孝女清醒清醒! 身为男人,他怎么会不懂得九皇子的心思? 原先她被迷得五迷三道,好歹还有他这个爹的官威在,对方也不敢轻视她。 可如今……她算是叫这个男人拿捏死了,往后少不得受欺负。 “晚晴献丑,谨以此舞恭贺太后大寿,逗诸位一乐。”裴晚晴翩翩施礼。 十三皇子率先接话,“乐!京都第一才女果真名不虚传,这一舞实在跳的美哉!大家伙都看痴了!” “是啊!京都第一才女跳舞取乐,果真还得是九弟面子大!”七皇子也开了口,眼中一闪而过的淫邪,极具冒犯。 裴翰采这会儿都快被气死了,可这是他女儿自己主动要求的,又没人强迫她!他除了恨铁不成钢,还能说什么? 裴晚晴却似乎没听到七皇子的话一般,反而看向濮琼枝,“早听闻温淑安人的大名,既然臣女已经献艺,想必安人也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吧?” 她话音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濮琼枝身上。 此事她已经铺垫到这里,为的便是引出自己,濮琼枝自然不会却步。 不过是献才艺罢了,濮家虽是商贾,家中却从来不曾疏忽对她的教养。她虽然跟随父亲学习经商,却也没落下琴棋书画这些东西。 “妾身自然乐意的。”濮琼枝起身,展颜一笑,落落大方。 裴晚晴这时再度开口,“安人果然大气。只不过听说安人精通舞蹈,眼下,臣女已经表演过舞蹈,若是安人也跳舞,恐怕大家也看腻了。” “多谢裴小姐关心,妾身……不会跳舞。”濮琼枝说这话时带着些许羞赧和惭愧。 众人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暗戳戳地看向裴晚晴。 跳舞并不是大家闺秀必学的,可裴小姐好歹是贵女,当众如此给人难堪,这就耐人寻味了。 大家伙又不是傻子,再怎么也觉察出了裴晚晴对温淑安人的针对了。 裴晚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濮琼枝果真狡猾,给她挖坑都不假思索的! 前世她明明夜夜笙歌,一曲又一曲艳舞勾得殿下离不开她! “臣女也是无意听恭宁伯说起安人极其擅长舞蹈,许是臣女记错了……”她笑的勉强。 公孙怀礼闻言露出感兴趣的模样,立马就接过话,“哦?恭宁伯,这是真的吗?” “我不曾说过。”南宫华立马澄清,唯恐夫人误会。 濮琼枝倒也没抓着此事再说下去,只是起身道,“若是伯爷喜欢,妾身可以学。” “伯爷还不曾听过妾身抚琴吧?”她回眸粲然一笑。 不少人都被她这笑容,以及温柔大度的语气打动了,甚至有好些人回去还屡屡说起,这便是为人正妻的雅量,羡慕恭宁伯的好福气。 南宫华心脏漏跳了一拍,却更加惶恐,怕夫人就此对他失望。 只是,眼下当着这些人,他不好揪着此事说下去。 不过让他惊奇的是,他确实从来没有听过夫人抚琴……前世今生,都不曾听过。 濮琼枝站起身往大殿中央走去,有宫人取了琴抬上来。 大殿灯火通明,烛光照映下,不少人注意到了她裙摆若隐若现的蝴蝶。她如云墨的发髻间,蝴蝶样式的簪子一颤一颤,就好像蝴蝶翅膀在煽动一般灵巧。 到了大殿中央,众人也看清了她此番的容貌,更是不由得感慨她面若凝脂,明眸皓齿。 濮琼枝试了试琴音,几声下去,大殿的嘈杂渐渐安静下来。 随后,她便快速拨弄起了琴弦,众人都傻了眼。 她指法娴熟,技巧高超,琴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又哀婉幽怨…… 她虽未曾唱词,却将“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的困苦演绎的淋漓尽致。 第55章 哀绝 众人皆为濮琼枝高超的演奏技巧所惊艳。 甚至有不少人都沉浸在了这段乐曲中,潸然泪下,久久不能回神。 大殿内此起彼伏的呜咽哭泣声,让这一曲更加哀绝。 一曲终了,众人的情绪却不能平复。 “温淑安人果真好本事!这一曲实在是肝肠寸断!”裴晚晴率先打破了寂静,让众人回过神来,“只是,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弹奏如此丧气的曲子,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此曲名曰《胡笳十八拍》,乃是蔡文姬被匈奴掳走时所作的曲子。曲中分明诉说着对子女和家乡的思念,对战争的憎恶,这样的曲子,无论何时何地演奏,总是能打动人心的!”公孙瀛率先发话。 她自幼跟随先帝征战讨伐,对这样的故事最为动容,自然听不得有人这么诋毁。 没想到,晋南王妃竟也开了口,“长公主殿下说的极是。太后娘娘时常与妾身说起,心中挂念在外的将士,这曲子恰好就是太后娘娘心之所念啊!” “是啊。温淑安人心系家国大义,太后娘娘又怎会怪罪?”靖康公世子夫人也开口道。 裴晚晴有些错愕,随后紧紧攥紧了手心。 自己这阵子一直想方设法祈求九皇子原谅,还不曾关注过濮琼枝。 她竟不知道,濮琼枝何时赢得如此人心了? 濮琼枝站起身来,这才叹息道,“妾身也是为太后与陛下之间的母子之情所感慨,这才选了这首曲子弹奏。” 当今圣上年幼时,先皇御驾亲征四处带兵打仗,太后照顾圣上吃了不少苦。 尤其,那个时候天下未定,为了保护幼子,太后更是多次以身犯险,甚至因此导致一个孩子小产…… 这件事情至今仍旧是皇帝敬爱太后的缘故,这份母爱也被天下人称颂。 不过,其中太后的心中多少还是会思念那个孩子。 “竟不知安人有如此好的琴技,果真是艳惊四座!”公孙怀礼突然出声,鼓起掌来。 众人在他的领头下,也跟着鼓起掌,个个赞叹她的琴艺出众。 濮琼枝向他微微一福身,不卑不亢道,“多谢殿下夸赞!” “该是我等谢安人才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呐!早听闻恭宁伯喜好高雅,原先我还纳闷怎么娶了位江南的夫人,如今看来,曲高必然不能和寡!”十三皇子开口打趣。 南宫华抬了抬酒杯向他敬酒,“借殿下美言。臣也希望与内子举案齐眉。” 他虽然在与十三皇子客套,可说这话时,视线却落在了九皇子身上。 公孙怀礼将眼中对濮琼枝的欣赏和占有欲藏得很好,但还是没逃过南宫话的眼睛。 他看着濮琼枝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伸手扶了扶她。 “夫人瞒得我好苦。这样好的琴声,夫人也舍得藏着掖着?”南宫华淡淡道。 前世的自己不曾听过她弹琴,可九皇子也不曾听过。 也许,她为人妾室便没有了这样的心境,亦或者九皇子并非她的知音人…… 意识到这件事情,南宫华心中有隐秘的喜悦在跳动。 “夫君说什么?”濮琼枝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 她家夫君是在同她说笑吗? “夫君若是喜欢,往后妾身可时常弹与夫君听。”濮琼枝笑着说。 南宫华看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此话并没有敷衍,便点了点头。 一曲终了,濮琼枝还要点下一个表演节目的人。 只是这里的贵女们,她熟悉的实在寥寥无几。 濮琼枝一个个面孔看过去,发现自己的视线落在丁沫沫身上时,她的眼睛就会又圆又亮,像是看到了肉馋嘴的小狗。而靖康公世子夫人似乎也很乐意为她解围。 濮琼枝失笑,“早听闻京都第一贵女的名号,妾身选择柔嘉郡主下一个献艺吧。” “既然如此,本郡主为诸位舞剑一段吧!”丁沫沫站起身,扬了扬下巴,神情倨傲。 随着宴会进行,人们也终于从刚才的气氛中彻底放松下来。 借着濮琼枝殿外透气的工夫,柔嘉郡主从后头偷偷跟了上来。 “濮琼枝,你是不是要开酒楼?”她毫不拐弯抹角。 濮琼枝点了点头,“郡主是从何得知?妾身以为,这铺子的消息藏得很好。” “嘁!本郡主想知道的消息,自然没有人能瞒得住!”她先是得意地夸口,随后问,“你家酒楼的厨子,手艺比得上你庄子的那个吗?” 濮琼枝眉眼弯了弯,“郡主放心,这厨子是妾身亲自挑选的。” “你什么时候开张?”丁沫沫松了口气,理直气壮问。 濮琼枝面露迟疑之色,“妾身……已经开张有几日了。” “什么?”丁沫沫先是一急,又想起刚刚夸下海口,清了清嗓子,“你为何不给本郡主递请帖?是瞧不起我晋南王府吗?” “妾身不敢。只是,妾身的酒楼暂时还在试菜,每日只请一桌客人。连长公主和皇子殿下,妾身都还没来得及请……”濮琼枝小声说着。 丁沫沫这下可不乐意了,“那你先清了什么人啊?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还有比他们更尊贵的人吗?” “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濮琼枝先作一惊,随后才有些纠结道,“这样,待妾身请过诸位殿下,便第一时间请郡主,如何?” “不行!我明天就要去!反正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不是吗?你是觉得我不够资格?”丁沫沫这下是真的怒了。 濮琼枝这才沉默了一瞬,压低了声音,“需要很多银子。” “……”这下算是给丁沫沫的命脉拿捏住了。 她沉默了一瞬间,随后眼神变得坚定,“那又如何?!你别管,明日把你的请帖送过来!准备些好菜!” “既然如此……那好吧。”濮琼枝一副有些为难的模样,最后勉强答应下来。 丁沫沫这是梗着脖子往大殿走去,几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藏了事儿…… 等她离开以后,濮琼枝看了看四周,确保这消息被足够多的人听到,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座位上去。 第56章 贵客临门 翌日,濮琼枝一早便收到了消息——陛下和太后要来她的酒楼用膳! 原以为这样能钓条大鱼,可没想到鱼这么大!太好了! 开始她也只是想借着柔嘉郡主钓一钓看太后能不能来,即便不能还有晋南王夫妇。 不管怎么样,从这几个人开始,她的酒楼才算是初步开张了。 “怎么会这样……”晏儿听说的时候都吓惨了,“若是他们不满意……” “会满意的。今日打扮得温顺一些,别太惹眼。”濮琼枝吩咐着。 今日,这些菜才是主角,她只是陪衬。 …… 一早起整条街都被清空,仪仗一路从宫里往这边来,好不气派。 “瑞楼。”为首的老妇人念了这两个字,随后低头看一旁的外孙女,“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可不是嘛!这濮琼枝虽然人很讨厌,但是她家厨子真的很好!”丁沫沫小声趴在太后耳畔嘀咕。 太后被她逗得直笑,“你这孩子,淘气!” “太后,咱们先进去吧。”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了看在护卫外围跪拜的百姓,示意他们都起身。 濮琼枝一早等在酒楼门前,这会儿正亲自引着几位天家贵客进门。 皇帝站在殿内,看着五个楼梯,“为何这地方有如此多入口?” “回陛下的话,五个入口通往不同楼层。” 皇帝仔细瞧了瞧,发现门牌上写了不一样的标语。 “这里是给朕准备的咯?”皇帝指了指标记了“河清海晏”的牌子。 濮琼枝微微福身,“陛下明察秋毫。妾身请陛下吃的,叫河清海晏,吃的便是芸芸众生之味。” “哦?有趣。那这个钟鸣鼎食,吃的是什么?”太后轻笑一声,指了指旁边这个。 濮琼枝继续回答道,“吃的是黎民百姓之形。” “你这孩子,有点意思。”一直没说话的皇后此时也开口了,面带笑意看着她。 晋南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朝皇帝和太后作揖道,“看来臣今日有口福,能跟着尝一尝这河清海晏了?” “王爷说笑了。咱们的菜单都是相通的,只是这主菜有些许差别,还有酒楼的特别菜谱会有所区分,其他的都是一样的。”濮琼枝向他解释了一番,表明自己并没有拜高踩低,按身份看人的意思。 不过,她没有说的是,除了这些差别,厢房的陈设、菜品的价格以及具体菜色的做法也有些许分别。 皇帝轻嗤了一声,“那就走吧,看看具体是怎么个分别。” “陛下请,太后请。”濮琼枝微微低头,给诸位让步。 等众人都上了楼,门口的小二擦了擦额角的汗。 “被吓到了?”濮琼枝问了一句。 那小二摇摇头,抬头挺胸回答道,“回安人,小的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不过您放心,这种场面小的们早晚都会习以为常的!” “不错,有气魄!好好干!”濮琼枝点点头表示赞许。 谯掌事选的人,一向都是靠得住的。 她这才跟着从后头上去,发现厢房的众人这会儿有些气喘。 这五层,她是将他们放在了中间层的,幸好不曾安排顶层。否则,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怕是要累坏了。 濮琼枝先招呼人给几位上茶,缓和了他们的疲乏再说。 随着一道道菜品送上来,众人也纷纷开始品尝。 濮琼枝这里请的厨子各有所长,今日的食单也是她精心选了许久的。 这些宫里头的贵人用惯了好东西,所以她这里的东西不求多昂贵,但求一个新意。 众人也是挨个尝了个鲜,对不同的菜品赞不绝口。 尤其是丁沫沫,吃的不亦乐乎,要不是晋南王妃提点,都快要忘记规矩了。 “这菜做的确实味道不错。”皇帝点点头,“你这孩子有点功夫。” 濮琼枝赶忙谢恩。 但她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句味道不错。 她要名扬天下,她要揽尽财富,她要往后濮氏的铺子人人趋之若鹜! “多谢陛下夸赞,这是妾身和这些厨子的福气。”濮琼枝不卑不亢地谢恩。 皇帝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什么什么主菜,还有特别菜谱在哪啊?” 濮琼枝心道,总算等到了这个时候。 “陛下,妾身不敢欺瞒,这特别菜谱是专人专做。” 她还特别加了一句,“一道菜收万两银。” “万两银?”柔嘉郡主惊呼一声,“想钱想疯了?” 皇帝一听这话,直接气笑了,“万两银?你这是吃的什么龙肝凤胆吗?” “……”这时,皇后在皇帝耳畔低语几句。 皇帝这才收了收怒气,又看了濮琼枝几眼,“你便是前阵子捐赠八十万两的女子?” “罢了,念在你先前的功劳份上,朕就点上一道!朕倒要看看它值不值!” 濮琼枝这才谢恩,朝外头拍了拍手,示意他们上菜。 很快,一道菜就被端了上来。 柔嘉郡主脖子探长了去瞧,却发现那是一盘石头。 “这是……?”太后愣了愣神,一旁的太监给她夹了一块。 濮琼枝跪在地上,开始了今日的主题,“这道菜名叫嗦丢儿,乃是民间一道美食。” “它的吃法也很简单,就是嗦这些石头,再将它们吐出去。仅仅品尝石头的味道,对百姓来说就是一道下酒菜了。” 一听这话,众人都不明所以。 “啊?尝石头?为什么呀?”丁沫沫小声问。 晋南王叹了口气,“你这小丫头好命,生在皇城,可不知有些地方的百姓,是吃不起饭的。若是能喝一口廉价的酒水,已然是极其奢侈的事情,这石头放了调料,便有了滋味。百姓们,这是苦中作乐啊!” 闻言,在场的众人都噤了声。 想这温淑安人是如何大胆,竟敢拿这样的菜卖万两银! 更要紧的是,她将这道菜卖给了陛下! 老皇帝年轻时候是个好皇帝,也许下了凌云壮志。 哪怕如今年迈,偶有昏聩之举,却仍旧惦记着天下苍生。 他筷子夹起一块石头放入口中,品味着其中滋味。 一时间五味杂陈,“朕的子民,苦呐!” “陛下兢兢业业,勤勤勉勉,天下都感念皇恩浩荡!”濮琼枝声音高亢。 “治大国如烹小鲜,陛下尽心尽力,百姓们的心也是肉长的,又怎会不知道呢?” “妾身一介女流之辈,想到陛下的辛苦,也希望略尽绵薄之力。” “这道菜是妾身代百姓献上,希望您这样的九五至尊哪怕是吃到珍馐,也不忘肩负着百姓幸福的重任。忧民之忧,乐民之乐!” “朕体会到你的用心了……这道菜,万两银子,值了!改日,叫朕那几个儿子也都过来尝尝!”皇帝将口中的石头取出来,装到了随身的荷包中。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傻了眼,皇上这是将这番话很放在心上了。 “皇上爱民如子,妾身为之动容,感激涕零!”濮琼枝跪倒在一旁再次高呼。 第57章 牡丹生菜 “既然陛下如此高赞,那臣妾也想来凑个热闹。” 一旁的皇后这时开了口,看向濮琼枝,“可有为本宫准备的特别菜谱?” 说着,濮琼枝再次朝外头拍了拍手,“回皇后娘娘的话,自然是有的!” 皇后看着碟子中做成鲜花样式的菜,又看了看一旁的料汁。 “只是不知你这道菜特别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妾身听闻娘娘不喜杀生,又崇尚俭朴,真正是母仪天下之典范!妾身敬佩娘娘为人,特地备了这道牡丹生菜给您。” “这道菜是用新鲜莴苣制成,更无须生火烹饪,以时蔬蘸取料汁食用即可。” 皇后一听,眼睛亮了亮,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细细品尝。 “常听人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本宫推崇简朴,也是希望上行下效,如此以来,也能杜绝达官显贵的奢靡之风。祖宗基业创办不易,陛下更是宵衣旰食,本宫又岂能坐享这一切呢?” “皇后啊,朕没想到你竟一番苦心!你是朕的发妻,朕这些年还是让你受委屈了。”皇帝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动容,拉住了她的手。 听了皇后这么一番话,众人纷纷感慨皇后娘娘贤德仁善。 濮琼枝跪在一旁,抬头看着皇后,接收到了对方递过来的笑容。 这些年,皇帝一直宠着裴贵妃,后宫的妃嫔更是数不胜数,这会儿不过是贪图人说一句帝后伉俪情深罢了。 濮琼枝送这道菜来,就是送上一个让皇后博美名夺圣心的机会! 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而皇后则是后宫之主,是国母!这才是这道菜的寓意! 太后宴会上遥遥一望,濮琼枝便知道她不是个甘于人下的! 这样心照不宣的配合,也是英雄惜英雄罢了。 “好!好一个瑞楼!好一个温淑宜人!”皇帝说道。 濮琼枝一愣,随后看向皇后,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意味深长道,“君无戏言。陛下既然称你宜人,你还不谢恩?” “妾身谢陛下,谢娘娘!”濮琼枝连忙谢恩。 这一日算是彻底打响了瑞楼的招牌! 帝后夸赞,太后喜爱的美食,那得是何种滋味? 谁不想尝上一尝,让这些宫中的主子们都喜爱的美食! 当然了,那两道特别菜谱也成了金字招牌。 濮琼枝特别放出了话,点过特别菜谱的贵客往后入店均享半价。 不仅如此,只要特别菜谱被人开了面,后面的客人点一次只需千两银子。 自然了,特别菜谱,吃的主要是它的意义和情怀,虽是不能用金银来衡量,但菜的成本和价格差异太大也实在过分。 濮琼枝表示这道菜的利润,她会慎重考虑用途,用在利国利民的事情上。每有人点一次,她便会在外头的架子上放一盆菊花,并标注此人的名字,以表示其品行高洁之意。 人一旦有了钱,就开始追逐地位,而二者兼备之后,便只剩下了名。 濮琼枝便是给了这些人一个扬名的机会。 对面的悦来客栈。 方妙竹看着悦来客栈络绎不绝的宾客,还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心中别提多恨了。 那一盆一盆的菊花,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好端端的摆什么菊花,真晦气!”她啐了一口,愤懑地关上窗户。 一旁的小二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这两天的东家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又是嫌客人斤斤计较,又是觉得他们做事不够尽心…… “菊花怎么了?”公孙怀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问了一句。 菊花是他最喜欢的花,秋来百花落尽,唯有菊花傲然,哪里就晦气了? 方妙竹被他吓了一跳,随后小声道,“菊花……一般不是祭拜用的么?” “这是你家乡的习俗?我大梁还没有这样的用法。”公孙怀礼脸色有些难看,倒也没怪罪。 方妙竹也并不懂这些,她抓住九皇子的袖子,“殿下,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贸然去找恭宁伯夫人的,这般的鲁莽,是我不对。可是如今,咱们的生意都要被挤得做不下去了!怎么办呀?” “你知道错就好!”公孙怀礼戳了戳她的额头,语气带着莫名的宠溺,“妙竹,你是有惊世之才的!做生意的事情,本就是这样,你不必担心!” “只是,若没有银两,恐怕我以后也举步维艰……若是不成,我还得想办法多接触濮氏少东家,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去接近一个有夫之妇呢?” 他这番话一出,方妙竹瞬间就原谅了他。 她就知道,九皇子这样的人物,是绝对不会沉溺于儿女情长的! 只是,濮氏的少东家,不还是濮琼枝吗!这可不行! “殿下,您别急!我……我有挣钱的法子!你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方妙竹有些急切,抓住了公孙怀礼的胳膊。 公孙怀礼见她上钩了,这才满意,嘴上还说,“好,我相信你,妙竹,你先慢慢想。我还有些事情,就先不打扰你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也舍不得你太辛苦。” “殿下……”方妙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等出了悦来客栈,公孙怀礼坐上马车,有些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被方妙竹抓过的袖口。 这个女人还有些用处,他暂时还得稳住她。否则,从她说菊花晦气开始,他就不想与她再多言了。 想到这里,公孙怀礼看了对面的瑞楼一眼,心下好奇这濮氏背后的少东家究竟是何许人物,这般会算计人心! 此时,南宫华正坐在瑞楼的包厢,品尝着几道这里卖得最好的菜。 尤其是嗦丢和牡丹生菜,竟是王公贵族争相要点的一道。 半晌,他用帕子擦了擦嘴,问身旁的小厮清许,“你尝尝如何?” “……”清许挨个尝了个遍,最后咂咂嘴,“这里的菜有四个特点。” “精致、量少、难吃……嘴硬。”他耿直道。 正说着,濮琼枝从外头进来,“夫君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看你在忙,就没有添乱。”南宫华解释道。 濮琼枝看了看桌上的几道菜,起了逗弄的心思,“夫君觉得妾身这儿的饭菜如何?” “好吃。”南宫华连忙夸赞,甚至觉得不够,又补充道,“雅,意境。” 一旁的清许斜眼睨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后摇摇头,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濮琼枝有些失笑,没想到自家夫君竟也会说假话唬人。 “妾身让后厨给夫君准备几道拿手菜吧!有几道做的不错,想来夫君也喜欢。” 第58章 集思广益 “少东家!酒楼开业这几日,日进斗金呐!” “少东家算无遗策,简直就是奇才,奇才呀!” 晚间,酒楼打烊,掌柜的和账房对了收成,被上头的数字惊到了。 谯掌事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一个劲地夸耀着濮琼枝这一招。 京城中的这些大家贵族,果真个个都是要面子,爱出风头的主儿!只是能这般拿捏他们的,少东家也算是独一个了! “什么悦来客栈的,根本就没法跟咱们比!能挣皇家的银子,这才算是本事呢!” 濮琼枝闻言却拧了拧眉,“谯掌事,将楼上楼下所有的伙计都叫过来。” “是。”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谯掌事动作还是很快。 濮琼枝看着面前带着倦容的伙计,“这会儿打搅大家歇息,确实不该。只是有些事情,我身为濮氏的少东家却不得不说。” “今日账房的收成已经算出来了,除去我说的那些不能挪动的银子,我们入账还是非常可观。诸位今日也都辛苦了,这个月的赏银我做主,给大家通通翻倍!” 众人一听这话,刚才的倦怠瞬间一扫而空,个个面露欣喜之意。 毕竟,濮氏的赏银原本就已经很丰厚了。 “多谢少东家!!”大家伙齐声表示感谢。 濮琼枝点点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好事说完,就该轮到不好听的了。 “诸位为濮氏效力,心中牵挂着濮氏,自然说话也向着我们,这点我是感激的。” “不过,我们濮氏做生意,向来讲究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您诸位见我这般宴请王公贵族,这是我做生意的手段。但酒楼的生意离不开一个吃字,是人都不过为了填这张嘴罢了。” “濮氏的一切生意都与老百姓息息相关,这边挣不了的银子,那边也要挣。” “同样花了银子,我们就得提供同样的服务。楼上的客人花几千两,楼下的客人花几文,这与我们或许是利润上的千差万别,可对于客人来说,焉知这些钱孰轻孰重?” “我们只是做生意,务必保证每位客人花钱花的堂堂正正,心里舒坦敞亮!” “这便是我要说的,也希望您诸位放在心上。甭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哪怕是装,也对每位客人放尊重一些!” 这些话敲击着每个伙计的心。 他们一向只知道濮氏的东家一家仁善大方,却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算是明白了。 做人嘛,你给别人几分尊重,人家自然也将你当人看。 人家花钱的没有不高兴,他们挣钱的怎么能对客人挑挑拣拣呢? 想来,这酒楼分成这么几个楼层,怕也是一个客人都没打算放过的。 少东家能将陛下都招来,却也没将老百姓拒之门外,可他们这些伙计拿少东家的钱,却不好好替少东家办事,这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众人再一想自己白天的态度,想到刚才少东家的奖赏,瞬间抬不起头来。 见众人露出了反省的态度,濮琼枝这才放下心来。 她之所以能忽悠宫里头的天下之主,之所以能让这些皇亲国戚为一道空口无凭的名头买单,靠的就是百姓的悠悠之口,靠的是天下人的民心所向。 藐视百姓、高高在上,这样的错误,他们酒楼是绝对不能犯的! 祸从口出。她将丑话说在前头,给众人敲个警钟,可免来日的祸事。 等众人都散去之后,濮琼枝才与谯掌事和另外几位掌柜谈论起来。 “再好的菜,这些皇亲国戚也只是图个新鲜,早晚有吃腻的一天。” “我们的酒楼,如今是在这京都打响了名号,可真正想站稳脚,立于不败之地,必得再出奇招。” 濮琼枝这番话一出,在座的纷纷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马上,就是秋闱了!届时,天下有志之士都会入京……” 一个掌柜率先说了其中的问题,“秋闱的学子,多为苦寒之士,即便他们想钻营,怕没多少银子可赚。想来这样的人,也不会贪图这一时间的口腹之欲吧。” “若是盘缠不足,可以邀请他们来酒楼做工?我们提供吃食和住所?”谯掌事想了想,提出了一些方案。 “这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何况,这些事情,以往的酒楼都会办。少东家名下有一间梧桐书苑,是否可以请这些人去教书?”另一个掌柜的想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濮琼枝眼睛微微一亮,“你说的有点意思,继续。” “小人是觉得,这些人来日若是考中,便翻身成了官职。这样也算是提前引荐幕僚关系。若是来日不成,还能给他们提供一份束修?” “是个不错的法子,记你一功,回头给赏。不过,这和咱们酒楼可是没多大干系。” “既然如此,咱们要不在科考前,给学子免费发放一些点心,限定数量,取一些好听的名字?蟾宫折桂之类的?”另一个掌柜的突然拍桌而起。 濮琼枝点点头,“你这个不错,记下来!” 讨论这事儿,就是集思广益。有人开了口子,抛砖引玉,大家也陆陆续续说了不少点子。 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濮琼枝整合了一下他们的点子,“我先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一日后,将最终的决议送到酒楼来。” 料理完这些事情,濮琼枝总算是准备回府,却不想一出酒楼,发现伯府的马车还在。 她有些惊讶,几步走上前,看见坐在马车上的清许已经在打盹了。 “伯爷还没回去?”濮琼枝有些惊讶地问。 清许猛地惊醒,“夫人,伯爷说等您一起回去,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呀!怎么不叫我一声?” 说着,濮琼枝才上了马车,看见南宫华正倚靠在马车上熟睡。 他似乎做了什么梦,梦里很不安宁,他大汗淋漓,眉头紧锁。 濮琼枝伸手用帕子替他擦了擦汗珠。 却不想,他竟然就放松了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一瞬间,濮琼枝被他猛地抱进怀里。 “伯爷?”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南宫华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原本方寸大乱的心绪也定下来。 “伯爷是做噩梦了吗?” 第59章 进宫 南宫华的意识渐渐回笼。 他强迫自己缓缓松开了手,将人放开…… “抱歉。我……”他有些不知道从何解释。 他想要不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可他偏偏是个小偷。 如果她知道,会不会怪他,恨他。 “如果很难开口,就不必勉强说。”濮琼枝顿了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夫君,如果有什么事情觉得很辛苦,可以让妾身一起承担。” “……”南宫华一怔,心中一暖,“好。” …… 裴晚晴知道濮琼枝成了宜人,差点气疯了。 太后寿宴一舞,她被她爹打了一个巴掌,还禁足在家中,受尽了众人耻笑。 可她却知道,这些耻辱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她能当上九皇子妃,将来这后位就是她的! 想到重生之后,原本一路顺风顺水,她也接近了九皇子,取得了他的青睐。 怎么偏偏濮琼枝嫁到京城以后,这一切就都变了呢! 果然,只有濮琼枝这个贱人,才是她登临后位的绊脚石! 不过她高兴不了多久了。 想到不久之后要发生的事情,裴晚晴阴恻恻笑了起来。 …… “皇后娘娘传唤妾身入宫?” 濮琼枝看着面前有些面生的小内监。 “皇后娘娘觉得与您投缘,所以请您进宫一叙。” 濮琼枝微微点头,“劳烦公公,妾身这便更衣。晏儿!” 晏儿会意,点了点头。 濮琼枝随春景往后院去跟更衣。 “夫人,皇后娘娘为何突然传您进宫?”春景有些担忧。 他们家夫人最近确实风头太盛,万一这些贵人回宫以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呢! “皇宫内,想来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事。不过,还是得小心应对。”濮琼枝让春景给自己换了命妇入宫觐见的宫装,戴了头冠。 只是,这个时候皇后召见,太过于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么贸然进宫,心里也实在没谱。最好,宫里头得有个能传话的人才是。” 濮琼枝和春景议论着。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二人都知道,这事有多难。 探听宫里的消息,那可都是顶着杀头的风险的,这种事情一点好处很难收买。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传递的消息作假,那才真是腹背受敌! 说话间,濮琼枝已经妆扮完好,一道随着这位小内监进了宫。 一路在马车上,濮琼枝就细细询问了晏儿。 可晏儿却说这位小内监警惕的很,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打太极。 既然晏儿也无功而返,濮琼枝是彻底没了指望。 她一路跟着这位小内监往皇后宫里而去。 皇后今日穿的并不是朝服,所以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威仪、 濮琼枝进殿时,她正在给一旁的花盆浇水。 濮琼枝一眼便认出,那是晋南王妃从她手里买走的花。 “温淑宜人,你来了?”皇后笑盈盈地,语气亲昵。 濮琼枝连忙行大礼,“妾身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快起来吧。”皇后虚扶了她一下,“这么贸然叫你进宫,吓坏了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娘娘统领后宫,母仪天下,妾身身为命妇,受皇后娘娘管束教导,不得不怕。”濮琼枝恭谨回道。 皇后轻笑一声,“没想到你私下里还是个实诚人,与你做生意的老奸巨猾倒不像一脉!本宫叫你进宫来,也只是找你说说话,先坐下吧。云墨,上茶。” “多谢娘娘。”濮琼枝缓缓坐在一侧。 茶水很快被端上来,见皇后没说话,濮琼枝便乖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娘娘宫里的茶芳香幽邃,沁人心脾,像是南诏一带产的。”濮琼枝面露疑惑。 皇后有些惊讶,“你这舌头倒是灵,连南诏的茶都尝的出来?” “妾身自幼跟随父亲经商,曾有幸尝过这些异乡商贩带来的茶。”濮琼枝莞尔,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皇后点了点头,表示了然,“难怪。是不是像你这样见多识广,才能寻到那般新奇的吃食?眼瞧着,整个京城的皇亲国戚、世家高门,怕是无人不知你瑞楼的菜品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妾身的酒楼开在京城,自然也是希望京城的客人都能光顾的。”濮琼枝微微一惊,起身打马虎眼告饶。 皇后却并没有怪罪之意,“你坐下便是,本宫只是和你聊聊天而已。” “本宫这辈子,总共生了两个儿子,却都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总想着找女儿们说说话,可她们到底不是本宫所出,又不敢与本宫亲近,说也是说不到一起。” “太后寿宴上,本宫与你遥遥相望,只觉得你很合本宫眼缘。后来听说柔嘉要带太后去你的酒楼,本宫便跟着凑了个热闹。” “皇后娘娘厚爱,妾身受宠若惊。两位皇子殿下骁勇善战,是大梁的勇士,娘娘养育这样的儿子,怕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濮琼枝小心回答着,只觉得心惊肉跳。 皇后这么骤然提及两位皇子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眼下这个时局,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不容小觑。 幸好皇后似乎并不执着于这件事情,反倒将话题岔开了。 “你这孩子,嘴真甜!我们都喜欢听你说话!” 濮琼枝暗自松了口气,却愈发看不明白皇后到底所谓何来。 东拉西扯地聊了半晌,皇后突然道,“既然入宫来,便去瞧瞧如嫔吧。” “是。”濮琼枝乖顺地低头应了下来、 只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如嫔是谁…… 出了皇后宫殿,跟着她身旁伺候的春景上前几步,在她耳侧小声道,“如嫔娘娘是伯爷的姑母。” “伯爷不满三岁时,如嫔娘娘便选秀入宫了,并不算亲厚。” “听说,如嫔娘娘是犯了错,一直不得宠。” 濮琼枝听着她的介绍,朝一旁的小内监点了点头,“劳烦公公带路。” 小内监姓席,此时朝她笑了笑,“宜人不必担忧。如嫔娘娘为人很好相与,素日喜好诗书,很是谦和。” “多谢席公公告知。”濮琼枝微微颔首致谢,心中更警惕三分。 喜好诗书,谦和,好相与? 怎么从来没听恭宁伯说起过这位姑母? 罢了……即便说起来,恐怕他也是告诉她无需在意。 都是在皇城脚下的一家人,怎得恭宁伯与他们的亲缘关系如此淡薄? 第60章 如嫔 席小内监领着濮琼枝主仆一路走过宫道。 濮琼枝察觉到周围的宫人肉眼可见地减少,四周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等到了如嫔宫殿门前,寒意油然而生,有鸟雀的叫声响起,莫名地孤寂凄厉。 “宜人,这便是如嫔娘娘的住所了,杂家便不进去了。”席小内监说罢,侯在门口等着送她回去。 濮琼枝微微颔首致谢,带着警惕的春景进了那道老旧的宫门。 走了没两步,二人便发现地上厚厚一层灰。 “有人吗?”春景问了一声。 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寂静得可怕。 “这里是很久没有人来了吗?”濮琼枝有些困惑。 她几步走进正殿内,没看到人影,灰尘在光影中密密麻麻地。 濮琼枝看着一旁断掉的琴,地上到处都是撕碎的、涂黑的画,还有结了蛛网的棋盘…… 她一点点看过去,心中五味杂陈。 这宫殿里的一切,都宣告着这个女子的挣扎与痛苦。 濮琼枝站在这里时难免感到迷茫和恐惧。 对自己来说,嫁入恭宁伯爵府,是她的一次跳板,也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归宿。 那是她苦心积虑经营的转折点,可对于如嫔来说,那却是起点。 她从旧时辉煌的恭宁侯爵府嫁入皇宫,成了皇帝的妃嫔,是不是也梦想着自己能过上万人敬仰的日子…… 濮琼枝心中涌起一阵悲哀。 “很悲哀,曾经的侯府千金,如今过的像个被囚禁的犯人……是吧?” 一个空灵而又幽怨的声音像是一股冷风嗖地钻进耳朵。 濮琼枝微微瑟缩了一下,猛地转过身。 面前是一个清瘦的,脸色惨白,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亵衣赤着双足。 “参见如嫔娘娘。”濮琼枝向她行了个标标准准的礼。 如嫔上下打量她一番,半晌嗤笑一声。 “你给我行什么礼,这儿又没有旁人。”她说着转过身,又半回头眯眼看着濮琼枝。 “瞧你锦衣华服珠冠戴的,和我这样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比起来,你才更像是上位者主子娘娘呢。” 她说着,又几步走到濮琼枝面前,“说吧。皇后让你来做什么?” “妾身受命入宫觐见,皇后娘娘让妾身来拜见姑母。见姑母一切安好,妾身就放心了。”濮琼枝淡淡道。 她算是明白皇后为什么让自己见这位姑母了。 恭宁伯爵府安好,这位如嫔自然也安然无恙。同样地,若是如嫔出了什么事,她到底是伯爵府出来的人,九族之内挂连着呢,谁也逃不掉! 皇后这是在告诉她,想彻底撇清和宫里的干系就不可能。 朝堂、后宫、世族、百官,根系彼此纠缠着,而她掌握巨富,若无稳固靠山,早晚都得任人宰割。 濮琼枝出神片刻,看向如嫔,观察她的反应。 她故意这般说,只是想展现恭宁伯爵府对她的冷漠态度罢了。 明明她过的并不好,可她偏偏就是要这样说。 只是,瞧着如嫔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 想来,这些年的磋磨,她也早就心如死灰了…… 濮琼枝几步转过身,用帕子将座椅擦干净,就这么兀自坐了下来。 “姑母?”南宫菡紧盯着这个反客为主的女人,“你是谁的媳妇?阿风?还是阿雪的?” “……”濮琼枝没想到她竟然对外头的天气一无所知。 “如嫔娘娘,您在这个位子上也待得太久了吧?” “身为恭宁侯府出来的姑娘,如今却困在这里,太没用了。” “妾身是恭宁伯的夫人。您说的阿风,是先恭宁侯,已经战死了。” “他的夫人也跟着去了,还留下一个讨人嫌的遗孤呢。” “那如今谁是恭宁侯?”南宫菡怔怔地问。 濮琼枝站起身来,道,“自然是我的夫君,南宫华。” “不过,您说错了一点,侯府世袭,到这一代已经降级了,现在是伯爵府。” “阿华他……”南宫菡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信息。 “原以为有位在宫中的姑母,也算添了助力。” “没想到,聊胜于无而已。” 濮琼枝专挑最难听的话来说。 “滚出去!”如嫔再也忍不下去,发出了命令。 可濮琼枝却无视了她,“你现在和豢养在这里的猫儿狗儿有何区别?” “你是不是觉得伯府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你,你在这宫里好孤独好可怜?” “别天真了。”濮琼枝冷着脸道,“你早就失去你的倚仗了,他们再也护不了你了!” “你就怕吧,在这宫里被吓死!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记得你是谁。” 如嫔摔坐在地上,死死地攥着一双手。 她瞪大了双眼,却还是拦不住夺眶而出的泪珠。 是啊。她一直怪罪父亲将她送入宫。 原本最疼爱她的兄长,却从来都不曾给过她书信。 她不愿争宠,不想低头,可她们都陷害她,她没办法,她算计不过她们…… 她想要回家,想要父亲和兄长将她救出这可怕的魔窟。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她甚至都不知道! 濮琼枝看着她倒在地上哭。 她头一回知道,山崩地裂地哭,也是可以不出声的。 因为不忍心再待下去,濮琼枝起身出了大殿。 席小内监还在原地等她。 “公公,劳烦您带我出去了。”濮琼枝道。 席小内监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 刚才还听见里头吵得动静不小,可她似乎并不在意。 “如嫔娘娘,这样多久了?”濮琼枝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似乎是不经意。 可席小内监却作出了回答,“如嫔娘娘禁足已经五年有余。” “失宠这么久,每日宫里如何给她送饭食的?”濮琼枝停下了脚步,看向他。 席小内监定了定,莫名感觉到一股压力,“宜人放心,咱们宫里头都是照例送饭菜,不会饿着如嫔娘娘的。” “不。从今日起,这饭食隔三岔五送一次便可,最好是馊的烂的……”濮琼枝说着,看了春景一眼。 春景立即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交子,递到席小内监手上。 “……啊?”席小内监有些看不明白了,他哆嗦着看向手中的交子,足足五百两的面额。 濮琼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是给如嫔娘娘添置衣裳首饰和疏通打点的。” “是。杂家明白。”席小内监这才了然,将这张交子塞进袖口。 濮琼枝拍了拍他的肩,“事成之后,妾身有三十亩良田奉上,还望公公莫要嫌弃。” 比起银钱,京郊的良田难买多了。既然要出手拉拢,还是得送点实在的! 第61章 家业 “夫人要扶持如嫔争宠?”等人走远了,春景才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濮琼枝没有直接回答,“那要看皇后娘娘让我见如嫔,到底是图什么。” 她无非仗着自己是后宫之主,想让自己知情识趣,适时向她和她的儿子低头。 可她也不是傻子。 她若是投靠了皇后,那便是站在了皇后敌人的对面。 她不过是想让濮家踏踏实实当个首富,如今看来,唯一的法子便是玩弄权术。 不过,她倒并不后悔嫁给恭宁伯。 正因为恭宁伯对这些都无意,她才能守住自己的这份家业。 人往往会被自己所求的事物而控制,成为它们的奴隶。既然所有人都想要她的钱,那主动权就反过来到了她手里! “如嫔能不能起来,还要看她自己。我能做的也不过是给她铺路。” “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她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老恭宁侯还是将这个女儿保护的太好了,才让她如此地脆弱。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也该是她长大的时候了。” 究竟是做一个郁郁而终的废人,成为别人拿捏恭宁伯爵府的把柄、软肋,还是翻身成为恭宁伯爵府的保护伞,就看她接下来如何做了。 “在这之前,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出嫁京都许久,我也是时候回江南看看我的老父亲了。” 听见这话,春景喜不自胜,“咱们要回江南了?真的吗!老爷知道一定高兴!” “我看你现在倒是挺高兴!”濮琼枝笑她。 回到恭宁伯爵府。 濮琼枝刚进门,就瞧见南宫华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中央。 杨叔正忙前忙后指挥着下人们搬东西。 “夫君,这是……”濮琼枝询问。 南宫华正了正身子,道,“夫人先歇一歇,换身衣裳。” “咱们即刻启程出发,回江南濮家。” 他今日突然想起来一事。 前世这个时间,濮家老东家出了意外,摔伤了腿。 若是他们即刻启程,或许还能赶得及。 他记得,当时是九皇子在江南一带巡视,碰巧撞上将人救下。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琼枝正式交付了濮家的权柄。 可是这一世,九皇子没有迎娶夫人,若是他们不能及时赶到,恐怕岳丈凶多吉少。 “妾身刚想说,进京许久,有些思念父亲。没想到夫君倒是与妾身不谋而合。” 濮琼枝有些惊讶,和春景对视了一眼,相顾茫然。 这么巧? “这时节,江南的风景绝佳,可不能错过了。”南宫华只能找了个由头解释。 濮琼枝点点头,揶揄了一句,“夫君一向这么好的雅兴吗?” 她说罢,便自顾自往后宅而去。 晏儿眼巴巴地等着自家夫人回来,这手里的账她都算了三遍了。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瞧见人,她像只小狗一样撒了欢地跑过去。 濮琼枝在她和春景的伺候下换掉了身上沉重的朝服。 “伯爷一时起了兴,说要去江南!奴婢拦不住,只能给您收拾了些衣裳……” 濮琼枝眉头一挑,似乎是不解,“收拾什么衣裳?把宫里头赏的好玩意都装上!” “你现在快去,带几个小厮,叫上谯掌柜他们,多买些京都地界的玩意儿,回去大家伙都等着呢!” “家中何时缺过我的衣裳首饰?实在不成现买现做就是了!” “啊?噢!对哦!我怎么忘了这茬!”晏儿一拍手,连忙跳起来,拿了荷包往府外跑去。 濮琼枝喝了盏茶,歇了歇,“最近京中几个铺子入账不少……” “夫人,您又要花银子了?”春景警觉。 濮琼枝轻笑一声,“你猜!” 出嫁进京之前,父亲说盯上了一家船行的手艺。 这家船行主要是做那种游湖的小船,而非江河海流航行的大船,所以手艺更精细些。 父亲说,他家船行是祖传的手艺,做工很是精妙。 但这家人死脑筋,非要和官营的船行挤,生意自然也就惨淡。 甭管是什么手艺,总归是要养家糊口的,父亲说不出三个月,他们家恐怕就坚持不下去了。 濮琼枝原以为父亲是想要开新船行的,却不想他老人家是想做家具。 也不知道,如今这生意谈的怎么样了。 当初她出嫁便带走了一百六十万两,家底儿怕都要掏空了。 眼下,她手头宽裕不少,正好可以给父亲救急! 想到这儿,濮琼枝心情又好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晏儿领着一众小厮气势汹汹回来,后头拉了三车货。 “臭丫头!你是没买过东西呀!”濮琼枝都惊了,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些东西。 原本夫君的行李就够多了,这下可好,他们这一路上有的劳累。 “奴婢这不是太久没回去了嘛……嘿嘿!” 濮琼枝虽然无奈,却还是纵然了她这行为,“都买什么了?” “夫人,咱们京都最有名的蜜饯果子,还有酥皮点心,奴婢都包圆了!哦对,还有羊羔酒,足足定了上百坛!这下回去,给宗族耆老们的礼也有了!” “可买茶团了没?你祖父最爱这个。”濮琼枝询问。 晏儿忙不迭点头,“您放心吧!奴婢都记着呢!奴婢还买了好些话本子!” “这碧虚郎的话本子可是难买的很,江南的小姐妹们都惦记着呢!前不久还来信问我有没有后文。” 濮琼枝轻笑一声,“你们这些丫头,真是……” “夫人,可都备齐了?咱们这便启程了。”南宫华问了一声。 濮琼枝安顿好照顾南宫嘉玉的事宜,这才起身出门,“可以了。” “咱们一会儿找个食肆用膳,连夜赶路,明儿天亮前就能到驿站。”南宫华说着。 濮琼枝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她幼时跟随父亲四处游历,这样赶路也不是没有过。 “夫人坚持过了这段,咱们就改水路南下。”南宫华似乎怕她难受,解释了一句。 濮琼枝安抚他道,“夫君不必担忧。若是着急,妾身也可骑马的。” “夫人竟还会骑马?”南宫华有些诧异,再次见识了自家夫人的厉害。 第62章 赶路 濮琼枝自幼便会骑马。 她的母亲骑马射猎样样精通。 只是可惜,她身子不大好,早早地就撒手人寰。 但濮琼枝的马术却一直精进,打马球、赛马戏,她都不在话下。 上了马车。 南宫华还有些错愕。 在前世,他记得九皇子专程去皇家围猎场教她骑马。 她当时一直说害怕,非要九皇子带着她骑…… 原本他以为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多少对夫人有些了解的。 可如今他才知道,他所了解的只是夫人想让他了解的。 这个女人有很多面。 公孙怀礼是个俗人,她在他面前是娇艳明媚的;而自己又爱附庸风雅,所以她在自己面前便是端方大气的。 前世的他只看到了她在九皇子跟前扮演的濮侧妃、濮贵妃。 如今,在他面前的,究竟是她原本的面貌,还是她想展现给他的呢? 南宫华不知道。但他并不纠结这一点。 人与人之间,不过是真心换真心,他等得起。 “伯爷,您可从来没和妾身说过,宫中还有位姑母呢!” 南宫华回过神来,“皇后让你见了如嫔?” 皇后还是一样的老招数。 她以为她自己惦记着家族的满门荣耀,就当所有人都这么想。 前世,皇后无意间发现了他是九皇子的人,便用如嫔威胁他倒戈。 看来夫人的生意,还是让这些人盯上了。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他当然没有答应皇后,没多久如嫔便自焚而亡…… 原本这件事是要牵连他的,不过据说如嫔死前怀了皇帝的孩子,皇帝心怀愧疚,免了株连之罪。 后来,他去调查了如嫔的事情,却意外发现这个女人竟与人私通! “你不用顾忌。我与如嫔并不亲厚,甚至都不曾见过。那不是个好的。”南宫华担心她为着自己而妥协,只能先稳住她这边。 但他也明白,这件事不能拖延,得尽快料理妥当,否则夫人的安宁就没了。 他手里关于皇后和她背后那一家子,哦对,还有她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的把柄可太多了! “……?”濮琼枝虽然猜到了他又是这幅说辞,但没想到这次态度比之前两次还差。 明明他们才是一个家族一个姓氏,他怎么像个野狗一样,见谁咬谁…… 不过,濮琼枝虽然心里这么想,表明却还是笑盈盈地应声。 “好,妾身知道了。”她道。 反正他也不怎么管这事儿,先哄好了再说。 马车内一阵沉默。 “我们就这样离开京城,那这边的生意……”南宫华半天总算想到了个话题。 濮琼枝却并不在意,“伯爷不必担忧,我濮家的掌事也不是白养的。” “从京都,往江南送情报,快马加鞭也不过三五日的工夫。” 南宫华有些诧异,“这速度,可要赶上军报了。” “就是他们的人马,只是顺便捎带罢了。”濮琼枝笑得腼腆。 南宫华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般做生意的。 竟然舍得买动军报传递消息,这份魄力也是罕见的。 “夫人在做生意一事上果然得心应手。”南宫华笑着夸赞了一句。 濮琼枝低垂眉眼,“妾身就是爱赚钱。没有什么让妾身放弃所爱之事!” “……”南宫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只是,或许她不知道,在前世她就……罢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伯爷从前常来江南吗?” 一想到要回家,濮琼枝便高兴地睡不着。 索性南宫华也醒着,她便想同他说说话,聊一聊。 “不曾。”南宫华摇摇头,“从前我鲜少出门,总是就那么几个地方打转,听雨、饮茶、煮酒、弹琴、下棋……” “伯爷好像个久居山林的隐士。”濮琼枝玩笑道。 南宫华听见她这比喻,也有些无奈,“我可没有看破红尘。” “哈哈哈哈……”濮琼枝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马车也在不知不觉中行进到了驿站。 “先下去吃些东西垫垫,再继续赶路吧。” 濮琼枝也不矫情,下了马车,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 “中午之前,可以到达最近的酒楼,在那里能好好吃一顿。” 看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濮琼枝觉得无比省心。 驿站的吃食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差。包子,热粥,茶水都有。 不过,濮琼枝这人就是矫情惯了。 在府里便是如此,吃穿用度一应都要最好的。 她以为,或许是南宫华见识了她往日奢靡成风的做派,这才处处担心她不舒坦。 然而,南宫华只是不想她受什么委屈。 他虽不能给她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好歹让她过的舒心顺遂。 这是他千方百计娶过来的夫人,他不心疼谁心疼? …… 吃了些东西,濮琼枝这会儿是真困了。 她一觉睡到南宫华所说的酒楼。 晏儿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牌子,随后在荷包翻找了半天。 “掌柜的,来一间上房,再备些好菜送来。”南宫华开口说着。 刚准备付银钱,谁知晏儿掏出一块牌子,直接递给了掌柜的。 “备水,咱们夫人要沐浴。” 她二话不说吩咐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些折损伯爷的面子,又退了两步,站在自家夫人身后。 对面的掌柜的接过牌子瞅了半晌,眼睛瞪大,“不知少东家莅临。” “您这边请,后院天字号房间一直备着!您移步,小人带您过去。”那掌柜的说话做事都很麻利。 南宫华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濮氏的酒楼。 濮琼枝却是一早知道的。 她四下打量一眼,这处酒楼布置得粗中有细。 虽然桌椅板凳都是最基本的木制陈设,但四周装点了不少花草,添了些生机。酒楼中间还有一池小鱼儿养的不错。 这一路走过来遍地黄沙,看着此处景致倒养眼。 濮琼枝微微点了点头,同那掌柜的攀谈道,“早听说这边分号生意不错,今日一瞧,果然是花了心思!” “多亏少东家和老东家赏识,小人不过是闲来无事,琢磨了几分罢了。”掌柜的喜笑颜开,但也谦虚的很。 生意好了,他拿的红利也多啊。 她点点头,没什么要交代的,“你先去忙吧!其他的差事让伙计办就是了。” “那小人便不打扰少东家了。”掌柜的也很懂得分寸。 南宫华在椅子上坐下来,“这也太舒坦了!” 第63章 临安 “父亲知道我要嫁到京城,特地在沿路开了几家酒楼。” “原本我记得是零星开了几家的,这家刚好就是。” 濮琼枝和他解释了几句。 “岳父大人很疼爱你。”南宫华扬了扬嘴角。 濮琼枝点点头,“父亲自然最疼爱我!” 难得她会露出这样的小女儿姿态。 南宫华倒有些期待回濮府的景象破了。 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救下濮老东家,避免不幸的发生。 在酒楼稍作调整以后,他们很快便再次启程。 只是南宫华没想到,这一路上竟然都有濮氏的商号。 大大小小,有的是茶水摊,有的则是规模很大的客栈、酒楼,就连上了船,都有濮氏的伙计在卖一些零散的小玩意。 前世作为九皇子幕僚的经验让他终于反应过来,濮氏并不是打算仅仅做首富这么简单。 这样密集的生意,遍布整个大梁,几乎可以说是一条隐秘的情报网。 而从夫人与他们对接的方式来看,他们的确很隐秘。 他从一开始就预想失误了! 夫人嫁进京城,远远不止是想挣银子这么简单。 只是,她这次将这些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自己面前,难道是对他……已经很是信任了? 想到这一点,南宫华心中又忍不住欣喜起来。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一行人都觉得身心俱疲,莫名的累。 “夫人嫁进京,真是辛苦了。”南宫华颤颤巍巍扶着船,还端着他的贵公子架子。 濮琼枝见他脸色难看,给他剥了一只橘子,“伯爷压一压。” “前面马上就到了,等回了濮府,伯爷就能好好歇息了。” 南宫华闻言,强撑着精神,“可我若是这样见岳父,会不会太失礼了?” “父亲不会在意这些的。”濮琼枝有些无奈他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 “伯爷当日南下来家中求亲时,不是走水路吗?怎得晕的这样厉害?许是这趟太急了些……” 南宫华摇摇头,“那次是我一人骑马来的,比这次快多了。” “……”濮琼枝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都说了可以转骑马,可他非要坐船,说可以赏景。 其实,南宫华也并非无理取闹。 他分明记得,濮老东家是在这路上出事的。 想来是时间对不上,他也只能照着前世的记忆走和九皇子一样的路线。 只可惜,这么一路还是没有碰见。 一行人浩浩汤汤下了船,濮家的车队上来迎接了。 路上的行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濮琼枝老远看见了自己的老父亲站在河岸口等着。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过去,“父亲!” “回来了!回来就好啊!”濮荣达仔细看着女儿的面孔。 瞧见她气色红润,想来是没受什么罪。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南宫华作揖行了个晚辈礼。 濮荣达连忙将人扶起,“伯爷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快请上马车,回府再说。” “这太阳这么大,父亲怎么还站在这儿等?我不是说,您在府里等着就好了嘛?”濮琼枝没忍住撒娇。 濮荣达笑呵呵的,“为父身子还没老到那种地步呢!晒点太阳不妨事儿!” “一路上过来,可累着了?”他拍拍女儿的肩。 濮琼枝摇摇头,“一路上都很顺利。不过,瞧着船上卖的东西还是不齐全。” “父亲,您先前看上的那家船行如何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她这一门心思的生意,让濮荣达都有些招架不住,摸了摸脑门的汗珠。 “你呀,还是这个脾气,没个消停的!这些事情,等你回去吃过饭再说!急什么。” “女儿如今是七品诰命了,如何!”许久没见父亲,濮琼枝忍不住想同他说话。 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做出点什么事情,都希望得到父亲的夸奖。 濮荣达与有荣焉,笑道,“你在京城的事情,江南这一带都传开了。” “大家都很感念你为百姓的付出。为父也很为你骄傲!” “当初,你说要带濮家进军京城,如今果真做到了!不愧是濮家的少东家!” “嘿嘿!这一切都是母亲生得好,父亲教的好!”濮琼枝乐了,开始拍马屁。 濮荣达被她逗乐了,哈哈大笑,半晌又问她,“你和伯爷……” “父亲,这场婚事怎么来的,您也知道。”濮琼枝冷静下来,“顺其自然吧。” 濮荣达幽幽叹了口气,“唉,终究还是苦了你。若是你母亲泉下有知……” “母亲的性子,才不会这样多愁善感呢!若是有人欺负我,母亲一定提刀杀过去!”濮琼枝笑着说。 濮荣达似乎也被她唤起了久远的记忆,笑意浅浅。 回到濮家。 整个府里上下都在门口等着。 濮琼枝看着一个个熟悉的笑脸,也是忍不住欢喜。 她让人将车上的礼物都搬下来给大家伙分一分。 南宫华站在后头观察着。 濮家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气派,宅院也小的很,就这么些人伺候着。 不过,濮家主仆的关系却很是亲近,更像亲人。 “少东家可算回来了!进京这么些时日,也不知道想不想府上的一草一木了……”侍弄花草的老伯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另一个做饭的蒋大厨站出来,“少东家见瘦了!是不是吃钱老婆子的菜吃腻了!也该常常小人的手艺了!” “你们俩都一边去!听说少东家如今已经封诰命了,咱们给您做了好多衣裳,可好看了!您一天一身,保管一水儿的漂亮!”另外几个绣娘叽叽喳喳的。 濮琼枝一个一个都应和下来,“好好好,都惦记着你们呢!礼物都有份!” “……”南宫华有些惊讶,她和这些人相处竟然是这么个情形。 尴尬的是,他只给老岳丈准备了一大堆贵重礼物。 “岳丈,这些都是小婿给您备下的礼。夫人嫁的远,这些礼本该是回门就送来的。” 濮荣达看了看这大箱小盒的,也没仔细看,只满脸慈祥道,“伯爷有心了。” “一路舟车劳顿,先让少东家和伯爷去休息吧。”他招呼了一声。 大家伙叽叽喳喳地三两散开。 濮琼枝拉着南宫华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第64章 船行 见二人走远了。 濮荣达才打开这些匣子看了看。 果然不愧是京城的世家大族,出手就是不一样。 琳琅满目的御赐贡品! 只不过,这些贡品,大多都是他们这些商户上供的。 但比较新鲜的,是其中一个白玉棋盘。 那是前朝大师雕刻的孤品,恐怕是价值连城! 好阔绰的手笔! 在大梁,回门礼送的贵重,则表明了婆家对新妇的重视。 恭宁伯这般,却也不由得让濮荣达怀疑…… 若是有这样的宝物,那恭宁伯府也不像是没落到因为八十万两求娶商女的地步。 他特地让琼枝一路上试探,就是想看看恭宁伯的态度。 若是他别有用心,在临安地界上干脆就动手将这个麻烦除去! 不过,想起刚才那年轻人看向女儿的眼神,濮荣达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 濮琼枝领着南宫华回了自己的小院。 这地方南宫华也是第一次来。 哪怕是上回成亲,他进来也不合礼数。 院子不像想象中那般花草繁茂,倒是很有气势,很华丽。 中间陈设一座天然假山,四周遍布奇石,色彩大胆。 有一颗参天大树,斜倚着墙面,横亘进院子,挂了长长的秋千。 进了里屋,四面都是书架和博古架,除了各种古玩陈设,便只剩下了书册账本。 “这是……”他往其中一个博古架上看去。 那是前世九皇子进献给太后的“绿釉博山炉”?! 这可是百年前的东西了!当时太后稀罕得很呢!她就这么水灵灵地摆在这儿? “这是偶然间淘到的,颜色很不错。夫君喜欢吗?喜欢就拿去玩吧!”濮琼枝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是个香炉!听说是先朝皇族用的!” “真的给我?”南宫华看着这漂亮的炉身,实在拒绝不了。 濮琼枝点点头,不明所以,“我还有一只白釉的,不过那个年代太久了,不够精美!在库房里。” “啊……”南宫华算是见识到了巨富的水平。 濮琼枝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最后取出一只小盒子,“夫君快看这个!” “这是去岁生辰时,一位师伯割爱赠我的,一本绝世棋谱!” “妾身借给夫君看看!”濮琼枝这话说的坦然。 南宫华也没觉得她小气,却欣然答应下来,“好。待我仔细研究研究。” “这些字,都是你写的?”南宫华几步看着墙上的字,有些诧异。 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名家之作,只是却看到了落款是她。 龙飞凤舞的字,狷狂,却也有些浮躁。 不过,往后看的几幅显然内敛多了,笔法更苍劲。 “都是妾身幼时写的,只是如今为了字迹清晰,多用方正楷书,越写越没有灵动性了。”濮琼枝无奈,看着手中的账本。 南宫华明白她这种怅然,“现在这样,也很好。” “小姐,姑爷,若是歇息好了,老爷吩咐在前厅预备家宴,等着您二位歇息好了过来。”一个伶俐的丫头笑嘻嘻地通传。 濮琼枝打开门,唤了一声,“晏儿,你家双喜又来看笑话儿啦!” “夫人,奴婢这就把她带走!”晏儿的声音老远传来,含糊不清,似乎在吃什么。 她急着跑过来,追打这个小丫鬟,二人嘻嘻哈哈地跑掉了。 “你家主仆关系倒是亲近。”南宫华感慨了一句。 “濮家人丁稀薄,有了他们才热闹!原本大家都是苦命人,报团取暖罢了。” 濮琼枝说罢,才看向南宫华,“伯爷身子好受些了?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我父亲定然筹备了好些饭菜,待会儿应该就能用了!” 南宫华也是乏累,便在她的床榻睡下了。 等他入睡,濮琼枝便去了濮荣达的书房,想找他问个清楚。 “父亲,那船行的事情,究竟如何了?” 濮荣达揉了揉眉心,“就知你按捺不住,也不嫌累得慌!” “那我这不也是担心嘛!”濮琼枝和老父亲撒娇。 濮荣达叹了口气,“原本都快谈成了,结果一个月前,京城来了个人截胡了。” “是什么人?”濮琼枝有些惊讶,“怎得这般不讲规矩?”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虽然银货两讫前谁都有资格争,但鲜少有人会临时出手抢别人费尽心思即将谈拢的生意。 “是京城来的人。我私底下派人查了查,说是姓裴的……你可有苗头?” 濮琼枝一听这个姓氏,便觉得古怪,“是。” “京中姓裴的,恐怕就是当今宰相裴翰采了。只是,女儿进京一直与他家千金不对付,却并未听闻他们家有人经商……还能抢生意抢到江南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濮荣达眉头紧锁,知道此事并不好处理。 不过,那人在江南,在这地界抢了他们濮家生意,往后想开展怕也难。 天高皇帝远。 甭管是裴相千金还是谁,看到她这般行径,恐怕都会有多提防。 做生意的水深着呢!商人逐利,也多有权衡! 更何况,谁说他们濮家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她让他闺女不痛快,他就让她血本无归,赔个底儿掉! “这事儿怕是不成了,你就别想了!”濮荣达半晌盖棺定论。 濮琼枝这下可真是动气了! 别的事情也罢了,这裴晚晴从她手里抢生意,那就不行! 她实在想不透,怎么就从京城抢到江南了呢。 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 南宫华一觉醒来,就见自家夫人突然横眉冷对。 “夫人不歇一会儿吗?”他用湿帕子擦了擦脸,弱弱地问。 濮琼枝“啪”地将茶杯放在桌上,露出个假笑,“伯爷歇好了便是,妾身不累。” “……”南宫华一僵,脑子一瞬间宕机,开始思索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夫人饿了吗?我似乎睡的太久了?” “伯爷真是好心性,睡醒也该饿了。父亲在前厅备了膳,伯爷挪步便是。”濮琼枝说完站起身,自顾自往前厅去。 南宫华给清许使了使眼色,“夫人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这不是领伯爷去吃饭吗?”清许比他还懵。 知道他没用,但不知道他这么没用…… “你,唉,找不到媳妇。”南宫华摇头叹气,然后快步跟上自家夫人。 第65章 生气 饭间,濮琼枝一句话没说。 濮荣达倒是时不时让人给南宫华添菜。 “伯爷尝尝这道,是咱们临安特色的美食!” 南宫华谦虚接下,“多谢岳父。” “琼枝自幼性子散漫,没给伯爷添麻烦吧?” “夫人能干,家中外头一应井井有条,怎会添麻烦。” 南宫华弱弱地问了句,“夫人不吃吗?” “妾身不饿。”濮琼枝立马回答。 濮荣达也不劝,只道,“伯爷不必放心上,她从小就这个脾气。” 只是,南宫华实在是没法忽略。 放着夫人如此生气,他心有不安,食不下咽。 “府里生意可都还顺利吗?”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濮荣达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介意,“不过是些小问题,做生意嘛,难免。” “我虽然不太懂,但如果可以,不妨让我听听是什么问题?”南宫华继续询问。 濮荣达这才无奈道,“原本琼枝进京前瞧上了一家船行的祖传手艺,交给我去游说,没想到被京城给贵人截胡了。” “船行?是打算做游船的生意吗?”南宫华眉头拧了拧。 濮荣达摇头,“是准备做家具生意,不过眼下怕是不成了。” “家具?京城?裴晚晴?”南宫华很快将几条信息联系起来。 他没记错的话,这笔生意前世带来不少收益。 交椅、折背椅、罗汉榻,都是这个时候时兴起来的。 濮氏功不可没。 裴晚晴怎么如此厚颜无耻。 竟然借着重生的便利,连濮家的生意都要抢了去?! 啧,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难怪夫人生气…… 听他这么一说,濮琼枝这下脸色更黑了。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委,说他不知情,谁信? 更何况,当初他下江南时,正是父亲在忙活此事的时间。 “说到生意,做家具确实有巧思,不过裴家也未必做的来。”南宫华思忖了一下,道,“我倒是听说,江南一带有好些瓦舍勾栏,此行业极其繁荣?” “那倒是。想不到伯爷对这行当感兴趣?”濮荣达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南宫华一顿,连连摆手,“并非是我感兴趣,而是京城那些人感兴趣!何不做这类生意呢?” “都是男子,这话没什么不可说的!伯爷若是懂,不妨仔细说说?”濮荣达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南宫华拧了拧眉,“我确实是不懂,只是听不少京中人说起过临安的勾栏,说是说书、讲史、杂技、曲艺,什么都有。若是能在京中开设,想来也是个好营生。” “京中的人士手里余银多,闲暇时间也得添置些娱乐。” 前世,他也曾建议九皇子这么做,只是九皇子却觉得在京城搞这种撩鸡逗狗的事,颇为不务正业,且也太喧闹了些。 最后他便拿夫人的那间酒楼开设了青楼,借着裙带枕席套消息…… 只因大梁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狎妓宿娼,这便算是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只是,在京城地界开设勾栏,会不会太吵闹了?”濮荣达也有同样的顾忌。 毕竟,在天子脚下做生意,还是得有所顾忌的。 他看了看一旁半晌不语的濮琼枝,不知道这孩子又在轴什么事儿。 “只消选合适的场地,便可。”南宫华解释。 濮琼枝听见他们二人说,却觉得这生意并不划算。 搭台子唱戏,这简单,她可以在她的瑞楼添上些节目,算不得什么。 不过经他们这么一番,她倒是想到了另一宗赚钱的好生意。 想到这里,濮琼枝脸色立马阴转晴。 “伯爷吃好了吗?”她问。 南宫华点点头,“差不多了。” “那妾身安排人带伯爷在这地界好好玩儿!”濮琼枝笑着安排。 南宫华还是觉得心虚,“那你呢?” “妾身许久不见父亲,想好好说说话儿。”她道。 南宫华这下无话可说了,只能应下来。 等他走后,濮琼枝才叫晏儿将自己查账的册子拿出来。 “先从这几家布坊盘起吧。”濮琼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雷厉风行。 濮荣达叹了口气,只能跟在女儿后头。 如今,濮家的生意多半都在濮琼枝手上,他不过是从旁辅佐。 “今岁的花样子,怎么还没定下来?”濮琼枝进门就问。 孟掌柜几乎是小跑着过来,“哟,少东家!您来了?” “孟掌柜,您是不是年岁大了?怎得做事拖沓起来了?” 她跟自己人说话犀利的很,不过却并不算严苛。 “瞧您说的!小人还没那么老呢!这不是前两日翟楼这小子,非说南诏的图样好,叫小人再等几天,这才耽搁了嘛!早知道您着急,我就不让这小子瞎折腾了!” “孟掌柜!怎么我大老远就听见您说我坏话呢!”门外少年朗声应和。 濮琼枝回头,只见一高个子健壮的少年阔步走进来。 “少东家回来了!怎么没人和我说呢?” 见到她,少年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濮琼枝面前来。 “图样呢?”濮琼枝问。 翟楼有些委屈,“少东家真是钻进钱眼儿里去了!这么久不见,都没问问我长高了还是壮了,只惦记着图样。” “你再不拿出来图样,我就揍你了!”濮琼枝说这话也是色厉内荏。 翟楼这才不情愿地将图样拿出来,却露出邀功的神情。 他眼睛亮闪闪的,笑意藏不住,“怎么样?值吧?” “确实不错,拿到市上应该有不少人喜欢,若是能做成斗篷最好……”濮琼枝翻看着这些图样子,大致预想着成品的模样。 孟掌柜惊呼,“嘿!这小子真神了!少东家您说的,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那是!我可是少东家一手带出来的!”翟楼有些得意地扬了扬浓如墨的眉。 濮琼枝瞋了他一眼,数落道,“你就没算算时间?再等下去,这一季的衣裳,咱们濮氏都赶在江南最后一批出了!” “您放心吧!我都算过了!瞧瞧这是什么?”他献宝似的领着濮琼枝往后院去。 濮琼枝跟过去,发现他要给自己展示的就是提花织机。 “这是能工巧匠改良过的织机,挽花和织花齐齐运作,速度快得很!绝对来得及!” 第1章 吃醋 南宫华根本不敢离开濮家太远。 他怕濮荣达出事,干脆就跟着他们、 只是,他也不想妨碍夫人做生意,就在不远的茶楼。 谁知大老远就看见个男的和自家夫人有说有笑。 虽然做生意难免要沟通,可他还是忍不住关注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夫人还冲他笑了……”南宫华脖子伸得老长,小声嘀咕。 一旁的清许看他这副在意的要死又不肯过去的模样,转过脸问濮家派来领他们逛临安的帮闲,“这位是谁啊?” “???”南宫华露出惊恐的眼神,石化在原地。 这是可以直接打探的事情吗?! “你说谁啊?和少东家说话的那个?翟楼。” 那帮闲说着就坐了下来,抓了一把豆子不客气地嚼起来。 “!”还真就这么说了? 南宫华惊异地盯着这帮闲,极有眼力见地给他斟了一盏茶。 “帮闲小哥姓什么?” “我?我叫孙十三!”帮闲呲牙。 濮家雇他领这人玩。但这人自己不乐意玩,可不关他的事哦! 南宫华打探道,“十三小哥,可知道这翟楼的身份?为什么和少东家这么……熟稔?” “熟稔?你说的是亲近吧!”孙十三毫无顾忌地说,似乎还不知道南宫华的身份。 “那是少东家几年前顺手救下的孩子,当时瘦瘦小小的崽子,给了口吃的赖着就不走了!” 孙十三对这些事丝毫不避讳,主要是这件事情临安城大半的人都知道。 竟然是青梅竹马! 南宫话心头一阵酸涩。 孙十三还继续喋喋不休说着—— “他小子倒是机灵,傍上了咱们临安最有钱的一家!” “原先我们都以为,少东家要这小子入赘来着!没想到……” “半路杀出个京城的伯爷来!啧,可惜!” 说着,茶水也喝完了,孙十三才发现对面这人面色古怪。 “还有呢?怎么不说了?”南宫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几句话。 孙十三努努嘴,示意他,“添茶啊!” “清许,给他添茶!”南宫华憋闷,指使清许。 清许见他又生闷气,耸耸肩,上前给孙十三添了茶。 “这两年,少东家去哪儿做生意,都有这小子跟在旁边,如今在濮家很得脸呢!瞧瞧,这铺子如今都是他说了算了!” “听说京城人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说少东家和那个伯爷有话说吗?” “……”南宫华被这话深深刺痛了。 沉默半晌,他开始思索,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夫人的地方。 这帮闲说的有几分道理。 如果他也能帮夫人挣钱,想必夫人也能与他多些话可说。 …… 濮琼枝倒是不知道他还偷偷攀比起来了。 她只觉得,翟楼实在烦人的很。 这小子年纪越大越啰嗦了,吵得她脑袋疼。 “少东家回来住几天?要不要去看七夕节的烟火?” “少东家最近吃的不好?怎么瘦这么多?我去给你买西街的烧鸡吃不吃?” “少东家在京城好威风啊,什么时候能带我去京城见识见识?” “……” 濮琼枝被扰的不厌其烦,已经忍无可忍了。 但这小子又太熟悉她的性子。 总是在她发火之前,就及时将话题拉到别的方向。 “少东家,你之前让我找的女掌柜,我已经选好人了,这次你一并领回京城吧?”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啊?”濮琼枝一听来了兴致,也顾不得生气了,“人现在在哪儿呢?” “她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没料理完……”翟楼摸摸鼻子,解释道。 他要是早说了,少东家还能听他说旁的这些话吗! 濮琼枝点点头,大致把这边的铺子盘完,起身去下一家。 谁知她前脚一上马车,后头翟楼跟着就坐了上来。 “你上来做什么?”濮琼枝下意识问,“你去和我父亲坐一辆马车去!” 翟楼满脸莫名和无辜,“我来给少东家汇报啊,顺便跟您说说咱们临安的变化!从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从前是从前,如今我已经嫁为人妇,该守的礼节也得注意。”濮琼枝一本正经。 翟楼有些委屈,“少东家越来越守规矩了。有了夫婿,人也变死板了!” “啧。”濮琼枝听他这牢骚话,脸色微变。 翟楼也怕她真的恼了自己,连忙起身又出去坐在赶马车的地方。 “这下可以了吧?少东家!”他往里头询问。 濮琼枝无奈,“行了!放着马车不坐,非得在这赶车。” 她也没办法。如今她到底是命妇,若是有什么传出去,那就是把柄。 “我就乐意赶车!正好马车里憋闷的慌!” …… 外头,南宫华看见翟楼上濮琼枝马车时,气的腾一下站起来。 他又不敢过去,怕万一夫人真的和这小子好,他就得给他腾地方! 可是,他又实在抓心挠肺的。 那可是他的夫人,他可以接受夫人对他无意,但看见她与别人,他还是心痛难自抑…… 只是几息的工夫,那小子就出来赶车来了。 南宫华很是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夫人怎么可能看上这种臭小子! 除了长得五大三粗的,哪里比的上他的美貌呢? “唔,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翟楼都是和少东家坐一辆马车,如今成亲只能赶车咯!”孙十三在旁边幽幽感慨一句。 南宫华无视他的魔鬼低语,转头雇了一辆马车,跟了上去。 “……啧,真能忍。” 孙十三眯了眯眼,无声感慨一句,也上了他的马车。 …… 濮琼枝一路盘查了江南的铺子。 几个月的时间,铺子里的大问题倒是没有什么。 循旧例的事情都还好,濮氏的掌柜们在这方面不用反复说。 只是,一些铺子的大方向,还需要濮琼枝帮着定夺。 比如这家用了新的策略,但是没什么反响,要不要继续下去;亦或者这家眼下生意爆火,缺人手,想提升规模和待遇…… 说来底下这些掌柜也都是能手,濮琼枝做的只是最后的决策,其他的事情他们该做的全做了。只是,濮氏的产业繁多,即便如此,也够濮琼枝忙活一天的。 这样辛苦的事情,南宫华跟了一日都受不了,可濮琼枝却劲头十足,笑容满面。 回到濮府时,她甚至还带了好些给南宫华的礼物,“伯爷回来了?今日玩的可尽兴吗?这一天也累了,用膳没有?” 第2章 鲜活 “……” 恐怖如斯! 南宫华往座椅上一摊,“没……” 他都快累坏了,她怎么这么足的精神头。 “正巧这会儿膳食应该已经好了,咱们去用膳吧。” 濮琼枝语调轻快,看得出心情是真的不错。 “府上的蒋叔烧的一手好菜,和钱婆婆是不一样的美味!父亲很是喜欢呢!” “尤其蒋伯伯做的野菜团子,虽然不是什么入流的菜品,但是风味十足,进京这么些时日妾身倒有些想了!伯爷也尝尝!” “说起这个,父亲有好些藏酒,既然伯爷来了,父亲肯定会开一坛的!” 南宫华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鲜活、灵动。 濮琼枝是真的贪杯。 没吃多少东西,她就一杯接一杯地喝。 南宫华在旁边看着也不敢拦,又担心她身子吃不消。 饭菜没吃多少,人倒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濮荣达也没好在哪…… 闺女好容易回来一趟,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喝着喝着,说了好些濮琼枝小时候的事。 南宫华知道,这样的场面,九皇子肯定是不可能遇上的。 毕竟,那是皇子,一般人也不敢造次。 他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很羡慕。 虽然琼枝的母亲去得早,但是父亲对她的疼爱深切。 想到自己家人僵持的关系,南宫华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的亲人大多都不在了,想如何折腾也无济于事,只能放下。 南宫华看了眼醉倒在桌上的濮琼枝,叹了口气。 他将人扶到背上,一路背回了她的小院。 …… 晏儿和春景有条不紊地照顾濮琼枝。 不过,她们两个也跟着折腾了一整日,忙上忙下的,这会儿有些力不从心。 二人给濮琼枝卸了发髻,换了衣裳,准备给她简单擦拭一下。 “你们去歇着吧,我来照顾夫人便是。”南宫华道。 春景和晏儿对视一眼,“伯爷,我们伺候夫人便是,您是主子……” 主要是她们夫人醉酒总是缠人,折腾得很,睡不好。 “不用,你们都下去吧。”南宫华拧了拧眉。 平日,在伯府时,这俩丫头也是早早就退下了。 春景道,“府上还有旁人,也可以值夜的。” “这里你们也弄差不多了,有我守着夫人呢。”南宫华不解。 他们是夫妻,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没眼力见! 见他不高兴,两个丫头无奈,只能道,“那,奴婢们便退下了。” 晏儿还是不放心,补充了一句,“伯爷,如果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叫双喜。” “好,退下吧。”南宫华摆摆手,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在水盆里拧着帕子。 等两个丫头退下之后,他才细细替濮琼枝擦脸,擦手擦脚。 见她睡的不安稳,他又给她掖好被子,掌了蒲扇。 夜里的临安尤其燥热。 他们的屋内摆了冰盆,但又怕着凉,位置稍微远一些。 “热……死了。”濮琼枝呢喃一句。 南宫华用帕子给她擦拭掉额头沁出的汗珠。 见她还是睡不安稳,他叹了口气,拿起扇子替她扇风。 只是没一会儿,她又不舒服。 “唔……头疼……”她说这话眉头紧锁。 南宫华又是心疼,又没办法。 小声嘀咕,“让你别喝太多,就是不听!” 一边嘀咕,一边他又起身,轻轻给她按揉穴位,让她舒服一些。 只是脑袋舒服了,她又撇嘴,“热……” “这会儿知道难受了?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多喝!”南宫华又任劳任怨给她扇风。 “喝……”濮琼枝无意识地呢喃,“水……” “要喝水?”南宫华立马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喂给她喝下。 “不舒服……”濮琼枝声音像小猫似的,蔫蔫的。 南宫华实在是听不得她这么可怜,就把冰盆挪过来一些,替她扇风。 “你看你,任性,身子总是自己的不是?” “那赚钱再高兴,也得顾及着自己,折腾了一天,你倒不嫌累!” “你还和那个家伙说说笑笑的!” 他一个劲地絮叨,濮琼枝又一胳膊,“吵……” 她一句话,南宫华就噤了声。 这些话他也就是趁她睡着了说说。 若是真让她听见了,那还能得了??? 后半夜,濮琼枝总算是睡得安稳些了。 见她睡踏实了,南宫华才放心在她身旁歇下。 …… 濮琼枝一夜好梦,起来又生龙活虎了。 只是苦了南宫华,累了一整天,又折腾了半夜。 因为离冰盆太近,反倒先病倒了。 濮琼枝起来瞧见他脸色泛红,没想到已经发起了烧。 “快请府医来!”她吩咐着。 濮家有自己养的郎中,是个姓段的老先生。 “昨儿还好好的,晚上家宴也不见伯爷饮酒,不知怎得就发热了。” 听了她这番话,晏儿和春景欲言又止。 段郎中给南宫华诊了脉,“伯爷并无大碍,是风寒。” “待老夫开一贴药剂,给伯爷服下便好。” “不要紧就好。”濮琼枝拍拍胸脯。 “今日还有好些铺子要巡,晏儿,你留下看顾着些。” “是,夫人。”晏儿应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夫人……昨晚您酒醉,伯爷亲自照顾了您一夜。” 她知道对夫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做生意更打紧的,只是她觉得还是得让她知道。 濮琼枝一顿,回头看着床榻上嘴唇发白的男子。 他眼下的乌青肉眼可见,确实是辛苦了。 只是,巡视是一早顶下的事情,掌柜的们都在等着她。 若是她因为照顾夫君,而没能赴约,也有损她在商行的威信。 “时辰来不及了,我这就走了,春景,更衣。”濮琼枝站起身,最后看了南宫华一眼。 晏儿起身领着段郎中去熬药,清许坐在原地生闷气。 他不明白自家伯爷为什么这么倾慕夫人,也不明白夫人为什么如此无动于衷。 等晏儿熬药回来,他还杵在那里。 “过来给伯爷喂药啊!还愣着干什么?”她招呼着。 清许不服气地站起来,走过去将南宫华扶起,还是没忍住,“夫人没良心。” “你说什么?!”晏儿嗓音骤然拔高,把手中的药也放下了。 清许看她这副模样,又有些怵,“本来就是……” “我们夫人辛辛苦苦挣钱,难道你没花?”晏儿两手叉腰。 清许自觉矮了一头,“可我们伯府也有钱……我花的是伯府的。” “伯府现在也是我们夫人当家!”晏儿不肯让步。 清许实在说不过,只能闭上嘴,委屈巴巴扶着自家伯爷。 “这药也是我们濮府的!”晏儿端起碗来,给南宫华喂药。 清许憋屈,又没辙,只能后悔不该多嘴。 第3章 反其道行之 江南多雨,雾色朦胧。 濮琼枝今日要和临安的酒楼商议改革。 她将在京城的见闻告知众人,总结了许多新的经验。 譬如,可以通过优质的服务来替代客人的多种不满,从而保证口碑等。 “酒楼生意,在临安地界竞争不小。你们可以下去多思考思考,酒楼生意究竟可以在什么细微之处打动人心。接下来的时间,就看诸位各显神通了。” 这边的事情处理过后,濮琼枝立马动身赶往下一处。 濮家的生意范围看起来很广,但总有迹可循,大致集中在衣食方面。 这几件铺子大多集中在一片区域,地理位置也并不远。 濮琼枝在前面走着,翟楼替她撑着伞,跟在她旁边。他在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谱,是濮琼枝的得力助手。 因为提前有所交代,他们已经整理出了账册,等待濮琼枝来查验。 濮琼枝进门便往后院的厢房去,春景和翟楼也跟着。 “少东家,今年的胭脂铺子来问,是否要压一压价格?”翟楼询问。 濮琼枝翻看着账册,有些不解地抬头,“为何要压价呢?” “今年万宁府遭灾,各地的收成也有波动,或许……大家无心妆扮。”翟楼也问过掌柜的们报上来的原因。 濮琼枝摇了摇头,面容冷峻,“不需要,提价三成吧。越是这种时候,人们越需要些东西填补心中的不安。” 翟楼有些诧异,她不光不降价,竟然还要在这个关头涨三成。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饥荒年,卖儿鬻女的还少么?他们,也许用的上……” 似是想到什么,翟楼眼神中流露出悲戚,又带着几分嘲弄。 他有些迟疑,“只是,这个时候提价,会不会被指摘啊?” “指摘什么?说我们挣不义之财?”濮琼枝冷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能用得起胭脂水粉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贫苦老百姓。” “罢了,记得以胭脂水粉铺子的名义,捐出些利润给灵隐寺的佛像塑个金身吧。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是寄希望于求神拜佛,也算是一份宽慰吧。” “好。”翟楼点点头,应下声来。 果然,就没有少东家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此便再无不妥了。 濮琼枝顿了顿,才看向他,仿佛刚回过神,“你刚才说饥荒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翟楼露出茫然之色。 濮琼枝眼中黑沉沉的,积聚幽暗。 她眉头紧蹙,定了定神才道,“我记得,幼时读书好像看过一个说法。” “罢了,事关重大,待我晚间回去查证之后再说。” 濮琼枝查账出了奇的快,一旁的春景主要负责核验。 这丫头记性好得很,查过一遍的账目,过了好久她都能记得清楚。 原本这些账册翟楼都是查验过的,他来不过是必要时给濮琼枝解释账目波动不明的地方。 三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彼此配合,所以处理起来速度极快。 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半月的账册就全部查验完毕。 原本到这里,事情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温淑宜人,好久不见。” 濮琼枝回过头,瞧见公孙怀礼一身浅色衣袍,撑着伞站在她身后。 “九……”她先是有几分诧异,随后刚准备行礼,就被对方扶了起来。 他微微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嗓音小声道,“别多礼,微服出巡,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好。殿下……”濮琼枝微微退了半步,露出一贯的微笑。 公孙怀礼道,“宜人若是不介意,不若喊我的名字,怀礼。我也称呼宜人一声琼枝,如何?” “这恐怕不合礼数。妾身还是唤您一声公子吧。”濮琼枝婉拒了。 听见她的自称,公孙怀礼笑容淡了几分,“罢了,依你。” “公子何时下的江南?是有事要忙吗?”濮琼枝这话引得巧妙,仿佛对方说自己有事,她下一句就要接那便不打扰,告辞了。 公孙怀礼可没那么好糊弄,他岔开话题,“不知宜人来这里是?” “少东家,这位是什么人?”翟楼几个步子上前,有些警惕地审视着公孙怀礼。 直觉告诉他,这个富贵公子哥似乎对他们少东家图谋不轨。 只是,瞧着这人的气派,恐怕身份不简单。 “少东家?”公孙怀礼扬了扬眉,眯眼看向濮琼枝,“宜人何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哥是?” “这位是翟楼,算是我的左膀右臂。”濮琼枝大方地介绍了翟楼的身份。 翟楼却自顾自补充道,“在下与少东家一同长大,是要好的玩伴,如今帮衬着濮家做生意。” 听他这么一说,公孙怀礼眼中一闪而过的危险,毫不避讳地打量了翟楼一番。 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只是,如今琼枝好歹算是嫁给了恭宁伯,他算什么身份,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小心思一点都不藏。 既然翟楼已经说漏了嘴,濮琼枝也没打算对公孙怀礼再隐藏自己的少东家身份。 公孙怀礼此番下江南,恐怕所图不小。 濮琼枝的身份其实并没有刻意张扬,不过临安商户圈子人尽皆知。 这样的事情,还是瞒不过公孙怀礼这个皇子的。 “宜人这会儿可有空闲?”公孙怀礼邀约。 他此次南下,为的就是拉拢江南富商。而濮家,就是首当其冲。 原本也是他着相了,想着濮家这样的富贾定然有位目光长远的少东家,又养了琼枝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儿,实在是不俗。 却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琼枝竟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果然,即便是梦里,他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要好! 不过由此一来,公孙怀礼就更加确信,梦里那般的情形并非仅仅是他的臆想。 若琼枝是濮氏的少东家,那他求娶她更是无可厚非! 只是可惜,竟然被恭宁伯抢先一步! 前不久,他还为此事苦恼,觉得自己觊觎臣子之妻实在不该。 如今再来看,不管是为了大业,还是为了情愫…… 她,他势在必得! 第4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抱歉,这位公子,我们少东家还忙着,暂时没空!” 翟楼想都没想,就先出口替濮琼枝回绝。 在他的认知里,对少东家来说,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比肩赚钱的。 今日,是少东家一早定下来的查账的日子,少东家绝不可能因为要陪这么个公子哥而让步的。 他自诩了解少东家,也有信心不让少东家被这个人抢走! 然而,濮琼枝犹豫了。 “不知公子有什么要紧事?” 再怎么说,这位好歹是当朝皇子,有机会登临那个位子。 这个人与她的利益虽不相关,但这样的身份地位,也是不能惹的。 “若宜人这会儿忙,那不如换个时间。”公孙怀礼见她有些挣扎,也怕她不快,很是同情达理地让了一步。 濮琼枝想起皇后对她的威胁,觉得此事还是尽早解决,“择日不如撞日。” “当日在京城,是公子请妾身游湖。既然公子来了江南,那不如由妾身做东,请公子尝尝我们江南的特色。” “好啊!不麻烦吧?”公孙怀礼说这话特地看了眼一旁的翟楼。 翟楼没想到一门心思只有赚钱的少东家,竟然也会有玩物丧志的一天。 “少东家,这还有几家掌柜等着呢!”他惊愕地提醒道。 濮琼枝看向春景,“你亲自去告诉他们,我明日登门,辛苦他们多等一日。” “少东家,你真的要去?那我……”翟楼有些急了,他看看一旁笑而不语摆出胜利姿态的公子哥,又看了看濮琼枝,想跟他们一起。 濮琼枝却先他一步打断,“你先回去吧,告诉我父亲一声,我晚些回去。” “少东家,你怎么能和他单独出去呢!”翟楼急吼吼地口不择言。 濮琼枝露出危险的笑容,显然是有些动怒了。 她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这位是九皇子殿下,在京中很关照我。” 其实她说出公孙怀里身份时,翟楼就明白这人的邀约是不得不应。但她添了后头这半句,就变了意味,听着公孙怀礼心里很舒坦。 翟楼瞳孔一缩,再不甘心也只能讪讪离去…… …… 该走的人都走了,公孙怀礼让跟着他的人都散开些。 “公子,这边请。” 濮琼枝领着公孙怀礼往不远处濮家的酒楼去。 公孙怀礼替她撑着伞,跟在她身后,视线盯着她的背影一刻不离。 昨晚,他又梦到了她,梦里的她娇媚可人,那般风情万种。 温淑宜人,濮氏少东家,能弹出那样好的乐曲,也能做那般菩萨心肠的事情……她究竟还有多少身份,有多少面孔是他不了解的? 越是靠近她,他就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像迷一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她越是对他百般疏离客套,他就越想早日看到她如梦里那般…… 出发下江南前,听说她也南下了,他还在想能不能说不准可以遇到她…… 果然,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不浅。 这才第一日,他就与她相遇了。 “少东家,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见她去而折返,原本松了一口气的掌柜的又提心吊胆起来。 倒不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只是他们少东家盘账的时候也实在严厉,他难免紧张。 不过,也多亏了少东家这般管理,他才能拿到丰厚的分红。 “没有。准备一间厢房,我要宴请客人。”濮琼枝说完,回过头问,“公子可有忌口的?或是偏好的吗?” “我倒是什么都能吃些,只是,也别太耗费了。”公孙怀礼尽量表现自己和善的一面,也是怕她心里有负担。 濮琼枝笑笑,“殿下不必担心,这一顿饭妾身吃不穷的。” “哈哈哈……”公孙怀礼忍不住朗声笑起来,“琼枝说话妙趣横生。你这腰缠万贯的,我可不担心你!” 笑够了,他才解释道,“我是心疼粮食来之不易,不愿铺张罢了。” “想不到公子如此体恤子民,果真是我等表率。”濮琼枝满脸真诚,言语恭维着。 其实,她早就看见此人身上穿的,正是他们江南进献的贡缎,还是织金的。若是他真如自己所说,又怎么会穿这种价值千金的衣衫呢。 但看破不说破才是处世之道……有时候心里明白也罢了,真相哪有那么重要? 听她柔声细语地这般说话,公孙怀礼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把咱们临安的招牌菜都上些。”濮琼枝转过头朝掌柜的吩咐道。 那掌柜的也是有眼色的,瞧见少东家身后的贵客,约莫也看出来对方来头不小,知道不能堕了少东家的面子。 “好嘞。少东家、这位公子,这边请。”他亲自领这二人去包厢。 瞧着濮琼枝这派头,公孙怀礼难免又高看了她几分。 菜上的很快,濮琼枝也吩咐了,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让旁人靠近这边。 “原来,宜人是濮氏的少东家!实在瞒我们瞒的好苦!”公孙怀礼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濮琼枝苦笑,眉眼低垂,流露些许无奈,“身为女子,行走世间不易。从前做生意,琼枝便是男儿身装扮,否则就要被人家轻慢,也实在不方便。” “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能有今天,实在令人钦佩。”公孙怀礼眼中的心疼毫不掩饰,倒不计较当时在“总相宜”时被蒙骗的事。 濮琼枝谦虚道,“殿下谬赞了。父亲年事已高,家中又无根系,也是不得已为之。” “那倒是,毕竟女儿家娇贵,哪个不是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偏你要承受这些。”公孙怀礼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 濮琼枝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只把苦水咽下,“殿下,尝尝这几道菜吧。” “好,我尝尝。你不必和我拘礼。”公孙怀礼提筷子尝了一口,“确实好吃!” 濮琼枝这才展露笑颜,“殿下喜欢就好。” “喜欢。”公孙怀礼定定盯着她,也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说菜。 “所以,当初救京郊百姓的人,是你?”他问。 濮琼枝没想到他话题转的这么快,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些人那样说你,还肯替他们着想……”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濮琼枝自有她应对的法子。 果然,公孙怀礼也不免为之动容,“你真是我见过最纯善的女子了!” 第5章 飙戏 濮琼枝敷衍了公孙怀礼几句。 她没想到这个人看着冷清,竟然很健谈。 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偏偏就是不肯直入主题。 公孙怀礼原本也是想说正事的。 只是不知怎得,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他竟说不出口。 或许,他一时半会儿还是没能接受这个女子,是濮氏的少东家的事实。 在他的认知里,她就是个柔情小意的女人罢了。 “听说,下江南前,皇后娘娘传你进宫了?”公孙怀礼还是开口了。 濮琼枝装模作样犹豫了一下,“是……皇后娘娘让妾身去见了如嫔。” “皇后果然盯上了濮家。”公孙怀礼面色凝重。 濮琼枝看向他,“那么殿下也是为此而来吗?” “……”公孙怀礼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我不否认。” “如今京中的局势,这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她说到这份上,他没什么遮掩的。 “琼枝只是一介女流,不过延续家中基业罢了。若说别的,实在是不敢想的。” 濮琼枝叹了口气,摆尽了小女子柔弱的姿态。 公孙怀礼见她这般说辞,也或多或少猜到了她的心思。 只是,濮家在这个时候进京,若说没有掺和的打算,他是不信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不能再将面前的人视作是一个单纯柔弱的女子,而是濮氏少东家了。 “濮家既然已经入了局,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我,也会有旁人。” “有什么要求,你尽可以说出来,事情总要一点点商议。” 公孙怀礼换了个姿态,继续游说。 “殿下再过一个月就要选妃了。”濮琼枝换了个话题道。 公孙怀礼饮酒的手微微一僵,“是。” “裴相千金倾慕殿下,朝野人尽皆知。”濮琼枝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公孙怀礼却莫名有种辜负了她的心情,“我不会娶她。” 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濮琼枝面不改色。 裴晚晴一门心思要嫁给九皇子,这个关头惹到她,那就别怪她给她添堵了。 “真的吗?”她抬头,翦水秋瞳望着对面人,“我……逾矩了。” 公孙怀礼很想问,她是不希望自己娶亲,还是不希望他娶裴晚晴。 然而,即便他问了什么,濮琼枝肯定不会给他什么答案。 濮琼枝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她告裴晚晴一状,肯定能让她在九皇子心中的形象一跌再跌。然而,在这种争斗里,告状并非聪明人的做法! 裴晚晴抢她的生意,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 这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既然打定主意要出手,那就得痛打毒蛇七寸,就算不死也得让她疼!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支持我。至少,我不希望我们站在对立面。”公孙怀礼语气真诚。 对他来说,这些人非友即敌。 他有足够多的手腕,让这些人为他做事。威逼利诱,这些手腕,他多的是。 只是,她不一样。他不想把肮脏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 “殿下放心,妾身会慎重考虑的。不过,今日的谈话,妾身代表的是濮氏,与恭宁伯府无关。”濮琼枝补充了这么一句。 公孙怀礼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在他眼里,恭宁伯爵府没什么可以攀扯的必要。 不过,她能这么说,足见她和恭宁伯之间的夫妻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 见他勾了勾唇角,濮琼枝就知道他收到了她放出的错误信息。 没想到九皇子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濮琼枝想不通对方是痴迷于自己哪一点。 但这样的弱点,足够毁掉他的满盘成算。 对于自己这样几乎可以称作卑劣的行径,濮琼枝确实没什么好愧疚的。 既然对方能觊觎她的银子和她这个人,那她又凭什么不能反过来算计他呢? 该说的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气氛重归轻松。 二人又开始聊菜品,谈天说地。 公孙怀礼真心觉得,越是和濮琼枝聊天,就越觉得这个女子才华横溢,让人移不开眼。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公孙怀礼还觉得意犹未尽。 在他的邀请之下,濮琼枝又领着人在临安到处逛了一圈,还买了不少东西。 若是不知情的,恐怕都以为这位才是恭宁伯呢。 足足耗了大半日的光阴,他才亲自将人送到濮府门口。 若非是天色已然太晚,他高低还得去见见濮荣达。 “公子就送到这里吧,您早些回去歇息。路上注意安全。” “琼枝,我今日很开心,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公孙怀礼有些不舍,“好梦。” 濮琼枝朝他摆了摆手告别,“公子开心就好。” 等转身进了濮府的大门,濮琼枝脸上的笑意才消失殆尽。 她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去。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晏儿等人看见她,站起身去迎。 他们都快急死了,不知道她这一日如何。 “您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哪成啊!急死奴婢了!” 濮琼枝示意她稍安勿躁,才去看南宫华。 “夫君如何了?还发热吗?” 晏儿摇摇头,“伯爷的烧好容易才退了,刚吃了药。” “没有醒吗?”濮琼枝眉头紧锁。 “刚刚醒过了,只是没吃饭,喝了药就睡了。”清许回答道。 原本他还在生闷气,伯爷为了照顾夫人病成这样,她却迟迟不回府,一点都不关心伯爷。 可见她这样风尘仆仆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一直问伯爷的事,他就不忍心责怪了。 夫人也有夫人的不容易,她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不在意伯爷。 濮琼枝伸手触了触南宫华的额头,一片冰凉。 “夫人用膳了吗?”晏儿问。 濮琼枝摇摇头,“让蒋伯伯给我熬碗粥吧。别的我也吃不下。” “九皇子真是……拿夫人当什么人啊?”春景撇嘴。 濮琼枝看了她一眼,提点道,“别乱说话。” “皇子也不能耽误人吃饭啊。”春景就是心疼自家夫人。 明明濮家已经很有钱了,夫人还是这样辛苦;明明夫人已经是诰命,却还是要对皇子卑躬屈膝…… 第6章 逗弄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能得到什么。” “这边足够了。”濮琼枝转过脸,替南宫华掖了掖被子。 用过膳,濮琼枝让他们几个去休息。 “昨儿你守着我,今日,又变成我守着你了。” 她有些失笑,和衣在他身侧躺下。 与濮琼枝醉酒睡不安稳不同,南宫华病中噩梦缠身。 “琼枝,琼枝,别难过……别难过……” “他不是好人……别靠近他……” “不要死……别杀了……住手……” 濮琼枝听着他一句接着一句的呓语。 “这是梦到了什么,这样难过?” 她撑着脑袋,侧卧着,竟发现他眼角泪水溢出。 “看样子,梦里还有我在呢。只可惜,是一个噩梦。” 看着他的侧脸,濮琼枝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可惜,他沉浸在梦里,太过伤心。 泪水打湿了枕头,濮琼枝找了块帕子给他擦拭了一下。 没想到,他的泪水没完没了地流淌。 “原来他这样的人,竟也有哭的这么厉害的时候。” 濮琼枝觉得稀奇,不厌其烦地替他擦去。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人却未醒。 或许是嗅到了帕子上的香味,他呢喃道,“琼枝……” 濮琼枝觉得有趣,眉眼弯了弯。 然而,他下一句道—— “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濮琼枝的嘴角拉平,笑容消失。 “谁死了?我活得好好的!哼!” 她一下将手抽回去,只留着那条帕子在他手上。 …… 翌日。 南宫华醒来浑身酸痛。 尤其是双眼,格外地难受。 他坐起身,发觉自己手上还攥着一条帕子。 只是好好的帕子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 濮琼枝坐起身,“晏儿,春景。” 二人闻声,进来伺候她梳洗。 南宫华还坐在那里,伸手揉了揉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伯爷昨日病了。”濮琼枝洗了脸,对着镜子梳发髻。 南宫华想不起来自己病中的情形,只是呆呆看着她。 “伯爷生病,睡梦里一直唤妾身名字呢。” 濮琼枝见他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起了逗弄的心思。 听她说这话,晏儿轻声笑了出来,被春景拍了一下才收住。 不过,这下可真是把南宫华惊到了。 “啊……?”他木木地转过脸,小心翼翼问,“我说什么了?”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不白来,都不白来。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立起了爱女宠女的人设,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这里是古代,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甚至为了不让他被告背上罪名,父母逼着我和女孩的黄毛哥哥谈恋爱,差点被……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 第7章 筹银子 “……” 南宫华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做戏。 孙十三摸了摸鼻尖,“那个,我们先去瓦子吧?” “……”南宫华表情不变,示意他带路。 那边。 濮琼枝和翟楼往铺子去。 “少东家……你和恭宁伯……”翟楼想问,却又觉得没有身份立场。 濮琼枝不解,抬头见他吞吞吐吐,“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翟楼抬眼看见了她眼中的戏谑。 感觉问了她不会认真回答,不如不问。 濮琼枝收敛了神色,转过头,“走吧。” “昨儿撇下掌柜的们走了,今日可不能再迟了……” …… 原本也没什么大问题。 昨日已经查了一半,今日收个尾便是。 不过,濮琼枝还是临时去了濮氏底下的一间药铺。 濮氏其实并不涉及这类生意,这间不过是给自家人开的。 所以,并不怎么在乎收益。 濮琼枝进门时,段郎中正在分拣药材,没看见她。 “段郎中这么忙啊?”她抬了抬声音,试图引起注意。 段郎中这才发现进来了人,“少东家?原来是你啊!” “我说呢,明明在门口挂了今日不开张的牌子,怎么还有人进来了。” 濮琼枝看他将不同药材分拣开,在院子里晾晒,忙前忙后。 “药材堆得时间久了会潮湿发霉的,所以隔段时间就得拿出来晒晒。”段郎中解释着。 濮琼枝看了看他单独分成一包一包的药,“这是有人定了的?” “不是。”段郎中叹了口气,“今岁万宁府遭灾,饥荒年总是伴着疫病。” “未雨绸缪,老夫先分出来预备的药材,以防万一。” 濮琼枝一顿。 这就是她过来的主要目的。 幼时,她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灾荒年会有瘟疫肆虐……这让她打起了药材的主意。 药材,既可以救人治病,又能在适当的时候赚一些银钱。 “段郎中,我正打算与你说此事。我打算采购一批药材,预防疫病的三成,治疗疫病的七成。只是我实在不知道,需要哪些药材,也不知这药材如何选……” 段郎中一听,忍不住拍手跺脚,“这是好事儿啊!我写两个方子给你!” “疫病和疫病还有所不同,不过有几味药材是必须的。我将挑选的法子一并写给你,或者到时候我随你走一道,一起采买。” 濮琼枝听他肯帮忙,也稍稍安心,“关键时候,药材就是紧缺货。” 听她这么说,段郎中的热情减了几分,侧面提醒道,“这……医者父母心。” “老夫知道,少东家你在商言商,只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您可不能犯糊涂啊……否则,我可不能替你办这事!” 濮琼枝有些无奈,“您这说到哪里去了!再怎么缺钱,我也不能做这种吃人的事情!” “否则别说段郎中您看不下去,恐怕我父亲知道了要请家法!” 听她这样打趣,段郎中才放下心来。 濮家一向仁义良善。 也正因如此,他才肯替濮家干活,开这么个药铺。 得了药方子之后,濮琼枝匆匆回了家中。 “父亲,账册上目前还有多少可挪动的银两?”她急冲冲的。 濮荣达看她这劲头,知道她又要折腾,“需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吧。百八十万两的差不多。”濮琼枝狮子大开口。 濮荣达一时有些头疼,“需要这么些?你要把临安城买下?” “父亲!说正事儿呢,您还玩笑!”濮琼枝急吼吼地写信,给各个铺子提账。 濮荣达叹了口气,问她究竟是要做什么。 濮琼枝一番解释之后,庆幸,“幸好您没有拿下船行,否则咱们的钱怎么够呢!” 濮荣达思索半晌,“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我的棺材本了!” “那倒也不用。”濮琼枝拨弄着小算盘—— “京中几间铺子,这几个月大约盈利有十八万两;” “酒楼这边后续还得加成本,所以暂时挪动不得;” “算上上次卖花的钱,我手里的余银还有十万两;” “这两日盘账,铺子收一收大约能拿出四十万两……” “总共是六十八万两。除去路上运费以及损耗,再凑二十万两就成!”濮琼枝一拍手。 濮荣达听着她这算盘打的噼啪响,也只能乖乖给吞金兽掏钱了。 “你手里那点就算了吧。在京城行走,手中连点余银都没有,那怎么开展?” 濮琼枝嘿嘿一笑,“父亲愿意多出银子,那自然更好。” “我还有恭宁伯府的银子可以用,至少吃穿用度还是能施展开的。” “可想好怎么个收购药材的法子了?是紧着这一带要紧的铺子收,还是去药农手里?”濮荣达问。 濮琼枝早就盘算好了,“不。附近的这些,就留给掌柜的他们自己赚点小钱吧。” “我计划让翟楼领着我们的队伍,再添上走镖的人马,往西边走一走。” “你是说去外头买药?”濮荣达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大胆。 濮琼枝解释道,“如今朝廷开放互市,为什么不多做尝试呢?” “既然知道马上缺药材,必须得干一票大的!” “你想过没有,若是真遇上了疫病,这笔银子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若是遇不到,岂不是打水漂了?”濮荣达问。 濮琼枝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想好了。万宁府的灾情,远比我们想的严重。” “前车之鉴,历史而今再度重演,不得不信。何况,西边的药材便宜的很,您又不是不知道!” “等药材捏在手里,百姓肯定是买不起的呀,我们按照到时候的市价卖给朝廷,就算表面上看着亏钱,但这中间还是有差价可以赚!” “关键时候,救万民于水火,才是濮家真正一直在等的改换门庭的机会啊!” 濮琼枝看着父亲,眼中灼灼的野心在跳动,“父亲,你敢不敢赌?” “人老了,没有许多念想。既然你敢,父亲就奉陪。”濮荣达笑。 “好!”濮琼枝笑开了,“不会让您连棺材本都不剩的!还有伯府和瑞楼兜底呢!” “赌赢了,咱们濮氏满门荣光,钱财和名利皆得;赌输了,大不了咱父女俩从头再来!” 第8章 文抄? 南宫华跟着孙十三在瓦舍到处转。 他一栏一栏听下去,见人就打听,废了好些工夫才了解哪种算是好。 孙十三一开始领着他见了两个人,只是南宫话才听一段就发现了问题。 倒不是孙十三对此事不用心,而是因为地域性的差异,在临安城的这一套,进了京真不一定吃得开。 首先来说,这地界的路崎人,多带着口音。平日里说话还能好些,但一旦演起戏来,就差之千里。这也是临安戏曲一直没法传到京都的原因。 其次,那便是风土人情问题。京城人士喜好的故事,和临安也有多不同,细微处也得下功夫打磨。 南宫华这下才意识到,当时夫人为何没有依着他所说,在京城开瓦子。 这中间要投入的实在太多了,而回报却又不确定…… 夫人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恐怕也不好做这行当的生意来。 但南宫华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他找了纸笔,将这些路崎人的戏曲说书挨个听过去。 只是,原本在临安地界好好的路崎人,去了京城困难重重。 想就这么轻松将人带走,恐怕是不成的。 南宫华知道,这中间的差别权看能给这人开出何种条件。 他是替夫人办事,这其中的细则,也得由夫人敲定。 孙十三瞧了一眼,他在本子上将这些人的问题都记下来,后续再找问题较小的,待进京后再慢慢矫正。 二人在瓦舍就这么听了一整天。 回到濮府时,南宫华正碰上一众掌柜的从里头出来。 随后,就见翟楼也从里头匆匆出来。 迎面撞上之后,二人很是疏离地打了个招呼。 …… “伯爷回来了?”濮琼枝看见他,给他添茶。 南宫华见她这么殷勤,有几分诧异。 “伯爷今日辛苦了,可找到人了吗?”她问着,让晏儿去准备膳食。 南宫华掏出那叠纸张,“今日见了瓦子几十人,听他们演了些。” “我把这些都记下来了,你看看要挑哪个,预备多少月俸,客官打赏多少抽成,明日我再去问。” “伯爷还懂抽成?”濮琼枝抓着这句询问,“这一日真是累着伯爷了。” 她原本也只是将他打发出去,没怎么指望。 没想到,这人做起事情来,还有几分细心。 “原本是不懂的,可有个路崎人问起,我才知道。”南宫华的回答也是天衣无缝。 濮琼枝没有多想,翻看着手上的这些纸张,“口音是个问题,若是听不懂,也少了许多趣味……至于旁的……若是有懂这些的行家就好了。” 说到这个,濮琼枝倒想起了前段时间看的话本子,那位碧虚郎创作的书就很热闹。 “慢慢找吧。”南宫华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却回忆起了前世。 他记得似乎后来有这么一个人,他写的本子戏曲在京城地界很是受追捧,似乎是叫彭什么的。 “先别看这些,伯爷先用膳吧。累了这么一天了,也该歇歇。”濮琼枝见晏儿进来,将这些东西收到一旁。 南宫华这会儿也觉得饿了。 “回来时,我瞧见一群人从府里出去了,是为何?” 濮琼枝“哦”了一声,“生意上的调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伯爷趁热吃,待会儿还要喝药。”她补充道。 南宫华一僵,有些难受,“还要喝药?” “是啊,伯爷的身子没好全呢,可不能留下病根了!” 蒋大厨做的菜确实不错,鲜、甜、清爽,很和脾胃,吃着不觉得腻,五脏六腑都舒坦。 用过膳,濮琼枝才道,“父亲身体好转不少,等年下,我想接他入京过年。” “若是得空,自然随时都可以来。伯府长辈少,在的也不能来往,岳父能来家中,也算热闹团圆。” “嗯。多谢伯爷。”濮琼枝笑意清浅。 吃过饭,南宫华用过药,濮琼枝陪着他散步。 “你打小就住在这里吗?”南宫华看着秋千,眼神询问她想不想坐。 濮琼枝笑着摇摇头,“是,我从出生就在这座宅子了。” “这里到处都是我的回忆。”她解释。 “我在那里舞剑,后来地方施展不开,就去了这边;这秋千,小时候我还是站着玩儿的;那里缺损的一块,是我被罚面壁思过时一边哭一边挠,掉下来的……” 她领着南宫华四处转了一圈,转回了书房。 南宫华看着架子上有一本很旧的册子,他用一旁的拂尘掸去册子表面的灰,翻开。 濮琼枝凑过去一瞧,“呀!这还在啊!这是我小时候写的诗。” “现在回看起来,文笔稚嫩,语气疏狂。” 南宫华翻了几页,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些不正是裴晚晴重生以来所作的诗么? 原本他还在想,这到底是哪来的诗,如今才知道,竟然是夫人的! 裴晚晴借着夫人的诗作,在京城大放异彩;又模仿夫人前世人淡如菊的脾气秉性,去讨好九皇子;用夫人得宠的那些手腕去博得九皇子的喜爱;现在又来抢夫人的生意…… 先前,京郊反咬一口的事情,还没有让她长记性! 这个女人,到底偷了夫人多少东西?! 南宫华只觉得难以容忍。 他知道夫人前世被种种束缚,如今难得有一番天地…… 这是他自私,想要陪伴在夫人身边。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很愧疚。 如今,因为他的缘故,夫人算是已经把九皇子让给裴晚晴了。 她竟然还如此不知足,一而再再而三地掠夺原本属于夫人的东西…… 夫人对此并不知情,可南宫华光是看着,都已经忍不下去了! 他替夫人觉得委屈,必须得替她讨回个公道才行! “夫人,这诗集,能送给我吗?”南宫话问。 濮琼枝没想到他喜欢这种东西,“这诗也没什么好的……” “既然伯爷喜欢,就送给伯爷吧。” 南宫华摩挲了一下书册的表面,心中大致有了筹谋。 这样的把柄,他得留到关键的时候,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 不远处,濮荣达将二人相处的情形看在眼里。 罢了,无心插柳柳成荫。 也许这恭宁伯,还真是女儿的良配呢。 再看看,再看看罢…… 第9章 濮氏小学堂 公孙怀礼此番下江南,除了领了个差事来巡视,还有一点。 裴晚晴抢着拿下船行,也是为了在公孙怀礼跟前讨好。 她并不懂做生意,索性在一开始就将船行送上。 公孙怀礼此番便是来商议这档事的。 可谁知,在去船行的路上竟有埋伏,要取他性命…… …… 南宫华一早又去瓦子找人了。 濮琼枝昨儿给他大概讲了几条濮氏用人法则—— 一,本事要过硬,且有主动提升精进的心; 二,待遇方面按照最优厚的给,且做的好还有红利拿; 三,生老病死一家子,濮氏都能提供优待,但做事得拿出十成本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这种后顾无忧的! 有濮琼枝发话,南宫华自然是好的里头挑拣更好的。 濮琼枝这边送了翟楼一行启程后,去了濮氏商行下头的小学堂。 虽是叫小学堂,不过这里大多数是濮氏培养来做生意的。 有伙计、掌柜、账房、库房、匠人、手艺人、牙人……主要是掌柜和账房居多,后续要负责一整个铺面。 进这里头的,十有八九都是捏了身契,或者家里头有人在濮氏的,与外头临时的用工不同,他们之后下放到铺子的待遇也更好一些。 濮琼枝鲜少来这里,一般都是招呼了人去挑选用人。 不过,上回南宫华的话,让她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京中人士闲暇之余打发时间是问题,她何不开办一个供他们玩乐的场所? 寻常的秦楼楚馆太伤风败俗,而瓦子戏楼又不好开展…… 还有什么娱乐法子是大方体面的? 濮琼枝想,除去自家夫君感兴趣的,那便是马球、捶丸、蹴鞠了! 这些都是新起的一些时兴玩意儿,只是京城一时半会儿还没个场子。 大家都是在各自的庄子,小聚在一起玩乐,少了很多意趣。 若是能拿下这么一个场地,定然是万人空巷的局面! 不过,想办这样的场子,也有麻烦之处。 首先地方得够大,其次得有人护着安全;要进一批或者养一批好马,教会大家怎么玩儿; 挣得是入场银,既得玩的热闹,也得有观赏性;除此之外怎么挣其他的银钱,也是要考虑的,玩法是什么…… 最要紧的就是,以上这些,都得秘密找人在最短时间内开展。 想起先前几次她做的生意,只要是夫君知情的,裴晚晴就总能得到消息。 濮琼枝觉得,她这回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只是,这银子从何而来,也是个问题。 除此之外,濮琼枝上回让人挑了几个人去京城补空子。但她手里现在,铺子、酒楼、庄子、府上,都缺人手。 濮琼枝打算一个一个来。 眼下,先挑选合适的掌柜,剩下的人可以慢慢补。 做生意这回事,最重要的是和人打交道,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了掌柜镇着,伙计可以由掌柜的带。临时雇佣也好,招长工也罢,至少有了主心骨,不至于一点小事就乱了方寸。 “夫人,您找谁?”门口守卫见有人过来,上前询问。 濮琼枝顿了顿,“叫纪叔来见我。” 听她这语气,那守卫定睛一瞧,才发现面前此人是少东家。 “小人马上就去,少东家先坐等。”他脸上带着几分惶恐,似乎觉得自己不够尊敬。 濮琼枝见他反应还不算不慢,也没多说什么。 私下里,她并不在乎这些尊卑。 她也不是要面子爱摆款儿的,除了事关银子,其余的都是小事儿。 只要能给她挣银子的,她甚至可以捧着忍着。 在她这儿,谁都没有财神爷好使。 她坐在主位上,喝着茶水。 很快,一个黑脸小老头从里头快步小跑出来。 他虽白发苍苍,一头头发打理得整洁,一丝不苟地束起,穿着一身衣衫虽朴素,却也干净利落,鞋袜一尘不染,行走间还有淡淡的香味,是时常沐浴熏香的讲究人。 “哎哟!少东家!许久未见您呢!怎么想起来跑到这儿来了?” 濮琼枝扫了他一眼,笑道,“纪叔,您还是这么有精神!想您了,来瞧瞧!” 纪管事可是他们家的老人儿,濮氏底下的布铺、染坊,都是他老人家跟起来的。 如果说濮荣达是掌舵手,那纪德本就是主帆手,同样重要。 如今,纪德本光是收分红都够安享晚年了,可他老人家闲不住,就来培养新人。 这老头儿的妻子去的也早,后来再没续弦,也没有儿孙。 去岁,收了翟楼作义子,也算有个人养老送终。 “哎哟!少东家,可不能跟老东家学这油腔滑调!翟楼昨儿还说您忙的脚不沾地!” 纪德本活到这岁数,人精似的,哪里相信她嘴里这场面话。 “他这臭小子,一大早地跑了,也不知道去哪儿,说是十天半个月地回不来!” 濮琼枝轻笑一声,“我让他除去采买了,这次走的远了些!” “他不在临安城,我陪着您老还不够嘛!” “我才不信呢!来挑人的吧?京城开展的不错?常听老东家炫耀,很潇洒嘛!”纪德本笑呵呵地打趣。 濮琼枝露出笑容,“都瞒不过您!等年底,带您和我父亲进京瞧瞧!” “果真?哟!我们两个一把老骨头,就被你们折腾的呀!”纪德本虽这么说,脸上却笑得满脸皱纹。 “走吧,带您瞧瞧新培养的这些小滑头!” 濮琼枝跟在他身后,忍不住轻笑。 这个称呼,还真是从以前叫到现在,都没变过。 濮氏的小学堂,环境算不上很好,从外头看甚至有一点点破败。 只是,因为挂了濮氏的牌子,没有人瞧不起这个地方。 大家都知道,能从这里走出来的,将来就会是濮氏的掌柜。虽然没有多么体面的身份,但至少一家人的吃喝是不愁了。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能有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濮氏的掌柜的都威风着呢!从前的老东家开疆扩土,如今的少东家更是节节攀升! 没有读书科考的本事,能挣钱也能把日子过好啊! 第10章 考校 小学堂的大家伙都没见过少东家。从前只听纪掌事时常提起,说少东家聪明、能干,什么都一点即通,是做生意的鬼才。 有时候,年纪小一些的,对这位传说中的少东家好奇,便会问翟楼。 听翟掌事说,少东家什么都好,哪哪都好,以至于大家都很崇拜她,想象着她应当是个身形壮硕、目光毒辣、嗓门浑厚的泼辣女子。 今日,瞧见这么个温柔似水的仙女儿,大家都看傻眼了。 “嘿!一个个傻愣着干嘛呀!喊人呐!”纪德本没想到这一个个呆若木鸡了。 他还寻思给少东家炫耀炫耀,这次有好几个好苗子呢。 “教你们的如何招呼客人都忘啦?见着少东家就不会招呼啦?” “你们不是天天叫嚣着,一定要学成出去亲眼瞧瞧少东家嘛!机会来了!人傻了?” 说着,他还用手里的扇子,拍了拍几个小伙子大姑娘,“数你们几个喊得最欢实!” “少东家好!见过少东家!”众人这才连忙喊人。 濮琼枝笑着抬抬手,“好,好,都起来吧。” “来得匆忙,也不知道给你们带些什么,叫人打了些银花生分下去。” “谢少东家!”众人倒吸一口气,连忙向她道谢。 早听闻濮氏东家出手阔绰,他们也是进了小学堂才知道。 如今,他们还未学成,不一定是濮氏的掌柜伙计呢! 果真不愧是少东家,出手就是大方,才见他们一面,就打赏了银花生。 “少东家今日来,是想挑些得用的人出来!若是成,你们今日就算学出头,收拾收拾去铺子里,亦或者被少东家挑着跟去京城!” “到了用的时候,一个个的把真本事都拿出来!”纪德本招呼了一声。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姑娘忍不住问,“您当真是少东家?” “你这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头子我还骗你们这些小滑头不成?”纪德本眉毛一横。 慕寄翠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您老说少东家幼时随老东家游历,我没见识过这种巾帼女英雄……没想到少东家这么……这么……” “瘦小?”濮琼枝眉眼弯弯,“我不光能骑马,我还能站在马背上拉弓射箭!” “这么厉害?!”慕寄翠惊呼,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这姑娘虽说话莽撞了些,但面相憨厚老实,让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会觉得唐突。 濮琼枝笑了笑,“那得看你能不能通过考察了!” 说话间,她正了正神色,开始抽人一一考校起来。 首当其中的就是慕寄翠。 “问,客人买布匹,一匹布十两,客人裁了部分,花去三两九钱二文,给了五两银子,又看中一块价格四钱的帕子,这帕子正在低价处理,买两块便宜一成,买四块便宜两成,客人买了六块,又给了一两,最后找银多少?” 她一连串说下来,众人都懵了。 “这,咱们都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其中一个弱弱的声音问。 濮琼枝勾唇,“不说第二遍,在铺子里算不出,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弱弱地说了自己的答案。 濮琼枝道,“太慢了。你们俩是账房吗?” “不是……”两人摇摇头。 濮琼枝道,“那为什么不叫账房去算呢?什么人做什么事。”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她这题的用意。 “不过对应的,你们若是能算得出,也能免得你们铺子里的账房出错!” 说完,濮琼枝看向刚才的二人,无奈道,“还算错了!” “若是客人真从你俩手里买东西,要么就要恼你们二人算多了钱,要么再也不会来濮氏的铺子了!这到了你们手里可都是分红,是你们兜里的银子!” 一旁的纪德本摇摇头,语重心长道,“真遇到这种情况,大致估计一下,宁可压一压银钱,让客人觉得赚了!若是这客人成了回头客,你亏的还能少一些!” 接下来,濮琼枝又针对处理铺子里的突发状况,以及进货,压货,库存,价格调整,还有同行竞争问了一些问题。 还是从这些人里挑出来些可塑之材,脑子灵光,人也变通,剩下的慢慢培养。 …… 那边,南宫华和孙十三在瓦子折腾。 花了一日的时间,南宫话挑了两个说书的。 这两人幼时在京城长大,后来才来到临安,所以说话口音好改。 唱戏的就难找了。 想让人家重头学说话,已经很费功夫了,再说唱,那又是另一码事。 人家在这临安的瓦子好好的,去了京城还不定什么光景呢。 所以,就算价钱合适,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去。 南宫华苦思冥想,没个着落。 实在不成,等回了京城,他想办法去找一找那彭什么的。 剩下杂耍就更让南宫话头疼了。 主要是杂耍一般是整个班子活动…… 想挖一整个班子,那指定是不成的!折腾起来也费事。 孙十三跟在他身后,看他垂头丧气的,也忍不住犯嘀咕。 那边濮琼枝来瓦子寻人。 瞧见他们俩,伸手招呼,“十三、夫君!” “是夫人来了!”南宫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快步迎上去。 孙十三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夫君,你们忙完了吗?”她问。 南宫华摇摇头,“还没呢。刚找了说书人,我还打算再找找。” “那你还用十三吗?我需要去人牙子那里找人。” 南宫华转过头看向一直不吭声的孙十三,“不用!他……也没什么用!” “那人我先带走了!夫君你记得回来的路吗?”濮琼枝有些担心。 南宫华连连摆手,“记得记得,夫人不必担忧。” “那夫君你早些回来,别太劳累了!”她又道。 南宫话点点头,“放心吧。” “少东家,您找我有什么事?”孙十三跟上马车。 濮琼枝道,“我需要一些丫鬟仆役,最好是知根知底,签了死契的。” “少东家大概需要多少人?”孙十三多问了一句。 濮琼枝想了想,“丫鬟三十,小厮四十,粗使多一些,八十人。” “最好有会侍弄花草的,我有大用!” 第11章 孙十三这厮 从江南带上百号人回京,其实是件耗费事儿。 只是濮琼枝也为稳妥起见,这笔银钱非花不可。 若非是孙十三和濮家带出来的人,她终究不放心。 “十三什么时候能去京城开展生意,我可就省心多了。”濮琼枝提了一句。 孙十三却顺着她的话茬道,“若是我去,少东家觉得能行?” “我代表伯府,投你五万两。”濮琼枝一听他的话,小子是有想法呀。 孙十三皱皱鼻子,“少东家这话不实诚。” “您若是觉得成,我还能安心些,您若觉得不成,我可就不敢了。” “投银子便投银子,怎得还是以夫家名义,也不给人家一句准话儿!” 濮琼枝笑骂,“你这臭小子!我是手里一时半会儿没银子!” “京中权贵者多,这生意绝对是饿不死。至于如何才能挑头,就得看你怎么做了!” “既然少东家觉得行,我便去京中闯一闯!”孙十三一听,高兴了。 “哟,野心不小啊!”濮琼枝见他说这话神采飞扬的。 当初见到这孩子,他还跟着一群小乞丐四处行骗呢! 父亲不喜欢品性低劣的孩子,不过,濮琼枝还是将他保了下来。 即便有能无德之人,也可酌情慎用。 何况这孩子瞧着不算坏,也是饿惨了的无奈之举。 他虽在街上行骗,却也会挑人去骗,不至于毫无底线,且他有吃的还会给其他孩子分。 后来,她发现他在管人用人上面很有一招,对付那些滑头也游刃有余,就教了他些许挣钱的本事。 比起翟楼和濮府管事来说,濮琼枝教给孙十三的就只是那点皮毛。 可这孩子还是找到了他自己的路。 这些事情,孙十三自然也记得,还记得相当清楚。 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他领着一群小乞丐,跟小小的少东家说自己要办牙行。 少东家那会儿也才不过十岁,却已经很有魄力,直接给了他三千两银子叫他去办。 那是孙十三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有人如此信任。 如今,他手上也攒了不少银两。 这两日他听恭宁伯说起京城和江南的差异,就一直在思索着这事儿。 若是他进京办一个牙行,是不是能挣更多的钱。 不仅如此,恭宁伯说的在京城开个瓦子,这也是他从来没想到的。 他知道少东家觉得此事麻烦,所以不想动这块儿生意。 但他不怕麻烦,他想去京城试试闯一闯! “是。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孙十三露出一口大白牙。 濮琼枝看他这般模样,道,“我改主意了,给你投八万两吧!” “少东家!我总共就攒了这么些,您是想当大东家啊!”孙十三哀嚎。 …… 濮琼枝随孙十三在他的地盘挑了一大批人。 只是最后丫鬟还差了几个。 原本孙十三手里人还是很多的,最近被几个主顾挑走了一批。 “剩下的这些个,还是不够好,不能让您带走。” 孙十三跟濮琼枝自然是实话实说、简明扼要。 他跟其他的主顾,酌情会掺一点水分,亦或者价格方面方便一些。 但他知道濮琼枝是不在乎钱的,主要还得是人干活得力。 “成。也是我没早跟你招呼一声。不过,如今这般也帮了大忙了!” 濮琼枝还是比较知足的。 这档子事情解决掉,她直接启程返回濮家。 只是回去路上,却见一汉子扛着个小丫头,往孙十三的牙行去。 濮琼枝心中察觉有些不妥,吩咐,“回去。” 这种可不像是正经的人牙子,像是拍花子,别惹上官司了。 她得瞧瞧,孙十三怎么处理这事儿。 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孙十三见的可不少。 “这丫头,你打算要多少银子?”孙十三眯眼扫了一眼。 那汉子笑了一声,贼眉鼠眼地问,“您看着能给多少?” “这么个小丫头,什么也干不成。我还得养着。一两银子最多了!”孙十三看着那人眼中的贪婪,狠狠压价。 那汉子一听,忍不住道,“这丫头模样长得俊俏啊!怎么也得多给点!” “最高,一两五钱,你看着办吧。”孙十三甩甩扇子。 那汉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半晌精光一闪道,“那算了!我去青楼问问!” 不过,孙十三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在这行当里头,见识的多了,轻飘飘地一声,“站住。” 一众身高马大的护卫就将那汉子的路堵死。 那汉子见这么些人,一时间有些心慌,回头,“你们,你们这是要强买?” “那,那一两五钱就一两五钱……我,这孩子就留下了。” “说什么话呢。”孙十三低头轻笑一声,“那是刚才的价钱。” “现在,我要抢人,你奈我何?”他说着,嘴角拉平,“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非得我动气!” “黑吃黑听说过吗?这孩子你怎么来的,心里有数!还不快滚?” 那汉子瞳孔一缩,吓得连滚带爬跑出了院子。 “老大,要不要报官?”一旁的护卫问。 孙十三摇头,“等两日,你们几个找个看不见的地方,收拾收拾。” 这种事情报了官,他们自然是有办法惩治这些人。 但事情闹大了,之后这些人就不会来了。 倒不如他们自己动手,那些人平日里惹的人多了,挨顿打是家常便饭的事儿。 “这孩子怎么办?”一旁的手下又问。 孙十三看着这个小丫头,确实容貌很出色,“你爹娘在哪?” “我娘在瓦子。”小丫头乖乖回答。 孙十三见她不哭也不闹,觉得有趣,“你倒是不害怕。” “我要是死了,我娘会给我报仇!”小丫头盯着一张包子脸,脆生生道。 孙十三扬了扬眉,“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那哥哥送你回瓦子!” “谢谢叔叔。”小丫头愣是把他喊大了一辈。 孙十三领着小丫头往外头走,却发现濮琼枝站在门口。 “少东家?”他一僵,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濮琼枝微微一笑,“干得不错嘛!” “刚好我也要去瓦子,你跟着我一块儿吧!” 第12章 芳菲尽 “你好漂亮啊,姐姐!” 小丫头刚坐上马车,就对着濮琼枝拍马屁。 外头骑马跟着的孙十三听见,忍不住道,“你这鬼丫头,还见人下菜碟?” “我可比少东家小了两岁呢,你怎么喊我叔叔了?” “姐姐,你比我娘还漂亮!”那小丫头直接不理会他,自顾自说着。 濮琼枝莞尔,摸了摸她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宁小宝。”小丫头甜甜地说着。 濮琼枝又问,“那小宝的娘亲是谁呀?我们要带你去找娘亲。” “娘亲叫宁芳菲,瓦子的伯伯婶婶们都认识娘亲!娘亲唱曲儿可好听啦!”宁小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濮琼枝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爱说话的孩子。 家里的小侄儿和他的同窗这群小家伙们似乎都不怎么说话。 “那你可得让你娘亲好好给我唱一曲,感谢我!”濮琼枝一点亏都不吃。 宁小宝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娘亲打小宝屁股,小宝也让娘亲唱!” “哈哈哈,小宝真仗义!”濮琼枝夸赞道。 外头骑马的孙十三就这么听着少东家欺负小孩子。 哼!臭小孩!谁让她欺负自己的? …… 南宫华原本正在瓦子四处游说。 “想必你也听说了,濮氏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瑞楼,那可是陛下一家子都去过的,这怎么能一样呢?” “你唱的实在不行,进了京大家伙儿不买账也不行!” 说的他口干舌燥,还是没能劝得过这些唱戏的。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倔! 关键是他们嗓子亮,调门还高…… “我跟你去京城,你帮我寻我的女儿!”一个女人突然冲出来。 南宫华认得出,这是瓦子里头端茶倒水的女人。 “你会唱曲儿吗?”他眨眨眼,看着对方这副模样。 那女人急得直跳脚,“我跟你去!求你,帮我寻我女儿!我女儿不见了!” “……”南宫华掀了掀眼皮子,“我可以帮你寻官,至于你想进京,还得……” “成!您快点吧!我女儿,才六岁的小不点,怎么突然丢了呢!”她打断了南宫华的话,一句比一句说的快。 南宫华只能先去找了衙役来,替她找人。 虽然南宫华只是个伯爵,在京城随处可见,还没有什么实权。 但到了临安城,他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何况,这位是濮氏的姑爷。 凭着濮氏每年缴纳的税银,这些人也不会为难濮氏。 南宫华自然不会亲自跟着寻人了。 他能寻着什么人啊,他又不是捕快。 他还要去给他家夫人找人呢! 接连两个时辰,那女人回来还是没找到人。 她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苦苦哀求南宫华帮忙找人。 “我怎么给你找?”南宫华有些头疼。 一回头,他便瞧见孙十三骑着马回来了。 “夫人的事情办完了?”他眼含期待看着旁边的马车。 夫人这是专程回来接他一起回家么? 濮琼枝掀起帘子。 丁小宝探出脑袋,“娘亲!” “小宝!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丁芳菲猛地抬起头。 她连滚带爬往这个方向过来,将孩子抱下去。 丁小宝摸了摸她的肩,“娘亲,不哭不哭。小宝被坏人抓走,叔叔和这个姐姐救了小宝!” “你能回来就好!吓死娘亲了!”丁芳菲将孩子抱的紧紧的。 她一个劲地向二人道谢,犹觉不足,径直朝濮琼枝跪了下来,“多谢恩人相救!” “哎哟!使不得!多亏了十三救下你的女儿,得谢他才是。”濮琼枝下了马车,将人扶起。 “多谢英雄出手相救,感激不尽!”丁芳菲又福身道谢。 孙十三挠了挠头,“嗐,没事儿!小事儿!” “原来是你们救了她的孩子啊!我正发愁呢!”南宫华叹了口气。 “她非说跟着咱们进京,说她会唱曲儿。” “我娘亲就是会唱曲儿!娘亲唱曲儿可好听啦!”丁小宝喊道。 丁芳菲捂住了她的嘴巴,似乎很避讳,“别胡说!” “怎么没听你唱过?”南宫华有些疑惑。 这些日子只见这个人端茶倒水洒扫,瓦子里凡是能唱的他可都听了。 “娘亲,小宝答应了姐姐,她将小宝送回来,娘亲就给她唱一首。好不好?”小宝眼巴巴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丁芳菲这个人,还是太纵容孩子。 虽然有所顾虑,但被她这么一求,她就忍不住妥协了。 “好吧。请随我来吧。” 她领着几人去了后院一处空地。 没有妆扮,没有太子,就这么吊着嗓子唱起来。 只是刚刚一开口,她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再一亮嗓子,众人都不禁感慨她这是祖师爷赏饭吃,天生做名角儿的料啊! 一曲罢,她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架势,又重归以往的低调平庸。 “你这曲子实在唱得好啊!”南宫华忍不住夸赞,“不知您刚刚说的,替您找到孩子就随我们进京,可还作数吗?” “这……”丁芳菲再次犹豫了。 濮琼枝看出了她眼底深深的顾虑,并不打算勉强。 倒是丁小宝拽了拽她的手,“娘亲唱的好听!小宝要每天听!” “瞧着这位娘子也是爱唱之人,虽不知为何不肯亮嗓,不过您既然提出这样的报答方式,想必进京会让您的顾虑少些?”孙十三抓住了她眼中的挣扎。 丁芳菲眉头紧锁,“我……我再考虑考虑吧。” “若是想明白了,随时来找我们。”濮琼枝笑着说,“对了,濮氏在京中有一间书苑,可好玩了!小姑娘也能去读书识字!等小宝进京,姐姐带你去玩!” “读书识字?”丁小宝瞳孔都放大了,亮晶晶的大眼睛全是对知识的渴望。 丁芳菲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早晚都会答应。 “夫人,您若不嫌弃,我愿意跟你们进京。只是,我的女儿年纪尚小,还希望能妥善安顿……” 濮琼枝低头看向喜上眉梢的小丫头,“放心吧,小宝会喜欢的!” “如此一来,说书先生和唱曲娘子就都有了,只差一个杂耍班子了!”南宫华胸口也放下一块石头。 孙十三道,“杂耍班子的事情,交给我解决,伯爷放心吗?” “你?”南宫华看了看他,分辨不出他说话真假。 孙十三笑笑,拱手抱拳,“小人打算进京弄杂耍班子,到时候还望伯爷赏脸!” “妾身已经以伯府名义投银子了!”濮琼枝小声道。 听她说,南宫华这才信了,又打量了孙十三一番,“那你可老实点!” 第13章 九皇子养伤 原本想着处理完这一系列事情,他们就启程回京了。 可谁知,这时候九皇子突然登门来,说是要借濮府养伤。 “殿下在临安地界遇刺,这是大事儿啊。若是那些贼人不死心,又杀过来……” 临安的府尹一路跟着九皇子碎碎念。 他是个胆小谨慎的,也是害怕皇子在他的地盘出事,他脑袋不保。 谁知这九皇子遇刺受了伤,偏要去濮府养伤! 濮府再怎么富裕,那也不过是商贾之家,怎么能保护皇子周全呢? 濮琼枝和濮荣达一早站在门口等候。 “九皇子若是在咱们府上出什么事儿,别说改换门庭了,直接早登极乐吧。” 濮荣达小声和闺女儿嘀咕。 他一把老骨头了,还得伺候这么个皇子。 这也罢了,关键九皇子眼下还在被人刺杀,他们濮家倒了什么霉! 濮琼枝倒是稳得很,“府尹比我们着急。” 九皇子这么一出,八成是想让外头知道他与濮家关系匪浅。 南宫华却高兴不起来。 他本以为,岳丈大人这阵子不出门,想来不会出事。 可谁知峰回路转,公孙怀礼又来了! 难不成前世,那批刺客就是冲他来的? 只是濮荣达吃了个哑巴亏…… 若真是如此,这麻烦不是又缠上来了? 更可恶的是,九皇子这厮图谋不轨,惦记着他家夫人呢! 南宫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殿下驾到!” 所有人纷纷行礼。 全临安城的人都想瞧瞧这皇子长什么样。 虽然有清道,但却没有刻意避开人。 这般浩大的阵仗,想不热闹也难。 “宜人快起来吧,不必多礼。”公孙怀礼的声音传出来。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语气的温柔。 府尹高志诚摸了摸小胡子,咂摸着其中的意味。 濮琼枝站起身,“殿下,府上已经收拾了一处院子,供您修养。” “劳烦宜人了,多有叨扰。”公孙怀礼道。 他摆了摆手,众人才能起身。 这便是权利。 濮琼枝垂下眼眸,跟在后头。 濮家宅子实在是小的很,比起寻常富贵人家来说,有些挤。 住进来一位皇子,那更是无处施展。 原本濮荣达准备将自己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但又觉得不妥。 好在府上院子都不大,没多少差别。 “殿下看下有什么缺的,吩咐人告诉妾身便是。”濮琼枝道。 公孙怀礼伤的其实不算严重,只是伤到了腿,挪动不便。 “辛苦琼枝,让你费心了。”他勾了勾唇,“我瞧着这儿什么都好。” “……”濮琼枝面上笑容无懈可击,“殿下满意就好。” 这院子,是府上离她的院子最远的一处。 到时候他们不用时时相见,她也能松口气。 只是,回京的行程得再缓一缓了。 她退出来后,去问了郎中,“九皇子的伤,严重吗?” “回宜人的话,殿下伤的不重。” 郎中解释,“但天气炎热,恐不好愈合……最好静养一阵子。” 濮琼枝拧了拧眉,“您看需要静养多久合适呢?” “这伤虽不算严重,但殿下金尊玉贵,还是养好了再赶路。” 郎中继续道,“大约一月为佳,到时候看殿下愈合的情况如何。” 濮琼枝点点头,“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和府上说。” 出了这院子,濮琼枝嘴角才拉平。 一点皮外伤要养一个月?他们仿佛在同她说笑。 更何况,这点小伤有什么不能坐马车回去的? 他是铁了心要啃下濮家,连京城的那摊子都不管不顾了…… 濮琼枝回头看着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仆役,眼中黑沉一片。 九皇子手上的牌,终归还是太少了。 他到底是凭什么笃定,濮家一定会与他绑定呢? 濮琼枝安排了孙十三等人先行进京。 “十三,你带着丁芳菲和说书先生先进京。” “那少东家你呢?”孙十三有些担忧。 濮琼枝摇摇头,“不打紧。刚好翟楼出去了。” “我留在江南坐镇,看看这季布料的事情。” “春景,你领些人,送他们进京。”濮琼枝吩咐着。 春景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了她的眼神。她虽然莽直了些,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看来他们夫人有其他的差事交给她去办,护送是顺带的。 南宫华见她回来,有些闷闷不乐,“他住多久?” “最多一个月。京中选秀在即了。”濮琼枝算的定。 南宫华面带郁色,“当旁人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受点伤,闹得这样厉害!” “伯爷慎言,隔墙有耳。”濮琼枝看了他一眼。 九皇子这伤究竟是刺客,还是自导自演做戏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她和他,谁更豁得出去。 …… 九皇子在府上,吃饭自然是要濮琼枝和濮荣达等人陪着。 当然了,南宫华这位伯爷也在其列。 “家中其他人呢?”公孙怀礼问了一句。 濮荣达和濮琼枝对视一眼,“回殿下,都在这儿了。” “啊……”公孙怀礼愣了愣,没想到是这样。 濮家内宅的事情,他倒是不曾留意过,却没想到人丁如此稀薄。 保不齐正因如此,濮家才将生意权柄都交给了濮琼枝。 “家中没有旁系的宗亲了吗?”虽然冒犯,但公孙怀礼还是问了。 濮荣达道,“旁系宗亲、沾亲带故还是有的,只是不住在一起。” 其实事实是,濮琼枝和旁系的孩子们相处不来。 幼时,那些孩子不过是来家中做客,有两个冒犯到了濮琼枝。 孩子是上午来的,下午就被濮琼枝送到人牙子手里去了…… 不过,濮琼枝倒不是真的打算将他们卖掉,只是吓唬吓唬罢了。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她便将事情告知了他们的父母。 后来,那些孩子见着濮琼枝就害怕。 当时的濮琼枝,才七岁年纪,已经在宗亲之内声名狼藉。 随着年岁渐长,同龄人也陆续做起生意。 像濮琼枝这样,做生意大刀阔斧的魄力,那是少有的。 就连耆老都曾断言,这个孩子胆大心细非常人能比,几辈人里头,就生出来这么一个,是个成大事儿的主。 果不其然,这些年濮家几次变动,一次比一次水涨船高,都是濮琼枝的手笔。 这两年她力压一众同辈,成了少东家,濮家上下没有人不服气的。 第14章 “这样也好,显得亲近!” 公孙怀礼递了个台阶,随后自顾自笑。 其余众人也只能跟着陪笑。 南宫华实在是笑不出。 …… 濮家是商户,没那么多规矩。 像南宫华虽养尊处优,但前世也有不堪的岁月。 可公孙怀礼这样的皇子却不同。 他自小长在宫里头,虽不受重视,却规矩森严。 原本公孙怀礼还有个专门布菜的人,此时也不好上前。 瞧着公孙怀礼有些别扭,又强忍着适应,南宫华忍不住幸灾乐祸。 濮琼枝注意到他嘴角扬起,有些奇怪。 自家伯爷似乎很是厌恶皇室子弟,如今这表现定然也是因为九皇子。 濮琼枝这般猜测,果然就发现九皇子用餐的姿势僵硬。 “殿下可是吃不惯江南的菜式?”她询问。 公孙怀礼扯了扯嘴角,“许是身子虚弱,有些没胃口。” “殿下得多吃一些,伤势好的才快。”她说着,亲自起身去盛汤。 一旁负责布膳的下人见缝插针,递过去一副餐具,濮琼枝才醒悟过来。 她极为自然地接过去,动作丝滑到仿佛本身就准备如此般。 见她细心地换了餐具,还亲自给他盛汤布菜,公孙怀礼心中对她好感倍增。 “殿下尝尝这道汤,比较鲜,不油腻,滋补养胃。” 听她关怀的话语,公孙怀礼喝着汤,只觉得身心都暖暖的。 一旁的南宫华看见了,也默默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 濮琼枝失笑他这举动,也替他盛了汤。 公孙怀礼看着南宫华的行径,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这一切都被濮荣达尽收眼底。 人老了,耳朵也聋,眼神也不好了,不看,不听。 用过膳,公孙怀礼还特地留下和濮荣达聊天闲谈。 濮荣达到底是个老狐狸了。 即便公孙怀礼心机深沉,却也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 不过,他也没打算问什么,只是聊了聊濮琼枝的事情。 濮荣达是个女儿奴。 说起濮琼枝,他自然是有不少话可说的。 只是,他也怕自己一个说不好,就给女儿招致祸事。 这半晌的对话,他可算是如坐针毡。 …… 傍晚,濮琼枝送了孙十三一行上船。 等他们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不白来,都不白来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往后 ……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爸妈重男轻女。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这里是古代,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第15章 登堂入室 一早。 濮琼枝接到了席小内监的消息—— 如嫔最近振作不少。 到此为止,是皇后乐见其成的。 这意味着濮家还重视这位姑母,那她就拿捏了人质。 可这不是濮琼枝想要的结果。 如果说之前扶持她,是为了抗衡皇后,有个人在宫里可倚仗…… 那现在,濮琼枝还多了一个理由。 谁人不知现如今宫里头最得宠的是裴贵妃? 她看得出,比起裴相,这位裴贵妃才更乐意裴晚晴嫁给九皇子。 至于具体的缘由……濮琼枝都懒得猜。 大体上无非就是,皇帝日渐衰老,而裴贵妃没有子嗣…… 看透了裴相的冷血,她怕是早就有意拉拢九皇子,以免来日落得个凋零的下场。 可若是如嫔这个时候复宠,哪怕是昙花一现,也能让裴贵妃添堵。 没了皇帝的恩宠,她手里的牌就所剩无几了,她怎么不急呢。 他们裴家人让她不好过,她只能加倍奉还了。 此番,春景进京,濮琼枝便是安排了她想办法替如嫔周全。 具体的操作,春景完全应付的来,用不着她多操心。 但给裴贵妃添堵远远还不够。 濮琼枝眼中翻涌着墨色。 她还另外做了别的安排,到时候孙十三会办好的。 …… 南宫华这一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 他没想到,夫人也有这样杀伐的时候。 这让他对这个女人又多了一重迷恋。 也只有公孙怀礼那样刚愎自用的人,才会暴殄天物。 放着这样的虎将,当成小猫咪养来逗乐。 天蒙蒙亮,他就忍不住起身,在院子里打了打拳。 前世到后来,争斗愈演愈烈的时候,他特地找了个武将师父学的。 虽然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不过,锻炼身体逃命还是可以的。 等濮琼枝起身洗漱,他就凑在一旁观察她。 “伯爷今儿是怎么了?盯着妾身做什么?”濮琼枝问。 南宫华傻眼,“我……昨晚……” “伯爷既记得昨晚答应妾身什么话,还不赶紧去?” 濮琼枝扬了扬嘴角,朝他笑了笑。 “……”南宫华彻底蔫了。 这和他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他们昨晚的关系进了一大步。 可一夜之间,夫人怎么还是这样???难道是他想当然了? 南宫华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处理。 前世,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这一世好歹他们是夫妻,可他们的相处又不咸不淡的。 濮琼枝大约看出来他的意思。 只是她觉得奇怪。 若是他对她有意,又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淡。 他们夫妻甚至至今都不曾圆房。 同床并榻,他都没有一分逾越的,唯恐碰到她丁点。 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像隔了楚河汉界。 中间不仅隔了莫名的距离,还有各种各样的秘密,还有裴晚晴、还有方妙竹…… 她觉得,他只是在和九皇子一较高下,想争个面子的问题。 收拾妆扮好以后,濮琼枝换了一身衣裳。 这身衣裳是濮家绣娘听闻她封了宜人之后赶制的。 虽是赶制,精细之处却丝毫不见敷衍。 濮家自己的绣娘,绣工都是上乘的,用的也是最好的料子。 除非皇室明令禁止民用,其余但凡皇室有的,濮琼枝一样都不曾缺过。 甚至有些东西,在禁用之前,濮琼枝也都沾染过。 商人,只是没什么地位罢了。 可他们有钱啊。 濮琼枝迈着步子出门去。 这件衣服没有什么巧思,单纯的华贵。 今日是府尹千金生及笄礼。 九皇子养伤缺席,她这温淑宜人还得出面。 毕竟濮家还要在这儿做生意,强龙难压地头蛇。 “夫人穿这身是好看,会不会喧宾夺主?”晏儿问。 濮琼枝轻笑一声,“喧宾夺主?” “这宴会,除了府尹数我最大,让不开的。” “更何况虽然九皇子和伯爷没去,可人都在咱家呢。” 事实也果然如同濮琼枝预料的。 按说府尹好歹是官,她不过是一介女流,还是商户。 不过,高志诚亲自迎接的体面,很抬举她。 “这高大人也是个滑头!”濮琼枝笑。 若没点见风使舵的本事,也难在这名利场施展。 “高大人辛苦,怎么还亲自站在这儿?” 她刚一下车就几步上前行礼,“殿下养伤,伯爷和父亲陪着,难抽身。” “妾身只好代他们前来赴宴,送上贺礼。” 体面嘛,都是互相的。 对方肯抬举她,她见好就收,才能有来有往。 “宜人当真是客气了!贱内和小女一直仰慕宜人风采,只是不好叨扰。” “今日,也算是能如愿了。”高志诚说完,作出请的手势。 “殿下的伤势要紧,不过是小孩子家过生辰,算不得什么事儿!” 濮琼枝也让了一步,跟着他有说有笑。 在座的都是人精,再不明白也看出来了,府尹大人是专程等这位呢。 濮琼枝的礼备的不少,大小箱子盒子,看着都让人眼馋。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濮琼枝这身妆扮。 从头到脚就一个字——贵。 先前听说濮氏的少东家嫁进京,大家都以为是给人做妾。 众人都笑濮老东家病急乱投医,贪慕权贵。 寻常人家,都少有送女儿去做妾的,濮家如此富贵,自甘下贱。 后来听说,她嫁到了一户没落的伯爵府当娘子。 众人又嘲笑商户上不了台面,只能屈居末流,再怎么钻营也一样。 可不过半年的时间,人家是诰命也封上了,衣锦还乡。 听说,还多次受到宫里头的贵人夸赞。 就连九皇子在临安地界落脚,都宁可选濮府。 眼瞧着,濮家这盘棋步步为营。 如今,府尹都要出门亲自迎接濮家这小娘子了。 这份热闹众人是愈发看不明白,也只能羡慕濮家祖坟冒青烟。 这样的宴会,濮琼枝的身份自然是坐在主桌的。 何况,如今她代表的还有恭宁伯和九皇子。 从前一同做生意的临安众商人,如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往前头去。 只恨他们没有生个好女儿,更没有一早与这位交好。 …… 高志诚的女儿,高紫珠坐在一旁撅着嘴。 明明今日她才是主角…… 凭什么这温淑宜人一来,将她的风头都抢走了?! 这可是她的及笄礼啊! 父亲一早都不曾看她一眼,光是站在门口等温淑宜人了! 第16章 府尹 想到自己给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作陪衬,她心中就百般委屈。 濮琼枝看出了这姑娘的不情愿。 这倒也不奇怪。 毕竟她年岁尚小,又娇生惯养的。 高志诚给女儿使了好几个眼神,她都低着头没瞧见。 这样的日子,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她摆出这么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传出去谁会给她说亲事? “高小姐喜欢玛瑙?”濮琼枝问。 高紫珠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答话,“是。” “那倒巧了。”濮琼枝勾唇。 高紫珠不解,“宜人也喜欢玛瑙?” “前不久铺子上新进了一批玛瑙,我挑了一块给高小姐作贺礼。” “瞧着高小姐喜欢鸟雀图案,那原料倒是刚好可以打一副喜上眉梢的首饰。” 濮琼枝说着,高紫珠眼睛都瞪大了。 她虽喜欢玛瑙,也不过是戴戴玛瑙的耳珰、璎珞之类。 一整块原料,打一副玛瑙首饰,这得多耗费啊! 果然不愧是散财仙子,好阔绰的手笔。 这样贵重,她怎么好收啊? 她有些怔愣地看向父亲。 “使不得啊!安人,这,孩子年龄还小!” “更何况,无功不受禄!本官在朝为官,若是收了,岂非有受贿之嫌?” 高志诚连连摆手推拒,唯恐落下把柄。 “大人不必担忧,都是自家的东西,拿来给孩子添个礼罢了。” 濮琼枝示意他不必太惶恐,“京中往来大抵如此。” “妾身不过是循着伯府的例子,算不得逾越。” “若说贿赂大人,可就冤枉妾身了!” “如此,本官也可安心些。”高志诚稍稍松了口气。 高紫珠没想到,她竟然收到了如此贵重的礼。 一副成色好些的玛瑙头面,即便是出嫁也是压箱底的嫁妆。 她跟着母亲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能有一副撑得起场子的首饰,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她说京中往来大抵如此,难道这就是她与贵女之间的差距吗? 见她这副模样在发呆,高志诚戳了戳她,“这孩子,还不赶紧道谢?” “多谢宜人。”高紫珠起身,小声说道。 濮琼枝仍旧乐呵呵的,“高小姐多礼了。” 她虽不动声色,但高志诚心里头也明白,自家闺女与人家是无缘了。 原本,他还想着女儿若是能攀上这位,时常去濮家…… 保不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瞧着如今的情形,他是太纵容她。 还是安分些找个好人家吧,不惹祸就不错了。 高紫珠还不知道父亲心中的想法。 她只是在期待,自己戴上一副玛瑙首饰的模样。 及笄礼的过程比较耗费时间。 高家请了一位家中身份贵重的长辈替高紫珠簪发。 濮琼枝坐在台下看着。 “宜人,不知殿下这伤势?”高志诚小心翼翼问。 濮琼枝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话。 她想了想,回,“郎中说养伤一个月为佳。” 一个月的时间,学子和秀女陆续进京。 高志诚感慨,他还有得熬。 什么时候送走这几位祖宗,他才勉强安生。 …… 南宫华这边陪着九皇子用膳。 他是很想跟着夫人去的。 可他们这样的身份,去一个府尹之女的及笄礼,多少有点搅扰了。 更何况,九皇子没有去,他总不能让岳父单独应对。 “恭宁伯实在是好眼光,究竟是从何认得宜人这样好的女子?早早地下了聘,将人娶回家。”公孙怀礼这话多少有些挖苦意味,同时也在探究其中的深意。 南宫华扬了扬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是无意间认识夫人,一见误终身。” “恭宁伯这样的眼光,非寻常人可比的。”公孙怀礼应付了一句。 他总觉得这个人与琼枝之间,有什么秘密。 明明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却又在这种事情上闭口不谈。 但这偏偏是最麻烦的。若是二人有什么利益绑定,想要拆散就得下功夫了。 “多谢殿下夸赞。其实与其说是眼光,不如说是命中注定。”南宫华故意说的很浮夸。 一旁喝茶的濮荣达险些被他这番话呛到。 老小子这会儿心里头嘀咕,还是他姑娘行啊。 当年,她娘生出来个丫头,他虽然也高兴,却还是惦记自己没后人。 不过他也舍不得她娘再生了,这一个就折腾得去了半条命。 结果姑娘生出来没两天,他越瞧着越觉得喜人,一天看不见都想的很。 如今,这王侯也不在话下,都得让他姑娘收服了! …… 及笄礼结束后,高志诚以夫人的名义留了濮琼枝。 回去的路上,濮琼枝还在回想此事。 在临安,府尹的权柄还是很大的。 他主动交好,自然也得放出些好处。 尤其江南一带富庶,高志诚的仕途势必通达。 这也是濮琼枝愿意卖他面子的缘故。 于濮氏这样的商号而言,减免赋税,就是个极大的便利。 除此之外,他放了新的消息给她—— 临安城西边有一处空地,他可以预留给濮琼枝。 这是濮琼枝不曾动过的主意。 她翻找了马车上的抽屉,找到临安城的地图。 西边的地形,濮家的商号铺子确实不多,比较分散。 只是,这西边人流稀疏,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高志诚特地提及,是为什么呢? 她想了想,暂时没有头绪。 “先去濮氏附近的铺子上瞧瞧。” 这两日的布料应该生产不少。 眼瞧着就要到日子出货了,她得提前去把把关。 …… 濮氏布坊愁云密布。 原来是今儿一早,与他们相对的朝霞布坊出了一批成衣和布料,竟与他们的布料一模一样。 本以为他们赶不上这一批出,可翟掌事换了新的机器后,大家伙卯足了劲,累死累活才产了一大批的布料出来,只等着上货了! 这节骨眼上,被对家抢了先! “这可怎么办呀?翟掌事好容易从外头引进的图案……” “一定是出了内鬼!这件事情得上报少东家定夺!仔细查查,看是不是谁泄露了图样!” “这图样,和我们的并不相同,绣法也更简单……只是眼下他们已经上了……” “百姓又不会去瞧,如此,我们的布料大打折扣!” “眼下怎么办,我们已经攒了这么多,这得赔多少银钱啊……” “恐怕即便是少东家,也没办法了。” 第17章 梅开二度 “出什么事了?” 濮琼枝进门,见大伙儿都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见她来,众人连忙起身问候。 只是,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弥漫着一股子低迷气息。 “这布是不织了么?”濮琼枝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声。 “孟掌柜呢?管事呢?”她继续问。 其中一个妇人站了出来。 “少东家,朝霞布坊出了一批和咱们图案相仿的料子,管事和孟掌柜都去瞧了。” “相仿是什么意思?”濮琼枝这话是反问。 正常来说,翟楼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少东家,咱们一定尽快排查出是谁漏了图册,非得好好整治叛徒不可!”那妇人嗓门不小,满脸正气。 濮琼枝顿了顿,看向众人。 “在座的诸位,都是濮家经年的老人了。诸位这些年的辛劳,我们都看在眼里,旁人不敢说,我是绝对相信大家的。” “何况,以濮家的规矩来说,诸位犯不上做这种事情。” 濮琼枝的规定,凡外头有人私下接触,内部告知,核实后双倍奖励。 且濮氏对于这些人都有一套自己的优待,他们即便是遇到事情,也不至于相信外人而背弃濮氏。 扰乱人心,恐怕也是对面算计好的。让濮氏内乱,他们则可以趁火打劫。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听见少东家相信他们,众人不由的松了口气。 只是眼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等着少东家发话。 “咱们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这些事情自有解决的章法,大家无需忧心。”濮琼枝给众人吃了一记定心丸。 “我就说少东家肯定有办法!” “就是。少东家可不是寻常人!” “干活干活!” 见大家都恢复了精神,濮琼枝又给他们鼓气,“大家伙好好干活,忙过了这阵子,我请大家吃酒,好好热闹热闹!” “只要这批货卖出个好价钱,年底都有分红!” 有个少东家的保证,大家更加卖力了。 离开布坊之后,濮琼枝的脸色才阴沉下来。 她连具体的情况都不清楚,哪里有什么应对之策?不过是安抚人心罢了。 只是她这个人练就了一身好本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加上一直以来神通广大,所以众人深信不疑。 濮琼枝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剥茧抽丝,看清楚些再动作。 最近的几起生意缕缕不顺,总觉得是有人盯上了濮家。 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 濮家眼下风头出尽,自然也防不住有人放冷箭。 旁的也罢了,濮琼枝开始有些担心翟楼这一趟能否顺利归来。 她让晏儿去买了朝霞布坊的布料。 如今,这些布料早已经出现在临安大小的成衣铺。 濮琼枝将两块布料放在一起比较。 这么乍一瞧,还真与他们的新品大同小异! 只是他们濮家用的布料好一些,绣样也更细密,但价格也要比他们贵两成。 这价值十几万两的布料若是压在布坊里,对眼下他们的情形实在不利,也着实是一次打击。 濮琼枝脑中简单构思了几种处理方式,想着如何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或者扭亏为盈。 只是,她多少有些不甘心。 濮荣达也听说了此事,听到她回府就来寻她。 他知道她的脾气,但是这个行当就是这样,不可能永远都是赚的。 人生难免有失意,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不是我们商行内部的人出问题,我对这一点有信心。” “既然已经对上了,不如就迎战。”濮荣达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人。 濮琼枝摆了摆手,“不可。” “现在整个临安城都盯着我们,若是一个行差踏错,恐怕会被有心人拿捏住把柄。” “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了呢?”濮荣达叹了一口气。 濮琼枝拧眉,“眼下只能断尾求生,降低损耗,务必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小。” “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我也不多事了。”濮荣达看着女儿越来越有当家之主的模样了,行事较先前的果敢更添了几分稳妥谨慎。 ……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濮琼枝心情还是很差。 她忍不住拿了剑乱砍,以此发泄。 南宫华还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她消气了些,他才状似无意凑了过去。 “夫人这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 他一说这话,濮琼枝就又回想起来裴晚晴抢了她船行生意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她眯了眯眼,有些怀疑地看向南宫华。 “……”南宫华被她这么一盯,又有些瘆得慌,“怎么了?” “布坊的生意被抢了,有人用了我们的图样,这是我们去南边采样,专门找老师傅绘制的。”濮琼枝步步紧逼,“夫君觉得……会是谁呢?” 南宫华连连后退,吞了口唾沫,沉静下来。 一定又是裴晚晴干的好事! 想到这里,南宫华神色幽暗,凝了凝神,“既如此,我先启程回京,定替夫人出这口恶气。” “好。妾身等着,就靠伯爷了。”濮琼枝顺了一句。 不过,她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濮琼枝又拿出那张临安图纸,研究起来。 “夫人,该用膳了。”晏儿提醒了一声。 “天大的事情也不着急一时,夫人的身子要紧。”南宫华凑过来。 濮琼枝摆摆手,“没胃口,我喝点汤吧。” “这是临安城地图?”他瞥了一眼,大致就猜出来了。 “是。府尹特别提及,只是,妾身暂时没瞧出西边的问题。” 南宫华定神想了想,道,“若是这边有什么动作,也不至于瞒得这样周密。” “观高志诚的反应……” 濮琼枝眼睛一亮,看向他,“盐?” “亦或是矿。”南宫华垂眸。 其实,是二者兼备。 果然了,九皇子还是沾了些运道。 他一来江南,就遇上这种好事情,前世估计借此捞了不少。 不过眼下,既然他们窥见了先机,那自然要抓住。 “唉。”濮琼枝再次犯愁,“可是手中的银钱实在不够……” 第18章 财神出手 说起这件事情,南宫华有一些心虚。 他手里还有二十万两银子,剩下的这些铺子多多少少也能收上来一些。 “夫人还记得府里那些铺面吗?” 那些都是他根据前世的记忆挑选的铺子,他选择他们最难的时候入手,如今发过来的铺子收益应当都比较可观。 “这些铺面中,有发展不错的。待这次我进京,将半年内的盈利分红先收了,也可应急。” 濮琼枝没有想到他还留了这一手。 府里的庄子和铺子,她还没来得及抽空去巡视。毕竟当初接手的时候都是一摊子烂账。 这阵子,她又实在太忙了些。 “好,那便辛苦夫君了。妾身再问问父亲能不能出一些。” 濮荣达的棺材本也留不住了…… 南宫华先行回京处理一系列事情,而她留在临安,应付九皇子。 临行之前,濮琼枝在家门口演了一出戏—— “伯爷果真放不下心上人!” “才出来这么几日,就急着要回去!” “京城到底有什么人在啊!您连陪着妾身回娘家都这么耐不住!” 南宫华被她这几句话整蒙了。 瞧见夫人梨花带雨,他一整个是哑巴着急,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误会。 不等他动作,濮琼枝状似伤痛欲绝,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跑了。 趁着这动作的间隙,她往南宫华手里塞了一张字条,解释了一下,此举为了应付九皇子。 对于南宫华回京一事,公孙怀礼没什么疑心的。 原本他这两日难见濮琼枝心有不满。 虽然对方是濮氏掌权者,但生意怎么能有他这个皇子要紧?哪头重要,她分不清吗? 不过如今,他算是知道了。 自打恭宁伯走了,濮琼枝日日都能来陪他说话吃饭。 先前定然是南宫华闹腾,她才无暇顾及自己,或是怕南宫华心存不满,只能忍着,故作疏离。 眼下,她生了南宫华的气,可不就得与自己亲近了? 不得不说,濮琼枝的美人计多少有点蛊惑之用。 这么一来,九皇子只以为抓到了二人夫妻之间不和的症结。 他特派了人去调查南宫华的艳俗流言。 这真是天助他也! 果然那种徒有其表的纨绔,闲来无事也只会钻进女人堆儿里。 只要找到他的红粉知己,让琼枝对这个绣花枕头彻底失望,他也能尽早抱得佳人归了。 …… 几日后,濮琼枝收到南宫华秘密传来的信儿。 他零零散散潦草地收了几家分红,就足足有六十万两,搭上他那二十万两,凑了八十万两,不日她就可以从这边钱庄调出来。 这笔银子瞬间就解了燃眉之急。 濮琼枝一时半会儿没工夫想别的,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就叫了人去找高志诚,一刻功夫都不耽误。 见过高志诚之后,西边的那块地她先拿下了。 剩余的,整个西边的铺子基本上都被她敲定下来。 她一向是有成算的,高志诚也等着她为自己的政绩再添一笔。 不过,高志诚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 西边的铺子如今荒凉,眼下价钱正低谷期。 高志诚告诉濮琼枝西边的事情,就猜到凭着她敏锐的嗅觉,一定能想到其中关窍。 就连他自己也购置了两间。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濮琼枝这个疯子,竟然将西边这片剩下的铺子足足六成之多全部都拿下! 这么下来,可花了足足近百?万两! 濮家究竟有多有钱??! 难不成他们家真是财神窝飞出金凤凰了? 看着高志诚炽热的眼神,濮琼枝讪笑。 其实,濮琼枝本来没想拿下这么些的。 可南宫华这边银钱备的太充足了。 他劝她,既然下场了,索性干票大的!富贵险中求嘛! 濮琼枝原本就心动不已,只是受银钱掣肘,如今有南宫华一番话,她干脆放手一搏! 濮荣达知道的时候,都不由感慨夫妻俩是一样的心野! …… 然而,也不是事事都那么顺利。 “夫人!糟了!出事了!” “一早上的消息,万宁府瘟疫肆虐,已经就快传到临安城了!” “府尹大人已经下令,封锁城门,限制进出了!” 晏儿急匆匆地进来回禀。 “好快……”濮琼枝心被提了起来。 翟楼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算算日子,其实他也该到广南边界了,如今却杳无音讯…… 她派出去接应的人也都无功而返。 唯一的可能就是,路上出事了! 只是不知,他到底是被拦下了,还是说遇到了歹徒。 若是临安城已经封城,这批药材有可能就进不了城内,这么大一批药万一砸在手里头,那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批货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人总得平安回来才是!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先得想办法联系到翟楼。 可他们的人现在没有办法离开临安城,翟楼他们的人又没有办法派人送信过来,来去都是无解。 家中其余众人这两日都开始念经求佛祷告,希望翟楼他们一行人能尽早平安归来,保佑他们都能远离病痛折磨。 濮琼枝不信这些。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想办法替他们周全。 否则,他们更无希望可言了。 在这个家里坐镇的是她,求谁都不管用。 濮琼枝亲自登门去了府尹府上,说明来由,希望能往外送信或者外出。 “宜人,您实在是……太难为我了!” “眼下这关头,出去回不来也罢了,外头现在乱糟糟的,一个不慎染上疫病,那可是要命的呀!” “您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啊?非得这个时候出去?我还是劝您一句,真不行!” “九皇子不是在您府上吗?兴许他有法子呢?” 听他这一番话,濮琼枝有些犹豫。 她没法说,她信不过九皇子。 若是真有点什么,九皇子会保下濮家人吗? 濮琼枝敢肯定,他一定会保药材。 这种送上去给人当鱼肉任宰割的事情,太蠢。 真若是走投无路,那她就只能造势,用这一批药材接济天下,换得翟楼等人的安全! 此刻,濮琼枝内心焦灼不已。 第19章 难 她想亲自走一趟。 实在不行,她可以就近处理掉这些药材。 她担心翟楼不敢随意处理,怕他为了药材跟人玩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在等。 再等等…… 最多再等三日…… 濮琼枝找到段郎中,一起将他先前备下的预防疫病的药材,先在濮家分发下去。 濮家的仆役、佣人,以及掌柜伙计,全部都能领到全家份。 但是自古以来,瘟疫蔓延的时间长短都不是定数。 短了不过月余,长了多达三年之久。 百姓们一听说要封城,立马开始哄抢柴米油盐。 关键时刻这些东西都是紧缺货,保不齐一家人都指着这一口吃的救命。 为了稳住民心,濮琼枝一早就作了安排。 家中的米粮铺子保持原价,并且在封城命令下达的第一时间,铺子外面就挂牌表示,整个瘟疫期间都不会涨价,且没人每日限购,最多不超过五斤。 临安城是鱼米之乡,粮食这种东西是不缺的,百姓原本也少有囤粮的习惯。 濮家这个时候粮仓的存量,足够临安城撑个半年的,再者府尹手里一定有储备粮。 这个时候她恰好在临安城这个地方,濮家身为临安首富,自然得以身作则,做出表率。 想赢取民心,说的天花乱坠,都不如在紧要关头出力。 人心,是最好赢得的东西了。 其实大家要的也很简单,不过是生活无忧而已。 瘟疫封城,哄抢粮食这种事情太常见不过,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商户趁火打劫,哄抬市价。 可濮琼枝作为整个临安城商户的领头,她发了话,其他人也只能跟上。 有濮家在前面顶着,他们再怎么折腾恐怕也没有人会买。 倒不如这个时候乖觉些,给濮家和皇子留个好印象。 为了这件事情,府尹亲自登门感谢。 若是因为百姓哄抢粮食导致伤亡,恐怕他这乌纱帽就得摘了。 临安有濮家坐镇,他这个府尹当的也实在安心。 …… 公孙怀礼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他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多和琼枝接触,尽快拿下濮家的支持。 谁知道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赶上了瘟疫。 这下事情就麻烦了,他的处境变得危险起来。 要是宫中选秀和科考照常进行,那他就算是把自己算进去了。 若是他不能拿下濮家的支持,这些罪怕是白受了。 想到这里他又去找了濮琼枝。 “宜人今日可安好吗?” 濮琼枝正处理着这两日剧增的账册。 发放物资、调动人力,以及各店铺经营情况的转变。 更令她头疼的是其他各地区的店铺。 临安城这一片封了,消息没办法传递。 按照濮家的规矩,这期间,掌柜的们则是自己经营事宜。 这太考验掌柜们的自觉性了! 她这边焦头烂额,公孙怀礼还时不时过来晃悠。 若非是他,自己此时定然在京城。 “殿下……如今人心惶惶,生意一片惨淡,妾身实在……” 她可不是有委屈就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的。 听她这样说,公孙怀礼有些心疼。 毕竟,这样的事情,合该是他们这些男儿撑起来。 可现在所有的重担都挑在这瘦弱的肩上。 “我如今也被困在这里。”公孙怀礼垂下眼眸。 濮琼枝看向他。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办法与京城联络?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他们凭什么会帮这么没用的皇子。 “你别担心,我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接应我的。”他还是不忍佳人愁苦。 濮琼枝闻言,果真展露笑颜,“太好了!” “可别耽误殿下接下来的事情。” 公孙怀礼看着她这一大堆,“你也别太辛苦。”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便是。” 濮琼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好。那就麻烦殿下了。” “百姓艰难,你们也不容易。我身为皇子,食天下之养,看着真不好受。” 濮琼枝听他说着这番宏论,沉默了一会儿。 “殿下能有这份心,已经是黎民百姓之幸了。” 她想拍马屁,但她也不知道对方除了争权,为百姓做了些什么。 甚至比起她来说,对方这个所谓的皇子奉献的也不过尔尔。 “琼枝说的话,总能让我心中宽慰几分。恭宁伯还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像你这样的女子。” 他说这话时,眼神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 濮琼枝看到他的眼底,“殿下谬赞了。殿下这般人中龙凤,定然能娶到更好的名门闺秀。” “……”公孙怀礼没有说什么,只是凝视着她。 什么名门闺秀的,他都不稀罕。 他想要的就只有她。 …… 等了两日,濮琼枝再也坐不住了。 她必须打破眼下的僵局。 公孙怀礼的人已经送了消息过来。 他们求了陛下派一小队人马来接他回去。 大约三日之后抵达临安。 只是,他得在京城外小住一阵子,以防止瘟疫。 他来找濮琼枝的时候,着实让她惊讶。 没想到这紧要关头,他竟还愿意将她一起带走。 临安城周围的城池已经沦陷,此时回京确实是别人难求的保命机会。 然而,濮琼枝再怎么惜命,此时也不能草率离开。 “多谢殿下,只是妾身还要留在临安城,照顾父亲和百姓。” “濮家百年基业,全部都在临安城,这个时候妾身不能抛下他们。” 除了这些原因,她还等着找机会接应翟楼。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临安。 虽然谢绝了他的好意,不过濮琼枝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为避嫌,她写了一封信带给恭宁伯,请求九皇子这一趟替她捎回京城。 这是她向长公主传递的消息,只是请恭宁伯代为转交。 若是药材的事情落在长公主手里,她便一定能够借这一趟东风扶摇直上。 可若是落在九皇子手里,那就必然是替九皇子做嫁衣。 保不齐,濮家从此就彻底沦为九皇子的掌中物。 濮琼枝盘算的很清楚。 只是,九皇子会不会老老实实送信。 濮琼枝不得而知。 只能做好万全准备,赌一赌了。 第20章 变故 九皇子一听她要给恭宁伯寄信,神色一瞬间扭曲。 他觉得自己这阵子为她付出的够多。 即便是朝廷派人接他回京,他都第一时间想到带她回去。 这姑娘怎么就如此不识好歹?让他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夫君带信? “宜人,此番回京,我恐怕还要在城外赞助,恐怕没有办法及时替你送信。” 听他说这话的语气,濮琼枝叹了口气。 他果然生气了啊。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送这信。 “琼枝此番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京,总得交代一下后事。” “恭宁伯到底是妾身的夫君,该说的话总还是要说的。” 她说这话时,有种莫名的孤寂和 ————回老家了,一时半会没写完,不好意思,以下废稿,马上补上,不白来,都不白来 我是个顶流明星,我弟耀祖靠着骂我成了网红。 【明星,搁那时候就是最下贱的戏子,凭男人玩乐的玩意儿】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王八舅子!因为窝囊没本事不中用,还得靠着姐妹放下身段挣钱糊口!】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亲自送他去做太监,阉了就能上岸编制,往后真就耀祖咯。 …… 1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爸妈重男轻女。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立起了爱女宠女的人设,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这里是古代,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甚至为了不让他被告背上罪名,父母逼着我和女孩的黄毛哥哥谈恋爱,差点被……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第21章 艰难险阻 “人心叵测。” “尤其是在生死关头,不要考验人性。” 濮琼枝的剑还滴着血,说这话的时候冷冰冰的。 “我实在没想到……”那护卫脸色惨白。 若非少东家救护,他差点被那人反杀了! 这一切都只因他一瞬间的心软…… 另一个护卫翻身上马,也没什么心情再吃了。 只是这么一来,他突然看见远处他们在架子上吊着的几具尸体…… “若不是少东家,我们也得变成他们的盘中餐了!” 濮琼枝看着躺在地上的孩子。 “还不止!” “这群人里头,一个女子都没有……” “瞧着那些骨头的数目,恐怕瘟疫盛行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吃人了。” “不仅如此,这孩子的母亲、姐妹,都在他腹中!” 濮琼枝沉默了一瞬。 这就是她为什么动手杀他的原因。 他的人性已经泯灭掉了。 虽然如今不过十几岁,可留着他以后也是祸端。 这样的孩子,得需要多么用心的教养,才能勉强成长为正常人啊。 可谁愿意、谁能、谁敢,对这样的孩子用心呢? 濮琼枝叹了口气。 “继续赶路吧!尽快抵达下一个城!” …… 翟楼一行人在西边买了药材,一路返回。 路上,陆陆续续碰到有人病重死亡。 翟楼就知道,少东家猜想的事情成真了! 原本他还高兴他们这一批药材没有白买,一定能大赚! 可过了两天,大批量的人开始病倒。 翟楼突然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样迅猛的速度,这样激烈的传播方式…… 远远比他们预料的更加可怕。 以防万一,翟楼临时变更的路线,将药材直接送到了京城。 若是少东家用得到,定然是京城更加方便。 且瘟疫从这里开始蔓延,等到了京城想必还有些时日。 …… 濮琼枝等人又走了一日。 “少东家!已经三日了……”护卫的声音掩盖不住的担忧。 濮琼枝示意他稍安勿躁。 “若是我们不及时返回的话,恐怕就回不了临安了!” 濮琼枝喝了一口水,“今日再走半日,若再找不到他们,就返回!” 她说着话,一阵头晕目眩,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少东家!”护卫纷纷惊呼。 濮琼枝强行稳了稳身子,掏出干粮嚼了一些。 “我没事。继续前进。” 护卫有些担忧,“要不咱们还是先返程吧!” “翟楼他们若是还往北……” “那边的瘟疫已经极其严重了,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就算我们过去,也于事无补了。” 濮琼枝摇摇头,“再走半日。” 这一路上若不是她有个身份名头,城关都没法过。 翟楼他们手里有药材,应当能多撑一阵子。 她是他们的少东家。 人是她派出去的,也该由她接他们回家。 见劝不过她,护卫们也纷纷闭嘴,听从号令。 然而,半日过后,他们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哪怕濮琼枝再不甘心,此时也只能悬崖勒马。 “回吧。”她说着话时声音微弱,忍不住红了红眼眶。 这种拼尽全力还是徒劳的感受,让她一阵疲惫和无力。 濮氏培养的一批猛将,就这么没了。 都是因为她下达了错误的指令,在这种时候让他们铤而走险。 她怎么就非要挣这种钱呢! 压抑和绝望笼罩着众人,他们开始返程。 然而版日后,濮琼枝竟然病了。 她开始发烧,浑浑噩噩地,连马背都坐不稳。 大家伙只能将她绑到马背上。 只是,这样一来,颠簸的就太厉害了。 濮琼枝前面喝进去药,后头很快就吐了出来。 大家伙想了办法,在城中套了一辆被丢弃在一旁的马车。 又将许多行李堆在马车中,将濮琼枝安置在中间。 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颠簸。 只是这样的话,行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就这样没日没夜又走了三四天。 每日走走停停,停下来大家就给濮琼枝熬药喂药。 濮琼枝发烧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完全好。 不仅如此,她一直昏睡着,众人也着急回临安给她瞧病。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七日。 回来的路上,比去时更加荒凉惨淡。 原以为能在路上碰见个郎中,好歹死马当活马医。 可谁知,能顶用的竟就这么死完了! 大家伙都不由得发愁。 “若是回了临安城,高府尹不让咱们进程……” “当初说的便是五日返回,若是回不去,就当我们死了。” “那是权宜之计。若不是如此说,高府尹肯定不能放人啊!” “他只是想把这麻烦摆脱掉!我们出去,他怕就不希望我们能活着回来!说不定就算我们五日内回去,也进不了临安城!” “九皇子如今应该已经回京了吧。没有九皇子撑腰,想拿捏高府尹恐怕也难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越发不安。 “我想到了!等咱们回到临安城下,若是人不让进,至少段郎中可以出来啊!” “不管怎么说,先得保住少东家的性命!” “少东家也真是倔,非要去救翟楼他们,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他虽然说着数落的话,可众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少东家为着他们这些人如此拼命,让人怎么能不感动? 在旁人眼里,他们这些贱命,死了也就死了……也就只有少东家如此看重。 说着,他们又加快了行进的过程。 他们现在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急着救少东家的命! 虽然众人齐心协力,可事态的发展不由人。 眼瞧着还有三座城就抵达临安了,谁知在这关口,却被拦了下来。 原本的濮琼枝的宜人诰命身份,此时也算不得数了。 这些人怎么都不肯放了他们进去。 一护卫急了,“几日前我们刚出去,如今怎么不能进?这可是温淑宜人!我们急着回临安城呢!又不会在你们这里逗留!” 然而守城门的却不买账—— “去去去,我们这里不能放行!现在只出不进!” “从北边过来,怎么可能轻易让你们进?别说宜人,什么人都不行!” “瞧啊你们这马车上还有人染病,若是得得是瘟疫,那决计不能进城!” 第22章 变故 几个护卫在这里都快急哭了。 他们软磨硬泡,可对面却冷漠至极。 其中一个护卫看了看身后寂静无声的马车,又看了看城墙,作势就要撞死在这里,为少东家开路。 幸好其他几个人眼疾手快将他拦了下来。 “你是不是傻啊!若是寻常时候,你这样可以震慑他们。可眼下是特殊时期,这招肯定是不管用的!” “可是少东家怎么办……她还昏迷着……呜呜呜……” “若是没了少东家,濮家怎么办……我的儿孙、老娘,还都靠少东家养着呢!” “没了我不要紧,可少东家是咱们的支柱啊!” 他这一番话痛彻心扉,也说在了众人的心坎上。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崩溃。 几个汉子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这场面叫人揪心。 只是这样的凄惨画面,自从万宁府灾荒开始,就随处可见。 守城门的卫兵冷漠地看着他们,无动于衷。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铁面无私的判官。 濮琼枝意识混沌。 她浑身无力,有种莫名的沉重感,拉扯着她。 外头的争吵此起彼伏,但她睁不开眼。 她拼命地用力,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良久,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 “朝廷特遣,即刻开门!!!” 濮琼枝再醒来时,是被这一声怒吼吵醒的。 意识渐渐回笼,她缓缓睁开了眼。 濮琼枝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她这是在马车上? 他们不是在赶路么? 糟了! 这是过去多久了? 濮琼枝脸色微变,猛地掀开帘子。 跟随她来的几个人正守着一只炉子,似乎是在煎药。 他们一个个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的样子。 濮琼枝猛地出声。 声音哑的厉害,“在干什么?” 众人闻声难以置信地回头。 “少东家!您醒了!!” “少东家醒了!三清真人、老天保佑!” “您终于醒了啊!呜呜呜……” 几个汉子好像突然卸了力气,一个个热泪盈眶。 濮琼枝看向不远处的城门。 “怎么回事?不让我们过去么?”她一下子就猜中了首尾。 众人点了点头,面色晦暗。 “我昏睡了几日?”她问。 “大约两日半……您烧得厉害,我们只能弄个马车。” 濮琼枝看着马车内垫的东西。 他们几个粗汉子,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几个这阵子辛苦了,多亏你们我才能醒来。”她心头一暖。 几个汉子挠挠头,“关键是咱们怎么回去啊?” “你们刚刚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她问。 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什么声音?” “……”濮琼枝摇摇头,“或许是我听错了?” 她好像听到了……南宫华的声音。 濮琼枝回头看向紧闭的城门,身子的虚弱让她一阵咳嗽。 “少东家,您先喝了药。”其中一个护卫把药汁倒进一旁砸成两半的水壶里,递给她。 濮琼枝眉头一紧,端着药喝了下去。 一阵困倦和眩晕再次席卷而来,她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不行。得尽快想办法返回临安。否则家里头该担心了……” “翟楼没找到,我们几个不能也栽进去!” 濮琼枝回头问,“你们身上带了银子吗?我们凑一凑,看能不能……” “咱们出来的着急,也没带什么钱。这马车,我们几乎把银子都留下了。”护卫有些为难。 濮琼枝这下也没了头绪,“也是。这个关头,恐怕他们也不会通融。” 身体的不适让她一度没办法思考。 她呆坐在原地,在与体内的病魔做对抗。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之时,那城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门开了!”护卫惊呼一声。 几人连忙站起身子。 濮琼枝挣扎着也想起身,奈何没什么力气。 众人赶忙小心翼翼搀扶起她。 他们快步往那门口走去,唯恐赶不上、 正当他们拼命往那个方向移动时,门内缓缓走出一队人马。 为首的正是一袭墨绿色衣衫,披着大氅的南宫华。 他神色紧张,快速扫过众人。 在看到濮琼枝的瞬间,连忙翻身下马。 “夫人!我来迟了!”他几个步子上前,低下头去看濮琼枝的脸色。 “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情?夫人受苦了……”他说着,心口细密的疼楚。 一阵酸涩和难以言喻的懊恼自责涌上心头。 濮琼枝抬头,刚想说什么,眼前一黑又失去了意识,“……” “夫人?!”南宫华连忙将人抱起,往一旁马车上送去。 队伍重新启程。 有南宫华的路引凭由,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南宫华亲自在马车内照顾濮琼枝。 有他在马车内护着濮琼枝,他们赶路的进程也能稍微快一些。 短短一日的工夫,总算是回到了濮家府上。 “快!叫段郎中!” 马车一路驶到濮琼枝的小院门口。 南宫华将人抱下来,用大氅挡着风,将人送到内屋。 濮荣达等人全都聚集在这里等着消息。 大家伙戴了药材制成的面罩,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瞧瞧少东家。 段郎中给濮琼枝把了脉,才缓缓松了口气。 “少东家这应该是夜里着了凉,偶感风寒,小毛病,并非是时疫。只需要静养,喝些汤药便能好。” 听他这么说,众人悬着的心才落下去。 “可为什么一个风寒,夫人就多日昏迷不醒?是很严重吗?”一旁的晏儿抹了抹眼泪,带着鼻音询问着。 自从夫人没及时回来,小丫头就提心吊胆的,已经哭了两天了。 如今,瞧见心心念念的夫人,出去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病恹恹的,她更是心疼地泪流不止。 “许是出门在外,大家以为少东家染上了瘟疫,给她用了治疗瘟疫的药,这才导致病情延误……否则,凭着少东家的体魄,也可自愈。”段郎中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不打紧,很快就能好的,不会落下病根的!别担心!小老儿这就开药!” 一旁的南宫华抓着濮琼枝的手,眉宇间抹不去的担忧和心疼。 晏儿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直犯嘀咕。 她给一旁的双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段郎中去熬药,自己则是继续在这里守着伺候夫人。 第23章 初愈 “怎么回事?少东家怎么会生病的?” 纪德本站在门口问几个护卫。 众人个个低头不语。 他们没照顾好少东家,确实该骂…… “这一切都怪翟楼那个臭小子!累得少东家辛苦去寻他!” “若是少东家不好,我非得打断这臭小子的腿不可!” 纪德本咬牙切齿地骂,气的青筋暴起。 原来,两日前他们才收到京城送来的信,翟楼等人竟直接进京了。 他临时违背了一开始的约定不要紧,可这种非常时期,消息送不进临安,反而让濮琼枝误判,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 “该死的臭小子!可真是把少东家害苦了!简直……我这个老头子无颜面对少东家!” 濮荣达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分自责。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见孩子遭罪,他自然心里头不好受。 他知道这老小子是心疼闺女,闺女毕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翟楼行此举也是无奈,又不是故意的,哪里能怪到他们头上去? 毕竟那时候,琼枝想传递个消息进京,都得靠九皇子…… 只是,这孩子性子还是太要强了些。 此番,归根到底还是她,太过逞强了! …… 濮荣达背着手,缓步走近。 此时,南宫华还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家夫人。 “咳咳……”濮荣达清了清嗓子,提醒他自己的靠近。 南宫华被吓了一跳,“岳父大人……您来了?” “怎么样了?”濮荣达问了问,往前凑了凑。 南宫华依依不舍地让开地方,小声道,“已经吃过药了,段郎中说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那就好、那就好。”濮荣达放下心,然后朝南宫华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说话。 南宫华看向一旁的晏儿,“你照顾好夫人,我马上回来。” “是,伯爷。”晏儿有些幽怨地应声。 照顾夫人本身就是她的活计! 伯爷不仅抢了她的活儿,还一刻不离地守着夫人。 就连她这个贴身丫鬟都不能靠近…… 趁着伯爷这会儿出去,她赶紧去照顾夫人! …… 濮荣达这会儿心中才算是正式认下这个女婿了。 他真没想到,江南一带瘟疫横行的时期,这位养尊处优的伯爷竟借着皇命跟随接应九皇子的队伍一路南下……更是听说了女儿外出寻人被困后,敢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救人! 若是说他只是为了尽一份责任,濮荣达是不信的。 可若是为了情分,能做到这个份上,濮荣达也觉得难能可贵。 当初这亲事,闺女答应的那是利令智昏……全都是算计和利益。 婚姻大事,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怎可用如此草率的方式定下? 对此,他这个老头子对此也是忧心不已。 不过如今看来,他闺女还是个走大运的福气人儿! 闺女能遇上这么一位良人,他也算是对她母亲有个交待了! “岳父大人?”南宫华出来等了等,却不见他说话。 濮荣达拍了拍他的肩,从手上取下来一枚扳指,“这是我给女婿的,如今也该交给你了。你的这份情意,就算琼枝不认,我也认你这个女婿!” “这,这……多谢岳父!” 这扳指价值连城,是个极为贵重的老物件。 似乎是公孙怀礼当上皇帝之后,在万寿宴上濮老东家进献的寿礼。 南宫华没想到,他竟就这么取得了老岳父的认可。 只是,他实在记挂夫人,也没空高兴。 他谢过以后,有些着急地指了指屋门,示意若是对方没事,他先去看夫人了。 濮荣达瞧着他如此紧张的模样,摇头叹气,“去吧。” 他对琼枝,比自己当初对琼枝母亲还要爱护…… 希望他们能修成正果吧。 …… 濮琼枝这一次醒来,感觉身上轻松爽利不少。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南宫华,正瞪着一双眼睛熬鹰呢! “夫君,你这是多久没休息了?”她抿唇轻笑,指了指他眼下的乌青。 见她醒了,还能说笑,南宫华很是惊喜。 “夫人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吃饭呢?” “夫君先歇歇吧。辛苦夫君衣不解带照顾妾身了。”濮琼枝伸手替他拂去凌乱的发丝。 南宫华摇了摇头,静静看着她,“我不该就这么离开的……” 是他太大意了,竟然连前世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他就该一早带着她和岳父离开临安的…… “此为天灾,而非人祸,夫君不必如此自责。”濮琼枝安慰道。 南宫华沉默了一瞬,心中更是歉疚难安。 不管是什么,他明明早该想到,提前替她避祸的! 可他光记着替她收拾生意,一门心思地去和九皇子较量…… 差点,只差一点,他就见不到夫人了! 濮琼枝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只是,他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不顾安危救她于水火…… 这份恩情,她必然铭记于心,一定会报答的。 “只是可惜,我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翟楼。”濮琼枝低垂下眉眼。 一旁的晏儿端着药进来。 听见这几句话,她几步走过来,急着插话道,“夫人!您醒了!” “您终于醒了……”她说着,眼泪花就开始打转。 “您都不知道,奴婢快要担心死了!” “都怪翟楼那个作死的,他自己直接奔京城去了!” 她急吼吼地告状,边说边哭。 濮琼枝一听,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太好了!” “翟楼他们没出事?那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呀!他没出事,出事的是您!”晏儿撇嘴,还在生翟楼的气。 “若不是这王八羔子做出这样混蛋的事,少东家您也不必白遭罪了!” “你这丫头,怎么口无遮拦了?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大家都没出事,这是好事儿啊!”濮琼枝嗔怪道。 “他若是进京,那这批药材一定能派上大用!” 南宫华这时才道,“我是跟着九皇子来的,他把你的信给我了。” “我观你是想让我向长公主求救?”他有些疑惑。 按照她的性子,应该会让九皇子出手才是啊。 濮琼枝悠悠道,“不是夫君说,让妾身少与皇室子弟往来嘛!” “……你又搪塞我!”南宫华无奈。 第24章 启程回京 短短几日。 京城派下来治疗瘟疫的药材和良方。 段郎中的药方基本上涵盖了整个药方的药材,只个别几味不同。 预防措施做好之后,各个城门几乎在两日内全部打开。 濮琼枝终于收到了京城的信件,多的她愣是看了一个下午。 孙十三的信件很短,表示他们在京中开展十分顺利。 不仅如此,因着难民众多,他的牙行和班子招揽了不少的可用人才。 这生意初期进展的比之前在临安城还要顺利的多! 那边,丁芳菲母女和那些说书先生等也都安置在了瑞楼。 春景来信,如嫔预备御花园献舞,她将娉婷镇店之宝借给了她,助其一臂之力。 从她回京之后开始,到如今,她已经得到了圣上的恩宠。 除此之外,春景还提及——他们探听消息的人在京郊发现,方妙竹正在四处找人合伙做生意,说是卖什么娃娃的。 她找了个人接触方妙竹了解了一下情况,此番寄了一件样品过来。 濮琼枝看过之后,当即敲定了给她投银子。 这样的娃娃制品,做工精美,赏心悦目……无论是作摆设、还是把玩,都别有一番意趣,一定会备受千金贵妇喜爱! 即便是男子,恐怕也不乏有对其感兴趣者。 总之,是个不错的点子! 与此同时,濮琼枝下令,他们这一批的布料全部改做娃娃的衣裳。 原本一筹莫展的布坊,也因此迎来了一次转机。 因为他们这批布料的图案,是可以切割而不影响美观的异域图纹,且用料优质柔软,可以随意改成其他款式。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没有损耗,甚至还有可能借此大赚一笔! 濮琼枝当即让他们送钱去,以孙十三的名义出面交涉,最后契书是和濮荣达签订。 她知道这姑娘忌惮她,所以刻意避开直接与其对上,以免对方过分警觉。 不过,她还是很欣赏对方在生意上的天分的。 虽然她也很好奇,对方怎么又偷偷背着九皇子单干。 不知是忍不了伺候皇子的憋屈,还是说上一次春满园的事情对她的影响? …… 事情正如濮琼枝所料,方妙竹原本也想找九皇子投资。 然而,他虽然是目光长远的天选之子,却也实实在在是位古代身份尊贵的成年男性。 这样的身份,导致他看不到木头娃娃、布娃娃的市场。 在他看来,这样小家子气的玩具,白送都不会有人想要的,更别说让他砸钱开铺子了! 何况,他那时紧盯着濮家的生意,对方妙竹这点仨瓜俩枣根本看不上。 这倒是了,谁让方妙竹先前与濮琼枝的争锋中惨败呢! 所以,方妙竹找到九皇子时,对方直接拒绝了这个点子,并发话让她好好经营悦来客栈。 九皇子打算的很好,必要的时候,就将悦来客栈改成秦楼楚馆,替他打探消息…… 然而,方妙竹知晓剧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不肯就此罢休。 可她在这关键的时候,用自己手中靠着写话本子和经营悦来客栈赚取的银子,购入了一批药材……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获取暴利,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害得她把药材砸在了手里头! 她明明就记得,原文里头,九皇子在这个时候听了濮琼枝的,买入了周围多个地方的药材,在关键时候狠狠地赚了一笔银子。 不仅如此,她还记得,这场瘟疫应该持续了有半年之久才对…… 眼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 一系列的事情了结,濮琼枝一行终于出发返回京城。 临行前,她又上上下下安顿了濮家人一番。 长公主和春景等人上下筹算了瑞楼这阵子的账目,特殊时期决定提前分红。 按照春景保守估计,预留下了接下来可能需要的银两之后,其余的银子全部被长公主拎了出来,竟有六十万两! 若不是遇上了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恐怕还要更多呢! 真正见识到了濮琼枝这财神爷似的手段,长公主这下算是彻底心服口服。 二人五五分,长公主拿了三十万两购买了不少食物、药材,用以提供给她旧部以及家眷等,还有不少捐赠给了百姓们…… 濮琼枝这三十万两主要就是犒赏濮府上下,给他们买一些吃用补给。 剩下的十数万两先贴补她那老父亲的棺材本。 总不好让他老人家受了半辈子苦,到了如今年纪了还得遭罪! 启程回京时,大半个临安的百姓都来相送。 有濮氏这样的守护神,临安城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难时刻。 他们也多亏了这位温淑宜人的庇护,才在风雨飘摇的日子里,过着安稳舒心的生活。 甚至,大家私底下都喊这位叫善财仙子、菩萨娘娘呢。 “这个时候回京,刚好来得及,还能赶得上选秀以及科考!”濮琼枝看着江面,心潮澎湃。 南宫华给她披了一件衣裳,“夫人当心着凉,病才刚好!” “这次回京,有热闹瞧。”他微微勾唇,看了濮琼枝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濮琼枝意会。 怕是有人要倒霉咯! 她且看看,南宫华能做到什么地步。 …… 京中,大家都惦记着濮琼枝呢。 她收到的信件还有很多很多,梧桐书苑的、南宫嘉玉的、南宫雪的、靖康公世子夫人的、柔嘉郡主的、长公主的、谯掌事的、九皇子的、皇后的、庄子上铺子上更不必说…… 最让她头疼的是,这期间的账册如今堆山似的送到她手上来。 这期间的账册,还与往常有所不同,很多事情都是根据当时的情况,临时做了休整。 每一本账簿,都得细细看来,考察其中的细微之处,以窥探这位掌事的处理是否得当合宜…… 濮琼枝埋头钻进帐册里,一看就是一天。 非得是南宫华提醒她,她才记得吃一口东西,休息休息。 南宫嘉玉一早就等在门口。 大老远地,瞧见了濮琼枝他们的马车,他就开始高呼。 等濮琼枝下了马车,他更是直接扑过去,抱住濮琼枝的腰撒娇,“叔母,您终于回来了!” 第25章 前尘往事 “呀!玉哥儿长高了!” 濮琼枝摸了摸他的小脸。 “咳咳……”南宫华眼神一眯,示意臭小子放开。 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也该注意些! 这讨人厌的臭小子可不刚好七岁了! 南宫嘉玉吸了吸鼻子,眼圈都红了,“叔母瘦了。” “听说叔母病了?叔母这阵子受苦了!”小家伙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 濮琼枝有些失笑,“你这小小年纪怎么唠叨起来了?” “……”南宫嘉玉闻言,心碎了一地。 他撅着嘴道,“玉儿这是思念叔母!这阵子都吃不香睡不着的!” “叔母怎么能这样说玉儿……” “好,好,还是我们玉哥儿知道心疼叔母!”她笑道。 南宫雪跟杨叔忙活了一上午,筹备家宴替濮琼枝接风洗尘。 “嫂嫂!谁说只有玉哥儿惦记你的!我可还等着嫂嫂请我和兄弟们去瑞楼好好吃一顿呢!” 他听了下人回禀,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快步从里头一路小跑出来。 瞧见濮琼枝好好站在这里,南宫雪也忍不住有些感动。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兄长。 见他面色红润,盯着嫂嫂傻乐,就知道他没事。 当日他一意孤行,非要出发去临安,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他自己心里是支持兄长这一举动的。 人生在世,总有些重要的东西要守。 兄长先前就是太拒人千里之外了,都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 如今瞧着,比之前添了许多烟火气…… 在南宫雪看来,必要时的冲动,恰好正是人性的体现。 毕竟,比起野兽来说,人会为了情感克服本能的恐惧,产生出一种名叫勇敢的品格。 濮琼枝总觉得这一次回伯府,和之前有所不同了。 她倒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缘故。 她想,也许这里让她也有了家的感觉吧。 众人拥着濮琼枝往里走去。 濮琼枝一路走到他们住的主院,才发现里头大变样了。 这处院子内添置了许多她在濮府院子内就有的东西…… 秋千、练剑场,就连假山都整了一个! “嫂嫂,这假山我实在是找不到好的了……再好我也没那么大手笔!这个是兄弟替你寻了好久,在京郊一位员外的府上买来的!还望嫂嫂别嫌弃!”南宫雪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 濮琼枝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南宫华,道谢,“夫君有心了。” “这没什么……我本来也觉得这处院子缺点意思,如今瞧着倒能入眼。”南宫华视线不敢与她对上,只是故作轻松地说着。 南宫嘉玉,南宫雪和跟在后头的清许,都忍不住汗颜…… 他这什么臭脾气,难怪不讨夫人(叔母\/嫂嫂)喜欢。 偏还长了这样一张嘴——要么不说话,要么说了还不如不说! 不过,濮琼枝闻言却低声轻笑,“好,夫君说是便是!” “本来就是。”南宫华添了一句。 濮琼枝也应声,“好,是。” …… 京中天气大变样。 濮琼枝才刚回来第二日,就得了宫中如妃娘娘的召见。 “南宫菡好急切,她该不会……”南宫华有几分忌惮这位姑母。 前世,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否有苦衷,他不得而知。 可如此胆大妄为的性子,岂是容易应对相与的? 濮琼枝示意他不用担心。 她犹豫了一下,头一回给他多解释了两句,“宫里头盯得紧。” “尤其皇后等人……若是她对我太热络,才招致祸端。若是她为难我,也定有法子破解。” “虽说讽刺了些,但终归都是一家人。”南宫华淡淡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必要时刻,一家人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相残杀,对谁都没有好处。若是有什么,彼此都关联着。 出身宗族世家,原本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正因为如此,南宫华才厌倦了这一切一切的关系,不肯沾染,却又无法抽离。 他知道其中的苦楚,所以极尽所能地避免被其掣肘,最终还是深受其害。 如今,重来一次,他只想珍惜眼前拥有的。 哪怕是用他最不喜欢的方式去牵制旁人,他也在所不惜。 濮琼枝大约懂了他的意思,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讽刺。 是因为他们许久不联系生疏了吗? 一家人,有血缘纽带牵连着,重新再联系上不就好了么? 濮琼枝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 南宫华很想告诉她,但这事儿目前还是子虚乌有…… 且这样的事情,说大了那是要诛九族的,他也不能瞎说。 再者对方又是他的长辈,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濮琼枝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伯爷不必担忧,若是很为难便不用说了。” “上回见了如妃娘娘,她还不知道如今伯府的变故呢!” “我与她提及时,她似乎很受触动,想来心中还是惦念着家里头的事情。” “姑母打小得宠。祖父和父亲将她捧在手心,然而却不得不忍痛送她进宫去。”南宫华叹息。 “武将家自有无奈之处,可姑母性子倔,自进宫起便与家中断绝了往来。” “后来,听闻她似乎是害了贵妃,被禁足宫里。那阵子家中逢变故,也是乱糟糟的,即便心中惦记,都抽不出功夫来……” “到了我这里……”南宫华说着很久远的事情,却还是顿住。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啊,前世的他,为什么不曾关心过姑母的处境? 即便是后来知道那些,也是遭受牵连之后才去调查其中缘故…… 他是重生归来,知道了很多前世的事情,所以对这些人抱有成见。 可如今姑母兴许还没有犯错,他就已经在心中判处了她的罪孽,不肯与之往来。 如此,他和前世那般有何分别? 明知道这些事情避不开,他竟还一叶障目,赌气置之不理。 若非是夫人从中周旋,他岂不是又踏上了从前的老路? “夫君?”濮琼枝见他骤然变了脸色,以为他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南宫华定了定神,目光移过来,“夫人,我这会儿让杨叔多备些礼,夫人明日带给姑母吧。” “也好。妾身上回进宫是皇后娘娘安排,所以不曾备礼。如今,夫君也可帮忙选选!” 第26章 觐见如妃 命妇进宫的步骤很繁琐。 天还不亮,濮琼枝就要起来沐浴熏香,换上诰命服坐上马车出发。 马车一路到宫门口,又换乘一柄小轿抬进了宫门。 才走没多久,外头的内监便提醒,“温淑宜人,到地方了。” 濮琼枝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起身下轿。 她抬头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宫殿。 宫里头果真恩宠大过一切。 前两日还是幽居深宫偏僻角落无人问津的废妃,今日便成了前呼后拥如日中天的如妃,住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濮琼枝进去时,还有好几个妃嫔凑在这儿陪如妃说话,笑声充斥着整个宫殿,热闹非凡。 “娘娘的家里人来了,妾身们先不叨扰了!”其中一位妃嫔说着,起身往外头走去。 她们一一经过濮琼枝身边,环肥燕瘦,个个粉面含春。 濮琼枝虽低垂着眉眼,却也可余光大致扫量。 她在窥视的同时,这些妃嫔也个个都瞧着濮琼枝。 宫里头就藏不住什么秘密。 前不久,这位温淑宜人进宫拜见皇后,顺道看了当时的如嫔。 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就一举重获圣心成了如妃。 这其中温淑宜人起了什么作用,傻子都能猜得出来! 原先,京城上下谁不笑恭宁伯,娶了个商女作正头娘子是色令智昏? 现如今,瞧着这小娘子如此能干,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儿!还能笑得出来吗?! 南宫菡面上带着妆,头上是顶极其华美的冠子,簪了不少鲜花和珠宝。 一眼望过去,这么些首饰直晃人眼,让人觉得面前人贵不可言。 “濮氏,当初你对着本宫说的那番话,本宫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呐!” “你那个时候,可曾想过本宫会有今日?”南宫菡说这话时,颇有股泼辣劲儿,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打人。 濮琼枝“噗嗤”一声笑开了,“回娘娘的话,妾身自然是想过的!” “否则,妾身浪费一番口舌做什么呢?” 她说着,更是直接抬起了头起了身,与如妃对视。 南宫菡见她如此脾性,也收了刚才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 事到如今,她也算明白了对方的一片苦心,哪里还有多少气呢。 “瞧你这德行!华儿怎么偏生瞧上你这么个新妇?”她嘴上笑骂了一句,随后让人端了许多的金银珠宝过来。 “挑些你喜欢的拿去吧!这都是陛下新赏的贡品,想来你也看得上。” 濮琼枝一眼扫过去,就瞧见了不少圆润饱满的珠子和晶莹剔透的玉…… “妾身多谢娘娘赏赐。”濮琼枝起身行了个礼。 南宫菡摆摆手,“坐,行什么礼!都是一家人!” “更何况,原本本宫还有事儿求你,如今你这样客气,本宫怎么开口?” 濮琼枝这才坐下来。 一旁宫人给她上了茶,便退至殿外。 “当年,裴贵妃陷害本宫,害的本宫这些年饱受折磨!就连兄长侄儿过身,都没……”南宫菡说着,伸手一拍座椅扶手,“这口气,本宫一定要出!” “娘娘此举,正合妾身的意呢。”濮琼枝勾唇。 “裴氏一家已多次为难咱们,是可忍熟不可忍!若是有娘娘助力,再好不过!” “必得让他们裴家人知道,我们南宫家也不是好惹的!”南宫菡说这话时冷静无比。 濮琼枝看得出,这些年的幽禁生活终究还是磨砺了她的性子。 说了这么些之后,南宫菡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濮琼枝几眼,随后问,“我的侄孙……如今如何了?” “姑母说的是……玉哥儿?”濮琼枝被她这称呼喊得恍惚了。 南宫菡道,“对,就是玉哥儿!本宫许久不出宫,这人手也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哪里知道孩子叫什么呢。” “玉哥儿好得很呢!如今在书苑读书很是上进,已经这么高了!”濮琼枝给她比划了一下。 南宫菡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啊,好,长这么大了!本宫进宫时,华儿都没这么大呢!” 上回听了濮琼枝说起,称风儿留下个讨人厌的孩子。 虽然知道她是好心为了激将,可……到底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是讨嫌的年纪,也没个好人教导,万一她是借机吐露心声呢? 不过,如今瞧着她说起玉哥儿的语气神态,这份关心和熟悉是装不出来的。 “娘娘若是惦记玉哥儿,下回妾身领他进宫给您请安。”濮琼枝道。 南宫菡不敢相信,“当真?” 其实,她知道侄孙日子过得好也就放心了。 寄人篱下难免委屈,但没有爹娘在的日子总是要吃些苦头,如今有濮琼枝肯照应着些,已经足够了。 “这有什么的。”濮琼枝笑应。 南宫菡许久不曾与人聊天,更何况是这样毫无防备地同自家人拉家常。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是舒心自在,与那些妃嫔含沙射影、阿谀奉承完全不同。 她一个劲地问着外头的事情,濮琼枝也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述着。 二人就这样聊了许久,直到外头的内监提醒时辰。 “怎么这么快啊!”南宫菡有些急,站起身来。 她有些不舍得看着濮琼枝,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濮琼枝缓缓起身,“娘娘不必担忧,有事儿可差人出宫找寻妾身。” “如今妾身也有诰命在身,进宫也是方便,等下回妾身再来看望您,陪您说话便是。” “宫内的事情,伯府不怎么插的上手,娘娘一切都要靠自己,定要保重。家中能出力的地方,娘娘也千万别客气。” “过两日,妾身让人选两个信得过的丫鬟给您送进宫里来。宫中生存不易,这时再栽培人手实在来不及,怕耽误娘娘的大事。” 听着她一番叮嘱,南宫菡这样冷性情的人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诶,诶。出去的路上小心,你们都要好好的,我在宫里才能好好的。” …… 温淑宜人领了一大堆赏赐出宫的事情,宫里头当天便传的沸沸扬扬。 当晚,皇帝又一次翻了如妃的牌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回了。 听到这消息,裴贵妃气的在宫殿里砸了不少东西。 “南宫菡!贱人!!”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能翻身!” “她还能爬起来!还敢和本宫争夺陛下的宠爱!” “谁给她的胆子和我们裴家人抢东西?!” 第27章 骄阳县君 等人走远了,南宫菡又缓缓躺回了原处。 “娘娘!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您预备着侍寝呢。”宫女有些兴奋。 她看着传话的宫女,不咸不淡地应声,“知道了。” “恭宁伯夫人送来的东西在哪?拿来我瞧瞧吧。”她打了个呵欠。 一应的下人抬着大大小小的匣子进来。 饶是自小富贵的南宫菡也被这阵势吓到了。 “这么多?”她惊疑不定,微微坐直了身子。 “她是怎么带着这么多东西进宫的?” 她缓缓起身,下去挨个察看。 濮琼枝的礼物选的尽心,没有什么瓶子瓦罐的摆设,全都是实在的。 各式各样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外头时兴的小玩意儿不少。 她还专门叫人备了说明,将用法逐一放置了纸条。 琳琅满目的新鲜东西,就连宫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应接不暇。 南宫菡走了一圈,被其中一个箱子吸引。 “这是……本宫幼时最喜欢的小物件……”她拿在手中,摩挲着。 她又哭又笑,“我对不起父亲和兄长。” “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照拂南宫家的后辈呢。” “我必须振作起来!我们南宫家可没这么容易倒!” …… 这次瘟疫很快就被遏制住。 京城的动作非常迅速,几乎是第一时间作出了举动。 其中,贡献尤为突出的首先便是裴家千金。 为了百姓,裴家千金带领着一干郎中翻阅古籍,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功在千秋。 其次,便是长公主捐赠了大笔银两用以救济难民,拯救无数人性命。 除了这二人之外,就是濮氏商行此番举动可圈可点。 首要的是,濮氏商行以市场极低价向朝廷提供了质量上乘的药材,供全国使用。 原本也有不少人怀疑濮氏的用心,毕竟这个时机,他们赶得太巧。 可听闻瘟疫期间,温淑宜人在临安城控制粮价,开放濮氏的粮仓,拿出自家的储备粮供百姓食用。更是有为了濮氏底下人亲自以身涉险,冒死救护的义举。 在得知温淑宜人因此染病后,甚至有不少人潸然泪下,感慨其重情重义。 濮琼枝没想到自己生个病,居然因祸得福,免去了许多麻烦。 这一番事件下来,濮琼枝再次获得晋封——六品恭人。 长公主已经是封无可封,便赏了一小处封地以示嘉奖。 不过,如今风头更盛的还当属裴晚晴。 她如今受封骄阳县君,成了人人称颂的奇女子。 裴相也趁机风光了一回,养出如此一位优秀的女儿,裴家上下都能为国分忧,实在是忠君爱国之典范。 …… 南宫华得知了裴晚晴的事,心下了然。 她定是借着前世的便利,做了一出戏,在关键时刻献上药方。 不过,她这举动也算是变相救了万千百姓,倒也值了。 若非是她,他们还被困在临安城呢。 只是可惜了那位研究出方子的郎中……辛辛苦苦的成果,就这么被她抢占了。 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功劳呢,裴晚晴可真敢啊。 但他南宫华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抢夫人的生意! 天知道,濮琼枝听到裴晚晴受封骄阳县君时,双眼放寒光,直逼南宫华。 得诰命之位晋封,濮琼枝依样还是进宫听皇后训话谢恩。 濮琼枝也没想到,她现在进宫变成了家常便饭。三不五时的,她就得来这地方走一遭。 头上的冠子又换了一个,更重更华贵。 濮琼枝感觉脚下的每一步走得更加吃力了些。 皇后宫殿。 这是濮琼枝第一次见到如此盛装的皇后。 她顿了顿,看向了一旁的裴晚晴。 一别数月,她如今倒是尽显意气风发之态。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秋。”濮琼枝行了一礼,又朝裴晚晴颔首。 皇后这次态度比较淡,点了点头,“起吧。” 濮琼枝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变了脸。 不过是因为她没有按照她铺垫的路投靠,反而给她培养了一个对手。 她这场赢了,自然也不能强求输了棋局者笑面相迎。 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可以不用这么僵硬的。 毕竟他们彼此还有共同的劲敌——裴家。 只能说皇后做到她这个份上,也总有她不高明的地方。 但谁让人家才是上位者,她也只能做小伏低哄着了。 “许久不见温淑安人……哦不,时过境迁,如今是温淑恭人了!”裴晚晴在一旁先发了话。 濮琼枝扬起嘴角应对,“比不得县君,能做利万民的大事。” 听她这般说话,裴晚晴心里咯噔一下。 她先是勉强地笑笑,眼睛却一直留在濮琼枝身上,似乎想探究她说这话是嘲讽还是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压下了心虚和恐慌,变得得意起来。 像起死回生这样的事情,太过离奇,也唯有她这般受了冤屈苦楚的人才能得到上天垂怜,获得如此机缘。 只是瞧着濮氏也有羡慕她的一天,她心下便觉得无比痛快! 可惜濮氏还是运气太好,怎么就没死在临安的瘟疫中呢!她怕也是沾了自己的光吧! 这样想着,裴晚晴更加觉得自己是濮氏的救命恩人。 “我不似恭人有如此雄厚的财力铺路,也只能凭着一点运气为百姓做点事了。” 濮琼枝丝毫没有被她这话影响,反而应和下来,“县君运气一如既往地好呢。” “……”裴晚晴被她一句话堵住,半晌梗住,无话可说。 坐在台上的皇后看她们二人一来一回,谁也不让谁。 反正,这火烧不到她头上,看戏便是。 拌嘴几句之后,濮琼枝喝了一口茶,开始挖坑,“像这样的运气,必然是有上天助力。” “想来臣女平日里行善积德,还是攒了些福报的。这也是上天不忍苍生疾苦,才赐福。”裴晚晴心下得意,面上却是一副谦逊和仁善的菩萨面容。 濮琼枝满脸认同之色,话锋一转,“可上天偏选中了县君呢!县君这般的出身,又生的如此花容月貌,瞧着便与寻常女子不同,保不齐就是九天玄女转世下凡呢!听闻这样的女子法力强盛者可影响……” 说到这里,她收住了话口,“皇后娘娘恕罪,妾身失言了。” 第28章 生辰八字 裴晚晴听着濮琼枝这么恭维自己,只觉得肉麻恶心。 她前世与濮氏可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轮到她这般阿谀奉承自己。 裴晚晴抬了抬下巴,“人嘛,行走世间还是得多行善举。” “臣女能有今日,想来也是前世的因果。恭人可得小心了,上辈子造的孽多了,这辈子就得遭报应了!” “……”濮琼枝笑容不改,似乎很是认同她的话。 然而,她根本就不信这些说法。 她只认人的选择导致了结果这一条。选错了路就承担后果,永不回头。 只是她现在要搭台唱戏,也只能默认了。 裴晚晴是什么反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听进去了。 濮琼枝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用茶杯挡住了勾起的唇角。 选秀在即,裴晚晴这个时候大放光彩,想来也是怕耽搁她的好事。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道理再简单不过。 她捞了个好名声是不假,可谁说她就一定能和九皇子成事的? 有时候,她的意愿并没有那么要紧。 尤其,是在这天下之主的眼里。 皇后照着旧例给二人传授了一些女德妇容的道理。随后,又象征性地派发了些赏赐,便打发二人离宫。 濮琼枝的马车一路穿过京都,往伯爵府去。 一路上,她听着京都孩童唱的歌谣,实在是有意思的紧。 先前她让春景先一步进京,除了处理京中事宜,剩下的时间便只做了一件事——修改裴晚晴的生辰八字。 这事儿可是麻烦得很,先要买通选秀登记的人,其次是宗族祠堂,再然后是司天监,还有奶娘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人也得逐一封口…… 原本濮琼枝计划挑紧要的人笼络,其余的还可以拉扯。只不过,春景回的话是,她还没怎么出手,竟有人率先一步做了这事儿。 濮琼枝一开始还以为是南宫华的手笔。 可后续她意外发现,这竟然是裴晚晴自己办的! 她在生辰八字上做手脚,皇室选秀在合婚批命这一步,她就能顺利通过考验。 濮琼枝得知消息的时候,真不知道该说这姑娘精明还是蠢笨了! 为了嫁给九皇子,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能做到这份上,也当真是对九皇子情根深种了吧。 濮琼枝顺手推舟,暗示批八字的算子给了裴晚晴一个硬命。 此命可谓是罕见的很,乃是天命之女的命数。 如今时机已然成熟,濮琼枝便叫人编了童谣,再让孙十三等人散发下去,让京中的孩童和小乞丐们四处传唱。 童谣也没什么,不过是朗朗上口的几句话,暗示着京都有一天命女临世,得此女者可得天下。 真相到底如何都不要紧,但她也算是顺着裴晚晴的意为她扬名,希望她可以高兴! …… 方妙竹这回才算是知道自己的药材为什么砸在了手里。 她还不敢出去声张,只能吃了哑巴亏—— 毕竟,她如何也不能说自己预见了瘟疫,想发横财,所以垄断了多地的药材。 要知道如果不是濮琼枝从番外进的药,恐怕即便有裴晚晴的药方,到时候药材紧缺,一药难求,她可从中获取何等暴利…… 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一个土着古人手里,方妙竹恨得牙根痒痒。 她这阵子埋头画娃娃,准备靠着这些东西翻身赚大钱。 到时候,她要凭着它们惊艳所有人! 她有信心,只要这批娃娃卖出去,九皇子一定会重新对她另眼相待的! 只不过算算时间,九皇子也快要选秀了吧。 想到这件事,方妙竹就觉得心中一阵难受和酸楚。 不过,他可是皇帝啊,那样的九五之尊,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这里可是古代,他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他也得考虑这些女人的家世,为自己增添助力。 可她还是忍不住因此而吃醋。 只能告诉自己,他只是利用她们,并没有感情。 …… 恭宁伯爵府。 翟楼等人跪在院子中,向濮琼枝告罪。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又怪不到你们几个头上!” “一个个的作这副模样,好似我这个少东家平日里如何苛待了你们似的!” “快起来,快起来,别把我府上的人吓到了!” 濮琼枝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个小玉壶,时不时饮一口。 她嘴上说着不往心里去,可濮琼枝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性儿的! 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濮琼枝自然是难受。 所以,她会在关键时刻亲自出动,去寻他们回来。 可现在他们不是没出事吗!那这便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难不成害她白跑一趟,她还不能撒撒气了? 虽然事实如此,确实也是无奈之举,可众人也是心甘情愿的。 少东家为了他们这些人,一路在鬼门关徘徊的事情,他们全都知道了。 这样的举动,哪怕是铁石心肠,在此刻也得被捂化了! 别说是在这里跪着,少东家以性命相交,难道他们就不能以命相报吗? 翟楼跪在最前头,一双眼眸深深望着面前的女子。 这么一段时日未见,她消瘦了许多,连下巴都变尖了。 都怪他不好,连累她为了他吃了这么多苦…… 一想到她差点就染上瘟疫,翟楼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他宁愿自己流血,也不想让她吃这种苦! “少东家,如今身子可痊愈了?” 濮琼枝掀了掀眼皮看过去。 翟楼此番这一趟生意,想来也不轻松。 人又黑了不少,瞧着眼神也变得深沉了许多。 “我自然是无碍的。”濮琼枝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示意众人起来。 翟楼听她无碍,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只是才刚一起身,一只嫩白纤细的手就伸了过来。 “卖了药材的钱呢?”濮琼枝歪了歪脑袋,问。 翟楼闻言忍不住荡漾开笑意。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生动灵活,嗜财如命! “傻笑什么!钱呢?”濮琼枝面露狐疑之色,微微眯了眯眼。 翟楼连忙道,“都在钱庄呢,跑不了!少东家放心!” “也是,这么一笔银子,带着也不方便。” 濮琼枝眨眨眼,比了一个手势,“有没有这个数?” 听说朝廷供价是按照市价,他们这边也给了极低的价格,可那个时候的市价也不低。 只是这些价钱都是秘密往来的,濮琼枝还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第29章 新的蓝图 “当初我带走八十八万两。” “如今,连本带利,翻了三番不止。” “除去路上的损耗,以及运费和镖费,连本带利二百六十万两!” 濮琼枝听着翟楼说完,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好,好啊!大家伙这回辛苦,统统都有赏!”濮琼枝一拍手。 众人也是面带喜色,“不辛苦,少东家辛苦!” “少东家,听闻,孙十三那小子进京做事了?”翟楼打探道。 濮琼枝看了看他这副模样,“你小子,看来是也有什么小心思?说来听听!” 故意留在她最高兴的时候说,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嘿嘿,少东家英明!什么都瞒不过少东家!”翟楼嘿嘿一笑,恭维道。 濮琼枝蹙眉,斜睨着这不安好心的臭小子,“少废话,快说!” “我这回走了一趟番外,果真是好场景!那些地方虽然不比大梁繁荣,可人来人往也是热闹非凡!” “这互市如今是开了,可商人们往来时却多有不便!”翟楼一拍手,挑了挑眉示意。 濮琼枝沉吟片刻,“这话倒是不假。我和父亲先前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语言不通就是首要的难题。” “是呀!语言不通,咱们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若是小买卖倒还好说,可一旦想要买卖贵重的东西,比如香料、珠宝,这就不同了……”翟楼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一来,咱们大梁与他们的规矩不同;二来,这样的买卖总要讨价还价拉扯一番;” “三来,定金下了后续的银子却拖拖拉拉,或是银货两讫回头才发现样品和后续交付的货中间有诈,万一转头对方就不见踪迹,这山高路远的,可上哪里去寻人呢!”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替两边牵头达成交易,过程中协助两方商人沟通,作为双方沟通的这个保人,为两边同时作保!”翟楼总算讲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濮琼枝想了想,这确实是个极好的生意,可却也有难度。 “这须得是懂得多种番话,又在两边,尤其这中间地界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做到。” 翟楼打了个响指,大拇指反向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白。 “你懂番话?我怎么不知道?”濮琼枝有些意外。 翟楼两手叉腰,“被少东家捡到之前,我可大多数时候都在那一片活动呢!” “说话都不方便,我还怎么糊口呢!”他说着,眨了眨眼。 濮琼枝揉了揉眉心,倒是忘了他的来历。 “你这一知半解的番话,能行吗?”她有些犹豫。 翟楼勾唇,“不信的话,您要不考考我?” “倒也不必。你心里有数的话,想做便试试吧。”濮琼枝伸出一掌,斩钉截铁拒绝了。 她是会一些番话,可也仅限于能听懂,说起来却是生硬的很。 翟楼两手叉腰,呲牙笑,“少东家放心吧,此番我还拉拢了两个会说番话和大梁话的兄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得。要多少银钱?我给你拨五十万两够不够?”濮琼枝问。 翟楼声音骤然拔高,猛地一拍旁边的小几,“这么多?!太够了!!” 似乎是被他这嗓门吼得震到了,濮琼枝眉头一紧,往旁边躲了躲。 “少东家出手如此大方,原本我想着要个八万两就知足了……”翟楼压了压嗓门。 “打着濮氏的名头做生意,别抠抠搜搜的!要做就得做大做强,八万两都不够起步的!”濮琼枝将茶壶放到一边。 该投资的时候就不能吝啬,否则生意盘不活都没地儿后悔去。 即便是盘活了,又要惋惜当初投资太少,以至于前期发展无力,后续跟不上趟。 这样的错误,她濮琼枝可不想犯。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的是银子,不同生意有不同生意的价钱,她心里都有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她放心的就是,以翟楼的性子,宁愿坑蒙拐骗都不会让她在盈利上吃亏。 “这么说,少东家是很看好这门生意了?”翟楼有些兴奋。 少东家看得上眼的生意,绝对是大赚的! 濮琼枝给了他肯定答复,“这生意确实不错。你要做便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好好做,可别又使什么阴损招数!” “虽说商人逐利,可你也别轻易败了濮氏的口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听她这般叮嘱,翟楼嘴角抽了抽,“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初他刚到濮氏商行,那个时候他老爹还是掌事。 少东家交给他第一单生意,就险些亏了本,他又不甘心。 因此使了些手腕,愣生生把那批货强卖给了一位富贵人家的孩童…… 这件事情,直到现在还一直被他老爹拿来笑话呢! “少东家放心吧,我如今绝对靠谱!我还得养着我那老爹呢!”他满口保证着。 濮琼枝闻言顿了顿,随后露出个同情的眼神递给他。 “……不是。少东家……您这神色是什么意思?”翟楼眼皮子一跳。 他伸长脖子,确认了一下自己是没看错。 随后,他后背一凉,脖颈子一紧,“坏了。这次的事情,老爹也知道了。” “他老人家该不会打断我的腿吧?”他说着,脸上露出恐慌的神情,“那个……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去番外那边先部署了,就不会临安了。” “少东家,您可千万千万替我说说好话啊!” 见他这么可怜兮兮的,濮琼枝噗嗤一声笑开,“好说好说。” …… 这边后续进展商议的差不多。 翟楼随着濮琼枝一起去了孙十三的牙行。 他租了临近城边的一处院子。 这地界没什么人,幽静偏僻的很。 不过,孙十三也正需要这么一处地方教导这些新人。 见濮琼枝和翟楼过来,他连忙挥挥手让众人继续,自己则跑过来接待他的稀客。 “少东家!大哥!你们怎么来了?”他眼里止不住的惊喜。 濮琼枝看了看他这院子,“可以啊!这地方,虽然没有临安的气派,不过倒是宽敞多了!” “嘿嘿。少东家,大哥,先进去说话!”他挠了挠头,招呼二人进屋。 第30章 杂耍班子和牙行 濮琼枝和翟楼二人倒不客气,一左一右坐了主位。 孙十三跑前跑后,给二人端茶倒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在他眼里,从他不再流浪开始,这二人就是他的哥哥姐姐。 哥哥姐姐来他的地盘,想坐那里就坐那里! 外头学规矩的众人瞧见这一幕,只觉得眼珠子都要惊得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见他们这位孙老板如此鞍前马后、做小伏低过? 可见这两位模样出挑的男女是什么尊贵身份! “这一批人如何?可还行么?”翟楼上来就直接询问。 孙十三摸摸下巴,“还可以。都是家里头遭了灾的,如今也是走投无路。” “至少我给了他们一条活路,所以都还比较省心。” “你把从前在临安的那几位管教带过来了?”濮琼枝大致扫了一眼。 方才她进门的时候,有几个婆子汉子给她行礼,想来是认得她。 “是。带了几个经年的管教,做事也都比较老道,不用我多费心。”孙十三如是道。 濮琼枝了然,“京中都是高门大户,和咱们江南有所不同。” “门第不一样了,规矩礼教也都是另一个路数。” “你让他们培养人,教出来的顶多就是富贵人家的女使,难进高门大户。” “少东家所言极是,这也是我发愁的地方。”孙十三露出些许苦恼之色。 “前几日,我带了几个教的尚可的丫头去,竟没有一户瞧的上她们的!” “按说这几个丫头已然很不错了,在临安都是争抢着要的人,可到了京城却无人问津……我们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濮琼枝暗暗点头,“这事儿我替你记下了。改明儿我想法子看能不能请两个大户人家的嬷嬷来。” “那就有劳少东家费心了。”孙十三作揖。 翟楼道,“你这地方虽然僻静,但实在偏的很,怎么找生意啊!” “大哥有所不知,这生意要的还是我寻上门去,别人挑中了便成,挑不中也罢。若是弄个铺面,倒不合行当的规矩了!”孙十三笑着解释。 濮琼枝询问,“那你如今是仅仅做这牙行生意了?” “帮闲这事儿,我如今人生地不熟,也是做不好的。杂耍班子倒是训的有模有样的,只等着机会了!”孙十三见她过问,又连忙仔细介绍着。 少东家对京城比他熟悉一些,且做生意一道上,也更加有见地,往往能鞭辟入里,更甚剑走偏锋,推陈出新。 他也想听听少东家对于这方面的建议或是看法。 “杂耍班子若是筹备好了,那也足够支撑你这生意开展了!”濮琼枝这才放心了些。 “你好好准备着,需要的时候我就派人来通知你。” 如今,她这里的根基也算是扎实了一些,杂耍班子能用得上的地方不少。 到时候由她引荐一二,替十三打响名头,接下来的生意顺理成章就可以开展下去。 一听这话,孙十三露出喜色,“那便等着少东家的佳音了!” “嗯。”濮琼枝笑意浅浅,又问起丁芳菲母女的事情。 孙十三有些惭愧,“自从进京之后,我将她们送到瑞楼,再也没多问……” “她们具体如何,我还真是说不上来。” 翟楼无奈扶额,“你这一根筋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帮闲!” “无妨。牙行和杂耍班子的事情确实耗费精神,至于帮闲……后续再说。”濮琼枝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能做好这两件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丁芳菲母女在瑞楼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 从牙行这边出来,翟楼也放下心了。 他没什么亲人,对他来说,孙十三算一个。他自然要多照拂他。 如今,见他这生意没什么问题,他也就放心了。 这小子心思越发野了!竟然就率先跟着少东家后一步就进京发展了! 不过,京城生意有少东家打头阵,也确实令人安心。 他老爹说了,年轻人还是有些魄力的好! “对了,少东家见了新来的管事了吗?”翟楼突然想起来。 濮琼枝摇摇头,“还没呢。这事情是一桩接这一桩,自打我回京以来,根本就不得空!” “那不如现在去瞧瞧?”翟楼提议,“我预计明日便离京,临行前得瞧瞧这些人安置的如何了才能放心。” “也好。”濮琼枝原本是有些乏了,左右也到这儿了,顺路去瞧瞧。 总相宜今日生意格外地火爆,门口竟然挤满了人在排队。 濮琼枝和翟楼在门口瞧了有一会儿,都没望见队伍的尽头在何处。 “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多人?”一直跟在身后不语的晏儿也被这情形震撼。 濮琼枝抬眼望了望,“怎么一间胭脂铺子,排队的都是些男客?” “进去瞧瞧便知了!这便是我找的掌柜的过人之处!”翟楼卖了个关子,示意她进去瞧。 二人走到门口,就听见后面一连串的不满之声。 “那两个人怎么插队啊?!” “这么明目张胆!有没有点良心啊!” “就是!看不见我们都等着呢吗!” 晏儿刚准备站出来澄清濮琼枝的身份,就听见身后一阵躁动之声。 濮琼枝回头看着那边门口的方向,走出来一位红衣女子。 她赤着双足,一身红色纱衣灵动飘逸,走起路来水蛇腰摆动,身上缀着的铃铛窸窣作响。 “见过少东家~不知少东家莅临,有失远迎~” “少东家随我来,里边请~” 女子说话的语调娇媚婉转,声音飘忽柔美,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濮琼枝露出笑意,对这位美人很是满意。 至少,这样惊艳的美人,一定可以带来不小的轰动! 才刚一迈进铺子,就见一男子捧着一盒胭脂轻嗅,随后如痴如醉地道,“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果然说的有理啊……” 濮琼枝惊愕地看着他买了一盒胭脂,面色带着诡异的潮红,飘飘乎沉醉其间。 “我们的胭脂,加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么?”她心里生疑,回过头去问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一笑,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呵呵呵……怎么会呢,少东家说笑了!” “来总相宜的客人们,大家都是喜爱胭脂和香料的人呐!” “所以,才会如此沉迷其中……” 她一发话,店铺内其他的宾客纷纷应和她的话。 第31章 尽欢颜 濮琼枝总算见识了。 这简直就是蛊惑人心的妖精。 瞧着少东家来了,其他伙计纷纷出来招呼众人。 那女子随濮琼枝和翟楼二人进了里边厢房。 “秦欢颜见过少东家~” 她说话音调很独特,总是上扬的,像钩子一样挠人心痒痒。 再加上她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说什么都像在撒娇。 一旁的翟楼小声同濮琼枝说,“她原先是楼里的姑娘,替自己赎了身。” “不过她做生意便是这般方式手腕,品性还是极好的。” 听见他如此解释,濮琼枝白了他一眼。 “我又没说什么!” 英雄不问出处。 濮氏的掌事,看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只要能卖得出去东西,把铺子经营得当,其他的都是次要。 “秦欢颜,好名字!”濮琼枝笑了笑。 秦欢颜也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从青楼出来,原本就不知道何去何从。 当时,她便是听闻了温淑安人的传说,觉得心中仰慕。恰好当时她碰到了翟管事,就毛遂自荐加入濮氏商行了。 在青楼这些年,学的都是些伺候人的本事,要么便是谈弄风月…… 刚开始,她跟着纪叔学的时候,怎么都比不上旁人。 不仅如此,因为她的容色和身世,还屡生事端,让她十分沮丧。 后来,纪叔就和她说,做生意最是抛头露面,永远都免不了和人打交道。 而她的容貌,虽然有时会带来困扰,但用好了就是利刃。 是啊,不过是与人往来罢了。 世人皆爱美色,这是老天爷给她赏饭吃! 只要她勾勾手指,就有无数男人趋之若鹜,就算他们不买,人气也旺!何愁没有生意? 更何况,她可是随着纪叔学了不少本事,进了她的铺子想不掏腰包都难! 片刻失神后,秦欢颜亲自给濮琼枝点茶。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濮琼枝只觉得赏心悦目。 果然是个美人,做什么都是养眼的。 这样一位掌事放在她这铺子里,她都乐意多来逛逛! “好漂亮的工夫!”濮琼枝毫不吝啬夸赞。 这汤花如玉如云,经久不散,汤色素白净纯,宛若积雪…… 对面的秦欢颜面露惊喜之色,“少东家喜欢便好~” 其实,她对少东家也是好奇的。 原先在学做生意的阶段,她也想让翟掌事多教教她。 可是这个男子对她的靠近却无动于衷。 原本她以为这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可有一回见他同纪叔提起少东家…… 那样深情似海的模样,是她从来都不曾在青楼见过的。 她不免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即便远在千里也能赢过她? 今日得见,秦欢颜才算是知道了差别。 少东家与她不同,天壤之别。 她再如何柔媚温顺,也不过是攀附依靠仰赖…… 可少东家虽然温婉柔和,眼中却尽是孤高清熬。 她这样的女子,甚至不需要主动去讨好。 只要她能点点头,还有什么不能的? “少东家难得来一回,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要查账吗?” 秦欢颜似乎很是兴奋,两只手撑着脑袋,说个不停。 以翟楼的视角观察,她望着少东家的眼睛都是冒着星星的。 他心中咯噔一下。 秦欢颜该不会对少东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说来,她从前在青楼都是和男子打交道,说不定早就厌了这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如今瞧见少东家这样的女子,她莫不是动了歪心思? 濮琼枝那边回秦欢颜的话,“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过来看看你。” “瞧着你对这环境也都适应,便也没什么大事了。” “如今你管着三个铺子,倒也不必过分劳累。具体如何操持,就看你自己了。” “若是还需要人手,也可以知会一声。去瑞楼、恭宁伯爵府都可以。” 秦欢颜听着只觉得安心,“那欢颜便多谢少东家了~” “眼瞧着要入秋,小女子手里有一些胭脂的方子,这季节也可养颜。” “不过,这方子从前只是小女子自己用,不知……” 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她应该告诉少东家。 只是,她却不太清楚这些东西,该怎么样和少东家沟通,尤其方子还是有疑虑的。 “这是好事儿。濮氏鼓励大家提供方子,若是这方子可行,后续卖出,其中的抽成也会照例给你。这些在濮氏商行都是明文规定的。” “至于你说的问题,自然不用担忧。” “你将方子传信回临安,那边制胭脂的坊子会有老师傅钻研效用,之后会挑选一部分自愿试用的人,确信东西有效且无害之后,才会送到铺面下头去卖的。” 濮琼枝给她解释了一番。 “如此,小女子便安心了!”秦欢颜高兴。 她只是想做点什么,让少东家能够留记得她也是好的。 “除了这些,我们做了不同颜色的脂粉,譬如这桃杏色,虽粉却并不漂浮,作檀晕妆时最好不过了!”秦欢颜端了个小托盘来,上头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濮琼枝垂眸看了看颜色,取了一点涂在手上,“果真不错。” “这个做好了先给我送一盒!”她笑着晃了晃示意。 秦欢颜连忙应下,“诶!” 她又同濮琼枝介绍了一番后续“娉婷”和“君莫笑”的新玩意。 京城和临安不同,尤其是达官显贵生活的地方。 除了审美习惯有些微差异之外,京都更要考虑如何带动起风潮。 毕竟,若是叫这些贵女们仿效江南女子,她们定然是千百个不乐意的。 所以他们在雕琢这些东西时,要考虑的则不仅仅限于其本身这么简单。 “这些都是东西,关键的是,你准备怎么卖!”濮琼枝看着货品都还是不错的。 不过,一件铺子想要经营得好,除了东西本身好之外,手段也是很重要的一层! 秦欢颜思索一二,道,“首先是盒子得做些文章……” “马上便是科举了,京都有不少达官显贵等着榜下捉婿,那我们便做一些这样的盒子来!” “还不错。不过这也只是小巧,你得想想有什么盛大的方式来!” 第32章 宴请匠人们 见过秦欢颜,翟楼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濮琼枝为其备好了一干行李,亲自送了他们一行人离京。 下一回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翟楼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濮琼枝。 此番,他必然在番外干一番大事业,到时候风风光光回来! “王子……”一外族汉子站在他身后。 翟楼回头,神色冰冷,“吩咐大伙,不要惊动了濮氏的人。” …… 送翟楼离京之后。 濮琼枝在瑞楼宴请南宫雪和他的兄弟们。 “嫂嫂!我虽然听说过你这瑞楼的名号,不过还没亲自来过。” “无妨,今日来也不迟,这瑞楼也不会跑。”濮琼枝笑着打趣,对后头的工匠们道,“早该请大家来的!只是下了一趟江南,耽搁了这么久!” “恭人客气了!江南一带的事情,咱们也都知晓!情有可原嘛!” “是啊是啊,原也不过是说嘴,没想到恭人竟真的请咱们来!这可真是开了眼了!” “听闻这地方只有当官的和勋爵世家能来,咱们也算是沾了光!前些日子人都凑堆儿,万一咱们冲撞了哪个,也惹不起!” 濮琼枝听着大家说着话替自己开解。 这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匠人。 他们的手艺至关重要,只是在这世道间却不受重视。 这里本就是他们铸造的高楼,又如何能没有他们的一隅之地呢? “由我来宴请大家,诸位皆是妾身的贵客,出了什么事情,妾身也理应担责。” “大家尽管放心遍是,都是自家的地盘!” 她示意他们不必拘谨。 南宫雪听她这般说话,心中一暖。 他就知道,嫂嫂和外头那些人是不同的,还是二哥眼光好! …… 这段时日,瑞楼的生意逐渐归于平稳。 上回的几道菜被京中的勋爵权贵点了个遍,如今光顾的便只剩下其中的几个老饕。 虽然皇城中遍是权贵,可他们也不能日日都大老远跑去瑞楼用膳。 更何况,瑞楼目前并没有提供送膳服务,那几个菜也确实是没法外带。 如今的瑞楼还是按照濮琼枝规划好的节奏,不断推陈出新。 几乎半个月推出一道新的招牌菜,以及其他相应的菜系。 都是顺应时节的居多,主要吃个食材的新鲜。 其余的菜品,濮氏有整条的运输队伍,倒也能供应的上。 不过,这样的菜品多少有些靡费,所以都是限量供应。 京中爱吃的主儿肯定还是乐意天天来的。 瑞楼的厨子水平确实非同凡响,菜品也多样多变。 柔嘉郡主遍是此处的熟客。 她那些月例银子,除了买点衣裳首饰,大多都扔进瑞楼里去了。 不过短短月余未见,她就圆润丰盈了许多。 濮琼枝领着一帮人乌泱乌泱地往瑞楼上去,偏巧被丁沫沫瞧见。 “温淑恭人!几日不见,你怎么瘦的如小鸡仔一般?”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说话阴阳怪气。 “郡主倒是面色红润,天圆地方,像个有福气的。”濮琼枝回应。 一旁的丫鬟已经木了。 自家郡主在人家手里头吃了多少次亏,还是不长记性地往上撞。 吃吧吃吧,吃亏是福,能吃是福。 郡主的福气可多着呢。 濮琼枝示意南宫雪带着大家先进去落座。 众人有些担忧地张望,不知道这位姑娘和恭人有什么过节。 不过,南宫雪知道,这位柔嘉郡主不是嫂嫂的对手。 他招招手,“兄弟们,咱们先进去,别堵在这里。” “没什么事儿,放心吧!” 听见他这样说,大家才跟了上去。 “你可听说了,那裴晚晴如今已经是骄阳县主了!”她侧目,“选秀在即,这个时候如此造势,裴家可真就飞出个凤凰来了!” “郡主从前与骄阳县主交好,想来也不必忧心。”濮琼枝没有说下去。 丁沫沫冷哼一声,“那是从前!我总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先前她明明不擅诗书,可却突然能吟诗作对,且句句都是千古绝唱。一夜之间就成了京中的第一才女。” “对,她便是那个时候凑在本郡主身边来的……” “此番事情也是如此,素日也未曾听闻裴家有人懂医理的,怎么她裴晚晴翻翻书就治了瘟疫呢!” 她越说越觉得其中有古怪,可又实在想不透其中到底有什么。 “反正,若是叫她这种人得势,那也太没有天理了!她那么讨厌你,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总之就是,你赶紧的,想想办法吧!”丁沫沫说着,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 濮琼枝失笑。这姑娘还是如此性子。 她自己瞧不惯裴晚晴,就敢找上她来,指使她将其除去。 借刀杀人还这般理直气壮嚷嚷的,真是头一回见! “妾身从南边带了一位新厨子,做的豆黄签很是独特,晚了就赶不上了!” 她话音落,丁沫沫面上浮现出慌乱之色,“那个,反正你赶紧动手!” “我先上去吃饭了,饿死我了!” 看着她急吼吼的背影,濮琼枝哑声轻笑。 她站在楼梯口,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议论着这位炙手可热的骄阳县主。 …… 等她去南宫雪那边,众人还没有动筷,都等着她。 “实在抱歉,碰见一位故人,耽搁了一会儿。”她快步走进去。 “大家实在不必等我的,这些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濮琼枝招呼着众人动筷子。 见这位温淑恭人丝毫不骄矜,大家也都松懈下来。 今日的菜色,是濮琼枝特地问了众人的口味挑的,大家都很喜欢。 筷子来来往往就没停下过,众人一个个吃的满脸餍足。 “果然不愧是京都第一酒楼,这也太美味了!” “是啊!我最爱吃这个,不知道什么肉,香的很嘞!” “来这地方吃饭,俺回村能吹一辈子!跟着寒酥子果然吃香的喝辣的!嘿嘿……” 南宫雪听着他们这般讨论,笑骂了一句,“出息!” 这些人都是他很早就认识的了。 只是,家中一向不喜欢这些,他的身份做这行也很难为外人道。 兄弟们跟着他这些年,其实吃了多少苦他都记着。 曾经他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建造出顶级的建筑,让兄弟们都过好日子。 如今,他得嫂嫂带来的便利,让兄弟们来这地方吃一顿,大家就能这般满足,实在让他觉得这些年亏欠甚多,惭愧啊。 第33章 手可摘星辰 南宫雪饮了几盏薄酒。 他拉着弟兄们开始谈天说地。 濮琼枝倒不觉得少年郎这样有什么不妥,只是微笑听着。 “我想造一处最高楼,就在京城。”他嘟嘟囔囔说着。 一旁的弟兄也有些醉了,“我且问你,这楼要造多高啊?” “高到……直入云霄!我要一览众楼小!”他深处二指往窗外探去。 众人们似乎也能看见什么景象,纷纷拍手叫好。 见大家如此捧场,南宫雪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 只是这玩笑话却是半真半假说出来。 他自小对建筑和天文痴爱. 做梦都想造一处楼宇,像是诗中说的那样,“手可摘星辰”。 说着,他走到了窗户边,低头—— 一人在街中央晃晃悠悠倒了下去。 “!!!”他晃了晃有些懵的脑袋,仔细瞪大眼瞧。 确实是有一个人。 “嫂嫂!那里好像有个人倒在瑞楼门前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影响濮琼枝的生意。 濮琼枝站起身,看着楼下倒地不起的人,眯眼观察着。 很快,就有瑞楼的小厮和谯掌事出去查看情况。 濮琼枝瞧着那人不像是作假,应当确实是凑巧倒在这里。 “嫂嫂,你不下去瞧瞧吗?”南宫雪见她面不改色,心中佩服。 濮琼枝道,“什么都要我处理,那我濮氏的掌事不就白养了?” 没一会儿,又有几个小厮出动,分别去了不同方向。 “这是做什么?”南宫华不解。 濮琼枝笑,“你等会儿便知晓了。” 几息的功夫间,就有小厮前来传话。 晏儿将人领了进来。 “恭人,楼下有一人晕倒,掌事已经派人找了郎中并且报官。小人是前来知会您一声,您不必操心,谯掌事那边会处理好。” 他几句话将事情讲述清楚,濮琼枝点了点头,“你们去忙吧。” 南宫雪对这一套流程瞠目结舌,“这么熟练,就好像遇见过千百回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遇到过呢?”濮琼枝反问。 南宫雪眨巴眨巴眼睛,是这么回事儿。 大家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 濮琼枝这才道,“你们这一行人,有没有固定的队伍呢?” “我们都是老伙计了,熟悉的很,没啥队伍。大家都住的近,一招呼就都在了。”其中一位方脸的工匠说道。 濮琼枝记得他,名字叫周正的,是工匠队伍里力气最大最细心的。 “有了队伍难免就要计较,大家都不乐意折腾。”南宫雪解释着。 濮琼枝了然,他们是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破坏多年的情分。 “若是有了队伍,你们能有更多的生意,客人也会更信赖你们。若是将名号打出去,定然有不少人求着你们上门造景建楼呢!”她解释了一句。 南宫雪听她这般讲述着,似乎是有管这事儿的意思,“嫂嫂有什么好提议?” “若是你肯牵头,后续我可以找人替你将流程处理好。”濮琼枝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南宫雪一时间有些犹豫,回头看着众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更好。 “三叔你和大家认识的早,你会绘制图纸,大家也和你配合的好,若是有你牵头,他们跟着你做活儿,彼此也都信任。” 大家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南宫雪作他们的头头。 南宫雪心里自然是这么希望的。 他需要大家伙替他造楼,可这些人都是他珍视的伙伴,他们也需要养家糊口。 他想要带领大家追求至高的造诣,却也希望他们能奔好前程。 “我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既然嫂嫂肯替我周全,那我自然是乐意的。” 濮琼枝见他有这个意思,露出个满意的微笑。 “这件事情好办,我濮氏名下商铺众多,对这流程也是熟悉的很。” “不过……在商言商。这天上可不会平白掉馅饼!” “我会告诉他们,你们是区别于濮氏独立的,不过……若是濮氏要用你们建筑,你们可得紧着濮氏优先。” 濮琼枝提出了自己帮忙的条件。 “这个是自然的!你是我的嫂子!只要嫂子有所需,弟弟绝无二话!”南宫雪呲牙保证。 大家正聊的热火朝天,外头有人敲响了门。 “什么事?”濮琼枝看见谯掌事这回亲自上来了,不由蹙眉,“很棘手?” “人还有气儿吗?若是不行,就仵作和郎中一起……还是说,人的身份有问题?” 谯掌事点了点头,一掌覆于嘴上小声道,“是恭宁伯爵府的公子。” “嗯?恭宁伯爵府哪位……”濮琼枝回头看向南宫雪。 南宫雪也是一脸茫然。 不明所以的二人只能跟着谯掌事去到楼下一探究竟。 …… “……”南宫雪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不住地咂舌,“啧啧啧……哎呀……啧……” “三叔,这人你认识?”濮琼枝见他这副反应觉得奇怪。 南宫雪有些无奈道,“嫂嫂你还没见过呢,这是家中幼弟,南宫月。” “啊……”濮琼枝顿在原地。 她怎么忘了,南宫家四个兄弟两个姊妹…… 大哥战死,夫君是老二,还有三叔四叔和大姑、小姑呢! “快来人,把四公子挪到厢房中歇息。” 濮琼枝吩咐着大家处理,又同前来办案的捕快们解释了都是自家人,一场乌龙。 辛苦人家白跑一趟,也只好递上银子请众人喝酒了。 带把这些人送走后,濮琼枝才询问南宫雪这其中的事由。 “四叔这是怎么了?什么毛病啊?” 南宫雪耸肩,“纯粹是他自己的问题。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毛病,就是不好好吃饭。” “从前在家,他吃个饭挑三拣四的,没少被我爹揍。为了让他好好吃饭,我娘没少折腾他……什么饿着、针灸、泡药浴……” “那怎么没见四叔在家里走动过?”濮琼枝还是觉得奇怪。 说起这事儿,南宫雪就更加无语了,“大约是七年前,这小子随着我娘去礼佛……” “因着去的赶巧,偏生那日大雨滂沱,我娘带他在寺庙住了一日。” “臭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尝到寺庙中的斋饭,连连吃了两大碗……” “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死活不肯回府里,偏要遁入空门做和尚去。” “我爹娘拗不过,只能由着他去吃斋念佛,不过,是带发修行。” 第34章 初见四叔 “……”濮琼枝看着躺着的少年。 这身形瞧着确实单薄如纸,原来是饿过来的。 不过,她还是不大明白,这孩子为什么偏爱吃斋饭……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佛门有缘弟子? “所以,他在这里晕倒,该不会是饿的吧?”晏儿道破了真相。 南宫雪又叹了口气,“他原先在家就这样。” “累得杨叔他们成日在府里头,拎着个担子四处抬他……” 濮琼枝见他对这个弟弟如此惆怅,有些忍俊不禁。 原本她只见过夫君对三叔如此,没想到三叔对四叔也是这般。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夫人,小人让后厨盛了一碗汤来,给公子先灌进去试试?”谯掌事也是好心,听了郎中的建议。 南宫雪连忙伸手示意他们打住,“别!” “那个……不用管他,他自己一会儿就能醒过来。等他醒了再说吧。” “这小子的毛病不是一般地厉害。若是这会儿强行灌了汤,他一会儿还不知道要如何吐呢!”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濮琼枝连忙摆摆手,叫谯掌事把汤拿回去。 “走吧,咱们先回去。就这么盯着他也不是回事儿……哎哟喂!醒了!”南宫雪这不靠谱的哥哥,刚想抛下弟弟离开,就瞧见原本躺在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他说话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什么味道……” “是汤,要尝尝吗?”濮琼枝从谯掌事手中接过碗,过去递给他。 少年端起手中的碗,凝视着碗中浓白的汤。 他像个小动物似的轻轻嗅了嗅,随后喝了一小口,顿了顿。 肉眼可见地,他眼睛亮了一下,咕噜咕噜将汤汁喝干净。 “这里是哪里?”他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诚恳地询问道。 濮琼枝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特别的,“这儿是瑞楼。” “瑞楼……是酒楼吗?你们招帮工吗?”他再一次真诚发问。 濮琼枝闻言,面露疑惑,看向一旁的南宫雪,有些迟疑。 “喂,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南宫雪探了探脑袋。 南宫月看了看他,转头,“自然记得。” “那你记得我是谁吗?”南宫雪指了指自己。 南宫月顿了顿,“你忘了你是谁了吗?” “……我……”南宫雪一噎,抱怨了一句,“这什么孩子!” “四叔说笑了。这酒楼眼下是不缺帮工的。”濮琼枝先是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们濮氏酒楼用的都是调教好的人,寻常的伙计是不能到酒楼做事的,更别说是京都最具盛名的瑞楼了! 何况,这位恭宁伯爵府的四公子,也不像是会做活儿的人。 “只是不知道四叔是为何想要在这里帮工?四叔既然回京,自是该回伯府去住呀!”濮琼枝不解。 南宫月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称呼,“四叔?回家?” “对!我回京有正事!二哥成亲了,三哥,你见过嫂嫂了吗?”他问。 南宫雪这会儿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四叔,我便是如今你二哥的夫人。”还是濮琼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南宫月猛地站起身,掏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她,“见过嫂嫂!这是给嫂嫂的见面礼!” “嫂嫂操持府里上下实在辛苦了!一点薄礼希望嫂嫂不要嫌弃!” 他这番话明显是有人教了让他记下来的。背的怔愣之极,有种清澈又蠢笨的感觉。 濮琼枝失笑,接过盒子,“多谢四叔惦记。” 没想到这四叔的性子是如此耿直,实在是有趣极了。 她打开盒子一瞧,里头是一只紫色的玉镯。 大梁一向以紫色为尊,这紫玉饰品也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稀罕的很。 只是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四叔,一出手便是如此成色的镯子。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猜疑,旁边的南宫雪提醒了一句,“嫂嫂,这是我娘传下来的,原本早就该给你了。” “只是,当初这镯子被臭小子带到了寺庙里去了!” “成亲之前,二哥应当是给这臭小子去了书信,没想到他拖拖拉拉,直到而今才进京……” 南宫雪说到这里,对傻弟弟的嫌弃无以复加。 “四叔,你还没说,为何要在这里做帮工呢!”濮琼枝又问。 南宫月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汤如此美味,这里的食物一定很好吃!” “只是,我实在囊中羞涩,也只能通过做活儿来换了……” 闻言,南宫雪的眼皮差点翻到天上去。 他实在是不懂这个弟弟到底在折腾什么,怎么连饭都吃不起了。 “你怎么不在寺庙吃斋饭了?你就算在这里做工,这儿的饭菜也是吃不起的。”南宫雪毒舌戳破。 南宫月一脸无辜,“寺庙的斋饭越做越不好吃了,换了个新师父偷工减料……我去和他们争论,然后我就被赶走了。为什么?” 他说完,还特别茫然,似乎是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 濮琼枝和南宫雪一听就知道,这是有人借着寺庙便利中饱私囊,又有靠山撑腰。 这傻小子只知道饭菜不好吃,就把这件事情捅破,自然人家不愿意再留着他…… 南宫雪视线往下移了移,看着傻小子一双鞋连底子都磨没了,有些不忍地别过脸去。 “吃不起……那,那我便不吃了。”南宫月有些无奈,将碗还回去,还恋恋不舍地盯着那点汤水。 “这汤确实很美味,不过要是加上一点菌子就好了……”他嘀咕了一句。 濮琼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碗,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四叔不喜欢那些饭菜,是因为可以尝到别的味道?” “是。”南宫月好似遇到了知音人,特别委屈地告状,“有味道。嘴巴里怪怪的味道,闻着也乱七八糟的……” “晏儿,去,让谯掌事再送几道菜过来。”濮琼枝吩咐着。 她觉得四叔这毛病,也很有意思。 南宫雪摇摇头,似乎看到了后果,“嫂嫂,这小子嘴刁钻古怪的很……” “有的时候,怪人也许是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天分罢了。”濮琼枝勾唇。 她觉得这回似乎是捡到宝了! 恭宁伯爵府的人,还真是让她惊喜不断。 第35章 贤内助? 很快,后厨又送上来几道菜。 那位做菜的师傅更是直接站在这里盯着瞧。 这几道都是他的拿手好菜,他倒想看看这回他又能说出什么! 他在后厨听说有人指出他的菜可以加一些菌子,特地过来瞧瞧是何方神圣。 这些菜的做法,很多可都是他的祖上传下来的方子。 究竟是鸡蛋里挑骨头,还是真有过人的本事,他也想知道知道。 一上来就挑衅人家的祖方,也难怪这位师傅急眼了。 虽然面前许多人围观,可南宫月的心性也非常人所能匹敌。 这么些年在寺庙内诵经念佛,到底还是养出了这不染纤尘的性子。 他此刻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几道菜。 濮琼枝特地交代了师傅,须得准备一些素食以及和脾胃的。 面前一道麦门冬粥,能够缓解反胃,配了小菜蒜梅,清爽开胃,一旁还有些通神饼,暖胃最合适。 南宫月也不嫌弃这清粥小菜寡淡寒酸,依旧是嗅闻味道,再逐个品尝。 “好吃!”他淅沥呼噜尽数吃了个干净,还忍不住打了个嗝。 瞧着他肉眼可见鼓起来的肚子,濮琼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再来一碗的冲动。 “四叔,饭食再美味,也不可急于一日用尽的。”濮琼枝劝了一句。 南宫月乖乖点了点头,“嫂嫂说的有理。这样好的饭食,也不是日日都能用的。” 听他这般夸赞,一旁的师傅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头了。 这么几道小菜,根本显示不出他的真实水平,没想到这小哥竟然一点错儿都没挑出来。 看来,他是有些真本事的,回头他便试试往刚才的汤中添上菌子试试。 …… 家中四弟回来是件热闹事。 南宫华这阵子却无暇顾及这些。 前世,他替九皇子行走时,无意中发现了裴翰采这老东西……在京郊宅子里养了外室。 此时极为隐秘,他当时还是追踪一些事情,无意中撞见了那处。 他当时只觉得讥讽,没想到这老头儿一把年纪还惦记着要儿子。 如今想起来,他那儿子应该也有三岁了。 要对付裴晚晴,自然是要在她最得意的地方打击。 前世,裴晚晴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她爹另有后继。自然也就不会将荣辱压在她一人身上了。 南宫华收集好证据,一边在外头散布谣言。 夫人宣扬她是天命之女的事情,他则是顺带提起了这位还是京都第一才女。 大家为了赞许裴晚晴此番救国救民的义举,将她的事一一誊抄传诵。 南宫华看着这事儿,忍不住暗自高兴。 只要裴晚晴这名声传出去,登高自然就会跌重……有她叫苦不迭的时候。 …… 最近还有一人,因裴晚晴获封骄阳县主而不悦。 “九殿下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好日子将近!到时候可一定请咱们喝喜酒啊!” “能娶得如此贤妻,九殿下只怕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裴相的女婿,必然是人中龙凤。九殿下真是洪福齐天,来日也定是前途无量啊!” “……” 这样的话,公孙怀礼最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所有人都认定他必然会娶裴晚晴,可他凭什么?! 此番,便是裴晚晴大力鼓动,让她去临安收服这间船行。 她说是收服船行大有妙用,可妙用在哪里呢? 他跑这一趟不仅平白中了歹人的算计,还深陷瘟疫的漩涡中心,差点就命丧江南了! 若非是他这些年在京中经营的根基,他恐怕还回不来京都呢! 只是,将自己的牌用在这种地方,实在是窝囊! 光是这件事已经叫他恼火至极,可没想到他前脚离开临安,后头裴晚晴就递上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若说这件事情,裴晚晴没有事先得到什么消息,他到死都不能相信! 可裴晚晴既然有消息,竟还如此坑害他,还说什么痴心与他…… 简直可笑!他从她眼中看到的,从来都是算计! 现在外头都在传,他堂堂九皇子贪生怕死,偏偏有巾帼佳人倾心的命! 这不就是踩着他的名头,给她自己作筏子去了? 就这样,还想让他娶她为妻? 呵,她配吗? 贤内助说不上,不算计他都算不错了! 果然不愧是流着裴家人的血,一样的歹毒狡诈! 骄阳县主,这封号给她真是白瞎了! 同样对比,琼枝就比她真性情多了。 在危难时刻,即便写了遗书,仍然肯赴死去救手下…… 这样纯粹而美好的女子,怎么偏偏就不是他的呢。 想到最近外头的传言,公孙怀礼更是觉得可笑。 什么天命之女,不过是裴家编撰,想抬高裴晚晴的地位,哄人的假话罢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如此锋芒毕露,可不是等着别人算计? 若是自己娶了她,那可真是走进了兄弟们的视野,成了众矢之的了! 如今他手中握着的本钱还是太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一想到这里,公孙怀礼脸色阴沉下去。 原本,他还想着给裴晚晴留个侍妾之位,也算不辜负她如此倒贴。 现在看来,这天命之女,他公孙怀礼可娶不得! 也只能敬而远之了…… 打定主意后,公孙怀礼就知道自己得出手了。 毕竟,他虽然不想娶,可耐不住裴晚晴非要嫁。 到时候裴相难保不会强求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 濮琼枝听闻了街头巷尾关于裴晚晴的诗。 “正巧了,咱们的娃娃也做出来了。”濮琼枝笑。 晏儿有些兴奋,“夫人,您是说……咱们又要挣银子了么?” “没错。去发帖子,我要办一场诗会!”濮琼枝笑得一脸深意。 南宫华从外头走进来,见她如此好雅兴地在写拜帖。 “夫君来了?若是夫君无事,便帮妾身一起写一写吧。”濮琼枝顺势道。 南宫华自然是答应下来,一瞧帖子的内容,才问,“夫人想办……诗会?” 他特地在这两个字上顿了顿,濮琼枝抬头与他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子定在这个时候,选秀前夕,大家正紧张不已,刚巧需要聚一聚,放松放松。”南宫华多说了一句。 第36章 筹办诗会 “正值选秀之际,妾身也是希望给大家一个机会。” “选秀嘛,瞧不见什么才艺的,只是看看品貌端正便可,若是能有一场诗会……也可以帮部分女子扬名。” 濮琼枝歇了歇有些酸胀的手腕,南宫华顺手替她揉了揉。 “多谢夫君。”濮琼枝勾唇,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南宫华忍不住脸热,“这样可以缓解几分,否则落下病根,等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原来,夫君已经想到这么远的事情了呀。”濮琼枝另一只手撑着下巴。 南宫华眉头一拧,将手放了开来,转过身去,“夫人去歇着吧,拜帖我写便是。” “可是我的手腕还疼呢……”濮琼枝又往前递了递,知道自己把人惹恼了。 南宫华却头也不抬,不敢多看她,“那夫人让晏儿揉吧。若还是不成,便请郎中来瞧。” “……”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这便恼羞成怒了。 濮琼枝自讨没趣,干脆转过身去和晏儿、春景对话。 “诗会上,我们穿这次的新品。秦掌事可是弄了不少好东西来!” 晏儿喜色道,“听闻秦掌事这次出的东西,是限定的份额,若是晚了便没有了!” “如此,那这东西可就稀奇了。”春景点点头,表示赞许。 “还不止呢!”晏儿忍不住满口夸赞,“她还想出了什么十二仙子的名号,说是每月会推选一名贵女,赠送这一季的纪念款式!” “总算是用上些手腕了!”濮琼枝点点头,“诗会让她也来吧!” 她不管秦欢颜是如何想通其中的道理,能明白京城贵女们的心里,就拿捏了一大半她们的荷包! 聊好了当日她的衣衫装扮首饰,几人又将话题转移到了菜品上。 “既然如此,那瑞楼在那日便不要开门了!让所有的师傅都来伯府掌勺!”濮琼枝敲定下此事。 这也算是为她后面酒楼生意的开展做打算,铺垫这一层。 主要是瑞楼自上回圣鸾亲临之后,已经销声匿迹有一段时日了…… 这个关头,她还是得提前热络热络场子。 南宫华看她们主仆三人聊的热火朝天,在一旁哼哧哼哧默默写着拜帖。 如今,她们聊生意的事已经不避讳他了。 濮氏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现如今在京中算是时兴。 哪个贵女若是不知濮氏名下的那几间铺子,都要被嘲笑是井底之蛙呢—— “娉婷: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女子美好娇艳,身姿轻盈飘逸,似乎承受不住这衣衫的厚重…… 此赞女子灵动之美,远胜过罗琦锦绣满身。” “君莫笑:白发簪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不要笑话满头白发的老人还头戴鲜花,因为美好的人内在的品质不会被时间而腐蚀。 此赞女子何时何地都有爱美之心,自信而充盈。” “总相宜: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表示西湖的美就像是西施一样,不管什么样的天气环境,都美的恰如其分。 此赞女子钟灵毓秀之美,无需为环境所变化,自成一体。” 以上,一半是濮琼枝当初给这些铺子取名时的想法,另一半则是秦欢颜添油加醋美化过后的说辞。 有不少京中的夫人千金竟争相购买这几间铺子的东西,点名要印了这些话语的盒子。她们或是赠人,或是留着勉励自己,总之都对这番话很是推崇,奉为圭臬。 就连濮琼枝都没想过,这样的话语会引起轩然大波。 …… 拜帖发出去第二日,如妃娘娘的传召又下来了。 濮琼枝这一琢磨才惊觉坏了事儿。 不过,这回她可不是孤身入宫,她带了两个左右护法——南宫月和南宫嘉玉。 南宫嘉玉和小叔南宫月的关系很寡淡。 说来二人是没见过面的,可互相之间却总是不对头。 “叔母,我近日又长高了,欣儿姐姐还说该给我做一身新衣裳了呢!” 南宫嘉玉拉了拉自己的袖口,是稍微有一点点短。 濮琼枝瞧了瞧,也不过短了那么一点点,若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 听见他这般同濮琼枝撒娇,南宫月憋了半天,“嫂嫂,我近日……瘦了,也要做新衣裳。” “四叔,你瘦了衣裳又不是穿不下,何必这么浪费银钱?”南宫嘉玉忍不住发牢骚。 南宫月被他说的羞臊得抬不起头来,只能一个劲地扣着指甲。 “四叔许久未回,家中也实在没有合身的衣裳,是该新做一些换洗。”濮琼枝替他解围,又戳了戳南宫嘉玉的脑袋,示意他不要欺负小叔。 她这也说的没错,今日南宫月穿的还是南宫雪先前多做下的衣裳。 虽然是从前留下的衣裳,不过南宫雪也没穿过,还是新的。 如妃本想指责濮琼枝,嘴上说着惦记她,结果办个诗会也不知会她一声。 她去不去那是另一码事,但身为她的家人,这种事情至少也得往宫里头递个口信儿! 不过,瞧见这两个与父亲和兄长几分相似的半大小子,她哪里还生得起气来。 “见过如妃娘娘。”他们二人乖乖跟着濮琼枝行礼。 南宫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你是玉哥儿?”她朝着小的那个询问。 见对方乖巧点头,她心中欢喜得很,“来,让姑奶奶好好瞧瞧你!” 南宫嘉玉回头去看濮琼枝,濮琼枝挥了挥手,“去,走近些。” 见叔母发话了,南宫嘉玉这才放心地靠近了些。 他知道宫里头这位姑奶奶,时常召叔母进宫,害的叔母辛苦从早收拾。 南宫菡绝对想不到自己在孩子心中是这么个形象。 她仔仔细细瞧了瞧,这孩子面色红润,身子也结实,是费心养了的。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随后,又看向另一个,不大确信地问,“这是月哥儿?” “正是。四叔前两日刚回来,今日妾身便带着一起来拜见您了!”濮琼枝满脸讨好。 瞧见她这般乖觉,南宫菡气笑了,“你这滑头!成了!” “本宫已经问过陛下了,过两日,本宫亲自去伯府参加你那诗会,给你镇场子!” “多谢姑母替妾身想的这般周到!”濮琼枝连忙道谢。 入宫妃嫔能够轻易回门,足以见得如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了。 南宫菡毫不在意,“这没什么。本宫听闻,你们成亲第二日,贵妃还叫你去参加赏花会,好一通为难?可有此事?” 第37章 惊,意外 “是。”濮琼枝应声。 如妃眯了眯眼,“她当我们南宫家没人了不成?” “华儿也真是,都让人踩在头上了!”她忍不住数落了一句。 在南宫家的人看来,要数南宫华最不合他们一家的脾气秉性。 大家都是草莽武夫,偏他一人吟风弄月,不食人间烟火……学那臭墨水文人姿态。 濮琼枝倒是觉得这一家子性子都好生别扭。 明明对彼此很关切,却倔强着不肯开口直言,明明就没有怪罪的意思,话出口却伤人…… 可较之笑里藏刀、背后算计的做派,他们在京都府这些世家中,已经很好了。 “伯爷自然不会放任妾身被欺负的。”濮琼枝替南宫华解释了一句。 南宫嘉玉却听不下去,和姑奶奶告状道,“叔母很辛苦。每日要算账赚钱,还得照顾我们一家子!叔父什么都不管!” 听小侄孙这般告状,南宫菡只觉得愧对濮琼枝许多。 先前,她还那般耍性子吓唬她,没想到他们一家人都给她添了这么多忙。 她自然是知道,她一个出身商户的小娘子,走到今日多有不易。 更别说还要周全他们这些不省心的亲眷…… 南宫菡有些惭愧地看着濮琼枝,“嫁到我家,也是委屈了你。往后你记着,本宫便是你的靠山!只要本宫一日不倒,就有人替你兜着!” “若是有哪个黑心肝不长眼的欺负你,你只管动手动嘴,别客气!再不然你就来告状!本宫自替你收拾了去!” “多谢姑母。得姑母如此疼爱,妾身就不苦。”濮琼枝露出笑容。 这才像个样子!她捧着她作宠妃可靡费不少,总得有点回报吧? 见她笑了,南宫嘉玉才抓了抓衣摆,小脸扬了扬。 他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他的好日子都是叔母给的。 叔母对他好,他心里都记着呢! 叔母高兴,他便高兴! 南宫月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他是个内心敏感的少年。 他知道嫂嫂对他们一家子都好,嫂嫂家的人张罗的饭食也很好吃…… 南宫菡这次特地留了他们在宫中用膳。 只是,南宫月那毛病,即便宫中御厨都治不了他。 濮琼枝猜测,是这些厨子们做菜时的习惯,导致有某种异味残留。 众人品尝不出来,可这些异味在南宫月这里却被无限放大,让他难以容忍,只能饿着。 也因此,他强行食用时,异味引起不适,就会呕吐。 “你这孩子竟这般娇气,如何拉得动弓箭?”南宫菡有些无奈,“本宫的父亲和兄长征战,吃东西都是胡吃海塞的。” 南宫嘉玉吃了几口骨头道,“无妨。钱婆婆会给四叔做糕饼,他吃的可香!” “……”一听这话,南宫月面色羞红,抬不起头。 随后,濮琼枝和南宫菡就看见,他默默地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块饼,咀嚼起来。 “……”南宫菡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冲濮琼枝尴尬笑笑,“还是你有办法,亏得你费心了。” 濮琼枝这下连连摆手,“这并非妾身安排。” “是钱婆婆做膳食时,四叔一个劲地蹲在旁边瞧,钱婆婆就用早膳多余的材料给他烤了个饼吃。”南宫嘉玉再一次补充。 他是一点都不顾及他四叔的颜面,就直接拆台。 南宫月心里委屈。 怎么偏偏就让他瞧见了呢。 “啊哈哈,无妨,饿不着就成!”南宫菡打哈哈。 只是正值用膳之际,南宫菡却突然不适,呕吐不止。 “怎么了这是?娘娘,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旁的宫女连忙上前。 濮琼枝随手指了一位宫人,“去,传太医来。” “有人要害我!”南宫菡面色惨白,有些紧张地拽着濮琼枝的衣袖。 濮琼枝面容沉静,“娘娘不必惊慌,先让太医诊脉。” “您放心,妾身在这里看着您!” 没多久,太医匆匆赶来。 濮琼枝也没想到,就连皇帝也被惊动了。 “如妃如何?”他匆匆进门,直奔南宫菡的床榻边。 众人纷纷起身向他行大礼,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朕问如妃身子怎么样?” “回陛下的话,如妃娘娘有喜了!”太医缓缓松了口气。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稍有不慎,他们全族都要给这位主子陪葬了。 “你说什么?”皇帝也没想到,他如今这年岁,还能有这般喜事。 濮琼枝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抬头去看南宫菡。 让如妃有孕这步是她未曾想过的,何况也着实难办的很。 可如今竟有如此意外,也不知该喜还是忧。 她看向如妃,想看看她的态度,再作考量…… 南宫菡得知自己有喜,先是惊喜,随后面上却浮现忧虑之色。 旁边的太医适时提醒,“娘娘身孕尚未坐稳,这些年身子亏的厉害,万不可思虑过重,恐有损胎气啊。” “爱妃面有忧色,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皇帝连忙过去抓着她的手,眼神却扫向了一旁低眉顺眼的三人。 南宫菡倚靠着皇帝,这才道,“臣妾无碍。只是想到孩子这样幼小,臣妾害怕……” “爱妃莫要害怕,有朕在。也难怪,爱妃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皇帝轻声哄着她,这会儿也算是一千万个和顺。 他到这个年纪,老来得子,自然是喜不自胜。 早些年,如妃便进宫服侍他。只是那时候,她脾气倔、性子傲的很,又卷入风波之中…… 他当时气她不肯服软,也是为了保护她,便将人禁足。 前些时日碰上她在御花园起舞,他欣喜她能够放下身段,自然肯多宠爱她一些。 只是没想到这一宠便不可收拾,如今她更是怀上了龙嗣!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应得昭告天下!”皇帝这会儿神采奕奕。 听他这般说,南宫菡才道,“多谢陛下。只是,臣妾如今胎还不稳呢,还是再等过些时日吧。” “好,就依爱妃的!”皇帝这会儿对她是言听计从,又转头下令,“传朕的旨意,晋如妃为贵妃,待来日生产行晋封礼!” 第38章 猜忌怀疑 “恭喜陛下!恭喜如贵妃!” 满宫里所有人都跪下来道贺。 “如此,妾身便不叨扰娘娘养胎了,择日再来看望娘娘。”濮琼枝行礼准备告退。 谁知南宫菡这时却道,“陛下,臣妾娘家要办诗会,臣妾也想去凑热闹……” “可爱妃如今身子多有不便……”皇帝有些犹豫,又不忍拒绝,看向了一旁的濮琼枝。 濮琼枝立马会意,脑子飞速转起来,“若是陛下允准,妾身可在宫中办诗会。只是,如此一来,少不了要劳烦宫中的宫人们。” “好!宫里头协办,其余的便交给你!只一点,务必让如贵妃高兴!”皇帝手一挥,将事情敲定了下来。 濮琼枝这才头皮发麻地应和下来,暗戳戳看了南宫菡一眼。 这位姑母可真能乱来啊!她不好好养胎,这个时候凑堆儿有什么好处? 得了,她得在宫中摆宴,还要照顾她这身子重的,有的操心了。 原本还想从如妃,如贵妃这里,要两个经年的嬷嬷给孙十三那边添些力气。 如今,如贵妃这头保胎已然是重中之重,最是缺人手的时候,她便不添乱了。 这事儿她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 皇帝近日也听到了外头的传言。 原本濮琼枝还想让皇后出手,安排裴晚晴和其他皇子相看。 她想的是皇后就算奔着个好兆头,也会将裴晚晴这个儿媳定下来。 到时候,一向与皇后一族不睦的裴家众人都不会痛快。 她算的便是皇后之子是嫡系大宗。 只要皇后盯上裴晚晴,她便逃不掉! 不过,公孙怀礼很聪明地插了一手,将他自己摘了出去。 他直接借题发挥,将此事全部栽给了裴翰采。 他让自己人给皇帝传递的信息是——裴翰采,养出这样一位女儿,却偏偏盯上了最好拿捏的九皇子,意图就是挟天子令诸侯! 裴贵妃当初有身孕,若是生下皇子,保不齐都不会等到现在了。 裴家的心野了,对天子显露了不敬之意,更是有意图谋篡天下之嫌! 皇帝如此一琢磨,也正是这么个理儿! 当皇帝的都有个通病——多疑猜忌。 事实是如何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民心让皇帝起了疑心。而皇帝予夺生杀,是唯一可以决定命运的人。 一旦他生了疑,罪名成立不成立不要紧,刑罚是绝对跑不了的。 裴家到这里,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快凉透了。 饶是后来濮琼枝得知是九皇子的手笔,也不由得感慨此人狠辣。 足以见得,男人心中没有你的时候,根本就不会顾及什么往日情分的。 只可怜到现在裴晚晴还做着嫁给公孙怀礼的美梦,却不知道她已经被她的如意郎君卖了个彻底! 这都是后续的事情了,眼下,濮琼枝的生意再次遇到了难题。 她是想借着诗会顺带宣传娃娃。 可若是在宫中举办诗会,这样的娃娃想带进宫中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濮琼枝一转念,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这也不光是她一个人要发愁的事情。 那方妙竹不是行商的奇才么? 濮琼枝想,自己大可以让她先琢磨法子。 这般一琢磨,她亲自写了一封帖子,交到了方妙竹手上。 毕竟,那娃娃也是她琢磨出来的,她不过是借了个东风罢了…… 她邀请方妙竹进宫参加宴会,究竟如何,就看看这姑娘的本事吧。 春景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这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心中啧啧称叹,夫人是越来越无耻了。 “春景,我记得你先去说,方姑娘买了一批药材?”她忽然回头。 春景忙不迭点头,“是。都是从周围这几处采买的,质量上乘,可惜价钱比翟楼带回来的贵了两倍不止,砸在手里了。” “你派人寻个时候,在诗会之前,压一压价钱把这批药材买回来。” 濮琼枝勾唇,“她想要尽快推出这些娃娃,就得要银子。” “……”这趁火打劫也太阴损了。 春景觉得自己先前还是小看了夫人的黑心肠。 不过,若非如此,又如何能赚到银子呢? 这一切夫人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只怪其他人技不如人,没赶上时候。 …… 方妙竹收到请帖也很意外。 她还以为,濮氏会与她好死不相往来。 但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她已经察觉到,九皇子近日对她的态度冷淡非常。 可这批娃娃想要卖出去,还需要一定的契机。 她现在最难得便是手上缺银子…… 这悦来客栈的收益每况愈下,一直在缩水。 大部分的资金都被九皇子转走,说是要投入另一边的生意。 若是再不能盈利,恐怕就要被改成秦楼楚馆了。 她知道,在这场博弈之中,她快要失去上桌的资格了…… 就算她的身份不能参加选秀,也总得让九皇子还记得她这么个人。 事到如今,她已然察觉事情和她所熟悉的剧情有所偏移了。 可恶。她简直就是有史以来最窝囊憋屈的穿越者了! 方妙竹设想了多种可能,惊奇地发现她如今最大的敌人,竟然是裴晚晴,那位传说中被九皇子厌弃,有名无分的九皇子妃! 在她印象中的剧情里,这场瘟疫根本就没这么快解决,而造成这一切变故的就是裴晚晴。 她从一开始便想错了!问题根本就不在濮琼枝身上,而在她! 是她造成了这一切的变化……那么,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方妙竹越想越觉得烦心。 但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任凭事态这么下去。 此次诗会,她必须大放异彩! 不过,她还是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种时候,宫里头举行诗会……京都想要出人头地的,又何止她一个? 大家伙儿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唯恐自己被落下。 濮琼枝在原先的基础上,又添了几个名额。 其间,更是有人开出了天价,想要进宫参加这么一个诗会。 为保险起见,濮琼枝还是将这些诱惑拒之门外。 什么银子该挣,什么不该挣,她心里头门儿清! 杀人越货的事情屡见不鲜,濮琼枝可不愿意有命挣钱,没命花钱! 第39章 敢作为 “如妃有身孕了?”南宫华大惊失色。 “如今已经是如贵妃了。”濮琼枝纠正道。 南宫华猛地一阵脱力,坐到椅子上。 他这阵子忙里忙外都是在捣鼓裴相的事情。 除了之前的外室,他还有裴相的另一道把柄待用。 只是,才一个不留神,这边南宫菡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南宫华脸上血色褪去,看着夫人不解的面容,心中愈发地不安。 当今皇帝年事已高,这个年岁……能宠幸妃嫔都算是御医调理得当的功劳,更别说是再有子嗣了! 南宫华有些头疼,怎么这事儿偏偏让夫人撞见。 “夫君这是怎么了?”濮琼枝有些惊愕,看着他这副模样。 这可不像是替如贵妃高兴,倒像是大祸临头的样子…… 按说,如今恭宁伯府没什么根基和实力,唯一拿得出手的也是她的财富。 可在大梁,商人的地位还是比较低微,在权贵面前说不上什么话。 南宫家有这样一位宠妃崛起,对他们是百利无一害啊。 即便皇权争斗,这样一个小孩子,还不知男女,只会分宠而没有威胁,也不会招祸呀!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姑母在入宫前,曾经有过一段未了情。”南宫华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想用好接受一点的方式解释前尘往事。 只是才挑了个头,濮琼枝便眉头一紧,伸手覆在他唇上,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她在屋内踱步几圈,随后压着嗓子道,“姑母和那人还有联系?” “那人是谁?朝中人?能进宫里的,莫不是太医?还是宫中侍卫,陛下近臣?” 她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可南宫华对此却一无所知。 南宫菡入宫时,他才不过三岁。 关于她的那些,他也是零星知道一丁半点。 夫人问的这些都已经是这十几年的事情了,他还真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担心这孩子……”濮琼枝声音一收再收。 这么一琢磨,濮琼枝才算明白南宫华的反应为何如此了。 成婚这么久,她也算是大概知道南宫华的性子。 他虽有时候幼稚些,却很少莫名其妙地厌恶什么人。 原本她也奇怪他对这一家人的态度,可后来也明白很多时候是南宫华自己性子使然。 南宫家的人大多敞亮,有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往地说,可偏偏南宫华三缄其口。 加上脾气秉性和喜好习惯的不同,互相生出隔阂罅隙也难免。 可如今听南宫华提及这么一桩事,濮琼枝又添了新的看法。 果然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勋爵人家的家务事,这秘辛就是多……且条条都是滚肉的刀子! 夫妻二人坐在堂屋沉默了足足一刻钟。 “不管怎么说,我们且先当不知道,把这宴会先办热闹了!”濮琼枝定下心神。 “这孩子,只能是皇上的孩子。老来得子,最是欢喜……” 混淆龙脉这事儿,自古以来也多了去了。 说不定,他们就可以瞒天过海而不被察觉呢。 濮琼枝向来信奉一条,风险越大的买卖,收益就越可观。 小富即安是靠努力和勤奋可以挣得,但真正的大富大贵还得赌上一赌运气和命。 “……”南宫华听她说这两句,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这种诛九族的事情,夫人也真是敢作为! 他从前只知道夫人胸襟宽广,眼界开阔,不该囿于宅院。 成亲之后,又见识到了夫人的手腕和算计以及深沉与狠辣,敬佩她经商一行上通天的本事。 如今,他再次领受了夫人的胆魄和野心……当真是让他敬佩之余,又觉得汗颜。 夫人这般年岁,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作出打算。他一个重生而来的人,陪她一场也不亏! 打定主意后,南宫华盘算道,“夫人先办专心诗会。我想办法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若是我们虚惊一场,那便是皆大欢喜。若不是,必要时候也得作些打算了。” 濮琼枝点了点头,“濮氏有一些探听消息的暗线,我们分头行动,但不能被人察觉出来。” “夫人放心,我有一些别的手段。”南宫华准备去寻前世的那些人。 前世,他还是培养了一批自己人的。 原本重生而来想着避世,也就用不上他们了。 可观如今夫人的行事风格,他恐怕越来越护不住她了。 不如趁着这回,重新启用那些人,也算给他们自己留条后路。 …… “夫人,靖康公世子夫人给您送了好些补药来。” 杨叔通传了一声,说是人亲自来的,不过放下东西就走了,怕叨扰濮琼枝养病。 “这世子夫人也是有心了。”晏儿感慨了一句。 听闻濮琼枝在江南病倒,入京以来众人倒不乏问候和拜访,礼也没少收。 只是人来人往终究喧嚣,里里外外接待客人也实在折腾。 这靖康公世子夫人没有登门添乱,反而很知情识趣地放了补药就走,也算是很照顾濮琼枝的情况了。 濮琼枝翻了翻手中记载了前朝宫宴的书,“她还等着孩子进我们书苑呢,自然周全。” “靖康公世子夫人出身也算是名门吧?”她突然想起来。 春景点点头,“自然。乔家是文官清流,也是前朝老臣来的。” “不过慈母多败儿,乔氏出嫁前身为家中独女,也着实是败了家中门风。” “那不要紧。只要我们有牢靠的利益往来,就不必讲这许多多余的。”濮琼枝也喜欢这种人,逞一时口舌之快,后面还要给她送便利。 但凡遇到这种人,她嘛,里外不吃亏,连吃带拿! 她拿出纸笔写信给乔氏,感谢她记挂自己的身体,又询问了小公子的现状,最后附加一句,想要聘请两位经年的嬷嬷教导人,不知可有推荐行个方便。 原本她还想着问问晋南王府和柔嘉郡主。 不过想到自己坑了这家人这么多次,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尤其,柔嘉郡主每次都主动迎上来让她欺负,那性子多可爱啊…… 解决了这些事,濮琼枝也就专心筹备诗会了。 第40章 临安来信 一早,濮琼枝收到濮荣达来信。 她一边由着春景、晏儿替她梳妆,一边察看信件。 濮荣达信中倒没怎么多关注她的身子。 一来当初,她是养好了病才进京的,无须再啰嗦。 二来濮琼枝打小便知道,身子是头等要紧的。若是病坏了脑子,就没法挣银子了! 所以,小小的濮琼枝便非常惜命,也很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 虽然偶有无暇顾及之时,她身边的这些人也都把她紧张得很,不会由她任性的。 濮琼枝看他在信中主要提及的有两件事。 其一,他最近不遗余力地打压裴氏的生意,颇见成效。 一方面是被抢走的布料生意,另一方面则是船行的生意。 布料生意原本就是濮氏最趁手的行当,即便其他布坊有新鲜花样,临安的百姓也大多认准了濮氏老字号的招牌。 有濮琼枝在瘟疫期间的表现,大家伙奔着情分也更乐意去濮氏买。 这也给濮荣达提供了打压裴氏背后布坊的本钱。 不过,这样的打压,算不上什么阴招,反倒是一些阳谋。 另一方面对付船行,濮荣达才算是上了狠劲。 船行想要材料,他便出高价抢货,船行想要推行游湖,他便招呼其他商行排挤…… 不仅如此,有濮荣达从中捣乱搅和,船行想尽法子也无力和官营船行竞争! 凭着濮氏多年积攒的信誉,凭谁也会卖给他们一个面子。 这确实不怎么正大光明,可裴氏一开始抢别人生意时,早该想到人家会报复。 怎么他们做得小人,旁人就得一味忍辱负重了?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任凭江南哪家商户听了对方做的事情,都会乐意帮濮氏一把的。 只能说外行看热闹,搅乱了行规的事儿,还是少做! 濮琼枝看到这几句的语气,想到父亲写信时神气的姿态,便觉得好笑。 可接下来的内容,又让她面色沉了下去。 她在临安城买的那批铺子和地皮竟然出了大问题!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稍等 我是个顶流明星,我弟耀祖靠着骂我成了网红。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王八舅子!因为窝囊没本事不中用,还得靠着姐妹放下身段挣钱糊口!】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亲自送他去做太监,阉了就能上岸编制,往后真就耀祖咯。 …… 1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爸妈重男轻女。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立起了爱女宠女的人设,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第41章 诗会来袭 诗会当日,风和日丽。 濮琼枝出门时还在感慨,宫里真是挑了个好日子。 如今入了秋,天气阴晴不定,时常风雨大作,时而又闷热不已。 她这边原本作了两重规划,以备不时之需,好在天公作美。 为彰显皇室亲民,濮琼枝此番借着如贵妃的口,请求了无须命服入宫之恩。 濮琼枝一早便准备了一套衣衫,留着这一日穿。 “这衣裳料子确实好,微微低垂,衬得夫人身形柔美。”晏儿见到濮琼枝时,第一眼便说出了这衣裳的好处。 这不是她们在江南推行的那一批衣裳了,而是秦掌事带着人做的一批新货。 衣裳主要以素色纤纤为主,多是素色、嫩绿、淡红色为主。 濮琼枝本就因病消瘦,穿着这身衣裳更显得腰肢纤细、身形单薄。 “只是,这样寡淡的颜色,去参加如此盛会,是不是有些浅薄了?” 濮琼枝微微勾唇,“这素色衣裳穿着,在日光下映衬得肤色更白嫩,瞧着娇俏的很呐!我朝一向以细腰为美,这衣裳可不是显得腰肢纤细了许多?” “至于浅薄……这可是文人雅客所求的纤尘不染,不施粉黛,如此浑然天成的美,才是大家所追求的。” 晏儿有些不太懂,一旁的春景倒是想到,“你别忘了,今日是办诗会!” “对哦!若是妆扮太过艳丽,他们怕还要说一句庸脂俗粉,徒有其表?”晏儿一拍手。 果然,到了宫里头下了马车,贵女命服们便分成两派。 一边是难得进宫,为免失礼而盛装打扮的;另一边则是谨记主题,尽量往文雅诗意上头凑的。 今日天儿闷的慌,说不上多热,却总觉得身子沉的很。 大家伙瞧见濮琼枝这一身素色衣裙往那里一站,便是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只觉得心头的躁意也被她洗去了。 “恭人进来可安好?”身后传来一声问候。 濮琼枝回头去瞧,是靖康公世子夫人乔氏,“多谢世子夫人挂怀。有夫人的药材,妾身如今已经康健,都是托了您的福。” “恭人身子康健便好!原本妾身担心的很,想着登门去看望,又怕扰了恭人清净。”乔氏面上露出几分真切的担忧。 “劳夫人记挂。”濮琼枝自然也不会拒绝旁人的善意,何况她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乔氏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声说着,“恭人前段时间说的事情,妾身已经问过娘家了,说是不日便能将人送到伯爵府。” “夫人雷厉风行,那真是太好了!您放心,妾身这边也不会亏待了诸位嬷嬷、”濮琼枝露出些许惊喜之色,“真是麻烦夫人这许多,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恭人太客气了!这点事情,都是妾身该做的。”乔氏有些惭愧,连忙道。 濮琼枝如今也知道她是个实心肠,“夫人若是不嫌弃,便唤妾身闺名吧,这样恭人来恭人去的,总是生分。” 听她如此说,便是原谅自己先前的冒失之举了。 乔氏眼中有泪光闪烁,抿紧了唇点点头。 “妾身也痴长了你几岁,若是琼枝不嫌弃,可唤我声姐姐。” 二人说说笑笑地往宫里头御花园去。 等到了地方,濮琼枝才道失陪,“乔姐姐先坐,妹妹去寻如贵妃。” “好,妹妹快去吧。”乔氏也不敢耽误。 如今谁人不知如贵妃是皇上的心头宝? …… 南宫菡今日特地上了妆。 她选了一身极其华美的衣衫,还带了珍珠花冠。 “姑母当真不嫌重的慌。”濮琼枝看见她走路都变得缓慢了。 南宫菡轻哼一声,“你懂什么?”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必得是锦衣华服才好还乡啊!” 濮琼枝自然明白,她是要在众人面前长脸。 她是怕这一身衣裳穿在身上,再累着她!怎么也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你别说了,快搀着我些!”南宫菡顾不得那许多,缓缓往前移动着步子。 濮琼枝无奈,几步上前将人扶起来,往御花园去。 …… 此时,裴晚晴已经到了御花园。 裴贵妃一向习惯最后出场,还要精心装扮一番。 她和如贵妃现在争奇斗艳,谁也不让谁,都怕落了下乘。 裴晚晴一出现,几乎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骄阳县主来了!” “骄阳县主果真明艳似火,看着就亲切。” “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能写出这样诗句的,岂是等闲之辈?” 一众贵女命妇纷纷对其赞不绝口。 如今,这位骄阳县主风头正盛,京中谁人不夸。 就连鉴院御史台那群整日口诛笔伐的御史,都多次赞裴氏女的功德无量。 她们这些妇人,自然也免不了跟着鹦鹉学舌说几句。 方妙竹看着穿着一身杏色衣衫的少女。 那便是裴晚晴,未来九皇子的皇妃。 原本这位不过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研制出了瘟疫方子,可不是让人生疑? 瞧着模样倒是端方大气,只是这举手投足之间,总感觉别扭的很。 “马上便是选秀了,也不知骄阳县主花落谁家……” “这还用猜吗?自然是九皇子了!县主可是倾慕九皇子许久,谁人不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有差池?” “你别瞎说。你没听外头传闻,说骄阳县主是天命之女?九皇子……怕是不合适吧?” 大家越说声音越小,可彼此之间的争辩却没有消减。 如今,马上便是选秀了。 这也算是这些官眷们茶余饭后都会说几句的话题。 听到她们这般议论,方妙竹心中一阵烦躁。 怎么自己从前看的小说里,穿越女都会取代女主,成为新女主的? 可她裴晚晴也不是什么女主啊!主角是九皇子才对! 对,只要她陪在九皇子身边,就一定能与他相知相守下去…… 想到这儿,方妙竹定了定心神。 她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搜寻濮琼枝的身影。 她准备借力打力,先解决了裴晚晴,再盘算自己的也不迟! 也唯有濮氏那样心狠手黑的主儿,才能压制住裴晚晴这样的对手! 第42章 好一个厉害的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濮琼枝身上。 大家依稀还记得,那位原本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 如今人家凭着自己的本事,几次晋升,已经是六品诰命了! 我朝得专门封诰的妇人何其少啊!更何况是丝毫不凭借夫君和父兄功劳,单单靠着自己得封的,也只此一个了! 原本以为恭宁伯是傻的,谁知道人家可精明着呢!当初是满京城的笑柄,如今却人人艳羡。 这么个出身商户的女子,在外能赚银钱、开铺子、翻云覆雨拯救黎民苍生,在内又将伯府这一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宫宴上能弹得高雅之琴,私下里吵起嘴来也是分毫不饶人…… 听说,她单是为了先恭宁侯遗孤,那个不成器的侄儿,就专门开了一间书苑。 南宫家的那孩子如今不知如何,可人家靖康公世子夫妇还紧着想把自家孩子送过去读书呢! 原本南宫家几个兄弟,谁不是京城数一数二顶前头的纨绔? 可现在听说个个都大变样了! 再瞧瞧宫里头这位,那更是重头戏! 让这位新妇进了一趟宫,直接便翻身成了宠妃,如今啊……恐怕还有后福呢!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纷纷感慨这位温淑恭人不一般。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马上马上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 …… 1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这里是古代,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第43章 谁借了谁的光 “见过温淑恭人。” 南宫雨客套的很,对她行了个礼。 只是还不等濮琼枝继续和她对话,对方就转身“失陪”走了。 濮琼枝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 公孙瀛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长公主殿下安。”濮琼枝行礼。 公孙瀛摸了摸下巴,“南宫雨性子可傲慢的很。” “别看她日子过得落寞,可她心里头,还瞧不上你花团锦簇呢!” “这是什么说法?”濮琼枝诧异。 “嫌弃你是商户,嫌弃我们满身铜臭,低俗。”公孙瀛摇头晃脑解释道。 濮琼枝略微点了点头,“是俗了点。那这位也是个才女咯?” “是吧。听说她对律法倒背如流,若是男儿,定是个当谏台的好料子!”公孙瀛幽幽说着,情绪不明。 濮琼枝瞧着在僻静角落独自赏鹤的南宫雨,“她日子落寞是怎么一回事?” “回头再说。”公孙瀛余光瞥见有人凑过来,转过脸去。 方妙竹穿着一身青色衣裙,向濮琼枝行了礼,“恭人,许久未见。” “方姑娘今日好生俏丽,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濮琼枝一语双关,夸赞着她这一身衣裳。 这还是她替方妙竹选的,专程在她到店时显摆出来,几乎是成本价卖给她的。 濮琼枝对自己的眼光自然是满意非常。 “多谢恭人,恭人才是气质脱俗,其余粉黛无颜色了呢。” 濮琼枝盈盈一笑,对她这番话不置可否。 一别数月,方妙竹也学会恭维别人了,果真士别三日。 见她不说话,方妙竹嗫喏半晌,才道,“先前在庄子上,是民女多有得罪,再次给您赔不是。” “庄子上什么事?妾身早就不记得了。”濮琼枝见她想重归于好,也肯让她。 方妙竹听她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但又警惕起来。 濮琼枝记仇的很,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不过,面子上过得去也很足够了。 “民女是真心想向恭人致歉,特地备了一件礼物给您,希望您能收下。”她说着,拿出一件做工精致的娃娃来。 濮琼枝险些要破功,幸好她一向端的住,便拿过娃娃来,“呀!好生精致!” “这做的和真正的娃娃有何分别?真好看!方姑娘有心了。” 她说着,便转身去给如贵妃瞧。 南宫菡自然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可她也是真的喜欢这娃娃。 “这是那里得来的?做的好生精巧,这眼睛水灵灵的!”她声音掩饰不住地喜欢。 濮琼枝瞧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回头去询问,“方姑娘,这……妾身可否借花献佛?” “自然是可以的。送给恭人的礼物,便是恭人的东西,恭人自可以随意处置!能被如贵妃娘娘喜欢,是它的福气!”方妙竹也很上道,声音都放大了些,保管让周围人全都听到。 众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即便他们不关注方妙竹,也得照顾如贵妃,毕竟这位是重中之重。 濮琼枝见大家都往这边看过来,这才似是意犹未尽地问,“不知方姑娘这娃娃是何处购得?妾身也想给自己买一个。” “恭人若喜欢,民女再给您制作一个。这是民女和一间商铺合作的,铺子叫做戏中人,专卖各种娃娃木偶,铺子在城南。”方妙竹立马变身广告人,开始宣传起来。 濮琼枝见她不遗余力地为铺子增加知名度,心中甚是欣慰。 不枉她陪着她搭台唱戏,有方妙竹鞍前马后,她这边只等着后续能有多少银子入账了! 方妙竹心中窃喜,今日竟然如此顺利,借着濮琼枝便将娃娃推销了出去。 她以为,是因为濮琼枝身上有什么光环,所以只要她心中所想不会妨碍对方,就也能跟着获益,借一借这光环来用。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是濮琼枝早就预想好的过程。 莫说铺垫这么些,就连着诗会,本意也就是濮琼枝要宣传铺子底下的货品。 她站在贵气逼人的如贵妃旁边,一身素色我见犹怜,却又没有娇柔做作的姿态,拿捏的刚刚好。 有不少命妇也因此瞧上了她的装扮,准备回去去濮氏的商铺瞧瞧。 她们已经习惯了,温淑恭人每回出场时,都会穿戴濮氏的新品。 摸清这套路后,大家能预先从濮琼枝身上看到效果。 且濮氏商铺还有其他款式,也不必捡濮琼枝穿剩下的款式图样。 如此,大家自然愿意出银子抢购了。 “这如贵妃……”公孙瀛小声凑在濮琼枝耳畔,询问她,“是你扶起来的?” “嗯。毕竟是一家人,都想日子好过一些。”濮琼枝道、 公孙瀛撇撇嘴,“亏得皇兄的身子,这年纪还能得子嗣,真是不容易。” “陛下龙体康健,是一件举国欢庆的好事儿!”濮琼枝说这话的语气,由衷地高兴。 公孙瀛眼睛瞪大了些,错愕地看着濮琼枝,“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 “不说这个,你找的那些什么说书的,讲的都是什么陈词滥调的……这些故事,先生在学堂都教过,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打紧。很快就有法子了。”濮琼枝看着方妙竹和裴晚晴,似笑非笑。 公孙瀛见她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头疼、 得,她又来了,每次这个时候就不会好好说话! …… 这是裴晚晴第一回正视方妙竹。 在她前世全部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出现。 她方才听见了对方和濮琼枝的对话了。 或者说,她一届毫无根基身份的商女,能入宫参加诗会,就足够令人吃惊了。 若是在往常有这么一女出现,裴晚晴顶多也就是感兴趣。 可眼下选秀在即,这样一个惊才艳艳的女子,无非就是想要飞上枝头的麻雀! 裴晚晴上前,主动同方妙竹攀谈起来,“这位妹妹,从前没见过?” “骄阳县主还不知道呢吧?这位是悦来客栈的东家。”柔嘉郡主瞧见这边热闹,很快加入其中,唯恐天下不乱、 第44章 诗会进行 “悦来客栈?”裴晚晴露出些许疑惑。 丁沫沫瞧见她是当真不知,面露几分不耐,解释,“就是前阵子特别热火的一间酒楼,卖一些新鲜吃食,小碗菜、蛋糕什么的!我去吃过几回,味道还不错。” “哦,可能是我对饮食没什么研究,还真不知道这些、”裴晚晴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把话顺了下去。 她对柔嘉郡主的喜好还是略知一二的——是个爱吃的老饕,京中凡是卖吃食的,大到酒楼皇宫御膳房,小到犄角旮旯、随停的摊贩,她几乎都尝了个遍。 只是没想到,这方姑娘竟然也是商户,那为何濮琼枝要邀请她入宫? 丁沫沫见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觉得无趣儿得很,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过骄阳县主,听闻县主研制出药方救了不少人性命,实在是聪慧过人!”方妙竹说这话时,视线直勾勾盯着裴晚晴,眼中满是试探。 然而裴晚晴这谎话已经说的炉火纯青,早就熟悉得当真似的讲了,哪里是方妙竹能看得出破绽的。 “我也不过是运气好了些。”裴晚晴只当她是崇拜自己,再想到对方只是个商女,心中那点忌惮也一扫而空了。 ————以下废稿,马上马上补上。 我是个顶流明星,我弟耀祖靠着骂我成了网红。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 …… 1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立起了爱女宠女的人设,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甚至为了不让他被告背上罪名,父母逼着我和女孩的黄毛哥哥谈恋爱,差点被……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第45章 民以食为天 “后续再说吧。”丁沫沫摆摆手。 看着那边攀谈的二人,“你真就等着裴晚晴作九皇子妃吗?” 濮琼枝有些惊讶,“这样的事情,妾身如何能决定呢?” “……”丁沫沫闻言没有说话,神色古怪看着她。 濮琼枝满脸纯良无辜,“郡主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凭着你的缺德劲儿,办法多的是。”丁沫沫毫不留情道。 濮琼枝露出几分戏谑之色,“郡主是盼不得昔日的好姐妹能好?” “什么好姐妹!”丁沫沫白了她一眼,“我这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难不成郡主也对九皇子有意?”濮琼枝随口道。 丁沫沫瞠目结舌,“你敢非议皇室?你真是口不择言的!” “郡主这罪名妾身可担待不起……”濮琼枝连忙摆手。 丁沫沫问,“你不觉得裴晚晴这个人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濮琼枝有些不解。 丁沫沫道,“她似乎会很多之前她不曾沾染过的东西……而且,我听说她对九皇子掏心掏肺的。” “你说,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对一向并无往来的九皇子如此热络?” “再怎么瞧上眼,身为裴家千金,也不该如此自降身份吧?” “裴晚晴这个人我也算有所了解,不是什么感情用事的人。一定是九皇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如此的。可到底是什么呢?” 濮琼枝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裴晚晴。 她不仔细观察还不知道,对方时不时会望向她的方向,对她的关注有些过分。 她又转过脸去看丁沫沫,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细如发。 “看什么……?”丁沫沫被她一盯,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濮琼枝收回目光,“没想到郡主如此敏锐。”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皇室后裔!更何况自从我母妃过身后,我也算是见识了旁人的多副面孔。若不是姨母,我恐怕还得谨小慎微度日呢!”丁沫沫对这些话也丝毫不避讳。 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 再者,她有太后的疼爱和尊贵的地位,就没有人敢嘲笑她! 濮琼枝沉默了一瞬,又看向裴晚晴。 不管她有什么古怪,让她来看看她有多少本事吧。 …… 很快,第二次敲钟声响起。 “……鲈肥菰脆调羹美,荞熟油新作饼香……” “……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众人听着,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 大家议论着各种各样的食物,以及各自饮食的习惯。 这是每个人都能说的话题,且大梁的美食名冠天下,所以话题很好谈论,也不会涉及什么比较敏感的问题。 在宫里头谨言慎行惯了,偶尔能聊聊饮食也是一件乐事。 濮琼枝看着安排在四处伺候的宫人。 她一早便给他们使了银子,劳他们将这些人的喜好记一下。 这道以食物为名的考题,也是在替她的瑞楼铺路。 知道了客人们喜欢哪种食物,便就赢了一半。 更何况,现下还有诸位的诗句添彩。 公孙瀛听到这题时便猜到了濮琼枝的算计。 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缝儿都要钻,一下也不肯放过。 不管是什么机会大的小的,落到濮琼枝手里就会被她狠狠攥住! 方妙竹实在是没有作诗的才能,只能循着记忆中的,填了一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才算是完成题目。 好在她心中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否则穿越一遭还真难应付! 很快,这次最佳的词句又被唱了出来——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好一个人间有味是清欢!” 有男子的声音传来,大家循声看去,连忙行礼。 “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帝都没顾得上和他们说话,就几步往南宫菡身边去,“快,你身子重,都和你说了免了这些俗礼了!” “多谢陛下。”南宫菡被他扶着坐了下来。 皇帝眼中就只有南宫菡,“爱妃今日可还高兴?肚子如何了?” “有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臣妾自然高兴了。”南宫菡笑着说。 皇帝想起刚才宫人禀报的事情,最终归还是没有直接发作。 “爱妃出来这么一会儿,又在这里吹了冷风,不若去让太医请个平安脉吧?”皇帝的语气十分和善亲昵,几乎是哄着的。 众人看着心中唏嘘,陛下果真很在乎这一胎,瞧如贵妃多得宠啊! 南宫菡看了看濮琼枝的脸色,见她面色无常,这才道,“那臣妾先下去,还请陛下多看顾臣妾娘家的小辈们。” “这是自然。爱妃放心。” 皇帝金口玉言承诺下,南宫菡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等如贵妃一走,皇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摒住了呼吸。 这气氛冷的掉冰渣子。 “发生什么了?”公孙瀛和丁沫沫不约而同往濮琼枝身边凑了凑。 濮琼枝装模作样道,“妾身也不晓得呢。” “这诗会原本是为了讨如贵妃欢心才在宫里头办。”皇帝见众人被震慑住,才悠悠开了口。 众人大气不敢出,都垂着脑袋寻思陛下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可朕没想到,在宫里头举办诗会,竟会发生如此荒唐之事!” 他一拍桌子,所有人都起身跪了下去。 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小声啜泣了起来,唯恐今日小命不保。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裴贵妃在一旁出声询问。 陛下打从出现在这里,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打从年幼进宫到现在,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所以,即便瞧见陛下盛怒,她还是在这个时候出声询问情况。 皇帝看了她一眼,才开口,“我大梁一向重视文脉文韵,更是以文人风骨为傲。前面出的考题,边塞诗,竟有剽窃之举,就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是用力,显然动了大气。 “什么?怎么会这样?”裴贵妃惊呼,声音尖锐而刻意。 第46章 剽窃风波 “竟然有人在宫里行剽窃之事?简直荒谬!”公孙瀛眉头紧锁,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她有些担心濮琼枝,毕竟诗会是她承办,若是出了事情,她也难逃罪责。 可一旁的丁沫沫却小声询问,“该不会是你吧?” “……”她这话一问出,对面两个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向她。 濮琼枝这才站起身来,“回禀陛下,妾身有罪。” “哦?你有什么罪?”皇帝眯了眯眼,危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濮琼枝道,“妾身负责的诗会竟然出了这样不齿的丑事,实在是无颜面对大家。”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闺秀、夫人,若是被传出去沾染了剽窃的名头,恐怕也会连累名声。” “只是,妾身等虽为后宅女子,却也是读书识字知廉耻的!何况,今儿的诗句原本是递交上去匿名唱出来,大家何时何地作诗也是不一定的……也没有强求诸位必得交上一首诗词。” “这样的情况下,是谁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行此等龌龊之事呢?” 濮琼枝似乎是毫不知情,满脸疑惑地说着,也引导着大家的思绪。 “是啊!就算是为了出风头,可你先前不也说了,这些诗词是会被编撰成册的,谁会做这样的事情?”丁沫沫也有些看不透了。 皇帝这个时候坐在台上看着她们一个个议论着,眼神带着审视和怀疑。 他又提供了一个信息,可算是炸了锅,“一模一样的诗词,有三份。” “三份?意思是说,做了这样事情的人不止一个?”有人倒吸一口气,感慨还是胆子大的人多。 这下濮琼枝也有些诧异了。 原以为有人蠢到在皇宫内剽窃别人诗作已经够了…… 没想到,这样的人竟还不止一个,且还偏偏挑了最佳的一首词。 “许是……有相交不错的小姐妹,几人写了一样的诗词,所以这样上交了?”台下有人小声说了这么一句。是方妙竹。 濮琼枝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的异常。 该不会那个人是她吧…… “这位姑娘怕是吃酒醉了吧?诗作比赛,若是几人写一样的诗词,直接写一份署名便是,何必要上缴三份呢?”乔氏立马反驳了她的猜测。 方妙竹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亲自送他去做太监,往后真就耀祖咯。 …… 1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第47章 各执一词 三个人各执一词。 这也在杜宫人和众人的意料之内。 毕竟,这个时候,即便是承认自己犯了糊涂,恐怕也免不了责罚。 眼瞧着上头,陛下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谁敢犯险? 只是,这三位如何从中脱身呢。 “陛下!您是知道的,骄阳素有才名,京中谁人不知她的好文采?”裴贵妃也没想到自家侄女会被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 她自然是相信她的侄女不会剽窃的,所以才理直气壮地替她出头。 皇帝看着裴贵妃伤怀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心疼。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骄阳县主先起身吧。朕先前也读过你的诗词,想来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多谢陛下。臣女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裴晚晴一副委屈模样,装模作样擦了擦泪水。 皇帝又看向剩下的二人,“你们两个如何说啊?” “回陛下,民女早先是不曾有什么才名,却也有个蠢笨的笔名为外人所道。”方妙竹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哦?你也有?叫什么?”皇帝抬了抬下巴,仔细瞧了瞧,对面前这姑娘也没什么印象。 方妙竹两手抱于胸前,“回陛下,民女乃是民间所传的着书人——碧虚郎。” “什么?你听见了吗?她说她是碧虚郎!” 她话音刚落,后头就有一道惊呼声。 不是大家忘了在陛下面前的不得大呼小叫的规矩。 实在是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 那可是碧虚郎啊! 京中广为流传的话本子,可都是她所着的! 即便是没看过,也有不少人听家中人说起过这位碧虚郎。 “怎么可能啊……这位姑娘,你可不要为了替自己开脱便说胡话!” 方妙竹看着那位夫人,淡淡道,“民女实在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陛下可差人去京中最大的书肆询问便知,民女所言非虚。” “若是民女剽窃词作,那也一样是欺君之罪,民女没有这样的胆子!” 听她这么笃定,大家这会儿也算信了她几分。 只是,她这副模样,实在让不少女子心碎。 大家一直以为这是位多情公子,如今一瞧,却是个黄毛丫头…… 不过,众人这会儿却也认可了她的文笔。 碧虚郎的着作确实跌宕起伏,即便辞藻不够华丽,却荡气回肠。 她笔下写过的那些故事,题材牵涉之广让人赞不绝口,什么大漠孤烟、江湖凶险、海底天界……每一种都让人身临其境! 很多闺阁女子都是通过她的文字领略江河风采,更是出现了一批推崇者。 皇帝虽然没有听说过什么话本子的,不过瞧着众人的反应,他干脆问,“柔嘉,你来说说,这碧虚郎是什么人?” “回陛下,碧虚郎是京中话本子的作者。这位作者确实是近半年出现,很受欢迎。”丁沫沫解释了一句。 皇帝蹙眉。 他对此半信半疑。 不过,这起码可以证明,这首词确实有可能是她所作。 他有些犹豫,暂时也让她摆脱了这一轮的盘问。 最后,他又看向濮琼枝,“朕记得你,瑞楼的东家。” “陛下圣明。”濮琼枝行了一礼。 皇帝看了长公主一眼,“朕记得,你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都是妾身该做的。”濮琼枝谦卑道。 皇帝捋了捋胡子,“朕信你不会做这种事。” “多谢陛下!妾身虽然是商户出身,家中也是好生教导过的。”濮琼枝说完,倒是提了另一件事替自己开解,“这次的诗会是妾身办的。” “陛下,妾身幼时随父亲游历,曾到过边塞。妾身知道那里的百姓生活之苦,一应所需极其匮乏,而边塞以外的外族也是为谋生,才屡次犯我大梁边境,杀伤抢掠。” “正因如此,妾身才觉陛下下令开放互市之圣明!因为您是这样开明的君主,边塞的百姓才能够有而今的好日子。” “也是有了这样的心情,妾身写的这首诗,一方面为先前征战的将士而感慨,另一方面也是铭记您为大梁的付出。” 濮琼枝这话说的漂亮的众人都忍不住佩服她。 这番话一出,众人纷纷起身高呼“陛下圣明!天下太平!” 皇帝缓缓站起身,老泪纵横,将濮琼枝扶起来,“好孩子。朕知道,你是个有心的,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君子一言九鼎,他都说了这话,濮琼枝就算是彻底摆脱了嫌疑。 众人即便相信裴晚晴和方妙竹的文笔,到这会儿,也不得不怀疑这两人。 她们一个是闺阁女子,另一个也不知是否有这般心胸,反而更不像是这词作者。 眼下,局面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台上的杜柯又询问另外二人,请她们讲述自己的创作思绪。 “民女虽然不知晓这些,不过,民女向来对边塞有所向往。民女在京都的酒楼悦来客栈中,有一位伙计便是边塞逃到京都讨生活的!” “民女时常听他说起边塞的故事,也曾经以此为基础,创作过一本关于边塞故事的话本子。” “今日诗会考校边塞诗,民女便想到了这些故事,才写了这首词的!” 方妙竹真真假假地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听着确实像那么回事。 她只庆幸自己当初瞧见难民,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一个在她的酒楼做事。 果然,人还是得做好事,有因必有果啊! 她说完,身后的众人有不少人回忆起来点点滴滴,确实说的似乎是真的。 众人又看向了一旁的裴晚晴。 裴晚晴微微行礼,起身道,“回陛下,臣女时常听父亲说起边塞百姓时百般忧心。他老人家偶尔也肯给臣女讲述一些,提点臣女要多行善事,体谅如今的日子来之不易。” “臣女虽不曾亲眼见识过边塞,却从父亲口中听了不少。再想到恭宁伯一家征战的苦痛,以及长公主和先帝创业之不易,臣女才写下这首词。” 她这般说法也是没什么破绽,尤其她说起这些事情毫不怯场,让人无从怀疑。 第48章 偷梁换柱 光是这么问,想来是问不出。 只是,总不能对这么几位动刑吧? 但这事儿到底是丑闻,涉事的三人怎么都得被人议论。 那边,如贵妃诊过脉喝了坐胎药也回来了。 皇帝视线一收,立马示意众人继续。 第三次的题目也该公布了。 杜柯退了下去,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众人收到了皇帝的目光,也不敢表现出异样。 大家还是强颜欢笑,在如贵妃面前扮演着无事发生。 公孙瀛撑着下巴,就那么看着濮琼枝。好似在说:是你干的吧? 就连丁沫沫都是抿嘴盯着她,眼神坚定无比,似乎确认了她的罪行。 只有濮琼枝自己细细品茶,还询问了南宫菡,“姑母要不要尝一些这渍山楂?也好压一压苦味。” “我正犯恶心呢,快些拿来!这药可真是苦!”南宫菡立马朝她招手。 皇帝见她馋山楂,心中惦记着爱吃酸的,怕不是个男胎。 他从濮琼枝手中接过山楂,亲自喂给南宫菡,“爱妃受苦了,来——” “谢陛下,臣妾在后宫虚度多年,如今总算为陛下开枝散叶,臣妾不苦。”南宫菡吃下山楂,果真好受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 坐在下头的裴贵妃瞧见二人这般,心中比吃了山楂还要酸。 她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子嗣…… 濮琼枝那边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心中打了个转。 这个时候,裴贵妃正是受忽视而意不平,若是她做什么错事,再落到皇后手里……多年的仇恨,也是时候该清算了吧。 公孙瀛和丁沫沫看着她居然如此理直气壮,忍不住感慨这个女人果然不一样。 就凭着这份豁达,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她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濮琼枝即便是这会儿心里头还算计着裴贵妃。 濮琼枝淡定地喝着茶,思索着下一轮的诗词用什么字眼。 那词就是她剽窃的裴晚晴的。 因为她实在好奇,裴晚晴为什么会知道她幼时的诗词,还全都占为己有。 且她让孙十三宣传裴晚晴是天命之女时,夫君也趁机造势,推波助澜让她的诗作又被传唱得更广泛。 所以,她故意选了这样一个时候,光明正大地剽窃她的诗词。 她设计了这一整场,一招偷梁换柱,做的天衣无缝。 杜柯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可他在宫外欠了赌债,只能靠着濮琼枝救命。 就算是这抄家灭族的事情,他也只能舍命相帮了! 可没想到,这位还真是手眼通天,居然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眼瞧着如贵妃这一脉是要翻身,若是就此跟随这一家子,也不失为一个明智选择。 …… 宴会结束。 可大家的重点却是这场闹剧。 人总是没有办法克制爱看热闹的本能。 这件事情一下子引发了讨论。 不少读书人声讨这种剽窃的行为,这场诗会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濮琼枝倒不在乎别的,她只知道,裴晚晴想要的顺利入选嫁给九皇子,恐怕是不成了。 倒也不是因为她这个时候牵涉这件事,而是…… 宫里。 众人散去后,南宫菡才拉着皇帝的衣角,“陛下,方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是不是?” “爱妃不必忧心,都是些无关轻重的小事罢了。”皇帝拍拍她的手。 南宫菡见他不说,也没再纠结,“臣妾瞧着,今日的贵女个个都好!今年选秀想必很热闹!” “爱妃这是醋了?”皇帝瞧着她吃味的小表情,哈哈大笑,“爱妃与她们这些毛丫头可不同!她们怎能与你相比?” “听闻,这回有前阵子救民的奇女子,骄阳县君。她似乎也到了适龄参选?”南宫菡一副只是听说的态度。 说起她,皇帝的神色就凝重了几分,他收敛了几分笑意,“这姑娘,有意思的很。” “爱妃可是有意为她说亲?”他随口问道。 南宫菡摇了摇头,煞有其事道,“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小,怎么能说亲这么大的姑娘?” 皇帝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回答,忍不住笑出声,“你呀!真傻!朕何时说要你给腹中孩儿说亲了?” “前几日,皇后和裴贵妃都来寻朕,说要替骄阳县君说亲。” “皇后娘娘的儿子,两位殿下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她着急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裴贵妃竟也操心侄女的亲事?不知说的是哪家?裴相可有意吗?”南宫菡一副和他闲聊的架势,似乎真的只是碰巧问起。 皇帝悠悠地说道,似乎带着淡淡的讽刺之意,“裴贵妃说的是九皇子。不过皇后,能动裴家的心思,倒是稀奇的很呐!” “臣妾听了些民间传说,传的真真的,说这姑娘命格是大贵之相!”南宫菡似是无意说着。 皇帝便转过脸看向她,“爱妃觉得,朕该将她赐婚给哪个儿子呢?” “九皇子性情纯良,若是娶了裴相千金,想来有这么一位女婿,裴相也会满意的吧?” 南宫菡眨巴着晶亮的眼睛,笑着说道,又话锋一转,“不过,皇后娘娘是大宗正统,自然对两位殿下寄予厚望,选儿媳也是慎之又慎的。” “想来骄阳县君的品行容貌,谁会不喜欢呢?皇后娘娘的母家也会满意的。”她总结道。 皇帝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她说了这许多,到底希望他把裴晚晴赐婚给哪个皇子。 “陛下。”南宫菡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陛下才是天子。” “既然这姑娘是天命之女,陛下就应该将其纳为妃子!” 皇帝怔住,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可能。 “陛下,相比较几位殿下,臣妾还是觉得陛下更重要!”南宫菡满脸认真道。 皇帝看着她的脸,才想到,她如今孩子还未落地,也只剩自己这么一个依靠。 皇后和裴贵妃有着显赫的家世和成年的皇子,她们会权衡会算计,可她就只有他,所以遇到这件事,关键时刻,也只有她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 “朕的年纪,都够做她的曾祖父了……”皇帝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 南宫菡看出他是动了心思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陛下正当壮年,想要嫁给陛下的女子数不胜数,臣妾的肚子就是佐证!那位裴姑娘想来也是如此!” “本来选秀就是为了给陛下选妃,何况,她在这个时候成了天命之女,也是上天的安排呢。” 皇帝这下算是被她说服了,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爱妃给朕纳妃,如此贤良,就不吃醋么?” “臣妾相信陛下舍不得臣妾和孩子,若是陛下能好,臣妾这些年求神拜佛便得到了应验!”南宫菡虽然说着这话,可她面上却露出委屈之色。 瞧着她眼圈都红了,皇帝连忙哄人,“朕当然舍不得你和孩子!” “这宫里,也唯有爱妃一片赤诚真心,朕怎可辜负?” 第49章 看热闹?有代价 等皇帝匆匆离开,南宫菡才连忙叫人将她扶到床榻上去。 刚刚她说话时肚子有些不舒服,没声张。 “娘娘,要不要请太医?”一旁的宫人有些担忧。 南宫菡冷眼扫了她一眼,对方连忙闭上了嘴。 原先在她幽禁时,这些宫人背信弃义,如今再如何亲近,也不会得到她的信任。 “下去!”南宫菡没好气地吩咐。 她缓缓靠着枕头,微微松了口气,盯着床顶回想着濮琼枝和她说的。 当日她说要打压裴贵妃替她出头,被她拦了下来。 总算,她也有机会送裴家一程…… 她这边煽风点火,坏了裴家的打算。 那边,皇后也动了对裴贵妃动手的心思。 …… 诗会结束,原本的诗词也被抄录了出来。 除了那首不确定作者的词,濮琼枝另外两首词也格外出彩,悉数夺魁。 最后的诗会之首,她是当之无愧! 当日的诗词皆被抄录誊写,拓印了不止一份,更因那首三人成作的迷离诗词广为流传。 裴晚晴的第一才女之位也因此被撼动,隐隐有被取而代之的趋势。 “夫人,怎么办?外头现在都在议论您……”晏儿撇嘴。 濮琼枝轻笑一声,“这不是好事儿么?何况,你家夫人何时不被人议论了?” “可议论和议论怎么能一样嘛!这可是剽窃的丑闻!”晏儿真是替濮琼枝委屈。 濮琼枝见她这副模样,无奈地叹气,“嘴长在旁人身上,哪里能免的了被人议论?” “真想挑一桶粪出去,谁议论您,我就喂他们喝一勺金汁!”晏儿气呼呼的泄愤。 濮琼枝被她这说法逗乐了,“你这是哪里来的古怪想法?罢了罢了,瞧你也是闲不住,不如随我去铺子上瞧瞧。” “啊?这个时候还要出门吗?”晏儿一想到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就觉得心烦。 濮琼枝点了点头,“对!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出门呢。” “人们瞧热闹的心思啊,可比你办十几场诗会都来的热闹!” 马车一路驶过长街,听着外头人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濮琼枝只静静听着,也不言语。 晏儿在一旁生闷气。 到了娉婷附近,濮琼枝特地慢悠悠地站在店门口。 “晏儿,去给我买些果子来。”她道。 晏儿有些担忧,但还是匆匆地过去买。 她步伐急促,忙着想尽快赶回来,唯恐自家夫人被围起来。 不过,她也是多虑了,大家伙虽看热闹,却也不是那样的看法儿。 更何况濮琼枝还算是比较得民心的。这次的魁首也是她。 大家只是对她比较好奇罢了。 店内,秦欢颜明显感觉来来往往路过的身影多了。 她原本也忙活的很,只是这样的异常还是要关注到。 她快步走出来,瞧见晏儿姑娘拎着一篮果子,往这边过来,而少东家就站在一旁,任由各式各样探究的视线来回穿梭。 “少东家,怎么不进来~”秦欢颜倚靠在门框上询问。 濮琼枝从篮子中取了一只果子,用帕子细细擦干净,塞入口中,“想吃好果子。” “噗嗤……”秦欢颜被她逗笑了,“少东家进来瞧瞧,这两日铺子门槛要被踏破了!客人多的忙活不过来呢。要不是十三郎的牙行送了人来,我这都忙得转不开!” 濮琼枝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抬步子往里头走。 门外那些想要瞧热闹的人,也一股脑地跟着往铺子里头钻。 濮琼枝一进门,便瞧见一副大字,写道——恭贺温淑恭人荣获诗会魁首! “这是谁弄得?”她抬了抬下巴,问秦欢颜。 晏儿看着这大字,只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诗会的流言沸沸扬扬,这个时候低调一些,让大家忘了这些事情不好吗? 秦欢颜抿了抿唇,腼腆道,“小女子觉得,有好事不能藏着掖着呀!” “确实不错。几个铺子都挂了吗?”濮琼枝竟还问道。 秦欢颜这才弯了弯眉眼,“都挂了!谯掌事一开始不同意如此张扬,后来也架不住我们几个游说,也挂上了!” “好!难得有件光耀门楣的事情,就该这么宣传!”濮琼枝乐呵呵地又吃了个果子。 秦欢颜原本给她带路去厢房,谁料濮琼枝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我就坐这儿便可。” “这儿?”秦欢颜的余光扫过那些躲避视线的人们,虽不解,却还是应了下来。 她以为,少东家应当不喜欢被人如此“观摩”才是。 这样的视线,也太失礼了! 濮琼枝却旁若无人地翻看起了账本,时不时吃几个洗干净的果子。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铺子里来来回回的人就挤满了。 秦欢颜咂舌,没想到少东家比她还能招揽客人! 就这么往这儿一坐,大家伙趋之若鹜! “愣着做什么?快去问问这些客人都需要些什么啊!”濮琼枝拍了拍她和晏儿的背,给二人使了个眼色。 晏儿瞬间会意,几步站在一个客人面前,用一种近乎猥琐的笑容盯着人家。 “客官看了这么久,喜欢这料子啊?我给您介绍介绍!瞧着您穿正合身呢!” 那人想拒绝,可他为了瞧热闹,偏生找了个最好的角度,站的时间确实是久了些。 他想退,可这个丫头这么死死盯着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最后,他也只能憋屈地买了一匹布料才离开。 就这样,晏儿毫不客气地一个又一个,让他们纷纷为自己的行为付了银子。 濮琼枝坐在上头,把娉婷几日的账册查完,直到天色渐暗,才起身招呼,“晏儿,该回府了!” “欸!夫人,来了!”晏儿欢快地应声,小跑着去扶她,顺带还转头招呼秦欢颜,“秦掌事,记得将我今日卖出去的布料抽成给我!” “知道了,晏儿姑娘真能干,这铺子里的伙计还有的跟姑娘学呢!”秦欢颜咂舌,看着这账簿感慨。 濮琼枝侧目去瞧她,揶揄道,“这下高兴了?” “夫人,那些瞧热闹的人,奴婢都挑了最好的料子让他们买!嘿嘿!” “我家夫人的笑话,岂是那么好瞧的?通通都得付出代价!”她神气地叉着腰。 濮琼枝这才告诉她,“你瞧,只要他们对你有足够的兴趣,你就能赚到他们荷包里的银子!所以被人议论,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第50章 我们都信你 回府。 南宫嘉玉领了许正卿来。 “呀!许小郎君!”晏儿有些惊讶。 濮琼枝见到面前的少年,如劲松一般挺拔,如今已经长得与她一般高了。 “许正卿,见过温淑恭人。”他翩翩行礼,声音也沉稳许多。 濮琼枝瞧见他如今多了几分意气风发之态,不似从前那般谨小慎微,心中欣慰,“许久不见许小郎君,长这么高了。近日休息如何?吃得可还香吗?” “……”许正卿没想到她会像自家长辈一般问这种衣食住行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恍惚和怔忡。 原本以为,爹娘过身之后,再也不会有人关心他的长成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生活受了对方不少关照,可他却没想过,他以为的面对恩人的复杂和感激,却被轻松化解成了长者对晚辈的几句问候。 南宫嘉玉有些不高兴地推了推他的胳膊,“我叔母问你话呢!你说话啊!” “多谢恭人关怀,亏得恭人费心,书苑住处有竹子庇荫,山长也很关照我们的餐食,正卿都肥了不少。”他有些腼腆地回话。 濮琼枝点了点头,也确实见他脸上比先前多了些肉,“你们去吧。等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些吃的喝的过去!” “多谢叔母!”南宫嘉玉嘴角高高扬起,笑得很甜。 许正卿犹豫了一下,才认真道,“前几日拜读了恭人的两首词作,字字精妙,所以……那首词,正卿相信是您所作!” 恭人,帮助他们这些人读书,这样的心胸、这样的眼界,才能写出那样的诗词。 无论如何,他都不信恭人会剽窃别人的诗词。 他今日来恭宁伯府,也是怕恭人被外头的流言蜚语影响心情,这才登门。 “你真是多此一举!那诗词自然是我叔母所作!裴家的,还有另一个,怎么可能和我叔母比?我叔母才不会剽窃她们俩的臭诗词呢!”南宫嘉玉一跺脚,气吼吼的。 濮琼枝看着小小少年如此笃信,替自己这般愤愤不平的模样,只觉得失笑。 “你们俩的心意,我就领了。外头那些话,我不会放心上的。快去吧!” 她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也领情了,只不过两个小家伙还是太嫩! 许正卿和南宫嘉玉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告辞。 尤其许正卿,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此次科举中上榜,替恭人争一回脸! “没想到,许小郎君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少爷也良善孝顺。”晏儿忍不住感慨,顺带擦了擦眼角的泪。 一旁沉默不语且知晓真相的春景,终究还是没忍住告诉了她…… 得知自家夫人真的剽窃,晏儿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 随后立马无耻道,“那……那又如何!反正,夫人得了魁首!” 她梗着脖子,昧着良心的模样,让濮琼枝笑得花枝乱颤。 南宫华从外头回来,还没进他们的院子,就听见了她的笑声。 他忍不住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舍不得打断。 原本因为忙碌奔波一整日而落下的唇角,此时也被感染,扬了起来。 “夫君回来了?”还是濮琼枝半晌注意到了门口的身影,唤了一声,他才进来。 “夫人,先前答应夫人的事情,幸不辱命。” 他说着,从袖子中取出几张薄纸。 濮琼枝接过去一瞧,竟然是莘龙和翁海的良籍! “这是怎么来的?”她有些惊讶。 南宫华刚准备与她说,她又瞧见他风尘仆仆的…… “夫君用膳了吗?先用膳再说。” 南宫华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关注到自己。 他有些高兴,或许,在她眼里终于不止是看到濮家人和银子了。 “我找到他们的旧乡,那里有人保管了当年的卷宗。这些卷宗,京都也有誊抄一份,我当时看到的便是那份。” “只要找到关键证据,再重新状告要求翻案便是。” “要不了一个月,这些新的卷宗就会重新递交上来了。” 濮琼枝听他说的轻松,可她却知道,这件事情办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 莫要说别的,光是新的证据都不好找寻的,别提要让人推翻当年的案子重理,隔了这么久,回忆细节都是一大难点。 濮琼枝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多谢你。” “我们是夫妻,这些都是应该的。”南宫华认真回应。 他知道,夫人向来习惯了凡事靠自己。 他只希望,如果她累的时候,也可以交给他对付。 “不过,这次出门一趟,发现万宁府一片荒芜,百废待兴。”南宫华这才说起一路上的见闻。 濮琼枝静静听着,“这一片地带民不聊生,屋舍也多被损坏……” “三叔前不久说要组建一只匠人的队伍,若是万宁府这个时候亟待重建,或许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呢。” 南宫华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老三喜欢这门手艺,也确实做得不错。 如今万宁府有需求,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 “关键时候,能为百姓出力,又何尝不是君子修行呢。”南宫华道。 他顿了顿,看向濮琼枝,“这事儿,还得有劳夫人代为转达。” “好。”濮琼枝无奈应下来。 伯爷总是不会和家人正面沟通! 明明有心,却从不说出口。 “诗会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南宫华又提起这事儿。 濮琼枝看着他半晌未动的筷子,“伯爷先用膳吧,饭菜都要凉了!” “好。”南宫华这才响起自己还饿着。 饱餐过后,他才道,“夫人先前的诗集,准备什么时候拿出来呢?” 外头的诗词,确实是他安排了人传唱的。 旧事重提也是为了来日报应。 只是,没想到夫人顺势举办了一场诗会。 濮琼枝看他如此了解自己,莫名有种欣喜的心情。 “现在还不急,你安排的这场好戏,还得等前面的唱完再登场,届时才真的热闹!” 明日便是选秀的日子了,她已经等不及了! 南宫华见她这副暗戳戳的小表情,心里头酥酥麻麻的。 她这副蔫坏蔫坏的模样,还真是叫人爱不释手! 他就只需要听她号令就够了。 第51章 私相授受 选秀持续了几日。 濮琼枝每天都能收到席小内监和杜柯的消息。 这些算不得什么秘辛,宫里头大家都多少知道些。 只是,要这样整理在一起传递出来,也亏得他们二人肯废这个功夫。 濮琼枝无以为报,只能给些银钱这等俗物了。 诗会上扬名的几位女子全都入选了。 原本也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想要出头自然不难。 比起胸无点墨的摆设,女子有才情也算是优点。 不过除了这些和家世联姻的缘故,即便是皇室聘娶正室,也绕不开掌家管事的本领。 濮琼枝翻看着这本册子,发现杜柯是个人才—— “罗家千金和家中庶妹因抢住所口舌争执,被认为是小肚鸡肠,当即划掉名字。” “这便是占小便宜吃大亏,明儿都能回家去住,也不必争了!” “孟家千金骗骄阳县君说九皇子喜绿色,自作聪明还沾沾自喜,县君转头便向嬷嬷检举了她年龄作假一事,直接驱逐出宫。孟家女永不许参选。”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学人家陷害别人呢,弹指间灰飞烟灭了吧。” “柔嘉郡主为逃避选中,故意折腾人,欺负张家和齐家千金,但张齐二人皆是软包子,后郡主心软,只得妥协……” “也不知张齐两位千金做错了什么,偏生遇上柔嘉郡主,算她们二人好欺负咯!” “夫人,怎么选秀这样的事,被他一写就这般生动有趣?”晏儿念着念着,实在没忍住笑出来。 濮琼枝一目十行翻看着方妙竹所写的话本子,旁边已经堆起了高高的小山。 她这几日都在看这姑娘所写的各种各样的故事。 其实,她一直都很好奇,这姑娘为什么会写和裴晚晴一样的诗词。 裴晚晴和方妙竹,就好像能掐会算,绕在她身边……算计着什么。 只是她笔下的故事太过于光怪陆离,濮琼枝翻看了一番,只觉得都是空想和妄谈。虽有些趣味,实则言之无物。 “您说,裴小姐会成为九皇子妃吗?”晏儿问道。 濮琼枝头也不抬,又翻了一页话本子,“不会。” “那裴小姐这一趟岂不是白走了?”晏儿咂舌。 濮琼枝手上速度不减,“也不会。” “你忘了?她是天命之女。”春景提醒了一句。 这还是她们放出去的消息。 既然是天命之女,又怎么会落选呢。 晏儿笑道,“我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嚯。你说话可真难听。” …… “夫人,外头有人送信,九皇子约您一见。” 春景从外头回来,手上拿了莘龙截下来的消息。 濮琼枝接过去纸条一瞧,“选秀之际,九皇子不应该在宫里?” “这消息是哪里来的?”她问。 春景说,“是有人射箭进伯府的,被莘龙截下了。” “夫人,万一是有人陷害……”晏儿有些担忧,觉得这消息不可信。 濮琼枝又看了看上面的字,“去瞧瞧也无妨。” …… 濮琼枝匆匆出门,没想到还真是公孙怀礼。 在对方示意下,她屏退了周围人。 公孙怀礼凝视着她,月色衬得她肤色白皙无暇。 一别数日,她竟消瘦了这么多。 “妾身见过殿下。”她微微行礼。 “身子还好么?”公孙怀礼眉宇间有关怀之色,声音柔和。 濮琼枝抬头注视着他,又低垂下眉眼,“殿下该在宫中选秀的。” 此话一出,二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琼枝,为何你不肯正视我?”良久,公孙怀礼开口。 濮琼枝有些诧异,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难道看不到我的心?”他似乎忍受了许久,才问了出口。 濮琼枝退了半步,抬眼错愕地看着他,“殿下……” “除了你,我没有任何想娶的人!” “我知道,我本该在宫里面,从那些人中选一个成婚。” “但是,我想要携手共度,我想要绵延后嗣,我想要花前月下的人,从来就只有你。” 他眼底的认真惊到了濮琼枝。 她完全不明白,这份感情为何来的如此突然又热烈。 最关键的是,她是有夫之妇,而他是正在选秀议婚的皇子。 他们两个即便是在这里私会,都已经非常不合适了,他却不管不顾地说这样一番话。 “殿下,即便我看到了又能如何呢,我能做什么?” “琼枝,我不想管那些。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有意,做我的人。” “如果你点头,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 他今日坐在那里,见了不止一个秀女。 可当他听着那些人如何说起,他要选一位宗妇与他携手共度时,他心中所想全都是她的身影。 那些女子,看中的是他的身份地位,是他的皇室血统,这样一群庸俗肤浅的女子,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妻子。 而在曾经那般苟延残喘的岁月里,唯一坚持让他走过来的,就是她。 如今,他等到这个时候,她却嫁作他人妇…… 可再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她更好的了。 从临安回来之后,选秀就提上了日程。 他这阵子一直忍着不见她,也是没有办法向她解释选秀的事情。 他原本想着等到他有能力将她从恭宁伯身边抢过来,再把一切的情感都告诉她。 可是当一个个秀女选过去之后,心中的麻木和情愫就好像压制不住了一般。 所以,他实在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来找她的冲动。 濮琼枝这下是装也不想装了。 她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 她原先只当他是好色,且偏偏看上了她。 如今却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怎么会如此荒唐? 可公孙怀礼却似乎执着一个答案。 “殿下厚爱,琼枝福薄受不起。” 她这样的回答是公孙怀礼所没有预料的。 “为什么?因为恭宁伯?他什么都给不了你!还是你不信我?” 公孙怀礼觉得自己此刻些许狼狈,“是我太着急了。” “你再慢慢考虑,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只是想先让你知道。” “殿下,世间万事万物都有法度。” 濮琼枝想着一次性说清楚。 “琼枝是恭宁伯的妻子,殿下是皇子,我们之间有天堑鸿沟。” 第52章 当断则断 公孙怀礼心头一阵悸动,小心接过去,捏在了手中。 她是明白他的心意,并作出了回应么? 男女之间,互赠礼物,说的难听些便是私相授受。 这玉佩算不得什么稀罕物,濮琼枝的库房里多得数不清。 可这是她佩在腰间的物件,此举已然很暧昧了。 可真若是有什么,濮琼枝也可以狡辩说玉佩是用以购书,银货两讫而已。 狡兔三窟,濮琼枝的品性底线一向如此低劣。 可她自觉并无错。 这世道便是如此,对女子苛刻至此。 她也不过是既要又要的前提下自保而已,卑鄙些又有何不可? …… 选秀结束,被选中的和没选中的贵女都回府。 不日,圣旨就会传达到各自府上。 裴晚晴出来时,连脚步都轻快而欢喜。 她定了一桌酒席,就在瑞楼,宴请了其他几位内定的皇子妃。 濮琼枝可没功夫纠结公孙怀礼的事儿,原本也是看乐子瞧热闹,谁知引火烧身。 反正该撒的网,该下的套,该挖的坑,她都已经备好了。 只需要等着最后的结果便是。 这两日,她正和对面的悦来客栈打擂台呢。 临近科考,对面也学他们瑞楼,聘请了一位先生讲书。 濮琼枝这边的说书先生,是南宫华亲自挑选。 说书这一行,一直以来都是讲故事,话古今的。 南宫华选的这人极有水平,叫白言的。 他不仅通晓古今,更是引经据典,针砭时弊。 这样的人,在说书先生中,算得上是翘楚。 可濮琼枝给出的价钱,几乎是天价,他拒绝不了。 一开始,这位说书先生出现时,很受一部分达官显贵的追崇。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对新鲜消息有所评判,却鲜少有人会在京城口出狂言。 尤其天子脚下,隔墙有耳,大家也得当心祸从口出。 可有了这么一位先生,能替他们开口,说出他们心中所想,这也是一种宣泄的出口。 然而,对面悦来客栈的说书先生,却不走寻常路。 他讲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绘声绘色地说着方妙竹写的话本子里的故事。 这些故事吸引了不少的顾客,虽然没有影响瑞楼当下的生意,却也足够引起警惕。 因为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比拼是在学子们陆续进京以后。 他们要抢夺的客人,是那些进京赶考的学生们。 如果说濮琼枝前几日看她的话本子,是为了了解方妙竹。 如今再看,则是在琢磨此番如何应对。 不过,悦来客栈出现说书先生,这并非是方妙竹的主意。 她这会儿正在娃娃铺子里忙活呢。 濮琼枝偶尔路过,远远瞧了一眼,店铺门口排着长队。 现在,京中这些千金命妇几乎人手一个娃娃。 听说还有人举办娃娃宴会,大家坐在一起研究各自的娃娃。 而濮氏原先改制的那一批娃衣也被送进了京中,更是大卖特卖。 方妙竹见到娃娃可替换的衣裳时,也感觉非常惊讶。 “这衣裳是濮氏所出的?尺寸大小都刚刚好……这样一来,还能换装!” 短短几日就赶制如此批量的衣服,这样的速度令人惊叹。 濮氏这回借着她的娃娃挣钱,她心服口服。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濮琼枝就是与她合伙的人。 她只是被濮琼枝的反应速度所震撼。 那边,濮琼枝将这一批砸在手里的布料,总算是通过另一种形式出完了。 “来了?”濮琼枝看着外头站着的一群新人。 这都是从江南新调进京,专门给瑞楼预备的一批人。 其中,纪德本上回引荐给濮琼枝的慕寄翠便在其列。 “少东家这一招实在是太漂亮了!听说那布料卖出去的收益,比以往还要高一倍呢!” 如今,临安的铺子已经把少东家传的神乎其神了。 说少东家其实是财神爷座下的一弟子转世,在天界做的便是点石成金的法。 “可是,改制娃衣到底还是废了些功夫,也耽误了不少事情,这些也都是成本呢。” 也有一部分清醒的人,用更加冷静的角度去看待此次事情。 他们虽然也敬佩少东家,却更希望能够从她身上学到些什么本事。 “但这次原本就是我们的图样流出,能这般程度的救场已经是无懈可击的了!这种扭亏为盈的路数,咱们还有的学呢!”慕寄翠听着众人对此番的事情议论纷纷,也站出来说话。 她是个口舌伶俐的,一贯能说会道,脑子又快,有时候纪德本都被她说的绕进去! 当时,布料一事出时,所有人都一筹莫展,唯有相信少东家! 更别提那时候瘟疫横行,少东家是在什么样的压力下将事情逐个解决,他们都难以想象! 濮琼枝听他们窸窸窣窣议论着布料的事情,干脆敞开和他们说起来—— “做生意,难免遇到这样的情况,多数时候,能够及时止损便已经是万幸。” “若是想不到扭亏为盈的法子,也不可过分贪恋不舍。须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但是,她又转而道,“不过,做生意一事,除了经验、本事,以及货物成色这些,很多时候也会与时运有些关系。” “若是真的遇上了时候不好的情况,咱们真的就是亏损了,也不必过分颓然。” “就算是我,也不会做什么生意都只赚不赔的。”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我给你们说的第一个做生意的道理。” 给这些新人训了话,濮琼枝让谯掌事将人带走。 南宫雪的队伍已经出发前往万宁府。 濮琼枝帮他搞定了其他事宜后,便向他提议。 南宫雪自然不会拒绝做自己想做的事。 临行前,濮琼枝才告诉他,是南宫华主动提起的此事。 为此,南宫雪一路上感动得涕泪横流,给南宫华写了不少酸唧唧的信,惹得南宫华怒写三页纸去骂他。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濮琼枝很是无力——临安西边地皮的事情。 原本的盐场建不成,直接影响到了高志诚的考绩。 他也该结束外派,回京任职了。 好容易顺风顺水地熬过来,临了被架在了这里。 就算因为瘟疫时期他的优异表现,可那到底沾了濮家和九皇子等人的光。 若是平调,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这可把高志诚急坏了,病急乱投医,给濮琼枝写了一封信,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门路。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濮琼枝,忽悠的她投了一大笔银子,可他也是走投无路。 濮琼枝对此事也是毫无头绪,束手无策。 西边连居住的百姓都没多少,又一向贫瘠,她能有什么办法? 第53章 高瞻远瞩 骆思默的月末总结如期而至。 濮琼枝看着她总结中提及的几个名字。 她翻了翻骆山长给出的花销账目,最后落到了那个数字上。 “晏儿,你亲自走一趟,拨一笔银子过去,告诉他们,不要俭省银钱。” “科考在即,不要让其他的琐事影响学子们发挥!” 晏儿看了一眼这账册,“夫人,瞧着账册,已经是不错的条件了。” “我是怕节外生枝,还是先预备一些银子以防万一。”濮琼枝合上册子。 这可是她给濮氏将来培养的倚仗。 眼下她手中余钱多,可不能亏着这些孩子。 …… 这阵子,选秀进行着同时,濮荣达也没闲着。 因为娃衣的款式做的新颖,且布料更优质,很多人才注意到这些衣服的好。 类似的图案,大家也更希望穿和娃娃一样的衣裳。 所以,先前的那批布料,反而供不应求。 濮荣达招呼着布坊赶制的同时,也在打压朝霞布坊。 不是说同行相争非要你死我活,但这种歪门邪道的路数实在让人不爽。 尤其这两日,裴晚晴入宫选秀无暇顾及,正是个好时候。 不过,他也不是平白无故地打压他们。 濮氏成衣铺的生意很快就起来,朝霞布坊的那些布料和成衣卖不出去。 他们便再度效仿濮氏,作了一模一样的娃衣,想要借此出货。 可濮氏的工艺是独一无二的,衣裳所用的材料也不同。 朝霞布坊只知道模仿和照搬,却不知变通。 这便是濮琼枝一早挖下的坑,专等他们自愿跳进去。 原本他们的布料就要粗糙僵硬一些,做成娃衣本就不合适,加上他们是直接将成衣改了娃衣,成本大大增加,所以售卖的价格最后唯有保持和濮氏一般才不亏损。 可濮氏用的布料,做工、刺绣等各方面都无可指摘,他们卖这个价钱旁人也无从反驳。 但朝霞布坊这些却是样样不如,又不肯降低价格售卖,自然没人买账。 且娃娃的火爆程度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濮氏动作快,紧跟其后将这一批娃衣出手。 同样布料款式的娃衣,能有多大的需求量呢? 甚至,能买得起娃娃的都仅仅是那一批人,何况是娃衣。 所以同样的招数,朝霞布坊用第二次显然行不通了。 这个时候,一向盯着朝霞布坊的濮荣达,便让人给朝霞布坊的东家支招,可以将这些娃衣混淆视听,让货郎带出去伪装是濮氏的人在卖。 没想到,这朝霞布坊的东家果然就上了钩,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短短几天,大量客人拿着这批娃衣,要求在濮氏的布坊退货。 可濮荣达设计好的一切,又岂会没有后手? 人证物证俱在,濮荣达状告朝霞布坊欺瞒百姓,还攀诬濮氏。 原本剽窃濮氏的图样仅仅是道德问题,可现在这几样完全可以定罪的。 高志诚这阵子本就心情不好,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没好气。 原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和礼义。朝霞布坊偷窃图纸,竟然还敢以次充好,假借濮氏之名……凡此种种,他绝不能容忍,必定重重处罚! 根据大梁的规定,朝霞布坊的东家获了刑狱三年,且需要为百姓退货,还要赔偿濮氏。 裴晚晴选秀出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朝霞布坊彻底完蛋了。 而这个时候,濮荣达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船行与九皇子之间有不可割舍的联系。 换句话说,当时九皇子下江南,也有处理船行的事情。 是啊。裴家抢了船行,是裴晚晴主使的。 裴晚晴心悦九皇子,自然会将船行双手奉上。 濮家父女也没想到裴晚晴竟然不是先将船行做出起色,再献给所支持的九皇子,反而是直接将这门生意转交……哪有这样讨好别人的? 要知道,船行生意在这个时候虽然收成也还不错,可这家船行它不行啊! 饶是濮琼枝也没看透裴晚晴这是何意。 那边,裴晚晴也确实给九皇子递了一些图纸和概念。 可她没想到,这家船行的一家子都是犟种,想让他们放弃固有的观念去做家具,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 不仅如此,他们对家具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即便告诉他们家具什么样,或者画出图纸来,他们还是不明白其中的具体结构比例。 裴晚晴提供给公孙怀礼的这些消息,实操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浪费时间罢了。 而在没有看到这门生意的收益之前,公孙怀礼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相信她,将大量的时间精力耗费在这件事情上。 更重要的是,方妙竹那边的娃娃生意风生水起,比起裴晚晴这毫无起色的船行来说要好用得多。 “殿下,您现在可以看到了,这些娃娃真的可以赚银子的!”方妙竹一见到九皇子,便抓着他的手急切道。 公孙怀礼见她这副模样,瞬间就不着急了,“是,妙竹,先前是我没有看到……误会了你。” “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妙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方妙竹有些感动。 她终于熬过了那段日子,他们之间的嫌隙也算清明了。 公孙怀礼点头,“我都知道,真是辛苦你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微笑,方妙竹便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哭起来。 她觉得她就像是历经千难万险的公主,终于等到了王子认清真心的一刻。 公孙怀礼哄了她一下午,到傍晚,她便将铺子的钥匙交给了他。 “殿下,我没有办法与您并肩,只希望自己可以是站在你身后的女子。我永远都会支持您的!”方妙竹认真地同他说着。 公孙怀礼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回应道,“妙竹用情如此之深,我必不辜负……” “天色不早,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陪你。” …… 回到马车上,公孙怀礼用帕子擦拭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殿下,这些娃娃卖的确实好,不过……濮氏借此挣了不少银子,方姑娘并非大东家。” “濮氏?”公孙怀礼原本紧缩的眉一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是。我们的人查到,这铺子有濮氏一大半的入股,方姑娘似乎并不知情。且,这些娃娃的衣裳也是濮氏产的,听说是临安积压的货出不去导致的。” “算一算时间,这都是瘟疫被困期间,温淑恭人做的决定,当真是高瞻远瞩啊!” 公孙怀礼闻言低头止不住笑意,“她一向如此,我不如她。” 第54章 新的合作 方妙竹又鲜活起来。 除了娃娃的事情,最近悦来客栈推出新菜谱——蟹酿橙。 如今正是吃蟹的季节,这道菜因外形和风味饱受欢迎。 然而,方妙竹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 她只能按照在现代所了解的信息,大致模拟了菜谱,然后根据自己品尝过的味道,复刻出来。 南宫月听说这道菜的时候,兴致勃勃地求着濮琼枝给他带一份。 他很少求什么,如今也不过想吃这道菜,濮琼枝自然是满足他的愿望了。 不得不提,这小子简直是个鬼才。 瑞楼后厨的师傅给他品尝了一些调味料的原始味道。 自从了解了这些之后,他几乎在品尝食物的瞬间,就可以精准地说出其中的原材料。 虽然做法之类的他不是很清楚,但能到这步已经可以瓦解一道菜的做法了。 因为这道菜是限量供应,据说是每日仅出一百份,所以得早早排队去抢。 濮琼枝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好在她有钱。 她直接以数倍价格,从客人手里买回来几份。 一家人聚在一起,各自盯着碗中的蟹酿橙。 晏儿和春景他们几人分一份,几乎每个人都能尝到这美食。 最高兴的莫过于南宫嘉玉和南宫月。 二人几乎兴奋地盯着器碗中的颜色漂亮的橙子。 揭开橙子的小盖顶,里头是带了汤汁的蟹肉。 “这样吃起来,就不用自己拆蟹,确实方便了许多!”南宫华道。 说完,大家纷纷动了手中的小勺子。 “……”一瞬间,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下一秒,南宫月的干呕声便如约而至。 “呕!哕!”他连忙用帕子捂住嘴,随后转向一旁。 其他人面面相觑,神色一言难尽。 “好腥,味道也一般般……”大家有些无奈。 南宫月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说是蟹酿橙,可这用的为何是柑橘?” “若是以橙制成橙齑来做,或许味道会好很多。” 濮琼枝听了他所言,道,“你可以去瑞楼让师傅们试试。” “好!”南宫月说着便起身,备马车前往瑞楼。 南宫华和濮琼枝被他就这么晾在原地。 二人也很无奈。 小小的南宫嘉玉又皱着眉头咽下一口。 “若是不喜欢便不要吃了,当心伤了脾胃。”濮琼枝不解,拦了一句。 南宫嘉玉皱着脸,将那一口咽了下去,才道,“叔母,这道蟹酿橙罕见的很,我能有幸品尝,总得记得味道是怎么样的。” “这样难吃的味道,我不想再花银子吃一次了,所以……这次得长记性。” “……”南宫华被他的理由彻底打败了。 …… 与此同时,晋南王府的丁沫沫也在品尝这道菜。 她是个老饕,自然不会放过美食。 但这道蟹酿橙的价钱和味道,让她忍不住破口大骂。 她的丫鬟默默地捂着耳朵在旁边装聋。 郡主如今越来越暴躁了。 吃了一道不好吃的菜,竟然就暴跳如雷。 从前,郡主可从来都不挑剔的。 这也怪不着丁沫沫。 她就那么些月银,光是瑞楼就花了不少。 花这么些钱,买了如此难吃的蟹酿橙,她有种被坑骗的感觉。 “原本我以为也只有濮琼枝会做这种事儿!没想到,他们这些商户都不是好东西!” “对了!我要去找濮琼枝!必须让她把我损失的银子都赚回来!” 丁沫沫一拍手,往房间内跑去寻着她的契书。 她拍掉丫鬟捂着耳朵的手,“备马车,我要去恭宁伯爵府!” “啊?”丫鬟愣了愣,“咱们主动送上门吗?” “什么主动送上门!是她濮琼枝主动邀请我与她做生意!”丁沫沫这可不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生意,但我只需要等着赚钱便是!” “咱们还是同王妃商议一下吧……那毕竟是您的嫁妆……”丫鬟怕她被骗。 丁沫沫摇摇头,“嫁妆早晚也是要交到我手里,由我打理的。” “但是濮琼枝找我做生意,这可不是以后还能有的!” “凭我对濮琼枝的了解,她那么脸厚心黑的,一定亏不了!” “我若是与她合作,顶多被她坑一些小钱,最后也还能捞到分红。” “我若是不与她合作,那我在她眼里还是待宰的肥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濮琼枝说了,若是我与她合伙,以后去瑞楼吃东西可以便宜些!” “……”她这副表情,丫鬟简直没眼看、 这小算盘也不知道怎么打的,感觉自家郡主被温淑恭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不过,丁沫沫还是给晋安王妃知会了一声。 那毕竟是疼爱她的长辈,做大决定之前告知一声也无妨的。 晋南王妃自然是很支持她此举的。 她也不懂这些什么的东西,她只是觉得濮琼枝这人还不错。 …… “我来同你谈合作了!” 柔嘉郡主进门,便明晃晃地道出目的。 “郡主来,妾身欣喜万分。”濮琼枝高兴她动作还挺快。 柔嘉郡主毫不客气地上座,还挑剔地看了眼杯子,“这是什么茶?” “水芽茶,不知郡主是否喜欢。”濮琼枝看了一眼,解释道。 丁沫沫原本嚣张的气势瞬间收敛,“水芽茶?” “你家招待客人,喝水芽茶?”她又问了一遍。 这茶价值极高,贵比黄金……竟然随随便便拿出来招待客人。 濮琼枝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看了一旁的春景一眼,随后才笑道,“郡主是妾身的贵客。” “妾身也是招待郡主,才舍得拿这样的好茶出来的。” 听她这么说,丁沫沫将信将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味起来。 “喏,你说的宽敞的地方。本郡主在城郊有一处,几乎是京郊最大的庄子。” “是太后给我母亲的嫁妆!怎么样?你看看!” 濮琼枝接过她的契书,看了看上面的信息,对这园子很是满意。 “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啊?”她又问。 濮琼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毕竟那是柔嘉郡主早逝的母亲留下的遗产,她总不能随意处置。 “妾身打算作马场……只是不知,这园子能否用作此途。” “马场?你要干什么?养马?”丁沫沫一急,差点被茶水呛到。 第55章 专属菜品 “不。”濮琼枝摇了摇头。 “我估算过,自己养马并不划算。” 丁沫沫这才松了口气,“那你是要……” “马球。我要办马球场。”濮琼枝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可真是敢想敢干!不过,我也喜欢打马球!这再好不过了!”丁沫沫一拍手。 濮琼枝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很满意,“不过,眼下才找好场地。” “本郡主倒是可以问问那些退下来的战马……”丁沫沫思索了一番。 毕竟大梁原本就有战马被卖给农户所用的先例,能在马场自然是要好一些的。 自然,退下来的战马是首选,毕竟经历过严格的训练。 但若是马太少了也玩不起来,还要预备着以防万一个别马匹状态不好,有替换的也更稳妥。 濮琼枝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联系两家专门驯马的马场看看。 正说着,那边南宫月和南宫嘉玉带了一份蟹酿橙回来。 “叔母(嫂嫂)!快来尝尝这蟹酿橙如何!” 二人拎着食盒兴冲冲地闯进来。 丁沫沫再一次被呛到。 “咳咳……咳咳咳……蟹酿橙?你们也买了?” 她顺了顺气,才哭丧着一张脸道,“我也被骗了,难吃的很!” “花了我不少银钱,一大早了地去那悦来客栈排队!想想都堵得慌!” 南宫嘉玉看了她一眼,讪讪地噤了声。 他记得,这是柔嘉郡主,和叔母关系并不融洽。 旁边的南宫月却懵然不知,他将蟹酿橙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盘子端出来。 “嫂嫂快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他满脸真诚。 食盒一打开,一股扑鼻而来的清香就抓住了丁沫沫的目光。 她死死盯着里面的蟹酿橙,看着那漂亮的果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被她这么一盯,南宫月瞬间有种警惕感,回头恶狠狠看着她。 南宫嘉玉人小鬼大,适时补充道,“叔母,我和四叔特地给您带了一份,您快趁热吃呀!” “……”濮琼枝笑了笑,也明白两个小家伙在替她护食。 只是,对面的丁沫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她想忽视都难呢。 “还是给郡主分一些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 濮琼枝原本想说让给丁沫沫吃,自己随时也可去瑞楼吃这么一道。 可她实在怕自家两个小家伙要跳起来了,瞧他们现在这架势就够厉害的。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让晏儿取了一只小碟,给丁沫沫切了一半。 “多谢温淑恭人!您真是个好人!” 丁沫沫见自己也分到了,瞬间喜笑颜开,连嘴巴都变甜了。 不过,她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个大家闺秀。 这嘴巴不知道怎么生的,就是这么馋! 明明在家中吃的时候,觉得分外恶心,可闻见味道又忍不住想吃。 南宫嘉玉和南宫月两个人盯着她,不过丁沫沫丝毫不在乎。 反正就是不能委屈了她的嘴! 只是没想到,在她吃第一口的时候,就瞬间被这味道征服。 清香的果味与鲜美的蟹肉融合,整个香味充斥在口中,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 濮琼枝对这味道也比较满意,不过她不喜食蟹,所以浅尝辄止。 “这是哪里的蟹酿橙?绝对不是悦来客栈的!”丁沫沫有些激动,站起身询问。 南宫月呆呆地回答道,“是瑞楼,我们刚做出来的。” “这个有卖吗?我怎么没见过?新出的吗?”丁沫沫询问。 濮琼枝看了看,摇摇头,“马上就不是吃蟹的季节了,何况这到底是悦来客栈的新菜,我们没有打算出这个。” “为什么啊?他们做的很难吃啊,你应该推出和他们打擂台!”丁沫沫劝说道。 她真的很喜欢这道菜,太美味了!可是,现在吃不到了。 濮琼枝看出了这姑娘是意犹未尽,有些失笑道,“若是郡主喜欢,瑞楼可以为郡主专门做。” “真的吗?我可以在瑞楼点这道菜?”丁沫沫有些惊喜。 濮琼枝点点头,“郡主都给我送来了这么好的园子,一道菜也费不了多少。” “那好!我照悦来客栈的价钱给师傅付银子!”丁沫沫也不愿白白劳动师傅。 …… 选秀结束后,裴晚晴在家中专心绣起了嫁妆。 门外有人扔了一纸条砸在了她身上。 “嘶……放肆!什么人?”她没忍住呼痛,随后警惕看向外面。 视线落到地上,她将那纸条捡了起来,回到屋内打开。 纸条上的信息让她眉心一拧——城郊凌尾巷,第三道门,有惊喜。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她看着这一行字,没忍住低咒一声,将纸条随手丢进一旁的渣斗中。 可莫名的好奇心又驱使她多瞧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濮琼枝等着选秀最终的圣旨下达,在尘埃落定之后便预备断了裴晚晴的后路。 然而,裴晚晴也预备在她嫁给九皇子之前,彻底解决濮琼枝这祸端。 “夫人,出事了。”晏儿带着慕寄翠一路来到濮琼枝身边。 濮琼枝看晏儿一脸凝重,后面小丫头也有几分强压下去的焦急之色。 “临安出什么事儿了?”她毫不犹豫地问。 慕寄翠快言快语陈述道,“朝霞布坊几日前关了门,铺子倒闭了。” “可隔天,他们东家在咱们濮氏布坊门前上吊寻死。守夜的伙计当即报了官。” “仵作检验出朝霞布坊东家是先被人勒死,又被吊在濮氏铺子前的……现下,咱们铺子的人好些都被审问了。” “不仅如此,朝霞布坊东家的家人今日直接上京,端着排位在咱们瑞楼门前哭嚎不已,说我们逼死了他们东家,还杀人灭口,曝尸泄愤……” 濮琼枝听完第一反应便是,“这件事情为何一早没有告知我?” “信快马加鞭送来了,今日刚到。”晏儿取出信件递给濮琼枝。 濮琼枝一愣,接了过去,看了一下大致和慕寄翠讲的一般无二。 “朝霞布坊的人,来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我们的家书加急也才刚到……他们倒是没给我们留反应的时间啊!” 第56章 开封府问话 慕寄翠眼巴巴地看着晏儿和濮琼枝。 “现在朝霞布坊的人呢?还在瑞楼门口?”濮琼枝问。 慕寄翠点点头,“正是。我来之前,谯掌事已经报官去了。” “裴晚晴倒还有这份魄力,出嫁前还不忘对付我。”濮琼枝幽幽叹息。 官兵来得很快,为首的人还算客气,“温淑恭人,开封府有案子需要问话,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濮琼枝很淡定地起身,跟在这群人中间往外走去。 晏儿和慕寄翠担忧地目送她离开,随后各自按照她吩咐的行动。 在院子里看见濮琼枝要被带走的南宫嘉玉几步追上来。 “你们不要带走我叔母!你们要做什么!我叔母没有做过坏事!不要抓她!” 小孩儿一路跑着,边跑边哭,喊着“叔母”,撕心裂肺地…… “等一下,这位官爷,可否容妾身同孩子说两句话?耽搁不了多久。”她说着,随手递了一片金叶子过去。 这是她一直放在袖子内,在关键时刻赏人也好、谈判救命也罢,备用的金叶子。 只是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曾动用过,今日倒派上些用场。 南宫嘉玉跑的都摔倒在路上,还一个劲地往前爬,“叔母!!!” “玉哥儿乖,叔母没事儿的。叔母只是去说一些情况,很快就会回来的。”濮琼枝将他扶起来,擦掉他的泪。 南宫嘉玉撇嘴,看着她道,“叔母骗人。父亲他们出征前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却再也没回来……” 他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恐惧和伤心的影子,他在害怕,怕她也回不来了。 濮琼枝摸摸他的头,“我向你保证。而且,你也说了,我没有做坏事,所以会很快回来的。” “可……”南宫嘉玉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那些官兵黑着脸催促。 濮琼枝道,“你在家中好好吃饭,叔母不会骗你。若是惹恼了这些人,叔母也会惹上麻烦的。” “好。我会乖乖的,叔母一定要回来。”他眼中泪花闪烁,一字一句说着。 等濮琼枝离开后,他立马连滚带爬地出门去找二叔父。 他早上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叔父说要去城北。 呜呜呜,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叔母! …… 濮琼枝出现在公堂上,三男两女就好像疯了一般朝她扑来。 官兵眼疾手快将这些人拦下,扣押在一旁。 毕竟刚刚拿了濮琼枝的金叶子,这点小事本就是职责所在,举手之劳。 “就是你,逼得我家关门,还害死了我爹!苍天呐,开开眼吧!” “你这狠毒妇人,我要给我爹报仇!!” “你好狠的心!我们家已经没了!你还要索人性命,简直丧尽天良!” “还我儿来!你还我儿来!我都五十多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呜……” 台上的开封府尹猛地一拍惊堂木,“放肆!不许在公堂撒野!” “妾身濮琼枝,见过开封府尹。” 濮琼枝面不改色地行了个礼,丝毫不在乎这些人的指责。 开封府尹狄瑾看着这位声名鹊起的温淑恭人,“免礼吧。你可知本官叫你来,所为何事?” “回大人的话,妾身对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还请大人告知原委。” 狄瑾眯了眯眼,审视了这位年轻夫人一番,“他们控告你杀了家人钱坤,你可认?” “回大人,妾身不认识钱坤,更无从杀害此人。”濮琼枝道。 “临安城内,朝霞布坊的东家。这样说,你可有印象?”狄瑾补充道。 一旁的几人忙不迭点头,眼神中满是幽怨和控诉,恶狠狠地盯着濮琼枝。 “你们濮氏欺负我们朝霞布坊生意好,多方对我们进行打压,直接害的我们家倒闭,你还……杀了我爹,把他的尸首挂在你铺子门口!”其中一个男人指着濮琼枝控诉着。 濮琼枝无视他,朝狄瑾行了一礼,“大人,朝霞布坊确实与濮氏是竞争对手,但妾身却并没有理由杀他。” “我濮氏在临安扎根多年,一朝布料的事,根本不会影响濮氏什么。更何况,濮氏这一季的布料,通通以其他形式销售。” “反而是朝霞布坊,先是不知怎得用了濮氏的图样,后又想效仿濮氏卖货,还假借了濮氏的名义,此案也是临安府尹处理的。” 狄瑾看向另外几人,“你们状告濮氏杀害了钱坤,可有证据?” “回大人,有的!我们有证据!”其中一位老妇人急切地说着,从衣袖中逃出一封书信。 狄瑾看向自己的手下,对方将书信取过来,递给他。 “温淑恭人,你写几个字来。”他吩咐人备上笔墨,示意濮琼枝将上头的字写一遍。 濮琼枝看了看,分别是——若,收,命,之。 她将几个字写下来,交给狄瑾的手下。 狄瑾比对一番,眉头却拧紧,“这字迹,确是你的字迹。” 说着,他将这封书信扔给濮琼枝。 濮琼枝打开书信一瞧,果真和她的笔迹一模一样。 书信的内容,无非是她仗着身份权势欺压朝霞布坊,且字里行间皆是威胁之意。 “回大人,字迹易于模仿。妾身知道民间有一些三教九流的杂派,以制作假的字画古董来骗取钱财。其中便有人会模仿名师的真迹,足够以假乱真,更何况是妾身的字呢!” 濮琼枝这话也说的确实不错,字迹确实太容易模仿,但这也不能完全摆脱她的嫌疑。 “大人可有注意到,这信件的纸张和墨迹?”濮琼枝补充了一点,“妾身从来不会用这样品质的纸。” 对面的人立马反驳,“万一你故意用了这样的纸张,就是为了摆脱嫌疑呢?” “那边更没可能了。”濮琼枝笑,“刚才妾身就闻到一股味道,是从这信件散发出来的。” “想来,写信的人考虑到了更换纸张,又故意留下了陷阱,用了油烟墨来书写。” “可巧的是,妾身自小便碰不得油烟墨中添加的麻油,甚至于闻到味道身上都会起疹子。”濮琼枝说着,抬起了一只手。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大家肉眼可见地看到她手背上多了很多疹子。 “万一,你就是故意借此摆脱嫌疑呢?”那人也还是不依不饶。 濮琼枝面不改色道,“不过是送一封威胁信,我便要这般自讨苦吃?” “证据确实不足。还有什么证据?”狄瑾目光再次转向几人。 第57章 当堂对峙 “有!我们有证人!”其中一人急切地说着。 濮琼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台上的狄瑾道,“传。” “传证人!” 很快,有人走上堂前。 濮琼枝回头一瞧,竟然是当日拐了宁小宝的流氓。 她眼中黑沉如墨汁翻涌着,直勾勾盯着他。 与上一次见到他不同,他竟瞎了一只眼,走路一瘸一拐。 那汉子吞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搓了搓一双手,往一旁移了移。 “证人说一下你所知道的情况。”狄瑾那双三白眼似乎能看透人的骨头。 “大人,小的叫庄二,是临安人。朝霞布坊东家出事那天,我刚好在附近喝酒,亲眼看到他们濮氏有人将老东家勒死,还将人吊死在门前……” 濮琼枝听见他说这话,心下冷笑,“那你倒是说说,看见是濮家哪个伙计将他勒死的?用什么勒的?你在哪家喝的酒,喝的什么酒?” 她这一连串问题,问的庄二愣了愣,但他也是有备而来。 “你们濮家,有个叫小杏子的伙计!就是他,用麻绳勒的!我那日在陶家小馆子,喝的生酒!” 濮琼枝顿了顿,道,“你若是看到了,为何不出声?为何不立刻呼救报官?” “我刚准备喊,就被你家的伙计抓起来了!还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呵呵呵……”濮琼枝似乎是被逗乐了,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庄二吓了一跳,随后又高呼道,“大人!您瞧!她这副样子,根本就没将您放眼里啊!” “是谁指使你污蔑我的?”濮琼枝问道。 庄二梗着脖子,举着手向狄瑾发誓,“大人!草民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啊!” “大人,这庄二原本就是临安的流氓,整日偷鸡摸狗,扰乱治安。他的话,信不得。”濮琼枝转头向狄瑾介绍了庄二的身份,又继续补充—— “首先,江南一带晚上繁华热闹,瓦子灯火通明。所以,临安城宵禁也比其他地方晚一些。” “但濮氏的铺子多是开在锦绣繁华地段,若尚未宵禁,濮家门前人来人往,如何你能瞧见?却再无旁人?” 庄二反驳,“那日我不小心喝多了,倒在了路上……” “可若是事情发生在宵禁以后,那便更无可能。濮氏铺子守夜是有记录的,宵禁以后伙计不会出门。” “即便濮氏和朝霞布坊有过一些龃龉。可若是濮氏杀人,又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将尸首吊在濮氏门前,还要主动去报官?岂非是自找麻烦?” “还有,小杏子确实是那日守夜。可他是因着身形瘦削,才被派去布坊做伙计。且不说他如何能与比他高而壮的钱老打斗,光是一点,他的手要纺布分线,若是用麻绳勒人,想必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至于庄二说的在陶家小馆喝酒……你应当也没什么银钱日日饮酒,所以不知道。” “陶家每月都会有一日提前闭店,算算时间,正是事出当日。只因那一日,濮氏的胭脂铺会有新品,而陶家的老板娘是濮氏胭脂铺子的老顾客,凡上新品必会去买。” “你宵禁以后还在街上逗留,按照大梁律法,应执行笞刑。”濮琼枝看着庄二道。 “大人,庄二所言是真是假,以上信息濮氏皆可查证。” 濮氏做的便是这些产业,与百姓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而她对濮氏的管理也比较严格,所以事事都有详细记录。濮琼枝猜测,裴晚晴虽准备了许多罪证指认她,却忽略了这些细节。 庄二有些心慌,转头向狄瑾道,“大人!他们濮氏在临安一手遮天,府尹与他们也是一伙的!前不久,她还给高家送了不少礼!就连我这条腿,还有眼睛,就是他们濮家人打的!可却无人替我做主啊!” 旁边钱家人却在此时不依不饶,也争先恐后地说起来。 “大人!您不要听这毒妇强词夺理啊!” “是啊大人!她害了我爹,还将这位小兄弟打成这个样子,您可不能轻饶了她啊!” “求大人为我等做主啊!!一定要将这个毒妇绳之以法!” 几人叽叽喳喳喊得整个公堂如同闹市一般。 狄瑾惊堂木一拍,“肃静!濮氏,关于你濮家与高志诚勾结,你可有话辩解?” “大人,濮氏不过一介商户,如何能一手遮天?若是大人有疑濮家与高大人之间的往来,尽可以派人调查。至于,庄二的这腿和眼睛……妾身也是毫不知情。” “除此之外,妾身还有事回禀。”濮琼枝回答道。 “庄二在月前拐了一个孩子,送到了一家牙行,碰巧被妾身撞破。妾身可传认证来,指证他的所为。” “这是另一桩案件了。”狄瑾问。 “若是如你所说,庄二为何没有被抓起来,当时可有保留文书卷宗?” 濮琼枝坦言,“大人,这样的事情,濮氏一向是不举官的。” “哦?为何不举官?任由这样的人猖獗,岂非酿就更多祸事?”狄瑾眉头紧锁,不赞成这样的作法。 “莫不是濮氏名下的牙行中人,多是非法典卖?” 濮琼枝这才回道,“回大人,并非是濮氏要借此牟利,实在也是事出有因。” “此乃是濮氏一些不成文的规矩,由濮氏出钱典当这些被拐的群体,并且可以帮助他们回家。” “你们会这样好心?”钱家的老妇人一听,立马警惕道。 濮琼枝摇头,“这其中也有前提。他们或是他们的家人需要替濮氏做一些工,来抵扣这些银钱。” “我就说,你们濮家哪里会这么好心?原来是靠这个赚黑心钱!骗人替你们做活儿!”钱家老妇挖苦道。 濮琼枝看了她一眼,随后向狄瑾禀报道,“回大人,若是濮氏举报,这些人便会心生警惕。” “时间久了,他们便会将这些拐来的人送去不见天日的地方,甚至更坏的,或许便生死难料……每年,临安有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或许这并不合大梁律法,但濮氏每年靠着这样的方式,差不多可以救至少三十之数。” “以上这些陈述都有凭证,劳烦大人容一些时间,妾身都可以让人整理提交。” 第58章 暂时扣押 “此事,临安府尹高大人也是知情的。” “当然,这些人从这里被放走之后,濮氏会提交画像。” “高大人那边会派捕快警惕这些人。一旦他们再次作恶,便会即使抓获,重罪处置!” “你的画像,应该也在临安府衙有所保留。”濮琼枝微笑看向庄二。 这般,庄二也是没有想到,他明显慌了神…… 原以为拐了个丫头换些银钱,被濮家黑吃黑,还被她们一顿揍也罢了。 没想到,濮家竟然心眼子如此多,让他着了道! 但很快,他又露出倨傲之色,“回大人!草民也要状告。” “濮家牙行抢掠草民妻女,将她们一路拐进了京城!”他指着濮琼枝,一把鼻涕一把泪。 “……?”濮琼枝扬了扬眉,有些诧异他居然在这里反咬一口。 庄二从胸口取出皱巴巴的几张纸,递了上去。 狄瑾接过去看了看,示意手下给濮琼枝看看这几张纸。 濮琼枝接过去仔细一瞧,也有些惊讶。 居然是庄二和宁芳菲的婚契。 还有宁芳菲的籍契,也从贱籍改为了良籍。 到这一步,显然就不是庄二他们这些人能办到的了! “你快速速放了我妻女!”庄二指着濮琼枝,装模作样地哭喊起来。 狄瑾又问濮琼枝,“庄二所言可属实?” 濮琼枝看向狄瑾道,“回大人,宁芳菲便是庄二拐卖的孩子之母,原本是临安瓦子的打杂,妾身聘请其入瑞楼唱曲,并未行绑架之举,也不曾限制二人的自由。” “去把宁芳菲母女叫来对峙!”狄瑾没想到这事儿竟牵扯如此之广。 濮琼枝也发现事情要棘手的多,这裴晚晴可是下了狠劲要算计她啊! 很快,宁芳菲被带了过来,而宁小宝没有跟在她身边。 “恭人,这是出了什么事?”她有些不明所以,进来便先询问濮琼枝。 这样的环境,让她忍不住有些紧张,肉眼可见的害怕。 濮琼枝将刚才的婚书递过去,直言道,“这是庄二与你的婚书,你可知情?” “什么?庄二是谁?”她茫然地看向一旁的几人,“我根本不认识!” 庄二几步扑上前,狠狠地将她的手臂拽住,“你这婆娘,竟敢勾结外人私逃!还敢装傻?” “你是什么人啊?我不认识你!”宁芳菲拼命地挣扎起来,吓坏了。 狄瑾让人将二人强行分开,警告庄二,“这里是公堂,再乱来,本官便断你个扰乱公堂断案之罪!” “回大人,草民不敢。”庄二颤颤巍巍地解释着,“草民娶这婆娘还花了五两银子,如今总算见到人了,一时激愤才……” “我何时与你成婚了?你胡说什么?我根本都不认识你!”宁芳菲与他吵了起来。 庄二却理直气壮道,“是你的父母将你许配给我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无从抵赖!” “怎么可能……我早就被他们逐出家门了!他们有什么理由替我的婚事做主?”宁芳菲说这句话的时候近乎情绪崩溃,她哭着喊出了这一句。 庄二却无赖道,“你们有立断亲书吗?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恩情,你就这么抛下,真够狠心的!” 濮琼枝看着面前这场闹剧,没想到裴晚晴会把事情做到这份上。 上头的狄瑾看着底下这一群人,心里头分析着情况。 眼下有三个案件需要他来处理—— 一,钱坤被杀案,凶手是谁; 二,庄二和宁芳菲之间的婚约,是否属实,关乎到庄二拐卖一事; 三,濮家与高志诚的关系,是否有官商相护,压榨百姓的情况。 开封府有权利扣押嫌犯。 当然,这也并不一定是防止嫌犯逃跑。 这种扣押更多的是保护,避免嫌犯被其他人灭口。 原本濮琼枝对这样的扣押是没什么意见的。 她已经安排了晏儿她们去解决事情,她只需要等着结果就是。 只是没想到,九皇子这个时候会来开封府,将她带了出去。 有九皇子作保,濮琼枝中途便可以离开。 刚刚赶过来的公孙瀛和丁沫沫,看着濮琼枝上了九皇子的马车。 公孙瀛是瑞楼幕后的东家之一。 瑞楼门口有人闹事,她自然是能收到消息。 即便这事是濮家的问题,但作为濮琼枝的合作对象,她多少也得关照一下。 公孙瀛是知道濮琼枝的为人的,也知道她对竞争对手的态度。 当初,悦来客栈抢先开在她们瑞楼对面时,濮琼枝都没有丝毫借势打压的打算。 那么一个小小的朝霞布坊,就更不值得濮琼枝大动干戈。 原本她也只是过来看看情况。 这样的局面,还没有到了她需要出面的时候。 没想到,让她看到这么一幕。 濮琼枝何时与老九关系如此亲近了? 想到濮琼枝在临安时,九皇子似乎也刚好下江南办差。 公孙瀛只远远看了一眼,便掉头离开了。 而丁沫沫刚巧是去用膳时,撞见了有人在瑞楼闹事这一幕。 她一向觉得濮琼枝此人心狠手辣。 所以在她眼里,濮琼枝若是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她又纠结,濮琼枝现在怎么也算是与她合伙,放任不管也太不仗义了。 更何况,她还想着瑞楼开下去,以后她也好在瑞楼白吃白喝呢。 纠结半晌,她还是决心来帮一帮濮琼枝。 可没想到她赶过来时,审问已经结束了,濮琼枝也要暂时扣押。 丁沫沫正打算进宫一趟替她求情,却偏偏看见濮琼枝被九皇子救了出来。 “……幸亏是我。这要是让裴晚晴看见了,不得把濮琼枝生吞活剥才怪!” 她嘀咕了一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是啊,濮琼枝是恭宁伯夫人,怎么又和九皇子如此亲近? “关键时候,恭宁伯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自在!” “可九皇子又有什么好的?这种事情,我也可以做啊!谁知道九皇子图什么?” 丁沫沫自言自语两句,随后猛地回过神,“我干嘛要想这些事情啊?” “回府,回府!请太医!我一定是选秀这几日,折腾得病了,脑袋不清醒了!” 第59章 满园秋色 “殿下怎么会来?”濮琼枝没想到。 公孙怀礼递了帕子给她,示意她擦擦脸,“听人说瑞楼出事,猜到开封府会问,过来看看。” “多谢殿下仗义相助。”濮琼枝保持着她适当的礼貌。 公孙怀礼摆手,示意她不要如此客气,“知道是谁做的么?” “嗯。”濮琼枝点点头,“骄阳县君。” “……”公孙怀礼顿了顿,“她?” “这阵子你先在庄子上住一阵子,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 公孙怀礼看着她的侧脸。 她低垂着眼眸,露出几分脆弱。 公孙怀礼心口一痛。 他原本应该保护好她的! 濮琼枝一路上都很沉默。 公孙怀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贴心地给她披了一条毯子。 他将濮琼枝送到春满园,“有什么就去隔壁,我的人都在。” “这阵子,你先在这儿,权当休息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差遣他们就是。”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切有我,别担心。” 等送走公孙怀礼,濮琼枝才扬了扬下巴,转身往庄子上去。 她咂摸着公孙怀礼说话的这语气,冷笑。 他这话,就仿佛她是他的外室一般。 反正该做的部署她都安排下去了,既然他要出头,那就由他。 如九皇子一般的男子总是幻想自己可以英雄救美,然后得到美人以身相许。 即便如方妙竹的话本子里,也多是这样俗套的故事。 他愿意帮忙,那是他的事。 领不领情,是她的事。 濮琼枝取下了披在身上的毯子。 她穿的够厚,并不觉得冷。 回京许久,她还没有来得及到庄子上巡视。 也不知道老陶他们的花怎么样了。 …… 公孙怀礼派了手下去调查裴晚晴对濮琼枝做的事。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裴晚晴对濮琼枝的针对,早在濮琼枝进京以前就开始了。 赏花会途中安排流民围困,后面施粥栽赃陷害,败坏名声,还有多次挑衅让濮琼枝作诗跳舞等。 甚至临安的船行一开始也是濮家的生意,更有联合朝霞布坊抢先挤占濮氏布坊生意,诗会上剽窃濮琼枝的诗作…… 桩桩件件的手段来看,裴晚晴这回也是盯着濮琼枝在构陷暗害。 这就很蹊跷了。 到底是什么缘故,让裴晚晴对濮琼枝如此怨恨? 手下另外查到,裴晚晴曾经和南宫华在他手下的暗点会过面。 她几番对其出手也罢,竟还想致濮琼枝于死地! “殿下,暗点的人来回话了。” 公孙怀礼冷声道,“传。” “几个月前,恭宁伯和骄阳县君来过。” “骄阳县君提到,是她让恭宁伯迎娶了温淑恭人。” 公孙怀礼听到这个消息,疑惑更加浓重。 裴晚晴让南宫华娶了琼枝? 她那个时候应该不认得琼枝才对啊。 就连他,都是在琼枝进京一两个月后才认识她的! 裴晚晴身上有秘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情还要更棘手。 想到方妙竹和裴晚晴二人的古怪,公孙怀礼只有忌惮和怀疑。 “去娃娃铺。”他吩咐车夫。 既然一时半会儿弄不清两个人身上的秘密,不如让她们两个先斗起来。 …… 濮琼枝一路往园子里走去。 如今,依着濮琼枝的意思,整个春满园当真是满园春色。 现下已然是入秋了,濮琼枝还是能看到随处可见的花。 秋日里,也就只剩下菊花可赏。 可这里的菊花种类繁多,姿态模样各异。 “这样好的风景,应该拿来赚些银子才是!”濮琼枝笑着说。 那边低头忙碌的老陶从花丛中探出脑袋。 “哎呀!夫人!您什么时候来的?老朽这忙活的都没瞧见……” 他赤着脚站在泥土里,脸上的纹路似乎更深了些。 看见濮琼枝,他有些局促地想要将别起的裤脚放下来,又觉得怎么都很失礼。 濮琼枝瞧出了他的窘迫,忙道,“不妨事儿!你忙你的!” 听她这么说,老陶当真就低头继续去抛土了。 她一路往里头去,发现庄子上如今人来人往,比先前热闹了许多。 他们一个个脚步轻快,干活儿也麻利。 这些人,好多都是回京时,濮琼枝从孙十三那里调来的。 他们有好些都不认得她。 但这也没什么重要的,他们认识这些花就够了。 “夫人,您是来买花的?”有一个姑娘上前询问她。 濮琼枝看着这姑娘,没有说话。 “夫人,需要帮您做介绍吗?”她闪烁着一双大眼睛。 濮琼枝想了想,点头,“那好吧,你介绍一下。” “夫人您瞧,这几株红二色,还有那边的踏雪寻梅,都是新培育的品种。” 她说完,见濮琼枝似乎并不动心,又介绍道,“夫人不妨看看这株。” “绿色的菊花?”濮琼枝问了一声。 那姑娘笑道,“正是呢。这是菊花的品种,绿牡丹,瞧着可不新奇?” 濮琼枝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没有我特别喜欢的。” “啊……”那姑娘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在了原地。 濮琼枝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奴婢名叫之桃。”她露出几分喜色,连忙说道。 濮琼枝念了一句,“之桃。往后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夫人……您都知道……”之桃有些忐忑。 濮琼枝看着她道,“你是瞧见我与老陶说话,猜到了我的身份。” 她缓了缓,又笑着点评了一句,“不过,用的招数太烂。” “我若是不接你抛过来的话,或者直接治你个不敬之罪,你的心思落空,还有可能要挨罚。” 听她这样说,之桃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奴婢受教。” “你说给我介绍这些花,却仅仅停在叫出他们的名字,这算什么介绍呢?”濮琼枝又提点起了她本来的工作。 “这里的菊花遍地都是,赏花的人,却并不一定懂花。” “这点你心里也知道,但你不该表现出来。他们不懂花,可我们卖花之人却要懂。” “是。是奴婢学艺不精,所以,介绍的不好……”之桃实实在在认了错,有些惭愧。 第60章 绿意盎然 濮琼枝低头失笑,“我并非是要指责你。” “你知道买花之人不一定懂花,你说的再如何厉害,他们也不会明白。” “可我还是要你说,你要说的,并非是这些花什么品种习性,而是要告诉他们这些花,如何值这银子!” “可是不介绍这些花的品种,要怎么介绍呢?”之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濮琼枝并未指责她悟性差,反倒耐心给她解释,“重点就在于,你和他们都能看到。” “介绍的时候,你可以描述看到这些花的感受,这是人们赏花时很看重的。” “比如,这绿牡丹,你虽知道它罕见,却没有说到点上。” “你瞧它们,通身翠绿,像不像是玉?都说牡丹是花中之王,可秋日里,能瞧的便是这菊花。菊花中的王,想来便是这绿牡丹了,端庄优雅,绿意盎然。哪怕是在秋日里,也有争春的劲儿,多可贵呀!” 濮琼枝这样一说,之桃再去瞧这抹绿色,果然就看出了几分不俗。 原本对于花的价值并不理解的她,此时似乎也懂了为何有人愿意花大价钱去买这些花。 “奴婢不够聪慧,还耍小心思,可为什么夫人您要留下奴婢呢?”之桃不解。 濮琼枝这才笑道,“有这份心思的人不少,但你肯上前来试一试,也算有几分胆识和魄力。” “人并非生来就会许多东西,但是能为自己争取一份机会的勇气,很难得。” “你不正和这绿牡丹一样吗?”濮琼枝说着。 之桃怔怔地看着旁边的绿牡丹。 这一刻,她突然有想要将这盆天价的花朵买下来的冲动了。 因为夫人的几句话,她彻底折服于这盆花之下。 这就是夫人经商的才能和智慧。 说了几句话之后,老陶也忙活完,收拾利落来见她了。 “夫人调派了好些人来,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老朽就招呼着他们一起种花了。”老陶挠挠头,解释道。 濮琼枝让之桃给他们二人准备了餐食,二人分席对坐。 “原本送这些人也是过来帮你种花的,你随意安排便是。”濮琼枝示意他别太紧张。 老陶还没有和这样贵重的人在一个屋里用过膳,有些局促,“老朽也不会别的,只会种花。” “不过夫人您送来这些人都蛮勤快的,种花也细心,一步一步都肯听话照做,种出来的花都开的很旺盛!”他高兴地说着。 濮琼枝这时打断了他,“庄子上现在有多少花?按株算的话,大概有多少?” “眼下,两千应该是有的,只是大多都是菊花,其余的虽有,却开的不算好了……”老陶如实道。 濮琼枝这下满意了,继续问道,“若是全部移栽到盆中,需要几天?” “菊花能开的时间也不多了,将它们全部移栽到盆中,两天即可。”老陶算着数目。 “不着急。”濮琼枝心中又升起个新主意,“过些日子,我打算在庄子办赏花会。” “这阵子你们先将一部分菊花移栽,留一部分名贵的品种,赏花会时候供欣赏售卖。待赏花会之后,我会找个地方展出这些菊花。到时候,你们将全部的菊花移栽入盆。” 老陶大致心里有了数,心中盘算着哪部分要留,哪部分先移栽。 这边的事情安排下去后,濮琼枝急着处理眼下的麻烦。 “之桃,我有个差事要交给你去办。”濮琼枝招招手。 之桃有些紧张地凑过去。 这可是夫人交给她的第一份差事,她一定得好好办。 濮琼枝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之桃重重地点头,虽没什么底气,但她确实有些胆子。 …… 南宫华收到消息便启程南下了。 他自然也担心夫人,可他知道,还是得从源头解决事情。 南宫嘉玉满脸焦急地找到他时,他还在一处破庙里栽培他的手下。 他这阵子是太疏忽夫人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他以为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只要将这批人启用,他就有能力保护夫人安危。 可事情总是来得那么突然,远远赶在他计划之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南宫华骑着马,垂下眼眸问坐在自己身前的南宫嘉玉。 “我早上听见你和清许说,要去庙里。”南宫嘉玉被颠得七荤八素。 南宫华拧眉,“那你怎么知道是这个庙?” “我上学时,瞧见你往这个方向去了。” 南宫嘉玉道,“而且你前几日,身上沾了苍耳子。” “有苍耳子的地方很多。”南宫华还是怀疑。 南宫嘉玉却道,“没有很多。我只知道这里,先来看看。” “坐稳。”南宫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加快了速度赶路。 “我们不先去救叔母吗?叔母都被抓走了!”南宫嘉玉有些担忧。 南宫华强迫自己镇静,紧盯着前方的路,“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救她!” 他现在去开封府,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直奔临安。 临安一定有证据,可以洗清濮家的罪名。 至于开封府那边……凭夫人的聪慧,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那些人还远不是夫人的对手! “……”小小的南宫嘉玉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心里头惦记着叔母,怨念颇深。 哼!叔母最需要叔父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第61章 公堂会审 不光是裴晚晴将目光对准了方妙竹。 方妙竹这会儿也在猜测,裴晚晴恐怕有什么机缘。 且她假定的就是,裴晚晴极有可能重生了。 若是她是穿越女的话,她早就应该暴露出什么迹象了。 可裴晚晴表现得,依旧是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模样。 方妙竹穿越之前的时代,穿越小说和重生小说刚刚火起来。 她还没遇到过同一个小说里,竟然有两个人拥有金手指的这种设定! 而且,裴晚晴前世的记忆中,她是不存在的! 方妙竹一时间有些慌神。 不过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就算裴晚晴是重生而来,她也只知道原文故事的内容罢了。 可是她是来自未来的人,她掌握了很多裴晚晴没听说过的知识。 她们两个真要对上,还不一定谁胜一筹呢! 至于,记忆中的这些出入,则更好解释了。 濮琼枝不也没有如故事中所说的,以濮家作彩礼嫁给九皇子么? 那多出来个她,也不算什么稀奇的。 她就只当自己是来顶替濮琼枝存在的不就好了? 反正,裴晚晴这个九皇子妃,谁也斗不过!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公孙怀礼看着方妙竹,对着一旁裴晚晴的诗集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方妙竹被他唤回了神,娇笑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公孙怀礼似乎真的就只是有些好奇。 方妙竹想了想,斟酌一番用词道,“殿下可知道前些日子宫里的诗会?” “就是如贵妃娘家举办的诗会?”公孙怀礼似乎真的这般生疏。 方妙竹也很聪明地不戳破,“是啊!当时诗会上,我和骄阳县君,还有温淑恭人的诗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会有此事?”公孙怀礼一副很惊讶的模样,“你的才华我是信得过的。” 方妙竹却摇了摇头,“说起此事,我便觉得有些愧疚。” “当时我也是头一回进宫,迷迷糊糊的,听到题目就写下了那首诗……” “后来仔细一想,越想越觉得不对!才发觉那首诗,竟然是温淑恭人所做!只是被我无意间读到!” “到了诗会上我竟将记性误以为是灵感,所以就写下了那首诗,没想到,闹出此等误会!我真是,自己瞧不起自己!” “竟有这样的事情!”公孙怀礼一副信了她的话,然后安慰道,“你也不是故意,只是人也免不了被自己蒙骗。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别太自责了。” “我是这样想的呀!可是,那不是还有骄阳县君牵涉其中吗?”方妙竹这才满脸为难。 “骄阳县君前头刚做了那样的大事,又是京都一直以来的才女,我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的!” “只是可怜了温淑恭人,平白被我们两个折腾……” “殿下,听说恭宁伯是个喜好风雅之人。若是他因此误会了温淑恭人,这可如何是好?” 方妙竹越说越真诚,其实处处在给裴晚晴挖坑。 可她没想到,公孙怀礼竟然还惦记着要挖恭宁伯的墙脚,所以对他们夫妻不睦一事,很是乐见其成。 不过这也不影响公孙怀礼算计裴晚晴,替濮琼枝复仇。 毕竟,方妙竹已经给他搭好了戏台子,赶巧可以借题发挥! …… 很快,又到了开封府审案的日子。 濮琼枝熟悉一新,准备好面临她的难关。 上了台前,她倒是惊讶。 钱家人和那庄二似乎在狱中受了什么罪的模样…… 一旁的宁芳菲倒瞧着精气神很好。 “钱富,钱满贯,李壮壮,李氏,刘氏,你们还要告濮氏杀害钱坤吗?” 狄瑾看着台下的这几个人,面无表情问道。 钱富一把鼻涕一把泪,“告!她,大人,这几日在狱中,有人打我们!” “我看就是濮氏收买了狱卒,要灭我们的口啊大人!”李氏说话跑风漏气,掉了两颗门牙。 濮琼枝看着他们这副惨状,忍不住想笑。 这案子还没开审,随着一声吆喝,“九皇子驾到!” 公孙怀礼几步走过来,自顾自地给濮琼枝搬了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不知殿下来是为了何事?”狄瑾脸色不太好。 他是开封府的府尹,自然不会对这些皇子有什么好脸色。 今日就算是皇子犯了错,到他这里,他也只会照审不误! “无妨,只是过来听听审案子,学习学习。大人不必有负担,正常审理便是!”公孙怀礼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狄瑾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是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继续,又被打断。 “长公主驾到!晋南王到!靖康公到!恭宁伯到!柔嘉郡主到!骄阳县君到!” 这一连串的报名,直喊得台下几人头疼不已。 隔着一众人熟悉陌生的脸,濮琼枝与南宫华一瞬间对视。 见她无碍,南宫华示意她安心。 濮琼枝的视线掠过他,望向后面的裴晚晴。 对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色,让濮琼枝忍不住笑意深了三分。 公孙瀛进来先是扫了濮琼枝一眼,随后冷哼,“坐着听审?你架子不小啊!” 一听她这话,台上的狄瑾也有些坐不住了。 长公主殿下可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是有摄政权的! 就连当今陛下,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可他纵容九皇子给温淑恭人赐座一事,确实也不合规矩。 原本他也不在乎这些细节,想着凭他的推断,温淑恭人也不是犯人,也没必要和九皇子计较这种小事……没想到被长公主殿下抓了个正着! 他正打算说什么,就听见长公主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坐就坐吧。” 这下,众人都傻眼了。 濮琼枝没想到,这一个两个都肯来替她撑腰。 柔嘉郡主这会儿抱着晋南王的手臂,朝濮琼枝挤眉弄眼的。 濮琼枝有些无奈,给晋南王等人行了个礼。 乌泱泱这么一大堆人上来,开封府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 狄瑾觉得自己这府尹做的有些窝囊—— “无干人等,也不必都听审,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第62章 第二次审理 “回大人,我们都是与这事件有关联才来的,并非要添乱。”裴晚晴开口说道。 公孙瀛丝毫不给开封府尹面子,直接道,“赶紧审案吧!” 她大剌剌往旁边一坐,视线扫过下头挂彩的几人,露出几分讥讽嘲弄之意。 几人被她瞧得一个激灵,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知道内情的衙役替他们几人默默上了柱香。 就是长公主殿下吩咐,他们才在狱中揍了这些人的。 不是他们做这样的事情,是长公主的命令,实在不敢不从啊! “本官已经派人去调查临安府尹与濮家勾结的事情了!从目前的卷宗记载来看,濮家确实是临安当地的义商,只是不知道这些卷宗有没有过度美化和吹嘘的成分!” “这样官商相护的事情,本官最是痛恨!一旦查证,绝不会放过!” 狄瑾嗓门很是洪亮,猛地一拍惊堂木说着。 这件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属于吏治的问题,所以不光开封府要查,吏部和谏台也闻着味儿就上来了。 不过,有这么多人审查,更容易得出客观的结论。 “事情还没有定论,他这么激动做什么?”丁沫沫小声问她父王。 晋南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瞪,这小妮子就闭上了嘴。 她是百般哭闹才折腾着她父王随她走这一遭的。 所以,她也不敢太造次,免得她父王一气之下就不肯出面了。 虽然现在给濮琼枝撑腰的人够多,可人多势众,多一个也不算多嘛。 “至于,庄二和宁芳菲的婚约一案,以及庄二拐卖的事情……”狄瑾看向台下。 庄二连忙道,“我有新的证据!我有证人!” “传。”狄瑾摆摆手。 坐在一旁的裴晚晴悠哉游哉地喝着茶,观察着濮琼枝的神情。 她可真是坐的住,自己都要大祸临头了,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过是硬撑罢了! 裴晚晴越过一众身影,看着坐在最前面的九皇子。 原本她也没那么想亲眼看这热闹。 只是,她马上就要嫁给殿下了,所以这阵子依照大梁的习俗,没法和殿下见面,实在是心中思念。 不过能亲眼看着前世的仇人的下场,她觉得也是一件快意的事。 很快,一对夫妻被带了上来。 二人也像是体面人家,衣着都还算得体。 可瞧着二人的面相却刻薄的很。 他们两个一上来,就用一种极度憎恶的神情看着宁芳菲,似乎与她有血海深仇一般。 “草民彭康携妻子连氏,拜见大人!”二人先是很合规矩地行礼。 “你们二人,可认识他们两个?”狄瑾询问。 二人看了眼庄二和宁芳菲,似乎是觉得晦气,又撇过脸去。 彭康半晌回话,“回府尹大人,草民认得。” “这位是庄二,临安人,草民的女婿;这位是宁芳菲,是草民的……养女!”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哗然。 濮琼枝也没想到,宁芳菲这身世居然有这么麻烦。 她眉头紧了紧,露出沉思之色。 南宫华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他很自责。 这人也算是他给夫人挑的,却忘了排查身世这么重要的事情! 累的夫人这会儿还要吃对簿公堂的苦……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第63章 当面锣对面鼓 “住手。” 濮琼枝站起身。 那庄二却不肯听她的。 “这是我花钱娶来的婆娘,你算什么,管得着吗?” 他猛地将宁芳菲拖拽到自己跟前。 濮琼枝冷冷看着他,又瞥向一旁的邻居,“知道欺瞒是什么罪过么?” “这里是开封府,整个大梁最大的公堂!” “你敢在这里撒谎,若是被拆穿了,可是要诛九族的!” 她一步步逼近,看着那邻居神色变幻。 “咳咳……”裴晚晴适时清了清嗓子,与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快,那邻居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我没撒谎!我说的就是实情!” “彭家人都是好人,辛辛苦苦把宁芳菲抚养到这么大!我作为邻居瞧着,他们夫妻对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呢!如今,彭家也只是将女儿嫁了出去,这有什么不对的?!” 濮琼枝顿了顿,又转身坐回到椅子上,“骄阳县君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吧。” “别是前阵子为了治疗瘟疫,自己反而累病了吧。” 裴晚晴听出了她言辞中的嘲讽,反而淡定一笑,“多谢温淑恭人关心。” “我只是没想到温淑恭人会牵扯到这样的事情中来,也想着听听看,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濮琼枝整理着自己的衣摆,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被她这样晾在一边的裴晚晴也丝毫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濮琼枝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狄瑾看着这来来回回的变化,“既然,有证人证明,宁芳菲确实为彭氏养女,而彭康夫妇作为父母,为养女谋婚事,也算成立……如此一来,濮氏确实牵涉到了拐带人口亦或者协助逃婚的罪名……” “对此,濮氏你可要陈词解释?”狄瑾看向端坐在一旁的濮琼枝。 这女子云淡风轻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来做客的,而非被审理。 “等一下!狄大人,就算他们二人的夫妻关系属实,但我瞧着温淑恭人对此并不知情,顶多算是被诓骗吧?”靖康公适时插话,打断了狄瑾。 他如今年事已高,原本就很少参与朝堂之争。 然而,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家中的小辈不省心,他也不得不替他们操心些。 听闻,家里的小孙儿读书一事,对温淑恭人多有依靠,他也只能走动一番。 且他那儿媳一向是个懂事的,嫁进家门这么久,从来没有求过什么。 他作为公爹,也实在不忍心拒绝她,更何况是为了宽儿! “靖康公所言不错。这事儿瞧着,也没法赖在温淑恭人头上,老狄,你何必让温淑恭人举证呢?”晋南王说话就随意了很多,也是被他家女儿缠的没法子。 他这会儿也算看出来一些苗头。 恐怕就是这裴家小女,动用了些手段,在折腾温淑恭人。 前阵子,自家闺女和裴老狐狸的女儿走得近,他怎么劝说都不行。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闺女就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 如今可好,闺女又开始替这温淑恭人出头。 他也实在是没法子! 就连他家夫人也对这温淑恭人赞不绝口。 要知道,全京城的贵女和命妇,他家夫人都没几个瞧的上眼的。 所以,他只能受命来看看情况。 幸好这事儿瞧着也不在温淑恭人的过错。 ——以下废稿,今天实在来不及了,我马上补上 我是个顶流明星,我弟耀祖靠着骂我成了网红。 【明星,搁那时候就是最下贱的戏子,凭男人玩乐的玩意儿】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王八舅子!因为窝囊没本事不中用,还得靠着姐妹放下身段挣钱糊口!】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亲自送他去做太监,阉了就能上岸编制,往后真就耀祖咯。 …… 1 【女人上桌吃饭,那是赶上了好时候。】 【放在古代,这抛头露面的,那个男人肯要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爸妈重男轻女。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立起了爱女宠女的人设,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这里是古代,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 第64章 局势逆转 狄瑾被这两位喊住,也不敢反驳。 靖康公是三朝老臣,在文臣一脉很有威望。 而晋安王是从龙之功,外姓藩王,又娶了太后之女、太后侄女。 他是那个也惹不起。 即便他作为开封府尹,断案子是当先,也不能处处给自己树敌吧。 毕竟,想要调查案子,从取证到审理,处处都要和各个府衙打交道……若是惹了太多人,他的差事往后恐怕都不好办了。 “等等!谁说的?!”门外一声急呼,破了音,传了进来。 狄瑾皱紧眉头,心里叫苦不迭,看着门口,“什么人在喧哗?”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甚至为了不让他被告背上罪名,父母逼着我和女孩的恋爱,差点被……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我是说亲事的媒婆,不是拉皮条的老鸨!不怪我没提醒你,如今这医疗条件……你要是长菜花可遭罪。】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我最后给你个机会,就在这当着他们,到底能不能亲?不行我就找别人!】 刚谈恋爱一周的男朋友当着满大街人的面逼着我和他亲热。 我性子太害羞,忸怩着拒绝,可跟着我来蹭饭的舍友大胆果断地亲了上去。 只是这件事情刚好被拍了下来,全网都议论纷纷网暴指责我嫌弃男朋友送外卖,是个心机捞女。 1 我新谈的男朋友被舍友张灿抢走了。 因为我是个慢热的女生,我总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和他亲密。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这时,张灿却抢在我前头,直直吻上了他的唇。 黄厂和她在街头相拥而吻,我如遭雷劈,被晾在原地像小丑一样。 过路的小情侣塞了一束花在他们怀里,众人纷纷叫好起哄喝彩祝福……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张灿说她只是给我做个例子。 可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像个笑话一样,干脆转身落荒而逃。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一旁的网红偷偷拍摄记录发布到了网上。 3 视频一下子爆了,短短一天内浏览量飙升。 所有人都在说我嫌贫爱富,连亲一下都做不到还想当捞女。 流言像洪水一样几乎将我冲垮,光是对我评头论足也就算了,我更怕他们打扰我爸妈。 而我被众人网暴时,张灿和黄厂则你侬我侬、不分彼此。 甚至,熬了一整夜没睡的我,早上洗漱时却发现黄厂衣衫不整地在卫生间。 第65章 息讼宁人 事情听到这里,狄瑾也大致猜测到了事情的轮廓。 在他眼里,这案件虽然复杂,也是因为其中牵连的事情比较多。 像是彭家和宁芳菲、庄二他们的矛盾,大体来说是一些百姓家事的纠纷,息讼宁人是最好的。 原本这事儿也有部分越诉的嫌疑,毕竟庄二和他们的纠纷该归临安府尹管。 不过,因为临安府尹和濮家的关系让百姓不信任,所以告到他这里也勉强算是合理。 可这不是简单地悔婚这么简单,牵扯到了孝悌等问题,又有庄二拐卖一事。 鞫司取证递交的结果是,庄二拐卖有一定依据。 他们查问过临安府的百姓街坊,对庄二此人的评价非常恶劣。 不仅如此,他所说到的赌坊和酒馆的事情,都没有基本可以认定为事实。 如此看来,婚事只是他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 谳司找寻的大梁律依据中,有这样一条户婚律:诸夫丧服除而欲守志,非女之祖父母、父母而强嫁之者,徒一年。 这样的律法,用在这里其实场景并不怎么合适。 它的本意是,女子守寡之后,除了她的父母和祖父母,其余人不得强迫她再度出嫁。 彭康夫妇是宁芳菲的养父母,原本是有权决定其婚嫁的。 不过,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样的行为原本也是为人不齿的。 更何况,宁芳菲还已经有了孩子…… 若是这孩子真是彭明轩的,彭家人又有了另一重的身份。 “我是这孩子的亲爹,这桩婚事并不作数,希望大人可以明断!”彭明轩跪下,再次强调。 宁芳菲似乎不愿意听他这么说,“不是,我说了,不是!” “芳菲!我现在是在救你啊!难道你真要和这个流氓地痞做夫妻吗?”彭明轩显然是被刺痛了,苦涩地说。 宁芳菲却不知道为什么,坚决不肯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濮琼枝看着他们二人的闹剧。 大抵就是养兄妹生情,彭家夫妇觉得伤风败俗,认为是不伦,所以棒打鸳鸯。 彭明轩用情至深,一直在找寻宁芳菲,而宁芳菲竟然生了个孩子,想要远离彭家独自生活。 所以宁芳菲宁愿藏着好嗓子,不肯唱曲,就是怕被彭明轩找到。 可没想到,彭家人赶尽杀绝,将她嫁给了庄二,想让彭明轩彻底死心。 之后,裴晚晴就顺势找上他们,让庄二又牵扯进了钱家与濮家的事件中,顺势搅浑这潭水,想栽赃濮琼枝。 濮琼枝冷眼瞧着这件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若是拿不出有力证据,其实这些人也可以力保她不被牵连。 不过,这样的话,终归落人口舌,后患无穷。 现在真相浮出水面,他们会怎么样还不知道,但濮琼枝已经独善其身了。 只是,她也要考虑还要不要继续用宁芳菲。 有如此争议的人物在瑞楼唱曲儿,想必会引起反响。 可彭家这个男子显然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保不齐会惹出许多麻烦。 在众人的注视下,狄瑾最终落了定。 “既然宁芳菲已经有了孩子,且她并没有回归娘家,受养父母的供养。” “本着女子守节之礼,这桩婚事由本官裁断,强制解除二人关系。” “除此之外,关于彭明轩和宁芳菲,以及彭家的事情,勒令后续交由彭家族亲劝解。” “至于,彭家邻居……”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狄瑾特地停顿了一下。 那人连忙跪地求饶,“大人,草民实在不清楚啊!草民只是,看到他们将宁芳菲赶出去了,但……草民也不知道这是断亲啊!” 他是个脑袋灵光的,想来是一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开脱的说辞。 “狄大人,断亲这样忤逆的事,还是得去府衙公证,或者得有族中耆老做主才行吧?这样的丑事,邻居又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裴晚晴心下虽然暗骂这几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不得不替他们说话。 否则,凭着这些人那点子骨气,肯定得把她招出来! “因系邻居而非关键证人,依照“诬告反坐”原则,是否断亲在本案并非主要证据作考量,虽然有作伪证的嫌疑,本该论罪降级二等刑罚,不过本官酌情考虑,仅作警告。” 狄瑾原本也没打算追责。 就算此人作证宁芳菲与彭家断亲,也没有骄阳县君所说的这些对应的主要证据。 而到那个时候,问题重新回归到了酌情考量的阶段。 说的简单一些就是,这位邻居作伪证并不会影响定罪,所以从轻发落。 听他这么说,那人这才颤颤巍巍谢恩。 他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腿都瘫软了,跪在地上起不来。 若非他贪心,收了彭家和骄阳县君的银子,也就不必如此冒险了! 果然,这种诛九族的事情,不适合他干!太吓人了! 别人几句话,这风向就是一变!他都怕自己有命挣钱没命花呀! “现在,我们来说钱家的案子。” “鞫司前去临安调查时,关键的伙计,前面庄二提到的小杏子,已经被带走了。” 狄瑾看向濮琼枝,“温淑恭人,此人现在何处?” “大人,这般行径实乃扰乱鞫司查证,怕不是做贼心虚了吧?”裴晚晴意有所指道。 坐在台上半天不说话的公孙瀛冷笑一声,“往日里倒没见骄阳如此健谈,这般含沙射影的,还是裴相教出来才貌双全的女儿吗?小九,你说是不是?” 一旁看戏突然被她点到的公孙怀礼一时语塞,看了裴晚晴一眼,回道,“姑母,空口无凭的猜想,想来狄大人是不会听信的。” “小九如此长袖善舞,也是个风流才子啊。”公孙瀛不怀好意地讥讽了一句。 公孙怀礼到方才还没想通,这个一向与他们关系生疏的姑母,今日怎么突然管起了这事儿。 不过,到这会儿他倒是想起来,这位从前与南宫家也是关系亲近的很,想必是替恭宁伯而来。只是不知哪里让她看不顺眼,突然对他和裴晚晴冷嘲热讽的。 第66章 杀人灭口 裴晚晴才不在乎长公主对她说了什么。 这个仗着先皇宠爱就肆无忌惮的老女人说话一向都如此不客气。 不过,她没想到殿下竟然出言袒护她…… 想到这里,裴晚晴心中泛起一阵甜蜜和欢喜来。 这还是重生以来,殿下头一回对她如此维护,果然要成亲就都不一样了! 这回,濮琼枝成了嫌疑犯和阶下囚,而她则是救世主! 一旁的丁沫沫这会儿瞪着眼睛看着公孙瀛,眼中全是敬佩之意。 她觉得自己就已经说话够难听够直接了。 没想到,长公主更胜一筹!要不是她爹看着,她都想给长公主喝彩,再鞠一躬。 这都直接舞到了九皇子脸上去骂他朝秦暮楚了! 果然,这样的话,还得是长公主这样的身份,说出来才更有效果。 …… 濮琼枝回头望向门口,却迟迟等不来慕寄翠的身影。 那日,她是安排了慕寄翠回去处理这部分事情。 以防万一,春景也跟着去了。 慕寄翠如何她不清楚,可是春景却是最靠谱的。 “温淑恭人,你对此有何解释?小杏子现在身在何处?”狄瑾顺着这条问。 濮琼枝实话实说地回答道,“回大人,妾身当时听到事情,就先让家中人把来龙去脉理清楚,将人证物证整理送进京。” “可是,到现在,暂时还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还请容许宽限一些时间吧。” 听她这样说,裴晚晴面上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这抹窃喜的笑被南宫华看在眼底。 他心下暗道一声不好。 当日,他赶到临安的时候,小杏子就已经被安排出发进京。 按理说,这么快的手段,早就应该到了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音讯? 该不会是裴晚晴安排了什么人去杀人灭口吧! 狄瑾没有正面回答濮琼枝的这个问题,直接开始进行下一个环节的问话。 “鞫司查到,濮氏近来确实一直在打压同行。其中,就包括了一家老破小船行和朝霞布坊。” “……关于此事你可知情吗?” 这时候,门口有两个身影缓缓走进来。 仔细一瞧,二人身上还都带着伤,脸色也极其难看。 是慕寄翠和春景! 濮琼枝一下子坐不住了,几步起身往门口走去,“春景!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她几步上前去扶着摇摇欲坠的慕寄翠,再看春景的伤势,倒抽一口气。 “夫人……”春景刚一开口,伤口就被牵动。 汩汩鲜血冒了出来,让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原本就沙哑的声音呼痛,让人更揪心。 濮琼枝实在是有些心疼,询问狄瑾,“大人,可否安排郎中前来?” “可以,传郎中。”狄瑾挥手,招呼了一声。 公堂审案子,多的是郎中候着,往往能在审理的过程中起大作用。 可二人毕竟是女子,公堂之上也多有不便,所以郎中只能先简单给二人止血。 “夫人,我们二人想带着小杏子进京,可路上遇到贼人伏击……小杏子被杀掉了。” “小杏子……那还是个孩子,怎么如此可怜。不过,你们俩能死里逃生已经是万幸了。”濮琼枝见二人难掩愧疚之意,连忙安慰道。 她们两个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狼狈,可想而知那是如何可怕的场面。 濮琼枝哪里还能再怪罪这二人。 可是,眼下关键证人竟被灭口,还是死在了濮氏手上,情况对他们来说很是不利。 濮琼枝猛地回头,森寒的视线落在了裴晚晴身上。 ————以下废稿,马上就补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第67章 证据陆续登场 李壮壮被他指认,瞬间慌了神。 他一脚踢在此人身上,“你胡说什么?!” “休得放肆!”狄瑾命人将李壮壮压制住。 李壮壮慌不择言,“大人!我没有!不是我!” “大人,就是他买了草民的纸张,草民真的不知道他买了做什么。” 狄瑾一拍桌子,“李壮壮,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为什么要伪造证据污蔑温淑恭人?” 公孙怀礼居高临下看着李壮壮。 他额头上的汗珠颗颗滴落,最后跪着抓住了一旁李氏的腿。 “姑姑,姑姑你可要救我啊!我是听了你的话,才去买那纸张的!” “姑姑,我可是我爹唯一的儿子,咱们李家唯一的后啊!” 他一拽李氏,李氏也瘫坐在地上。 她无助地看了裴晚晴一眼,见她冷着脸,又看看台上的狄瑾。 “我家老头子没了,就是濮家害的!就算没有信,人也是她杀的!我上哪里去找证据?” 她说着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替老钱报仇了……” “娘!您真是糊涂啊!”旁边的刘氏连忙找补。 濮琼枝此时坐在座位上,看着在场的这些人,怒意在积聚。 春景跟了她这些年,还没受过这样的伤! 还有小杏子,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那孩子辛辛苦苦通过小学堂的学习,才刚进铺子不久,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等着他…… 原先,她一直觉得裴晚晴针对她,不过是因为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情。 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什么名声,什么诰命,什么男人……这些通通都是她获取金钱财富的跳板! 所以,当裴晚晴针对她使出那些小手段,她也不过依样还击。 这样小打小闹的事情,她濮琼枝顶多就是不吃亏也罢了。 如柔嘉郡主一般的小心思,她也并不会放在心上。 甚至必要时候,她还会与这些人合作。 可现在看来,从一开始,裴晚晴就视她为仇敌了! 她还是对她太过宽容,以至于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祸患! “濮家打压船行和朝霞布坊,这事儿还没说清楚呢。”裴晚晴似乎碰巧刚想起来。 狄瑾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在场的诸位,大多数都是为温淑恭人而来。可这位,却几次攀咬。 狄瑾坐到这个位子,又不是什么傻子,也瞧出几分。 这阵子,这二位之间的流言也热闹的很。听说诗会上出现了剽窃一事。 现在再看这件事情,依旧是蹊跷的很呐! “大人,什么样的行为是打压?”南宫华先开口。 濮琼枝看向裴晚晴,“听说是县君买下船行,还有这朝霞布坊也关系匪浅呢。” “大家都是同行,同行相轻确实常见。我们濮家的生意倒是和县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县君怎么不避嫌呢?” 她此言一出,裴晚晴愣了愣神。 她没想到,濮琼枝竟然知道是她抢了她的生意…… 可船行也罢了,她与朝霞布坊往来,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才对。 裴晚晴有些僵硬地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这临安城的事情,怎么能和我扯上关系?” 濮琼枝连一个敷衍的笑都懒得给,继续向狄瑾阐述濮家并没有作案动机—— “大人,妾身进京之前,濮家与船行频繁交涉,想要买下这家船行。然而,妾身准备好银钱去时,却被告知有人横插一脚,截胡了妾身谈好的生意。” “今岁入秋以前,濮氏特地派人去藩外采了花样,又有经年的老师傅绘制图纸,可我们刚织出布来,朝霞布坊就率先卖出了相似图案的布料。” “我们怎么知道为什么图案一样?我们家的布是先卖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濮家抄我们的图案?”钱满贯嚷嚷着反驳道。 “是。到这里,妾身也依旧认命,或许是有某种巧合。很快,我们濮家又找到了新的出路,解决了上面的问题——靠着将衣裳二次裁剪改成娃衣,竭力挽回了这笔损失。” “可偏偏是朝霞布坊技不如人,再次学着濮氏做起了娃衣,还盗用濮氏的名义,导致濮氏的名誉受损。” “濮家没办法,只能诉诸公堂,好不容易才讨来一个公道,转头朝霞布坊的老东家就吊死在濮家门前……” 濮琼枝说到这里,眼含泪光抬头看向狄瑾,“大人您说,濮家有什么杀了钱坤的必要?” “我们濮家赢得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反而是钱家一直不择手段……” “现在,钱家倒打一耙,我们濮家的生意又没法做了!焉知不是他们寻衅报仇呢?” “夫人!我们找到了证据证明濮家清白了!”晏儿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濮琼枝立马取出手帕,擦了擦还没有落下的泪。 她总算是等到了最后的杀手锏。 …… 这下,裴晚晴也惊了。 莘龙和翁海怎么会在这儿? 这不是殿下的心腹吗? 她猛地回头去看公孙怀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难道殿下这次又出手袒护濮琼枝了? 莘龙和翁海带的人,除了陶家酒馆的夫妻,还有一个刀疤脸,和一个老头儿。 陶家夫妻作证,庄二许久没有去喝过酒了,且陶老板看到了有个女子给了庄二好些银钱。 二人指着濮家的铺子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 当时陶老板被自家娘子罚跪在门口,百无聊赖才目睹了这一切。 那位老头儿则是临安城的打更人。 “大人,小人坦白!小人都说,呜呜呜……” “那日,小的照常打更……已经五更天了,瞧见钱坤半夜在街上晃悠。” “他手里拿着根绳子,神色恍惚,举止古怪。” “被小人撞见的时候,他格外恐慌,可他给了小人好些银子。” “所以,小人就没有告发此事。谁知隔天钱坤就吊死在了濮家门口!” “小人实在害怕极了,想着带上这些年的体己逃命……” “没想到,不知哪个黑心肝的,竟然要杀小人灭口啊!” 他越说越伤心,死里逃生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崩溃大哭。 一时贪小便宜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第68章 真相大白 “哦?这么说,钱坤是自己在濮氏门前吊死的?” 狄瑾有些疑惑,“庄二,你可有话说?” “草民……草民……”庄二犹豫了一下,环顾了四周一圈。 南宫华知道他在权衡,适时开口,“事情到这里,濮家想必是清白的了。” “你若继续助纣为虐,恐怕自身难保啊……若你自己说出来,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帮着这样的恶人欺瞒,你能落着什么好?保不齐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恭宁伯,慎言,你这是诱导他攀扯旁人!”裴晚晴警告了一句。 南宫华可不管这些,他继续道,“你想想,对方有没有说过让你高枕无忧的话?你觉得留着你这么一个祸患,可能吗?” “对方可是连一个打更人都不肯放过,别出了开封府的门,你也被杀人灭口了!” “我……草民有事情要禀告!”庄二跪下来,指着裴晚晴道,“是……是她,给了草民银钱,说有人会在这里自尽,让草民瞧着,然后咬死濮家!” “她还说,可以帮草民娶媳妇,后半辈子保草民吃喝不愁!草民当时要先娶媳妇,所以才扯上宁芳菲的。” “还有,草民那日不小心睡过了头,所以,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裴晚晴这下坐不住了,几乎是跳起来反驳,“你胡乱说什么啊?我一直在京城,在宫里头选秀,什么时候去过临安?!” 她确实没有去过临安,不过去的是她的婢女,已经被她料理了。 这地痞流氓是不是疯了?!怎么敢说是她??? “大人,这个地痞流氓满嘴胡话,您一定要严惩!臣女确实是清白的啊!” 裴晚晴满脸委屈,似乎自己真是无辜的,“这阵子,臣女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京城的!” 庄二也急了,仔细一瞧又记不清,“大人,反正就是有个女的,给了草民银钱,让我污蔑濮家的!” “草民也是猪油蒙了心,并非是故意的!求大人饶了草民吧!” 到这里,濮家的嫌疑差不多是洗清了。 至少目前出现的证据,都是污蔑濮家捏造杜撰的。 到底是谁,让钱坤在濮氏门前自杀,又找了这么多人前来污蔑濮家? “大人,这第三人,正是前去灭口之人!”晏儿指着刀疤脸。 他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盯着晏儿。 只可惜,翁海和莘龙将他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一旁歇息的春景,此时神色激动,她几乎是爬着扑向这个刀疤脸,就要掐他的脖子。 “是你!就是你!你杀了小杏子!我要给小杏子报仇!!!”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李氏、庄二,污蔑诰命夫人,各罚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钱家人自作孽,恶人先告状,污蔑濮家罪不可恕!判服牢狱五年!”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这里是古代,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第69章 怪力乱神之说 濮琼枝听他说这话,嘴角的弧度瞬间拉平。 如果实在不想坦白也可以,没有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欺骗她! 她又不是未谙世事的小孩子,亏他想得出这样的借口! 南宫华瞧见她神情的变化,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他说的就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他怎么才能解释清楚这种事情嘛! 说了她也不信,早知道还不如不说…… “你说你知道前世今生,然后发生了什么?”濮琼枝扯了扯嘴角。 她虽然不信,但还是想听完再作论断。 南宫华没想到她还打算继续听下去,但既然开了头,他也想顺势跟她坦白。 “是这样的。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做的一个梦。” “前世,你是九皇子的妾室,后来做了他的侧妃。裴晚晴,是九皇子的正妃。” 南宫华说这事儿时,神情有些低落。 濮琼枝却用一种莫名的视线看向了他,“那么你呢?” “我是九皇子的幕僚。”南宫华如实相告。 “所以,我和裴晚晴的秘密,就是我们都知道前世的事情。” 一个人起死回生也罢了,居然有两个人同时这样。 濮琼枝觉得他说的,比方妙竹写的那些话本子还要离奇。 “你的意思是说,她记得我前世和她共侍一夫,重活一世还要这般耿耿于怀?” 濮琼枝听到这里就觉得更加荒谬了,“可是,我现在已经嫁给了你。” “夫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裴晚晴对你的恐惧早就深入骨子,并非一日之功。” 濮琼枝还是不信,“即便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南宫华心中涌上羞愧和胆怯。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看她,“因为,我心悦夫人。” 身为臣子,觊觎主公之妻,还在重生之后先发制人……这事儿他做的不地道。 “哦,是这样啊……”濮琼枝漫不经心地应着,“那你要我八十万两?” “那个八十万两,我怕你不信我,才出此下策。”南宫华差点咬了舌头。 濮琼枝单手撑着下巴,“那你既然得到了我,为什么不圆房?” “我……”南宫华被她这个问题问的面红耳赤。 他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因为害怕误了夫人终身。” “现在不已经误了?”濮琼枝捏了捏眉心,反问了一句。 “若是夫人对我有意,一切顺理成章。若是无意,我也可还你自由。” 濮琼枝没想过,自己拉弓竟还有回头箭。 成亲前,父亲再三强调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再难反悔。 到了她这里,竟然还有退路。 “你说过,你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放弃生意。” “他给不了你的自由,我可以给。” 南宫华还是说了这句。 他想为自己争取,争取自己在夫人心中的分量。 濮琼枝沉默地听他袒露心事。 但她这会儿还是觉得南宫华像是得了失心疯。 听说这病邪乎得很,不好治。 可他除了有这些奇怪的臆想,也没别的毛病了。 “夫人,你相信吗?”他问。 濮琼枝点点头,“信。”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南宫华看出来她将信将疑。 这样的事情,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很难相信。 更何况,他知道夫人对于怪力乱神之说的态度是很厌恶的…… 忙活这么许久,总算是回家了。 南宫嘉玉和南宫月在门口来回踱步。 瞧见他们的马车连忙迎了上来。 “叔母!”“嫂嫂!”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南宫嘉玉仔仔细细瞧着濮琼枝,确信她没事后大哭起来。 “玉哥儿,叔母真的没事!叔母答应了玉哥儿很快就回来,喏,没有食言!” 濮琼枝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他,“玉哥儿是大孩子,不能总哭。我们要坚强一点!” “唉,回来就好啊。”濮荣达从里头缓缓走出来,叹息。 濮琼枝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来了,连忙过去搀扶着他,“父亲!让父亲担忧了。” “树大招风,难免的事。”濮荣达安慰了一句。 濮琼枝扶着他老人家往里走去,“先回去,这里风大。” “一方面是咱们濮家家大业大,遭了人妒忌;另一方面,这也是人祸!” “等回头,我再给您细细说道。这阵子,您先在伯府养着!” 濮荣达摇摇头,“哪有老丈人住在女儿女婿家的?” “家中人丁稀薄,您来了也能有些生气儿!”南宫华两步上前,从另一边扶着他。 濮荣达拗不过这二人,只能跟着往里头走。 “外祖父您别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南宫嘉玉嘴甜的很。 濮荣达瞧着小家伙倒是喜欢的很,“好好!我给你呀带了好些礼物,你一会儿挑一挑喜不喜欢!” 南宫华回想起他从前哄他爹那套,又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再努努力,把老爷子哄好。 谁知南宫嘉玉这臭小子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是叔母的父亲,那就是他的外祖父!就算叔父不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亲外祖父不在了,叔母疼他,他就孝敬这个也一样的! 南宫华见这小家伙扭头就往前头跑了,心下吐槽他还是一样的靠不住。 “岳父大人,这小孩子,让您破费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濮荣达却道,“养孩子哪有不花银钱的?这孩子听话,是个好孩子!” “是,是。岳父大人说的是。”南宫华这时候好脾气的很。 他视线小心翼翼往濮琼枝身上一扫而过,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 只是他心下苦涩,不知道夫人这会儿是什么想法。 春景和慕寄翠在后头被人抬着。 二人伤的厉害,濮琼枝专门安排了一处院子给她们养伤。 原本晏儿辛苦奔波这几日,也该让她去休息的。 可是这丫头担心春景,哭着要留下亲自照顾春景的伤势,濮琼枝也随她去了。 安顿好了几人的住所,濮琼枝才回到自己的房内。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夫人,别太担心那些事了,狄大人是个公正严明的,会给出交代的。” 第70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不想要什么交代。” “我只想让裴晚晴死。”濮琼枝静静地说着。 她的语速不快不慢,语气冷静平淡。 “好,那就让她死。”南宫华蹲在她身前,与她平视。 濮琼枝看着他的双眼,确认这是他的真心话,随后收敛了眼中的杀气。 “不,我要让她生不如死!”这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唯一的想法。 南宫华直接问,“你打算怎么做?” “不用告诉我,有需要我做的,但凭吩咐。” 出了这样的事情,宫里头自然也接到了风声。 不过,皇后这阵子紧抓着裴贵妃不肯放手。 她借着彻查诗会剽窃风波的事,整顿后宫,打压异己。 说是彻查是否有宫人暗度陈仓,结果“一不小心”查到了当年裴贵妃小产一事。 她想是蛰伏多年,一朝就将事情来龙去脉钉死,查到是裴贵妃栽赃如贵妃。 谁不知道如贵妃现今怀着身孕,是皇帝的心头肉呢? 从前,就算真是裴贵妃犯了错,皇帝都不一定舍得动她。 可现在皇帝除了如贵妃,谁都不肯轻信。 此时,皇后趁机旧事重提,正中了如贵妃的下怀! “陛下,臣妾与您错过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裴贵妃说的一场误会……” “那臣妾这么多年蹉跎的时光算什么?”南宫菡哭的肝肠寸断,瞧的皇帝都心碎了。 “臣妾被污蔑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冤屈,如今轻飘飘一句误会,让臣妾怎么能够甘心?” 她似乎说到了动容的地方,直接哭的晕死过去。 吓得太医提心吊胆地为她诊治保胎,唯恐她和腹中皇子出个三长两短。 一通鸡飞狗跳之后,皇帝再也不能容忍。 他也怕如贵妃因为这件陈年往事哭坏身子,万一孩子保不住,可不白高兴一场? 当年的事情,他其实心里也多少有所怀疑。 毕竟,当时的如贵妃并不愿意入宫,也只是他牵掣南宫家的棋子。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妒忌而杀害裴贵妃的孩子? 裴贵妃的孩子是她自己没保住,却让如贵妃背了黑锅。 只是那个时候,裴贵妃是他的心尖宠,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裴贵妃不生孩子,裴家才能守得住忠心。 这些年,裴家仗着他宠爱裴贵妃,做的错事也不少。 想到前阵子,裴家的女儿想嫁给老九,皇帝的疑心一再被拔起。 裴贵妃得宠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了竟然棋差一招。 皇帝下旨将裴贵妃贬为了三品婕妤,以示惩戒。 这下,后宫众人也算看清了如今形势。 如贵妃如日中天,而裴婕妤每况愈下。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裴贵妃刚被贬,外头突然就传起了风言风语。 一本诗集在民间一下子流传起来。 “行家鉴定,这本诗集可是几年前的东西了!她是去年才被选为才女的吧?” “上回诗会也是,她连魁首都不是!剽窃的不是她是谁啊?” “快看!碧虚郎在最新一话竟然揭秘了!” “什么什么?” “碧虚郎亲口说她自己早年读过这本诗集,所以那日误当成了自己的灵感。” “没想到,堂堂骄阳县君居然会剽窃温淑恭人的诗作!” “啊?果然是她!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啊,碧虚郎那是一次误会,能如此坦然承认,知错就改!可她剽窃的诗作不止一首,几乎全部占尽了!” “难怪我就说,柔嘉郡主怎么突然不和她往来,反而与温淑恭人走得近了!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 裴晚晴听着外头的这些毫不避讳地议论,一个个对她评头论足。 一想到这些贱人往日讨好她的嘴脸,她这会儿就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她们嘴都撕烂! 更让她生气的是,这些人说她诗集也罢了,居然连她想出的药方都安在了濮琼枝身上! 那可是她前世的记忆,和濮琼枝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濮琼枝哪里有这通天的本事? 最让她崩溃的是,这阵子开封府一直对前段时间的事情穷追不舍。 就连她一向仪仗的姑母,也被贬为了婕妤……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世界如此偏心濮琼枝?难道她经受的考验还不够? 难道她不是老天爷选中的天命之女吗? 裴晚晴更焦灼的是,选秀的结果还没有公布。她怕夜长梦多…… 只要她成为九皇子妃,这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 濮琼枝和公孙怀礼坐在瑞楼包厢内。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琼枝无以为报。” 公孙怀礼连忙将她扶起来,“本皇子……我也是意外。” “没想到那么多精彩绝伦的诗作,是你幼时所作。碧虚郎说起此事,我也感慨。” 他不仅从中推波助澜,还把治疗瘟疫的事情,以及当时施粥的事情都传了出去。 “我原本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是,骄阳县君一而再再而三欺压于我,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濮琼枝将这许多的谋算,说成了被逼急后的无奈之举。 公孙怀礼见她这样忍不住地怜惜,“对了,你想要的那家船行现在在我手上,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把它送到合适的人手里。” “殿下……这怎么能行呢?妾身可以派人去估值,从殿下手中买下来。”濮琼枝没想到,公孙怀礼竟然对她大方到这种程度。 公孙怀礼却摆摆手,“不过是一间船行罢了,琼枝不必和我如此客气。” “这样就算是殿下与濮氏合作吧,盈利的比例和后续契约,我会再找您签署。”濮琼枝摆出一脸感动的模样,但还是将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恐怕裴晚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费心算计走的东西,会被对方双手奉还。 “好。”公孙怀礼有些惊喜她会提出合作。 这是不是代表她对他已经放下了戒备?他终归会一步步走进她的心里。 濮琼枝的视线落到窗外去,“选秀的结果很快就要公布了吧。” “是啊。”公孙怀礼应和了一声,视线垂落。 裴家也是时候该完蛋了! 盯着裴家这块肥肉的可不止他们几个。 第71章 盛装打扮 濮琼枝的赏花会开办了。 她现在是京城话题中心的人物。 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要抓住一切机会牟利! 否则,难不成白白被别人看笑话? 钱、名、利,她总得有一样! 这次的赏花会是在柔嘉郡主的庄子上办。 此处庄子空占了个宽阔的地方,里头却已经长久不曾打理。 这些都为濮琼枝行了方便。 至少她不需要清理,可以直接拿去用。 濮琼枝原本想在京中租赁一处空地,展出这些菊花。 抽空逛了柔嘉郡主的庄子之后,干脆将地方定在了这里。 她特地给裴晚晴也下了帖子。 算算日子,今日大约就该颁布选秀结果,下达圣旨了。 按理说这样的时刻,大家该是在各自家中等待的。 可濮琼枝借了柔嘉郡主的地方,遍邀京城贵眷。 京都第一贵女的面子,大家还是要给的。 濮琼枝承诺今日选中的女子,都可以得她最名贵的菊花一盆作贺礼。 除此之外,濮家会送上一整套专门定做的衣裳首饰添喜气。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女,自然不稀罕这什么劳什子的礼。 可若是能得所有贵女艳羡,也是极好的。 人嘛,总是免不了俗。 该出风头的时候,谁愿意藏着掖着呢? 更何况濮琼枝请了所有的贵女官眷。 来日若是彼此的妯娌,也可提前交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其他人便更就是盼着能与未来的皇子妃们交好。 除了这些缘由,也有不少人想看濮琼枝笑话的。 前些日子,她在开封府的大阵仗,大家多少有所耳闻。 不过,这几天的传言出来,也都知道这是一场误会。 可众人对这位风云人物还是好奇的很。 濮琼枝今日打扮得可是十分张扬。 她没有选择替濮氏宣传,而是挑了一件她这个身份能穿的最华丽的衣裳,从首饰到妆容都极尽奢靡。 选秀结束后,适龄女子被淘汰返回本家的,还指望着多走动相看好人家呢! 总不好别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而让濮琼枝这个主家灰扑扑的。 她也是想让那些看笑话的人瞧瞧,他们濮家如日中天富贵无极,还没完蛋呢! “夫人,这脑袋忒重了吧?”南宫华瞧见她这般盛装,感慨了一句。 濮琼枝瞧了他一眼,“伯爷不用担忧,妾身的脖子一时半会儿还压不断!”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宫华一噎,“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伯爷今日可有空闲?”濮琼枝回头询问。 南宫华连忙点头,“有!夫人有事儿尽管吩咐?” “没什么大事儿,还得劳烦伯爷照顾一下妾身的父亲。”濮琼枝道。 南宫华保证道,“夫人放心吧!我与岳父大人到底在临安相处了一阵子!脾气秉性都熟悉的很!” “那便有劳伯爷了。”濮琼枝莞尔,转身扶着之桃的手上了马车。 春景如今在养伤,晏儿一早带着秦欢颜去了庄子上,她身边也就是之桃照应着了。 这丫头有几分机灵劲儿,乐意多琢磨几分,却也不会自作聪明,是个可用的。 马车上,濮琼枝难得的没有查帐目,而是闭目养神,等着一会儿的大戏。 有公孙怀礼的吩咐,庄二五十杖竟就这么咽了气。 被抓住的那人虽然没有交待什么,可他杀了小杏子无可厚非,又意图杀害打更人,被判斩首示众。 可惜他这样的死士,宁死也不肯招供背后的主子,还是让裴晚晴逃过一劫。 打更人贪图蝇头小利,吃了苦头,但也不能继续得用,那位卖纸的学徒也失了谋生的买卖。 而李壮壮和李氏互相怨怼,李氏受了五十杖,失去了干活儿的能力,儿媳不待见她,两个儿子也是推三阻四不愿照顾她,一家人的日子鸡飞狗跳的。 剩下彭家…… 宁芳菲母女如今依旧在瑞楼住着。 彭明轩倒是每日都来,然而清官难断家务事。 濮琼枝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她不便掺和。 孤苦无依的女子投奔父亲的生死之交,被收养为女。 可谁料却与这家的儿子有了一个孩子? 未婚先孕,在大梁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丑事。 更不必说这孩子,是与她的养兄所生。 也难怪彭家夫妇对养女大失所望。 只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旁人也无从评判。 但即便念着昔日的情分,他们也不该将养女这样嫁给一个地痞流氓! 更不必说,这彭明轩死缠烂打的模样,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也难说啊…… 原本想给宁芳菲找个出路,便不打算用她唱曲儿了。 可宁小宝不舍得离开梧桐书苑,宁芳菲这阵子也找回了从前唱曲的乐趣。 孤女寡母的,苦苦哀求着不肯离开,濮琼枝也不愿当这个恶人。 好在,那彭明轩不是个没良心的,主动提出可以给瑞楼的说书先生写本子和戏曲。 加上伯爷非说,这姓彭的写的本子一定大热,濮琼枝决定给他们个机会。 反正,这彭明轩成日来瑞楼挥霍,濮琼枝里里外外赚两份银子! …… 晏儿一早侯在门口,瞧见伯府马车,很快跑了过来。 “夫人!您可算来了!已经陆续有宾客进去了!” “今日打扮费了些时间,走吧。”濮琼枝款步踩着马车凳走下来。 就连晏儿都被她这一身晃了眼睛,“夫人今日穿的真好看!” “谁让你家夫人有钱呢?”濮琼枝微微走动了两步,满头钗环珠翠在阳光下闪烁。 晏儿喜笑颜开,“那是!夫人合该穿金戴银!不然银子往哪花去!” “……”之桃听着她这种直白的恭维的话,感觉自己还有的学。 丁沫沫也来迎她,却被她这满头珠翠珍宝晃得睁不开眼,“嚯!眼睛要瞎了!” “怎么?今日梳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太富了?怕大家伙儿不晓得,所以把这些个家伙什都戴在脑袋上?” 濮琼枝被她这话逗乐了,“郡主,瑞楼不日要开放新的楼层了,到时候还得请您赏光啊。” “真的??”丁沫沫两眼放光,“有什么好吃的?你先同我说说!” 濮琼枝轻笑一声,“保密!郡主到时候去了便知道了!” “濮琼枝!你还是这么讨人嫌!!” 第72章 正面对上 裴晚晴没想到濮琼枝竟还会给她下帖。 她们二人刚刚交锋,她这个时候躲得越远越好才对。 这阵子她频繁被开封府传唤问话,都快烦死了。 好在他们并没有什么证据给她定罪。 若非她谨慎,恐怕这次倒霉的就是她了! 前世,她多次栽到濮琼枝手里,自然是警惕的。 可躲着难道就能安全了吗?濮琼枝哪里是轻易放弃的人? 一击没能打败她,后面就棘手多了!! 裴晚晴思考了一整天,最终还是决定赴宴。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过路的小情侣塞了一束花在他们怀里,众人纷纷叫好起哄喝彩祝福……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我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和我相处和睦的舍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陌生的样子。 甚至在之前找工作、面试的阶段,一直都是张灿陪着我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我将她视作珍贵的共患难的朋友,可是她却翻脸不认人。 【这屋子是我整租的,要搬走也是你搬走……】我梗着脖子说了一句,声音却开始哽咽、 泪水止不住地溢了出来,我本来就是这种窝囊的性子,遇到点事情就只会哭。 我去问了房东租房合同的事情,房东是个热心的阿姨,询问我是否愿意租对面的屋子。 对面的屋子也是她的,只是离得太近我就免不了要碰见这对恶心人。 但是,这样我收拾东西就很方便,直接倒腾就行。 我最近总是似有若无地能闻到屋子里一股死味儿,好像进入了返潮季节。 可我越打扫,这股味道就越挥散不去似的弥漫在空中。 我发现门口堆砌着各种垃圾,绿色的臭汤从垃圾袋渗出以及黄厂穿脏了没洗的鞋子。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我是说亲事的媒婆,不是拉皮条的老鸨!不怪我没提醒你,如今这医疗条件……你要是长菜花可遭罪。】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第73章 赏菊大会热闹非凡 濮琼枝领着众人一路逛了起来。 她命人将这些菊花错落开来摆放排布,让之桃给诸位夫人讲解。 之桃这回可比上次从容多了,对每一种菊花都说的头头是道。 “诸位夫人请看,这株名叫胭脂点雪。洁白的菊花唯有一点嫣红,就好像胭脂落到了雪地上,婀娜娇羞。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看到了心上人,对面的那一抹笑,让人心间直颤!” “再看这株,名叫瑶台玉凤。整朵花饱满,颜色温柔而圣洁,像是瑶台仙子,故而得名。有一种慈母光辉的温暖。” …… 一番妙语连珠介绍了诸多名贵的菊花品种,她才总结了此次赏菊大会的规矩—— “今日咱们这里的菊花都是公开唱价出售的,花朵稀有罕见,故而最终价高者得!” “不过,那边架子上的菊花,是濮家给选秀得中的贵女们准备的贺礼,所以不在售出之列。” 众人回头看了看,上头的菊花也确实都是罕见的名种。 不过,这些菊花都照养得极好,品质上也没有太大的差距,所以众人也没太多不满。 大梁朝一向尊敬文人墨客,自然也颇为欣赏菊梅霜雪傲枝的气节。 上至文人骚客,下至民间百姓,大家都喜欢菊花。 更有人喜欢送菊花往来应酬。 既能彰显手腕大气,又不至于太过俗气,是个里子面子兼顾的赠礼! 所以,无论是自己买回家放置桌案卧房欣赏,或是移栽入院子庄子造景,还是说买来送礼赠予他人,都是极好的! 不过濮琼枝一向都不甘于仅仅只挣一份钱的。 除了以上的规则,还有一条,“虽是各花入各眼,但却不如与民同乐。” “今日所有菊花,未来的三天都会公开展出,待三天后会有专人送至各位府上。” “啊?”此言一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忧。 尤其是爱花之人,更舍不得自己重金买来的花被这般糟践。 这样的担忧也无可厚非。虽说是菊花,但花也是要精心养护才行的。 将自己的花放在这地方,任由京城百姓观赏,这谁舍得啊? “各位可以放心,我们会保证菊花状态,若是花朵有蔫的坏的,会赔上一盆同品种品质的花!”濮琼枝站出来向众人解释,并且表示,“若是愿意的,花的价格可以低两成!”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神色明明灭灭,总算是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这些菊花好多都是名种,很难养育的!这价格方面也确实很骇人。 叫价刚开始,濮琼枝便坐在中间带动着节奏。 很快,场上陆陆续续卖出去六盆菊花。 濮琼枝听着这样的价格,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五万八千两,六盆花的银子,几乎全都是利润! 回头,她得好好看看老陶需要什么,总得给些奖励! 这是他们濮家一直以来的作风,凡是有功必须得奖励! 原本很快要进入下一场拍卖,这场赏花会却被打断。 第一道圣旨到了—— “户部尚书之女,舒晓露,才德兼备……特册封为大皇子妃……钦此!” 丁沫沫跪在濮琼枝身边,小声嘀咕,“舒尚书的女儿,啧,就这么被赐给大皇子,可惜了!” 大皇子是皇后的儿子,也算是嫡出,怎么也算不上可惜。 濮琼枝侧目,看着丁沫沫面带嫌弃,只说了句,“郡主慎言。” “嘁,你这人真没意思!”丁沫沫觉得无聊,白了她一眼,“谁不知道大皇子有勇无谋,性格乖张?这舒晓露简直就是掉入虎口的小羔羊……” 濮琼枝有些无奈,“圣旨赐婚,自然不可违背皇命。” 她选了一盆红艳艳的菊花,转赠给了舒晓露,“恭喜大皇子妃!” “多谢温淑恭人。”舒晓露先是小心翼翼瞥了眼那盆花,随后小声道谢。 后头陆陆续续地一盆盆菊花卖出去,圣旨也逐一送到了庄子上来。 “……三皇子妃。” “……五皇子妃。” “……七皇子妃。” “……” 大家很快就三两成群凑在一起,场面热闹非凡。 赏花之后,濮琼枝又安排了唱戏的。 这些都是彭明轩写的本子,戏班子排的新戏。 在座的贵女命妇中,也不乏沉迷于听曲看戏的,所以这安排还算是得当。 圣旨陆陆续续传送到庄子上来。 这样的好事儿,大家也不嫌来来回回听旨跪拜折腾得慌。 尤其,越到后面,圣旨送来封的是侧妃—— “……三皇子侧妃……四皇子侧妃……” 这样热闹的场面,谁都喜欢看。 正妃和侧妃在一处册封,往后这些个皇子府上有的热闹! 圣旨都传到侧妃了,还没有九皇子的动静。 就连裴晚晴自己,都还没个着落。 一道道圣旨就像是阵阵冷风,吹的裴晚晴直发寒。 她心里头渐渐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濮琼枝暗中瞧着裴晚晴的反应。 百般筹谋自己的婚事却期待落了空,她的神色一定很精彩。 “恭人,你这戏班子是哪里请的?这本子好生新奇!” 其中一位贵女,名叫钟云心,刚刚被封了七皇子妃的,突然凑过来询问。 濮琼枝有些意外,这位看起来清冷孤僻的贵女,竟然是个戏迷。 “钟小姐喜欢?这是妾身酒楼买下的本子。” 濮琼枝简单介绍了一下,想来人家询问也是想接着看后续。 都赖这彭明轩的戏本子长的很,一时半会儿唱不完。 不过,濮琼枝却觉得,能用这种方式揽客,也算是有本事! “哦……瑞楼吗?”钟云心又问了一句。 濮琼枝点头,“正是呢。这本子的作者还没在其他地方写过……” “若是钟小姐感兴趣,改日我可以请钟小姐来瑞楼听后续。” 钟云心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说完这三两句话,她转身就走,又回去继续沉迷她的戏。 “……”濮琼枝一时半会还不习惯这样的方式。 总觉得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溜走了。 她做生意习惯了。一向都是给客官介绍清楚,观察他们的意向再调整。 可这位钟小姐根本没给她机会,让她有种噎得慌的感觉。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圣旨又来了! 第74章 戏剧性发展 “……今有裴氏,系出名门,家风清正,素有名望于市井,温婉娴静,德容兼备。其才情卓异,屡添佳话,今特册立裴氏为正五品才人,赐居慈元殿。望尔秉持初心,勤勉柔嘉,佐皇后整饬宫纪,更期尔于朕侧,分忧解难,进贤言、抒雅意。钦此!” 此圣旨一出,众人全部都傻眼了。 裴晚晴,这是嫁给当今圣上做妃嫔了???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王八舅子!因为窝囊没本事不中用,还得靠着挣钱糊口!】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 ……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张灿说她只是给我做个例子。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你除了靠我,就只能去卖,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因为我是个慢热的女生,我总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和他亲密。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张灿突然提议,顺便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大胆示爱。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这时,张灿却抢在我前头,直直吻上了他的唇。 黄厂和她在街头相拥而吻,我如遭雷劈,被晾在原地像小丑一样。 第75章 长公主的试探 濮琼枝在民间的名声进一步拔高。 大梁百姓对于菊花格外偏爱,一百文的门票说交就交。 濮琼枝约了长公主野餐,就在庄子附近的河畔。 “一个赏花会,怎得能如此热闹?”公孙瀛有些惊讶。 濮琼枝手上捧着热茶,笑着说,“花朵赏心悦目,妾身也爱看。” “我只是没想到,百姓们肯为观赏菊花花钱。”公孙瀛忍不住感慨。 “不过,大多数人也都是冲着你手里的名种来的吧?” “殿下应该高兴。”濮琼枝同她解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总有人宁愿饥寒交迫,也想沐日月之光辉。即便家贫,也不能穷了志气。” “不过,来的百姓大多日子瞧着也都不错,没那么辛苦的。” 濮琼枝取了一本小册子来,里头是一些小张的画像。 “这是之桃画的菊花,小小一幅,但是很漂亮。” “我找了些人,画了几千幅出来。” “今日作为随赠的礼品送给参观的百姓,也不算白走一趟。” “夫人,这才不过两个时辰,画都领完大半了!”之桃有些无措地感慨。 她爹原先是个画郎,不过是给那些员外老爷画像的,她自幼耳濡目染,这是她的小爱好之一。 当时夫人发现她画的小册子,她还以为夫人会责怪她玩忽职守、不务正业。 没想到夫人却赏了她一大笔银子,说是她画的这些图,她都要了! 能得到夫人的赏识固然好,但夫人觉得她画的画有价值,这让她欣喜万分! 送画的事情不是事先说出去的,所以今日得到画的百姓也都很开心。 之桃没想过有一天,她这点不入流的小技艺,能得到如此多人的欣赏和夸赞…… 公孙瀛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感慨道,“你们濮家的人,是不是个个都这么有赚钱的本事?” “殿下谬赞了!”濮琼枝笑盈盈地谦虚了一句,“瑞楼马上也要开新的楼层了。” “真的?你终于肯了?”公孙瀛有些惊喜。 虽然同是东家,可瑞楼的经营都是濮琼枝一手操办,她也相信她。 只是濮琼枝行商的路子让她看不明白,很多时候她心里着急,却还是决定交给她来…… “并非是我肯了,而是时候到了。” 濮琼枝说着,提及了另外一件事,“皇室大婚,需要不少东西吧?” “你别告诉我你打这主意?”公孙瀛瞪大了眼。 这小娘子野心忒大了!如今连皇室大婚都盘算起来了! “从嫁妆、到用度、席面、礼节,这些处处都要置办的,那可都是银子呀!”濮琼枝语气软和。 公孙瀛想了想,“是会从宫外的商户里头选购一批,不过也得是合规制的!” “你们濮家主要还是江南一带,时间上吃亏了些,可品质……” “有什么要求得先提出来,咱们再看能不能满足呀!”濮琼枝替自己争取。 公孙瀛沉吟片刻,道,“行,这事儿我记得了。回头替你问问!” “多谢殿下!”濮琼枝一听有戏,立马喜笑颜开。 公孙瀛看着她这笑面,嘀咕,“你怎么知道这事儿找我?” 她随先帝征战多年,自幼就在沙场上,其实对宫里头的事情并不熟悉。 只是,如今礼部官员有几个是她提拔上来的,倒能说得上几句话。 “殿下是除了夫君以外,妾身在京城认识的第二个人了!妾身自然头一个想到殿下!” 濮琼枝说着,亲自起身取了晏儿他们烤的肉来,殷勤地递到公孙瀛面前。 “你这鬼主意一会儿一个的!”公孙瀛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她眼珠子一转,想起来,“你怎么不问问如贵妃?” “姑母如今怀有身孕,妾身哪里敢叨扰?”濮琼枝摇摇头。 公孙瀛别了一句,“你们姑侄配合,眼瞧着是要把裴家拉下马!” “多行不义必自毙,怨不得旁人!”濮琼枝没有对她遮掩。 公孙瀛也深以为然,又打开了话匣子,“可你怎么让裴晚晴入宫了呢?” “她这些日子在相府折腾呢!裴婕妤也是哭哭啼啼的,弄得宫里宫外都不得安生!” “天命之女,若是不入宫岂不是可惜了?”濮琼枝说了这么一句。 公孙瀛想起这传言出来的时候,还是很久之前。 她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只知道前不久开封府的案子。 要她说,这裴晚晴也实在能折腾! 好端端的,偏要跟濮琼枝对着干,连她名下的瑞楼都牵扯进去了,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准备对她动手?”公孙瀛后知后觉。 濮琼枝点点头,“裴晚晴对付我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你和老九……到底是什么事儿?裴晚晴这般也是冲着老九吧?”公孙瀛突然问道。 濮琼枝转过脸去,定神瞧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殿下何时也这般喜欢说嘴了?” “……”公孙瀛被她这么一瞧,有些挂不住脸,“我问问不行啊?” “那日,我在开封府前,看见你上了老九的马车。” 濮琼枝没想到这事儿让她瞧见了。 不过,她也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男女之间的事情,最好是大大方方地公之于众。 越是遮掩,就越描越黑,到最后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了。 “我与九皇子也算因缘际会。”濮琼枝笑着说。 公孙瀛眯了眯眼,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老九是瞧上你们濮家的财富了吧?” “皇兄年纪渐长,可储君尚未定人选,这朝廷早就暗潮汹涌。” “我若是说九皇子瞧上我这个人,殿下也不信不是?”濮琼枝似乎很无奈。 公孙瀛低声笑,“你呀,简直荒唐!别开玩笑了!老九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亏你想得出来!” “殿下要妾身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呢?”濮琼枝微微正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公孙瀛一听,知道了她在说九皇子势单力薄,似乎并不打算投靠。 这小娘子城府颇深,心思实在难猜呀! 拒绝了皇后的橄榄枝,也并不肯扶持九皇子,又打压裴家…… 第76章 姑侄沦为笑柄 濮琼枝但笑不语。 事以密成。 不该说的时候,就得把盘算都藏起。 对面的公孙瀛没问出个所以然。 不过,至少排除了九皇子的可能性。 …… 裴翰采最近牵扯了一起剿匪案。 据说几年前,裴相一反常态主动自荐去剿匪,实则私藏了缴获的一干金银财宝。 这消息是南宫华放出去的,但却只是空穴来风,并没有证据。 不过,正如前面所说的,盯着裴家的人多着呢。 他放出这消息,加上裴婕妤被贬,大有墙倒众人推的趋势,从前的仇家适时设计裴相被参。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裴翰采被参,很快就开始了审察,可这时又有第二家跳出来,状告裴翰采的恶行。 这些恶行不限于杀人、保荐官员、罔顾法度、拉帮结派…… 濮琼枝请求长公主出面向开封府一个劲地施压,开封府也只能刁难裴晚晴。 一来二去,裴家父女俩成日里不是你被传话,就是她被审问。 南宫华手中握着好些关键证据,等着必要时候漏出去,给他们添堵。 但是,不得不说,裴翰采这些年在朝廷的权柄还是很大。 就算他真的犯下滔天罪过,皇帝都不一定会收拾了他。 毕竟一时半会儿,皇帝还真找不到一个可以替代裴翰采的人才。 这一切,也全都凭着皇帝的心意在转。 在皇帝心里裴翰采若是不能死,再多的罪证都无济于事。 就正好在这个关头,裴晚晴突然被选进宫。 裴晚晴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 她二八年华,青春貌美,佳名远扬,怎么能进宫伺候年迈的皇帝? 尤其,她满心满眼都是九皇子。 裴晚晴首先想到的就是进宫去求裴婕妤。 姑母一向疼爱她这个侄女,将她视如己出,她不会坐视不管的。 更何况,她也支持自己与九皇子的事。 这件事情也关乎到了裴婕妤的利益,她自然着急。 可裴晚晴忘记了…… 裴婕妤现在并不受皇帝重视。 而裴晚晴若是进了宫,简直就是奔着替代她成为裴家宠妃去的! “你让本宫怎么帮你?你难道要让本宫去求皇上不要让你入宫?你可真是本宫的好侄女!” “现在本宫就是宫里头的笑柄!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们姑侄的笑话!” “这都归功于你,你造的势,你传的名!呵,天命之女,你这不就是想嫁进宫里么?” 裴晚晴看着面前说着刺耳的话,面色狰狞的姑母,一时间难以接受从小疼爱自己的 ————以下废稿,马上补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第77章 帝王的凝视 裴晚晴跟随着丁泉一路到大殿前。 在进去的那一刻,她却忍不住有些迟疑。 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原本想让父亲和姑母救她,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皇命不可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何况,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 “裴小姐,陛下等着您呢。”丁泉提醒了一声。 “我知道。”裴晚晴点点头。 她呼出一口气,缓缓抬起脚步进去。 …… 大殿内只剩下老皇帝。 看起来,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裴晚晴行了礼,随后抬起头来。 这是她头一回正视这位皇帝陛下。 老皇帝登基时已经三十五,现在是二十四年。 算起来,他已经五十九岁,快六旬的年纪。 他的皮肤松弛,眉眼间有难掩的褶皱。 从纹路上看得出,他这人并不爱笑。 他的身子已经枯瘦干瘪,穿着龙袍空荡荡的。 唯有那一双眼睛,些许浑浊又带着君王的威严和高深莫测。 “你别紧张,朕只是想同你说说话。”皇帝声音轻柔。 裴晚晴心里厌恶极了他老态龙钟的模样,却不得不卑躬屈膝,“是。” “听说,你牵扯进了一起命案?”皇帝手上摆弄着棋子,示意她上前来。 裴晚晴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坐在案几旁边,“陛下,这都是误会!” “那些刁民心生贪念,所以才自相残杀……臣女是无辜的。” 她急切地为自己狡辩,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老皇帝摩挲着手中莹白的棋子,“是吗?” “朕今日已经收到了开封府递交的证据,你指使了这一切,意图暗害濮氏。” 裴晚晴心头猛地一跳,抬眼想要向这位求饶却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皮都没有掀起一下。 可见,这位皇帝陛下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而是故意说这话吓唬她。 她定了定神,才开口道,“陛下,这一切并非臣女所愿,还望您明察。” “开封府都这样说了,自然就是事情的真相所在。” 皇帝慢悠悠地说着,手上又指了指棋盘,示意裴晚晴落子。 裴晚晴神色慌乱,抓了一颗棋子犹豫了片刻,随意挑了一处搁置。 皇帝既然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又为什么要说这话,是在逼迫她低头臣服? “你的那些诗作……朕看了不少,诗会当日,你虽信誓旦旦,但显然诗作并非你所作。” “你在两年前的诗作狗屁倒灶,裴家的文运到裴翰采这里怕是断了。” 皇帝又说起这事儿来,裴晚晴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陛下何故这样欺负臣女?”裴晚晴咬了咬唇,终究还是示弱了。 皇帝叹了口气,“这样,你就认输了?小孩子脾气!” “……”他说着话的口吻,宠溺至极。但落在裴晚晴耳中,却说不出的恶心。 对她而言,他实在是太过年迈,她很难想象与他同床共枕的情形。 也许,她甚至会直接吐出来吧。 “你搅和濮家的生意,费尽心思算计,可惜你又玩不过人家!” 皇帝笑盈盈地说着,眼中的沧桑感让裴晚晴不适。 “朕并不好奇,你上交的瘟疫方子从何而来。这些都是天下百姓所需,而非是朕。” “朕在位二十余载,有任性的资本。朕想要得到的女人,是逃脱不了的。” 他伸手掐住了裴晚晴的脸,“嫩。手腕也是,皮相也是。” 说着,他就笑了起来。 那种怪异的笑声,从胸腔传出来,令人害怕。 裴晚晴眼中流露出些许恐慌。 她想要逃跑,转身却发现大殿门紧闭。 老皇帝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惊慌失措。 “不必担心,朕说了,只是同你说说话。” 皇帝又坐回位置上,将她刚才落的子取出去。 “要下棋,就得认认真真的。”他招了招手,示意裴晚晴重新坐回去。 裴晚晴站在不远处的柱子边上,根本不敢凑近。 老皇帝也没勉强她,转而说道,“你不想入宫,朕知道。” “可你是天命之女,朕是天选之子,你注定只能是朕的女人。” “你有没有求求你爹,让他了结这场婚事?”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询问。 “呵呵呵,裴翰采这个老狐狸啊……他偷藏剿匪的宝藏。” “这事儿朕早就知道,贪赃枉法,私吞国帑,重罪!” “噢,你姑母,朕的爱妃,陷害如贵妃的事情,朕也早都知道了。” “他们俩,太不听话了,也不够聪明。” “朕才露出点不高兴的意思,就有人把刀子递到朕手里了。” “有些东西,不需要的时候,随手就扔了。” 他就好像在说什么笑话,一条一条列举着裴家的索命绳。 裴晚晴听他说着这些话,只觉得骨血寸寸寒凉,毛骨悚然! 两世加起来,她与这位皇帝的往来都屈指可数。 她从来没有如此直面一位帝王深不可测的恐怖。 她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她便会就此跌落! 归根结底,他们裴家不过是仰赖君王的恩宠活着。 什么时候皇帝不高兴,他们就好日子就到头了。 姑母和父亲一辈子汲汲营营,如今还是被弃之如敝屣…… 若是她抗旨,等待他们裴家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朕不想威胁你一个小姑娘。” “这样的事情,若非你情我愿,也太没意思。” “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裴晚晴在原地颤抖着,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活了将近六十岁的皇帝,简直就像个怪物!根本不是她能斗得过的! 裴晚晴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原地。 她甚至不敢哭,不敢喊叫。 那种发自灵魂的深深的恐惧让她无所适从。 “至于老九么……他是个乖孩子。你们俩啊……没缘分!” 他笑眯眯地说完这些话,喊了一声,“丁泉!” “奴才在!”丁泉几步走进门来,目不斜视。 皇帝摆摆手,吩咐道,“送裴小姐出宫去,好生照料!” “是!”丁泉笑着应声,仿佛看不到裴晚晴惨白的脸色,“裴小姐,请。” 第78章 无路可退 裴晚晴在原地颤抖着。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活了将近六十岁的皇帝,简直就像个怪物! 这根本不是她能斗得过的! 裴晚晴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原地。 她甚至不敢哭,不敢喊叫。 那种发自灵魂的深深的恐惧让她无所适从。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云乘风,看你怎么猖狂!这里是古代,男人顶天立地,女人相夫教子!】 【你除了靠我,给别人做妾!】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甚至为了不让他被告背上罪名,父母逼着我和女孩的黄毛哥哥谈恋爱,差点被……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我是说亲事的媒婆,不怪我没提醒你,如今这医疗条件……你要是长菜花可遭罪。】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我新谈的男朋友被舍友张灿抢走了。 因为我是个慢热的女生,我总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和他亲密。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张灿突然提议,顺便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大胆示爱。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这句话有些触及他身为男性的颜面了。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就在这当着他们,到底能不能亲我?我最后给你个机会,不行我就找别人。】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黄厂和她在街头相拥而吻,我如遭雷劈,被晾在原地像小丑一样。 过路的小情侣塞了一束花在他们怀里,众人纷纷叫好起哄喝彩祝福……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张灿说她只是给我做个例子。 可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像个笑话一样,干脆转身落荒而逃。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一旁的网红偷偷拍摄记录发布到了网上。 3 视频一下子爆了,短短一天内浏览量飙升。 流言像洪水一样几乎将我冲垮,光是对我评头论足也就算了,我更怕他们打扰我爸妈。 甚至,熬了一整夜没睡的我,早上洗漱时却发现黄厂衣衫不整地在卫生间。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有恃无恐地理了理衣裳,得意洋洋,【我陪我的新女朋友过情人节啊、】 话音落,张灿出现在我们身后,脸上带着看笑话的神色。 黄厂追了我大半年,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才不过一周就忍不下去了。 第79章 餐霞饮露 赏菊大会的反响不错。 濮琼枝收获了一些百姓的赞誉。 加之,先前瘟疫的事情,被公孙怀礼以讹传讹,扣在了她头上。 现在濮琼枝在百姓间的名声,那叫一个漂亮! 濮琼枝一直觉得口碑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 只要得了百姓的喜欢,即便做了错事,他们都能轻松原谅,甚至会替你找借口。 就是这个时候,瑞楼开放了新的楼层——第三层。 这第三层,主要是供文人雅客和超凡脱俗之辈往来。 想要在第三层吃饭,进门时要对对子。 这层的主题也是与前两层截然不同,属于修身养性的追求。 餐霞饮露,品的是人间疾苦。 濮琼枝一早打出的噱头便是,在这一层,可以品尝人间百味。 若是有才之士为瑞楼题诗作词,便可以免单。 这一举措,其实某种程度上算是行善积德之举了。 每年进京赶考的学子不计其数,可这一趟来回的盘缠银钱花费不少。 其中不乏有家境贫寒的子弟,进京赶考几乎是捉襟见肘。 单是每年为了赶考,饿死在路上的都不计其数。 濮琼枝在京城设立了这么一处地方。 只要你有才学,就可以在这里换一顿饭吃! 这可是帮了他们的大忙! 至于谁来评判…… 濮琼枝专程把这件事,交给了梧桐书苑的孩子和先生们。 一来,她也是替梧桐书苑扬名,二来,则是借此熏陶孩子们的文采,最重要的一点,她要让这些未来的达官显贵记得知恩图报。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也是濮琼枝一早算计过的。 从前,在她瑞楼用膳的,唯有天皇贵胄、勋爵世家、高官大员之流。 他们这些人,往往便是掌握了整个王朝命脉的存在。 濮琼枝让这些学子们在瑞楼题诗,也不单单是替瑞楼宣传,更是在为他们扬名。 一旦,他们的诗词被挂在瑞楼作宣传,那他们的名字被上面那些人看到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加。 这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机会呢? 每年的科考,有无数学子进京,甚至好些进了京都没有回去的盘缠。 大家卯着一股劲,削尖了脑袋往京城涌来,为的无非是翻身。 可科考那是多么严峻的竞争啊! 整个大梁王朝的有才之士如过江之鲫,中榜者也不过寥寥无几。 若是能被这些人瞧中,留下了做个幕僚,也算是谋得了另一条生路啊! 濮琼枝便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才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开放这第三层。 若说前面两次,算是让瑞楼在京城站稳脚跟…… 那么这一次,她要让瑞楼立于不败之地,彻底在整个大梁打响名号! …… 最近,南宫华与濮荣达翁婿二人相处甚好。 濮琼枝从前都不知道,她爹怎么生出这许多奇奇怪怪的爱好。 比如……刺绣。 “父亲,您这手指如棒槌似的,怎么想起来拿绣花针了?” 听她这么说,濮荣达不乐意了,“嘿!你这孩子,怎得这般有眼不识泰山?” “夫人有所不知,岳父大人一双手灵巧着呢!”南宫华在旁边插话。 濮琼枝看着他们俩一人拿着一副刺绣比划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她往前两步,去看二人绣的是什么,却被遮挡住。 “夫人不可随意窥探别人的绣品!”南宫华用袖子藏得严严实实。 濮琼枝看了看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他瞬间就像只鹌鹑一样不敢动了。 濮琼枝轻轻一拽,将他藏起来的绣品取了出来。 “这是鸳鸯?”濮琼枝看着两只黑漆漆的看不出模样的鸟,低头问。 南宫华手一抖,随后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情,“夫人,是喜鹊。” “……”濮琼枝顿了一下,讪讪道,“旁人的喜鹊都是和树枝一起成画,寓意喜上眉梢。夫君的绣品倒是别致。” “这是双喜临门。”南宫华有些尴尬,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濮琼枝扬了扬眉,将绣品还了回去。 “父亲,那船行的生意,咱们还做吗?”她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濮荣达穿针引线,看了她一眼,“做啊!现在万事俱备,不做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了,我就不能过两日安生日子吗!” “夫人,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怎么这次是有什么顾虑?”南宫华顺口问。 濮琼枝多看了他一眼,“……额,是。” “这船行现在是和九皇子合作,不过,濮家不打算上这条船。” “那这可不好办呐。”濮荣达幽幽敷衍道。 一副不怎么在乎的姿态,眼神还是专注着他的绣品。 南宫华不赞同夫人和九皇子搅和在一起,但他一时半会儿没有立场拦阻。 他也不想过多干涉夫人经商的事情。 此事是裴晚晴从中搅和,才导致夫人的生意落空。 如今这生意回到夫人手上,也算是物归原主,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既然决定要做,那便要做好。这阵子,我决定回临安一趟,亲自去看看船行的情况。” 濮琼枝宣布着自己的决定。 然而,濮荣达对此却并没有什么表示,沉迷在自己的绣品之中,“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父亲不随我一同回临安吗?”濮琼枝没想到,他竟然不打算回去。 这老头儿,先前在临安死活不肯进京,如今进了京城又不肯回家!真是任性! 濮荣达摇摇头,倔着脾气道,“你说的,我要在京中过年的!” “我和贤婿相处得极好,你自己回临安去就是了!这种小事,还用得着你父亲我去?” “夫人安心,我会照顾好岳丈大人的。京中好玩的地方甚多,岳丈大人尽可以玩个痛快!”南宫华也跟着帮腔。 濮琼枝这下是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也罢了!我收拾收拾,不日便启程。父亲仔细想想有什么要往来捎带的。” 濮荣达还当真有一样,“你这次去临安,回来时把纪德本稍带进京吧!” “父亲!我是问您有没有什么物品要稍带。”濮琼枝有些无奈,“不过也好,把纪伯伯接过来,正好咱们一块儿过个团圆年!” 第80章 都是报应 裴晚晴果真在第三日入了宫,成了嘉才人。 听闻,她当夜侍寝,裴婕妤大闹了一场,场面很是难堪…… 为着此事,皇帝竟然难得的冲裴婕妤发了火。 这些年,裴婕妤一直得皇帝偏袒,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即便是先前如贵妃被冤枉的事,也不过是被贬斥。 比起如贵妃这些年的委屈,这已经是被迫无奈下的小惩大诫了。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 我是个顶流明星,我弟耀祖靠着骂我成了网红。 【明星,搁那时候就是最下贱的戏子,凭男人玩乐的玩意儿】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王八舅子!因为窝囊没本事不中用,还得靠着姐妹放下身段挣钱糊口!】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亲自送他去做太监,了就能上岸编制,往后真就耀祖咯。 …… 【放在古代,这抛头露面的,那个男人肯要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爸妈重男轻女。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欠下了一大笔钱,父母一门心思要把当训练生的我嫁给老男人要彩礼。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我新谈的男朋友被舍友张灿抢走了。 因为我是个慢热的女生,我总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和他亲密。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第81章 高大人非礼勿听 “殿下,微臣已经给您备了住处……” “不必。本皇子住濮家就成。”公孙怀礼回绝。 濮琼枝适时提醒,“殿下,此行多有不便,还是请高大人安排吧。” “那好,听你的吧。”公孙怀礼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 “你且先回去休整一日,等歇好了给我传信。” 公孙怀礼说的是去船行的事情。 濮琼枝原本想说公事要紧,用不着太急。 但转念一想,这船行他也有份,他着急也是应该的。 一旁的高志诚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 濮琼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高志诚想要调任回京,或许可以借着九皇子这次视察的机会施展。 但这事儿濮琼枝也是有心无力。 濮家现在越是和高志诚撇清关系,反而对他好一些。 至于他们的交情……也得等高志诚经过此番审察后再说。 濮琼枝没有回濮家,而是径直去了小学堂。 纪德本坐在椅子上神采奕奕盯着底下的这些伙计们。 秋日,小学堂的树被阳光染成橘色,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纪叔?”濮琼枝笑着走进去。 纪德本瞧见她的时候连忙站起身,眼眶湿了湿,“少东家回来了?” “这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咱们都不知道!” 濮琼枝笑着回应,“我也是临时决定回来,倒是父亲格外惦记您。” 这才月余未见,纪伯伯头上就生了许多华发。 “老东家人呢?”纪德本往她身后瞧了瞧。 濮琼枝摇摇头,无奈道,“父亲在京城不肯回来,不过他老人家特地叮嘱我将您带进京过年。” “老东家定是在京城玩的迷了眼,不肯回临安了吧?” 纪德本还能不知道濮荣达嘛,年轻的时候他就整日领着少东家在外头跑,总是把这一摊子都交给他来处理。 “被您说中了!”濮琼枝忍俊不禁,“对了,翟楼这段时间有给您写信吗?” “这小子……是许久没有来信了。”纪德本有些犯嘀咕,“我这阵子忙的很,哪里有空琢磨他呀!” 濮琼枝眼神微滞,随即笑道,“您也别太忙活,仔细身子。这些事情,交给底下的掌事们做也是一样的。” “这小子也没给你写信?”纪德本面露疑惑,“不应该呀!他在家时,每日都给你写信的,只是隔一段时间才寄一次。” 濮琼枝想着翟楼的信,里头全都是些废话,厚厚一沓。 她并不怎么看,都是收起来装好。 只是,翟楼这次是去边陲之地做生意,那地方可不怎么太平,她有些担心…… “我给他安排的差事麻烦了些,得费些功夫。可能他没做好,一时半会儿不好意思给我来信。等过些时日我问问就是。”濮琼枝不想让纪德本担心。 更何况,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翟楼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子,有事没事的就消失了。 …… 此时,远在藩外的翟楼,正躲藏在一处角楼里。 外头刀光剑影,两拨人正在角逐厮杀。 翟楼从缝隙中看到外面的战况惨烈,一双眸子微微颤动。 等两边人死的死伤的伤,他吹了一声音调怪异的口哨。 很快,从四周涌现出一小队穿着土色衣袍的死士。 他们循着翟楼的令,快速将这些人解决掉。 “王子,找到了!”其中一人翻出一块花纹奇特的石头,递交到翟楼手上。 翟楼掂了掂石头的重量,扫了眼四周,吩咐道,“撤。” ————以下废稿,很快补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第82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濮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家伙都知道。 虽然也都收到了消息,不过亲眼看到少东家平安归来,众人也算是狠狠松了口气。 “少东家,您没事儿就好。怎么不见老东家人呢?” 濮琼枝又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大家伙还想问问她开封府发生的事情,不过瞧见她露出些许疲态,也都体贴地没有开口。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过路的小情侣塞了一束花在他们怀里,众人纷纷叫好起哄喝彩祝福……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张灿说她只是给我做个例子。 可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像个笑话一样,干脆转身落荒而逃。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一旁的网红偷偷拍摄记录发布到了网上。 3 视频一下子爆了,短短一天内浏览量飙升。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有恃无恐地理了理衣裳,得意洋洋,【我陪我的新女朋友过情人节啊、】 话音落,张灿出现在我们身后,脸上带着看笑话的神色。 黄厂追了我大半年,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才不过一周就忍不下去了。 当初他说喜欢我的青涩腼腆,现在看来也是假的。 【我们租房子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允许带男士进门吗?】 闻言,张灿耸了耸肩,大片裸露的皮肤上是暧昧的痕迹。 【我反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话将我问住了。 【你已经被我甩了,难道还要拦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已经有亲爱的宝宝了~】 黄厂趾高气昂的,连带他身旁的张灿也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4 等黄厂走了之后,张灿才对我冷嘲热讽道——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做不到?你这种土狗还是不要谈恋爱了。】 【这种有钱又大方的男朋友,你是无福消受了。我劝你趁早收拾收拾东西搬走。】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缺爱,很好骗,我随便招招手,你就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来了……真的,挺可怜的哈哈哈哈。】 我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和我相处和睦的舍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陌生的样子。 甚至在之前找工作、面试的阶段,一直都是张灿陪着我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我将她视作珍贵的共患难的朋友,可是她却翻脸不认人。 【这屋子是我整租的,要搬走也是你搬走……】我梗着脖子说了一句,声音却开始哽咽、 她肆无忌惮地笑了一声,【我不搬走,但是我要和我男朋友做一些事情,我怕你看不下去。】 泪水止不住地溢了出来,我本来就是这种窝囊的性子,遇到点事情就只会哭。 我去问了房东租房合同的事情,房东是个热心的阿姨,询问我是否愿意租对面的屋子。 对面的屋子也是她的,只是离得太近我就免不了要碰见这对恶心人。 但是,这样我收拾东西就很方便,直接倒腾就行。 出于方便考虑,我还是租了这个房子。 更何况,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 5 当天我就签了合同,将东西收拾好搬到了对面的房子。 不仅如此,这次我干脆没有图省钱找舍友,自己一个人住也省心。 当晚,我忙忙碌碌搬东西,张灿装模作样帮忙,实则在同我炫耀黄厂对她有多好。 【他给我买了一个包,lv的哦~我真是替你可惜,看来他还是更喜欢我呢~】 听她这样没完没了地炫耀,我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觉得他是个宝,就好好揣着吧,别给我显摆了。】 【毕竟他追了我半年,若我成心要抢,你觉得你胜算有多少?】 或许是我这话刺痛了她,她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随后冷哼一声。 昨天她就是一早盘算好的准备抢人,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那你是不知道,黄厂他并不是表面的那样简单的。】 【装什么?你这是被抛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得不到你就诋毁!总归,你就是输了,手下败将!】 见她执迷不悟,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我也不愿意和她多说。 6 除了夜里那些没羞没臊的噪音,黄厂搬过来住以后,单元的环境都跟着变差了。 我最近总是似有若无地能闻到屋子里一股死味儿,好像进入了返潮季节。 那种潮湿、粘腻、憋闷、烦躁的感觉笼罩着,还有掩盖不去的恶臭。 可我越打扫,这股味道就越挥散不去似的弥漫在空中。 我发现门口堆砌着各种垃圾,绿色的臭汤从垃圾袋渗出以及黄厂穿脏了没洗的鞋子。 张灿本身也不爱干净,再加上一个邋遢的黄厂,他们二人倒是谁也不嫌弃谁,可我是遭了老罪。 第83章 柳暗花明 “殿下也在?”濮琼枝见了公孙怀礼,行了个礼。 公孙怀礼看见她,面部轮廓都变得柔和了,“快来坐下,站着累得慌。” 说着,他看向坐在一旁的高紫珠,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这还是他第一回正眼瞧她,高紫珠不禁冷了神。 她这个年纪,正是慕少艾的时候。 高志诚连忙拍了拍她的肩,“快给恭人见礼啊!你这孩子!” “见过温淑恭人。”高紫珠连忙站起身,有些慌乱。 公孙怀礼转过脸去,问,“用膳了吗?” “未曾,多谢殿下关心,妾身不饿。”濮琼枝回答的很疏离。 公孙怀礼适时道,“不用膳怎么能行呢?” “这怎么好麻烦……”濮琼枝嘴上客气了一句。 一旁的高志诚连忙表现道,“不麻烦不麻烦,不过是用一顿便饭。” “紫珠,快,给恭人加一副碗筷!” 高紫珠虽然不舍得移步,可温淑恭人对她挺好,先前还送她一副玛瑙,她是愿意给她让座的。 濮琼枝瞧着小姑娘麻溜地起了身,让她坐下,也就没客气。 再抬眼,她,九皇子,高志诚对面而坐。 一段时间不见,高志诚早已不见当初的姿态,瞧着有些颓然。 仕途突然就看到头儿了,又被人在开封府告了一状,手里头的银子悉数又砸在了西街…… 族中无人倚仗,唯一的女儿还是个憨傻的娇儿,眼瞧着他已经是不惑之年,可他却觉得四顾茫然。 “恭人是有什么事情吗?”高志诚很快回过神,主动询问。 濮琼枝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只小荷包来,解开递给他瞧里头的东西。 “这是……土?”高志诚往里头看了一眼,定定看着她,“西街的?” “正是。”濮琼枝直截了当回应,些许激动,“高大人!”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高志诚双手都在颤抖,猛地站起来,眼神中带着希冀。 濮琼枝如实相告,“在妾身的铺子里!有人在偷这些土!” “想必错不了。我们现下就去把那处封起来!”高志诚一刻都等不了。 他太需要一个机会了,哪怕是一场空,至少能打破现在一筹莫展的状态。 公孙怀礼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他们俩打什么哑谜。 濮琼枝吩咐了晏儿给高志诚带路,任由他们去了。 “用膳要紧,这会儿我也实在饿了了,便辛苦高大人去处理就好。” 她有些腼腆地朝公孙怀礼解释了一句。 高家的膳食做的很一般。 不过,听说是自己家亲戚在做,所以他们一直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今日招待的是皇子,他们也是手忙脚乱。 好在公孙怀礼倒是没挑剔。 不过,他对衣食住行这些东西的要求本身就不高。 濮琼枝瞧着他吃的极快,甚至还不时吩咐人替她布菜。 公孙怀礼虽是皇室出身,可早些年不得宠也吃过一些苦。 在高家,他可以肆意端着皇子的架子,所以有专人为他布菜。 很多时候在濮家,他用些山珍海味时都是牛嚼牡丹。 这事儿父亲还私底下与她讲过一回。 他当时说的也有趣得很,讲九皇子喝他珍藏的好茶,那几乎是牛饮。 濮琼枝回过神来,自己的碗中已经堆得如小山一般。 而桌子上的餐盘几乎要被公孙怀礼席卷一空了。 濮琼枝慢条斯理地用起膳来。 这饭菜的味道,她也只能是将就了。 她现在只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婉拒了,回濮家再用膳了。 一旁作为主人家的高紫珠,瞧见公孙怀礼用膳的架势,几乎傻了眼。 不过,她这会儿迷恋他的皮相,只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 她只是心里有些羡慕温淑恭人。 想必她在京城也有一些身份地位,就连殿下都待她如此好。 用过膳,天色也已经很晚了,公孙怀礼执意送她。 濮琼枝拗不过他的性子,只好应下。 这一幕,落到外人眼中还不定怎么谣传呢。 …… 布坊自从上回,迄今一直没有开张,濮琼枝回来也是想着手处理这件事。 娃衣赚的银钱不少,他们也该准备冬装以及新年讨吉利的新衣裳了。 濮琼枝做生意一向是会借势的。 她爹说过,想让老百姓兜里掏钱,先得把老百姓的心抓住。 她自然也明白,店铺门口吊死个人和吊了个死人没多大区别,落在百姓心头就是个晦气。 衣裳嘛,都是穿在身上的。 沾染了这种事情,大家总会有个疑影儿,觉得阴森森的。 很快就是冬装的时节了,必须得想个法子,让大家对濮氏布坊的印象暖起来。 “此事皆因钱坤之死引起,不如釜底抽薪,从源头上解决!”纪德本分析了形势后,建议,“钱家现在乱糟糟的,我们可以趁虚而入,请大师替钱坤做一场法事,超度魂灵!” “钱家人没做的事情,我们濮家出面做了。且此事原本就是钱家人不地道,我们濮家以德报怨,想必能得一些好。” 濮琼枝听他这般说着,却觉得不妥当,“纪伯伯,此事万不可再与钱家扯上关系。” “京中的消息早就传过来了,事情本就是一场误会,大家也心知肚明。现在,大家的注意力未必都放在钱家这边。” “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应该是让大家关注的地方,从这件事情,挪回衣服上,而且心里头不膈应的。” “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大张旗鼓替钱坤做法事,反而再一次让大家想起这件事情,得不偿失啊。” “原来是这样!这事儿还得少东家拿主意!我还真没想那么透彻!”纪德本听她这么一说,幡然醒悟。 “可是,究竟该如何做呢?”他还是没有法子。 濮琼枝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让我想一想,我再想想。” 这件事情迫在眉睫,濮琼枝苦思冥想也没得到结果。 正好公孙怀礼差事办的差不多,得空前来濮府接她去船行视察。 濮琼枝也不好随时劳烦人家一个皇子,索性他亲自上门,她自然是随他的方便了。 第84章 整顿船行 公孙怀礼这阵子其实也尝试了不少法子,想将船行办起来。 奈何他实在是不懂得如何经商。 即便是方妙竹,也对船行这类生意毫无头绪。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满意了?你知道在古代,戏子的兄弟叫什么吗?】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我到底还是仁慈了一回,不忍心看他饿死街头 …… 【放在古代】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和我比起来,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沾了新时代的光——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们俩聪明的很,立起了爱女宠女的人设,跟着也捞了不少。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我是说亲事的媒婆,不怪我没提醒你,如今这医疗条件……】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我新谈的男朋友被舍友张灿抢走了。 因为我是个慢热的女生,我总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和他亲密。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这句话有些触及他身为男性的颜面了。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就在这当着他们,到底能不能亲我?我最后给你个机会,不行我就找别人。】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第85章 欲拒还迎 濮琼枝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小。 她不过是问一句就吓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濮家怎么他了呢。 她将人扶起来,“你不必紧张。” “你也是为了船行的将来,算不得什么毛病。” “我与父亲商议过了,你今后照旧做这船行的管事,有什么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那人一听少东家竟然就这么原谅了他,一时间忍不住热泪盈眶。 “多谢少东家肯原谅,草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您放心,我罗磊以后为您马首是瞻。” 濮琼枝微微一笑,“这船行是您与罗老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咱们一起将船行继续延续下去。” “嗯!”罗磊听她说这话,就明白她是懂他们船行的。 很快,濮家的工匠小队就抵达了。 他们的衣裳倒是没有多整齐,不过个个都很干练。 为首的工匠很壮硕,叫卢浦和。 与南宫雪的意气风发、浪漫随性不同,卢浦和性格沉稳可靠,一丝不苟。 他带领的濮家工匠,做活细致,虽说外观上的设计普通了些,但胜在稳固牢靠,不至于有个风吹草动就坍塌倾倒。 卢浦和瞧见普濮琼枝,迎面就走了过来。 他身形魁梧,一张脸因为常年风吹日晒,黝黑黝黑的。 濮琼枝早就习惯了他这模样,旁边的公孙怀礼却吓了一跳。 这人走路带风,又黑着一张脸,那架势,就好像要揍人! 他甚至有了防御的姿态,结果那人一张嘴…… “少东家,寒酥子大师什么时候能来临安?”他说话鼻音很重,声音有种莫名的憨傻感。 公孙怀礼就看着一只凶猛的野兽,变成了蠢笨的大狗熊。 卢浦和一早听说过寒酥子的名号,一直仰慕人家的技艺。 听说寒酥子的小队挂在濮氏名下,就特别想见一见。 濮琼枝也不知道南宫雪什么时候有空。 他自去了万宁府就来了一封信,字迹潦草,说每天忙的团团转。 若不是他送回来乱七八糟的一堆特产,濮琼枝都要以为他被人绑架了去! 倒是南宫华这人,原本弟弟在家时他毫不关心。 如今出了门,他成日挂在嘴边问。 濮琼枝不知怎么的,想起他上回说的心悦自己的话来…… 倒也是难为他能说的出口! 公孙怀礼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隐隐有种不舒服。 “想什么呢?”他问了一句。 濮琼枝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出神了。 “没什么。我们主要的还是造船,尤其船上陈设要用一批新的。” 濮琼枝翻着刚才的图纸,大致给他讲了一下。 “殿下您瞧,这是交椅,原本是古代的胡床,后被前朝的人改成了这个模样。” “前朝?”公孙怀礼对这些东西不怎么熟悉。 即便夫子们会给他们将一些百姓的生活所需,也不会讲到这些家私器具和它们的历史。 濮琼枝见他感兴趣,就多说了两句,“正是。” “不过,我们的匠人对这几处做了改良。您瞧,这儿加了托首,这样在靠着背的时候,后脑勺也可以倚靠,且帽子和头巾不会掉下去。” 前面的公孙怀礼不太知道,但说到用途,他却明白了许多。 “这椅子的好处便是能收起来,扛在肩上就能携带,打仗或是外出时,带着也方便!” “正是。毕竟,有些大人外出,总还是要有个地方坐。可没有靠背总不够威仪,动辄还要弯腰捡拾帽巾,诸多不便!” “那这东西确实不错。还有呢?”公孙怀礼又看向另一个。 濮琼枝指道,“这是折背椅,也就是有扶手的椅子。” “这好像很普通啊。”公孙怀礼摸了摸下巴,端详了一会儿。 濮琼枝点点头,“确实如此。这折背椅功能上没什么,只不过,它的靠背短,轮廓也简单。” “主要在于整体的外观瞧起来,要简洁一些,想来大家也会更喜欢。” “原来只是好看啊,绣花枕头。”公孙怀礼凑到她跟前听她说着。 濮琼枝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以及另一只放在自己靠背的手。 他这种自以为很顺其自然的动作,在她看来甚是碍眼。 不过,她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厌烦。 南宫华就不会这样不顾及她的意愿做事。 想到这儿,濮琼枝又平静了一下思绪。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那这个呢?”公孙怀礼随着她翻页的动作,指了指另一个。 濮琼枝看着这个图样,有些不明,“这是……卧榻?” “瞧着像是僧侣修行用的那种床榻,在寺庙里倒是见过一次!”公孙怀礼皱眉。 濮琼枝沉吟片刻,如实相告,“殿下,这不是我们的图册。” “不过,能看得出来,这是该改良过的卧榻……瞧着倒是有几分韵味。” “不知这图纸,可否给濮家的工匠瞧瞧?”她询问公孙怀礼的意见。 照着九皇子的意思,这图纸是裴晚晴画出来的。 但裴晚晴是给九皇子画的,所以决定权自然在他手上了。 濮琼枝知道,九皇子根本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更何况,现在他们二人都是这船行的主人。 公孙怀礼看着她眼神中的请求之色,“琼枝,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 “多谢殿下。”濮琼枝道了句谢。 她又觉得不够,补充了一句,“殿下待琼枝真好。” “这还很不够。”公孙怀礼听见她这么说,回应了这样一句。 濮琼枝有些诧异,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随后,她似乎是被他灼热的眼神吓到了,连忙起身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殿下……妾身去瞧瞧卢浦和他们考察得怎么样了。” 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离开,留下公孙怀礼一个人自己在原处回味着。 她这是害羞了吧? 果然,她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心意! 既然感受到了,她就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 …… 濮琼枝转过身,神色如常,丝毫不见刚才的羞怯之态。 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就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 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只是,退也得欲拒还迎,装羞是最好的。 第86章 手艺大抽检 卢浦和正一一考察着这些人的问题。 首先,他查看了他们惯用的工具。 因为正是这些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工具,决定了他们工作的水平。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器具的锋利程度会影响做工的精确性。 从刨子和锯子这些用具的保养细节,就能彻底区分出大师和小喽啰。 光是这么一圈看下来,就有两三个工具都有生锈的。 “这几个人,淘汰。”卢浦和很不讲情面。 罗磊快步走上前,同他小声说好话,“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 “为什么要借一步?就在这里。”卢浦和是个一根筋的。 罗磊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这几个都是孩子,年轻不懂事。” “更何况,不过是点工具的事儿,何必就断了他们的生路呢?” 他说着,作势要给卢浦和塞银子。 谁知卢浦和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祖师爷?” “他们不是干这行的料,不是我断他们的生路。” “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卢浦和严肃地说。 罗磊眨眨眼,猜测道,“是……手艺?” “不。是配合。”卢浦和说完,才道,“他们在这里干了多久?” “几个月了吧。”罗磊想了想。 卢浦和重重地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 “工具保养的不到位,是他们没养成好习惯。” “可几个月的功夫下来,居然没有一个工匠愿意提醒他们几个,这足见他们和大家相处并不妥善。” “这……”罗磊还是觉得有些严苛,可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一旁他爹罗老汉走上前,叹了口气,“磊子,你别为难人家。这话说的没错。” “这几个孩子,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就算提醒了,他们也不一定听进去。就这么办吧,让他们收拾收拾走人。” “爹!”罗磊有些着急,那里头有一个,可是他们的亲侄儿。 罗老汉神色一凛,“听我的,别多话!” 他算是瞧出来了,濮家虽然待遇给的好,却不是浑水摸鱼的地儿。 他们这次的考察其实并不是看他们的技术,更多的是看他们的人品来了! 哪里像少东家说的是要筛选一部分人啊……这分明,是想把那些别有用途的人踢出去! 濮琼枝瞧着这一幕,对这对父子还算比较满意。 罗磊就是耳根子软了些,不是多大的毛病。有罗老汉盯着,出不了岔子。 罗老汉倒是个精明人,可惜就是年纪大了些。 卢浦和又继续考察了他们的榫卯结构,如何处理废弃损坏木料,以及个别几人考了考雕刻的技艺。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高中,到处借钱做生意炒鞋,被他的狐朋狗友骗得一塌糊涂。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第87章 聘狸奴 “还喘气儿呢!”翟楼高呼。 段郎中瞧见他衣衫在往外渗血,脸上依旧没有松懈,“别说话。” 他上前几步,作势要脱翟楼的衣衫,却被他拦下。 二人回头看濮琼枝…… “我回避。”濮琼枝几步往门外去。 她这才注意到门口有好些箱子。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 她几步走近一瞧,里头的东西竟然还在动。 濮琼枝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大着胆子往里瞧。 里头有好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嘤嘤嘤地叫唤。 “是狸奴?”她看向一旁守着的人。 这人面生的很,脸上有一块奇怪的图腾,瞧着不像是大梁人…… “是。”他应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去。 濮琼枝视线没有多停留,心里却生了疑虑。 “翟楼,你从哪里弄了这么些狸奴?长得真讨喜!”她提高声音问里头。 这些狸奴眼睛像宝石一样,毛茸茸的一团,娇憨可爱。 “给你带的礼物,怎么样?”翟楼已经穿好衣裳走了出来。 濮琼枝看着这些小家伙,瞧它们一团团簇拥在一起取暖…… “瞧它们多冷啊!”她感慨了一句。 晏儿在旁边提议道,“可以叫双喜给它们做几件小棉袄穿。” “!”濮琼枝面露惊喜之色。 “有办法了!”她轻声惊叹了一句,余光瞧见段郎中悄悄地往外走。 她似是随口一问,“段郎中,翟楼的伤势如何?” 段郎中脚下一个趔趄,随后梗着脖子回头,“少东家放心,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皮外伤,上了药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极其连贯顺口,语速快的出奇,任凭谁稍一留心都能听得出他的底气虚。 濮琼枝却面色无异样,道,“哦,没事儿就成。上过药了吗?” “上了。”翟楼垂下眉眼,心下有些受伤。 少东家对他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还比不上眼前的这些狸奴。 那边段郎中没想到自己居然糊弄了过去,松了口气,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翟楼的伤,明显是刀剑所致,可他却不让告诉少东家。 这样的伤势再厉害一些都是要命的…… 段郎中心里头暗暗叹气,幸亏他处理的及时,救了他的小命。 濮琼枝当下让人将这些狸奴直接带去了布坊。 翟楼这次没有跟着她去。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从前被他们捧在手心宠爱的弟弟都变成了次要的。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3 看着他的情绪从茫然、到狂喜、再到趾高气昂,我一阵倒胃口。 【但我偏偏就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初中,追求女孩子不成就强来,被对方的哥哥揍得满地找牙。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第88章 阴魂不散 布坊如今门可罗雀。 伙计们个个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做活儿。 三不五时,就有人唉声叹气。 濮琼枝进门的时候,大家甚至都没瞧见她。 瞧着手上忙活,其实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瞧你们,一个个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怎么做事?”晏儿两手叉腰,提着嗓子喊道。 众人的瞌睡虫都被她吓跑了一大半,连忙起身相迎。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尽快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这句话有些触及他身为男性的颜面了。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过路的小情侣塞了一束花在他们怀里,众人纷纷叫好起哄喝彩祝福……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张灿说她只是给我做个例子。 可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像个笑话一样,干脆转身落荒而逃。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一旁的网红偷偷拍摄记录发布到了网上。 3 视频一下子爆了,短短一天内浏览量飙升。 流言像洪水一样几乎将我冲垮,光是对我评头论足也就算了,我更怕他们打扰我爸妈。 他有恃无恐地理了理衣裳,得意洋洋,【我陪我的新女朋友过情人节啊、】 话音落,张灿出现在我们身后,脸上带着看笑话的神色。 黄厂追了我大半年,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才不过一周就忍不下去了。 当初他说喜欢我的青涩腼腆,现在看来也是假的。 【我反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话将我问住了。 等黄厂走了之后,张灿才对我冷嘲热讽道——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做不到?你这种土狗还是不要谈恋爱了。】 【这种有钱又大方的男朋友,你是无福消受了。我劝你趁早收拾收拾东西搬走。】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缺爱,很好骗,我随便招招手,你就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来了……真的,挺可怜的哈哈哈哈。】 我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和我相处和睦的舍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陌生的样子。 甚至在之前找工作、面试的阶段,一直都是张灿陪着我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我将她视作珍贵的共患难的朋友,可是她却翻脸不认人。 【这屋子是我整租的,要搬走也是你搬走……】我梗着脖子说了一句,声音却开始哽咽、 泪水止不住地溢了出来,我本来就是这种窝囊的性子,遇到点事情就只会哭。 我去问了房东租房合同的事情,房东是个热心的阿姨,询问我是否愿意租对面的屋子。 对面的屋子也是她的,只是离得太近我就免不了要碰见这对恶心人。 但是,这样我收拾东西就很方便,直接倒腾就行。 出于方便考虑,我还是租了这个房子。 更何况,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 5 当天我就签了合同,将东西收拾好搬到了对面的房子。 不仅如此,这次我干脆没有图省钱找舍友,自己一个人住也省心。 当晚,我忙忙碌碌搬东西,张灿装模作样帮忙,实则在同我炫耀黄厂对她有多好。 【他给我买了一个包,lv的哦~我真是替你可惜,看来他还是更喜欢我呢~】 听她这样没完没了地炫耀,我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觉得他是个宝,就好好揣着吧,别给我显摆了。】 【毕竟他追了我半年,若我成心要抢,你觉得你胜算有多少?】 或许是我这话刺痛了她,她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随后冷哼一声。 昨天她就是一早盘算好的准备抢人,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这种随随便便就被抢走的男人,也许一开始我答应和他在一起就是错误。 【那你是不知道,黄厂他并不是表面的那样简单的。】 【装什么?你这是被抛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得不到你就诋毁!总归,你就是输了,手下败将!】 见她执迷不悟,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我也不愿意和她多说。 我最近总是似有若无地能闻到屋子里一股死味儿,好像进入了返潮季节。 那种潮湿、粘腻、憋闷、烦躁的感觉笼罩着,还有掩盖不去的恶臭。 可我越打扫,这股味道就越挥散不去似的弥漫在空中。 我发现门口堆砌着各种垃圾,绿色的臭汤从垃圾袋渗出以及黄厂穿脏了没洗的鞋子。 张灿本身也不爱干净,再加上一个邋遢的黄厂,他们二人倒是谁也不嫌弃谁,可我是遭了老罪。 为着这事儿,我跟物业举报了多次,最后还是我花钱雇人打扫了才罢休。 有一次我无意间看见黄厂给张灿披了一件汗涔涔的外套。 大老远的我都闻到了那股馊味,可张灿却丝毫不抗拒,甚至面带微笑。 我想这可能是传说中的生理性喜欢,即便是呛鼻的体味,对某些人来说都是诱捕剂。 7 情人节当天的事情在网上一直发酵。 第89章 摇尾乞怜 “少东家,吃个橘子吧!” 翟楼捧着一只剥得干干净净,连橘络都完美剔除。 公孙怀礼连忙就递上了摘成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还是吃葡萄吧。” “呵呵,好吃,都好吃。”濮琼枝一样取了一个吃完。 “少东家,尝尝这茶,香的很!”翟楼冲泡了一盏茶汤。 公孙怀礼立马就倒出了他的羊羔酒,“这可是贡品,你尝尝?” “……”一旁看书的濮琼枝被二人吵得心烦意乱。 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吃这个喝那个的,是要做什么?! 翟楼眼神好,也了解她,看出她心情不好。 可公孙怀礼却没有注意到她微笑之下的脾气,“琼枝在看什么书?” “不过是些话本子,没什么稀奇的。”濮琼枝回道。 公孙怀礼一瞧,发现是方妙竹写的,瞬间没了兴致,“我那里有些好书,等会去给你寻一些!” 大梁朝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典籍藏书。有些好书,只有世家贵族能有。 那些稀世古籍更是价值连城,是可以传家的瑰宝。 公孙怀礼肯给她送书,也是很慷慨大方的了。 不过,濮琼枝读的书并不少。 她只是想瞧一瞧方妙竹的脑袋里想了些什么。 主要,也是想知道南宫华和裴晚晴,他们这样的魔怔是从何而来。 “多谢殿下。”濮琼枝肯定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有的时候,接受一些不必要的好意,反而是全了人情。 公孙怀礼听她道谢,心中别提多满足了。 只要他能让琼枝高兴,一点书算得了什么! 翟楼见他得了便宜,也不敢示弱,“我从藩外也得了些好书!等我把它们译出来给你看!” “……”濮琼枝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翟楼立马看到了她眼中的意思——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剁碎了喂鱼。 为免她真生气,他赶忙抿紧嘴唇,转身离开了濮琼枝的视线。 公孙怀礼这边看见对手被击退,得了便宜还卖乖,又开始侃侃而谈,“女子爱读书是好事。不是有句话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濮琼枝这下是连应声都懒得装了,只是静静地盯着书页。 只是她没想到,公孙怀礼就是这么个没话找话也要说的人。 “这些话本子,多是些不入流的,还是得读圣贤书才能立身立学啊!” “我们这些皇子读书就很辛苦,那些太傅夫子们,一个个讲话啰里吧嗦的,还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那个时候,我原本还很不的重视,后来夫子说我经义学的不错,文章写得好,这才开始入了父皇的眼。” 公孙怀礼说了这许多,濮琼枝也只是捎带着发两句感慨,基本上就是糊弄。 “啊?” “是吗?” “真是。” “天呐。” “……” 一场说下来,公孙怀礼口干舌燥,濮琼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翟楼在旁边瞧着,不由嘀咕,“少东家都不搭理他,这皇子也真是够没架子的!” “岂止是没架子,简直就是摇尾乞怜。”纪德本接过他的话。 翟楼被他爹突如其来的出现下了一跳,压低声音道,“爹!您什么时候在这儿的?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刚才你在这偷听的时候,我就在了。” 纪德本看他这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面上带着几分嫌弃。 “什么叫偷听啊?我……我那是在这儿透气,顺便!顺便听了一耳朵……” 翟楼急赤白脸地解释着,却时不时用眼睛四处放风,唯恐被人发现。 “……”纪德本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过去?在这里忸忸怩怩的,什么做派!” “少东家这会儿脾气正上来了!我这个时候凑过去,那不是找不痛快吗?我哪儿敢呐!” 纪德本一听,更加恨铁不成钢,“你有什么不敢的?人家如今已经嫁作人妻,你还惦记呢?” “哎哟!爹啊!您小点儿声!”他一惊,慌忙观察着四周,见无人被惊扰才道,“少当家和恭宁伯没什么感情!恭宁伯也没什么能耐……我凭什么不行?” “我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怎么还是个满肚子坏水儿的!”纪德本听的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翟楼吃痛,却不敢出声,倒吸一口凉气,“爹,不是您教我的,出其不意。” “这叫出其不意?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纪德本气不打一处来。 正准备好好教育这臭小子一番,那边九皇子路过,发现了翟楼露出的衣角。 “你说,我与温淑恭人相谈甚欢,总有说不完的话,怎么回事呢。”公孙怀礼故意问身旁的随从。 那随从也是个会揣摩主子心意的,“温淑恭人懂您,是为知己。” “昔日曾听闻高山流水的故事,今日算是有所感触了。”公孙怀礼说完,大摇大摆走了。 站在后头的翟楼翻着白眼做着鬼脸,学着公孙怀礼的语调以作嘲讽。 “人说吃葱吃心,听话听音。他这悟性实在不高,没眼力见!” “臭小子!你又好到哪里去?!”纪德本说完,又是一脚。 翟楼东躲西藏,在船上到处逃窜,而纪德本抄着板子在后头追着揍他。 二人你追我赶,跑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纪德本累的跑不动了。 翟楼也不敢太气着他老爹的身体,连忙过去扶着他老人家坐下。 “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你小子还这般不省心!” “不该肖想的人,就不要多动心思。” “一辈子就那么短,磋磨着磋磨着,时间就过去了。” “爹是怕自己哪天不在了,你怎么办啊!” “总有更合适的在前头等着,趁现在去和那个人相遇不好吗?” 纪德本喘着气,苦口婆心地给他说着道理。 翟楼却跪在了他的身边,“爹,合适的不是儿子想要的。” “我想争取一下,哪怕没有结果,至少不后悔!” “唉,年轻啊。”纪德本有些无奈,“恭宁伯和九皇子,哪个都不是你能去比的。” “他们的条件比你好的太多,而少东家甚至对你没有过一点心思。” “罢了,你这脾气,不让你去也是不成的……受过伤,也能有所成长了。” 第90章 急赤白脸 “刚才你在这偷听的时候,我就在了。” 纪德本看他这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面上带着几分嫌弃。 “什么叫偷听啊?我……我那是在这儿透气,顺便!顺便听了一耳朵……” 翟楼急赤白脸地解释着,却时不时用眼睛四处放风,唯恐被人发现。 “……”纪德本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过去?在这里忸忸怩怩的,什么做派!” “少东家这会儿脾气正上来了!我这个时候凑过去,那不是找不痛快吗?我哪儿敢呐!” ————以下废稿,很快就补上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那里好像是情侣打卡点,你们要不要过去接吻?】 张灿突然提议,顺便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大胆示爱。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这句话有些触及他身为男性的颜面了。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就在这当着他们,到底能不能亲我?我最后给你个机会,不行我就找别人。】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这时,张灿却抢在我前头,直直吻上了他的唇。 黄厂和她在街头相拥而吻,我如遭雷劈,被晾在原地像小丑一样。 过路的小情侣塞了一束花在他们怀里,众人纷纷叫好起哄喝彩祝福……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张灿说她只是给我做个例子。 可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像个笑话一样,干脆转身落荒而逃。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一旁的网红偷偷拍摄记录发布到了网上。 3 视频一下子爆了,短短一天内浏览量飙升。 所有人都在说我嫌贫爱富,连亲一下都做不到还想当捞女。 流言像洪水一样几乎将我冲垮,光是对我评头论足也就算了,我更怕他们打扰我爸妈。 而我被众人网暴时,张灿和黄厂则你侬我侬、不分彼此。 甚至,熬了一整夜没睡的我,早上洗漱时却发现黄厂衣衫不整地在卫生间。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有恃无恐地理了理衣裳,得意洋洋,【我陪我的新女朋友过情人节啊、】 话音落,张灿出现在我们身后,脸上带着看笑话的神色。 黄厂追了我大半年,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才不过一周就忍不下去了。 当初他说喜欢我的青涩腼腆,现在看来也是假的。 【我们租房子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允许带男士进门吗?】 闻言,张灿耸了耸肩,大片裸露的皮肤上是暧昧的痕迹。 【我反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话将我问住了。 看着二人搂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我一阵恶心。 【你已经被我甩了,难道还要拦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已经有亲爱的宝宝了~】 黄厂趾高气昂的,连带他身旁的张灿也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二人又当着我的面粘在一起亲吻起来…… 4 等黄厂走了之后,张灿才对我冷嘲热讽道——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做不到?你这种土狗还是不要谈恋爱了。】 【这种有钱又大方的男朋友,你是无福消受了。我劝你趁早收拾收拾东西搬走。】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缺爱,很好骗,我随便招招手,你就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来了……真的,挺可怜的哈哈哈哈。】 5 当天我就签了合同,将东西收拾好搬到了对面的房子。 不仅如此,这次我干脆没有图省钱找舍友,自己一个人住也省心。 当晚,我忙忙碌碌搬东西,张灿装模作样帮忙,实则在同我炫耀黄厂对她有多好。 听她这样没完没了地炫耀,我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觉得他是个宝,就好好揣着吧,别给我显摆了。】 【毕竟他追了我半年,若我成心要抢,你觉得你胜算有多少?】 或许是我这话刺痛了她,她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随后冷哼一声。 昨天她就是一早盘算好的准备抢人,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这种随随便便就被抢走的男人,也许一开始我答应和他在一起就是错误。 【那你是不知道,黄厂他并不是表面的那样简单的。】 【装什么?你这是被抛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得不到你就诋毁!总归,你就是输了,手下败将!】 见她执迷不悟,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我也不愿意和她多说。 6 除了夜里那些没羞没臊的噪音,黄厂搬过来住以后,单元的环境都跟着变差了。 我最近总是似有若无地能闻到屋子里一股死味儿,好像进入了返潮季节。 那种潮湿、粘腻、憋闷、烦躁的感觉笼罩着,还有掩盖不去的恶臭。 可我越打扫,这股味道就越挥散不去似的弥漫在空中。 我发现门口堆砌着各种垃圾,绿色的臭汤从垃圾袋渗出以及黄厂穿脏了没洗的鞋子。 张灿本身也不爱干净,再加上一个邋遢的黄厂,他们二人倒是谁也不嫌弃谁,可我是遭了老罪。 为着这事儿,我跟物业举报了多次,最后还是我花钱雇人打扫了才罢休。 第91章 翟楼的身世 “什么……什么叫我关心这种事儿?” “你说的好像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一般!”翟楼呛声。 南宫华看了看他,莫名道,“九皇子是很难对付。” “但也是因为我投鼠忌器,怕伤到夫人。” “至于你?”南宫华掀了掀眼皮,“没机会!” 翟楼见他这话说的笃定,心里不服气,他后知后觉,“你不是为了八十两银子娶了少东家?” “从来都不是。”南宫华正色。 他眼中的认真让翟楼生出些许忌惮。 临下马车,南宫华回头看他,“如果你要争,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不会放手的。”翟楼回应。 第一次去南边找图样,他被一行人盯上。 那些人注意到他的行踪后一路尾随。 只是他身体本能的敏锐,让他巧妙地躲开了这些人。 上回去西边采购药材,他和这些人撞了个正着。 或许是在这样熟悉的环境里,让他想起了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他原本是达狸国的王子。 当年,达狸国动荡不安,他被歹人追杀…… 路上出了意外,失去了全部记忆。 若不是濮家救了他,恐怕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次,他说着去遍地做保人的生意,也是浑水摸鱼。 借助保人的身份,他短时间内招兵买马,加上之前的旧部,已经组建了一些势力。 他们在遍地一路厮杀掠夺地盘,眼瞧着就要杀入达狸国边境。 偏偏这个时候,他中了流匪的埋伏。 边陲之地,动荡不安,常有流匪抢掠作乱。 他虽杀出重围,将流匪剿灭,却还是中了他们调配的毒。 此番,他进京就是想求医问药…… ——————以下废稿,稍后补上,我的天,最近写的好慢 我是个顶流明星,我弟耀祖靠着骂我成了网红。 直到有一天,我和他齐齐穿越古代,他大放厥词说从此荣华富贵绝不会管我,给我逗笑了。 后来,他哭爹喊娘跪在我脚底下,【姐姐,你不能这么狠心!】 …… 我站在门口听着弟弟在直播间大放厥词,只觉得可笑。 看他吃的肥头大耳,瘫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癞蛤蟆生鲜似的。 书没读几年,坏事儿做下一箩筐。 如今倒登堂入室了,也不知道看他直播的什么成分。 我拼了命地干活打工学习挣脱出去做了明星,闯进娱乐圈一朝红遍半边天。 现在,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弟倒是做起了直播,踩着我的脊梁骨哗众取宠挣得盆满钵满。 人总有阴暗面,喜欢看冰清玉洁的圣女跌落泥潭,喜欢看高高在上的女神下贱不堪。 他就是靠着诋毁我,在这里哄骗大众挣一些蝇头小利。 只不过,他说话向来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大家半信半疑不怎么买账就是了。 2 自从我走到大众视野下,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之后,爸妈的嘴脸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直播间吐槽吐槽。 当着我的面,他比谁都谄媚狗腿。 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公司的公关团队就能把他打包收拾了。 韩信十面埋伏项羽,却还留一线生机。我也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 我能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捞金,却早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傻狗是真的相信他自己那套说辞…… 一场不怀好意、博人眼球的综艺还没开拍,我们俩就出了车祸。 再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竟一起穿越到了古代。 我看着他那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的镇子走去。 从小云耀祖就这副德行,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小学,在外头玩游戏打不过,回来就逼着快要期末考试的我陪他玩。 等我赢他第三十局时,他就哭着叫爸妈来打我。 我被迫从重点高中转到他所在的初中并联的职高读书,才保他没被劝退。 后来,我发现那老男人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告诉他们那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这才作罢。 至此我也对这三个人彻底死了心。 我收集了不少证据,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加上我走红成为了公众人物,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如今已经身处异世,我就算想瞎了心,也不敢指望他! 4 我一路北上,原本想着先找个什么寺庙问问消息。 却不想半路遇到个姑娘要跳河。 我将人拉下来一问,原是家贫,出不起媒婆要的钱和鸡蛋、鞋子。 虽然我不太懂她为什么嫁不到好男人就要寻死,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挣钱谋生的路子。 混迹娱乐圈的这些年,营销手段和公关手段我是学了不少. 做媒婆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老,实话不多】和【人老实,话不多】在我这里也就是歇口气的事情。 但是为了树立口碑,我这里提供保障服务,六分保真。 正因为深知她们的婚姻不易,我才更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如有因我保媒而不满意,过错属实另外包售后,提供讼师协助告状,并且附赠檄文扭转流言蜚语。 一时间,我的业务名声大噪,百姓们都称我一声桃花娘娘。 而彼时,我听说云耀祖在赌坊推行了很多种新玩法,跟着一群二世祖吃香的喝辣的。 为着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领着一群小弟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看见没有?小爷我如今照样威风!再看你,风吹日晒的,离开科技与狠活不行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让我给他挑些靠谱的好姑娘。 他一听我这话,再看看周围人的略带嘲弄的表情瞬间就怒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要正经照顾你生意!】 恰巧我们恋爱一周就是情人节,舍友非要跟着我去蹭饭。 【吃个饭而已嘛,我一个人吃太无聊了,怎么你还怕我当电灯泡啊?】 只是因为那天过节,我们三个人吃完饭走在街上,周围处处都是小情侣。 因为前几次拒绝男友后,我心里总是纠结,就和她倾诉了我的烦恼。 谁知道她突如其来地给我制造机会,事先也没有和我商量,尤其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无异于将我架在火上烤。 第92章 科举前夕 他对濮琼枝就是有心思。 他不想藏着掖着。 何况,当初得知她要结婚,他很是自暴自弃了一阵子。 后来还是知道了她是为了生意,对方是为了钱,这才妥协了。 他以为自己有机会…… 没想到恭宁伯竟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翟楼并不在乎和南宫华直接宣战。 他承认他就是心悦濮琼枝! ————以下废稿,尽快补上,呜呜呜,又得熬夜加班,真对不起大家 【快去呀!谈个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的,又不是拿不出手!】 见我还在犹豫,张灿开始给我上强度,一句话整的我和男友都下不来台。 男友黄厂直接冷下脸来,看着还在原地扭捏的我。 想起之前那么多次被我拒绝的情形,他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 【就在这当着他们,我最后给你个机会,不行我就找别人。】 2 从小家教严格,再加上社恐的我,实在是抹不开情面做这种事。 场面就这么僵持下来,来往的路人也有不少视线在我们仨身上打量着,更让我局促。 眼瞧着黄厂被晾着失去了耐心,我伸手想去牵他的手。 我如遭雷劈,被晾在原地像小丑一样。 过路的小情侣塞了一束花在他们怀里,众人纷纷叫好起哄喝彩祝福…… 黄厂看着我,随后将他准备给我的礼物,送给了张灿。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他问出声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张灿说她只是给我做个例子。 可我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像个笑话一样,干脆转身落荒而逃。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一旁的网红偷偷拍摄记录发布到了网上。 3 视频一下子爆了,短短一天内浏览量飙升。 所有人都在说我嫌贫爱富,连亲一下都做不到还想当捞女。 流言像洪水一样几乎将我冲垮,光是对我评头论足也就算了,我更怕他们打扰我爸妈。 而我被众人网暴时,张灿和黄厂则你侬我侬、不分彼此。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有恃无恐地理了理衣裳,得意洋洋,【我陪我的新女朋友过情人节啊、】 话音落,张灿出现在我们身后,脸上带着看笑话的神色。 黄厂追了我大半年,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才不过一周就忍不下去了。 当初他说喜欢我的青涩腼腆,现在看来也是假的。 【你已经被我甩了,难道还要拦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已经有亲爱的宝宝了~】 黄厂趾高气昂的,连带他身旁的张灿也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4 等黄厂走了之后,张灿才对我冷嘲热讽道——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做不到?你这种土狗还是不要谈恋爱了。】 【这种有钱又大方的男朋友,你是无福消受了。我劝你趁早收拾收拾东西搬走。】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缺爱,很好骗,我随便招招手,你就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来了……真的,挺可怜的哈哈哈哈。】 我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和我相处和睦的舍友,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陌生的样子。 甚至在之前找工作、面试的阶段,一直都是张灿陪着我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我将她视作珍贵的共患难的朋友,可是她却翻脸不认人。 【这屋子是我整租的,要搬走也是你搬走……】我梗着脖子说了一句,声音却开始哽咽、 她肆无忌惮地笑了一声,【我不搬走,但是我要和我男朋友做一些事情,我怕你看不下去。】 是了。她和我前男友可以旁若无人地亲热,我不行。 泪水止不住地溢了出来,我本来就是这种窝囊的性子,遇到点事情就只会哭。 我去问了房东租房合同的事情,房东是个热心的阿姨,询问我是否愿意租对面的屋子。 对面的屋子也是她的,只是离得太近我就免不了要碰见这对恶心人。 但是,这样我收拾东西就很方便,直接倒腾就行。 出于方便考虑,我还是租了这个房子。 更何况,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 5 当天我就签了合同,将东西收拾好搬到了对面的房子。 不仅如此,这次我干脆没有图省钱找舍友,自己一个人住也省心。 当晚,我忙忙碌碌搬东西,张灿装模作样帮忙,实则在同我炫耀黄厂对她有多好。 听她这样没完没了地炫耀,我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觉得他是个宝,就好好揣着吧,别给我显摆了。】 【毕竟他追了我半年,若我成心要抢,你觉得你胜算有多少?】 或许是我这话刺痛了她,她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随后冷哼一声。 昨天她就是一早盘算好的准备抢人,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这种随随便便就被抢走的男人,也许一开始我答应和他在一起就是错误。 【那你是不知道,黄厂他并不是表面的那样简单的。】 【装什么?你这是被抛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得不到你就诋毁!总归,你就是输了,手下败将!】 见她执迷不悟,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我也不愿意和她多说。 我最近总是似有若无地能闻到屋子里一股死味儿,好像进入了返潮季节。 那种潮湿、粘腻、憋闷、烦躁的感觉笼罩着,还有掩盖不去的恶臭。 可我越打扫,这股味道就越挥散不去似的弥漫在空中。 我发现门口堆砌着各种垃圾,绿色的臭汤从垃圾袋渗出以及黄厂穿脏了没洗的鞋子。 张灿本身也不爱干净,再加上一个邋遢的黄厂,他们二人倒是谁也不嫌弃谁,可我是遭了老罪。 为着这事儿,我跟物业举报了多次,最后还是我花钱雇人打扫了才罢休。 有一次我无意间看见黄厂给张灿披了一件汗涔涔的外套。 大老远的我都闻到了那股馊味,可张灿却丝毫不抗拒,甚至面带微笑。 我想这可能是传说中的生理性喜欢,即便是呛鼻的体味,对某些人来说都是诱捕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