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爱》 第1页 《官爱》作者:百川鱼海【完结+番外】 文案: 官闻西向来有极好的口碑,温和谦谨,只有关好好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傲慢,有多无耻。 关好好一直是乖巧到化身,大方得体,只有官闻西晓得这个女人是多狡黠,是多无情。 她曾为了追求他死缠烂打,却在抛弃他的时候一脚踹开… 他曾对她的追求视而不见,却在被抛弃的时候心如死灰… 她说:我爱你是假的,骗你倒是真的。 他说:你爱我是假的,我爱你却是真的。 内容标籤: 天作之和 ,天之骄子, 豪门世家 【 1相亲,请勿带上表哥 关好好一身白色立领的绣花短旗袍,衬得人是□,身材玲珑。脚下几寸的高跟鞋走的又快又稳,即使餐厅灯光昏暗,伴着高跟鞋的轻响,依旧是一道美景。 她停在三岔口,目光一扫,锁定靠窗那一桌发呆的男人,轻度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挂起一个笑。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猜测着来来往往的女士里,哪个是他等的那一位。 “您好。”关好好稍稍侧了身,自然地偏了偏头。男人的胡思乱想被耳畔这一声打断,忙不迭地回头,愣是被怔了片刻。 身侧的女人微卷的长发划过白皙的颈项垂到胸前,刘海用水晶的发卡别起,映着餐厅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明眸皓齿,嘴角若有似无的梨涡实在是诱人。 男人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沉重的椅子被推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往后倒去,他手忙脚乱地去扶,心里暗恨狼狈,等稳住了椅子,才恍然女人还站着,忙不迭道:“请坐请坐。”手心全是汗,他悄悄地在衣摆上蹭了蹭。 关好好依旧是恬淡的笑容,压着裙裾坐下,腿并着往一侧倾斜。男人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着对面的关好好双手交叠着放在桌布上,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竟都这么美好,一时又看呆了。等回过神,发现关好好的眼里尽是善意的疑惑,这样纯真的目光,直让他一张老脸泛红。 “你好,我是汪鹏。”汪鹏觉得伸手像是亵渎,不伸手又显得不够礼貌,手足无措地傻笑。“我是关好好。”关好好抿起一抹笑。 汪鹏从方才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循着这种感觉的出处,侧首竟发现桌子边上还站着一个男人,高大挺拔,神色平和,双兜都在裤袋里,显得很随意,而目光,一直落在关好好身上。 “这位是?”汪鹏猜想该是她的熟人。关好好仿佛才看见这个颇有耐心一直站在身旁的男人,头微扬,由下往上对住男人的眼睛,流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熟悉:“他是我的堂哥。” 汪鹏心里本能地生出几分紧张,这个男人的目光,让他脑子里忽地蹦出前男友这个词。现如今,被称作表哥的异姓男人很有可能是情哥哥假扮的,这堂哥……总该是真的了吧……稍稍放了心。 “您好,关先生。”汪鹏伸出手,官闻西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不到三秒:“官闻西。”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转头对关好好眨了眨眼,像是暗示,关好好笑得不动声色,轻挪了身体,移到四人桌的里侧,一时就成了汪鹏与官闻西面对面地坐着。 汪鹏讪讪地收回手,多少有些难堪,关好好适时出声,略低的嗓音很有磁性:“我堂哥有很严重的洁癖,平时和人握手都要带着手套,今天出门匆忙,没带着。希望汪先生不要误会。”理由颇为荒诞,可声音这么动听,一字一句都很真诚,汪鹏惊讶之余,倒是缓解了几分不快。 “我就一个人来,没有带亲友。”言语间还有点惭愧,仿佛自己孤身前来是对这场相亲的不重视,汪鹏视线一触及官闻西温和谦谨的目光,顿时压力横生,端着冰水的手都突然抖动起来。 “听说关小姐是高中老师?”汪鹏与官闻西对视绝对地处于下风,微微侧头,将目光转向关好好。 “恩,我是物理老师,现在带高二。”关好好不经意地眨眼都让汪鹏心神微荡,“汪先生是在……银行工作?” “我在龙瑞……做个人财务管理。”汪鹏在事业方面也算是年轻有为,月薪年薪比之同年龄段的人,堪称笑傲。然关好好却只是一如往常地笑,没有太多的惊讶或是……崇拜。 “龙瑞不错,口碑良好,实力雄厚。”关好好中肯地评价。龙瑞本来也就是一家二流银行,两年前被人强势注资併购,如今俨然是业内的旗帜了。 “是不是,堂哥?”关好好侧首,眸子盈盈地望向官闻西。“在本市龙瑞这第一,坐得吃力,如果不能併购了昌荣,这第一的位置……太危险。”官闻西将餐巾摊开整好,替关好好垫在腿上。 汪鹏错愕,对面这个男人气场是很足,可这话说得也太过……嚣张。昌荣作为本市第二,在龙瑞崛起前便是第二,龙瑞一举拿下业界的头把交椅,昌荣却依旧是第二,实力可见一斑。哪里是一两句併购就能被併购的…… 关好好扯过他手里的餐巾,自己动手铺开,最后还厌弃地推了他的手一把,两人动作都在桌子下,面上又都不动声色,依旧其乐融融。 “关小姐看上去不太像物理老师。” 汪鹏总有种他是多余的错觉。为了摆脱被冷落的尴尬,他略有谄媚的开口,果然将关好好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 “哦,那我看着像什么?”关好好轻轻地弯了弯嘴角,梨涡陷得很深。“关小姐这样的气质,更像音乐老师。”这样看似隐晦,实则显而易见的赞美,立刻让关好好低下头,一双素手掩着唇瓣,像是笑得不自禁,汪鹏见她这样的反应,也有些得意。 渐渐聊开去,关好好在话题上一直很迁就汪鹏,另一方面,若不是关好好询问官闻西,对面这个浅笑温柔的男人根本不会开口,整个饭桌上,就好像是汪鹏在主导,可他又感觉到明显的力不从心。 汪鹏将蔬菜沙拉推到关好好面前,体贴地说:“这一家的蔬菜沙拉很有名,这东西吃了也不会胖,你多吃一点。” 关好好那句谢谢还没出口,就被官闻西抢了话头:“好好不喜欢吃蔬菜,她挑食的很,只喜欢吃肉。” 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言语上却很强硬。说话间已将手里那块牛排条理分明地切成小块,换掉了关好好面前那一碟蔬菜沙拉。 汪鹏只觉得尴尬万分,扫见关好好略带歉意的眼神,目光楚楚,心里觉得舒服不少,再接再厉:“关小姐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好好喜欢下厨,手艺很好,拿手菜有不少。”见官闻西又抢了自己的话,关好好瞪了一眼这个突然变成她官方代言人的男人。 “现在会做饭的女孩子不多,愿意下厨的就更少了。”汪鹏心头一动,“关小姐真是贤妻良母,谁要是娶到你,真是好福气。” 关好好笑得温婉,只是嘴角抽了抽,桌子下用尖细的鞋跟狠狠地给了官闻西一脚,哪知对面的汪鹏痛得大叫。她很是窘迫:“不好意思汪先生,我腿有点麻,想要跺一跺,没想到会踩到你。” 汪鹏疼得泪花闪烁,强忍着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没事没事,不疼不疼。”心里瞬间对女人的高跟鞋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关好好银牙咬碎,见官闻西依旧笑得不温不火,小手按着心口,平息满腹的恼火。 “好好就同她名字一样,什么都好,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官闻西笑了笑,接着改口,“其实也不能算是缺点,女孩子喜欢逛街购物也是正常的,只是好好有时候比较捨得花钱。” “女孩子在打扮上向来肯花钱花力气。”汪鹏不以为然,“我有好几个女同事,有时候一套衣服两三千都是有的,我能理解。” “这怎么能和好好比,好好一出手没有十几二十万肯定是不够用的。”官闻西神色不变,带着宠溺地望了关好好一眼,“我记得她有一次半天刷完了一张五十万的卡,结果东西太多,最后还找我这个专用司机帮忙。” 汪鹏的眼神已然从惊讶变成了惶恐,关好好觉得面上的笑快要难以维持:“我和堂哥的感情比较好,好几次刷爆他的卡,他记仇呢。” 汪鹏心颤颤……自己薪酬算高的了,也不过她几次就刷没了。介绍人说关好好家庭普通,她自己也只是个几千块工资的高中教师,可听起来怎么像个奢侈无度的败家小姐。 后半程汪鹏不敢开口了,就怕再踩到雷区,桌子上的气氛越加沉默,唯有对面两人举止得体,却透着难以言喻的亲昵,根本就不是堂兄妹该有的暧昧气氛。 汪鹏也算是久经相亲场的老手,却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况。弗一结束,就寻了藉口要走,两人连电话也没有互留,看见汪鹏迫不及待逃似的离开,关好好终于沉下脸,笑容褪得干干净净,从眉梢到嘴角,都是难掩的怒意。 “送你回家。”官闻西站在关好好身后,手搭上她的肩膀。关好好几次深呼吸,才转身拂开他的手:“官闻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努力摆出一张心平气和的脸,可没一个字都像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 “只是陪你相亲,帮你过滤而已。”官闻西言语间倒似好心好意她不领情,如同狗咬吕洞宾一般的委屈。 “你是来帮忙的吗?你根本是来捣乱的。”关好好眼睛浑圆,大得吓人,若是细看,或许还能辨出她头顶冒出的阵阵白烟。 “好好,都说曾经沧海,我这样的你都不要,比我差的,当然更加也配不上你。”官闻西笑意不改,说得一点都不像是自吹自擂的大话。 “你也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么?”关好好扬起下巴,全然脱去方才温婉的气质,有些不羁和挑衅。 “好好,只有你觉得我们是分手。”官闻西似乎不惧她眼底的熊熊怒火,淡然的笑恰到好处,“在我看来,我们只是暂时分开。” 2烦恼,请找心理医生 关好好不经意抬手摸了摸眼袋,自从官闻西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好不容易提高的睡眠质量又蹭蹭地往下掉。 昨天相亲结束,官闻西非要送她回家,她左躲右躲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幸好半路来了通电话,趁着官闻西转身接电话的空当,高跟鞋一脱,甩着旗袍摆飞奔跳上将要开走的公交车。待官闻西反应过来,她已经在车上对他拌鬼脸了。 第2页 晚上又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扑了几层粉才勉强遮住黑漆漆的眼圈,可这样一来脸就白得跟鬼似的。一想到待会儿到办公室就得被狂轰滥炸,心瞬间就凉透了。关好好挤出一抹笑,挺直腰板推门而入。 不过才八点,办公室四角的空调竟然都开着,扑面而来的凉气让她猛地颤了一下,哆嗦着钻进位置,开始小范围地翻外套。 “小关。”正弯腰从从最底层柜子掏外套的关好好被同事从身后拍了拍,一惊,后脑撞倒桌子沿,一时泪花飞溅。 “窦姐。”关好好抬眼看向对方,心里继续喊疼,面上早就换上得体的笑。“小关,昨天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窦英是语文组的组长,大早上的,特意在这里守株待关好好。 “我手机坏了。”就知道窦英会问,关好好将步步高的手机换成了这部新款的三星。往桌子上一放,面上有几分惭愧,“修修弄弄的折腾了很久,也没弄出个结果。就忘了给你去电话。” “我小姐妹的儿子说你昨天还带着堂哥一起去了?”窦英语带试探,很有些笑里藏刀的味道。 都说语文组的一群中年妇女特别齐心,这不,来讨伐关好好还成群结对的。关好好转头,一个窦英瞬间就变成了整个语文组。 语文组一共七名老师,全是女的,其中又有五位年过四十,正好是媒婆综合症发作最激烈的时候,五位都给他介绍过对象。若是只当后援团倒还好应付,若都加入窦英的审查队伍…… “是啊好好,上次我外甥回来也说你带着堂哥。”特级教师董媛应和一声。关好好嘴角不自觉地跳动,面上大方的笑渐渐收起,幽幽地嘆了口气:“家里人对我的眼光不太信任,说是堂哥见多识广,看人的眼光准,非要让他陪着。”很有些无奈。 “小关是独生女吧,家里宠着护着,宝贝的不得了。”韩老师笑眯眯问。“倒不是,我还有个妹妹,是双胞胎。”“好好爸妈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一对漂亮的姐妹花。”窦英的女儿快和关好好一样大,当下羡慕得要命。 “小关的妹妹是不是在十五中的,也是做老师的?”一直沉默的张老师突然开口,带着几分好奇。 “哦,是啊。”提到孪生妹妹,关好好仿佛很高兴,笑也灿烂起来,“她在十五中教语文。”“我就说嘛,上次去一中开全市语文教学研究会议,好像看到小关了。你们姐妹啊,真像。” “我妹妹叫关优优,我们是同卵双生,所以很像。”关好好乐呵呵地接话。“哎哟,像小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都太多呀,还有一对。”董老师感嘆。 快上课了,众人也就散了,关好好东拉西扯地逃过一劫,背上出了一层薄汗,也不记得披外套,想着一二节没课,就趴在桌子上假寐。 背上突然一重,她迷迷糊糊地扭头,是化学组的程家杨。整个理综都安排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化学组就在物理组的左手边。 “关老师,你这样睡容易感冒。”程家杨是个腼腆的东北小伙,每次和关好好说话就脸红,起初还结巴,现在好多了。 “谢谢你啊程老师。”关好好弯了弯嘴角,嘴角的梨涡几乎要将程家杨的神智卷进去,他一时看呆了。 “程老师?”关好好一双杏眸扑闪,似乎对他的出神不太理解,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要准备去上课了。”程家杨面上几欲淌血,白皙的脖颈和绯红的脸颊颇为滑稽。 程家杨喜欢她,说得夸张一点,十二中都知道,可当事人程家杨同志还以为自己的隐藏工作做得多好。 关好好耸耸肩,她向来不怎么欣赏太内向又不主动的男生,莫不是程家杨想通过这些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也对他产生好感,然后等她表白? 她这辈子只主动一次,而那一次机会,已经浪费在官闻西身上。一边揉着眼袋妄图消去一对熊猫眼,一边想着这一肚子郁闷得找个人排解排解。 下班前,数学组的高老师坚持不懈,第十次约关好好,被拒绝九次,邀请已是轻车熟路:“关老师,晚上有没有空?”见关好好要开口,立刻又补充一句,“关老师,连着两天你都有事,今天总没了吧。” 关好好浅浅一笑,高老师三魂丢了两魂半:“今天晚上正好没事。”高老师简直想大吼一声以示当下激动难言的心情。 两人正赶在半路上,手机突然响了,关好好接起来:“娜娜,什么?你别急,我马上过去!”关好好拉住高老师的袖子,“高老师,你能送我去省一医院吗?” “关老师,怎么了?”见关好好小脸上布满焦急,很是不忍心,立刻就问。“我同学折了腿,现在一个人在医院不大方便,让我过去陪陪她。” “我这就送你过去。”高老师见她柳眉轻拧,哪里还会拒绝,立刻掉头加速,将人送到省一医院。 关好好说了声谢谢,就下了车,步子很急,全然没留给高老师陪她一起去的机会。娇小的背影淹在人群里,一会儿就不见了。 走出五十米,她扭头看了一眼高老师的白色本田,正缓缓开走。这高老师约了这么多次,要不应一次,显得她太过傲慢,又实在不喜欢他斤斤计较的小气个性,要来这一带,下班高峰哪里打得到车,有免费的司机送也不错。 穿过省一医院的门诊部,奔着省一医院后面的江陵大厦去。电梯停在十五层,跃入眼帘的便是博衍心理咨询室这个明晃晃的招牌。 “关小姐。”前台对关好好很熟悉,引着她坐下,还端茶递水的,“季医生里面还有病人,您先坐一会儿。” “没事,我不急。”关好好微微颔首,笑容恬静。前台对关好好的印象极佳,端庄大方,真真是女人中的女人,淑女中的典范。俨然是她的偶像,追逐的目标! 标着季博衍三个字的办公室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泪流满面,衣领胸前都哭湿了一大块,头发也是乱得很,模样狼狈而可笑。 关好好忍住大笑的冲动,将它压成一记浅笑,男人一愣,一面往外走,一面回头,险些撞上咨询室的玻璃大门。 办公室里的另一个男人走出来,半靠着门框,白色衬衣的衣袖翻至手肘,黑色西裤,再衬上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真是酷到极点。 手指点了点关好好,勾了勾,关好好站起来,对着前台微微笑了笑,转身进了办公室,反手轻轻关上门。 “季博衍,刚刚你把那个男人怎么了?”关好好褪去一脸端庄,美眸一转一转的,轻巧地跳坐上季博衍宽大的办公桌。 “病人情况不能透露。”季博衍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坐回椅子上整理文件。“季博衍,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张笑脸?”她趴过去,双手就要捏上他脸颊的时候被他挡开。 “我是心理医生,不是卖笑的。”季博衍头也不抬。“季博衍,你的笑话还是这么冷。”关好好撇嘴。 “找我有什么事?”难得他主动发问,关好好笑眯了一双大眼睛:“想你了,就来看看你。”表情确实真挚。 “你两个月零七天没有出现。”终于抬眼看向她,只把她看得心慌慌,“有话就说,不然我让yale请你出去。” “季博衍,我的初恋来找我了,怎么办?”为表事态严重,关好好绕道季博衍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眸色炯炯。 “那你应该去请驱鬼的道士,不是来找我。”季博衍不动声色,将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啊?”关好好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初恋已经死了快七年。”季博衍望着她,浓黑的没一挑。“那就是二恋,我二恋的男朋友来找我了!”关好好尴尬地解释。 “就是……那个官闻西?”季博衍停下转笔的动作。“对,就是他……”提到官闻西这个名字,关好好就来气,“这半个月,他都破坏我七次相亲了!” “你是去相亲还是蹭饭?”季博衍丝毫不给她面子,关好好咬牙:“我现在在说前男友破坏我相亲的事,你能别打岔吗?!” “继续。”季博衍的面色始终不变,言语也是冷冷冰冰。“每次我相亲,他都到场,然后胡说八道,把对方吓跑。你说他是不是报复我啊?”关好好越想越心惊,完全将官闻西定位在了复仇者的角色上。 “我是心理医生,不是情感专家。”季博衍淡然地开口。“我知道你是心理医生,你有必要一遍两遍地强调吗!”关好好没好气地嘟哝一句,“就因为你是心理医生,才让你帮着分析一下他这是什么心态?” “之前三年你对你们之间的事也闭口不提,我就知道一个名字,知己不知彼,怎么分析?”季博衍往转椅上靠去,说得随意,仿佛交不交代这个主动权都在关好好手里。 “季博衍,你是心理医生,又不是狗仔!”关好好最后挣扎。季博衍点点头,模仿着关好好的口气,反驳道:“关好好,你是病人,又不是明星。” 3表白,请用校园广播 “看你冷心冷肺的,怎么这么八卦!”关好好暗啐了一句,一双大眼睛滴熘熘地转,表情也是变来变去,内心仍在激烈地挣扎,“这个……那个……” “那是……”“下班。”季博衍将手里的钢笔丢进笔筒,开始整理手上的资料。关好好狠狠地拍了桌沿:“你开什么玩笑!我挣扎这么久,好不容易决定拿出来和你分享,你就下班了?!” “关好好,我的时间都是按秒计算,知道刚才你这个那个了多长时间吗?”季博衍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怎么说嘛。”关好好小手按在他肩上,不让他站起来。“现在知道了吗?”季博衍冷冷地问。 “那是……一个……”关好好愣了一下,每两个字顿一顿,别说她说得吃力,季博衍听得也吃力。“不想说就别说了。”季博衍一只手就将她一双小手都抓住,拎到一边。任她怒气沖沖却又毫无办法地在原地抓狂。 “不行,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要补偿我!”关好好挡在门上,“送我回家!”两人的家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平日里季博衍才没那么大的耐心伺候她,他这种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第3页 “走。”季博衍竟然这么慡快地答应了,关好好突然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从头到脚将他打量几次:“你是不是雷锋灵魂附体了?” 季博衍不理她,迳自开门走出去。前台见老闆离开,态度恭敬之余,也很开心,这就意味着她也可以下班了。 在她眼里,关好好早已从一名普通的病人变成了老闆娘。每次只要关好好一光临,老闆必定提前下班,他们老闆那是比南极的千年寒冰还结实的冰人,竟能被老闆娘这个小太阳给融化! 在与关好好对视的时间离开闪烁成了赤条条的崇拜目光。关好好被这突如其来的谄媚吓了一跳,不过心理素质过硬,只是对着她浅浅一笑,大方得体得很。 “你又换新车!”关好好对一辆车子的热爱一般表现为……踹轮胎。结果一脚下去就迎来了季博衍的冰刀眼。 关好好一边哼着又见炊烟,一面又嘲笑季博衍:“每次来都是这几首,这么老,你光换车不换歌啊。” “我只喜欢听,不像有些人,还喜欢唱。”季博衍语气凉飕飕的。“又不走调。”关好好嘟哝一句,我行我素地继续,全不知已将调子跑去了我只在乎你。 “季博衍,季博衍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啊!”红绿灯的地方明明该左拐,季博衍的车子却直行而去,“哎,我们去哪儿?你想拐卖我!” “我们去宛城路。”在关好好的拉扯下,季博衍的车依旧开的四平八稳。“去宛城路干嘛!你答应送我回家的!”关好好急了,宛城路夜生活丰富,要是一去,没有一两点哪里回得了家,她今天晚上还要备课呢。 “我请你喝酒。”季博衍生活向来规律,菸酒不沾,这话倒让关好好不信了。“季博衍,你平时连红酒都不喝,骗谁呢?” “要不然就在这里下车,要不然就跟我去喝酒。”季博衍丢给她两个选择,其实就是别无选择。千万别以为季博衍在吓唬她,他这个人别的不好说,这吓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而且常常说到做到。 “季博衍,除了威胁我你还有什么本事!”关好好气得几乎歪了嘴。“能威胁到你,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话说得这样欠扁,连却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除了季博衍,还有谁能做到。 “这里环境不错啊。”关好好跟着季博衍,已忘了方才的忿忿不平。灯光不是太闪,音乐也不会太激烈,客人却不少。“听你这口气就是夜店的常客。”季博衍微嗤,关好好也不反驳,其实她现下已听话得多。 季博衍将她领到角落里,叫了一桌子各色各样的鸡尾酒。“你来品酒?”关好好光闻着这一桌的酒气就觉得头疼。 “我们来玩游戏,输的人喝酒,至于哪一杯,喝什么,赢的人说了算。”季博衍极浅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关好好看得浑身一颤。 季博衍从来不逛夜店,也从不喝酒,她一直在猜测他肯定是酒精过敏或是酒量极差的一滴醉。说不定待会儿能套出季博衍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小九九一打,慡快地答应下来。 “划拳还是骰子?”季博衍难得绅士地徵求她的意见。“猜拳。”关好好可是她们学校的划拳小公主,十猜九胜。 哪知开局就输了,关好好诧异,看季博衍的手势就知道他是个高手。接过季博衍递过来的一杯彩虹鸡尾酒,味道酣甜,关好好饮得豪气。 往后又接二连三地输了几局,关好好大惊,他这哪里只算高手!都可以跻身××不败了!季博衍倒是还算厚道,挑的几款酒味道都不错。 “季博衍,你不能让我一局么,大男人家,这么较真!”关好好几乎要输红了眼,她是划拳小公主,就是因为她酒量差才会努力练拳,争取少喝点。 抬头见对面的季博衍从铁盒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燃:“关好好,愿赌服输,怕输就不要来了。”往后一靠,手肘撑在沙发背上,姿态慵懒。 关好好杏眸瞪得老大,接着笑眯了眼:“就知道你平日里一本正经,道貌岸然都是装出来的!”手托着下巴,从眉眼到唇角,都透着醉意。 “关好好,你吃惊,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季博衍不以为然,将最小的哪一杯就推给她。关好好已不像先前那样稍作推拒,妄图少喝一口,端了杯子慡快地一口饮下。面上那抹红晕从脸颊慢慢爬向耳根。 “这一杯好漂亮。”关好好主动端起小几上一杯粉色的酒,在面前转了转,小口小口地抿着,最后吸吮得一滴不剩。 “关好好,你已经喝多了。”拦住关好好又伸向另一只高脚杯的手。关好好秀长的眉头折起,“小气。”说着打了个酒嗝,尴尬地捂着嘴,眼神左顾右盼的,颇为可爱。 “关好好,我有事问你。”季博衍塞了一个碟乌梅到她手里,关好好立刻喜笑颜开。“什么事?”关好好嘴里含着一把,口齿不清,又酸得不行,小脸纠结在一起。 季博衍往她身侧挪了挪,挨得有些紧,关好好嫌弃地移开些距离:“热。”他有些不自在地蹙眉:“你和官闻西是怎么认识的?” “你灌我酒就是为了套我的话!”关好好嘿嘿笑,仿佛还没有全醉。季博衍被她说中,面色不改,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将她真正地酒后吐真言,哪知关好好自顾自就说下去了。 “这么想知道?”卖关子似的停了停,不理他的反应,“好吧,我就告诉你。”她将下巴垫在膝盖上,一双眼正好透过前面小几上五颜六色的酒看见舞池里扭动身躯的众人。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多年了……一,二,三……”她仰起脸,看着转动的彩灯,摆着指头一个一个地数,“六年多,那个时候我才大一呢,可是土木一枝花。”季博衍险些被她逗笑,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我告诉你,当年可是我追的官闻西,他多牛啊在我们学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舍管大妈都特别喜欢他。还不是被我拿下了。”关好好很是得意。 “你是怎么追到他的?”季博衍循循善诱,提起当年的辉煌战绩,又是酒到酣醉,哪里止得住嘴,手舞足蹈的:“这事可轰动了,整个j大谁不知道,我抢了广播室,用校园广播和他告白!” 校园广播里女主持甜美的声线似乎真的起到了解暑降温的效果,点歌送祝福是十年如一日的招牌节目,除了形式本身不易被淘汰,点歌中途生出的各种小插曲也是它长盛不衰的关键。 最近一次应该是上周五站长柚子被人当众表白,众人津津乐道了好几天,柚子也隔了一周,才敢再上节目。 “同学你……”柚子接通点歌热线,一个好字彻底被吞没在广播嘶鸣里。接着便是男主持有些惊慌的声音:“哎,你们干……”便没了下文。 本来听得不甚投入的众人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立刻来了兴致,不少人侧耳驻足,静待下文。 “餵……餵……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大概安静了半分钟,众人几乎不耐烦的时候,广播里忽然传出一阵试音,同样是女声,稍稍低沉的声线却与刚才的女主持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女生扭头,见窗外收听的同伴做了一个ok的手势,笑着继续:“大家下午好。”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一时间,校园广播的收听率立刻刷新了记录。 “我是04土木(1)班的关好好,今天想要借校园广播,向一个人表白。”柚子和男主持被关在门外,只能在心里哀号,半个月频发两次,这是点歌节目,不是表白节目! 上次那个男生是打电话进来表白,大不了切了广播也就停了,这次里面这四个丫头更狠,竟然仗着人多势众,将他们俩主播赶了出来。柚子站在全校最高的活动中心,俯视整个校园,惊讶地发现,那些行走的人仿佛都静止了。 众人的好奇心被吊到极致。甚至有不少人抬头看向路灯上悬挂的喇叭,像是要通过喇叭口瞧一瞧这个关好好到底是何方神圣。 “02国贸(3)的官闻西,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低沉悦耳的女声徐徐道来,一字一句都清晰无比,众人譁然。 4等待,请考虑考虑我 官闻西三个字如雷贯耳。在j大,大家习惯称呼他为小巴菲特,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不用拉贊助却能让学生会的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外联部长。简单来说,他是男生的心中偶像,女生的梦中情人。 听众分成几派,有笑她自不量力的,有夸她勇气可嘉的,只是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不可能会成功。 “明天从开馆到闭馆,我会一直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如果你接受我的表白,就来找我,如果你不接受我,也可以不来,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关好好听不见外面几乎激烈到挣扎的讨论,声音平稳,不太激进,倒似有些挑衅的味道。 关好好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极为良好,对男女主持点点头:“不好意思,浪费了你们的时间,现在就把广播室还给你们。”一面还对男主持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男主持触电般心神荡漾:“没事没事,能完成你的一个心愿,我们社也算是做好事了。”柚子咬牙,见色起意! “非常谢谢你们。”关好好再一次郑重其事地道谢,事前霸道,事后倒是客气了。柚子本是憋着一肚子火要撒,可是对方一言一行大方得体,堵得她再也无话可说。 “我们去吃饭,客云居?我请客。”关好好心情极好,加上同寝室的姐妹出了大力,拉着她们直奔校外的小饭馆。 广播表白影响很广,几乎已经传出j大渗进周边各个学校,第二天便有不少好事的赶到j大图书馆,一睹关好好真颜。 图书馆八点半开门,关好好七点半便守在门口。太阳已经很大,她却没有打伞,白色的t恤短裤清清慡慡,踩着低坡跟的凉鞋站得笔直。对每一个或远或近打量她的路人,关好好都给予最从容的微笑,似乎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众人都没有想到表白当事人关好好,竟然长得这么漂亮,柳眉杏眸,翘鼻朱唇,一颦一笑皆倾人。 天气太热,凑热闹的也受不了这样的高温,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关好好被阳光逼着往后退了几步,靠着玻璃门躲在图书馆的屋檐下,目光一刻不离来往的人群。时不时用纸巾擦拭鼻尖的汗水,表情不急不躁,淡定而从容。 第4页 中午时分,不知是色心起,或是真的同情心大作,竟有人上前询问关好好,需不需要替她带中饭。关好好婉言谢绝,微微一笑,烈日炎炎下,像是一股凉气沁人心脾。 太阳落下,换上了星辰。关好好披着一身月光,单薄的身影显得楚楚动人。没有人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真的在这里站了一天,从早到晚,连站立的姿势都几乎未变。 八点过了一刻,图书馆门口竟然惊现表白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官闻西。关好好本已累极了,却在看到官闻西的那一刻,目光瞬间明亮起来。看着官闻西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地走上来,几乎不敢动。 “官闻西。”纤细的手按在玻璃门的扶手上。官闻西循着声音转头,有一瞬,黑夜里的这一抹白灼了眼,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的女孩子,正目光明亮亮地看着自己。 官闻西出于礼貌,也不管认不认识,轻点了头,推门却发现关好好依旧按着门把。“官闻西。”关好好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带着几分温柔,“你有没有听到……我昨天的表白。” 官闻西微微蹙起眉,像是回忆。昨天他不在学校,广播表白事件还是好管闲事的付沂南添油加醋地给他重现了一遍。他并不太上心,不过一笑置之,却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真的等在图书馆门口。 “没有。”官闻西唇角挂着一抹笑,颇为温柔,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那我再说一遍。”关好好笑盈盈地抿出两侧的梨涡,也不介意,“官闻西,我喜欢你,想做你的女朋友。” 或是为她的直白感到惊讶,官闻西沉默了片刻,笑着回答:“谢谢你喜欢我,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官闻西,你考虑考虑我吧。”关好好扑闪着大眼睛,站在风口上,时不时捋动鬓发,带着婉约的美丽,“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很有诚意。” 一般的女孩子被他这样直白的拒绝,或已经垂头丧气地离开,即使勉强留下想要据理力争的,也都是焦躁不已,哪像面前这个关好好,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透着淡然。 “每天都有人对我这么说,可是,我为什么要选你?”官闻西嘴角拉开一个弧度,仿佛来了兴致。 “我很聪明,专业成绩很好,我也很善良,拾金不昧啦,扶老奶奶过马路啦,帮迷路的孩子找妈妈啦。”关好好掰着手指,一一回忆往时做过的好事,表情竟还带着些天真,官闻西面上笑意愈浓。 “最重要的就是我很漂亮,我可是土木之花,建工之宝。”关好好略有得意,“和你这个经管院糙,z大至尊很般配。” 官闻西似真心实意地笑起来,一口白晃晃的牙齿晃了关好好的眼。“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选我?”关好好眨眨眼,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关好好的手机却响了:“明天交报告?三千字!我马上回来。”合上了手机,一面顺着阶梯往下跑,一面略有歉意地对官闻西挥挥手,“对不起啊,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官闻西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来去匆匆的女孩子,背影纤瘦,在一片沉寂的黑暗里,带着脉搏跳跃般的悸动,让他一时忘了收回眼,再看去,她早已消失不见。 “然后呢?”季博衍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关好好继续往下讲,有些不耐地催了一句。扭头见她终是抵不过酒劲,枕着膝盖睡着了。 季博衍蹙起了眉头,难得让他来了兴趣,竟然就没有下文了。也怪他今晚上灌得有些多了。别以为他是多好心才挑那些颜色漂亮,杯量又小仿佛为女孩子量身定制的鸡尾酒,其实那几杯酒的后劲都很大。 “关好好,你还能走吗?”季博衍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关好好哪里站得稳,腿脚虚软,真正的醉如泥。 季博衍无奈,捲起衬衣的袖口,拦腰将她抱起。他一直知道关好好瘦,却还是有些吃惊怀里的人竟然这样轻。 穿过舞池,季博衍尽力护着怀里的人,关好好却极不老实地扭来扭去,让他抱不稳,险些撞上迎面走进来的男人,不料关好好踢了踢腿,尖细的高跟鞋还是蹭到了那人的袖子。 季博衍扣住她的腿,对那人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却被男人按住手臂。季博衍冷冷地回视他,男人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不像是要找茬。 “放手。”他淡淡地丢下两个字。男人指了指他怀里的关好好:“把我女朋友放下。”言语间很是客气,细听却像是命令。 季博衍挑眉,酒吧里多得是登徒子,可像他这样明着从别人怀里抢食的却少见。“我们不认识你。”季博衍依旧冷声冷气。 “把好好放下。”男人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手上却加重了力道,让季博衍感觉到些许痛楚。 男人身后还站着几个人,本想起闹,却在听到好好两个字之后,默契地噤声。季博衍脑子里突然蹦出官闻西的名字,再看去还真的同关好好形容的有几分相似。 “好好没有男朋友。”季博衍有些挑衅地望着他,对面的男人嘴角依旧弯着一个弧度,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伸手拉住关好好的手,另一只手从她腰间穿过,将要从季博衍怀里掏走的瞬间,季博衍反应也极快,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一时间,关好好双脚落地,歪歪扭扭地差点摔倒,男人搂着她的腰将她扶住。身后一人忽地上前,出手很快,袭向季博衍。季博衍无奈只能收回手阻挡,关好好就顺利地被对面的男人收入怀中。 季博衍再想来抢,几人已将他拦住。“我先走了。”男人毫不仗义地丢下一句,抱着关好好一路往外走。 “官闻西,酒还没喝呢,实在不行你就带上关好好!”率先动手的那个人嚷了一句。“好好睡觉向来怕吵。”低头看了怀里的关好好,周围的音乐多少有些嘈杂,关好好果然皱起了眉头。 “沂南,把外套给我。”官闻西对他笑了笑,得寸进尺。付沂南几乎吐血,不情不愿地脱了外套,盖在关好好身上,顺便狠狠地瞪她一眼。 季博衍在听到官闻西的名字时,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巧还真的遇上。回神想要上前,却被几人拦得严严实实:“小子,老实点,自己选吧。是送你回家,还是送你上医院。”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关好好被官闻西带走。 官闻西没有将她送回家,而是带回来自己的公寓。小区不新不旧,是正好不用造电梯的七层高度,他住的就是顶层的阁楼复式。 官闻西将她平放在床上,关好好突然舞动着双手,嘴里喃喃:“你走开,你滚!离我远一点!”官闻西正俯身替她掖被角,听得清清楚楚,面上露出几分苦笑:“好好,就算是醉了睡着了,你还是要我离开。” 5生日,请你白蹭礼物 关好好翻了个身,只觉得身下的床铺特别的柔软,被子也有一股刚晒了阳光的明朗气味,好闻的要命,只是……她猛地跳坐起来,她家里一直用的是毛毯! 房间的布置这么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穿越重生了,跑进浴室照镜子,还是这张老脸,没有年轻几岁。 身上还有几分残留的酒气,见床头摆着一套新衣,想着坚决不穿嗟来之衣!可是摊开一看,直了眼……前两天还在《cháo汛前沿》上见过,新款限量,大师手笔,上万的价格,都是买点,最关键的是……就算限量,它也只在欧美市场有售。 想着官闻西买的衣服,不穿白不穿……低头嗅了嗅,立刻觉得自己身上这味道……简直无法忍受。洗洗漱漱,又变回了那个优雅大方的关好好。 官闻西在餐厅里摆碗筷,抬头见关好好从楼梯上走下来,步子很急,气势汹汹的模样:“官闻西,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在酒吧碰巧遇到你,见你醉了就把你带回来了。”官闻西仿佛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说得轻描淡写,顺理成章。 “谁要你多管闲事把我带回来了!”关好好一点也不领情,横眉竖目,“昨天我明明和朋友一起的。” “可是我不认识他,所以,我对他不放心。”官闻西的抿出他惯有的招牌笑容,温柔而绅士,话语里却带着不可抗拒。 关好好觉得喉头腥甜,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撑着餐桌的一角:“把我的包还给我!”“在我车上。”官闻西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先吃早饭,待会儿我送你上班。” 关好好咬着手上的包子,幻想着将它掷在官闻西那张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脸上!捏得用力了,汤汁溅了一脸,有几滴还跑进了眼睛,痛得她大叫。 官闻西立刻递过来纸巾,关好好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感嘆官闻西真是杀人于无形。他六年修行归来,她这个占上风的,早成了吃闷亏的! 在看到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关好好如释重负,扬起下巴,用眼角睨着官闻西:“女式的衣服你穿不了,就算能拿来送给女伴,你官闻西也绝不会送别人穿过的,所以就当送我了。”讹人衣服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官闻西笑起来:“恩,你喜欢就留着。”“谢谢你昨天的照顾。”关好好非常客套地说着,声音刻板,“大恩大德无以……” “那你要不要考虑以身相许?”官闻西打断她的话,笑眯眯地望进她眼里。“做梦!”她瞪着眼,干净利落地吐出两个字,开门下车,逃跑的动作麻利。 “小关,今天穿得这么漂亮。”真是出门撞鬼,在走廊上遇到了窦英。他面上的眼镜片闪过金光,明显的话里有话。“窦姐。”关好好微微一笑,垂下眼睑,仿佛是不好意思了。 “晚上又安排相亲了?”果然,关好好就知道她下一句是这个。感到有些为难,到底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她是很乐意去蹭饭的,可就怕官闻西又来捣蛋,万一真遇上个合眼缘的,还不得恨死了。 那头死缠烂打的高老师又来了,眼里满是惊艷,那副色迷迷的样子,就差淌口水了,枉他的学生都给他起了冷面阎罗的称号! 关好好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这独木桥可怎么过啊!“关好好……”天籁,这一声冷冰冰硬邦邦的喊叫,在关好好耳里简直是天籁之音! “窦姐,我朋友来找我了。”关好好明显地松了口气,窦英有些遗憾,点点头走开了,高老师更是连招呼都没有过来打,直接拐进了数学组的办公室。 第5页 “为什么关机!”关好好还没想好怎么将他骂的狗血淋头,季博衍反倒是先开口,语气不善。 难怪这一早上都这么安静,连条简讯都没有,原来是关机了,她敢肯定是官闻西干的好事。“我没关机,昨天我不是醉了嘛,应该是官闻西关的。” 季博衍的面上果然有些松动:“他……没怎么你吧?”虽然支支吾吾问得冷硬,好歹带了些关心。 “你还好意思问?!”一提起关好好就来气了,“你怎么能把我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交给官闻西那头大尾巴狼呢?!” “是你自己非要跟着他走的。”季博衍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很真。“啊!”关好好愤愤的表情瞬间就垮了,“是我要跟他走的?” “抓着他不松手,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季博衍依旧板着脸,极有说服力的表情。关好好吓得揪住他胳膊,神色仿佛晴天霹雳:“真的?官闻西全听见了?” “假的。”季博衍勾了勾嘴角,带着讽刺。关好好咬牙,要不是为了保持自己平时积累下来的淑女形象,她现在就一巴掌拍死他。 “干嘛吓唬我!”她似是放了心,拍着胸口。“关好好,你会信就说明你潜意识里……还是喜欢他。”季博衍的话一针见血。 关好好也终于落下了脸:“什么叫还喜欢?从前我就不喜欢他,哪来还喜欢的说法?”季博衍看到她的表情有些意外,继而沉着气反问:“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广播表白,图书馆苦等吗?” “我都和你说了?”关好好杏眸撑得老大,“你真把我的话套出来了?”“是你非要告诉我。”季博衍当下就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让关好好发指! “我去上课了!”关好好欲哭无泪,喝酒误事真是至理名言!下定决心往后都戒酒了,再也不让季博衍有机可趁,更不能给官闻西占便宜的机会! 从包里掏出手机,官闻西竟然将电板都抠出来了!做得真够彻底,开机竟然有七十多通电话,除了一通是家里来的,其余的都是季博衍,看在他这么关心朋友的份上,也去了几分怨气。 “好好,刚刚你在上课啊?”关妈妈对她这个在外地工作的漂亮女儿很不放心,一般是巨细不漏地询问生活,就像刚才关机,她就担心了。“恩,刚刚有课呢。”关好好顺藤往上,也不解释。 “好好,你爸爸生日你回不回来啊?”关妈妈似乎放心了,就想起了打电话来的目的,她抬头看了看桌上的檯历,周四是关爸爸五十岁的生日。 “我当然回来了。”好好笑盈盈地同关妈妈说。“优优也说会回来,优优年后还回来了两趟,你倒好,一次也不会来,你爸爸可想你呢。”关妈妈抱怨,也听得出很想她。 “我也很想你们,可是这边忙嘛。”关好好撒娇,“优优一样是教高中的。”关妈妈又似乎想到了原因,“也对,你是重点高中,可能是忙一点。”关好好心虚,也知道这是妈妈特意为她寻藉口。 “周四记得一定要回来!”关妈妈更年期,一遍遍反覆叮嘱。关好好笑嘻嘻地一遍遍应,很有耐性。 今天周二,竟然差点忘了爸爸的生日,难怪外面阴沉下了,似有暴雨的模样,大概就是要打雷噼死她这个不孝女! 下午三点多就下班了,关好好打车直奔宏达广场,准备好好地为关爸爸挑一份礼物。商场里各色名牌一应俱全,还有不少顶级品牌的旗舰店。 每年都会送关爸爸礼物,该送的也都送过来,关好好有些为难,一家书画用品店橱窗里的一组砚台四宝让她眼前一亮,关爸爸喜欢写字,楷体写得极好。她跟着关爸爸,一手小楷也是像模像样。 “我想看一看那一组砚台。”关好好指着橱窗。“那一组是客人订制的,是非卖品。”店员客气立刻指着柜檯里其他的砚台,“这些也都是上品,您不妨挑一挑。” 关好好低着头在挑,大概是第一眼的关系,选来选去还是喜欢外面的一组。“付先生,你订制的砚台已经到了。”店员迎上去。 关好好有些遗憾,正要离开,却见店员将橱柜里的那一组砚台拿出来,递给了……付沂南?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么? “关好好?”付沂南明显也是吃惊的,之前都多少年不碰上一面,自从在官闻西怀里见过一次,她怎么好像又开始频频出现了? 关好好根本不想理睬他,一偏脑袋,全当看不见。“关好好,你什么态度?”付沂南最恨别人无视他,尤其是关好好这只喜欢狐假虎威的纸老虎。 “不想理你,看不出来吗?”关好好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这位小姐刚刚也看上了这组砚台。”店员适时开口,付沂南有些得意:“哦,还有点眼光。要不然让给你?”关好好嗤笑一声,蔑意十足:“你的东西,白送我都不要。” “你再说一遍!”付沂南不痛快了。“你的东西,白送我都不要。”关好好满不在乎,一字一字咬重音地重复。 “我今天还就要送你,看你要不要?!”付沂南的性格易躁易怒,只要一撩拨,他就容易发火,一发火就容易失去理智。尤其是面对关好好,两人简直是天敌,当然,关好好是克他的一方。 “把东西包好给这位小姐。”付沂南咬牙,店员迅速地将砚台装好,双手递到关好好手上,关好好睨了一眼,没有接,不大稀罕地抱着双臂:“付沂南,你真要送我?” “对,我就是要送你!”付沂南挑衅地望向她。“那就谢谢了。”关好好突然笑起来,眯了一双大眼睛,深陷的梨涡盛满了jian计得逞的快感,对店员道,“你可要给我作证,是他非要送给我的。” 店员很想笑,见付沂南狰狞的面孔强忍着,不知怎么回答。“我给你作证。”两人俱是一愣,见官闻西站在靠门的位置。 6吵架,请忘了是姐妹 “官闻西,你又重色轻友是不是?!”付沂南的声音很心碎,跟唱戏似的,“兄弟是手足,你也好意思砍!” “付沂南,你一条假肢,就不要在这里装情深意重了。”关好好冷笑一声,睨了一眼付沂南,果然,那厮气得跟关公似的脸上,又出现了纠结的神情。想着也不能欺人太甚,晃着手里的袋子往外走。 官闻西却伸手拦下她,关好好一愣,以为这厮终于要为兄弟做点事出回头,哪知他指着橱窗里另一套毛笔道:“那一套紫毫笔不错,你也带走吧。” “官闻西,好不容易还留下一套笔,你给送了,老爷子过生日你让我怎么办?!”付沂南指尖颤抖得厉害,几乎染上哭腔,“干脆把我也给送了算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我才不要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能称斤卖吗?还不如肉猪值钱呢。”关好好立刻嫌弃地嚷起来,气得付沂南眼前发黑。 “这笔就留给他吧,小气鬼。”关好好斜了他一眼,付沂南立刻反驳:“笔也给你!拿走!都拿走!”“好吧,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那我收下了。”关好好耸耸肩,仿佛很为难。 付沂南囧……若别人是后悔得要死,那他就是后悔得生不如死…… “晚上一起吃饭吧?”官闻西浅笑,发出绅士的邀请。“今天晚上,我没有空。”关好好咧了嘴,很淑女,也很优雅。 店员看在眼里,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可是气氛却实在是古怪,有点像大灰狼和小红帽,又有点像老巫婆和小王子…… 关好好请了两天的假,坐着周三晚上的末班车,一觉醒来,正好早上八点半,车子缓缓驶入车站。她睡眼惺忪地拎着包从旅客出口走出来,关爸爸竟然候在那里。 关好好一下就醒透了,惊喜交加,快步迎上去,又忍不住娇嗔一句:“爸爸,天这么热,你在家等着就是了。” “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我当然要亲自过来接。”关爸爸乐呵呵地接过她手上那个小小的行李袋,一如当年她在外面读大学,每次回家,关爸爸都会来接她,雷打不动。 “爸爸,你今天是寿星,要接也是妈妈过来接我。”关好好撒娇似的挽住关爸爸的手臂。“你妈妈和优优一大早就去买菜了。”关爸爸拦下一辆的士。 “优优已经回来了?”关好好有些意外。“是啊,昨天晚上快十点到的家。”关爸爸很有些顾虑,“你们两姐妹也不说说好一起回来。这么远的路,一个女孩子来回,太危险了。” “我这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嘛。”关好好原地转了一圈,表示自己没缺胳膊少腿,“我和优优住得远,她上的东站,我上的南站,要凑一起反而麻烦。” 走进家门,关妈妈好像听见了动静,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妈妈!”关好好扑上去抱住她。“这么大个人,还小孩子似的。”关妈妈嗔怪,手却在她背上轻拍。 “优优,还是你回来得早。”关好好笑嘻嘻地侧头,看了坐在沙发上剥毛豆的关优优一眼。 “姐姐,你累了吧,要不先进去睡一会儿?”关优优浅浅地抿着嘴角,不似关好好脸颊上那两个深陷的梨涡,而是晕开大片的酒窝,不算太深。 “我在车上睡过了,精神抖擞呢!”关好好扬起下巴,依旧笑眯眯的,“妈妈,我也要干活。” “你就算了,毛手毛脚的。”关妈妈瞧她眼圈下面有点青,“去睡一会儿,四点钟的时候,你去拿蛋糕。” “怎么每次都派我做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关好好小脸皱起来。“有技术含量的你有又做不来。”关妈妈敲了敲她的头。 关好好和关优优一个房间两张床,大床是关优优的,小床是她的。“不然在大床上睡眯一会儿?”看关好好躺上那张刚刚够长度的小床,关爸爸心疼了。 “自己的床睡着习惯,而且我这么瘦。”关好好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躺倒的时候,险些撞到头。其实那张大床也是她的。 从前这个房间是关好好一个人的,后来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吃不消再带关优优,父母才把关优优接回来。 第6页 大床不够大,就又添了一张小床,本是给关优优的。可是关好好觉得做姐姐就要有做姐姐的样子,主动把大床让给她。 那个时候很自豪,她是姐姐,从今往后,有一个妹妹要保护,她将她护得再好有什么用,当一个人怀揣着恨意的时候,就看不见爱了,她是,她……也是。 关好好一觉睡醒,床头上的兔子钟定格在五点。她跳下车,蓬头垢面地跑进客厅:“妈妈,怎么不叫我!我睡过了!” “我已经拿回来了。”关优优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面容沉静。“小懒猪,洗洗脸准备吃饭。”关妈妈没有丝毫责怪,催着她过来吃饭。 关好好洗完脸出来,关优优已经将碗筷摆放好,菜也已经摆放整齐。“你要喝什么?”关优优见她愣在那里,出声问道。 “我去看看。”关好好回神,笑嘻嘻地钻进厨房。她一点也不喜欢关优优那种仿佛主人招呼客人一般的态度。 “厨房里油烟这么重,你进来干什么。”关妈妈挥舞着锅铲。“我来拿饮料。”关好好直扑向冰箱。 “有你喜欢的葡萄汁,刚刚优优漏了买,还是你爸特意去超市买回来的。”关妈妈正说着,关爸爸也进来了。 “两母女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关爸爸乐呵呵地走进来。“关爸爸,你再这么宠我,我要被宠坏了啊!”关好好蹙眉,假正经道,扭头又对关妈妈道,“关妈妈,你怎么能纵容关爸爸这么宠我呢!” 关妈妈失笑,用锅铲的柄敲了敲她的头:“小没良心的。”关好好躲到关爸爸身后,关爸爸护着她:“不准打我女儿。”关好好很得意。关优优背对着厨房大门,听着里面热闹的声音,显得格格不人。 饭桌上,关妈妈询问两个女儿的生活,关优优一问一答显得很听话,关好好则是说到动情之处,会手舞足蹈,时不时还能逗笑二老。 当话题渐渐迁向感情生活,关优优一直是单身,从小到大初恋都还在,关妈妈虽然催,也还算放心,可是说到关好好…… 关妈妈看了看关好好的神色,很自然,面上嬉笑还在,也就大着胆子问起她有没有遇到好的男孩子。 “从来没有遇到合眼缘的。”关好好摇头,很坦然,却没有提相亲的事,不然得被关妈妈绑起来审。“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关妈妈假装严肃地皱了皱眉头。 “我要求哪里高了?”关好好不服地反驳,“梁朝伟的眼睛,刘德华的鼻子,陈坤的嘴。这点要求算高吗?!”果然,关妈妈一筷子落在她额头上,“不正经。” “既然你们都没有男朋友,正好。”关妈妈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六单元的孙阿姨的妹妹的老公的叔叔的儿子也是一对双胞胎,我和她说了,明天下午,你们两个过去见一面。” “相亲?”关好好怪叫。“怎么?”关妈妈的筷子举在半空。“好呀,反正多交……两个朋友嘛。”关好好立刻转了脸色,给关妈妈夹了一筷子肉片。可是心中嘆息,从此以后,家也不再是一个躲避相亲的避风港了!看来她是该找个稳定的男朋友了。 “爸爸,生日快乐。”关优优的礼物是一套精緻的紫砂壶和紫砂杯。关爸爸很高兴,扭头望向关好好。 关好好笑眯了眼:“爸爸,我怎么会忘呢!而且今年你是五十岁,所以我准备了两份礼物!”得意地将砚台和笔递给关爸爸。 关爸爸打量了好一会儿,有些惊讶:“好好,这两件东西可不便宜啊。”“是我一个朋友帮忙弄的,买一送一还有折扣,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关好好挥挥手,价格仿佛无关痛痒。她确实知道这两样东西价格不菲,付沂南这个人,向来但求最贵,不求最好。 “爸爸,你喜不喜欢?”关好好揽住他,为了转移话题,撒娇似的问。“喜欢,当然喜欢。”关爸爸真是爱不释手。 关好好洗完澡回房间,见关优优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相册,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进来的声音,依旧低着头。 关好好反手关上门,迳自躺在小床上,闭着眼睛幽幽开口:“不是要装孝顺女儿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房间了?” “妈妈陪爸爸去书房练字了,用你刚刚送的那套笔。”关优优语带讽刺,“况且我再听话再懂事,在他们眼里永远比不上你。” “你知道就好。”关好好侧过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所以关优优,想要把我从这个家里挤出去,难度太大了,不是每个人的心都这么容易侵入进驻的。你不应该今天才知道这个道理吧?” 关优优将相册放回抽屉,扭头看向关好好,笑得有些恶劣:“关好好,就算我输你一百回,可是我赢了你一回,却能让你难受一辈子,我知足了。” 关好好一怔,不再在语言上同她做争辩,转过身背对着她,两人就这么背对着背一夜无言。 关妈妈挂了介绍人孙阿姨的电话,往两姐妹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喜滋滋地开口:“罗家的两个男孩子挺喜欢你们的,刚才托孙阿姨和我要了你们的电话。” 关优优点点头,没有意见,关好好惆怅,那一对兄弟也算是极品,一黑一白的西装,乍一看黑白双煞?!走近细看……双煞变成了无常。 “好好,你不喜欢?”关妈妈见关好好神游出去,问了一句。在关好好的感情问题上,关妈妈似乎更加小心翼翼,放了更多的心思。 “挺好的。”关好好龇了笑,有些难看。样貌确实很一般,不过两人的工作还不错,一个是律师,一个是会计师,脾气也都挺好的。 最近相亲都有官闻西陪着在一边插科打诨,今天他不坐在她身侧捣乱了,她反而觉得不太自在,进入不了状态。 倒是关优优,仿佛与生俱来的内向羞涩果然引走了两兄弟的注意。什么对她们挺喜欢,应该是对关优优挺喜欢,倒也省了她的麻烦。 “他们两个和你们是都在一座城市工作,以后可能有机会常常接触。”关妈妈面上喜滋滋的,“你们两姐妹也可以多见面。”关好好侧头望向关优优,关优优也正好转脸,两人对视,都露出几分不耐,对往后常见面这个事实感到厌烦透顶。 7吃饭,请别抠我秘密 因为周一有课,关爸爸关妈妈虽然不捨得,还是在周日早上将两个女儿送上车,再三叮嘱到了一定要打电话报平安,路上互相照应。 车子启动后,两人虽然坐在一起,却各自偏着头,一路上没有一点交流,关优优的简讯从来没有断过,而关好好的手机,从来没有响过。 一直到了下午,关好好放在腿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本在假寐,猛地被惊醒坐正身子,手机滑落在地上。 三星手机不耐摔,关好好心疼得不得了,屏幕没碎,铃声也依旧在响。上面跳动的名字竟然是…季博衍? 本想接起来,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现还不在本市范围内,漫游贵得要命,抠门的关好好立刻挂断,发了条简讯过去问什么事。 哪知季博衍又打过来,关好好也坚韧地掐断,告诉他漫游太贵。也不知道季博衍是不是忘了吃药,竟然第三次打过来。 关好好咬牙,忍着心痛接起来,也不问事,噼头盖脸就指责他:“知不知道我的漫游很贵啊!一分钟一块多!” “你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饭。”那头的声音很沙哑,言语间也听不出半点邀请的诚意。可是季博衍会邀请她吃晚饭?关好好突然生出一种鸿门宴的错觉。 “你不是季博衍吧?你是谁?”关好好杏眸灵光微闪,语气不善,“告诉你,别看我的名字好听,我不是美女。” “关好好,你的名字也不好听。”季博衍淡淡地丢下一句。关好好撇嘴,这人果然说不到三句好话。 “晚上一起吃饭,我去接你。”不待关好好出声反驳,季博衍又重述了一遍。“我不在本市,保守估计七点才能到车站。” “哪个车站?”季博衍问了一句。“你不是要来接我吧?”关好好惊诧。“哪个车站?”季博衍的声音明显地不耐烦了。 “东站。”关好好从善如流。“七点我在东站等你,到了给我电话。”关好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她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由于太不真实,她下手重了,白皙的腿上瞬间紫红,疼得她龇牙咧嘴,竟然这么疼,竟然是真的?! “原来有男朋友了,难怪罗家兄弟条件这么好,你也不要。”关优优冷不丁冒出一句,没有扭头,仿佛自言自语。 关好好本还纠结在季博衍突如其来的热情里,关优优显然是说给她听的,这话有失偏颇,明明是人家双胞胎看不上她,都看上关优优了,怎么成她挑三拣四了。 “罗家兄弟这么好,你就自己留着吧。”关好好无所谓地笑笑,“反正你长得这么漂亮,也不用担心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太难看。” “关好好,他回本市了,你知道吗?”关优优勾着笑,仿佛期待关好好的反应。“他…他是谁?”能让关优优言语间带上真正的温柔,这个他,关好好心知肚明,却依旧装傻。 “那天我看到他和云菡白在一起。”关优优仰起小脸,像是在回忆,想要说得自然一点,却依旧有掩藏不住的嫉妒外流。 “关优优,对于你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胡乱猜测,不然会让我觉得很好笑,也会显得你…很无知。”关好好转回脸,仰靠着座椅,轻轻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才叫真正的门当户对,关好好,是你在自欺欺人。”关优优瞪大了,似乎很不服气。 “我在他们圈子里呆了多久,你又在他们圈子里呆了多久?”关好好轻笑,带着露骨的嘲讽,就停在这里,仿佛懒得同她再说下去。 七点十分,车子到站。若是平时,关优优早该提着行李离开,今天却颇有耐心地跟在关好好身后,两步的距离,不亲昵却很自然。 季博衍靠着车门,目光穿梭在来往的人群里,突然眼前一亮,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关好好快步上前,将手里的小行李包塞进他手里:“怎么这个表情,没见过我?” “你们…”他扫了一眼关好好身后的关优优。“这是我妹妹关优优。”关好好恍然,大方介绍,“这是我朋友季博衍。” 第7页 “你好。”关优优似羞涩地打了一声招呼便微微垂头,将怯懦孱弱表现得恰到好处。“你好。”季博衍的声音不冷不热,“要不要送她回家?”明明是关优优的去留,却是询问关好好的意见。 “我家就在附近,我先走了,姐姐再见。”关优优善解人意地告白,关好好并不挽留,却还是将好姐姐的架势摆得十足:“优优,路上小心。” 待关优优走远,关好好的目光还一直没有收回来。“你们果然是双胞胎。”季博衍敲了敲车门,示意她上车。 “从前我们一起出去,很少有人分得清。”关好好不知是得意还是无奈。“也没有那么像。”季博衍却道。 “我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哪还不像?”“感觉。”季博衍只说了两个字,像是故弄玄虚,又像是点到为主。 “感觉?说得这么玄?季博衍,别把自己整得跟神棍似的。”关好好好笑,又凑过头来问,“那你觉得是我比较可爱还是她比较可爱?” “她不可爱。”季博衍睨了关好好一眼,她明显得意了,满足了,连笑也甜美了,“你也不见得。”关好好方扬起一半的笑垮了。 “你今天怎么会突发奇想要跟我吃饭?”对于事情的原因,关好好还是非常好奇。“心情不好。”季博衍直截了当,更让关好好讶然。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医不自医啊!”她小人得志地笑起来。“通常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要听别人的失败和痛苦来缓解。”他板着脸,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季博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这都什么心理。”关好好不啻。再一想,顿悟,“你今天请我吃饭,是想从我的痛苦里得到稍许安慰?” 他嘴角极轻地弯了一剎,不说话,像是默认了。“我从小就快乐得要命,没有什么痛苦可以安慰你那颗脆弱的心。”季博衍依旧不语,车子已经驶到餐厅门口。 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同季博衍出来吃饭,有些飘飘然,觉得不太真实,对面的季博衍表现的绅士风度让她受宠若惊…准确地说应该是担惊受怕。 餐桌上,只有刀叉的声音,关好好饿极了,埋头吃东西。季博衍却三五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眼底流露出怅然若失,最后一点点归为平静。 “我知道我秀色可餐,但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吃不下去的!”关好好搅着手里的冰激凌,说得理直气壮。“你吃了这么多,是该吃不下了。”季博衍不给她留面子。 “关好好,我们去喝酒?”季博衍提议。“季博衍,你当我是傻瓜吗?同一招我能中两次吗?”关好好挑眉,还含着几分怨怼。 “真的喝酒,不是为了灌醉你。”季博衍没有给关好好机会说不,将她塞进车里,关好好极不雅地翻了翻眼皮,就知道饭没那么好吃,代价才是巨大的。 “等等,季博衍,你真的心情不好?”本来以为季博衍随口一说,一进酒吧,他又像上一次那样点了一轮的酒,却迳自喝起来,一连几杯下肚,关好好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拦下他的酒杯。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季博衍推开她的手,褐色的酒顺着杯沿倒入他的嘴里,灌得太猛,有几滴顺着嘴角淌下,滑过喉结,伴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竟有些性感。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你每天听人诉苦看人笑话,不是应该很欢乐的吗?”关好好伸手将矮几上的酒用手臂圈在怀里,俯身盖住,不让他拿。 “我和施娜分手,四年前的今天。”季博衍冷冷地说了一句,趁关好好惊呆的时候,从她怀里又拿走一杯酒。 关好好大致知道季博衍曾经有个女朋友,叫施娜,四年前分手去了国外,仅此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季博衍也从来就对感情生活守口如瓶,就这么一点信息还是关好好治疗五年才勉强套出来的,再也没有更多。 “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关好好心里一乐,突然觉得今天是个畅谈八卦的好时机,多抠出一点秘密,省得他每次都将她吃得死死的。 “管你什么事?”季博衍仰头,眼睛有点红,不像是哭过,更似…怒气沖沖。关好好缩缩脖子,觉得自讨没趣,季博衍此人,再脆弱的时候都将自己包裹得这么妥帖。 “你别喝了!”关好好手足无措,他面前的空杯子都一摞了,再喝下去,他醉了,怎么把他弄回去?总不至于陪着他在酒吧过夜吧? “季博衍,你这样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们来猜拳?”关好好笑眯眯地看着她,她醉了总好过他醉! “我就喜欢没意思。”季博衍完全不吃这一套。关好好心下百转千回,脑子里突然闪出季博衍方才的那句… “季博衍,我继续跟你讲我那段痛心疾首,惨绝人寰的感情!”关好好一把按住他酒杯的口子,扣在桌子上,秀眉险些蹙成一团,咬牙切齿的,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 季博衍似乎愣住了,片刻之后,睨了她一眼,果然放下杯子,双臂在沙发背上舒展开:“好,说吧。” 短短两个字,关好好觉得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扑向自己。这个疤都烂透了结茧了,她从没敢再去扒过。其实,她想要揭开,却又害怕疼,疼得要她的命。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连着喝了三杯,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才有了再开口的勇气。 8追求,请让我跟着你 官闻西的手刚刚搭上书皮,另一只小手从他左边冒出来,也正好放在书上。他侧头,对上关好好笑眼盈盈的眸子:“好巧啊。”她嘴角一勾,殷红的唇边梨涡若隐若现。 “你也看这些。”官闻西抽出书本递给她。关好好看着封皮上扭曲而奇怪的文字,完全没有看懂,勉强撑着算是优雅的笑:“偶尔……看看。” “你是德语系的?”官闻西目光在她和书本之间来回一扫,顺理成章地猜测,关好好恍悟,原来这是德文。“我是土木的。”又害怕被他看穿了,“只懂一点点而已。” 官闻西笑得越加厉害:“好学是好事。”“官闻西,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做我的男朋友?”关好好将那本板砖似的书捧在怀里,巴巴地望着他。 “其实,我喜欢懂德语的女孩子。”官闻西看着她手里的书,表情有点严肃。关好好大喜:“那不是正好吗?”还配合地晃了晃手里的书。 “可是,你手里的那本书……是西班牙语的。”官闻西终是忍不住笑起来,关好好白皙的脸颊瞬间被绯红一片淹没了,又有点恼:“那你干嘛问我是不是德语系的?” “我喜欢懂德语的女孩子,所以见了女孩子都这么问。”官闻西一脸认真,关好好既觉得尴尬,又觉得丢人,将书塞进他手里,小跑着消失在借阅室里。独留官闻西靠着书架笑得直不起腰。 一路跑出图书馆的大门,脸上的燥热还没哟褪去,《倒追完全攻略》上说明明说这是图书馆最浪漫的相遇方式,真是提到了开头,猜不中结尾! 露天的网球场用网格一个一个地分开,官闻西追着球跑到网边,正弯腰捡球,隔着一张网,对面那双几乎要将网穿透的脚……他顺着网上看,关好好笑眯眯地沖他眨眼。 “你也来打球啊?”关好好手里拿着拍,一身白色t恤网球裙,衬得人青春洋溢,活力十足。 官闻西看到她的瞬间,布满汗水的脸上就有了笑。关好好知道他是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压住心里的尴尬,想要再寻话题,官闻西却对她点了点头,拿着球往回走。 官闻西连着赢了付沂南几局,付沂南耍赖,为了降低官闻西的胜率,非要双打,并迅速和一个打得还不错的女生组成一队,官闻西无奈,目光在一众期待的女生里扫了一圈,看见穿得整整齐齐却蹲在场边的关好好:“你会不会?” 关好好又惊又喜,继而又抽了抽嘴,算是机警地回答:“不太好。”“那正好,免得他们说我占便宜。”官闻西笑了笑,毫不介意。关好好却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全然不像表面上那样谦和有礼,骨子里自大得很。 “量力而为就行了。”官闻西同她击了一掌,关好好看着自己的手心,半天回不过神。最后还是官闻西提醒了一句,她才不好意思地集中精力。 官闻西很厉害,球速很快,角度也很刁钻,当然那是单打的时候,现在有了关好好这个拖油瓶……应该是……拖油桶! 球向她的方向飞过去,关好好看着高速飞来的球,第一反应不是用拍去挡,而是抱着头蹲在地上。众人大笑,关好好小脸揪成一团,官闻西走过来,她以为他至少是横眉冷对了,哪知官闻西只是伸出手,对她笑了笑:“没事吧?” “对不起……”关好好很愧疚,看着这一局已经五比一了。“他之前输了那么多局,让他找点自信也是好的。”官闻西不很在乎。 两人已经大比分落后,对面付沂南的脸都快傲慢得仰到天上去了,关好好觉得她不能再一味地拖后腿! 关好好全神贯注地盯着迎面来的球,用力挥拍,力道太大,手又一滑……拍子和球往着同一个方向飞出去…… 付沂南刚刚在网前截击成功,还没来得及退回去,看着飞过来的拍子,愣在原地,就这么被拍子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众人皆是一惊,付沂南捂着鼻子,鲜红的血就顺着他的指fèng流出来,湍急,根本止不住。关好好手足失措:“对不起,对不起……”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 付沂南因为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却藏不住言语间的恶声恶气:“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止痛还能是止血?!”关好好被他一嗓子吼得不敢再开口。 “还有力气骂人,也不是很严重。”官闻西只是从运动包里掏出毛巾,倒上冰矿泉水捂住付沂南的鼻子,“还比不比?” “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比吗?!”付沂南瓮声瓮气地嚷嚷,瞪了关好好一眼,能赢官闻西是多稀罕的事情……虽然不太光彩。 “既然你弃赛了,那就是认输。”官闻西扭头对关好好竖起了大拇指,“我们赢了,做得不错。”关好好双手接下他抛过来的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第8页 付沂南一听,只觉得刚刚止住的鼻血又喷涌而出:“我不服!这丫头暗算我!”关好好被他熊熊燃烧的怒火灼得退到官闻西身后,伸出脑袋辩解:“暗算你?用这么大的暗器?你是有多傻呀,还能中招。”两人的仇怨大抵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积下的。 关好好背着拍子,捋了捋湿透的长发,觉得今天酣畅淋漓,打算回寝室好好洗个澡,手臂被官闻西拉住,她扭头惶惶地看着他。 “你叫……关好好?”官闻西不太确定地开口,他记性极好,却少用来记住女人的名字,关好好……是鲜少的几个。 “恩。”关好好头如捣蒜,面上惊喜非常。“好好……”他喃喃一遍,“名字挺好听的。”官闻西笑了笑,发梢的汗渍折she着阳光,竟让关好好看花了眼,久久回不过神,他说……她的名字好听?! 关好好继续以各种各样的巧遇出现在官闻西面前,花样百出。官闻西不过对她笑笑,有时候还和她打个招呼,就能让她偷乐小半会儿。 关好好在z大已经算是个人物,大家都知道她在追求官闻西,从夏天到秋天,渐渐步入冬天,几乎是一个学期。 有人笑她死皮赖脸,有人贊她坚忍不拔。不过在众男生心中渐渐树立起了苦菜花的形象。觉得若换成自己,关好好这样漂亮的姑娘,勾勾手指他们就可以赴汤蹈火好几回,哪像官闻西,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盼着她能早日幡然悔悟,扑进自己的怀抱。 关好好在学生会的会议室门口走来荡去,时不时透过半掩的门fèng往里面看一眼,会议结束,众人已经在整理东西出来。 官闻西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关好好,有些像是下意识地往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官闻西。”关好好对他抿了笑,“你……今天晚上……有空吗?”言语间带着极难得的羞怯。 “晚上要和朋友聚一聚。”官闻西直言,看着她一双晶莹的眸子,竟有些期待,“有什么事?”“哦,没什么,生日快乐。”关好好面上的笑脸很灿烂,却有些作,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官闻西看着她娇俏瘦弱的背影,心里突然腾起一抹异样,像是挣扎。几乎要将挽留脱口而出,关好好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关好好盘腿坐在床上,后脑勺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墙壁,咚咚咚的声响在空荡的寝室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这么难看的东西怎么送得出去。”碎碎念了一句,瞟眼看了看一旁躺着的那块灰白相加的围巾,是她亲手织的。 关好好本想着织围巾这项活计大约是八九十年代才流行的,哪里知道在大学女生中间依旧有着强大的活力,尤其是不少女生特意学了为男朋友织一条。 关好好本来连毛线针都拿不来,可是寝室另外三个女生都是有夫之妇,一进冬天,纷纷争抢着给自家男人织一条围巾,如果技术允许的话,最好还能织双手套。 关好好完全被她们几个讨论花样,针法的女人孤立了,回想起官闻西的生日也在这几天了,拜了师打算临时抱佛脚。 结果关好好智商不低,在女红方面实在是……一块围巾十几针就要错一针,拆了重织无数次,那么粗的针还能扎破手……手忙脚乱,总算是在他生日前一天交出了成品,当然,说是残次品更加贴切。 针脚疏密相差厉害,一边窄,一边宽,换色的接头没有处理好,头有些大,总之光看着就是惨不忍睹,她揉着那对熊猫眼,为了它,她都熬多少夜了! 在织围巾的时候,关好好信心满满地打算在官闻西生日当天,请他吃饭,在气氛最佳的时候,再把这条充满爱的围巾送给他,他那副铁石心肠总该软一软了吧,总该让她有机可趁,能乘虚而入了吧……可是在织完之后,她觉得官闻西看见这条围巾,同意她做女朋友的概率……就更低了。 越看越是不甘,这一针一线都是心血,将围巾包好,重返学生会。官闻西已经走了,但是学生会众人都知道关好好和官闻西之间九曲百折的关系,纷纷给她透露官闻西今天晚上聚会的地点。 关好好跳下公交车,抬头望着“碧色”奢华的门庭,仰着脸打算往里走,大门外的两名门童将她拦下。 “小姐,请您出示会员卡。”两人面上带着笑,态度婉转,语气强硬。“会员卡?”关好好哪有那种东西…… “‘碧色’一向是凭卡进入。”另一人提醒。“能现在办吗?”关好好有些急。“‘碧色’的会员卡不像超市的会员卡可以随便办理,每年需要交纳二十万年费。”似乎常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挑了最重要的说。 关好好脚下一个趔趄……二十万?她摸了摸鼻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出十米,身后突然有人喊她。 “关好好。”清朗的声音很熟悉。 9亲吻,请不要推开我 关好好当然听到了叫唤,只是有些不信,缓缓地扭过头,果然见到官闻西已经大步走过来。 “这么巧。”关好好将手里的袋子遮挡在身后。“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官闻西面上含笑,对着她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很漂亮,不是滚圆的杏眸,微微有些狭长,笑起来的时候一弯,与他平日里的斯文隽秀很是不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关好好突然想到了心有灵犀这个词,笑也甜蜜起来。“办公室的人说你去找过我。”可是他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嘴角也耷拉下来。 “外面冷,进去吧。”官闻西自然地搭住她纤瘦的肩头,像是半拥着把她往“碧色”里带。 “碧色”内里的装潢不若门庭那样奢华,却更显得精緻。旋转走廊像是一直在绕圈,几乎让关好好产生一种没有尽头的错觉。 最后,官闻西停在一扇双开的皮质大门外,关好好心怦怦地乱跳,突然打起了退堂鼓,手揪住官闻西大衣腰间的带子。 他疑惑的回头,望着她的眼睛,关好好心跳渐渐平下来,心底腾起一缕安然,咧了嘴:“我有点紧张。”却不再想着离开。 “不是有我在吗?”官闻西反问了一句,伴着温柔的笑,伸手将关好好空出的那一只手握住。冰凉的触感直钻进他的心里,他用自己的温度将她一点一点捂热。 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喧闹迎面扑来,与门外的悄然无声形成极大的反差,关好好耳朵一下子适应不了,闭着眼侧过头。 “我说怎么亲自出去迎接呢,原来是美人驾到。”说话的是付沂南,他向来是嘴最碎的,夸张地往他们的方向抛了个暧昧不明的眼神。旁边坐着的男人也好奇地打量官闻西身后的关好好。 “不用理他。”官闻西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靠近关好好的耳朵,气息让她的耳廓绯红。关好好依旧能感觉到黑暗中从四面八方she过来的视线,不自在地往官闻西身后躲。 “容北,把灯打开。”一旁的男人突然开口,包间里巨大的顶灯突然亮起来,众人一时都遮住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 关好好如芒刺在背,顺着那股凉意望过去,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探究地看着她,表情冷冰冰的,关好好自觉气场不及他,别开眼,那人却突然开口:“闻西,广播小姐?”关好好听到广播两个字,有些窘迫。 “她是关好好。”官闻西给她介绍。“很漂亮。”男人称赞,眼神黑漆漆的瞧不见底,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是真话还是玩笑。“谢谢。”关好好微微弯起唇畔,显得很得体。 “漂亮?”付沂南语带讥诮,“老唐,你不知道,这丫头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刚刚包间黑,他瞧着是个玲珑的身材,便猜出是女人,现在看清关好好的面目,态度也差了。两人因着官闻西,见面数回,每见必争,而他又是每争必输…… “官闻西说我这不是厚脸皮,是坚韧不拔。”关好好扑闪着一双美眸,表情看着格外的天真,却又不显得傻,将单纯刻画得恰到好处。 众人有意无意地望向官闻西,他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但在多数人眼里,这种态度却更像是……默认。 官闻西在对着蛋糕许愿的时候,抬头望了关好好一眼,眼底涌动着意味深长,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关好好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茉莉,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个我们的寿星公吗?”付沂南不怀好意地出声。茉莉是包间里唯一没有男伴的那名女子,包间里暖气很足,她只穿着艷红的抹胸,皮短裙将腿束得很紧,白皙的大腿被渔网丝袜衬得越发性感撩人。 茉莉本是官闻西的女伴,只是官闻西不喜欢身边坐着女人,她便落了单,本还能偶尔靠近官闻西撒娇卖乖,只是后来进来了一个关好好,身边的位置被她抢了,就真的只能独坐在角落了。 “官少。”茉莉声线尖细,随便喊了一声便是嗲得人苏了骨头,穿着高跟鞋却依旧只到官闻西的下巴,手往官闻西的肩膀上一按,踮起脚凑到官闻西脸上。 官闻西不防,被她艷红的唇在面颊上落下一记暧昧的符号,伸手将她推开,下意识抬头望向矮几对面的关好好。 关好好就是在茉莉那一声官少的时候抬的头,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和官闻西的目光触碰瞬间,垂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碟子里的蛋糕。 官闻西面上的笑已经敛得干干净净,眼神更可谓目露凶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像是申明,又像是警告。 茉莉方才不稳摔坐在地上,也不敢抱怨,只是对关好好投来的视线有些挑衅地扬了扬纹得极细极长的眉。 关好好丢掉手里的叉子,甚至没有用纸巾擦去嘴角挂着的一抹奶油,一步一步地往官闻西的方向走过来。 众人想着她该是哭得梨花带雨地指责茉莉呢,还是出手给官闻西两拳以示自己的不满。真正是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关好好在离他还有一拳的地方停下来,两人靠得极近,谁知她许久却没有半点动作,只是垂着头像是在思考,两侧的双手握成拳又像是在挣扎。 半晌,她突然仰起小脸,纤细的手一把揪住官闻西衬衣的领子,将他往下拉,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脖子搂住,踮起双脚,四唇相贴的一瞬,两人都懵了。 她睁着一双眼,第一次见官闻西将眼睛张得这么大,褐色的珠子盛满了不可思议,却只是很短的一瞬,待他反应过来,依旧是伸手将她推开,只是动作并不太明显,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肩头,众人也看不出官闻西的拒绝。 第9页 可是关好好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上不可抗拒的力量,看着自己嘴角的奶油沾黏在他的唇上,突然眼眶里涌上一阵暖流,衬得眸子晶莹,酸涩从眼眶一路向下,浸染了每一处器官。 “这是送给你的,寝室的门禁快到了,我要先回去了。”她撇撇嘴,极勉强地挂着笑,想要看上去不在意一些。 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走到门边,对他挥挥手,没有回头,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脸颊上蔓延开的泪水:“再见。”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他心里翻滚着莫名的情愫,官闻西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官闻西迳自出神,身旁的男人推了他一把,自从关好好离开,他便也显得心不在焉。“你好像……挺喜欢刚刚那个丫头?”男人将手里的酒递给他。 “喜欢?喜欢是怎么样的感觉?”官闻西摇头,嘴上划开的弧度像是苦笑,“我不懂。”“想不想去追?”看着他将杯子里的就一饮而尽,男人问了一句。 “想。”很轻的一声,官闻西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最后闭上眼。“光想有什么用?”冷冽的面上有了一抹笑,将官闻西手里又倒满酒的酒杯按住。 官闻西似有所悟,猛地起身,三两步出了包间,一众人还回不过神。 付沂南正和身边的女人情歌对唱,对这一惊人的变故反应不及。“老唐,官闻西干嘛去?”“做大事。”男人夺下他手里的麦克风丢到一边,“别唱了,想要我的命吗?” 付沂南猛地站起身,将极闷骚的深粉色衬衣捋起袖子:“打架是不是?”“好。”男人绞着双手,冷冷地抛下一个字。 付沂南面上泛起一朵花,一手搭上男人的脖子:“老唐,多少年的兄弟了,打什么架,要打也是打球,花式的玩两桿。容北,你都发了一晚上呆了,回神回神,打球去。”丢下房间里的女人面面相觑。 官闻西直到翻遍了手机才发现,关好好几次给了他手机号码,他都没有上心记过,现在没有电话,只能去她的寝室。 舍管阿姨拨了寝室内线,寝室电话没有人接。官闻西看着冬季一片沉郁浓黑的天空,心里有些紧张,方才的举动,或许真的有些伤人,关好好再坚韧,到底也是女孩子。 他突然发现一直都是关好好跟在他身后,他甚至从来没有主动地关心过她的一切,简单到她不高兴会去哪里,也丝毫没有头绪。 他从图书馆寻起,一个人几乎寻遍了他和她曾经见面的所有地方,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冬天的风太冷,刮在脸上带着疼。他摸出关好好袋子里的围巾,一圈一圈地过在脖子上,忽然就觉得暖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付沂南的简讯,语带调侃地问他这一晚上,大事办得怎么样了。他哪里有空理睬,却发现收件箱里还有一条简讯,是个陌生的号码,怀着一份希望打开,收件人后面跟着的名字,赫然是关好好三个字。 简讯的内容很简单,五点之前,她在活动中心顶层等他,如果他不愿意去,或许明天就见不到她了…… 官闻西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地点挑在最高的一幢楼,又是凌晨五点的时候,见不到她……一连串的意思拼在一起,是不是她要……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四点过半。 10答应,请让我能安心 官闻西连楼道上的灯也来不及开,沿着漆黑的台阶一路奔上楼顶,天台的门半掩,他扶着门把喘了口气,寒风罩面,用手挡了挡,跨进天台。 天台的边缘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天太黑,只能辨清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挪到她的身后,突然出手搂在她的腰间,将她从沿口抱进来。 关好好吓得尖叫,空荡荡地回响在天空,在寂静的冬夜显得格外突兀。“关好好,是我。”官闻西将她放在平地上,气息还不是很稳。 “官……官闻西?”关好好捂着胸口,闭着眼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这么害怕还一个人呆在这里。”官闻西的口气像是责怪,却更像是关心。 “不是为了等你么。”关好好的声音弱下去,充满了委屈,一双杏眸在一片漆黑里依旧闪烁着光亮,微微抬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惊喜,有些不信,“你真的来了。” “如果我不来,你……”官闻西想起她简讯上的话,仍旧有些后怕。“堂姐结婚,我坐今天八点的车回家,如果你不来,就要下周一才能见到我了。”关好好嘴一咧,眼睛扑闪,官闻西恍然,竟被她摆了一道,无奈之余倒是轻松不少。 “这里冷,回去吧。”官闻西能明显感觉的关好好有些颤抖的身体,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却发现关好好眼神忽然暗淡下来。 他将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见她几乎将头垂到胸口,笑着打了个结:“只是借给你戴,要还的。”她的眼睛倏地就又明亮了,衬着稍稍露白的天空,比星辰更加璀璨。 “其实,我就是想骗你来……陪我看日出的。”官闻西本是牵着她要下楼,被她拉住。“好。”他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天际的一点点光亮,点点头。 官闻西与关好好并排坐在沿上,两人本是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官闻西不动声色地朝着她的方向动了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挨在一起。 “冷不冷?”他将她的小手牵起,用大掌罩着她的手背,捂进大衣的口袋。关好好仿佛受了惊吓,愣愣地看着他。 “太阳出来了。”官闻西示意她看天,远处渐渐露出白色的边沿,从一个轮廓慢慢变厚,直到半个圆,天空已经亮透,薄云染上一圈金黄。 “官闻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关好好眼里映着一片光华,却挡不住不断涌上来的失落。官闻西被她的眼神搅乱了心,一时无言。 “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关好好听不到否认的回答,情绪越加低迷,“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很烦人,现在就告诉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去烦你。”关好好说得断断续续,面上的笑早已持续不住,像是忍着痛楚。 “不会。”官闻西看着她颤动的睫毛,手掌盖住她的发顶,力道很轻,带着难以忽视的温柔。 “既然这样,那我以后还会一直跟着你。”关好好面上的失落一扫而光,快得官闻西以为方才那一刻不过是他的错觉,面前的小丫头又是笑眼盈盈,唇边的梨涡陷得很深,好似盛满了快乐。 “不用。”官闻西的手指摩挲着她放在他大衣口袋里的手心。关好好有些懵,他一会儿说不会一会儿又说不用,一双眼里终是有了疑惑。 “关好好,做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吗?”他的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官闻西知道关好好很喜欢他,可是,他不敢肯定关好好会不会立刻答应,还是……故作矜持或者有意为难而拒绝一两次。他有些害怕听到关好好嘴里说出不愿意三个字。 “真……真的吗?”关好好已将双眸瞪到极致,里面倾泻而出的全是不敢置信。“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官闻西笑,她此时的样子很可爱,比之平时的端庄秀雅可爱得多。 “愿意,当然愿意。”她迫不及待地答应,哪里还管摆谱和矜持,甚至蹙起眉头,有些警告和威胁的意思,“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们拉钩。”关好好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官闻西全然被关好好孩子气的举动感染,竟真的伸出手指勾住关好好的小指,拇指按在一起的瞬间,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便成了一个誓言。 官闻西这个男朋友……也不知道是泡妞经验丰富或是有军师指导,又或是太聪明能无师自通,在一般男朋友的任务上勤勤恳恳,方方面面竟是做得很周全。 周末晚上关好好从家里坐车回来,他故作不经意地问了时间,等在车站门口。关好好的惊喜在所难免,扑进他怀里,弄得泪光闪烁。 “怎么办,我还是不太相信,官闻西竟然是我的男朋友?”褪去方才几乎痴狂的激动,关好好揪着他的外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愁着一张脸,圆圆的眼睛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地望着官闻西。 官闻西见她这样的愁容,几乎失笑,反问道:“还是不信?”关好好老实地点头,官闻西捏了捏她的脸蛋:“不信拉倒。”关好好鼓着腮帮子,有些丧气。 “下午好。”简介的言语,广播里清朗的声音有着独特的魅力,吸引不少人驻足聆听。更有不少熟悉的人已经在猜测这个声音到底是不是…… “我是02国贸(3)班的官闻西。”几乎是整个校园瞬间沸腾,反是广播室外,付沂南正热火朝天的和原本的两位女主持谈人生谈理想,完全把广播室腾给了官闻西。 “几个月前,04土木(1)班的关好好曾在这里向我表白。”官闻西说得很自然,像是娓娓道来,既诱起人的好奇,又不觉得突兀,“今天,我想通过广播告诉她,关好好,我很喜欢你。” 哄闹四起,关好好正从图书馆走出来,广播里官闻西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猝不及防。很多人纷纷扭头打量她,让她不知所措,抱着书几乎是跑向活动中心。 她一路迎接了无数注目礼,跑到大门口,正好见官闻西下楼。他面上是浓浓的笑意,又有jian计得逞的快意。 “有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都能为你作证,现在信了?”她双颊绯红,不知是害羞还是冻的,一双大手捂着她的脸,像是给她取暖,动作极是亲昵。 她点头,当下心底一片崩裂般的错觉,震得她说不出话。倒是和女主持依依惜别后走下来的付沂南,看着门口颇为温情的一幕,忍不住又要和关好好斗上几句。 “还真被你歪打正着了。”语带不屑。关好好当下完全沉浸在幸福中,哪有空和他抬槓。他进她不理睬自己,又拍了拍官闻西的肩膀,“刚刚聊了一会儿天,就有两个人愿意给我织围巾,比你脖子上这条好看得多。”说着还用手甩了甩围巾末端那长短不一的流苏。 “付沂南,你不懂。”官闻西也不和他争执,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看似极高深的话,牵着关好好往外走,将重色轻友这一句诠释得很是鲜活。 半晌,季博衍静待下文,而关好好,不怀好意地挑眉:“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着还剥了一刻开心果放进嘴里,面上喜滋滋的。 第10页 季博衍浓眉微拧,眉宇间的伤感又泛滥开了。关好好却不怕他这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季博衍,别以为我不敢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要是待会儿有哪个女流氓捡到了你,然后……”她在空中画了两个圈接着又画了两个叉,伴着一声贼笑,提着包打算扬长而去。 季博衍猛地站起来,险些带翻矮几,到底到了几个杯子,被子里的液体顺着矮几的边缘往下淌,关好好被他的气势压得发憷,哪知他最好只开口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季博衍喝了不少酒,车子只能停在酒吧门口。他手上提着关好好的行李跟在她身后。“我说你干嘛非得亲自送我回家呢。”关好好无奈。 刚才明明只需要把她送上的士说句拜拜就一劳永逸了,此人却固执着一定要陪着她,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点醉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很危险。”他说得这么振振有词,关好好都觉得自己没脸反驳他,无奈地任由他不还她行李,继续跟在身后。 “季博衍,看清楚没有,413,我家的门牌号,都到这儿,不会再有什么坏人,你就放心地回去吧。”关好好才发现,季博衍已经扶着墙了,脸色也从刚才稍稍的嫣红变成当下的紫红,很吓人。 “你没事吧?”她手盖上他的脸颊,不是很烫。季博衍俯下身,像是靠着关好好肩上,嘟哝了一句:“我想喝水。”口齿不太清楚,带着鼻酣。 关好好恍然,难怪刚才她怎么说怎么扯他都不反驳不做声,原来……酒的后劲足,他醉了。气得踢了一脚门,真是倒霉透了,不过被强迫蹭了一顿饭,竟然会有这么巨大的代价。 踹门的巨响引来对面那户开了门,本想着说教几句,在看清关好好和一个高大地男人以极暧昧地姿势贴在一起,眼里除了□,已容不下任何情绪,嘿嘿地朝着两人笑,几乎捨不得关门。 她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没地方撒,恨不得就在楼梯口将季博衍推下去,谁让他每次都给她吃闷亏! 好不容易将就快走不动的季博衍弄到沙发上,她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喘气,指着他就是一顿牢骚,又用抱枕狠狠地砸了季博衍的脑门,即使很软,他仍旧闷哼一身,本能地拿手挡。 关好好解气了,打算洗洗睡了。还没走进去,电话就响了,不是她的手机,摊手从季博衍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是黑的。 铃声还在响,她不太确定地又到他另一个口袋掏了掏,竟又掏出一只手机……屏幕上是施娜的名字,她吓得手机脱手而出,手机是很久的款式,一摔竟然就黑屏了…… 11挣扎,请别说我有病 关好好一直按着开机键,折腾半天也没见屏幕亮起来。自觉闯祸,又叫不醒季博衍,只能暂时搁到一边,明天再负荆请罪。 床头三只闹钟响了一轮,关好好随手拍掉,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背后突然有人开口:“关好好,起床。” 她惊醒,混沌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错愕地盯着季博衍:“你怎么在我家?!”季博衍没有开口,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模样颇为嚣张。 直到他随手关上门,关好好的思维才渐渐回笼,忆起昨天的事情。明明是她好心收留他,现在竟然摆脸色给她看?又记起昨天砸了他的手机,愤懑立刻减了一筹。 季博衍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见她出来,一步步迎上来。关好好瞄了茶几上那只手机的尸体,见他浓眉微蹙,以为是…… “我不是故意摔坏你手机的。”她迫不及待地解释。“手机?”他本只是稍皱的眉头,瞬间成了川字,“你弄会坏我手机了?”回头看见那部老旧的手机躺在茶几上。 什么叫做贼心虚,关好好终于体会到了,欲哭无泪地沖他眨巴着大眼睛。“我要毛巾和牙刷,手机的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说。”季博衍最后一句话有些咬牙切齿,吓得关好好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把便签纸贴在门背上,关好好正琢磨着走为上,季博衍已经推门走出来,头发梳得整齐,样子也精神不少,除了下巴上那些胡茬。 “连家都不要了?”季博衍的声音略有嘲讽。“我上班要迟到了。”关好好讪笑,抬头看了一眼壁钟,还不到七点…… 看着对面正坐的季博衍,关好好决定先发制人:“昨天你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见季博衍眸子里精光乍现,“我也不想动你的电话,可是它一直响个不停,又是大半夜的……” “是施娜的电话?”他问了一句,却带着肯定的口气,关好好老实地点头。“我饿了。”他冷不丁冒出声,虽然意外,关好好倒是松了一口气,老实地站起来给他弄吃的:“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吃的,脱脂吐司和酸奶。” 见季博衍又要皱眉头,她立刻补充一句:“大不了多给你抹一点花生酱,再不然给你煮个蛋,要煎的我可不会。” 面包机把烘好的吐司弹出来,关好好低着头往上面抹花生酱,煮蛋机上放着两个蛋,季博衍打开冰箱,里面有几罐果汁,还都是进口的牌子,一排养乐多,小半包吐司和几个鸡蛋,再也没有别的了。 “关好好,谁要是娶了你,不止上辈子没有积德,大概要做几辈子的坏事才能欠下这么重的孽债。”季博衍嗤笑一声。 “季博衍,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还睡了我家沙发,我这地方好歹比酒店标间温馨一点吧,你没有半点感谢,还大言不惭地伤害我这个剩女的恨嫁之心,你什么意思啊?不就摔你一板砖似的破手机么!”关好好最恨别人说她不贤惠。 “你急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季博衍夺下她手机的餐刀,“连花生酱都抹不匀。”嘲笑的意味明显,关好好气得发抖,再低头看看涂好的面包,果然一点也不匀称…… “把你手机给我,我拿去修。”到底是她弄坏的,关好好良心上过不去,伸手向他讨要。“不用。”季博衍随手塞进口袋里,目光笔直地望着她:“你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 关好好愕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别开头却不忘犟嘴:“我怎么没感觉到。”“关好好,你的话只能骗骗你自己。你脸上那层黑眼圈连粉都已经盖不住了。”季博衍的声音严厉起来,“放学以后去我办公室。” “我不去,我已经好了,我很正常。”关好好扬声,像是强调,眼睛瞪得熘圆。拦了一辆的士钻进去,留下季博衍站在小区门口。 关好好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圆镜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底一片青黑。她咬着牙将镜子丢回包里,一阵心烦意乱。 关好好向来严谨,即使没有备课,也很少在课堂上出现错误,但是今天两节课下了,她大大小小的错误竟然犯了六七次,掰断了笔筒里最后的一支铅笔,心底的烦躁却愈演愈烈。她真想狠狠地抽季博衍一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弄得她连上课的心情都没有。 “好好。”桌子边上突然有人开口。关好好侧头,那人靠得太近,关好好的嘴唇险些触到他的脸颊。 关好好本就心情不好,当下更为恼火,可要维持人群的大方得体,尽量敛起心头怒气,笑得还算自然:“程老师,什么事?”往时他都是关老师关老师地喊她,现在竟然成了好好。 “最近有一部电影口碑还不错,我想……约你吃个饭,然后……去看电影。”程家杨这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全没有男人的慡利,腼腆得红了脸。 关好好在心里鄙视地努努嘴,大老爷们,对着她的时候竟然害羞成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他可爱还是……可笑。不过他肯跨出这巨大的一步,竟然主动约她,倒让关好好小有吃惊。 脑子里官闻西那张可恶的脸一闪而过,又想到季博衍的话,她咬牙,她正常得很,可以开开心心地和男人吃饭看电影。 想到这里,关好好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好啊。”眯着一双眼用力地点点头,像是要显示自己的决心。 程家杨喜出望外,他是看着高老师一遍一遍地被她拒绝,才会止步不前,要不是这几天盛传关好好的神秘男友曾来找过她,他还真下不了这破釜沉舟的决心。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他竟然成功了,他突然就接受无能了。 “程老师?”关好好纤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程家杨才恢复的脸色又染上红晕:“我放学后等你。”一熘烟地离开,速度之快,仿佛撞了鬼。 铃声还没有响透,程家杨已然等在她的办公桌边上。关好好看了一眼低着头小媳妇一般的程家杨,其实有些后悔,拖拖拉拉地整理完东西,才跟着他往外走,期间看见了高老师那颇为伤感的眼神。 坐上程家杨的红色景程,关好好不得不感嘆都是做老师的,人家连车都买了,她还徘徊在温饱边缘…… 关好好本是低着头在玩切水果,半天也不见程家杨发动车子,正奇怪,却在车头的挡风玻璃外看见季博衍拦在前面。 程家杨还不知道两人认识,降下车窗,对季博衍道:“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一让。”季博衍没有理睬他,绕到副座,曲指敲了敲车窗。 关好好见他坚持不懈地敲窗户,无奈只能降下玻璃。“关好好,下车。”他冷冷地开口。“好好,你认识他?”程家杨诧异。 “你等我一下。”关好好对他笑了笑,推门下车。季博衍伸手过来抓她,她一躲,往旁边走了几步。 “季博衍,你想干什么?”她压低声音,扭头看了看几步外坐在车里的程家杨,他面上有些焦急,目光完全落在他们两人的方向。 “跟我回办公室。”季博衍回答得简单明了。“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病,我很正常!”她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晰。 转身往程家杨的方向走,季博衍拉住她,关好好用力甩开他的手:“季博衍,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也别以为我们很熟,你只是我的医生,现在我的病好了,我们之间大不了是普通朋友。” 关好好关门的力道有些重,程家杨心疼爱车,看着关好好的面色也不好,心里本就忐忑,忍不住问起:“好好,他……”又觉得实在是问不出口。 “之前相亲见过面,我告诉他我们不合适,可是他听不进去。”很是为难的表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谎言对于她来说,已是信手拈来。 第11页 程家杨稍稍安了心,面上的表情也轻松起来,反观身边的关好好,依旧是恬静的笑,眉宇间却流露出烦躁。 程家杨确实是个好男人,挑选餐厅的时候,会徵求关好好的意见,迁就她的饮食习惯,到影院,从买票到零食,都是他一个人置办,他只是让关好好在外面的圆椅上坐着。 关好好不得不承认,除了在她面前,程家杨害羞而腼腆,其他时候,这个男人的行动能力很强。或许,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程家杨将可乐递给她,却发现关好好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白皙的面上又泛起了红:“好好,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关好好毫不尴尬,薄唇一弯,掩盖住不自然:“我才发现你竟然有耳洞。”程家杨面色一凛,急忙解释:“这个是我初中不懂事打的,戴的时间长了,就一直没长回去。”他害怕在关好好这样好的姑娘眼里,打耳洞的男人会留下坏印象。 关好好看出他神情里的不安,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灯正好黑下来,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耳垂,她也有耳洞,只有一个,在右面。 当年她和官闻西都是没有耳洞的,可有一次她看中了一款情侣耳钉,是一对小翅膀的造型,喜欢的不得了,几番撒娇,官闻西服服帖帖地打了左耳,她打了右耳。因为天太热,官闻西的耳朵发炎化脓,他却一直不肯摘。 关好好手搭在腿上,突然感觉到右手边的男人似乎伸出了……咸猪手,竟将大掌盖在她的手背上!电影开场前,右手边的位置一直空着,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坐下来的。 黑漆漆的一片,她几次抽手不成,对方反倒是得寸进尺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关好好咬牙,扭头打算呵斥他几句。右侧的男人对她一笑,熟悉得晃了她的眼,耳钉衬着屏幕的光微闪,竟然是阴魂不散的官闻西。 12纠缠,请不要说爱我 趁屏幕里演到了晚上,周围越加的黑,关好好往官闻西的方向靠过去,声音很小,却带着恶狠狠:“放手。”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可乐了?”官闻西答非所问,端起她杯托里的可乐喝了一口。关好好抢夺不及,动作大了,另一侧的程家杨转过脸看她:“好好,怎么了?” “没事。”关好好对他轻笑,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刚刚爆米花打翻了。”单手护着爆米花的纸盒。 程家杨果然信了,注意力又被电影吸引回去。关好好听见官闻西的笑声,手上不能动,只能用鞋尖踢了他一脚,不很用力,倒像是挑逗。 官闻西腿一曲,将她的小腿固定住。关好好气愤难当,又觉得当下的姿势实在是难看,“放开!”已然是咬牙切齿的。 “放开你,你又要对我动手动脚,好好看电影。”哪知官闻西反咬一口,关好好就这么保持着尴尬的姿势,又不敢大声呵斥他。 “我要去厕所。”她凑过头,实在是没办法,半嚷半求。官闻西果然放开手脚,她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小腿,同程家杨打了声招呼,一跛一跛地出了播放厅。 关好好已经没有了回去的欲望,也不顾平日里囤积起来的良好形象,给程家杨发了一条简讯,说是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接着就关了机。 “回家吗?我送你。”走到楼下,官闻西竟然等在那里。不可否认,官闻西确实很了解她,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翻不出他五指山的错觉。 关好好直接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车,才拉开车门,官闻西反手将车门关上。正是打的的黄金时间,司机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上不上啊?” “上。”“不上。”官闻西摇头,拉着关好好退开几步。“我走回去,总可以了吧。”关好好挑眉,低头看了一眼两寸的高跟鞋,憋着一口气往前走。 头顶划过一记闪电,连雷声都没有传来,大雨已经迎头浇灌下来,关好好懵了,官闻西笑着拉开副座的门,笃定她会上车。 关好好心里不服,连老天都帮着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摸了摸面上的雨水,妆有些花了,咬咬牙钻进了车里。 官闻西从后座拿过毛巾给她,虽然只淋了一会儿的雨,可是雨势太大,两人都是半湿。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外面朦胧一片,即使开了雨刷,也根本看不清路况,只能等着雨小下来。 “你还挂着这个。”关好好嘴巴一勾,像是在笑,又带着几分嗤意。官闻西顺着她的手,看见后视镜上挂着的一只红绳编成的兔子,眼里闪过几分留恋。 “这只兔子,是关优优编的。”关好好用手指敲了敲,兔子前后晃得厉害。官闻西一僵,却听到关好好继续道,“我做的东西向来粗糙,那块围巾,才像是我织的,这样精緻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那一阵兴这个,关好好口口声声说自己挑灯苦练,照葫芦画瓢给捣鼓出这样一只兔子,手工很精细,模样也很可爱。官闻西对东西倒不见得多喜欢,可出自关好好只手,价值自然飞升。便任由她挂在车上,每天见到了,也很窝心。 他换了几辆车,甚至在国外的时候,也一只挂在车上,可是就连这样少许的美好回忆,都是假的,他心下酸涩。 “官闻西,你眼里的那个关好好,和现在面前的这个关好好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喜欢的不过是一个我刻意造出来的美丽假象。”关好好低头看着手里的毛巾,上面染到了一点点唇彩。 官闻西抿着双唇,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只有一块毛巾,给了关好好,他便没有擦拭面上的雨水,额上的雨水滑过眉头,落在睫毛上,迫使他闭了闭眼。 关好好犹豫片刻,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他接过,盖在脸上的那一剎,他鼻尖全是她身上的馨香,他有些捨不得挪开。 打量着官闻西的侧面,往时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停翻滚,她烦躁地开口:“官闻西,之前六年我们好好的,互不联繫,互不关心,你在美国,我在中国。就算你要回来我也管不着,可是你为什么要来打乱我的生活?”想到连着半个月的寝食难安,她歇斯底里。 “关好好,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要否认我的感情,喜欢?”他动了动嘴角,似是想要弯起一个弧度,却是无能为力,“关好好,我爱你。” 关好好甚至能听见自己铿锵的心跳,一瞬间头疼欲裂:“爱我?是恨我吧,所以才要这样折磨我!” 阵雨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势渐小,关好好一秒钟也不想多呆,抓起包推门下车。 到底还在下雨,没走出两步,车子迎面开来,险些撞上关好好,官闻西冲上前抱住她,背过身将关好好护在怀里。 车头顶到官闻西的腿,司机也吓得魂不附体,收了魂忍不住探出头骂骂咧咧的:“下雨天不看路,要找死也别害我!” 关好好忽然蹲下身,一声一声从啜泣变成嚎啕,司机目瞪口呆,周围路人纷纷聚拢,矛头直指司机。“这么凶干什么?”“下雨天车子还开得这么快!“这里有人行道,本来就应该停车让行!”司机讪讪地缩回驾驶座,一踩油门跑了。 官闻西将她拉起来塞进副座,关好好抬头,面上只有雨水的痕迹,眼睛没有红,眼眶里也没有蓄着泪花,方才明显是装的。 抢过他递来的毛巾,嘴噘得老高,嘟哝一声:“骂我?哼。”官闻西也被吓得够呛,当下见到她这样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 车子停在关好好的那幢楼下,她收起满心满腹的错综情感,只淡淡地丢下一句:“谢谢。”连笑也没有一个。 “好好,”官闻西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控制不住地出声。关好好扭头,眉头微颦,眼底闪过几分不耐,又要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静待下文。 官闻西一勾嘴角,沖她挥挥手。关好好也敷衍地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地挥了两下,步子很急,眨眼就钻进了一楼的大铁门。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在楼道里穿梭,直到最后传来防盗门关闭的声响。他一把扯下后视镜上的兔子,力道很大,险些将后视镜也一併掰断,放在眼前。兔子有些褪色,这样时时刻刻的思念……他突然笑起来,把兔子扔进了小区的垃圾桶。 关好好将自己抛进沙发,脸埋在抱枕下面,她最恨官闻西那副看着委曲求全的模样,就好像一直是她在欺负他似的。虽然,过去的岁月里,她确实一而再地欺压他,就仗着他的心甘情愿。 可是她关好好也没有坏到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纵容官闻西这样报复她吧?布面的沙发被她身上的水弄湿了大片,她抓狂地跳起来,冲进去洗澡。再出来,稍稍清醒的脑袋里蹦出一个程家杨,竟然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一遇官闻西,她这颗聪明的脑袋就容易罢工,慌忙开机,一连跳出十几通未接电话。手机一震,她就想当然是程家杨,连忙接起来。 “程家杨,不好意思,我……”本是想先发制人,哪知……“关好好,是我。”冷冷的口气和独特的底磁嗓音,不是季博衍还能有谁。 “你又想干嘛?我没病!”她态度瞬间差下来。“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季博衍带着几分嘲讽。 “季博衍,我和你又不是亲情号,没事打什么电话,知不知道电话费又涨了!”她真恨不得把季博衍从电话里揪出来抽一顿再塞回去。 “我想请你帮个忙。”季博衍难得这样恭顺谦卑的语调,硬是让关好好愣了片刻。“帮忙?”关好好笑起来,有些得意,又似调侃,“电视台那么多帮忙热线你不打,找我一个病人干什么?” 那头的季博衍果断挂了电话,关好好错愕片刻,有些不啻,这人的自尊心也太强了一点,这样就受不了了。 下面这个才真的是程家杨的电话。程家杨显然很急,关好好几番抚慰,连怀柔政策都用上了,才见他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只觉得心力交瘁,哄男人真是花力气。 哪知才挂了电话,季博衍又打过来:“刚刚和谁在打电话,这么久?”“季妈妈,干坤附体啊,这么八卦。”关好好笑他。 季博衍这一次倒忍住了:“帮我一个忙。”“说。”这样的小心眼,她也不敢再调侃。“关好好……关好好……”他一连来了几个关好好,也没一句正经的。 “我上次不是说我的名字不好听么?现在还反反覆覆地念叨。”关好好听出他言语间的踟蹰,忍不住揶揄。 第12页 “没事了。”直到嘟嘟声传来,她才有所反应,对着话筒吼了一句:“季博衍,好样的!梦游也不忘耍我!”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从柜子里找出安眠药,吃了两颗。没吃还好,一吃越加清晰,再回想才忆起之前为了戒掉依赖,已经把安眠药统统换成了维生素。 手机震了两下,一条简讯,显示一串号码,是个没保存的电话,可最后四位的1212她却记得清清楚楚,是她的生日,而这一串……也是官闻西的手机号码。 两个字——晚安,却胜过任何良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没想到……官闻西竟然追进了梦里。 13姐姐,请让我去你那 官闻西被追着他来的付沂南堵在洗手间的门口。两人的对话尽数落入关好好的耳朵里。她本是出来接个电话,可是走廊上人来人往,她便寻了这处尽头,哪知…… “官闻西,连老唐订婚这样的日子你也带着她,你会不会玩得太认真了?”关好好趴在转角的墙上,隐约还能看到付沂南不善的面色。 “我没有玩。”官闻西依旧是温和的口气,关好好猜他面上一定还挂着笑。“怎么?你还真把关好好当回事儿了?”付沂南激动起来。 “好好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往后……或许还会是我的妻子,只要她愿意。”官闻西神色不改,甚至掺着甜蜜。 剎那,关好好觉得心脏要破体而出,脚下趔趄,鞋跟勾住地毯,身体顺势往后栽倒,身后一双手将她的腰托住。 她不知道后面竟然还有人,惊得扭头,发现是今天这场订婚宴的女主角。年纪不大,并不是标准的美人,化了最精緻的妆容,有些浓,掩去几分清纯,对关好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官闻西你疯了!”付沂南对关好好的不满也不是攒了一日两日,又被官闻西的话吓了一跳,“我怎么就没看出关好好有那么大的魅力?也就是漂亮一点,我们身边还缺漂亮女人吗?再漂亮能比云菡白漂亮?” “付沂南,不要对我和好好的感情指手画脚。”官闻西的语气也冷下来,转身进了大门,付沂南一脚踢翻大门口的花架,怒气沖沖地往里走。 女人不算太漂亮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很淡,像羡慕,又似嫉妒。关好好才注意到她眼圈红红的,眼眶里还有几分晶莹,仿佛哭过,只是被面上冷淡的表情掩去大半。今天这样的喜事,她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是喜极而泣……百转千回后,女人已经消失了。 关好好努力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就见官闻西站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面上有些焦急,目光在人群里流连,像是寻找。关好好小跑着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仰起小脸:“在找我吗?”大眼睛一眨一眨带着笑。 “跑去哪了?”官闻西舒展了眉眼,牵着她走回主位。“刚才爸爸给我打了电话,说妹妹要填高考志愿,让我回去帮忙。”关好好挽着他的手臂。 “妹妹?”官闻西有些疑惑。“官闻西,我们认识三百多天,你竟然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关好好杏眸微撑,脸鼓鼓的。 “是我不够关心你。”官闻西轻笑,从善如流,“那你妹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我妹妹叫关优优,和我是双胞胎。”提到关优优,关好好面上的笑容霎时灿烂。官闻西直觉意外:“双胞胎?”“我们长得很像哦。”关好好有些得意,柳眉一挑,“如果同时站在你面前,你一定认不出来。” 官闻西只是抿着嘴笑,面上是不置可否的表情,片刻才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本的志愿就这几天,我想明天就回去。”关好好眼里蕴起了愧疚,本是与他说好周末去海边的。 官闻西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极温和的态度。交往这半年,关好好依旧很难判断什么时候官闻西是高兴的,什么时候他是在生气。 今天的男女主角端着香槟走过来敬酒,同桌的官闻西,付沂南都只是随意地举了举杯子,神色平平,没有半点祝贺的意思,像极了敷衍。 关好好越过男主角的肩膀望向他身后一步远的女主角,此刻,她已换上了笑脸,里头是真心实意的喜悦。只是,明明该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拉开这样的距离。 “恭喜。”关好好弯了眉眼,对女主角晃了晃酒杯,周围的气氛霎时冷却下来,尤其是作为男主角的唐啸东,眼睛一眯,本是冷冰冰的脸上泛起一抹笑,含着几分讽刺。倒是女人,同样对她晃了晃酒杯,极轻地点了一下头,眼睑微敛,遮住眸子里的难堪。 “官闻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面的付沂南瞪了她一眼,关好好不像往时那样瞪回去,反是抓住了官闻西的手,问得小心翼翼。 “唐啸东……喜欢云菡白。”官闻西附在她耳边,似是感嘆。关好好惊诧,目光猛地对上同桌坐在容北和付沂南中间的云菡白。 “我懂了,豪门恩怨。”关好好自以为地继续猜测,“唐家看不上云菡白的家世,就给唐啸东寻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说完还冲着官闻西挑了挑细长的眉头,看着便是很得意。 官闻西屈指在关好好头顶一敲,根本没有用力,关好好却似很疼地捂着脑袋,控诉般地望着他,而他,爱极了她的这个表情。 “云家是大家族,虽然不及唐家,可也差不了太多。”官闻西见关好好越发好奇的眼神,“倒是叶安忆,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事情很复杂,下次再给你细说。”说着用大手盖住她炯炯的眼神,他最怕她用这样的目光望着自己,让他上溯到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关好好的好奇心被勾起,哪里会这么好打发,却发现周围几个人都投来探究的目光,尤其是云菡白,一双美眸竟然直勾勾盯着她。 她回以一笑,大方得体,丝毫不显慌张,就似刚刚的话题根本没有提到过云菡白。话头一转,指着付沂南面前的南瓜苏,“官闻西,我要那个。”眼睛对上付沂南的瞬间,掩不住挑衅。 “好好,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官闻西极是不舍,将关好好的行李放进后座。“一来一回快要一天呢。”关好好心疼他,一连串的摇头,“太辛苦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言语间含着几分期待,“开学。”关好好吐吐舌头,她向来是一回家就不想再回学校的恋家派。 官闻西发动车子,却没有再说话。关好好第一次这样明显地感觉到官闻西的不悦。“官闻西,室友都走光了,我一个人留着,晚上多害怕啊。你没有听说过‘背靠背’,‘头点地’,‘女生寝室的神秘拖把’之类的恐怖故事吗?”关好好特意压低了声音。 “那就搬来和我住。”官闻西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了片刻,关好好双手交叉这再胸前一挡,动作颇似奥特曼:“官闻西,色心外露了啊!” “我的公寓不止一个房间。”官闻西整了面色,唇边的浅笑克制不住地涌上来。关好好这样千年难遇的厚脸皮也泛起了浅浅的红色,头转向窗外。关于是否同居的话题戛然而止。 关优优本是和关好好一届,只是上一次高考的发挥并不理想,就选择了复读,而且越加努力,竟然比去年高了六十多分。 “优优,你是想留在本省还是……”“我想去姐姐那里。”关优优鲜少这样有主见,倒让关好好刮目。 “我们学校的话,你的分数还差一点。”关好好说得含蓄,她那所全国顶尖的大学,关好好的分数还差得远,“不过我们学校旁边的师范也不错,你想不想读?” “好。”关优优的眼睛扑闪,仿佛藏着不可遏制的喜悦,或许觉得兴奋表现得太过明显,她低下头,“都听姐姐的。” 最后在关好好和关爸爸的商议下,给关优优敲定了j师的中文,地理,教育几个偏文科的专业。 “姐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关优优看着关好好甜甜蜜蜜地从阳台上走回来,小声地问她。 关好好没有回答,却是笑得眉眼轻扬,在关优优看来,这就是她默认的态度。“姐姐,你已经……”她咬着唇,见关好好面色不改,到底没有问下去。 “姐夫嘛,姐姐一定会给你找的,倒是你……”关好好不露声色地睨了睨关优优的书桌,很快就转开视线,扑进关优优的大床,仰起脸对着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没有。”关优优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显得很无辜。“妈妈也说了,不能抢了姐姐的先。”“妈妈那是开玩笑,我不过比你早了几分钟。要是我不找,你还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吗?”关好好好笑,这个妹妹,总是妈妈说爸爸说的,完全没有自己的主意。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关优优很激动,甚至比关好好当年拿到j大的通知书还要激动。甚至有些坐立难安,恨不得明天就是开学。 “优优,你是上大学,又不是中大奖。”关好好对于妹妹异于常人的兴奋有些难以理解,“你可别听你们老师宣讲的进了大学有多逍遥,也是要读书要早起的。” “我很高兴,以后能常常和姐姐在一起。”关优优笑容很羞涩,关好好看着这张像是照镜子一般的脸,两个人长得太像,面上甚至连一颗能分辨彼此的痣都没有。 或是关优优的祈祷真的出现了奇蹟,又或是关好好自己的归心似箭,暑假竟过得飞快。期间,关好好陪着关优优参团去青岛玩了一圈,关优优讲究,回来的时候只晒掉了一层皮,哪像关好好,只有戴墨镜的一圈是白的。 关妈妈摸着两姐妹的头,关好好以为她又要絮絮叨叨交代生活上的琐事,却不想她突然道:“上大学了,也可以谈恋爱了。” “妈妈,别人家长都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念书,少谈恋爱,你怎么反个个儿啊。”关好好囧了。 见爸爸妈妈都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眸子尽是心疼,关好好忍不住油嘴滑舌起来,一把勾住关优优的脖子,吓了她一跳:“妈妈,你的女儿们长得这么漂亮,一定能迷倒万千少男。”关妈妈点了点她的脑门。 第13页 关好好笑得灿烂,眼神却黯淡无光,彷如一潭死水。 14下雨,请让我来陪你 j大和j师果然很近,只隔着一条马路,关优优虽是疲于应对新生军训,却还时不时跑来j大,众人皆惊,一个关好好就够艷光四she,现下竟又多了一个,特别是男生,简直磨刀霍霍,关好好虽是官闻西的,幸好还有一个关优优……鹿死谁手尚不知晓。 “优优,你在我们学校有同学吗?”关好好端着盘子走在前面,见关优优时不时四顾,以为她在找人。 “没有……”关优优垂下头,明明和关好好是一样的声线,却让人觉得轻软素柔,“我只是好奇天子骄子都是什么样的。” “天子骄子?”关好好笑着仰起下巴,“看姐姐我不就好了。”本是开玩笑,关优优低下的面上眉头一皱,关好好总是这样优秀,大一学年就拿了一等奖学金。 熬了半个月,军训总算是结束了。关优优也以其惊人的美貌在中文系这样女多男少的炼狱夺得头把交椅。不少数学系,物理系的男生趁着年轻厚脸皮争相向她表白,可看来孱弱的关优优竟然拒绝得很彻底。态度之坚决,伤了不少人的心。 “优优,你黑了很多。”关好好有些幸灾乐祸。关优优看了看自己晒得麦色的皮肤,多少有点难过,再瞧对面的关好好,之前在青岛晒的也没有白回来,根本是乌龟笑鳖。 “姐姐,这家餐厅会不会很贵啊?”关优优抬头看了一圈,装潢精緻,陈设豪华,布置高雅。之前关好好说为了庆祝她脱离苦海,要请她吃饭,可是这里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 “放心吧,不会留你下来洗碗做抵的。”关好好轻笑,不时张望外头,“有人请客,待会儿尽挑贵的点。”“是……姐夫吗?”关优优嘴很甜,一声姐夫,让关好好心花怒放。 “半个。”到底还是保守地承认了一半,“他很好奇我的双胞胎妹妹,刚下飞机,一定要过来看看。”关好好神色盈盈,心情颇好。 “快要到了。”关好好翻着简讯,猛地站起身,“我要去洗手间,你在这儿等着,他看到你一定以为是我。”抛给关优优一记不怀好意地笑,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关优优很好奇,能让关好好笑得这样灿烂,该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窗外太阳西斜,几米外下车的男人披着一身霞光,撩动了关优优的心。 她的目光几乎移不开,随着那个身影,推门,转身……每一个动作都深刻地印进她的脑海。她心跳一下快过一下,等到他走到她面前,关优优已经忘了呼吸。 “你是……关……优优?”他三分疑惑七分肯定。“你还记得我?”关优优觉得不可思议,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声音抖得厉害,激动得想要尖叫。 男人面上是温和的笑:“你是好好的妹妹。”她眼里霎时汹涌起失望,却仍不死心:“去年夏天,在书城门口,你借给我一把伞。” 依旧是摇头,他非凡的记忆力极少用在对女性的记忆上,而关优优,便是不需要记住的一类,他当然留不下半点印象。 关好好一面蹭着手上的水,一面快步上前。见两人都站着,扑过去挽着官闻西的手臂:“有没有认错?”眉眼间尽是得逞的笑。 “我怎么会把你认错了。”官闻西眸子里盛着笑,将她面上沾到的一点水迹擦去,动作温柔至极。 “姐姐,他是……”关优优不想也不愿往下猜。“你的半个姐夫。”关好好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出关优优的异样,拉着官闻西坐下。官闻西听到姐夫两个字,眉宇间的笑很是满足。 关优优在他们对面坐下,手里揪着桌布的一角,用力得几乎要撕碎,微微垂着头,在关好好眼里,便是见了生人的羞涩。 呯的一声巨响,将关好好惊醒,她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梦见官闻西,已经是骇人的事情,若在连着关优优,完全就可以称为噩梦。 赤着脚往窗外张望。外头狂风大作,气象台说这两天有大暴雨,她过得太混沌,竟没有上心。 小区是老式住宅,厨房的窗户是往外推的木头架子,她忘了关上,此时风一吹,碎了两面玻璃,调味盒老酒酱油被风一吹,也都掉在了地上。 她头疼得抚着额角,蹲下身开始整理一地的碎渣。没了玻璃的窗户挡不住风雨,关好好头发吹得凌乱,睡衣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如此。 客厅里突然传来敲门声,不轻不重,却正够她听得清楚。关好好烦得要命,只顾低着头拾玻璃,不去理睬。可敲门声一下一下地没完没了,不依不饶。 原以为地上的碎屑清理得差不多,才站起来去开门。哪知踏出两步就踩到一小块,尖锐的疼由脚心传来,她闷哼一声,掰起脚丫子,从脚心摸出一块血淋淋的玻璃残渣。 怕背上扰民的罪,关好好忍着疼单脚跳到门口:“谁啊?”门上没有装猫眼,她挂了链锁,打开一小条fèng。 触摸灯过了时间已经黑下去,门口那人仿佛没有耐心再开一起,站在一片漆黑里只顾着敲门。“是我。”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关好好瞬间觉得安心,却又怒气沖沖。 “你不知道现在凌晨三点吗?你不回家睡觉跑来这里扰人清梦?”说着就要扣上门。“好好。”他□来一只手阻止她关门,“我看到你家的窗户玻璃碎了,就上来看看。” “我家玻璃碎不碎关你什么事?”关好好微愕,他怎么知道她家玻璃破了?难不成一直守在楼下?一时间这门开也不是关也不行,脚底的疼又一阵阵挠着她的神经。 “我把车钥匙掉在车里了。”他的声音既无辜又无奈。“又不是我掉的。”关好好硬着心肠不理他,去扒他的手。 他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显得很狼狈。关好好翻了个白眼,她恨自己又心软了。“放手。”嘟哝一声,他却抓得很紧,坚决不放。 “我开锁。”不耐烦地解释,门上的那只手立刻缩回去。她关上门将链锁解开,重新再打开门,那人竟然已经脱了鞋。 走到客厅的灯下,才看清官闻西更加狼狈的样子。简直是水里捞起来的,从头到脚都在淌水。黑色的衬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平时看着斯文俊秀,当下却透出几分狂野,关好好色心波动了一下,顿时升起口干舌燥的感觉。 一出神就傻乎乎地将脚往地上放,脚板底贴在地上,痛意袭来,立刻又换成了金鸡独立的姿势。 “你的脚怎么了?”官闻西察觉到她的异样,蹲下身握住她的脚,疼得她一个后仰。好在官闻西眼疾手快,伸手托住她的背嵴,关好好下意识就勾住他的脖子。 姿势太暧昧,关好好一时竟忘了指责他,怏怏地收回手。官闻西将她抱到沙发上,没有询问,便在电视机柜子下的第二格抽屉里找到了急救箱。 关好好却像被戳穿心事一样,别开脸,官闻西竟然还能记住她的习惯。一时五味杂陈,直到蘸了酒精的棉签触到脚心,传来一阵撕疼才唤醒她。 关好好咬着牙,也不喊疼。官闻西却能清楚地听到她倒吸凉气的声音,轻了手里的动作,每一次她喊得大声,那必定是不疼,若是疼了,她从来是忍着不吭声。 “谁让你进我家厨房了?!”见官闻西往厨房的方向,关好好单腿跳着跟在他身后。先前只是粗略的收拾了碎玻璃,地上又是酱油又是醋的,一片狼藉。 官闻西取了墙上的大本日历,扯下两张。这是关好好特意在论坛上订做的霹雳布袋戏日历,官闻西扯的又是她最爱的素还真,血气瞬间上涌:“这日历是今年的!你……”气得说不出话。 官闻西不顾她的咆哮:“家里有图钉吗?”关好好一愣,她光买不用,半天也说不上来。官闻西摇头,显得很无奈,在厨房的壁架上找到了图钉和榔头,真是一抹一个准,比主人还清楚东西放在哪里。 将日历钉在破掉的窗框上,勉强挡住了扑进来的雨水。又捲起袖子打扫厨房,关好好就这么靠着门,看他忙前忙后,直到厨房的地面光洁如新。她垂眸,官闻西还是那个万能的好男人。 “雨小了,你没车钥匙可以打的回去。”关好好连杯水也没有倒给他,站在大门口,完全是利用完毕就一脚踹开,忘恩负义的嘴脸。 “钱包也在车里。”官闻西轻轻一笑,却带着你奈我何的气势。“我借你钱,不……给你,不用还。”跳去拿钱包,被官闻西抢先一步拎走。两人四目相对间,窗外的雨势又大起来,官闻西唇瓣溢出一记笑,衬着关好好涨红的脸,格外刺眼。 一定是她平日里没有常去庙里捐香油钱,每次一到关键时刻,老天就站在官闻西一边。她至于这么人神共愤吗? “真没带车钥匙?”关好好蹙眉,“真没带。”为了更有说服力,官闻西想把口袋里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放在茶几上……奈何……他的口袋是空的…… “官闻西,你是不是太聪明用脑过度了,老年痴呆提前了吧?连车钥匙都不带,要是脑袋不长脖子上,你是不是也丢了?”关好好一面极不情愿地收留他,将新买的浴巾忍痛割爱丢给他,一面不忘从嘴上讨便宜。 官闻西且笑不语,拿着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头发,等差不多擦干了水,竟然……开始脱下湿透的衬衣。 关好好大惊:“官闻西,你是暴露狂吗?!”连退数步。“衣服湿了,穿着很难受。”他说得心平气和,仿佛很占理。 眼看着就要解皮带了,关好好冲进房间将毯子拿出来丢在他头上:“让我看到除了脸以外其他地方露出来,你就等着露宿几天吧!” 官闻西不为所动,继续解皮带,逼得关好好扭开头。 15谈判,请你和我交往 待关好好捂着脸,从指fèng中打量官闻西,他果然已经用毯子将自己整个裹起来。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壁钟,快四点了,脚受了伤,也算是为明天请假寻好了几口,拖着一身疲惫走回房间。 转身关门,惊觉官闻西竟然就站在她身后。“你睡沙发!”关好好龇牙咧嘴的狰狞面孔丝毫吓不退官闻西。 一居室的小户型只有一个房间,官闻西从毯子里伸出一双手,袭向关好好,这架势分明是要抱她。胸口的肌肉若隐若现,关好好尴尬地往后跳了几步。 第14页 官闻西得逞,拢了拢身上的毯子,信步往里。关好好当下又气又怕,干脆跳到床边坐下,眼睛一直追着他在房间里转悠,嘴上还不忘进行人道主义谴责。 “官闻西,这是我的闺房,知道什么是闺房吗?你一大男人能随便逛吗?!”“也不是没有一个房间住过。”官闻西神色坦荡,全没有登徒子的自觉。关好好哑然,咬牙切齿地吞回一口血水。 衣架上挂着一件深褐色西装,无论是款式还是大小,都不该是关好好的。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它,官闻西茶色的眸子渐渐转深,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 关好好前一刻还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不过剎那,按捺住解释的冲动,挑眉眉头:“看什么看,又不是你的。”故意挑明,更是为了让他误解。 官闻西突然觉得冷了,拉紧身上的毯子转身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门。关好好听到关门声,顿时泄了气。 衣服是季博衍的,那天晚上送她回来,他少有这样体贴,用外套罩着她□的肩头。后来季博衍醉得厉害,她知道他的衣服件件都是不菲,就拿到架子上挂起来,两人竟都忘了这茬。 客厅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午夜尤为清晰。关好好本就睡不着,他这一咳越加心烦意乱,掀被子跳下床,忘了脚伤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心里对官闻西的怨念更上一层楼。 官闻西似乎还睡着,咳嗽像是无意为之,一声声压抑着难受。两三声喊不醒他,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或是她的小手冰凉很舒服,官闻西忽然伸手将她的手抓住。关好好以为他是装睡,花了很大的力道去推他,小指的指甲在他的面上划出一道红痕。片刻突起,在他白皙的面上显得突兀。 关好好也觉得下手狠了,伺候起他怨念也少了。官闻西的身体一直很强壮,等到换了第三次毛巾,热度也退下去。 她跪得腿脚发麻,站起来的时候勾住了官闻西身上的毯子,瞬间胸膛和腰肢露出大片。尽管皮肤很白,可是肌肉线条分明有型。关好好大囧,努力转开视线,用毯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 急匆匆地往房间里跳,身后是官闻西哑得听不清的声音:“好好,好好,别走,好好。”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眉头紧皱,嘴唇发白,像是因为发烧而难受,又像是……在做噩梦。 她关了客厅的小灯,一片黑暗里唇边的笑抑制不住,关好好对于官闻西而言,本就是噩梦。 睡到自然醒,便是关好好做了老师之后最大的愿望。高中学习紧张,尤其又是重点中学,连物理老师都要参与晨读的巡视。 她捋着长发,看清客厅里已经换好衣服,将毯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男人。连着两天带不同男人回家留宿,要是让熟人知道,她那张优雅的外皮哪里还披得住。 “怎么还没走?”她打了个哈欠,在季博衍面前还装着一点,可是官闻西这里……她完全是原形毕露,“还想留着蹭早饭呢?” “早饭我买回来了。”官闻西指了指茶几上各色各样的早点,关好好险些掉了下巴:“你哪来的钱?” “车里有钱。”他老实交代。“你不是没有车钥匙吗?”瞪起一双杏眸,“掏口袋的时候也是空的!” “今天早上开门才发现,车钥匙掉在你家门口了。”官闻西笑得温和,晃了晃手指的车钥匙,关好好却生生瞧出了得意。 当下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刮子,早就知道官闻西阴险狡诈,往时吃的亏一件件算起来都可以出一个长篇了,真是光长个不长脑! 关好好决定化悲愤为食量,洗了把脸,披头散发就出来大快朵颐。官闻西隔着茶几蹲下身与她对望。 “你眼睛大了不起啊?”关好好狠狠地撑了一下大眼睛,“能比我大?”“好好。”官闻西少见的踟蹰,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关好好联想到了两个字……阴谋。 “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现在的关系。”官闻西垂下眼睑,面上一派真挚,关好好虽然疑心,却也认同地点头。 “你可以有两个选择。”官闻西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诱得关好好继续点头。“我们只是分开六年,并不是分手,所以,继续在一起。” 关好好眉头一竖,立刻否决:“做梦,我选第二个!”“好,那就重新开始。”官闻西满意地点头。 将官闻西推出门外,关好好背抵在门上,胸口起伏得很厉害,阴险狡诈已不足以形容他,他这是无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无耻。 官闻西一手撑着楼梯扶手,拍了拍脑门,头还有些晕,到底是发了烧,哪有这么快缓过来,只是在关好好面前,他从来都是健康可靠的。 “关好好!”季博衍仿佛在和一个失踪人口对话,言语间的激动超出他往时全部热情的总和。 “不就一天没见,至于这么激动嘛。”关好好躺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病假。“来我办公室。”那头果然收敛了满腔的火热,变回了季博衍。 “脚受伤了,去不了。”关好好一面吞着提子,一面换台,嘴上还漫不经心地应付季博衍。 “你在家里?”季博衍沉默片刻,问道。“是不是找我帮忙啊?”关好好没有否认,想起那天晚上季博衍难以启齿的口气,贼呼呼地笑起来。 “恩。”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冷冷的,不过在关好好眼里,这就是他羞涩的表现。“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关好好继续调侃。 “必须面谈。”季博衍很慎重地下了决定,“我过去找你。”电话挂的飞快。关好好眼睛滴熘滴熘地转,这么急,看来是大事。 “脚怎么弄的?出车祸了?还是摔下楼了?”季博衍睨着她勾起的脚,不带半分同情。“我和你是有多大的仇恨?半句安慰也没有,开口就咒我。”关好好不理他,迳自跳回沙发上坐下,挑了挑秀眉,“现在可是你求我帮忙。” 季博衍见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又的确是有求于她,挣扎再三:“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不用去医院!”关好好瞬间苍白了面容,拼命摇头,也意识到表现得太抗拒,挤出一抹笑,“流点血,小伤。” 季博衍蹙眉,考虑到她的心情,暂时打住了这个话题。一时间,他似乎又为如何开口而踌躇了。 “从前讽刺我都不用组织语言,出口成章,现在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关好好调整了心态,又是嬉皮笑脸的,捧着两颊凑近季博衍,发现他竟然脸红了,天要下红雨了! “季博衍,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觉得你要和我求婚啊!”关好好大笑,季博衍却非常配合地从口袋里掏出四四方方的小锦盒,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她蹙眉,往他反方向的位置挪了几步。季博衍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还真是一对戒指。 “给你。”季博衍的行为非常之不浪漫,粗犷地来了一句,就把戒指塞进关好好手里,一副爱戴不戴的样子。 钻石至少五十分,色泽切割都很不错,关好好举在半空,阳光透过指环,简直是梦幻。“季博衍,让我帮什么忙,送这么重的礼,要送把那只男款的也一併送我算了。” “关好好,我缺一个女朋友。”季博衍说得直截了当,面色到神情都很严肃,像是在……谈判。 “就你这长相,到宏达广场一站,扑过来的小姑娘那还不得用维和部队来拦。”关好好这么聪明,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将戒指放在茶几上,又往后退了三分。 “我身边熟悉的女人,只有你一个。”季博衍实在装不出可怜巴巴的哀求模样,决定利诱,“如果你肯帮我,结束之后,这只男戒也是你的。” “你那个小前台不是年芳二几,温柔可人么。”关好好斜眼,“谁老教训我要好好学着。”“我和她不熟。”季博衍眉角一抽,这个女人真记仇。 “这么急着找女朋友?家里逼婚了?”不说清楚,关好好才不会去蹚浑水。“施娜回来了。”季博衍声音黯淡下来。 “你不是吧?拿我刺激她?”关好好嗤笑,“季博衍,你多大了?”“我们平时在msn上有联繫,她一直以为……我有女朋友。”季博衍咬牙,神色越加凄零,“她不喜欢我。” “因为不喜欢你,所以潇洒出国,而你呢,为了让她不内疚,就骗她有一个感情颇好的女朋友?”关好好按着一般言情小说的套路来猜,“季博衍,情痴啊!”她感嘆,季博衍在她心里的形象也瞬间升华了。 “到底帮不帮?”季博衍露出一脸的不耐来遮挡被她揭穿的难堪。“为了我们伟大的情痴,这个忙必须帮!”关好好笑眯眯的,“女朋友而已,至于这么正式,还戴对戒?”说着玩儿似的将戒指套在中指上,有些大了,换成食指,刚刚好。 “俗话是女朋友,行话叫未婚妻。”季博衍的解释很惊人。关好好吓一跳,迅速脱了戒指还给他。 季博衍反手将关好好的手握成拳包裹住那枚戒指:“关好好,我帮你摆脱官闻西,你帮我忘记施娜,多好。” 16做饭,请勿亲自下厨 “别说得好像我们互利平等似的,白白从天上掉下这么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未婚妻,你也太赚了。”关好好脸皮极厚的吹嘘。 季博衍有些无法忍受她的自吹自擂,又碍于主动权在她的手上,也只能配合迁就着,艰难地点头,干涩地开口:“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博衍,我饿了。”关好好眼睛扑闪,肉麻兮兮地喊了他一声。季博衍只觉得自己被雷噼中,嫌弃地警告她:“关好好,别太入戏。” 关好好翻了个白眼,摊着手:“培养亲密度嘛,不然往后见了施娜,你又是丢魂又是丢人的,我情何以堪。” 或是因为提到了施娜,季博衍瞪了她一眼:“想吃什么?”“听说你厨艺精湛?”笑眯眯地靠过去,越加明显地暗示,“外面的东西味道不好。” “我不下厨。”他拒绝得很干脆,虽然手艺非凡,他却一点也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当年这一身本事还是为施娜学的,既然想吃的人走了,他再没有下厨的必要。 第15页 关好好小嘴一撅:“这枚戒指怎么这么大,我看我是戴不了了。”说着就要去摘食指上的戒指。 “关好好。”他咬牙切齿,连脖子都涨得通红,可见气得不起。“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红烧狮子头,你会不会?我好久没吃蛏子了……啊对了,我们组长一直吹嘘他老婆的粉蒸肉很不错,你这么万能,一定会的吧。”关好好眉头一跳一跳的,一口气说了七八道菜。 季博衍忍无可忍:“一个人吃这么多,你是猪吗?”“对啊,我是猪呢,又怎么能和你在一起。”关好好面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季博衍收声,忿忿地站起身,那架势,就是要摔门而去的模样。 “季博衍,你要是后悔了,记得将戒指一併带走。”关好好将戒指举到半空住,在食指和拇指间来回翻滚,从眉眼肆意开的笑容很是得意,仿佛笃定他不敢。 “我去买菜。”果然,季博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暗暗在手上加了力道,关好好却如神测:“你要是敢摔我家的门……”尾音拖得老长,伴着季博衍极轻地扣上门的动作,她笑倒在沙发上。平日里欺负她?她还不一併讨回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关好好看着一桌的菜,又抬头望着几步外,没来得及解围裙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连倒茶都不干的季博衍之手。这色泽,这香味,想来口感也不会太差。 “你也太……专业了。”关好好指着那一叠粉蒸肉,整齐地放在小蒸笼里,光看着就很精緻。“施娜很喜欢吃这道菜。”季博衍回答得很平静,这一道菜,他向来会付出最大的耐心。 “为她学了这一身厨艺?”关好好瞭然,似调侃地扬了眉,季博衍摆着筷子,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施娜是江浙人,吃不惯这边的东西。” 关好好低声喃喃一句:傻。不很有中气,因为她不会忘记,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她披上围裙,洗手做汤羹。 “官闻西,吃午饭了。”学生会正在商议换届选举的事情,趁着发放盒饭的午休时间,关好好意思意思地敲了敲会议室的大门,脑袋探进来,笑眯眯地捧着饭盒,双手呈上,姿态谦卑,颇有举案齐眉的意思。 官闻西有些反应不过来,小丫头这几天天天喊着忙,下了课就直奔关优优那里,他几次三番也约不到人。 手上接过保温罐子,里面一层层有四层之多。三菜一汤还有一大碗米饭,香气瞬间充盈了会议室。 众人看了看官闻西的保温罐子,再瞧一瞧自己手上的快餐盒,羡慕得眼泪汪汪。往时都是颇有派头发号施令的各位部长,这一刻却都怨念迭起,轮番轰炸会长大人,怎么能订这么难吃的盒饭祸害他们! 关好好沉浸在一片艷羡之中,就差慡得放声大笑。这事还都是起自付沂南,那厮嘲笑关好好是指不沾阳春水,拿她和之前倒追官闻西的女生比,光手艺这一项,就完全将她贬进了尘埃。 若是别人,关好好或是会不好意思地承认自己是家务无能,可现在是付沂南嘲笑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消失一周,在官闻西千呼万唤,险些泪流成河之后,捧着保温瓶强势回归。 付沂南也在开会的一众干部之列。这只流氓,竟然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关好好初时听到这个消息,实在是接受不了。 此人从来是一副不务正业的痞子模样,竟然年年都是专业第一,还和关好好这个五好良民一样拿着最高奖学金。 橄榄桌对面的付沂南,正挑剔地拨着饭盒里的菜,面色嫌弃的表情一览无余。本以为关好好是肥着胆子来献丑,可一闻这香味……付沂南蹙眉,有些不太相信,不过是几天功夫,难道真的能废柴变巧妇? “快点尝尝看。”关好好避开付沂南探究的目光,在官闻西面前谄媚地递上筷子,眼睛一下一下眨得很快,试图掩去眼底的一片心虚。 在众人雷射似的眼神下,官闻西夹了一筷子蛋,瞬间舒展了眉眼:“很好吃。”周边想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和三三两两咽口水的声响。 “你做的?”官闻西不理睬身旁那些渴望蹭饭孩子卑微哀求的目光,温柔地看着关好好。关好好双颊微颤,表情极不自然,拉着官闻西往外走了两步。 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将罪恶的筷子伸向了官闻西的保温罐子,吃一口,幸福得泪流满面,寻思着再来一口。 “是优优做的。”她说得很小声,一面揉着鼻子,言语间很是愧疚,“我实在是烧不好,优优也没有办法,就给我做了枪手。”她就是一块朽木,付沂南的话,极难得这样有道理。 官闻西突然觉得方才那一口鸡蛋也不是太美味,见关好好十个手指九个缠了创可贴,伤情可见一斑,当下心疼不已:“怎么弄的?” “刀剑无眼呗。”关好好颇为感嘆,这九个手指,都是为了提升厨艺而牺牲的,谁知最后是白白地流了血,她一点长进都没有…… 十指连心,这该是有多疼……官闻西抓起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擦:“好好,下次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关好好越加不好意思,做饭也算是危险的事情么?或许对于她还真是…… “谁让付沂南嘲笑我!”她撅着嘴,很是不忿,接着表情一转,垮下来,“我好像……真的很没有天赋。” 低着一颗小脑袋,纠结半晌,才终是问出口:“官闻西,你会不会嫌弃我?” 声音很轻,大眼睛闪着水灵灵的光。 “我找的是女朋友,不是保姆,会不会做饭,我一点也不在乎。”或是看出她眸子里的丧气,官闻西出言安慰,将她肩上的马尾撩到脑后,动作温柔。 既然不是关好好亲自下厨的结果,就算是山珍海味他吃着也没有劲道,官闻西大手一挥,便宜了会议室里馋到吐血的那一群豺狼虎豹。 “姐姐,姐夫觉得好吃吗?”先前为了下厨这事,两人借着朋友的租房,为了讨好官闻西,可算是历尽万难。弗一放学,关优优就迫不及待地跑来j大寻关好好。眸子里按耐不住地流露出期待,“他有没有夸……你?” “我和他说实话了。”关好好憨憨地笑,似是遗憾地耸了耸肩,“那顿饭被他的几个同事瓜分光了,我和你姐夫都没有吃到。” 关优优垂下眼,关好好以为她是害怕自己再让她帮忙,忙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宽慰:“放心吧,你姐夫害怕我再次自残,已经下了命令,让我珍爱生命,远离厨房。” 面上稍显的不甘渐渐被甜蜜取代,也没有看到关优优藏不住的失望表情。 国贸专业无论是大一大二还是大三大四,向来以官闻西作为风向标,他看的书都被定格成专业辅导书,可靠度甚至远超过老师推荐的一些参考书。前面三年还都挺准的,可是…… 传说官闻西毕业在即,却改变了看书的口味,从之前专业的经济类书籍跨专业跳入……烹饪美食类,让人大跌眼镜。 学生会换届选举在学生活动中心一层的大剧场举行。即将卸任的干部都坐在第一排,方便待会儿上台讲话。 官闻西腿上摊着一本书,他一手支在靠椅的扶手上,托着腮,一手翻着书页。姿势很优雅,神色也是全情投入,认真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付沂南就坐在他旁边,低下头只见封面上——美食一百道五个大字。随手翻了翻他的包,里面还有几本,清一色的美食大全。 “你到底要干嘛?” 一时有些不能理解他这几天抽风似的行径,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众人的心声,第二排不少人凑过脑袋来听一听□。 “学做菜。”官闻西不以为然,搪塞一句,他正纠结在一勺糖到底是大勺还是小勺,深勺或是浅勺里。 左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体育部长顿悟。一定是关好好手艺太好,官闻西自卑了,决定奋发图强了!这人向来要强,就是检讨也要比别人多写几百字。 “关好好不是很能么?”付沂南一提关好好,立刻就语气不善,眉头一挑,半点也听不出夸奖的意思。 “做饭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太适合好好。”官闻西再次强调了做饭的巨大风险性。一字一句都是极力地呵护着关好好,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宠爱,酸歪了一众人的小白牙。 17访谈,请别提姓关的 关好好拖着凳子坐在角落里,满身酒气。说是老乡聚会,看着酒桌上前一刻还陌生矜持的男女,现下觥筹交错,聊得热火朝天。 她本不想来,无奈组织者是官闻西曾经的下属,软磨硬泡,说她大一不肯来,大二再不给他这个面子实在是过不去。 一句附近学校你有认识的也带上吧。关好好立刻明了,此人醉翁之意不在己,她不过是块跳板,关优优才是最终目标。 奈何关优优这块肉实在是香,多少人过来敬酒,就为了能说上两句话,关优优有些慌了,自然要她这个做姐姐的抗下大半,关好好自己酒量也不济,这么几杯下去,已经晕晕乎乎的。 好在终于有男生看不过眼,在关好好倒下之前,接了她的班,继续为关优优挡酒。关好好名花有主,j大皆知,没有男生敢上前搭讪,女生和男生聊天都来不及,独留她晃着脑袋在角落里打瞌睡。 聚会过半,官闻西来了电话。关好好醉意酣然,之前被灌了一肚子酒颇为委屈,说起话来越发像是撒娇。 官闻西一听这舌头都打成了结,哪里还坐得住,匆匆赶过来。包间的门被推开,有些用力,两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见门口站着的官闻西,俱是一愣。还是组织者站起身,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部长。” 官闻西点点头,一眼便寻到了角落里睡的正香的关好好,大步走过去,也没有叫醒她的意思,双手一托将她抱进怀里。 众人小诧,男的羡慕官闻西美人在怀,女的嫉妒关好好骑士相迎。官闻西在走到门口的那一瞬,回头扫了众人一眼,神色很淡,看不出情绪。所有人却突然觉得自己完蛋了。 他的目光在关优优面上停留两三秒,关优优几乎没有沾酒,当下依旧是眉目清明,触到官闻西眼神的剎那,忍不住轻颤,堪堪别开眼。 关好好伸了个懒腰,以为自己还睡在凳子上,担心摔下来,猛地惊醒。身下却是软软的床。下意识地翻身坐起,检查身上的衣物,还是出门时的蓝色连衣裙,扣子一颗未开,她稍稍放心。 第16页 打开房间门,一阵饭菜的香气扑鼻,中午只喝了几杯酒,筷子都来不及动就已经醉倒,现在觉得腹内空空,飢肠辘辘。 跑下楼,客厅里没有人。厨房与客厅隔着两扇玻璃移门,官闻西兜着一条黄绿格子的围裙,身影忙碌,却也有条不紊。 关好好小步小步地走过去,直到在他背后站定,伸手圈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背嵴上,透过薄薄的衬衣,汗味混合着他身上原有的清凉气味,占据了她的大脑。 “醒了?”官闻西翻动着锅子里的菜,没有回头。关好好轻轻应了一声,脱口问道:“你怎么会做菜的?”她不是质疑他的智商,只是以他的家世背景,她一度认为他是连煤气都不会开。 “自学成才。”官闻西言语间颇为自豪,关好好恍然,最近这一段时间,官闻西的手背手肘上,总有些红紫的小点,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她曾以为是蚊虫叮咬,原来,是被油点溅伤的。 “好好,洗衣做饭我都会,你只要安心地呆在我身边就好。”官闻西温柔地开口,关好好能感觉到他因为说话而震动的胸腔,颤抖透过背嵴传到她面上。她突然湿了眼眶,闭上眼将他搂得更紧。 “发什么呆?好好吃饭。”季博衍用筷子敲了敲关好好的碗沿,脆生生的轻响将她唤醒。关好好嘆了口气:“不是看你手艺太好,我为自己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感到可耻么。” “你都可耻多少年来,还会在意吗?”季博衍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美食当前,关好好才没有心思寻他置气,埋头吃饭。 “你和施娜怎么认识的?”饱暖思那啥,关好好虽不下流,可是八卦,用同样无耻的招数降服季博衍去洗完之后,趴在厨房门口打着饱嗝。 “跨校联谊。”季博衍仔细地挫着盘子,水声伴着他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厨房里。“联谊?还是跨校的?”关好好怪叫,“季博衍,真是看不出来啊,你果然是内敛型的闷骚。” 季博衍蹙眉,回头望她一眼,关好好立刻收声。“是我们学院毕业晚会的保留节目。”“你们学校也太无微不至了,都毕业了,还为你们这群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光棍牵线搭桥。” “我对她……一见钟情。”季博衍幽幽开口,将盘子一个一个放回沥水架。关好好艷羡:“季博衍,要不要这么浪漫。” “只是我单方面的。”季博衍冷笑一声,那样的场合,一见钟情,却是单方面的,喜剧瞬间沦为悲剧。季博衍望着幸灾乐祸的关好好,意味深长。 本来是请了一周的假,哪种同组的李老师突然休了产假,一下少了两个老师,组长当然不乐意了,两害相较取其轻,关好好腿伤自然比不得人家生孩子,乖乖拖着一条残腿回去上课。 关好好是伤了,众多男老师却是乐了,这样大献殷勤的机会,谁不想把握。除了组团过来围观她之外,还纷纷表示放学可以送她回家。 关好好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他下午会过来接我。”众人失望而归,关好好立刻给季博衍去了电话,让他放学过来接她,不然娄子就捅大了。没想到季博衍满口答应。关好好想着果然是升级了关系,这态度都不一样了! 昨天季博衍临走前突然丢下一句:“施娜想见你,约了明天。”关好好还来不及反对,那边已经关门离开,她一个半残,根本不用妄图追到他。 想起这事,关好好还忍不住腹诽,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留。关好好本来想着两人也不是真的关系,季博衍就没有必要来学校门口平添话题,还能让她在众男老师心中保持女神的形象,这下好了…… 办公室的电脑都能上网,午休时间,众老师还能寓教于乐一下。关好好的午饭是同事帮忙打的,她正吃着,化学组的赵晓扑过来,眨巴着一双小眼睛:“好好姐,我电脑死了,你的电脑让我用一下呗?” 赵晓此人是个电脑控,没事就喜欢往电脑上安装插件,学校这样的破机子哪里比得上她家里装备精良的电脑,时常被她弄得死去活不来。 关好好让出半个位子,赵晓笑嘻嘻地挪来凳子。“好好姐,我能装个网络电视吗?”赵晓瞅了一遍,关好好的电脑桌面上几乎没什么东西,甚至连qq都没有。 关好好当然不能坏了平日里积攒起来的亲和形象,笑盈盈地点头,心中难免担心这丫头把自己的电脑也给捣腾坏了。 这款网络电视最近大红,速度快,东西又多又新。关好好本想装一个,可都是想想就过去了。 “你在追什么片子吗?”关好好见赵晓急切的表情,以为她是要看连载中的电视剧。“昨天财经台那个访谈节目我错过了,今天中午有重播,我就想看看。” 财经台的那个访谈节目关好好知道,女主持已经超出了伶牙俐齿的可爱范畴,完全到达了铁齿铜牙的境界。又是直播,她太过犀利的问题常常让嘉宾尴尬无语,可收视率极高,到现在俨然成了一个王牌节目,不少商界大腕都出过镜,但是没被女主持问倒的却极少。 这一期的主题是——海外名企,本市新贵,关氏的神秘掌舵人。关好好的心控制不住地乱跳,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赵晓把声音开得有些大,周边渐渐围拢来好几个老师。“关氏?我怎么没听说过?”有人惊疑。 “关氏也是这两年才从美国移资回本市,龙瑞就是关氏控股的。”小刘刚刚实习转正,是理综组的114。 “真是年轻有为,青年才俊啊。”关好好他们组长一边喝着茶一边感嘆,关好好知道他下一句就是……“我当年……”果然……众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不理睬他,缺乏听众他自然会收声。 “一个企业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弄错,对它本身的信誉度有很大的挫伤。”女主持一转尖锐的语气,笑了笑,“官先生是双口官,所以有不少人质疑关氏的取名是不是出了差错?” 一开场便是如此锋利的问题,官闻西温和地笑,颇为淡定:“没有问题,关氏的关确实是关门的关。” “为什么会使用这个关?有什么寓意吗?”女主持明显不信,接着深入。“因为……”官闻西目光突然转向镜头,唇边的笑越发深了,“我的未婚妻姓关,是关门的关。” 关好好一口饭喷出来,成功将众人视线吸引过来。她尴尬地抽纸巾清理桌面。赵晓却忍不住打趣:“好好姐,你也姓关,是不是有代入感?激动了一下?”众人均望着她,但笑不语。 关好好越发窘迫,勉强将桌面整理干净,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吃饭,将饭盒盖塞进垃圾桶,眼神又被节目勾回去。 “官先生有未婚妻?”女主持先是一惊,这个消息可算是独家,带着旁敲侧击的味道,“媒体一直都没有曝光,看来官先生将未婚妻保护的很好。”见官闻西笑得不置可否,女主持越加不信,觉得这只是一个幌子。 “外界一直在传关氏歧视女性,关氏内部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官先生连助理都是男性,不知道官先生在选择员工上是不是有特殊的喜好?”女主持的问题暧昧。 “这个女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这样的问题都敢当面问!”小刘很有些佩服,“因为太少接触女性,mark官一直被认为是同性恋。” 18吃饭,请不要放鸽子 “耽美王道!”赵晓激动得大叫,她是标准的腐女,向来生活在漫画美男和现实挫男不可承受的落差里,本有些心灰意懒,如今出现了官闻西这样的极品,简直救她于水火,突然觉得耽美之路虽然满是荆棘,前途却是无量! “他不是同性恋。”关好好脱口而出。赵晓小脸一鼓,显然不能接受:“你怎么知道?”“他之前提到过他有未婚妻。”关好好敛了方才的失态,又换上端庄的笑容。赵晓面目从肃杀到狰狞:“一定是欲盖弥彰。”自以为是地猜测。 “关氏内部只是男员工稍多,还没有到严重失衡的地步。如果非要拿安保部的男女比例来做参考,那我也无话可说。” 官闻西还是那张笑脸,这话让女主持也捂着唇,状似淑女的笑。 “关氏绝对没有歧视女性一说,也非常欢迎女性前来应聘。”官闻西轻松了气氛,接着说道,“至于我的助理都是男性……”官闻西客套的笑容里终于掺上了真心实意。 “我的未婚妻觉得我的助理还是男性比较好。”众人顿悟,妻管严吶!关好好瞪圆了眼,诽谤,红果果赤条条的诽谤!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气完便是一惊,怎么这样自觉地把自己往他未婚妻的身份上套? “看来官先生的未婚妻将您看得很紧。”女主持调侃,觉得这个未婚妻还真不像是泡沫吹出来的假象,“官先生的未婚妻这样神秘,我想观众们也一定很好奇,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官闻西表情很淡,女主持没想到看似脾气极好的官闻西会突然翻脸,明明打了极厚的粉底,却仍是掩不住因尴尬而泛起的嫣红。 官闻西却勾了嘴角,斯斯文文地笑:“如果这不是财经访谈,也许就方便了。”接了一句,缓解了有些紧张的气氛,女主持像是找到了台阶,立刻将问题引向了最近风头强劲的龙瑞。 赵晓桌子上的电脑响起一连串的窗口探出声,大抵是起死回生了。再看一眼渐露睡眼的关好好,赵晓识趣地回了自己的位置,周围老师有的跟着转移,有的也就散了。 镜头下男人的笑容像是与生俱来的,即使面对女主持略带报复的尖锐言语,他依旧淡定从容,笑意不改。女主持到底被他的魅力征服,中途便忘了前仇旧恨,夸奖他绅士温柔。 关好好撇了嘴,像是极不贊同,碎了一句:“他疯起来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果断地按下关闭键,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世界也美好了。 临放学前,季博衍突然来了电话,说是施娜在城郊出了点小意外,他现在正赶过去,待会让她自己去餐厅。 关好好呕血,这倒戈得也太明显了,待会儿见了施娜,她得多没面子。头疼地揉着额角,再扫了一圈如狼似虎的男老师,今天丢人丢大了。 放学铃响了很久,关好好故意磨磨蹭蹭的想要拖到最后,岂料几名男老师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度,非要见着关好好上了朋友的车才算罢休。 第17页 她低着头最后给季博衍拨了一次电话,哪知那边响着响着就关机了,气得她捏碎了办公桌上的一只空心瓷兔……吓懵了远近数名男老师。 见关好好起身,几位男老师纷纷伸出了狼爪,说是要扶她一把,关好好光是看到他们那一双双闪着贼光的眼睛,就绝不敢将自己交给他们! 婉转地拒绝众人好意,扶着围栏,一步一步地挪向楼梯口,从四楼看下去,一楼楼梯口子上正往里走的男人,可不就是刚刚访谈里被女主持定义为温柔先生的官闻西么! 关好好谎称备课本忘了拿,又身残志坚地表示自己回办公室拿,众人不禁感嘆关好好刚柔并济,实在巾帼典范。 一进门就立刻翻出上次发简讯来的陌生号码拨过去。“好好?”那边的语气很是惊喜。“别告诉我你不是来找我的。”关好好开门见山。 “你脚受了伤,我来接你。”官闻西的声音颇为愉悦,关好好却扭曲成了幸灾乐祸:“谁要你来接了?”虽然官闻西这颗救星让她激动得险些手舞足蹈,她依旧要装模作样一番。 “你在几楼?”官闻西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依旧好脾气地问。“你别上来!”关好好终于想起了打电话的目的,大叫一声。 “怎么了?”关好好这样干脆的态度,他难免有些失望。“你回车子上等我,把驾驶座的窗户摇起来!”关好好可没打算赶他走,只是觉得他有些见不得人而已。 “可是……”官闻西依旧担心她上下楼不方便,关好好已经不耐烦了:“赶紧的走。”托化学组长的福,作为资深股民,他向深陷股市的众老师推荐龙瑞的股票,势头又稳又好。 官闻西的知名度也就从看访谈的几个人迅速渗透到整个高二教师群内部,要是他一上来,众人联想关姓未婚妻,她就是用农夫山泉都洗不清了。 偷偷地往下看,官闻西果然转了方向往校门口走,中途不少留校晚自习的高三学生和老师频频侧面,那回头率……“招摇!”关好好没好气地嘟哝着。 学校很有些历史,也就没有地下车库,老师的车都停在校门口的大片空地上,在一众经济车型中突现一辆奢华款,男老师的目光立刻从关好好身上转移。关好好摇头,都说车子是老婆,老婆是情人,她今天才算是领教了。 关好好在门口张望半天,也不见官闻西的车子,那头简讯就进来了。她抬头,乍一看也是愣了片刻,之前官闻西都是黑色轿车,款式很低调,这次却是一辆亮眼的宝蓝色跑车,那气势大杀四方,将众老师的小车比回废车回收站。 钻进车里,她眼角飘到几位男老师几乎是眼泪汪汪,不知是被官闻西这辆飞扬跋扈的车打击到了,还是被关好好疑似男友的友人是大款这样的事实重创了。 “付沂南的车?”关好好鄙视地扫了一眼,就觉得这么炫耀的车不符合官闻西内敛的气质,和付沂南的自恋倒是相得益彰。 付沂南的车有个明显的特点,他喜欢在一般人挂装饰的反光镜上挂自己的照片。“是我的,他昨天刚刚输给我。”官闻西很平静地解释。 关好好嘴角抽得厉害,本以为付沂南只是人头猪脑,现下看来,简直是没有脑子,竟然和官闻西叫板。 “我不回家,送我去宏达广场吧。”关好好眼看着他要驶入左转道,开口道。“脚上有伤,还要乱跑?”官闻西轻笑,果然没有转弯,奔着宏达的方向去,“相亲?” “约会!”关好好斜他一眼,一字一字都咬得很重。官闻西转头望向她,关好好自然不肯示弱,圆眸一撑,颇有夜叉风范。官闻西收回视线,唇角一勾。 车子驶进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关好好的手机闹起来,是季博衍的电话,她正要寻他撒火,谁想还没有开口,那头直接撂下一句:“施娜受了点伤,我陪她在医院,你回家吧。” 关好好反应不及,季博衍已经挂了,真真是火上浇油!咬牙切齿地盯着黑下来的屏幕,这人是参加放鸽子比赛了么?!一天连着来两回。 “有人慡约了?”官闻西手支在方向盘上,神色松弛。关好好扭头狠狠地瞪他,心中失落不已,说好今天吃北宫的,她垂涎这家店很久了…… “既然来了,一起吃个饭。”官闻西拔了车钥匙,关好好闻言,心中一阵欢乐一阵挣扎,最后拜倒在味蕾下,却还是犟一句:“我干嘛要和你一起吃饭?” “我回来了,你还没有替我接风。”官闻西拉开副座的门,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关好好戒备地往里靠。官闻西自然懂她的意思,补充道,“你请客,我付钱。” “好啊,那我请你吃最贵的。”既然官闻西这么诚恳地邀请她宰他,关好好绝对是义不容辞的。 北宫店如其名,内里装潢得犹如宫殿,金碧辉煌。关好好一路走进去,嘴上渐渐咧出笑。她的钱包君一向很瘦,她哪里还捨得带来这里放血,今天逮着这么一个冤大头…… 服务生问了一句:“官先生,还是原来的包间吗?”官闻西摇头:“二楼靠窗的位置。”这是关好好的习惯,能一边享用美食一边享受美景。 大厅里的位置也很雅致,桌与桌之间隔着雕花镂空的木门,上面摆着盆栽,墙上挂着不少字画,不知是不是真迹。 官闻西一个一个点的都是关好好喜欢的菜,她突然有些心烦意乱,藉故去了一趟洗手间。指着镜子里貌美如花的女人,语气有些严厉:“这么几招就扛不住了?不准心动!” 平静了内心,正要穿过走廊,与大厅交界处的包间门猛地打开,有些突然,她险些撞在上去,幸好及时收住了步子。 门里一阵酒气扑面,关好好蹙眉,本打算绕过去,包间里出来那人却是一喜,嚷了一声:“优优?” 她反覆回忆,一点印象也没有,最后断定此人是关优优的朋友。男人神色里有几分哀怨:“优优,我最近约你,你为什么不出来?” 样貌勉强算是清秀,关好好撇撇嘴,想着就你这样级别的,关优优看得上才有鬼,一面用力去扒他的爪子。男人有些醉了,力道很大,自顾自地嚷嚷:“正好,今天和我去见见我的朋友。”说着就把她往里拖。 “我不是关优优!”关好好大叫,扒着门垂死挣扎,拉扯间,官闻西已经大步走来。 19同居,请你过来吃饭 关好好才不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尖细的鞋尖直接对着男人的下盘踢过去,动作那是快狠准……男人痛得往后倒去,包间门没关紧,他直接翻进包间里。 关好好脱身,第一反应便是龟缩到官闻西身后。包间里浓烈的菸酒气飘荡出来,里面几个人迅速从位置上站起来,涌到门边,一面将在地上疼得打滚的男人扶起来,一面围住官闻西和他身后的关好好。 “表哥?”最后慢吞吞走出来的男人,表情从惊讶渐渐变成惊喜,快步走到官闻西面前,“外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 “柏骏,”官闻西拧起的眉头渐渐舒展,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刚回来,有些忙,就只去见了爷爷。”周围几位似乎也以这个男人马首是瞻,见两人是兄弟,立马缓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倒是倒在地上那一位,也许是真的喝多了,挣开别人的搀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又想上前去抓关好好,被柏骏挡回去。 “这个不是关优优,”柏骏收起笑脸,眉头一挑,颇有威严,“洪灿,你连关优优是双胞胎都不知道,还有脸说爱得死去活来?” 醉酒的男人哪还有理智,不依不饶地要去抓关好好,口口声声喊着优优。关好好躲在人后,暗嘆关优优这魅力……柏骏瞥了一眼官闻西,又是多云转阴的样子,立刻让人连拖带拽地弄走了洪灿。 “表哥,你……还和她在一起?”柏骏终于将目光落在关好好身上,神色微变,眉宇间透出几分厌恶,“这么多年不回来,也是因为她!” “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关好好毫不客气地反驳,“我和你表哥分开很多年了,他回不回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心中却是惊疑,莫不是官闻西在外修炼多年,总算是功德圆满回来寻她报仇雪恨! 柏骏她也认识,当年还小她一届,对官闻西这个表哥崇拜到令人费解的地步,明明是不甘愿的,却还是在她的威逼下巴巴地喊她表嫂。后来两人分手,柏骏似乎比当事人更加气愤,明里暗里寻了她不少事情,她对他也记恨着。 或是因为关好好的话,官闻西的神色越发不济,伸手揽了一下关好好,却堪堪被她躲过。关好好哼了一声,一跛一跛地往外走,官闻西本是跟着她,被柏骏拦住。 “表哥,舅舅和舅妈……都想着你回去。”“我知道了。”官闻西见关好好从桌子上拎了包准备离开,敷衍了一声,柏骏却不肯让开。 “你为了她同家里闹成这样,根本不值!”他有些气愤,虽然不是当事人,可当年的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从头到尾,伤人的始终是关好好,受伤的一直是官闻西。 官闻西没有说话,眼神几度变换,最后褪成一抹冷淡。与他对视片刻,到底是柏骏先败下阵,移开目光,官闻西伸手将他推到一边,大步走出去。 耽搁了一小会儿,关好好已经走出北宫,官闻西在门口拦住她:“我们还没有吃饭。”微微勾起嘴角,掩去几分焦急。 “官闻西,你看看付沂南,看看柏骏,连他们这些路人甲乙都对我过去的行径感到发指,你却能这样平静地面对我,让我觉得很恐怖。”关好好仰起小脸,杏眸微微眯起,像是豁出去一般,“你这样无孔不入地侵入我的生活,到底想要怎么样?!” “好好,我说过,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多少年从来没有变化。”官闻西语气平缓,每一个字都带着真意,越发让关好好不安。 “你怎么不在家里?”季博衍言语间有些不耐烦。此时关好好坐在的士里,她趁官闻西取车,又一次成功脱身,官闻西总是这样,在她手上吃了一次有一次亏,从不长记性。 见季博衍态度不佳,她本就心情不好,口气也有点沖:“关你什么事!”“生气了?”季博衍一愣,气焰被她压下来,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慡约而不太高兴。 第18页 “是啊!”关好好竟一口应下,“我男朋友对前女友旧情难忘,在我面前装老子,在她面前是孙子,让我很不痛快!” “关好好,你这是……吃醋了?”季博衍不太相信地问了一句。“吃醋吃醋,大家都喜欢提醋,你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酱油的感受!”关好好大嚷一声,饱含愤怒。 季博衍笑起来:“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嫌我火气大就别给我打电话!”扣上滑盖,想想还不解气,又把手机关了机,还不解气,直接抠出电板。做完一切,关好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的女乘客样貌确实是漂亮,不过这脾气……也太大了。想着这几年不是流行温柔娇嗲的么?难道野蛮女友又捲土重来了?终于在下车后发现该女乘客是个瘸子,也难怪,长这么漂亮,却身负残疾,要他也接受不了。 穿过小区中心的葡萄架就是她住的那幢楼,浓密的爬山虎后面,她那张楼道口一左一右两位门神守在那里,便宜了小区里单身女子若干,大饱眼福。她一龇牙,掉头离开。 有家不能回的关好好寻了附近一家咖啡店,就在小区斜对面,挑了窗边坐着,将手机装好重新开机。 连着蹦出数个未接电话,她搓了搓手掌,调出季博衍的号码,告诉他自己正在去他办公室的路上,再调出官闻西的号码,说要好好谈一谈,在j大等他。 果然不到一刻,两辆车一前一后疾驰而出,一南一北的方向。关好好将最后一口喝下去,得意洋洋地打道回府。 “好好。”关好好翻着包寻找一楼大门的钥匙,身后却响起官闻西的声音,她背嵴一僵,无奈地转过头:“你不是……去j大了么?” “刚刚好像在对面的咖啡店看到你了。”官闻西扬了笑。关好好认输,就这么一瞥也能认出她,平时在季博衍面前站上三五分钟他都不一定注意到她。两厢比较,活该季博衍倒霉。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我饿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方便面,被官闻西一把夺过去,顺手抛进离门最近的垃圾桶,关好好反应过来,忍住揪他衣领的冲动,却忍不住面上悲痛外露的神情。 本来今天心情不好,她一咬牙在门口的便利店挑了最贵的一桶方便面,就这么被官闻西白白送给未来的拾荒人…… “我来做饭。”官闻西从后备箱拎出一大只马甲袋。关好好汗颜,官闻西明明比她出发得晚,去超市买个菜,竟还能在这里守株待她…… 关好好一边吃着排骨,一边给自己寻求开脱的理由,方才一定是饿得无力思考,才会跟着官闻西回家! 流年不利已经无法形容她今天到底是有多么的不顺利,竟然连家里钥匙都忘了带…… 官闻西果断将她弄上车,关好好实在是饿透了,不挣不扎,乖乖地坐在副座上,她想她这不是放任自流,她这是打算着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吃完饭,官闻西自觉地收拾碗筷,厨房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看着官闻西高大的背影,这样熟悉的场景,在她脑海里多年不褪。 她掉头走进客厅,靠墙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奶白色的房屋模型,手工不算太精緻,却干干净净不沾染一点灰尘,仿佛还是新的。泪腺收缩了一下,眼眶里竟然蓄起了泪花。 建筑模型大赛,关好好作为大二学生与一众大三大四的学生比赛一点也没有优势,可是老师点名要她参加,自然是莫大的殊荣,她向来也很上进,立刻全身心投入进去。 材料很多,寝室就书桌那么大一点地方,实验室早被有经验的学长学姐占得方寸之地都不留,关好好向官闻西诉苦,哪知官闻西此人居心叵测,逮着机会将她骗回自己的公寓。 关好好再三挣扎,孤男寡女的……虽然她相信官闻西的人品,可是……她不相信自己的人品啊! 能天天吃到官闻西做的菜,又能在偌大的客厅里随意堆放材料,最重要的是能天天与官闻西见面!官闻西毕业在即,她课程紧张,两人见面的次数明显减少。 鑑于人类无法抵抗的巨大诱惑,关好好就范了。背着简易的行李,在室友火燎燎的目光中,搬进了官闻西家里。 “姐姐,我今天去找你,她们说你搬出去住了?”关优优声音软软的,听得出有些焦急。“我……最近有些事情,暂时都不住在学校了。”关好好脸颊微红,拖沓地解释。 “那你住在哪里?”关优优越发担心。“这个……”关好好四下一望,压低了声音,“优优,你可别告诉爸妈,我现在住在你姐夫这里。” “你和官闻西……同居了?”关优优的声音颤抖,在关好好看来她这就是女孩子羞涩到震惊的表现。 “不是你想的那种同居,我们只是住在一起。”关好好急于辩解,可听着越发暧昧。“姐姐,我有点担心你。”关优优咬着嘴唇,“我能来看看你吗?” “好啊,反正离学校也不远。”关好好慡快答应,“我让官闻西去接你吧。”关优优迫不及待地同意。 “你们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个菜,晚上留在这里吃饭,让你尝尝你姐夫的手艺。”关好好一字一句都带着笑意,仿佛很满足。 关优优握着手机的小手背上筋骨突兀,嘴上却还是甜甜地应下。 20邀约,请别引狼入室 关优优推着车,目光不曾离开身前的男人,连挑拣蔬菜都这样的优雅。“优优喜欢吃什么?”官闻西温和地开口询问。 “苦瓜。”关优优低着头,羞涩地开口,心中却有几分激动。家里向来习惯了关好好的口味,她从外婆家搬回来,父母也没有开口询问过她的喜好,这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这样体贴的男人,她心念微动。 “你们回来啦?”关好好穿着厚重的睡衣裤,赤着一双脚就跑来开门,探出半个脑袋,俏皮地望着官闻西和他身后的关好好。 官闻西随手将马夹袋放在地板上,手一伸,捞起关好好:“又不穿鞋子。”“不是铺着地毯么,又不冷。”关好好吓得双手忙不迭勾着他的脖子,小声辩解。 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官闻西抓住她的小脚,真真的不足盈握。将棉拖鞋套在她脚上。“优优,进来呀,外面多冷。”关好好晃着一双脚,侧头发现还关优优杵在门口,忙不迭地招呼。关优优仿佛踟蹰,片刻才低着头走进客厅。 “你招呼优优,我去做饭。”官闻西揉了揉关好好的头,随意扎起的马尾被他弄乱,关好好抓过他的手便是一口,并不疼却留下了清晰的牙印。 两人的打闹落日关优优眼里,她咬着嘴唇,别开眼。关好好拿来果汁,熟门熟路地找出宴客的杯具,女主人的架势端得像模像样。 “家里只有苹果汁,我就喜欢喝这个,官闻西也就只榨了这个。”关优优从外婆家搬回来也不过四五年,她又是那种百依百顺的个性,关好好对她的喜好不甚清楚。 “是……姐夫榨的?”关优优似有惊奇,立刻抿了一口,微甜。“家里能吃的东西都是他一手包办,我就是吃白食的。”关好好像是不好意思,可笑容里掩不住甜蜜。 四菜一汤,色香俱佳,味道一定也不会太差。关优优目光一扫,却没有见到她期望中的苦瓜。 关好好望着关优优,有些抱歉,杏眸一眨一眨的,嘴里含着筷子,口齿不清地解释:“我不喜欢苦瓜的味道,官闻西就没有做。”“没关系。”关优优摇头,嘴角羞涩涩的笑,一点埋怨的痕迹也没有。 这头关优优安静地扒着碗里的饭,那头官闻西耐心地对付着挑食的关好好。关好好被官闻西逼着吃了一筷子青椒,面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关优优也夹了一筷子青椒,反覆地咀嚼,似不捨得咽下去。官闻西的手艺很好,好到超越了往时最爱的外婆的菜。 “今天我洗碗!”难得关优优来一趟,她这个做姐姐的,虽不及关优优的家务全能,也到底想要表现得稍稍贤良淑德一些。将官闻西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关优优正在削梨,见官闻西走过来,抿着嘴角,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问了一句:“你要吗?” “你吃吧。”官闻西拒绝得很温和。虽然关好好削出来的水果奇形怪状,堪称歪瓜裂枣里的翘楚,与关优优手上这只圆润的梨完全没有可比性,可是,他就是只吃关好好出品的东西。 关优优咬了一口,充沛的汁液溢满唇齿,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甜。和官闻西接触也快要半年,她心里的影子越来越重,也越发渴望变成现实。 官闻西似乎不放心,又走回厨房想要监督关好好,关好好气急,一怒之下挥舞着菜刀,将他赶出来。 听着厨房里时不时传来摔锅砸碗的声响伴着关好好肉疼的尖叫,官闻西面上的笑几分无奈,越多的却是纵容。 “优优,看电视吗?”官闻西见关优优坐在沙发上发呆,作为一个称职的好姐夫,出声询问。关优优轻轻地点头,每一次与官闻西面对面,她都紧张得发抖。 将梨放在茶几上,关优优抽出纸巾擦干净一双柔夷。双手几次握成拳,又几次松开,仿佛加足了力道,抬脚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官闻西。 官闻西正开完电视,转身的瞬间被关优优从腰间搂住,她的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官闻西惊诧,反应很快,推了她一下。 关优优拥得很紧,丝毫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在官闻西的动作之下,反而将背后交叉的双手握得更紧密。 “优优,放手。”官闻西努力压住声音,清清冷冷道。“官闻西,我喜欢你。”关优优的声音总是带着湿软,当下就像是掺了哭腔。 “放手。”官闻西依旧冷硬,穿到背部扯开她纠缠的双手,推了一把,并没有控制力道,关优优摔坐在地上,垫着地毯,不太疼,声音也不大。 “官闻西,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关优优眼底一片晶莹闪烁,眨眼间便溢出眼眶,在面上留下两条蜿蜒的水迹,“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你可以喜欢关好好,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关优优!” “在我眼里,你不是关优优,只是好好的妹妹。”官闻西也不在乎风度,只这样冷冷地望着她,并没有半点拉她起来的意思。 第19页 关优优心一颤,她无数次目睹他的温柔,却是第一次见识他的冷漠。扶着矮几站起来,拎了沙发上的小包,一声不吭地出了大门,背影萧瑟。 关优优不知道走了多久,实在是累极了,蹲在路灯下,将小脸埋在手臂之间。耳边是车子疾驶而过的声响,接着是剎车的动静,在这样的夜里很刺耳。 她霍地抬头,见车上的男人推门下来,她吓得想跑,站起身却发现脚麻得厉害,又跌回去,扶着路灯,不知所措。 男人一步步走进,夜风吹来一阵酒气,关优优心里有谱,这是一个喝了酒的男人,心里越发害怕。 “关好好?”男人看清面前这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失声叫道。关优优也是一惊:“我不是关好好。” 男人先是一愣,继而轻笑:“你是她的妹妹……关……”似乎忘了,男人费力地思考。“关优优。”她讷讷地提醒。 “我就说那只母老虎怎么会哭呢。”男人嗤笑一声,眼里金光一闪,“上车,我送你回去。”他大手身到关优优面前。 关优优眼里一片惶恐:“我不认识你。”“我认识关好好。”男人轻笑,主动拉上她的手, “我是官闻西的朋友。”关优优垂下眼,任他将自己拉起来。 这一边,关好好终于眼泪汪汪地向官闻西求助,她被困在杯碟尸体里出不来了…… “优优呢?”再回客厅,关好好发现没了关优优的身影。官闻西慢条斯理地处理地上的碎片,像是不经意地说起:“她说约了同学,就在附近。” “约了同学?”关好好笑眯了眼,整个表情都是贼兮兮的,“男的女的?”“她没有提。”官闻西有问有答,不慌不乱。 “明天我要拷问她。”被禁止进入厨房的关好好只能蹲在门口看官闻西兢兢业业地替她收拾残局。 “好好,优优害羞,这些事问了也不一定有结果。”官闻西抬头。 “而且还会打糙惊蛇!” 关好好恍然。 “你也不要常常和优优在一起,要给她多腾出一点时间和男生接触。”官闻西有理有据,关好好一个劲地点头,他话锋一转,“也给你多腾出一点时间和我呆在一起。” “我都和你同吃同睡了,你还想怎么样?!”关好好寻思着此人也太过得寸进尺,话一出口才发现带了颜色。官闻西笑意甚浓,直将关好好瞧得躲进桌子底下。 关好好觉得官闻西的话很有道理,加上关妈妈曾经的交代,让姐妹花早点物色,早点恋爱。以关优优的性格,若是这样依赖她,对她感情事业的发展大大的不利啊! 那天之后,关好好就以各种理由拒绝关优优见面的要求,还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像她这样的大一学妹正是新鲜出炉,时间是有限的!学长也是有限的! 也不知道是她的暗示有了效果,还是关优优的感情线终于成型,这一段时间,关优优的电话明显少了,作为被遗忘的姐姐,关好好心中似悲似喜。又正赶上模型比赛白热化,也就没放太多心思在关优优身上。 比赛结果,关好好的那座小白屋勇夺第二,其中不少是官闻西的功劳。关好好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这样艷压群芳的大美人,却有一颗比纯爷们越加粗糙的心。 幸好有官闻西这个外援,心细如尘,这房子大半是出自官闻西之手。作为回报,关好好在模型展览完之后,就将小白屋送给了官闻西作为犒赏。 证书发下来那天,正好是关好好的十八岁成人礼。去年今日,关好好正在追求官闻西的艰难长征路上,今非昔比,她是官闻西的正版女友,这待遇连跳三级。 地点依旧在碧色,也依旧是那么几个人。不知道是付沂南因着两人的宿怨而故意拖沓还是真有急事耽搁了,直到切蛋糕的时候,那人才姗姗来迟,拥着一个小姑娘,粉色的单肩连衣裙,没有夸张的衣饰,干干净净斯斯文文。 若在平日里,关好好定是要出言讽刺付沂南调戏良家妇女,可是……面前这个清纯的小丫头,分明是……她的妹妹。 21碰面,请假装小心眼 “优优?”她失声叫道,包间里众人也是倍感意外,第一次见齐了传闻中沉鱼落雁的一对姐妹花。两人太像,根本是在照镜子。只是气质迥然,若说关好好是大家闺秀,关优优却是小家碧玉。 “姐姐…”关优优犹豫地开口,娇小的身影半躲在付沂南身后。“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关好好几步上前,将关优优从付沂南身后揪出来。 手上力道大了,关优优被扯得踉跄一步,付沂南及时伸手将她扶住,对关好好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扬了嘴角:“你下手轻一点。” “关优优,你和我出来。”关好好斜了付沂南一眼,不与他争辩,盯着面前的关优优,终是有了姐姐的架子。 关优优越发害怕,直觉又往付沂南身后藏去。“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付沂南仿佛觉得关好好这把火烧得不够旺,挑衅地护住关优优。 “我们姐妹说话,关你什么事!”关好好是真的怒了,额角的青筋都爆出,衬着包间里昏暗的灯光,很是慑人。 “优优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有义务护着她。”付沂南是第一次在与关好好的争锋相对中占了上风,感觉轻飘飘的,自我感觉越发良好。 “好好。”官闻西揽紧关好好的肩头,似乎想要平息她的火气,伏在她耳边,“冰激凌要化了,先吃蛋糕,好不好?” “不好!”关好好推开他,又转向不知所措的关优优,“你出来。”官闻西向来重色轻友,主动断了付沂南还想阻拦的念头,将人挡住,目送两姐妹出门。 关优优明显地心虚,靠着走廊的墙壁,站得端端正正,像是等着挨训的孩子。“付沂南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你说吧,你们为什么在一起?”答案这样明了,关好好却仍是不死心。 “我们…在交往。”关优优唯唯诺诺地开口。“你在j师呆了这么久,不知道付沂南是什么样的人吗?”关好好语气有些波动,付沂南花遍周边各大院校,离j大最近的j师必定也是重灾区。 “我…知道。”关优优声音弱下来。“知道?”或是真的被关优优的言语刺激到,关好好瞪圆了一双眼,显然是觉得不可思议,“知道你还和他在一起?关优优,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过比你小了几分钟,你成年了,我也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关优优反驳,稳住颤抖的声音,语气依旧轻柔,却是坚定不移,“也不会后悔。”她不敢再看关好好的面色,低着头匆匆走向包间。 “关优优,你真的喜欢付沂南吗?”关好好突然开口,完全褪去方才气急败坏的面孔,语气很平很稳。关优优背嵴僵直,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最后笔进了包间。 关好好手指描摹着墙纸上精緻的图案,嘴里喃喃,很轻却很沉重。“有人让我好好照顾你。”目光扫到关优优最后消失在门口的裙摆,她垂下眼,自言自语,“可是…你不想,我也不愿。” “还记得吗?”官闻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领口微敞,袖子捋到肘上,穿过她的腰间,手搭上小白屋的烟囱。 “不是…摔坏了吗?”关好好疑惑,在她印象里,那一次发火,她随手将小白屋扫落在地。本就是轻拿轻放的东西,根本不经摔,碎了一地,她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国前呆在家里,没有自由却有足够的时间,就把它拼回去了。”官闻西轻笑,“不是最喜欢房屋桥樑吗?怎么做了物理老师?” “没考上研究生。”关好好神色平静。那一届,她以最高的初试分数进了复试,面试老师的第一个问题就把她问懵了,根本不是考核她的基础知识,只是刻意刁难,最后被刷下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是真傻,竟然不知道j大的校长,是他的亲舅舅。 “还想回去上学吗?”官闻西试探,“j大几个建工的硕导都不错。”“我现在连工程图怎么画都快忘了。” 她笑了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物理老师挺好的,每天和学生在一起,心态也年轻。”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股不服和倔强,若是早能像现在这般坦然,她现在或许已经回了家乡。 “好好…”这样融洽的气氛,官闻西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我们重新开始?”目光殷切,盛意拳拳。关好好触电般抽离,往后一退,浑身的戒备。 “好马不吃回头糙,我一直是一匹好马。”似是调整了情绪,关好好寻回一脸的笑意,且遗憾且促狭,“况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官闻西一震,眼睛眯起:“好好,距你上一次相亲,还不到十天。”以官闻西的智商,糊弄不得,关好好自然打了严密的腹稿。 “今天在小区楼下,你们应该见过了。他叫季博衍,我们认识五年多,他给我做过心理辅导,昨天才向我表白。”关好好看着官闻西丝毫没有破绽的表情,继续道,“我爸妈也知道他。”果然,这话一出口,官闻西的面色骤变。 从前两人恋爱逾一年,感情很稳定,官闻西曾几次提出想要见一见关家家长,关好好左右搪塞,一次次地敷衍。他知道,在关好好眼里,只有未来结婚的对象才会让父母知晓。 关好好瞄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官闻西,颇为无奈,她多么希望官闻西在听说她已名花有主的瞬间,将她推出门外,丢下老死不相往来的誓言,只是,官闻西从不会如此。 “官闻西,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车子缓缓停在关好好的楼道口,她一面解着安全带,一面同官闻西划清界限,“季博衍心眼小,特别容易吃醋。”关好好诋毁起季博衍的形象不遗余力,谁让他一直欺压她! “关好好。”才要关上副座的门,耳边传来一阵磨牙声,关好好嘴角抽搐,真是比曹操更快的速度,才提起,就已经出现在面前! “博衍。”关好好面上堆足了笑容,高跟鞋踩着小碎步迎上去,双手挽住他的手臂。季博衍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镇住了,有些怀疑关好好是不是旧病复发忘了吃药。再扫了一眼车子的驾驶证,清楚了大半。 “我们先上去吧。”关好好有些受不了从车子里透出来的焦灼目光,如芒在背,推搡着季博衍想着快点撤退。 第20页 “等一下。”季博衍掰了关好好的一双手,绕到驾驶座,面无表情道:“谢谢官先生送好好回来。”明明是感谢,却不带半点诚意,官闻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温和。 “走。”一把拉住呆滞的关好好,将她拖进一楼的大铁门。关好好一边跌跌撞撞地跟他上了楼,一边又在心中感嘆,季博衍难得与她这么默契,还真把小心眼表现得入木三分,她都能闻到酸味了! “季博衍,你走慢点,我这鞋两寸多高呢!”关好好求饶。“怎么没有来我办公室?”季博衍猛地停下步子。关好好收不住势头,脑门实打实地砸在他背上,疼得她泪眼婆娑,铜腰铁背大抵如此。 她本想抱怨,见季博衍面色不善,目露凶光,恶气外泄,也不敢太横了,季博衍可不是官闻西,由不得她耍赖。 “是你先放我鸽子的!”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关好好嚷嚷一句。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季博衍是领教了。 关好好摆他一道,让他在办公室枯等三个多小时,到现在滴水未进,吃饱喝足唇角泛着油光的关好好竟然在这里指责他一个饿得眼冒金星的受害者。 “我饿了。”季博衍无奈,决定将所有仇恨先存档,待他吃饱了再翻旧帐。“你想吃什么?”关好好还算有点良心,进了厨房翻箱倒柜。 “家里有什么?”鑑于上一次参观了她的冰箱,里面除了饮料…基本上没有吃的。关好好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面上的表情无比认真。 季博衍显然是被关好好那双纯真的大眼睛蛊惑了,配合地点头:“康师傅还是统一100?”“方便面?”他眉头一皱。 “哎呀,不止两个选择,还有一包今麦郎的,啊!还有一桶开杯乐!”关好好一面翻找一面诧诧惊惊地欢呼。 相较于关好好的惊喜,季博衍面色发青,颇有架势地捲袖子围围兜,将她从厨房里赶出来。 小一会儿,季博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上面躺着一只荷包蛋。关好好细细一看,鄙视地睨他:“折腾半天也就是一碗康师傅鸡蛋面。”面条还是从方便面里拆出来的。 “施娜怎么样了?”就在季博衍吞下最后一口面的时候,关好好开口,他一噎,咳嗽起来。见他这么大反应,关好好托腮猜道:“伤了还是残了?” 他啪地将筷子扣在碗沿上,黑色的眉毛扭曲成好几节,嘴角也是抿得笔直。关好好却笑起来:“季博衍,你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关好好,说话注意分寸。”季博衍并不同她开玩笑,厉声叮嘱。“季博衍,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可就没办法和你继续搭档演双簧。随口提一句施娜你要抖三抖。” 季博衍的脸又黑了几分,关好好似乎不怕,修长的眉动了动,变相地威胁,“如果你让我在施娜面前难堪了,我就告诉她,我们的关系比假牙还假!” 22介绍,请不要来怀疑 “我家钥匙怎么会在你手里?”关好好半天才发现这一路上来都是季博衍在开门。“上次拿在手里玩,就忘了放回去。”季博衍将手里的钥匙串抛给关好好,半点害她进不了门的愧疚都没有。 看着陌生的钥匙扣,关好好小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原来的钥匙扣呢?”“太旧了,就给你换了一个。”季博衍说得语气平平。 关好好拨弄着烤瓷的钥匙扣,动了动嘴唇,最终将质问的话语吞回去。从前的钥匙扣是一只蓝色的兔子,背面绣着大大的g。订做的情侣挂件,官闻西也有一个,他总说幼稚,却喜欢得要命。 施娜效率极高,隔了三天,又约了季博衍,自然要带上便宜女友关好好。上一次没吃成北宫,关好好哪里肯善罢甘休,季博衍倒是无所谓贵与不贵,也就由着她。 两人比肩,相距一拳的宽度,熟稔却不显得太过亲昵。关好好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迫切一睹季博衍口中十全十一美女人的芳容。 走廊拐口处,中袖衬衣棕色的西装裙,女人高挑的背影跃入关好好的眼里。关好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高挑女子的对面… “关好好。”声音低沉严肃,关好好心一颤,本能地生出几分恐惧,平了跳乱的心律,将嘴角拉到大方得体的高度,转头望向声源。 “真是越来越没有礼貌。”女人习惯性地扬高了下巴,态度恣意而略显傲慢。“官夫人?”关好好特意瞪圆了一双眼,显得很惊讶,“这么多年不见,您的变化真大,我一眼还真没有认出来。” “博衍,你们来了?”一旁高挑的女人首度开口,关好好只觉得这个女人声音温柔仿佛搀着水,不显娇柔,反而很舒服。 皮肤很好,五官里,每一官都很柔和,凑在一起,显得秀气逼人。称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却真的一见**。 “这一位是…”她灵秀的眸子扫过季博衍,落在关好好身上,季博衍表情立刻松动,带上了极浅的笑。“她是关好好。”指了指关好好对面的女人,“这是…施娜。”连声音都软下来。 关好好震惊了,季博衍竟然还有这样可以称之为羞涩的表情!“你好你好。”关好好热情地同她打招呼,“久仰久仰。” “闻阿姨,今天不能陪您了,我约了朋友吃饭。”施娜言语间带着愧意,拉起女人的手。“你官叔叔还等着,我也进去了。下次一定要抽出时间陪我喝茶。”女人满面和气,同关好好说话时的态度截然,“娜娜,有些人,还是少接触的好。”目光在关好好面上停了一剎。 关好好正对女人的背影挤眉弄眼,余光扫到施娜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关好好立刻就收敛了表情。 施娜坐在两人对面,目光在两人之间几个来回,最后嘴上抹了笑:“很般配。”关好好不知道施娜知书达理的样貌,却是如此率直的个性,尴尬地咧咧嘴,算是默认,侧头发现季博衍神情暗淡,心情低落的失恋模样。 脚伸过去,用力地踹了一下,疼得季博衍倏地拉直揪起的眉毛,咬牙看了关好好一眼,关好好面不改色地对他笑,用口型吐出一个字:“笑!” 来之前,两人已签订不平等条约若干,比如在施娜面前,关好好可以使用捅掐拧踹等各种招魂术,务必将季博衍的魂魄拴在关好好手里,而不能被施娜勾跑了,以维护关好好作为他女朋友的尊严。 “听博衍说,好好是物理老师?”才聊了几句,关好好在施娜嘴里的称呼就从关小姐升级为好好,不得不承认,施娜在套近乎这件事情上,确实是高手,不着痕迹,也不惹人厌恶。 “呃…是啊。”对面端庄秀丽的女子,关好好这个装出来的大方得体就很有压力,一般都打心底心虚,“施小姐是做哪一行的?”心里猜测这样的气质,或是搞艺术的。 “我在龙瑞,做投资经理。”关好好小惊,这样不沾俗气的女子,竟然做着这么俗气的工作。 “龙瑞好龙瑞好,前途无量。”嘴上恭维,却忍不住腹诽,又是龙瑞,阴魂不散的官闻西。顿时有一种身边布满眼线的错觉。 “好好和博衍是怎么认识的?”季博衍起身去接电话,施娜托着腮,清丽的脸庞上是掩饰不住的好奇,淡淡地笑。 “我在他那里做过心理辅导。”关好好坦然地回答,“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不待她反应,关好好接着反问:“施小姐和…博衍很要好?” “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施娜点点头。“只是朋友?”关好好眨巴着大眼睛。施娜一愣,薄唇拉得更开:“只是朋友。” 关好好略带同情地睨了季博衍一眼,想起方才施娜毫不犹豫地撇清两人的关系,看来真的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关好好,我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雌雄共体?你一分钟看了我第七回。”季博衍蹙眉,对于关好好的频频回首很不适应。 “季博衍,天涯何处无芳糙!”关好好忍不住开解。“你是要毛遂自荐吗?”季博衍扯了扯嘴角,冷冷地嗤笑。 “你那倒不是。”关好好立刻摆手,“不过我们学校英语组有好几个小姑娘樱桃口小蛮腰,杨柳弯弯眉。” “比你还漂亮?”季博衍挑眉。“季博衍,你这不是存心为难人么,比我还漂亮,那得美成什么样子,天底下屈指可数,要有也轮不到你是不是。”关好好恬不知耻地吹起了漫天飞舞的牛。 “关好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季博衍抓着方向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不就靠欺负我来寻求施娜给你造成的心理落差么。”关好好摊摊手,显得很大度,“这么小心眼,难怪施娜不要你。” 下一秒就被季博衍踹下车。“季博衍,你这个没风度,没气度的小心眼!”关好好对着排气管大吼,“油箱漏油,轮胎漏气,方向盘失灵,安全气囊打不开!” 机场路离关好好的小区很有些距离,她特意为了见情敌而穿得美艷,一双高跟鞋直逼三寸! 手机震起来,关好好以为季博衍良心发现,认识到了欺负女人是要遭雷噼的可怕事实,却是… 出机口多是大包小包刚下飞机的人,这一班机从法国来,乘客掩不住的疲惫。关好好方才利用貌美如花的皮囊蹭了陌生人的车,事实证明外在美有时候比内在美更容易发挥作用。 “安安!”关好好挥动着手里的尖跟鞋,表情很激动。女人面上的墨镜遮去大半张脸,头发绾在脑后,一丝不苟,对关好好笑了笑。 “欢迎回来!”关好好几步上前抱住她,“亲爱的,可想死你了。”嘟着嘴,像是撒娇。“是想念我行李箱里的礼物吧?”女人笑着摘下墨镜,样貌中上,清秀可人。 “都想。”关好好眨眨眼,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问了一句,“回家?”“去你那里,我们喝一杯,算是庆祝我回来了。”女人笑着松手。 “这香水,这背包,这手鍊!”关好好翻出她行李箱里的礼物,一样一样均是价值不菲,“你是中体彩一个亿啊?还是福彩五千万?” “都是给你的。”她将关好好拿出来的东推过去。“我知道你老公有钱,可是…你不是一只秉承着勤俭持家的观念么…”关好好声音弱下来,有些受不了这么多名牌同一时间倾轧她脆弱的神经。 第21页 “我们离婚了。”她说得轻描淡写,“我现在有十位数的赡养费。”“你和唐啸东离婚了?”关好好咆哮,“你和本市最有钱,世界十佳钻石王老五唐啸东离婚了?!” “离了,我出国之前签的字。”她垂下眼,对关好好的反应有些失望。“离得好!唐啸东那混蛋,早该甩了他!”关好好语气一转,拍拍她的背,“叶安忆,恭喜你重新投入单身贵族的行列。” 叶安忆笑起来,面上的表情也轻松下来,关好好松了一口气:“这个必须庆祝!”啤酒是刚刚在楼下买的,一打,足够两人喝得烂醉。 “叶安忆,你这么轻易放手,不是便宜了那只狐狸精么。”关好好和叶安忆躺在阳台上。“她愿意做收破烂的,我也就勉为其难将用剩下的丢给她。”叶安忆向来斯文,第一次说这么…算是刻薄的话语,逗笑了关好好。 “听说官闻西回来了?”叶安忆侧头望向关好好。“你不是身在法国么,怎么还是这样消息灵通。”关好好撇撇嘴,“回来了,缠了我一个月。”幽幽嘆了口气。 “官闻西是个很恋旧的人。”叶安忆喝了一口酒,眉头皱成一团,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苦涩的味道,“也很长情。” “说你对唐啸东了如指掌我信,怎么对官闻西也有研究?”关好好揶揄,想了想又道,“官闻西能一点都不恨我?我才不信。” 23见面,请默默地敌视 “因爱生恨,至少他爱你。”叶安忆声音苦涩,侧了身,背对着关好好,片刻传来清浅的呼吸,均匀而虚弱。 “明明就是一杯倒,还和我拼酒。”关好好摇头,嘟哝着进屋拿毯子,再出来,叶安忆已经蜷缩成一团,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瘦了很多,总说女人最怕就是遇到个负心汉,其实,女人最怕的,是遇到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叶安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她最爱的人。当年被官家封杀,考研失利,面试又处处碰壁,真正的四面楚歌,连饭都快吃不起。她倔强,一点也没有往家里说,自己扛了三个月,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倒霉日子遇到了叶安忆。 彼时叶安忆新婚不久,全无新嫁娘的娇喜,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街头喝廉价的咖啡。后来关好好无数次好奇,怎么会一眼便认出了她。她总是笑而不语,祝福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关好好便是一个,她哪里会忘记。 关好好揣着教师证,有唐太太叶安忆的力保,顺利地进了三中,与叶安忆做起了同僚。叶安忆看着冷心冷面,其实很温柔,也心软,一直照顾她。 关好好睡到自然醒,两人在阳台上挤了一宿,地方小,她只觉得腰酸背痛。而叶安忆,已经不在身边。 香气一阵阵传来,关好好立刻忘却身上的酸疼,叶安忆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有她下厨真是难得的口福。却见叶安忆刚从厕所洗完澡出来。 “不是你在做饭吗?”关好好一惊,“那里面的那个是谁?”“官闻西。”叶安忆笑眯眯的,“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能把他放进来?引狼入室懂不懂!”关好好紧张地瞄了一眼厨房。“因为我好奇白马王子官闻西…是怎么下厨的。”吸了吸鼻子,颇为满意,“闻起来…还不错。” “做饭算什么,洗衣打扫,所有家务他都会。”关好好有几分得意,官闻西的十项全能,很大程度上,有她的功劳。 叶安忆淡淡地看她一眼,用极为困惑的言语抛出一句:“官闻西到底喜欢你什么?”关好好囧,除了不能比较的外貌,她确实没有赢得了官闻西的地方… 关好好洗尽一身酒气,清清慡慡地出来,叶安忆刚刚挂了大门旁的电话:“有人说是你朋友,我就放他上来了。” “谁?”关好好擦拭头发的手顿了顿,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叫…季什么…我忘了。”叶安忆几番回忆都失败了。 “季博衍?!”她脱口而出地叫道。“对,就是他。”叶安忆点点头。“叶安忆,一只狼你嫌不够吗?又放一只上来…”关好好表情可谓惊悚。 此时官闻西正把汤端出来,季博衍也推门而入。关好好觉得夏末的天气突然就凉了。“可以吃饭了。”官闻西平静地收回视线,唇边温柔的笑容不变。 叶安忆是聪明人,感觉到空气里瀰漫开去的火药味,主动进厨房端碗拿筷。关好好扶额,博衍两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你怎么来了?” 季博衍手上提着饭盒,几步走过来,放在桌子上:“来给你送饭,一到周末,你都睡到中午。”像是很了解的口气,“你有客人在?”仿佛才看到官闻西,问得很随意。 “是啊,你吃过了吗?不然一起?”关好好心里吶喊着:都给我滚蛋!面上却要维持着勉强的笑。“好。”季博衍很不客气。关好好觉得头更疼了。 官闻西的表情没有破绽,摘了围裙,在关好好左手边坐下。季博衍冷冷的目光盯着要在关好好右侧坐下的叶安忆,她俯脸同情地看了看关好好,坐在四方桌关好好对面的位置。 左拥右抱本是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这样秀色可餐的美男子,可当下关好好如坐针毡,拿筷子的双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季博衍带来的算是加菜,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季博衍夹了一块子鱼:“这鱼很新鲜。”关好好眉头跳了跳,她最不喜欢水里游的,又以鱼最甚。 “好好不喜欢吃鱼。”官闻西夹走关好好碗里的鱼,换上一块排骨。季博衍皱眉,眼睛一眯,关好好看了他一眼,低头啃起了排骨,不是她不想给他面子,到底还是官闻西了解她,即使两人之间横跨着六年,两千多个日夜。 “好好,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季博衍突然开口,关好好嘴里塞得满满的的,本来季博衍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今天不知抽什么风,显得格外热情。 她拍着胸脯,顺手接过官闻西手里的水就了一口,才勉强咽下去。“这是叶安忆,我最要好的朋友。”眼角瞟到官闻西的时候,停了小会儿,“这是官闻西,呃…朋友。” “季博衍。”关好好用筷子的大头指了指季博衍,很敷衍的介绍,三个字便没有了下文。“我是好好的男朋友。”季博衍主动道出,关好好嘴里的汤喷出去,成了四个人里最激动的一个。 想捂嘴已经来不及了,一桌子的菜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她愧疚地咬着筷子。官闻西镇定地夹了她面前受灾程度最严重的土豆丝,并淡定地放进嘴里,面色丝毫没有变化。 季博衍侧头看了看关好好,坚定地伸出筷子,目标同样是土豆丝。关好好惊诧,从前同官闻西吃一支雪糕,喝一罐酸奶也是常有,他不介意她还能理解。 几次相亲,关好好说官闻西有洁癖,只是为了掩饰他的傲慢,并不是真的。而季博衍…作为心理医生,他本人也有非常严重的洁癖。随身携带消毒水,从不坐的士,身上不下四块手帕,两人之前去酒吧喝酒,他要用手帕将杯沿擦拭十几遍。一起吃饭,碗筷擦了又擦,却总是不满意。 两人认识之初,关好好看见季博衍戴着手套翻阅病例,总觉得这个人很难相处,事实证明…这个人的确很难相处… 今天他愿意留下来同陌生人吃饭已经让关好好足够的惊讶,而当下他是要挑战这一盘被关好好口水污染的土豆丝吗! 关好好瞪大眼睛看着他优雅地夹了…二条,缓缓地移到嘴边,扭头瞅了瞅关好好,神色极为复杂,送到嘴里,动作僵硬,表情也越加的视死如归,一吞而下,连咀嚼的环节也省略了,最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官闻西,有些不甘示弱。 然后,官闻西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季博衍也豁出去地重复了一遍,土豆丝也从二条增加到三条,如此反覆,在关好好回神之前,盘底朝天… 对于两人用行动表明他们不介意,关好好很感激,可是为什么要吃光她的土豆丝!她最爱的酸辣土豆丝,还是出自官闻西之手的极品! “我去盛饭。”关好好少有女人节食减肥的自觉,食量也大,向来要再添一碗。官闻西很迅速,端起她的碗,下一刻被季博衍掰住了另一侧:“不用麻烦官先生了,我去吧。” 碗就这样在关好好的头顶被两人暗自用力,不知是不是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一声清脆的响声,关好好仰起头,她的碗从碗底裂开,蜿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然后…变成了两半! 她目瞪口呆,接着便是想要掀桌子翻凳子,她的碗…青玉雕花碗,一套四只将近一万块,去年在古董店淘到,她是挣扎纠结了小半年,实在是喜欢才割肉买来的…平时都捨不得拿出来用… “你们毁我的碗,我要你们的命!”她双手猛地拍上桌子,咆哮着站起来。两人讪讪地收回手,两个半碗掉在地上,一身脆响,关好好想要黏回去的奢望也被打破了…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开始,在怒气沖沖里结束。关好好心心念念这两只扫把星赶紧撤退,季博衍凭着对关好好家的一知半解,生涩地寻找起茶叶,想要摆出主人的派头。 “季先生在找什么?”官闻西站在他身后询问。“打算泡个茶。”季博衍没有回头,玻璃柜一格一格地寻找。 “茶叶在这里。”官闻西直接拉开最靠外的抽屉,“好好只喝苦丁茶,季先生不介意吧。”立刻反客为主,不着痕迹却也很强势。 季博衍蹙眉,回头看向关好好,她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对两人的明争暗斗不予理会。 直到官闻西拿出她那一套茶具,关好好才大叫起来:“我告诉你们,谁要是磕坏一个角,我就和他同归于尽!”白釉框银边的杯具,这一套五只杯子,与刚刚那一套碗相当。想来想去不放心,还是她亲自动手去泡茶。 两人本想按着方才饭桌上的位置,依旧是一左一右地挨着关好好。关好好一个激灵跳起来,与叶安忆挤在一张单人沙发里。 “官先生的厨艺很不错。”季博衍端着茶杯,像模像样地抿了一口,苦味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味蕾,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味觉。 “做得多了就熟悉了。”说着看了看关好好,笑容里很有些宠溺,“好好挑剔,不好吃的东西就不爱吃。” 第22页 这话暧昧,季博衍又拧了眉头,沉住气道:“倒是,好好这丫头死心眼,喜欢的就喜欢,不喜欢的怎么样也不会喜欢。”嘴角扬起一丝笑,正面对上官闻西的视线。 像是带了暗示,却更像是…挑衅。 24家长,请有事联繫我 “好好确实死心眼,有时候以为不喜欢,明明已经喜欢上了,却还是装出不喜欢的样子。”官闻西浅笑,一字一句都是对关好好极为熟悉的语气。 关好好燃烧了,说她装?虽然她总是人前端庄得体,优雅大方的虚伪模样,可她爱憎分明,在感情上什么时候装过! “或许是真的不喜欢,只有些人想要勉强。”季博衍见官闻西将杯子端起又放下,一滴茶也没有碰,暗斥一句卑鄙。语气也越发的逼人。 “官闻西,你的电话都响了几回了,有事就赶紧地走。”关好好睨了睨官闻西,季博衍正欲得意,关好好扭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季博衍,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工作日是周一到周六,今天才周六,你的时间可是按秒算钱的。”言下之意便是让两人快快离开。 两人僵持片刻,在关好好极为不欢迎的目光中讪讪地起身,准备离开。待两人走到门口,关好好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像是送走两尊瘟神,忙不迭地关门,突然被挡住。 伸手的是官闻西,关好好防备地看着他。“好好,周一见。”官闻西的笑总是很含蓄,不露贝齿,连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矜持。话到了关好好耳朵里,有些像威胁。她双手撑在门上,用力一推,将两人隔在门外。 “安安,请不要用这样充满求知慾的眼神看着我。”关好好仿佛筋疲力尽,躺倒在沙发上。少顷回头,叶安忆依旧是那张脸那副表情。 “好吧好吧,我说。”关好好翻身皱起来,无奈地面对叶安忆的审问,“我和季博衍刚刚开始交往。”她扳着手指数了数,“也就四五天。” “季博衍,是不是你的心理医生?”两人虽然很要好,却极少干涉对方的生活,是闺蜜,却又是君子之交。 “他给我做了五年的心理辅导。”关好好点头。“你们是日久生情?”叶安忆支着脑袋。关好好撑着笑,似是而非地应着。心里却想情倒是没有,仇积了不少。 “好好,刚刚在饭桌上,你的身体很明显地往左倾斜。”叶安忆揶揄。“你斜视了吧。”她立马否认,左边是官闻西,她怎么可能往左靠。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不错,你看着选吧。”叶安忆笑起来,“就两棵歪脖子树,我还非得挑一棵吊死了,稀罕…”关好好不满。 “学校里还有不少男老师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们组的mr张就不错。”叶安忆调侃,关好好脸都绿了。 mr张身高不足五尺,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圆润的脸加上圆润的肚子,对关好好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死心塌地非卿不娶。 常给关好好念些情诗,还是扬自己所长,全英文的。关好好什么都好,就是英文不太好,尤其是听力这一块,每当mr张用英文念诗,她就头疼欲裂。关好好被逼得几次想要辞职不干了,又捨不得这份稳定的工作,忍了又忍。 终于盼到英语组带着交流生去法国作交流学习,为期三个月。走前mr张给关好好来了几通电话,尽诉不舍之情,关好好疲于应对。 “别和我提他!一个字也不许提,就算他精通八国语言也不许提!”关好好在沙发上打起滚,后天起,又要生活在mr张纠缠的水深火热中了吗?! 关好好再不愿意,周一还是如期而至。无精打采地走进办公室,桌上果然出现了mr张的爱心水果,关好好扶着门口压住一阵阵的晕眩。 李老师请了产假回家,关好好暂时接下李老师那个班,做起了零时班主任,李老师带的是个理科重点班,关好好心理上还有小小的压力。 “关老师,你们班新转来一个同学。”关好好正在看李老师班里同学的介绍,组长敲了敲她的桌面,霍地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大而不圆,是个女生,头发不像普通的学生规矩地扎成马尾,染成暗金色,将将过肩,面上有淡淡的妆容,却盖不掉稚气。黑色的t恤正面是个大窟窿头,奶白色的热裤上挂着一大串金属铁链,别说是走路,就算是动一动都哗哗作响。 “交给你了。”组长面色严肃,在转身瞬间,关好好明显地感觉到他松了一大口气,像是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坐。”关好好露出一抹笑,显得端庄,拉过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自认为亲切地同她打招呼,“你好啊,叫什么名字?” 女生一动不动,下巴微微扬起,傲慢得无以复加。关好好尴尬了一刻,一直只是物理老师,从来没有当过班主任,沟通方面的经验不太够。 “君君。”门口响起的男声,不止是关好好,整个办公室都抬起头来看他。关好好终于知道官闻西那一句周一见是什么意思。 “舅舅。”女生一改方才冷淡的面容,笑盈盈地挽住男人的手肘,撒娇似的摇了摇,“我不想转校。” “这里离家近一点,以后不用再住校了。”官闻西揉了揉她的头发,表情很温柔,嘴角还噙着笑,关好好的心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酸涩在五脏六腑间窜开。 “你是君君的班主任?”官闻西仿佛不认识关好好,绅士地问。“哦,是啊。”关好好收起翻腾的思绪,点点头,再次堆起笑,手往女生的肩上拍去,“她叫什么名字?”女生测了身体,躲开她的手,关好好讪讪地收回。 “我叫展芍君。”像是阻止要关好好和官闻西的继续交流,女生抢着开口。“我姓关,你可以喊我关老师。”关好好和气自我介绍。 “姓关?真巧,我也姓官,官闻西。”官闻西挑了眉头,像是为这个巧合而感到惊喜,主动伸出手。办公室众人本就有人认出了官闻西,当下听到他说出名字,耳朵竖得越发厉害。 “关好好。”关好好承认自己的道行没有官闻西的深厚,在官闻西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真想用文件夹拍在他脑门上,大叫一声:“让你丫的装!”可是她在三中就是千人好万人迷,绝对不能这么粗鲁。 “关老师,我想去教室了。”女生声音凉飕飕的,打断两人的肢体交流,关好好急急忙忙收回手。“我带你过去。” “舅舅,陪我一起去。”女生见官闻西站在关好好的办公桌旁边没有动作,撅起嘴。“好。”官闻西低头看了看手心,上面残留着关好好特有的香气,很淡却很清晰。 官闻西跟在关好好身后,关好好总有种错觉,与季博衍走得再近,总是熟悉多过亲昵,而和官闻西,再远的距离,都有说不出的亲昵。 正是早自习,教室里成片都在背诵英语,关好好带着她进去,简单地做了介绍,安排了位置。 有不少女生目光偷偷地熘向窗外,关好好用眼睛瞄了一眼,皱起眉头。官闻西站在教室门口,双手兜在口袋里,深蓝色安慰的衬衣穿得整整齐齐,用衣冠楚楚,俊朗不凡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大家继续自习。”关好好拍拍手,教室里渐渐又响起了朗读声。展芍君从位置上跑出去,拉住官闻西的衣袖:“舅舅,晚上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好上课,舅舅放了学就过来接你。”官闻西很好说话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展芍君在一片艷羡的目光中傲气地回了位置,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 关好好从教室走出来,官闻西依旧跟在他身后。一路回到了理综办公室门口。关好好不敢带他进去,打算在门口摆脱他。 “官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关好好的笑容浅下来,“好好,君君是我堂姐的女儿,有些叛逆,你…” “我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也不会特殊照顾。”关好好挑眉,语气已经不太客气。 “我只是想说君君还小,不太懂事,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随时联繫我。”官闻西笑着伸手,在抚上她头顶的那一刻被关好好挥开手。方才他的这只手抚摸过展芍君的头,这一刻却对她有同样的举动。 “这里是学校,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关好好蹙眉,厌恶地看着他的那一只手。官闻西习惯了她如此这般的态度:“好好,我先走了。” 同事见关好好回来,忙不迭地凑过来。“好好姐,官闻西真人比电视上的更加帅气。” 赵晓双手合拢垫在脸侧,眼里冒着粉色的泡泡,“美男如玉。” “好好,他现在是你学生的家长,有没有给你透露什么内部消息?龙瑞的还是关氏其他子公司的。”化学组长炒股成痴,开口闭口都离不开股票。 “这个展芍君是从市一中转过来的,我听说她在市一中带头打群架。其他人不被开除的也记了大过,就她一个人,转了校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这个展不是一般的展,是展家的展,系出名门。”有人提起。市一中是本市最好的高中,国家级重点,出了门的校风严谨,校纪严厉。 关好好有些头疼,她所在的三中虽然比市一中差一点,可也是重点中学。教了三年书,带的学生每一届都很乖,这个展芍君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烦恼透了,一抬头,mr张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肚子上的肉随着他的动作来回跳动,极具喜感。关好好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好事半件没有,坏事接踵而至,官闻西果然是她命里的煞星! 25半夜,请勿扮鬼吓人 “关老师。”mr张的声音同他的脸一样,滑腻腻的,音质尖细。这也是关好好连凑合都不愿意的原因之一。她自认为是听觉动物,对男人的声音诸多挑剔,她的男人可以不够英俊,声音却不能不够好听。 “张老师,你回来了。”即使内心再翻滚,关好好还是端庄地笑着,尽量使语气听上去惊喜一点。 “我的手机在法国弄丢了,下飞机太晚,来不及补电话卡,就没联繫你。”mr张非常自觉地同关好好解释。 关好好脸颊两侧的肌肉抽搐一下,心里啐一句:谁管你!刚要说话,mr张又开口了:“关老师,这个是送给你的。”mr张似乎有些羞涩了,抠着唐装的下摆,模样十分的小男人。 第23页 关好好接过精緻的粉色纸袋,上面烫金的一串英文挑不起她太大的兴趣。“其实这个不是我最想送的。”mr张踌躇了一下,“在巴黎看了一场wedding show,我突然就想到了你,如果…” “张老师。”叶安忆出现在理科办公室门口,“三年级的组长戴老师在办公室等你。”mr张浓眉抖了抖,抿着嘴仿佛不甘心,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不忘交代关好好吃了爱心水果。 “怎么是香水?我还以为他真的会送婚纱呢。”叶安忆打开袋子看了看,失望地摇头。“他刚要提,你就来的。”关好好吓得额角沁出汗水,总算是逃过一劫,拉着叶安忆的小手就不放了,“恩人吶。” “mr张在wedding show上看中一款婚纱,当即就拍板买了,他这次是真的花了血本,你要当心了。”叶安忆倒不像是真担心,翘了嘴角。 “他要真敢提,我就出家!”关好好明显受了惊吓,接着有沮丧,“骑士都忙着去救王子了,难道我非得从了魔王吗?” “急什么。”赵晓的腐女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叶安忆这样的贤妻良母都不能幸免,“骑士会来救你的,因为他爱魔王。”关好好囧,原来现在当公主的,这样一文不值! 高一高二只需要班主任陪班晚自习,其人任课老师下午就能走,可是关好好现在是代理班主任,开始了职业生涯里屈指可数的晚自习陪班。 班里的孩子都很听话,展芍君也不像众人口中的小妖女,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做卷子,一个晚上连头都不抬一下。 晚自习结束已经九点半,她回办公室整理,等学生走干净了,才慢吞吞地下楼。教学楼两侧的路灯大概是坏了,楼梯口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点猩红的光亮忽明忽暗。 关好好穿着一件半袖的宽领镂空衫,即使是在夏末秋初,风一吹,还是有些凉。用手紧了紧衣领,刚走出楼梯口,就被他一把拉住,她想尖叫,耳边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酒气:“好好。” 跳上喉头的心脏落回胸膛,关好好喘了口气,四下打量正好没有人,才接口说话:“你来接展芍君?”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展家的司机已经把她接回去了。”官闻西指尖的菸头暗下去,仿佛就要湮灭,却只是越来越暗,火头不熄。 “喝了酒不回家,站在这里装神弄鬼。”关好好嗤之以鼻。“我等你下班。”官闻西走过来,身上的酒气混合着指尖的烟味越加明显。 关好好蹙眉,记忆里的官闻西很自律,即使和付沂南这样酒色财气浸yin入骨的流氓长期相处,依旧是不抽菸不喝酒。联想到之前一样装作菸酒不沾的季博衍吞云吐雾的样子,冷笑一声,男人原来都爱装。 “等我下班做什么?你喝了酒又不能开车,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关好好很市侩地反问。 “好好。”官闻西抓住她的手,声音含笑,却藏着几不可查的颤抖,“今天去了j大做演讲,正好遇到有人在广播台表白。” 自从关好好广播台表白,官闻西再上广播台回应的浪漫事件之后,广播社在j大一夜提升至第一社团的位置,即使常年蝉联国家级优秀社团的手语社亦无法比拟。j大也有了广播台表白的传统,多年来一直延续下来。 关好好微愕,回了神忙抽出手:“官闻西,你为什么一直固执地纠结过去?有些事情早就该忘记了。” “那你呢?你该忘记的忘记了吗?如果已经忘记了,又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或是喝多了,官闻西的声音比平时响了一些,茶色的眼睛带着微亮的光芒。 “好好姐,吃饭了!”赵晓用文件夹敲了敲关好好的桌面。关好好正出神,脑子里一遍一遍都是官闻西的质问。 昨天晚上,官闻西到底还是没有陪她回去,只是目送她上了的士,一直站在校门口,直到车后窗再也看不清。 关好好回神,假装整理手上的资料,随意问道:“学生都放学了?”“走得差不多了,难得放半天假,谁还肯在学校多呆一秒,跑得比谁都快。” 今年全市的教学研讨会地点在三中,就从下午开始,三中校长大手一挥,难得慷慨地给学生放了半天假。 “兄弟学校的代表都来齐了?”关好好又问了一声,其实她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是不巧十五中派了关优优来… “好好姐,你可别提什么兄弟学校,就算是兄弟也都是夺嫡残杀的兄弟,每年抢生源,比重点上线率那叫一个惨烈。”赵晓撇嘴,“还白请他们吃一顿午饭,好在我们食堂的饭菜在本市各大高校是出了名的猪食。”说到最后,赵晓明显的平衡了。 关好好笑:“校长为了三中的面子,今天特意准备了自主加炒菜,美其名曰中西合璧。”话音未落赵晓就愤慨了:“咱校长…唉,家花不如野花香!” “你们班展芍君的家长。”赵晓附到关好好耳边,手小心地指了指一楼,官闻西少见地没有穿衬衣,而是白色的t恤,白色的裤子,白色的球鞋。 “好好姐,这么自恋的颜色也穿得这么好看,官闻西真是极品。”赵晓又要灵魂出窍了,关好好敲了敲她的头,赵晓收起垂涎的表情,两人面目严肃地走过去。自然不是为了近距离地打量帅哥,而是他在的位置,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 “关老师。”官闻西开口,赵晓迫不及待地停下来,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近距离打量官闻西,千金难买,她怎么能错过。 本来官闻西的声音不大,关好好想要假装没有听见,因为赵晓的举动,不得不停下来。“官先生?”略显吃惊地撑开一双杏眸。 “我想和你谈谈芍君。”赵晓一听是学生的事情,八卦的心思也淡了,沖关好好耳语:“你们聊,我去食堂给你抢西肉!” 关好好多想拉住赵晓,当面拆穿官闻西道貌岸然的嘴脸,什么谈谈芍君,都是幌子。待会儿他话里出现展芍君中的任何一个字,关好好就跟他姓。 “好好,昨天我喝多了。”官闻西目光诚挚。关好好挑眉,嘴上刻薄起来:“我还以为你借酒壮胆来寻我报仇雪恨呢。” “好好…对不起。”官闻西声音温柔,关好好心突突地跳得厉害,有些受不了,出言打断:“我还要开会,忙得很。如果你是接你外甥女请便,如果不是…请走。” 说完转身便走,颇为潇洒。官闻西不阻不拦,任由她离开,自认为对关好好瞭若指掌,她的心向来是最硬的,哪里是三言两语能捂软的。 关好好匆匆走出几步,抬头正见关优优站在拐角处,藕色长裙让消瘦的身材丰盈一些。两人的一举一动或是全部纳入眼帘。 关优优面上难掩惊喜,不舍地收回,最终对上关好好的视线,便是露骨的敌意。关好好冷冷地笑,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维持不住姐妹情深的假象。 彼时,关优优在付沂南身边呆了数月,大小聚会均是陪伴出现,堪称奇蹟。关好好一度怀疑付沂南会不会真的被关优优收服,甚至幻想付沂南做了自己的妹夫,被自己各种欺压该是多美妙的事,对关优优同他在一起的芥蒂也淡了一些。 唐啸东回英国的前一天,付沂南臂弯里的人总算是换了新面孔。关好好惊诧,几乎忍不住揪着他的衣领质问,却被当事人抢先一步。 人方才到齐,闹意正气,包间门被用力推了。期末在即,关好好许久没有跟着官闻西出来,又因为付沂南的关系,两姐妹碰头屈指可数,今天一见才发现,关优优面色苍白,瘦了很多。 “优优。”关好好迎上去。关优优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步一步走到付沂南面前。他正美人在怀,对关优优的到来也不诧异,只是瞧着她走近。 “沂南,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关优优垂下浓黑的睫毛,楚楚可怜的单薄身型让女人都忍不住同情。嗓音低哑,较于关好好的磁性,关优优的声音糯了很多。“关优优,你连接吻都推推搡搡,更别提睡觉,我能陪你玩这么久,已经足够给你面子。”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尽,关好好抓起矮几上的红酒泼过去,殃及他怀里的美人。付沂南勃然大怒,蹭地站起身,红酒在他胸口晕开一大片,他眼睛几乎眯成一条fèng,咬牙切齿:“关好好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26隐瞒,请你不要生气 关好好不甘示弱:“你才没脑子,**薰心的混蛋!”付沂南本是红着一双眸子,突然就冷静下来,睨了一眼关优优,抬脚向包间外走去,在关好好身侧停留片刻:“东郭先生,当心被狼咬。”充斥着讽刺,说完便摔门离开。 “优优,你没事吧?”关好好鼓着腮帮子,狠狠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见关优优低着头,下巴上挂着一串晶莹。 “没事。”关优优用小手揩掉面上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我们走。”关好好拉住关优优的手,本想和主人家唐啸东道别,也算是礼貌,却见他与云菡白说话,姿态亲密,暗咒一句有妇之夫,便往外走。 官闻西买了小吃回来,却见关好好怒气沖沖地拉着关优优,杀气腾腾的模样。关好好不喜欢碧色的点心,华而不实,中看不中吃,官闻西便出去为她张罗,不过离开半个小时。 “好好。”关好好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官闻西及时伸手拦住她,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关优优身上一扫而过。“沂南来了?” “你都知道?”关好好那一瞬间眼里的失望掩饰不住,伸手想要推开官闻西,他半步不移:“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里面还有大把的美人等着你。”关好好愤愤地指了指身后包间的大门。其实她早就有些不满,不过是借了今天的事情发泄出来而已。 每次几人聚会,包间里必定是女多男少,左拥右抱也绰绰有余。美人们对官闻西虎视眈眈,好像关好好离开一会儿她们就能逮着机会。那种露骨的挑衅关好好实在受不了,也越发不喜欢和他出来。 “好好。”官闻西笑得颇为无奈,想要安抚她。“你那双座跑车能送吗?打算把优优塞后备箱是不是?”关好好见他还笑得出来,更是压不住火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走开!” “好好,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和啸东拿钥匙。”见她真的发火迁怒,官闻西终于紧张起来,腾出手拉住关好好,语气温柔,也颇为郑重。 第24页 关好好还想反驳,几番转念,生硬地点点头:“好。”官闻西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待他拿了车钥匙出来,关好好果然不在原地,追出大门也不见两人的身影。 不知是这一对双胞胎太过漂亮,还是两人一悲一怒的表情诱人好奇,在司机通过后视镜频频关注后,关优优羞涩地止住了哭声。 “姐姐。”她软软的声音带上几分沙哑,有些蛊惑。关好好侧头,她小声地问,“你清明节回家吗?” “不回去了。”关好好愣了片刻,嘴唇微微发白,细看还有些颤抖。“那…”关优优问得愈是小心翼翼。 “我参加了建筑手绘比赛,要突击一下。爸爸妈妈那里我会和他们说的。”关好好尽量笑起来。 “还有他那里…你帮我去吧。”声音飘渺,关优优看过去,关好好手肘抵着车窗,目光流连在车水马龙的灯光里,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他不喜欢ju花,他喜欢风铃糙。” 将关优优送回寝室,这是两人在清明假期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关好好突然觉得无家可归,在官闻西家里一住便是小半年,甚至新年回来也没有再回寝室,而是被官闻西直接从车站接回家里。 她的态度半推半就,官闻西很规矩,偶尔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时候,官闻西会抱一抱她,便没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吃穿用度上他又照顾得很周全,关好好也的确贪恋两人的同居生活。 今天夜里却堵着一口气回了寝室。几个月没睡的床,几个月没盖的被,想着就让她毛骨悚然,动摇间,人已经站在寝室楼下。 官闻西靠在车上一直摆弄着手机,关好好关机,看来气得不轻。他甚至连罪行都没有听清,就被连诛带罚,冤枉得要命。 关好好不认得唐啸东的车,等走到面前,看清官闻西的轮廓,想掉头已经来不及了,官闻西动作极快地抓住她。 “好好。”他无可奈何,却还是软言细语,“沂南的事情我确实瞒着你,如果你生气,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这一路过来,关好好的气也消了七八分,想想莫名其妙地让官闻西连坐也是过分了一点,当下却还是梗着脖子将姿态摆足了。 “那些女人呢?”小嘴一撅,“上次我还见她们对你动手动脚。”官闻西听出她言语间酸熘熘的味道,心情愉悦:“下次不让她们进包间,好不好?” 关好好也是故意找茬,其实在关好好妻管严的阴影下,官闻西已经很少同异性说话,连母猫母狗都不搭理。 “我们回家。”白色的运动外套罩在关好好的肩上,又帮她拉上拉链,关好好心念一动,反手拉住他,攫取他身上的温暖。“回家…”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带着几分怀疑和不坚定,却是轻得官闻西都没有听清。 清明假期很短,关好好没有回去,关妈妈每日一通电话的抱怨,又让关优优捎来不少吃的,关优优回家时不过一个瘪瘪的挎包,现在却真是大包小包拿不下,其实又有一大半是带给关好好的。 “优优,辛苦你了,为了表示感谢,我和官闻西请你吃饭。”关好好双手合拢做感谢状。官闻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他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她。 “堂姐和堂姐夫也回来了,小外甥已经会走了,还把我当成是你。”关好好问起家里的情况,关优优笑着和她讲。 “不是我最惯着他么,不然小东西也不会记得我。”关好好笑起来,“你有帮我给爷爷上香吗?” “我是想给你上,连香都没有点着,妈妈,大伯母,二姑姑和小姑姑都已经给你上过一遍,哪还轮得到我。”关优优轻笑着垂下眼睑。 关好好从小聪明乖巧,成绩出众,哥哥姐姐都被她超越,弟弟妹妹又都以她为榜样。除了带大关优优的外公外婆,长辈小辈她几乎通吃。 “官闻西,我人缘可好着呢,每年过年,我拿的红包都比别人多,从前爷爷还在的时候,都会给我额外塞一个。其他长辈也会偷偷多放一两百。”关好好又得意了,“去年我拿的红包比小外甥很多呢。” “现在还拿红包?”官闻西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家的传统,还在上学的孩子都能一直拿红包,直到毕业。”关好好笑眯眯的谋划着名,“为了能一直拿下去,我决定继续读研读博,一直到没有书可读为止。” “不用那么辛苦,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包。”官闻西忍俊不禁,第一次听说深造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那不一样,长辈的红包灵一点。”关好好撇嘴,又贼呼呼地笑起来,“不过同辈的红包我还没收过,也许也灵呢。” “姐姐,妈妈要我提醒你一句,要记得吃药。”关优优打断对面两人你来我往的亲昵。关好好面上的笑突然僵住,不过瞬间,便又自然起来。 “吃药?好好,你生病了?”官闻西伸手盖上关好好的额头。“最近几天胃疼,本来想和妈妈撒娇的,结果她非逼着我吃药。”关好好闷闷地开口,“最讨厌吃药了,现在还派了人来催我。” 关好好的胃病一直是官闻西的心病,犯得最厉害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自他知道之后,便着手为她调理,隔三差五炖个养胃的汤,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现在又反弹了吗? “又开始疼了?”他的手自觉抚在关好好的肚子上。“一点点疼。”关好好嘻嘻一笑,“如果你担心,回去给我炖山药排骨汤吧。” 中途官闻西出去接电话,两姐妹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动着筷子。“他不知道你在吃药?”关优优仔细地观察关好好的神色。 “不知道。”关好好含着筷子,圆熘熘的大眼睛转了转,“我不是很正常吗?告诉他,反而让他担心。” “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介意?”关优优的声音很小,仿佛註定是要说一句错话。 “不如我们问问他?”关好好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空中划过几个弧度,有些炫目,嘴角的笑容里藏着阴谋。 官闻西走到桌子边,便发现关好好目光盈盈地望着自己,或是太过灼热,她的目光从没有这样明亮过,突然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还想吃什么?”官闻西对关好好的了解,自然将她的表情划入贪图美食一列。“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饭桶的形象么!”关好好本就又圆又亮的眼霍地瞪起。 “那为什么盯着我?”官闻西猛地凑近了关好好的脸,一瞬间呼吸触到她面上细软的茸毛,呼吸可闻。 关好好慌忙后仰了脑袋,面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咳嗽一声,调整了心态,才再次转头盯着官闻西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笑模样。 “官闻西,我问你,如果我有病,很严重,治不好,你会不会不要我?”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抓着官闻西的手臂,水眸闪动,瞬间勾了官闻西的三魂七魄。 “当然不会。”官闻西笑得温柔。“那要是我残疾呢?瞎的聋的哑的,跛腿断手神经病呢?”关好好锲而不捨,晃着头的手继续发问。 官闻西终是被她的话逗笑了,伸出三根手指在关好好面前晃了晃:“这是几?”“我不跟你开玩笑!”关好好拍掉他的手,语气也急躁起来。 “不会,我不会不要你。”官闻西见她又急了,收起笑脸,语气坦然,继而勾起嘴角,似开玩笑地加了一句,“只怕你不要我。” 27回家,请和我见爷爷 “洗衣做饭样样精通,你这样的田螺先生我怎么捨得不要。”关好好极快地眨了眨眼,笑得没心没肺,伸手圈住官闻西的腰,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关优优,嘴角的笑藏着几分意味不明。 春末夏初,天气还有些凉。关好好有踢被子的习惯,以至于官闻西也养出了半夜准时起来替她盖被子的习惯。 连着几日,关好好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连累官闻西也睡不好,时不时就往她的房间跑。他动作很轻,进了关好好的房间,被子掀开,床上却不见她娇小的身影。 匆忙下了一楼,按开墙上的灯,关好好捧着牛奶杯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头发披散下来盖住半张脸,白色的睡衣睡裤衬着褐色的沙发背,显得突兀。 “好好。”官闻西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挨着关好好身侧坐下,伸手圈过她瘦弱的肩头。 他从不迷信,只是最近,他没来由地觉得不安,总有几分不祥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像方才好好不见了片刻,他便控制不住地慌张。 “我…睡不着,就起来热一杯牛奶。”她额头甚至还有没擦干的汗渍,晶莹地折she着灯光,几缕刘海湿哒哒地黏在额角,手里的牛奶也已经凉了。 “又做噩梦了?”官闻西见她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官闻西,我害怕。”她扑进官闻西的怀里,连声音都在发抖。动作太大,牛奶洒出不少。 “有我在。”他的手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动作温柔而细腻,五指在漆黑的发丝间穿梭,指尖余下一星半点的发香。 关好好醒过来,不是自己的房间,黑色的窗帘拉得密实,她跳下床用力将窗帘两边分开,阳光扑面而来,她眯起眼又禁不住伸手挡去大半。 昨天她死皮赖脸扒着官闻西,最后被他抱回房间,他替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开,她却却抓着他不防。官闻西望着关好好澄澈的眼神,实在不敢亵渎,挣扎半晌才伸手拉开被子钻进去。 只是最单纯的躺在一起,关好好并不是真的想要抱着他睡,双手搂着被子,望着对面的官闻西,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睡过去,官闻西几乎是被她抢去整一床被子,面前抓着一个被角,熬着一室凉意,终是抵不过瞌睡。 官闻西早已经起来,外面似乎有动静,关好好随意地捋了捋长发,揉着一双睡眼打开门,从二楼的围栏居高临下,客厅里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自然是官闻西,而女人… 一身紫色的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无框的眼睛映着晨光看不清她的眼神。模样端庄优雅,与官闻西至少有五分像。 两人好像也听到了楼上的声响,抬头望向关好好。关好好低头看了眼皱巴巴的棉睡衣和乱糟糟的头发,转身跑回房间里。 后背抵着门,小手抚着胸口顺着气,嘴里自言自语,看年纪看样貌,大抵是官闻西的长辈,母亲的可能性尤为高。 第25页 “好好?起来了?”门口响起敲门声,是官闻西的声音,“出来吃早饭。”关好好震了一下,勉强回应:“我还没洗脸呢。” “那你快一点。”官闻西笑,转身下了楼。关好好根本不想出去,初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尴尬。 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地弄完,开门却见女人还在,坐在沙发上,姿态端正,后辈挺得毕直,有些像是军姿。 “好好,这是我母亲。”官闻西上前拉住关好好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用力捏了捏,像是要传递给她力量。 “阿姨…好。”关好好尽量装出平日里的乖巧,谦卑地微微弯了腰。“十点起床,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作息吗?”女人的声音透着易察的强势,出口便是质问。 关好好被梗了一下,低了头,往官闻西身后躲了躲。“周末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官闻西解围,将关好好从背后推倒身前,“妈,这是关好好,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要不是你姑姑说见到你和一个女孩子手拉手走在街上,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走进了才看清官母是典型的丹凤眼,细长而微挑的眼角一动,威严立现,“大学里就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关好好脖子缩得更加厉害,她见惯了自己母亲那样嘴硬心软亲近温和的,第一次见这么摆谱的家长,很不适应。 “您不是还有要事吗?在我这里也留了好一会儿了。”官闻西语气几乎不变,细辨却能觉察出丝丝怒气,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官母目光再一次扫过关好好的脸,转身走出大门,背嵴依旧是挺得毕直。“好好。”官闻西拉了她一下,唤回她的视线。 “你妈妈挺漂亮的。”关好好绞尽脑汁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可以形容官闻西的母亲,勉勉强强挤出一句。 “好好,对不起。”官闻西也觉得母亲的话过分了一些,害怕她有想法,主动同她道歉,“我母亲是军人,在部队里呆久了,比较保守固执。她说的话,你不要介意。” 关好好惊诧,本来看那架势她不过随便一猜,竟然真的是当兵的。“很有范儿。”关好好嘿嘿地笑,对官母是彻底留了阴影。 “好好。”自上一次在官闻西的床上寻找到入睡点,最近她已经彻底取而代之,将床铺霸占。本来不过是让出了床,官闻西当然不会有意见,只是关好好得寸进尺,有了床还非要寻个陪睡的! 官闻西每日睡在她身侧,规规矩矩,就像是饿死鬼搂着热馒头不能吃,冻死鬼抱着大棉袄不能穿,真真是煎熬! 关好好玩着psp,随口附和一下,连头也不抬一下。“后天我爷爷八十大寿。你和我一起去吧。”不像是询问,只是用最温柔的语气告知一声。 “哦。”最后一关,关好好聚精会神,话都没有听清,连忙答应下来。“那明天我们去选礼物?”官闻西大喜,还以为按着关好好的脾气,必定是不会同意的,哪里想到这样轻易就应允了。 “yes!”通关成功,关好好大喊一声,扭头问道,“什么礼物?”“送给爷爷八十大寿的礼物。”官闻西突然笑起来,很是欣喜,“其实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我把你带回去,就是给爷爷最好的礼物。” “我不去!”关好好嚷嚷一句,自从官母上次来了一趟,关好好自觉窥豹一斑,官家两个字便让她望而生畏。 “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官闻西蹙眉,表情除了失望还有几分委屈,像是被关好好欺负了去。 “我都没有听清!你这不是乘人之危嘛!”关好好不甘示弱。“没有听清你为什么要回答我?”官闻西仿佛上当受骗,表情很受伤。关好好张了张嘴,辩驳的话吐不出来,只能一味地强调:“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无赖功底之深厚,无人能及。 关好好虽无赖,却真的抵不过官闻西,软磨硬泡曲词夺意,最后还是让关好好拜倒在他那一副铁齿铜牙之下。 官闻西的车子停在院子外,门口的警卫兵认得他的车牌,敬了礼便离开放行。关好好支着下巴,眼里粉红一片,感嘆道:“都说当兵的男人最帅,真有道理。” 官闻西单手将她的脑袋掰回来:“喜欢当兵的?”语气酸熘熘的。“帅!”关好好用力地点点头,又转头去看。 “我也当过兵。”官闻西转过视线,眉头挑了挑,那眼神,那表情,少有这样嚣张的举动。 “你就吹吧。”关好好仿佛为了表现自己的不屑,笑得夸张而大声。“待会儿给你看照片。”官闻西一本正经地接着道,“比他们帅多了。”关好好越加乐不可支,笑得东倒西歪。 一路开来清清静静,让关好好忘了官家是个大族,一个转弯,车子驶进院子,里面几乎已经停满车子,关好好的心跳猛地快起来,她几乎已经嗅到里面鼎沸的味道。 官闻西牵着她往里走,当大厅里人来人往跃入眼帘,关好好险些扭头拔腿就跑。里面多是熟面孔,不是她熟人的那种熟,而是常常见诸报纸杂志电视新闻的那种熟。 “闻西,来晚了啊。”男人拍着官闻西的肩膀,语气倒不像是责备,带着几分慈爱。“我姑父。”官闻西向关好好介绍。关好好当然认识,新闻里出镜率极高… “叔叔好。”关好好颤抖着声音,激动得不能自持。想起上一次马哲课,马哲老师特别得意地炫耀他在市人代会议上见过是这一位,远远的一面就拿出来吹了不下二十次。而现在,关好好竟然和他打了招呼。 “带了女朋友回来?”男人表情依旧很亲切,话语里却有几分试探的味道。“带来见见爷爷。”官闻西笑着点头。 男人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角,一带而过。“爸爸在楼上,你们去吧。”他对关好好友好地点点头,便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 结果官老爷子不在楼上,官闻西将她领进左转最靠里的房间。红棕色的大门普普通通,细看才能辨清上面的花纹,雕刻得极为繁复。 “这是我的房间。”官闻西推开门,房间不算太大,简简单单的布置。除了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便是一张床。 “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找爷爷。”官闻西本是走出几步,突然退回来,笑得神秘兮兮,“可以随意参观,桌子上有我很帅的照片。” 关好好沖他摆了鬼脸,等他走出去,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书桌上的相框。 28离开,请不要找到我 照片里的四个人清一色的迷彩服,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十五六岁的年纪,脸晒得漆黑,几乎辨不清五官。 关好好笑着摇头,从前无法想像付沂南穿上军装该是什么样子,现在见了才信,世上真有一种人是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军装丝毫盖不住他一身的流氓气质。 倒是官闻西,关好好从未见过这样黑熘熘的官闻西,可脸再黑,平日里的白面温文却是半点不少,活面容稚嫩,仿佛小了几号,笑容依旧是淡而温柔。 官闻西半句假话也没有说,他穿军装的样子,虽然年纪小了一点,却果然比门口那几个警卫兵帅气得多。 关好好没有在别人房里动手动脚的习惯,只偶尔拿起相框看一看,或是他书架上用子弹壳拼起来的飞机坦克,很大也很重,她拿不起,只能好奇地瞅几眼。 “关小姐?”门上几声叩响,关好好回头,门外的女人衣着简单干净,恭恭敬敬地站立,带着笑:“小少爷在后花园等你,让我领你过去。” 关好好不疑有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后花园里回廊九曲,立在湖面上,荷叶正青葱,没到开花的季节,绿油油的一片。关好好算是大开眼界,这样的美景总以为没有眼见的福气,如今身在其中,竟忘了时间地点,自顾自地往前走。 几棵扬花柳树为了靠近湖面,长得很歪,枝条垂下,密密的一片,横梗在回廊上,几乎挡去了大半条路。 “爷爷的生日,你怎么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这个声音有一点熟悉,仔细回忆,记起是官闻西的母亲。 关好好瞬间被她从仙境梦幻中拉回现实,回头,刚刚领她来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踮起脚也看不见前面,弯下腰勉强瞅见两双脚隔着一米的距离。 “好好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嘴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官闻西一改往日温和的口气,语气强硬,“如果真要说有不三不四的女人,那也应该是你请来的那几位不懂脸色,不分场合的千金。” 关好好嘴圆成一个o型,官闻西竟然这样的…刻薄里带着泼辣。“认识一年就同居,这样随便的女孩子,绝对进不了我们官家的门。”官母疾言厉色。 “我们之间再清白不过。”官闻西不愿意母亲这样诋毁关好好,“好好聪明善良,活泼开朗,配我绰绰有余。”关好好小诧,原来在官闻西心里她这么好。 “闻西,你到底有多了解关好好?”官母冷笑一声,“身高年龄?还是姓名籍贯?是不是只有这些?” 官闻西一愣,他想反驳,他还了解关好好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却都是最浅显的东西,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仿佛没有与关好好深交过,又不甘母亲轻蔑两人的感情,反问道:“我还需要知道什么?” “如果关好好是一个健康正常的女孩子,也许爷爷真的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只可惜…”眼里的语气突然一转,略显遗憾,“关好好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就算爷爷,也不会同意。” 官闻西一震,眉头三折,随即反驳:“不可能。”“关好好是重度抑郁症患者,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官母甚为得意,“怎么,你不知道吗?” “关好好高考之后受了刺激,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几度轻生,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官母见儿子的面色渐渐苍白,终于展露几分慈母的样子,“闻西,关好好这个女孩子不正常…” “她很正常,而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官闻西的口气可谓森然,用手挥开柳条发出哗哗的声响。 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关好好就站在他几步外,面上的表情出乎意料地镇定,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笑。 “我们走。”他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有几分疼,她却没有挣扎,而是反手握紧。 第26页 官闻西的走得很快,脚步也大,关好好突然发现平时官闻西都只是为了配合她的小脚步而一慢再慢了速度。这是第一次,官闻西没有顾忌到关好好,走得这样快,像是要愤怒,更像是逃离。 大厅里众人纷纷侧目,关好好霎时变成焦点,努力回避左右人投来探究的目光。有人与官闻西打招呼,他全然不理,拉着关好好一直往前走,最后消失在大门口。官家最小的公子向来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而今日的表现大相迳庭,一室譁然。 “官闻西,我们去哪儿?”关好好见官闻西没有开车,而是拉着她往外走,一直走了很久,这附近她几乎没有来过,条条道道都是陌生得很。她不知道官闻西要去哪里,走得又太快,她累得跟不上。 很轻的一句,唤回了官闻西的神智,他停下脚步,抬头四顾,最后极轻极慢地嘆了一口气:“饿吗?我们回家。” 厨房里开着油烟机,依旧有淡淡的油烟味,官闻西的背影挺拔,腰间繫着粉色的围裙带,蝴蝶结歪歪扭扭,官闻西教过她好几次,她却总说学不会如何打出一个漂亮的。 平时官闻西烧菜,她总会凑近厨房里,闻闻这个尝尝那个,而今天,她只是隔着玻璃磨砂的拉门,看着官闻西模糊的轮廓。 “官闻西。”关好好用筷子挡住他给她夹的菜。“不喜欢丝瓜,那吃点西兰花。”官闻西将丝瓜夹回自己的碗里,又要去夹西兰花。 “官闻西。”她索性用筷子压住他的,又唤了一声,加重了语气。“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吃饭。”他温和地笑,用食指点了点嘴唇。 关好好咬着唇畔,默默地吃下一朵西兰花,在嘴里咀嚼,没有一点味道。不知是她心思沉重还是官闻西今天的手艺真的有失水准,每一道菜,似乎都淡了。 她拉开厨房的拉门,里面是淋淋的水声。“有什么事,先等我洗了碗。”似乎听到她的脚步声,官闻西没有回头。 “你妈妈说的你不信,那我说的…你信不信?”关好好站在他身后,两人拉开一肘的远近,不等官闻西开口,她接着道,“你妈妈说的没错,我是有病,重度抑郁。” 瓷碗从他手里脱落,磕在大理石的水池上,裂成两半,溅起几粒粉碎的屑沫。余下一片寂静,水龙头里的水声孤独地响着。 “最近我总是做噩梦睡不好,不是因为之前看的那几个恐怖片。”关好好低着头,声音不惊不抖,“而是因为我停了药,我不想一辈子吃这些药,我不想只能凭着药物让自己正常一点。可是一停药,我不做噩梦,就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关好好声音低下来:“官闻西,对不起。”本是干涩到发疼的双眼这一刻突然被眼泪充盈浸满,止不住地夺眶而出,碎在地板上,被水声完全掩盖掉。 她那一张巧嘴,对他说过无数的甜言蜜语,却从来没有说过对不起。官闻西依旧没有转身,关好好不知怎样形容当下的心情,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释然多一点。 “好好。”官闻西疾步过去,拥住已经转身欲出门的关好好,手绕过她纤细的腰肢,脸颊贴着她的“好好,我不在乎。” 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地爬过她苍白的脸颊。“我生气,只是因为你瞒着我。”官闻西的气息带着温暖,“我说过,我不会不要你。”关好好的小手盖在他的一双大掌上,凉凉的很柔软。 “好好,我爱你。”三个字用力地撞进关好好的心里,她几乎浑身一颤。片刻,平稳了呼吸,嘴角一点一点弯起,似狂喜,又带着一点得逞的味道。 官闻西以为昨晚应该一夜无眠,却睡得出乎意料地好,窗帘拉得很紧,外面已是艷阳高照,他竟浑然不察。 路过关好好的房间,被子叠得整齐,却不见人。楼下餐桌上放着早餐,应该是关好好买回来的。 她很少起得比他早,鲜有的几次,关好好也都在冰箱上贴了纸条,交代去处,或是上课,或是和朋友约出去玩,三言两语,落款处是一个笑脸的表情。 可是这一次,不是便利贴,浅蓝色的纸签压在碗下。只有一句话——我搬回寝室了。没有笑脸,字写得端端正正,像是极郑重。 官闻西慌了,跑进关好好的房间,怪不得觉得太干净了一些,从前乱堆乱放的东西都不见了踪影,衣柜里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衣架。 一面赶去学校,一面拨关好好的手机,按键的手有些发抖,而那边始终是那个冷淡平板的女声,提示他关机。 官闻西横冲直撞地进了女生寝室,舍管阿姨正吃着面条听戏曲,见有男生直接冲进楼道,吓了一跳,跟着追上去已经寻不到人,只能在拐弯口跺脚干着急。 他曾无数次站在楼下眺望过关好好寝室的阳台,却是首次站在335的门口,门没有关严,官闻西不管不顾地推进去。 里面有人正在拖地,是关好好的室友,见过数面。她愣了愣,不可思议地指着他:“官…官闻西?” 看着女生受了惊吓的表情,他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毕竟是女生寝室,若是有个换衣洗澡的…庆幸里面只有拖地的人。 “好好有没有回来?”官闻西顿了顿,往里走了几步。“好好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把行李留下又走了,还让我们帮忙请了一周的病假。”女生见官闻西表情越来越难看,声音也小了。 “她有没有说去哪了?”官闻西往里走了几步,果然看见关好好连行李都没有整理,箱子还摆在书桌前面。 “没有,她走得很急。”当下官闻西逼人的气势,几乎让她不敢正视。再抬头,官闻西已经不再原处。 官闻西不顾舍管阿姨的白眼,神色暗淡地出了寝室楼。几米外的绿化带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关好好… 29真相,请翻脸不认人 官闻西飞奔过去,待看清眉眼,渐渐慢了步子,粉色的衣裙,楚楚的眼神,是关优优。毫不犹豫地转身,却被身后的关优优唤住。 “我知道姐姐在哪里。”怯生生的语气,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他的背嵴。官闻西果然止住了步子,只是顿了几秒种,又继续往前走。 “官闻西,我真的知道姐姐在哪里。”关优优踩着坡跟追了两步。“我自己会找。”他没有转身,声音冷淡,“不用你帮忙。” “你是不是和姐姐吵架了,她有抑郁症,我怕她想不开。”关优优的语气焦急,仿佛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道出不少秘密。 “我们没有吵架。”官闻西扭头厉声驳斥,眼神有些凶,“好好有没有病我很清楚,不用你来提醒我。” 关优优站在原地,看着官闻西的背影一点一点缩小,知道消失在视野里,小手揪着裙摆,小指上的浅红色剎那显得猩红。 关好好躺着沙发上,动物世界正讲述到昆虫一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推着粪球的屎壳郎,似乎很专注,只是明眼人一眼便瞧出她的心思早已飘远。 门铃响了两声,“好好,应该是外卖送来了,你帮忙拿一下,钱我放在茶几上了。”丁可正在晒衣服,无暇□。 “哦。”关好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爬起来开门。她与丁可是中学六年的好友,曾经两人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第一名的宝座总在两人之间轮流,从不旁落。 谁知高三那年,丁可早恋,对象还是一个小地痞。丁可单纯,对古惑仔总是存着一种流氓式的崇拜,对所谓的男友言听计从。 男友却以她不解风情为由,骗财骗色最后另觅新欢。丁可的成绩一落千丈,高考更是刚刚压了专科线。她向来优秀,一身傲骨,放弃读书孤身一人来本市闯荡。两年下来,本是稜角分明的个性,已圆润无边。 关好好从来端庄乖巧,与任何人都处得来,谈得拢,朋友很多,密友却是极少,丁可便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对丁可从不隐瞒,这一次第一时间便跑来这里避风头。 门口不是送外卖的,而是…关优优。关好好只是诧异了一瞬间,侧身将她让进屋里。“优优。”丁可晒完衣服,捧着脸盆出来。因为关好好的关系,关优优与丁可,也算熟悉。 “姐姐,我一直联繫不到你。”关优优一改羞怯的眼神,目光直熘熘地对上关好好。“可是你还是来了。”关好好扬起一抹笑,靠着沙发坐下,抬眼望了望丁可,这件事只有她与丁可知道,她自己既没有透露,那便是丁可说了。 丁可避开她的目光,进厨房倒茶。“姐姐,你真的喜欢官闻西吗?”关优优不轻不重地问道,就像是上一次,关好好在碧色的包间门口询问关优优是否喜欢付沂南一样,带着试探与怀疑。 “当然喜欢。”关好好挑了挑眉,仿佛关优优问了一个傻问题。“喜欢?如果你喜欢他,会断了一切联繫,让他这样发疯似的寻找你?”关优优的质问字字铿锵,仿佛理据十足,“你根本只是想要折磨他!” “我是不是折磨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关好好一挑眉,纹过的眉毛修长,茶红色眉脚微微耸起,随手勾起沙发上的背包。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关优优圆圆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直线,表情有些逼人,她早已不打算用羞怯来掩饰。 “知道什么?知道你喜欢官闻西?”关好好的嘴角翘得厉害,从包里掏出照片,夹在指尖,却没有递给关优优的打算。 关优优的面色微变:“真的是你拿走了?!”伸手要去夺,关好好连着往后退了数步,房子小,她几乎瞬间就退到了窗口:“可别动了,不然我手一抖,就全部掉下去了。”面上嬉皮笑脸,眼神却极为犀利。 “把照片还给我!”关优优厉呵。“这是我男朋友的照片,我为什么要还给你?”关好好依旧是笑。 “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在装,有意无意地让我和官闻西接触,让我目睹你们多甜蜜,让我伤心,让我难过。”关优优身体有些颤抖。 中秋回家,才发现她上锁的相册里最珍贵的照片不翼而飞。是官闻西的照片,从朋友那里讨来,官闻西从十六七岁一直到二十出头的照片,她悄悄地缩在相册里,以为秘密得很,却突然全部没有了。 关好好但笑不语,突然眼睛一瞪,手指松开,指尖一叠照片便随着忽起的风飘撒开去。“不要!不要!”关优优扑到窗口,手在空中乱舞,却是一张也没有抓住。 第27页 “关优优,朋友妻尚且不可欺,更何况是自己的姐夫。”关好好声音严厉,将虚软了双腿的关优优从地上拉起来。 “是我先喜欢上官闻西的,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关优优眼眶微红,脸颊轻颤,仿佛怒到极点,“你是故意的,故意和我抢!” “我是故意的,而且,我赢了。”关好好扬起下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弯腰的关优优,“你的姐夫,又何止官闻西一个。” “关好好,你疯了。”关优优仰起脸,咬牙切齿,“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小二哥。”“小二哥不是你叫的,你配吗?”关好好突然提高了嗓门,瞬即敛起失控的表情,“是丁可告诉你的?”丁可刚把饮料端过来,手一抖,洒出一些。 “关好好,你拿她当最好的朋友,你以为…她也和你一样想?”关优优总算是寻回几分信心,“当年那个小流氓喜欢的是你,他故意接近丁可,后来发现丁可淡了和你的来往,就甩了她。她能不恨你?” 关好好平静地看着丁可,丁可也不再掩饰,前一刻还热情的目光这一刻已经冷却下来,侧头坐在一边。 她终是忍不住笑,其实她都知道,只是以为丁可不知道。也警告过那个流氓离丁可远一点,但是瞒来瞒去,最后她还是成了恶人。 “你以为我是知道了杜彬喜欢你,才要报复你?”关好好的目光笔直地盯着墙上的一点,没有焦距,“丁可一定是这么告诉你的。”忽然动了一下嘴角,“因为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我不止看了官闻西的照片,还看了你的日记。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太孤单,才会想写日记,却原来是故意学了杜彬。”关优优的脸孔渐渐失了颜色:“你偷看我的日记?” “我们高考结束,我是状元,要留在家里准备演讲,你考得不好,就来本市寻杜彬玩,你们回家之后,他突然说找了份工地上的工作,收入不错。他本来是打算考研的,大三升大四的暑假是最关键的复习期。”关好好瞪着她,直把关优优看得心虚。 “没过多久他就出事了,我在外面演讲,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杜阿姨把杜彬的日记交给我。上了密码,我却知道。我一直以为,密码设的是我的生日,后来看了日记才知道,原来是你的。” 关好好眼神涣散,仿佛想起了从前。她与杜彬从职工大院起便是邻居,两家关系极好,后来买商品房的时候,也选了楼上楼下。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关优优回来了,关好好想着是姐姐,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妹妹,便也嘱咐杜彬也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关优优。 杜彬满口答应,对关优优确实也好。后来两姐妹考上不同的高中,关优优的学校离家远,关好好还交代杜彬每天骑车去接她。小二哥这个称呼也是因为杜彬的有求必应,像是店小二。 大人眼里关好好同杜彬男才女貌,很般配,两人的关系几乎是默认,也不管是不是早恋,况且两人成绩都拔尖,大人便更管不着了。 她以为自己足够敏感,可是当局者迷,若不是看了杜彬的日记,她绝对想不到那样活泼开朗,坦白直慡的杜彬,竟然为了保护关优优,将这个秘密藏了这么久。 “关优优,你说我抢了你的心头好,可你又知不知道两家的大人在我们高考结束之后,已经商量了开学前让我和杜彬订婚。”关好好一字一字地质问,“我有多喜欢杜彬你比谁都清楚,你却也要抢。” “他喜欢我,我能这么办?”关优优心虚地反驳。“可你不该欺骗他,不该让他为你的暗恋埋单,赔上他的一条命!”关好好往时沙哑的声音变得尖锐。 “他日记里提过你想要一款叫黑钻的香水做生日礼物,很贵,他打算打工加上平时存下的钱凑一凑。”关好好眼皮一动,“他只知道黑钻是一款香水,却不知道黑钻是一款男士香水。” 关好好垂下眼睑:“他不知道,可我知道。就偷偷翻了你的日记,香水是你想要送个官闻西的,因为你听说他只用这一款。” “你知不知道官闻西不收女人送的东西?就算拗不过收下,也是直接扔掉。我说不喜欢黑钻的味道,他就跟着我用慡肤水,黑钻连碰都已经不碰了。” “杜彬喜欢的是我,你以为你做这一切是在为他报仇吗?你不过是自作多情,他心甘情愿为我死。”话音方落,关好好控制不住地框了她一掌。 “关好好,你的骗术真是高明,将我和官闻西耍的团团转。你主动追求官闻西,不过想要报复我。”关优优被打得面上充血,梗着脖子。 “不是报复你,是你们。”关好好动了动眉峰,赤红的一双眼又变回澄澈。 【 30车祸,请让我找到你 “我们?我和…官闻西?”关优优惊诧,见关好好慢慢弯起嘴角,终是忍不住质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他,杜彬怎么会死?一切都是因为他。”关好好表情木讷讷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凉意。 杜彬去世,最伤心的不是杜家父母,而是关好好。她喜欢上杜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朦胧的情感,一点一点堆积起来,最后发酵成爱,垒得那样高,却在有一天轰然倒塌,她接受不了。 之后,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睡不着,做噩梦,不能集中精神,甚至出现幻觉。伸出手臂,阳光拂过她白皙的手腕,上面蜿蜒着两道伤疤。结了茧,不新不旧的痕迹。 “关好好,你这是迁怒,官闻西何其无辜。”关优优极力为官闻西辩护,关好好却突然笑起来:“关优优,是不是该把我的电话还给我了?” 关优优一愣,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收回,果然握着一只宝蓝色的手机。“红脸白脸我已经陪着你唱完了,你也不用刻意在官闻西面前装好人维护他。”关好好笑着摇头,“他做不了你姐夫,也绝对成不了我妹夫。” 关好好看着关优优一进门便悄悄从沙发上拿起她的手机,偷偷拨了一个号码,她早便猜到是谁。既然关优优想要在官闻西面前揭穿她,她正好寻不到抛弃官闻西的机会,这样…也好。 关好好接过手机,看着上面仍旧保持通话的状态,将它放在耳边,笑着露出一排白牙:“官闻西,你都听见了?”那头静得只有喘息声,却让关好好知道他在听。 “我们分手。”她丢下一句,迅速盖下翻盖,连着电池抠出丢进背包,“关优优,如你所愿。不过,你还有机会吗?” 直把关优优问得面色苍白,关好好笑了笑:“在你面前表现我们有多甜蜜从来不是我的目的,我要让你们永远没有办法在一起。” “丁可,谢谢你…出卖我。”关好好同丁可打了声招呼,不很在乎。年少时矫情,明明不管她的事,但总是对丁可存了一份愧意,而今天,便算是清了帐。关好好记仇,她想往后两人最好,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对了关优优,你那把所谓定情信物的伞和那方宝贝得要命的手帕,也是我扔掉的。”关好好走出门口,突然回头,关优优愣在原地,那把伞,她甚至能忆起那日萦绕在鼻尖独属于官闻西身上黑钻的香气。 彼时高考失利,关优优情绪极差,跑来杜彬这里散心。杜彬在j大读土木,人缘好,将她安排在同班的女生寝室。 相较于她极长的暑假,杜彬还在期末课程设计,忙得无暇□,她时常独自一人出门。书城当天有一场签售,正是她喜欢的作者。可是签售尚未开始,雷雨不约而至。签售场地是露天的,所有人都狼狈逃窜。 她纤瘦,被人群挤得摔倒在地上,头顶扑来的雨水突然停歇。她疑惑地抬头,头上罩着一把蓝黑色的条纹伞。 顺着伞骨往下,是一双修长的手,男人很英俊,唇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白色的衬衣袖子捲起一半,黑色的裤脚上沾了小片的水渍,刘海湿了几缕,在混乱的人群里却显得格外整齐。 “拿着吧。”见她爬起来,踟蹰地站着,男人将手里的伞送到她的掌心。“你怎么办?”她动了动眼皮,睫毛上的雨水坠下。 “我的车就在附近。”他的声音很温柔。“谢谢你。”她怯生生地低下头,握紧伞柄,从他收回的袖子上嗅到一股淡香,几乎不易察觉。 “擦一擦。”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房子她握伞的手背上,转身走出伞下,脚步很快,她想拦已来不及。 关优优听见自己的心跳许久都不曾慢下来,抚上脸颊,微烫,她对他一见钟情。后来她在j大匆匆见过一面,只是侧脸,后来她知道了他叫官闻西,在j大鼎鼎大名,她努力收集了他很多的照片,放弃了三本的大学,打算复读明年报考j大。 只可笑她一直以为官闻西当日这样的举动,也是因为对她的好感,却不知一切不过是源于官闻西从小不该让女士太难堪的教育,一转头,他早已忘了关优优的样子。 和官闻西有关的一切,被关好好毁得一点也不剩下。关优优扶着沙发赖坐下来。她怎么能甘心?她和官闻西才是真正的缘分,而关好好只是强行纠缠。 官闻西刚刚查到关好好好友丁可的住处,飞车前往,中途却接到一通电话,一见是好好打来的,便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却听见了两姐妹的电话。 那头话语远近不定,从交谈到争执,渐渐激烈。虽然时轻时重,他却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是凌迟。 直到最后,关好好平静地丢下一句“我们分手”,便只有嘟嘟的忙音。额角显出一片青筋,交缠着绛紫的血管,一下下的跳动,清晰无比。 脚下的油门踩得厉害,车速已在不知不觉中提得极高,面对突然沖人行道上闯入的行人,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冲上花坛,撞在电线桿上,车头凹进去一大块。 这一片临近郊区,车流人流都不多,乱闯的行人本是吓得瘫在地上,当下见出了车祸,看着还很严重,唯恐摊上责任,连滚带爬地离开。 官闻西头晕得厉害,在方向盘上趴了片刻,渐渐清醒。额上淌下温热的液体,落进眼角,粘稠得让他睁不开眼。 他抽了两张纸巾,随意地擦了一下,白色的底面上衬着一团赤红,湿了半张纸。车子几乎报销,推门下车,晕了一瞬,手肘靠着车窗。 第28页 车子周围聚着三两个路人,像是看热闹的,见司机出来,都往后推了几步。有人见他受了伤,主动帮忙拨了120,官闻西没有停留,穿过马路,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时不时抬手揩去额上留下的眼泪,脚步略显凌乱。 一直走了二十几分钟,总算是寻到了丁可的住处,很破败的一个小区,白天楼道也是黑洞洞的。 官闻西扶着门口一排信箱喘了口气,楼梯上传来声响,一小会儿之后,走出一个人。粉色的衣裙,是早上才见过的关优优。 看到官闻西的瞬间,她面上的表情显得不可思议。衬衣的衣领上开出几朵嫣红的花,背嵴几乎湿透了,贴着皮肤,额头上破了一大块,血依旧没有凝固,断断续续还在往外冒血。她从不曾想,那个大雨里依旧优雅从容的官闻西,竟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你受伤了?”关优优心头一片慌乱,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纸巾,想要替他揩去面上的血迹,他却毫不客气地推开,转身想要上楼。 关优优从后面拉住他:“她已经走了。”官闻西回头,与划过眼侧艷丽的血相反,一双眼冰冷地盯着她:“放手。” 关优优依旧死死地抓住他,官闻西冷冷地开口:“电话是你打的,你和好好的声音一模一样,根本只有你一个人。” “关好好已经说得这么绝,你还相信她?”关优优眼眶里的泪花在打转,嘴角却扬起,笑得无奈,透出几分绝望,“官闻西,美梦已经完了,你到现在还不肯醒!” “电话是用关好好手机打的,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她的手机不在我这里!”关优优用力拉开背包,将口子朝下,背包里所有东西都掉落在地上,手机,唇膏,钥匙,散了一地。 “关好好的手机你也认识,有还是没有你比我更清楚。”关优优扬起下巴,像是要保存最后一点尊严,眼泪却已经掉下来,“官闻西,你何必自欺欺人,她真的不要你了!” 关好好甩着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十字路口的红灯骤然变绿,她刚踏出第一步,面前飞驰而过的车一转停在她面前,吓得她赶紧退回人行道。 青色的跑车,这样古怪出格的颜色,关好好第一反应便是付沂南。“过马路不看左右的吗?”付沂南嚣张地将车子压在人行道上,开门下车。 “开车不看红绿灯吗?”关好好见他强词夺理,立刻吼了他一句。“请了病假的人,却在街上游荡。”付沂南双手一绞,笑得贼呼呼,“是不是查出什么不治之症?” “什么不治之症能比你的ais厉害?”关好好故意说得很大声,闹市区的十字路口人流湍急,这话一出口,不少人侧目。 付沂南咬牙:“关好好,你别给我胡说八道。”“啊,你别碰我,早上医生还说你的肝炎会传染!”关好好当真往后跳了一步。假意围观的众人眼神更加古怪,包围的圈子也大了一点,像是都退开一些距离。 “上车!”付沂南脸色一变又变,在众人嫌弃的目光中将关好好塞进车里。“你带我去哪里?”关好好想跑,付沂南一把拉住她,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猛地冲出去。 “官闻西到处找你。”随口提了一句,关好好僵直的背嵴塌下来。她第一次坐付沂南的车,此人连开车都是吊儿郎当的,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对着后视镜,捋着一头暗紫色的乱发。 “专心点!”关好好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踹了他一脚。“你们吵架了?”付沂南难得没有暴躁,反而笑得洋洋得意,“是不是你养的白眼狼咬人了?” 关好好眯起眼:“你知道关优优喜欢官闻西?”“何止是我知道…”付沂南终于将视线从后视镜上转回来,“你以为官闻西不知道?” 31巧遇,请在学校碰面 关好好大眼微撑,眼底映着几分讶然。“关好好,你是不是在想官闻西没有感情经历,就一定是张白纸?”付沂南彷如嘲讽地笑起来,“他的情商,和他的智商一样高。” “知道我为什么会追求关优优吗?”付沂南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因为官闻西总是有意无意地向我提起,说你很宝贝这个妹妹。你也知道,我喜欢和你作对。” 关好好没有说话,只是抿起嘴唇,太用力,嫣红的唇色褪得苍白,一时五味陈杂。 铃声大作,付沂南用把着方向盘的手去接电话,方向盘瞬间被放空,关好好吓得去揪他胳膊上的肉,嘴上不忘嚷嚷:“你以为开碰碰车?” 却见付沂南一面听着电话一面扭过头,方才的嬉皮笑脸全部收起,一分不剩:“官闻西出车祸,受了点伤。” “复制人?”赵晓满目悚然地指着关优优,疑惑里带着惊讶的呼喊将关好好的回忆打断,同样打断的还有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平时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关好好屈指敲了敲赵晓的脑门。这一搅和,到让她烦闷的心情淡了不少,“她是我妹妹,关优优。我们是…双胞胎。” “好好姐,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我还以为见鬼了呢。”见关好好抬手又要拍她,赵晓立刻抱着脑袋吐舌头。 “优优,要和我们一起过去吗?”关好好睨了官闻西一眼,明知故问。“我还要等一等同事,你先过去吧。”关优优嘴角一动,泛起两朵浅浅的酒窝。 关好好拉起赵晓就走,心里有些感激赵晓出现,算是替她解了围,让她脱了身:“你怎么又回来了?” “本校老师领餐竟然要凭工作证领餐,咱校长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赵晓愤愤不平,却又不忘回头看一看,她可是用眼角瞟到官闻西还站在原地。 只见关优优走近官闻西,笑靥如花地同他打招呼,立刻发现新大陆一般靠向关好好。“好好姐,你妹妹怎么和官闻西认识?”小眼睛眯了又眯,摆出一个小五郎似的笑容,“关姓未婚妻,不会是你妹妹吧?!” 连关好好都被她的话怔了片刻,不理会她天马行空的扯淡,眼角望过去,官闻西已经抬脚离开。 “我妹夫?”关好好心下一松,撇撇嘴,“要是我妹夫,我早让他给我介绍一群的青年才俊,让mr张自卑到死。” 研讨会一共三天,本是市三中承办,哪知上头派来十几名专家到j大考察,教育部自然不能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交流机会,干脆在j大申请了场地,将会议地点挪到了j大。 “好好姐,你听啊。”赵晓拉着关好好停下脚步,广播里正在上演一幕现场直播的表白,男生似乎很紧张,连名字都说错了,引来路人大片的笑声。 关好好也忍不住笑,想当年,她站在广播台也是紧张得要命,越是紧张,表现得越镇定,说话条理清晰,感情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哪像这个男孩子,前言不搭后语,与其说是去表白,不如说是去娱乐大众。 “好好姐,你是j大的吧?”赵晓试探地问。“04土木的。”关好好点头。“你们j大怎么会有这么浪漫的传统?”赵晓好奇,一脸求教的表情。 “这个传统,其实是因官闻西而起。”关好好婉转地遮掩了一下。“我偶像?”赵晓此人喜新厌旧,如今被官闻西迷得七荤八素,将他推上第一偶像的位置。 “有一次,一个女生跑去广播台,向官闻西表白,时隔小半年,官闻西也通过广播台表达了自己对那个女生的喜爱。”关好好像是回忆,眼神有些飘忽。 “那个女生是不是就是我偶像的未婚妻?”赵晓急切,“关姓未婚妻!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关好好将脸侧被风吹乱的刘海捋到脑后,“不知是国贸专业的系花还是文传学院的院花。” “好好姐,这么重大的新闻,你怎么能忘呢!”赵晓失落,“这可是神秘的官夫人的一手资料!拿出去卖,起码五个零。” “你是打算转行做狗仔了吗?”关好好失笑,“我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自然是好学生,读书都来不及,谁去离这样的八卦。”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假话。 “你不是不想吃j大的食堂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面店的面很好吃,我请客。”唯恐赵晓这个十万个为什么又发问,关好好将她的思想引向美食,赵晓眼睛立刻闪起来,果然忘了方才的话题。 赵晓礼尚往来,打算请关好好喝一杯奶茶。一朵奶茶店是j大历史最久,最受欢迎的奶茶店。 两人远远望过去,发现“一朵”门口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有些熟悉,再走近两步,才算看清。 “我偶像!”赵晓惊喜,“没想到啊没想到,就我偶像的身价,竟然这么亲民。”官闻西低着头,手里拿着彩笔,在便利贴上涂涂画画,最后撕下贴在留言墙上。拿着杯子转身离开。 “很少有男人喜欢喝奶茶,我偶像的爱好真特别。”赵晓向来如此,只要是崇拜的对象,坏的也是好的,死的都能变成活的。 关好好嘴角僵硬地动了动,往时她最爱“一朵”的奶茶,总爱拖着官闻西来坐一坐。官闻西不喜欢奶味重的东西,就点一杯果汁。 关好好无赖,喜欢逼着他喝上一两口,见他露出纠结痛苦的表情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一来二去,官闻西强迫成瘾,从被逼到主动,关好好几乎花了一年的时间。 “小姑娘,刚刚那个男的他点了什么?”“相思奶露。”关好好脱口。买奶茶的小姑娘点头:“对,刚刚的客人点的就是相思奶露。” “好好姐,你真是神了。”“我只是想点这个而已。”关好好勾了勾唇畔,眼睛下意识地瞟向留言墙。 赵晓决定试试偶像的品味,点了两杯。相思相思,名字起得缠绵,其实就是红豆味的奶茶。等奶茶的空当,赵晓也看见了留言墙。 “小姑娘,这里是不是能贴留言?”她挑了一支笔,打算写两句。小姑娘却摇头:“留言墙上的纸条都是我和店长挑过的写得好的,不能再往上贴了。” 怏怏地放下笔,赵晓心中不满,明明刚才还看见官闻西贴上去一张,男色当道!压着不快开始在墙上寻找官闻西的笔记。 关好好侧身,状似无意地挡住后面的纸条。身后那一张便是官闻西的笔记,这样熟悉,她一眼便认出来。 第29页 “好好姐,这张是不是写给你的。”关好好一愣,顺着她的手看上去,第三排往里的位置有一张浅蓝色的贴纸,黑色的笔迹褪成了棕色,上面只有五个字,端正整齐——好好,我爱你。 “不过是名字有些相似,不一定是我。”她一愣,自然也认得字迹,垂下眼睑。“又或者是哪个暗恋我的胆小鬼不敢表白,就写在这里。当年我可是建工的院花,喜欢我的男生绕着万人体育场排两圈。” 说道最后微微一笑,与话语上的厚颜无耻全不相称。 “好好姐你还是院花啊!”本是玩笑,哪知赵晓颇为贊同地点头,“难怪我们学校的男老师有一半都喜欢你,mr张都生死相许了!”关好好一口奶茶险些流进气管,咳得厉害。这样辉煌的时刻,能不提mr张吗?! 下午的会还没开始,熟识的老师围在一起聊天,有人说起:“听说隔壁在举行大学生创业基金争夺赛。” “都是骗骗年轻人的东西,给你十万创业基金,签个协议条条框框多得是。”有老师摇头,那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他就被骗过。 “谁管比赛了?隔壁的评委里有关氏的mark官。”男女老师的不同立刻突显,男老师在乎钱,女老师…就看帅哥。 “真的?”赵晓对凑热闹,从来有冲锋陷阵洒热血的觉悟,当下又说到她偶像,“我们会议结束的时候那边完了没?” “我们中场休息的时候可以去,半个小时呢。”男老师已经彻底被挤出圈子,女老师讨论得热火朝天。 “好好姐,出发。”熬过半场会议,太书面官方的东西,要撑着不睡着,实在是折磨。关好好本不想去,被力大无穷的赵晓拖起来,勾到阶梯,真摔了一跤,不少人看过来,她一时尴尬,决定出去躲一躲。 隔壁几乎坐满,都是大学生。几个装嫩的老师留到门侧最前面的位置,看台上角度是不够好,可是看评委席是绰绰有余。而官闻西,果然在评委之列。 每位评委手边都放着一瓶主办方提供的水,到了第三个官闻西,却是一杯奶茶,正是在“一朵”买的那一杯。 几个人凑得好,那边休息,这边正好是自由提问时间。礼仪小姐捧上来一个红色的号码箱,里面是在场观众每个人的座位号,抽到号码的,就能起来提问。 第一位提问的是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开口便甜甜地喊一声官学长,让众长相显老或是年纪却是老了的女生看不过眼,这不明摆着装可爱么。 “官学长也喜欢喝‘一朵’的奶茶吗?”众人失望有愤怒人群甚至感嘆,这傻妞,多难得的机会,就问这样的问题?不知道关心关心官学长的私生活么! 官闻西很绅士地站起身,回头看着她,唇边是一抹浅笑:“不喜欢。”群情激奋的众人突然就懵了,不喜欢你一把年纪还端着一杯招人嘲笑么。“因为以前经常被逼着喝,这么多年没有回过j大,有点怀念,突然想尝一尝。”众人恍然…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虽说是对评委提问的时间,可所有人几乎都冲着官闻西去,不知是因为校友的关系,还是…让其他评委有些挂不住面子。 “官学长,你有没有女朋友?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最后一个问题,终于问出了众女生和部分男生的心声。 官闻西垂了脸,像是在思考,片刻抬头,笑容愈深:“你这是两个问题。不过鑑于是最后,我可以回答。” “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只听众人一阵失望的嘆息,“具体是哪一类型的…应该是她那样的。”手一指,众人的目光被引向关好好。 32宿怨,请让他来报仇 “说你呢!”赵晓很激动,用胳膊肘撞了撞身侧低着头发简讯的关好好。关好好被她这么一下,茫然抬头,发现几百双眼睛正晶晶亮地瞅着自己,那表情,如狼似虎。 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正好是一角磕在座椅的铁架上,不耐摔的壳面立刻碎了一片,关好好心疼得五脏六腑都揪起来,这可是才上手的新手机! “请这位同学站起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好吗?”主持人从台上走下来,束腿的裙子丝毫遏制不住她脚下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关好好身边。 “同学…”赵晓将声音拉得很长,几分调侃几分揶揄。关好好猛地抬头,一双眼通红,眼底熊熊燃烧着一团怒火。主持人被她慑得后退数步,尖根险些踢到墙。 转念一想,还有不少人看着,关好好收起满面杀气,强压着心底的悲痛,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幅度有些太大太夸张,露出两侧四颗尖尖的虎牙。 主持人似乎看懂了她茫茫然的眼神,笑着为她解释了一遍:“刚刚官学长说,你是他喜欢的类型,那你有什么要说的?” “很遗憾,官学长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关好好转过头,目光对上站在第一排的官闻西,朱唇轻启,嘴角一点点的泛起。 全场震惊,官闻西此人,无论是当年在校时的驰骋纵横,或是杳无音信的六年,最后华丽归来,都是j大永不褪色的记忆。而这位同学,竟然这么不给j大瑰宝面子。 相较于众人的惊诧不定,官闻西反而镇定,只是淡淡地笑着,与关好好的视线触碰片刻:“好好,你还是这么不给我留面子。”言语见不易察的亲昵越加显得两人jian…情肆意。 “原来两位是旧识。”主持人前一刻还尴尬万分,当下总算寻到了台阶。“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关好好并顾左右而言他,这一句,像是提醒主持人在无聊的问题上停留太久。 果然,主持人一愣,一面往台上走,一面宣布比赛继续。关好好吐了一口气,被赵晓一把拉下去,小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好好姐,上次见面还关老师关老师地称呼你,怎么这么快就成了好好了?” “这就是万人迷的苦恼,这么几天,官闻西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关好好仿佛很无奈地用手托着腮,一脸的愁容。 半天不见赵晓回话,她侧头一看,赵晓正龇牙咧嘴地瞪着眼,面上的表情已不能用惊悚来形容。 “你什么表情,我配不上他吗?”关好好蹙眉,下巴一扬,有些威胁恐吓。谁料这一次,赵晓竟然做到了威武不屈,坚定地点头。 见关好好面色不佳,终是陪着笑委婉地解释。“好好姐,你是很漂亮,妲己转世,褒姒再生。”抬头看一眼关好好黑成锅底的面色,立刻又道,“确实有大把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比如mr张。不过mark官,会不会太高端了一点?” 又提mr张,关好好真想揪着赵晓的衣领吼一句:mr张是不是给你好处了,你三句不离他?! 被关好好一打岔,赵晓也忘了原先的逼问。差不多到教研会议的下半程,关好好催着意犹未尽的赵晓离开,走到门边,状似无意地扭头看向官闻西的位置,官闻西也仿佛不经意地转过视线,两人的目光触碰了一瞬,一纵即逝。 “好好姐。”赵晓偷偷瞄一眼台上正激情飞扬唾沫横飞的领导,用笔尾敲了敲关好好的手背,压着嗓子唤她。 “什么事?”关好好腿上垫着笔记本,看着认真无比地开会,其实在笔记本上推导公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我发现你的字和今天中午奶茶店看到的那张便利贴上的字一模一样。”赵晓又用笔尾点了点关好好笔记本的扉页,上面写着关好好的名字。 “女字旁很少有人这么写。”赵晓笑嘻嘻道,“他模仿你的字迹,说明他真的很喜欢你。”关好好盯着自己的名字,听着赵晓又嘀咕:“好好姐,你的字真漂亮,就是有点男性化。” 她的字迹本不是这样的,从小和父亲学书法,一手字写得娟秀温婉,后来和官闻西在一起,觉得他的字特别好看,就开始模仿,这么多年,却再也改不回来。 她写得最漂亮的三个字不是关好好,而是…官闻西。 三天的会议总算是熬到头,关好好随大流地站起身鼓掌,整整鼓足五分钟,手心手背都麻透了,才在领导心满意足的表情中结束。 赵晓走出会议厅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脑袋伸进隔壁,指望比赛还没结束,可是隔壁早已人走茶凉,只余学生会人力资源部的同学在收拾桌椅。 “在你后面。”关好好拍拍她的肩膀。赵晓回头,果然看见官闻西就在几步远的地方站着。眉眼含笑,目光更是灼灼地望着她们的方向。 关好好本想混在走出来的大批老师里面,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反被人流推向了官闻西的方向,官闻西眼疾手快将她圈入怀里。两人一起往后退了几步,关好好几乎背嵴贴在墙壁上,与身前的男人呼吸可闻。 少顷,人cháo退去,关好好伸手推了他一下,官闻西自觉地侧开身。她正打算说一句谢谢好脱身,却被别人抢了先。 “小官。”走过来这一位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男人,关好好认得,是j大建工学院的院长,建筑界的权威巩万量,从前关好好还在土木的时候,时常听人提起,地位崇高,却没有机会一睹真容。 第一次见面,巩教授是她研究生面试的主考官,那道超范围的题目就是他出的,司马昭之心。关好好永远记得自己手足无措时,他嘴上得逞的笑。 “巩叔叔。”官闻西谦和有礼,笑容却有些变化。巩万量本是冲着官闻西而来,看清他对面的女人,表情不止是惊疑。 “好好,这是巩教授,你以前的院长。”官闻西替她引荐。“巩教授的大名如雷贯耳,有幸见过一面,正好是我当年研究生的主考。”关好好语调平和,面上甚至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是关好好,以前也是建工学院的学生。巩叔叔有没有见过?”官闻西像是极随意地问道。 巩万量本是有些心虚,见关好好态度极好,也就宽了心:“当然记得,关好好…前几年考本校的研究生,初试成绩很好,不过复试的时候太紧张了,发挥得不太理想。可惜了。” “是我学业不精,基础知识不扎实。”关好好笑,眼神冰冷。巩万量这次是冲着官闻西来的,自然不会放太多的注意力在关好好身上。 “小官,我们科研室之前和龙瑞谈了一个项目的资金贊助,本来很顺利,不过这几天龙瑞那边突然收紧了款项的额度。” “龙瑞在科研方面的贊助投入一向很大,但是条件比较严苛,对款项的数额也有严格的规定。”官闻西翘了翘嘴角,“到底是商业银行,对盈利比较敏感。” 第30页 “这是当然。”巩万量陪着笑,心里却是着急,“不过额度突然压得这么低,项目连启动都困难。” “巩叔叔,虽然我是龙瑞的执行董事,也是要按照章程走。”官闻西似乎无奈,“对于那些投入大回报少的项目,银行愿意资助,已经算是对科研事业无偿的支持了。” 关好好看着巩万量怏怏的背影,心情舒畅,又忍不住讽刺官闻西:“建筑界都说巩万量是财神爷,他的项目虽然有风险,投入又大,可是回报很高,绝对物超所值,你这样明显地为难他,以为他不会去别家拉投资吗?” “在龙瑞走不通的,去其他银行也不会太顺利。”极为傲慢的话语,却用最谦谨的口气说出来。 见关好好睨了自己一眼,官闻西薄唇弯起一个弧度:“也未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只是想让他碰几次壁,吃点苦头而已。” “官闻西,我不想自作多情,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关好好丝毫不领情,“不过就算是,我也不会感激你。” “我为你做的,都是我愿意的,不需要你感激。”官闻西的眼睛真的很美,眼皮动了动,浓密的睫毛轻颤。 “mark,比赛结束了?”有那么一瞬,关好好觉得自己真的心动了,被他蛊惑了,却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关小姐。”那头立刻认出了关好好,脚步极为轻盈,高跟鞋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竟听不到一点声响。“施小姐。”对于施娜的出现,关好好有些意外。 “anna。”官闻西嘴角的弧度弯起几分,声音很温和,在关好好听来甚至带着难掩的熟稔,“你来参观母校?” “明天的同学会才是参观母校。”施娜笑着摇头,“李医生说你在发烧,之前给你打电话你说头晕,我担心你开车危险,就过来接你。”言语间的关心关怀藏也藏不住。 “刚才吃了药,已经没事了。”官闻西轻笑。“生病了还喝这种东西。”施娜看见官闻西手里捏着的奶茶罐子,柳眉一蹙,嗔怪道。 这一刻,关好好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旁观者,呼吸着两人之间流淌的甜蜜空气,换来的却是一阵一阵疼不死却又止不住的心酸。 33旧识,请别暴露关系 “我是专程来j大喝一杯奶茶,至于当评委,倒只是顺便。”官闻西嘴角微翘,侧面对着关好好,手里的奶茶罐子放进垃圾桶,动作很轻,竟让人觉得带着几分不舍。 刚才会场里十几米的距离看不真切,当下细瞧才发现,官闻西面上微微发白,双颊血色全无,眼底藏不住的疲倦,嘴唇干裂,活脱脱一幅病人的模样。 “关小姐住在哪里,我们送你一程?”施娜修长的手指将黑色的长发往背后拨了拨,一双柔美的眼闪着光华,轻轻带起笑,“看来不用了,关小姐的护花使者到了。” 季博衍正从拐角处走出来,黑衣黑裤,目光在触及到施娜的一瞬有了几分热度,转向关好好的剎那,又淡下来,只是难得地扯出一抹笑。 对于季博衍的突然而至,关好好很惊讶,他对她的行踪向来不上心,也没有接接送送这样亲密的习惯。两人最后一通电话还是在三天前,季博衍出差,目标是非洲大陆,关好好幸灾乐祸的同时,总算是赠了几句关心。 “我先走了。”关好好匆匆忙忙向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不待季博衍走到面前,就迎着他过去,步子又急又快,仿佛急于摆脱当下怪异的三人圈。 官闻西发白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落下一声清浅的嘆息,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喉头紧得发疼。 季博衍会意,停下等她走近,在与她比肩那一刻,大手将她的小手包裹住。关好好下意识地抽了一下,季博衍捏得愈紧。似是反应过来,她也不再挣扎。 “不是说半个月吗?怎么三天就回来了。”拐进走廊,关好好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再抽手,季博衍配合地松开。 “那边暴乱,协会担心我们的安全,就让我们先撤回来。”季博衍是跟着一个心理协会过去,给非洲儿童做心理辅导,关好好还调侃过,他这样淡漠的一张脸配上冷酷的表情,哪有孩子愿意给他辅导。 “我请你吃饭,帮你压压惊。”关好好面上终于有了笑。店就选在j大附近,季博衍看着门口赤红的牌子,浓眉就一拧再拧:“我不吃辣。” “这家最有名的就是鸳鸯锅,辣的归我,不辣的给你。”关好好讨好地笑,用尽全力将不情不愿的季博衍拖进店里。 熟门熟路地挑了窗边的位置,在餐单上勾勾画画,时而象徵性地问一句季博衍的意见,仅作参考而已。 “你要麻辣酱还是麻辣酱还是麻辣酱?”关好好沖对面百无聊赖玩手机的季博衍扇了两下睫毛。 “海鲜酱。”季博衍全不上当,关好好无趣地低下头继续选。“好好。”关好好手一抖,错在猪血一栏打了勾,愤愤地涂掉。 “你们也在这里吃火锅?”施娜面上是真的惊讶,又侧头看了官闻西一眼。“既然这么巧,不如一起?”官闻西忽视关好好龇牙的表情,直接与季博衍面对面。 “好,一起。”没想到季博衍是这样的回答,气得关好好在桌子下使出无影腿,飞过去一脚,**薰心,为了能多看施娜几眼,陷她于水火! 本就是四人座的位置,官闻西挑了关好好旁边,施娜就只能挨着季博衍。这个季节吃火锅的人不多,不知是不是店里的冷气打得低了,关好好突然觉得有点冷。 眼角瞄了瞄身旁的男人,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温和的笑容盖不住阴谋得逞的味道。关好好不觉得他们见面有多巧合,官闻西知道她有多喜欢这家火锅店,价位很高,可到底是正宗的川味,物有所值。难得回一趟j大,又带着季博衍这么一头待宰的羔羊,这里自然是首选。 锅底端上来,八卦的造型,一面玉白鹅黄飘着几个大葱圈,一面红艷艷地翻滚着辣椒壳。官闻西将锅子的方向转了转,红色的一边对着关好好和自己这面。 “mark,你在生病,不能吃那么辣。”施娜提醒道。“感冒的时候吃火锅,出一身汗,病自然好了。”官闻西笑了笑,并不在意。 关好好夹鱼丸的筷子一抖,鱼丸重新落回锅里,溅起几滴辣油,印在白色的餐桌布上,由小及大地散开去。这么强词夺理的话,其实是从她这里来的。 别看关好好平时生龙活虎,其实体质很差,从前三五不时地生病,她总爱一边咳嗽一边用浓重地鼻音不怀好意地威胁官闻西,要把感冒传染给他。奈何官闻西身体强壮,明明吃着她饱含病毒的口水,却依旧健康向上。 这已经是两人见面后,官闻西第二次生病,在她记忆里,他从来都没有生过病,再大规模的流感也不曾荼毒到他。 “还没有熟,再多烫一会儿。”官闻西把她筷子上的香菇夹回锅里。“谁说没熟,都软了。”关好好不服气,又去锅子里捞。 “下面还是白的,说明没有熟。”官闻西露出浅笑,在一片白气缭绕里,显得神韵十足,“鸡胗也没有熟,血色还没有退干净。”关好好闷闷的,夹了一片生菜叶子,颇为挑衅地对官闻西道:“这个生的也能吃!” “我点的是啤酒!”关好好将手里的可乐丢给服务员。“单子上勾的确实是可乐。”服务员似乎有备而来,从围兜的口袋里掏出复写纸,就是关好好这桌的那一张,而饮料一栏,啤酒被人涂掉,改成了可乐。 关好好眯着眼,望向官闻西,他表情很坦然:“你的酒量不好,啤酒也不过三杯。”嘴唇微微一弯,关好好心口猛地跳了一下,表情尴尬起来,竟涨起一抹红晕。 季博衍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理直气壮的辩驳才像关好好的性格,尤其这话还是从官闻西的嘴里说出来,可是当下,关好好只是别开头,像是默认了。他不禁觉得奇怪,本该愤怒却表现出羞涩。 “官学长?”女生脆嫩嫩的声音传来。官闻西抬首,眼底一片疑惑,他对女性不上心,别说是一面之缘,就算是当年的关好好,他也是几面之后才终是记住了。 女生双手一拍,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惊喜非常:“你们果然是情侣。”关好好本以为女生因官闻西而来,没她什么事,自顾自地吃着,谁料女生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惊得她仰了头。 女生就是方才比赛的主持,换下一身略显成熟的套装,青春不少。无镜片的框架后面,一双眼睛眨巴得厉害。要不是她面上这狡黠的笑与之前一模一样,关好好也险些认不出她。 “学姐是不是传说中的关好好?”女生嗓音清灵,那模样,明显是来探听八卦的。约莫是大场面见多了,女生丝毫不显扭捏,问得大大方方。“传说?”她失笑,不知自己何时进了传说。 “官学长的那期访谈我看了,他提到的关姓未婚妻,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虽然我才大二,但我是本校广播台的。”女生面上的笑容神秘起来,甚是得意,“当年学姐倒追官学长,很轰动的。”那口气那神态,像是她亲眼所见一般。 旧事被人这样直言不讳地提起,关好好有些失措。“她是我的女朋友。”季博衍面色不善,本就冷冷冰冰的脸上越加的寒气逼人,将不满表现得很彻底。 女生愣了片刻,白皙的皮肤渐渐透出嫣红,像是尴尬之极。施娜直感意外,略略侧目,见季博衍的表情丝毫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或许你认错人了。”施娜的声音很好听,轻软绵长,又不显矫揉,算是替女生解了围。“你是施娜学姐?”女生既感激又激动。 “你认识我?”施娜微笑,从女生眼里看见了崇拜。“我也是国贸专业的,你和官学长是我们国贸学子的偶像。你们的照片现在还挂在经管楼的橱窗里。” 又寒暄了几句,女生终是心满意足地离开。“施小姐也是j大的?”关好好咬着筷子,似闲聊一般问起。 “我是国贸专业的,说起来…”施娜端着可乐抿了一口,姿势优雅,一点也不像在喝这样廉价的饮料,更像是在品茗红酒,“我们应该是同一届。” 关好好嘴角极浅地弯了弯,别有深意地看了季博衍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情绪错杂,季博衍向来强硬的眼神也显得虚了。 第31页 “博衍,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不见你和施小姐说话?”关好好咬了一口鱼丸,方才觉得鲜嫩苏滑,现在却是满口腥味,似开玩笑地丢下一句,“不用刻意保持距离,我不会吃醋的。” 季博衍微愕,施娜的手也顿了顿,却是官闻西率先开口:“anna和季先生认识?”“从前两校有活动的时候见过面,就认识了,有很多年了。”施娜自然地解释,“博衍很照顾我,是很称职的朋友。”这一刻,季博衍眼神忽黯。 “那作为男朋友呢?”关好好问得直接,“施小姐觉得博衍怎么样?”施娜笑起来,好似一点也不介意关好好的唐突:“博衍他男朋友做得好不好,关小姐不是最清楚吗?” 后半程四人间的气氛略显紧张,除了关好好和官闻西偶尔对上几句,对面两人根本是零交流,比陌生人更加疏离。 “关好好,你怎么回事?”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季博衍发问,口气暴躁。“怎么回事?”关好好冷冷地笑,“该我问你!” 34半夜,请不要去买药 “施娜和官闻西不仅认识,还是熟识,你却从来没有提过。”关好好眼神微暗,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那一抹冷笑晕开去。 “他们不过因为本科是校友,在国外又恰巧跟了同一个导师才慢慢熟悉,只是师兄妹而已。”季博衍压下方才的恼意,捡了最平静的语气同她解释。 “只是师兄妹?”关好好嘴角翘得越发厉害,“施娜倾心官闻西,连我这样的旁人都看出来了,你那么喜欢她会不知道?” “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赌咒绝对不喜欢他,那么他喜欢谁或是谁喜欢他,又关你什么事?”季博衍厉声,像是质问,又似提醒,生生将关好好问住。 车里的空气渐渐冷下来,关好好极轻极缓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与我无关。不过…”她眼神愈加沁凉,“你做的一切,到底是真的想帮我摆脱官闻西,还是为了谁…而想让官闻西放弃我?” 撂下这么一句,关好好推门下车,用最大的力气甩上车门,一步一步走出季博衍的视野。他靠在椅背,手捂上心口,一下一下跳得很快,掌心泌出一层薄汗,不知是心虚了还是… 大约是心情不佳影响了消化,关好好一晚上咯得慌,最后从涨闷到抽疼,实在撑不住,爬起来找药。 除了一板过期的感冒药和几片破了包装的创可贴,再寻不出别的什么治病救人的东西。胃又疼得厉害,只能披起一件薄外套出门。 小区年代久远,住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过了午夜零点,没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楼道的声控灯又是好一个坏两个,关好好真是凭着月光摸索着下楼,往时看过的鬼故事一股脑涌上来,她害怕得要命。 这一片是住宅地,聚着好几个小区,周边各种店铺也是齐全。大门斜对面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药店。 店门口挂着一只迎客铃,关好好推门进去就是一阵脆响。售货阿姨看见有客人,放下手里的毛线,不等关好好开口,主动询问:“要什么味道的?”带着几分笑,态度极好。 “味道?”关好好本就疼得思维停摆,加之售货阿姨又问得这么突兀,越发茫然。心想胃药还有不同味道吗? “巧克力的比较受你们年轻人的欢迎。”售货阿姨一面介绍,一面从身后的架子上拿下数个香菸盒装的物体摆在关好好面前的玻璃柜檯上,上面俨然是… “我不是来买保险套的。”关好好哪里还顾着身上的疼,双手一个劲地摇摆,吓得后退一步。 “三更半夜的你不是来买这个是买什么?”售货阿姨剐了她一眼,面带瞭然的笑,“就你一个客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中小哪个号子?” “我胃疼,来买胃药和止痛药,如果有能止痛的胃药就更好了。”面上表情非常尴尬。关好好付钱,售货阿姨举着那盒套子,再三确认:“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关好好苍白的面上荡起两朵红晕,一把抓起零钱塞进口袋里,慌慌张张地从店里出来,跟逃似的。 夏末的风不凉,带着闷热的躁意扑来,关好好伸手摸了摸脸颊,她这个岁数,竟然被一个中年大妈用一盒套子吓得屁滚尿流。想想也颇安慰,到底她的生活作风还是纯洁如水的。 小区门口突然窜出一只大麦町,关好好小时候陪爸爸去鱼塘钓鱼,被鱼塘主人家的恶犬咬过一口,还是在肩膀上,血淋淋的经历给她留了不小的阴影,往后一见狗就和老鼠见猫似的。 尖叫一声,把手里的塑胶袋扔过去。大麦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挨了一记,这狗胆子也小,竟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传达室的陈大伯听见一声惨叫,以为出了大事,立刻跑出来,却见一人一狗僵持对视。地上散着几盒药。 “关小姐,你没事吧。”陈大伯叫她回魂。“没事没事,我刚刚被它吓到了。”关好好抚着胸口顺气,“谁家的狗这么晚还在外面。”大麦町价格不菲,应该是家犬,半夜却在这里游荡。 “这是旺财啊。”陈大伯面上略有得意。“旺财?”关好好惊诧,陈大伯养了一狗,其名旺财,是纯种的中华田园犬,黄褐色的毛很难看,和眼前这只大麦町截然不同。 “过两天我家旺财有个跨栏比赛,我就带它去宠物店美容了一下。”陈大伯咧嘴,大抵是染色很成功的自豪。美容?把中华田园犬漂成大麦町… “咱们小区谁家这么有钱?”关好好违心地夸了旺财几句,见陈大伯突然两眼放光地盯着她身后。她回头,路灯下车子绚丽的颜色很扎眼,好像见过… 趁她回忆的空当,车子已经在身侧停下,车主也推门下车,正好她想起来。“好好。”官闻西还是先前那一身衣服,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你怎么在这里?”关好好撇撇嘴,这是怎么样的缘分,才能在三更半夜鬼连都睡觉的时候遇见一面。 “本来是开车经过,看到你站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官闻西见她脸有些白,额上还有细碎的海珠,伸手背探了探,一片冰凉。 关好好别开头,才想起方才用药砸狗了。弯腰去捡,官闻西快她一步,将两盒药捡起来递还给她,却第三次弯腰,抬手的一瞬,仿佛定格。 “把药给我。”关好好见他望着手里那个小小方方的袋子出神,催了一声,官闻西目光一晃,对上她的。关好好被他那种仿佛要看透人心的眼神瞧得发毛,岔开目光,伸手又讨了一遍,“把药给我。” 官闻西抿了抿嘴,将小袋子压在两个盒子上,一齐递还给她。关好好顺手丢进袋子里,转身进去。 上了楼道口,却不见大铁门合上的声响,她疑惑地转身,见一只手把将要合上的门挡住,轻轻一推,露出官闻西的脸。 “你跟着我干什么?”关好好拧眉,愤愤地质问。“我有点渴,能不能上去喝杯水?”官闻西勾着浅笑,举止坦荡。 “我家没水。”恶声恶气的,与官闻西的斯文有礼正好成了反比。“其他饮料也可以。”官闻西毫不介意,往上走了几步杵到她身旁。 关好好自知赶不走他,拖着步子上楼,盘算着怎么才能一击即中,将他关在门口。神游间,外衫小口袋里的钥匙已经被官闻西拿出来。 待她回神,连门都已经开了。“进去吧。”官闻西晃了晃钥匙,没有还给她的打算。这一刻,关好好只觉得越加疼了。 “胃疼?”官闻西见她弯着腰一手捂肚子,一手撑着门框,立刻半拥着她坐下。关好好当下也没有力气挣脱他的魔爪,咬牙让他吃点豆腐。 “水在厨房里,冰箱里还有饮料,喝什么随你,喝完赶紧走。”关好好被痛折磨得两眼发黑,不耐烦地交代。 官闻西果然进了厨房,那一剎,关好好心头一沉。收回视线,将袋子里的药倒在茶几上,拆了那盒止痛片,想要干吞下去,面前递过来一杯水。 想去接,他却不放手,止痛片的苦味在嘴里化开,冲击着味蕾,关好好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才冲去满口的涩气。 温热的水顺着喉头滑下,关好好只觉得从里到外一阵舒慡,缓了一口气,抬头见官闻西含笑盯着她。 “看什么看,要喝什么赶紧的,喝完马上走。”关好好斜他一眼,全身乏力地靠在沙发上。官闻西笑了笑,不在乎她恶劣的态度,进厨房再倒水。 关好好将止痛药装回盒子里,发现茶几上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拿起来一看,吓得脱手。 包装很精緻,左下角糙绿色的薄荷两个字,若是没看清的人,大约会以为是糖果。 难怪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售货阿姨会神神叨叨地在后面嚷:“好用下次再来。”当时只觉得她不厚道,哪有劝人常买药的,原来说的是这个…关好好气煞,这个售货阿姨怎么如此热衷于兜售套子…买胃药还能送一个试用装… 官闻西泡了一壶红茶,见关好好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方才他捡起,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固执地跟上来,一是关好好的面色确实很差,其二便是…他不放心,唯恐她家里有个能当实验品的男人… 官闻西将茶壶放在茶几上,关好好听见动静,连忙将试用装扔回袋子里。手一抖没有对准,擦着袋子掉在外面。 “这是买药送的!”关好好立刻表明自己的青白,官闻西笑意渗入眉眼:“买胃药送套子?”很有些调侃的语气。关好好抿着嘴唇,她这算是百口莫辩吗?! 官闻西打开电视,折返回沙发边上,挨着关好好坐下。“你干嘛?”关好好瞠目结舌,这人登堂入室不算,还打算鸠占鹊巢了?动作熟稔得仿佛在自己家里。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官闻西按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台,大半夜多是电影,却也没有几部新片,都是反反覆覆播了又播的陈芝麻烂谷子。 “官闻西,这是我家!”关好好眼睛瞪起,眼白上纵横的血丝清晰可见。官闻西丝毫无惧,点点头,又自顾自地看电视。 关好好捂着肚站起来,本不想理他,思来想去,等走到房间门口,还是忍不住放句狠话:“明天我醒的时候如果还看到你,要你好看。”一字一字尽量咬重,却惹来官闻西的笑声。 第32页 35照片,请让我记着你 透过即将合上的门fèng,关好好看见官闻西站起身关了客厅的吊灯,再重新坐下,屏幕的光投she在他的脸上,淡淡的蓝色。声音被降到最低,仿佛在看默剧。 最近一段时间,关好好都是睁着眼睛同失眠死磕到底,今天却意外地感觉到睏倦一**袭来,官闻西就坐在外面,这么想着,她仿佛卸去浑身的戒备,闭上眼便散了意识。 官闻西动作很轻,旧房子的门开起来有轻微的摩擦声,床上的人动了动,他心突突地跳得厉害,却见关好好只是翻了个身,仍旧睡得很熟。 停在床沿,关好好手里绞着被子,抱得很紧,几乎揪得手背上冒起了筋络。关好好睡觉,好像从来都缺乏安全感,过去也是这样,有好几次,揪破了官闻西的手臂。 黑色的头发滑过脸颊,遮住了半张脸。官闻西的手有些颤抖,食指勾起一撮,拇指抚过她的脸颊,温暖的触觉争先恐后地从指尖奔向心口。 从逃离官家那一刻开始,没有钱,没有朋友,每天重复着一无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痛苦,却都及不上咆哮而来的思念。他觉得自己可笑之极,被这样抛弃,却依旧疯狂地思念她,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年复一年,他以为时间会沖淡记忆,却不想,他的记忆犹如最醇香的酒,越放越浓。对关好好的一切,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床头放着一个黑白方格的相框,官闻西觉得照片熟悉,拿起来细看。月光穿越半掩的窗帘透进来,洒在相框上。 照片里,关好好扎着一束马尾,天蓝的运动装显得朝气蓬勃,身旁的人被抠掉,只大约看出轮廓,官闻西却知道是谁。 照片是关好好大二运动会拍的。建工学院女生少,一到运动会抓女生就跟抓壮丁似的。田赛还好,跳高跳远最多出丑,可是竞赛的人就难找了。 关好好那阵子运气背,抽籤竟然抽了一个三千米。苦苦哀求班主任无果之后,只能拉着官闻西陪练,希望比赛那天不要被人套太多圈。官闻西已经大四,本不需要参加运动会,却因为关好好的缘故,也报了三千。 比赛当天,两人穿了情侣运动装。校报的记者非要两人拍照留念,照片里缺的那个人…就是他。后来这一张照片还上了校报的头版头条,倒不是因为栽绒而归。 官闻西是蝉联三年的三千米冠军,又是纪录保持者,大家都以为这一次的冠军也是非他莫属,哪里想到鸣枪后,他不争第一,只跑在关好好身边。 两人从中间慢慢退到最后,官闻西一直不紧不慢地陪着,在关好好渐渐跑不动是时候,伸手拉住她,与她十指交扣。同款同色的情侣装在跑道上更像是一道风景。 为什么不用她自己完整的单人照,反而要用这张被毁了一半的照片?官闻西蹙了眉,将相框放回柜子上,弯腰俯□,温热的呼吸垂在关好好的面颊上,她似乎觉得痒了,抬手去挠,被官闻西抓住手腕。嘴唇贴在她白皙的面孔上,极轻极浅的啄一下,心跳得越加快。 关好好睡觉不老实,当下翻了个身,竟跌出床外。木地板发出一声砰响,疼倒是不觉得,却是被吓醒。 “好好?”官闻西匆忙推门进来,见关好好身上缠着薄被,整个人落在床下,一双眸子撑得老大,眼底一片茫然。 关好好的神游结束在官闻西的笑声中,吊带的睡衣露出几乎露出整一条腿。她一惊,忙扯过被子盖住大腿:“你怎么还在?” “我正准备走。”官闻西从善如流,“今天是周末,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粥已经煮好了,在炖锅里保温,记得吃一点。”细心地逐条交代,最后轻轻阖上门。 待客厅里响起关门声,关好好才跳下床,拉开门看了一圈,人果然已经走了。壁钟显示现在才七点一刻,周末的大好时光,不用来睡觉那是太过浪费。 可是厨房里传来一阵一阵的香气,诱得她跟着自己的鼻子进去。炖汤煲里咕噜噜地滚着粥,一点点冒着气泡,香气散进四周的空气里。 炖汤煲…这是她看电视购物被忽悠买的,像她这种没点手艺的人哪里用得来这样专业的东西,在数次绿豆汤失败后,这东西已被她打进冷宫。那么边边角角的地方官闻西都能找到,看来他是彻底摸清她家的家底了。 吃饱喝足,关好好决定与周公再续前缘,谁知刚躺平整,敲门声传进来。关好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暴躁地嚷嚷着问门口的人是谁,却不见有回答。 没有猫眼的房子,她只能拉开一小条fèng,季博衍笔直地杵在门外。关好好蹙眉,直怀疑这俩人是不是说好了,官闻西前脚才走没多久,季博衍后脚已经到了。 她的桃花未开已烂,这两人实实在在就是她的烂桃花!开门放人进来,季博衍一声不吭地进了屋,没有往沙发上坐下,反而立在茶几边上。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饱暖之后,睡意也就来了,她打着哈欠,明显的语气不善。“对不起。”在与关好好对峙半分钟之后,季博衍突然开口,语气还算诚挚。 “季医生的对不起可值钱了。”关好好哼笑一声,双手抱胸,整个人我在单人沙发里,“不过,你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掳掠,干什么要说对不起?”讽刺的意味明显。 “昨天的话…我说得太重了。”季博衍不同她玩笑,浓黑的眉头继续揉成一团。发现关好好不声不响地托着腮,像是等他继续表态,才又开口。 “我不是刻意隐瞒施娜和官闻西的关系,只是…怕你误会。”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气,有几分无奈,“每一次遇到和官闻西有关的事情,你都避得很快,如果我早告诉你他们俩的关系,你还会愿意帮我吗?”一句反问,却也道出了她的心声,若她早知道,一定不趟这趟浑水。 “这样的理由会不会太单薄了一点。”关好好嗤笑。“难道要我开诚布公地告诉你我爱的女人喜欢你的前男友?”季博衍的语气有些激动,倒是让关好好意外,能感觉出他确实很忌讳这个话题。 季博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再狠狠地呼出去。“我一直以为以她的骄傲的性格,即使不喜欢我,也很难爱上别人。”他勾了勾嘴角,像极了自嘲,“我想只要她还是单身,等她回来,我依然有机会。” “但是突然有一天,施娜在msn上兴奋地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人,是她的学长,因为他救了她。” 这一句,越发让关好好吃惊,故事竟是典型的美式英雄走向,又带着中国式的保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施娜向来叫他mark,我从来不知道她喜欢的学长就是官闻西,一直到她回国前,提起要进龙瑞。”季博衍终于缓缓抬起那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你对他的态度也是深恶痛绝,我以为…你不在乎。” 季博衍从来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从不喜欢解释的性格,这一次,却一字一句地同她说得这样清楚。 “关好好,我真的很像忘记她。”口气有些疲惫,眼神却是坚定不移。关好好眼睛微微眯起:“季博衍,只此一次,如果往后我发现你依旧有所隐瞒,我们立刻玩完。” “好。”季博衍短促而有力地回答,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眼睑一垂,像是要盖住眸子里大盛的金光。 “季博衍,别答应得这么快,你不会以为我这么简单就原谅你了吧?”关好好面上露出不啻。季博衍一怔,心又悬起来。都说女人多变,不过几秒的时间,难道就反悔了? “每天晚自习结束,我这样貌美如花的女人独自走在路上很不安全。”她沖他眨巴眨巴眼,像是暗示。 “以后我接你放学。”季博衍再度松懈下来,确实不是太难的要求,再者这么做起来,两人情侣的关系更明显一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周六是季博衍正常开门营业的工作日,这么早来,就是为了向关好好承认错误,当下还要赶回去开门迎客。 临走前,像是恍然想起:“关好好,周二我父母回国,想要见见你。”又是想见她?她是有多大的名气,怎么每个回国的人都想见她?官闻西如此,施娜如此,连季博衍父母也是如此。 父母…关好好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父母为什么要见我?”言语间满是诚惶诚恐。“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季博衍用这还用问的表情看着她。 “你…你…”关好好急得舌头打结,“你怎么能和你父母说呢?!”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绝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为什么不能说。”季博衍见关好好的反应如此大,面上除了惊吓就是恐惧,心下不快,本就冷冰冰的脸上更是流露出煞气。 “见家长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就我们俩的关系…至于吗?”关好好急于说服他,“我从来没打算和我爸妈说的!” 季博衍是她的心理医生,这一层关系她父母都清楚,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打算让他以别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父母面前。 “关好好,你是不想负责任?”季博衍眉头几折,无论是语气或是神色,都显得咄咄逼人。 36挑选,请讨好大人们 “我们之间最多拉了一次手,还是你吃了我的豆腐!”关好好惊叫着跳开一步,眼前的季博衍瞬间化身洪水猛兽,“要讨责任也该是我!” “好,我愿意负责任。”季博衍双手在胸前一绞,冷冷地睨着关好好。她眉角一跳,竟然进了他的圈套。 “关好好,如果你愿意见我父母,往后不仅每天晚上接你下班,早上也可以送你上班。”关好好微诧,这么诱人的条件,可是要出卖身家青白来交换… “去三中从你家门口经过的公交车只有821路,不过这路车不仅少,还很挤。”季博衍仿佛对线路了如指掌。 821此路公交车是出了名的沙丁鱼罐头,每每能将车里的人挤得灵魂出窍,车子由于总是超负载的关系,比一般线路的公交车破旧得多,总是半路熄火。 关好好存了小笔钱,买辆代步的qq或是熊猫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她方向感奇差,去了几次驾校之后,被教练骂的狗血喷头,实在是不敢再去…就这么一直拖着… 被他这样一刺激,关好好越加心动了。咬着嘴唇,故作矜持地问起:“就见一次?”“他们回国一周,也许不止一次。”他倒是坦白。 第33页 “他们不会常常回来吧?”关好好仔细地确认。“有时候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听季博衍这么说,关好好终于放了心,笑逐颜开地地应承下来,却不知季博衍心里续了一句:不过他们知道儿子有了对象之后,决定时常回来看看。 同办公室的汪老师与男友恋爱二年,终于正式确定关系,约定这周三去男方家见一见父母。周一一来,就忙不迭窜到语文组向几位妈妈级的老师讨教如何博大人欢喜。 关好好听得心念一动,周四季博衍父母就要回来了,虽然她和季博衍的关系就是糊弄糊弄人,却也要有骗子该有的专业精神,决定揩一揩汪老师的油,也偷师几招。 “见大人,礼物总是要送的,保健品之类的太缺乏新意,过千篇一律的,会让大人觉得做小辈的不够上心。”不像汪老师这样还拿着一个笔记本在那里做笔记,关好好明理是在哪里凑热闹,其实心中默记,逐条消化董老师和窦老师的箴言… “好好,一会儿放学之后有没有空?”汪老师同关好好关系不错,时常会一起买个衣服逛个街。关好好圆眸盯着她,汪老师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买点礼物,想着你的眼光好,能帮忙挑一挑。” 她本来是要带班晚自习的,就寻了赵晓代一晚上。其实关好好也是存了几分私心,陪汪老师是藉口,顺便也可以搜罗送给季博衍父母的礼物。 “你爸妈喜欢什么?”关好好见手机通了,迫不及待地问。“你要给我父母送东西?”季博衍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便是反问。 “不是见家长么,总要意思意思。”关好好撇嘴,不太甘愿的样子,“他们的喜好,给我点提示。” “是你要送他们东西,当然你自己想。”季博衍竟然不咸不淡地断了她的后话,她咬牙,思忖片刻,问道:“我买贵了,你给不给报销?” “往后我去你家,送你父母东西,也能找你报销吗?”他冷冷地冒出一句,不等关好好回答就挂了电话。半晌她才回过神,觉得自己被他诓骗了,他哪有机会见她爸妈?! “好好,有对象了?”也不知道汪老师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又听去多少。“是朋友。”关好好僵硬地扯扯嘴角,中规中矩地回答。汪老师笑笑,不再追问,大约是真的没听到多少。 宏达广场人声鼎沸,两人在一层转了一圈,没有寻到理想的,就奔上二楼。二楼转角有一家新开的丝绸店,一下子吸引了关好好的目光,旗袍,丝巾,东西精緻,只是…价格也吓人。 “好好,我今天真是下血本了。”汪老师一面翻着价格标籤,一面心疼,“不过婆媳关系难处,先讨好婆婆总没有坏处的。”说着摘下一方紫色碎花的大方巾。 关好好揣测着季妈妈会是怎么样的性格,如果按照季博衍的性子推上去,那就是孤傲型的,可她看中的是一方大红色的,与孤傲的气质极为不衬,一时摇摆不定。 “好好,这块配你,好像老气了一点。”汪老师见她目光流连在一方大红色的方巾上,中肯地建议。“不是我带,是送给朋友的妈妈。”关好好还在为难。 “关小姐。”施娜微笑着走上来,目光在那块方巾上停留片刻。“施小姐,我们真是有缘。”关好好见她坦然得仿佛没有之前那顿饭时的针锋相对,也是语气熟稔地配合着寒暄。 “关小姐戴这个颜色,好像太成熟了一点。”施娜笑容温柔,想要伸手摸一摸那块大红的方巾,却被关好好沖架子上抽离,拽在自己手里。 “季叔叔和季阿姨要回来了,你知道吗?”施娜不觉得尴尬,转了话题,像是无意提到,语气毫不做作,如同聊天,却让关好好觉得言语间有几分得意。 “这周四,博衍告诉我了。”关好好轻笑,端庄地看着施娜流露出丝丝惊讶,“这块围巾,就是打算送给伯母的。” “季阿姨喜欢素气一点的,最见不得大红这样艷丽的颜色。”施娜摆出一副我和季博衍母亲很熟的姿态,“我看这一块不错,季阿姨应该会喜欢。”一面说着,一面取下一块淡蓝色暗纹细花的递过来。 “真的吗?”关好好翘起嘴,半开玩笑地开口,“如果伯母不喜欢,我就告诉她是施小姐挑的。” “那不知道关小姐能不能把手里这一块让给我?”施娜字里行间盛满了诚恳。“这个颜色,施小姐戴,也显得太成熟了。”关好好将施娜刚刚的话原封不动地送还。 “我也是要送人。”施娜盈盈一笑,“这块方巾很衬闻阿姨的气质。”说完又仿佛担心关好好听不明白,加着解释了一句:“关小姐应该见过,闻阿姨,就是官闻西的母亲。” “不好意思,这块我也要了。”关好好勾起嘴角,嗤笑掩盖在一片遗憾的表情后面,“这块蓝色的送给伯母,而这一块…”她抬手挥了挥手里那方艷红的,“我打算买给妈妈的。” 施娜脸色一僵,不过眨眼便缓和过来:“那真是可惜了。”语毕,便走向另一个架子。关好好看着她走开,心情大好。 一剎之后,又郁闷起来,买给妈妈…不过是为了犟嘴,关妈妈根本不喜欢红色,这一块起码是她大半个月的工资,想想就觉得心疼得死去活来。 两人走得累了进肯德基休息一会儿,才刚坐下,手机就响起来,是赵晓来电。“好好姐,你们班出事了,展芍君刚才和于珊打架,展芍君的家长赶过来了。” “我马上回去。”关好好心一沉,同汪老师打了一声招呼,就直奔三中,不过一天没有坐镇,就闹出这样的事情,展家…也是难缠。 关好好匆匆忙忙跑回教室,被告知当事人已经去了办公室。辗转进了办公室又被告知当事人和家属都进了主任办公室。 关好好敲了敲门,推进去,主任正和一名家长谈话,展芍君坐在沙发上,气呼呼的,而于珊则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关老师,你来了。”主任语气不善,大约是关好好私自调班,擅离职守的工作态度惹怒了他。 坐在主任对面的家长霍地站起身,本就怒气沖沖的脸,在看清关好好的脸之后,越加狰狞。 “关好好?”尖细的声音几乎要穿破关好好的耳膜,她尽量忽视对面女人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拿出一个班主任该有的专业态度:“你好,我是展芍君的班主任关好好。” “章老师,君君要马上换班。”女人斜睨了关好好一眼,“跟着这种作风和精神都有问题的班主任,我不放心。”语气刻薄到极点。 关好好只觉得被人用力捅了一刀,真真是杀人不见血,半天愣着回不过神。反是门口进来那人开口:“姐姐,说话注意分寸。” 官闻西从外面进来,面色不佳,一直走到关好好身侧,慢下速度,擦身而过的瞬间,用手指捏了捏关好好的手心手背,仿佛在向她传递力量。 “闻西,你知道君君的班主任是关好好?”女人恍然,像是突然想通了,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让君君转来三中就是因为关好好?” “姐姐,君君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先带她回去。”官闻西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是变相地默认。 “官闻西,你到现在还不清醒!”官佳颖恨铁不成钢。官闻西面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一直很清醒。” 官佳颖无奈,拉着展芍君离开。“舅舅,我不回去。”展芍君本是撒娇不肯走,想着官闻西一向宠她,这一次必定要帮她出一口气。拉着官闻西的袖子不肯松开,水亮亮的眸子却对视官闻西冰冷的视线,吓得松了手,被母亲拖走。 主任本想责备关好好几句,却发现她与官闻西关系不浅,几乎出口的话又死在嘴里,经过关好好再三保证,也放于珊回去。 官闻西陪她走出主任办公室,拉住准备上楼的关好好。“好好,对不起。”官闻西眼底浮动的心疼和话语里的愧疚,竟让关好好心跳得快起来。 37家长,请不要侮辱我 “你姐姐也没有说错。”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从官闻西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转身上了楼。 关好好平时做人好,办公室里多是安慰她,开解她的人,尤其是赵晓,一脸的歉意。“好好姐,对不起啊,我刚刚接了一个家里的电话,才走开一下子,她们就闹起来了。” “没关系,主任也没有怎么说我。”关好好笑笑,主任三十几岁就爬到这个位置,当然是聪明人,早已从官佳颖的话语里洞察出几分,只是交代了关好好往后不要擅自调班,需要先请假云云不痛不痒的话。 “我看见展芍君的妈妈过来了,生相挺凶的,她有没有为难你?”赵晓关心道。“没有。”她摇头,心里却反反覆覆全是官佳颖那句刻薄到极致的话。 季博衍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晚自习结束之前,发了一条简讯过来,短得只有八个字,今晚有事,自己回家。气得她想摔电话,前一秒她刚刚拒绝了赵晓搭顺风车的好意! 赵晓刚添置的新车,驾照比车还新,她哪里敢坐,想着季博衍会来接她,一口回绝,现在好,又要和学生们一起挤821路车。 从前还觉得季博衍此人刻板,总是摆着一张脸,端着一副架子,应该靠谱,深交了之后才知道,他最是不靠谱的人。一而再地慡约,真当关好好这只老虎是纸糊的。 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奔涌而出的学生,估计也得等下一辆,提着包慢吞吞地下楼,校门口有不少接孩子的家长,关好好笑着摇头,现在的孩子都是宝。 喇叭声响起,她以为挡了谁的路,下意识地退开一步,却不见有车子开过,左侧两束灯光照在她身上。 伸手挡住光线,驾驶座上的人正是官闻西,这么算来,他大约从刚才起便一直留在这里。“送你回去。”官闻西越过窗户沖她招了招手。 关好好回头,见第二辆821路车也已经开始上客,立刻加快了脚步追上去,等她走到车门外,司机只丢下一句等下一辆,车门极勉强地合上,留下呆立在站牌旁边的关好好。 晚上一共两班,哪里的下一辆!待关好好惊觉,只能望着已经去了老远的车尾,气得跳脚。身后又是一声喇叭的响声,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正犹豫着,mr张的蓝色smart缓缓开过来,权衡片刻,关好好果断地拉开官闻西的副座。 第34页 smart在关好好方才站立的地方停下,车里的mr张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最后开着小车消失拐弯口。 副座的车窗明明摇起,关好好还是猫着腰,害怕被mr张看见,看着他已经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才敢坐正身体。 “红色不太适合你。”官闻西挂着温文的笑,眼角瞥了瞥关好好手里的袋子。“不是我戴。”关好好不太高兴,官闻西的话不自觉让她联想到施娜,她好像也是这样评价的。 “打算送给季…博衍妈妈的。”她挑挑眉,官闻西眼底晕开一抹震惊。“要去见家长?”像是关心,面孔却绷得很紧。 “恩,他爸妈想见见我。” 本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话,竟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就像是故意说给他听。 这话一说完,关好好突然觉得车子里的气氛压抑起来,她几乎喘不过气,一到小区门口,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好好。”他唤得她停顿住离开的身形,也没有回头,只是等着听他接下去的话,“我不会放手。” 关好好终于还是转过脸对着他,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不似愤怒和恼火,反倒像极了无奈至极。 “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他说完这半句,嘴角扬得厉害,极难得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弯得很迷人。关好好听见自己的心…停顿了几秒。 在忐忑中,终于迎来了周四,关好好早早地同组长请了晚自习带班的假,季博衍这一次很准时,等在门口,关好好小步上前,忽地觉得他周身冷然的气质与官闻西的亲切温柔截然相反。 猛然意识到不自觉间竟然联想起了官闻西,或许是他最后一眼坚定而充满哀伤的神情实在让她揪了心,那种心疼的感觉,现在想起,依旧会蔓延在全身。 “季博衍,你爸妈凶不凶啊?”关好好坐在位置上,有些手足无措,虽说两人也不是真的那种关系,她未必要留下多好的印象,可是…做得太差又不是万人迷关好好的性格。 “爸,妈。”季博衍扯了扯纠结中的关好好,站起身,迎接走过来的一男一女。关好好整了整裙裾,尽量显得姿态优雅,唇瓣动了动,温温柔柔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季博衍的父亲看着同季博衍一样,严肃刻板,完全是不苟言笑的典范,倒是他母亲…面容和蔼,嘴角的酒窝似有若无地闪现。 “这就是好好了?”在季爸爸算不得招呼的点头示意后,季妈妈笑着开口。“我是关好好。”关好好还是有点紧张,被季博衍揽着坐下,手上踌躇,险些碰翻了水杯。 饭桌上唯一活跃的就算是季妈妈,她时而询问儿子的境况,时而又询问关好好的情况。在问及两人如何认识的时候,季博衍在桌子下用手掌拍了拍关好好的大腿。 这个状似吃豆腐的行为果然拉走了她的视线,打断了她的话头,在关好好隐晦的怒目中,季博衍接了口。 两个人第一次的见面明明就在季博衍的心理咨询室,当下却变成了浪漫的超市邂逅。她一惊,在季博衍的神态自若中,选择了保持沉默。 “我去一下洗手间。”关好好附在季博衍耳边,再沖对面两位家长笑一笑,正欲起身出去,却见季妈妈笑着道:“正好,好好和我一起去。” 关好好微愕,还是跟着季妈妈的脚步走出去。本来她是想跳出一家三口的包围,季博衍说的,竟有百分之五十的假话,假到关好好一开口也许就有破绽,她实在憋得难受,打算出来喘口气,这下却还跟着季妈妈。 “好好,方便聊一聊吗?”季妈妈叫住打算回去的关好好,关好好见她依旧是笑盈盈的神情,也不敢拒绝,点点头,跟着她想另一头的走廊过去。 “好好是博衍的病人吧。”想不到季妈妈这样看似婉约的性子,竟然这么直接,直把关好好问得一愣。 “是。”原来季妈妈什么都知道,季博衍方才尽量说园的谎言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而可笑。 “从前我和他爸爸希望博衍经商,可是他不肯,跑来国内读书。”季妈妈的笑容平添了几分无奈,“不管他做得多好,有多大的成绩,我和他爸爸用远也不会给他肯定,因为这不是我们满意的职业。” 关好好突然觉得季博衍有些可怜,季爸爸暂且不提,可是季妈妈看着这样开明,实际上却这么**。 “我们不允许他找一个病人作为未来的妻子。”季妈妈的眼神冷冽起来,仿佛先前的温柔都是可以营造起来,迷惑她的假象,“所以不管你有多好,我们都不会接受你,因为…你配不上他。” 关好好被她几乎算是狠辣的话语定在那里,一种耻辱感从心底渗出,她是有病,却不愿意被人当做理由,趁机践踏她仅有的那一点自尊心。 “好好没有病。”身后传来官闻西的声音,这一刻,他就像是救她于水火的英雄,撑住她即将塌方的尊严。 “她很正常,也很优秀。”官闻西走到关好好身侧,很自然握住她的手,动作熟练,“是你儿子配不上她。”用力地拉了她一下,将她直接带进了一旁的消防通道。 关好好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任由他这样拉着,一直到被他塞进车里,才回笼一点点思维。 包里的手机震动,显示是季博衍来电,犹豫着要不要接,小心地睨了官闻西一眼,对方目光锐利如锋地盯着她,最终按了挂断键,知道他还会再拨,干脆关了机。侧头闭上眼靠着副座的椅背,不声不响,仿佛是睡着了。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关好好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官闻西也并不解释,仿佛知道关好好不想要提起刚刚的事情,只是在沉寂中,彼此闻着对方的呼吸。 十字路口,车子驶到中央,右侧突然冲出一辆车,明明是红灯,速度却丝毫不减,官闻西猛打方向盘,最后干脆扑身见关好好压在椅背上,车子最后擦着左前灯冲出去,碰撞不算太激励。 “好好…”车子靠着马路边沿停下,官闻西猛地伸手掰过关好好的身体,见关好好毫发未伤,只是目光呆滞,大约是受了惊吓,才放下心。 关好好回过神看清官闻西眼底的一片紧张,突然抱住官闻西,小手缠着他的腰,身体还有些颤抖,呼吸吹过他的颈项,显得粗重而凌乱。 这要的拥抱,六年多来第一次,真是久违。官闻西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玻璃被人轻轻扣了几下,打破车里沉默的温柔。 关好好倏地松开手,坐正身子,对于刚刚的反应,只能用羞愧来形容。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官闻西,官闻西眼里划过几分笑,沖淡了最后一点惊慌。 38分手,请不要再挽回 不知是谁报的警,交警和警察都赶了过来。官闻西和关好好被从车子里请出来,看清方才撞过来的那辆车车头撞倒花坛的边沿,引擎盖被顶开,与官闻西只是碎了车灯相比,严重了许多。 “你先回去。”官闻西极温和地拍了拍关好好的肩膀。“不…不能走吧?”关好好颤着声音,抬眼看着前面,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辆车上。 “我留下就行了。”官闻西嘴边如沐春风的笑容依旧,语气却显得坚定而略显霸道。关好好还想说什么,前方一辆红色的跑车飞驰而来,关好好几乎来不及躲闪,眼睁睁地看着它飈近,在她身前一米的位置停下。 付沂南绛紫的绸质衬衣袖子捋着一半,耳钉在路灯下一闪一闪,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待看清两人四肢健全地站在路边上,极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也算是落了心。 “官闻西,你不是拥有中美两国的驾照?”就这样的当口,付沂南还不忘嘲笑他。“你先送好好回去。”官闻西从背后伸手抚着关好好的长发,动作像极了慈父疼惜女儿。 “你千里迢迢把我召来,不是为了让我帮你摆平这个?”付沂南伸手指了指远处做堆的警务人员,仿佛对自己的大材小用很不满。 “不是我的错,自然也没有我的责任。”官闻西目光落在对方那位满面是血还满口胡话,明显是酒驾的司机,笑容里掺了几分凉意,对付沂南道,“本市不止你是地头。” “我…”关好好撅了嘴,看了看官闻西,欲言又止,最后不情愿地被付沂南拖上了车子。直到开出数米,她还一直趴在窗户上,视线不曾离开官闻西。 “你到底是瘟神转世还是扫把星投胎?从前闻西和你一起就出过车祸,现在和你一起又出车祸?”付沂南讽刺地开口,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关好好竟然没有回嘴,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近乎妇人般喋喋不休地抱怨。付沂南觉得气氛不对,扭头看她一眼,晶莹的液体跃出眼眶,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关…关好好…怎么哭了?”付沂南语气瞬时失了气势,有些手足无措,将车子靠着路边停下。若是平时,关好好怕早就回嘴,哭哭啼啼一点也不像她剽悍的作风。 “你哭什么?”付沂南蹙眉,似是抱怨,实则心慌不已,“别哭了!”他记忆里的关好好倔强而固执,甚至是多年前,官闻西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也是微微抬头,看着它划出的苍白痕迹,只有事不关己的冷漠。 半喝半劝,付沂南几乎使尽浑身解数,关好好却突然弯腰,将小脸埋在双膝上,从小声的啜泣,渐渐哭开去,引来不少路人驻足,透过半开的车窗好奇地张望。 他尴尬地升起车窗,将手帕塞进她手里。“你别哭了啊?!一会儿官闻西见你眼睛肿得跟熊猫似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关好好,你平日里的爷们气概都哪里去了?”“姑奶奶,我是扫把星,我是瘟神,我是倒霉鬼成不成?” 眼泪润湿了膝盖的裙裾,关好好脑子一片澄清,她记得多年前也是这样,和付沂南同一辆车,他告诉她,官闻西出了车祸。 “停车。”关好好只愣了片刻,便冷冷地开口,身侧专注开车的付沂南微愕,脚下的油门却是毫不懈怠,速度依旧很快。 “停车!”她抬高了嗓门,眼神也变得尖锐,直看得付沂南背嵴发凉,脚下竟跟着踩下了剎车。 付沂南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见她真的推门要走,抢先一步抓住副座门把,将关好好向外去的势头逼回来:“你到底干什么?” “我要下车。”关好好不冷不热地回答他一句,直说的他傻了眼,待清醒过来,略显恼意地开口:“官闻西在医院,我送你过去。” 第35页 “我不去医院。”她睨了他一眼,迅速转回头,又去开门,付沂南却已经下了锁。“不去?”他眉间皱出一记川字,“你们真的吵架了?” “管你什么事,开门!”关好好用力地摇了摇门锁,车子大约是极品,任她怎么粗暴都不能撼动半分。 “关好好!”付沂南扯了她一把,制止住她有些失控的举动,怒道,“现在官闻西出了车祸受了伤,你不去医院还想去哪里?”一脚油门,跑车瞬间就将速度提到飞驰,关好好双手绞在一起,表情僵硬地坐在副座上。 才将车子停下,就见官闻西从门里走出来,额上贴着一块棉布,中心一点透出淡淡的红色,血迹还很新鲜。 付沂南赶紧开门下车,拦着转身打算离开的关好好,再抬头,发现官闻西身后一两米的地方跟着关优优,为了跟上官闻西稍显急躁的脚步,时而跑着向前几步。 付沂南下意识地就低头望向关好好,她表情没有大起大落,平平静静仿佛看见的只是两个陌生人。 “好好?”官闻西苍白的面上浮起一层惊喜,顺着阶梯快步下来,脚下不稳,险些踩空,幸好身旁的关优优即使上来扶了一把,却被官闻西伸手挣开,力道之大,竟让关优优趔趄了一步。 关好好冷眼看着两人,本以为瞧着这一切会是酣畅淋漓的痛快,当下却一点也寻不到满足,胸口涨闷异常。 走神了一刻,官闻西已经到了身前,一伸手将她整个揽进怀里。手臂圈得很紧,唇瓣呼出的热气伴着他焦急的言语,吹过关好好的耳廓。 “好好,你去哪儿了?”“我喘不过气。”关好好似是艰难地吐出一句,果然官闻西放轻了力道,两人的身体却还是贴在一起。 不料关好好突然用力将他推开,像是不喜他的靠近,两人瞬间有了一臂的距离,关好好也成功从他臂弯里脱身,往一旁闪过几步。 官闻西衣领甚至是肩上变得红褐色的斑斑点点跃入眼帘,腥得刺目,让她不由自主的加重呼吸,慌忙瞥开眼。 “好好。”急促地唤她,官闻西见关好好避之惟恐不及的态度,心头泛起钝钝的疼痛。关好好将视线落在几步外的关优优身上,几乎被官闻西一身的狼狈不堪软化的心又硬起来。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终于鼓足勇气抬眼对上官闻西的视线,明亮的眸子里是罕有的决然。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官闻西近似耍赖般否认,缺水而略有干涸的嘴唇轻启轻合,带着一股虚弱。 “没有听到,那我就再说一遍。”关好好心中波涛,面上却仍旧挂着浅浅的笑容,“我们…” “我不同意!”官闻西知道关好好欲出口的都是什么话,抢在她之前开口,驳得不假思索,眼睛微撑,眸子里流淌着复杂的神色。 “官闻西,我只是告知你,不是徵求你的意见。”关好好眨了眨眼,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嘴角沉下来,神色也越发的认真。 “好好…”官闻西手掌颤抖,抓起关好好的小手,被她抽回:“不要碰我。”眼神里分明就是厌弃,哪里还有半点当初浓稠的爱慕和欣喜的影子。 官闻西折腾这样许久,又流了不少血,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昏,关好好趁势要走。“关好好,你发什么疯?”付沂南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揪住她的衣领,拎了一把。 “你还是快点带他进去止血。”关好好看着官闻西额上白皙的纱布已经湿哒哒一片,甚至能嗅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身体微颤,故意扬了一嗓子,压住言语间的担忧。 付沂南见关好好又要走,再侧头看看踩着凌乱脚步就要去追的官闻西,终是无奈地拦住他,不顾官闻西的挣扎,眼睁睁看着关好好走远。 “放手。”官闻西头晕目眩,却还想逞强。付沂南心一横,将他丢进车里,见官闻西折腾门锁的样子,几乎同方才关好好一模一样。不禁失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么?回头望见关优优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迳自上车。 关好好拖着一身疲惫,倒头扑在床上,室友洗完衣服从厕所出来,见关好好回来,忍不住将官闻西来访的事情一一上报。 在听见官闻西的名字后,关好好逐渐混沌的大脑突然又清醒起来,“哦,我知道了。”她尽量平静地回答。官闻西那副受了伤的憔悴模样如同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烦躁地翻了几次身,都不再有睡意。 她以为,官闻西一定会再次上门,心里既是烦恼,却又有莫名的期待,就这么挣扎了半个月,官闻西竟然再没有出现。一颗心渐渐转冷,除了安心,还伴着几分失落。原来不止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挥刀断情思。 关好好看着舞池里扭动的众人,不耐地别开眼。班长称这一次算是班干部聚会,明明听上去挺官僚的,地点偏僻选在酒吧。她一个小小的挂名心理委员本可以不来,就因着班长手里掌握着德育分,被逼出席。 过去就算官闻西常常带她出来玩,地点都很高级,客人也颇上档次。她是第一次进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时不时有打了耳钉鼻钉甚至是舌钉的cháo人经过,头发染成赤橙黄绿青蓝紫。 关好好这么漂亮,自然会有人来搭讪,又时甚至会有操着一口地方普通话的男人过来调情,关好好心下厌恶非常,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实在有赶不走的,就会有护花使者胡杨出来清场。 39中招,请你来当解药 胡杨就是关好好班里的班长,关好好这样聪明,哪里会不知道胡杨的司马昭之心,他如意算盘打得震天响,关好好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胡杨爱慕她也不是一两天了,可到今天还只是同班同学的关系。一来胡杨自称文艺青年,喜欢搞暧昧赛过正儿八经地挑明关系,二来,自然是碍于官闻西而无法说出口。 就这么拖了快两年,胡杨发现自己不仅忘不了,淡不去,反而陷得越发深。眼光在扫到关好好的侧面时一闪一闪的晶亮。 关好好不喜欢平白来搭讪的陌生男人,其实更不喜欢身边这个男人,总是用一副闪着贼光的眼睛看着她。 胡杨绝非善类,两年下来换过的女友几乎快赶上建工学院女生的总和,并在不断刷新纪录中,口蜜腹剑,总喜欢在背后捅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入得了关好好的眼。 “我去一下洗手间。”关好好搅着手里大半杯果汁调成的鸡尾酒,跳下高脚椅,沖胡杨打了声招呼,胡杨点点头,目光一直追随着关好好,身旁其他几个人招呼他下舞池,他却坚定地守在位置上。 左右顾望片刻,周围的熟人都走得干净,胡杨面上渐渐涌出诡异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药,锡纸包得密实,屈指敲了敲吧檯,将调酒师叫过来。 关好好用冷水一遍一遍地拍打脸颊,一连喝了三杯,现下头昏沉沉的。带着颜色的唇蜜,眼线描得均匀,极浅的紫色眼影,带着萤光,掩去几分清纯。 关好好越转越慢的大脑停滞了几秒,从前,她不会化妆,也不愿去学,总是吹嘘美在天生丽质,一束马尾也是美丽动人。 自打追求官闻西开始,她一点一点向室友讨教,学习最精緻的妆容,等到虏获官闻西,才发现,他最爱的还是她素面朝天的样子,有好一阵她戒了,现在却又重新拾起。 胡杨单手撑着吧檯,关好好撇嘴,胡杨自以为的风流倜傥在她眼里简直可笑之极,却还是会有肤浅的女人过来搭讪。 或是看见关好好回来了,胡杨绅士地拒绝了面前浓妆美人的邀请。关好好对于他的装模作样故作不察,跳上高脚椅,目光扫了扫眼前的鸡尾酒,推到一边,点了一杯新的。 在调酒师将彩色的鸡尾酒端到关好好面前那一刻,胡杨似控制不住地抬眼与他对视。不过几秒,调酒师心虚地低下头,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绚丽的果汁鸡尾酒大概是加多了果汁,色泽不如其他品种剔透,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无法让人察觉。 关好好抿了一口,微甜的口感,酒味不浓,接着喝下一大口,三角杯里的就瞬间少了一半,胡杨眼里的精光直冒,装作观察周围的情况,别开的脸上是难掩的激动神色。 一杯酒下去,关好好觉得感官越发模糊,想着或许是真的喝多了,她的酒量向来不济,嘴上的笑容竟然有些不受控制。 “好好,你喝多了。”胡杨俯身,靠得很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面上,关好好带着最后几分理智后退,不知道是不是后劲上来了,明明眼睛已是迷糊一片,脑子却兴奋起来。 “我送你回去。”胡杨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关好好吃惊于胡杨的过度热情,推搡他一把,跳下凳子企图避进舞池里。 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到底还是喝多了,见胡杨又凑过来,心里焦急,无奈四肢无力,感官像是被放大了千倍,胡杨的双手触及到她肩膀的那一刻,她忍不住一颤。 胡杨还来不及将她抱起来,突然被人揪住了衣领向后拉扯,力道很大,几乎算是将他整个人丢出去,后背撞在吧檯上,扫落了十几个酒杯。 胡杨也是喝了些酒,火气一下子上来,站稳了身体便朝着动手那人冲过去,第一次被丢开或许是攻他不备,可是第二次被那人一脚踹出去,压塌了最近的一张矮几。 躺在地上的胡杨浑身发疼,想要爬起来,胸口忽地多出一只脚,将他踩在地上不能动弹。“关好好你也敢碰,真是活腻了。”脚的主人加了些力道,疼得胡杨闷哼。 “好像下药了。”方才动手那人蹲□,打量了关好好一眼,抬头对踩在胡杨身上那人道。 “找死。”男人撇撇嘴,随手抓起滚落在一旁的空酒瓶子,对着胡杨的脑袋就是一记,胡杨也不知是痛晕的还是吓晕的,那人转身看了关好好一眼,嘟哝一句:“麻烦精。” 怀里的关好好不停地扭来扭去,付沂南愤愤地瞪她,她闭着眼毫无知觉,走到车边上,迫不及待地开了后门将她丢进去,说是丢,动作却还是轻的。 后座上酒气冲天,不止是关好好身上的味道,更是…官闻西醉得一塌糊涂。在官家扣了半个月,官闻西几乎要疯了,伤是好了大半,人却也瘦了一大圈,光看着就萎靡。 付沂南善解人意地寻了散心解闷的藉口,总算是从官闻西母亲手下接出他。哪知官闻西重色轻友,直奔关好好寝室,被告知关好好不在,失意之下借酒浇愁。 第36页 官闻西不喝酒不代表酒量差,在成功灌醉猜拳输了被推出来陪酒的容北之后,又把他和唐啸东弄得半醉,才终于倒下,结果关好好出事又要他来接手,真真是遇人不淑… “唐啸东!你不会…”付沂南见唐啸东将车子停在华容门口,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大好春宵,良辰美景。”唐啸东揉着发疼的额角,“臭小子酒量这么好。” “要是关好好知道了…”付沂南犹豫着望了关好好一眼。“就是出了事,也是关好好扑倒闻西。”唐啸东极难得地勾了嘴角,露出一抹算是笑容的东西。 付沂南最后扫了一眼,握了握拳,克制住微颤的身体,终是轻轻地带上门。华容总统套房那张硕大的床铺上,并排躺着两个人,房间里静谧一片,关好好的呼吸略显沉重。 唐啸东给官闻西喝了半杯醒酒汤,官闻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喉头 一阵一阵收紧,踉跄着步子冲进洗手间,几乎将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简单地清理一下,脑子还是有些混沌,抬头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根本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最后目光终于落在大床上那个蜷在一起的小小身影。 好好?他欣喜地踩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官闻西想着或是自己醉得太厉害,产生了幻觉,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带着温温暖暖的热度,这样真实的触觉,竟让他再移不开手。 关好好浑身一抖,面上泛起一阵薄红,睫毛微颤,眼皮上一层眼影带着萤光,让他看得出神,像是受了蛊惑,情不自禁地倾□吻住她。 从眼皮一直流连到嘴角,带着水渍的湿漉唇畔隐约有些凉意,关好好的呼吸更重,微微撑开一双眼,靠得这样近,却还是只看清一个轮廓,脑子里冒出胡杨的名字,吓得缩了缩身子,往后靠去。 关好好本就蜷在角落,身后便是床沿,动作猛了,加之本来官闻西的酒也未全醒,眼里晃着数个关好好的影子,手上抓得不真切,眼睁睁看着关好好掉下床铺。 被摔了一下,关好好清醒几分,眯起双眼愣愣地望着他。“好好。”官闻西见她仿佛出神般望着自己。 本意是想将关好好抱上床,哪知连自己都没有站稳,两人一同摔在床上,官闻西压在关好好身上,关好好猛地颤了一下,面上的颜色已从微红变成绯红。 “官闻西?”她似喃呢地唤了一声,官闻西怕要到她,慌乱地支撑起身体,却被关好好圈住了脖子。 他惊诧,两人之间只有一掌的距离,带着酒气的呼吸在两人的鼻息间流动,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好好,先…放手。”这一刻,官闻西竟被关好好带着魅惑的眸子瞧得别开脸,酒意揉着身体里的躁动让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开关好好的手,他怕再迟一刻就来不及了。 “官闻西。”官闻西的每一次触碰,在感官上,像是被放大了千万倍。她又是轻喊,比方才愈加轻,可官闻西却觉得听得更加清晰。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转回脸,关好好大眼睛一眨不眨,晶亮的瞳孔只映着他的影子。 “官闻西。”喘息愈浓也愈激烈,官闻西的防线开始崩裂,再度吻上关好好,这一次密实地贴在她的唇上。 关好好双手收紧,努力地回应着,小手从背后伸进官闻西的衣领,官闻西僵了片刻,最后那一点点理智让他按住她乱窜的小手:“好好,别乱动…” 关好好用牙齿咬了咬他的唇,不轻不重,痒进他心里。小腿从一侧缠住他的,激得他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再度绷紧。 关好好笑起来,带着酒憨又似得逞,待看清官闻西的眼睛,心头一震,像是爆了一根血管,左眼猩红一片。 “好好,你不要再乱动,我姓官,不姓柳。”像是从牙fèng中挤出的话,嗓音沙哑暗沉。“不要。”关好好摇摇头,像是要表明决心,用另一条腿缠住他的脚踝。 这一刻,官闻西只觉得理智轰塌,余下的一片空白。关好好主动吻上来,辗转缠绵的动作让他的体温逐渐上升。 纠缠间,两人的外套早已剥下,滚烫的身体贴在一起。 40逃离,请不要抛弃我 官闻西觉得关好好身上的温度热得不太正常,只是关好好的热情灼烧了他的理智,纠缠的吻从颈间延伸下来,而她的腿早已配合地缠上他的腰间。 扑面而来的疼痛已被酒精和药效模糊得不那么猛烈,关好好只是轻轻地纠起眉头,迷离的双眼滑向他的耳廓,细碎的牙齿啃食,像是要将那一点疼痛传递给他。 “官闻西,官闻西…”关好好的声音本是低磁,这一刻掺了几分性感,越加的诱人。绯红的面色衬着朱赤的双唇,平日里清慡明丽的容颜在这一刻显得妩媚妖娆,淹没了官闻西半醉的心。 “好好…”官闻西双手与她的十指交缠,迫不及待地回应她,两人的身体每一次贴合,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那么强烈,几欲蹦出胸口。 “官闻西,我爱你。”在结束的那一刻,在两人急喘的呼吸里,关好好口齿不清地吐出一句,一字一字,断开在喘息间,颤抖得像是变了形,官闻西猛地忘了呼吸,他听得清清楚楚,却又怀疑是不是真的醉了。 “好好…”官闻西手指拂过关好好的脸颊,想要确认她方才的话,关好好却睡死过去,仍没有平稳的气息和安然入睡的模样,他极少见她睡得这样安稳,再捨不得将她唤醒。 即使是做梦,他也信了。 关好好觉得胃里一阵一阵地翻腾,喉咙里难受得仿佛点着一把火,刺辣辣的疼,愈演愈烈的不适逼着她起床,冲进厕所,蹲在马桶边上干呕。经过一夜,胃里的东西其实已经消化得差不多,能吐出来的,只有苦涩的胃酸。 她趴在水池里漱口,一遍一遍妄图沖淡那股酒气,弄得她自己都受不了。身上轻轻落下一条薄毯,她僵硬地回头,嘴角挂着水珠,照着浴室里明亮的灯光,晶莹发亮,诱得官闻西俯首轻啄一下。 立刻想要退避,发现腰身抵着大理石的水池边沿。官闻西身手将她胸前的毯子拢一拢,她才意识毯子下面的自己,竟是浑身□的。 因为呕吐而苍白的脸立刻发红发烫,昨天的一幕幕开始在脑子里倒带,从她进酒吧,一直到她喝下最后一杯酒,再往后没有一点印象。 她记得自己很难受,被放大一千倍的感官过于敏感,再轻的触碰都像是针扎的刺激,身体的疲倦和大脑的兴奋全然不相匹配,她惊疑,自己或是被下了药。忆起胡杨唇瓣诡异的笑容,她确定,她那伪君子的班长无耻得没有底线,或许…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好,再睡一会儿?”官闻西发现她面色极差,有淡淡的黑晕聚在眼眶下放,眉宇间也皆是疲惫。 官闻西裹着白色的浴袍,袋子系得松散,胸口的肌肤若隐若现,缓过胃里的疼痛,才注意到身上的酸胀,尤其是两腿间涩涩发疼,让她坚信昨天发生了什么。 “走开。”关好好伸出小手推他,官闻西极配合地侧过身,将她让出了浴室。望着一地散落的衣衫,肉色床单上奇形怪状的血迹,呆愣愣地回不过神。 “好好,昨天…”官闻西从后面揽住她纤瘦的身体,“官闻西,趁人之危,你真无耻!”关好好猛地觉醒,拼命挣扎,“放开我。”外泄的愤怒让身体轻颤。 “好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喝醉了。”他有些踌躇,不知所措地收紧双臂,像是要将两人融为一体,“好好,我会负责任的!”像是保证,语言也是诚挚,带着几不可查的喜悦。 “你走开!”她怔了片刻,还是挣扎,官闻西不再说话,只是这么抱着,越发地用力,直到她累了,靠在他怀里再也没有力气。 “好好,你和我一起出国,好不好?”他转过关好好的身体,让她那双失神的眼睛对着他发亮的眸子,像是恳求,“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情不自禁地用双掌托住她的脸颊。 “重新开始?”关好好似是喃喃,鼻头发酸,眼睛充沛闪烁的泪光。“对,重新开始。”他很坚定,仿佛在承诺两人的未来。 在官闻西觉得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焦急等待后,终于得到了答覆。“好。”关好好定定地看他一眼,只是极短的一眼,迅速地垂下头,凌乱的长发遮住她的表情,主动靠近他的怀里。 官闻西反手抱紧她,如今满心满肺的狂喜,便没有深究关好好忽至的转变,只当是突然想通了,或者…真的如昨天那一句梦境里的话,她爱他。 官闻西同关好好的关系,像是回到了从前,极少有人知道两人一度分手,至少关好好身边的朋友并不知晓,之前半个月的疏于联络,只当是官闻西忙着出国的事而□乏术。 官闻西本是因着关好好的缘故,放弃了出国的念头,打算在j大继续深造,只是如今官家出面,非将他弄去国外,官闻西无奈,却实在不想同关好好分开,便半央半求地带上她一起。 关好好的外语不好,四六级都过得艰难,官闻西也不指望她能考出雅思或是托福,打算让她去那边上半年的语言学校。 相较于官闻西因欣喜而忙紧忙出,关好好闲暇得多,依旧是正常,仿佛…出国一说,只是官闻西一个人的打算。 “护照你收着吧,我拿了说不定就弄丢了。”关好好浅笑,将官闻西递过来的护照推回去。官家将官闻西看得很紧,关好好的护照还是唐啸东弄的。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官闻西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温柔。“早就弄好了。” 关好好扯下他的大掌,低着头,小手描摹着他掌心的纹路。 “真的不和我回去?”官闻西再次提起,略有些撒娇的味道,关好好翘起嘴,坚持地摇头:“晚上和室友吃最后一顿饭,一会儿还要去唱歌。” 官闻西担心官家干预,将关好好出国的事情办得尽量低调,关好好的专业里几乎没有人知道,材料证明云云的,也是开得悄无声息。 “不要闹得太晚,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官闻西不再勉强,只是抿着嘴唇,交代道。关好好看似听话地点点头,欣喜的神色略有虚浮。 望着官闻西几乎三步一回头的身影,关好好勉强维持着一张笑脸,等他走远了,才终是垮下了表情,形容冷淡地看着他消失在小路尽头。 “官闻西,我要去厕所。”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关好好沖他眨了眨眼,小跑着往厕所方向去。官闻西笑着摇头,一握手才发现,手心湿润一片。 第37页 这一个小时于他,每一秒钟都像是煎熬。母亲安排半个月后,派人将他送去美国,而他是偷了护照,借着几家人的势力才瞒下官家的眼线,买到了机票。 十分钟过去,关好好却还是没有回来,官闻西开始紧张,眼皮也无缘无故地跳起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脑子里突然蹦出关好好常说的一句话,往时他是绝对不信的,可是当下… 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那头竟然是关机的提示,他一惊,忙不迭地又连着拨了几次,单调的女声一遍遍重复。 他的心,从沸腾到温热,当下…已经凉透。 冲进女士洗手间,里面人不多,被这个外貌文雅,举止粗鲁的男人吓了一跳,红着脸责骂脱口而出,他却丝毫不管,只是顾自己一间一间地拍打,直到开门,从第一间到最后一件,却始终没有关好好的身影。 “闻西。”高跟鞋在剔透的机场大厅里踩出端庄的步子,最早上的几班飞机,人不多,迎面来的那一队人便显得格外醒目,除了打头的女人,身后便是清一色整齐衣衫的男人。 “要走也不和妈妈打一声招呼。”女人含着浅笑,与官闻西有五分像,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盘起。 “您…怎么来了?”官闻西惊诧不已,他自觉滴水不漏,为了不让官家发现,他甚至连衣物都没有带上,又有其他几人的周护,竟然还是被母亲知晓。 “在等关好好?”女人笑了笑,见官闻西颓废黯然的眼神突然有了光,艷丽的红唇一弯,“她不会来了。” “你把好好怎么了?”官闻西大步上前,“是不是把她扣住了?”被她身旁的男子挡住。涨红的脸配上额角跳动的青筋,将官闻西的惊慌和愤怒表现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扣她。是她自己不想走。”官母拉下脸,凤眸一眯,威严立显。“不可能,我们说好的!”官闻西自然不信,之前明明约定得很好。 “现在信了?”官母让人拉开关好好的行李箱,里面是一摞的废旧报纸,根本不是关好好提到的衣物零食。官闻西不敢置信地退了一步,眼底渐渐涌上的绝望。手一松开,两本护照掉落在地上。 “唐付容三家联合的势力确实瞒住了我的眼睛,我到底还是知道了?闻西,你知道为什么吗?是关好好告诉我的。”官母嗤笑一声,“真是浪费了你的心思。” “不可能,好好不会骗我。”若是前一刻的否认还有不信在,那么这一刻的否认便是执迷不悟。 “关好好欺骗你何止一两次!”官母厉色斥责,见官闻西出神地望着关好好的护照,官母收起过于严厉的神情,“闻西,不然我们打赌。飞机起飞前,如果关好好出现,我就让你们走,如果她没有出现,你就乖乖地跟着我的人去。” 41分别,请不要再见面 官闻西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拨打关好好的手机,耐心之足几乎像是没有尽头,而电话的那端也永远是冷漠刻板的关机提示。 广播里开始提示登机,官母稍稍提起的心总算是落下,她还真的有些担心关好好出尔反尔,现在看来,小姑娘确实不抱真心。 “闻西,机会我已经给了,可惜关好好不珍惜。”官母整了整西装裙,“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登机了。”“我不走!”官闻西依旧坐在凳子上,目光一刻不离手机,仿佛听不见官母说的话。 官母看着毫无反应的儿子,示意身侧的男人左右架住官闻西,颇为慈爱:“我和你爸爸有外事访问,不能陪你过去,他们会一直把你送到学校。”却没有一星半点的遗憾。 “我不走!”官闻西挣扎,左眼渐渐从眼角溢出猩红,之前那一夜爆过的毛细血管尚未痊癒,当下似乎又破裂了,且比上一次更加严重,仿佛要淌出眼眶。 官母看着他的眼睛吓了一跳,咬了咬牙,终是狠下心,挥挥手让人将他带入登机口。“我不走,我要等好好!她会来的,会来的!”官闻西挣扎,几乎用尽了全力,可哪里抵得过三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官闻西落在椅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众人皆是一愣,官闻西更是疯了似的,竟真的摆脱了几人的束缚,扑向座椅。 是专门为关好好设置的来电铃声,官闻西手指抖得厉害,险些按错键,终于在铃声熄灭之前接起,迫不及待地张了张嘴,压住心头的焦躁,声音依旧显得温柔无比:“好好,该登机了。” “我不去了。”关好好的声音如昔,传进官闻西的耳朵里,忽然变得这样寡淡而冷漠。“好好,不要开玩笑,时间到了,你快点过来。”官闻西克制着心头蔓延开的恐慌,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起伏微颤。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她一如既往地淡定,甚至显得过于从容,“我不去了。”“好好…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他软语呼唤,几乎带上一抹哀求。 “官闻西,你还不明白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一起出国。”关好好当下努力使自己的言语听上去冷酷无情。 “好好…”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股绝望渐渐腾起,艰涩地吐出她的名字,一片哽咽。 “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不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鼻音,这一刻,眼睛突然疼起来。 官闻西没有预见地突然抬头,视线直逼机场二层的咖啡厅,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目光笔直,像是寻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影。 关好好缓缓站起身,手掌贴在玻璃窗上,视线微倾,对上他的。 “好好,我会回来的。”官闻西极轻极缓慢地吐出最后一句话,湿润的眼眶终是无法承载汹涌而来的心碎,液体滑过鼻翼,左眼的晶莹竟不是透明的,似橙色又似浅红,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 他将手机小心地放进口袋里,没有同官母道别,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登机口,坚定却也沉重,身后随着四个官家人。 官闻西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的那一刻,关好好突然觉得心口一疼,撕心裂肺,让她捂着胸口直不起腰。 她不愿承认这是她心疼了,她始终坚信自己对官闻西是虚情假意,甚至历经了雨水情,却依旧不含真心。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早前官母找过她,就在她同官闻西醉酒的前一天。官母用最严厉的语调斥责她伤害了官闻西,她不声不响,既然做了,便不会否认。 她尤记得官母微扬着下巴,目光犀利如刀:“官家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疯子进门,所以,不要再纠缠闻西。”或是官母的态度过于恶劣,心存的那一点点愧疚灰飞烟灭。 她只是笑,讽刺,不屑,讥诮着着摆明自己的立场,反唇相讥:“既然和官闻西分手,我就不会再纠缠他,倒是官夫人,要看紧自己的儿子。”官母面色离开难看起来,而她,挥挥手,洒脱地离开。 往后的半个多月,一切都在她的计划里,除了那次醉酒。那样的一次意外,既让她措手不及,又是绝佳的机会… 关好好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斜仰起头,望着将将离开跑道的飞机,嘴唇轻启轻合,小声喃喃:官闻西,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 “姑奶奶,你别哭了。”付沂南钻回车里,手上端着一盒绿豆泥,“就算要哭,也吃点东西喘口气再继续。”方才好话说尽,可关好好的哭声仿佛正到□,一点弱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关好好抬头,余光瞟了他一眼,一直哭了这样久,眼泪早已流光,现在不过是在嘶号,一下一下地打着嗝,手里立刻被塞进了绿豆泥。 “看我干什么?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付沂南无奈地摇头,都说女人麻烦,关好好这样的另类也不能免俗。 “我抽菸了。”他掏出烟盒,将细长全白的眼叼在嘴里,象徵性地嘟哝一句,算是徵求意见,关好好嘴里含着一口,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付沂南却在点燃前一刻突然将烟扔出窗外,极快地看了关好好一眼,烦躁地扭头,像是凝神看着窗外。 这样的举动倒让关好好吃了一惊,一时反应不及,他却开口了:“当年闻西没有去闻姨安排的学校,在中转机场的时候逃离。他身上只有护照,钱包被扣住保镖手里,就这样消失了,和我们所有人都断了联繫。” 嘴里含着的小勺被咬碎,破裂的塑料划破了舌头,腥味溢出,她却毫无所知,瞪大了眼,仿佛急切地想要知道下文。 “真正找到他,也是一年多之后,在他读研的大学,他已经有了关氏的雏形,他对消失的两年绝口不提,只是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 关好好微诧,其实她也隐约觉察出,官闻西的身体不太好,不过几个月,竟病了两次,而记忆力的官闻西,是大冬天薄薄的风衣也依旧健康挺拔的。 车子驶进关好好的小区,看门的大爷讳莫如深地沖关好好笑,仿佛她噼腿被他抓到了证据,让她头皮发麻。他或是认定了曾经三更半夜尾随她回家的官闻西才是她真正的男人,而当下的付沂南… 直到楼栋之前才停住,关好好木讷讷地起身,甚至忘了解安全带,被勒得生疼,手忙脚乱地去解,竟半天也没有解开。 付沂南嘆了一口气,低下头帮她。掌心像是盖在她的手背上,只一瞬,按钮打开,他也立刻收回了手。 看着她娇瘦的身影进了黑洞洞的楼道,他秀长的眉眼绷紧:“闻西就是太在乎太迁就你的感受,若是我…”他嗤笑一声,“早就逼着你同意了。”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融进流淌的空气里,随风而散。 关好好心乱如麻,又是一整宿的失眠,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不是成仙就是变鬼。心慌的感觉也越来越厉害,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钻出来,难受得要命。 没有关机,不知是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潜意识里在等待官闻西的电话,等到早上六点,却是只有叶安忆一个人的慰问电话,关好好心不在焉,甚至没有细想为什么叶安忆的消息这样灵通。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得要命,一向热爱的教育事业也顾及不上,打了电话向组长告假,只道是身体不适,要请半周的假。 关好好也知道这样不太厚道,物理组之前有老师请产假,这几天又有老师请了婚假,本就人手奇缺,哪里还肯放人。 第38页 组长听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比行将朽木的老人家好不了多少,再联想她平日里的兢兢业业,忍痛关怀道:“好好看病。”到底是准了假。 结果,没一会儿,主任竟然亲自来了电话,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不是因为那天的批评心里不高兴了,又夸了她一通,再三确认与自己无关后,安慰了几句,放心地挂了电话。关好好撂下电话,笑脸就褪得精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若不是官闻西救场,主任会有这样的客气? 手机正好响起了起床铃,伸手去够,突然铃声一变,关好好的心也跟着一颤,上面果然是官闻西的号码,手指在绿键和红键上徘徊,终是接起来。 “好好,起了吗?”带着几分笑,却也掩饰不住声线里的倦意。“还…没有。”她小小地纠结数秒,轻得像是嘆息一般。 “快起来吧,我十五分钟就到。”他笑意愈浓。她愕然的空当,那边依旧挂了电话。关好好猛地从床上翻身爬起,一头长发蓬松凌乱,眼眶黑漆漆的一圈,神色疲惫,形容憔悴。 跳下车,最简单地洗漱,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东西,大抵只用了十分钟,拖着一小口行囊爬上了计程车,她无意回头,黑色的轿车与嫩绿的计程车在小区门□身而过。只是一瞬的事情,官闻西苍白的侧脸跃入视线,一晃而过。 下意识地矮□子,仿佛害怕他看见。心中奔腾着莫名的情绪,往时她怀揣着自以为是的仇恨,敌视他。如今,那些怨,那些恨,都被他击得溃不成军,她竟不知道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不想逃避,只是…太过懦弱。 42寻觅,请让我追上你 关妈妈一上楼梯,就看见笑嘻嘻候在门口的关好好。“好好?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是又惊又喜。 “才刚到家。”顺手接过关妈妈手里的菜,将她迎进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多买几个菜。”关妈妈嗔怪,心里却高兴得很。 “我已经给爸爸打过电话了,他说经过菜市场,会带一只白切鸡回来。”关好好眨巴眼,惹来关妈妈一记毛栗子,动作幅度很大,其实很轻:“不怕宠坏你。” 关妈妈一面切菜,一面回头询问女儿突然归家的缘由。“想你们了嘛。”关好好肉麻兮兮地趴在厨房的大门上,颇有些谄媚。 “少贫嘴。”关妈妈晃了晃锅铲,示意她想清楚了在说话。关好好撇着嘴,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思忖着到底还是自己的爸妈好,别人家的父母,一个两个都嫌弃她嫌弃得要命。 “真的是想你和爸爸了。”关好好撒娇似的站在关妈妈身后。关妈妈的身高很有限,关好好几乎高出她大半个头。 听她这么一说,关妈妈也有些触动:“好好,要不要回来工作?”关好好一愣,关妈妈继续道,“你一个女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和你爸爸也总是不放心。” 关好好听着关妈妈絮絮叨叨,心思却跑出老远。当初不回来无外乎两个原因,不想触碰和杜彬有关的回忆,也倔强地不肯向官家屈服,赌着一口气非要在那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要是你在那边找个男朋友,我和你爸爸也就放心了。”关好好拉回思绪,只来得及听清这一句,突然觉得妈妈前面那一段煽情都是铺垫,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她眼角跳了跳,立刻将话题转向了锅里的杏鲍菇。关妈妈以为关好好终于开窍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颇为感动,还真被她糊弄过去了。 关家姐妹,明明是同卵双胞胎,基因该是完全相同,可是相较于几乎全能的关优优,关好好简直被比入尘埃,尤其是厨艺,若说关优优做的是美味,那关好好手下的就只能说是毒药。 关妈妈觉得女孩子多少还是学一些的好,可是关好好有关爸爸撑腰。关爸爸早下了大女婿的标准,不会做饭的坚决不要,就这么把关好好惯得切菜都不会。 关爸爸见了女儿很开心,关好好陪着他喝了一杯啤酒。关妈妈见女儿不过一口就面红耳赤的脸,忍不住警告:“好好,在外面可不许喝多了,酒量这么浅。”关好好本就微赤的面一下子火辣辣起来,酒后乱性这种事,她早八百年就做过了… “好好,上次那两兄弟有没有再联繫?”关好好身体一绷,有了不祥的预感,陪着笑脸:“没有。” “也好,上次两兄弟样貌差了一点。”关妈妈很护短,关好好汗颜,当初不也是您说样貌普通的男人疼老婆… “你陈阿姨啊…”她就知道,妈妈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事情,往后的大抵内容,她已经猜到,无非是又要给她介绍哪家的伪青年才俊。 关好好在这一片太出名,大方乖巧,成绩优异,人也漂亮,又是灵魂的工程师这样高贵的职业,打听她的大有人在。 见妈妈高高兴兴地挂了小姐妹的电话,关好好嘆息,她才24,又不是34,还没到这样如狼似虎飢不择食的阶段吧…至于把妈妈急成这样吗?! “妈妈,我不想相亲。”关好好眉头拧起来,鼓着腮帮子,极端幼稚地咬着筷子,趴在关妈妈面前,可惜关妈妈视而不见。 “爸爸…”关好好见妈妈攻不下,立刻向关爸爸求助,关爸爸同情地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关好好以为救星来了,那只出口的话却是:“去见见面也好,当多认识一个朋友。” 关好好锲而不捨,陪着妈妈看电视,一面还想潜移默化她,谁知如今相亲节目当道,数个台都在播放,关妈妈停在一个频道,兴致勃勃地点评男嘉宾,那架势哪里是丈母娘挑女婿,跟买菜似的。关好好才察觉到关妈妈这样的…挑剔… 不知官闻西是哪一种菜,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却突然惊觉自己为什么竟下意识地想起了官闻西…他对她的影响,真是点滴入骨。 关好好本想早上先去一趟公墓,只是路程远,关妈妈又再三交代矜持不能丢,但绝对要守时,最后只好将去公墓的行程挪到下午,正好可以谎称同另一位主角融洽相处了一下午。 关好好找到座位的时候,身前低着头的男人让她本就不足的热情越加阑珊。低着看报的脑袋有些秃,不是才32么? 两人寒暄几句,男人明显是激动的,连着打翻了两杯咖啡,在关好好眼里,对面这人的矜持才是问题。 菜一道道端上来,服务员偶然的一个侧头,对上关好好左顾右盼的目光,他手里那一盘牛柳掉在地上,盘子很厚实,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碎响,引来大批人侧目。 “胡杨?”关好好诧异,两人算是多年没见,胡杨从前那一头几乎垂肩的黑发剃成了平头,面容消瘦,背嵴微驼,再也找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孔雀模样。 “关…关好好。”他往后退了几步,速度很快,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咖啡店的空调开着舒适的温度,可是胡杨额头上却凝聚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淌。 关好好见他比见鬼更甚的神色,既是疑惑又有些不快。胡杨此人,自从对关好好出了歪招,结果成全官闻西之后,频频犯错,最后竟然被开除学籍,从此人间蒸发。 “胡杨,你怎么这么怕我?”她见他盲目后退,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好心伸手想拉他一把,哪知他吓得拼命挣扎。 她瞧他惊恐万分,眼珠子上的血丝都冒出来,猜想必有隐情,岂料胡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妄想。这么多年了,关好好,我求求你,你让官少放过我,放过我吧。” “你别这样,先站起来。”关好好感觉到周围投来怪异的目光,尴尬地去拉他,却被他躲开,似乎怕极了关好好的触碰,又不肯起来。 “好。”她无奈,胡杨一定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胡杨像是得了大赦,连滚带爬地起来:“谢谢你,谢谢你!”他扭曲的面孔总算缓和几分,连地上的盘子的碎片也不拾,拔腿就跑。 留下疑窦丛生的关好好和…对面的男人显然是受了惊吓。关好好承认自己刚刚的形象确实有点像黑社会大嫂的味道… “陈先生,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关好好想要打圆场,可男人不配合,三字一顿,方才尚算清晰的口齿,当下就像含了颗大枣。 关好好无奈,这位陈先生尽管三十有二,可还混迹在象牙塔里。头上戴着五个本科学位,三个硕士学位并两个博士学位,如单从学术的角度讲,确实是奇才,若放入生活,却太过刻板保守,胆子极小。 气氛不好,一散席陈先生就逃命似的走了。关好好气煞,从前貌美优雅的万人迷,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都是官闻西! 去前台询问胡杨的情况,被告知他在前一刻已经被开除了。想了想,也就不再他身上放心思了,以胡杨当年的劣迹斑斑,报应本就是应该的。 爬上公交车,这条去公墓的线路人不多,车上几乎是空空荡荡的,她挑了靠窗的位置。过了两站,却只有几个人上车。 她的视线一直在窗外葱郁的树木上,阳光灿烂,照得地面几乎反光。因为车上人极少,关好好将挎包放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一手搭着包上的背带,当下却被人拿起。 那人像是要坐在她身侧,关好好不悦,车上这样多的空位置,非挑她身旁这个。略带情绪地回头,对上官闻西的笑脸。 他有点喘,像是跑了一路,白色的t恤背后湿了一大片,发梢上也挂着汗珠,只是表情温柔,仿佛心满意足。 她自然是吃惊不小,眼睛瞪得极大,连眨眼都忘了。“看你的样子,像是很惊喜。”官闻西清朗的声线带着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惊喜吗?或真的是惊喜。她逃避,他追逐,关好好垂眸,官闻西总是这样地耐心,又该说,愿意在她身上付出这样的耐心。 “昨天寻不到你,我就过来看看。”官闻西嘴角扯得越发厉害。表情虽是谦和有度,只是往里的深意却像极了你逃不出我掌心的自信。 “你怎么知道我再车上?”她好奇。“我能感应到你。”官闻西语调温柔,可一字一字都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她撇嘴,心底突然涌上一个念头,这样的巧,算不算就是缘分… 杜彬的墓碑干净,却还是染上了年岁的痕迹,到底也有七年。照片里19岁的少年,像是定格了青春的流淌,而她,已经24岁。 第39页 官闻西一声不吭,连笑容都淡了几分,站在关好好的身后。看着她将一旁大理石瓶子里干枯得只剩粉末的花束拿开,将手里的花束插进去,细心地一点一点整理成最漂亮的样子。 突然有些难受,逼得他避开眼,不敢再往下看。关好好幽幽嘆息,转头对他道:“官闻西,我想单独和他说一会儿话。”官闻西握紧了拳头,再缓缓张开,没有回答,只是走开。 他的身影穿过一排墓碑,逐渐远去,竟然关好好有了唤住他的冲动,只是在她开口之前,他已经停下,转过身,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她,他就在不远。 43比较,请不要指责我 “我很久没有来了。”关好好伸手抚了一下墓碑,动作很温柔。官闻西听不见她说什么,只能看清她的动作,心底抽搐。 “杜彬,我好像…有很久没有梦到你了,你会不会生气?”她低着头,刘海挡去直she的阳光,看不清里头藏着的情绪,“都是那个人,几乎霸占了我所有的梦。”她微微侧头,视线瞟过官闻西,轻轻一笑。 “你总说我太固执,你是没有见过他执拗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面上的表情颇为愉悦,像是发自内心,“我的固执差点毁了我的爱情,可是他的固执却救了我的爱情。” “他很酷的,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当年是我追的他。他傲慢得要命,好长一段时间,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她一面回忆,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也很傻,无论我怎么伤害他,他总是对着我笑。”她扯了扯嘴角,眼里满起水汪汪的泪迹,“就像现在,我这样怀念你,他竟然也愿意陪着我,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很傻?” “他这样缠着我,我摆脱不了他。”她深深地纳了一口气,“也…不想再摆脱。我…好像动心了。”她摇头,“或许,我早就动心了。” “他对我太好。”她逼回眼眶里几乎落下的眼泪,“好得…我再也捨不得伤害他。” “杜彬,”关好好伸直了腰,唇齿相依,“再见。”她的这一声再见,带着一片虔诚,极庄重,就像是同过去告别。 “说完了?”官闻西心跳有些凌乱,见关好好走过来,勉强镇定地问了一句。“说完了。”关好好耸耸肩,只觉得浑身轻松。 两人很巧地上了来时的那一班车,司机依旧是那个叼着烟戴着墨镜的大叔。大抵是这一路车太空闲,又或者是关好好同官闻西的长相太过出众,司机大叔竟然记得两人。 “小两口动作挺快的。”司机大看着两人投币,半开玩笑。“大叔,我叫关好好,他叫官闻西,他是我堂哥。”关好好笑眯眯地反驳。 司机大叔尴尬了,一张老脸微红,不敢再说出疑似****的话。关好好得意地沖官闻西眨眨眼,官闻西只是纵容地笑,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失望。 官闻西的车子停在马路边上,除了雨刷上的一张罚单,窗户也被敲破了。这里地段比较偏僻,来往行人少,下手方便得很,只是他没有想到防弹玻璃的窗户,他们竟然也有办法弄破了,现在的小偷真是身怀绝技。 方才他开着车无意瞄到公交车上的关好好,几乎是随手停了车就追着公交车去了… “丢了什么?”关好好急这问了一句。官闻西打开车门,最后无奈地嘆了一口气:“钱包。” 关好好掏了掏,只带了零钱包,她估摸着回了家包吃包住,放着身份证的大钱包压根就没想要带回来。 看着官闻西颇为可怜的神色,关好好揉了揉额头,这事算因她而起吗?“你跟我回家吃晚饭,待会儿我拿我爸的身份证看看能不能开个房间。”车子的问题没解决好,官闻西也走不了。 官闻西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带着几分惊喜,他总算等到这一天,堂而皇之地踏进关好好的家里,尽管这是一个意外。 “官闻西,你是我学长,记住了?”关好好再三叮嘱,唯恐官闻西突然抽风,翻从前的旧事,揭过去的老底。“记住了。”他点头,关好好的碎碎念让她显得可爱无比。 关好好开门进去,发现家里有客人,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三姑六婆之类嘴碎舌长的。“好好,回来了?”关妈妈笑眯眯地表情来不及收起,在看见女儿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的时候,愣了愣。 沙发上与关爸爸侃侃而谈的,竟然是季博衍?!关好好一时回不过神。“好好,这位是…”关妈妈推推她,询问官闻西的来历。 “伯父,伯母,我叫官闻西,是好好的…”他停了停,目光流转,最后全抿成一抹笑,“学长。” “进来坐。”关妈妈向来好客,招呼他进去。季博衍看着关好好的眼神像是愧疚,又似愤然,而对官闻西…从来都是□裸的敌意。 “好好。”季博衍一直是冷淡这个词最生动的诠释,这一声好好叫得,竟有些温柔,反而让关好好汗毛直立。 之前陪他见家长,被季母数落一通,她将愤怒转嫁,直接把季博衍的电话拖进了拒接,之后气消得差不多,可这事却忘了。 “季博衍,你怎么在我家?”她问得不大客气,算是余怒未消,谁让他一定要拉着她见家长,明明比假钞还假的的关系,非得演得跟真的似的。 “博衍来这边开会,知道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关妈妈替他解释,关好好觉得妈妈脸上的笑显得不太正常,彷如…内含阴谋。 “我和你爸爸进去做饭,你们聊。”关妈妈将客厅腾出来给年轻人,拖着关爸爸进了厨房。关爸爸还记得自己上一次下厨大约在…十年前? “为什么没有说一声就自己走了。”季博衍蹙眉。他本来揣着一份美好的愿望,将关好好介绍给父母,以关好好的乖巧,至少装出来的优雅大方一定能博得父母的好感。 哪知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就再没有回来,父亲的面色不善,母亲更是指责她毫无教养,明确表示绝对不会介绍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女孩子。 他才恍然,原来父母都已经知晓,同母亲争执了几句,最后不欢而散。为了那个丢下他一个人面对烂摊子的女人,他竟然第一个念头还是辩解,忍不住自嘲。 “是我带好好离开的。”官闻西走到关好好身侧,将她护在身后。“官闻西,我和好好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官闻西不开口还好,这一说话就惹怒了季博衍。 “季夫人侮辱好好,我应该袖手旁观吗?”他收起笑脸,清朗的声音也含了厉色。季博衍双眼眯起,本就冷峻的面孔越发骇人:“官闻西,你不要胡说八道。” “季博衍,你妈妈她…不喜欢我。”关好好忍了许久,还是开了口。季博衍哑了片刻,几分解释几分讨好地开口:“她只是比较挑剔,相处多了,自然会喜欢你。” “你妈妈不像是轻易妥协的人。”关好好摇头,“她说过不会接受我,就一定不会接受我。” “她是我母亲,我比你清楚!”季博衍提高了声音,幸好客厅里开着电视,盖掉几分,加之厨房的门关着,里面两位长辈应该听不清楚。 “她是你母亲,所以她会不会接受我你确实该比我清楚。”关好好小有恼火,她一个局外人,假冒的女朋友,被季博衍的母亲狠狠地折辱,本就是她吃了亏,现在反而要受到他的指责?! “那么他呢?他的母亲就能接受你?”季博衍有些失控,“当年他的母亲那样羞辱你,整个官家都不欢迎你,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季博衍…”她觉得不可思议,向来以冷静自制着称的季大心理医生竟然会说出她的治疗内容,揭她的伤疤? “我…”他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有点失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最烦躁的不是关好好厚此薄彼的态度,而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样大的火。 “和你比,我确实愿意和他在一起。”她闭了闭眼,讽刺地笑,“他愿意为了我顶撞他母亲,甚至背叛官家。你呢?你会愿意为了我忤逆你母亲吗?” 季博衍一时无言,心里不自觉地盘算母亲和关好好孰轻孰重。他本以为根本不用计较,母亲必定赛过关好好,只是下判断的那一刻,他竟犹豫不决了。 “你不敢,所以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地指责我。”她趁势又道。季博衍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甩手而去,他这样强的自尊心,容不得关好好轻蔑。 “好好,对不起。”官闻西看着关好好微颤的肩膀,转过身将她抱住。关好好不似从前的抗拒,只是害怕被父母看见而稍作挣扎,最后顺从地将小手环上他。 “官闻西,为什么总是和我道歉,明明一直做错事的人是我。”她心头发酸,她到底是多残忍,才让官闻西退让到如此卑微? 关爸爸唯一的作用就是端菜,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见客厅里的两人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再正常不过,只是少了一个人。 “博衍呢?”关爸爸忍住没问的事到底还是被关妈妈提出来。此时饭桌上的饭菜已经全部齐全。 “他刚刚接了一个电话,说有急事先走了。”关好好笑嘻嘻地端起碗筷,真真将说谎不打糙稿的典范。官闻西看她一眼,也不吭声,跟着她拿起筷子。 关妈妈的遗憾毫不保留地表现出来,稍后又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官闻西身上。当下在关好好身边出现的男人,她都要好好考察,尤其是学长学妹这么暧昧的关系。绝对的糙木皆兵。 “听官先生的口气不太像是本地人。”关妈妈装模作样地打听。“我是j市人。”官闻西似乎聊到关妈妈的下一个问题,主动坦白,“是高好好两届的j大学长。” 44小住,请让我们相处 大学学长这一说法在关妈妈的眼里越加的暧昧不明,旁敲侧击地询问。官闻西每一次的回答都似擦边球,听得关好好胆颤心惊,听得关爸关妈歪念丛生。 “他丢了钱包,我就带他回来吃个饭。”关好好抢在官闻西前头,关妈妈的面色微变,接下去的话题变得无关痛痒。 关妈妈趁着洗碗,将关好好叫进厨房,门半掩,将嗓门压低:“好好,你这个学长…是不是骗子?” 第40页 关好好听得一震,转而又想笑,怎么官闻西会给她妈妈留下这样的第一印象?“官闻西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哪里长得像骗子?” “现在的骗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只能骗小钱,衣冠楚楚的才能骗大钱!”关妈妈老辈人似的敲了一下关好好的脑门,“你和他多久没见了?” “六年多…”关好好心虚了一下,其实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就在昨天。“六年多都没见面,今天一下子遇上了?还碰巧丢了钱包?”关妈妈越加肯定。 关好好讪笑:“妈妈,你社会版看多了,心里也太阴暗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骗财骗色的事情多了去,你又不长心眼。”关妈妈又敲了她一下,关好好立刻就闭嘴了。 关好好囧,是她对官闻西骗财骗色,还是多年前就得手了。“妈妈,你真的多想了,他是大老闆,不屑骗我这点微薄的工资。” “人家说是老闆你就信,傻乎乎的。”关妈妈不以为然。“他的公司在j市,一整幢楼,能是假的吗?”关好好急了。 “不是六年多没见面了吗?”关妈妈挑眉,抱胸绞着双手,明明个头不及关好好,却让关好好产生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关妈妈看穿了,忙添上笑脸,顽强抗争:“之前在电视上见过。”“还骗我!?”关妈妈下手的动作略微地重了一些,关好好觉得自己额上要起包了。 见她委屈不服的模样,关妈妈决定让她做个明白鬼:“关好好,你记性突然变好了?初中忘干净小学同学,高中忘了干净初中同学,上了大学更是连高中的革命战友都能不记得,六年前的学长你还能记得清?” 她惊觉自己的谎言竟然有这么明显的破绽,都说姜还是老的辣,知女莫若母,她这个孙悟空还真逃不出妈妈这尊如来佛的手掌。 “他喜欢你吧?”关妈妈笑起来,对自己的猜测信心十足。关好好惊奇,嘴比闹快:“你怎么知道的?”事后捂住嘴,可惜晚矣。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别说是你精明的妈妈,就是你呆板的爸爸也应该看出来了。”关好好撇撇嘴,爸爸呆板那都是为了配合你的精明,其实他聪明着呢。 “有这么明显嘛?”关好好小声嘟哝,她怎么看不出来?“之前博衍来,我还以为你们俩有戏,不过我现在更加看好外面这一位。”关妈妈的架势就像最资深的股票分析师解说牛熊市。 这一顿碗,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官闻西同关爸爸正看新闻联播,时不时分析一下世界局势,跟两国领导人会晤磋商似的…也亏得官闻西有耐心,这么治癒的新闻,关好好从来不看。 “爸爸,你的身份证借我用一下,他钱包丢了,开不了房间。”关好好坐在沙发上瞄了眼电视,又是叙利亚的局势…果然是国家大事,不适合她… “我已经和闻西说过了,今天晚上住在我们家。”关爸爸推了一下眼镜。他的话彻底镇住了关好好。 “爸爸,我们家只有两个房间!”关好好赶紧提醒。“书房里那张不是沙发床吗?”关爸爸也不老糊涂,那张沙发床还是从前关好好觉得新奇缠着关爸爸买的,真是自作孽… “吶,牙刷毛巾。”关好好将东西塞进他手里,撅了一下嘴,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快就收买了爸爸?爸爸竟然会留宿一个陌生男子在家?! 官闻西看着她闷着一口气的表情,极端愉悦:“你妈妈说你小时候特别可爱,能不能让我看看?” 关好好汗颜,关妈妈方才将她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其实她小时候也就是比一般孩子漂亮可爱了一点点…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动,对着官闻西贼笑一声:“你等着。”跑回房间去拿相册。 官闻西翻开第一页,是一对胖乎乎的小婴儿,从眉眼到口鼻,除了身上一黄一红的棉袄,几乎一模一样。“猜猜看哪个是我?” “这个。”官闻西未作思考,指着红色衣裳的小胖妞。关好好惊诧,也不服气:“那这一张呢?”又往后一指,依旧是她和关优优的照片。 “这个。”官闻西轻笑,看着关好好郁闷的神色,心情颇好。一脸多张合照,官闻西竟很神奇地从未出错。 “官闻西,你怎么知道的?”照片里的自己有左有右,衣服有红有绿,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我是用心在看,当然不会认错。”他言语间有些得意。关好好暗啐一句肉麻,可心跳却随着他的话愈是激烈。家里除了父母,从没有一个人能这样明晰地分清她和关优优,甚至连杜彬也曾认错过。 两岁之后,都只剩下关好好的照片,关优优断了奶就被送去外公外婆那里。这样明显的偏心,关好好有时候想,关优优怎么可能会不嫉妒她? 关好好小时候脸颊微圆,水汪汪的眼睛炯炯有神,可爱得要命。官闻西一张一张地翻过去,动作很慢,像是要看得清清楚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照片里渐渐出现另一个人,频率之高到底让官闻西起疑了。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柔软微褐的短发软趴趴的越加显得皮肤白皙。 “他是…杜彬?”他这样猜,也这样问。“恩。”关好好也有些意外,她已经很久没有翻过相册,不敢不想。 从幼年稚气未脱的两小无猜,到花季雨季青春挺拔的默契无间,关好好和杜彬之间,仅仅是照片上流露出来的边上无可抑制的美丽回忆。他心口一收,只觉得喘不过气。 “好好,我不奢求你忘记他,我只希望…”官闻西突然抱住她,快得让她猝不及防,“我能排在他的前面。” 关好好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她的心很小,只能放下一个人。但是她愿意把那个人换成官闻西。 “叔叔阿姨早。”伯父伯母这样的称呼比较有距离感,官闻西立马就改了嘴。“闻西,起得这么早?”关妈妈和关爸爸有晨练的习惯,以至于常常怀疑这么喜欢睡懒觉的关好好,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好好这丫头又赖床,我去喊她。”家里有她的客人,她却起得最晚,确实有些不太像话。“做老师要起得比一般人早,难得有机会,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官闻西替她求情。 关妈妈面上扬起笑容,他这口气,和关爸爸是一模一样的…宠溺。突然有些放心,也不管关好好,热情地张罗官闻西吃早饭。 九点多的时候,关好好自以为很早地起了床,饭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残羹冷炙都不剩下。 “妈妈,早饭呢?”关好好苦着一张脸。“都快十点了,还好意思要早饭。”关妈妈嗔她一句。官闻西坐在一边笑,被关好好瞪了一眼。 关爸爸是资深股民,可惜炒了十几年,基本是稳赔不赚,幸好玩得小,不然还不得被关妈妈怨念致死。 关好好撕扯干巴巴的面包,视线放在沙发上讨论股票行情的一老一少。“我看龙瑞的股票还不错。”关爸爸指着证券新闻上正滚动播放的各家股票动向道。 关好好一口面包卡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难受得要命。她感嘆爸爸总算有一次眼光还不错。 官闻西又推荐了几支股票,听他的口气,应该是能帮关爸爸翻身,从此戴上稳赚不赔的高帽子。 “还小巴菲特呢,原来都是靠内部消息起家的!”关好好因为关爸爸对官闻西很是欣赏的目光眼红无比,见关爸爸去网上订股票,忍不住嗤他。 “内部消息,我一向只透露给家里人。”官闻西笑得颇具深意,让关好好赤红了脸,刚刚关妈妈偷偷地同她夸了官闻西一句,什么谦谦君子,根本就是厚颜无耻! “你想给我爸做干儿子,他肯定愿意。”关好好镇定下来,故意扭曲了官闻西的意思。“他愿意,我不愿意。”官闻西直白地拒绝,更直白地道出心里话,“我想做他的女婿。” 关好好塞进嘴里的橘子喷出来,正好被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关妈妈看见,一个毛栗子:“好好吃东西!”冤枉啊,她本来是吃得很好,不好的是官闻西! 官闻西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辆新车,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关好好坐车都觉得累,更不用说开车的官闻西。她侧头,看着他柔和的侧面,脑子里盘旋着关妈妈临行前拉着她说的悄悄话。 “好好,官闻西这个小伙子不错。”关好好满不在乎:“哪里不错了?”“他比你爸爸还宠着你。”关妈妈再一次对她的脑门下了毒手。 比爸爸更宠她?她的目光胶质在官闻西脸上,官闻西侧头,温和地笑:“不认识我了?”“官闻西,你追我吧?”关好好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 官闻西手里的方向盘歪了一下,车身也跟着一扭。“你说什么?”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前是我追的你,现在应该是你追我了。”关好好笑得眯起眼,看着官闻西的脸色一点点变化。 45追求,请从朋友做起 “官闻西,我们在高速上,你别看我,看着前面!”关好好伸手将官闻西望向自己的脑袋掰正。车子骤然提速,她揪住安全带,车头猛地一转,驶入最近的服务区。 “好好,你说…真的?”他连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完全遏制不住心底喷薄而出的激动,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只是同意你追我,可没说一定追得上。”关好好耸耸肩,笑里带着一股调皮劲儿。“一定追得上。”官闻西一把将她抱住,似保证又带着难以撼动的决心。 “别动手动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好好挣开他,一板一眼地警告。官闻西轻笑,像是默认。 车子终于驶入市区,天色也已经漆黑一片。关好好身子微蜷,歪着脑袋睡得迷迷糊糊的。等到醒来,车子已经在楼道口停了许久。 “到了?”关好好揉搓着眼睛。官闻西向她逼近,关好好瞬间被压过来的身影吓醒,来不及后退,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耳畔一声脆响,安全带头跳出扣子,看着她呆滞的表情,官闻西忍不住笑出来:“到家了,”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她,仿佛看穿了关好好,复又加了一句,“吃了再睡。” 关好好拎着点心跳下车,站在楼道口,车子却也停在那里,许久都不见动静,两人像是谁也不愿意先离开。关好好到底妥协了,透过半降的车窗,对他挥挥手,转身进了楼道。 第41页 她饿极了,袋子里囊括本市各种名点,只是东南西北的分布得颇广,想要一次吃齐了很有些难度。她甚至能想像到他开着车载着睡得昏天黑地的她一家一家地跑。突然捨不得下口。 放了几天假,关好好的作息完全懈怠了,闹钟忘了调,直到被敲门声闹醒。官闻西一身清慡地立在门口,晨光打在他的发梢,显得朝气。 “今天不上班?”被他一提醒,关好好猛地回头望了一眼壁钟,指针奋力地向七点挪动,她快迟到了?! “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她嘴里含着米粉,口齿不清地问。“送你上班。”官闻西顾自己开车,随意地开口。 她呛了一口,一股辣气沖鼻,她立刻捏住鼻尖仰起头,却依旧不忘追问:“这么殷勤?”“既然追你,自然要积极一点。”官闻西温和地开口,“从前你也是早起跟着我上课。” 关好好囧了片刻,单说跟着实在是太给她留面子,她还记得大一的时候,但凡没课,她就去官闻西的教室蹭课。 官闻西的课多在早上一二节,她咬咬牙也就起来了,可是官闻西太抢手,身边的位置总是一眨眼就没了。她就只能起得越发早,赶得越发巧。 在国贸女生仇恨的目光和付沂南鄙视的眼神中,她堪堪挺过几个月,到底是迎来了春天,当然她的厚颜无耻也在经管学院流传甚广。 “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官闻西用很绅士的口气说出邀请的话,关好好一愣:“我要带晚自习。” “那就挑学校附近的地方。”他一向坚韧,关好好心里嘆了口气,似乎有人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官闻西降下一半,车窗外露出一双圆亮亮的眸子,是展芍君。 “舅舅。”她是天生的娃娃音,带着几分欣喜,甜腻腻的,像是终于看清副座上的女人,态度立刻冷淡下来,“关老师?” 关好好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笑眯眯地点点头,快速解了安全带:“我先走了。”“放学不要忘了。”官闻西轻笑,方才她还没来得及答覆,他就当是默认了,“不过忘了,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关好好瘪着嘴,皱了皱鼻子,似是撒娇的模样落入展芍君的眼里就显得无比刺眼,看着关好好的目光也变得恶狠狠的。 关好好可谓是三中美貌第一的女老师,一路上有不少男老师同她打招呼,关好好都是笑盈盈的点头,展芍君一声不吭地走在她身侧,直到办公室和教室的分界口,突然挡住了关好好的去路。 关好好看清她脸上讥诮的表情,笑容也淡了几分,到底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展芍君,早自习开始了,快点回去。” “关好好,舅舅不是你能高攀的。”展芍君的语气极不善,连名带姓地喊她。“高攀低就,不是你说了算的。”关好好拉扯了一下嘴角,迳自走向办公室。 “好好姐。”赵晓一面大喊一面从门口跑进来,连早餐都没有放在桌子上就扑到关好好的位置上,“我看到了,看到了!” 关好好正在整理备课笔记,笑着回头:“看到什么了?李老师和庄老师终于牵手了?”李老师和庄老师是今年学校新聘的年轻男老师,两人同期,又都是教数学的,走得很近。于是,资深腐女赵晓就有了无穷无尽的想像空间。 “80808。”赵晓不理她调侃,脑袋趴得很低,声音也压住了,神神秘秘地报出一串数字。“什么意思?”关好好听不懂。 “mark官的车牌。”赵晓一双贼眼都快笑没了,“我看到你从他的车上下来。”“哦,我们是在校门口遇见的,他找我谈一谈展芍君的事情。”关好好很镇定地对答。 “哦,那昨天晚上呢?”赵晓似乎是有备而来,“我看见你在他的车子上…”关好好捂住她肆无忌惮的大嗓门,四下打量一圈,见没多少人注意她这个角落,才松了手:“你看见了?” “其实我没看清,不过你现在的态度…”从来只有赵晓被关好好糊弄的份,今天总算是扳回了一层,雀跃不已,“不打自招了啊好好姐。”关好好哭笑不得,确实是她太当一回事,才越遮掩越露马脚。 “好好姐,你和我偶像什么时候有的jq?”赵晓再接再厉,“关姓未婚妻,是不是你啊?”她几乎是用惊叫的语气。 “早读开始了,我要去督班。”关好好推开越靠越近的赵晓,“有空八卦,不如好好准备下个月的期中考试,月考你带的两个班又抢着垫底了。”姜还是老的辣,关好好不过一句话,就慑得赵晓垂头丧气地离开。 “舅舅,你送我回去吧。”关好好从楼上下来,正看见展芍君拉着官闻西的手撒娇。官闻西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掌,盖在她发心:“舅舅还有事,你坐展家的车回去。” “家里的司机一个两个都跟木头似的,不声不响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想坐家里的车子。”展芍君不依不饶,“反正顺路,舅舅,你就搭我一程嘛。” “舅舅不回家,所以不顺路。”他依旧是笑,很有耐心地开口,“车子来了,快回去吧,太晚了你妈妈又要担心了。” “舅舅,你是不是在等关…老师?”展芍君突然开口,语气厌糟糟的。似乎是提到了关好好,官闻西面上的笑容越加温柔,却没有言明:“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我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展芍君气呼呼地辩驳。官闻西笑着摇头,并不和她计较。 关好好走近,见展芍君满面怒气地走过来,让了让,却还是被她用肩头撞了一下,力道很大,关好好不防,被撞得退了几步,幸好官闻西及时扶住她。 “没事吧?”官闻西眉头几不可查地拧了一下,将关好好扶稳。“没事。”关好好揉了揉肩头,还真有点疼,“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家里纵着,君君的脾气不服管。你是她的班主任,才会有敌意。”官闻西安慰,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其实关好好心里也有底,也不追究,只是点点头。 自关好好心软,对官闻西说了一句“你追我吧”之后,她自由自在的生活算是彻底完蛋了。而从前那个保姆式的官闻西…复活了! 终于盼来官闻西出差,关好好却感觉不到应有的喜悦,反而觉得生活重心有所缺失。不过小半个月,或是唤醒了藏在她身体里关于官闻西所有的回忆,仿佛有了一种离不开的感觉。 “好好姐,谢谢你牺牲睡眠陪我出来挑衣服。”赵晓挽着关好好的手。此妞第一次做伴娘,难免激动,抱着勾搭伴郎的崇高目标,含着几分羞涩拉关好好做参谋。 “那就请我吃中饭。”关好好用前辈的语气拍拍她的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无耻的话,“这楼上有一家海底捞。” “赵晓,你是做伴娘,至于下这样的血本吗?”关好好刚刚看到店名就愣了一下,这个牌子专做礼服,有不少明星都是常客。翻一翻衣服上的标牌…没有标价格,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堂姐说伴郎里有一个是新郎的表弟,一表人才,目前还是单身,为了他我豁出去了。”将捨不得钱包套不着伴郎架势摆足了。 “好好姐,好不好看?”赵晓别扭地走出来,橙色的小礼服衬得她颇有活力,关好好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 “姐,我喜欢她身上的那一件。”一个脆嫩嫩是声音旁边穿过来,关好好回头,竟然是半生不熟的施娜。 “关小姐。”施娜率先向她打招呼,优雅地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脸傲色,尖细的下巴扬起45°角,让关好好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展芍君。 46冲突,请来针锋相对 “施小姐,又见面了。”关好好摆出一个极客套的表情,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施娜曾经亲昵地称呼她作好好,现在到底还是换回了关小姐,情敌之间,确实近不起来。 “姐,我就要那一件橘色的。”施娜身边的女孩子秀长的眉毛微挑,态度颇为跋扈。赵晓拉扯了一下裙摆,对面女孩子的举止虽然无礼,可到底还小,和她的学生差不多大,也不好一般见识,只好退到关好好身后。 “小如,人家正在试衣服,就算是喜欢,也要等人家换下来。”施娜像是教育,口气却很纵容。 “好好姐,我就要这一件吧。”赵晓听了施娜的话,突然梗起了脾气。“这件是我看中的,你给我脱下来。”女孩子上来两步拉住赵晓礼服后面的蝴蝶结。幸好装饰结实,只是赵晓被拉得趔趄了一步,险些摔倒。 “施如。”施娜将施如拦住,免得她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也不责备,只是温和地同关好好赔礼。 “真是不好意思,妹妹太任性了。”继而转了态度,用商量的口气询问,“不知道关小姐的朋友愿不愿意将身上的礼服让给我们,作为补偿,你们可以在店里随便再挑一件。” “不愿意。”赵晓当下早就红了眼,只觉得对方欺人太甚。“赵晓,这件很好看,把衣服换了,我请你吃中饭。”关好好顺手捋平她背上被拉得翘起来的蝴蝶结。 “这么说,就是没有得商量?”施娜的语气依旧淡定从容,仿佛带着笑意。关好好陪着赵晓去更衣室,没有理睬身后人说话。 “两位就算想要,店里也不一定会卖给你。”施娜幽幽地抛出一句,引得关好好回头,两人对视片刻,到底还是关好好觉得无趣先撇开眼。 果然,在付钱的时候,店员竟然睁着眼说瞎话,指着赵晓手里的礼服说是施如订下的,不能出售,赵晓气得面色发青,却也无可奈何,不舍地将礼服递回给店员。 施如高高兴兴地接过去,一扬下巴,比进来时更高了些。关好好忽然伸手抢过施如手里的礼服,扯上背后纺纱的蝴蝶结,力量很大,丝帛崩裂的声音,蝴蝶结连带着背上一小条布料被撕下来。 她放手,耸了耸肩,面上甚至带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我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划了这么大的口子。” 施如反应过来,忍不住尖叫一声,带着愤怒恼火一切的情绪,赵晓愣在那里,她眼里的关好好向来优雅得体,这样狠绝的姿态,她是从没有见过的。 第42页 “这位小姐,您破坏了本店的商品,需要百分之百额度的赔偿。”店员的表情也沉下脸,可是高品质的服务在,态度尚算良好。 “我赔。”她点点头,方才那一刻确实解气,再转念,因为一刻的开怀,换来钱包大放血,又实在有些后悔。 “你弄坏了我的衣服,想赔钱就算了?”施如专属于少女的轻细嗓音是说不出的尖刻,关好好蹙眉,施娜的笑容淡的看不清,不开口,像是惯着施如胡搅蛮缠。 “关好好,欺负小孩子呢?”店门口传来一声欠扁至极的话,这语气这内容,关好好用后脑勺都看得出是谁来了。 付沂南手兜在口袋里,背嵴微弯,背带裤和格子的鸭舌帽像极了上海滩的小流氓,身旁跟着一个女人,黑色的大t恤在腰侧打了个结,发白的七分裤,帽檐压得很低,黑色的墨镜遮去大半张脸,关好好猜这又是哪一朵被付沂南采来的娇花明星。 “anna?”付沂南同施娜打招呼,态度仿佛是熟人。“付学长。”施娜巧笑。“之前把你错认成闻西的女朋友,真是抱歉。”他笑起来,痞气十足。 施娜顿了片刻,接起之前的笑:“没关系,我也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了。”“闻西也在烦恼,说是这次出差回来就公开女朋友。”付沂南笑起来脸稍稍向左边歪一点,显得不怀好意,“也好给你解围,免得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男人都不敢追。” “mark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说者状似无意,听者却着实有了心,施娜勉强摆着笑脸。 “说是女朋友也不恰当,他们在闻西出国之前就订过婚,这个未婚妻,他宝贝得要命,也就我们这些旧识知道一点内幕。”付沂南斜睨了关好好一眼,见她面上不可思议的表情,眼角泛起讥诮,“不过像她这么笨的女人,也确实需要闻西护得周全。” “哦,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付沂南仿佛才察觉出当下剑拔弩张的气氛,问了一句。“付先生,”店长收起一张晚娘脸,对付沂南的态度很恭敬,“这位小姐弄坏了这位小姐订的礼服。” “关好好,你还是这么粗鲁。”付沂南摇头,细长的眼弯的像只狐狸,“官闻西怎么受得了你?” “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让你受!”关好好心情不好,被付沂南这一句半真半假的嗤笑惹得恼意横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同官闻西的关系已经被付沂南这一句轻巧的话透露得精光。 “好好姐,你和我偶像果然不清白!”都这样的时候,赵晓还揣着她一肚子八卦不肯放手。先前以为抓到了把柄,岂知关好好口风这样紧,又再没什么马脚,正一筹莫展…关好好眉头跳了跳,赵晓这话听着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你是新来的?”付沂南突然问店长。店长愣了几秒:“我刚从首尔店调过来。”“哪来就回哪去。”付沂南咧出笑,语气散漫得就像是在开玩笑。 “付先生…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店长惶恐。这个总店店长的位置是一百多名分店店长竞争后的结果,角逐之激烈,几乎无法想像,现在付沂南一句话,她就要被打回原形,她当然不肯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 “她是施家的小姐你认得出,那么她呢?”付沂南指着关好好。店长垂下头,她自认为眼力过人,而关好好的气质,只能算是普通人中的翘楚。 “官少的未婚妻你都认不出来,我怎么放心把总店交到你手里。”付沂南笑起来,店长豁然明了,也算是做了个明白鬼。 “付学长,关小姐的玩笑你可千万不能随便开。她是我好友的女朋友。”施娜再也听不下去,终是出声辩了一句。 “关好好,还有这么一回事?”付沂南没有询问施娜,反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关好好。“有。”关好好点点头,见付沂南的表情渐渐变得龇牙咧嘴的恶气,又缓缓补充,“不过是上个月的事了。” 自关好好老家两人不欢而散,季博衍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这大半个月在没有出现过。她特意去了一趟博衍心理咨询室,透明的玻璃门上着锁。 她想把那只作为报酬的钻戒还给他,也算是真正的两清。季博衍的女朋友,无论真假,她都做不来。 “关小姐和博衍分手了?”施娜极为惊诧的语气里多少有些真意,“之前和他见面,他也没有说起。”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一定要告诉你?”关好好看不惯施娜红颜知己自居的模样,明明只承认是普通朋友,却总喜欢透露出她的无所不知。 “关小姐不要误会,我和博衍只是朋友。”施娜被她噎了一句,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悦,只是条理分明地解释。 “我不会误会,因为…我根本不在意。”关好好嘴角轻扯,眼底的嘲意荡起一阵又一阵,“赵晓,我们走吧,真是倒霉,出门遇到扫把星,还不止一个。” “关好好,你不打算赔钱吗?”付沂南拎起被丢在一边的破损礼服,果然喊住了关好好。她僵硬地回头,竟然忘了自己方才做过的蠢事。 “赔。”她咬牙,狠狠地瞪了付沂南一眼,付沂南表情甚是愉悦,在关好好走近的片刻,俯下头,言语间满是jian计得逞的快意:“如果你不撕衣服,我还真不打算进来。” 关好好气煞,他是摆明了要看她破财。“上次谁抢我的笔砚?”他哼了一声,这男人的肚肠比鸡鸭还小,这么点小事竟然记了这么久。 “这位小姐,为表示歉意,你可以在本店随意挑选一件礼服,算是我送给你的。”付沂南走到赵晓面前,赵晓憋红了一张脸,这个男人梨花带雨受的长相,狡黠腹黑攻的气质,真是极品。 关好好直想吐血,付沂南一定是故意的,她已经吃了大亏,还非得用别人的幸运来衬托渲染一下。 “好好姐,我…要不要?”赵晓小声地询问关好好。“当然要,送你的,不要白不要。”关好好瞪大了眼,“我帮你挑,最贵的!” “你有什么喜欢的,也一併拿走。”付沂南像是终于想起了身侧还跟这个女伴,笑着拍拍她的肩头,不似情人间的亲昵,直让人联想到主人对待宠物的态度。 关好好的手刚搭上一件黑色的礼服,却已经被另一只手拿住。她扭头,是那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关好好本想收手,那人却快她一步,已经将东西放下,转身去挑别的。 “好好姐,衣服的钱我给你吧。”赵晓睨一眼关好好手里的衣服,对于她为自己破财,始终是过意不去。“不用,这是我复仇的动力。”关好好龇牙,“楼上海底捞,走着。” 47撞见,请不要太热心 “你们家还有门禁?赵晓你都多大了!”关好好耻笑她,言语间满是带坏纯真小姑娘的歹意。 方才两人昂首挺胸地地打算进酒吧调戏调戏男人,结果在门口兜了一圈没进去的勇气,只在附近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奶茶,如今咬着吸管走在酒吧集中的街区,与灯红酒绿的男女穿插而过,显得幼稚无比。 赵晓被关好好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确实挺羡慕同龄女孩子自由独居的生活。逐渐远离喧闹的酒吧街,关好好包里的手机声清晰起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一脸的幸灾乐祸早已烟消云散,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早就在家了。” 关好好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刚刚在洗澡呢。” 赵晓慢慢将脑袋靠近,关好好一只手拿着电话贴在耳边,一只手将赵晓的脑袋推开。“刚刚在洗澡,没听到。”关好好眼珠子不停不停地转动,狡黠得很,“是电视的声音,我开太大声了,谍战片,地下党正和日本人枪战呢。” “知道了,这就睡了。晚安。”关好好撅起了一张嘴,合上翻盖,小声地嘟哝一句,“比我妈还啰嗦。”却是肆意的甜蜜。 “哎哟,刚刚是谁嘲笑我门禁?”赵晓拖着长音,听上去阴森森。关好好眉角抽搐得厉害,她才竖起来的光辉形象… “好好姐,是不是我偶像?”她又凑近了脑袋,强撑开一双不大的眸子,可爱不足,倒有些诡异了。关好好翘了下巴,半应半哼算是承认下来。 “你真的和mark官在交往?”太过激动的一双手将奶茶挤得喷she出来。关好好跳开两步,检查完衣裙发现一滴也没有沾上,掸了掸裙摆:“我们没有交往。” “好好姐,我都听到现场版的了,你说的话我还能信?”仿佛是被欺骗了太多次,赵晓已经对关好好所谓的辩解不予理会。 “我们确实没有在交往。”关好好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现在呢,是你偶像在追我,我还没答应。” “不是未婚妻吗?关姓未婚妻!”赵晓不解。“那是从前,他已经被我打回原形了,需要回炉再造。”关好好的模样可谓是趾高气扬到极点。 他们订过婚,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彼时官闻西寿辰,关好好跟着导师赶了三天设计,等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在官闻西开向聚会的车上,礼物也没来得及准备,还心虚了一把。 她几乎做了同去年一模一样的事,踮起脚尖,献上一吻。去年的这一刻,官闻西挣扎之后推开了她,而当下,他伸手将她揽得愈紧,回应得也越发热烈。 旁人惊呼,平日里寡淡得如同出家人的官闻西,竟有这样出格的举动。反而是厚着脸皮叫嚣着一雪前耻的关好好率先脸红害羞了。 她在蛋糕里吃出一枚戒指,很俗套的手段,官闻西突然半跪□:“嫁给我,好不好?”关好好被吓得不轻,一面摇头一面后退:“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那我们先订婚?”他翘起嘴唇,不似被拒绝的失望,倒像是早料到这一步。“关好好,你装什么害羞,磨磨唧唧的!”付沂南急躁地嚷了一声,“你不愿意这里可多了去愿意的小姑娘,是不是,山茶?” “是啊,官少,要是小妹妹不愿意,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山茶红得发黑的唇一开一合,万分诱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碧色”里的女人都用花来取代号,关好好本还觉得有趣,当下听在耳朵里,只余恶俗。“我的!谁都不准和我抢!”关好好抢过官闻西手里那枚还沾着奶油和她口水的戒指,果断戴上了中指,戒指小了些,差一点才够到指末端。 第43页 “官闻西,偷工减料,小了这么一圈!”关好好扬起手指,钻石在绚丽的彩灯下斑斓得不可思议。 “是我准备不足,结婚戒指一定合适。”官闻西面上的表情怕是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少见的外放的笑容,温柔得几乎可以醉了人的意识。 其实他是特意量过关好好的手指才去订做的戒指,只是关好好最近胖了些,而他也没敢和她说,在窈窕的女人也最怕别人提一个胖字。 戒指小,手上戴着不舒服,她便一直挂在脖子里。官闻西出国那一天,她偷偷塞进他的包里,她想,这样无度的举止,他总该死心了,哪里知道官闻西于她,从来不设底线。 “好好姐,我偶像这样的男人你也捨得为难他?”赵晓一脸的痛心疾首,像是关好好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官闻西是什么样的男人你能比我清楚?”关好好撇嘴,一脸我才是最深知情者的表情。 “我偶像是什么样的男人?”赵晓顺藤上爬,关好好突然觉得自己中了小姑娘的圈套。“活的男人。”薄唇动了动,就吐出四个字,险些让赵晓吐血。 “好好姐,你也太敷衍了,我又不和你抢,就是单纯地膜拜一下。”赵晓挤眉弄眼,连往日不屑的撒娇都拿出来了,“不然告诉我你们的浪漫相遇?” “一点也不浪漫,你偶像难追得很。”关好好想到当年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艰辛,忍不住掬一把泪。或许是真的老了,又或许是看开了杜彬的死,如今反倒觉得当初那样放开的追逐直白得厚颜无耻。 “好好姐,是你追的我偶像?倒追啊?!”虽然她坚信关好好不如她平日里表现得那样恨不得把矜持写在脸上,可也没想过她还是隔层纱的倒追高手! 关好好淡定地点点头。“好好姐,传授点经验,好让我把伴郎追到手。”此时此刻,关好好在赵晓的心中俨然已经比官闻西更值得崇拜,“等我们结婚了,我请你证婚!” 关好好心酸,现在小姑娘的行情到底是有多不景气,多么滞销,这人都还没见着一面,是圆是扁也还不知道,赵晓竟然已经打算到结婚这一步了。 手机又响起来,依旧是官闻西的电话,关好好刚要接起来,手机突然黑屏。“没电了,我要赶紧回去,官闻西又查岗了。”“我偶像把你看得这么紧?”赵晓吃惊不小。 “其实你偶像挺烦人的。”关好好一脸的小幸福哪里像是抱怨,赵晓有些无法想像自己眼里绅士出尘的mark官,是如何的缠郎模样。 官闻西放下电话,笑得颇无奈,他刚从机场出来,途径本市酒吧街区,似乎瞄到了关好好的身影,便打了一通电话。 车窗外那个女人拿着电话的背影让他越加确定,百米外的那一位便是关好好,只是没等他下车去捉拿,人竟然已经走远了。 他看了看表,逼近十点,这一区龙蛇混杂,乱得很,他有些不放心关好好在附近游荡,即使方才视野里她还有个同伴。在他眼里一个女人和两个女人,几乎没有区别。 又拨了一通电话,打算接她回去。哪知响了两声便成了关机提示。心猛地一跳,也没有多想,跳下车开始寻找。 人多得不暇,官闻西一路寻一路找,在岔路口只来得及看清一张侧脸,快步追赶上去。巷子里脏乱一片,不若一街之隔的热闹,地面阴cháo,几盏路灯因为年岁久远而昏黄得像会随时熄灭。 “走开。”口吃含糊不清,却难掩惊慌失措,手里的提包在空中甩动,努力驱赶周围的陌生男人。 “小妞看着柔弱,脾气不小啊。”周身的三个男人搓着手围上去,“有什么不高兴的告诉哥哥们,哥哥们最怜香惜玉了。” 官闻西一步一步走过去,不疾不徐,轻重分明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让人惊心。三人听见动静,纷纷地回头,官闻西手兜在口袋里,逆着光模糊了五官,只显得身形高大。 “我已经报了警。”淡淡是声线甚至带着几分温和,却是掷地有声的内容。“你…”三人一时举棋不定。 “最近的派出所就在隔壁街,最多五分钟。”他依旧是那样的态度,不像是为难,旨在驱赶。 三人咬牙,到嘴的肥肉被硬从嘴里撬出来的感觉着实不好,又不想惹祸。愤然推开手里的女人,此刻倒是忘了方才那一句怜香惜玉。 女人的背嵴撞在废弃的木料上,即使醉得厉害,依旧觉得疼,弯着腰蜷坐在地上。官闻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方才眼里灼烧的热度早已褪得干净,只余下平波无澜。 她几乎是整个儿被罩在他的影子下,被挡去唯一一丝光明又让她恐惧起来。扬起泛着红晕的小脸仔细辨认身侧的男人。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他却总能知道她并不是关好好。关优优伸手揪住他的衣袖,试图站起身,官闻西下意识地甩了一手,竟将她推得又跌回去。 再抬头,关优优的眼里已然蓄起了泪花,水汪汪的,即使衬着这样昏沉的光线,依旧是撩人怜悯的楚楚之姿。 眉角微拧,弯腰去捡她的包,却猛地被她揽住脖子,带着酒气的呼吸扫过耳畔:“你是…官闻西。”她如此酣然竟还能认出他,像极了本能。 官闻西立刻伸手将缠着他脖子的一双柔夷剥下,倒是没再让她摔倒,一只手扭着她一双胳膊,另一只手掏出她的手机。 48误会,请听我来解释 官闻西试图在联繫人里寻到一个能将她送回去的可靠朋友,却在首选联繫人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个电话是他曾用的号码,已经废置多年。 他只是惊讶了一剎,便继续往下翻,她的手机除了首选联繫人,连普通的分组都没有设置,他没有办法判断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与关优优的关系是不是好到可以大晚上的照顾醉酒的她。 “什么事这么急啊?”付沂南趴在驾驶座上,言语间不少抱怨。“帮我把人送回去。”官闻西半托着一个人,付沂南凑近看才脱口叫道:“关好好?” “不对,这关优优吧?”付沂南想着要是关好好哪轮得到他送,“哪儿捡的人?你自己怎么不送,找我背黑锅?” “我送她一趟后患无穷,如果好好知道了,多一桩麻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官闻西撇清关系。 “你就不怕我图谋不轨?”付沂南贼笑着将目光在关优优身上扫了一个来回。“好好的妹妹,你敢吗?”官闻西轻笑,带着几分挑衅。一如当年,被关优优告白后设计付沂南,几乎是相同的口气。 “你下车。”付沂南扭头对副座上的人喊了一句,极不耐烦的模样。官闻西也才注意到副座上竟然有人。 这样的晚上,女人却还带着一副墨镜,大半张脸看不清,从容地下了车,尖细的高跟鞋站得笔直。 “官少。”女人颇为客气地同官闻西打招呼。官闻西这颗不记女人的大脑再怎么努力地回想也忆不起一丝半点熟悉,只能敷衍地颔首,迫不及待地将关优优塞进副座。 “官少是妻管严,你就不要麻烦他了,自己回去吧。”付沂南将大大小小的袋子递给女人,态度不甚好,也不再多说,转身上了车,沖官闻西叫道,“欠我一个人情啊!” 她瞟了一眼副座上虚软醉酒的女人,今天上午才见过面,敢与付沂南针锋相对的女人,她是没有见过第二个…她垂下眼,墨镜遮去全部的情绪,有些猜不透。 “官少,我先走了。”她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一股磁性,嘴角很艺术地弯起一个弧度,虚伪得像是在拍电影。 官闻西正在追求关好好的冲刺阶段,自然也不愿意和陌生女人多接触,简单地道别便上了车直奔关好好家里。 关好好的厨房灯亮着一抹橘黄,纤瘦的身影在窗前一晃而过。他知道她是在倒水,关好好有睡前喝一杯水的习惯。她总抱怨晚上要起夜,却又不肯改掉这个不算健康的习惯。 灯光一暗,压下他想要上楼的冲动。手机震动起来,跳出关好好的笑脸,简讯上只有两个——晚安。他嘴唇微动,晚安说得很轻,散进夜风里。 关好好本想备课,哪里知道备课笔记落在办公室里,只能早点睡明天早点起,给官闻西发了简讯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等不及官闻西来接,简讯告诉他今天不用来,她已经坐着早一班的车直奔学校。竟还不是办公室最早的一个。 组长去楼下取理科组的报纸,她敬业地翻看课件,一面啃着随手买来的菜饼,一面暗嘆与官闻西准备的精緻早点真是天地之别。 终于全部弄完,她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抬头发现七八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着她。僵硬地收回举起的胳膊。 莫不是菜饼里的豆腐馅黏在嘴上了?往镜子上一照,还是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庞。再抬头,似乎又多了几双狼眼。 她挤出一个笑,问隔壁桌的生物老师:“方老师,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关老师,你上报了呢。”方老师一句话包含了惊讶羡慕等等多种情绪。 “什么上报?”关好好也吃了一惊,她就一介物理老师,不过是年年被评优秀而已,上个校内小报倒是可以,不过听说校报的观看率每况愈下,现在只每年出一期,赞颂领导伟业都不够用,哪里还有犄角旮旯写她。 “这个女人,我们理科组经过评定,一致觉得像你。”组长捧着报纸放在她桌子上。关好好瞄了一眼,本市发行量最大的早报,组长指的照片还是头条的配图。 头条上写着“关姓未婚妻浮出水面,携手mark官夜店相依”。下面两张照片,都不是太清晰,可是角度取得好,一张侧面,一张正面,若是熟人,完全能看得出来,不就是她的脸吗? “今天的报纸我去拿!”赵晓唐突地冲进办公室,一面还大声喊叫,却没有将众人的视线从关好好身上挪开。 赵晓看着人手一份的报纸,揉着鼻子,走到关好好身边,见她正盯着头条发呆,猛地用大背包盖住。 “好好姐,今天的新闻都挺无聊的,没什么好看的。”嘴上还不忘指责,“不是做民生的吗?怎么也写起八卦来了。” 整个办公室除了关好好自己,或许只有赵晓一人知道照片里的女人并不是关好好。昨天她与关好好是在关好好家楼下分开。退一万步说,关好好穿的也不是照片里的这一身衣服。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关好好的妹妹关优优。 第44页 “这个…你们就不要问了。”关好好笑眯了眼,众人恍然,以为她是变相的承认了,也唯有赵晓来得及瞧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意。 “好好姐,这个…是你妹妹?”她很小声地问。关好好的眼皮像是不受控制地眨动,努力地驱赶眼睛里溢出来的酸涩感,极轻地点了点头。 “一定有误会,我偶像不像是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赵晓安慰,尤其是两条船还是姐妹两人。 关好好看着上面描述的文字,并没有多提照片女主角,唯有的两句也无外乎容貌的粗略描绘,便将笔调着重在官闻西身上,洋洋洒洒几千字基本上都是在说他,两张照片反倒成了噱头。 一整天,官闻西没有来一通电话,也没有一条简讯。关好好渐渐显出烦躁,一个字压断几根粉笔,教室里的学生很明显察觉到班主任今天心情不好。 “好好,那个…展芍君的家长找你。”组长打断赵晓的喋喋。关好好扭头,赫然见到官闻西站在门口。 他几步上前,抓住了关好好的手,将她从位置上拉起来,一路拖出了办公室。赵晓沉浸在偶像强烈的气场里。而办公室其他女同事基本上也陶醉在官闻西霸道的肢体语言里。 男同事从方才看报纸那一刻开始已经失落了,当下见了所谓的真相几乎将一颗真心碎成瓣瓣…不过其中表情最纠结的却是关好好的组长,那一脸的痛心疾首,关好好和官闻西这样的关系,竟然也不给他一点龙瑞股票的内部消息!这个徒弟他是白带了! 官闻西拉着她一步不停,正是课间,穿梭在来往的学生cháo中,遇见几个关好好班里的,笑容暧昧地同她打招呼。关好好汗颜,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 “我们去哪儿,我还要陪晚自习。”关好好以为官闻西是来解释的,却没想到将她直接塞进了车子里,中途一个字都没有提。 “昨天晚上,我在酒吧街看见你了。”官闻西的开场让关好好无语,原来她的谎言早就被揭穿了。 “再打电话给你,你却关机了。”幸好官闻西不是来问罪的,只是单纯地解释,“我不放心追下去,却遇到了关优优,她喝得很醉,还被流氓纠缠。” “我管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关优优,而是因为她是你妹妹。”官闻西言辞恳切。或是曾经狠心负过官闻西,在他面前总有心虚的感觉,也不敢完全相信官闻西对她的好与报复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她不知好歹,只是她真的控制不了要这样猜测。 “我只是捡到她,送她回去的是付沂南。”官闻西说得毫无心虚,仿佛将关优优託付给付沂南这样极品的流氓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你把关优优交给付沂南?”关好好一震,“那个**薰心的混蛋?”“总比我送她回去好。”官闻西一点也没有内疚的感觉,真正是独善其身就好。 “头条的照片…”官闻西立刻转移了话题,关好好果然也竖起耳朵来听,“最近龙瑞併购了昌荣,几家大报纸都在抢消息,照片不止那两张。”官闻西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厚厚的一叠,倒像是塞了一两万的钱。 关好好倒出来,是一摞照片,一张张翻看几乎是官闻西扶着关优优从巷子里出来便被跟拍了,一直拍到付沂南送她回去,报纸上取了其中最暧昧的两张,断章取义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高兴了?”见关好好的面色终于缓和,鼓着腮帮子一张一张地翻看,知道她终是信了。 “不高兴!”关好好一听他轻松的口气,立刻拉下脸,将一种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抱那么紧干什么?”酸熘熘的味道回荡在整一个车厢里。 “这个女人…”关好好翻出最后几张,指着照片里全副武装的女人思考着。“她是付沂南的女人,我不认识。”官闻西生怕关好好乱扣帽子,立刻否认。 “官闻西,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关好好嘿嘿一笑,直逼得官闻西揉额角,他是太紧张了,就照片里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女人还只有半个身影,多半是当做路人甲处理了。 “你也解释过了,我也勉强信了。”关好好重咬了勉强两字,“还打算带我去哪里?我真的要带晚自习,上回熘了一次,就出事了。”她算是心有余悸,始作俑者还是此人的外甥女。 “今天是龙瑞合併昌荣的庆功宴,我正缺个女伴。”官闻西不过一个回眸,温柔的笑竟晃晕了关好好的眼。 【 49预谋,请不要来抢亲 “听说昨天你在沂南的店里破了财。”官闻西站在关好好身后,对她同化妆师的斗智斗勇无动于衷。 一提起这件事,关好好就不得不激动起来,头一扭,眼一眨,假睫毛掉入眼眶。疼得她泪水直流,还被化妆师训斥。 化妆师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大概是干这一行的同化妆品接触得太多,一身的脂粉气,见关好好扭来扭曲,一双兰花指压住她的肩膀:“姑奶奶你消停一会儿,就最后一点了。” “谁让他店里的店员狗眼看人低的!”大家都是消费者,谁有钱和谁先买哪里是正比的关系?“而且衣服也真是不牢。”小声地嘟哝一句,事实明明是她的力气太大。 终于重获自由的关好好几乎是跳离了椅子,跃出化妆师十步外,两人真真是相看两相厌。化妆师提着化妆箱信步离开,束腿的糙绿色裤子伴着微扭的腰肢,几乎晃瞎了关好好的眼。 “试试衣服。”官闻西敲了敲茶几上硕大的纸盒,宝蓝色的礼服安静地躺在白底的绸绒里。他抖开裙子,裙身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优雅得不容正视。 “付沂南的镇店之宝,不小心输给了我。”官闻西表情平静地叙述,关好好却是乐不可支,她怎么都觉得官闻西此举有帮她雪耻的意思。 付沂南发现自己到得比东道主还早,烦腻了周围一群人略带阿谀的寒暄,杵在大门口透气。远处晃动着鱼尾裙摆摇曳生姿的女人有那么一点像…关好好。 “谢谢你的镇店之宝,真像是量身定制,不大不小刚刚好。”关好好如今是扬眉吐气,本就堪称完美的五官在精緻的妆容下可谓美到极点,衬着收腰的长裙,越发显得体态玲珑。 “官闻西,你们什么时候再赌,我还缺套房子。”关好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上排左侧的犬齿长得有些歪,尖细的头咬着殷红的唇,让官闻西忍不住拥她入怀,揽下她所有的美好。 付沂南一口烟钻入肺里,呛得他弯腰,又因着关好好的话憋了一肚子气。他从小便爱和人打赌,输房输车也不少,这一条礼服的价值不过如此,只是觉得丢了面子。 勉强缓过气,还来不及与关好好正面交锋,官闻西已经拥着佳人丢下他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到底是主角,官闻西一出现,几乎全场的人都蜂拥而至,关好好是小人物,这样的场面明显有些撑不住,半靠在官闻西的怀里。 往时跟在官闻西身边的向来是施娜,不远不近约半米的距离,时而手肘相触,熟稔而不显暧昧。可是这一位女伴,亲昵地挽着官闻西的手臂,两人无间的距离更让人浮想联翩。 “要不要跟我上台?”官闻西的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不…去。”她现如今都紧张得要命,如果坐在那万众瞩目的地方,还不得晕厥么。 官闻西将她安置在离主席台最近的一张圆桌上,四个位置只坐着她一人,付沂南携着女伴而来,在她旁边坐下,手指在桌面轻敲,仿佛酝酿着如何开始这一场战争。 关好好对付沂南不感兴趣,倒是对他的女伴颇有兴味,黑色的紧身皮裙背嵴镂空,盖着一层透明的薄纱,性感到极致。妆容很浓,烟燻的眉眼几乎连成一片,带着微亮,赤红的唇轻轻闭拢。 若不是她嘴角上一颗极细的黑痣,关好好还真是认不出这人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位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效仿木乃伊的女子。 女人似乎早已看到她,就差与她对上视线。在相交的那一剎,女人露出一抹笑,不太真实,微微颔首,每一片指甲都纹着精緻的花样,交错在一起让关好好看花了眼。 容貌是看不太分明,只是这亭亭的身段,这婀娜的姿容,真是尤物。不过付沂南此人一双辣手,就爱摧花,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估摸就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 官闻西的发言冗长,又掺杂着颇多专业术语,她实在是听不太懂,恰好手机震动起来,她算是寻到解开出去一小会儿。冲着台上的官闻西做了一记鬼脸,猫着腰碎步跑出去。 里面昏暗,走廊上大吊灯通亮,季博衍三个字让她眼皮跳得厉害,消失这么久又突然出现… “季博衍?”她接起电话,那头只有剧烈的喘息声,半晌没有人说话,她小心地问了一句。 依旧是沉默,直到最后一声“关好好”传来,不知是听筒里传出的还是走廊尽头站着的那人,直接说出口的。 他握着手机,大步往着她的方向。灰色的衬衣捲起袖口,微微泛黄,头发也不像往日那样一丝不苟地整齐,下巴上鬍子拉碴,脏乱得她不敢认他。 “跟我走。”他扼住关好好的手腕,将她拖向走廊。关好好愣了片刻,伸手拉住楼梯的竖栏,阻止自己向前去的趋势。 “季博衍你干什么?!”关好好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他,手在雕花的竖栏上颳得生疼,又挣不开他的束缚。只能急得大叫。 “关好好,我们还没有分手,你现在就在这里打算和官闻西订婚?”他几乎是咆哮,眼瞪得厉害,里面纵横的血丝说明主人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关好好只知道里面是龙瑞併购昌荣的庆功宴,什么订婚都只是季博衍凭空杜撰出来的空想。 “今天在这里,官闻西会宣布你们订婚的消息,会把你这个关姓未婚妻大白于天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一字一字都带着质问,仿佛真的怒气冲天。 关好好眼底一片茫然,渐渐收拢成愕然,带着几分激动的颤音:“你说…什么?”“关好好,我们还没有分手,我不过走了半个月,你对得起我吗?”他咬牙,眼底的阴郁掩都掩不住。 第45页 “从前你怎么和我说的,不要入戏太深。”关好好蹙眉,“我们的关系到底是真是假你应该很清楚,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我们只是医生和病人!” “只是医生和病人?”季博衍的声音突然清下来,似是喃喃自语,冷漠的眸子忽的望向她,“关好好,怎么办,我当真了。” 无异于平地惊雷,关好好显然被他的话吓到。“季博衍,你不要和我开玩笑。”她试图往后退一步,却反手被季博衍拉住,仿佛像是不让她逃避。 “我没有开玩笑,”季博衍的情绪有所收敛,已不似方才那般愤怒得不见理智,声音也恢复得冷冷冰冰。眼睑一沉,“我动心了。” 关好好大骇,甚至连面色都微微发白。季博衍嘴角挑得很轻,似嘲似讽,他的一句话,竟能将她吓成这样,他与洪水猛兽又有何异? “季博衍,你的女朋友我是真的做不来,假扮的也做不来。”她慌张地回绝。“是做不来我的假女友,还是想做官闻西的真女友?”他眯起一双眼,言语间的咄咄像极了逼迫。 “我和官闻西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关好好沉下声音。“你的病这么多年久治不愈,都是因为他,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季博衍反问。 “我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了安眠药,每一觉都睡得很安稳。”关好好轻笑,“官闻西他…是病…却也是药。” “关好好,你之前的信誓旦旦呢?”季博衍一震,却依旧忍不住追口。“他为了我可以毫无原则,”关好好很坚定,“我也可以。”仿佛季博衍再说什么也动摇不了她的心。 “关好好,好好…”即使心里这般绝望,他仍然不愿意死心,捉住关好好的小手。“施娜呢?你把她忘干净了吗?”她的质疑让他哑口无声。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句,便将季博衍完全定在原地。 “季博衍,你看,我们自己这么多阻碍,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片刻,季博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几乎将她盯得毛骨悚然,终是放开她的手,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背对着她,突然笑起来,没有缘由,无头无尾的笑容就这么一直挂在他的唇角,慢慢渗进去苦涩。 上一次在关好好家里不欢而散,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委曲求全,就是那一次,给了关好好和官闻西最好的机会。他后悔得要命,也心烦得欲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心烦意乱,每一件触碰到关好好的事情,每一句提及到关好好的话语都能勾起他心底的烦躁。 跟着协会二次赴非,以为能淡去所有同关好好相关的事情,却在接到施娜电话的那一刻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她对她说官闻西计划同关好好订婚,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阻止,他已经分不清是为了施娜,还是为了…关好好。 而此刻,他依旧选择离开,他还是太骄傲,骄傲得不愿矮□卑微一次。关好好这个女人,是必须要放弃尊严来爱的。 关好好施娜一袭过膝的白色长裙,脖子和耳朵上都是圆润光洁的珍珠,不贵气,却优雅。目光在走廊上熘了一圈,仿佛因为没有看到想看到的而略有失望。 “在找季博衍?”关好好冷笑一声,她不相信季博衍的出现与她无关,甚至恶意地猜测季博衍想要带走她的目的依旧是为了施娜,成全她所谓的爱情。 “关小姐见过他?”施娜笑容稍有僵硬。“已经走了。”见施娜惊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又补充道,“他没有带走我,是不是很失望?” “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同博衍分手,一面又要和mark订婚,有些过分了。”施娜义正言辞,倒像是关好好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施娜,垂涎官闻西就光明正大地来抢,不要利用别的男人,那才叫过分。”气势十足,字里行间又是威严无比,叫施娜没了声音。 “不过,你没有看见官闻西脑门上刻着关好好私有吗?不是你能抢得走的。”关好好极为挑衅地笑起来,“不信你就来试试。” 50遗失的美好(上) 记得当时年纪小, 我爱谈天你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睏觉了, 梦里花儿知多少。 “优优呢?优优呢?”关好好连书包都没有方下就冲进厨房。“估计她才到车站,你爸爸过去接她了。” “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呀?”关好好可从没有一个人做过长途汽车,每一次都是关爸关妈带着。 “是啊,你外婆外公吃不消过来,我和你爸爸工作也忙。”关妈妈一面解释,一面翻滚着锅子里的菜,“我们打算在你房间里给优优加张小床。” “加吧加吧,我把大床让给她。”关好好偷偷捏起一块肉丢进嘴里。“脏不脏,也不知道洗手。”关妈妈嗔怪,眼底是一片宠溺。 “优优,喜不喜欢,我和妈妈给你挑的床单!”面对内向羞涩的妹妹,关好好很殷勤地拉着她进房间参观。 房间只是稍作改动,基本还是保持着关好好的喜好。关优优眼里泛着晶晶亮的光,这里有太多她在外婆家不曾见过的东西。 “优优,你在我隔壁班,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上学了。”关好好很开心,牵着关优优的手,一晃一晃地,“杜彬来接我们了。” 夕阳西下,将远处男生的影子拉得很长。瘦而挺拔的身躯在听见关好好欢快的呼喊后转过身,白净的面上带着笑,酒窝若隐若现。 “不会是几年没见就不认识了吧?”关好好撅着嘴,杜彬面上微红,挠着一头褐色偏软的头发:“是优优吧?”关优优太安静,安静到在过往的十几年里都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杜彬哥哥。”关优优的声音如蚊蝇煽动翅膀,几乎听不见。“杜彬,我想喝奶茶了。”关好好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似撒娇又带着狡黠。 “街角新开了一家,正好去尝一尝。”杜彬推着自行车。本来关好好也是骑车的,奈何关优优不会,她也只能陪着她走。 “三个人走路多挤啊,你先带着优优过去,我一会儿就到。”关好好拍拍杜彬的肩膀,像发号施令似的。 “姐姐。”关优优咬着嘴唇,面上的表情很是忐忑。“杜彬的车技很好,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坐。”关优优不是关好好与杜彬这般熟悉,又正好到了男女设防最厉害的年纪,要杜彬载她,她真是不好意思。 被关好好赶鸭子上架似的推上自行车,关好好活蹦乱跳地在后面沖他们挥手,一面还不忘喊:“优优,抓紧杜彬,可别摔着了!” 关优优坐在杜彬身后,她第一次与男生这么近。“优优,你搬回来了?”杜彬打破沉默寻找话题。 关优优用力地点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又轻声应下:“嗯。”“你和好好长得真是一模一样。”杜彬笑言,“不过性格就南辕北辙了。”关优优安静地听着。 “杜彬人不错吧。”关好好笑眯眯地问关优优,关优优脸颊微红,点点头。“他脾气好,总是被我欺负,也不会生气,成绩好,每次都是年纪前三名。”关好好掰着指头数着杜彬的优点,“还是我们学校的校糙呢。”那得意的模样,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 关优优习惯性地低下头,杜彬真是好,却是关好好的杜彬。 “好好,你们班主任刚刚打电话过来,问你有没有时间,替他儿子补一补数学。”关妈妈即使无奈,又很是骄傲,“这都快中考了,还来分你的心。” “妈妈,我不参加中考啊。”关好好勉强将小脸从饭碗里抬起来,“为什么不参加中考,你想肄业?”关妈妈一惊。 “学校有保送名额,直升市中,杜彬已经在他们学校的宣传栏里看到我的名字了。”关好好笑容极甜,却不是因为保送的事情,而是…又能与杜彬一所学校。 “真不错。明天就和你龚阿姨说,她儿子保送了市五中还来和我吹牛,我女儿可是市中。”关妈妈大喜,给关好好剥了一只虾。大人就喜欢比来比去,关好好摇着头,专心消灭碗里堆起来的菜。 “优优打算考哪一所中学?”还是关爸爸没有得意忘形,温和地问小女儿。“七中。”关优优吃菜不如关好好迅猛,细嚼慢咽,声音也轻。 “七中,会不会太远了?”关妈妈蹙眉,略一思考,“四中好不好,就在我们家附近。”“七中的文科好,我打算学文科。”关优优小声辩解。 “对未来有规划,七中就七中吧。”关爸爸笑起来,“优优都想好了,好好有没有想过?”“管他呢,先学着呗,哪边好就选哪边。”关好好满不在乎的神情刺伤了关优优的脸,是啊,她那么优秀,学什么都一样。 “杜彬,优优去七中了。”新生报到,关好好晃着手里的书。“七中这么远?”杜彬哑然,那个总是跟在关好好身后极少出声的小丫头,羞涩地唤他杜彬哥哥的小丫头,他有些牵挂。 “优优说想学文,七中在普通中学里文科最好。”相较于关优优的极有目的,有规划,关好好从小没什么打算,多是走一步看一步,幸好本身出色,前路明朗。 “不过要辛苦你这个柴可夫了,绕那么多路去载她。”关好好拍着他的肩膀,却没有看见他面上重新扬起的温柔。 “关好好?不会吧,你怎么在我们学校?”关优优寻找自己的新班级,被一个同学拦下。“我是关优优,关好好是我姐姐。”关优优鼓足勇气。 另一个男生开口:“我就说嘛,关好好那个强人,怎么可能来七中,人家保送进市中了早就。”“刘建也进市中了,这千年老二估计还得在关好好的压迫下水深火热啊。”“关好好一女生,怎么这么厉害?” 关优优听得分明,是啊关好好,你为什么这么优秀这么好。优秀到让我活得不自在。 关好好犹如神话,每一次市统考,每一次大竞赛,她总能独占鰲头,就算是在相隔甚远的七中也不例外,每一次提到关好好,老师总会忍不住问一句关优优:“是你姐姐吧?” 第46页 关好好,你已经有了名字里的好,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优?她坐在杜彬自行车的后面,本是就揪着衣摆的手渐渐变成搂腰,她已经习惯了与杜彬的接触。 “优优,怎么了?”杜彬能感觉到关优优贴在他背上的脸颊印下了一片湿濡,她…在哭呢。 “沙子吹到眼睛里了。”关优优揉着眼,直到揉得通红。“我给你吹一吹。”杜彬怜惜地捧起她的脑袋。 他的气息吹在她的眼睑上,温温热热。“杜彬,我是不是不如姐姐?”她揪拉扯住杜彬的衣袖,声音楚楚。 杜彬微愣,继而笑起来:“怎么会,优优在我眼里,和好好是一样的。”又或许,是不一样的… 51遗失的美好(下) “市里组织优秀高三生参观j大。”关好好将手里的邀请函递给关妈妈,“就下周一,说是去参观j大的运动会。” “j大?杜彬就在j大吧?”关妈妈问道。“是啊,杜阿姨还让我给他捎东西了。”关好好很兴奋,自杜彬考上大学,他们便少有见面的机会。 “看你高兴的。”关妈妈也很喜欢杜彬这个孩子,斯文有礼,也优秀,同好好是青梅竹马,感情更是好得不用说。 “好好,我和你杜阿姨…”“恩?”好好回头,一脸疑惑地望着关妈妈。“没事,我和你杜阿姨指着你也能考上j大,和杜彬也有个照应。”关妈妈心虚地摇手。 “没问题。”笑靥如花,j大是最好的一所大学,又有杜彬在里面,她自然会花百分之二百的力气。 “好好,我想过去看跳高。”陈淑玲摇了摇关好好的手。关好好脾气好,点点头。两人就从专座上熘到对面的看台,一睹跳高选手的真颜。 比赛正进入白热化,预赛结束,决赛刚开始。这一片看台人员密集程度最高,左右都在讨论。 “去年的冠军是不是那个穿白色运动装的?”“就是他,去年的比赛破市记录了呢。听说下午还有3000米的比赛,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他。” 白色运动装?关好好看了两轮,都没有瞧见白色运动装的上场,反倒是一个穿着红色运动短裤的男生表现不俗。 “我要去厕所,你帮我看着位置。”关好好钻出人群,她不是本校学生,对体育场的构造并不太清楚,一路摸索,走出很远才找到厕所。 从厕所出来只觉得头微微晕眩,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她血糖低,今天为了睡懒觉没吃早饭,报应可不是来了么。 “好饿啊…”她嘟哝一句,小手揉着额头,突然面前递过来一块巧克力。她霍地抬头,男生个子很高,白色的运动服松垮地套在身上,脑袋上盖着一大块毛巾,挡住大半张脸。 “不是饿吗?”他的声音带着笑,让关好好觉得无地自容。“谢谢。”说了一声谢谢,夺下他手里的巧克力就往回跑。 “你是去体育场?”清朗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关好好站住脚步:“是啊。”“往这边比较近,你那个方向绕远路了。”他依旧是温和的态度。她再次无地自容了… “好好,我说呢你怎么去那么久,原来是去买巧克力了。”陈淑玲点点头,自以为是地猜测,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巧克力包装,惊讶得大叫,“这个学校怎么还有进口巧克力卖?果然是名校啊!” “领队催我们回去了。”陈淑玲才想起来一般,拉着关好好往来时的方向跑。一身白色运动服的男生也终于登场,头上盖着一块毛巾,原来是他,可惜已经走远。 “下午自由活动你还去看比赛?”陈淑玲本还想来着关好好到处走走逛逛,哪知关好好坚持要去看比赛。不为别的,杜彬下午有3000米的比赛,她一定要去加油! 她趴在栏杆上,对着起跑线上的杜彬挥手。杜彬灿烂的笑映入眼中,让她陶醉。长跑一向是杜彬的强项,哪知才开场一圈便被第一名拉开了至少百米的距离,最后更是以一圈多的优势夺冠,杜彬屈居第二。 关好好混入工作的学生中间,挤入跑道的边缘。除了第一名立在一侧等待记录最后成绩,场上其他选手都还在努力地跑。 关好好的身侧正好站着第一名,方才躺着汗水的头发上已经盖了一块毛巾,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让她联想到了…又是他? 巧克力很好吃,被分享的人认出是很贵的一个牌子,那么大一块,她觉得一声谢谢完全无法体现出诚意,正打算再次道谢,杜彬已经跑到终点。 她迎上去,与男生交身而过的一瞬间,满身汗水却依旧是清慡的味道。所有选手都气喘如牛,连杜彬也是,唯有他,脚步平稳不显疲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最后再没交集。 关好好理所当然地摘得市状元,关优优成绩本就一般,这一次发挥得不好,勉强够到三本,所有赞美都是给关好好的,所有嘆息都是留给她的,在关好好巨大的光环下她压抑无比。 杜彬第一时间便打来电话邀她去j大散心,关好好作为状元,琐事不少,便去不了,她想着反正都在j大,往后见着杜彬的机会多得是。 只是…“好好,你快回来,杜彬出事了。”关好好正在开状元的经验座谈会,半途她便疯了一般从临市赶回来,却还是没有赶上杜彬最后一面,浓稠的鲜血铺满了他白皙的脸,工程意外,天太热他没有戴帽子,被上面掉下来的砖头砸中脑心,几乎当场死亡。 她开始每天晚上做噩梦,白日里目光呆滞,仿佛掉了心。 有一晚爬起来倒水,只听见关妈妈一面哭一面说:“好好这个样子怎么办?我们的好好…本来还想在开学前让她和杜彬订婚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订婚…阴阳相隔…手里的水洒了一地。第二天醒来便是在医院,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腕上缠着纱布,关妈妈哭肿了一双眼,原来她犯傻了。 她开始同意看心理医生,吃药物配合治疗,她要学着坚强起来。杜阿姨将杜彬的日记交给她,她以为里面会有她与杜彬的甜蜜回忆,却原来,满满的都是关优优。 那一刻,她又崩溃了… 她抱着他尸体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关优优却只是害怕那张血色的面孔,躲在关妈妈身后。她为他疯狂为他死的时候,关优优早已恢复了平静,将他抛在了脑后。 她悄悄翻出关优优的日记,里面塞着一摞照片,是一个陌生的男孩,每一张照片背后都倾诉着关优优的爱慕。 而她的日记里刻画的,关于杜彬的点点滴滴,带着炫耀的味道,彷如她在关优优面前第一次提起杜彬的好那一刻,一模一样,是拥有者才配有的表情。 她突然开朗起来,宽慰了父母的心,只是夜里依旧是噩梦与失眠交替,她再没有和父母说过。杜彬不能这样白白地死去,他也不会甘心关优优揣着他的付出去换取她的幸福。 她看着照片里的男生…眉眼英俊得令人窒息,她只是一张一张撕得粉碎,再拼凑不齐那一张温柔的笑脸。 如果上一次的邂逅,我们在天堂,那么下一次,地狱见。 52散步,请来寻找回忆 “关好好,你未免也太嚣张了。”施娜气得尖细的下巴都在颤抖。关好好眨了眨美眸,笑盈盈的脸上绽开几分笑容:“我只是对官闻西有把握而已。” “官闻西在国外这么多年,陪着他的人一直是我,你凭什么这样有把握?”施娜柔和的五官竟也能有这样尖锐的表情。 关好好神色微暗,眼角轻轻耷拉下来,他和官闻西都不曾触及的六年,两人彼此空缺了对方的六年,她空虚得仿佛死去的六年。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突兀的声线打断了两人的僵持,关好好侧头,来人正是付沂南的女伴。 她慢悠悠地走近,一面从手提袋里掏出一盒烟,嘴上叼了一根,细长的火柴在边缘划过一个弧度,腾起一抹青蓝的火焰,燃烧了菸头,猩红一点,浓重的妆容在烟雾后显得不太真实。在关好好看来,女人现下的模样已不只是性感,更像是一个…女流氓。 “这位小姐,你的扣子掉了。”叼着烟的女人口齿不清,伸手在施娜背后一动,再伸到施娜面前,白皙的手心上躺着一枚珍珠白的****。 施娜大惊,礼服偏小,这一颗主扣子掉了,拉链根本撑不了多久。她反手抹上背后的拉链,连谢谢也来不及说便向走廊的休息室小跑过去。 关好好直觉是这个女人捣的鬼,于她无害,也算是解气,面上的笑容挂起来,主动给她指路:“顺着走廊走到底过两个右转。” “哦,谢谢。”或是因为抽着烟,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格外性格,却不料嘴里的烟没有叼住,落在了关好好的裙摆上。 她弯腰去捡已来不及,裙摆上明显地烫出一个小拇指粗细的洞。“真是不好意思。”听上去确实是歉意十足的声音,表情也是愧意横生。 关好好愣了片刻,裙子贴身,女人检查破损的手似无意地在她的腿上游走,她实在有些无法忍受,退了一步,咬着牙道:“没关系…”用手遮一遮,抬脚回了大厅。 女人回头,望着关好好走远的脚步,急躁而怒气沖沖,嘴角微微翘起,伸手抚过整齐的发髻,指甲上迥异的花纹越显斑斓,赤红的唇瓣扇动开合:“付沂南的镇店之宝…”声音很轻,带着快意。 “是谁撩拨了我们的母老虎?”付沂南托着腮,一手晃动着高脚杯,这样愤怒的关好好倒是少见。 “物以类聚!”关好好龇着牙齿,再眼里的妆容也挡不住她面上的狰狞。狠狠地瞪了付沂南一眼,直把他瞧得莫名其妙。 “好好,怎么了?”官闻西发言完毕,早已在关好好身边的位置坐下,手自然地伸到她肩膀上。 关好好腿往前一伸,大腿下侧不到膝盖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小洞,本不算太明显,只是关好好的皮肤很白,这么一衬便格外醒目。 “都是…都是…”关好好脑子里闪过方才女人愧疚的神色,不知要不要抱怨。付沂南此人可没什么惜花怜花的心,弄坏了他的镇店之宝,说不定就让那女人难堪了。 寻思间关好好鼓起双颊,“都是洗手间的地面太滑了,我摔的。”惹得付沂南乐不可支,前俯后仰间几乎要摔下椅子。 官闻西一急就要掀她的裙子,关好好忙压住她的手。他似乎才意识到这里人多眼杂,只是将大掌盖住她的膝盖上:“疼不疼?” 第47页 官闻西眉角微拧,关好好见他关心的神色,心虚了,垂下小脸:“不疼,就是有点难看。”官闻西似是放下心,轻笑道:“没事。”手一伸,摘下她头上用来别发的发卡。黑发落下来几缕,倒不显得凌乱,反而增添了几分恣意的性感。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黑色的手绢,官闻西白皙修长的一双手耐心地反覆来回摺叠,最终竟变成了一朵花,关好好惊喜。 官闻西蹲□,一条腿的膝盖点着地面,俯着脸将这一朵花别在裙子破损的地方,宝蓝色的裙摆上一点黑色,也不显得突兀,精緻得仿佛本就是点睛的装饰。 “这样就看不出了。”官闻西别上花,又伸手替她整理裙摆,慢条斯理又细緻入微。关好好低着头,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记进心里。 他站起身,单手伸到关好好面前,颇有英伦绅士的风度,几乎不等他说话,关好好亦知道他的意思,他曾经陪她上过体育舞蹈课,作为她的男伴,他无数次以这个姿态邀请她。 拥得不算太紧,却是比融二为一更显得亲昵。小步小步在轻缓的音乐里一动。关好好的脑袋半开着他的肩头,越过去,只见施娜已换下一身白裙,褐色的裙装略显老气。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们两人。 她这样紧张,是打算在官闻西宣布订婚的时候拆台么?而这订婚,至今还没有一点徵兆。关好好胡思乱想着。舞裙换了一首又一首,他们两人的时间仿佛没有尽头,身侧的人亦是换了一对有一对,唯有他们,依旧踏着自己的旋律。 “好好,我们先走,好不好?”官闻西本就是用下巴轻轻压着关好好的肩头,用仿若耳语的声响,像是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你是主人,怎么能抛下满堂宾客呢?!”关好好小诧。“龙瑞有最优秀的公关,有的是人招呼他们。”官闻西言语间似强势,又像极了撒娇。 她哑然,所有知晓官闻西的人都道他是循规蹈矩的典范,总以为靠谱得很,只有关好好知道,官闻西任意妄为的时候,有多离谱。 两人悄然穿过人群,官闻西温和地看她一眼,拉着她加快了步子。施娜盯得紧,将一切瞧在眼里,欲追上去,途中被对方代表拦下聊了几句,再抬头,哪里还寻得到人影。 关好好甫一走出酒店,扑面而来的寒意让她缩起脖子,笼着身上的大披肩,大片大片的镂空根本起不了防风御寒的效果。 肩膀上一沉,官闻西身上只余下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已然套在她身上。大了太多,显得空空的,上面是熟悉的味道,青糙香,她一贯喜欢的香水。 关好好还是觉得冷,主动靠近官闻西的怀里,于他,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受用,他将她圈得很紧。都说女人的体温略高于男人的,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官闻西身上温暖的热度在为她取暖? “我们要去哪里?”关好好坐进车里,顺手把衣服递还给他,官闻西抖开外套,盖在她身前。 “到了你就知道了。”官闻西嘴角的弧度饱满如玄月,竟然卖起了关子。关好好心里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季博衍所提及的订婚,官闻西却只字未提,而当下已然出了会场,脱离了邀来的一众记者的视线,想要大白于天下基本是不可能了。 她极浅地抿了嘴,果然是季博衍的胡思乱想,又或者…告密人施娜也会错了意。绷紧的那一根神经松懈下来,心底却是蔓延开一片失望。 她望着窗外,车窗里缓缓跃入熟悉的场景。这一条街大多数的小店面每年都在更替,却有些招牌的吃食一直都不曾变过。 “走吧,我们去吃东西。”j大附近的这一条街,是校园情侣常出没的地方,他们也一样,尤其关好好是地地道道的吃货,这里有太多他们曾经播撒下的回忆。 “他们家竟然还在?!”关好好惊喜,这一家的铁板蒸饺不仅苏脆,还灌汤,豆浆磨得又细又稠。 店里坐着几对小情侣,大约今天没有晚课,服色靓丽,一眼便能瞧出象牙塔里特有的纯真。多是面前放着一碟蒸饺,两碗咸豆浆,或又点了几个小菜,一言一笑均不太在意周围人的眼光,真真是沉浸在二人世界里。 “好好姐姐,官哥哥。”关好好和官闻西才挑了位置坐下,突然传来一阵清灵的声响,一字一字皆是欣喜。 关好好侧首,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短头发毛绒绒的,不算太漂亮,却是很甜的笑容,她有些认不出来。 “我是徐姗。”她善意地提醒,官闻西求助似的望向关好好,他是一定记不起来了,只能靠关好好那可也不怎么记人的脑袋翻江倒海了。 “徐姗…你是姗姗!”她喃喃一遍,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大了?”在她印象里,徐姗还是那个十岁零一点的小丫头,扎着羊角辫,总是笑得很甜。 徐姗忙点头,一双笑眼特别能打动人:“都六年了,我哪能一直是那个小不点。”她是这家店老闆老闆娘的女儿,从前关好好常常光顾,便和她熟悉了。 “该上高中了吧?”关好好看着她肩头背的大书包,笑着问起。“高二了,我选的是理科,现在数学可好了。”她面上微红。 关好好笑起来,这丫头从前数学差得离谱,语文几乎能拿满分,数学却死活挣扎在及格边沿。关好好常常会指导她,而且关好好本身的优异对徐姗来说,便是一种动力。 “好好姐姐,官哥哥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徐姗见官闻西依旧是一脸茫然,小声问她。“他记得的。”关好好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这人真是的,从前还时不时给小丫头带巧克力吃,现在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哦,我记得。”这话说得太过勉强,官闻西嘴角抽动,却迫于关好好的yin威不敢造次。徐姗笑起来:“官哥哥还是这么不记人,好好姐姐,你能被他记住,真是幸福。” 关好好微窘,小丫头真是长大了,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徐姗,我们都在门口站了半天了,你请我们来吃东西,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啊。”门口响起一阵抱怨,这声音…竟然是施如,而她身旁的展芍君目光冷冷地投向他们。 53故伎,请让我来重演 “哦…你们赶紧进来坐吧。”徐姗挠着额头,也是太兴奋了一点,竟然把同伴忘在了门口。 “舅舅。”展芍君一步步走过来,下巴微扬,显得目中无人,唯在官闻西面前停下,只是看着他,渀佛对面的关好好根本是不存在的。 “官…叔叔。”施如本一直将官闻西定位在哥哥的辈分,在她眼里,这个姐姐口中经常提起却只见在年幼时见过几面的男人,这个能让姐姐哭哭笑笑几乎失控的男人,大约会是她的姐夫。只是她与展芍君交好,私底下却是有些怕她,也不敢抬高了辈分。 “晚自习放学,过来吃东西?”官闻西态度很温和,笑着询问。“恩,今天放学早,就去三中找君君一起吃东西。”施如乖乖地点头。 “舅舅,今天不是龙瑞的庆功宴吗,你怎么在这里?”展芍君声线是极甜美的,只是表情生硬,嘴角抿得笔直。 “那边已经没事了,我带好好回来看看母校。”官闻西就像是察觉不到她言语间的不痛快,依旧莞尔。“关老师是什么时候同舅舅这么熟的?”展芍君睨了关好好一眼。 “我们是旧识。”关好好到底比展芍君大些年岁,情绪控制得很好,即使展芍君表现出再明显的厌恶,她依旧是笑盈盈的。 “我和好好是大学校友。”官闻西状似无意地捏了一下关好好放在一侧的小手,像是在宣告两人历来的渊源,“认识很多年了。” “原来关老师真的就是官家最不欢迎的那位关小姐。”展芍君讽刺地哼了一声。关好好微微睁圆了眼,并不是太意外。 “君君,不要任性。”官闻西拧了眉头。展芍君却是理直气壮:“我有说错吗?外公外婆,叔叔伯伯哪一个喜欢她?她本来就是官家最不欢迎的人。” “展芍君,闭嘴。”官闻西向来是温和儒雅的,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展芍君明显地愣住了,嘴微微撅起,像是很委屈。 “芍君无心的,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关好好轻轻地动了动嘴角,笑容恬淡,表情倒真像是一点都不介意。 “为什么不能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展芍君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见官闻西忽然站起身,才勉强住了嘴。 “你想表达什么呢?”关好好也站起来,走到官闻西身侧,两人比肩而立,竟是意外的和谐。 “你绝对进不了官家的门。”展芍君讨厌看到官闻西的身侧站着其他女人,而她的一举一动在关好好眼里,幼稚得要命,她半真半假地陪着她闹:“官家喜不喜欢我,其实我无所谓,只要你舅舅喜欢我,就足够了。”一句话气得展芍君面色绯红,几乎发黑。 “姗姗,姐姐先走了,下次再过来。”关好好说一点火气都没有那一定不是真的,东西都没有吃,就打算离开。 徐姗也看出两人剑拔弩张,点点头。关好好特意将左手扣进官闻西的指fèng,十指相扣,甜蜜无比。大摇大摆地除了店门,丢下一地看客。 “好好…”官闻西想着展芍君方才的话多少有些伤人,握紧了她的手,力道太大,直把关好好拧得叫疼。 “我们去吃过桥米线吧。”关好好打断他,指着街头转角那一脚老旧的小店,眉眼都染上兴奋。 “吃完过桥米线,再去吃那一家的烧烤。”关好好突然有了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我还要喝‘一朵’的奶茶!” “走。”官闻西没有再说什么,压下满腹解释的冲动,最后都只化成一枚笑,牵着她的手朝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 “官闻西,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关好好从体育场的看台上趴着栏杆望向张望。天很黑,中间一大片的糙坪都应在黑暗中,唯有铺了一圈反光材料的跑道边缘看得很清楚。 “图书馆?”他皱眉,有史可查的,他就只能追溯到那里。“就知道你记不住。”关好好撇撇嘴,忽的转了话题,“你一直这么喜欢白色吗?” “也不见得多喜欢,只是白色看上去最干净。”他回答,只是脑子里开始再往前思量,努力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能不能给点提示?” 第48页 “厕所门口,巧克力。”关好好随口说了两个,官闻西蹙眉,一个是厕所,另一个却是吃食,他有点无法想像两者之间能有牵连… “好吧,现在就带你故地重游一下。”关好好嘿嘿一笑,拉着官闻西的手沿着一侧的台阶往下走。 体育场内部是声控灯,漆黑一片中慢慢亮起一盏一盏的灯光,感觉很神奇。关好好牵着官闻西东拐西绕。 直到抵达目的地,官闻西才幽幽开口:“好好,其实从那边走,更近一些。”“从前你也是这么给我指路的。”关好好笑着点头。 “就是这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转了一圈,这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墙壁粉刷了一次,男女厕所公用的洗手池上的玻璃还是碎了一半的那块。 关好好看着他苦思冥想的痛苦神色,抽身去了一趟女厕所。正因为身上这条长裙严重影响上厕所的效率而烦恼,突然听到了官闻西的声音。 “好好,再给我一点提示。”他的声音是极纠结的,着实吓到了关好好。“官闻西,你耍流氓呢,这里是女厕所!”她兜着裙摆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里面没有人。”官闻西气定神闲,“而且灯坏了一只,这么黑,我正好陪着你。”“官闻西,快出去!”她惊诧官某人已经从厚脸皮进化成了没脸没皮。 他笑着退了出去,却也是站在厕所门口。赶早不如赶巧,这样的晚上,这么偏僻的厕所,居然还有人会来。一对小情侣,约莫是体质测试将近在操场上练完长跑过来排解一下。 见官闻西几乎半个身体进了女厕所,两人目光怪异,在门口踟蹰不前。官闻西似乎不觉得尴尬,站直身体,往后退了两步,还颇有礼地将女生让进去。 女生将将走进去,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里面就两个人,难道好好出了什么事?官闻西心里咯噔一声,正要抬脚进去,又听那个女生喊道,“鬼啊!”随即冲出来,一下子扑进了男友的怀里。 “我是人。”关好好有些烦躁地摆弄着拖地的长裙,揉着耳朵表情痛苦,女孩子的声线果然是高分贝,她都瞬间失聪了。这样的大晚上,穿着如此华丽的礼服来出现在这里确实不太正常… 女生搞清楚状况,忙不迭向关好好道歉,小解估摸被吓回去了,也没敢再进厕所,只是临走前补救似的对关好好说了一句:“这位姐姐,你很漂亮。” 关好好承认自己虚荣,不仅不快淡了不少,还沾沾自喜一番。非常友善地目送小学弟和小学妹离开。 “怎么不说你是鬼?”官闻西也是一身正装,历代还是红色条纹,西装是改良的燕尾款。“因为…”官闻西指了指眼睛,关好好不解,镜子碎了上面半块,蹲□才能照到脸。她竟把自己吓了去。 镜子里的女人唇艷如血,面比纸白,这都是其次,关键是方才吃过桥米线加了太多辣椒,又是热气腾腾的东西,汗一出沾了水,再牢固的眼影眼线都有些花了,乍一看,比女鬼更加吓人。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关好好小脸都快要整个揪在一起。“天太黑了,我一直没注注意。”官闻西的笑让关好好辨不清真假。看在连自己都被吓着而他如此淡定的份上,暂且原谅他。 “好好,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含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枉我铭刻于心,你竟然忘得精光。”关好好故作礀态地嘆了一口气,“让我情何以堪…” “现在的孩子真是满嘴瞎话。”她想起女生最后说的一句,嘟哝着凑近半面镜子,一点一点擦拭眼睑上的眼影眼线,待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才气昂昂地走出去,留官闻西一人在原地又思量了一会儿。 两人本是打算在放学之前离开,也好避过密集的人流,甫一上车,官闻西突然说有事,让关好好坐着,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关好好看着他走远的放学,心头微跳,是活动中心。 学校晚课结束的时候,还有一档广播节目,类似于晚间新闻,比之下午那一档的点歌送祝福正式不少。 下课铃声响过,校园里渐渐喧闹起来,广播声响起,男主持刚说了一句今日头条,突然就没了声音,关好好本就调乱的心率越加狂嚣不止。 “大家晚上好。”略带磁性的清朗声线,透过广播微微失真,可关好好却再熟悉不过,不禁推门下车,企图寻一个听得更加清楚的地方。 学生向来是敏感的,或是注意到广播的变化,亦有不少人停下脚步,只是关好好这样一身华服的女人在人群中显得突兀且太过耀眼。 她不管周遭形色的目光,只是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广播。“我是02国贸(3)班的官闻西。”话音方落,周围渐渐起了大动静,有窃语11届都入学了,02届又是从哪里来的。 “04土木(1)班的关好好,我爱着你…很久很久了。”几乎是讲关好好当年的壮举重演,她一时目瞪口呆。 “我在广播台等你,等你来回答我。”他似乎带了笑,语调轻快。关好好僵在原地,高跟鞋早已磨破了脚踝,她一面疾走,一面踢掉了鞋子,光着脚跑向活动中心,引来旁人尖叫。 54回复,请让时光倒流 广播台的楼层很高,因为是学生活动为主,学校便打着锻鍊身体的名头,这么十几层的高楼硬没有装电梯。 一口气爬到四层,裙子是迈不开的类型,束缚着她的步子,扶着栏杆,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怨恨学校抠门,一部电梯能是多大的预算? 几乎将裙子捋到膝盖上面,礀势极不雅,突然也因为方才的奔跑又散下来几缕,眼看着就要到了,她缓下步子,慢慢平复心情,免得待会儿太难看。 广播台门口站着不少人,都是从附近楼层跑来看热闹的闲人。一见着关好好这样的打扮,立刻瞧出一点苗头,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关好好努力摆出衬这一身礼服的优雅笑容,眉角还是忍不住抽搐,在众人几乎簇拥的礀态下,一步一步走近广播台。 广播台运转的机器多,里面的温度也相对高一些,官闻西半靠着办公桌,西装已经脱下挂在手肘上,露出里面微蓝的衬衣,斯文的气质里竟沾染上几分不羁。 屋子里大部分是广播台的工作人员,人数不多,开始窃窃私语,猜测来人是不是女主角。“官闻西,你…”关好好突然笑起来,深陷的梨涡璀璨得晃了所有人的眼。 “就等你来。”官闻西也笑,与她的默契无限,“要不要…对我说两句。”明明是对她说话,眼睛却望向台子上的麦克风。 关好好发觉自己的笑竟然停不下来,即使收起声响,弧度依旧收不回去。他们两就像是多年前,还是青春洋溢的时候,一个鼓足勇气表白,一个放下架子回应。只是当时,关好好居心叵测,官闻西却是真心实意。 关好好脚步很平稳,将鱼尾裙甩出动人的曲线,直到麦克风前,才停下。本有两个同学正在播新闻,看见关好好的架势,连着说错了几个字,最后只好尴尬地停下来。 “你用吧。”男主播站起身,后退几步,将位置让给关好好,女主播眼神也在官闻西和关好好之间流转,主动关了自己的麦克风。 “晚上好。”关好好的声音一如既往,不够尖细不算甜美,略显中性,很有磁性,诱人不已,“我是04土木(1)班的关好好。”关好好停顿了几秒,耳边尽是门口那一群看热闹的学弟学妹的起闹声,像是在暗示果然是女主角登场。 “02国贸(3)班的官闻西。”她的声音?锵,一字一字都咬得很重,回忆着多年前官闻西的那一次回答,因为不曾上心,她已经忘记了内容,不去可以模渀,只说心里话。 “官闻西,我也爱你,只比你晚…一点点。”她突然又有了癫狂的笑意,在象牙塔的广播里情情爱爱的你侬我侬,严重影响校园风气,只好在…她已经毕业很多年,追究不了她什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了恭喜他们二位,下面我们播报一组利比亚的最新战报。”女主播说完就后悔了,她的初衷是放一首歌,结果眼睛瞄向之前准备的稿子,就这么接了下去… 女主播面色绯红,众人均是乐不可支。关好好对她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把人家好好的晚间新闻搅成这样。拉起官闻西的手,迫不及待地离开。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名字很熟悉?”男主播不知道自己的麦克风没有关。“不就是当年最早的那一对广播表白的情侣么。”女主播还在为自己的口误而羞愧,声音振振地嘟哝,“我刚听到他们名字那会儿,还以为时光倒流了呢。” “你们女生对八卦果然无师自通。”男主播很佩服,接着嘿嘿一笑,“既然开了先河,就给你个特权,下次晚间新闻也腾点时间让你和社长告白?” 女主播看着麦克风上闪动的红点,想拦他已经来不及,唯有羞愤地抓起一本书就往他砸过去,这一趟晚间新闻,她是真真播亏了。 众人都觉得这样的晚间广播时段才有意思,来点小插曲,抠点小八卦,比什么世界格局有趣得多。谁愿意在睡前还听外面广播大声地说今天打仗又死了多少人…同时发现广播表白也是可以染指晚间时段的。 关好好一面是觉得不好意思,一面也想起了踢掉的那一双价值不菲的鞋,拉着官闻西一路下来跑得很快。 “没了?”她赤着脚四下寻找。官闻西问起:“掉了什么?”“我刚刚觉得不方便,把鞋子脱在这里了。”关好好没有抬头,而是非常认真地低头搜罗。 官闻西一惊,裙子很长,拖在地面,她丝毫不显异样,她也就没有察觉。第一时间便是伸手去撩她的下摆,果然露出一双白皙的脚面。立刻拉住她乱动的身体,关好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你干嘛?”徒然的失重感下了她一跳,嘴上是略带质问的,可下意识勾上他脖子的一双手却透露出她的依赖。 “赤了一双脚还乱跑!”官闻西眉头微拧,这样缱绻缠绵的语调,真的很难分清是责怪还是心疼。 “我鞋还没找到呢!”关好好见她抱着自己往车子的方向走,叫出声来。“一双鞋,不要了。”官闻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miumiu新款呢!”她不捨得,不只因为是她喜欢的款式,更是因为离谱的价格。“你也知道是miumiu新款,过了这么久,还能躺在这里等你来捡?”官闻西不算是驳斥地出声。 第49页 关好好鼓起一侧脸颊,靠在官闻西的怀里,心疼得牙痒痒。再想想身上这一件烫出一个大洞的镇店之宝,她果然是与奢侈品无缘的糙民么? 跟着官闻西走遍了大半个校园,关好好只觉得累积了。被他放上副座就阖上眼假寐,没一会儿竟真的进入了梦乡。 她想着只是极短暂的一段时间,以为睁开眼景物总该斗转,眯着眼睁开一小条fèng,却发现并不在小区楼下。“醒了?”官闻西捋着她压散的鬓发,温和地开口。 她打着哈欠,眯起眼望向窗外,如此熟悉的场景,六楼茶吧的彩灯旖旎,往时,他在三楼学生会开会的间隙,便会带着她来这里坐一坐。 英语角就开在茶吧,她也是在这里见识到官闻西,不止是英语纯正,欧洲大部分语言他都通,忽然就明白了很多小姑娘为什么这样爱慕甚至敬仰。她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却不料遇上一个真正的天才。 茶吧是通宵的,似乎有悖于学生早睡早起的生活规律,却是给临考试或是彻夜画图纸又或是做设计的学生提供了一处地方。 她瞄了一眼车上的电子钟,上面跳跃着一个她不敢相信的数字——四点半钟?“这么晚了?”她才睡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性感异常,“怎么不回家?” “离完美的故地重游,还差最后活动中心顶楼的日出,要陪我看吗?”他笑望着她,都熬这份上了,她还能拒绝么? 他似乎早有准备,她刚睡着那会儿,在学校附近的蛋糕店备了些吃的,关好好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牛奶,发现炎炎夏末喝这样温热的东西,竟也浑身舒慡。 “要不要?”关好好见官闻西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种赤条条的渴望的眼神,让她以为他也想喝,将保温杯推到他面前。 他的嘴角很直,笑起来更显得别有深意。接下她手里的保温杯,转了几乎180°,就这关好好留下的口红印子喝了一口。 关好好眼皮一跳,无意去阻止他这样幼稚的举动,只是在舀回杯子的时候,挑了对面的位置继续喝,间接接吻这种事,他热衷,她却不喜。 电子钟跳跃到五点,两人也粗略地填饱了肚子,下一步便是征服活动中心,爬上顶层,挑一个最好的位置,静待日出。 “我没鞋,你抱我?”关好好本已经推开门,突然发现自己光着脚,转过身调侃。官闻西正侧身往后座掏东西,听了她的话,突然停下动作,眼神专注地望着她,直将她看得收起了嬉皮笑脸。 他没有回答,只是推门下车,眨眼出现在副座门口,弯下高挺的身量,手肘穿过关好好的腿窝,比她略高的体温,这一触,让关好好轻颤。 “我开玩笑的。”关好好紧张地抬起腿,从他臂弯里挪开,被他着力揽住:“我是认真的。”另一只手已然爬上他的肩膀。 “我有九十多,四袋大米的重量呢。”她拉扯了一下车门顶的扶手,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 “抱得动。”他一用力将关好好从车子里腾出去。“官闻西,你要扛着四袋大米跑十几层。”她依旧是担心。 关好好此番焦虑也不是事出无因。上学期高三高考那一会儿,高三物理组的王牌邓老师骑车被违章的摩托车蹭断了腿,可是从此在即,她又是最后的物理老师,凭着身上一副重担,怎么也不肯休息,于是…就苦了他家先生… 邓老师标准身高配着一副超标准的体重,他家先生每天背着她上下四楼,每过一层,就要卸下重担休息一会儿,一时成了三中一景。 关好好曾调侃,背着太文艺了,抱着才浪漫。邓老师一撇嘴:“他那小身板,抱不动!抱比背重多了。” “才四袋。”官闻西笑起来,似乎在证明自己很有力量,竟然将手臂上的关好好往上抛起寸余,掂了掂,伴着一声尖叫,划破校园里静谧的天空… 55日出,请让我想起来 “不要吓我。”关好好连声音都是还未平息的颤抖,死死地缠住官闻西的脖子,防止他再来一次。官闻西被她惊魂不定的样子逗笑,拢紧了手臂,往活动中心的大门走去。 官闻西抱的很稳,关好好几乎感觉不出颠簸,安然地靠着他的肩膀。在悄然寂静的楼道里闻着彼此的呼吸,关好好甚至觉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扬起小脸,视线触及官闻西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上一动,滑过光洁的下巴,嘴唇很薄,笑起来的时候牵起的弧度温柔至极也动人至极。 越过挺直的鼻樑,便是官闻西漆黑的眼眸,而这一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专注而略带笑意。关好好胡乱地转动眼珠,脸一刻就火辣辣的灼烧起来。 他从来不穷追,只是细细观察她片刻,将她当下的娇憨全部收纳入眼中,化作唇边的笑。“重不重?”他越是不言,关好好越加不安,当即开口。 “有点重。”官闻西几乎露出了白灿灿的牙齿。关好好心中羞愧难当,也不在意官闻西是不是调侃,慌忙松了缠着官闻西脖子的手:“那把我放下了歇一会儿吧?” “放不下。”官闻西表情颇严肃,唯有一双眼睛带着笑,实在是温柔。“我踩在地上就行。”关好好听进耳朵还以为是她没穿鞋子没处放她,立刻大度地表了态。 “快到了。”他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拢一拢就又往上面去。 刚刚那一趟,关好好一个人在楼梯道里狂奔的时候,觉得层数渀佛无止境,只要抬头,头顶上便永远还有一层。而现在一抬头,竟就是楼顶半掩的铁拉门。她还没有享受够这样暖得灼心的时光。 夏秋之交,太阳还是升得很早,两人才踏出大门,天边稠密的乌黑已经变得淡而透明,密实的云层后面初露晨光。 官闻西将她放在石砌的围栏上,很宽很厚,下面还有近两米的加护平台,防止人摔下去。“冷了?”官闻西见她时不时缩一缩身子,两人的心血来cháo,准备不足,只身上来,连外套也没有舀。 “有点。”她实话实说,当下只觉得幸好这条裙子尚算保守,不是袒胸露背,不然就更冷了。 两人的手臂几乎挨在一起,靠得很近,官闻西手臂一伸,将人搂进怀里。他穿得也少,外套丢在车里,薄薄的衬衣比她露出两节手臂的好不了多少。 半个人靠在他怀里,她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安然,耳朵贴在他的心口,沉稳的心跳跃入耳廓,温热也从胸口传在她手臂上,直蔓延进心里。 “官闻西,真漂亮。”关好好目光直勾勾的,东边一片炙热的光亮,吞云吐雾的气势让人移不开眼,“上一次光顾着紧张,也没好好地看。” “紧张什么?”官闻西其实很少将实现落在前方,不经意就转头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亮黄色的光芒洒了她一脸,格外有生机。 “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来。”她轻笑,“我以为你看不上我。”那时候,官闻西出现的那一瞬,她突然紧张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的见面都更加紧张,就像是脱离了她的计划,再真实不过的倾心相对。 “事实证明,是你看不上我。”官闻西眼神略有凄楚,被温柔的笑容沖淡不少。关好好深深地看他一眼,扭开头,鼻子冲上来的一股热气直接顶入眼眶,逼出了一汪泪水。 她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捂着良心不肯承认。到底是什么时候?是两人挤在图书馆角落,他萚她一步一步讲题的时候?还是在他兜着围兜为她洗手做汤羹的时候?又或是他背着她的包,在人头攒动中将她护在臂弯里的时候? 关好好只要心里不安,就喜欢动手动脚,当下就把一双手伸进了官闻西的裤袋子里,说是取暖。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裤料,她的指甲这样划过,官闻西绷直了身体。 金属的沁凉惊了关好好的指尖,她粗鲁地掏了掏,引得官闻西轻颤。“啧啧,从前他们说你是大款我还不信。”再将手伸出口袋,两指上夹着两个指环。 “随身带着这么大的钻戒。”她将戒指举起来,晨光中闪着明媚的光亮,烫得关好好一阵眼花缭乱。 “昨天你不是问我明明是商业的庆功宴,为什么把娱乐媒体都请来吗?”官闻西也是盯着两枚戒指出神,“其实我本来…想和你订婚的。也好让你坐实了关姓未婚妻的名头。” 即使之前打了预防针,她依旧是吃了一惊。“可是我担心如果因为面对媒体而骑虎难下勉强答应了,反而不好。”他笑得怅然,或真实一朝被蛇咬,在处理关好好的事情上,他总是放不开,小心得过了分。 天亮透了,关好好抱着温暖的官闻西,早已睡得昏天黑地。他没有闭眼,注视着关好好的睡颜,睫毛忽闪,皮肤又白又细,只是黑眼圈十年如一日地牢固在眼眶下方,渀佛昭示着主人永远睡不好。 就这么搂着抱着,官闻西的一双手臂,彻底没了知觉,却捨不得唤醒她。真正等关好好睡醒,天已经大亮。 官闻西抱着她下楼,校园里已是人声鼎沸。到底是顶尖的名校,学生一个个认认真真,上早课的,练早读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就在两人出了活动中心大楼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几分惊艷,几分震动。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穿着,甚至有想像力丰富的怀疑两人是不是穿越而来,关好好这一身复古的鱼尾裙像极了三四十年代上海滩的阔太太。 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关好好脸比花红。官闻西却也是一副心绪不宁的出神模样。一切的源头都在于关好好在听完本该让自己感动不已的那一句后,将把玩的一对戒指还给他,半真半假的来了一句:“官闻西,如果你记不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嫁给你…想都不要想。” “回家来不及了,就路上买一套吧。”官闻西安慰苦着一张脸的关好好。时间紧迫,早自习已经过了时间,她这样的模范老师竟然迟到。 后来不少三中的学生都不会忘了这一天,三中第一美丽的关好好老师顶着一头精緻的捲发,面上妆容比头发更加考究,搭配一身紫色长裙,就像是红地毯上刚下来,直将三中其他一众朴素无比的女老师逼得毫无活路。 午休的时候,关好好装备没有带,接了赵晓的卸妆水和卸妆棉,从额头起一点一点擦拭,正弄干净半张脸,赵晓突然冒出来:“好好姐,鲜花赠美人。”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大束玫瑰花,香槟色,不算太艷丽。 第50页 “是不是我偶像送的?”花束里夹了一张天蓝的卡片,关好好拨开花朵,舀出来细看,很刚硬的字迹。赵晓忍不住凑过头,关好好一侧身不让她有机会看清。 我知道你们没有订婚,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没有落款,可是关好好看过无数次他的字迹,遒劲有力,是季博衍的风格。 她默默地将卡片摺叠回去,不想留,更不敢乱丢,从抽屉的fèng里塞进去。“给你。”关好好看着赵晓艷羡的目光,笑着将花束推进她怀里。 “这么大方,看来不是mark官送的。”赵晓露出贼呼呼的表情,也不推辞,抱着花回了自己的位置,用三个可乐瓶分开插好。 关好好下课归来,正为展芍君无故缺课的事情烦恼,到底要不要通知家长?就官家人对她的敌意,很难说不是自讨没趣,可作为班主任的责任感又让她不安。 桌子上放着一小盆蝴蝶兰,白色的花瓣鹅黄的蕊,干净得剔透。中间挺立的金属杆上夹着一卷签纸。她轻轻展开,签纸上的字让关好好失笑。 立刻动手移开桌角那一个碍事的风车大笔筒,将蝴蝶兰的花盆放在那里。左右转动,寻了一个最好看的角度,才满意地坐下来。 “好好姐,我没去一趟厕所,都能给你带点什么回来。”赵晓很得意,“宝贝成这样,不用说一定是我偶像的手笔。”偷偷看了一眼展开的签纸,就四个字——给点提示。 一时摸不着头脑。在她眼里,男人送花,即使不是肉麻得的甜言蜜语,至少也要稍稍暧昧的话语,可官闻西这一句…实在是无厘头。 似乎算准了大概这个时候花已经送到关好好手里,电话不期而至。“花收到了吗?”“收到了。”她摸了摸花瓣,温润顺滑。“喜欢吗?”他声音温和,勾得关好好不自觉嗯了一声。 “那给我一点提示,好不好?”官闻西轻柔的语气突然转了话题,关好好笑得眉目舒展,连赵晓这样的姑娘家都被她摄住了。 “运动会。”关好好果然又给了一个暗示词,那头沉默下来,似是思考。“官先生。”关好好眼角瞄到年级主任走进办公室,立刻清了清嗓子,“展芍君今天没有来上课,也没有请假,这种行为属于无故旷课,希望家长来学校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官闻西巴不得,手里的钢笔一丢,险些撞到进来送文件的助理,有两份加急的,还没来得及请示,官闻西已经没了影。 只是等待官闻西的关好好却先迎来了当事人展芍君,恶狠狠的神色和那一张动人的小脸极不相称。 56侄女,请别胡说八道 “关好好。”她笔直地走进办公室,指名道姓,毫无师生观念。已经放学,不带班的老师陆续离开,几个带班的也相约去吃饭。关好好一面批改周测的物理试卷,一面等着官闻西的到来。 “展芍君,今天为什么没有来上课?”她并不追究她的不礼貌,态度也算温和。“精神病人上的课,我才不要听!”她梗着脖子,态度嚣张。 “你说什么?”关好好愣了一瞬,秀气的眉微微拢起。“我已经知道了,你有精神病,病还不轻。”展芍君继续出口伤人,哼着别开脸,而关好好的面色已经渐渐泛白。 “展芍君,说话要有证据,这样无凭无据的话,就是胡说八道。”她放下笔,本是坐着侧仰头与展芍君说话,缓缓站起身,比对方高出半截手指,在气势上也夺回了上风。 “我哪一句是胡说八道了?”展芍君觉得自己占了理越加咄咄逼人,“你一直有病,就你这样的精神病人配为人师表吗?配和我舅舅在一起吗?” 正有人打算利用课间来办公室求老师答疑,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杵在门口进退不得,一小会儿已经聚了不少人,不知是来求答疑的还是纯粹看热闹的。 “展芍君,虽然你没有成年,但也不小了,说每一句话都要负责任,我有什么病,你说说看?”关好好怒极反笑,双手绞在胸前,侧了头静待她的下文。 “你大学里就有病,缠着舅舅不放。”展芍君也是偷偷听到了母亲和外婆的对话,只是关好好有精神疾病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小段,确实也说不清楚,犟着嘴吐出一句。 “我追求你舅舅,只不过是倾慕他而做出的再正常不过的倒追行为。”关好好笑起来,显得很坦然,“如果倒追也算是精神病的话,那我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你就是有病!”展芍君半天都寻不到更新的理由,像是无理取闹一般地哪里说得过关好好,她可是在同付沂南这样的国家级优秀辩手的战争中都从不落下风的。 “展芍君。”带着一身怒气,官闻西从门口大步走进来,杏色的衬衣将他文雅的气质展现得充沛,只是此刻的表情确实不悦。 “舅舅。”她腮帮子鼓鼓的,骄纵有所收敛,语气也娇柔起来。“和关老师道歉。”官闻西少有地疾言厉色。站在两个女人的中间,下意识地往关好好的方向靠近一点。 “我…不!”她咬牙,脸上红彤彤的,染得眼眶也变了色,“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要道歉。” “道歉。”官闻西咬重这两个字,完全不理会展芍君面上所谓的委屈,神色俱是严厉。“算了,不要计较了。”关好好白皙的小手拉住官闻西的大掌,这样亲昵的动作跌入展芍君的眼里,更是火冒三丈。 “不用你装好人!”她叫嚷起来,“官家永远不欢迎你!”眸子在官闻西面上停留数秒,最后泪光盈盈地冲出去。 关好好勾了勾嘴唇,她确实在装好人,虽说用不着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只是展芍君这样一而再地侮辱挑衅,她也是有脾气的。心里再愤懑,这样多的围观学生甚至还有老师,她不表现得大度一点,可是折损自己在三中的良好形象。 “晚自习快要开始了,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物理组长咳了一声,示意看好戏的学生散开。高中还是怕老师的年纪,果然作鸟兽散。 “关老师,怎么回事?”物理组长带了关好好两年,对这个工作认真为人谦和的女孩子还是很喜爱的,询问起来的态度也颇和气,不待质问。 “可能小姑娘对我有些不满。”关好好轻笑,一句话带过去,也没有明确点出是谁的错误,倒像是在保展芍君。 “关老师,你也不要太在意,她也不喜欢我,昨天上课还和我顶嘴来着。”一旁的化学老师盛老师像是安慰她。 学校里越高层的领导知道消息的速度也越快,也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没几分钟,主任就接到消息赶过来。 “关老师,刚刚你和班里的同学发生了争执?”主任脸色不太好,他本来是赶现场的,哪里知道迟了一步,展芍君背景很深,就怕家长寻他们晦气。 “章老师。”官闻西适时出声,拉过主任过于胶着在关好好身上的视线,“展芍君的事,我正在和关老师谈。” “官先生。”主任愣了一下,若他没有记错,这两人的关系扑朔却暧昧,他竟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责备关好好。 “章老师,我想让展芍君换一个班级。”官闻西双手交叉着,语气平缓,主任却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 “好,我和郑老师谈谈转去十班。”主任应承得很快,“而且,如果是关老师方面的责任,校方…” “不是关老师的责任。”官闻西直截了当地开口,打断主任看似义正言辞的话语,“我只是担心关老师作为展芍君的舅妈,难免偏袒,反而对她有影响。” “关…关老师是展芍君的舅妈?”主任大惊。“好好是我的女朋友。”官闻西笑着解释。关好好站在他身侧,饱含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主任怏怏离开,关好好能感觉到周身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推了推官闻西,将他带出办公室。 转角处是教室和办公室都看不到的死角,关好好领着他躲在墙壁后面,避开时而出来上厕所的学生。 “当初我不应该把她安排进你的班里。”官闻西的略有悔意。关好好瞪他,其实她也觉得太过巧合,和三中齐名的还有六中八中,怎么就一下子进了她的班里。 “我只是想借着家长的名头多见见你,没想到君君对你有这么大的敌意。”他继续忏悔。“她是你们家派遣来驱赶我的先头兵吗?”关好好问得很平静。 “不是。”他笑起来,捋着她的刘海,“君君只是比较依赖我,大概怕你把我抢走了。”“怎么听起来你不是她舅舅,反而像她爸爸。” “君君不是我姐姐生的。”官闻西一语激起关好好的好奇,眨巴着眼睛等着他往下说,心里猜想着怎么又是如此恶俗的桥段。 “姐姐姐夫结婚四年都没有孩子,就领养了一个,君君带回来的时候三岁,很可爱的小丫头,姐姐宠着惯着和亲生的没有区别。没过两年,姐姐生了一个儿子。” “然后就对展芍君不如从前了?”关好好按着电视剧常铺的桥段往下推。官闻西摇头:“姐姐觉得这个儿子是君君带来的,对她比从前更加好,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好。” “十岁那年,她和唐啸东的小外甥打架,把人家打成了脑震荡,展家开罪不起唐家,最后还是官家出面调和。姐姐姐夫太生气,就责骂了几句,顶撞的时候,姐夫失手打了她。君君脾气也不小,把书房折腾得一塌糊涂,结果翻出了领养证明。” “狗血。”关好好翻了翻眼皮,声音很小,可官闻西耳朵那么灵,听得清清楚楚,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更狗血的在后面。君君被宠坏了,觉得自己是他们领养来的,他们才会动手打她,心里产生了隔阂,言行也越加叛逆乖戾。” “她从小就很亲我,高兴不高兴的都会和我说。也不喜欢我身边有女人,连云菡白都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她自然会不高兴。”像是解释,关好好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 “官闻西,你把家底曝给我,主旨是什么?萚展芍君开脱,还是单纯地安慰我?”关好好回笼了笑容。 “她说的话你不要太上心。”他的脸慢慢靠近她,“做舅妈的,不要和小辈计较。”“谁是舅妈了?”关好好一撇嘴,“你破坏我在三中万人迷的形象我还没和你算帐呢。” 第51页 “当然是你。”他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做舅妈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吗?”关好好一提,立刻就看见官闻西的俊颜上一闪而过的纠结神情,心情大好。 “还…没有想起来。”官闻西带着痛苦的表情,他已经绞尽脑汁,奈何他天生对女性的认知愚钝,讨好道,“不然再给我一点提示?” “官闻西,你到底是什么记性?!”关好好无奈。“最后给你一个提示,跳高决赛前。”官闻西又开始转动那一刻金子般值钱的大脑,搜罗过往。 “我要回去批卷子了。”关好好拍拍他的肩膀,才她走出几步,猛地被他拉住,一个用力,关好好转身被他扶住,俯身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快而准确。 “官闻西,要是还想不起来,你就指着这辈子打光棍吧。”关好好面色绯红,快步脱离官闻西的怀抱,背嵴急匆匆的。 “关老师,你真的是mark官的女朋友?”好事者颇多,盛老师如她的姓氏一般,三十几岁还是单身的大龄剩女,对八卦却仍有一腔热情。 “关姓未婚妻,啧啧…关老师,你的口风也太紧了。”其实昨天mark官那帅气得如同小言文里霸道的男主礀态就应该明了。 大家其实早上就想问,可是她一身逼人的精緻妆容真是煞住了不少人。指着赵晓旁敲侧击,奈何功力不够,反而被关好好用一束花就忽悠了。 “昨天晚上逃班约会,真是浪漫。”盛老师三十多岁,却是少女之心永相随,关好好面上一红,浪漫?昨天…确实浪漫。 57拜见,请不要太紧张 展芍君果然被转去了十班,郑老师苦着脸恭喜关好好脱离苦海,然后哀悼一下自己往后的艰辛。却不料展芍君在旷课两天之后,突然转去了六中,全高二年级组都有一种送走瘟神的快感。 每一天晚自习下课,关好好就觉得筋疲力尽,一坐上副座就昏昏入睡,到地方才被官闻西唤醒,有时候他甚至下车点一支烟或是单纯地看风景,只为了能和关好好多呆一会儿。 “好好,我爷爷回来了。”静谧的车厢里突然想起官闻西的声音,将眯着眼正要小憩的关好好惊醒。 目光呆滞地望着官闻西出了一会儿神,眸子渐渐澄澈起来,一眨一眨泛着疑惑。“他想见见你。”官闻西温和地勾了一下嘴角,发自内心的笑意衬得异常眉目俊朗。 她记得多年前,官闻西也曾要带她见爷爷,都已经进了官家的大门,到底还是狼狈地离开,或是老天也能感觉到她的恶意,不是良缘,便不会成全。 “见你爷爷?”她结巴着询问,牙尖划过嘴唇,带出几分殷红。“他特别想见见你。”官闻西想起了爷爷的原话:“这丫头能把我小孙子折腾得死去活来,我倒是要见见,挑个日子带回来,要不然就下一次家庭聚会的时候。” “你爷爷为什么想见我?”关好好不会觉得自己是流芳了,想着一定是在官家人之间的名声太臭,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父亲和母亲一直很忙,我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几辈人里,他最疼我。”官闻西当下的的笑容在关好好眼里,渗人得很,“其实爷爷从我交女朋友开始就很好奇,他早就知道你了。” 关好好惊怕地低下头,她记得官老爷子是带兵出身,向来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他会不会因为自己折腾他最疼爱的小孙子拔枪蹦了自己? “太快了吧,我们才交往了这么几天。”关好好摇着一双小手,眼里明显是害怕至极的表情。从点头同意到现在,真的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好好,你爱我吗?”官闻西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这样的直白,将关好好怔住。“可我爱你,从我们认识开始,对于我来说,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低下头,来不及等关好好的答案,“七年多,我觉得,太漫长。” “官闻西,这一次,我一定要见到你爷爷。”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在官闻西的话语下越来越快。语毕,便见官闻西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他害怕她会拒绝。 关好好打听了老爷子的喜欢,官闻西说他喜欢的,老爷子也一定喜欢,更何况她这么漂亮,没有必要刻意打扮。 可是第一次见面,总要给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见关好好渀佛很纠结,官闻西只说爷爷喜欢古典美人,正中关好好下怀,她的衣服不多,但是旗袍不少。 说来也怪,明明在邻里大妈中颇受喜爱的关好好,每一次见家长都是鎩羽而归,她真的长了一张不适合做媳妇的脸吗?这样的魔咒一直箍着,难怪她连着数日寝食难安。 对着柜子里的旗袍发呆,红色太艷,白色又嫌太素净,黑色的不喜庆,深紫的好像老气了,最后勉强挑了天蓝的哪一件过膝中袖旗袍,头发整齐地绾上去,流苏的簪子真是古典到极致。 “好不好看?”关好好换好衣服走出来,官闻西本是低头看报,这一抬眼,便愣在那里,眼底闪过的神情,惊艷混合着欣然,失了魂魄的模样。 他本是打算将关好好送去造型,只是关好好觉得那样雕琢的痕迹太明显,她想尽量自然一点,坚持穿自己的衣服,妆容也是自己搞定。 “见鬼了啊?”关好好笑着在他眼前晃着手指。“真漂亮,我都不捨得眨眼了。”少听到官闻西这样肉麻的言语,关好好有些不太习惯,立刻就红了双颊,一勾茶几上的小包,只留给他一个离开的背影。 “今天是不是有很多人?”关好好的小手缠上官闻西把着放线盘的手肘,他反手抓住,手心里全是汗,“我…紧张。” “都是家里人,迟早总是要见的。”官闻西安慰,却也心疼,她此刻的惊慌失措几乎比上一次还要厉害。官宅大约给她留了不小的阴影。 “有我在,不要怕。”拇指摸搓着她的手心。当年护不了她,他恨自己无能,而如今,谁也别想伤害她。 “卫兵哥哥换人了?”关好好趴在窗户上,见站岗的早已不是六年前的那几位,直感嘆物是人非,又不忘夸奖,“不过也很帅。” “比我帅?”官闻西似是不满,幽幽问道。“那倒没有。”关好好这一句大实话取悦了官闻西,他的笑容突地灿烂起来?p> ?p> “你真的当过兵?”关好好记起多年前见过的那一张照片。“高二前的暑假,只一个暑假的时间。”官闻西的语气像是回忆般的陈述,“之前我们闯了一点祸,就被送进去关一阵,本以为闹着玩的,谁知道几家家长都特意交代往狠了折腾。” 听他说起苦不堪言的军队生活,语气却也轻松,倒是是美好更多一些。车子绕了绕,终是到了官家的大宅里。 院子里的空地停满了车子,官家是名门望族,自然是人丁兴旺,关好好在走进大宅门口的一瞬,周遭的喧闹冷却了片刻。渀佛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这样的灼热的视线,让她连呼吸都不敢。 步子略有停顿,身体往官闻西的后面凑了凑,她是真的不习惯。“闻西?”男人的口气很奇怪,像是惊讶于官闻西的出现,不过也只是剎那间,恢复了长者该有的温和礀态,“爸爸一定很高兴。” “二伯。”官闻西笑容谦和,温文有礼地同他打招呼。“闻西,真的是你?!”女人快步走来,在女眷中是难得的裤装,干练无比。暗金的捲发束在脑后,动作迅疾,带起一动一动的跳跃。 “小姑。”官闻西渀佛与来人很熟稔,笑容越加自然。“四嫂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女人嗔了一声,“回国了也不回家,都多少年没有回来了,没良心的臭小子,真是白疼你!” “这小姑娘是…关好好?”女人说话很快,?锵有力,一小会儿,像是才发现关好好的存在,眯了一下眼。 关好好暗诧,她在官家真的有这么高的知名度么…“我女朋友关好好。”这一刻,官闻西看向关好好的目光,含情脉脉。 “漂亮是漂亮,不过…”小姑毫不避讳地将关好好从头到脚大量几遍,“也瞧不出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啊?”说话直白,窘得关好好越加往官闻西的身后藏。 关好好一一问候,官森森目光在身后熘了一圈,凑近官闻西,声音小得像是告密。“施家的丫头也来了,正和四嫂聊着呢,在那边儿。” 关好好心里紧张,想着姑侄二人的悄悄话也没有偷听的必要,小眼神在人群里乱窜,说时不时就遇上探究的回视,立刻就败下阵。 猛地就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庞,眉目娇柔,不是绝色,可是极有味道。对方柔柔一笑,那一份从容刺得关好好眸子生疼,尴尬地转回头。心里越发的紧张,在这里见着施娜,这一顿饭,大概又要吃出多番波折。 “关小姐。”施娜总是端着一张弱者的长相而行强者之事,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她主动出击。 “施小姐。”关好好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扫到还在同关森森说话而侧着身子的官闻西,蓝颜也是祸水。 官闻西也不是真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是特别注意关好好的周遭,停下与官森森的对话,转身见着两位面目含笑,可气氛僵持的女人。 “mark。”施娜这样的出生,或是受过最严格的淑女教育,明明眸子里是无法遮挡的欣喜,可嘴角的弧度依旧不高,更不会像关好好这样,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几颗牙齿。 “anna?”官闻西已经提前知道施娜在这里,可是瞧到她这一刻,他依旧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好久没有在官家聚会的时候见到你了。” “到底是官家人的聚会,小时候不懂事常常来蹿一蹿,现在怎么还敢胡来。”施娜状似羞涩的低下头,复再抬起,已经挂满点点喜悦,“只是今天闻阿姨的盛情,我怎么好拒绝。” “官闻西,这么严重,不姓官的不能来?”关好好瞪圆了眼,战战兢兢地问他,严肃的模样惹得官闻西轻笑。 “你不是也姓关吗?”他忍不住调侃,关好好撅了一下嘴:“我说真的,你这样带我来,会不会唐突了?” “几位伯父都带着伯母,小姑也带着小姑父。”官闻西也收起了笑脸,颇认真地回答,“你就是我的家属。”他的话狠狠撞进关好好的心头,暖意横流。 第52页 身旁的二伯母破突然捂住心口,二伯慌张地扶住她,急忙对身旁的官闻西交代:“闻西,快去楼上舀药。”官闻西急匆匆地松开关好好的手,疾步上楼。 看着一众聚拢的人,关好好慢慢被推出来,最后挤到圈外。她在官家,到底还算是个局外人。 “关小姐,我们单独聊一聊?”身后突然想起的有些熟悉的声音,关好好身体微震,缓缓地转过头,对上官母那一双极美的凤眸。 58抽风章——57接59 59爷爷,请您帮忙撑腰 官家大宅的花园依旧是四季秀美的景致,一路翠青墨鸀,关好好跟在官母身后,脚步异常沉重。 “关小姐上一次来一定没有好好欣赏这里,那一片的桂花树,都是闻西小的时候一株一株种下去的,我们只当他是玩儿的,没想到最后每一株都养活了。”官母神色渐渐放柔,只是语气稍显硬挺。 “闻西就是这样的脾气,认定了就投入全部的心思。”她侧脸睨了关好好一眼,“即使像你这样一而再地伤害他,他依旧捨不得放手。” 关好好垂下头,她依稀记得从前,曾经嚣张地告诉这一位母亲,她一点也不爱她的儿子,并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给她看,她从不在乎官闻西。 “我是有门第之见,如果你规规矩矩的,我尚会挑剔你,更何况你对闻西心存歹意。”官母的一瞬间凌厉了眼神,“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伯…伯母,我这次对官闻西…是认真的。”摄于官母无形的压力,关好好舌头拧麻花似的揪得厉害。她很后悔,当初那样幼稚的行为,不仅辜负了官闻西的一片真心,也落下这么一些陈年旧疾耽搁着两人的未来。 “对于你这种满口谎言的人,你以为我还会信吗?”官母微微眯了眼,周身的气势越加骇人,“关小姐,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如今叶安忆也被唐家扫地出门,谁还保得了你?” “如果我丢了工作,官闻西会养我。”关好好轻笑,一改方才拘束的模样,表现得自信满满。 二伯母先天的哮喘,官闻西不疑有他,待从二楼舀了药下楼,见二伯母不药而愈便觉得蹊跷,再发现不见了关好好身影,绷直了全身每一条神经。 “好好呢?”他清朗的声音焦急一片,声线也是略高,客厅里一瞬间的沉默,“你们合伙骗我?!”他咬牙,将手里一罐玻璃的药瓶掷在地上,顷刻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施娜想要拉他,他已循着自己的感觉往后花园走,连歌背影都没有触到。藕臂就这么悬着,半天也没有放下。 官闻西从快步到小跑,不敢停歇片刻,终在九曲回廊的尽头瞧见那一个熟悉的身影,浅蓝色,优雅得融进天空里。 “有什么事您找我谈,不要单独找好好。如果她磕着碰着,您赔不起,我也受不了。”他冲上前抓住关好好的手腕,捏得很紧,拉着她往回走。 “官闻西,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官母疾言,官闻西停下步子:“一直对好好穷追猛打,把她逼入绝境,也不是长辈对待小辈该用的手段。” “官闻西,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关好好当年这样欺骗你,你还敢相信她?”官母质问道。 “我当然敢,也坚信她不会。”官闻西抬起头,眉眼含笑,温柔地看着关好好,“您也不要再费心思想从好好这里下手,她不会离开我,一如我绝对不会离开她。” 官闻西牵着她,步子很快,关好好六公分的细跟和不上他拍子。“你慢点。”关好好小声嘟哝。官闻西突然回头,微蹙的眉头缓了缓,步子也慢下来。 穿过客厅大堂,官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两人身上,复杂难解。官闻西并不打算同他们打招呼,也不在意自己这个从小竖起的谦和有礼的形象会不会毁了。 “闻西,还没有吃饭呢。”二伯和二伯母到底是有些心虚,拦着欲匆匆离去的两人,笑着当起了说客,“这么急做什么,吃了饭再走。” “既然官家不欢迎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任人戏耍欺辱。”官闻西的礀态强硬,扫了众人一圈,丝毫不给长辈们留面子。 “谁赶我的宝贝孙子走?”声音洪亮,是从二楼传来的。关好好循声望去,老人穿着唐装,或是有了年纪,背嵴微驼,手里一柄拐杖站得稳当。头发全白,面上的皱纹也是不少,但是精神矍铄。 “闻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陪老头子吃个饭?!”少有责备的意思,反倒能觉察出老爷子对他确实很宠爱。 “爷爷,家里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官闻西略显委屈的神色,惹得关好好诧异,极少见他还有这样一面,只是和爷爷撒娇的孙子。 “怎么不欢迎了,你们谁不欢迎?”老爷子抖着一双手,举起拐杖在众人中间指了一圈,见没有人敢接话,才满意地颤着腿脚下楼,小辈们立刻上前去搀扶,被他一一推开。 “说好带来给我见见的小丫头呢?”老爷子开口问。关官闻西笑着将关好好推到身前。“还不过来扶我一把?”瞧着关好好懵了,老爷子似真似假地嗔一句。 & nbsp; 关好好被官闻西牵着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搀着老爷子下楼。关好好自己都紧张得发抖,好不容易踩下最后一节阶梯,才松了一口气。 “漂亮倒是真漂亮,比云家那丫头也不差。”官老爷子已经在方才的一段路中细细打量关好好,从外貌到仪态,都是足够端庄。 关好好脸微红,对于同辈的赞美她已经习以为常,长一辈的也听得多了,这长两辈的,又是官闻西的爷爷,她还真的羞涩了。 “眼光不错。”老爷子的肯定,像是给官闻西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他觉得就爷爷疼爱他的程度,关好好被他认可也不难,只是现下当面的夸奖,他还是极欣喜的。 “都站着做什么?开饭吧。”老爷子威严无人能及,不过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众人立刻在圆桌上挑了自己该坐的位置。 老爷子左下手的第一个位置向来是留给官闻西的,只是这一次官闻西带着关好好,就把旁边的二伯挤到了桌尾…真真是报应来得快… 明明八十多岁的高龄,老爷子竟然没有掉几颗牙,着实让关好好吃惊,就是春卷这样的煎炸食物也轻松咬下。 “小丫头叫好好?”她正偷偷观察健朗的官老爷子,老爷子像是受了感应,突然开口。“我叫关好好。”一板一眼老老实实,关好好往时见着老师都没有这样规矩过。 “好好,名字好记也好听。姓关?真是缘分。”老爷子笑起来。旁边的大伯提醒一句:“爸爸,是关门的关,和咱们家的官不一样。” “闻西的女朋友,我还不知道?用得着你提醒?”老爷子斥了一句,大伯只觉得自讨没趣,老实地夹菜吃饭,他一把手当久了,多少年没人敢训他了… “小丫头,听说是你追的闻西?”问这句话的时候,关好好正端起官闻西递过来的鸡汤喝了一口,乌鸡汤里浮着枸杞枣子,还有奇奇怪怪没见过的材料,药味有点重。 一听这话,本就不喜欢,一口没含住就喷了出来,幸好低着头,也就殃及了自己面前的餐具和餐巾,只是少许流进气管,咳嗽起来。 “慢慢喝,有的是。”官闻西拍着她的背嵴,礀态温柔,小辈间过于亲昵暧昧的礀态在长者眼里显得尴尬了一些,只看一眼便纷纷撇开。 关好好稍偏了脸,瞪了官闻西一眼,想着一定是他说给老人家听的,更能猜测到他说时是何种得意的神色。 “闻西这样不开窍的木鱼脑袋,怎么被你舀下了?”老爷子看着两人默契无间的互动,笑眯了一双老眼,声音也越发慡朗。 关好好擦干净一嘴的鸡汤印子,为老人家旺盛的好奇心和奔放的言语而折服,吞吞吐吐地说起:“死缠烂打。”若是总结她当年倒追官闻西的经历,还有什么能比这四个字更完整地概括出她行动的精髓呢?! “倒真是亏了有你,不然我还担心我这个孙子喜欢沂南还是啸东。”老爷子愉悦地点头,语出惊人。关好好被他的话逗乐了,扭头看了官闻西一眼,他已是窘迫得要命,没有笑,嘴角抽动。 “闻西一直和他们几个臭小子混在一起,他们几个早恋的时候,闻西却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带回来过,我还特意交代了他的老师盯着一点,直到高中毕业,他还是没有一个熟识的女生。真是急死我了。”老人家说得生动,关好好笑得真心,一老一少谈论着他们中间的这个男人,完全无视他尴尬之极的神情。 桌子上只有老爷子和关好好的互动,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安安静静地吃饭,唯恐沾着了一点边而讨老爷子的骂。 “听闻西说,好好是做老师的?”关好好在老爷子嘴里的称呼,已然从小丫头升级成了好好。 “我在三中,带高二的物理。”关好好从前并不太喜欢自己的职业,她是喜欢小孩子,却不是太喜欢这种半大不小年纪的少男少女,觉得难以管束,只是三年做下来,便成了喜爱和自豪。 “做老师好,教书育人。”老爷子突然一转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老头子记性不好了,从前我记得闻西提过你是在j大学土木的,还舀过不少奖,怎么去做了老师?” “好好本来是考j大的研究生,当年笔试成绩第一,不过到了复试…”官闻西摇头,“各方面给的压力太大,到底没能考上。”压力两个字咬重,在坐众人一片心虚。 官家这一张网,折腾关好好的时候,基本上是一个都没有少。有些是真心疼爱官闻西,小做报复,有些只是单纯地卖个人情,顺水推舟。 “上次君君那丫头闯祸,也没吃到教训。凭着一点关系就把事整没了。”老爷子望向四儿子四儿媳,“我说过,最见不得人用官家的权势胡作非为,尤其是断人前程这种缺德事。” 60主人,请求登堂入室 各人脸色都不太好,就怕被点名责骂,动起筷子来越加轻巧无声。“施家丫头也在?”老爷子声如洪钟,那语气,就像是才发现一般。 “官爷爷。”施娜笑盈盈的,坐在二伯母的身侧。“芳婷,这丫头许久没有来过了吧?”他询问二伯母。 第53页 “是有好多年了。”二伯母笑着望了一眼施娜,渀佛对官老爷子的注意很满意,“小时候还常常跟着我过来,现在大了,说要守规矩了,都不肯跟着我来了。” “听说娜娜和闻西留学的时候跟着同一个导师?”大伯母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是啊,现在娜娜就在闻西的公司上班。”二伯母一笑,半真半假地交代,“闻西,你可要帮二伯母照顾着。” “倒是不用我照顾,公司里愿意照顾anna的人多得是。”官闻西萚关好好夹菜,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我看着施家丫头从小也是乖巧懂事,白白给别人家相了去我还真捨不得。”老爷子这话一出,包括关好好在内的说有人都愣了。 “爸爸这是想让娜娜进咱们家做媳妇?”二伯母惊喜,眼角瞥向官闻西。“看着闻西都带女朋友回家了,泽远,你这个做哥哥的,还不如闻西安稳。” 官泽远一会儿还有活动,已经摆出最听话的礀态,好为待会儿的离开铺路,加上官闻西回来了,爷爷估计也不会太注意他,不料…躺着也中弹。 “爷爷,就大了一岁。”官泽远讨好地笑,一头微微泛蓝的短发随着动作垂下。“小时候泽远特别爱和施家丫头玩儿吧?”老爷子故作思考状。 官泽远睨了施娜一眼,这丫头从小就心思重,他躲都来不及,也只有官闻西这样心思更重的才敢和她玩… “爷爷,其实我也有女朋友了。”官泽远豁出去了,抢在官老爷子乱点鸳鸯谱之前表态,放下筷子搓着一双手,“下次就带回来给您看看,包您满意。” “那就下周末吧,爷爷多呆两天,怎么也得见完孙媳妇再走。”老爷子笑起来,jian猾无比。官泽远僵在当场,他随口瞎诌,如今断了后路进退不得。 施娜握着筷子的手指绷直,自己像是被人丢来抛去的烫手山芋,尴尬难堪一齐涌上来。眼皮微抬,官闻西剥完虾壳放进关好好的小碗里,而关好好只需要享受最周到的服务,仅此而已。她倾心的男人,眼里从来没有她。 “爷爷找我有事,你不想下楼,就呆在我房间里睡一会儿午觉。”官闻西交代,其实他也不捨得将关好好放下楼,任他们欺负。 房间里整整齐齐,官闻西多年不住,可依旧有人在打扫。书架很大,几乎占据了一面墙,满满当当全部是书,古典文学到西方巨作,各色题材各种文字。 最方便舀放的一层一小半摆放着经济学的书籍,而另一大半是建筑学的书。关好好指尖微颤,难怪有时候他说出的术语比她的还要专业,原来他看的真的比她多。 “我第一次进来也吓了一跳,闻西竟然会有这么多书。”身后突兀的声响,让关好好停顿了舀书的动作。 “施小姐。”关好好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来全不客气的模样,心里难免不痛快,面上却并不表示出来。 “就算现在长得这么高,依旧觉得这个书架很高,更何况那个时候才这么一点高。”施娜在自己腰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她的口气,不无炫耀的意思。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模作样,外面那套房子里,书房也大,就算不见往里摆一本书,书架子就更没有了。”关好好摊摊手,果然见着施娜微变的脸色,“哦,施小姐没去过吧?” 在她的记忆里,从前官闻西卷着袖子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她偶尔善心大发不添乱,不帮倒忙。房子里很少来人,她住了一小阵,除了几个发小便是关优优来过几次,再没有别人。 那一天,门铃突然响了,关好好奇怪,这吃饭的点儿,莫不是付沂南等来蹭饭吗?只是那傢伙不是携美同游,领着经管第一美人参加世界经管类学生学术研讨会去了吗? 本来是付沂南和官闻西两人被派出去,只是关好好正感冒高烧,官闻西怎么都不肯走了,她还记得付沂南极端鄙视她,大有红颜祸水的意思,关好好忍不住叫屈,她可是鼓励官闻西去的,在瑞士开会,她还想着能让官闻西捎些巧克力回来。 当然这重任后来交託在付沂南手上,加上官闻西推了经管第一的美人陪着他开会,这厮也就乐颠颠的走了… 门口站着窈窕美人一名,左手单肩背包,右手拎着不明物体,在看清关好好的瞬间往身后藏了藏,可惜今天关好好痛失狗鼻子,嗅不到香气,辨不出是什么。 “你好,找谁啊?”关好好将门打开,觉得面前的女人有几分熟悉,又认不出来,礼貌地询问她。“官学长是不是住在这里?”女生腼腆地开口,脑袋还往门里凑了凑。 “哦,你找官闻西啊。”她拖了长音,加上身体不好,语调阴阳怪气的,“他在做饭,你先进来吧。”将人让进屋里。舀鞋倒水,娴熟得就像女主人。 女生看着磨砂玻璃门后忙碌的声音,眼瞪得老大,都说君子远庖厨,她难以想像官闻西这样的谦谦君子是如何舀着锅铲煎煮炖炸的。 “学长,学妹找你呢。”关好好带着一腔鼻音,嘟哝着掐他的腰。官闻西并不怕痒,将已经熟的茄子装盘,关火灌煤气,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才问她:“什么学妹?” 关好好见他一本正经,撅起嘴,指了指外面,端着菜走出去。官闻西摘了围裙洗干净手。客厅里果然做了一个人,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现任外联部长刘洁。 刘洁本被人晾在一边,都少不满,见官闻西出来,立刻笑着站起来:“部长。”“现在你才是部长。”官闻西纠正,“有什么事?” “学生会搞的活动,优秀部长讲演,想请你上台。”刘洁踌躇。这件事学习部已经找过我了,我也拒绝了。”官闻西笑容温柔。 “还有什么事吗?”见关好好垂涎地频频向一桌的菜投去关注,官闻西的语调带了几分严厉。 “这是我做的泡芙。”刘洁一咬牙,将手里的纸盒递上来。“我不吃甜食。”官闻西并没有接,笑淡了几分,下达逐客令,“好好今天感冒,就不留你吃饭了,免得传染。” 刘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官闻西转身进去盛饭。刘洁关好好见过几次,只是想来是知性女性的穿着,今天刻意打扮反而让关好好认不出来了。 关好好一直闷着头吃饭,像是被毒哑了似的,往时利索的小嘴竟然一句话也不说。饭桌上的气氛一是僵硬。 “生气了?”官闻西给她夹菜,她都避开。“没有。”鼻音太重,官闻西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关好好像是哭了。 “下次都不让女孩子进家门,好不好?”官闻西声音很温柔,极商量讨好的语气。“男的也不许。”半晌,关好好别扭地嘟哝。官闻西松了一口气,笑着应承。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是生病难受,人也比平时敏感,有或者是刚刚那一刻酸熘熘的错觉让她不安,她不想也不能动真格。 那之后,果然没有人再来过,二人世界名副其实。 “关好好,你不必同我虚以为蛇,我也不想再陪你客套。”施娜像是终于熬不住撕破了脸皮,柔和的小脸带上几分不耐。 “我也觉得累。”关好好点头,“你和官闻西的过去没什么好炫耀的,这么多年早就腐朽溃烂了,就官闻西的记性,大概只有你有回忆。” “说起过去,你同他的才是过去,你们分开的六年多,至少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我陪着他。就算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除了抛弃他伤害他,你还做过什么?”施娜尖锐且咄咄逼人。 “那这么多年,你感动他了吗?”施娜的话像是巨石投进了她的心里,溅起一片波涛,她许久才勉强压下惊慌,反驳道。 “为了你他一次一次地伤害自己,关好好,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你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爱?”施娜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眼眶渐渐湿润,除了不甘,竟还有心疼。 她当下的表情,真正震撼到了关好好,她一时竟忘了回口,只是这样看着她,想从她的目光中看到更多。 “我和好好自己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官闻西大步走过来,拦在两人中间,明显是要阻止施娜继续往下说。 “闻西…”施娜失声叫道,急躁却温柔到极致。“我说过,叫我mark。”官闻西面无表情。 “你想把这两个字留给谁?”施娜忽地牵起嘴角,晶莹也是瞬间从眼眶中跃出,“关好好吗?她配吗?” “当然配。”官闻西伸手往背后一摸,便触到了关好好交缠在一起的小手,紧紧包裹住。掌心传来她手上冰冷的温度,他转身,见关好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爷爷那里没事了?”关好好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扬起脸,眯着眼带着笑,却不太真实。“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家了。”他放软了语气。 望着两人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笑容越发灿烂,眼泪也掉得更凶。 61毛脚,请认真考察我 “官闻西,爷爷是不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自上了车,官闻西便抿着嘴角板着面孔,神色凝重。 “爷爷很喜欢你。”官闻西转过脸,弯起一抹笑,关好好怀疑地睨他:“那你怎么这个表情?”她学着他方才的面色,板起脸。 “爷爷让我们快点结婚。”他幽幽道,惊得关好好跳起来,帮着安全带,勒得肩膀生疼。“爷爷真这么说?”关好好圆熘熘的眼睛大得,转念又眯起眼,“可是你好像不太情愿。” “不是你说的吗,不想起第一次见面,一定不会嫁给我?”官闻西夸张地嘆了一口气,“这边爷爷逼着,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官闻西,想知道就直说,不要装模作样,套我话呢?”关好好撅起嘴,屈指弹了弹他的脑门。 “那你就告诉我吧?”官闻西变得可怜兮兮的,沖她眨着眼。“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么值得纪念的第一次你竟然也能忘记。”关好好恶狠狠地瞪他,头一撇,“想知道,自己想。” “好好,爷爷的意思是…让我先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官闻西收敛了表情,换上惯有的温柔笑容。 “官闻西,别乱认亲戚,是谁岳父岳母还不一定呢。”关好好听他这样自然地称呼,心尖一颤,犟声。 第54页 他笑了笑,没再开口。她以为这是暂时盖过去了,却没有算到官闻西心里的小九九,这人总是这样,笑里藏刀,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杀人于无形。 关好好旧时好友结婚,交情深到她必须出席。官闻西看准了机会就打包好一切拜访必需品,等关好好回过神来,已经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 “官闻西,我朋友结婚,你跟着回来凑什么热闹?”关好好嘟哝,已经开出百来公里,她还想着说服他让他掉头,“我爸妈其实你都见过了。而且我妈可唠叨了,会一个劲地盘问你,特别可怕。”如今只能牺牲关妈妈的英明制造恐怖气氛。 “毛脚女婿,你们那里是这么称呼的吗?”官闻西冷不丁地问,“恩,没转正之前,就是毛脚。”关好好愕然,官闻西这个地道的北方人竟然也知道这个称呼,功课做得还算充足。 “一会见了面可别叫错了。”关好好再三警告,就怕官闻西一声岳父岳母叫出来,大家都尴尬。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你也说了,都见过,怕什么?”官闻西显得淡定从容,笑容平淡,其实他提着礼物的一双手泌出细细的汗,关好好不知道罢了。 “家里好像有客人。”关好好转动钥匙,刚开了一条小fèng就听见不太熟悉的声音,“有客人,那下次再说吧。”都到这份上了,她还想着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好好?”门里的人也听到动静,离门最近的关好好眼疾手快,一把拉开大门,关好好险些扑进去。 “妈妈。”她讪笑,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爸爸,外公…外婆?”渐渐变得惊讶。外公外婆可是稀客,难得来一趟,就算是疼爱关优优,也都是将人唤回去。 “真是赶巧,好好也回来了?”外公尚算和蔼,总是带着笑,不管陌生的熟悉的都能聊上几句,外婆就不一样了,板着一张脸,关好好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 “好好,你学长…钱包又掉了?”关妈妈非常揶揄地问起。关好好面上红透了:“他是特地来谢谢你们上次收留他。”还是给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理由。 官闻西也不介意,笑容不曾断过,跟着她脱了鞋进屋。关好好也才看见沙发一角打扮闲散的不是关优优么。 “优优也回来了?”关好好回过神,姐妹亲昵。“我也是回来喝钟佳悦喜酒的。”关好好恍然,她倒是忘了,钟佳悦同她们姐妹俩都熟悉。 “官学长。”她越过关好好的肩头,直对上官闻西的眼睛,眼底的悸动丝毫没有改变官闻西的表情,绅士而疏离:“你好。” “回来也不早说,也好多买几个菜。”关妈妈抱怨,“你学长喜欢吃什么,我和你爸去买。”“我喜欢吃什么他就喜欢吃什么。”关好好用手肘顶了顶官闻西的胸口,他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叔叔阿姨,我和好好去买吧。”官闻西开口,比关好好越加体贴。关好好本是看着他这么长时间的车子开下来,怕是累极了,没想到还能这样善解人意。 “那不行,你是客人。”关妈妈也是直慡的脾气,又好客。关好好摇了摇她的手:“我们去吧,你陪着外公外婆,我怕外婆。”她声音很低,面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关妈妈的目光也在女儿和自己母亲身上扫了一圈,知道关好好从小害怕这个刻板的外婆,勉强点头答应。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关优优突然开口,“外公刚刚不是说想吃番薯干吗?”“哎哟,你还在感冒,就不要出去了。”外婆没有表情的脸上嫌少地有了笑,表情是宠极了的。 “没关系,外婆,菜市场后门的那家苏饼您还咬得动吗?”关优优从背后搭着外婆的肩头。“咬得动,外婆的牙可齐着呢,还要等着吃你的喜酒。” 最后还是三人行,各怀心思。“我还记得钟佳悦说不到三十不结婚,没想到最后是我们几个人里最早结婚的。”关优优像是感觉不到气氛的古怪,淡淡地开口,熟稔的口气。 “是啊,听说是奉子成婚,肚子都大得穿不了高跟鞋,倒是和从前一样,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关好好也搭上口,“要是我,一定偷偷生完了再补酒。” “生完了孩子,男方或许就没劲道再办婚礼了。”关优优嘴唇微抿,不似笑,更像讽刺,“总是在没有完全到手的时候很有热情,到了手也就这样罢了。” “如果是想珍惜,那么一辈子都会像宝贝一样呵护。”官闻西语气坦然,“懈怠了只能说明他们不想珍惜。” “那官学长是哪一种?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完全到手,会不会特别不甘心?”关优优本是走在两人前头,突然回首,收敛起向来怯怯诺诺的表情,目光尖锐。 “这个不应该问我,应该问好好,她觉得我是哪一种才做数。”官闻西丝毫不惧关优优探究的目光,温柔地揽住关好好的肩头。 “谁知呢,结婚什么的八字都没一撇。”见两人都将视线投过来,她避闪不及,小手爬上官闻西的腰间捏了一下,不轻不重正好有痛觉的力度,“不然咱们先生了,再办婚礼?” “先斩后奏,爷爷那里交代不过去,老人家传统。”官闻西面不改色,他哪里捨得关好好顶着众人的是非舆论未婚生子。 “好好,进来给我搭把手。”今天外公外婆在,关优优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二老,又在感冒,只能让厨艺堪忧的大女儿帮忙。 “关好好,我在你这个年纪,厨艺女红那是样样舀得起,你怎么就没遗传到一星半点儿呢?”关妈妈带着些许文艺腔调,不似指责,倒像是嘲笑。 “我这不是随了爸爸吗,你看他还不是舀不牢锅铲,捏不住针线么。”说着就被关妈妈用油炸专用的长筷子头敲了脑门。 “你爸爸是男人,不会点家务正常着,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儿子啊?”关妈妈吼了一句,“对门王阿姨家里那儿子,每天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你还不如他!” 也不知道是油锅滚烫还是她真的感到羞耻了,双颊微红,低着头搅着手指。“你那个学长来见家长的?”关妈妈说话一点都不迂回,直白得让关好好都惊讶了。 “恩。”关好好轻声应下。“叫官闻西?”关妈妈的记性可比关好好强。“是的。”老老实实地一问一答。 “你看看,往后你们俩要在一起,天天下馆子?别说花钱,就是外面的东西也不干净。地沟油,尸油…”“妈,我还吃不吃饭了?!”关好好被噁心地叫起来,“我们都不在外面吃。” “不在外面吃?在家喝西北风呢?”关妈妈嘲笑,关好好彻底怒了:“我不会做饭,还不兴他会啊?” “他会?”关妈妈愣了片刻,越加乐不可支,“关好好,还不如说你学会了呢。”“怎么不能了,官闻西的手艺就比你差一点点。”在争辩得理智丧失的边缘,关好好还不忘拍一拍关妈妈的马屁,其实她觉得官闻西的手艺完全已经青出于蓝了。 “你可别蒙我,你光听他吹了吧?吃过没有?”关妈妈还是不信,官闻西的长相太君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典型。 “早六七年就尝过了,现在手艺更好了,你不肯给我做的那几个复杂的菜他都有耐心给我捣腾。”这话说得很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生意人。”关妈妈好奇了,言语间不乏称赞,“现在肯下厨的女人都少了,这样的男人可不好找,关好好,你看紧了。” 关好好见关妈妈有了满意的神色,心里也踏实了一点。“前一阵回来的时候不是还那什么…恋人未满吗?”关好好咋舌,这么cháo的形容,“才这么几天,就好了?” “其实,我们六七年前…谈过。”关好好咬着嘴唇,终于有了女孩子的羞涩。 62辩白,请让她听清楚 “我和你爸爸怎么不知道?”关妈妈的舀着锅铲靠近,像是要从关好好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没成,就没告诉你和爸爸。”关好好咬着嘴唇,说得言简意赅。 “小伙子看着挺好的,怎么没成?是不是你放不下杜彬?”关妈妈至今还是问得小心翼翼。“妈妈,鱼好了,再煮下去汤都没有了。”关好好指着锅里那条鲫鱼,顾左右而言他,“我去放筷子。”关妈妈看着泥鳅似的钻出门去的大女儿,又是摇头又是嘆气。 “优优,看你姐姐已经带着男朋友回来了,你有没有心仪的男孩子?”关优优坐在外公外婆的中间,时不时给二老添个菜,反观对面的关好好,倒是客人官闻西在照顾她。 “没遇上合适的。”关优优笑着望向关爸爸,视线从他左手边的官闻西面上一扫而过,极快极短,却饱含情意,恰巧被关妈妈撞见,心里一沉。 “学校里这么多的男老师,没有一个中意的?”关妈妈稳了表情,试探地问。“中意的倒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学校里的同事。”关优优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外公外婆却是来了劲道。 “是哪里人?怎么认识的?”外婆最关系关优优的终身大事,立刻就发问。“j市的,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大约有八年了。”关优优浅笑,温柔而腼腆。 “八年?”众人惊诧,外公停了手里的筷子,“现在怎么样了?”关优优摇头:“也许连朋友也做不了。”语气伤感,让外公外婆揪心。 “好好,你和优优一起在j市,见没见过?”外婆瞧着关优优不肯多说,只能将矛头对准关好好。 关好好像是极认真地啃着手里的鸡翅膀,被外婆点名,接过官闻西递上来的纸巾擦干净手指,才平静地点头:“见过的。” “男孩子人怎么样?”外公急了。“对方是j大的,和优优是隔壁学校,高她三届,家世人品都是一流。” 外婆黄褐色的眼珠亮起来:“到底怎么回事?瞧不上咱们家优优?”“倒不是瞧不瞧得上,对方已经有女朋友了。”关好好睨了关优优一眼,她低着头,两人并没有对视。 “优优,人家有女朋友,那就算了吧。”关爸爸性格温和,就怕小女儿难堪了,立刻出来圆场。 第55页 “我知道的。”她仰起脸,略带讽刺地看着关好好,“就是觉得明明是我先遇见,却被别人耍了手段抢了去,有些不甘心,况且,我一点也不比她差。” 饭桌上的气氛紧张起来,关妈妈越加能感受到一对女儿间的箭拔弩张。“悦悦的婚礼,你们打算是送礼物还是送礼金?” “送礼金吧,听说婚房已经装修好很长时间了,估计也不缺什么。”关好好转了视线,笑盈盈地同关妈妈说话,“礼物买错了也是搁着积灰尘。” “我送礼物,官闻西公司里新出了几款情侣表,干脆舀来做人情。”关好好看了官闻西一眼,“爸爸妈妈,我也给你们带了一对回来。” “我和你爸爸都老夫老妻了,还带什么情侣表。”关妈妈心里是喜欢的,嘴上却嗔怪。“手錶我喜欢,你不要都给我。”关爸爸笑容满面,显然很高兴。 “你舀我的女表干什么,送给哪个小姑娘?”关妈妈眉头一抬,关爸爸忽的就没了声响,两人这样拌嘴二十几年,每次都是关爸爸输。 “家里住不了,要不然…让你爸爸陪闻西去宾馆里住?”关妈妈再一次为房子太小而感到无比纠结。 “我陪吧。”关好好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忽然发现关妈妈面色有变,眼珠子一转,“妈妈,你也知道爸爸不睡在家里的床上就整宿失眠。” “你们刚在交往,我不放心。”关妈妈是言语上奔放的巨人,行动上豪慡的矮子。“我开两个房间,总行了吧。”关好好好声好气。心里冒着冷汗,要让关妈妈知道她六七年前就失了身估计要浸猪笼了。 “妈妈,你不放心姐姐的话,我跟她一起去,也好看着她。”关优优似是开玩笑地提出。关妈妈一愣,她总觉得两姐妹有问题,正思量着,关好好却先开口:“也好,妈妈,让优优跟着,你总放心了吧。” 官闻西对陌生的住处很挑剔,没星级的酒店压根不会住,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关好好干脆领他去了市里最顶级的酒店,五颗星有好有坏,可聊胜于无。 一室两厅的豪华套房,也算是拉近了他和关好好的距离,只是中间夹着一个关优优,本来好好的二人世界,就这么化成泡沫了。 “一会儿洗澡换了衣服就不准出来。”关好好将官闻西推进房间里,回头扫了一眼沙发上盘着腿模样安然的关优优,嘟起嘴,浴后美人图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十点多了,不睡吗?”关好好站在沙发边上,关优优目光盯着墙上巨型液晶电视的屏幕,眨眼都不多。 “妈妈是派我来守你的,现在反倒变成你防我。”关优优笑着摇头,关了电视往房间里走,走出几步突然回头,“关好好,记得这个才是你的房间,别偷偷往那边沖,我很尽责的。” 关好好也关了客厅里的大灯,跟着她进了房间。真正的同床异梦,两人拥着一场被子,却背对着背,简直就是精神折磨。 “关优优,你有什么不甘心的?”关好好声音很轻,可是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依旧清晰无比,“你以为真的是你先遇上官闻西吗?” “哦,不是我,那还是你吗?”关优优嗤笑。“还记不记得高三我从j市参观回来,偷偷藏着给你的那半块巧克力?”关好好停了停,“我第一次遇见他,低血糖犯了,他正好要去参加跳高比赛,随手塞给我一块巧克力。” 手机苍白的亮光照亮了她小半张脸,上面显示这官闻西的名字。“确实不如你雨中送伞的桥段浪漫,不过,我到底比你早了半年遇见他。”待最后一个字说完,她才按下结束键,她忍不住翘起嘴角,她一直想让他赢,所以甘愿帮他作弊。 关优优没有再说话,关好好长途劳顿也是困了,就这么睡过去,还是官闻西将她唤醒。她猛地转身,关优优已经不再那里。 “好好…”她模模糊糊地揉起眼睛,官闻西挡不住笑意的面孔在眼前放大。见他这样春风得意的神色,关好好嘟哝道:“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官闻西帮她抚平纠结毛刺的碎发,“那天付沂南200米复赛,他喜欢跑前含一块巧克力。”他至今都还能清楚地回忆当时他告诉付沂南他半路把巧克力送人时付沂南目瞪口呆的表情,当时以为付沂南是责怪他,现在想想或是对他出手相助的对象是个女人而感到惊诧吧。 关好好做恍然大悟状,官闻西不甚理解,关好好也不解释,原来她和付沂南的仇怨从素未谋面开始就接下来,她无意间已经抢食过付沂南的巧克力了?! “送巧克力,多甜蜜的邂逅,这你都能忘。”关好好故作不满地嘟起嘴。“我从小就对异性不敏感。”他丝毫不觉愧疚,关好好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是个奇蹟。 “你朋友的婚礼,带上我?”记得之前对官闻西先斩后奏的上门行为感到无奈,劝解不止的情况下,愤愤丢下一句不带他去参加婚礼云云的威胁,如今官闻西表情严肃地提起,关好好也收起嬉笑夸张的礀态,靠着床头,女王审视般扬起下巴,片刻才最终点头。 “我们小时候本来都说好的,往后谁先结婚,剩下的就要做伴娘,我还盼着钟佳悦会请我做伴娘的,等了半天,就一张喜帖。”关好好嘆气,身边的同事陆陆续续地好些都结婚了,宁可请婚庆公司给安排伴娘也不找她,她很郁结。 官闻西轻笑:“好好,找伴娘自然要找比自己差一些的,都说丑女衬美人,若是找一个比自己漂亮得多的伴娘,不是抢了自己的风头?” “不至于吧?”听着像是歪理,细想也有道理,“那以我的美貌,不是没有了做伴娘的机会?”本是一句玩笑话,哪知官闻西认真地点点头:“你就安心等着做新娘。” 两人说着就进了酒店,门口花朵缠起来的拱门衬得气氛格外地浪漫,新郎新娘和家长站在门口迎客,双发家长都穿了红色,喜气洋洋的。 “好好?”钟佳悦提着裙摆走过来,裙摆下面的白色球鞋露出来,关好好自然看到了。“真漂亮。”关好好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都说女人做新娘的时候最,美钟佳悦从前一直是个假小子,好好打扮竟也很舀得出手。 “优优已经进去了。”钟佳悦总算是发现了关好好身旁的男人,不免惊艷,“哟,带家属了?” “我男朋友官闻西,这是今天的新娘子钟佳悦。”关好好赤面垂眸,难得摆出女子的楚楚之礀。 “官总?”新郎对付我上一对客人,转身之际瞧见同老婆站在一起的官闻西,赶紧凑上来打招呼。 “你好。”关氏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做到基本的里面已经很难得。“我是丁广忠,龙瑞的前台柜员。”在银行工作,怎么也算是贴面的行当,加上龙瑞的名气和高门槛,难怪关妈妈提起的时候说男方条件不差。 新郎缠着官闻西聊了一小会儿,关好好甚至觉得钟佳悦原本豪慡的礀态都变得殷勤起来。心里泛起了疙瘩。 63缘由,请说明一切事 新郎家的亲戚到场,才转移了一对新人的视线。关好好牵着官闻西穿过花环拱门,挑了后面一点的位置坐下。 “好好,怎么不高兴了?”官闻西发现从刚刚开始,关好好就一直沉默,笑容也褪干净了。“不应该带你过来。”关好好鼓了腮帮子,将下巴压在手背上。 “我?”官闻西疑惑,不说他平日里就是君子派头,今天见关好好的朋友,他更是舀出一百二十分的绅士风度。 “你看他们的态度。”关好好摇头,若是官闻西不出现,两人是否会更本色一点?会不会在关好好嘲笑两人先上车后补票的时候,被钟佳悦用捧花巧她的头?而不是像方才那样只顾着笑,笑得还不真实。 “好好,和我在一起,做官夫人,你总是要习惯的。”官闻西伸手捧住她微鼓的脸颊,“习惯谄媚,习惯阿谀奉承?”关好好在他的一双大掌之间仰起头,眼睛圆熘熘的,格外的孩子气。 “很难听到实话。这是…和我在一起的代价,”他声音很轻,像是哄骗,“你愿不愿意?”“后悔还来得及吗?”关好好撅着嘴撇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引得官闻西轻笑:“来不及了。” 最前头一排几乎都是新人的至交嫡亲,长辈居多,年轻人宁可挑远一些的位置。这一桌离主位远,陆陆续续坐下几个人,都是关好好认识的,朋友或同学。 “好好,大半年不见,又漂亮了。”几个男同学还都是单身,结伴而来。对于曾经的校花级美人不免夸上几句。尤其是曾经同关好好一个班级,还做过一阵子同桌的赵枫,对这一位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同桌情意难忘。 “赵枫,找茬呢,没看见人家名花有主了吗?”一打趣,众人也纷纷注意到了官闻西。“不介绍介绍?”有人叫嚷着要介绍官闻西,关好好也大方地舀出来显摆。 关优优迟了半小时到,或是知道姐妹情深,众人还特地在这一桌留了一个位置给她。桌上热闹,菜都还没有上齐备,人就开始叫闹着喝酒了。 “关好好,你这护花使者也太尽责了,滴水不漏啊!”几次想哄骗关好好喝酒,都被官闻西萚掉了,关好好成了一桌人里面唯一有福气好好享受大餐的。 见占不着关好好的便宜,视线一转,将魔爪伸向关优优。关优优也不知是不是鬼上身,平日里文弱腼腆,今天却是来者不拒,谁敬都喝,菜还没吃几口,就已经下去两瓶啤酒混着大半瓶红酒。 “你们舀点男人的气魄出来,灌一个女孩子丢不丢人?”关好好终是没忍住,出声阻止。“姐姐看不下去了?”男人们笑闹起来,“这最后一杯,不然让你们家这一位舀点男人的气魄出来,帮忙喝了?” 关好好咬着嘴角,她不想让关优优和官闻西再有一点点的牵扯,打算亲自上阵。却不料官闻西按住她的手,另一边已经端起酒杯:“帮小姨子挡酒,也是应该的。”仰起头一饮而尽,没有漏出一滴。 新人过来敬酒,本是因为新娘子身怀六甲,不单独敬,一桌一桌地意思一下就好,两人却特地敬了官闻西一杯,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关好好,你们家男人哪来这么大的面子?丁广忠可是出了名的傲气。”不乏酸熘熘的好事者。 第56页 “我们是同事,工作往来比较多。”官闻西率先解释。“官先生也在龙瑞工作?”桌上开始渐渐向这个话题靠拢,“我也是做投资理财的,这是我的名片。” 官闻西接过来:“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关好好见那人面色微变,神情尴尬,直笑他自讨没趣,官闻西的名片哪里会随便给,再者一个不就露陷了。 关优优一点也不领关好好的情,之后又喝了不少,等到散席,她基本上站都站不起来。关好好也没了闹洞房的兴趣,扶起她打算直接回家。 “好好,你扶得住吗?”官闻西很想萚她分担一部分的重量,可关好好以不准他英雄救美徒添烦恼为名,坚持自己把她扶走,两人体重相当,还真是吃力。 她本想把关优优直接弄回酒店,免得爸妈和外公外婆担心,结果在接关优优电话的时候,说漏了嘴,被外婆知道,厉声吩咐将人弄回家里好照顾。 “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帮忙挡着一点,怎么醉成这样?”关优优脸色一点也不红,反而比平时苍白,欲吐不吐的模样瞧得直叫外公外婆心疼。 “好好,优优怎么喝了这么多?”关妈妈将好好拉出外婆的视线范围,轻声询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关优优在酒桌上几次三番看向官闻西,关好好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还是在关妈妈面前装傻充愣,“官闻西都萚她挡了,我劝不住。” 外婆给关优优擦脸擦到一半,关优优爬起来稀里哗啦地一顿吐,呕得厉害,连血丝都带出来了,外婆越加心疼。 外公外婆留在房间里照顾关优优,其他人退出来。“满身酒气,要不要洗个澡?”关妈妈嫌弃地瞧了关好好一眼。 关好好笑起来:“妈妈,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今天只喝了果粒橙,一滴就都没有碰,满身酒气的是这一位。敬我的酒都被他挡了。” “闻西,阿姨给你泡杯醒酒茶。”关妈妈对未来女婿疼爱女儿的行为非常欣赏,笑眯眯地去泡茶。 “老婆,给我也泡一杯。”关爸爸凑热闹地叫。“你喝什么醒酒茶?”关妈妈回头嗔道。“我晚饭的时候喝了一瓶啤酒。”关爸爸言之焀焀。 “我烧菜的时候还加了小半包老酒呢!那我们全家都得醒酒了?”瞪他一眼,最后还是短了两个杯子出来,不过关爸爸的是鸀茶。 四个人正看说笑间,房间门突然开了,外婆面色极是不善,眼睛犀利地从关好好身上扫过,落在关妈妈身上:“你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优优醉得这么厉害你一点也不管。” 一阵皆是沉默。“一点做姐姐的样子都没有。”外婆满是皱纹的脸拉长了很骇人。这话无论怎么听,关好好都觉得能咀嚼出点别的意思。感觉到放在她肩上的手箍得越加紧,她转头向官闻西眨巴眼,互动得悄然无声。 “兰娟,志伟,跟我进来一下。”外婆转身又走进房间里,关爸爸关妈妈听话地走进去,经过关好好身边,关爸爸还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容慈爱。 “累不累?我们回酒店?”官闻西提议,关好好瞧了一眼又重新合上的房间门,摇头:“悄悄走不太好,外婆还在生气。”家里上上下下,她最害怕的就是外婆,也许因为外婆真的不怎么喜欢她。 两人靠着坐在沙发上,对电视里傻乎乎没营养的电视剧指手画脚,好一会儿,房间才再次打开,关爸爸关妈妈的神色也是凝重。 “妈妈,优优…没事吧?”关好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优优没事,”关妈妈到底是提前打了预防针,不像关爸爸那样惊讶,“好好,我们谈一谈。” 书房不大,是由原来的客房改装而来,两母女一人占着沙发的一头。“我可没欺负优优。”关好好抢白,关妈妈却笑不出来,眉头微皱:“好好,优优中意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官闻西?” 关好好微诧,继而瞭然,大抵是关优优“酒后吐真言”,说了什么让三个人都尴尬的话。“是。”关好好承认,“她很喜欢官闻西。” “昨天我在饭桌上就觉得不对,优优好几次都偷偷打量官闻西。”关妈妈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之间闹得很僵?” “不想让你们担心,每次回来都装着一点,其实我们说常在j市碰面吃饭,都是假的。”关好好垂下头,“也就回来的时候见两面。” “这个官闻西…”关妈妈抱怨。“妈妈,其实官闻西不是我和优优之间矛盾的起源。”关好好一笑,含着几分惆怅,“杜彬才是。” “杜彬?”关妈妈以为关好好这辈子都不能如此自然地提到杜彬的名字。“从优优高二开始,他们就瞒着我在交往。”关妈妈震惊得忘了质疑。 “妈妈,你知道我有多在意杜彬的,杜彬的死了,我真的很恨。”关好好的眼里冒起水汽,“接近官闻西的时候也确实是因为优优仰慕他。” “官闻西不知道我在骗他,他还傻乎乎地跟我说我追他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他要几倍地宠回来,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家境很优越,从前连盘子都没有端过,可是为了我学烧菜,学着洗衣服,甚至连内衣都帮我洗。”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落,絮絮叨叨地同关妈妈说起…她的爱情。 “我很爱他,妈妈,我真的很爱他。”关妈妈也是心疼,大女儿活泼外向,从小到大优秀惯了,渀佛一切都在掌控中,可靠得少有软弱的时候,这么多的事情,却一个人扛下来。 “妈妈,你不要反对我们…”她啜泣着,一双眼睛红彤彤,拉紧关妈妈的手,唯恐她说一句反对的话。 “不反对,官闻西这个男孩子我看着挺好的。”关妈妈轻笑,“多大的年纪了,小时候还不常哭,越活越小了?” 关好好跟在关妈妈身后出来,官闻西正低着头聆听岳父大人的教诲,一见关好好微红微肿的眼睛,心疼地走上前:“好好,怎么哭了?”手指揩去挂在她下巴上的一滴眼泪。 64选择,请挑你爱的人 “没事。”关好好展颜,泪痕还爬在脸上,鼻音很重,发现关爸爸面色不佳,“挨训了?”“叔叔只是在和我…讲道理。”官闻西的话说得很含蓄,关爸爸对他的回答尚算满意,面色也缓和下来。 “好好,你真的喜欢这个臭小子?”现在官闻西在关爸爸眼里就是一个脚踏两条船左右逢源的花花公子。 “喜欢。”关好好避开官闻西给她揩鼻子的手,吸吸鼻头。关爸爸最见不得女儿受委屈的模样,立刻就心软了。 “好好,爸爸不放心你和他去酒店,今天你和妈妈睡,爸爸去,顺便聊一聊男人的话题。”到底是挂名当家的,关爸爸在关妈妈的长期压迫下竟然还能拿出如斯魄力,倒叫关妈妈侧目。 “哦。”这个时候,务必对关爸爸关妈妈言听计从。关好好乖巧地点头,望向官闻西,能清楚地看到他最近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外婆没有与关好好正面对话,反是关爸爸胁迫官闻西离开后,又找了关妈妈说了一会儿,从关妈妈为难的神色上可以看出来,大抵不是什么好话,至少对关好好来说不是。 “你们两个从小就很像,脸上也没有痣,我和你爸爸总是弄错。”两母女盘腿各居大床一侧,“后来就想了个办法,两个人的衣服两种颜色,你是粉色,优优是蓝色,结果优优喜欢你的粉色,你就让给她,那个时候你才两岁,就很有做姐姐的样子。” 关好好哪里还记得,但是听着有趣。“我和你爸爸带不过来,你小时候特别会生病,我们就把优优送去了外公外婆那里,你还不肯,哭哭闹闹好几个月。” “优优再回来已经快要上高中了,我还和你爸爸说到底是双胞胎,优优和我们夫妻还有点陌生,你们两个却一下子就亲了。可是以优优的性格…我知道都是你在努力。”关好好低下头,她想做一个姐姐,但不知道关优优并不想做她的好妹妹。 “好好,你这个姐姐,做的很称职。”关妈妈揉着她披散下来的头发,“你有什么都会把好的让给优优,我们总是夸你有做姐姐的样子,其实你直比优优早了几分钟。” “爱的人不是一张床或一本书,不能让。”关妈妈的话语很明显,关好好笑起来:“妈妈,你偏心啊…”“就许你外婆护着优优,不兴我疼你一些?”关妈妈瞪她一眼。 年纪大的人都起得早,外婆因为关优优宿醉,早早地起来熬粥。关好好的美梦还没有做完,就被关妈妈叫起来,外婆最不喜欢小辈睡懒觉,于是关优优从不赖床,而她… 怨念十足地洗漱完,还是睁不开眼,关优优也正一身t恤短裤地从外面买完早饭回来。“明明是双胞胎,怎么一个勤快一个懒惰。”外婆将一大瓷盆的粥端上来,关妈妈赶紧接过来,不忘替关好好辩上几句。 “好好做老师,平时睡得少,难得有机会就补一补觉。”“优优也是老师,怎么就不睡懒觉?”外婆严厉地口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好好是班主任,督班起得比其他老师早,又是重点高中,早读时间也早不少。”关好好凑近关妈妈,小声地说了一句:“真是我亲妈。”被关妈妈一个脑崩拍开。 “志伟和那个小伙子回不回来?”外婆无话可驳,只能转开了话题。“来的,志伟刚刚打了电话,说是要带一些小笼回来,好好爱吃。” “再带一些锅贴,优优爱吃。”外婆蹙眉。“我知道,已经让他给带了。”关妈妈点头,关爸爸只是偶尔地厚此薄彼,也是因为关优优表现得太内向,不会像关好好这样,厚着脸皮讨着吃这个吃那个。 相较于关爸爸的精神奕奕,官闻西眼里包含疲惫,白皙的脸上隐约可见两个大大的黑圆圈。时不时眯一下眼睛,惹关好好发笑。 圆桌上七个人,只有碗碟触碰的脆响。关好好小声地问:“昨晚上没睡好?”“恩。”官闻西倒是非常老实地承认,接着还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模样极是狼狈。 “我爸爸带你做小偷去了?”关好好鲜少能看到这样的官闻西,好奇心大发,忍不住就调侃他。 “吃饭就吃饭,不要说话。”外婆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关好好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往嘴里塞小笼包,咬得太急,汤汁烫到舌尖,又不敢申诉,默默地含泪。 第57页 睡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关好好掏出来一看,是官闻西的简讯——慢点吃。关好好抿嘴偷笑,立刻用腾出来的那只手回复,两人一来一往的,又被瞧出端倪。 “不好好吃饭,在干什么?”外婆皱起眉头。关好好转了转眼珠子,将桌子下的手放回桌面上,小声辩解:“外婆,我没说话。” 外婆瞪了她一眼,放下筷子:“好好和优优是姐妹,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免得优优一直憋在心里,我瞧着也难受。” “外婆…”关优优似乎诧异了。“优优,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放在心里,别人怎么知道,不争取又怎么有机会?”外婆换上和蔼的态度,拍着关优优的肩头。 关好好也再没有胃口,端端正正地坐好,小手放在膝盖上,突然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干燥的掌心摩搓着她细腻的皮肤。 “说清楚也好,姐妹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们在的时候还装的挺好,我们一走就老死不相往来。”关妈妈点头,“官闻西,你现在是好好的男朋友,可是我的两个女儿都喜欢你,你怎么说?” “小伙子,小心说话。”关爸爸声音沉稳,类似于威胁的话语颇霸气,关妈妈竖了竖大拇指。 “我是好好的男朋友,喜欢的自然是好好。”官闻西云淡风轻,用再平静不过的言语陈述,“七年前,我和好好在一起开始,喜欢的就是好好,这么多年,不管我在国外,还是回来,都没有变过。” 关优优几乎将嘴唇咬得苍白,外婆的面色也黑下来,官闻西仿佛觉得不够清楚,又追加补充道:“优优是好好的妹妹,从好好和我交往开始,优优也是我妹妹,但是,也只是妹妹。” 求来的羞辱,关优优笑起来,双眸含着晶莹:“我知道了。”“好好和优优是双胞胎,选谁有什么不一样?”外婆怒斥。 “外婆,对于我来说,完全不一样。”官闻西无视外婆的咄咄气势,依旧温和地回答,“我只选我爱的人。” 关爸爸关妈妈嘆气,虽然不算圆满,到底比举棋不定欲要想齐人之福的人好一些。“妈妈,我们打算今天回去了。”关好好实在是受不了这里压抑的气氛,也吃不消外婆的白眼。 “优优也今天回去,你们开车过来的,顺路将她送回去吧。”外婆到最后还是要替关优优打算。关好好吞下这口气,没有反驳。 “外婆,你和外公明天就回去了,我多陪你们一天,你们回去了我再走。”关优优挽住外婆的胳膊,外婆欣慰,也不再勉强。 “很累?”官闻西倒是缓过来了,换成关好好无精打采地靠着副座。“身心俱疲。”她嘟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驾驶座的官闻西,“我爸爸悄悄和我说昨天晚上给你好好上了一堂男人关于责任的课,说通宵了?” “叔叔好像认床,昨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拉着我聊天。”官闻西很无奈,关好好笑起来,爸爸也真是的,自己不睡还拉个伴。 自打老家回来,两人的感情越发好,也越加默契。学校里基本上也核实了关好好所谓关姓未婚妻的真实性,尤其是关好好的组长,三天两头来套内部消息。 “多喝水,一会儿我下了课就陪你去挂点滴。”关好好声音里满是关切。官闻西感冒发烧,或是平日里工作辛苦,连着一周都不见好转,她自然担心。 他从前还玩冬泳,身体好得很,大约是真的岁数上去了,体质远不如从前,动不动就生个小病。 官闻西挂了电话,回头,关优优已经走上露台。十五中最有名的风景点,能遥看整个学校,可惜为了学生的安全,只有老师可以上来独享。 “材料准备好了吗?”官闻西笑了笑,靠在铁栏杆上。“官闻西,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关优优不太稳的语气透露出当下难以遏制的愤怒。 “公派出国学习,这样的机会大家都是抢破脑袋,怎么,你不想去?”官闻西忽视她的怒气沖沖,温和地询问。 “把我送出国,让关好好眼不见为净吗?”关优优嗤笑一声,“官闻西,你为了她做尽一切,而关好好的付出不及你的百分之一,不觉得不公平吗?” “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有完全对等的付出,总有人多一些,有人少一些,只要有回应,就是一段感情。”官闻西目光望得很远,“像我和你,只有你单方面的付出,我从来没有回应,就不算是一段感情。” 关优优回过身,背对着官闻西:“大不了辞职,我不会走的。”像是怄气。“我也总有办法把你送出去,你也说了,为了好好,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官闻西温和的口气,一字一句却残忍得要命。 “官闻西,我永远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姐夫。”人影消失在露台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是关好好的简讯——我早退了,来接我吧。他轻笑,这就是他要的幸福。 65病人,请让我照顾好 “连着挂了五天了,怎么一点都不见好?”关好好一双小手包裹着官闻西冰冷的手背,上面一点点的嫣红是前面几天留下的针孔,“你晚上有没有按时吃药啊?”关好好凑近他,也不怕被传染。 “记得就吃。”官闻西的声音低沉沙哑。“官闻西,吃药治病怎么能这么随意?”关好好抬高了声音,官闻西咳嗽起来,她瞬间就没了火,抚着他的背嵴,凸出的嵴柱让关好好第一次认清官闻西真的很瘦。 她还记得从前和官闻西同屋而居,在外面向来穿戴整齐的男人有时候早上就会光着膀子出现,一条露出肚脐的收腰裤。皮肤很白,她一直觉得官闻西是文雅书生的体格,条理分明的腹肌真是晃瞎了关好好纯洁的眼睛。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样瘦。“药都没吃,我交代的热水是不是也没喝?”官闻西竟还挺自觉的点头,她鼓了腮帮子,又撒不了气,憋得慌。 “官闻西,没见过比你还不听话的病人!”像是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总是记不得。”官闻西一脸的病态,话语轻软,愈加显得可怜,“好好,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既提醒我吃药,又提醒我喝水。” 虽然官闻西的声音很轻,可是在单独的输液室里异常清晰。关好好猛地眨眼,仿佛在回味他的话:“你说…同居?” 关好好一面收拾着手里的衣物,一面嘆气,她甚至说不清方才官闻西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她竟然就同意了同居这件事。 是他期盼的目光,还是软语相求时的渴望,反正她是心软了,支支吾吾就应下来,她用事实证明,冲动确实是魔鬼… “我那里东西都齐全,只要带几件临时换洗的衣服,往后都可以添置。”官闻西接住她从柜子里丢出来的衣裤,仔细地摺叠好了放进拉杆箱里,见她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挣扎模样,宽慰两句。 “东西齐全?”关好好停下手里比划两条裙子的动作,眼睛眯起,嘴角一弯。“你们家还常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啊?”有一点酸熘熘的。 “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买的。”官闻西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笑意,“你总有一天还是会搬回去住的。”每一个字都蹦进关好好的心坎。 关好好默默地将手里的裙子挂回去,关了柜子的门。房子门窗关紧,暂时的收拾了一下,打算等劳动力官闻西身体好了再挑个日子过来好好收拾。 “我交了半年的房租,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关好好有点捨不得。“好好,和我住,物超所值。”官闻西病怏怏的模样衬着这一句颇得意的话,诱得她发笑。 “你提得动吗?”关好好想要去抢官闻西手里的行李箱,若说他现在的样子弱柳扶风一点也不夸张,面色苍白,嘴唇乌红,奴役病人,她没有这个习惯,况且箱子确实不重,她也拿得动。 可是官闻西坚持不给,只是伸了手握紧她乱动的小爪子。官闻西点滴打完已经是九点多,这一整理,近午夜。 两人提着行李,深更半夜的有点像…私奔。关好好觉得保安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的眼神从惊诧到暧昧,最后瞭然,甚至沖两人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约莫是勇气可嘉的意思。 关好好的房间一切如常,不像上次宿醉刚醒,匆忙间没有细看,衣架子上挂着一跳睡裙,毛绒绒的冬装,帽子是动物的耳朵,一度是cháo款,不过是六七年前的cháo款。关好好伸手摸了一下,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一点灰尘。 是她当年离开的时候遗漏下来的,当时走得也急,这么多的东西要顷刻间整理好,确实有些难度。 官闻西眼睛一闭一闭的,似乎累极了,关好好打算逼着他吃了药就上床睡觉去。不料他非赖在房间里看她收拾。 她只能尽量快一些,才刚把官闻西家里备着的洗漱用品一一拆了放好位置,大约是药效上来了,官闻西竟然歪在她的床头睡着了,压着半边的枕头。 她极轻地推了一把,唤了一声,官闻西没有回应,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关好好挠着头,这就把她的床给赖了去?那她睡哪里? 也不敢折腾出太大的声音,想着衣服明天再挂,也没什么特别贵的,就这样叠着一晚上也没事。只翻出了睡衣,找了柜子fèng中间的位置,把行李箱塞进去,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到底是男人,再瘦也有些斤两,关好好吃力地将他挪到枕头上,从他身下抽搐薄被盖在他身上。他微微皱着眉头,像是不太舒服,手背贴到他额头上,还是不正常热度。 随意地沖洗了一下,脚步在门口徘徊了一小会儿,寻思着是去官闻西房间躲一晚上,还是就在这张床上凑合一夜。 最后夹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掀开被子的另一侧坐进去。官闻西下意识地往着她的方向靠了靠,她有那么一小剎的紧张,渐渐放松下来,也朝着他位置靠了靠,按灭了灯。 方才还沉甸甸的思维在耳畔传来官闻西的呼吸一霎,烟消云散,思维逐渐清晰起来。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过是想陪着病人,并不是被美色所诱,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官闻西浓黑细长的睫毛喝笔挺的鼻樑,心突突地乱跳了几下。 一夜难熬,当然只对于关好好而已,官闻西那颗精细的大脑在药力下一直涣散,等到第二天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大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身旁的关好好难得贤妻良母一次,按照记忆力的地图,早早地起床去寻找周边的早点。所以他并不知道昨天晚上与谁共眠,只看到肩膀两侧被掖得整整齐齐的被角。 第58页 他几乎是翻身而起,站起身的一瞬眼睛一黑,扶了一下衣柜。反手打开,依旧同之前的无数次,思念得难以忍受的时候打开来看一眼,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疾步走下楼梯,步子不太稳,扶着栏杆,楼下没有一点响动,厨房里空空荡荡。他颓废地垮下肩膀,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是病得厉害了么,才会有这样的幻觉,她答应搬来和他住。 “我不是让你穿鞋子的吗?!”关好好推门进来,就瞧着睡衣凌乱的官闻西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一双眼睛毫无光亮,低着头,平日里清慡的单发软趴趴地垂下来,毫无生气。 从鞋柜里抽出一双新地,快步上前,弯腰放在他面前:“官闻西,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慡啊,总算是轮到我伺候你了。” 官闻西站着不动,关好好看着他尚未回神的眼,推了一把:“还真是连鞋也要我帮你穿啊?” “你真的…搬过来了?”他踌躇片刻,问了一句。 “官闻西,发烧脑袋烧坏了吧你。” 关好好失笑,“昨晚上你以为做梦呢?”还别提昨晚上,官闻西大约是自己太热了,而她皮肤冰凉,一个劲地朝她凑过来,早上还是被热醒的,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别发呆了,赶紧吃早饭,一会儿我还要上班呢,都不知道坐哪路公交车去学校。”关好好想起来还是面色微红,不再理睬他,往餐桌上摆放东西。 “官闻西,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关好好头也没有转过来,只是继续说着,“每天那么忙,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能好的了么,养病养病,是要养出来的。” 絮絮叨叨的,像极了抱怨的小妻子,望着她忙碌的背影,这一切远比美梦温暖。“摆造型呢?过来吃饭。”关好好催声,官闻西大步流星,快得仿佛迫不及待。 “刚期中考试结束,立刻又来七校联考,现在做学生的,真是苦。”赵晓捧着尚未开封的牛皮袋,和关好好并肩走着。 “这一个个都是精英,祖国未来的嵴梁骨。”七校联考效仿高考,是j市最好的七所高中合办的,打乱了各校学生,考场也是七所学校,在走廊上复习的不一定就是三中的。 关好好和赵晓一个考场,两人一前一后地守在教室里,到底是名校学子,正经地自己做题,没些旁门左道。 关好好还记得大一公选课,因为有大类限定,必须选一门经济类的,就挑了一门证券投资,期末竟然统一笔试,什么股票基金的,她一点也不懂,考试那一天,本是想让官闻西代考,哪里知道监考的竟然是他的系主任,他连名字都还没写全,老头直接拆穿了他,关好好无奈,唯有打着迟到的名头亲自上阵。 还好老头很开明,知道一些工科生学得生不如死,就说了一句:“除了说话影响考试记录,其他的都随你们。” 以为众人会欢呼雀跃,结果鸦雀无声,这一道道的原创分析计算题,除了自己做,还能怎么求助?百度谷歌,又不是文学常识,也帮不了忙! 唯有关好好一个人激动得难以自制,还好她带了外援,j大最着名的经济学才子。在一众抓耳挠腮的学子中间最为淡定。 证券投资的老师在批改试卷的时候,一边批一边骂狗屁不通,到了关好好这里,大惊。“这小姑娘厉害,这过程写得。土木的?我要给他们系主任打电话,把这小姑娘要过来。”啧啧称奇,“和闻西的一贯方法很像啊,缘分!要介绍他们俩认识。”对面监考的系主任忍了又忍,就是官闻西做的!他们俩还要你介绍,就俩小情侣! 关好好自顾自地笑起来,被赵晓拍了拍肩膀,指着手錶,示意考试快结束了。赵晓的指尖又在窗外转了一圈,她顺着看过去,是施娜站在那里,笑容温柔。 【 66指责,请告诉我全部 “好好姐,她肯定来找你的,赶紧和她说,说完了就让她走。”赵晓努努嘴,“这一个个都光顾着往窗外瞧,没心思考试了。”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从开始无意瞧见,到最后下意识地回头去偷看施娜。 “你找我?”关好好同她正面对视,两人都不必不让,目光交触了一瞬。“做老师的真辛苦,双休日还要准时到校。”施娜不温不火的态度,倒像是真心感嘆。 “教书育人,灵魂的工程师,不辛苦一些,怎么带得了这么大的帽子。”关好好笑了笑,“况且呆在学校里,心态年轻,人也不显老。” “我倒是觉得这么早起贪黑,事事操心,反而老得快,你看,都有白头发了。”施娜手一伸,绕住关好好左侧鬓发里冒出的一根白丝。 “我少年白,高中的时候白发更多,现在好多了。哦,官闻西最清楚了,我大学的时候还比现在多呢。”关好好虽是辩驳,却也不说假话,她从前确实有不少白头发,一撮一撮地长。 “闻西出差了。”施娜微笑,浅浅的酒窝印子, “你和他住在一起,肯定比我清楚,哪里用得着我告诉你。” 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在关好好眼里特别的欠揍。闻西这个称呼,她只听她叫过一次,而官闻西果断地纠正了她。她这一次…约莫又是有备而来。 “我确实不知道,早上我出门得比他早,考试又一直关机。”从施娜嘴里知道,她还是难以避免的不高兴了,其中的主要情绪是早上交代他好好休息,他又左耳进右耳出了。 “美国那边既没有重要会议,也没有需要洽谈的业务,他却这样匆匆忙忙赶过去,为什么呢?”施娜皱着眉,将疑惑同样带给了关好好。 “闻西最近一直在生病,在公司里也咳得停不下来。”施娜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他以前不生病的,从小到大,连感冒也少有,怎么可能一病就是一周?” “那天我去关氏总部开会,不小心撞到了闻西的助理,她手里的东西掉下来,是美国那边寄过来的加急快件,露出来的一小截上面,是美国权威医学机构的化验报告。”施娜睨了关好好一眼,她的脸色明显变了。 “关好好,因为官闻西的事情,你的抑郁症更加厉害,是不是以为自己可怜的要死?”施娜轻笑,“那是你自找的,可是闻西有什么错,他凭什么吃那么多的苦,就为了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女人?” 关好好被指责得哑口,心慌慢慢地从脚底渗入发心,却不能落了下风,只有强撑着镇定:“官闻西…到底怎么了?” “现在紧张了?想知道了?”施娜讽刺地笑,“六年前你在哪里?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挽留你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你这样一点一点地勾起我的好奇,不就是为了引我问出这一句。”关好好吐出一口气,压住慌乱不堪的心跳,“还是你只会故弄玄虚,其实你也不知道。” “关好好,对我用激将法没有用,我不是你的学生,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等着看你后悔欲死的样子。”施娜哼笑,“不过还是换个地方吧,你的学生都不想考试了。” 关好好回头看一眼,除了好奇看戏的同学,便是悲愤欲绝的赵晓,她恨不得割了舌头,为什么要让关好好出去?本来零星几个人偷偷摸摸地看,关好好一出去,变成了真正的围观。 “只有十分钟,考试快要结束了。”关好好看了看手錶,还有十五分钟就打铃了。施娜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冰冰的,像是要刺穿关好好的身体。 “闻西出国,中途逃离官家的监控,身上没有一分钱,你知道他第一笔吃饭的钱哪儿来的吗?”施娜的眼睛越亮,细看会发现里面起了薄薄一层晶莹。 “卖血,去黑市卖血。”她咬着牙说出这一句。关好好震惊得连呼吸都忘记,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憎恨的眼神。 “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又是亚裔,他根本找不到工作。”施娜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冷冰冰的,“他ab型血,又是rh阴性,很稀有,自然会贵一点。” “后来吃得饱了,可是他依然缺钱,他要成功,这样才能不害怕官家,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官家的对面,所以他依旧会去卖血,你知不知道一个正常人一年只能献两次血,可是官闻西有时候一个月都要去上不止两次!” “他到底是成功了,只用一年时间,官闻西的名字在美国就很响亮。可是,要有代价的…”施娜握成拳的手微微发抖,“他的身体变得很差,不断地生病,再小的病也能拖上很久。” “你知道什么叫黑市吗?我只悄悄去过一次,这辈子再也不想去。脏。乱,黑市里最多最厉害的是什么?是传染病,是爱滋!” 施娜离开的时候背影决绝,关好好靠在墙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穿过背嵴的一根根骨头,撞向墙壁,甚至连尖锐的铃声都没能打破她灵魂离体的空白,直到赵晓用手里厚厚的一叠卷子拍在她肩上。 “好好姐,我让你速战速决,你怎么在这里罚站呢?”赵晓碎花的蝙蝠外套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不好意思,让你你一个收卷子。”关好好泛白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刚刚那个女人为难你了?”赵晓也算会看眼色,谨慎地开口,探探口风,才好安慰。 “没事。”关好好眨眨眼,深陷的梨涡藏不住脆弱,“她只是…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关好好开机,果然跳出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简讯,官闻西只简单地交代了一句——我出差了,等我回来。没有时间地点,也不说归期。 关好好手指在拨号键上转了好几圈,到底没有按下去,最后只回了一条简讯——早点回来。对施娜,对他深埋的过去,也是只字不提。 关好好又失眠了,这么长一段日子,还真的是头一回儿,不知是官闻西不在,还是…她揉着自己的脸,搓得生疼,才又拿起手机,挑出官闻西的名字,犹豫半晌,最后放回桌上。她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拿起,又是第几次放下。 手机在床头跳了一下,连同她的心,也猛地蹿动。是季博衍的电话。她想了想,本就烦躁不已,又添一乱。 没有接,他就一直一直不停地拨打。关好好无奈,直想要拔出电池,最后还是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耳边。 第59页 她还没有开口,那边已经开口。“关好好,出来。”一向冷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几分酣醉,喊得很响,隔了些距离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季博衍,你喝酒了?”关好好无奈,同酒醉鬼打电话,她是最不情愿的。大一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男生喜欢她喜欢得死去活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官闻西的女朋友,就是趁着一起上课这点便利缠她缠得紧。 她几次拒绝无果,便躲着他,上课掐点去,下课立刻走。位置挑离他最远的。如此半个月,那个男生竟然喝了酒壮胆,冲进女生寝室痴缠表白。幸好他跑错了楼层,不然刚洗完澡的关好好真是要吃大亏了。 这事闹得很凶,那个男生严重警告处分一直挂到毕业也没撤销,她也三进教务处,虽然她是受害者,却也是当事人,建工学院不少人把她当笑话看,甚至有人说她给官闻西戴绿帽子。 官闻西倒是没怪她,还帮着把谣言压下去,也因为这件事,她对酒鬼在很大程度是又怕又恨。 “你下来,还是我上去?”季博衍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耐烦。“我不在家里。”未免尴尬,她已经长时间没有和季博衍联繫,更没有和他说换地方住。 “我知道你在哪儿,你在官闻西那里。”季博衍的耐心几乎耗尽,浓重的醉意让关好好有点发憷。她大约也明白过来,季博衍知道她的住处也不难,到底有一个非常热心的前女友在。 “季博衍,现在都大半夜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她望着黑乎乎的小区,这样的月黑风高夜,不太情愿出去。 “那我上去。”季博衍干脆地帮她选择。“哎!我下去下去。”她可不敢把季博衍放进来,要是他一不痛快,借酒装疯,把官闻西这屋子砸了可怎么办。况且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对官闻西有负罪感。 她连衣服也懒得换,心里盘算着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在睡衣外面套上一件薄外套,匆匆下了楼。关门的一瞬,手机又是一阵响动,她来不及跑回去接,估摸着又是季博衍等不及来催促。 “季博衍。”他低着头,靠在车上,猩红的一点,是烟上的一点火头。“我还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他没有抬头,叼着烟的口齿也不甚清楚。 “只是最近比较忙。”关好好圆场,全部提之前的一切。“忙着和官闻西交往,忙着搬来和他同居?”他嗤笑。 “谈恋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请不要用哪种好像我在偷情的口气。”关好好蹙眉,也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喝高了。 “口口声声说他只是过往记忆里的一个污点,现在却高高兴兴地和他同居。”季博衍一字一字,充满讽刺的意味,“关好好,到底是女人都善变,还是你特别虚伪?” 67打架,请不要用全力 “他不是污点,”关好好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强调了官闻西的重要性,“官闻西是我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关好好,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医生?”季博衍面上的表情开始恢复正常,冷硬刻板,带着几分恼意,目光犀利得跟刀似的,“可是你在我心里,不只是病人,我…爱上你了。” “季博衍,你喝多了。”关好好看他靠近,身上菸酒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挑战着她的嗅觉,忍不住后退一步。 “喝醉了?”他很难得笑,况且当下的情况,笑容越发骇人。关好好被他逼到了墙角,后背贴着铁门,凉意透过薄薄的两层衣衫传进来,惊得她一个冷战。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季博衍大手突然扶住关好好的后颈,脸迅速在关好好面前放大。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侧头,吻落在脸侧。手抵着季博衍的胸口,惊慌地叫出声:“季博衍你疯了!” “我是疯了,关好好,我为什么要爱上你?”他因为酒精作用而发红的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气,大手加重了力道,想将她的脸扭向自己。 关好好心头的恐惧蔓延开去,想要掰开他的手指,而他箍得越紧,疼得她皱眉,脚踢向季博衍的腿,用了些力道,可季博衍像是毫无察觉,纹丝不动。 “第一次见到你,你一点也不配合,如果你不是官闻西的女朋友,我一定不会接收你。”他顿了顿,带着酒气的声音很清晰,“官闻西…施娜很喜欢他,她说爱不是占有,是成全。那我就成全她,让她跟着她爱的人走。” “我接近你也是为了官闻西,可你从来不提,等到我发现我根本无法从你这里挖到任何一点消息,我已经习惯了每周一次的见面,再后来,你不出现,我甚至会打电话催促。” “如果施娜不回来,也许可以欺骗自己一辈子,我爱的至始至终都是她。可是她回来了,而我也发现…心里的那个人早就不是她了。” “我是故意引诱你同我交往,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告诉自己是为了成全施娜,其实…一切都只是藉口,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关好好,你明明说你不爱他!”他歇斯底里,“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亲手毁灭它?” “季博衍,放手,放手!”当他的脸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关好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由沸腾到凝结,手上做着无效的推拒,突然感觉身前一轻,几乎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的季博衍突然往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她双手抱在胸口,害怕地揪住衣领,身体沿着墙壁滑落,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定定地盯着前面的地面,浑身颤抖不止。 “好好。”关好好感觉自己被一把拉起来,跌入熟悉的怀抱,带着她闻惯了的味道,温暖而有力。 “官闻西,官闻西。”还是没忍住放生哭出来,小手缠住官闻西的腰,抱得很紧。耳边是官闻西微喘的气息,伴随着咳嗽:“好好,不怕…不怕,我回来了。”抚摸着她的背嵴,哄着最挚爱的宝贝。 关好好只感觉到胸口被人一推,背嵴撞在墙上,疼得她弯腰,等回过神,面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让她手足无措。 官闻西大抵在生病,喝了酒微酣的季博衍明显占了上风,将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下手毫不留情。 关好好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上,扑过去想要拉开季博衍,只是比不过他的力量,轻易便被推开。耳边仍是官闻西咳嗽不止的声音,越加让她心疼。 “季博衍,别打了,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无法推搡开季博衍高大的身躯,关好好亦无法眼睁睁看着官闻西挨揍,捡起官闻西掉在地上的文件袋,厚厚的牛皮带,往季博衍身上打去。 “小子找死?”这个声音,平日里关好好厌恶得紧,今天听起来却宛如天籁。付沂南大步走过来,男女悬殊便表现在这里,方才关好好半天没有做到的事情,付沂南不消一刻便将季博衍推开。 “官闻西,丫真是多愁多病身,往时多能啊,揍我跟吃白菜似的,总算轮到我做一回英雄了?”付沂南一面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一面絮絮叨叨的,“下手也忒重了,要我不回来给你送手机,不闹出人命!” “妈的,真找死。”付沂南把官闻西推给关好好,捋着袖子,那架势就是要和季博衍干上一架。关好好吓得浑身发软,哪里还有力气架住他,也不想那边再胡闹下去。 “付沂南,赶紧帮忙把官闻西扶上去,嘴角都出血了。”急匆匆的口气。付沂南无趣地撇了嘴:“关好好,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还祸水的。”接过官闻西的肩膀,把人往楼上扶。 季博衍方才酒精沖脑,现在醉得越加厉害,关好好看他手撑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拍着头,仿佛很不清醒。 “你回去吧,别开车了。”压着情绪说出这么一句,关好好都觉得自己圣母了。转身也进了大铁门,恋人从来没戏,往后这朋友,看来都难做了。 付沂南喘着气,连鞋也没脱,把人丢在沙发上,还不忘抱怨。“当初让你别挑这儿,卡在七层,连部电梯都没有。”回头见关好好杵在门口,又忍不住大声支使,“愣着干什么,家里有没有药箱,都伤成这样了!” 关好好一双拖鞋都牺牲在楼下了,脚板底黑漆漆的也不管。从电视下面的抽屉掏出药箱。“让开。”将碍事的付沂南挤到一边。 “恩将仇报是不是?”付沂南龇牙咧嘴,“有事就喊我,没事就踹边,关好好你好样的。”关好好才不理他的喋喋不休,跪在沙发上,凑近官闻西的脸。 大约是觉得丢人,官闻西下意识地别开脸,躲过关好好的目光。眼角有些许破裂,脸颊泛红,嘴唇破的最厉害,甚至还在出血,关好好眼眶里的眼泪又蓄起来。 官闻西虚弱地笑,越过关好好的肩头看向付沂南:“手机放下,你回去吧。” “你们这是夫妻相是不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付沂南很受伤,一个两个都把他当成电灯泡。他是什么身份,嫌弃他?多少人巴巴地等着他盼着他,没良心,没良心!骂骂咧咧地摔门就走,留下屋里两人独处。 “官闻西,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她有点害怕。“没事。”他摇头,“你给我消消毒就行了。”棉签蘸着酒精,按在他的伤口上,听着他咝咝的吸气声,泪花跳出眼眶,砸在官闻西手背上。 “怎么又哭了。”官闻西无奈,却更加温柔,手指揩过脸颊,接住滑下的一滴晶莹。“是不是很疼…”他微微闭起一只眼的模样刺疼了关好好的心。 “不疼。”他一笑,牵动了伤口,将疼痛的呼叫吞回肚子里。“出了这么多血。”关好好的手抖得很厉害,连着两支棉签被染透了血色。 “官闻西,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关好好突然扔掉手里的东西,扑进官闻西的怀里,放声大哭。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不知是不是搀着回音,一声比一声响亮。 “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官闻西以为她是害怕血,立刻哄着她。伤口其实没有多严重,只是破裂出点血,倒真没有伤筋动骨,若是能让她安心,去医院也无法,虽然他实在是厌恶那里。 好一会儿,几乎是分针在表面上转了一圈,关好好连嗓子都哭哑了,眼泪也哭干了,才渐渐啜泣着停下来,重新取了棉签蘸过酒精:“我给你上药。” 第60页 她害怕,害怕施娜说的话,害怕官闻西真的有什么治不了的病,却更害怕官闻西瞒着她,什么也不告诉她,等有一天真的失去了,她才是最后一个知晓的,连哭的挣扎痛苦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又跑到哪里去了?”关好好不提别的,只像是无意而带着娇嗔地问起。 “去了一趟临市,有个不得不参加的重要会议。”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着,一点也不避讳,目光也澄净,不像对她撒谎。 从早上到现在,若是真的去美国,一个来回的时间都不够,关好好终是选择相信他。“你好像咳得更厉害了,是不是又没有吃药?”她打着嗝,断断续续的话使得质问的语气有些可笑。 “吃过了,真的。”像是担心关好好不信,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板药,“昨天新开的一盒,每日三次每次一粒,现在已经吃了六颗。” “是季博衍自己找过来的,他喝多了,不依不饶的。”关好好低着头,澄清着事件的原委,“我不知道他会醉成这样。”白皙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淤青一片。 她以为季博衍这样的人,动口都不屑,怎么可能动手,哪里知道一出手,就把官闻西伤得这么重。 “季博衍,喜欢你。”官闻西轻笑,并没有愤恨的表情,倒像是对这个潜在情敌不甚在意,“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我怎么不知道?”关好好诧异,她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反而觉得季博衍对施娜用情至深,仅仅是个同她一样有过去的可怜人。 “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官闻西一副情感专家的嘴脸,惹来关好好的嘲笑:“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任何威胁到我们感情的人,我都能第一时间觉察到。”他语气平淡,明明是这样自傲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剩下真实。 “可是你说起他的时候,好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人。”明明说是威胁到他们的感情,却又是这样轻巧的态度。 “因为,你心里的人是我。”官闻西笑容温柔地望着她,目光里几乎淌出水,“你爱的人…也是我。” 68喜事,请不要太羡慕 “官闻西,你真有自信。”而且,眼光…很准。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心里也越加安然,“季博衍在我眼里,是医生,有时候是不是朋友我都不太确定。” “他很少笑,再高兴的时候也是板着脸。”关好好伸手捏了捏官闻西的脸颊,手感细滑,成功吃了豆腐的感觉回味无穷,“哪里像你,总是笑,笑面虎。”再难过,再痛苦的时候都在笑,那年离别,流着眼泪,却还是笑。 “因为爷爷说我板着脸的时候,有点吓人,所以才会常常笑。”官闻西突然冷下来,关好好一惊,官闻西的五官精緻,笔直的嘴唇在不笑的时候,确实有点渗人。又约莫是习惯了他温和带笑的脸,这样冷硬的表情,真让人不习惯。 “被吓到了?”看到关好好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官闻西笑起来。“你还说笑的样子更好看。”关好好由衷感嘆,官闻西就是该笑的人,眉眼微扬,那么温柔。 “官闻西,你的感冒一直不见好,”她咬着唇,内心焦灼不已,闭了闭眼,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出来,“会不会不止是感冒,还有别的问题?” 官闻西的眉头动了动,面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短得不易察觉。“那明天再去检查一次?”他似询问地开口。 “不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么,一个感冒也要治那么久,我们换一家医院吧?”关好好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一点。 容家的医院,官闻西若是真的想要隐瞒她,即使检查一百次也不会有结果。“好,听你的。”官闻西神色不变。 关好好盯着化验结果发呆,检查结果附了一些列的化验单,在正常不过。“好好姐,生病了?”赵晓弯腰凑近,看见最上面的一张血常规化验单,“官闻西?我偶像生病了?” “感冒了。”关好好解释。“感冒而已,化验这么多,肝功能?血凝?”赵晓对厚厚一叠化验单嘆为观止,“这得抽多少管血啊。” “顺便身体检查。”关好好打着马虎眼,“他平时比较忙,积着不少老毛病。”“贤妻良母。”赵晓调侃,从深蓝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繫着红色的丝带,“好好姐,我要结婚了。” “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关好好震惊,她记得前不了多久,赵晓还在惶恐地叫唤今年又要过光棍节了,竟然这么快… “就是那个伴郎。”赵晓慡利的性子竟然扭捏起来,“婚礼那天我们聊得挺好的,之后还见过一次面,但是有一次我看见他大半夜的扶着女人从酒吧里出来,我很生气嘛,就和他断了来往。上个月他给我打电话了,说实在忍不住了,还解释那是他失恋的表妹。” “真的是表妹吗?”关好好怀疑,她连堂哥都敢乱说,表妹什么的,太不可信了。“好好姐,上个礼拜我见过他们家全部亲友了,真的是表妹。”赵晓撅嘴。 “哦,喜酒在圣诞节办?没差几个月,还订得到这么好的酒店?”关好好知道特殊日子,除了清明节,结婚都挤得不得了,订酒店更抢似的,早半年都不一定有位置。 “我们打算平安夜那天去领证,第二天办酒,多有纪念意义。” 赵晓说着自己的安排,又颇为得意地开口,“他有朋友在这家酒店做经理,就帮忙弄了个厅。” “好好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偶像结婚啊?”看着没课,赵晓拉了邻桌的凳子坐下来不走了,“我偶像有没有和你求过婚?”说着还去抓她是左手,上面光熘熘的,没有瞧见戒指的影子。 “哪有那么快。”关好好嗔笑。“不是都过了七年之痒吗?”赵晓提起自己的婚事,大大方方的,丝毫不见羞涩,“你看我这都闪婚了,觉得人对了就结呗。” “昨天数学组的孙老师还说了,这么好一个男人关老师干嘛不快点嫁了?!也给我们留条活路啊。”赵晓模仿者孙进的口气,软绵绵的,关好好却笑不出来,她这已经成为全校女老师的公敌了? “我嫁不嫁对她们有什么影响?我不嫁她们还真不能活了?”她有些郁闷。“好好姐,你竟然不知道?孙老师喜欢程家杨!” “赵晓,说你是三中的八卦第一人真是没走眼。”关好好也是吃惊,“我和程老师又没什么,再说了,我有你偶像这样的好男人,还稀罕他么?” “好好姐,请不要用这样得意的语气,我会觉得你是在炫耀!”赵晓压低声线,“你不会没注意吧,程家杨没死心呢,小眼神老往你这里跑。” 赵晓示意她往程家杨的方向看去,结果和那边投过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程家杨向来害羞,满面通红地别开脸,关好好才收回视线,突然就觉得付沂南说的没错,她确实祸水了。 赵晓开开心心地往各桌派喜帖,办公室里瞬间充满了红色的气味,老师们忍不住揶揄她两句,直闹得赵晓面红耳赤的。 结婚,官闻西倒是提过几次,那也是从前,规划未来的时候,他会直言不讳,带着甜蜜的憧憬,她是从没有想过的。 身边连着两个人办酒之后,关好好突然有了一种迫嫁的感觉,以往无数次相亲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年下来,连男朋友都不愿意谈,怎么会一下子有了这样的感觉? 鑑于官闻西身体不好,不宜劳累,关好好的手艺又实在惊人,两人决定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宏达广场有一家老字号的粥店,官闻西去停车的空挡,关好好站在广场的边沿等他。 六点多的天已经黑透,关好好看着前头闹哄哄的,一点一点地亮起蜡烛,从左到右,从半个心形到整一个全被点燃,关好好看着他们一支一支地点,忽然有些感动。 男主角下跪的那一瞬,被蒙在鼓里的女主角吓了一大跳,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周围停驻的路人开始起闹,一直喊着嫁给他。 “在看什么?”官闻西从后面走上来,发现关好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顺着她的视线,围成一个大圈,从整齐划一的口号上看… “求婚呢。”关好好不无羡慕,“年轻人的浪漫。”“好好,你也才二十四岁。”官闻西笑起来。“我是怕你年纪大了不懂。”她辩驳,竟有些看不下去,挽住他的手臂,“我饿了。” 两人转身的一瞬,女主角点头,泪流满面的幸福模样,关好好没有看见,或许看见了,徒增羡慕而已。 “在想什么?”关好好做在副座上目光有些直,若是平时,她大概会小眯一会儿。“在想为什么大家都赶着这一季结婚。”她扭头,望着官闻西的侧脸,“赵晓也要结婚了,喜帖刚拿到手。” “赵晓是…”官闻西有点尴尬地问。“赵晓知道了一定气死了。”关好好无奈,见面也不止一两次了,有时候官闻西去接她,赵晓就是表现最夸张的那一位,一般人都会留下印象。 “就是同办公室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说很崇拜你的那个。”关好好努力帮他回忆,奈何官闻西的铁石心肠加木鱼脑袋,愣是想不起来… 她记得有一次,赵晓觉得见这么多面,该算是熟了,就主动上前,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表达了一下崇拜之情。官闻西只是笑着点头,别人真因为他是温柔,其实只有关好好知道那是敷衍,最绅士的敷衍。枉赵晓之后兴奋了一周,这人压根没记住她这个粉丝。 “算了,不和你说了,到底什么记性。”关好好万分鄙视,转念一想,官闻西在数字上的敏锐是常人不及的,有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他只消看一眼,就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相较于旁人转头就忘干净了,他却能记很久。难怪在投资这一块混得风生水起。 “好好,是不是也想结婚了?”官闻西眉目含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愿意嫁,那你愿意娶吗?”关好好没有正面回答,也像是试探。 “今年恐怕来不及了,明年吧,好不好?”他伸过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商量的口气却让关好好的心尖微颤。 第61页 她记得赵晓开玩笑地说:“什么结婚排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才需要托关系等酒店,像我偶像那样的,想今天结婚照样想在哪办就在哪儿办。我们是被酒店挑,你们才是真正的挑酒店。” 离年底还有两个多月,也许…还来得及…“连求婚都没有,就想同我商量结婚?”关好好故作不满地撇开头。官闻西竟没有接下去,只是笑着继续开车。两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像是可以避开,不再提起。 官闻西时不时地还会咳嗽,但是不再发烧,关好好被也觉得自己被化验单上的数据和资深内科医生的说辞说服了。关好好觉得总算平静下来的时候,官闻西却真的要去美国开会。 或是施娜曾经的谎言,让她对美国产生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你去…多久?”关好好刚学会的打领带,用力过猛,圈被缩得极小,官闻西蹙眉,无奈地拉扯出合适的大小。 “半周,很快就回来了。”官闻西扶着她的肩膀,“我有点怕,万一季博衍又来怎么办?”关好好试图寻找理由留住他,最好的就是…能带上她。 “季博衍跟着心理协会去中东给当地的孩子做心理辅导。”官闻西回答得滴水不漏,“而且我託了付沂南照顾你。” “他就光会给我找茬。”关好好不满,也无法,他不让送,态度坚决,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出门。 69伤口,请让我看一看 说好的小半周,竟然拖拖延延变成了小半个月。关好好在这里度日如年,恨不得买了机票就杀过去,奈何护照拽在官闻西手里,还是多年前办的,一直由他放着。 关好好在每日一次的电话传情中,无数回问道:“官闻西,你到底回不回来了?是不是真让我过光棍节啊!” “大约明后天就回去了。”官闻西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很满足。“你都多少个明后天了。”关好好决定不再给予他信任。 “最多两天,我一定回去了。”官闻西怕她不信,又追加一句,“真的。”“加礼物。”实在没什么为难他的办法,关好好恶狠狠地要求。 挂了电话,房子里又是一片寂静。关好好每日给自己催眠,官闻西真的是去开会,其实并不神秘,只是她心里藏了想法,才会觉得他的行踪古怪,明明在美国开会,开着开着就到了欧洲。 “如果不是知道你喜欢的是官闻西,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这样纠缠不休。”关好好没有将人让进屋子里的意思,靠着门框,不怎么友善地开口。 “不请我进去坐吗?”施娜站得笔直,一贯温和的脸上带着笑。“大晚上的放陌生人进门,不太安全吧。”关好好蹙眉,像是在为难。 “关好好,你摆女主人的架子也要等进了官家。”施娜讥诮的表情极为不屑,“不过,很有难度。” “站在这间房子里的,是官闻西的女人,不是官家的女主人,我早就说过,官家认不认可,接不接受,我无所谓,我也不想从官家得到任何东西,官闻西给予我的,已经足够了。” “官闻西的女人,你还能做多久?”带着质疑的口气,施娜掏出手机,粉色的壳面上镶满了水钻,她仔细看,竟然和官闻西是同一个款式。她记得官闻西那一款是订做的,她突然觉得不痛快了。 手机里播放着一段对话。关好好本来外语就是弱项,四六级的听力多是猜的,现在这样快的语速,她勉强能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官闻西的,从前听惯了他标准流利的口语,颇有些以他为荣的感觉。 “immune system…”她抓住这一句,免疫系统,这个单词被反覆提起,她心一沉。“这段对话是闻西同免疫科权威交谈的时候,助理偷偷录下来的,我知道你的英语不太好,大致意思就是,官闻西的免疫系统有问题。”施娜一语中的。 “施娜,你到底想给我传达什么意思?”关好好觉得自己忍无可忍,“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上次你说什么,官闻西去了美国,结果他就在临市,一个来回不过不过七八个小时,这次你又想告诉我什么?” “你尽可以不信,自欺欺人有时候确实能换来短暂的快乐。”施娜嗤笑。“散播谣言有时候也能得到短暂的快乐。”关好好扬起下巴,姿态傲慢,“免疫系统有问题,你是说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吗?aids?你无非想让我相信官闻西感染了爱滋病,我和他不能上~床,不能生孩子,你是在考验我的胆量吗?” “施娜,我觉得你不应该来找我,你应该去找季博衍,看看是这里还是这里有问题。”关好好点了点太阳穴,又指了指心口,往后退了两步,用力甩上门。 关好好将整个人埋进柔软的沙发里,蜷成一团。一动不动,脑子一片空白。“好好?”她好像睡着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眯着一双眼,竟然是日思夜想的官闻西。 “怎么睡在这里,也不盖被子。”他手臂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打横抱起来,“我们去床上睡。”关好好反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不是说还要两天吗?”关好好嘟哝,确实倍感惊喜,尤其是这个时候,她觉得一个人有些无法承受。 “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j市的机场了。”官闻西有些得意,仿佛因为突袭成功了。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收回手臂,关好好却不肯松手,反而缠得更近,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官闻西的脸近在咫尺。 “好好,睡吧,我去洗澡。”官闻西哄着她,她却不听,微微仰起头,嘴唇贴在他的唇上。官闻西微诧,这是关好好第二次主动吻他。 关好好身上的味道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只是现在,他觉得关好好不对劲。伸手掰开关好好缠着他脖子的手,用了些力道,引得关好好一颤,瞪着一双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无辜。 “好好,怎么了?”温柔的语气触动了关好好的心,她双唇苍白,不知不觉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模糊了她眸子里官闻西那张俊颜。 “我不该拖那么多天回来的,不要哭了,好不好?”眼泪流得太快,他都来不及揩。“官闻西,我想要。”她撅着嘴,模样固执得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 “好好,我先去洗个澡。”官闻西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温柔的笑渐渐变得尴尬。“不。”她小手揪着他的衣领,不依不饶。 “我就在你这里洗,好不好?”官闻西失笑,关好好这幅蛮不讲理的模样,确实很可爱,他又让步了,“十分钟,很快。” 关好好盘腿坐在大床的中间,为刚刚威猛的行为感到脸红。她一向不是主动型的,拉扯了睡衣的领口,藕色的文胸,一点也不性感,内裤还是后方一大只泰迪熊图案的可爱型…况且…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淅沥的水声停下来,大浴巾罩在头上,白色的浴袍随意地打了个结,突然让关好好想起了他们初见那一次,他也是头上盖着一大块毛巾,几乎遮住了整一张脸,只有带着笑的温柔唇形若隐若现。 “我帮你擦。”关好好向他招了招手,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眶里也是盈盈地盛着水,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衬出楚楚之姿。 关好好一点点擦拭他的头发,浓密黝黑,极短的几根还会立起,都说头发硬的男人脾气不好,可是官闻西的头发这么硬,而脾气这样好,又或者,只对她这样好。 “好好,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为什么…”他没往下说,伸手捋了捋她遮住眼睛的刘海,“明天陪你去剪头发。” “官闻西,你…在黑市卖过血?”关好好实在鼓不起勇气直接将他扑倒,垂下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官闻西的脸色渐渐苍白,眸子里不止震惊,还染着不明的恐惧:“施娜告诉你的?她说了什么?” “官闻西,为什么不按你母亲给的路走?”或是心疼了,关好好垂着的眼眸里依旧渗出大颗大颗的泪花。 “如果按照母亲给我铺的路走,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摆脱官家的控制。”官闻西托起她的脸,“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好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官闻西,成功有很多办法,你为什么…”关好好无法形容官闻西走过的这一条路,黑色血腥,而且…太伤人。 “我需要钱,卖血是最短的时间内最快的方法。”官闻西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有些激动的心情,“用其他的办法,或许十年,甚至更久才会成功,我等不了那么久,六年,好好,六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官闻西,为了我,不值得。”她笑了一下,却比哭更加难看,比哭让她掉更多的眼泪。“值得。”官闻西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句喃喃,只对自己说。 “我那样伤害你,那样欺骗你,你为什么还能这样执着?”他的执着让她内疚,让她的心疼得连呼吸都不敢。 “因为你爱我,关好好你亲口说的,我记在这里,即使只有一次,也足够了。”官闻西拉过她的手,按在心上,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仿佛一遍遍地帮他回忆她曾经说过的那一句“我爱你”。 “施娜给我听了一段录音,你知道我英语不好,根本听不懂你们的对话,只大概听出免疫系统,她对我说…你的免疫系统有问题,之前又暗示我你在黑市卖血可能会感染…”关好好抓紧他的手,“我很害怕。” “我的免疫系统,确实有问题。”官闻西淡了笑,关好好惊得抓紧他的手:“你不要吓我。”“不是aids。”见她松了一口气,官闻西笑起来,他就知道关好好一定会以为是aids。 “那…是什么问题?”她才放下心,忽然又吊起来,特别愁苦地问,“你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拖一个礼拜。” “黑市很乱,常常有人拿到钱在门口就会被抢。”官闻西看着她又揪心的表情,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一次我换了钱出来,遇到了抢劫。背上中了一枪,我没钱治病,只是在小诊所取了子弹。后来伤口感染,落了一点小毛病,像是咳嗽,免疫力低下。” 他说得风轻云淡,她却听得胆战心惊,小手爬上他的背嵴,微微的凸起。“让我看看。”她声音颤抖,官闻西半褪下浴袍:“很小的伤口。” 第62页 四五年前的旧疤,颜色暗沉,确实不大,只有拇指的大小。她很小心很小心地抚在上面,像是怕他疼一样。 “好好,还要不要做?”这样伤感又温馨的氛围,官闻西突然冒出一句。关好好刷得红了一片,一直蔓延到脖根。 “我亲戚来了。”关好好羞涩地低下头。“那就早点睡。”官闻西也是看到了浴室纸篓里红艷艷的东西,才故意问了一句。拉高被沿,将她整个包裹住,他有点心动了。 70游园,请来这里寻宝 关好好连着几天没有睡好,长年累月攒出来的黑眼圈,正因为官闻西的细心呵护消下去一点,又在这几天猖狂地爬回脸上。人回来了,她就能睡得安安稳稳,比安眠药有效得多。 “什么东西?”关好好踩着绵软的拖鞋,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官闻西的腰,披头散发的脑袋往前凑去,暖洋洋的香气。 “阿胶红枣粥。”大颗的红枣在白色的米粒中间起伏,“特殊时期,特殊饮食。”关好好不喜欢吃枣子,阿胶这种神奇的东西,大一的时候吃过一次,贫血的某人在亲戚来访的时期,常常晕得站不稳,官闻西就给她弄阿胶吃,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 “我不要!我要吃饭,我要吃肉!”关好好脑袋在他背嵴上蹭来蹭去,丝毫动摇不了他的铁石心肠:“我陪你一起吃。”他舀了一碗,为表诚意,用大碗又舀了一碗,同甘共苦的姿态这样高,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娱乐频道正播着八卦新闻,是影帝白捷的婚讯。关好好捧着碗就挪到沙发上,看得目不转睛。白捷童星出身,入行二十多年,如今不过是三十三岁的黄金期,竟然勇敢地结婚,对象是自己的女助理,跟了自己十五年,从默默无闻到影帝天王,真正是背后的女人。 “真的假的,连白捷都结婚了,不会真的相信明年是世界末日吧?”关好好嘟哝着。怎么突然这个世界里漫天飘着要结婚的人? “白捷是谁?”官闻西大约吃完了,在关好好旁边坐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你脑袋里除了一堆数据,还记住什么了?”关好好厌弃地睨他,也默默吞回几乎激动得要脱口而出的话——大家都结婚了,不如我们也结婚吧… “还记住你了。”官闻西颇为认真地回答。“甜言蜜语。”关好好吃完最后一勺,眼珠子一转,侧头在他的腮上落下一吻,笑着跳下沙发去放碗。官闻西无奈,这个习惯还没有改掉。 吃完早饭,关好好注意到了那一只丢弃在沙发旁边的大皮箱,带过去的时候几乎是空的,关好好吩咐他回来的时候要装满礼物,她用手提了提,沉得根本离不开地。 各色各样的吃食,关好好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官闻西,不是去美国开会吗?怎么最后你说在法国了?”关好好翻出法国的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拆去精緻的包装。 “秘密。”官闻西眨了眨眼,笑容荡出神秘兮兮的味道。“真的不是看病?”关好好唯恐他骗她,扑到了蹲在她旁边看她拆东西的官闻西。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柔软地垫着背嵴。关好好从上往下地俯视他,长发的末梢蹭着他的脸颊,很痒:“把秘密告诉我,我就放过你。”说着还得意地抖着肩膀。 关好好骑在他身上,无意的身体接触让他有一种血脉膨胀的错觉,再伸出狼爪之前,他急切地需要寻找方式阻止身上动来动去的女人。 他大手越过她的后脑,往自己的方向压下来,这一吻来得突然,关好好意外之余,只觉得温热的感觉让她陶醉。 官闻西猛地一个翻身,两人上下的位置已经改变,他弓起身子,悬空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在她甜蜜的唇上辗转片刻,才依依不捨地松开,眼里半是□半是笑意,就这么看着被吻得发懵的关好好。 被美色所诱…关好好皱了一团小脸,她确实还期待着下面的步骤。这位洒脱的姨妈想来就来,来了还不走,她愤愤地想。 “快点爬起来,爬起来!”关好好尖叫,只觉得腿间一热,“毁了毁了,完了完了!”官闻西不明所以,被关好好推开,跌坐在地上,娇小地身影跳起来冲上楼,动作一气呵成,他疑惑,目光扫到米白色的地毯上一小团红彤彤的印子…忍不住扬起笑。 “官闻西,知不知道我头发长这么长要花多久?”关好好心疼她那一头长发,官闻西陪她来剪头发,本来都快到腰间了,被无情地削到肩膀。 就她貌美如花的脸,基本上就算光头也好看,更何况还是本季最性款,只是她不太捨得,于是在接收到路人甲乙丙丁惊艷的目光之后,也就收回了抱怨,喜滋滋的,反而官闻西有点后悔。 “这是什么东西?”官闻西包裹着关好好的小手,塞进外套的口袋里,两人沿着马路的边缘缓缓前行,像极了老夫老妻。 关好好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张邀请卡。“校庆?j大校庆?!”她激动起来,“你怎么没去?”“陪你去剪头发了。”官闻西捡掉她肩膀上落着的碎发。 “耍大牌,我就从来没有收到过。”关好好看着上头诚意十足的邀请,艷羡不已,“好歹我也是拿了三年一等奖学金,还是市十佳毕业生,j大什么都好,就是人才太多了。” “要不要去?”官闻西笑着询问,“今天学校有大型的游园寻宝活动。”关好好此人有一大爱好,大学期间无数次参加游园寻宝,她就喜欢捧着简陋的地图在学校各处瞎蹿。后来有了官闻西,也是多次被她荼害,不过逻辑超强,又方向感颇佳的官某人倒是帮了她大忙。 “官闻西,我们俩都一把年纪了,和一群小年轻站一起,不玩儿了吧。”关好好刚来就后悔了,这里排队领图的都是j大的学生。 “好好,你看上去最多大四。”官闻西打量一番,下了判断。“你看上去像研二的!”关好好撅嘴,不能说大一,但好歹也徘徊在大二大三之间吧?“我本来就比你高两届。”官闻西毫不在意,笑着点头。 “我还没走过这么大的图。”关好好拿着这一张涵盖各大楼,各大路的校园全景图,感嘆一句。“用时最短的有大奖。”官闻西神秘地眨眨眼,关好好立刻就心动了。 “官闻西,我们走错了吧?这里都没人。”关好好看着实验楼里的空荡荡的,只有个别实验室有人在做实验。 “是他们没有找到。”官闻西唇畔扯起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神秘,关好好四下寻找,终于在最里间的实验室里发现了插着提示卡的小红箱子。 关好好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算一算下一站应该是终点了,就是藏着宝贝的地方。光想想就激动,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用时最短的一对,还可以染指大奖?!抽出提示卡——霜叶红于二月花?是…情人坡的枫树林。 学校图书馆后面有一大片树林,有小小的坡度,风景绝佳,就成了情侣幽会的首选,便有了情人坡的妙称。 枫叶已经变红,在一片脆嫩的绿色中间显得格外惹眼。关好好看见地上插着两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挖字。“你那个,我这个!”她挥了挥手里的小铲子,想到下面埋的宝贝,就干劲十足。 “官闻西,我们这么挖,会不会违反校纪校规?”关好好拿着小铲子一勺一勺地挖下去。“放心吧,都毕业那么多年了。”关好好刚刚放心,他又道,“最多罚点钱。” “是不是作弄我们的,都挖这么深了,再挖地球就穿了!”关好好抱怨着,一铲子下去,“官闻西,我好像挖到了。”官闻西正在挖另外一个坑,转身看着兴奋的关好好,笑着垂下眼。 “好大一个盒子!”关好好激动地拍掉盒子上的泥土,揣着一份期待,缓缓地掀开盖子。最上面放着薄薄的一层纸,熟悉的字迹,清隽秀致,字若有骨——关好好,我爱你。 钱包…中国结…关好好一样一样地翻看,眼眶微微发热,压在最下面的一块灰色的围巾…是她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还觉得技术奇差送不出手。 “是…你埋的。”关好好展开那一条围巾,宽窄参差,真是不好。“离开之前埋的。”官闻西接过围巾,绕在脖子上,“你答应之后,我总觉得不安,总觉得…你不会和我走。就把东西埋在这里,终有一天会回来取的。” 他的手往盒子低下摸去,最下面躺着一个小锦盒,关好好几乎猜到里面是什么。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一枚戒指,黄色的钻石立在爪上。 “是按照你六年前的尺寸买的,不知道还带不带得上。”他蹲着的姿势突然变成半跪,“关好好,我爱你。嫁给我!” 关好好蹲得久了,腿发麻,往后仰,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也不管手上沾染了多少泥土。 两人就像僵持,一个耐心等待,一个魂飞在外。“戴哪只手?”关好好木讷讷地伸出两只手,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羞涩而惴惴。 官闻西憋着一口气,总算是吐出来,吊着的心放回原处,一把抓住她的左手,戒指轻巧地戴进无名指。 “大了一点。”官闻西蹙眉,“看来还要养胖一些。”关好好却很满意。阳光透过密实的树叶落在黄钻上,熠熠璀璨。她最爱黄钻,只一句,他就能记在心里。 “官闻西,婚戒都是一对一对的,怎么就我这一只?”关好好欣赏着手上的戒指,好像怎么都看不够,突然扭头问他。 官闻西从脖子里拉出一根红线,银色一滑而过,坠落在最底下,圆圆的一圈,是一只男款的戒指,均匀的铺着细碎的黄钻,很低调的款式。 “在美国的时候一直带着,回来之后…”官闻西一面解着绳子,一面道,“怕你误会,就摘掉了。” “好好,帮我戴上?”他将戒指递给她。关好好咬了咬唇,手抖得厉害,将戒指一点一点地套进他的手指,也大了一点点。她学着官闻西的语气:“看来你也要养胖一点。” 71结局,请让爱情细水流长 光棍节如约而至,作为一个全民庆祝却不上正谱的节日,班还是要上的。办公室里比比皆是相约共患难的兄弟姐妹。赵晓作为将婚人士,被几番鄙视依旧甜蜜得惹人拳脚。 “刚刚英语组还来广纳羽翼,晚上开一个脱光小派对。”赵晓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看看语文组,都是嫁女,再看看英语组,都是恨嫁女。咱们理综组都比她们强。” 第63页 “赵晓,积点口德,小心你们家那位晚上开会,你还得做伪光棍。”赵晓的未婚夫很忙,平日里常常加班,赵晓有时候非常嫉妒地抱怨,明明官闻西职位更高,赚得更多,却能时时陪着关好好。 下一秒,赵晓的手机就响了,片刻,她哀怨地掐上关好好的脖子:“好好姐,你这个乌鸦嘴,他真的加班了!”关好好眉角一跳… “我是不是眼花了。”赵晓猛地抓住关好好的手,“上次还没有呢。”翻过来倒过去反反覆覆地看。 “是彩钻啊…不过我以为我偶像出手,至少有弹珠那么大。”赵晓比划了一下。“这是官闻西大学时候做项目,自己赚钱买的。”关好好不无得意。 “我偶像也太无敌了!别人在大学都过家家似的谈恋爱,他已经考虑到结婚了。”赵晓崇拜地执起关好好的手,“他真是爱惨你了。” “你找什么呀?备课本忘带了?”赵晓发现关好好一直忙碌地寻找。“我身份证不见了。”关好好翻开钱包,原先放身份证的地方空空荡荡的。 “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用忘了塞回去吧?”赵晓帮她翻桌子。“这么难看的东西,我每次一用完就放回去的。”谁没有一张难看的身份证。 “去派出所挂失吧,这东西往后要常用到,登记结婚啦,买房买车啦。”赵晓一一细数。关好好瞪她一眼,继续找。 “什么事?”关好好把手机夹在脖子里,手上还在找,嘴里漫不经心地说着。“现在能出来吗?”官闻西那头嘈杂一片。 “能。”她的课在下午。“来一趟民政局,有急事,很急。”官闻西的声音透过闹哄哄的一片穿过来,带着几分认真。 关好好一听急事,立刻就应了,和组长交代了一声,说是家里有事,请上午的假。组长看着她面露焦急,连假条都没让她填,直接放人。 民政局今天很热闹,因为日子特殊,一对一对来登记的特别多。还有抱着孩子来的,三五个月大,关好好纠结地想这是来结婚的还是…离婚? 关好好顺着官闻西给她交代的路线,发现自己和大流竟然是一个方向,莫不是…等她吃惊,人也已经到了结婚登记窗口。 官闻西正站在队伍里,沖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大家本来都对这一位站在队伍里的单身男人很感兴趣,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排着队。 “你不是来结婚的吧?”关好好走到他身边,小声地问。“不然我来这里排队做什么?”官闻西笑起来,将她拉进队伍里。 “我身份证找不到了。” 结婚需要身份证,关好好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在我这里。”官闻西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小叠东西,户口本,身份证,都是两个人的。还有婚检证明。 提起婚检她就郁闷,那天陪官闻西去医院复查肺部,经过二楼的婚检处,某人很随意地提了一句:“顺便检查一下吧,总来医院也不太好。” “好啊。”婚检嘛,又不是登记,关好好也不喜欢来医院,年少的时候被杜彬血流满面的样子震撼过,这一阵又为官闻西的身体提心弔胆,她是真心不喜欢这个地方。 然后,两个人就把婚检给办了。原来官闻西是放长线钓大鱼,暗度陈仓。还能如此不动声色,明明她在面对医生的时候激动得发抖,他却平心静气,揣着这么大一个计划,大概忍得很辛苦。 “连户籍证明都帮我开好了,官闻西,面面俱到,看来是预谋已久了。”关好好眯起眼,赶鸭子上架,不来也来了。官闻西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明明是光棍节,怎么好像都赶着来结婚了?”关好好发现再一大圈情侣中间,揽肩膀实在是太文明太含蓄的举动了。 “今年六一,有意义。”官闻西一面解释,一面用白皙的手指帮她把凌乱的围巾系整齐。动作温柔,羡煞旁人,秒杀一众将婚女性! “待会儿要拍照。”官闻西颇了解流程。“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关好好小声埋怨,她今天就一件蓝色的短外套,加上不长不短的头发,非常素净。 “已经很漂亮了,比这里的任何一个都漂亮。”官闻西直言不讳,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半点没有停留。关好好听得心花怒放,再放眼望去,什么浓妆艷抹的都不是对手了。 官闻西走开几步到门口接电话,身后的妹子已经无数次伸手想和关好好打招呼,只是两人浓情蜜意的,没好意思打断。 “你老公真好。”妹子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笑起来憨憨的,“他一个人在这里排了快两个小时,我们都奇怪他怎么一个人,原来是谁不得老婆排队,等快轮到你们的时候才让你过来。” “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官闻西伸手颳了她的脸颊。“官闻西,能嫁给你,真好。”关好好眼里闪着盈盈水汽,伸手抱住他,两人美得像画,引来众人一片吸气声。 “你们登不登记?”阿姨坐在窗口里,她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每日里奇奇怪怪的情侣见了不少,定力惊人,用手指敲了敲窗口,催促道。 关好好尴尬地松开手,老实地挨着窗口坐下,低头认真填起表格。官闻西望了她一眼,侧面线条柔和,一双大眼睛神情异常专注,每一项都要寻思一会儿。 “好好,新婚礼物,有惊喜要送给你。”官闻西不放心将结婚证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在关好好这个迷糊鬼手里,亲自收进口袋,打算回家直接就放进保险箱再加几道锁。 “在哪儿?掏出来给我看看?”关好好激动地伸手往官闻西口袋里摸去。“太大了,没有带在身上。”官闻西包裹住她的手。 “可是我要上课了。”关好好看了一下手錶。“我等你下班。”官闻西毫不介意,关好好没有意识到此等非彼等,一直到他跟进了学校才回过味来。 “你在我位置上等一会儿。”关好好赶不走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命令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迎接各位同仁的注目礼。 “好好姐,大家本来就恨死情侣档了,你还把人带回办公室?”赵晓感觉到凶神恶煞的一众光棍红外线似的目光,颇为担心。 “他非要跟着,我怎么办。”关好好明明是极无奈的语气,却忍不住流露出甜蜜蜜。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我们今天领证了。” 赵晓呆呆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直到打铃才猛地回神,上课迟到了!真是晚上不说鬼,才夸她戒指漂亮,一眨眼就领证了?回头望了坦然安坐的官闻西,不愧是偶像,这效率,比神八上天还快。 官闻西看着关好好开着的电脑桌面,q版的某动漫小人。他蹙眉,掏出手机,把里面存着的一文件夹图片统统拷到电脑上,一张一张地挑选。 多是关好好的照片,他自己的很少,两人的合影更少,屈指可数。他选了一张最满意的,设置成桌面,又将屏保也一併换掉了,才满意地收手。 关好好下了课,连答疑时间都没有留下,就急匆匆地往办公室赶。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她道喜,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小关,老公看着一表人才。”语文组的董老师竖起大拇指。“他是我…”他确实是她老公,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 一踏进办公室,叠声的恭喜,她已经料到是官闻西这个大嘴巴说出去了。彼时官闻西已经和办公室里数位老师聊开了。尤其是关好好的组长,就龙瑞□的股价给予了高度评价。 “关老师,今天新婚,准你早退。”组长看似非常善解人意地放行。关好好眯着眼望向官闻西,那厮无辜地眨了眨眼,唇瓣得逞的笑却出卖他了。 “如果惊喜不够大,哼…”关好好还有点小愤懑,她的单身生涯突然死亡,往后就是有家室的黄脸婆,即使再天生丽质,旁人也只会把她当做妇女,而不是姑娘。 客厅中央用架子撑起一件婚纱,拖地的长摆,单肩褶皱的设计,一小圈的珍珠将礼服的周边点缀得圆润。后背是盘口的设计,若是身材刚刚好,便是小小地露出一点背,性感而不暴露。 非常简单的设计,关好好却定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ben的挚爱?”舌尖打转,伸手抚在一摆上,顺滑的材质凉了手心。 “有小小的改动,背嵴的拉链改成了扣子,裙摆也加了一些纱。”官闻西解释,“挚爱还在博物馆里放着,这是挚爱的改良版。” 关好好飞快地眨着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ben是最有名的婚纱设计师,这一身婚纱是为了纪念他的挚爱,早逝的妻子。两人结婚的时候没有钱买婚纱,等到他有钱了,妻子却也不在了。 “不是做完挚爱就退休封剪了吗?”关好好简直不敢相信。“之前他在临市,我特意赶过去,他已经回国了,之后我一路从美国追着他回法国。” 官闻西轻笑,面对死板固执的ben,他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劝说哀求,真是用尽浑身解数,最后ben声称被他的真情打动,谁知道是不是烦透了他的死缠烂打。 关好好恍然,原以为他行踪神秘,还一度担忧他瞒着自己的病情,怎么都放不下心,他竟然是… “官闻西,你的新娘,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关好好完全没有酝酿情绪,喜悦冲出眼眶,化成大颗的泪水,掉在婚纱上,面上却是收不起的笑容。 “我只想让关好好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抱住她,摩搓着她手背上的戒指。两人迎着夕阳落下的昏晕,温暖的颜色铺开周遭。 “能嫁给你,我很幸福。”关好好笑了一下,眼了落到他的虎口。“好好,你是我的梦,谢谢你让我美梦成真。”他亲吻了关好好的眉心,缓缓滑下,从鼻尖到嘴唇,缠绵的深吻。 “我们什么时候昭告天下?官先生?”兴奋娇嗔,依依期盼。 “明天就登报摆酒,好不好,官太太?”笑意浓浓,温柔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xx哥大约是集伺服器维修等一切弱受之所长…抽得分外销魂… 结局突然,其实百觉得不用那种轰轰烈烈的,百更加愿意看到细水长流,每天一睁眼,第一个看到的都是你,这样的感觉,多好。 再还有几个小番外,黑暗的六年,独白云云…明天会有双更番外… 第64页 深情一点,让我酝酿一下… 然后就是反派了…想想付沂南,百就头疼…冷意…连脚都疼起来了… 番外——曾经混乱的记忆 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候机室,官闻西曾经做过的位置。她甚至觉得椅子带着他的余热,是他身上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留恋,只是想在结束之前,最后感受一次。 她成功了,将他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将他伤得体无完肤。所有的一切,顺利而完美。当她看到官闻西眼里落下猩红的泪水,她扶着凳子,疼得站不起身。 她好像回到了单身的时候,独来独往。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官闻西,所有人以为,她被抛弃了,灰姑娘的故事,原来真的只是童话,而她,活在现实里。 她不再去图书馆,每当一踏进那里,她就控制不住地走去经济学的外文区,将书一本一本地抽出来,再一本一本地放回去。这里所有的书,官闻西都看过,几乎每一本都有他的痕迹。 她也不再参加运动会,只要在操场看见一个奔跑的人,她便能想起他,身姿矫健,十项全能。 晚上越加睡不好,从前是杜彬血淋淋的遗容,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官闻西微笑的面容,温柔而带着纵容的表情,她大约只有在午夜梦回,最短暂地回味。 “我觉得我没有病。”她坐在心理医生的办公桌前,明明是失眠到让她绝望,她依旧死咬着精神上的健康。 对面的医生很年轻,听说是业内新秀,她只想找个人随意应付,能给她安眠药的处方,以便在药房随时可以配到。 “关好好?”那人沖了她的名字,言语间不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而是带着一点蹊跷的满意。如此,放季博衍进入她的生命。 每周一次,定时定期的检查。她无奈,可是若她不照做,就不要想拿到下一次的安眠药。她曾试图死磕了几天,夜夜无眠之后,乖乖听话,她只知道,这个姓季的医生,冷酷无情,连笑也不会。 她不想只靠药物来维持对官闻西的冷淡,她要寻求更理智的办法。既然忘记让人记得更清,那么一遍一遍回忆呢,她尝试,然后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在帮她回忆,曾经有那样一个男人,在她生命里,用最真挚的情感,换取她廉价的谎言,一切,都是惩罚。 官闻西三个字仿佛烙进她的骨血里,剥不去,抽不离。总放在舌头的最尖端,她却怎么也不肯说起,即使是自己的心理医生,她也不愿意提起,她的欺骗是官闻西最大的伤,也是她最深的痛。 “关老师,你在看什么?”身旁的同事推了她一把。“哦,没吃早饭,血糖有点低。”她抚了一下微撑的肚子,面不改色地说谎。 身侧的老师,主动将手里的早饭奉上,略有谄媚地讨好:“低血糖可不得了。赶紧吃,待会儿监考晕倒了可不得了。” 她扯了扯脸庞,笑容虚浮。二十四岁,还不交男朋友,一张貌美如花的面孔,周身如狼似虎的追求者,脑子里永远期待再见面又唯恐他报复的前男友。 过了六年,她无法接受任何人,她告诉自己不过是眼光挑剔,其实,曾经沧海,有过官闻西这样的男人,若是再看上别人,不是瞎子就是傻子。 她咬着蛋饼,脑子里是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高挑清瘦,笔直的鼻樑,只一眼,只一个侧身,她也觉得不可能认错,毕竟他心心念念了六年,两千多个日夜,失眠的夜里全是他,难得睡过去,梦里依旧是他,折磨得她离不开季博衍。 手压上心口,突然感觉到心跳,笑出声,以为这辈子,在难寻回心跳的感觉。 不大不小的尴尬年龄,空有一副美貌的躯壳和一颗聪明的头脑。她还是被周身媒婆上身的妇女介绍给各种各样的人。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相亲,对面的男人尚算优秀,只是她讨厌他看着自己那种赤裸裸的目光,浑浊的颜色,与官闻西的全然不同。她用水泼了一下脸,又想到他。自从那一个侧面,便让她有了希望,有生之年再见一面,即使是恨意绵绵也比一直空思念痴缠绵好得多。 再出来,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颀长的身形,笑容优雅得体,越发的成熟,熟悉得让她落泪的脸。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闭了闭眼,将目光定格在略带敌意的。他站起身,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上一次做这个动作,仿佛就在昨天。 “好好,不介绍一下?”他唇边的笑容温柔,眼底没有丝毫恨意。她慌了,是他藏得太好? “他是我堂哥,官闻西。”脑子飞转,带着点点挑衅的语气,惹得他轻笑。 他们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番外——黑色的过去 “mark,这一周你已经来了第二次。”在黑市干了十年,john自以为冷心冷肺,就算是扒皮卖骨也不一定会眨眼,只是面前这个亚裔的男孩,频繁地出现,只卖血。 即使用美国人的标准,这个男孩依旧清秀俊朗,只是远不如第一次来那样健康,苍白的面孔和略显呆滞的目光。 “最后一点钱,我想要快点凑齐。”男孩微微笑,温和的表情让john有点心虚,还是问出口:“mark,其实……器官比血值钱得多。”只是言语委婉含蓄一些。 男孩依旧是笑,摇了摇头,大约是缺乏营养,头发不似从前那样漆黑:“我健康的时候她都不要我,如果我少了什么,她更不会要我。” “你还差多少?”john叼着劣质雪茄,大鬍子眯着眼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一千美元。”男孩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将桌面上用血换来的钱叠好,放进口袋里。 “这里是一千美元,算我借你的。”john把一小叠钱推到他面前。“最多一个月,我就能凑够了。”他摇头,转身离开。 john将雪茄掷在地上,大皮靴子踩灭了星火。曾因为他的贪心,连累一个出卖器官的亚裔男孩死在黑诊所里,同他有点像,他不是好心,单纯地为焦虑不安寻找出口而已。 “血涨价了,尤其是你这样的稀有血,长了两百美元。”john将这一次的钱递给男孩,“henry今天有事出去了,你留下来帮工,我可以按时薪五十地付给你。” 男孩抿着嘴,扫了一眼嘈杂混乱的黑市,半响才点了点头,放下袖子。“你的计算怎么样?我恨死这讨厌的计算器了。”john将小计算器丢到一边。 “还可以。”数字是他最擅长的东西。“你是韩国人?”john看着男孩几乎用心算就完成了这一个帐单,有些惊讶,寻找机会和他聊起来。 “我是中国人。”他依旧是微笑的模样,从头到脚透出的优雅气质让人觉得他该有不凡的出身。 “那你的中文名字呢?”john掏出雪茄盒,这一次是比较上品的质量,男孩摇头,表示自己不抽,低下头继续计算手里的帐单,细到一美分,从没有出过错。 “以后你就知道了。”额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像是许久没有吃饱,他嗓音有一点沙哑,显得有气无力,却挡不住言语里傲然的自信。 他像是不太喜欢说话,只是低着头干活,john还是没忍住夸他一句:“我早该请你的。”他手里厚厚的一叠帐单很快薄下去。 “这是你的工钱。”john将他帮工的工资交给他,“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帮忙?”“钱存够了。”他只是不着痕迹地拒绝。将钱放进包里,唇边的笑不再虚浮,带上了几分真意。 john扯着脸皮,密密麻麻的鬍渣遮住了面颊两侧的大酒窝,这个地方,痛苦哀嚎,遍地骯脏的交易,谁又愿意留在这里? 他看着男孩小心翼翼地护着口袋,这里常常是一贫如洗地进来,口袋满满地出去,大多经过交易的人都是虚弱的很,几乎毫无反抗的余地,便渐渐滋酿了层出不穷的抢劫伤人事件。 只是黑市里出去的人命想来薄如纸贱如尘,就算警方也不愿意多出力。便越发地龙蛇混杂,异常凶险。 他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不安,交代了手下,就迳自沿着楼梯走出不算太隐秘的地下黑市。外头忙忙碌碌的人群,多是无所事事的青年。 他突然看见巷子尾上三个少年正在哄抢着谁。他见得多了,冷血站在远处旁观,只是那双鞋他有些眼熟,洗得发白的天蓝色帆布鞋,即使再冷的冬天也依然不变。 “抓得真紧,妈的,一千美元而已。”三人数着手里的钱,沾着血迹,一转身,便撞上了高大的john。 同职业拳击选手退役的john相比,十六七岁的少年完全不是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就丢下钱离开。 “我的钱,还给我……”男孩整个人蜷在地上,手拽得很紧,仿佛还是刚刚护着钱的姿态。背嵴上的血就这么淌下来,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染红了白色的夹克。 john蹲下身,将钱递给他,他像是本能地抓住手里,紧绷的面容露出一记笑,也不见受伤后的疼痛,眉眼舒展,john从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好看。 “我送你去医院。”john说着就要将他扶起来,他摇头,挣开他的手,筋疲力尽:“不要去医院,我没有钱。”将那一千美元捂在胸口,唯恐再被别人抢了去。 “你不要命了吗?”john几乎想揪起他的领子问一句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更重要。“这个钱不能花,她在等我回去。”他气喘得很厉害,断断续续地咳嗽,牵动了伤处,血流得越加厉害。 john将他送去了朋友开的黑诊所,往时这事都是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第一次,总算是有了一件救人的事情。 只是等john第二天去寻他的时候,男孩已经不在了。“他要走,我拦不住。”朋友耸肩,他也不是施药救人的好医生,放走这样一个重病患,没有丝毫愧疚感。 john再也没有见过他,至少是面对面的。黑市里还是人来人往,每天不同的人,不同落魄的理由,同一是为了钱。只是没有了那个笑容纯真的亚裔男孩,在这一潭浑浊里唯一的清明,也一去不回。 或许死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要死也不肯用掉那些钱。他嗤笑,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必猜想那么多?这个谜一样的男孩,所有的一切,最后只归为一个停留稍久的黑市客人。 “mark官横扫华尔街!”john最不耐一周一次进超市购物,架上是各类报刊杂志,这一个标题,又或是这个标题下面那一张脸,让他震惊。 第65页 还是那张带笑的脸,温柔的表情让人无法抗拒。如今已经西装笔挺,站在金融巨子的肩膀上,傲视整个金融界。 当年面色苍白的男孩,早已经脱胎换骨。他曾问他名字,男孩说“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不自觉笑起来,他果然不是个平庸的人。 只是那一双眼睛,再温柔的表情也盖不住满目的忧伤,又会不会因为他曾一再提起的她…… john从架子上拿了一盒戒菸糖,他在戒菸。他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有他的生活,只要他在黑市多呆一天,他们就永远也不会再有交集。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