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里是图》 第1页 [现代情感] 《唯里是图》作者:南家结子【完结+番外】 【文案】 不守规矩不服管的一中恶霸顾南飞又因在灭绝师太的课上睡觉被罚站。 灭绝痛心疾首: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顾南飞你就不能好好儿的改邪归正? 顾南飞拽的很,漫不经心的瞟向某人。 我要改也是改邪归图啊老师,归什么正?我又不喜欢正。 爱情最好的模样,是我们历经磨难却依然坚持初心。 图苏里:你一笑,就是我的春天。 顾南飞:我能守得住祖国,就能守得住你. 1.校园社会各半小甜文,不甜不要钱。 2.地名都是杜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图苏里、顾南飞 ┃ 配角:历经困苦,我亦在你身边。 ┃ 其它:宠,甜 卷首:故人归 第1章 第 1 章 深秋的b市夜凉如水,巨大黑幕笼罩下的机场灯火辉煌,不分昼夜的迎来送往。 停机坪上,一架即将前往中国三亚的波音737正跟着场务准备起飞,驾驶室的内线却突然呤叮作响。机长接起内线,听筒内十分嘈杂含着尖叫和大哭声,待他听清对方的话后脸色骤变。 须臾,机场紧急通道内红蓝爆闪灯划破夜空。 “张机长!” 待陈德详到达事发机舱时里面已乱作一团,小臂鲜血淋漓的中年男人拿着把看不清来路的刀具,手里勒着满脸血泪的空乘窝在机舱最角落的座位上,满眼血红。 “小秦提醒他系安全带时突然被扯过去,随后他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血一出来他就大喊自己是hiv患者。”乘务长将他引导身前冷静的转述当时的突发状况。 大家一听到hiv简直谈虎色变,齐齐就往外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抬脚的瞬间被他捅了一刀在腿上。惨叫传来时,其余想跑的统统被吓住,男人护着女人,女人抱着孩子,而孩子,则睁着满是骇然的眼。 “我是本机机长陈德祥。” 陈德详跨到最前方,高大的身躯站的笔直,目光如炬的看着男子,“请马上停止你一切不理智的行为。” 持刀男子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先是大笑,随后又神经质地低头打量手里的人。 “我很理智,”他握着血迹未干的刀慢慢划过空乘的脸,笑声诡异,“空姐果然长得好看,嘿嘿。” 陈德详一听这话,顿时气血上涌,眼色肃然。 “请尊重飞机上所有为旅客服务的工作人员,你的目的或者要求是什么?” “目的?我没有目的!”持刀男子敦厚老实的脸上眼光却狠恶的吓人。 被他勒的喘不过气的空乘一张脸憋到通红,她突然开始用手去掰扯脖子上那只胳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沾染上他的血液。 “老实点儿!”见她挣扎,男人一拳打过去,小秦痛呼。 “小秦,冷静点儿,”他深深看了一眼被劫持的空乘,此刻激怒劫机者是最不理智的行为。那空乘满眼惧意,却在听到张机长的话后便真的不再挣扎。 “既然不要钱,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劫持飞机却什么都不求,陈德详没有见过这样的疯子,额上汗意渐起。 “我得了hiv,知道么?我活不成了!”劫机者激动地叫嚣着,刀尖跟着抖动,小秦的下颚瞬间被划破,鲜血混着疼意喷涌而出,她却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再叫一声。 机组人员都在担心她,她懂。 “别激动,冷静,先冷静。”陈德详一看小秦下巴上滴滴答答的血急忙抬手劝阻,“hiv不是死刑,你现在做的事才是把自己往死里逼。” “我老实安静了小半辈子,凭什么让我得这种病!我从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报应!我不服!我不服!”男子红着眼叫嚣,撕心裂肺。 “反正都是死,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件大事,所以今天,”话音一顿,男人眼神疯癫,目眦尽裂,持刀的手在面前虚虚一圈圈住了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旅客。 “就让你们跟我同归于尽!” “你要跟谁同归于尽?” 混着忽然灌进的深秋寒风,一道比寒风更冷硬的嗓音传来,众人刷地朝声源望去。两管漆黑的枪口一马当先从连接门处跃入机舱,随即持枪者身上的迷彩服也曝露在惊呼的众人视野里。 “安静,特警执勤。” 还是那道冷硬的嗓音,说话的男人立在两管枪口中间,身形高大,厚重的隔离面罩也关不住他眼中的冷峭,比枪口还漆黑的眼珠锁在持刀者身上,微微眯眸。 “呵呵,还出动了特警,值!真值!”男子疯狂的眼里都是蠢蠢欲动。 两管枪中间的男人一声冷哼,朝后舱位置歪了歪头,那里立时又进来三四个人。 “赵晓晨控制一下,都带出去。” 他侧头丢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的朝劫机的男人走去。 “你好,我是机长陈德祥,这是持刀者赵晓龙的登机资料,”他接过乘务长递来的文件板,“需要我配合你……” “不需要。” 简洁的三个字隔着面罩传来,音色低沉,掷地有声。 陈德详错愕,望着侧身绕开他朝人质走去的背影。 男人立在赵晓龙一米处,用下巴点了点他臂弯的空乘和那个被扎伤痛晕在座位的男子。 第2页 “你是要自己放了他们,还是我来帮你?” 赵晓龙脖子微微后仰,咧嘴笑。 “吓唬谁呢?不就踏马一特警么,老子携带hiv,你敢碰我?”他边笑边将自己流血的地方靠近歪倒男子的伤口处,玩儿似地贴上去倏地又缩回来。 面罩下男人脸色丕变,瞬间抬手就要跨过去,无线耳麦里却传来一个苍健的声音。 “顾南飞,保证所有人质安全第一!” 显然,对方已经从连接耳麦的摄像头里看清里面状况,也看清他想做什么,立刻出声制止。特警大队接到通知时就知道,这次行动看似容易实则艰难,持刀者是位hiv患者且蓄意划伤胳膊,那么所有的行动计划都要变。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反恐行动,而是一场防止传染性疾病恶意传播的保卫战。 “江队,您放心,我有把握。” 他死死盯住面前的人,冷峭地眼神看的赵晓龙嵴背一凉,动作快过脑子扬起刀就要对空乘的胳膊挥下。 “你敢!” 高大男人咬牙厉喝,声音里都裹着狠劲。 赵晓龙仿佛被他唬住了,吞了吞口水突然将刀口指向顾南飞。“你……你出去,退到飞机外面。” “顾南飞,人质安全第一,现场是否可以安排谈判专家上去?”耳麦里传来大队长沉声的问话。 顾南飞环视四周,整个机舱的人都在劫机者的控制之下,且此人情绪极其不稳定,面前的场景无论如何也拖不到谈判专家来,况且劫机者目的太过可怕。他狠狠盯住那只鲜血淋漓的胳膊和被他近距离直接控制的两人。都有伤口,hiv。 此刻若不找机会制服他,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思考的瞬间,赵晓龙再一起曝起嘶吼。 “出去,我让你出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早晚是死,今儿个来也就这事,你拉着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赵晓龙值了。” 顾南飞眯眼,镇定自若。“你还不配。” 坚毅的黑眸再次扫过机舱后,心中有了主意。耳麦里传来大队长的声音,他微微侧首。 “队长,里面太危险,我有把握,您相信我。” “顾南飞!”苍健声音微顿,随即表态。“无论如何,务必保证人民安全。” 机舱外指挥中心,何振兴放下话筒。顾南飞这小子人虽然狂妄,但遇事向来都是稳重且胸有成竹,他信他。 顾南飞活动了下脖颈,眉宇间都是势在必得的笃定。他看了一眼后方的人,悄悄做了个手势。刷刷刷三声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回荡在舱内,赵晓龙惊恐侧首想去看,手上条件反射的挥刀刺向身侧的男子。 在一片惊呼声中,谁也没有看见那个立在他面前的高大男子是如何动作的,直到一声哀嚎传来,赵晓龙已经被反剪了双手跪倒在两个座位之间。 “啊——啊——”头被重重按在地上的赵晓龙嘶吼着,想要去看单膝压在他背上的人。 “闭嘴!”顾南飞一声暴喝,扫了一眼昏过去的男子和被他推到座位边缘的空乘。 持枪的五人迅速收枪拢了过来,瞧见顾南飞满手鲜血,脸色骤变,他们事先虽都已配备隔离装备且服用了阻断药,但血液传播毕竟是hiv第一途径,加之刚刚顾南飞为了不让搏斗过程血液溅出,竟用整个身子揽住赵晓龙,此刻情况有多危险谁也说不准。 “老大,你……” “别过来,我处理。”顾南飞出声制止靠过来的五人。 杀猪般哀嚎挣扎的赵晓龙被他从地上拖起来,作战裤侧袋的隔离纱布被取出,赵晓龙出血口的伤口迅速被裹严实。大抵是被吵得心烦了,绑完绷带的人顺势一手肘送到赵晓龙肩膀处,瞬间的疼痛和自身的虚弱成功让他闭了嘴、阖了眼。 “即刻疏散机舱内所有乘客,集中到机场,安排车辆将此舱内所有人员送至市疾控中心接受血检。”牵制住赵晓龙的人有条不紊的安排完,扭头看着乘务组的方向。 “没问题吧,陈德详机长?” 陈德详愕然,从头到尾,这个跟他没有任何眼神交流的男人,却能及其精准的锁定他的方向喊出他的名字。 “陈机长?”男人皱眉,耐心所剩无几。 “没问题!”。 “收队。”顾南飞朝左前方的人打了个手势,然后拖沙袋般扯着赵晓龙出了机舱。 一场看似闹剧实则危机四伏的劫机事件就这么悄无生息的结束了,总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卫着我们的安危,许我们安宁和平。 机场仍旧人来人往,喧闹异常;众生百态,循环复往。 国际到达出站口,子夜也依旧热闹。 “蓉蓉姐,九哥怎么还没出来啊,是不是晚点了?” vip通道口处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旁站了一圈人,手里举着灯牌,灯牌上三三两两印着顾琼玖、九哥女神之类的字眼,看着像是接机的粉丝。 “是啊都快一个小时了。” “蓉姐,咋回事?” “都别急,咱们九哥向来宠粉,肯定不能偷偷熘了,”她扫了众人一眼,内心也有点着急,偏偏九哥的经纪人还不回话,她握着手机伸直了脖子朝里望去,焦急的眼忽然放光。 通道口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装逼标配黑色鸭舌帽+墨镜+口罩,高挑的身子裹着一件到小腿肚的黑色大衣。 “九哥来了!” 第3页 她一声招呼,原本恹恹的人群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复活。 “九哥,九哥。” “九哥,这是送你的,拍戏的时候注意身体啊!” “九哥我爱你!” “九哥,伦敦时装周你的街拍简直美炸了,攻气十足!” 一行人在粉丝激动地叫喊声中终于走近,为首的那人忽地摘了所有遮掩物露出一张不施脂粉却艷丽逼人的小脸。她龇着大白牙好心情地朝众人比了个大大的爱心,正是当红小花旦顾琼玖。 “爱你们啊,下次飞机太晚的话你们不要来接机,天冷。” 粉丝又一次炸开锅,都在大呼九哥好宠粉,忙着拍照、录视频,不知谁喊了声‘九哥,你跟你自己合个影吧。’ 顾琼玖顺势看向液晶屏,屏上是个全身仅披白纱,侧首坐在林间枯树上的女子。海藻般的黑长捲发,□□的修长双腿微微交叠,手腕轻扬,袖口款款,背光的身后一匹张开双翅的白色独角兽立在薄雾里。 画面唯美,风姿撩人。 你即便美成这样,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顾琼玖在心中自嘲,再回头却笑靥如花。她挪到侧边微微靠向大屏幕,众粉丝为了找个好的角度开始挤来挤去,忽地传来重物落地声夹杂着惊呼。 “对不起对不起!”小粉丝看着那几只从行李车上滚到地上的银白登机箱,忙不迭的道歉。 “没事。” 清甜的嗓音带着微微软意自地平面传来,离他们近的几个人都奔过来帮忙捡东西,顾琼玖也关切地跟助理朝这边看过来。 被撞的是个女孩,个子不高,半丸子头,一副墨镜遮去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一对弯的恰到好处地墨黑细眉。 “不好意思,我想着拍照没注意到这边有人过来。”那个小粉丝再次道歉,有些怯生生的。 半丸子头女孩捡完最后一件行李箱架好后,扭头朝道歉的小姑娘扯唇一笑,梨涡轻浅。“没关系。” 她倾身使力去推行李车,握在推手上的掌,指节泛白。 助理看着不断涌来的人,有些担忧地扯住身侧的人想往后退,却发现她整个人定格在那,呆若木鸡。 “九九?” “嗯?”顾琼玖回头,耳边都是喧闹的喊声,叫的是她名字的谐音。 记忆里,有个小姑娘也会这么喊她,清甜软糯。 投之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玖玖。 “想什么呢,走了。”助理朝粉丝挥手,拉着出神的她上车,随即一杯热可可递到她手里。 “你怎么了?” 暖意从指尖传来,顾琼玖终于回神,她愣愣的看着助理,声音打结。 “欢姐,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小伙伴的文文: 预收文《快穿,打死也不点饭了》 予渔 因为点饭群误点红包,苏昙绑定了一个阴魂不散的‘杜浪’的系统: ‘杜浪’坚决认定苏昙有罪,必须要进入三千界进行思想改造! 从此,苏昙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改造’生涯: 改造浪费科研天赋去继承亿万家产的首富儿砸; 改造浪费绘画天赋要当明星的花瓶流量小生; 改造浪费家族积蕴一心修仙的世家公子; …… 苏昙:“(⊙o⊙)…不想当科学家的首富不是好首富——” 男主:“╭(╯^╰)╮没有媳妇的首富不是好科学家——” 你有罪,怪你太迷人~ 《世界第一爱你》by 风月舞 文案:某天,同事们终于忍不住好奇问沈天星:“连副总那么臭的脾气,你是怎么制服他的?” 沈天星淡定地回答了一句:“睡服的。” 被撩到炸毛的连奕恶狠狠地道:“胡说!不过是仗着我让你。” 沈天星继续撩,“对,谁让你世界第一爱我~” . 第2章 第 2 章 -------- 市疾控中心六楼,灯火通明的大厅传来一叠声急切的脚步,一名穿着白大褂的高挑女子朝电梯口奔来,长发及腰,满脸慌乱。 “顾南飞人呢?” 她跑到楼梯口,看到或站或靠的几人焦急问道。连作战服都未换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 “问你们话呢,赵晓晨?”她点名了,上前一步,五官姣美的脸上双眉微皱。 赵晓晨在心中哀嚎,姑奶奶,你咋又点我。他瞟了其余几个做壁上观的人,不情不愿的指了指上空。 “去採样室了,医生不让我们跟去,哎哎哎……你干嘛?” 眼见着长发女子要进电梯,赵晓晨黝黑的面上一惊,立马站直了伸手去拦。“医生说了不让上去。” “是不让你们上去,我能一样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云婠婠丢了个大白眼后光明正大地进电梯,刷卡、上楼一气呵成。 “哎!这个云婠婠!”被噎的哑口无言的赵晓晨气结,狠狠瞪着那个在不停增大的红色数字。 “有点意思啊,云婠婠这消息灵通的,咱们老大从机场到疾控中心才多大点时间?”坐在椅子上的杨墨打趣道,随即用胳膊捅了捅身侧的人。 “哎,你们说这么多年了,老大到底啥时候才会屈服于咱们云大军医啊?” “你胡说啥!”一直闷头不语的沈青突然出声,瞪了一眼杨墨。“屈服?老大可能么!” 第4页 杨墨啧啧,斜睇着沈青。 “咱们云军医可是总医一枝花,沈青你就这么不看好?” “你懂啥。” 沈青不屑的摇摇头,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可是和顾南飞打小一起长大的,顾南飞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这云婠婠就是缠到下辈子,也就两个字:没戏! 杨墨一看沈青这表情就知道有内幕,立刻凑了过来搭上他的肩。 “沈哥,我有酒,你有故事,我觉得我们很般配!”控制不住体内的八卦之火,他一直都觉得沈青对云婠婠的态度太奇怪,说不上排斥,但肯定是不喜欢的。要不是知道大家都比钢铁还直,他可真要瞎想了。 “去去去,哥心情差着呢。”沈青一把掀了杨墨的手臂,侧袋里跟着传来几声震动。 他取出手机一看来显,不假思索的按了拒接,还黏在他身上的杨墨也看到了,嘴角抽了抽非常识相的收回手,退避三舍。 果不其然,电话再次响起,沈青瞪着手机,恨不得将它扔进眼前的垃圾桶里。但最终,还是认命的点了接听。 “你又挂我电话,有意思?”电话那端噼头盖脸一顿凶。 “挂了你还打,有意思?”沈青不甘示弱。 “沈青你再说一遍!” “我说挂了你还……”接电话的人梗着脖子,还了半天到底是没再往下说。一时间彼此都陷入了沉默,直到沈青扛不住。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对方听出他想挂电话,飞快的说了句什么。 “你说啥?”他倏地拔高了嗓音,脸上都是惊讶。 “我说你明知道自己身上伤口还热乎着,就上赶着出任务。”採样室里传来一个低缓的女中音,遣词眼里,嗓音却慈爱。 “还是个hiv,简直胡闹。” 坐在椅子上安静抽血採样的人没说话,只是笑笑,空着的手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海蓝的机身在他修长的五指中翻腾,花样百出。 “姜老师说得对,你简直是胡闹顾南飞!” 推门而入的云婠婠在看到椅子上的人后,焦急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椅子上的人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依旧懒懒的歪在那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 “是婠婠啊,这么晚你还跑来?”姜医生从镜片后看了一眼来人点点头,继续採样。 “还不都是为了他,”云婠婠瞪了一眼懒散闲适的人,熟练地接过姜医生递来的血样娇嗔。“姜老师你管管他,这可是hiv,虽然他们有防护装备,可是万一……再说了他身上还有伤口,我下午刚给他包扎的,就在后背上。” 姜敏从镜片后面悄悄打量了一眼顾南飞的神色,心下无奈的摇摇头。 “姜老师,这个最快要多久能知道结果?”比起椅子上坐着的那位,云婠婠的反应倒更像是直接接触hiv血液的人。 姜敏将东西收好,确认标码后看了一眼二人。 “今晚加急,明早能出来结果。但是一个月、三个月后都要来复查。” “那我先回去了,回头您知会我一声。”椅子里的人收了打火机站起来,高大的身形立刻在办公桌面上投下一片暗影。 姜敏就隐在这片暗影里看他,看到他眉间隐约闪动的倦怠。 “顾南飞你等下,我先看看你的伤口,你把衣服脱了。”云婠婠一听他要走,急的去拉他,可身侧哪有那人的影子,转眼就看他到了採样室的门口。 “顾南飞!”她气得跺脚,精緻的眉眼都是无奈,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门口拉人。 那顾南飞就跟背后长了眼一样,在她伸手的瞬间整个身体右移,硬生生的将两人隔开半米远。他停了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歪着脑袋对着门想了半天,然后转脸看云婠婠。 “我就纳了闷了,怎么哪都有你,烦不烦?” 浓眉间是毫不掩饰的烦躁,顾南飞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採样室,留下气的浑身发抖的云婠婠以及办公桌后若有所思的姜敏。 他搭着电梯一路到底楼,叮的一声门开了,呼啦凑过来好几个大脑袋,如他一般,寸长的发。 “瞅啥……”顾南飞愣了一下,随即跨出来朝他们挑了挑眉。 “怎么样老大,姜医生说啥了?”杨墨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他。 顾南飞扫了几人一圈,板着脸一言不发。队友一看他这样,心里顿时没了底,面上神色都难看起来。他们张嘴刚要说什么,顾南飞却突地后仰笑了一声。 “我能有啥事?” 他说话时,左眉挑的老高,一脸我怎么会有事的神情,倨傲又自信。 几人一听先是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随即哀嚎。 “老大,不带你这样的,吓人不?” 脸黑的跟钟馗似的赵晓晨嚎的声音最大,顾南飞很不给面子的瞪了他一眼,余光瞥向不远处打电话的人。 “这么晚了,你们下了任务不在队里待着,为这点破事跑出来?” “这还……破事?老大。”杨墨扶额,这比他们出任务见红都可怕。 “那会我冲过去看那厮的血直接沾在老大锁他的手上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一个怯怯的声音,说话的是小孟。 小孟进队晚,是替补当年岭南缉毒牺牲的林副队的,没进队前就是顾南飞的小迷弟,此刻自然心有余悸。 第5页 顾南飞啧啧两声,扭头看赵晓晨。 “你这徒弟带的,婆婆妈妈。” “你张嘴,我瞅瞅你心是啥色的呢。”他保持着双手插裤袋的姿势,微微前倾身子凑到小秦面前。 那小秦被他这么一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的退了一步。 “老大真、真会说笑。” 顾南飞笑着摇摇头,下一刻倏地板起脸。 “杨墨,作为副队,队员在下了任务后没有立刻安排休息就寝,还恣意出队,”他眯眼看着应声刷刷刷站的笔直的几人,口吻肃然。“罚武装负重越野十公里。” 其余几个明明没被点到的人,已是一副惊弓之鸟样。 “其余人,十五公里。立刻归队!” “是!” 整齐划一又洪亮的声音平地炸开,顾南飞罚他们的原因,人人皆知,所以这夜再寒,他们的心都是热的,血都是沸的。 “老大你、你还不如明着罚我也十五公里!”杨墨哀怨的看着似笑非笑的顾南飞,老大太阴了,明明知道他作为副队断不可能放着兄弟们跑十五公里而他独乐乐的! 腹黑,太腹黑! “那不行,你可是我的副队,捨不得。”顾南飞微微扬起头,医院大厅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寸长的发,俊朗又风情。 若不是他身上的作战服,这一身的痞气很难让人信服他顾南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铁血军人。一个可以为了祖国的安危,负重前行亦面不改色的国之金盾。 等几个队友鱼贯而出地消失在玻璃大门后,顾南飞收回目光,朝不远处的人踱去。 沈青沉静在电话里,没发现身后来人。 “这事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漏了,多可怕你自己知道。” “我这点脑子没有么,你以为我为啥给你打电话,脸怎么这么大?”电话那边人气吼吼的回道。 “行了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架,等我先查查,到时候后再说吧。” 那边不知道说了啥,沈青神色立刻不悦,有些咬牙切齿,但最后还是闷闷的挂了电话,对着黑屏的手机怔愣半天动也不动。 “咳咳。” 一声轻咳惊的沈青一跳,他转个身就看到顾南飞散漫的靠在墙边,微微仰着下巴看着自己。 “老、老大,你……啥时候站我身后的。” 顾南飞觑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你这要是在岭南,死一百遍了。” “又跟小玖吵架了?”见沈青不言语,靠墙的人不甚在意地问道。 “没没没,就是……”看他一副瞭然的样子,沈青倒是松了口气,老大这么问,大抵是没听到吧。 “是,又吵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吵了这么多年了,哎。” 将错就错,挺好的。 沈青重重的嘆了一口,夜里的风顺着大开的门吹进来,冷的让人发憷。 “聊,胜于无。” 顾南飞开口,语气没了一贯的漫不经心,他漆黑的眸子无意识的落在空气里,落寞又清冷。 “车钥匙给我,今晚不归队了。” “你要干啥?”沈青一听他不归队急了,生怕他又跟上次一样犯病。 顾南飞对他着急的神色嗤之以鼻,修长的手掌伸直到沈青面前,关节虎口处都是厚厚的茧。 “放心,我去看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hiv一般检查没那么快,为了剧情需求给提速了; hiv都是有窗口期的。 . 卷上:初相识 第3章 第 3 章 ------ “小姑娘,你进去看看,家具装饰有些年头了,不知你是否看的中。” 一幢极其老式的公寓楼道里,年过古稀却身姿健朗的老者推开防盗铁门,朝身后背双肩包扎半丸子头的女孩说道。 “好。”女孩应声点了个头,抬脚跨进门内。 暗红的地板配了同色系的实木家具,沙发、书柜、矮凳、茶几以及贵妃榻。天鹅绒般质感的墨绿墙布,暗色的穹顶上复古的吊灯,以及占了整整一面墙的巨大的油画,是达文西的最后的晚餐。两三盏暗金色的壁灯点缀在廊壁上,不远处民国时期的绿壳檯灯沐浴在阳台投进的光影里,角落一隅的座钟以及静静立在高低柜上的古老拨盘电话机。 短短几秒内,图苏里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民国,她的视线最后落在客厅那枚贵妃椅上,便再也移不开。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恍然间,耳边似是传来靡靡京音,华丽又温婉,着暗紫色旗袍的女子身段款款,风华绝代。 随后而至的老者看到小姑娘恍惚的神情,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这是我和我夫人的婚房,她极喜民国风格,我就把整个家都装修成那个时期的样式了。” “小丫头,你要是看不中,咱们就出去吧,我这房子呀也是随缘出租,你不必为难。” 这房子的风格不是时下流行的现代风,老者以为她为难,遂喊道。房子从拍照到挂到网上,都是由他老头子独立完成,说句实话是不想租给别人的。但是他妻子说有些东西,若能与懂的人分享,何乐不为? 可如今这年代,能懂得这份风情的人,太少。 “不不不,不为难,”愣神的人终于回过神来,一叠声的摆手。“一点也不为难。” 图苏里又看了一眼那枚贵妃榻,眼里都是星光。“太美了,这房子我租了,价格就按照您说的。” 第6页 老者一顿,一开始接到电话,他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毕竟自己对租客的要求太苛刻。不仅要能让他一眼相中,还要对方能懂他这间房的布局样式。连老伴都戏言他这不是挑房客,而是挑孙媳妇。 可当他到达小区门口,看到那个早早等候在指定地点的女孩时,说不欢喜是假的。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再到刚刚小姑娘着急忙慌的说着不为难时眼里的那一汪璀璨星光,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只一个眼神便说明她懂这屋子的美好。 “好好好,”他连连点头,笑的合不拢嘴。“按我之前说的价格,再减一半!” “啊?”图苏里傻眼。“这不太合适吧爷爷,您这房子家具都是上好的,值您说的那个价。” 老头笑眯眯的背起手在自己的客厅走了一圈,然后拍拍那台座钟。 “懂的人才能明了它的好,不懂的人,住着也是方枘圆凿。” …… “小丫头不用纠结,千金难买我高兴不是?”老者天外飞来一句俗话,打的她措手不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先把钱付给您。”略思忖后,图苏里从善如流,卸下双肩包在老者震惊的目光里取出一沓整整齐齐的现钞。 “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爱扫码么,小丫头怎么还带现金在身上?” “我昨天刚回国,您说的那些我还都没有,您不收现金么?”图苏里困窘地看向老者,她昨天出机场后就发现什么叫寸步难行了。 明明是她的母国,怎么有一种初来乍到手足无措感? “华侨?”老者惊讶。 图苏里摇摇头,眉目巧笑。“我在外面上学。” 声音在说到上学时明显卡壳了一下。 “出去多少年了?”背着手的老者眼里揉进了一丝关切。 小丫头的表现,明显不像一般出国留学能在假期恣意往返国内的孩子。 女孩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廓,视线从老者脸上滑下来,落在手中那一沓红色的纸币上。 “八年了。” 她开口,清甜的嗓音,拨开时光的珠帘,锒铛作响。 ------ “老大,霍君那小样儿作大死啊,连你媳妇儿我嫂子都敢调戏,得亏我瞅着了,上去就给他揍得满地找牙。” 曲折幽深的巷子里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后的青涩。 “哦?我有媳妇儿?”好半天一个略低的嗓音才响起,带着好奇。 “……” 咋呼少年诧异地望着一步开外那个皮肤白皙五官精緻大气的高个女孩,老大的话刚落音她脸色就变了。如丈二和尚的少年傻眼,他明明亲耳听到这高个女孩说她收到顾南飞的情书了,还是顾南飞的堂妹顾琼玖亲手送的。 不对,等等…… 玖玖?亲手? “哎我去,玖玖还能这么玩,老大你也让啊?”咋呼少年猛拍脑门怪叫一声,无语地望着蹲在地上抽菸的少年。他当时还寻思半天,这老大平日里从没跟陈潇潇接触过啊,怎么就好上了?还出动自家妹子送上情书了? 这个顾琼玖,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害他看到霍君对陈潇潇拉拉扯扯时,想也不想冲上去就把人给揍了。他只道自家老大顾南飞看上了陈潇潇,那这陈潇潇岂不就算是他嫂子了?嫂子被调戏,顾南飞颜面何存? 不想到最后,闹了个大乌龙! “顾南飞,你什么意思?”陈潇潇开口,漂亮的小脸上都是怒意。 蹲着的人置若罔闻,慢悠悠地吐着烟圈,吞吐够了才懒懒的叼着烟斜睇过来。 “字面意思,听不懂?” “噗。”顾南飞身后倚墙靠着的戴眼镜男孩笑出声,发现自己失态后秀气的脸上浮起一丝歉意,情真意切。“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他扶了扶眼镜,瞄了一眼死瞪着他的人,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忍住爆笑又有破口而出的冲动。 “顾南飞,你怎么这样?明明是你先给潇潇写的情书,现在又不承认?你还是不是男的啊,敢做不敢、认,我、我告、告……” 不知是否真的看不惯自己好友受辱,挽着陈潇潇胳膊的女孩梗着脖子朝地上抽菸的男孩说道。却在他目光的洗礼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在告字那戛然而止。 顾南飞满意地收回目光,朝着夕阳吐了口烟,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是陈潇潇。她在顾南飞面前站定,冷哼一声,从包里翻出一个粉色信封。 “不承认也好,反正全班我最讨厌的男生就是你,我之前还烦这封情书要怎么处理,现在刚好,还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气疯了,女孩扬起手里的信封啪地就朝男孩脸上扔去。 “老大……” 替她仗义出手的少年大惊失色,连着靠墙的少年也站直了身子,显然被女孩的举动震惊了。 那原本悠闲抽菸的少年反应神速,一把挥开信封后嚯地站起身,傲人的身高随即在夕阳下折出一片暗影。他刷地拉下脸,扬起下巴看向面前的女孩,眼里灌满骇人的森冷怒意。 “你tm活腻了?” 陈潇潇被吓的啊了一声连连后退,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骄傲女孩此刻吓得脚步虚浮,她捏紧双拳忍住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脸色渐渐发白。 “南飞,毕竟是玖玖起的头。”陆擎苍扶了扶眼镜,点到为止。 第7页 “滚。” 少年眯眼,微一偏头,下巴点了点巷子的另一头吐了个冰冷的字眼。 “快、快走!潇潇。”早就吓破胆的另一个女孩被这个滚字砸地小腿发抖,拖着陈潇潇一阵风地就跑了。 两人刚跑远,这边顾南飞就双手叉腰扭头来看沈青,左眉挑的老高。 “老大,我真不知道,我还以为陈潇潇真要做我嫂……”他的‘子’字葬在顾南飞射来的眼刀里,瑟瑟发抖。 “沈山炮,你这外号真没白叫,虎了吧唧的。”陆擎苍摇头,镜片后都是幸灾乐祸。 “滚犊子,你明明啥都知道,咋不告我。”一看陆擎苍这表情,沈青就知道这丫早发现了。 “我倒是想啊,你给我机会了么?着急忙慌的就给人打趴了。” 陆擎苍忍不住笑着吐槽,脑子里浮起霍君那小子被揍的一脸懵逼的傻样,还是挺逗的。 “你个王八犊子!”沈青气成了乌眼鸡,冲过去就跟陆擎苍掐了起来。 “消停点。” 顾南飞扔了菸头用脚踩灭,转身朝背后的巷子拐角看去,脚下有节奏的踢着那只粉色的信封,双手抱胸后不紧不慢的开口: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出来。” 沈青惊讶,咋地?还有人啊? 陆擎苍也诧异,拐角可那片儿背光,瞧不真切的暗影里仿佛并没有什么人。 “还不出来?” 顾南飞语气明显不悦了,他一脚踢飞信封后朝拐角那边走去,身后两人也跟了上去。三人凌乱的脚步刚在巷子的石板上扣响,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慢慢从拐角走了出来。 陆擎苍皱眉,那身影就躲在离他们二十米不到的巷子角落里,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夕阳的余辉撒在那人周身,晕出淡淡的光圈,巴掌大的透白小脸沐浴在光圈里,连着五官都沾染上朦胧。 最前面原本大步流星的高个少年突然顿住了脚步,形状俊俏的单眼皮因为惊讶圆睁,嘴也微微张开。 因为他的走近,小姑娘不得不仰起脸来。 顾南飞俯视她,她也安静地打量顾南飞,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对面的少年很高,穿着跆拳道服,身上还带着汗味。图苏里脑子里回放着刚刚他朝自己走来时,腰间扎着的那根纯黑的腰带,再加上之前的场景,心下明了此人不好惹,随即做出反应:她冲着面前的人展颜一笑,浅浅的梨涡自左边嘴角熘了出来,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你想问路?” 顾南飞垂眸扫了一眼小女孩递过来的便签纸,舌尖抵了抵后牙床。 随后而至的陆擎苍跨到两人面前,瞧见小姑娘后眼神明显楞了一下。好半晌才回神觑了一眼便签,哑然。 “她跟你家住一个地方。” “恩。”漫不经心的嗓音从头顶上飘来,让人手痒。 “小哑巴,这条巷子尽头左拐再尽头连续两个右拐,出巷子后一直沿着有梧桐的大道走,半个小时后就能看到梅园的大门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顾南飞倏地从她一直抬着的手里抽走便签,倨傲的睨着她。 图苏里保持着那个笑,朝他微微点头,低头的瞬间内心恶补一句:你才哑巴! 娇小的白色身影迎着夕阳慢慢消失在拐角,陆擎苍回过头来,然后示意顾南飞看身侧,那个张着嘴傻站了半天的大山炮。 顾南飞朝山炮面上打了个响指,那小子跟解禁了似的回过神来激动地拉着陆擎苍。 “哎呀我去,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孩儿!这哪个学校的?”应该不是他们学校的,一中长相能首屈一指的信息都在他掌握之中。 “我怎么知道……”陆擎苍反问。 “刚刚是不是说住梅园?老大,”沈青转身想去拉顾南飞,却不想对方早就识破,脚下一动就离了他三尺。 “不知道。” 顾南飞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巷子的反方向走去。 “她不是住梅园么?梅园没几户人家,你咋不知道?” “你瞅我像知道的人?” 快步行走的人猛然收了脚步,侧身朝沈山炮眯了眯眼,神色明显染了怒意。 “刚那小孩,毛都没长齐,你他妈恋童癖啊!一天天虎了吧唧的,能不能动心里没点笔数?” 陆擎苍扶了扶镜框,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扭身就走的某人后,拉着被骂懵的沈青跟了上去。 …… 沈青无语,他就是问问而已,啥也没说啊,老大这是跟谁生气呢? 可那小姑娘是好看吶,是真的忒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人家说有一双好看的眼,那这脸就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好看。可这小丫头哪哪都好看,那眼睛鼻子嘴巴,拆开了好看,放在一起更好看。 是他见过的人里,最最拔尖儿的,唯一可惜,是个哑巴。 “哎,老陆,上周语文老师不是说了个形容美人的诗么,叫啥来着,什么间隙扮戏的?” “什么间隙?”陆擎苍崩溃,随即脑袋灵光一闪。“你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啊?” “对对对!就是这个!卧槽,老子也会成语了!” “哎,平时叫你多读书你不听,现在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不,活该!” 夕阳西下,两个喋喋不休的少年追着前面穿跆拳道服的少年奔去,橘红的光影追在他们身后,宛若油画。 第8页 那时的顾南飞,大概从没想到,这世上有个词,叫打脸。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要说…… . 第4章 第 4 章 ------ 从有记忆开始,图苏里就不停的跟着妈妈搬家,她们在每一个极具江南特色的城镇流连,两年为期。可就在今年四月,图景年突然决定跨越大半个祖国搬至北疆,或许她已看够南方景致然后想领略北方的壮美? 图苏里不太能理解,但是她向来支持母亲的所有决定,就如同母亲支持自己一样。 四十岁的图景年极是美丽,和昭姨站在花园里,正弯腰修剪那些刚刚移栽过来的郁金香和蔷薇。那是她最爱的花,每一个她们住过的房子都有着大大的花园和高高的围墙,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郁金香,围墙上爬满蔷薇。 修建花枝的女子穿一身碧色云锦旗袍,外罩一件深色开衫,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绾发的乌木簪子在空中画了个弧。 “绵绵。” 手里的剪刀被她递给昭姨后款款朝图苏里走来,那种姿态,让图苏里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穿过时光去到了那个有军阀、有战马、有枪声也有旗袍的年代。 图景年拿掉了她的耳机,牵她的手。十四岁的图苏里只到图景年的臂弯,四十岁的图锦年看起来未过三十,倾城绝艷。 她弯腰看向女儿,眉头微蹙,“倷起奴面?和伯伯找了倷毫久呢。1”。 图苏里沖她笑,伸手取了便签写道:就沿着梅园的院墙走了一会儿,结果迷路了。 “以后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么,我们才刚搬来,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 图苏里默,心想不是有警察局么。 “你心里是不是想着有警察局呢?可是很多事等警察到了就晚了,妈妈从小就教过你,小女孩要有危机意识。” 图景年看她走得有点松散的马尾,温柔的取下发圈将她拉到贵妃榻上坐下。 ……好吧,被猜了个正着,图苏里扶额。 “马上又有新同学了,开心么?” 其实对于新不新图苏里已经不太在意了,反正还是会有更新的,交叠更替。所以,她无可无不可的耸耸肩,撇着小嘴。 图景年摇头轻笑,明了女儿在想什么,伸手握住她的小下巴。 “张嘴,妈妈看看嗓子怎么样了。” “绵绵,倷晚上想七什么?”昭姨大抵是帮妈妈剪完了那些花,正擦着手朝沙发这边走来。 红烧鱼,她急急将便签递了过去。 “恩,七鱼好,七鱼聪明。” 昭姨站在贵妃榻边打量着小姑娘,半晌啧啧摇头嘆道: “倷那哈格浪漂酿。2” 图景年听到这句笑的眼睛都弯了,摸摸图苏里的小脸,爱不释手。随即想到了什么,回头望着擦手的女子。 “阿昭,打电话给信和,绵绵回来了。” “嗨吖。” 昭姨是图景年外婆家老一辈的家奴之后,虽然建国之后不再有这种职业,但是有些习惯已很难更改。她自小跟图景年一同在姑苏长大,再后来,跟随图景年辗转迁徙各地,未曾离弃。 “绵绵,这次走的时候跟同学告别,有没有男同学很捨不得你呀?” 图苏里无语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拿起便签正要写点什么,想想还是作罢了。图景年是个特立独行的母亲,从小她对图苏里的教育就有违一般父母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她只告诉图苏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宠她,宠到什么节奏呢?大概就是图苏里要杀人放火,她也会点头说:好。 “孙老师,以后图苏里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周一的清晨,市一中初中部的办公室内,图景年仪态万千的站在那名孙姓男老师面前,穿一身黑色旗袍,袍身用银线绣着一只立体白鹤,呼之欲飞。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学生,都费心。” 孙老师是个书呆子,面对图景年时一双眼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反倒是办公室内其他同仁正偷偷打量起这位貌美的年轻妈妈。 “苏里因为扁桃体脓肿暂时不能发声,还请孙老师带她去教室的时候说明一下,不能自我介绍,对新同学失礼了。” “没事没事,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那……那您带她走吧,我就不打扰了。”图景年看了一眼身侧的小女孩,“苏里,好好上课,中午和伯伯在学校门口等你。” “我们学校中午有食堂,伙食还不错,校门口也有吃饭的地方,如果觉得来回跑浪费时间,可以选择在学校就餐。” 中考在即,初三的学生基本都在校内就餐以便节省时间用来学习,孙老师如是建议道。 图景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准确地接收到她传递的‘我不要’,心中好笑。 “不必了,图苏里学习跟得上,我们还是回家吃,离得近很方便,不浪费时间的。” “……” 孙老师一愣,继而想到图苏里转学来时入学测试的成绩以及那些奥林匹克竞赛的获奖证书,同意的点头,这家长说的没毛病。 “那行,我先带图苏里过去了,马上要早读了。” “好。” “大家都安静下。” 早读铃声刚响几分钟,初三12班班主任孙为民叫停了朗朗的读书声,领着一个穿白色马海毛咖啡色长裤的小女孩从前门走进来。 第9页 “给大家介绍下新同学,图苏里,”孙为民站在讲台指了指门口的女孩,视线明显已经放空的女孩应声弯腰,朝着下面浅浅弯腰。 “图苏里同学是从外省转来咱们这儿的,因为扁桃体脓肿暂时不能说话,自我介绍就省了。”讲台的中年男子扫了一眼教室,指着靠墙的倒数第二排。 “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内那个空位,你去坐,如果看不清,跟我说。” 图苏里点头,抬脚朝那个空位走去,身后传来孙为民的声音。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中考了,大家加把劲,保持好状态。那些想着临时抱佛脚的,现在也可以抱了,再晚佛脚都没得抱了。好了,晨读吧,声大点,你们听听隔壁11班,那动静!” 座位很干净,抽屉兜里一尘不染,不像是长时间没人坐的样子。 图苏里坐好后从书包里取出书本和笔袋,指尖不着痕迹的拂过桌面,在心中一一分析。 顾琼玖是看着孙为民离开才敢从后门偷熘进来的,她猫着腰一手拿着酸奶一手拎着锅贴往里走,却在座位一步开外嚯地站起身。 “你谁?” 顾琼玖对着里座的人喊道,声音颇大,周围离得近的同学都好奇的回过头来观战。 这座位原本坐着顾琼玖的好姐们,这顾琼玖是谁? 要说顾琼玖,得先说说她那个就读于本校高中部的堂哥顾南飞。 一中是全省出了名的高门槛省级示范高中,是一所具有近百年历史和光荣传统的北国名校。不仅历史悠久,教育更是硕果纍纍,有几年连着出了好几个省状元。最盛时,那一年的全国状元都出在一中。 本是春风化雨、风气极佳的一中却因为三年前的一件大事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年前,有外校学生来校门口闹事,青春期的孩子闹来闹去无非就是感情问题,放学了一群人堵在门口不让当事人走,嘴里骂的都是些污言秽语。一中都是些好好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仅当事人一男一女都吓傻了,围观的同学也个个噤若寒蝉。 推搡间女孩的头磕破血染了一地,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的揪着男孩的领子就要往死里揍。 就在男孩被揍的嗷嗷叫时,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飞入战局,朝着挥拳的人兜头罩下来,没人注意到那个瘦高的男孩是从哪走进来的,五分钟不到,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十来个人都躺在地上哀嚎了。 “以后少来一中闹事,我瞅见一次揍一次,揍到你服。” 男孩朝离他最近的人狠狠踢了一脚,左眉挑的老高,寸长的头发,神色桀骜。 这个男孩就是顾南飞,一战成名。 彼时,顾南飞初二,那些被打的,临近高考。 外校自然没这么容易罢休,一中本就已学风问鼎,岂容你打架也如此气盛?几个外校扛把子联合了一帮人三不五时的过来找茬,他们以为一中就一个顾南飞,天天想着法的堵他,殊不知这顾南飞还有两开裆裤情谊的好兄弟:一个能打,一个善谋。 这一届,註定是要风云变幻了。 三个人硬生生的将那几波来找茬的人全部打进医院,这才算彻底了事。自此,本市学生人人都知道市一中出了几个以顾南飞为首能打的,再无人敢轻易招惹。那个学生只会读书在校外永远被欺负的一中一去不复返,本校学生嘴上不说,但走在路上是最最扬了眉吐了气的。 这一扬眉吐气,那顾南飞在学生心里的地位简直跟坐火箭似的一飞沖天,何况那厮生的还好看的紧。 一个刚刚初二的小屁孩,就这么顶上了一中扛把子的名号,着实是意气风发风头无二。 虽说名气盛极一时,但顾南飞倒也安稳,除了上课睡觉考试交白卷不服管不守规矩周一校会例行通报批评之外,也倒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当然,校方也想不出什么比上述更过分的事了。 小时候都学过狐假虎威,那么能将这狐假虎威发挥到极致的,便是面前这个短发小姑娘顾琼玖了。 有了顾南飞这个堂哥,顾琼玖在学校的日子可谓风生水起,加上她性格活泼又仗义敞亮,生的更是艷若桃李,反而比她那一个眼神就让人退避三舍的堂哥更得同学青睐。 顾琼玖喊完发现里座的人置若罔闻,连头都没抬一下,顿觉失了面子,柳眉倒竖。 这位子是她好姐们赵一菲的,赵一菲虽三次大过计满被劝退,可这位子也不能平白被外人占了,顾琼玖护短的紧。 “喂,说你呢,起开,这位子是你能……” 她说话间手就推了过去,正对着窗外发呆的图苏里猛地被外力一推,脑门砰地一声就亲吻上了窗棱,痛得她立时回头,杏眼圆瞪,那眼神恨不得咬死对方。 两人照面,顾琼玖就呆住了,手还定格在推人的姿势上。 面前人一看就是南方小姑娘,白白瘦瘦矮矮的一小团坐在椅子上,小兔子一般温(勃)柔(然)似(大)水(怒)的清水眼,纤长浓密的睫毛仿佛给她画了一道灵动的眼线,流转间盼顾生辉。 倒竖的柳眉如被春风拂过,顾琼玖忽地喜笑颜开。 “这位子最适合你坐了,宝贝儿。” ------ 作者有话要说: 1:你去哪了,和伯伯找了你好久。 2:你真的太好看了。 后面会偶尔有一两句方言,如果你们觉得不解释更好的话,那就不画蛇添足啦。 作者没有话说,正埋头存稿中qaq 第10页 . 第5章 第 5 章 ------ 图景年曾剖析过自家女儿:你的性子像你爸爸多一些,沉静、冷性;妈妈过于温婉,你不大像,也是好的。加上自图苏里懂事就开始不断地搬家,周而复始,她对于同龄人之间的友谊,并不是很热衷,永远都秉着能忽视就绝不点头的距离。 不论多亲密无间,最后总是说走就走,到头来不过一场神伤。 图苏里骨子里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她宁可孤独的看着外界的喧闹,也不愿涉足友谊。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她像冬日里早晨耀眼的阳光,不打一声招呼就照进房间,落在她还困顿的眼上,将她从梦里唤醒。 虽然牴触,但那份暖烘烘无法视若无睹。 “苏里,我给你带了饺子,吃不?” 顾琼玖放下书包,拉过低头做试卷的某人,献宝似的递过来一个粉蓝色保温盒。 图苏里摇头,顾琼玖只好自己开吃,吃着吃着靠向图苏里的脑袋一顿。 “唉呀妈呀,苏里你这写的啥试卷,我咋一题都看不懂呢?” 她这么一咋呼,周边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这啥玩意?” 有人凑到顾琼玖脑袋前,扯了她手里的卷子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嘟囔着看不懂看不懂,正要将卷子还回去时,却被身侧经过的一个女生截了过去。 “啥看不懂,我来看看。” 女孩倨傲的声音传来,是本班排名一把手的胡娴予,一个看人都用鼻孔的尖子生。 “数学联赛?”那女生惊讶地看了一眼图苏里,随即瞄到选择填空题全空白的试卷后,一股轻蔑流出嘴角。“还以为遇到个道友,没想到是个猪鼻子插大蒜跟我俩整事呢。” 她将试卷丢回图苏里面前,不削的瞟了她一眼,趾高气扬的就要走,却被人拦了去路。 “干哈?”胡娴予瞥了一眼面前的大长腿,一脸不高兴。 “你说干哈?”顾琼玖冷着脸,双手抱胸。 “你骂谁呢?” “又没骂你。”胡娴予翻了个白眼,她算是初中部的佼佼者,曾代替学校参加全省初中部数学联赛并且拿过奖项的。 “骂她就是骂我,给我把卷子重新好好的放回去。” “赵一菲不才是你姐们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姐们,跟个转学生玩了?” 胡娴予不屑道,一个白眼刚要翻出来,顾琼玖的手就上了她的肩,稍用力就将她推坐到椅子上,脚踩椅面。 “我顾琼玖跟谁玩,轮得着你说三道四?” 胡娴予被她这么一推,吓得乱喊,“顾琼玖,我告老师去,你欺负同学。” “你去啊,你不去我看不起你。”短发女孩眼里都是火光,“真当我不知道一菲那事是你捅给老孙的?是一菲不让我跟你较真,不然早弄你了。” 说道后面,椅子上被压着的人眼里都是惧意。 图苏里远远望着这一切,脑子里蓦地跳出一个画面:夕阳下,穿着跆拳道服的高个少年蹲在地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菸,仰着头,逆着光,看向某处,一脸的吊儿郎当。 握笔的手抖了下,她站起来走到顾琼玖面前,伸手拉住她的臂弯,沖她摇了摇头。 “苏里,她欺负你,咱们这不兴以德报怨那套。”以德报怨那也得看人不是? 图苏里哭笑不得,她只是因这一幕联想到引起她不适的另一个画面才想叫停,哪里就扯上以德报怨了?自认为已经摸清顾琼玖习性了,她伸手取了试卷在空白的地方随意写了几笔递过去。 果然,对面人看完噗嗤笑出声。 “可以啊苏里,你这嘴,比我想的利索多了。” 她说完用力踢了凳子一下,吓得胡娴予啊的一声。 站在顾琼玖后面的一个男同学直到胡娴予跑开,他还处在震惊之中。望着那个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摊着卷子托着腮写写画画的人,男同学脑海里缓缓划过试卷上那几个黑白分明的娟秀字迹: 你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嘛? “顾琼玖,我说你是越来越像你哥了,刚那一下给胡娴予都整蒙了,哈哈。” 顾琼玖前座的钱乐乐回头说道,他和顾琼玖、赵一菲玩得好,早因为赵一菲的事看不顺眼胡娴予了,却奈何一菲死都不肯跟她算帐,搞得他们也没有动手的理由。 “得了吧,我哥多凶啊,今天要是他搁这儿,胡娴予还不得吓昏过去,我对她算温柔了。” “得了您唻,还温柔。” “去去去,别贫了,”顾琼玖推开他抱拳的手,扭头看着里座。 “生气了?”她伸指点了点某人的肩头,笑嘻嘻的问道。 图苏里摇头,看了她半晌,突然有些负气的噘嘴写道。 ‘你不要因为我跟她吵架啊。’ 她们才认识一周,或者说根本谈不上认识。顾琼玖为了她这个陌生人跟同学吵架,她心中不知怎么就憋得难受,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欺负你我能干看着?那不可能。”顾琼玖理所当然道,“你不仅是我同桌,你现在还是我小宝贝儿,有我罩着你,谁欺负你就是跟我顾琼玖过不去。” 后面一句话,顾琼玖故意说的很大声,余光瞄了瞄前方某个位置。 胡娴予听完气呼呼地扔了手里的书,抬手从抽屉里取了一沓卷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迹,她一把拉过同桌: 第11页 “这才是联赛卷子该有的样儿,那个装蒜的算个啥?连填空题选择题都空着做不出来,还跟我在那装,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 同桌向来都是唯胡娴予马首是瞻,立马点头如捣蒜地附和着:是是是。 这边图苏里还皱着眉毛,顾琼玖看的不忍心。 “苏里,你是害怕我因为打架被老师罚么?”小女孩一脸纠结的样子让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图苏里一愣,长睫下眼神微闪。 这细微的表情落在顾琼玖眼里,反倒让她证实了刚刚的想法,内心一热,豪言道: “怕啥,老孙不敢为难我,你放心吧。别气了,我没被记过大过,成绩也还过的去,老孙对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我揍了胡娴予,记过了也没你啥事,别担心宝贝儿。” 顾琼玖说话好听,平日里喊她宝贝儿的时候,一点也不黏糊,反倒朗朗上口的让图苏里听得微微脸红。可是此情此景此番话,听在图苏里耳里,就跟打了她一耳光似的。刚刚她内心纠结的,唯有一点:她不愿意接受顾琼玖的好,不愿意接受这份友谊,不愿意被……羁绊。 可顾琼玖呢? 以为自己在担心她,反过来安慰自己。说什么即便真打了,记过了也没事。 一股酸意猛地涌上鼻头,图苏里飞快捂住双眼往桌上一趴。 她想,她是真的讨厌顾琼玖了,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挖开她的心沖了进来,带着一身阳光站在黑黢黢的心脏深处沖她挥手,笑的没心没肺。 顾琼玖被同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开口。 “咋、咋地了就还、还哭上了?” 那厢图苏里根本不肯搭理她,仍旧趴在桌上,揪着手里的笔管。 已经手足无措的顾琼玖瞥了一眼前方胡娴予,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就呸了一句。 “都怨这姓胡的,今天非收拾她。” “你别去。” 顾琼玖刚抬脚,一个软软的带着哭音的清甜嗓音传来,她跟被雷噼了似的扭头去看身侧。 那个憋泪憋到眼眶发红的小女孩,说话的不是她是谁! “我去!”钱乐乐比顾琼玖先反应过来,狂叫一声捂住发红的耳朵,“图苏里你是魔鬼么?你这声音简直了……” 顾琼玖一愣一愣地看着里座的人。 “苏里,你咋还说上话了?” 图苏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还说话了,她又不是哑巴!莫名地,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他说:小哑巴,沿着这个巷子…… 摇摇头将脑海里的画面甩开,图苏里吸吸鼻子。 “你别找她了,她说了什么我都没听到,不要在意了好不好?” …… 见顾琼玖皱眉,图苏里再接再厉。 “你跟她一般见识,岂不是跟她成了一类人?”十四岁的小女孩,说出的话却跟解剖刀一般,一刀见血。 她哭,不过是被一瞬间涌出的莫名酸涩之意击中;她哭,也不过是顾琼玖给了她这十四年来唯一的炽热关爱。以前不是没有同学跟她示好过,可她性格慢热,回应淡泊,几日别人就坚持不住了。 十几岁的年纪,有谁不希望自己好友二三,红尘作伴? 若说真有人喜欢孤独,那么这个人,必是个掩耳盗铃的自欺之人。图苏里想,自己曾经便是。 而如今,顾琼玖带着她的友谊破壁而来,她一时虽承受不了,但内心是欢喜的。本以为顾琼玖这个意外已经够让她手足无措,殊不知有句话说得好:有其兄必有其妹,其妹如此,其兄更甚。 甚者,铭心刻骨。 下午体育课前顾琼玖对身侧的小女孩说了句去洗手间后便留下钱乐乐带着图苏里朝大操场走去。本校初、高中部是分开的,两个校门相对在马路的两侧,初、高中部各有一个属于本部的操场,但体育考试时,都会集中到公用的大操场。 “今天考完一千米,就彻底解放咯!”钱乐乐伸了个懒腰,说道。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除了脚步声,图苏里屁都没放一个。 钱乐乐好气的瞟了一眼身侧的小姑娘,才到他肩膀,一声不吭,像个小老太太。真没趣,话这么少,简直浪费了一把好嗓子。 图苏里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钱乐乐朝前走,不知是不是故意,钱乐乐步伐越来越快,图苏里要小跑才能跟得上。旁边一堆人就这么瞧着他们两,跟竞走比赛似地超前沖。 “这俩虎了吧唧的干哈呢?” 沈山炮吐着瓜子壳朝不远处翻白眼,翻着翻着觉得不对劲。 “唉我去,这小姑娘眼熟啊!” 陆擎苍刚想喊他,岂料沈山炮已经一熘烟儿朝那边两人飞奔而去,背影潇洒至极。 正咬着牙跟钱乐乐较劲的图苏里突觉一股外力从头而来,牢牢拉住她的脚步,惯性使然,她整个人朝后倒去,伴随着尖叫声。 砰地一声,图苏里重重的摔在塑胶跑道上。 “哎妈呀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走眼了,你竟然是我们学校的?” 沈山炮喜滋滋地摇了摇手,那里拎着图苏里柔软乌黑的发尾。他笑的露出八颗大白牙,回首去看身后。 “老陆,我说啥来着,还真是……啊——” 屁股传来的疼痛使得图苏里恶从胆边起,她张嘴刚要骂他,却不想那扯她辫子的人嗷嗷大叫,一颗篮球正中他脸。 第12页 “老大你干嘛!疼啊!” “放开她!” 一个散漫的声音传来,含着不容置否的强硬。 ------ . 第6章 第 6 章 ------ 手臂的痛意转移了图苏里的怒气,她坐在地上将校服的左右袖口往上推,露出的两节胳膊上都是红痕,手腕和手掌上有些地方还冒了血珠。 因为太过白皙,所以血渍格外醒目。 周围慢慢聚拢了一些学生,那原本捂着脸哀嚎的沈山炮离的最近,自然是全看到了。 “咋摔成这样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图苏里的手臂,就扯了下小辫子摔地上,怎么就胳膊手掌全划破还流血了。 这啥皮啊,豆腐做的吧? 深吸一口气,图苏里抬头,狠狠剜了沈青一眼。 “沈哥,这是我同学图苏里,你认识啊?”钱乐乐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节,蹲下来扶图苏里时笑着打招呼。 “认识啊,” “真惨。”有人蹲下来,言语间都是戏嚯。 钱乐乐看清来人后整个人惊得弓起背。 跌在地上的人身体微微侧向另一边,忍着痛想自己爬起来时,背后传来顾琼玖的声音。 “哟,看啥呢,啥好玩的啊?” 顾琼玖边说边拨开人群往里蹭,却在看清地上的图苏里和她胳膊后失了笑脸。她环顾一周,瞄见某人后跳脚。 “沈山炮你个臭煞笔,肯定是你干的好事,削你丫的!” 顾琼玖怒叫,抬起脚就往沈青身上踹去,那边沈青早就察觉到她的神色了,险险避开后想到陈潇潇,脸子也难看起来。 就在顾琼玖踹来第二脚时,他伸手瞅准了就去擒她的脚踝。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唯独陆擎苍和钱乐乐司空见惯的冲过来,一个从后抱住沈青,一个自左拉住顾琼玖,任凭两人隔着空气互踹。 “你丫的沈山炮!” “顾琼玖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没事瞎起什么哄送什么情书给陈潇潇那傻缺,害得我……呜” 沈山炮被人自后面捂住了嘴,陆擎苍汗流浃背的看了一眼顾南飞,心中哀嘆,他怎么会有沈山炮这种二傻子兄弟。操场初、高中部好几个班级在上课,沈青这一咋呼,全校还不得都知道那破事,到时候顾南飞削他可没这么温柔了。 “*……¥%#@”沈青挣扎着叽哩哇啦不知道想说啥。 “一见面就干仗你俩烦不烦?” 顾南飞自下而上瞥了跟斗鸡似的两人,刷地站起来冷哼。他这一哼,吓得图苏里猛地回神,飞快奔过去拉顾琼玖。 “玖玖快走快走,我没事呀。” 一想到巷子里三个人的样子,图苏里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顾琼玖再高再浑,也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呀。不说男女有别,就光想到面前那个穿蓝白校服个最高的蹲在巷子抽菸的样子,图苏里就寒从脚底起。 她年幼时在学校遇过此事,书包里除了书,其他都被拿走了。 她打心底,惧怕这样的人。 “哎,哎,苏里,你……” 平日里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孩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硬是将一米七左右的顾琼玖拖着朝本班的集合地点而去。 顾南飞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舌尖在后牙床上颳了一圈。 原来,不是个小哑巴。 “*……¥%#@”被捂住嘴的人指了指远方,又指指自己的嘴,惊讶的回头去看陆擎苍。 陆擎苍好笑,随即一把松开他。 “我天,啥玩意儿,不是哑巴,那小丫头不是哑巴啊!” “可不是么?就你还傻乎乎的以为她是个哑巴。”原来那天他们三都被骗了,真是有意思。 沈青口没遮拦,张嘴就来:“不是老大你喊她……” 顾南飞头一歪,挑眉扬着下巴,脸上写了句你敢说完试试。 这…… “嘿嘿,没,谁也没说!”山炮虽炮,但是生命诚可贵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顾南飞没忍住被他逗笑,就那短短的一笑,两个尖尖的小虎牙迎着阳光熘出来,看傻了先前聚过来的众人。 “老大,你去哪,马集合了。” 作为体育委员的沈山炮一看顾南飞转身要走的方向根本不是操场,急吼吼的喊道。 “马回来。” 那人丢下四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操场。 “苏里,咋回事啊,瞧你这胳膊都成这样式儿了?” 集完合女生组自由活动的顾琼玖拉过图苏里左看看右看看,心疼的不得了。 “钱乐乐简直没用,叫他带个人咋带的,秃噜皮了都!” 秃噜皮? 图苏里不解地看着顾琼玖,表示自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就是说你,这胳膊,破了。”顾琼玖指着她的小胳膊。 …… 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突然传来胡娴予的声音。 “哎,老烦了,老师又让我参加数学联赛的暑期集训,好不容易有个没作业的暑假!” “你说这胡娴予是不是二傻子?整天虚头巴脑的逼逼叨真想削她丫。” 顾琼玖对那个一直瞟向她们方向的女孩翻白眼,却发现胡娴予的焦距似乎没落在二人身上。玖玖多机灵,立马顺藤摸瓜地看过去,在看到朝她们走来的人后,咧嘴邪笑。 第13页 哟,这傻缺还存了这心呢!好玩好玩,这下又有得玩了。 旁边吹胳膊的图苏里毫无察觉,直到头顶忽地投下一片阴影她才反射性抬头,随即嚯地站直身移到顾琼玖面前。 “咋地,你觉着我要揍她?”顾南飞好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小女孩。这次站的近,面前小姑娘才到他胸口,着实娇小。 图苏里不说话,警惕的跟他对望。 “苏里你嘎哈,没事,他是我……” 顾琼玖的话被来人一个眼神压了半截回嗓子里,他微微弯腰凑近图苏里。 “我要揍她,你拦得住?” 她想拦他,无疑是螳螂挡车。 “君子动手不动……动口不动手!” 图苏里绞尽脑汁就憋出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此刻在这个人目光的笼罩下,她的脑子竟然一片空白到找不出半句有力的回击之词。 她飞快地在心中自我分析,一定是年幼时不愉快的记忆作祟,才让她害怕。 顾南飞伸手捂住眼,止不住的笑声从他嘴里溢出来,那一口白的晃眼的牙闪瞎了图苏里的眼,让她恨不得捡个砖头跳起来给他全部打掉。 “你咋这么逗呢!” 顾南飞有点哭笑不得。 “拿着。” 手一伸,他将攥在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是一盒碘伏和一只软膏。 图苏里别过脸,看都不看。 “哟,还跟我俩闹脾气呢?”他打趣。 图苏里直着腰板站在顾琼玖前面,像个小老母鸡似的让人怎么看怎么想笑。咋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人呢?顾南飞弯腰,凝视不给他正脸的小脑瓜。他发现想要近距离跟她说话,自个儿就不得不弯腰。 “你问路那会儿,可不这脸啊,小哑巴。”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轻佻,还带着点懒散,听得图苏里刷地转脸怒瞪他。 “我不是哑巴!” “嗯,我知道。” …… 不与傻瓜论短长,图景年总这么跟她说,她今天才算体会到其中奥妙。拉起顾琼玖就要跑的图苏里,却又被人从后面扯住胳膊,接着两盒药又递到了眼前。 “拿着。” “我才不要要你的东西!”图苏里避之唯恐不及的扯回自己的手臂。 “那到底你要还是不要啊?”顾南飞故意调侃她说话时的遣词,歪着脑袋看面前显然要暴走的小姑娘,忍俊不禁。 “你这样我很为难啊,小哑巴。” 已经不想再重复‘我不是哑巴’这种没意义的话了,图苏里黑着脸转身时,顾琼玖捏捏她的手掌。 “苏里,要不咱还是拿着吧,你这胳膊不上点药待会估计要肿。” “我不要,我们走吧玖玖,”图苏里瞄到不远处朝顾南飞走来的另两个人,急的不得了。“玖玖,我们快点走吧,他们、又来人了,待会打起来怎么办,这个人,很凶的。” 最后两句她几乎是贴着顾琼玖耳朵说的,少年跆拳道服上那根黑色的段带在她脑海里不断地徘徊。 一侧的顾南飞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做了什么,这小孩看到他就跟看见阎王似的。 顾琼玖摸摸耳朵,一脸囧意,虽然有点为难,但她还是选择据实相告。 “苏里,他,”她指了指图苏里口中很凶的人,“是我哥。” 一道惊雷炸在图苏里头顶,焦急的小人儿立刻被噼的外焦里嫩。 “哥哥?”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对啊,我堂哥,甭怕,这药咱们拿着。”顾琼玖抢过老哥手里的药塞到图苏里怀里,笑嘻嘻道。 这个人是玖玖的堂哥,那她刚刚……拦在玖玖前面的举动岂不是很傻很搞笑? 简直是,自取其辱! 图苏里那张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小脸看的一旁高个男孩没忍住,憋出一句笑声。笑声传进某个恨不得钻地洞的人耳里,图苏里将药重重的放回顾南飞手上。 “黄鼠狼!”她骂完扭身就跑了。 “哎,苏里!” 顾琼玖不解的看了一眼笑的眼角都起褶子的老哥后,朝图苏里追了上去。 “老大,你笑啥呢?小哑……小姑娘咋跑了?”刚走到顾南飞身后的沈山炮望着飞奔而去的小身影,回头疑惑道。 那前一秒还笑得花枝乱颤的顾南飞霎时收了笑,转过身来皱眉看着自家山炮。半晌,手腕一扬,将那两盒药扔了过来。 “山炮,哥给你拜个早年啊。” ……? 沈山炮黑人问号脸,拜个早年? “这才几月?老大这年拜的……是不是有点儿忒早了?”沈青望着朝篮球场走的人,很认真的回身问。 陆擎苍是听到图苏里骂顾南飞黄鼠狼的,所以他拍了拍山炮的肩,也很认真地回答: “不早不早,刚刚好。” ------ . 第7章 第 7 章 ------ 四月蔷薇花开,五月郁金香陨。 这些天图景年整日里都在悲秋伤春,悼念她一园子凋零衰败的郁金香,胃口也不大好,晚饭桌上没吃几口就上了楼,这不半夜突然饿了,系了睡袍的带子就下楼来找吃的。待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奶燕麦踏着木质楼梯裊裊而上时,却在拐角看到自家女儿的小书房还亮着灯。 “绵绵,倷这么晚还不睡?” 她小心推开虚掩的门,静谧的书房内回应她的只有将窗帘吹得摇曳飞舞的夜风,图景年眯起眼,这才看清椅子上的小身影已经整个伏在桌面了。 第14页 手里的碗被她放在长毛地毯上,然后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桌灯的光被调暗了,小女孩蜷在椅子里枕着胳膊,左手松松散散地握着笔,面下压着一沓试卷。 女孩柔软的发落在颊边,随着呼吸起伏着,卷翘的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 图景年倾身过去取了几本书来,借着灯光翻了翻,都是高中一年级的教材和习题集,她娟秀的细眉轻蹙,越皱越紧。 “绵绵,醒醒。” 图景年叫她的时候,图苏里正在梦里拿着砖头恶狠狠的暴揍那个嬉皮笑脸的高个少年,还没过瘾就被喊醒,她有些气恼的嘟着嘴。喊她的人心中好笑,但是再看一眼那些教材,眉间轻愁。 “绵绵,水在这里。” 小女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喝水,此时迷迷糊糊一双小手乱摸,穿睡袍的长发女子将水杯递了过去,耐心的等着她清醒。 喝水的人睫毛抖了抖,半天身边没有任何动静,这才调皮的睁了一只眼去寻图景年。 “醒了?” 有人摸她的发顶,图苏里点点头,将水杯递回给那人。 “绵绵,这是什么?”轻靠在红木书桌边,图景年纤长的食指在那几本教材上点了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妈妈?” “我没有打算瞒你呀,妈妈。” 椅子里的人往后一窝,手臂搭在膝盖上双掌托腮,眨巴着大眼。 “那这些?” “妈妈,”图苏里喊她,小下巴点了点一旁的圆凳,示意她坐下。 “我们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两年后要搬走呀?” “自然。” “那我想在搬走前,参加高考。”图苏里眼里都是认真。 “绵绵……” “妈妈,”她打断图景年,“我有自己梦想的大学,我不想因为搬家或者其他任何外力因素影响我要的结果。” “可是绵绵,妈妈从来都认为,学习这东西恰到好处最宜。如果为了一份所谓的好成绩而迷失自我、放弃太多,我是不贊成的。我只希望你好好生活,做你喜欢做的事,多去看一看这个世界,领略它的美丑、善恶。这对一个完整的人来说,比什么高分、状元、名校来的更有意义。” 图景年很少会跟她说什么大道理,她自始至终都是与广义上的父母相差千里的家长。 “妈妈,它就是我喜欢的事,是我的心之所向呀。” 小女孩清甜的嗓音在说到心之所向时,掷地有声,一双眼更是熠熠生辉。母女二人相望,谁也没有移开视线,不知过了多久,图景年缓缓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妈妈支持你。” “谢谢妈妈。” 图苏里显然是快乐的,小巧的嘴边擒着笑,梨涡轻浅。 “哪个学校,让我的绵绵这么心驰神往。” 图景年借着灯光俯视她,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脸颊微微泛红的小女孩眨眨眼,朝着妈妈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原本温柔的眼角在女儿附耳送来两个字后微变,图景年直起腰眯眼打量着椅子里双手抱膝的小女孩。 “绵绵,你是……” 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图苏里伸手拉住她的手。 “是为了妈妈,”她侧首望她,然后撒娇般地摇摇图景年的手掌,“但更多是因为自己喜欢。” 图景年知道,有些事,不必太较真,绵绵喜欢就好,其他的无足轻重。 “早些睡,不要熬的太晚,到时候不漂亮了,妈妈去哪里找个看得上的女婿呀。” “妈妈!” 图苏里无奈的看着那个夺门而出的睡袍女子,一声哀怨的妈妈被她隔在了门内。 细白的手指握住书桌的抽屉把手轻轻一拉,一本日记簿静静的躺在那,古铜色的封面泛着暗淡的哑光。 图苏里翻开日记本,从夹层里取出两张照片。一张是极具年代感的老旧彩照,另一张明显是近些年的。 老旧的彩色照片里是个风华耀目的长发女子,头带浅色细格发箍,穿着同色系的旗袍站在一处古色古香的白色建筑前,近年的那张照片,同一背景同一位置站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 雪白建筑的廊面书着三个黑色大字:清华园。 三年级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被老师推荐去参加数学联赛,一路过关斩将进了小学组全国决赛。 赛事完毕后,主办方带着几个小朋友去到中国最着名学府之一参观。那一年,图苏里八岁,扎着双马尾,清华就成了她的梦。 她轻装简行的世界从那时起,便生出这一个所向,唯此而已。 收拾好桌上凌乱的书本和试卷,图苏里弯腰身侧老师道别。 “明早八点到十点的数学课,我给你的这几份卷子看下,不懂得题目画出来,会做的没难度的就照你的习惯,空着。” “好的,老师辛苦了。” 图苏里抱起一摞书本卷子,跟在老师后面出了一对一vip小教室。外面走廊有些热闹,都是下课了在走动的学生、老师和学管。 “图苏里,”有人喊她,图苏里回头。 走廊尽头走来个穿背带裤的年轻女子,及肩的捲发,脸蛋圆润,正是她在这个辅导机构的班主任。 “王老师好。” “怎么样课上的?还能适应么?”王老师看了眼几乎压垮她肩膀的书包伸手打算帮她接过,却被小姑娘婉拒了。 第15页 “都挺好的。” 她望了一眼自己的数学老师,没有什么华丽的赞美之词,所有的敬仰都在小姑娘看过去的眼神里。 “那行,你先回去吧,刚看你家人在门口等你了。”王老师拍拍小姑娘的肩,又追一句: “你要是觉得课程排的太紧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调开。” 图苏里摇头道谢,在两人的目送下朝大门走去。辅导机构的前台大厅处有不少小孩在坐等上课,看起来不过二、三年级。 在热衷联赛前,她从未参加过任何辅导和补习。带着‘小学要补什么’的疑问走到玻璃门口,门外有人来,图苏里便在一侧等那人进来,却不想对方推开门后便止了动静,她疑惑地抬头。 “你先出去。” 推门的是个瘦高男孩,他侧着身子,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气短。图苏里不做他想地从他身侧穿了过去,一眼就看到马路边等她的和伯伯。 “和……” “苏里!” 图苏里刚要喊他,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喊她的人顶着一头扎眼的黄毛骑在自行车上朝她招手,白色t恤浅色热裤,一双美腿又长又直,不是顾琼玖又是谁? “玖玖!” 乍见顾琼玖图苏里很是开心,一双清水秋瞳笑成腰果,像两弯上弦的月亮。可等她看清与顾琼玖并排骑车的人是谁后,两个小月亮瞬间消失了。 “苏里,苏里!” 顾琼玖等不及的从车上跳下朝她奔来,近身就是一个熊抱,连人合着书包齐齐搂在怀里摇啊摇。 “苏里,你咋考完就失联了,我找不见你才发现没留你手机号!把我给急得,我昨天还给老孙打电话呢,可他给我的你家号码我打了关机,刚要不是我哥看到你,我都要报警了!” 顾琼玖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就是一骨碌话,说的图苏里忍俊不禁,她仰首看顾琼玖的一头黄毛,一双眼湿漉漉的。 “你头发怎么了呀?” 一说头发,顾琼玖眉飞色舞。 “咋样,好看不?理发店那哥们说是今年最最流行的,也就我这冷白皮能驾驭得了。” 图苏里左右打量一番,点点头,“玖玖本来就好看。” 她真心贊道,余光瞥见离她一步之遥单脚点地撑在单车上的少年。 顾南飞也在看她,挑着眉,微微扬着下巴。 两人视线刚对上,他嚯地左右活动了下脑袋,跟电视里开打前做准备工作似的,吓得图苏里眉头一跳。 顾南飞得逞,低头嘿嘿笑了两声。 这小孩刚见着玖玖时那小脸笑的,跟朵花似的,可瞅见自己就跟遇鬼似的,想不捉弄她都不行。 图苏里暗地里咬牙,如果不是念及他那根黑色段带,那么此刻手里的书卷估计都在跟这个小赤佬鬼亲密接触了。 “苏里?苏里你听我说话没?” “嗯?”她刚忙着对黄鼠狼腹诽,完全没听到顾琼玖在说什么。 “我说你快把手机号给我,不然我又找不着你了。”顾琼玖单手将她手里捧着的书本试卷接了过去。 “好的。” 图苏里从书包的侧袋掏出手机跟她交换手机号。 “好嘞,这下你就跑不掉了,哈哈,暑假你打算去哪玩?” “玖玖,我要先回家啦。暑假我不出去玩呢,我要补课的。”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等她的和伯伯,朝他比了个手势。 顾琼玖这才发现不远处那辆车边站着个中年男人正看着她们。 “行,那你快回去吧,我能给你打电话吧?”她有些失望的挠头,本来还想拉图苏里一起去出去嗨,看来是没戏了。 “当然呀。” 图苏里接过书本朝马路走去,一阵风吹来,将她的试卷吹得哗啦啦作响。她全程视少年视如无物般穿过去行至车边,坐进早已打开门的后座里绝尘而去。 从始至终,未给顾南飞半点眼神。 ------ . 第8章 第 8 章 ------ “哥?” 纳闷着图苏里中考完不好好熘达还去补课的顾琼玖推过车朝前走,却发现老哥没跟上来。她不解的回头,哥哥的视线还凝着苏里家车子离开的方向,仰着下巴,手里捏着张16开的草稿纸,神色渐渐冷漠倨傲起来。 “这啥啊哥?”她折回到顾南飞身侧,凑过脑袋想去看纸上有啥。 “废纸。” 顾南飞冷道,五指一张,将那张自图苏里试卷里飞出来的半张草稿纸狠狠揉成团。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带着纸团精准跃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他是脑瓜让门夹了,才会觉得这个目中无人的书呆子有趣。 “走了。” 顾南飞拎着车头转了个方向,脚一蹬,车子跟离玄的箭似的冲到车道上飞驰而去。 “哎,哥,哥,走反了!奶奶还让给你买驱蚊水呢!” 顾琼玖大喊,可眼前哪还有老哥的影子? 顾南飞要去学农了,今儿他俩出来就是给他准备物资的,谁知这当事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炮仗,毫无缘由,说炸就炸。 老哥都跑了,那她还买个球,到时候受罪的又不是她。顾琼玖心里这么想,可车子却还是老实地停在购物中心。 学农是一中几十年来的传统,每学年期末考完修整后开始,为期一周。除掉初三、高三毕业生外,所有人统一由学校安排到本市下辖自然村参加农间劳动。旨在培养学生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传统美德,更是要学生解民生之多艰、粮食之多珍。 第16页 学农正值盛夏,田间各种蚊虫肆虐,如不备好物资,那可就好看了。想到自己曾经的惨状,顾琼玖脸一麻。算了,谁让顾南飞是她哥,虽从小到大没少欺负她,但她在外打架惹事了回家,奶奶那擀面杖可都是揍在他身上的。 血浓于水,如此这般。 “妈妈,” 图苏里从雕花大门进来,一边换鞋一边伸着脑袋朝客厅里张望。 她清尘绝艷的母亲正侧坐在沙发上,右手握着把银色剪刀,左手掐着只富贵竹正往花瓶里放。 “回来啦,”图景年朝她招招手,纤细手指上套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热不热,妈妈早上让人送了个蛋糕在冰箱,现在要吃么?” “要吃的呀。” 图苏里笑出月亮眼,跟着起身的图景年朝厨房走去,不等她拉开冰箱右侧冷藏室的门,就急急凑上脑袋。 “喜欢嘛?” “妈妈,你就不能买个……”正常点的蛋糕? “嗯?”图景年眨眨眼,不解的望着女儿。 小姑娘看着那块九寸蛋糕,有些嫌弃地皱鼻头,被刷成湖蓝的底层糕面上两只鹅黄的小鸭子相互依偎着,下方是坚果仿制的湖底鹅卵石,湖面三三两两点缀着白巧克力雕刻而成的精美小雏菊。 “两小无猜,多美好的名字呀绵绵。”图景年捧起蛋糕,倾身过来望着她。 在自己妈妈热辣辣的眼神洗礼下,图苏里缴械投降。青春期孩子的家长视懵懂之情如洪水猛兽一般,可图景年却反其道侃侃而谈。 “再美好的名字也美好不过它的味道呀妈妈。” “那肯定了。”图景年将蛋糕放到餐桌上,转身去取餐具。 图苏里左右找了下,有些纳闷。“昭姨呢?” “昭姨去隔壁邻居家了,邻居奥妩1说她把花园变成了菜园,种了很多新鲜的蔬菜,让我们过去取一点。” 邻居?图苏里以为梅园不存在所谓的邻居呢。 这里的房子都相隔甚远,毗邻的两户,大门皆相背而开,唯有后院能称得上邻。 “邻居奶奶看来是务实派呀。”图苏里淘气的伸出细白的手指将蛋糕上的鸭子拎起来,伸舌舔了舔它肚子上的果酱。 图景年听出女儿的打趣,也不恼。 “奥妩家的菜园就在围墙下,她常常在那里给菜园浇水,前段时间妈妈给蔷薇浇水时,有些蔷薇枝丫已攀过围墙,我想着给她们也浇浇水,哪里知道奥妩也在围墙下,淋了她一身水,听她说话我才知晓。” 大乌龙! 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等待妈妈切蛋糕的小女孩噗嗤笑出声,“奶奶有生气吗?” “完全没有,还要送给我们菜呢,说之前蔷薇花开的时候,她的菜园子可美了。”当时老人家还说早就想过来拜访,但是又怕她们不亲人,才未贸然过来。老人家说话时,眼眸明亮,手腕上的佛珠看得出是历经岁月浸润,深沉古雅,微有芳泽。 两人初见彼此亲切,一番言语后竟有些忘年相见恨晚的之感。 “所以,务实派和务虚派,算不算完美结合?” 图苏里抿了抿粉色薄唇,总算明白图景年绕了这么一圈想要说什么了。她手指轻轻扣在桌面,小巧的梨涡熘了出来,张嘴刚要说话,门外出来一个声音。 “隔壁奥妩宁好的唻2。” 昭姨跟着图景年行遍大江南北,这一口乡音始终未曾改变过。都说东北人能带偏一群人,上次在花房她听妈妈和昭姨聊天时就在想,昭姨被带偏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昭姨,吃蛋糕啦。”图苏里托高手里的碟子朝她招手。 “倷七,”她拎着一篮子绿油油的各色蔬菜走进来,摸摸图苏里的小脑袋后开心的跟图景年八卦起来。 “阿年,隔壁奥妩家里有个小娘鱼3,浪漂酿4。” “是嘛?小姑娘多大了?”上次图景年只听的隔壁奥妩提过她独自带两个孙儿住在梅园,却是还未见过。 “勿问哉5,个子浪长6。”昭姨边说边将篮子里的蔬菜分类,哼着小调。 “是了,北方的孩子相对会比南方的孩子高一些,”图景年笑语,看着安静吃蛋糕的小女孩。小女孩接收到妈妈调侃的眼神,面色依旧无波。 图景年算是江南女子里身段颇高的了,可生的女儿却不似她一般。 “待会歪拿一些上次做的春卷和蟹壳黄炸了送过去给奥妩。” 昭姨不仅一手苏菜做的出神入化,姑苏的那些糕点名吃更是她的绝活。 “还有那个小馄饨和汤包也好送格,好七。”图景年补道。 “嗨吖7。” “喵呜~” 懒懒的猫叫融进她们的对话里,一只有着漂亮海蓝双瞳的布偶猫从不远处的攀爬架上一跃而下,目标是底它至少七十来公分的餐桌。 “咪咪!”图景年一声惊呼,一旁吃蛋糕的图苏里也被妈妈突来的叫声吓了一跳。 咪咪怀孕两月有余,已处在产期中,这几日图景年全天候的监管她,就怕咪咪一个不小心就在哪里把自己的宝宝排出体外了。 “妈妈,咪咪怎么还没有生小猫呀?”图苏里伸手越过餐桌去摸图景年怀里的猫,那猫也乖巧,蹭着伸过来的柔软掌心,喵喵叫着。 “就这一两天了吧。”抱猫的女子捏了捏咪咪的小樱桃,“我这两天看她总是去蔷薇花架下。” 第17页 “去哪里干嘛?” “勿晓得,所以我才时时看着她,怕她在外面生产了。” 点点头,吃饱的图苏里推开面前的西点碟打算回楼上写题时,客厅里仿老式拨盘电话机铃声大作。图景年弯腰将咪咪放回地毯,移步过去接起电话,随即朝身后抱着书本和试卷要走的小女孩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绵绵,中考成绩出来了。” 图景年跟电话彼端的人道了声谢,放回电话望着沙发边等待的人。 “哦,知道啦。” 图景年笑着摇头,抱起一直围着她打转的咪咪看向拾级而上的人。 “你不问问分数么?” “跟我考完自己给出的分数误差左右不超过三分吧。”楼梯上的人顿了下,那三分浮动值,是给语文阅卷老师作文部分的。 “高了两分。” 小女孩明显兴致缺缺,不疾不徐地爬到二楼,进了书房。 意料中的分数,图苏里并没有因为这是中考的成绩而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她将试卷整理出来摊开,左手拿着一只铅笔想要写题。转念想到了什么,赶紧从书包里取出手机想拨电话,可指尖最后还是停在拨号键那。 按照妈妈和老师的商定结果,她在高一最多能待一个月,然后参加高二首次月考。若她的成绩能得到高二教学组的认可,那么她立马就要跳级。 一个月的时间。 图苏里切出拨话界面按了home键,主屏幕背景图是三个月大的咪咪,戴着一顶红色绒帽,海蓝的眼望深深凝在身侧,那里坐立着一只威风咧咧的十字脸阿拉斯加犬。 那只叫辛巴的阿拉,是图苏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养的狗。 三岁多的时候被偷狗贼盯上投了□□,却拼命挣扎不肯被拖走,整个前爪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痕。那时图苏里刚好放学回来在路口看到,小小年纪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捡了脚边的石头举着就沖了过去。 辛巴被救下来了,但也没救下来,那时□□已吃被他吃下。 弥留之际一瞬不瞬凝望着她的眼神图苏里这辈子都忘不掉,以前她总是嫌辛巴粘人老是缠着她,直到它咽气的那剎那她才幡然醒悟: 一直以为的辛巴离不开她,殊不知,是她离不开辛巴。 她跟咪咪消沉了好一阵子,最难受的时候,她甚至央求图景年再给他买只一模一样的阿拉犬,却被图景年断然拒绝。 图景年说:辛巴永远只有一个,即便一模一样,也再不是她的那个辛巴了。 她还说:它在的时候你没有好好珍惜,如今它没有了便是没有了,除去缅怀和面对事实,别无良方。 图苏里曾负气地想,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她宁愿没有遇到那个送她狗的老爷爷。可她的母亲却不这么认为,图景年直言如果没有老爷爷、没有辛巴,那这种人与动物的羁绊之情她从何体会?又怎能懂得拥有和失去的意义? 可若明知不能长久陪伴,那么短暂的拥有也只会让别离更难捨。如此这般,她宁愿不去体会懂得。 微微嘆气,图苏里望着顾琼玖的电话久久不能回神。 ------ 作者有话要说: 1:奶奶 2:隔壁奶奶人很好的呀 3:小女孩 4:好漂亮 5:没有问 6:个子很高 7:好呀 . 第9章 第 9 章 ------ “飞飞,奶奶给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到了那自个儿注意着,多照顾自己知道不?” 清晨,顾家早餐桌上,顾南飞和顾琼玖两人正大快朵颐的吃着早饭。 “知道了,奶。” “奶奶,今天这早饭咋这么好吃!”顾琼玖夹起一个炸至金黄的小春卷咬了一口,外酥里香,好吃到让顾琼玖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 “隔壁邻居家给的。”南方人在吃食上面比北方人精细,这不得不承认。 “啊,就那个花藤儿牵到咱家院里来的邻居?”原本还想着改天找个刀把那些带刺儿的招人嫌的花藤全砍掉的顾琼玖傻眼,奶奶啥时候跟人家搭上话的? 她这边还在心思着奶奶,顾南飞却完全没有理会两人只顾着埋头苦吃。 “哎!哥!你给我留点儿!” 顾南飞刚端起锅子打算将里面剩下的一小碗馄饨全倒进自己碗里时,对面的顾琼玖倾身过来喊道。 “小姑娘少吃点,你看看自己,胖成啥样了都。” 他说完还不忘朝妹妹挑眉,眼角揶揄。 “奶奶,你看看我哥,成天欺负我。” “切,就会瞎掰扯。”顾南飞撇撇嘴,将碗里的小混沌解决完放下碗喝了口水。 七十左右身体健朗的顾奶奶一头雪白银发梳的一丝不苟,她笑呵呵的握住大孙女的手朝她眨眨眼。 “不气,奶奶待会收拾他,今早刚买了个鸡毛掸子,崭新的。” 顾南飞放下水杯,看看不远处的鸡毛掸子咧嘴笑,两个小虎牙淘气的晃呀晃。 “奶奶,您买啥鸡毛掸子,我给您做一个呗,可比买的结实了。我这皮糙肉厚,买的哪够打啊。” “哈哈哈。”顾琼玖被他的模样逗乐,坏笑着看向身侧,“奶奶,要不您试试?” “是啊,奶奶,您试试呗,看看能打坏我不!”顾南飞边说边往楼上跑,果不其然,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追来。 “你个混小子,我叫你贫。” 顾奶奶顺手抄过那根鸡毛掸子就追了上去,顾南飞一看架势不对,赶紧冲上楼躲回自己房里。 第18页 浅蓝色格子床单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一只黑色的y-3书包立在被子边,一旁放着个个同色系同材质的运动拎包。顾南飞双手插进口袋慢慢踱了过去,包的拉链都是大开的,里边装是他学农要带的东西,都被奶奶收拾的板板正正。 他弯腰将拉链拉好,伸出手腕看了下时间,学农的大巴十五分钟后应该到梅园门口。 将背包搭上肩后拎起行李环视四周,想了想又伸手将床边低柜上的蝙蝠侠手办取了过来塞进包里。 “有啥缺的不?”拿着鸡毛掸子正在古董架前拂扫的顾奶奶看到楼梯上下来的人问。 “啥也不缺,就缺一个不去学农的理由。”顾南飞懒懒地靠在楼梯扶手上。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学校这学农的暑期活动啊,那是相当的有意义。” 顾奶奶拿鸡毛掸子点点他,语重心长。 吃饱喝足的顾琼玖也走了过来,噘着嘴皱眉闷闷不乐。 “老哥,你走了我自个儿在家可无聊了,又没人出去玩,苏里要补课,这星期可要憋死我了。” “我不在你别虎了吧唧的出去惹事,知道不?”顾南飞扬起下巴皱眉警告。 顾琼玖无聊的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 “行了行了,快去吧,别墨迹了。”顾奶奶见这两人还在玩斗鸡眼,免不了催促一番,顾南飞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长腿迈了出去。 “哥,”顾琼玖朝跨出大门的人喊了声。 “我给你买了防蚊虫的水和药,就放你拎包夹层的,你记得用,别被叮成马蜂窝回来奶奶可不要你的。” 他哥皮肤比小姑娘还水灵还白嫩,前两次学农回来都弄得一身包,奶奶念叨好久。 “用你瞎操心。” 顾南飞打了个响指就朝门口走,走着走着脚步一顿,他伸手在左右口袋里拍了拍,又背过手去摸背包,一脸严肃。 “咋了?” 顾奶奶和孙女不解的看着转过身来的顾南飞。 “手机没了。” “那快找找啊,赶紧的。你早上拿下楼来没?在不在厨房?”顾奶奶急着进了厨房去找。 “顾琼玖,你手机给我打一下我电话。” 高个少年放下拎包朝老妹儿伸手,顾琼玖不做多想的将餐桌上的手机递了过去。顾南飞拿着手机拨通自己的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楼上跑,上了二楼一个闪身躲进拐角处。 他挂掉电话,从裤子右侧口袋里取出一只黑色的手机,按键解锁。 主屏幕上赫然有个未接电话的标识,顾南飞没理会,打开顾琼玖的电话簿翻了一下,随即举起自己的手机点开相机,按下了拍照键。 拍完照后他盯着顾琼玖的手机屏良久,舌尖自下牙床刮过,上牙咬住下唇轻笑,眼里都是得意之色。 “找着了,在枕头下面忘取了。” 他跳坐上木质楼梯扶手,顺势而下,在扶手的尽头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地板上。 “丢三落四。”顾奶奶没好气的训道。 顾南飞嘿嘿一下,将手机扔给椅子上的顾琼玖。 “这回真走咯。”他背着两人挥了挥胳膊,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大巴早就在等他了,顾南飞腿长,一步跨了上去就听到车中间位置有人喊他。 “老大,这儿,利索点啊,给你留座了。” 顾南飞微伸手就将拎包放到车顶置物架上,瞟了眼四周,以他们这座位为圆心,四散开来都是叽叽喳喳的女生,看的短发少年直皱眉。 “怎么找这么个位置,吵死了。” “哎这学农多苦啊,咱车上跟同学联络联络感情,多热闹,待会副班他们还准备节目呢,唱歌、游戏,我们好好……哎,哎老大你别走啊!” 沈山炮眼看着自家老大头也不回的往最后边走去,急的赶紧从座位上跳出来。 “别跟着,我找地儿睡觉。”顾南飞头都没回,丢了句话就把沈山炮定在了原地。 “里边有人么?” 高个少年指了指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问外坐的人,那人正埋头在书里,茫然地抬头来看问话的人。等他看清是谁后,吓得从座位上弹射起来。 “没、没有、没有人。”他推了推厚厚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人我坐了。” 顾南飞隔空将背包扔进里座跨了进去,由于个太高,一双腿也只有在空间稍大的最后排才能伸的舒坦点。顾南飞取了耳机带上便准备睡觉,冷不丁看到眼镜男还笔直地站在那,一脸为难的表情。 ……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坐。”顾南飞双手抱胸,用下巴点了点身侧空着的位置,言简意赅。 眼镜男在心中大哭,大魔王叫他坐他也不敢站着啊,可这跟顾南飞坐一起,他宁愿下去用跑的去远郊! 所以最后上车的陆擎苍就看到这幅画面:顾南飞双手抱胸戴着耳机睡得不亦乐乎,而他身侧座位上的徐正楠抱着书包正襟危坐,一脸不安地眼珠子乱转。 陆擎苍忍俊不禁地朝两人走去,路过噘嘴的沈山炮随意瞄了几眼便心下明了始末。 “活该,叫你骚。”他笑骂。 “我去给小眼镜换你这儿来,那么个姿势坐到远郊,我怕他腰折了。” 指了指后座,陆擎苍也不管沈青愿不愿意,就直接过去将人换了过来。 第19页 起先这厮死活不走,说是大魔王发话让他坐着,没说让他走他不敢走。陆擎苍作为班长脾气好,好说歹说把人给解救了。 “哎,潇潇看我给你发的信息。”斜前方传来女孩刻意压低的声音,紧接着前座有人回应一句好。 陆擎苍看了一眼前座,是陈潇潇。他又看看睡得昏天黑地的顾南飞,饶有兴趣地思索着是谁先落的座。 ‘顾南飞还嘴硬说情书不是他送的,你瞅他,上来就往你后座一躺,司马昭之心啊潇潇。’ 陈潇潇反覆看了好几遍好友发来的简讯,在玻璃折射的光景中搜寻着后座人的点点滴滴,随后忍不住抿嘴一笑,满脸骄傲。 车子一路颠婆,快三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十几辆大巴停在了村口的一大块空地上,学生如鸟投林般奔向车外。 “醒醒,南飞,到了。” 陆擎苍把人摇醒,狭长眼睫下眼珠微转,周围那些成群结队你一言我一语的女生打的主意都落在了他眼里。 顾南飞揉了揉眼,仰着下巴看陆擎苍。 “咋换人了?” “不换你把人家小眼镜憋死?”陆擎苍一脸玩味。 顾南飞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活动了下脖子后伸手撑着车顶,有些不解。 “我没找过他不痛快吧?” 陆擎苍摇头,心想,你是没找人不痛快,可人家看到你也痛快不起来啊。 “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顾南飞双手撑住前后座,一纵身越过座位上的陆擎苍立在过道上,朝里指了指自己的黑包。“包给我。” 男孩扶了扶眼镜,将黑色背包递过去也跟着站起来,在心中默默倒数:5、4、3、2、1! “顾南飞,你能帮我拿下这个箱子么?太高了我够不着。” 有人侧着身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陆擎苍意料之中的扯唇偷笑,看来这些小姑娘还是给他面子的,没白倒数。 顾南飞还没完全清醒,吊着眉毛斜视着说话的人,又看看她指的那个粉色行李箱,半天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 “拿不动。” “……” 这理由相当到位,够别出心裁了。 那央求他拿箱子的女孩脸上的笑容一僵,嚅嗫着嘴角。 顾南飞也不看她,抬脚就走,身侧传来几句嘀咕。 “什么人呀,同班同学,帮忙拿个箱子至于么。” “就是,长那么大个,还拿不动,饭白吃了。” 大抵原是打算蹭着女孩的话,能沾光让顾南飞给她们也帮帮忙,却不想竹篮打水,几句怨言随口就飘了出来。其实平常顾南飞是懒得理这些闲言碎语,可刚那些话传进他耳里,脑子里刷就闪出图苏里漠视他坐进车里的画面。 脚尖转向,在陆擎苍惊讶的眼神里,顾南飞折了回去。 “怎么?我吃你家大米了?” 一道冷硬不耐烦的问句,显然顾南飞此刻心情极差。被问的几个女孩慌乱的眼神四游,就是不敢去看问话人的脸色。 顾南飞晃了晃下牙床,冷哼一声,扯出置物架上的黑色拎包朝着车门就跃了下去。 “都怪你们俩,非让我拦他。”先前喊顾南飞帮忙拿箱子的女孩一屁股跌坐在位子上,气恼的朝另两人哭道。 “哎,谁知道顾南飞是这样的人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咱不稀罕他。” 安静的看完一齣好戏的陈潇潇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从置物架上取下白色拎包,朝好友打了个眼色。 两人缓缓朝车门走去,行至三个女孩身边时几不可闻的冷笑混着戏嚯传来。 “戏这么多?他不还是连正眼都没看你。” 陈潇潇说完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了车,身后传来女孩咬牙切齿的怒骂。 “陈潇潇,你算个什么东西!” ------ . 第10章 第 10 章 ------ 夏日炎炎,骄阳似火,万木葱茏的院子里图苏里猫着腰沿着围墙下藤叶交错的蔷薇一路轻声叫唤。 “小咪,喵呜。” 唤了半天没得到半点回应的人直起腰用手扇风,室外太阳毒辣,晒得她一张小脸红扑扑。 产后一月有余的咪咪,今日趁她们午睡的空隙,竟然带着唯一的子嗣离家越狱了。图景年醒来发现时,记得差点要把房子给噼开来找,却遍寻不得。 “绵绵,那边有么?” 不远处花园里的图景年和昭姨打着伞,朝她问道。图苏里不忍看妈妈眼里的焦急,赶紧低头朝院子的更深处继续找,那里长着好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和广玉兰,间或隔着几颗同样高大的她叫不出名字的青葱绿木。 “小咪,喵~” 她模仿着咪咪平日里的叫声,伸着脑袋呼唤。 “这枣真没熟,咬不动都。” 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模糊的说话声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喵呜声随风而至!图苏里心口猛烈地跳了几下,惊喜让她忽略了除喵呜声以外的东西。她蹲下身,对着蔷薇缠绕的根蔓处又喵喵叫了两声。 “哥,我们……” 围墙那边女孩模糊的话音戛然而止。 喵呜完的图苏里屏住呼吸静静聆听,果不其然,一声清晰地奶喵叫传进耳里,她欣喜若狂的朝声源地奔去。她微眯着大眼在声源地细细搜寻,半晌水眸染上笑意。 “小咪,你怎么躲在这里呀!” 第20页 和咪咪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奶喵仰卧在蔷薇丛里,四脚朝天正舞着小爪子挠着面前的枝蔓。 “小咪,快出来,喵呜。” 小奶猫听到叫声,好奇的望望她,动作不甚灵敏的爬了几步,却不想被那些密布的荆刺戳到,惨叫一声朝墙根退去。 “小咪别动,别动。”图苏里急的团团转,四处搜寻着可以用的东西。奶喵大概是被她的焦躁不安影响到,急着要出来可又找不到出口,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惨叫连连。 图苏里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荆刺,心一横伸出手臂就要探进去把小咪拿出来,却不想一道轻斥自头顶传来。 “别动!”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下,黑色t恤的短发少年晃着一双大长腿跨坐在围墙上,俯视着她。 怎么会是他?图苏里顿住,心中有些郁闷。 明明已经被淡化到百分之九十五再过几日就能彻底清除的人,今天又这么大刺刺的冲进她的视野里。 顾南飞双臂一撑,在图苏里的惊呼声中自两米高的围墙上一跃而下,漂亮的落地然后站起身拍拍手掌。 “叫啥呢?你还怕我摔坏了啊?”他坏笑,眯起的眼里都是狡黠。 图苏里皱眉,嘴唇咬的死紧,刚刚被他惊出的喊声让她肠子都悔青了。看了看咬唇的小女孩,顾南飞抬脚跨到她身侧蹲下,探出手臂。 “喵呜~喵呜~” 几声猫叫之后,小咪被递到了图苏里眼前。 她没接,原先被咬着的下嘴唇释放出来,水光潋滟。顾南飞刚好在看她,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别过脸去。 “拿着。” 男孩僵持不住了,捧小奶喵的手伸到图苏里面前。 那只捧猫的手,掌心和手臂很白。 那只捧猫的手,掌面和手臂布满了荆刺拉伤的红痕,条条见血,根根醒目。 “快拿着,再不拿我怕给它捏坏了。”顾南飞不喜碰小动物,尤其是这种小奶喵,小小软软的一团,仿佛稍一用力,这条生命就结束了。 阳光在他的短发上洒下光点,混着汗珠。 图苏里看着他,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捡哪一句开口。脑子里反反覆覆是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就三个字:小哑巴。 “怎么了小哑巴,又哑巴了?”顾南飞再次开口,语调恢复了平日里的乖戾嚣张。 图苏里吐出一口气,反而觉得轻松了。 “你才是哑巴呢!”她气呼呼地接过小咪抱在怀里,不自觉地踮了踮脚尖。 眼一闭,她刚打算把含在嘴里半天的那句谢谢说出来,头顶却传来响动。 “哥,你干……咦?苏里?苏里!” 最后那两个字饱含了肯定后的惊喜,顾琼玖伸着脑袋看着围墙这一边相对站立的两人。 “苏里你怎么在这里啊!哎,等我下,我也跳下来。” “你腿折了我可不背你。”顾南飞双手抱胸,歪着脑袋说道。 顾琼玖皱着小鼻子切了一声,转脸笑嘻嘻的隔着围墙俯视图苏里。 “苏里,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家呀玖玖。”图苏里见到她虽开心,心底却还存着一份心事。 “你家?”顾琼玖哑然,“你就是那个新搬来的、满围墙蔷薇的邻居啊!哎哎哎,小宝贝,那个馄饨,你家还有么?” 图苏里囧,点点头,余光瞄了一眼身侧的男孩,努力忽视他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哎,哥,快,我把梯子递给你给我放好,我爬过来。” “不要玖玖,太危险了,你从大门过来呀。”图苏里一看她要上围墙,急的直摆手。 顾南飞见状,倾身到她耳边。 “小哑巴,我刚刚也这么过来的,你怎么不也拦着点儿我?” “……” 她发现他的时候难道不是人已经坐在围墙上了? “可别了,这梅园的房子相邻的两户大门都相背而开的,我从正门走到你家的时间够我这么爬二十个来回了。”顾琼玖不顾墙根下少女的劝阻,蹭蹭几下就翻了过来。 顾南飞嘴上虽骂她,可手却很老实地扶着梯子,在她背着身子往下的时候伸脚牢牢抵住了梯子底部。 “哎哟,我的小宝贝!” 刚跳下梯子,顾琼玖就展臂抱住她,再大汗淋漓的天气也阻隔不了她对图苏里的热情。 “放开。” 一声不悦的低斥,顾琼玖猛地被一股巨大外力拉开。 “你干嘛啊?” 顾南飞瞟了瞟图苏里,轻咳一声。 “你压到人家猫了。” 这猫这么一点点小,咋就压倒了?顾琼玖嫌弃的瞪他,刚要去搭图苏里的肩,半道却被另一只手截住了。 “天这么热,勾肩搭背你不嫌腻。” 顾琼玖:…… 她老哥脑袋被门夹了么,怎么突然这么事比了? “玖玖,你们……”看他们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图苏里心想隔壁是他们家没跑了。 摸了摸怀里的小奶喵,“隔壁那个经常给我们菜的奶奶……” “那是我奶啊。”玖玖眨眨眼抢答道。 果然。 三人站在日头下的画面被款款而来的图景年和昭姨收进眼底,昭姨有些惊讶。 “是隔壁奥妩家的小娘鱼。” 图景年打量着那两个陌生的少男少女,在看到图苏里捧在掌心的小咪后,笑逐颜开。 第21页 “绵绵。” 图景年用乡音唤她的乳名,软糯甜腻。一想到还有两个旁人在这里,图苏里耳尖不免微微泛红。 “妈妈,这是玖玖,我的同桌。”她朝嘴巴张成o型的人介绍到,随即瞄到某人后,轻轻补了一句。 “这是玖玖的哥哥。” “幸会。”图景年站在淡青色伞下,穿一身雅致旗袍,双臂纤细,眉目如画。 “阿、阿姨您好,”顾琼玖惊艷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阿姨您,您也太好看了吧!” 图景年被逗笑,贝齿映衬着红唇,她的目光移到顾南飞身上,细细打量面前这个高个子男孩。 刚刚他看绵绵的目光,一丝不落的都进了她眼底。 “阿姨好。” 烈日下的少年开口唤她,白净的脸上两颗小虎牙映衬着好看的桃花眼,比春天的日头还要盎然的笑意晃花了几人的眼。 …… 图苏里咬牙,这个超级铅笔盒,他才不是这一派如沐春风的样子! “阿年,个男小敢1,登样塞哉2。” 昭姨忍不住夸道,图景年余光扫了一眼自己咬牙切齿的女儿,眉眼都是笑意。 她还未见过这样的绵绵,曾几何时她还因绵绵年复一年无欲无求老成持重的像个小老僧而忧心不已。 “手上都破掉了,”图景年皱眉看他。 “没事阿姨,小事。”顾南飞将那只被刮花的手臂缩到背后,毫不在乎。 图景年摇头,“蔷薇刺划伤最好弄点碘伏消消毒,外头太阳太大了,绵绵,快带你的同学们到家里去坐坐。” 如果只是顾琼玖,那么图苏里肯定乐意至极,可是…… 顾南飞长睫下的眼珠不着痕迹的黏在图苏里身上,仔细观察着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察觉到她的为难后,立刻朝图景年仰笑。 “阿姨,真没事,我又不是小姑娘。” “绵绵。”图景年自然是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喊她的声音依旧软糯,但图苏里已经听出了严肃。 “这边走,玖玖。”图苏里抱住小奶喵,很识时务地浅笑引路。 目送几人朝家门走去,图景年这才舒了口气,瞄了一眼围墙上靠着的梯子,若有所思。 “这是碘伏。”图苏里从医药箱里取了个药瓶子递到顾南飞面前。 “我来吧。” 随后而至的图景年说道,低头跟昭姨说了句什么,后者笑眯眯的朝厨房去了。 “不知道有没有刺留在里面,绵绵,去开灯。” 小姑娘领命,跑到天鹅绒落地窗帘后将灯打开,奢华的吊灯在空调风的吹拂下竟然叮噹成曲。 “苏里,这个好神奇。”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顾琼玖此刻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小声在图苏里耳边嘀咕。她性格虽风火,但打小的家教不容她初来乍到就放肆。 图景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却忍不住左顾右盼的顾琼玖,温柔浅笑,满眼慈爱。 “不要拘束,阿姨喊你们进来是玩的,一本正经可就失了阿姨的初心了。” “哇!谢谢阿姨!” 顾琼玖喜得一蹦三尺高,从沙发上跳下来奔到那架老式拨盘电话机盘,爱不释手的摸摸。 “苏里,这个是摆饰还是真能打电话?” “当然可以打电话的呀,你等下下。” 图苏里背着小手轻轻跑向她,及膝裙下的一截小腿细白的如同嫩莲藕,顾南飞的目光克制不住的追着她而去。看着她拿起话筒拨动转盘,不一会儿,顾琼玖的手机来电铃声大嘈。 “喂,是玖玖嘛?”小女孩甜甜地对着电话喊道,歪头看着面前的顾琼玖,娇俏美好。 “是我呀,小宝贝儿,待会去看电影不?” “不行呀,我还有好多试卷没写呢。”拿电话的人软着腰身靠在柜子旁,纤细的指头在电话线上缠了松开,松开又缠上,笑眼弯弯。 那一瞬间,顾南飞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去,他微微绷起下颚,眯眼,脸上神情肃穆。 给他挑刺的图景年觑了少年一眼,嘴角起了一朵笑花。 “绵绵好看嘛?” 她弯腰将针头上的刺抹在纱布上,不经意般朝少年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1:小伙子 2:帅气 . 第11章 第 11 章 ------ 顾南飞一愣,图景年头两个字他虽听不懂,但大概也知道是在喊图苏里。略微沉思,他坐直身子答道: “好看。” 少年稍低的嗓音中气十足,他说话时清澈的眼里都是君子坦荡荡,毫不畏惧袒露心中所想。 图景年趁着蘸酒精给他洗伤口的工夫挑起眼帘看他,片刻轻笑出声。 “是阿姨小人之心了。” “舐犊之情,可以理解。”顾南飞斟词酌句,他总觉得跟图景年聊天,能给他聊得汗流浃背。 旗袍女子圆润的指尖捏着棉签,沾了点碘伏开始细緻的涂抹。 “绵绵。” 她轻轻喊了声,那动静,顾南飞能判断的出来,是说给他听得。 “阿姨,我……” 清凉如秋的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少年额上渐渐渗出汗珠,他真的听不懂图景年在说什么,只能勉强听清她的发音,仿佛类似羊叫还是……猫叫? “绵绵,”她直起身子笑看不知所措的少年,用普通话喊道。 第22页 “图苏里的乳名,福寿绵绵的绵。” 少年恍然大悟,原来喊得是绵绵。 “绵绵好听么?”图景年坏心眼的打趣他。 少年耳尖泛红,他空着的手在短发上挠了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正在他尴尬之际,客厅门口昭姨的一句话解救了他。 “来,我给倷嗯做了酒酿,快来七。” 端着木质托盘的昭姨在客厅落地窗前的矮桌旁站定,朝小客人们喊道。 “玖玖,昭姨做的酒酿夏天最好喝啦,你快来。”图苏里将老式留声机旁的人往矮桌边拉。 顾琼玖连声说好,走到矮桌前看到那三个并列排在一起的白瓷碗,突然怔愣。碗里豆沙红的液体上星星点点的飘着白色的米粒,红与白的强烈视觉冲击,看的顾琼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真好看啊。”她呢喃。 处理完手的顾南飞也被图景年轻推着过来,他站在图苏里身侧,看着她端起碗。那几根色泽与白瓷勺子已分不清你我的手指轻轻搅动,碗里暗红的液体随之荡开涟漪。 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底,传来小鸡破壳时的清脆龟裂声。 “玖玖,快喝喝看。”图苏里喊沖面前的人喊道,勺子轻碰碗壁,叮噹作响。 顾琼玖看看她,又看看眉眼染笑的哥哥,最后看着面前白瓷碗里的酒酿,没头没脑地想起了一句诗: 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噹啷响。 “好喝么?” 市跆拳道馆内,顾南飞沖那个仰着脖子灌水的人问道。 沈山炮低头看看被他一口气喝的见底的矿泉水瓶,再看看顾南飞手里的瓶子,一头雾水。 “不都是矿泉水么,哪还好喝不好喝?” “哦?你那架势我以为你那瓶里装的是老母鸡汤呢。”顾南飞后仰,双臂撑在长凳上,挑眉笑望沈山炮,眨了眨右眼。 “呸,一天不埋汰我你就不爽快。”沈山炮啐道,仰头将瓶子里最后一滴水喝干,隔空投进了垃圾桶内。 “老大,这两天你干啥呢,喊你出来喝酒不来,打游戏不来,在家有啥意思?” 顾南飞向后仰了仰脖子,微阖着眼懒洋洋张口。 “出去不也没意思。” “不出去更没意思不是?” 顾南飞没理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天某人张着小嘴贴在白瓷碗边喝酒酿的样子。真是中了邪,她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待见,学农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在心中打定主意不再心思她,可转眼围墙边的那两声喵呜叫,又把他的信誓旦旦都叫化了。 “老大,待会洗个澡喊上老陆咱们去喝酒呗,京遇那边又开了个新吧,去玩两把?” 沈青又拧了一瓶水,灌了一大口后将剩余的都淋到了头上,舒服的直叫唤。 “闭嘴。” 长凳上的少年飞起一脚过去踹到山炮大腿上,将人踹到一米开外。 “这个横踢漂亮。” 一道浑厚的嗓音从休息室门口传来,顾南飞头也没抬,斜睇了眼神过去。来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量,穿着跆拳道服,道服下的身子刚劲有力。他一手拿着文件板,一手捏拳试了试沈青的腰腹肌肉。 “五楼臭小子又来我们道馆骗水喝,你们散打室是遭大旱了?” “那可不都是楼上您这个张九日大教练给烤的。”沈青皮道。 这教练叫张旭,平日里跟学员关系处的好,大家都开玩笑喊他张九日。 “就你小子贫,”他拿文件板打了沈青一下,转身看着长凳上悠闲散漫的少年。“顾南飞,真不愿意参赛?” “不愿意,”少年收回手臂,慢悠悠地站起来身来耸肩,足足高了张旭半个头。 “我的建议是你去看看,有时候打打比赛也是积累实战经验。” “点到为止的实战经验?”少年挑眉反问,张旭哑口。 “跆拳道对我而言就意味着格斗,竞赛型儿不是我的兴趣,实战这东西,”顾南飞咧嘴一笑,漂亮的虎牙带着不怀好意,“还得靠打。” 他说完,将一旁黑色的运动拎包摔到肩上,背着身子朝两人摆摆手。 “走了,回见。” “哎,老大,别走啊,一块洗了澡去喝酒。”沈青扔了水追上去。 “我回家洗了再喊老陆碰头。” “咋地了老大,怕大不过我不敢一起洗咋地?哈哈哈哈哈!” 大步流星的少年一顿,扭头看身后得意的人,似笑非笑的翘起嘴角。 这边皮一下就很开心的沈山炮讨好地笑着后退两步,拉开双腿做好撒丫子就跑的准备。可前面那人却一直没动,就那么看着他,看到他心里直发毛。 “跟你一起?”顾南飞挑眉冷哼,“我晕针。” …… “谁是针,我那是棒槌!棒槌!” 不理身后急吼吼的沈山炮,顾南飞绕过电梯走到安全通道处,飞快下到底楼取了自行车便往家走。 第三个红灯路口时,他单脚撑地看了眼腕上的运动表,眼看着左转绿灯即将跳黄的一瞬间倏地调转了车头拐进另一侧车道。 头顶的烈日照着他白的晃眼的跆拳道服,寸长的发顶根部一片水色,银光点点。在马路上左拐右转蹬了五六分钟后他右手转了转变速器,蹬脚的频率慢了下来,不远处四开的玻璃大门上巨大的液晶屏字幕滚动: 第23页 国内顶尖中小学个性化一对一辅导。 门前马路边间隔着一棵棵巨大的香樟树,翠绿的树荫下一个穿白色短袖的小小侧影背着书包,举着一张纸仿佛要遮挡树缝隙遗漏下来的耀眼白光。 顾南飞的脚在地面划了一下,车子徐徐朝着小身影靠近,待他整个车子拦在她面前,背书包的人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 懊恼自小女孩眼底划过,稍纵即逝。 顾南飞抬手到她上空,撑开五指,恰恰挡住她左肩的一个光点,微微歪着头也不说话。 窘意自图苏里心底泛起,她放下遮太阳的手,眼角余光熘过他卷到手肘的袖口。他帮她救了咪咪,那些本来会留在她胳膊上的划伤都变成他的了。 可是她对顾南飞这个人,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打心底不想有交集,本能的排斥。 那到底是要开口问好,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视? “要我带你回家么?” 对方没有让她纠结太久,率先开口问道。 “不用了,和伯伯马上就要到了。” 顾南飞点点头,看了看日头。 “你往里站站,就没那么晒了。” 她大概是在这外面站了不少时候了,脸颊上的皮肤都微微泛红,顾南飞用手指点了点樟树根部。 图苏里挣扎了一下,动脚朝右挪了几步,脸上却始终表情寡淡一言不发。 顾南飞皱眉,眯起眼睛看着图苏里,几秒后也冷了脸。他扭过头,脚踏一用力,车轮就朝前滑去。 图苏里一看他要走,憋在喉咙里的两个谢字脱口就要喊出来时,单车脚踏上的那双红白相间的篮球鞋突然撑地,硬是将自行车又人工倒回她面前。 “你咋这么烦我?” 图苏里:? 烦他? 她有做什么讨他厌烦的事么? 她只是站在这里等和伯伯来接她回家,明明是他突然冒出来跟她扯些有的没的,怎么就变成她烦他了? 见她一副无语又不言不语的样子,顾南飞立刻气成了乌眼鸡。 “我就心思不明白了,你跟我说句话会咋滴?我问话你回个话能怎么你?” 图苏里:“……” 他在说啥? 为啥她一句听不懂? 他说她使他厌烦然后又扯到她不跟他说话?是这个意思么? “你这又跟我装哑巴?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这么烦我?” “我没有烦你呀!”已经被他说得风中凌乱的图苏里急急辩道。“明明是你自己跑来找我讲话的,我没有去烦你呀!” 说完不等他反应,小女孩就气沖沖的奔到刚停稳的车边,拉开后座躲了进去。 明明是他三番两次找她麻烦,明明是他在给她发那些无聊的简讯,他竟然反咬一口说自己烦他了! 真是岂有此理呀! 图苏里越想越气,车子缓缓驶离,在经过少年身边时,她隔着玻璃狠狠的瞪了一眼目送她离开的顾南飞。 那一眼,仿佛要在他身上戳两个洞。 烈日下的少年傻眼,久久回不过神来。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总觉得刚刚那一番对话,哪哪都不对劲。 ------ . 第12章 第 12 章 ------ 九月初的北方,最后一场暴雨席捲全城后带走了夏日酷暑,送来了秋高气爽。 刚开学不久的市一中内,学生仿佛还没完全从暑假的闲散欢乐中抽离出来,课间十分钟的走廊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苏里,苏里,别写卷子了,你跟我说会话好不好。” 埋首在习题里的人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顾琼玖,有些茫然。 老天对她中考后的祈祷仿佛置若罔闻,顾琼玖不仅仅直升高中部,更是再次跟她分在同一个班。她永远也忘不掉被拉来报导的那天,玖玖发现两人名字写在同一张榜单时那惊喜的喊声。 她说苏里,高一总共二十七个班,一千三百多人,我们竟然分在同一个班!这算不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图苏里啊! 玖玖说这话时,站在公告栏前,高挑的身子隔着一群人,阳光揉进她眼里,璀璨如星海。 为期一周的军训让高一新生晒成了东南亚人,顾琼玖也不例外,偏她牙还白,这么一对比,图苏里忍不住笑出声。 外座的人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愁眉苦脸的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左照照又照照。 “咋办啊,你看我这晒得,难看死了,白涂了那么多防晒。还是你最幸运啦,虽然因为生病没办法参加军训,但是好歹逃过了太阳的恩宠!” 顾琼玖虽白,但属于一晒就黑的体质,跟她那个越晒越白的老哥完全成反比。 “没有呀,很健康的肤色呀。”图苏里抬起左手托住下巴忍着笑看她,手指尖夹着一支铅笔。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 顾琼玖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忍笑的人,余光扫到前门有人大步流星的奔进来。她翻手腕一看,哀嚎:“这还有两分钟才打铃上课呢,数学老师也太积极了。” “同学们,上堂课我们做了简单的随堂练习,检测了下这一个月来大家的学习情况,两极分化很严重啊。” 数学老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将卷子递给坐在第一排的数学课代表。说起这数学课代表,当时选的时候还有点意思。数学老师来的第一堂课,就点了图苏里的名,她是这样说的: “听说今年中考数理化满分的省状元在我们班?” 第24页 一片譁然之后,无人应答。 老师看了眼手里的花名册,再次抬头,“图苏里,是哪位同学?” 好半天,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缓缓站了起来。 顾琼玖被身侧突然站起的身子惊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她。 省状元? 数理化满分? 什么魔鬼? 整个暑假苏里竟然从没提及过! “你就是图苏里?” 老师上下打量着那个明眸皓齿的俊秀小姑娘笑问,初中部送来的学生档案里,刨开中考成绩不说,那些叫人眼前一亮的联赛成绩也着实让教学部沸腾,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图苏里点头,平静的迎着她打量的目光,波澜不惊。 “好,”数学老师喜不胜收,手指点了点花名册。“那就你来做数学课代表。” 话音落,第一排的某人侧头来看她,眼神愤懑。 这个猪鼻子插大蒜的竟然抢了她所有的风头,胡娴予咬牙。本以为自己数理化三科极尽满分的成绩定会成为一中的风云事迹,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图咬金。 “对不起老师,我没有这个能力。”这个完全站不住脚的拒绝理由却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给扶正,数学老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抬手让图苏里坐下,又看了看花名册。 “那么有同学毛遂自荐么?” 一只手追着她的话音举了起来,离的很近,就坐在第一排。数学老师点头,示意她站起来。 “老师,我是胡娴予,中考数学148分。” 举手的人声音郎朗,班级又是一阵譁然,胡娴予骄傲地扬起下巴。 “胡娴予?初中部参加省数学联赛还拿奖的那个是吧?” “是的,老师。” “那好,就你了。” 胡娴予扭头看了眼靠窗的人,眼里都是不屑。不就是个省状元么,什么数理化满分,她数理化四捨五入不也满分了? “课代表先把试捲发下去,大家好好看看自己错在哪,我们这堂课就讲解试卷。” “老师,还没上课呢!”有人起闹。 正在给讲台上的粉笔归类的数学老师眼一瞪,粉笔头就飞了过去。 “赵海洋就你话最多,整个走廊就你声音最大!自己看看自己考了几分,还在这咋呼。” 险险躲过粉笔头的人讪讪坐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里的数学书。数学课代表抱着试卷站起来,高扬的下巴,顾琼玖看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是标配的胡娴予没错。 卷子发的很快,图苏里排在最后,等她拿到试卷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课前两分钟恰好发完试卷开始上课,数学老师就是数学老师,掐时间准到学生暴风哭泣。 胡娴予扔试卷给图苏里时,外座的顾琼玖明显感受到来自数学课代表的愤恨之气。她看了眼里座人的分数,再看看胡娴予的脸色,悄悄将脚尖移到胡娴予返程必经过道。 差点被她绊到的胡娴予怒瞪长腿俊目女孩,却因为上课铃声响而不得不回到座位。 顾琼玖抱胸长嘆一声:孽缘啊! “这次随堂练习算是月考的前奏,你们都拿到自己的试卷了,就这份卷子,”数学老师扬了扬手中的考卷。 “有人考满分,”她话音一转,扫了后排一群人,“还有人给我考了个个位数。” 一阵闹笑传来,数学老师无奈的嘆气。 “下周末就要月考了,我希望个位数的那几个同学,能够努把力。咱们要求别太高,先争取打破一位数,怎么样?” 顾琼玖跟着同学哈哈大笑,她身侧的人却仍旧埋在习题中,右手抵着左肩,下巴搁在手腕上,左手里的笔尖不停地在纸上沙沙写着。 “玩笑归玩笑,同学们,你们已经升入高一了,白驹过隙这个词语文老师教过吧。你们以为高三离自己还远,其实不然,你眨个眼就已经坐在高考的考场上了。所以,不要让自己的十年寒窗苦读付之东流,该听的课好好听听,改写的作业认真写,才不枉大家师生一场的情意。” “数学老师其实是毕业于中文系的么?” 终于捨得放下笔了,图苏里好奇的看向讲台轻问顾琼玖。 这一番说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听得图苏里都肃然起敬,觉得自己在数学课上写联赛试题这事简直不是为人学生该干的。可她摊开自己的满分试卷,翻了个页,却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闲下来就犯困是图苏里的老毛病,她托着腮朝窗外看去,想要放松下眼睛,却不期然看到对面教学楼走廊处,站着一个有些面熟的身影。 “沈青你搞什么鬼,上课吃泡面!”年轻的英语老师气的卷着书敲他的脑门。 “别介老师,疼,嘶。”沈青左躲右闪,嘶地喊了一声。 “你现在知道疼了,昂?”英语老师又狠狠敲了一记,“你说你上课睡觉也就算了,我也管不住你!现在变本加厉给我吃泡面?你真当我课堂是你能犯浑的地方!” 闪躲不了的沈青弓着身子往后躲,这一躲,刚好看到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人捧着他还没来得及享用的泡面正大快朵颐。 “老师你看,顾南飞在偷吃我泡面!” “顾南飞!” 沈珈蓝一声喊,手里的书就砸了过去,随着班级学生的惊呼声,吃得正欢的顾南飞本能偏头躲开后朝门口望去,嘴里还挂着几根没吸进去的面条。 第25页 “出来。” 沈珈蓝被气的崩溃,毕业一年的她今年刚考进市一中,就带了这么个刺头众多的班级,年轻气盛的她,常常被气得暴跳如雷。 顾南飞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沈青,挑眉,端起面桶将里面的汤喝的一滴不剩,在沈青绝望的目光里,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它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 “你们俩儿,都给我站好!” 沈珈蓝指了指墙根,额角青筋浮动。一想到四十五分钟被耽误了十分之一,她就恨不得将这两人拖到校门外扔出去。飞快转身从后门进了教室,她命学生关好门,重新开始上课。 “老大你太过分了,”沈青声泪俱下的控诉,“连口汤都不给我留。” “本来还想给你留点面,可你自己不要啊。” 顾南飞双手插进校服裤袋,一脚抵着墙,整个身子懒懒的靠上去,习以为常地眯着眼睛享受着清新的户外空气,丝毫没有趁人家被罚偷人家庄稼该有的歉意和悔悟。 沈青学他靠在墙面上,嘴里故意嚷嚷着那桶无缘的泡面,眼睛却不安分的飘来飘去。 “活该。” 一声轻语在图苏里耳边响起,她不解。 “为什么呀?” 顾琼玖隔空看了两人一眼,嘴角不屑。“这沈山炮八成是看上了新来的女老师,使劲作妖呢。” 高二来了个新老师,长的明艷动人,听说学生私底下给她起了个外号叫‘二姐’。 看上老师了?图苏里咂舌,这学生也是别具一格。 “就刚刚走廊骂他的长捲发那女的,看到没?他们都叫她二姐。” “为什么叫二姐呀?” “说是咱们学校第二好看的,就给起了这么个外号。” “那第一好看的是谁呀?”托腮看窗外的人扭过头来望着顾琼玖,眼里都是好奇。 图苏里千年难得八卦一次,可是顾琼玖却没答案。 “不知道,”她冷哼一声,嘟嘟囔囔道:“也不知道哪好看了,他就这么起劲。” 图苏里听得不真切,她的视线在顾琼玖气鼓鼓的小脸上来来回回,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抓找。 “老大,那不是小哑巴么?” 沈青胳膊肘撞了顾南飞一下,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坐在窗边看他们的小脸。这小姑娘长得真带劲,虽然人小,可就是好看吶,隔着这么远沈青都觉得血液沸腾。 顾南飞细长的桃花眼微睁,一单一双,却好看的紧。 两人视线相触时,他发现图苏里下意识就要躲开,可不知怎么滴又看了回来,还带着一股子倔强。 他看着她,她亦不甘示弱。 就在图苏里以为自己眼珠子快要弹出去时,对面人突然沖她眨了眨右眼咧唇一笑,洁白的牙,高挑的眉,微扬的下颚,一身风情。 顾南飞满意的看着图苏里突然低下去的头,忍不住笑的别过脸去。 “图苏里?” “苏里,老师在喊你!” 顾琼玖桌下的手在图苏里腿边推了一下,那耳尖血红低头怔愣的人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望着她。 “对不起老师。” 小姑娘站起身,脸颊微红。 第一排的胡娴予自是得意,不知怎地,她就爱看猪鼻子插大葱出糗。 “作为满分卷,图苏里你给大家说说大题倒数第二题的解题思路。”数学老师点点讲台桌面上的试卷,一脸希冀。 一小片惊嘆自学生中轻轻炸开,对于仅同班一个月的他们来说,图苏里已经头顶太多光环了。 解题思路…… 图苏里皱眉,她拿起试卷看了一下,那是一道关于函数的大题。微微咳了一声,女孩单手捧着试卷开始讲解自己的思路。安静的教室内,回荡着图苏里清甜的嗓音。 江南特有的软语音腔,却无半点情感,仿若玻璃。 ------ . 第13章 第 13 章 ------ “图苏里,班主任老师叫你去下办公室。”大课间,班长走进教室沖后排喊道。 还在教室的同学看了看图苏里,开始窃窃私语,大抵是猜测她上节课走神被数学老师告了一状。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站起来,揉着眼睛出了教室。办公室在走廊的左边,她慢吞吞的移着脚步,混沌的小脑袋无力的耸拉在肩上。 “胡娴予,你说她是不是要被班主任骂了?” “被骂活该,谁叫她上课走神,以为考得好就能尾巴翘上天?”胡娴予嗤笑,看了一眼桌角那一摞刚收上来打算中午去交的数学随堂练习,心生一计。 “咦,你干嘛去啊?”同桌疑惑地望着突然站起来的胡娴予。 女孩抱起随堂练习,眼珠微转,笑呵呵道:“去办公室交作业呗。” 什么交作业,明摆着去看笑话的。同桌一副瞭然神情,笑着喊她多看会,好多带点小道消息过来唠嗑。 胡娴予抱着作业站在门外,确认浑然未决的图苏里走进办公室后她才上前一步,屏住呼吸站定,努力在吵闹的楼梯口间分辨门内的声音。 “苏里来了。” 小姑娘一进门,班主任老师刚好抬头端杯子,便赶紧招呼她到自己桌前来。 “老师好。” “好好,”老师点头,拿起桌上的一叠试捲纸递到图苏里面前。 “昨天高一、高二年级组就你跳级的事开了个会,根据高一学年知识点出了套考卷,共五门功课。下面两节课加上今天中午、下午的时间,我已跟各科老师打好招呼了,你就在这里考试,放学前交卷,没问题吧?” 第26页 问题自然是没有,可是…… “我可以回教室给我妈妈打个电话么?” 看到老师疑惑地表情,图苏里窘迫。她早上吃得少,中午到点就饿,听老师的口气她要做完试卷才能离开办公室。一想到这,肚子便很是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 老师恍然大悟,轻拍桌面,“这个我已经跟你母亲联繫过,她说会过来给你送午饭。” …… 图苏里无语,跳个级考试怎么这么麻烦,中饭也不给回家吃。 带着点对午饭的小小怨念,她接过老师手里的试卷、稿纸和笔,屈膝往凳子上一坐,微微噘着嘴开始写题。 “胡娴予?站这干啥呢?” 大课间的办公室内,老师大部分都去洗手间或者教务处取东西了,室内的安静和走廊学生的嘈杂形成了强烈对比,数学老师就在这两地交界处看到呆若木鸡的胡娴予。 “老、老师!” 被门内谈话内容震慑住的胡娴予顿时方寸大乱,跟着数学老师后面进了办公室,偷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小人。 “老师我是来送课堂练习的。”生怕被怀疑,胡娴予着急忙慌将手里抱着的东西搁到数学老师桌上。 “好的,辛苦了。” 数学老师端着水杯凑到图苏里身侧看了看,忽地想到了什么喊住要离开的胡娴予。 “今年咱们高中部数学联赛代表团肯定有你俩,到时候你可要跟你这个未来师姐一起好好加油。” 未来师姐?那刚刚不是幻听也不是做梦,班主任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真的要跳级。 她竟然还要跳级! 胡娴予心中窜出一股无名火。 数学老师以为自己一言不发的课代表没听懂,于是笑着解释。 “图苏里转来我们学校前,曾是他们学校数学联赛队的种子选手,拿了好些全国冠军,还代表中国参加世界锦标……” 老师后面的话胡娴予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觉得如火焚身,整个人烧的难受。 “哎哎哎,听到了啥,班主任是不是很生气?都怎么骂的呀?” 失魂落魄的人刚坐下,同桌就凑了过来,问了半天发现胡娴予根本没听进去。 “娴予?” 她捅捅她,这一捅不得了,胡娴予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你有病啊,喊喊喊,喊魂呢,有你什么事儿啊,你要听不知道自己去办公室,问我干啥,我是你喽啰?还得给你去听墙角?” 临近上课点,一教室的人被她吼得愣了半天,不明所以。 这胡娴予虽然平时骄傲得不得了,恨不得拿鼻孔看人,但也没这么大吼大叫如此失常过。 “咋滴了?”顾琼玖踩着限量aj从后门走进来就听到前头的动静,好奇地冲着前桌问道。 “不道啊,突然就吼起来了,看这架势得动手啊。”后桌一脸兴致勃勃。 “爱打打呗,”顾琼玖不甚在意,瞥了一眼空的里座,“图苏里哪去了?” “班主任老师喊走了,搞不好是数学老师告状了。” 前座女孩翻了翻图苏里桌上没做完的试卷,漂亮的凤眸微眯。告状是不可能的,但是这都上课了人还没回来,肯定有事。 她想着,下课了一定要去看看。 人在等待时最觉时间难熬,好不容易下课铃响,顾琼玖如离玄箭般飞奔到办公室门口,小心翼翼的伸着脑袋朝里看,却不想被里面出来的班主任抓个正着。 “顾琼玖,你在门口伸个脑袋干啥?” “老师,我路过的。”眼见行踪败露,顾琼玖索性大大方方的站了进去,趁机看了一眼老师对面的图苏里。 在写试卷?还特别认真,连屋内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察觉,顾琼玖放下心来。 “路过就快回去,马上上课了。” “好嘞,谢谢老师。” 女孩调皮的敬了个礼,猫着身子出了办公室门就要冲回去时,一道清雅的嗓音喊她的名字,顾琼玖回头去看,瞧见来人一身黑底暗花旗袍,外罩米色格纹流苏披肩,黑色的长发侧绾在脑后,清艷动人。 “阿、阿姨?” 图景年回头看了眼阿昭,又看看看跟她差不多高的小姑娘,浅笑。顾琼玖察觉自己的失态,挠挠头,笑着朝昭姨问好。 “苏里在里面么?” “对,在里面考试呢。” 她答完看才发现昭姨手中拿着两个四层的……大木盒,有点费解。 “这啥啊阿姨?” “我和阿昭来给图苏里送午饭,”图景年轻语,怕打扰到办公室内奋笔疾书的某人。 送饭?图苏里能吃这么多?顾琼玖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对了琼玖,我问过你奥妩,你们中午是在外面吃饭的,所以阿昭做了很多菜,待会叫哥哥过来,我们一起吃。” “在这里?”顾琼玖怕怕地指了指办公室。 图景年被她的样子逗笑,反问她怎么了。 在老师的办公室吃午饭? 顾琼玖想,就算她不会消化不良,那她那个每周一通报批评的哥哥顾南飞恐怕会让办公室内的老师们胃痉挛吧。 “算了算了,阿姨,你们吃就好。” 不舍地看了眼昭姨手中的暗红大木盒,顾琼玖咽了咽口水摆摆手。 图景年眼波微转,心中明了。 “那待会我请老师行个方便给我们让一间不用的教室,你叫哥哥一起。” 第27页 还可以这样?一想到暑假昭姨那些让她乐不思蜀的美味佳肴,顾琼玖高兴的直点头。 “好好,”上课铃声响,她后退着跟图景年摆手,“那我下课就去喊哥哥,谢谢阿姨,谢谢昭姨。” 昭姨被她的模样逗笑,微微感嘆:“绵绵有这么开朗的棒油,蛮好个尼。” 身侧的旗袍女子没有说话,看着顾琼玖消失的地方,微微点头。琼玖看起来,还不知绵绵为什么考试,这是两个小孩子的事,自然是要绵绵自己去和她言明。 其实若不跳级,绵绵有琼玖这样的好孩子相伴成长,倒是件美事。 课上无聊又饿得慌的顾南飞抬眼看了下后门,想着是不是该抽个烟让老师闻闻顺便把他撵出去罚站时手机突然震动开来。 他看了眼来显,挑眉。 “干哈?” “哥!中午一起吃饭。” “咋滴了?”一听她急吼吼的小动静,顾南飞转着手里的笔问道。 “阿姨跟昭姨来送饭!”电话里的人激动地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有我们的份!阿姨说一起吃中午!” “好好说话。”顾南飞收回门外的目光瞟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不耐烦地提醒她。 “苏里在老师办公室不知道要考啥试不能回家吃午饭,阿姨跟昭姨过来给她送午饭,喊我们一起吃,说跟奶奶打过招呼了,奶奶也同意的。” 一阵沉默后,顾南飞的嗓音传来,带着藏不住的轻快笑意。 “在哪吃?” “还不知道,阿姨会跟老师借个空教室,待会下课你直接来我们班找我,我……唉唉唉老师、老师您等下我还没说完吶!”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顾南飞扔了手机,五指蒙住眼。 好半晌,嘴角止不住开始上扬,丝毫不关心那边显然上课打电话被抓包的顾琼玖死活。 “老大这是咋了……” 沈青和陆擎苍座位在他右侧,接电话的人脸上表情变化全落在他二人眼里。沈青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惊恐的问。 陆擎苍摇摇头,似是而非的估摸了一句。“怕不是红鸾星动。” “你给我出去站着。” 高一十七班地理课上传来老师气呼呼的呵斥。 “老师我错了,我一个女孩子,您看我站外面多不合适啊。” “你还知道不合适!不合适还这么无法无天?出去!”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在老师的怒目下,顾琼玖耸拉着耳朵出了教室的后门。高一年级教师办公室的大门正斜对着她们班后门,她前脚刚跨出门,便被不远处立在办公室外的两人瞧见,顾琼玖眼神闪躲地挠着头讪讪笑着。 女孩脸上的尴尬之色映入眼帘,图景年掩去眉间的错愕,她抿了抿唇,朝女孩摇头示意无妨,温柔浅笑,优雅万千。 ------ . 第14章 第 14 章 ------ 图苏里走进小会议室时,顾琼玖和顾南飞二人已经端坐于桌前,一副乖巧好言的模样。昭姨在布菜,忙忙碌碌。四层的暗红木质大食盒,十几个精美菜碟自食盒里面被拿了出来,错落有致地摆上桌子。 图苏里扶额,妈妈和昭姨真的是太夸张了。 “苏里,快来吃饭了。”正对面前那盘松鼠桂鱼垂涎欲滴的顾琼玖急急忙朝来人招手。 “七饭咯,快来。”一边摆完碗筷开始装饭的昭姨也招呼她。 “昭姨我自己来自己来。” 顾琼玖和顾南飞赶紧站起来抢着盛饭,昭姨笑着将两人的手推开。 “奏嚎啦。”她指了指椅子,麻利的盛了三碗饭放好刚要招呼他们吃,小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图苏里,中午休息到十二点四十我们继续。” “好的老师。”图景年比图苏里更快的站起来,欠身邀请。“老师您也一起用点吧,做了很多菜。” “不了不了,你们吃。” 班主任老师瞄了一眼会议桌上两位顾姓人士以及铺满桌面的菜,心中震惊。她想这哪是午饭,这送的怕不是满汉全席吧。 “七,快七。”昭姨一声令下,顾琼玖和顾南飞便只剩下四个字:狼吞虎咽。 图苏里无语的看着你争我夺的二人,小口小口的喝着汤碗里的肺汤。她自小肺不好,一到夏秋交际便咳嗽不止,这些年多亏昭姨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肺汤保养着,少了不少折腾。 “琼玖跟哥哥都好会七房,歪呼吸。” 昭姨怜爱的摸摸桌上疯狂扫荡的顾琼玖,又看看顾南飞,喜爱之色溢于言表。她和信和一生无所出,以前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绵绵。如今,绵绵交到这样两个爽朗又善良的好同学,便也格外讨她喜欢,做了什么好吃的连带着都想给他俩留一份。 绵绵:我只有一个旁友昭姨! 昭姨说什么顾南飞听不太懂,但他知道,跟着面前这个吃到眉飞色舞的妹妹一起沖昭姨笑肯定没错。于是乎,小小的会议室内,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女子都看傻在顾南飞耀眼如阳的暖笑里。 昭姨在心中感嘆:小男敢浪个登样塞哉。 而图景年只是下意识的去看男孩眼角不时瞄着的人——自家安静喝汤、不闻外事的女儿。 良辰美景,年华似水,怎叫人不欢喜欣慰。 “苏里,你考的啥啊?” 酒足饭饱的顾琼玖看向身侧的人,满眼好奇。帮着昭姨收拾的顾南飞和图景年也看了过去,似都在等她的下文。图苏里将嘴里的温水咽下,低垂的长睫毛随着呼吸抖动着,忽地一扬对上顾琼玖。 第28页 “等考完了再告诉你呀。” 图景年收汤勺的手一顿,神色微闪,却也没有多少什么,转过身继续准备继续时,却看到顾南飞正认真的清扫桌上的残渣。 “南飞,别把手弄脏了。” 她阻止道。 顾南飞摆摆手,“阿姨,我又不是女孩儿,手脏了洗洗就成,不碍事。” 图景年和昭姨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南飞倒是贴心的好孩子呢。” 那可不,毕竟这未来岳母可不是随便糊弄的。顾南飞如是想着,手中更是勤快,收拾起来倒也有板有眼,一丝不苟。 这边图苏里说要等考完才告诉她,顾琼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句‘那你考得好到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图苏里伏在桌上,笑看着跟她伏在一起的女孩,眼里似星辰大海,明亮璀璨。 “谢谢玖玖。” 她伸手去握住顾琼玖的手掌放到自己脸下枕着,像个撒娇的小奶喵。千年难得一见图苏里撒娇,图景年扭头去寻顾南飞。如她心中所料,男孩儿高挑着眉、眼底的不悦随着眼波隐隐流动。 似是而非,最是撩人。 “琼玖,待会你带我去图苏里的座位收拾一下书包。” “阿姨,我直接帮她收拾了放学带回去吧,反正周末月考。” “没事,省的放学你再送去,我一併带回家。” “好的。” 想当然的,那一身旗袍的旖旎女子走进高一十七班时又是阵不小的轰动。图景年收拾完书本时,顾琼玖刚好将苏里的笔袋装好递到她跟前。高个子女孩漂亮的凤眸里都是爽朗,她不免想起午饭桌上女儿的那句回复,心底泛起涟漪。 物以稀为贵,自己的感情越珍贵,相对越是珍视别人的感情。 下午三点不到,图苏里就将五份试卷递给了班主任。在老师们惊讶的目光里摇摇晃晃走出了办公室,跟着一直在外等候的妈妈和昭姨回了梅园。晚饭过后,顾琼玖顺着梯子过来找图苏里,两人窝在沙发上聊了好久,直到顾奶奶打来电话催促她回家洗漱才离开。 顾琼玖走后图苏里独自一人在贵妃榻上发了好半天呆,天色青黑时客厅的吊灯被人打开,风铃叮咚声随之飞舞。 “妈妈。”图苏里没有抬头,歪在沙发上闷闷的喊道。 “绵绵,怎么不去睡?明天还要月考呢。” 自贵妃榻边坐下,图景年摸摸女儿冰冰凉的小脸,心中怜爱万分。 “妈妈,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图景年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其实失望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些心疼,却又可以理解。但这都是为人母所得的,若站在别人的立场,自然并非如此。 “绵绵,你以前摔倒了妈妈告诉过你:痛觉来了,逃不掉的。” 有些事你越是恐惧、越是延后,所带来的不利影响往往更持久且不可控。 “所以,我打算月考完成绩一出来就告诉玖玖。” 图景年心下一惊,她将女儿挖起来。 “绵绵,你从未如此逃避过。”她一手带大的图苏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犹豫不决过。她看着温秀软糯,其实内心果敢坚强。 “妈妈,我有些捨不得玖玖。” 小女孩垂着眼帘,伸手过来抱住妈妈,说话的声音里都裹着郁郁不欢。 “你是捨不得玖玖,还是捨不得她给你的友情?” 怀里的人一顿,不大能理解。“这二者有区别么?” “当然。捨不得玖玖,那是因为这个人;捨不得玖玖给的友情,那只是因为友情。而友情,还会再有,”图景年看她的眼神讳莫如深,续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妈妈,你错了。”她从图景年怀里抬起头,眼神认真坚定。 “捨不得的是玖玖,也是玖玖给我的友情,这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图景年审视着她的认真,喜出望外。 “绵绵,你长大了。” 能分析友情,并且如此一针见血的说出自己心中所念,图苏里再也不是那个把自己远置红尘之外的局外人了。 图苏里一愣,湿漉漉的黑眸染上懊恼。 “妈妈,你竟然……”竟然给她下套。 有些人的成长,需要推手,友情上如此,爱情亦然。 周末月考,缺席高一考试地点的图苏里混在打散的高二年级里,跟着他们一起参加了高二的第一次月考。班主任来找她时,顾琼玖正在给她编手鍊,风风火火的顾琼玖手却巧的能将几根丝线纠纠缠缠成一根花纹精美的手环。 “班主任怎么又找图学霸,听月考跟图学霸同考场的人说,她没参加月考。” “啥?” 顾琼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重复的一遍后才一脸惊诧。 “看错了吧?” 明明月考她在校门口碰到从车上下来的图苏里,怎么就没参加了。 “人家跟她一个考场,来没来考还能看错?”说话的人一脸无语。 “谁跟她一个考场的?” “喏,胡娴予呗。”那人用下巴点了点正朝后门外走的蓝白校服女孩说道。 “娴予,快来。” 倚在后门门框边的长发女孩朝她招手,胡娴予小跑过去,笑嘻嘻的喊她。 “晓梦姐,啥事啊?” “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学生叫图苏里?” 第29页 “图苏里?晓梦姐怎么知道的?” “真是你们班的?在哪,快快,指给我看看呗。” 胡娴予错愕,回头看了看那个空着的座位。 “人不在座位上。” “啊……”庄晓梦一脸失望,看看手錶。好不容易趁下课时间跑来高一年级楼,竟然没看到。 “晓梦姐找她有事么,要不要我帮你转告?”看她失望的模样,胡娴予好心提议。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长啥样?” “为啥想看她……长啥样?”胡娴予脑子里飞快闪过考场里那个同样空了两天的座位,直觉跟这个有关系。 “哈哈,告诉你也没关系,刚刚我们数学老师讲月考卷的时候,说这次我们高二月考唯一一个数学满分的是个高一姓图的学生。” 当时高一新生分班,学生会有组织校报的人去帮忙写分班榜单,她格外记住了这个少见的姓氏和名字,今天数学老师稍微那么提了下她就想起来了。 果不其然,还真的被她猜中了。校报记者的敏锐嗅觉,便是发挥在此刻,可惜未见到庐山真面目。 “算了,马上要上课了,那我先走了啊娴予,谢谢你。” 庄晓梦打了声招呼,没有在意胡娴予怔愣的神情,快步朝楼梯口走去,却不想刚好与拐角而来的人撞上。一声轻呼传来,庄晓梦赶紧去扶那个被她撞歪的人。 “没事吧?” “没事。” 图苏里挣开她的手,侧身离开。一路走回门口,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请让一下。” 胡娴予这个人她并不想理,所以看她的眼神都寡淡的没有情绪起伏。 “凭什么让你?路是你家的?” 被狗咬了是不好咬回去,但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微微皱眉,图苏里盯着她的眼平静开口: “路是你家的么?你凭什么不让?” ------ 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最近比较忙,这周都是日更,忙完这周后面基本会双更或者日万,所以不要大意的收藏来一起甜蜜蜜吧 . 第15章 第 15 章 ------ “就不让你,怎么?” 胡娴予倨傲的抬头,看她的眼里都是显眼的恨意。图苏里觉得莫名其妙,但她素来懒得分心在无关紧要之上,图苏里转个头就朝前门走去。 胡娴予被她这么一撂边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心下那股无名邪火更盛。 “图苏里,你给我站住!” 她恼羞成怒追着图苏里就沖了过去,走到前门进教室的人哪里理会身后的喊声,依旧迈着步子朝后排座位走去,行至早早因外面动静而站起身的顾琼玖身边,侧了个身子,在里座坐下。 “图苏里!” 胡娴予被她的无视彻底激怒,奔到后排座位前伸手要拉人,却被顾琼玖刷地挥开。 “你要干啥?”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琼玖?” 顾琼玖皱眉,眼神不悦,“你现在站我位这儿要拉我同桌,怎么没关系了?” 高个子女孩的话明显噎了她一下,胡娴予竖起秀气的眉厉喝:“图苏里你没有嘴巴么?不能自己跟我说话,还派个传话的?” 图苏里在试卷边角摩挲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扭头来看这个她不肯理会的面红耳赤之人。 “我为什么要同你讲话?” 她问这话的时候一脸认真,语气极其疑惑且毫无作假调侃成分。一言出如当头棒喝,胡娴予的眼泪刷地涌出眼眶,鼻音浓重,还带着哽咽。 “你拽什么拽,不就是数理化满分,不就是省状元么,有什么了不起?我各科比你也就少了几分,凭什么你这么风光,凭什么好事都给你占了,你就是一个强盗!你为什么要转来我们学校,去哪不好为什么要来一中?” 如果不是图苏里横空出世,那么她就是一中的那个佳话、是一中的骄傲,省状元也会是她的,所有的荣誉和羡慕都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 直到此刻图苏里才幡然醒悟这个哽咽的人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她看着泪流满面的胡娴予,眼里都是不解。就她刚刚说的那些,也能成为她讨厌自己的理由么? “你牛啊,你还跳级,你以为就你可以跳级是么?你能的,我胡娴予也能!” 可她接下来的这话,一语落,语惊四座。 顾琼玖脸上瞬间起了错愕之色,懊恼染上图苏里的眉眼,她这才正眼看胡娴予,气闷的瞪着她。 原本已经打算好中午放学跟玖玖说的,可胡娴予这一闹,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一脸期艾之色的胡娴予忽然破涕为笑,古怪的看了看顾琼玖和图苏里。 “你还不知道呢顾琼玖,图苏里要跳级了,马上你们就不是同学了。这个消息惊不惊讶?哈哈哈。” “你胡说什么!”顾琼玖脸色难看地横看哈哈大笑之人。 胡娴予笑的直摇头。 “我胡说?我那天去办公室交作业亲耳听到班主任和数学老师说的,还有月考,”她有些激动的指着不发一言的图苏里,“你自己问问她,咱们这次月考她是不是两天都没进考场?” 根据刚刚庄晓梦的说辞,图苏里不是没参加月考,而是没参加他们高一的月考。 顾琼玖漂亮的凤眸扫向图苏里面上,心下顿时沉闷,苏里脸上的懊恼已然说明一切。 第30页 二人的反应胡娴予都看在眼里,顿时整个人情绪高昂了不少,脸上都染了些得意之色,她轻蔑的撇嘴讥讽: “顾琼玖,你也不过如此,她跳级这事怎么也算件大事,你倒好,还是我好心告诉你。啧啧,你平日鞍前马后跟她屁股后面也不过……啊。” 一声尖叫,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人突然被掐着嗓子按到了桌子上。 “玖玖!” 图苏里被眼前突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急忙扯住顾琼玖锁在哇啦乱叫的胡娴予项颈上细长的手,却不想一道清亮的女中音传来,带着无比倨傲。 “我暑假就知道了,还等你来瞎比划?” 图苏里拉顾琼玖的动作定格,她错愕的看向说话的人,顾琼玖异于常人深邃内陷的眼窝里明明都溢着突闻此事后的恼羞成怒。 “玖玖,”她喊她,嗓子眼突然堵得慌。 顾琼玖应声回头,朝她咧嘴一笑。“宝贝儿,跳级是好事,高兴点儿。” 喊图苏里高兴点的人自己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到不了眼角,图苏里拉她的手紧了紧,鼻头一酸,突然咬牙发力将顾琼玖拖了过来。 “顾琼玖,你等着,我告诉老师去!” 得到解放的胡娴予捂着被掐红的脖子,疾言厉色。 “你有这么多时间给自己找不开心,怨不得你考不过别人比不过别人嫉妒别人。”图苏里剜了她一眼,目光如水,凉意沁人。她向来不肯奚落人,但这番话说的却是斩钉截铁如寒冬腊月的风刀,凌厉冷峭。 胡娴予气的跺脚,转身朝自己座位跑去,心中对图苏里的恨意更甚了。 “玖玖。” “没事,她不敢告老师的。”顾琼玖笑嘻嘻的沖喊她的人摇头安慰道。 她明知道图苏里想说什么,却顾左右而言他,图苏里的心里仿佛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般憋得慌。 “玖玖,我本来是要等中午放学你一起吃饭然后跟你讲跳级的事情。我不是不要告诉你玖玖,我没有打算不告诉你,也没有不……” “没事苏里,不是大事,跳级是好事,你成绩这么好。” 从未听过图苏里这样急切慌乱的说话,顾琼玖强忍着心中翻涌的心思出言安慰。 “我刚刚听到的时候是有点儿惊讶和……生气,”她抿了抿朱红的唇,笑的无奈,“但我更高兴啊,你成绩这么好,跳级这么厉害的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哎,而且你还是我同桌兼好朋友,多有面儿啊。” 她看着图苏里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我真没生气啊苏里,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嘛?” 图苏里摇摇头,心里的那团棉花仿佛吸了水越来越沉,玖玖脸上的笑真诚又爽朗,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 “对不起,玖玖。”越不像,她越是难受。 “苏里,”顾琼玖双手搭上小女孩的薄肩,故意板起脸,“你再这样磨磨唧唧的我可真生气了啊。” 那双微微垂着的湿漉黑眸中期艾之色渐消渐退,顾琼玖满意的打了个响指后拉人坐下。 两人已坦然面对跳级时,却谁都未想到,它来的那么快。上午最后一堂是语文课,讲台上中年高个子微胖的男老师头发不是很多,但说课生动很是受学生喜爱。正当他说到兴致,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的班主任跟他招手,片刻他进来朝后排喊了声。 “图苏里,陈老师让你收拾东西跟他走。” “啥玩意?” 一声不悦的低语传来,被扰了好梦的人微眯的眼里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冷然,他斜睇着站在桌角的人,全身都迸发着离老子远点的气息。 “交作业,你昨天的英语作业没交。”桌角的人重复。 不耐且厌烦自顾南飞眼底闪过,随即置若罔闻地垂了眼睫继续窝进臂弯会周公。 “顾南飞,我让你交作业。” 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陈潇潇突然拔高的声音吸引到后排,枯燥的学习生活让他们对一些极其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乐此不疲。而这学校敢这么对顾南飞的恐怕也就这漂亮的英语课代表了,毕竟人家是正式收到过顾南飞表白信的人。 桌子上的人仍旧没理她,陈潇潇皱眉,想到沈珈蓝交代的任务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再去推他,指尖刚要触及那人肩头,已埋头苦睡的人倏地抬手竖了个……中指。 “滚。” 说的人,惜字如金,跩破天际。 听的人,惊愕混沌,仿被雷噼。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后隐隐有嘘声传来,顾跩跩当真不辱其名,女孩脸色发白,她细长的指尖掐进掌心,脸上传来似被掌掴后的痛意并着莫名的酸楚,她想她真是非常之讨厌顾南飞。 图苏里咬着唇,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 “沈老师,人我给你带来了。”班主任将身后背着书包的小姑娘拉到长发女子面前,图苏里抬头,看到办公桌边站着一个穿浅蓝套头毛衣、黑色针织长裙的高挑女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及腰的栗色大波浪卷长发随着她的转身飞扬,煞是动人。 “麻烦陈老师了。”沈珈蓝合上文件夹笑语,视线微微下移后,目露惊艷。 “老师好。”浑浑噩噩的小姑娘心不在焉地问好,沈珈蓝也并未在意。 “孙老师那边人没事吧?”班主任忽地想起来,赶紧问道。 第31页 “人没事,但医生说一定得住院观察。”沈珈蓝无奈,“孙老师这些年带毕业班,着实是呕心沥血。” “没办法,祖国的未来都在咱们手中,学生的事啊,是半步都不能懈怠马虎的。” 陈老师喟嘆,师之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我就先带她过去了陈老师,正好跟孙老师交接。” “好好好,你带走。”陈老师连连点头,转身盯着身侧沉默的小姑娘,眼中有着不舍。哪个老师不想尖子生是自己带出来的,但这学生,有缘无分。 “去了高二,好好学。”他拍拍图苏里的肩,语重心长。 “好的陈老师。” 图苏里跟着沈珈蓝一路朝着高二年级楼走去,刚刚她出教室时玖玖别过脸不肯看她的样子在脑海里飘来飘去。 高一高二说是两栋楼,但相向而立的两楼之间都有天桥相连接,从外看来俨然是一栋u型楼。图苏里走在廊上忽地灵光一闪扭头朝右边寻去,下一秒,黯淡的眸子雪亮。她看到那扇大开的窗户后有个人跟她挥手,喜出望外。 “玖玖。”她激动的小声喊道,跳起来朝对方挥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沈珈蓝收进眼里,她静静的凝视着那个沉静在自己的喜悦里忘乎所有的人,忍俊不禁。初见图苏里时,这学生一副寡淡模样让沈珈蓝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似是而非。 “图苏里,我们要进去了。” 有声音传来,是在喊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人耳根一红,赶紧小跑着跟上去,两人前后脚踏进十一班的门,沈珈蓝清了清嗓子以示注意。 “同学们,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长捲发女子带头鼓了个掌,随即朝身后招手。门边捏着书包袋子的人耳根还残余着刚刚走廊那出的红晕,形式化的扫了一眼下方后清甜的嗓音散开。 “我叫图苏里,请多多关照。” 这种开场白她早已轻车熟路,弯腰鞠躬后等着老师指派座位,却不想底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打趣。 “什么图什么苏什么里呀新同学,你这没说清咱以后怎么喊。” 讲台上自我介绍的小姑娘墨黑细长的眉皱起,清冷的目光扫向声源。 问话的那人临窗而坐,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身姿散漫的歪在椅子上仰着下巴挑着眉。秋日里的阳光穿过走廊落在他身上,照的他白皙的面庞如同镀了一层薄光,隐在薄光里那一单一双的眼远远地凝望着她。 在图苏里错愕微晒的眼神里,椅子上的人突然歪头抿起唇沖她露齿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 . 第16章 第 16 章 ------ 清水眸中怒意渐渐聚拢,顾南飞抿着唇桀骜地扬起下巴,贱兮兮的一双笑眼仿佛在说你快来打我啊。 图苏里只觉一股恶气涌上心头,想也没想一阵风似地奔到临窗而坐的少年面前,使出全身力气呸的一声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当然,以上是图苏里个人的内心戏,仅止于想像。 沈珈蓝瞪了后排嬉笑的少年一眼,指了指安插在正中间顶着讲台的单人课桌对图苏里温语:“这是你的座位,过去准备上课吧。” 图苏里来时这堂课已去了大半,所以还没等她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学铃就响了。因为计划中午找玖玖说跳级的事,今早出门前跟家里说不回去吃午饭了,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胡娴予,这么一闹,完全乱套。 苦恼地看着手机,图苏里着实不想打电话回家喊人来接她。 就这个时间点而言,妈妈他们已经准备要吃饭了,若她一通电话回去,势必会打乱他们原有的安排。本质上她是极讨厌既定计划被打乱的。细微的咕噜声传来,图苏里摸摸自己的肚皮无奈地嘆气。 “对不起啦,忍一忍吧,等晚饭一起吃好嘛。” 一阵爆笑压着女孩清甜的尾音自她背后传来,图苏里摊卷子的手僵住,她机械地回头,待看清声源所出之后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明明教室的人都走完了啊! 图苏里心中那个小人暴走捶地哀嚎:这三个人是遁地土狗么?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哎呀我去,小哑巴你这也太逗了吧!” 面子已经没有了,但是气势不能输。脸色血红的小姑娘寡淡的看了一眼笑的乱没形象的沈山炮,丢了个‘你怕是个傻子’的眼神给他,随后扭过头来认真的审阅面前的试卷,努力想要辨认上面已撕打成一片乱麻的阿拉伯数字。 “哎?咋还生气了?” 沈青如丈二的和尚般看着未说话的两人,本还忍俊不禁的陆擎苍被他这么一问,顿时翻了个白眼。顾南飞更直接,一个巴掌就上了他的后脑勺。 “干哈呀?”沈山炮抱着头哀嚎。 顾南飞点了点座位上那个用后脑勺对着他们耳朵尖都红了的小女孩。 “准你笑了?道歉,赶紧滴。” 沈山炮仿佛被人灌了一嘴黄连,说好兄弟要笑一起笑,怎么一到扛事就他落单了?太损了这两人。 “别生气别生气,大妹子,我这不是性情中人么,哈……呵呵。”说到最后差点又笑了的沈山炮及时捂嘴,不想再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座位上的人没理会,左手握着的铅笔无意识地在卷子上画着圆。顾南飞伸头过去,察觉图苏里的心思明显不在卷子上。 第32页 “你中午咋不回家吃饭啊图绵绵。” 他没记错的话,图绵绵小朋友家那位司机大叔每天雷打不动的在学校门口定点。早中晚三送两接,风雨无阻。每每放学三人自马路对面撞见,山炮都要作势伤感,戏言几句:小哑巴这真是大小姐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根本没机会。 “你叫我什么?”椅子上的人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咪,倏地扭头看他,清澈透明的眼神里都是匪夷。 “图绵绵。” 顾南飞理直气壮的答覆让图苏里倏地板起小脸。 “你不可以这么叫我。” “名字起了就是给人叫的,咋就不行叫了?”面前人不以为然。 “绵绵不可以。” 这是乳名,太私密,连玖玖都未曾这么喊过她,何况是顾南飞。 “没事儿,绵绵不可以,我可以。” 顾南飞双手抱胸,身子微微后仰,一单一双的桃花眼瞅着面前明显冒火光的小姑娘甚是得意。凳子上的人刷地站起来,正要开口跟他理论,一步开外戴着眼镜一派斯文模样的陆擎苍迎了上来,带着很易见的官方浅笑。 “你好新同学,我是班长陆擎苍,沈老师特意让我多关照你,午饭我带你一块过去吃吧。” 狼外婆! 图苏里没好气的收回落在桀骜少年身上的不悦目光,摇头拒绝陆擎苍的‘好意’。 “哎我说小哑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心慌慌啊!”沈山炮语重心长道,古人说得好,吃饭皇帝大。他嘴里喊她小哑巴,但在座的四人都能听出这三个字毫无恶意。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图苏里虽不情愿,但本能的脱口而出谢意。 坐在她身后课桌上一直没吭声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从蓝色校服裤子里取了手机。 “不跟我们一起,那让顾琼玖来带你去吃饭。” 打了一肚子草稿刚要施展拳脚的校队一辩选手陆擎苍同学看着打电话人,嘴角抽搐,鲜有的懊恼自脸上滋开。 他看看沈山炮,在心中腹诽哀嘆:顾南飞你搞啥?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势必要拿下小哑巴带她一块去吃饭的,怎么现在又放弃让玖玖过来?明明给他安排了一手极佳的主机牌,可硬是被顾南飞自己乱来一气打成僚机。 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陆擎苍扶额,镜片后的眼底闪过挫败,看来这次顾南飞想要挽尊的目的是彻底泡汤了。 经顾南飞这么一提,图苏里猛然想起来除了挨饿,自己还可以去找顾琼玖。对于这么重要的事被自己遗忘,她反省后对自己表示很无语。看向打电话人的清水眸子里只余希冀,哪还有刚刚因为乳名而四溢的恼怒之情。 陆擎苍再次嘴角抽搐,怎么回事,他竟然失算了。 “没人接。”顾南飞外头看图苏里,皱眉摊开手机。 陆擎苍一听他这话心思飞转,光速在心里给自己兄弟竖了个大拇指。有点意思儿这招,看来兄弟不傻。 “怎么会,我打打看。”图苏里显然不信,狐疑地瞥着顾南飞,小手作势朝课桌兜里探去,却不想一直黑色平板手机出现在视线里,屏幕上是通话界面,开着免提。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教室里,原本还在对自家兄弟刮目相看的陆擎苍突然面色一紧,抬腕看表。 “这个点玖玖怎么会关机?” “昨天出去喝酒是不是说玖玖上次在街上跟八中的傅红珏打起来了?”双手撑着桌面晃荡着双脚的沈山炮跳下来,他掏出手机翻了翻某聊天软体的内容记录,忽然整个人冷凝下来,下颚绷紧。 “有人听到傅红珏说这两天要找人过来堵玖玖。”他将手机递到顾南飞眼前。 “谁敢动她。” 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开眼前的手机,顾南飞左眉挑的老高,口气轻蔑。 “你在他们是不敢动,那万一玖玖出去落单被她们碰到咋整?傅红珏她们要是真闹起来都也是女生的事,咱们没当场看到的话事后是说不清理儿的。”沈青显然是焦急了。 一贯冷静自持的陆擎苍摆手,深知于顾南飞而言这世界只有两种事:一是跟他有关,二是跟他无关。相对于焦急的沈山炮,他更显理智。 “与其担心傅红珏,不如担心她身后的人,怕就怕是借着女生的事儿暗地里来搞咱们的。”陆擎苍向来是诸葛之谋,别人能想到的他早料到,别人想不到的,他也已胸中有丘壑。 “那他大可试试。”左右活动了下项颈,顾南飞嗤笑一声,兴致勃勃地看向身侧的小女孩,她轻蹙着一双细长墨黑的弯眉。 除了图绵绵小朋友,这生活已经没意思太久了。 “你们是在说,玖玖她……”图苏里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心眼剔透聪明,从三人零碎的对话中早就理明白来龙去脉,嚅嗫着一张粉色殷桃小口,带着惧意的软糯嗓音到底没能把话说完。 “没事,别听他两瞎掰扯,哪就那么巧了,我再打个电话回家给你问问。” 图绵绵小朋友担忧的表情看的顾南飞没来由心里浮躁,他在沈山炮一副见鬼了的眼神里温声安慰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着拨通了梅园顾家的座机,那边似是有人接了起来,顾南飞简单的寻问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第33页 话音落,沈山炮啐了一口,低骂了句磨人精。陆擎苍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山炮,不着痕迹地收起隐在眉眼间的担忧,眼底眼色晦暗不明。 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图苏里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那些呈放射状的菱形重重叠叠,像是要把她拖进漩涡里。她离开高一教室时玖玖别过去的脸不停地在心底回放,其实胡娴予的那些话,玖玖到底还是听到心里去了。本来得知她无碍的如释重负感被突来的自责取代,图苏里闷闷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图绵绵,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你不得请我吃个午饭报答一下?” 女孩儿仿佛没听见般仍旧立在原地,三人个子都高,她一味低着头,顾南飞也只能看到那颗绑着单马尾的发顶和她低垂着的乌黑纤长的睫毛。 “咋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南飞先是疑惑地去看陆擎苍,不明白图绵绵小朋友这周身从何突如其来的低气压。 “咋地了你?” 顾南飞一着急,想都没想就蹲下身子仰头去看她低垂的脸,随即面色大惊。 “图绵……” 他的绵字还没喊完,小姑娘就突然推开他冲出了教室,等三人回过神来追上去时她早跑的不见了踪影。 “我刚刚说啥了?” 顾南飞站在教学楼下,看着空旷的四周茫然问道。 沈山炮自己都是丈二的和尚,哪里回答得了他的问题。倒是陆擎苍扶了扶眼镜看向和高二年级楼对立的那栋建筑,微微思忖。 “玖玖和图绵绵关系怎样?她跳级的事玖玖之前知道不?” 当时图绵绵在走廊的那段小插曲,作为后排生的他们三看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尤其是陆擎苍,窗玻璃后面顾琼玖那张故作轻松脸清晰的印在脑海里。陆擎苍细长的食指有规律的剐蹭着削尖的下巴,皱眉疑道。 顾南飞侧首看着问话的人,眼里染上认真。 “图苏里。” “啥?”沉思的陆擎苍对这一答案愕然,莫名奇妙地看向顾南飞。“什么图苏里?” “喊她图苏里。” ------ . 第17章 第 17 章 ------ 北方十月已供暖,月上柳梢头时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寒冷彻骨。图苏里穿一件奶白色纯棉睡裙坐在床上,对着面前那本粉色牛皮日记本咬手指,微喇的宫廷风袖口外裸露着她纤细的腕骨和小臂。 门口传来叩门声,图景年推门而入,看到自家女儿皱成一团的小脸后忍俊不禁。 小姑娘放学回来一直闷闷不乐,晚饭也没吃几口就下了桌歪在贵妃榻上,搞的桌上三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向吃饭皇帝大的人今日竟破天荒食欲不振。 “怎么了?”女子音色清俊,语气柔软。 图苏里双手托腮,小老太般嘆口气,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图景年听。 “你跟南飞同班啦?” 图景年激动地拉住女儿的手,一脸姨母笑,刚想往下问什么的人蓦地察觉到女儿埋怨的白眼,赶紧剎车。 “哦哦,重点错了。”图景年轻咳一声敛住笑,“你是害怕琼玖还在生你的气?” 妈妈一语点破,图苏里点头默认,灯下的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重影,惹人怜爱。 “妈妈,我伤害了玖玖,我怕她不肯原谅我。她是我长这么大第二个朋友,都怪我胆小太拖沓,如果暑假告诉她就好了。” 图景年手上翻了翻面前的日记本,话听到这一句,表情忽然变得淡淡的。 “绵绵,那年辛巴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要认真对待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物、事。因为没有如果,没有重新来过。”她从来都是直面心扉,不会因为孩子尚小就怀柔,因为时间从不曾为谁延缓,以一颗强大的内心去应对世间纷繁才是图景年的人生信条。 床上的小女孩晦涩的眸子一亮,剎那被醍醐灌顶。 “妈妈,我现在可以去找玖玖嘛?” “当然。” 图景年不疾不徐地站起身理了理微皱的缎面睡衣,笑着点头,眉间柔情似水。目送那个前脚抱着日记本跳下床,后脚得到首肯穿了个睡裙就往外跑的小姑娘摇头嘆气。是她太过娇宠独女,才使得女孩儿生活常识如此贫瘠,北方这样冷寒的夜,她该着凉了。 门被拉开的瞬间,夜风冲击在图苏里裙下光裸的膝盖上让她差点就一拜天地了。咬住打颤的牙,图景年刚刚的话言犹在耳,她心一横便推门奔了出去,汲着拖鞋一路朝后院小跑去,曝露在寒冷空气里的细白脚踝不一会儿就失了知觉。 她沿着墙边晕黄的壁灯看到了不远处木梯模模糊糊的位置,内心狂跳不已。 经过那次‘寻猫’之后,图景年第二日就在枣树的这边备了一架结实的木质长梯,以供顾琼玖使用。 微喇的袖口因她向上攀木梯再次将手腕小臂释放出来,冻得发紫的小嘴凑过去沖自己的手指呵气,一瞬间暖意袭来随即又消失殆尽,前后不过须臾。图苏里吸了吸鼻子,一手攥着日记本一手攀着木梯专注地徐徐而上,在跨上第四阶横木时小腿肚开始紧张到打颤。 “忍一忍图苏里,就要到啦。” 她给自己打气,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当她仰首想要查看和墙头的距离还有多远时,月夜下猛地出现的一双黑亮星眸吓的她惊呼出声,脚下一滑,整个人朝一边歪去。 第34页 “图绵绵。” 骑坐在围墙上的人捞住她喊道,低沉的少年音里还混着鼻音,神采奕奕。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这大半夜的,他坐在围墙上干嘛?图苏里被吓得汗毛倒竖,她惊魂未定的想要挣脱男孩捞她的手,却发现自己此刻岌岌可危。 “别乱动,给你弄掉底去。”墙头的人吓唬到。 “拉、拉我呀。” 双脚悬空的图苏里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冻得发紫的手指使劲扣在顾南飞捞她的手腕上。她本就瘦小,顾南飞又是跨骑在墙头,长腿抵在墙面一个深呼吸就将图苏里整个人拎了上了,扶她坐稳后紧跟着曲起一条腿搭在围墙边缘,虚围在图苏里的后腰处。 “你是真不知道我大东北的冬天啥样啊,穿这样就出来了?” 少年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冻得还是吓着了,认命般地低嘆一声脱了自己的黑色棉衣朝她兜头罩了下来。 图苏里拒绝的话刚滚到喉咙就被突然包围过来的温暖打回肚子里,棉衣里萦绕着的都是前主人身上的热源,暖暖的包围住她。屈服于温暖的图苏里将手缩进袖子里,低垂着小脑袋直朝他棉衣的领子里钻。 “你到这来干啥?大半夜的。”瞄瞄她抱在怀里的日记本,顾南飞闲闲问道。 “我想去找玖玖。”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顾南飞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着后仰。 “干啥啊,你还想自个儿爬过这墙头呢?” “不可以嘛?” “你瞅你像可以的样儿?” 图苏里看看自己,处境窘迫,模样困顿,的确不像可以的样子,可一想到白天在教室被他们听去的低语,她心底就莫名鼓起一个气泡。 “你不吓我我可以自己爬过去的。” 很明显半分说服力都没有,顾南飞恶劣地用膝盖轻轻碰了她的后背一下,立刻引来小姑娘惊恐的呼声。 “可以不?” 男孩挑眉,用下巴点了点图绵绵。图苏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气恼的别过脸去,荡在空中的双赤足脚趾微勾,出门穿的那双棉拖鞋早在滑下梯子时就一併掉了下去,不知所踪。 “还冷不?”棉衣给了图苏里的顾南飞只穿一件红色的卫衣,发白的月光下,红衣衬着少年的那张脸,五官尤其清俊。 鼻头冻的发红的人并不想违背本意说自己不冷,因为荡在寒夜里的双脚已经冻得发麻了,细密如针扎的疼痛一层层晕开。她努力将两只脚叠在一起,顾南飞也看到了。 他夏日里曾坐在这片墙头见过赤足的图绵绵,踩在客厅暗绿地毯上的一双脚又细又白,像两只质感水润的和田玉。一时间本能使然,动作快过思考。单手托腮屈膝的少年突然坐直了身子,弯腰将她荡在空气里的一双冰足捞起,手一掀将它们沿着卫衣下摆塞进怀里。 “嘶——”少年被贴着皮肤宛如寒铁的脚冰的闷哼出声,可手却并未停下,使力将图绵绵的脚朝更暖的地方移去。 “哎呀,我脚好冰的呀!”还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反应过来惊呼,急着想要制止,却因为身在墙头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快放开呀。” “你这样我要掉下去了呀!” “你再动下试试,掉下去我可不管你了。” 墙头传来男孩的恐吓声,夹杂着小女孩低低的抱怨。站在不远处拿着一件棉衣静静看了许久的图景年转身朝回走,微敛着下巴的侧脸噙着笑意,宛若青莲。她也曾有过一个伴她历经孩提、豆蔻、碧玉和花信之年的少年郎。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也不过就是面前这般景象了。 月光下她姣好的身段投射出一道剪影在地上,图景年扔了手里的绒外套,纤细的手指轻捏兰花,腕骨翻转间便起了个云手榫儿。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丽质难自弃……” 低到只她一人可闻的戏腔出口,嗓音清亮含蓄。地上剪影一个优美的点步翻身,撩人的月色也及不上此时她风华的半分。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脚心暖意阵阵,图苏里软糯的声音终于不再打架。她侧首看他,长睫毛下水亮的眼眸仿被夜色洗净,不染纤尘。顾南飞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等人呗。” “等谁呀?”约在围墙上?真奇特。 身侧的人听到她的问话后突然咧嘴坏笑。“等我小媳妇儿看星星啊。” “嗯?” “女朋友。”顾南飞心神领会的解释道,还扬起嘴角沖她眨眼。 图苏里闻言立时四下搜寻了一番,然后纳闷。“那她还没有来么?已经很晚了呀。” 一滴冷汗从顾南飞额头滑下,他被问得不知该如何继续编下去了,心里升腾出一种踢到铁板的无力感。 “可不是,都大半宿了谁知道她寻思啥?” …… 咦?这明显幽怨了的声音?仿佛是因为女朋友生气了…… 图苏里一动都不敢动,怯生生地看着顾南飞气鼓鼓的腮帮子,在心中思索着他会不会一生气殃及她做了池鱼。 “那要不然我陪你看一会儿星星吧。” 被爽约了总归不是开心的事,墙头女孩儿脑子转的飞快,分析完当前形势的利弊加之考虑到她若想安全着地还得靠顾南飞后,迅速做出面部表情调整,力求提高陪他观星这一提议的真诚度,岂料对方根本不买帐。 第35页 “你可消停点吧,你看你那嘴都冻成啥色儿了?” 顾南飞嗤之以鼻,感受到怀里脚掌恢复了原有的温度后,将它们拿了出来。 “我把着你先下去。” “哎?可以先下……”脱口而出的诧异出卖了图苏里的内心,想剎车时已来不及了,面前男孩眉毛倏地挑高,一脸玩味。 “嗯?” “……” “你仿佛想说我会趁人之危?” “绝对没有!”小姑娘否决的太快,反而暴露了自己。 “现在才来否认?”顾南飞扯她急急捂住的袖口,亮晶晶的眸子凑近到小姑娘面前,将笑不笑的样子。“不好使了,图绵绵。”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的威胁半真半假,桃花眼定在小女孩巴掌大的脸上,宛如一只不怀好意的狼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有也没事儿,”半晌他再次开口,低头笑了下,被他表情镇的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的图苏里清晰地看到他舌尖刮过腮帮内壁时鼓起的痕迹。“听说你成绩不错,不如以后我的作业你包了咋样?” 果然! “你真是个黄鼠狼!”大气也不敢出的图绵绵愤愤低语一句抓住他伸来的手,借着他的力气朝梯子探脚。 顾南飞心中好笑,看来明早还得给山炮拜个早年。图绵绵小朋友爱自己骂自己,他可捨不得。 “踩住了没?” “踩住了。” 女孩因为害怕而僵硬的嗓音听在顾南飞耳里简直可爱,他打趣。“紧张啥,我在你还能有事儿?” 梯子上的人没理他,在他的指引下牢牢地抓住着把手。平日里顾琼玖自己翻上翻下他没注意过,今天才发现小女孩比玖玖要矮上许多,即便他把手臂伸到极致,也无法将她扶到梯子的下半截,看来只能他先跳下去了。 “我先下去接你,可别乱动。” 顾南飞话音落整个人纵身一跃轻轻巧巧便落在地面,他瞄了一眼木梯上那两只泛红的小脚掌,旋即将自己的鞋脱下来摆在梯脚,心脏被脚心陡然传来的森寒冷意击中,冻的他打了个哆嗦。 梯边光脚少年仰头,在星辰浩瀚的夜幕下沖梯上垂首侧望的人张开双臂,语调坚定。 “跳下来,我接着你。” ------ . 第18章 第 18 章 ------ 当图苏里裹着及膝的棉服,穿着有她两个脚长的拖鞋出现在顾琼玖房门口时,开门的人当场傻眼。 “玖玖。”小姑娘张着冻得泛乌的嘴唇喊她,嗓音软软,表情怯怯,我见犹怜。 顾琼玖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身后双手抵门的高大少年,百思不得其解。本想问她怎么穿成这样跟哥哥在一起,却在后方顾南飞一个少废话的眼神里机灵改口,将人拖进了房间。 “苏里你咋来了?从大门来的么?” 图苏里摇头,说自己是从围墙爬过来时惹得顾琼玖大叫。 “你有事给我发信息我过去找你啊,那围墙多高多危险啊,你咋想的?” 娇小女孩望着大叫的人,心里突然升腾出一种天寒地冻里热茶从口入喉然后熨帖过心口到达胃里的感觉,烫,但是极其温暖。 “玖玖,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图苏里小跑到床边,打开怀抱,粉色的日记本就扑向了床面。顾琼玖看着床面,一脸惊喜。 “送我的?” “嗯!”小姑娘郑重其事的点头。 “顾琼玖,找个袜子给她穿上。” 一道略带鼻音的低沉少年声传进来,两人这才想起门外还站着个人,被她们忽略了很久。 顾南飞说完深深看了一眼睁着水亮兔子眼、脸上还残余着些微婴儿肥的小姑娘,轻轻带上了房门。室内隐约传来两个女孩的交谈声,低缓轻柔。他双手环胸慢慢朝自己卧室走去,脑子里不停回放着一身雪白睡裙的图绵绵小跑向自(梯)己(子)的样子,心中那如小鸡破壳般的龟裂声混着酥麻感再次袭来。 皮肤下心口的位置,酥痒难当。 卧室南面的窗户被推开,冷风袭来,窗口正对着图苏里来时翻得那座墙头。 他搬来这个房间,三月有余。 “玖玖,对不起,我没有交过朋友。” 温暖如春的室内,图苏里还穿着顾南飞留给她的棉服,缩着手盘腿坐在顾琼玖的法兰绒床单上。她低垂着视线盯着摆在两人之间的日记本,脸上的表情状似平淡。 “很小的时候,我读一年级,刚跟妈妈搬到一个新的城市。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每两年会搬一次家,具体是因为什么妈妈没有告诉过我,我也不在意的,因为我在意的人只有妈妈昭姨和和伯伯。” “一年级搬到山城,我比周围的同学都要小上很多,大家也不跟我玩……” 小姑娘清甜的嗓音娓娓动听,坐在她对面的顾琼玖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她说起那些突然而至别有用心的‘友谊’,那些私下她本不该听到的悄悄话,那些让她不知所措的伤害…… “她跟别人说起我没有父亲的事,言语遣词不太友好。”她跟别人说这话时的神情与当初得知她没有父亲时所表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年纪的小孩子,父母不健全仿佛就是原罪。 图苏里笑着摇摇头,白嫩的脸颊因为室内的温度而微微泛红,过往如此伤情。 第36页 “玖玖,交朋友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呀。”小女孩无力的嘆息,牵起顾琼玖修长的手,和玖玖一对比,她的手短小这一缺憾真是无处遁形。 顾琼玖压住心中的震撼,反握住牵她手的人。 “苏里,听过一句话么?” 在女孩疑惑地眼神下,顾琼玖伸手过去出其不意的捏住她的脸轻扯,手感细腻嫩滑。 “友情是需要勇气,只要你迈出一步,剩下的九九步我会向你走出。” “咦,这段话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妈妈书房的某本言情小说上看到过呀玖玖。” 正对自己完美的临场现熬鸡汤洋洋得意的顾琼玖呆住,半晌一声尖叫在房内炸开。 “图苏里,交朋友的第一步,不该说的话别说!快,收回去,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可是玖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一脸认真的图苏里在顾琼玖哀怨的注视下声音渐行减小,最后消失。 “我不管,你明天给我去买吸水拖把赔给我!” 图苏里顿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水眸眼尾下垂,完成两个小月亮。玖玖像个小太阳,有她在的地方,图苏里就觉得温暖。 “你这个坏人,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顾琼玖捂住脸扭着身子哀怨地唱到,微微张开的指缝中漂亮的丹凤眼闪闪发亮。她看着一扫伤情眼中只余笑意的图苏里,心里那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苏里这么可爱又好看的小女生,笑才是最合适她的表情啊。 “玖玖,”笑够了的人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将日记本推到顾琼玖腿边。 “这是很久以前我过生日妈妈送的,有些年岁了。她说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事物,光靠脑子并不能全然记住。但若是写下来,在岁月过往之后品悦,将别有一番风味。” 确认过用词,是图阿姨的人生态度没错了。 顾琼玖伸出两根细长手指,轻轻翻开封面,扉页上是图苏里称不上漂亮但是极其娟秀的字体,写着: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再往后翻,本子的第一页已经被那娟秀字迹填满,图苏里见她看的认真,不知怎地,耳朵烧了起来。 “玖玖,我不太会说话,时候用笔更让我自在的表述心理,我会把我想要说的写给你,你也可以如我这般,好嘛?” 这是年仅十四岁的她能想到的,最最温情又亲密的办法了。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经历过当年那件事之后,她极其珍视自己的感情,吝啬再给予别人。如今她有多珍视自己的感情,就有多珍视来自顾琼玖的。 图景年接到顾家小娘鱼的电话时,她身侧的红酒瓶已空了大半,绵绵在电话那端瓮声瓮气的说着想要在隔壁留宿一晚,问她是否准许。思及她穿的单薄室外又如此寒冷,再加上听她说话的语气雀跃又轻快,估计两人是和解了,倒不如趁热打铁让小孩子们好好促膝长谈,也未尝不是件妙事。 如此一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例行早起且已打完一套太极拳的顾家奶奶在看到镂空大铁门处出现的两位女子时,心中不免诧异。 那并立的两人中一个拎着四层红木食盒,另一个站在食盒右边,头上乌黑的雕花木簪挽着发髻,穿一席天青色短夹袄,内着一件暗紫棉质长袖旗袍,笑颜连朝霞都黯然失色。 “哟,这么早您怎么来了?”顾奶奶忙不迭地去开门迎她二人。 “顾家奶奶,我们来给孩子们送早饭啦。”阿昭握住老人家暖烘烘的手,感慨于顾家奥妩的身健体康。 “送早饭?”顾奶奶显然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阿昭的话听的她一头雾水。 “苏里昨晚留宿在这边,”图景年也疑惑了。“您未知晓么?” “你姑娘昨晚睡这儿了?”顾家奶奶愣住了,做邻居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未见过图家小姑娘。一是两家大门相背而开,二是两人时间对不上,图苏里回来时顾家奶奶也差不多进了佛堂念晚课了。 图景年有些尴尬,她拍拍老人家的手掌以示歉意,明明电话里交代过要跟顾家长辈知会一声的,这个图绵绵。 “很是抱歉了顾家奶奶,图苏里这孩子……” “奶奶,昨晚绵绵来的时候您都睡下了,就没敢敲您的门儿打扰您了。” 一道低低的少年嗓音从大门方向传来打断图景年的歉语,三人齐齐望去,一身黑衣的顾南飞站在门下,长身玉立,好不怡人。 图景年笑眯眯的欣赏着,回忆起墙头并坐的两人,心底都是轻快的悦然。 顾奶奶看到说话的人是自己大孙子,却是格外吃惊。这个臭小子平时不给人下套使袢子就阿弥陀佛了,咋地还学会帮人开脱了? “这有啥的,”顾奶奶乐呵呵一笑,豪爽地摆摆手,“别说留宿了,就是天天儿住我这儿,我都欢迎极了!” 大北方人一特性就是豪爽,顾奶奶亦然。 “奶奶,那我可就让苏里天天儿地住咱家啦!” 顾琼玖欢快的声音传来时,众人才发现长身玉立的男孩儿身边多了两个小姑娘,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困顿惺忪。 高个少年长睫下目光流转,垂落在身侧。 “图绵绵。”他喊她时,声音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第37页 小姑娘顶着一头柔软凌乱的长发,身上穿着还没换掉的长睡裙,袖口裙边的白色蕾丝点缀着她纤细的手腕、脚踝。白皙胜雪的脸颊残余着初醒的淡粉色,两道墨色弯眉下一双清水眸子眼角微微上翘。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溢满惺忪迷雾的星眸本能朝他望来,眸色水汪汪。 此刻的图苏里如早春第一个沾了露水的梨花妖精般清幽动人,笑着喊她的少年瞬间失了神,一侧的顾琼玖看着眼前男孩凝望女孩定格般的画面以及自家哥哥几乎静止起伏的胸口,心如明镜。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噹啷响。 那也是顾家奶奶第一次见到图苏里,经年后再回想起那日的初见,眼里仍是惊艷。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掀开外套,看腹肌):快给我妈来个评论吧!她已经快被评论区冷哭了~ 苏里(面无表情举菜刀):“……” . 第19章 第 19 章 ------ “你傻乐呵啥呢?” 一中食堂角落,饭吃到半道的顾琼玖突然扔了筷子拍桌狂笑,夹了颗肉丸子正往她碗里放的陆擎苍暗捏一把汗,幸亏丸子没掉。 女孩献宝似地将手机屏幕贴到问话人鼻尖,洋洋得意。 ‘玖玖,我跟妈妈说过啦,以后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我们可以一起在学校吃午饭呀。’简简单单一通简讯,字里行间都是软糯,顾南飞将手机屏推远了半分。 “以后中午有人陪我吃饭了,哈哈哈,你不成天说我个小姑娘老跟着你们三嘛,以后我不跟了。” 腰板一挺,顾琼玖美滋滋的宣布。 “我啥时候说过这话?”顾南飞身子往后懒散一靠,撑直大长腿虚环双臂。 “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也不跟你争,反正以后咱兄妹俩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带着我的小宝贝儿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了您吶!” 看着假模假样要跟自己抱拳告辞的妹妹,顾南飞哼笑。 “这片儿任你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都姓顾,别忘了啊顾琼玖,你也姓顾,都属我管呢。” “切,就你能耐呗。” 顾琼玖翻了个白眼,兄妹两斗嘴都得不亦乐乎,那边低头对着手机玩游戏的沈青鬼叫起来: “我又输了,我又输了!” “就你这么只顾脑袋不管屁股的消法,不输才怪。”陆擎苍扶了扶眼镜,极其嫌弃。 “脑袋都没了要屁股干啥?”沈山炮悻悻的摸摸鼻子,扒了几口白饭又开一局。 椅子上双手抱胸的人突然换了个姿势,托着腮凑到了餐桌前,沖自己妹妹眨眨眼。 “干哈?” 顾琼玖一脸警惕的护住盘子里的肉丸子,这丸子可是苍苍省给她的,要不是嘴里有饭,她恐怕要立时夹起来塞进肚子里才安心。 “早上她咋迟到了?”顾南飞鄙夷的看了眼肉丸子,淡淡的不经意开口。 三人是一起吃完早饭离开梅园的,他和顾琼玖骑车,图绵绵家里人开车送,按理说应当比他们更早到才对,可直到早读铃打完五六分钟后,她才背着书包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教室。她的座位在第一排顶着讲桌,离了他十万八千里,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学,她倒好,跑的比那兔子还快,根本不给他询(打)问(探)关(取)怀(笑)的机会。 她?什么她?顾琼玖疑惑地看着老哥,随即恍然大悟。 “你说苏里啊!告诉你们你们得笑死。” 她忍不住扶额,今早一跨进教室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跳级的人还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看到图苏里的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可等她伸手过去在那人雪白的小脸上摸了一把后,彻底傻眼了。 “苏里,你咋在这里?” 顾琼玖的问句传进埋头认真写试卷的人耳里时,她也纳闷? “这是我的座位呀玖玖,你怎么啦?” “……” 顾琼玖惊恐的摸摸图苏里的额头,心想这怕不是昨晚在外面冻傻了吧。 “你不是跳级了么?昨天就……” “哎呀!” 小姑娘一声惊呼,从凳子上跳起来,扯开书包拉链就将桌面儿上的东西一股脑往袋子里扫,边扫边念念碎。 “哎呀……玖玖,我忘记啦,来不及啦都打铃了!” 目瞪口呆地送走那个背起书包一熘烟冲出教室的背影,顾琼玖突然觉得,图苏里关于聪明的这个人设怎么有点……崩塌? 顾南飞:“……” 陆擎苍:“……” 沈山炮:“哈哈哈哈哈……我去。” “小哑巴咋这么逗呢?哎嘛,太逗了这,我就说早读课那会,她背着书包跟个小乌龟背着壳似地往教室赶,那小模样太逗了。当时她喊报告二姐看她那表情,我跟你们说那叫一个五彩斑斓。哈哈哈……呃,老大你咋地了?” 沈山炮不解的看着斜前方那个突然认真看着自己的人,心底开始发毛。 顾南飞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跟现在这样,带着浅笑畜生无害般认真的望着你,那么下一秒,很有可能你就会被一个凶狠的什么正踢、侧踢、横踢、勾踢连环踢给干到在地,奄奄一息。 “咋、咋地了?”沈山炮后知后觉地赶紧动手将自个儿乐的快咧到耳廓的唇往回收,这才拿到顾南飞豁免金牌。沈青心里委屈,低声咕隆一句我还是玩游戏吧,可不一会儿,又气的大喊输了输了。 第38页 “哎,山炮你是不是傻!你要先消这排这两啊!” “哎呀你别动,我自己会!” “你会啥呀你,你看又输了。” 手机屏前凑着的两个脑袋忽然分开,怒目相视。 “都赖你,你瞎点啥啊我这又没体力了,还得等到明天才能玩!” 顾琼玖明艷的小脸瞬间火势燎原,她一巴掌甩上山炮后脑勺。 “你有病吧沈山炮,我那是救你没救着你跟谁喊呢?就你那点眼力劲儿都用在‘二姐’身上了吧还玩什么游戏,白瞎你了还长这么一双大眼,鼠目寸光。” 她骂完扭头就走,背影说多潇洒有多潇洒。 沈青被骂的一头雾水,恼怒地看着目送顾琼玖背影的戴眼镜男孩。 “我招她了?” 陆擎苍推了推眼镜,情绪不甚高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眼角余光瞄到神游太虚不知在盘算什么的人,抬手推他肩膀。 “沈老师说让你中午去趟办公室。” 那人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本想问问是啥事却难得看到陆擎苍眼角竟有莫名的阴郁之色,不解地凑过去。 “咋地了?你还能有不开心的时候?” “人都会有七情六慾。”一向不袒露自己的陆擎苍破天荒的苦笑道。 顾南飞挑眉,眼睑随着动作上扬。“我还以为您是六根清净呢。” 陆擎苍摘了眼镜,右手捏捏山根,少了眼镜的阻挡,清俊的脸上倦意一目了然。 “昨晚熬夜打游戏没睡好。” 他跟着顾南飞一起站起来,用膝盖顶了下沉迷游戏不可自拔的沈青。 “走了。” 三人缓缓朝食堂门口走去,玻璃大门外几个人打打闹闹正往里走,为首的那个粉色身影不知怎地被人推了一下,整个人就朝里面撞过来。门里顾南飞走在最前面,眼看着一里一外的两人就要撞上的瞬间,蓝白校服的人抽出裤袋里的手推开陆擎苍,自己一个旋身侧闪到两步开外,好整以暇地看着来人以鸟投林的势头朝地砖亲吻而去。 一声惨叫夹杂着女孩子们的惊呼和关切之声在周身漫开,顾南飞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转身跨出玻璃门大步朝高二教学楼走去。 “没事吧?”陆擎苍温声关切。 摔在地上被几个女孩拉起来的人哭的梨花带雨,正是高一学农时那位请顾南飞取箱子被拒的女同学。 “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出来,外面那个位置是盲区。”她抽泣着解释道,陆擎苍点头,表示对她的话认可。 “没事,顾南飞就那样,摔疼了就去校医务室看看。” “谢谢班长。”女同学微微低着头,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客气,先走了。”他朝一旁看好戏的沈青使了个眼色,后者跟来上来,正要走时却又折了回去,淘气的朝女同学吹了个口哨。 “何婉宁,下次你考虑考虑撞我呗,我肯定会接着你,嘿嘿。” 不抱白不抱,这种飞来艷福老大真的太不会享用了。 何婉宁目瞪口呆,她望着出了玻璃门的两人,喃喃自语: “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呗?” 沈珈蓝翘起二郎腿,审视着面前瘦高少年,眸底敛着沉着。 周一晨会刚全校通报批评完,他就大摇大摆从三楼洗手间顺着下水管道翻墙离校,被高二年级主任逮了个正着。然后在主任的训骂声里面不改色地继续滑到围墙外,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想当然,教导主任冲进她办公室时那一番声讨是多么的严词厉色,义愤填膺。作为一个刚接手不久的年轻老师,她只能安静的接受转嫁而来的怒气以及同仁间的虚与委蛇。 早在图小学霸被分到她手里时,就已预见了这一蝴蝶效应。 “顾南飞,听说你想参加招飞?” 散漫少年听完她的话眉毛刷地挑的老高,微微张着薄唇显露他的不悦。 “随意打探别人隐私也算为人师表么?沈老师。” 最后两个字顾南飞咬的极重,他冷哼一声,想着自己是太久没有找山炮练手了。 他对她的防备和排斥毫不掩饰,沈珈蓝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尖轻扣桌面,嗒嗒作响。片刻做了决定,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沓表格。 “行了,关于这件事我也不多说。”她站起身将东西递给他,“校长通知我说你母亲已电联过他,关于你学籍转去b市的事,这是表格,你拿回去填完交给我。” 她想,对于顾南飞自己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所以急不得。 松散着肩膀的少年接过表格甩了甩指尖的几张纸,挑起眼帘看沈珈蓝,似笑非笑的样子甚是雅痞。 “那没事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理了理自己的长捲发,沈珈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眼里突然浮起算计之色。 “顾南飞,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跟你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沈珈蓝:顾南飞,图苏里是从高一跳级过来的,你闹你的,别招惹她。 顾南飞:跳级咋了,不还跟我一个班呼吸同一片空气么? 沈珈蓝:那也没你啥事,校领导十几双眼睛盯着呢,你少动歪脑筋。 顾南飞:这都被您都看出来了? 图苏里:跟我……有关? . 第20章 第 20 章 ------ “老师,谢谢您那天帮我把书带去教室。” 第39页 沈珈蓝看着面前道谢的人,嘴边浮起一丝饶有兴趣的笑。这带书过去差不多小一周的时间了,若真是为道谢而来岂非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事,也是叫个同学帮你带去的,老师没帮什么忙。”她不比其他班主任来的一板一眼,说话口吻也相对活泼不少。 道完谢的人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抿着嘴凝视着沈珈蓝,斟酌腹稿。 桌前写教案的人见状放下笔,整个人散散地靠向椅背,却并不肯先开口。面前这个小姑娘现在可是校领导、老师眼里的宝,都指着她两年后为本校再创辉煌。跳级的消息传来时整个年级理科班都抢着要,可真拿到手才知这山芋有多烫。 思及那天喊住顾南飞后的一番试探,加之领她去班级时少年看她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 这两年若是出了半点岔子,她恐怕直接就捲铺盖走人了。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图苏里惜败,垂着长睫毛。 “老师,我可以……换座位嘛?” “怎么了?”沈珈蓝诧异。 图苏里面露尴尬,她此刻总不能对沈老师说她想换到走廊靠窗的那个后排位置,为了方便跟顾琼玖隔空送秋波吧。 “第一排离黑板太近了。” 哦?这个理由倒是新颖。沈珈蓝眼珠微转,“那你想换到哪儿?” “第一组倒数第二排。” 图苏里明显是有备而来,沈珈蓝听完笑了,想着以静制动果然是好招儿。 “为什么要坐在那么靠后的地方?不怕上课看不到黑板听不清讲课么?” “不怕,我能听到的老师。” “可倒数第二排坐着坐着陈潇潇和梁星,怎么再把你挤进去呢?她们也不一定想要换去你的位置啊。” 沈珈蓝一脸苦恼的样子,暗暗观察小姑娘的反应。果不其然,图苏里背在身手的一双小手揪在了一起,紧了又紧。顾南飞她暂时是治不了可,可面前这个小松鼠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隔山打牛。这山,来的好啊。 “老师,我……我可以坐在她们后面嘛?” “那里坐着顾南飞啊。”沈珈蓝蹙着眉,神情为难的不得了。 那个位置,如果沈珈蓝没记错的话,就是自己那天带她到新班级报导时她突然停住的地方。同一水平线的对面教室里,那张艷若桃李的小脸沈珈蓝记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坐在他们座位的中间,老师,我不需要很大的位置,一点点就、就可以了。” 图苏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其实不擅长跟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沟通,尤其是有求于人。她不清楚怎样的表达方式才能让对方答应自己的请求,她不会,也从来没有做过。 看着那双不谙世事又手足无措的眸子水色越来越浓,沈珈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恶毒的后母,而这小姑娘的娇惯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顾南飞帮她搬课本的那天,放学时她从办公室出来刚好看到个中年男子,肩上背着个粉色的大书包,手里搬着大摞教科书从十一班的后门出来,跟他并排走的正是图苏里。 小姑娘怀里只抱了个麋鹿角的保温杯,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朝校门口去。那里停着一辆车,价值不菲。两人走到车旁,中年男人即便双手负重却依旧坚持腾出一只手帮她开门。小姑娘不知在门边听他说了些什么,双手伏在车门上笑开。橘色的余辉落在她脸上,那笑颜纯真美好、纤尘不染。 沈珈蓝那时就在想,这个小姑娘真是娇惯的狠。 “其实按理来说,我是不能给你特权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毕竟一个班级五十多个人,若是个个都要来跟我说调换座位,那就乱套了。”沈珈蓝卖了个关子,说的中规中矩。 “但你说的这个事也不是完全不能成。”看到图苏里眼眸一暗,她套路的话锋一转,给小松鼠餵了个饵。 原本往下沉的心倏地被人又拎了上来,小松鼠满怀期待的看着沈珈蓝。 “调换座位总要有个能服众的理由。”沈珈蓝暗示。 图苏里显然不明白,一头雾水。 几乎快被她清澈纯真的眼看的缴械投降的沈珈蓝嘆口气,指了指自己教案上方的作文本示意她看。 本子姓名栏处写着顾南飞三个大体,龙飞凤舞。 图苏里翻开第一页,作文标题如下:人因梦想而伟大。标题之下的正文部分只有短短一句话:却不会因为没有梦想而渺小,不然我咋长这么高。 忍住喷出口的笑意,图苏里偷瞄椅子上的人,总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一个狩猎者。 她继续往后翻,每翻一篇都要使出好大的力气才能忍住笑,什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今晚回家把银河喷种下去。待她翻得差不多时,突然发现一件事:顾南飞的字写得极其好看。像是特意练过,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苍劲有力,看得人心旷神怡。 但她还不能明白沈老师给她看这个的原有,轻轻放下作文本,图苏里安静的等着狩猎女开口。 “图苏里,同学之间是需要相互帮助的,你的各科成绩都很好,我想班级后排的一些学习落后的同学还需要你来多多帮助、监督,起一个榜样的作用。你看调你去后排扶差生是否说得过去?” 自然是说得过去,不仅说得过去,简直冠冕堂皇,图苏里就差要给她鼓鼓掌了。可再一想到那个高个子少年,她眼中的欣喜就跟退潮的海水一般悉数散去。 第40页 “老师,我能否考虑一下?” “当然,你的权利。” 图苏里欠身离开办公室,身后沈珈蓝的目光没有收回,她能感受到沈老师一直目送她行过侧廊最后和她一起停在后门的走廊边。 图苏里望着对面楼里那个跟她招手的人,浅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头勾了勾。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想跟顾南飞有任何牵扯。可要是能坐在那个位置,就可以看到玖玖。图苏里在本能和嚮往之间徘徊着,脚步没有意识地朝门口走去,忽地左肩被人拍了一下,惊得她心里一阵狂跳,回头看到个齐耳短发的女孩。 “同学,我想问下你们班新来的一个叫图……”说话的人在看到图苏里的面容后诧异的张大嘴,左右打量了一番。 “咦?我见过你啊。” 图苏里脑子还卡在之前的拉锯战中,完全不知她所云。 “就在高一十七班后门口,我撞到你了,记得不?” 庄晓梦提示,见对方茫然地摇头后作罢。心想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似地对人脸有特殊的识别记忆功能。 “你不是高一的么?咋又到咱们高二……”话到一半她猛地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看着面前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拉住她脱口喊道: “你就是那个跳级的图苏里?” …… 被拉住胳膊的人点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眼睛发光的庄晓梦,而对方已然举着相机开始对她一阵猛拍了。图苏里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可更快的一只黑色的棉衣袖口自上而下横在了她面前,刚好将她整张小脸遮的严严实实。 “庄晓梦。” 拍的起劲的人急急想要掀开那只碍事的手,却不想说话的人竟然是顾南飞。 “南飞,手拿开点,让我拍个侧面儿。校报这次主题可就是咱们这位天才小学霸图苏里同学呢。” “别拍了。” 顾南飞居高临下的看到胸前的小姑娘蹙着眉头一脸防备的样子,语气有些不悦。 “不拍照我咋排版稿子啊,我还得给她做採访呢。” 相机后的人显然未察觉顾南飞的语气变化自顾自说着。她是校报记者,写过几篇关于校霸三人比较正面的文章,在学生会又和陆擎苍关系极好,自然连着顾南飞也比较熟悉,言语间也不见忌惮。 “我说别拍了。” 冷峭的五个字砸进庄晓梦耳里时,顾南飞已神色不善,后排沈青闻声而至。 “晓梦儿?你俩干啥呢?”他不解地看着对峙的两人,又发现顾南飞怀里还站着个人。 庄晓梦看看顾南飞,再看看他胸前那个被袖口覆面一动不动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太激动了。”从她知道图苏里这个人开始,就在心底描绘过小学霸的模样,左不过清汤挂面的头发,消瘦、安静、寡语以及厚厚的眼镜和镜片也遮不住的睿智这些特点罢了。 当她刚刚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图苏里时,完全被惊艷和意外沖昏了头脑。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校报记者庄晓梦。” 她将相机的镜头盖好,站直了身子笑着朝顾南飞的胸口伸出了右手,准确的说是朝站在他胸口处的图苏里。图苏里眼前的袖口撤走了,露出她的脸庞,庄晓梦眼里有着显明的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声名鹊起的图苏里会长成这副……韶颜稚齿、精巧细腻的模样。 “你好。”迟疑了一下,图苏里不自然地伸出手。 双手交握,庄晓梦顿觉掌心那只小手柔弱无骨,身为一个女孩也不免在心中暗自感嘆。 “你是南方人?” “……” 图苏里点头,心想难道她脸上刻着‘我从南方来’五个字样么? “我们校报想做一期关于你的採访,我有这个荣幸邀请图同学接受我的採访么?” 面前女孩说话的语调落落大方又不失礼貌,图苏里虽本能不愿意,但拒绝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顾南飞看出她的为难,低头想要说什么时蓦地发现图苏里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下,那些涓涓流动的淡蓝色纤细血管以及她脸颊骨边的细小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无处遁形,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浮动着,仿佛在对他邀约。 高个少年一时迷了心智,伸出指头就去拂拭它们。 酥麻的痒意自颊边传来,图苏里本能抬手在颊边赶了一下,疑惑地扭身去望,刚好看到顾南飞那只被挥的歪向一边的手指头。 两人视线交会,顾南飞突然红了耳朵的模样倒映进图苏里茫然的清水眼眸里。 咔嚓一声响,相机后的庄晓梦如发现新大陆般盯着相识的两人,目露窃喜。 ------ . 第21章 第 21 章 ------ “苏里。” 书房门口跳进来个人,穿着长袖t恤,蹦蹦跳跳。图苏里抬头望她,脑子里浮起之前放学玖玖送来的日记本上的话。 ‘苏里,你走了之后我好无聊啊,赵乐乐也不在咱们班了,我总被老班训,说老师反应我上课不听讲。我听不懂啊,听个啥劲?不过我这个座位挺好,嘿嘿,刚好能看到你们班级。就你们班中间靠前那窗口,有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你的背和后脑勺。对了对了,我告你我看到沈青上课用东西砸你,改天我帮你教训他,打爆他的猪头。’猪头后面画着三个简笔猪脑袋,栩栩如生。 第41页 她看到这里,日记上的内容就没有了,她想,顾琼玖在高一那个班级里,不快乐。忽而又想起玖玖初三的那个好朋友兼同桌也是提前离开了她。 “苏里,干哈呢?我喊你好几声了。”顾琼玖推了她一把,图苏里回神,有些羞赧的摸摸头。 “嗳呀,玖玖,我想事情一下子忘记啦。” “想啥啊?” “想你呀。”拉回思绪,图苏里认真回答到。 顾琼玖哑然,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失笑。 “怕了怕了,苏里你撩起来简直可怕。” “嗯?”图苏里不明所以不耻下问,“撩什么?” “撩妹啊。” “那你是妹嘛?” “可不是么?” “不是呀。” “为什么?”她咋滴就不是妹了?顾琼玖不乐意了,瞪着收拾作业和书包的人。 图苏里眼波流,浅浅梨涡浮现在嘴角边。 “因为你是宝贝呀。” “……” “我的天,图苏里你从哪学来的,你是解锁了情话这个技能么,还是你一直深藏不露?” 顾琼玖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蹭蹭蹭奔到书房门口警惕的望着书桌前的人,她之前是怎么会相信图苏里的那句‘玖玖,我不太会说话。’的? 她哪里是不太会说话,她明明是太会说话了。 图苏里坏笑,像个偷到坚果的小松鼠。 收拾完的两人结伴去了三楼的卧房,顾琼玖今晚留宿图家,图景年早早儿的就铺好了床被枕头,二人笑闹的声响传来,她脚步轻缓地踩着地毯朝厨房去了。 图苏里的卧室是典型的民国公主风,一顶雪白的纱帐松松罩着四根象牙床柱,房间内到处可见或白或粉蕾丝点缀物。此刻她坐在梳妆桌前握着把木梳开始梳理头发,宽松的睡裙领口两根一字锁骨纤细美好。 顾琼玖啧啧两声,长毛地毯上的两只脚不安分的走来走去,在看到某物后讶然。 “你会这个?” 镜前的人扭腰看过来,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只斜斜挂在璧上的象牙凤颈琵琶上,点点头。 “真的?”地毯上的人得到肯定的回覆后喜得一蹦三尺高,抬手将琵琶取了下来递给图苏里。 “快快快,来一段。” 图苏里接过琵琶刚要说什么,门口传来轻柔的扣门声,两人看过去,就见图景年端着个木托盘推门而入。 “阿姨,”顾琼玖喊她,觉得无论何时见到图阿姨,她都一副清艷美好的模样。 图景年颔首,将托盘内的牛奶递了一杯给她,又将另一杯放在梳妆檯上,这才打量女儿怀里抱着的物件。 “这琵琶,你倒是许久未碰了。” “玖玖想……嗳呀!”小姑娘猛地站起来看向图景年,一脸惊喜。 “玖玖,我妈妈的琵琶弹得可好了,不如让妈妈给你弹一首啊。”她的琵琶是图景年手把手教的,小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母亲有多厉害,直到有次在那个中国古典乐器的栏目里听到国手的弹奏后才明了图景年的功力到底几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啊?阿姨弹?会不会……太麻烦了?”顾琼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生怕因为自己打扰到图景年休息。 图景年亦看出她心中所想,接过琵琶,手掌抚上顾琼玖。 “是琼玖的话,就不麻烦。” 她说话时语气温柔又爱怜,顾琼玖毫无预兆的眼前一热,赶紧借着喝牛奶缓解了眼角的湿意。 图景年取了义甲带好,腰身一软自妆檯的凳面坐下,琵琶被人安置在怀里,试完琴弦的松紧度后带着义甲的纤纤五指刷地拨过琵琶弦,一串音符自指尖流出。 她清了清嗓子,水一样的眼神漫过顾琼玖,缓缓侧首。 弦上五指轻轻一拨一挑,清脆如玉珠落盘的琵琶声在房内铺设开来。 顾琼玖第一次近距离听人弹琵琶,丝质睡袍,青葱玉指,平日里绾的风情万种的黑发松散在肩上,随着她弹琵琶的动作飞舞,蛊惑人心。哀婉幽怨的琵琶声如泣如诉,听的顾琼玖仿如置身秋雨绵连里,细密的雨丝落在不远处青黑屋檐上又汇成涓涓细流倾斜而下,似在与离她而去的人倾诉思念。 白的墙,青的瓦,斜风细雨下宛若一副水墨丹青般清丽雅致。 “玖玖。” 图苏里轻细的嗓音打结,听琵琶的人明艷的小脸上竟有潋滟泪痕。 “哇,太好听了阿姨,我牛奶都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琼玖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仰起脖子再次拿喝牛奶当幌子。 图景年也不揭穿,她深深看了一眼两个女孩,识趣地捡起托盘退了出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这曲子叫啥,苏里,我要搜来听。”女孩打破沉默,声音已轻快欢乐。 “这个曲子是我妈妈自己谱的,没有名字。”她微微噘着嘴看顾琼玖。 玖玖刚刚的表情明明很是伤情啊,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那双泪眼藏了太多东西。 顾琼玖轻轻抚摸着那把象牙凤颈琵琶,低声赞嘆:“真好听啊苏里,我好像听到了江南的青瓦白墙、听到秋雨轻拍屋嵴,呤叮作响。” “你听出了这些嘛?” 图苏里很吃惊,记得图景年曾说过,这曲子是她秋日里闲暇无事在姑苏老宅的摇椅中静听雨落所得,曲意很是凄婉。图苏里曾弹过许许多多遍,在图景年讲述由来前却从未曾悟得曲中奥义,如今仅靠听,玖玖竟能说的一字不差,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第42页 “玖玖,你想学琵琶么?” 学琵琶?会不会太格格不入了? “苏里,琵琶这么温婉的东西,我不适合” “怎么会呢!”她一把拉住那双指骨修长、极适合弹奏乐器的手。“玖玖,我妈妈说过琵琶是最会倾诉的乐器,就和你的眼睛一样。” 玖玖的那双眼,灵气动人,还藏着哀怨绵延,她今晚都瞧见了。 “我的眼睛?”被夸的人愣愣的重复着她的话,仿佛一下子沉进了什么回忆里抽身不出来,渐渐染上雾气。 ‘玖玖,你这双眼睛真的像极了你妈妈,你外婆瞧着你就日日伤心,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我恨就恨你这双眼。’ “玖玖,你要不要抱抱我?”温柔清甜的嗓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清浅的暖意将困在回忆里冷的瑟瑟发抖的人包裹住。 顾琼玖蓦地闭上眼,将奔涌的泪水关在了眼眶内,不容肆意。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有规律的声响传来,是后排人在踢她的椅脚。图苏里握笔的手紧了紧,然后放开。 人生在世不容易,怄气只能气自己。她在心中反覆念叨这两句话想要宽宥自己,可一堂课整整四十五分钟,这种声响从没停止过,饶是念再多的清心咒,图苏里也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请你不要再踢我的凳子了呀。” 课间十分钟,刚刚调到后排的小学霸皱着细细的墨色长眉很认真的向始作俑者投诉。恰好沈青给顾南飞递烟,一听这话乐了,胳膊肘搭在桌沿朝图苏里吹了声口哨,他身侧单手托腮的眼镜少年俊秀的脸上也爬满玩味。 顾南飞扔了手里的军械杂志往椅背懒散靠了下去,寸长的发配着他高挑的眉和细挑的桃花眼,怎么看怎么贱兮兮。他觑了眼图苏里故作平静的小脸,脚上踢她凳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像是挑衅。 “你凳没说不让踢呀。”他学她说话,把那个呀字咬的极重。 “这是我的凳子,我不让你踢。” “哟,你还要私吞学校公共财产呢图绵绵。”松散着肩膀的人直起腰杆凑到桌面,仰头望着图绵绵小朋友,龇着小虎牙调侃。 “我没有。”小学霸辩解。 “那这凳子怎么就贴上你的标籤了?这还不私吞吶?” “……” “图绵绵你这样可不对了,我得好好跟你唠唠。”某人一脸语重心长。 “这凳子是咱学校的公共财产,私吞这行为可不好,太自私。咱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咋你就这么突出呢,你说你也不是腰间盘不是?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咱决不能有这样损害集体利益的想法,你瞅你,思想觉悟不够高,我告你,你得跟我……” 图苏里越听越觉的想拿刀捅他的念头越强烈,她小手捏成拳,觉得跟他再交流下去马上就有暴毙的危险。 “我不想跟你讲话。” 顾南飞咧嘴,话追了过去。 “那巧了,我就想跟你讲话。” ------ . 第22章 第 22 章 ------ 对顾南飞追来的那句话图苏里就当放屁,她想自己讨厌顾南飞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总能轻而易举的激起她内心最深处不为人知,甚至不为己知的暴掠情绪。 顾琼玖昨日夜闻琵琶泪满襟时,她纠结了一天的问题瞬间就有了答案。早读课沈珈蓝言简意赅的宣布班级开展同学互帮活动,将图苏里调至后排重点照顾成绩落后学生,她原话是这样的: “同学们,为了促进良好的学习氛围、提高班内团结以及集体荣誉感,我决定给大家开设互帮互助活动,为了事半功倍,先将图苏里调至后排,和陈潇潇一起重点帮助后面几位成绩相对落后的同学,来个人帮图苏里搬下桌子。” 沈珈蓝目光扫过顾南飞沈青二人,很显然刚刚咬的极重的‘相对落后’四字指的就是他俩,‘相对’二字已然给足了他们面子。 年轻老师虽经验不足,但是对待刺头学生还是套路很多的,唯一怕的就是学生不吃这套。但是调过去的是图苏里,依着那天后来跟顾南飞的聊天内容,沈珈蓝觉得这事儿就已经成了一半了。 不羁的口哨声从教室后方传来,沈青一马当先就要去帮忙,却被陆擎苍拉住。他不明所以然刚要开口嚷嚷就感觉到身侧有道阴影,蓝白校服的细高身影朝前走去,所到之处无不听取哇声一片。 他们最高高在上,连女生求他拿个箱子都要以自己拿不动为由拒绝的一中扛把子,竟似笑非笑的搬起小学霸的课桌扛至后排,在众人不敢置信又等着看好戏的注目礼下粗暴一扔。哐当声响,那张课桌便可怜兮兮的摔在了墙边。看他的学生脸上浮起一丝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继而转向抱着书包慢腾腾朝后走的图小学霸,无不目露同情。唯独陈潇潇,她望着逆光而来的少女,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猛跳,呼吸也乱了。 顾南飞扔完课桌站在前后两张课桌间,完完全全挡住了随后而至的图苏里。他看着她,她亦仰头看他,安安静静,一如初见时那般。 靠窗的位置正对着顾琼玖,顾南飞早已明了,这个位置是他上上周偷吃泡面被沈珈蓝罚站后才跟别人换过来的。 司马昭之心,不知路人是否皆知。 就在图苏里头脑风暴该如何应对时,跟她对峙的人突然开始收拾东西,他拿的很快,图苏里还没反应过来顾南飞就已经坐在最后那张椅子上了,黑色的桶包随意扔在桌面,斜靠着身子望她,两颗小虎牙带着痞意在她眼里晃呀晃呀晃,晃着晃着耳边就传来一阵咚咚、咚咚咚声。 第43页 图苏里从书包里取出日记本,将早读课上写的那句‘你哥哥好像人还不错呀’重重划掉后咬牙切齿地写了一句很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我想砍掉你哥哥的脚,玖玖。 然后这个想法在上午最后一堂语文课时上升到了极点。 “图苏里?”五旬的语文老师看着不知为何突然调到后排,此刻又猛然站的笔直的小个子女孩,满眼疑惑。 忍到爆炸的图苏里在老师的喊声中回神,这是课堂。 “老师我……我笔掉了。”余光瞄着那个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人,图苏里我了半天我出个笔掉了。 她弯腰下去假装捡笔时看到椅角那只作怪的篮球鞋,像银河星海似地鞋面正对着她神气的晃着,仿佛在说,瞅你咋地?忍住马上拿笔捅他的冲动,图苏里望鞋子的眼忽地一亮,计上心来。 “苏里,吃吃看我给你点的,都是我大东北的特色菜。” 图苏里揉揉自己鼓的快要爆炸的太阳穴,在顾琼玖的催促下举起筷子夹了块锅包肉往嘴里送,小小的菱形嘴唇张到极致也只能咬下小半块,咀嚼了几下,目露惊讶。 “好吃的呀,玖玖。” 得到首肯,顾琼玖好不得意的夹了一块在她面前扬了扬。“那是自然,我大东北的特色菜也不是浪得虚名,不过还没我奶做的好吃。” 两人吃得不亦乐乎,全然不知落地窗前的二人已被别人盯住。 “老大,火。” 看某处看的出神的人回头,将嘴里吊着的烟凑到沈青手边点着,靠在树干上猛吸一口。半晌,白色的迷雾从他高挺的鼻尖下溢出,盈盈绕绕,绵绵不绝。隐在白色迷雾后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路对面那家餐馆。 图绵绵吃起饭来相当秀气,他和她同桌而食过几次,即便此刻他不在她旁边也知道,她喝汤一定要用勺子,不吃的菜和残渣都会分门别类在手边的空碗里,连中途喝个水汤勺和筷子也要架的整整齐齐。 陆擎苍顺着吞云吐雾之人的视线朝前望,果不出所料的看到落地玻璃里侧身吃饭的图小学霸。上午的闹剧还没挥去,他看着眯眼的人,眼底浮起一丝玩味。 “赵燕然说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宁愿回家打游戏。”顾南飞吐了个烟圈,轻轻朝它吹了口气,白雾缓缓朝对面的方向散去,眼角淡漠。 “那我给回了。” 他们三很少参加这些所谓学生黑势力的聚会亦或是饭局,顾南飞向来是秉着井水不犯河水,也无心涉猎那个群体,所以很少赴管辖这片的学生头目赵燕然的局。 “嗯。” “苏里,胡娴予也要跳级了。” 吃饱喝足的顾琼玖翘起右脚搭在一旁的空椅子上,率性又不羁,修长的手臂正打算去够桌角的餐巾纸,图苏里已取了自己口袋里的纸巾递与她。 “那很好呀。”细白的指尖捧着水杯送至鼻尖,轻轻将热气嗅进鼻腔,满足的喟嘆。对顾琼玖所提及的人和事,无甚关心。 看她这举动,顾琼玖脑子里突然想到诡诞小说里那些吸人精气的妖精。她们长着好看娇媚的脸,一双细长惨白的手固定住昏迷的玉面书生,朱红的唇轻轻凑近他们的鼻端,深深一吸,一缕白色空灵气体飘,然后那个玉面书生,竟然长成哥哥的样子…… “玖玖,待会去买个笔芯呀,我的铅笔芯丢掉啦。” 清甜的嗓音打断了顾琼玖的天马行空,她打了个激灵连声说好。 这家饭馆里就有个文具店,图苏里乌熘熘的大眼在店里转了一圈,视线落在某个小瓶子上。 “老陆,抽完这支烟我跟老大去网吧下午就不回去了,昨天我骷髅王被锤的太惨了今天得打回来。”就穿着件薄外套的沈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沖顾南飞身侧的陆擎苍说道,待对方首肯后立刻掏出电话开始约人安排下午活动了。 山炮如此急切的模样倒提醒陆擎苍去看树干上靠着的人,隐约觉得沈青这行程要泡汤的机率怕是有七八分。 “不去,下午上课。” 猜中结局的陆诸葛很是满足,两手伸进上衣的口袋取暖,这厢电话约得热火朝天的沈青蒙圈了,不可思议的扭头来看顾南飞,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啥?”他是见鬼了么? “上课。” 游戏哪有图绵绵好玩,顾南飞斜睇着沈青,舌尖一一扫过下牙床后朝着推门而出的两个小姑娘走去。 “你买这干啥啊?啥东西坏了?” “是呀,我笔记本外壳坏掉啦。”室外冷,图苏里急急将手挽上顾琼玖臂弯。 “那你买个双面胶啊,这个有点不大合适吧。” “合适的。”太合适了呀。 “合适什么?” 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打断图苏里的话,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南飞,心头狂跳,揣在外套兜里的手握的死紧。 “哥?你咋在这?”顾琼玖有点意外,他哥中午放完学基本是处于失联状态。 “买烟。”两个字,成功让面前低着头的人皱眉,“你们呢?” “我们来买笔芯!”很不经意的一句问话,却让图苏里觉得小腿肚抖得厉害,赶紧抢在顾琼玖前面急道。 说完喊冷,拉着顾琼玖就要走。 “等会儿,一起走。” 顾南飞伸手虚挡二人,意思很显然,让她们等他买烟。可对面的小姑娘却不由分说的坚持要走,模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焦躁不安。 第44页 “买个烟两分钟。” “不要不要,我们不同路。” “……” 顾南飞眯眼,从早上她仿佛不认识一般的态度到现在急着要撇开他的举动,彻底惹怒了他。 “图绵绵,你现在跟我同班,就坐我前边,你脑被驴踢了?” 小女孩没想到他会骂她,再加上被他制造的魔音穿耳荼毒的生不如死,她梗着脖子对他喊了句: “被你踢了!” “噗——” 姗姗来迟的另外两个少年笑出声,被骂的人倏地挑眉跨到图苏里面前,吓得小女孩马上缩回顾琼玖身后。因害怕紧闭的双眸,纤长的长睫毛被挤压的变了形,像两道画失败的浓郁眼线。 前一刻还跟炸了毛的猫似地要挠他,现在怎么又被吓得眼都不敢睁开? 顾南飞失笑,深深吸了口气,朝顾琼玖挥挥手。眼不见为净,赶紧带走带走。 ------ . 第23章 第 23 章 ------ 待顾南飞几人回到教室时,午休时分的室内安静无垠,计划被打乱的沈青闷闷不乐的走在最后,一脚踢开凳子坐了上去。动静很大,周边被吵醒的几人不满的看过去,看清来人后呆住。 要说他们大班长出现在教室,这毋庸置疑。陆擎苍虽和顾南飞沈青之流厮混,但是成绩相当好,连任两届班长的他升入高二后又接了学生会长一职,待人温和有礼貌,完全不像传言里帮顾南飞出谋划策谋取底盘的混痞角色。 但顾南飞和沈青,十天大抵有九日下午都不会出现在教室,今天午后三人到齐,怎叫人不惊。 顾南飞看着桌面那颗已然睡过去的小脑袋,皱眉无声骂了沈青一句,对方这才消停下来,撇嘴趴桌上开始睡觉。 图苏里睡得较浅,隐约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脸上,极其不适。她以前都是在家睡到临近上课,和伯伯才送她来学校,环境自然是这里不能比的。长睫毛微微掀开细缝,她朦朦胧胧看到个人托着腮在她侧后方,一脸坏笑。 撅嘴转了个方向,图苏里拿后脑勺对着那人,几不可闻的笑声自身后传来,可她太困,已无暇顾及。 顾南飞微微直起身朝前看,后脑勺边的左手还握着支浅灰色铅笔,保持着姿势的姿势,看来是写试卷写的睡着了。他心中有些惊讶,成绩这么好了还这么拼命,有点意思。 看够了的人从桌兜里拿出一本杂志,认真的翻了起来,质感十足的纸上印着各色枪械,是本军械杂志。亦不知怎地,平日里让他兴趣盎然的杂志此刻如催眠□□般,还没翻上几页就软下脖颈睡着了。 认真审核校运动会计划书的陆擎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同一入睡姿势的顾南飞和图苏里,脑海里突然想起个人。他支起脑袋远眺,隔空彼端短发女孩低着头,距离太远看不清神情,就觉得画面模糊又美好。 顾南飞醒来时刚好响上课铃,图绵绵一如既往低头写试卷,额前有一撮刘海高高的翘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看得他掩面笑起来。 他笑声不轻,不仅图苏里听得到,就连前面的陈潇潇也听到了。一扭头就看到顾南飞那双微挑的眼含着笑落在后桌身上,而她的后桌,按着直尺正在画辅助线。 一股血气涌上心头,陈潇潇刷地回身,呼吸急促。 “咋了?”梁星察觉陈潇潇的不对劲,好事的回头去看,继而惊讶,这扛把子今儿个怎么来了? “没事,老师来了。” “上课。” “起立。”陆擎苍朗声喊道,图苏里垂着长睫毛应声而起,顾南飞也懒洋洋的收腿起立,不想伸在前面的左脚宛如被钉,惯性使然整个人朝下跌去。他本能将课桌朝前推,唯有如此才能找回平衡,却在瞄到前方那小小的肩膀后,硬是悖逆惯性将推开的桌子又往回拉。一推一拉间,轰隆一声响,整个人朝后摔去。 “嘶——”尾指刮过课桌角的铁皮片。 “老大。”沈青一声惊呼,动作敏捷的截住要砸向他的桌子,一把要将他拉起来,却发现对方直着左腿根本动弹不得。 “咋回事?”他急得要命。 顾南飞动了动脚,眼珠微转。“没事,我自己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脚从那只抱着地面纹丝不动的鞋中拔了出来,沈青也看到了,眼里一下子起了火,怒目看向背对他们的人张口就来三字经。 “沈青。”顾南飞百年难得连名带姓叫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顾南飞,又是你这个学生。”讲台上的老师并未知晓隐情,以为又是这个问题学生在扰乱课堂,遂有些严厉的批评道。 沈青斜眼过去,已怒不可支。 “老师,您不如先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再批评人吧,合着在你们眼里差等生就没人权了呗。” “你……” “我咋了?”少年浓眉皱的死紧,丝毫不肯退让。 “你给我出……” “报告老师,顾南飞是摔倒了。”陆擎苍的声音适时出现,打断了老师脱口就要出的惩戒言辞。他微微摇头,示意老师小事化了。 “怎么摔倒了?”那老师放下课本,问话的口气仍含着不悦。 刚要开口说明情况的沈青遭到顾南飞的眼神警告,已经爬起来的人看向讲台,表情轻浮散漫。 “午觉,腿给睡麻了。” 第45页 “滚犊子。” 沈青呸了一句,脚下发力,那本从顾南飞桌面掉下来的军械杂志便被他狠狠地,极其精准的踢中图苏里的桌角,发出很大的声响。可那个小个子女孩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没有半分畏惧。 甩开陆擎苍拉他的手,沈青火大的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闹剧结束,该上的课还是照上不误,图苏里盯着讲台上的老师,他讲课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进了右耳,再从她的左耳跑出去,了无痕。 “你中午在文具店就为了这事儿?” 半真半假的调侃声压得低低的,图苏里肩头一震,佯装没有听到。 后桌的人没再追问,两人相安无事直到放学,图苏里收拾完东西就从前门跑了。整个教室里瞬间空的就剩下陆擎苍和顾南飞,待图苏里离开,陆擎苍赶紧搬开她的桌椅蹲下身去给顾南飞铲鞋底。 “嚯,这得多恨你呀南飞,估摸着一整瓶502都给你这鞋底涂上了。”限量银河喷,饶是陆擎苍也不免有些心疼地咂舌。 桌上空着一只脚的顾南飞若有所思,“502?这三个数字我喜欢。” 陆擎苍掏掏耳朵,决定换个话题,他指指顾南飞那血迹斑斑的小拇指,问他是否有事。顾南飞觑了一眼,挑眉低笑。 “有没有事,得看问的人。” 忽而又想起什么,眉毛挑的更高了,“山炮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信息没回。” 陆擎苍鞋底铲到七八分了,咬牙闷哼一声,将鞋子拔了起来拎到挑眉的人面前晃了晃。 “完全报废了。”顾南飞的性子,这鞋怕是没救了。 “一双鞋而已。”他接了过来套在脚上,心里美滋滋。这图绵绵好玩啊,不声不响就给他吃了个大嘴巴子。 “给山炮打电话。”翻开课本撕了张纸啪地贴上鞋底,他抄起书包就往外跑。 一路跟上来的陆擎苍不紧不慢的拨着电话,观察他的神色,听筒里传来被挂断的提示音,他好笑。 “挂了。” “操。”不雅的低骂传来,顾南飞掏手机,脚下跑得飞快。 难得看到他这么焦急,陆擎苍刚想打趣他是不是怕山炮去堵图小学霸时,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心下一动,拉着顾南飞就躲在了拐角处。 “干……” “嘘!”眼镜少年打了个手势,顾南飞看清人影后心下明了。 自家妹妹和沈山炮,一个属火一个是炮仗,这事要是给他两碰着了,那场面好看了。少说大打出手,往多的去人命关天都有可能。 “哟,躲什么呢?” 不知从哪闪出来的人拦在路中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想躲开的小个子女孩。 “这不是咱们跳级的大学霸图苏里么?学习好就算了,心眼还多,佩服佩服。”沈青平日里嬉皮笑脸看着无害,此刻冷笑吊着眉毛的样子却是看得人发寒。他双手揣在上衣口袋里,顾南飞平日也喜欢揣口袋,虽同样的动作但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南辕北辙。 顾南飞雅痞,沈青却是凶狠。 图苏里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便抿着小嘴一言不发。 “又装哑巴呢?你还挺爱装的。”想到老大猩红的小手指,沈青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招你了?你就这么祸害他?” “种善因,得善果,他种恶因,自然没有好报。” “……” 几只乌鸦自沈青脑袋上飞过,沈青表示一句没听懂。 “现在我可以走了么?”别看图苏里嵴背挺的笔直不卑不亢,实则手心一片湿糯。 “走哪?你得回去给我老大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这还用得着问?”沈青下巴都惊掉了,虎目瞪着她。 “道歉是因为做错了事对么?”长睫下眼珠微转,既然他如此执着于对错致歉,那她就顺杆上吧。 “那可不。” “那顾南飞踢了我一上午的凳子,是对的事情么?”很平静的质问,却问的沈青一愣。 “你的意思是我要跟你道歉?” 低沉的少年音从拐角传来,两人错愕的望去,就见顾南飞和陆擎苍慢慢走来出来,沈青摸摸后脑勺,有些懊恼。 “老大……” “待会再找你算帐。”顾南飞闲闲地瞟了过来,沈青被说得不好意思,赶紧让出最佳对战地理位置。 “挺有骨气啊。”老陆拉他听墙角时他还不乐意,却没想到图绵绵小朋友看着娇娇软软,说起话来倒是言语雷厉。 图苏里也不答话,她只想快点走。 “问你话呢图绵绵,你想让我道歉不?” “不必了,我们两清的。”她下午还回去的那一套希望是收官之作。 “那可不成,图绵绵。”最后三个字,顾南飞含在嗓子里,转了半天才吐出来。 图苏里耳尖一红,推开面前的人兔子般朝校门口跑去,她不想看到顾南飞,一点儿也不想。 “苏里,怎么今天晚了好多时间。” “没事没事,问老师题目的呀。”打了个马虎眼,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坐进车里,驾驶座上的人突来的一句话让她如遭棒喝。 和伯伯说:“苏里,晚上顾家奶奶安排晚饭,我直接送你到顾家。” 第46页 ------ . 第24章 第 24 章 ------ 天色青黑时,领太皇太后懿旨出门摘大葱的顾琼玖恰好瞧见在自家铁门前踌躇不前的蓝白相间校服女孩。 “苏里,你怎么这么慢,我还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被发现的小姑娘疑惑地去摸书包侧袋,手机已然电量不足关机了。 “哎呀,关机啦。玖玖,对不起。” “没事,外边凉,你快进去。”顾琼玖推她,客厅的谈笑声隐隐传来,图苏里不解的回头。 “你不进去嘛?” “我去摘个大葱,马上就来。” “那我陪你一起呀。”她挽住顾琼玖的胳膊,眨眨水眸,模样娇俏。 美色当前,顾琼玖色令智昏除了点头称好别无他说。两人说笑着走到菜地前,绿油油的菜叶衬着黑土,别样风情。 “这些菜长得真好看。” 从来没真真实实见过菜地的图苏里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爱不释手。 “更好吃,我奶说等霜后,这些菜弄点肉做个大乱炖,可好吃了。” 图苏里被她的馋样逗乐,不免又一次感嘆顾琼玖的朝气蓬勃,像个小太阳。 “玖玖,我想当颗向日葵啦。” 少女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顾琼玖一头雾水,心底警报拉响,嘴却不受控制。 “为啥呀?” “因为你是太阳呀。” “我靠图苏里,你犯规了啊。”顾琼玖尖叫一声捂住耳朵,瞪着偷笑的人。 “以后谁跟你谈恋爱还不得每天被甜的齁死啊。”这情话,一套一套的。没来由,顾琼玖想到那天早晨哥哥看苏里的眼神。 两人进门时,屋内的说笑声停了,几道目光打在两人身上,图苏里有些拘谨。 “顾奶奶好。”她朝厨房门口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问好,腰弯的极低。 “好孩子,别拘着,快把外套脱了,放开着玩。” 图苏里乖巧的点头,换了鞋进门,将厚重的校服棉外套脱掉,只穿了个粉蓝色圆领毛衣,衬着她小巧的下巴,灵巧可爱。 “苏里,咱两去楼上玩,我哥游戏房里可多好玩的了,你会玩游戏么。” “我不会呀。” 无奈的跟妈妈眼神交流了一波,图苏里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图景年莞尔,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格子披肩软着腰靠在厨房门口。阿昭和顾家奥妩正忙得不亦乐乎,两人有说有笑交流厨房心得,看的图景年羡慕不已。 她不善厨艺,当年成婚后也是那个人照顾她的起居用度,想来她过得的确顺坦。 “飞飞还没回呢。”顾家奶奶最后一个菜下锅,看看屋外漆黑的夜色,朝楼上喊了声。 “玖玖,给你哥打个电话催他,家里来客人了也不懂点事。” 半晌,楼上顾琼玖中气十足的喊了句‘成’! “这臭小子打小跟着我算是宠坏了,也管不住。他妈妈回回来电话要他去b市他压根不肯。在这里玩野了,怕回去被管呢。” 顾家奶奶提及孙儿毫不避讳,嘴里虽苛责,脸上表情却洋溢着喜爱,很典型的口是心非啊。 为人母后她才体会这些口是心非,着实情不自禁。 “南飞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很是讨喜。” “哪呀,是你抬爱他。” 老人家摆手,揭开锅盖将炖好的地三鲜盛了出来,厨房顿时香气四溢。 “香的咧。”昭姨接过盘子,将边沿擦净端上饭桌,扫了桌面一圈后搓手。“还差呀个汤弗好,就嚎七饭咧。” 顾家奶奶自然是听不懂,她去望图景年,后者立时会意。 “等阿昭的汤好了我们就能开饭了。” “行,我去催催玖玖再给臭小子打个电话。”她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用银发箍别在脑后,如远山雪。 “哎呀,奶,别催了,打过了说是马上就回。” 顾琼玖对于奶奶火急火燎的催促无奈的扶额。 楼梯相携而下两人,图苏里落后,小小瘦瘦,白白嫩嫩,被灯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水眸像两汪水潭,惹人怜爱。 “这闺女长得真俊,大眼睫毛嘟嘟的。”她朝后面的人伸出手,图苏里脸一红,腼腆的握住,被人拉到面前仔细打量。 “奶,我要吃醋了!” “吃呗,不够我去厨房给你取去。”顾家奶奶哈哈一笑,还不忘对图苏里眨眼,“你瞅瞅,玖玖这么大个人还争宠呢。” “没事,玖玖,你不还有图阿姨和昭姨么。”图景年葱根般的五指朝顾琼玖招招,脸上的笑温柔的让人沉迷。 几人说说笑笑,和伯伯端坐在客厅看新闻。院子里突来一阵声响,听动静是车子摔地上的声音。不等顾琼玖开口猜测,就看到大门口奔进来个人,满头大汗。 是顾南飞。 图苏里僵直了背,眼神牢牢钉在脚尖,不敢乱看。 顾南飞打眼就瞧着了她,小姑娘站在奶奶身边,俏生生的。顾家走廊的暖光射灯自她发顶洒下,在她周身折射出朦胧光晕,宛如街角巷口的初见。 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抱歉图阿姨,昭姨,和叔叔,校队篮球训练,回来晚了。” 门口气喘吁吁的人道歉,换鞋时恰好看到那双小巧可爱的白色帆布鞋,心思涌动,随即将自己伤痕累累的篮球鞋挨着它放好,大步走向等候的人。 第47页 校篮球队训练?顾琼玖咧嘴嫌弃的朝来人翻了个大白眼,这人说起谎来草稿都不用打,通电话那会她明明听到那边键盘敲得啪啪响,还训练……真能扯。 “臭小子,一身汗。”顾家奶奶伸手作势打他,可那掌落在他身上却变成了轻抚。 图景年好笑,眼神滑到自家女儿身上,不想她竟模样僵硬。反观顾南飞,倒是惬意,时不时乘人不备去瞧绵绵。 有意思啊。 中华上下五千年,饭桌文化卓然,开饭后顾家奶奶和图景年一番礼让,老者被推上主位,图景年挨着她。昭姨、顾南飞、和伯、顾琼玖再到图苏里依次排开,如此图苏里便挨在了老者左手边,与顾南飞成对角线。 眼一抬,就看到少年挑着眉笑的不明所以,她懊恼移开视线,埋头夹菜。 “是叫苏里?”身侧传来询问,图苏里飞快的放下筷子乖巧点头。随即伸出指尖,在桌面轻轻比划着名。 “姑苏同里的苏里。” 女孩儿声音清甜,语调软糯,听的老人家满眼喜爱怜惜。 “江南水乡好地方,有机会要带玖玖去看看。” “那不如明年暑假,你们三人结伴姑苏游?有个男孩子在也安全点。” 半真半假的戏语被人接了去,图景年倒是一脸认真。 还在对图苏里爱不释眼的老太太转身,与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相遇。须臾相望的二人似乎无声达成某种共识,会心一笑。 凉意袭上图苏里的嵴背,她对面的人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神情,只一双眼珠在浓郁的睫毛下眸光微闪。 “真的?去去去,可说定了啊,我还没去过南边呢。” “好……好热的。” 某人弱弱的反抗声完全被压制,毫无存在感。她有点欲哭无泪,刚想腹诽下图景年越来越坏,就察觉身侧人站起了身。 “今天还有道菜没上,你们候着啊。” 顾家奶奶说着进了厨房,剩下桌上几人面面相觑,直到香味传来,顾琼玖才惊喜的朝图苏里大喊: “苏里,是炸冰棍!” 顾南飞瞧对面某人乖巧安静的模样,忍不住想起被他气得暴跳如雷的小动静,低低的笑声溢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对劲,抬首就撞到图景年的眼神,笑的意味深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里,快吃,可好吃了!” 图苏里看着盘中表皮炸至金黄的长条形物件,再看顾琼玖咬开口一脸满足的神情,吞了吞口水她看向图景年,泄气。 “我扁桃体发炎啦,玖玖,顾奶奶,医生说不能吃凉的。” “啊,这惨啊。”顾琼玖可惜的摇摇头,有意当着她的面再咬开一只,金黄外衣下雪白的内里,鲜艷的色比看得人垂涎欲滴。 图苏里移开视线,眉梢眼角委屈的不行,看的图景年直摇头。 “苏里,跟奶奶到厨房切点水果。”炸冰棍已然空盘,顾家奶奶寻思找个事给她转转注意力,却不想自己孙砸跳了起来。 “奶,我去。” “没你的事。”这个傻小子!顾奶奶拉起图苏里就走。 图景年目送老少相携而去,心底瞭然。绵绵自小未享受过隔代的舐犊之情,如此这般倒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呀!顾……” 图苏里惊喜地看着面前那只碟子,老太太跟她又是摆手又是挤眼睛。 “吃吧。” 小姑娘舔唇的模样惹人怜爱,她递了筷子过去。 偷望一眼门外,图苏里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朝老太太保证:“我只吃一点点,可以嘛奶奶。” “没事,敞开吃,有事我给你担着。乖孩子。” 如蒙大赦的图苏里抄起筷子就去扒拉金黄外衣,入口松酥又凉的沁人心脾,强烈口感的冲击下小姑娘陶醉的眯眼,想只被餵饱了的布偶猫。 “太好吃啦,奶奶。”察觉自己音量过高,她急急捂住嘴,小小声说道,长睫下眼波流转,煞是动人。 顾南飞就这么侧身隐在厨房门口看着,痒意再次从少年心口一路攀升。他将手里的碗放置高阁后靠向墙壁,脑袋后仰,眼角眉梢都是无奈。 奶奶这胡截得,真是绝了。 ------ . 第25章 第 25 章 ------ “老陆,你说老大最近是不跟变了个人似的?” h市某网吧内,打完残局盯着身侧空椅子愣神半天后,终是忍不住地拉过陆擎苍问。 “此话怎说?” 变,自然是变了。可要是连山炮都能看出来的话,那就太有意思了。 “你自个儿看。” 山炮扯下耳麦指着身侧的电脑屏,屏幕上是个手持重剑通身幽蓝战火的dk,木桩般立在大陆的幽暗处。 “老大刚火急火燎走的时候喊了句啥你知道不?” 陆擎苍很给面子的摇头,表示不知。 “他说回家吃饭!”山炮的语调听在陆擎苍耳里简直哀怨,他忍住笑示意他继续。 “玖玖一通电话就给他干傻了,游戏也不打了,赢面你知道不,拎着书包就跑没影儿了。你看他,游戏帐号都没下还在线呢。我就问你,回家吃饭这四个字啥时候对老大这样管用了?” 普通的回家吃饭自然是对顾南飞没有吸引力,除非……陆狐狸煞有介事的点头。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儿道理。” 沈青脑子里灵光一闪,“老陆,你说老大他…他不会是恋爱了吧。” 第48页 “不对啊,老大看女的就更看阶级敌人似的,跟谁恋……”话刚落音又自己否定了,叨叨半天突然看向陆擎苍,目露惊悚。 “小哑巴!” 就平时老大对那些阶级敌人的态度,再想想他对小哑巴,山炮顿感任督二脉被打通般整个人都清透了。 “我靠,他是不是喜欢小哑巴!” 陆擎苍扶额笑了两声,拍拍一脸不敢置信的山炮。 “山炮,你知道自己切身验证了近朱者赤这句话么?”看来图小学霸调到后排来倒是无形中让山炮的智商值增加了不少,现在都学会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了。 他看看手錶,回到桌面退了游戏。 “我先回家了。” “啥意思?哎,哎你别走,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见他要走,沈青赶紧下线拎着书包追了上去,不屈不挠的想要得到确切答案。两人打打闹闹出了网吧,陆擎苍因为有急事,打车走了。剩下沈青独自朝车棚走去,迎面正好遇上一行人,是熟人。 “唷,这不沈青么?搁哪去啊。” 沈青隔空将书包一扔,带子稳稳勾住车把挂住,转身拍了拍手。 “怎么着啊?” 对方五六个小年轻散散的站着,为首的正是那次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霍君。 走,是走不掉的,况且那也不是他风格。认识沈青的都知道,他在这个圈里打架是出了名的狠,他的狠不是拳脚招式,是他拿命搏。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做事不问过程,只问结果。你走我不送,你来,风雨我都迎你,因为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但此时面前的场景肯定不是图苏里想要的结果,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洗手间门,却不得入。 “哪个班的呀?知道从这走要交过路费么?” 几条长腿抵在走廊和女厕门之间,有人调侃道,声音里都是戏嚯。 图苏里略思索,决定改道去楼上,还没等她转身,那调侃之人就飞一般的跳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双手抱胸,姿势似曾相识。 “老妹,走不了了今天。” “我没有钱。”她今天真的没有带钱,中午吃饭的钱都是玖玖帮她给的。 “哈哈哈哈哈。”候枭起先只觉得小姑娘长得好看想逗逗她,没想到这妹子竟然一本正经告诉他她没有钱,他朝走廊靠着的几个哥们使了个眼色,又凑了上去。 “没钱那就换个招儿,告诉我你哪个班的叫啥名儿,等你有了我再去取。” “……” “老妹,快点儿,我哥们等着呢。”后边有人故意出声催她。 图苏里眼波流转,面上浮起惊惧之色。 “高、高一三班。” 她紧张到结巴的声音让面前人深信不疑,立时又追问她叫什么。就在图苏里搜罗百家姓准备现场取名时,一道低低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你搁这儿干啥呢?” 候枭打眼看到男厕门出来个男生,个高腿长,校服棉外套松松散散套在身上,不修边幅。 “顾南飞,认识的?”走廊来来往往有很多人,但那句话一听就知道是跟面前的小姑娘说的,眼神摆在那呢。他从出声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除她以外的任何东西。候枭问他话,才得到些许眼神关注。 顾南飞略微点了个头,两手抄着口袋走来,眼角冷冷扫过走廊边靠着的几人。 “我前桌,惹到枭哥了?” 这候枭是中途转来的,听说家里极其有钱有势,他为人很是浪荡,高三的小姑娘都被他撩了个遍。但这都不是顾南飞知晓他的原因,他能记住这号人物全因某次在校外他帮过自己和陆擎苍。 当时两人落单,他也算雪中送炭了。 喊他一声枭哥,也是顾南飞愿意给的面儿。 “没没没,哪的话我又不是黑社会,惹啥啊,”候枭笑着摆手,随后眼神一转,“她是你同班啊?” 顾南飞太高,低着头的图苏里余光怎么也瞄不到他是否有点头,只能默默在心中骂了一句猪队友。 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候枭看图苏里的眼神多了丝意味深长。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走远后顾南飞故意慢下脚步拉近距离,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笑侃: “图绵绵,顾南飞这三个字在这学校还是很好用的,你要不试试?” 身侧的人停住了脚步,皱眉看着他,仿佛在思考他话语的可行性。 “谢谢,我才不想因惠得祸。” 图苏里说完扭身就朝楼梯口走去,顾南飞这个人,恶名在外,他这三个字既是庇护伞也是招祸幡,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福从来两相依。再者,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需要用他名字的场合。 就比如刚刚,她本可以靠自己轻松过关,结果顾南飞半路杀出来,硬生生坏了她一锅好粥。 想到这里,图苏里又折了回来站到他面前,背起双手鼻尖轻嗅后小脸严肃。 “吸菸有害健康,你还没有成年吧。”她抬手伸直食指,“其次,作为前桌我们距离太近,你的二手菸也会危害我的健康。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她在食指边又添了一根中指,说话时板着脸简直媲美语文老师。 那语文老师说话刻薄又无情,同学私下里送了她一个‘灭绝师太’的绰号。 此刻图苏里,活脱脱一个小灭绝。 原本被她之前那些话气到郁结的顾南飞此刻竟想笑,他努力克制住嘴角,学她板起脸冷嘲道。 第49页 “了不起啊,高一三班的图绵绵小朋友。” 他果然听到了! 图苏里懊恼的瞪他,瞪到眼睛脱臼也没得个所以然,倒是内需没解决搞得她上课时很烦躁。 这使得她忍不住在日记本上又重重的写了一笔:玖玖,你是天使,可作为你的哥哥,顾南飞却恰巧少了一个天字。带着对顾南飞的怨气,图苏里抱着日记本朝对面楼走去,想不到在天桥拐角的地方被人拦住了。 “妹子,去哪呢,你不是高二的么?” 她对人脸是没有什么识别技巧的,但这声音她记得,就是在女厕门前催促她答覆的那人。 “你记错了,我是高一的。”小小退了一步,图苏里很想将日记本背到身后,可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让他注意到。 “手里攥的啥呢,我瞅瞅。” 嵴背一凉,图苏里冷着脸就将手往后背,反被他半路截住。 “还藏,往哪藏啊,我看看咋滴了,”他锁住图苏里纤细的手腕,粉色封皮的日记本就到了他手中,男生捏着日记本的背嵴将纸张翻得哗啦啦响。 “写啥了,我来瞅瞅,是不是有啥见不得人……” “顾南飞,你怎么又来了!” 图苏里崩溃的埋怨,眼神锁在男生背后眉头皱的死紧,仿佛死也不想看到来人。男生在听到前三个字时,脸色刷地白了。不待她说完整句话,日记本被一道抛物线送到地上,扣她手腕的人已朝她背面夺路而逃。 小小嘆口气,图苏里蹲下身将日记本捡了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看着空无一人的天桥嗤笑。 福兮祸之所伏啊图苏里,虽然道理不假,但顾南飞这三个字好用,也不假呀。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得意。被这么一耽搁,去找玖玖是泡汤了,小姑娘将日记本背在身后,快快乐乐的转身,然后傻掉。 她一米开外站这着个人,板寸头,蓝白校服,挑着眉,笑的不怀好意。 “图绵绵。”小虎牙闪呀闪,仿佛再邀请她将它们打掉。 嗯,这个邀请她接受了。 “好用吗?”他朝她面前跨了过来,两人距离近的几乎脚尖贴着脚尖,图苏里努力向后仰,将他整个放进视线里。 “你在,为什么不出来帮我呀?” 顾南飞看她责问的样子一脸得意。 “那不是让你看看顾南飞这三个字有多好用么,本尊出来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他顿了顿,又学着她在话尾重重接了个‘呀’字。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图苏里想,如果一个人拿你的短处攻击你,最好的反击就是视若无睹。小姑娘眼珠微转,随即挺起小胸脯总结性的发言。 “那我是在对牛弹琴嘛?” “……”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一点都不要跟我互动嘛qaq 昨天忘记自动更新啦,改天多更一章补起来,抱拳拳。 . 第26章 第 26 章 ------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时碰到从学生会回来的陆擎苍,他拿着本卷宗从侧边楼梯上来,余光瞥见顾南飞后就沖他招手。 “山炮到现在没来上课,手机也打不通。” 顾南飞皱眉,“昨晚你们俩不是一起的么?” “我有事,出了网吧就先走了。” “你意思是他路上出事了?” 陆擎苍没有否认,不来上课是山炮的常态,可是连电话都不接的话,就完全是异态了。 “那我上他家看看去。”顾南飞说着就要朝楼梯走,却被陆擎苍伸手拉住。他不解地看老陆,就见他推了推眼镜。 “你去的时候不要惊动阿姨。” 顾南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知道了。” “南飞,我放学后过去,如果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朝前方的人喊道,那人也没回话,顺着楼梯扶手飞速的滑到楼下不见了踪迹。陆擎苍看看手錶,镜片后的眼睛晦暗不明。 “同学们,下个星期学校将停课一周举行校运动会,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英语课结束后,沈珈蓝的一番话将班级炸的热血沸腾,听到停课学生们高呼万岁,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但这跟图苏里没有半点关系,就在今天中午,校数学联赛组的负责老师已经找她谈话了,这个周末开始进入联赛集训,她会比往常更加忙碌。 明年要准备高考,那么今年很可能就是她的最后一个联赛了。想要拿到好的成绩和名次,她就要比别人复出更多的努力。 没有谁的成功,是随随便便的。 电话的震动声打断她的思绪,图苏里将手机贴到耳边。 “绵绵,妈妈有个老友过来了,你今晚和琼玖一起回家可以么?” 能让向来以图苏里为第一要任的图景年更改规则的话,看来是个很重要的友人了。 “好的呀。” “那妈妈不给琼玖打电话了,你自己联繫她。” “嗯。” 老友。 图苏里眉头轻蹙,微思忖后有了头绪。她低头给顾琼玖发过去一条简讯,对方秒回。 ‘小宝贝,放学我去接你,等我。’ 羞赧自她嘴角流露,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陈潇潇回头就看到这幅景象,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是讨厌,但也绝不是喜欢。 “图苏里。” 一声轻喊,女孩脸上的羞赧瞬间散了,她抬眼看陈潇潇,安静且淡漠。也不说话,只拿两只眼睛问她何事。 第50页 “这是顾南飞的试卷,麻烦你递一下。” 只写着姓名的空白卷递到图苏里面前,她伸手接了下来,瞟都没瞟一眼就给扔后座去了。而那个位子,空无一人。 陆擎苍找顾南飞说话时并未刻意回避,所以她是听到始末的。当顾琼玖来接她顺口问道哥哥上哪去了时,她便一五一十的将对话复述给顾琼玖。却不曾想,高个女孩听到沈青连陆擎苍的电话都没接时,脸刷地就白了。 “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顾琼玖细长的手指插进头发里,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念叨着,在第n次电话忙音后,嘭的将手机摔倒了地上,惊得图苏里一跳。 “玖玖。”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顾琼玖,暴躁,冷漠又阴沉。 “玖玖。”怯生生的伸出小手扯了扯顾琼玖的衣袖,这才让顾琼玖回过神来。 “没事,苏里,我就是着急了,我得去找他们,我怕……”女孩结巴住,手指不停的□□自己的短发。 图苏里踮脚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眼神温柔坚定。 “玖玖,你不要着急呀,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一辆车,图苏里坐在后座背着书包,看着拼命蹬脚踏车的顾琼玖,心里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 车子的速度很快,快到已经左右摇摆起来,图苏里极力忍住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死死攥住顾琼玖的外套,生怕一个不小心在转弯处被惯性甩出去。就在她精神高度紧张时,口袋里的手机也凑齐热闹来,铃声大作。 当铃声响起第二次时,图苏里咬牙松开左手去取手机,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向来不解陌生电话的图苏里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键,抬至耳边。 电话里传来呼呼地风声,顾南飞皱眉。 “你是把话筒对着电风扇呢?” “顾南飞?” 不确定的询问传来,几乎被风声盖过的小声音低低软软,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是我,你在哪?” “我和玖玖在……你们在哪里呀!”说到一半猛然醒悟电话那边是谁后,图苏里赶紧扯顾琼玖的衣服。 “玖玖,顾南飞,你哥哥的电话,快点停下来呀。” “你和玖玖在一起?” “嗯,玖玖要去找你们,你等一下,我让玖玖听电话。”图苏里跳下车,将手里的电话递了过去。就见满头大汗的顾琼玖抱着电话噼头盖脸就是一通吼。 “你搞什么,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们在哪?是不是打起来了?有没有人受伤,山炮是死了么?” 顾南飞听到图苏里那句‘让玖玖听电话’后就有先见之明地将电话拉离耳朵,等顾琼玖吼完他才懒懒的贴回耳边。 “你问题这么多,我从哪个回答?” 顾琼玖被自家哥哥噎的半天回不出话来,但听他这说话的口气后,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线反而放松下来。这么说,那就是沈山炮那傻逼没事吧。 “你们都没事吧?”到底是忍不住,还是多嘴问了出来,顾琼玖有些懊恼。 “我们能有什么事?”顾南飞冷笑,瞄瞄沙发上侧躺的人不屑的撇嘴。“你怕是忘了沈山炮是谁,那可是一个打十个的主,他能有事?” 沙发上原本拼命摆手示意让的人听完这话跨下肩来,讪讪的不好再动弹。顾南飞白了他一眼,继续听电话里的人唠叨,可沈青那只不安分的胳膊又跃入眼帘。 “哦?你要过来?”他朝沙发上的人挑眉,恶作剧般尾音拖得老长。 沈青刷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给他作揖,疯狂摆手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滑稽动作。 “你不去演哑剧都可惜了。”顾南飞笑出声。 “啥?”电话那端顾琼玖听得云里雾里。“哥?你们到底在哪,快点说啊。” “没事,不是说你,我们都没事,图绵绵和你在一起?” 顾琼玖看着身边小白兔般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计上心来。 “嗯,阿姨要用车,让我载苏里回家。既然你不说在哪,那我就先跟苏里回家了。” 哥哥那天早上看苏里的神情,顾琼玖这辈子也忘不了,她从没见过顾南飞有过那样的眼神:专注,执迷,唯她是图。 “裕隆,1808房间。” “老大,你搞什么啊!”一声绝望的嘶吼从电话里传来,顾琼玖得意的挂了电话,伸手在图苏里鼻尖颳了下。 “苏里,你简直是我的吉祥物。” 满头问号对顾琼玖不做他想的图苏里小朋友就这么被带上车,一路朝着顾南飞所报的酒店而去,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早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裕隆是h市一家并不出名的小宾馆,但它旁边却有着本市首屈一指的五星大饭店世茂隆星。 两人到达裕隆时已华灯初上,几步之遥的世茂隆星大门前阑珊的灯火映衬着夜景,美轮美奂。旋转门内进进出出都是衣着光鲜之人,或行色匆匆或闲庭阔步。门童立在台阶前轻轻拉开车后座,迎出一位五官深邃立体的高个外国男人,那人扣好西装后转向另一边,绅士地拉开车门伸出臂弯。纤细的手腕勾进他深色西装里,雪白映衬着漆黑,格外吸引人。 “是图阿姨。” 顾琼玖看着那一身浅碧色云锦旗袍的妖娆身段惊呼,回头去望身侧的女孩。她也看到那边了,被夜风吹得蹭亮的水眸含着隐隐的笑意,像一小圈在湖面荡开的涟漪,让人心驰荡漾。 第51页 果然是戴伦叔叔。 若说对于图景年她还有什么心愿,那就是面前的二人能共结连理了。图苏里思索着,这么些年不论如何迁徙,只有戴伦叔叔能找到她们。 像是约定,又像是他和图景年之间无言的默契。 “咦,怎么还碰到胡娴予这二傻子?” “嗯?谁?”从沉思中醒来的人茫茫然看着前方,不知道该将焦点落在何处。 “喏,就那个,跟图阿姨照面出来的。”胡家显然是从里面吃饭出来,两拨人跟着旋转门接近又被拉远。不知是否进去的那对璧人太过显眼,使得随着旋转门而出的几人忍不住朝内多看了好几眼。 图苏里看了看,有点印象,夜风袭来,将她鼻间的气息冻成一片白雾。 两人朝裕隆门口走去,边走边听到顾琼玖说这胡娴予跳级到高二后成绩有点跟不上,吃了不少苦头云云。她也没听进去多少,心里一直盘算着回家要找图景年好好谈谈。 电梯将两人带到八楼,图苏里背着书包走在后面,顾琼玖打头。 门开的瞬间,暖气从里面喷薄而出,冻得手脚发麻的图苏里恨不得飞进房间,去听到先一步进去的顾琼玖失声惊叫。 ------ . 第27章 第 27 章 ------ “这叫没事?你是不是有病啊沈山炮,你都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躲这里干啥!” 凶狠的骂声传来,图苏里踮起脚企图穿过面前的人墙去看里面,不想面前人立马肩膀上送,故意挡去了她的视线。 顾南飞看她投来不解的目光,也不解释,只是弯下腰凑近她挑眉。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没给我电话拉到黑名单?”这么久来他层出不穷的给她发过很多骚扰简讯,刚刚玖玖电话没人接换打图苏里电话时,他还捏了一把汗。 平生第一次,对电话那段传来的不是冰冷的机械女生而雀跃,连带着那呼呼的风声都觉得动听了。 “什么黑名单?”图苏里总觉得自己跟顾南飞很难沟通,好像永远不在一个频率上。 刚把门带上的顾南飞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面前不耻下问的图小学霸。 “黑名单你不知道啥东西?” 呃?听顾南飞这语气,很是匪夷所思。所以她是应该要知道黑名单是个什么才对么? “哈哈哈,图绵绵,你连黑名单都不知道是啥?哈哈哈。”顾南飞再也忍不住了,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瞧着图苏里,笑的弯了腰捂肚子。 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人也忘记去看里面沈青的情况,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所以什么是黑名单?” 少年皮肤白,因为笑的太过而导致脸色发红,衬着小虎牙竟有些别样的风情。图苏里小小的后退一步,心里无端起了警报。 “是不是把你放进这个名单里,你就打不了电话给我?”黑名单这三个字她认识也理解,但显然顾南飞口中的黑名单和她所理解的广泛意义的那三个字截然不同。但图苏里反应极快,从顾南飞先前的几句话里就摸出了蛛丝马迹,随即追问。 “这个黑名单怎么弄?” 那边笑的前俯后仰的人倏地收了声,微微眯眼看她。还想让他手把手把自己送进冷宫?图绵绵怎么越来越傻? “不许把我放进黑名单。” “为什么?”不许二字,从何而谈?图苏里惊诧。 “就是不许。” 哼,图苏里懒得和他争辩,心想着等回家了自己慢慢研究一下,总会研究出来让后将他打入冷宫。 “图绵绵,黑名单对我没用。你回家研究出来也没辙。” “为什么?”心思被猜透,图苏里有些恼羞。 “我可以换号码。”他再次凑近,欠揍的龇着大白牙挑衅。“当然,你也可以换,不过顾琼玖是个好妹妹。” “玖玖才不会给你。” “我想要还用得着她给?” “……” 说得好有道理,图苏里忍不住想为他鼓鼓掌。 “其实我用不用手机都无所谓的呀。”她有联繫的统共就那么三点一线几个人,很多时候手机都因电量不足自动关机后导致家人寻不到。 顾南飞哼笑,挑眉看着正视他一脸无谓的人。 “其实我有没有你号码也所谓,你不整天都在我眼皮底下么。” 他的眉毛不同于一般男生的粗浓,眉眼也不是小说中出场率极高的剑眉星目。略细的墨黑长眉,大抵是因常常挑眉,眉峰有了一道桀骜的弧度,带着股不言而喻的睥睨。两只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完全弥补了那看似美中不足的,一单一双的眼皮。 顾南飞就这么近在咫尺的拿那双桃花眼沖她轻眨,笑嘻嘻地伸舌发出声响,黑亮的眼珠微微转动着,像是两颗附魔磁力的黑宝石,不停地将面前人的神智吸进深不可测的心底豪渊。 图苏里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烟花炸开了,连他最后说的是什么都没听见。 陆擎苍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个气氛旖旎的场景,他不免有些郁闷,是哪里出错了,怎么就有种狗粮躲不掉的感觉? “咳咳。” 一声轻咳将小白兔惊醒,她猛地后退好几步,低头去看地面,耳尖红的能泌出血珠。 顾南飞伸手过去将她拉到一边,“别看。” 他的意思很明显,陆擎苍受不了的扯了扯嘴唇,领着黑色的袋子朝里间卧房走去,恰好看到顾琼玖艷丽的小脸上尽是怒色。 第52页 “玖玖。” “老陆你管管她,跟个泼妇似地,我这没被人削死得被她打残。”沈青缩在床角,满脸防备。 “你tm说谁是泼妇?” “指名道姓就说你顾琼玖怎么滴!”陆擎苍进门后,沈青大抵是觉得有了靠山,连嗓门都大了。 顾琼玖立刻扬起手里的枕头就要往上沖,想当然的陆擎苍会拉住她,可等枕头砸的沈青嗷嗷一声叫时两人才反应过来,陆擎苍根本没有拉她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拉我?”不合常理啊,顾琼玖愣愣的问道。 陆擎苍将手里的袋子往床上一扔看向顾琼玖,似笑非笑。他摘下眼睛揉了揉眉心后锁住她,细长的狐狸眼里晦暗不明。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拉你?” 为什么?顾琼玖被他问住,无意识的回道:“因为以前你一直都会拉我啊。” 她和山炮打打闹闹这些年,顾南飞从来都是置身事外看热闹,和事佬的重担都是陆擎苍不遗余力的在扮演,风雨无阻。 有时候,习惯这个东西可怕的很,不知不觉就吞噬了你的生活。 陆擎苍似乎有些疲倦,他朝顾琼玖走近一步,自她手里取下那颗枕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玖玖,没有人能做到‘一直’的。” 沈青呼吸一滞,看向二人,顾琼玖站在他对面,老陆站在他左手边,三人竟活生生围成了等腰三角形,而这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异常诡谲。 后来是谁先打破沉默说上药的谁也不记得了,只是顾琼玖在给山炮清洗伤口时,嘴里虽骂骂咧咧,但手上去轻柔至极,仿佛在呵护什么心爱珍宝。硬是要来看里间的图苏里站在门口,半跪在地上的女孩眼角眉梢的心疼一下子跌进她眼里,让她恍然大悟。 她本就和顾南飞靠的近,这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身侧人的衣袖。 顾南飞头都没低,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仿若满载而归的猎户。 几人处理完沈青的伤口后,考虑到顾琼玖图苏里两个女生单独回家不方便,陆擎苍便留下来陪他,顾南飞负责给沈青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沈青这几天住顾家了。自然是免不了沈家那位在民政局工作的沈母狂轰乱炸,顾南飞也干净利落,按下免提一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痞色。 差不多半小时后,那端终于挂了电话,图苏里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的惊愕,她突然有种变身井底之蛙大开眼界的感觉。 这些年过得苍白如纸,从前不觉得有何不妥,如今遇见玖玖之后,人生就跟捡到了一盒水彩笔似地,今天是红色,明天又是蓝色,那后天呢? 第一次,她对后天这么期待,亦或者说,把后天置换成以后更贴切。 “过来。” 背着书包跟在玖玖后面沉思的人校服领子被拎了拎,图苏里抬眼。 “做什么呀?” 顾南飞皱眉瞥了一眼她冻得通红的鼻头,拍拍车前槓。“坐过来,回家了。” 图苏里匪夷所思地看着顾琼玖的后座,“我为什么要坐在你那里?” “因为天太冷,我需要个挡风的。” “……” 这是什么鬼理由?顾琼玖汗流浃背的跨上车。 “苏里,你让哥哥带你,天黑了,我骑车不稳。” 这个倒是事实,她有夜盲症图苏里是知道的,可是……看了看单脚撑地沖她挑眉的长腿少年,她可一点儿也不想给他挡风。 “你来不来,不来我走了。”低沉的少年音带着威胁传来,图苏里气恼,咬牙朝他小跑去,夜风袭来,刚跑到车前的人响亮亮的打了个喷嚏。 “啊啾。” 图苏里揉揉鼻子,摸索着怎么坐上这么个硬邦邦的横杆时,顾南飞伸手拎住她的胳膊,在小姑娘哎哟一声中将她提上了车。 “要外套脱给你?”他低垂眼睑,轻语。 “我不要。”图苏里背对着他,目视前方。 “很好,那你是选择了b。”身后人低笑,惹来她的侧目。 “什么b……哎,你要干嘛呀?” 容不得图苏里挣扎拒绝,顾南飞拉开外套拉链,刷地将她包住往后一扯,图绵绵小朋友就整个被他包进了怀里。 “这就是b选项,你自己选的,没人逼你。”得逞的笑伴随着他的虎牙露出来,顾南飞将拉链拉好,脖子因为小姑娘柔然发顶的摩挲,痒意难当。 “可是这样很奇怪呀。”图苏里总觉得这样怪怪的,虽然暖和,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南飞撇嘴,漫不经心地回头看看自家已经石化的妹妹。 “哪奇怪了,玖玖,奇怪么?” 呃,这个时候给个肯定的回答以后她恐怕就无安宁之日了吧。顾琼玖很认真的摇头,严肃的看着图苏里。 “一点也不奇怪,苏里,这样安全,万一摔倒了,哥哥的衣服还能给你保护一下。”老天救救她,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优秀。” 顾南飞忍住笑,脚尖轻点,车子便飞速朝前滑去。茫茫夜色,灯火阑珊,一行三人,其路漫漫。 “景年?” 看着不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戴伦不解的回看身畔丽人。刚刚从酒店出来就看到苏里,他刚要出声喊她却被图景年拉住,两人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三人,直到他们离开。 “你不是最喜欢李白的诗么。” 第53页 这跟李白有什么关系?戴伦表示不解。 图景年拢了拢自己的披肩,清婉的嗓音缓缓念道: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 . 第28章 第 28 章 ------ 一中的校运动会在学生们板着手指头的期盼中到来,图苏里也迎来了自己联赛集训最忙碌的时间段。参加完开幕式,联赛组长就出现在了高二十一班的班级活动区。图苏里没有任何比赛项目,也没有被分配到后勤工作,便拎起帆布袋走到副班面前告假。 “你去哪?”她还没走到副班面前,就被人拦住。 顾南飞瞄瞄她的包,歪着脑袋看了眼活动区外等候的清瘦少年,语气散懒。 “老师叫集训。”图苏里言简意赅,并未看他。准确的说,自那晚去找沈青后,一向不甘示弱的图绵绵小朋友变成了小怂包,避开一切对视可能。 顾南飞皱眉,“他是你老师?” 图苏里不耐的看向他又飞快移开视线。 “他是我们组长。你快点让开,我要去告假的呀。” 面前人斜睇着她口中的组长,不屑的撇嘴。“顾琼玖待会有跳高比赛,你不帮她加油?” 话音落发现面前人打算从他左穿过去,随即左移挡住,她再右移,顾南飞如影随形。图苏里突然就很生气了,抬头怒视。 “玖玖的比赛在下午,哪里有待会,你不要挡着我呀。” “就不让。”她终于肯抬头看他,顾南飞弯腰靠近半步挑眉。 图苏里皱眉吸气,连嘴撅起都不自知,捏着小拳头就要开口时面前人突然闪开了。 “逗你呢,去吧。” 他嘿嘿一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小小欺负过个瘾就可以了,来日方长。 怒火被憋回肚子里的图苏里简直要抓狂,她重重的踩着脚步从他身侧走过,恨不得给他来个什么过肩摔,如果她会的话。 “苏里,这次联赛你是我们的主力,训练可能比较辛苦,望见谅。” 好不容易能有正大光明不上课的机会,却屡屡被他喊去训练,薄言放慢步子同身侧沉默的小姑娘说道。 可他不知道于图苏里而言,比起训练,茫茫然站在操场上才更让她无聊。 “没事。” 简洁的两个字,薄言有些尴尬,不知道这个天还怎么聊下去。联赛集训开始的那天老师领着图苏里出现在会议室时,正在整理资料的他愣住了。 他们见过,在辅导机构,炎热的夏天,门里门外。 “薄言。” 有声音打断他的回忆,薄言扭身看向身后追来的人,是胡娴予。 “娴予,什么事?” 胡娴予是他以前联赛的队友,但不知为何升上高一后闹着要跳级,级是跳了,成绩却因为跟不上进度一落千丈,这次联赛集训的初选卷子也做的是一塌糊涂,加之图苏里的空降,她算是彻底被老师刷出了联赛队。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联赛队就是这么残酷。 “苏里,你先去吧。”薄言已经大概猜到她找他所为何事,随即向图苏里建议道。 图苏里本就不爱管闲事,点了个头就朝不远处的教学楼走去。胡娴予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灼热视线,如燎原之火挥之不去。 “薄言,你怎么到现在还不通知我集训时间?” 胡娴予收回目光,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曾经的队友,高三的学长。 男孩额际渗出薄汗,他没想到胡娴予这么开门见山,反倒让他措手不及。 “娴予,老师看过你初选的试卷,做的不太理想,所以……” “是我卷子做的不理想,还是老师有了更好的选手?”对于薄言贴心斟酌的字眼胡娴予并不领情,内心只余一个念头:她被抛弃了。 “薄师兄,我们做了两年队友,我的实力摆在那里,是因为图苏里,老师才把我刷下来的对么?” 执拗在她眼里肆掠,薄言被她的话语震住。 胡娴予这话,对也不对。 首先的确是因为有了图苏里,她才会被刷掉,但却不单单是因为图苏里。 “娴予,老师也是审过你初选的卷子才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某个单一的原因,是综合考虑下的决策。” 合情合理的一番话,听在胡娴予耳里却有给某人开脱之意。 “如果没有图苏里,我才不会被刷掉,”她冷笑,看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眼里都是恨意。“都怪她,她抢走了我的名额,都怪她。” “娴予,名额这个东西不存在抢不抢,如果你有这个实力,那么老师刷掉的会是别人。” 女孩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的薄言心头猛跳,他不禁皱眉,语气也重了不少。 胡娴予不屑的看向薄言,她曾经敬仰的队长、队友和师兄,如今话里话外都在帮着那个抢走她所有的图苏里。 “我倒要看看,联赛试卷填空题都写不出来的图苏里是不是真的能给你们捧回个冠军。我诅咒你们,牺牲我的名额,连小组赛都不能出线!” 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哭大闹,只是冷冷的诅咒完转身离开。 连选择填空题都写不出来? 立在原地的薄言皱眉思索着她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在收上午集训试卷时,明白了胡娴予的意思。联赛组包括他在内六人,只有图苏里的试卷填空题部分是空白的,只做了后面的解答题,答案的条理清晰且步骤简洁。 第54页 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原因,他朝要离开的人追了上去寻求答案,图苏里皱眉看着薄言手里的试卷,语气平静。 “这么简单的题目,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写?” 薄言哑口无言的看着反问他的小姑娘,心想,能跳级能跟得上进度还能入联赛队的图苏里,果真有几把刷子。 下午两点半时,高一女子组的跳高比赛开始了,图苏里早早就守候在赛场边看着场内热身的顾琼玖。当天无赛事的顾南飞和伤残人员沈青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站在离图苏里半米远的地方。 顾琼玖穿一身白色运动衣,裤脚束在过膝袜里,衬的双腿又直又长。她小小的助跑然后飞奔,轻巧一跃干净利落的过了杆,回身朝图苏里的方向比了个v字,已经及肩的短发被绑到了脑后露出她整张脸,笑如灿阳,艷若桃李。 “玖玖好棒呀。”顾南飞身侧的人双手合十,一脸雀跃的朝走近的顾琼玖轻喊。 “一姐到底是一姐。” 不知谁没头没脑的喊了句,顾琼玖听到立刻竖起长眉怒骂:“别tm这么喊我。” 一姐? 图苏里脑子里闪过什么,她不解的看着已经走回赛场中心的顾琼玖。左侧的沈青看出她的疑惑,难耐的动了动吊在脖子上的绷带,用下巴点了点场内高个女孩,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小学霸你还不知道吧,顾琼玖有个诨名叫一姐。” 一姐,好熟悉呀,仿佛在哪听过这两个字。 “你知道背地里咱们管班主任叫二姐么?” 原来是这个! 图苏里猛地回想起隔空看到沈青顾南飞在走廊受罚那次,玖玖提到沈老师有个二姐的外号,因为她是学校第二好看的女生。 那一姐岂不就是?再去看顾琼玖时,图苏里眼里都是笑意。 “原来那个一姐是玖玖呀。”难怪当时问起这个问题,顾琼玖会遮掩而过。 本想在小学霸面前卖弄一波找波存在感的沈青彻底失策,垂头丧气隔着图苏里去看自家老大,谁知那人也在看他,满眼鄙夷。 靠,还让不让人活。 沈青看着面前盒子里的东西,一脸费解。高二年级组的比赛都集中在第二天,今早刚在班级区域集合完毕,文艺委员就抱着个纸盒过来,给他们派发班级打call应援萌物——绿豆芽。 “这谁想出来的啊,怕是没听过绿帽子这三个字。”沈青看着面前的纸盒哀嚎。 文艺委员是个黑长直气质女生,她笑盈盈的看着沈青,微微歪头。 “是我想的,难道不可爱么?” 沈青向来花花肠子爱撩妹,小姑娘这么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根本不用说话,他也捨不得苛责了。 “可爱可爱,我马上就戴上,想的贼好。” 有那么瞬间,图苏里想冲上去将他脸上的笑意连连给打掉。待她发现自己竟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时,她人已经站在了沈青面前。 “干……干啥啊?” 小学霸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吓得沈青说话都结巴了,他急忙去寻顾南飞,却发现那人懒在椅子上,正给想要靠近他的文艺委员送一道名为离我远点的眼刀。 “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对别的女生这么……”图苏里在脑子里思索着合适的词语,最后吐出两个字。 “暧昧。” 将她的语言转化成指令输进脑海里的沈青吓得面色如土,猛地朝后跑,边跑边摆手。 “大……大姐,有话好好说成不,您别跟我说这么可怕的话,这话会引起误会的您知道不!” 沈青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为什么小学霸要对着他说出这番话?还是当着老大的面?他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么?想调戏她是一回事,但被她调戏那可是生死大事! “老大,我……天地可鑑。”他举着没受伤的右手指天发誓,急的眼睛都瞪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山炮:图苏里你饶了我吧,我不想被打? 图苏里:……我不管,我不喜欢你和女生这么亲近。 顾南飞:山炮你过来,我有个西天送你。 山炮:瀑布泪┭┮﹏┭┮ . 第29章 第 29 章 ------ 山炮这一系列反应在图苏里看来莫名其妙,但她的话还没说完,为了玖玖她有必要跟这个浪荡子好好交涉一番。可不等她靠近,浪荡子就哀嚎着冲到顾南飞身后寻求庇佑去了。 图苏里跨过去,以眼神询问顾南飞:你为什么不帮着玖玖? 顾南飞挑眉:这事外人还能帮? 再说了,他要帮谁? 图苏里不高兴:玖玖是你妹妹呀。 顾南飞无奈的摇头:你也知道她是我妹,不是我。 很显然跟他的沟通完全是毫无作用的,图苏里再次看向沈山炮,原本还在好奇他二人眉来眼去说个啥的人顿时一蹦三尺高,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图苏里黑线,细长的眉皱的紧紧的。 “图绵绵,你变了。”椅子上的人站起来弯腰,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姿势,他迎着那双询问的水眸坏笑。 “变得爱管闲事了。” “玖玖的事才不是闲事。”她不服气的反驳。 顾南飞撇嘴,嘶了一声。 “当事人都没弄明白呢,你倒急着想做小太监了。”她为玖玖出头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让他忍不住想要调侃欺负她。 第55页 “你才是太监!”图苏里气不过,骂了一句,谁想到面前人不怒反笑。 “图绵绵,切身幸福相关的,话可不能乱说。” 顾南飞话里的隐喻图苏里自然是听不懂,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眸不解的看他,困惑又茫然。 轻轻嘆了口气,顾南飞心里莫名升腾出亵渎幼童的罪恶感,他咬牙瞪了图绵绵一眼。 “你咋整的,长这么慢!” “……” 图苏里想,这么些年来能接二连三骂她的人,顾南飞是第一个。 梁子结下了这几个字,也终于出现在她的字典里了。 高二男子组一千五百米开跑前,睡了半天的顾南飞去录检,睁眼便看到班级休息区熙熙攘攘的人以及一片绿的……头顶。 “她带的啥?”指了指不远处某人头上的小绿芽,回首问他身边安静如鸡的沈青。 “文艺委员搞的班级应援啊。”上午被吓到指天发誓的某人无语,心想,您老别是睡糊涂了吧。 “我怎么没有?” “啥?”沈青一脸懵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顾南飞丢过来的眼神却很明显提醒他,他没听错。 “你是说……你要那小绿豆芽?”他梗着脖子,捂着自己已脆弱的再也经不起另一场惊吓的心问道。 顾南飞点头,一副怎么我不能要的神情。 “去给我弄一个来,”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关节,用下巴点了点某处,沈青哇的哭出声。 “我要跟她一毛一样的,你弄了个啥来?” “内样儿?绿豆芽不都长这……”沈青无语地看着手上刚从文艺委员那边拿过来的绿豆芽以及顾南飞皱起的眉毛,再次朝某处望去。 很好,某处的小姑娘头上的绿豆芽不知道咋地左边那瓣儿叶子折了,恹恹的垂着。 “一样么?”顾南飞瞅他。 “一样了。”沈青大拇指压着绿豆芽左边的叶片用力摁下然后递过去,顺便翻了个白眼。心想,老大这是真的完了,简直跟中邪了一样。 当顾南飞顶着残废的绿豆芽出现在一千五百米长跑赛道上时,整个十一班都沸腾了,不是他们的选手有多帅,而是他头上的绿豆芽有多显眼。臭脸和萌物强烈的反差让众人莫名兴奋,加油吶喊声也格外的激烈,响彻赛场。 陈潇潇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她看着赛道上那人奔跑时矫健的姿态,再看看休息区安静伏在课桌上刷题的人,自嘲的笑着摇头。 喜欢是个多么显而易见的东西呀,所有的不可能在那个人面前都成了虚无。 “苏里,运动会很累么?” 和伯伯自后视镜中看到歪在车椅中的人轻声问道。 “不累呀,”女孩仍旧合着双眸,有些乏力。“就是吵得很。” 这一整天脑袋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刷题刷的头晕眼花的人在加上外界的嘈杂,让她头痛欲裂。 温和清缓的佛音传来,图苏里微微睁眼。“是往生咒呀和伯伯。” 和伯伯点头,苏里小时候很少哭闹,即便偶尔几声,只要放点佛音她便能马上止住。后排人紧皱眉头不适的模样看在眼里,他便立刻想到了这个法子。 效果很显着,几分钟后图苏里就觉得头没那么重了,她朝窗外侧目看去,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大桥拥堵,黑亮水眸顺着车窗平行线散漫的划着名,忽地看到最右面非机动车道有一辆脚踩三轮车,小小的车身上架着足有两米高的纸盒,捆在纸盒上的绳子看起来也摇摇晃晃不够结实。 蹬车的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腰身向前倾,整个身子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 这是段上坡路,前面就是大桥,坡度很陡,此刻老者已然用尽力气,脚掌迟迟踩不下去不过须臾车子便摇摇欲坠的往下滑去。 图苏里皱眉,眼看着捆盒子绳子脱落,顶端纸盒纷纷后坠下落,悉数砸在不知何时冲过来双臂撑住倒熘车身的少年身上。 她啊了一声直起身子,瞪圆了眼屏住呼吸看窗外。 少年长臂抵住车后未散的纸箱中心,寸长头发的脑袋深深埋在双臂之间,长腿蹬的笔直,白皙的脸颊因为用劲泛红,额际青筋暴露。有了少年的助力,老者脚下轻松了不少,两人一车很快便上到了桥面,待老者停好车那少年又跑回去将之前散落的纸盒给捡了起来,他跑步的样子很是矫健,像一棵挺拔的劲松。 老者似乎跟少年说了句什么,他龇着牙摆手,捡起桥上的山地车扬长而去。 那辆山地车有着黑红相间的前槓,前几天她还坐过。 图苏里倏地重重吸了几口气收回目光合上眼帘,长睫毛抖了抖,轻声细语。 “和伯伯,我想听清心咒。” “你怎么会喜欢听这个?” 运动会结束的这个周末,顾琼玖约图苏里逛街,却发现她耳机里放的竟让是清心咒。那是在奶奶的佛堂里常年循环的佛音,很是清净悦耳,但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热衷爱听的曲子。 “很好听啊,可以安心。” “为什么要安心?”顾琼玖表示很不理解,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苏里还需要安心? 她不解的模样让图苏里想起昨晚妈妈来房间给她送牛奶时说的话,那会儿她也在听清心咒,高音质的音响放出来的靡靡佛音煞是动人,图景年看她喝完牛奶嘱咐她早些睡觉便起身要走,临出门口回头看她,说话慢条斯理。 第56页 “绵绵,安心,是因为心乱了。” 也不知道图景年是有意还是无意,图苏里只觉得自己本已经静下五分的心又乱了十分,她有些无奈的嘆气。 “因为快要初赛了。” 顾琼玖失笑,杞人忧天大概就这么回事了吧。 “你这么厉害,怕啥?别乱,自己乱了,对方就在心理上先胜你一筹了。” “也不尽然的呀玖玖,江山代有人才出,山外青山楼外楼呢。” “那你也是最外边的那栋楼,出来玩开心点。”她本意是喊图苏里出来熘达休息的,要是过多的讨论这件事就本末倒置了。 图苏里也明白她的心意,收了耳机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直勾勾的看向街边卖冰糖葫芦的大爷。 “玖玖,我想要吃冰糖葫芦。” “成啊,走,姐给你买去。”顾琼玖豪气云干的挥手,领着她拿了两串糖葫芦,图苏里嘴巴小,只能伸舌轻舔着,如水洗般黑亮的眸子望着顾琼玖,发出满足的喟嘆。 “这么好吃?” “嗯!”咬了半口山楂,图苏里点头如捣蒜,“酸酸甜甜。” “我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走在前面的女孩接着图苏里的话唱道,嗓音独特带着点沙。 图苏里刚要说什么,不其然瞥见身侧玻璃上折射出的身后情景,有个穿黑色兜帽长棉服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似乎发现了她的上帝视角,随即伸手拉起兜帽将脸遮去了大半。但那短暂的惊鸿一瞥里,图苏里已然看清那头寸长的短发和男孩微挑的墨色长眉。 她转身去看,那人跟早已预料般也立刻转向,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迟疑地超另一边去了,露在外面的薄唇陪着个标志性的小虎牙。 “玖玖,我是看到你哥哥了么?” 图苏里满眼疑惑不确定,明明是顾南飞,可照他的性子应该是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怎么还灰熘熘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哪呢?”顾琼玖四下寻找未果,“在哪呢你看到我哥了?” 图苏里用糖葫芦指了指背后的街角,是他刚刚离开的方向。 “不能吧,我去接你的时候我哥还在家跟山炮他们打游戏呢。”顾琼玖眼珠微转,语气里都是否认。 图苏里摇摇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不管他了,反正我们又不要一起的,对吧。” “可不是么。”顾琼玖打了个响指,拉着她朝街心走去,走着走着手机响,她取了出来看完开始小声低骂。“山炮这傻逼,打个游戏天天借帐号,我给他发一下。” 修长的之间在屏幕上飞舞,发完免不了又多骂了几句这才带着图苏里离开。 二人身后不远处街角走出来个人,修长的身形,兜帽罩头,手里拿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进来一条新的简讯: “你被苏里发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图绵绵,你觉得清心咒有用么? 图苏里:[○?`Д?? ○] . 第30章 第 30 章 ------ 微微翘起嘴角,顾南飞忍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毛病,非得整的悄咪咪的跟在她后面,跟做贼似的。 他将兜帽撩开些许,看到七八米开外有个桌球室,思及运动会开幕式那天欺负完图绵绵小朋友后,她就一直对他处于敌对状态,索性就不凑上去挨白眼了,让她自己蹦跶会儿他也放松一下。有道是欲擒敌,先舒身。 顾南飞人高马大,盖着兜帽推门而入,帽檐下的高挑的长眉隐着漫不经心,桃花眼顺熘过一圈人后朝吧檯竖了个跟食指。 “单开个台子。” 他不如沈青喜欢呼朋结伴,大部分时候喜欢自己待着。当年莫名其妙成了一中台柱子后,所有‘外交’事务都由老陆和山炮代劳,所以虽然有些人识得他的样子,但谁也不愿贸然上来打招呼。 顾南飞的桌球打得极好,他对于角度和纵横在桌面的球之间的距离算的很精准,一竿清早已是常态,现如今他来打球,不过是为了追求那些根本不可能打进的动口和角度的突破。所以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才打到九号球。 极其刁钻的角度中间还隔着一个11号球,顾南飞定了洞口,右手握杆倾身俯下桌面,微微眯起左眼,修长的背压的笔直,他深吸一口气,稳稳挺竿而上,只听清脆的撞击声后,白球擦过11号球转了个钝角朝9号球撞去,啪嗒一声,九号球应声进洞。 “好球。” 伴随着啪啪啪的掌声,有人自前方来,说话声音洪亮。 兜帽下的桃花眼上挑,瞄了眼来人后直起身子拿过桌沿的巧克擦了擦桿头,这才扯唇哼笑。 “巧啊,赵燕然。” “那可不,飞哥可真是难得一见,约着喝酒都约不着的。”赵燕然将桌面那只黑八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刚刚傅红钰进包间说看到顾南飞在外场打桌球他还当她逗他,没想到还是真的。 顾南飞自然是知道他在说陆擎苍推掉的那次饭局,桿头微微撩开兜帽檐,舌尖抵在后牙槽上。 “没办法,小媳妇儿管得严。” 他说这话时,脑子里都是那天在文具店门口图苏里急吼吼的小模样。 听说这顾南飞连一中的学霸女神陈潇潇都看不上,这会子满嘴小媳妇儿的,倒叫赵燕然好奇。 “难得你来,进去坐坐?” 第57页 顾南飞抬腕看了下手錶,撇嘴摇头。 “恐怕不成了燕哥,中午还得陪媳妇儿吃饭呢。” “哟,谁啊这么大能耐,能让你服帖?”赵燕然吃惊,有些按奈不住的搭上他的肩,“叫过来咱们一块吃呗。” 赵燕然打的什么主意顾南飞自然知晓,他将兜帽整个掀掉,掌心拂过寸长的发顶声音慵懒。 “她怕生。”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赵燕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他扔了黑八咋舌。“我咋不知道你护犊子这么严重呢?” “那你现在知道了。” 扔了杆子,顾南飞从口袋里取钱包朝吧檯去。赵燕然跟过去将他拦住,一脸无语。 “在哥哥的场子还用得着你掏钱包?”这个电玩城他爸投资了大半,赵燕然说是他的也不为过。 顾南飞靠在吧檯前,修长的手指捏着纸钞,笑的懒懒散散。 “不习惯欠人情,”拍拍矮他大半个头的赵燕然,将钱拍在台面。“走了,燕哥。” 赵燕然在本市年纪相仿的群体里也算是有脸面的人,顾南飞一如既往的而不给面子他多少心里有点不舒服,看了眼包间后笑着喊住要走的人。 “南飞,上次你没来很多事没谈成,今天既然碰到了那晚上就一起吃个饭,我叫上他们四个,咱也心思心思新玩意儿。” 能有什么新玩意儿,还不是地域划分亦或者是他们即将毕业,想给后来者一个上位的机会?他虽不热衷,但到底是代表了一中,不来是说不过去的。 “成,燕哥,我给老陆山炮去个电话,今晚一中来仨儿。” 顾南飞头都没回,就那么微微侧着下颚,眉眼淡漠。赵燕然目送他离开后余光滑到包厢门口,眼里多了丝意味深长。 孤狼到底是被狼群抛弃还是单方面不愿意融入群体,那也只有它自己知晓。 “苏里,你的偶像是谁呀?” “嗯?”勺着冰淇淋往嘴里送的图苏里莫名,“偶像?” “嗯。我喜欢周杰伦,你呢?” 图苏里认真的想了想,随即眼神一亮。 “周总理。”历史书上的那张印刷出来照片浓眉大眼、五官正气凛然的模样一度让图苏里倾慕不已。 “原来你喜欢浓眉大眼的。”顾琼玖有些泄气。 图苏里皱眉,“也不是啦,是喜欢那种气质。” “什么气质?” 低低的少年音传来,图苏里愕然抬首,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的男孩。即便是坐在高脚登上,她也只到他胸口处。他微微弯着腰看她,唇角弯出个兴致盎然的笑弧。 “没有什么!”飞快别过头瞪了眼顾琼玖,图苏里瓮声瓮气的回道。 顾琼玖汗流浃背,猛咽口水尬聊。 “哥,你不是在家打游戏么?咋来这了,真巧,哈哈哈。” 顾南飞在她左手边坐下,长臂横过桌面将图苏里面前的暴风雪给揽了过去,就着她的勺子挖了一大口抿进口中。 “天这么凉,吃这么冰。” 图苏里无语,微微咬牙。 “那是我的。” “嗯。”某人又挖了一大口,“我知道。” “……” “顾南飞,那是我刚刚吃过的!”小姑娘有点着急了,跳下高脚凳想去拿回来,却不想顾南飞早料到似地,端起杯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故意将勺子吊在嘴角朝她挑眉,翘起的嘴角满是得意。 “抢不着抢不着,哎。” 顾琼玖惊悚的看着自家如此幼稚的哥哥翻了个白眼,拒绝再被餵狗粮。 “得了得了,去吃饭了。都快十二点了。” 那边跟顾南飞大眼瞪小眼的图苏里闻声扭头来看她,眼里都是询问:你哥哥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顾琼玖很为难,挠挠头。 “还有山炮和老陆呢。苏里,你别生气呀。” “玖玖,我都有点想回家了。” “别啊苏里。”顾琼玖哭笑不得,赶紧朝老哥使眼色,那边少年都是老神在在,懒懒的瞥了一眼图苏里。 “图绵绵,上次开幕式的事是我不对,我请你吃个饭道个歉怎么样?” “我才不要。”你以后别欺负我我就很高兴了,吃饭就免了吧,图苏里在心里腹诽。 “别呀,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男孩靠近她就下意识地弯腰凑到她面前,桃花眼神采飞扬的。 图苏里身子微微后仰,防备的看着他。 顾南飞摇头,甚是苦恼的样子。 “图绵绵,试卷借我抄抄呗,不然周一我可又得罚站了。” “……” 图苏里发誓,他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时绝对指的不是这个,她的第六感向来精准。 “为什么要抄?你可以自己写呀,”她顿了顿,想起车窗外纸箱砸在他头上的一幕,口吻有些松动,“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顾南飞突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他忍不住跟她确认道: “教我?” 图苏里点头,认真又坚定。 “图绵绵,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飘儿啊。”顾南飞说着竟伸手捂住唇,看的顾琼玖直呼辣眼睛。 “你们两个收敛点成不?我还在这儿呢。” “你这么大个灯泡杵这儿我能看不着么。”顾南飞怼过来,气的顾琼玖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锤子,是谁给他通风报信是谁给他小道消息是谁给他近水楼台的?这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傢伙! 第58页 眼看着自己的小可爱已然被大灰狼骗走还不自知,顾琼玖内心捶足顿胸,悲愤不已。 “图绵绵,你对我这么好,以后你的午饭我包了咋样?” “我才不要天天对着你吃午饭呢。”小姑娘不傻,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坑她才不跳。但此时此刻,她能联想到的不过是不愿意和他同桌吃饭,并未延伸至懵懂情谊。 “秀色可餐懂不?图绵绵你这么瘦,对着我吃饭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我就是不要呀。”短短的六个字,软糯的嗓音里裹着连图苏里自己都未察觉的撒娇之意。 他秀色可餐?图苏里只怕自己会消化不良。比起多吃点,她宁愿他少欺负捉弄她就很有好了。 顾南飞脚步微顿,眯眼看着身侧浑然未觉步伐平稳的女孩,半晌男孩脸上露出宛如偷了腥的猫般的神情。 “老大!” 一道咋呼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解救了被强行塞狗粮的顾琼玖。她循声望去,就看到高高的山炮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带着大红的线帽,骚得不得了。如蒙大赦的高个少女朝山炮奔来过去,带着从未有过的惊喜。 “山炮,这么多年,劳资第一次觉得你帅的惨无人道!” 女孩修长的手掌应声落在山炮后脑勺上,惹来少年哇哇大叫。 “顾琼玖你踏马别动手动脚成不,打残了你赔得起么!” 女孩被他跳脚的模样逗笑,乐的前俯后仰还不忘再来一巴掌,图苏里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欢快气氛。 “玖玖是真的很喜欢欺负沈青呀。” 顾南飞双手朝进口袋,看着远处笑闹的两人撇嘴,余光落在身侧感慨的小姑娘身上。 “还不是玖玖稀罕他。”不稀罕,谁有那个闲工夫去招惹对方。 他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话让身侧的人陷入沉思,半晌她转身正视面前的少年,因为身高差太多图苏里不得不高高扬起头才能与他确认眼神。 “你的意思是因为玖玖喜欢沈青才会去欺负他嘛?” 顾南飞挑眉,脸上明显写着:那不然呢?可他万万想不到,小姑娘接下来的问话能让向来嘴贫不羁的他哑口无言。 “如果你这么解释玖玖的行为,那你总是欺负捉弄我,也是因为你喜欢我嘛?”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有道是欲擒敌,先舒身。 图苏里黑人问号脸:还有这样子的话?为什么她没读过? 顾南飞扶额:傻媳妇儿,是我自个儿瞎编的。 . 第31章 第 31 章 ------ “如果你这么解释玖玖的行为,那你总是欺负捉弄我,也是因为你喜欢我嘛?” 图苏里问出这句话时,顾南飞觉得心跳都停止了,努力稳住需要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肺叶,故作散漫的瞄了一眼面前的人。 “你觉着呢?” 他谁欺负她,但也在她困窘的时候帮过她,不说有意或者无意,但至少出于善意。 “你喜欢我什么呀?” 这问题问的顾南飞皱眉,脸上骤然山雨欲来。 “咋地,你还要改了不成?” “当然不是,我只是很好奇呀。”很好奇,竟然会有人喜欢自己?那他喜欢自己什么呢?而且,到底什么是……喜欢? “有什么好奇的。”少年轻咳一声,掩饰不自在。 “顾南飞。” “嗯,我在。” 图苏里眼珠微转,歪着脑袋。 “什么是喜欢呀?” “……” 顾南飞嘆气,他的图绵绵小朋友啊还是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小姑娘。可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她这个年纪被他遇到,刚刚好。 她不喜欢他,没关系,他可以教她。 “图绵绵,你多看看我,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少年手揣进兜里,下颚微微仰起,带着点桀骜不驯又渗进几许莫名得意。他笑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意气风发,宛若星辰。 “请问这饭桌上只有你俩儿么?” 面对顾南飞鞍前马后给图苏里倒牛奶剥虾乃至剔鱼刺一番操作下来,顾琼玖忍着恶寒翻白眼第二次问道,而她身边叼着皮皮虾俨然吓到不能言语的山炮附和的点点头,表示认可。 “怎么了玖玖?”从埋头苦吃中抬起脸,图苏里傻傻问道。 顾南飞将剥好的一小碗蟹腿送到图苏里面前,懒懒低语。 “吃你的别理她,凉了不好吃。” “……” 顾琼玖作呕吐状,脚尖在桌下重重踢了山炮一脚,引起对方惨叫。 “顾琼玖你打我干吊!” “煞笔,给我剥虾。” 沈山炮虎目一瞪,叼在嘴角的皮皮虾倏地吸进嘴里。“凭啥呀?” “叫你剥虾就剥虾,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那我也没见你给我剥蒜啊!” “劳资凭啥给你剥蒜?” “那小爷我凭啥给你剥虾!” “你他妈剥不剥?” “我妈剥不剥我怎么知道你不行自己问她么?” “噗……” 原本被突然争执的两人惊呆的图苏里笑出声,小手捂在嘴上,深怕将嘴里的虾仁喷了出来。她去看顾南飞,那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老神在在的用筷子戳碟子里的螃蟹腿。那动作明显生疏又费劲,看的图苏里直摇头。 第59页 “你就这么剥螃蟹的呀?”面前那碗螃蟹肉是这么来的么?真是卯足劲了。 图苏里连碟子一起将螃蟹端到自己面前,熟练地腿身分家后,纤细的小手飞快的舞动着,须臾间剔透的蟹壳便堆满了碟面,像一座小山。 “喏,吃吧。”小姑娘献宝似的将螃蟹递过去,胳膊肘撑在桌面,看顾南飞的眼神难得的和颜悦色。 早已被图苏里剥蟹的手速舞的眼花缭乱的顾琼玖咽了口口水,筷子夹起面前的大闸蟹就送了过去,却不想被半路杀出的顾咬金挡住了去途。 “干啥呀哥,快放开,我要苏里给我剥一个。” “对对对。”山炮也小心翼翼的端起自己的碟子递了过来,跟顾琼玖凑了一双。 “对个屁。” 顾南飞斥道,警告地看了一眼山炮,后者立马委屈的撇着嘴把自己的碟子收了回去。可老大显然还没打算放过他,最后沈山炮哀嚎一声,抢过顾琼玖的大闸蟹放声大哭。 “我剥我剥,我剥还不成么!” 这神一样的反转看的图苏里一愣一愣的,她刚想去拿顾琼玖的那只蟹,却被身侧人拉住胳膊。 “会扒蒜么图绵绵?” “ba suan ?那是什么呀?” “就是剥蒜,这样。”顾南飞拿起桌上一只蒜头,几下扒拉开摊在掌心给她看。 图绵绵小鸡啄米般点头,这很简单啊还有什么会不会的? “给我剥个蒜。” 低低的五个字,顾琼玖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这老哥也真的够了,哪哪都得占小可爱便宜,偏她还不能戳破。 余光瞟着认真给她剥蟹的红帽少年,顾琼玖耳根泛红,有些情爱,似水流年;而有些,止于唇齿。 四人刚进餐厅去取餐时,图苏里就一直咕哝着她吃自助餐就是浪费粮食,吃得少还什么都想拿。 “为啥都想拿?”当时顾琼玖不理解。 “因为看起来都好好吃啊。”舔了舔嘴唇,图苏里撅起嘴。好像都尝一遍,可是浪费可耻呀。 “你想吃啥拿就成了。”仿佛看穿她的纠结,身后人低语。 图苏里摇摇头,“不可以,太浪费了呀。我要选一些非常想要的。”相对想要的就再等等吧。 顾南飞拍拍她的头,下巴点了点她的餐盘。 “想吃的都拿上,吃不完的我来。” “……”图苏里沉默。 “……”山炮仿若被雷噼,是谁当初听说有女生就着他喝了一半的水喝了几口说人家不讲卫生的? “请问这顿饭就你俩吃么?”顾琼玖一阵恶寒,捂着眼问自己不要脸的老哥。 顾南飞哼笑,眼神摆明了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我靠!顾琼玖使劲掐了身侧山炮一下,对方跳脚吼叫。 “顾琼玖你有毛病啊,疼不疼?” “不疼啊,掐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靠你有病吧!” “你有药啊?”顾琼玖闲适扭头看他,模样动作拿捏的恰到好处,果不其然上一秒火冒三丈的人下一秒目瞪口呆。 哼,沈山炮你也就这点出息。 “老子吃不完的,你也给我吃了!” 艷若桃李的小脸鄙夷的甩给沈山炮一个冷笑,吓得他猛地清醒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后后知后觉的反问身侧之人。 “你还会有吃不完的?” “靠,你踏马找打!” 这不问还好,一问便又是血雨腥风,顾琼玖暴呵,脚毫不留情的招呼到山炮屁股上。当时山炮嚎啕那嗓子叫的周围人都侧目,那嫌恶的样子顾琼玖现在想起来都笑的肚子疼。 “还是老大会玩。” 剥螃蟹的人哀怨的看着忙碌剥蒜的纤细小手,再看看顾琼玖,气不打一处来。他话刚落音便收到对面顾南飞警告的眼神,山炮偷瞄埋头扒蒜的小女孩,嘆息的摇头。老大到底是老大,这图小学霸撇开念书其它完全是被欺凌打压的那方啊。摇头晃脑和螃蟹腿斗争的人嘆息扼腕,忽地一只小手伸到他面前,摊开的白皙掌心放着几颗蒜头。 沈山炮机械的抬头看向手掌的主人,如被开水烫到般倏地从她掌前移开。 “干……干哈呀。” 他一副要哭的样子,说话嘴巴都哆嗦了,图苏里诧异,右手里攥着的蒜头被她放进顾南飞碗里后,左手掌又追了山炮去,执着地递到他面前,眸色认真。 “给你蒜头呀。” 什么给你蒜头!给谁蒜头!图苏里在说什么鬼话!他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我!我不吃蒜!”飞快扫了眼闲闲看他的顾南飞,山炮屁股稍稍挪离凳面,做好了拔腿狂奔的准备。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会答应过来跟他们吃饭的?再有下次,他就是饿的去喝西北风冷死也好过提醒吊胆吓死! “额……”刚刚明明有听到他说玖玖不给他剥蒜呀? “那玖玖给你吧。”小手掌左移,伸到了顾琼玖面前。 忍笑忍到快要爆炸的顾琼玖捂着肚子握住图苏里的手掌,将她牵到顾南飞面前。 “给大哥给大哥,我们自己剥自己剥。”她说着看了身侧人一眼,山炮心有余悸又惊恐万分的模样终于让她破功,爆笑袭来时,陆擎苍刚好推门而入,顾琼玖眉眼都染上艷丽,着实动人。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 第60页 来人拉了把椅子坐到顾琼玖身侧,就着她的水杯喝了口饮料,伸手取了只鸡爪边啃便问道。 “说你好兄弟沈山炮有多怂啊,苏里给他剥的蒜他都不敢吃。” 顾琼玖朝陆擎苍挤眉弄眼,旁边的山炮不乐意了。 “顾琼玖你别太过啊。” “咋地,你还想干仗咋地?” “我……” 被顾琼玖一个白眼噎的半天憋不出半个字儿,沈山炮很是憋屈,余光瞄到对面的顾南飞,顺着他的视线又看到小学霸。小学霸盯着掌心奶白的蒜头,眉头邹的死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陆擎苍。” 屁股还没坐热的人被点名,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示意喊他的人继续。 “蒜,在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斟酌字眼后图苏里轻咳一声,“有什么奇怪的含义?” 比如说什么年夜饭桌上的那条鱼是不可以吃的,因为年年有鱼,要余。 “那倒没有,”喝了口水漱口后,陆擎苍单掌托腮,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身侧,“单就一个蒜而言,没有奇怪的含义,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朝顾南飞瞄去,对方仿佛并未听见他的话,仍旧看着身侧认真发问的小女孩。 “不过什么?” 陆擎苍笑,细长的眼尾上翘,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不过蒜跟扒放在一起,那可就有意思了。” “有什么意思?” “这意思我可说不好,你要不问问南飞,他最博学。”博学二字被陆擎苍咬的极重,没来由的让图苏里恼火。 她侧目去看顾南飞,水亮的黑眸已经积攒了不少莫名怒意。 垂首斜睇她的少年荡出一个笑,自她掌心捡起那些已经温热的蒜头,长眉微挑。 “听他们瞎掰扯,不过是个蒜能有啥意思,他们不领你的情,我给你包圆全吃了好不好?” 低低郎朗的声音传来,桌面其余三人互看一眼,啧啧摇头。顾南飞就杵在这,这个情,谁敢领? ------ 作者有话要说: 沈山炮:好不好这三个字真的是从他老大嘴里说出来的么? 顾琼玖:论不要脸,她哥真是箇中翘楚。 陆擎苍:有意思。 . 第32章 第 32 章 ------ “哟,南飞来了。” 人声鼎沸的小吧里都是各色年轻人,顾南飞一行三人推开了某包间的门,里面赵燕然打眼便瞧见了,起身去迎他。 “燕哥。” 三人各自打了声招呼,赵燕然伸长手过来拍山炮的肩。 “够准时的好小子,来,今儿个还叫了个人,你们见见。”他朝身后招手,沙发上站起个人朝门口走来。 “南飞。” 那人几步跨到四人面前,宽大的手掌拍在顾南飞肩头,力道不轻。 赵燕然和候枭? 顾南飞挑眉,眼里起了玩味。 “哟,枭哥?” 包厢里除了候枭和刚到的三人外,坐的都是几个区里混的不错能说上话的学校扛把子,高大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候枭,漫不经心的喊他。 赵燕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二人,眼神意味深长。陆擎苍只一眼便看出蹊跷,他上前和候枭打了声招呼便攀谈起来,眼尾瞟着顾南飞给了他暗示。山炮自然也是明了的,三人神色平静并未有言语。 “过来坐过来坐。”有人出声,站着的人随即挪了过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南飞走到沙发边施施然便在候枭刚起身的地方坐了下去,展开双臂搭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的样子要多拽有多拽。 “来来来,走一个。” 赵燕然眼珠微转,清脆的玻璃撞击声此起彼伏,几巡酒后他朝候枭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起身给顾南飞满酒。 “劳驾枭哥。”少年修长的手掌虚贴着杯沿,言语客气。 候枭轻笑,抬眼看少年。 “南飞,我们之间无需这么客气。” “那是自然。”顾南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是恣意。 赵燕然见他二人谈笑神色无异,再看身侧人偷瞄的眼神,嗤笑。 “南飞,你看我媳妇瞟你瞟的眼都斜了,是不是,红红?” “滚犊子,扯什么呢。”大冷天还穿着低腰牛仔裤的傅红珏毫不留情的朝赵燕然身上打去,包厢里一阵闹笑气氛热了起来。 “南飞,走一个。”赵燕然推杯,那边早有人给顾南飞满上了。 几杯酒下肚,揽着傅红钰握着酒杯的赵燕然眼神在顾南飞和候枭身上来来回回地转着,随即撞上陆擎苍那双狐狸眼。后者朝他举杯,玩味的笑了笑,赵燕然心中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陆擎苍果然难对付。 赵燕然身侧的人意兴阑珊的喝着杯子里的酒,眼角忍不住又去偷看那个懒散歪在沙发上的男孩,他喝酒时仰头动作将喉结整个曝露出来,引得傅红钰忍不住吞口水。 赵燕然看的明明白白,心中嗤笑,凑到傅红钰耳边。 “宝贝,给你个机会,去给顾南飞喝杯?” 傅红钰收回眼神,斜睇着面前的人。 “这么大方?” “媳妇儿开心最重要。”他一脸认真,也不知是傅红钰信了他的邪,还是被顾南飞喝酒的样子下了降头竟然点头称好。 “南飞,上次请你烧烤喝酒吹牛你都不给面儿,今儿个怎么说,自罚三杯?” 第61页 赵燕然倾身过去看着邻座的少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薄唇微抿,顾南飞手指扣在杯身叮叮作响。陆擎苍视线无意识的落在候枭身上,不着痕迹。那厢调戏小姐姐的沈山炮依旧言语浪荡,余光却始终不曾离开顾南飞的方向。 少年抿唇笑了下,直起腰杆捞过桌上那瓶新开的宝蓝瓶身,沖赵燕然扬了扬。 “三杯有什么意思。” 他握着瓶颈往桌角巧力一磕,瓶盖嘭的应声而落,薄唇轻覆,宝蓝内的液体尽数被他饮尽。包厢内瞬间安静下来,齐齐朝这边望来。尤其是赵燕然身侧的傅红钰,眼都看直了。 “怎么说?燕哥。”顾南飞伸舌将嘴角的残余酒渍舔去,挑着眼帘看他,表情桀骜又挑衅。 赵燕然也算是个人精,早在顾南飞一口气灌完那瓶酒时就满了面前的杯子,不等他话落音就朝人家举杯。 “够劲,到底是咱们市的人物。” 顾南飞嗤笑,不着痕迹的瞟了眼候枭,抱拳。 “好说好说,都是靠大家给面儿。” “南飞,新学期开聚今天你是头一回,上次人没齐咱们好多事都没定下来,今儿个你在这就趁机把各自的地方盘明白咋样?” “燕哥,你知道我对这不感兴趣。”顾南飞换了个坐姿,眼神虚虚落在脚尖,头也未抬。“别碰一中的人就成,其他的你们爱怎么玩都碍不着我。” 他被推到风尖浪口不是本意,但是一中毕竟是他母校,能为其做半点事都在所不辞,虽然这些事可能上不了台面。但那又何妨,他顾南飞从不在意过程是否让人认可,只要结果如人意就成。 鱼和熊掌,从不可兼得。 这赵燕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让顾南飞一战成名之人提携的后辈,他对顾南飞忌惮是避无可避的。 顾南飞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可背后的意义却是让包厢内的人沉默。几人神色各异,交换眼神后三缄其口。 说话的少年也不着急,一手撑着下巴去看细斟慢酌的陆擎苍以及几步开外另一张沙发上给小姐姐剥棒棒糖的沈山炮。山炮的耳朵很特别,特别的大,耳廓分明,看得人忍不住响起凉拌猪耳朵。 沈山炮:……这个时候,想这个是不是太不严肃了? 就在气氛降至冰点时,赵燕然的脸色首先缓和回来,他朗声笑开来,放下手中的杯子和顾南飞对视。 “好说,只要南飞你在,一中的学生咱碰都不碰。” 顾南飞轻啜杯沿,浅浅扬起唇角,“那就谢了。” 灯光打在少年的头顶,衬的他五官立体又硬朗,赵伯仲后仰靠近沙发,捏了身侧人腰身软肉。 “媳妇儿,去给南飞敬个酒。” 此时傅红珏正以为赵伯仲前边的话是放屁而闷闷不乐时,他给了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十七八岁的女孩浓妆淡抹总相宜,傅红珏的长相和顾琼玖是一个类型,眉眼艷丽奔放,但顾琼玖五官更精緻立体,带着点混血的感觉。 她扭腰到顾南飞面前,见他没有端杯的意思,俏生生的喊了句: “飞哥,这杯敬你,我干了你随意。” 话音落,傅红珏托着玻璃杯底一饮而尽,手腕翻转杯口朝下,姿势潇洒又豪气。沙发上其他几个人很给面儿的鼓掌叫好,唯独被敬酒的人神色寡淡。他不紧不慢的看了眼立在面前的高个女孩,眼角都是不耐。 “别那么叫我,跟你不熟。” 顾南飞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傅红珏恼羞成怒,她忿忿不平回到赵燕然身侧,酒杯重重摔在桌角。 赵燕然心里乐翻天,叫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全然不知自己的话听在女生耳里是什么感受,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的顾南飞心里只惦记着那个因为剥蒜生了好大一会儿气来这之前都还没哄好的小姑娘。想到图绵绵气鼓鼓的小模样,顾南飞心口就痒意难当。 几巡酒过后,大家都喝的七七八八了,顾南飞仍旧一副风清月朗的模样,桃花眼依旧神采清明,完全没有虚浮迷离之像。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进来个穿着黑色小脚裤面包服的长发女孩,大抵是顾南飞太出众,她进门眼光便捕捉到顾南飞,须臾便移开,走到候枭面前坐下,候枭牵住她的手捂在掌心,女孩凑过去在他侧脸吧唧亲了一下,羡煞旁人。 “哟,娴予,猝不及防直接就来口狗粮啊。”傅红珏打趣。 女孩撩了撩长发,眼神无意识的瞥向某处又飞快收回来,娇嗔。“表姐,你跟仲哥狗粮撒的还少啊。” “哎哟,我跟你表姐可是老夫老妻了,比不上你们俩,新婚燕尔的。”赵燕然是典型的谁都想撩一下。 “说啥呢,什么新婚燕尔,也不害臊!”胡娴予脸一红,作势要打他,惹得近处几人哈哈大笑,候枭捏她的脸颊,言语间都是维护之意。 几人说说笑笑中赵燕然突然站了起来,候枭扭头一看,原来是顾南飞朝这边走来。 “南飞。” “燕哥,不好意思,我得撤了。” “咋回事儿,这才喝多会儿就要走了,心里不乐意啊?” 顾南飞摆手,“哪能啊燕哥,我小媳妇儿还在万达那边等我呢,电话都打爆了快。” 对这番毫不要脸皮的言辞,陆擎苍和沈山炮只能忍着笑一脸严肃的站在旁边。 “叫过来一起玩呗,咱不都是带媳……哦哦,怕生,你说过了,还管得严。”赵燕然杯子一扬,随即想起上午顾南飞的那番话点点头。 第62页 “那成,那你先去吧,咋下次再聚。” “好嘞。” 高个挑眉扬起左边的嘴角,痞气的沖沙发上其他人吹了个口哨,最后望向候枭。 “枭哥,帮着多陪陪燕哥他们,一中还靠大傢伙罩着呢。”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话里有话,候枭更甚。他站起身也不言语,只是点了个头,两个人将气氛蓦地带到了冰点。 打算撤退的顾南飞才不管气氛不气氛,留下那句话抬脚便领着陆擎苍和山炮出了包厢门,半晌包厢里传来傅红珏僵硬的嗓音。 “顾南飞啥时候搞对象了?” ------ . 卷中:识君意 第33章 第 33 章 ------ 胡娴予冷笑,一扭身回头看傅红珏,脸上早已换上甜笑。 “好像就是最近吧,那小姑娘还是我们学校的大学霸。” 候枭脑海里蓦地想起那天女厕前被拦住的小个子女孩,眉眼间都是难以言喻的柔美轻灵。难道会是她? “学霸?顾南飞喜欢那调调的?” 有些不敢置信的赵燕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能和学霸对上号的脸,言辞尽是嫌弃之色。 胡娴予轻笑,赵燕然脸上的表情已将他心中所想表现的明明白白。她蓦地想到圣经里诱惑夏娃亚当偷吃禁果的那条蛇,心尖滋滋作响。 “燕哥,那你可就错了,这大学霸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呢,不信改天找个机会你去瞅瞅呗,包你满意。” “娴予,你表姐我还在呢。”傅红珏不乐意了。 “就是,我媳妇儿还在呢。”赵燕然沖胡娴予使了个眼色,嘴上毫不客气的偏帮起自己女友来。 “我也就这么一说,表姐别气。她也就是个清汤寡水的丫头片子,怎么比得上表姐呢。” 傅红珏双手抱胸坐回沙发,闷闷不乐。 “表姐别生气啊,走,去大洋逛逛呗,我付帐啊。”她记得傅红珏想要那款黑鸦片,却一直不曾出手。 赵燕然看了看胡娴予笑着摇头,端起酒杯朝邻座去了。傅红珏为啥闷闷不乐,他心知肚明。她这表妹看着一副伶俐的模样,实则是个草包。言语不过大脑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远不如傅红珏来的玲珑。 他向来喜欢通透好聊的女孩,那种相互拉锯的感觉才最赏心悦目。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未能出现这样的人。低头晃了晃酒杯,包厢内昏暗的灯光视线受阻,他放空视线漫无目的的转动眼珠,赵伯仲突觉人生无味。 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那么个人,她出现的瞬间就能让他的世界绚丽多彩? 顾南飞想,还真有这么个人。 当三人猫着腰走到影厅座位前时,电影已经快散场了。厅里暖气很足,图苏里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座椅里,头歪在顾琼玖肩上睡的正香。 顾南飞就在这黑黢黢的厅内睁着那双桃花眼看着她,直到后排传来小声的提示,他挡着别人了。 “快快快,哥,我肩膀都要断了。” 顾琼玖如蒙大赦,手舞足蹈的招呼她哥坐下,然后看着她哥飞快脱了棉外套罩住肩上的人后又小心翼翼的捧着图苏里的小脑袋将人移接到自己肩上。 熟睡的人被这动静弄醒,星眸半睁,望着身侧的人。 “醒了?” 那人没有说话,眼神涣散失焦像只无助的小羔羊,看的顾南飞心底如遭电击。 “好香呀。” 差不多半刻钟,迷糊娇憨的嗓音传来。 “嗯?什么好香?”以为她在做梦,顾南飞紧了紧盖在她身上的外套,低头凑过去轻声问道。图苏里咕哝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又低低追问了句,窝在臂弯的小姑娘仍旧没有清醒过来,小手无意识的攀在他毛衣上,柔软的羊毛让她忍不住蹭了蹭。 这一蹭,顾南飞的神经算是彻底绷断了,他低下头薄唇轻贴在她发顶,久久未曾离开,含糊不清的问话从他嘴里溢出。 “宝贝儿,你说了个啥?” 离他最近的三人集体石化,山炮最为严重。他何时听过顾南飞这么宠溺又温柔的嗓音,更别提这么对个女生说话了。 这图苏里,怕是剧毒吧。 “我说你身上,好香呀。”臂弯的声音本就甜腻,加之刚醒竟有些奶声奶气。她垂着眼帘,嘟嘟囔囔。 “什么香?” 山炮:……老大什么时候耐心这么好了,这问题问第二遍了吧,为什么平时他一个眼神自己读不懂就要挨揍?区别对待这么明显真的好么? 顾南飞:你跟谁比呢? 山炮:…… “嗯,酒。” 石化的顾琼玖听到那个酒字立马回过神,用手势询问是否在叫她,顾南飞摆手,意思很明显:一边玩去,跟你没关系。 “你还能闻着酒香呢?嗯?”不顾老妹鄙夷的眼神,顾南飞一边警告的斜睇着三人,一边在她发顶低吟。 “嗯。” “不错,我记得我父亲说过,能闻见酒香的人很少,女孩更少。” 父亲? 图苏里在脑海里努力搜寻了一圈也未能搜出什么实质性的音像,她揪着顾南飞的毛衣往上蹭,眼眸微微阖着。 “顾南飞。” “嗯,我在。” “有父亲,是什么样的感觉呀?” “……” 贴在她发顶的少年呼吸一滞,身形僵硬。 图苏里察觉到他的异样,抬眸看他。荧幕明明灭灭的光线打在她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如水洗过般清澈见底。 第63页 有些人,那么个场景看一眼,沦陷彻底。 大课间操结束后的休息时间,顾南飞趴在桌子上,寸长头发的脑袋搁在臂弯,百无聊赖。他前桌桌面空无一物,桌子的主人已经四天没出现了。 “山炮。” 闷闷的声音传来,山炮掏掏耳朵放下手机。 “干哈啊老大。” “约几个人,下午去网吧上分。” “好嘞。”就等他发话的沈山炮屁颠屁颠的去隔壁班约人,嘴里吆喝着大佬带飞,有脑子的报名。 那声音大的隔了半个教室距离的顾南飞都能听清,他拿起手机,屏幕上一堆未读信息和qq消息,唯独没有来自图绵绵小朋友的回覆。 “没良心的。” 喃喃骂了一句,顾南飞闭目养神,寻思着待会上课找个藉口去厕所然后跟矮墙那边翻出去熘达熘达,不然守着这空座位也得闲死。 “谁没良心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自后脑勺砸来,顾南飞抬起手臂朝背后酷酷的竖了个中指。 “咋了你,还忧郁惆怅上了?” 枕着胳膊的脑袋扭了个一百八十度,就看到抱着一堆a4纸的陆擎苍捂着嘴角笑。顾南飞没好气的换了个胳膊,撇嘴。 “无聊呗,真没意思。” “哎我说你是中了什么邪,人出去参加比赛了,不就四天没来么,你这反应跟走了四年似的。” “至少四十年。” 顾南飞泄气的补了句,莫名幽怨,看的陆擎苍扶额闷笑。 “我踏马都快不认识你了。” “好巧,我也是。” 难得听到陆擎苍爆粗,顾南飞总算有点生气了,他抬手托腮看着面前的人,眼神里都是探究。 “昨晚我听到玖玖跟走廊打电话打哭了。” 果不其然,陆擎苍蓦地眼神一凛,脸色难看。 看他这副反应,顾南飞咂舌摇头,有些无奈的撇嘴。他们之间,自个儿是真的管不了,也不能管。 “我妹妹和我是在我奶身边儿长大,虽无父母疼爱有加,但是陆擎苍,我很烦听到玖玖哭。” 玖玖外表大大咧咧,内心实则柔软脆弱,加之家庭环境导致她格外敏感脆弱。平日里总拿无畏做外衣,久了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缩在房间舔舐伤口的。这些年,家里无数次催他回京,都被他拒绝,也不过是不想玖玖太过孤单。 但有些关爱,从不适合说出口,尤其是他的口。 陆擎苍看了他半晌,薄镜片后的狐狸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浅的不易捕捉。 “借你的话,”修长的食指推了下眼镜架,“好巧,我也是。” 顾南飞难得的皱眉,细长的墨色长眉摆成一个八字形,陆擎苍没再接话,抬头隔空望了眼对面的教学楼,良久才低嘆一句。 “南飞,我累了。” 等待,是件痛苦又磨人心智的事,尤其是这等候,漫无希望。 就像顾南飞,他也不能确定图苏里最后是否能喜欢他。但他心态好,总觉得即便不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也没人敢跟他争,时间久了总能将她拿下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点开手机给她发了条简讯: 图绵绵,我有作业不会谢,你不是说教我? 指尖贴着发送二字始终点不下去,顾南飞烦躁的扔下手机双手抱头一顿乱耙,恨不得站起来学金刚捶胸才来的舒服。 这边刚走到他身边发试卷的陈潇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默默地看了眼最上面那张白卷上大大的0,有些无奈。 班主任沈珈蓝的主课,他也这么随心所欲。她想,自己到底是英语课代表,总能帮他做点什么的。 “顾南飞。” “干哈?”椅子上的人抬头,语气极其不耐。 陈潇潇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头腾腾的火苗,将那份白卷递到他面前,想趁他看分数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不想对方根本没这个打算,将试卷揉成团后就要往抽屉兜里塞。 “哎!”陈潇潇急的去抢,“你干啥呀,干嘛揉了,下堂课老师要讲试卷的。” 揉试卷的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斜睇着眼帘。 “讲试卷跟我有关系?” “……” 陈潇潇哑巴了,瞪着面前满脸理所当然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顾南飞,交白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态度。” 态度?这女的再跟他讨论态度?顾南飞突然反思,是不是最近对大家太友好了? “顾南飞,我可以……帮你补习。” 见他不说话,陈潇潇咬牙壮胆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话音落就见他站起身一脚踢开椅子,流线的下颚傲慢的仰起,给了她冷漠的死亡凝视后不咸不淡的开口。 “有你什么事?还用得着你来给我补习。” ------ 作者有话要说: 沈青:老大,你怕是对友好有什么误解? ps。记住这个赵燕然 . 第34章 第 34 章 ------ 连续五天不间断的车轮赛,作为主力出赛率百分之百的图苏里窝在大巴车最后的位置,闭着眼蜷着腿,双手环在胸前,架起一个防备排外的姿势。外套的帽子拉下,足足遮到锁骨处。 薄言找到她时就看到这幅场景,要不是那件贯穿整个赛事的场下外套,他还真不能一下将她认出来。 “小师妹。” 刚在酒店大堂点完名发现她不见了时,薄言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手脚发冷。交待与她同住的女队员先回房间找人,剩下的男孩子都分开头去找了。差不多找了快一个小时,连随队的老师都惊动了之后,薄言猛地灵光一闪,打电话给司机师傅两人冲到了地下停车场。 第64页 “我走的时候车里应该没人了,我还特意看了下。” 空荡荡的车内回荡着司机师傅焦急的声音,薄言屏住呼吸一步步朝车厢深处走。车停的很靠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光亮,他就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走到了最后一排,找到了那个隐蔽在角落里极难发现的人。 太小了,衣服一盖就看不见了。 “这孩儿咋在这睡着了?” 司机师傅有些震惊,要不是跟着这少年走到这,他是真看不着座位里还躺着个人。 被叫醒的图苏里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脸颊还残余着那日在电影院顾南飞臂弯的柔软触感,可醒来却发现是梦。 “小师妹,下车了。” 薄言伸手将她的帽子拉开,帽檐的大毛领子衬着图苏里的小脸,乌黑的发,象牙白的肤色,眸色清亮,一时间车里安静的只剩下小女孩清浅的呼吸。 “我……睡着了。” 初醒之后凉意袭来,图苏里紧了紧外套,重新将帽子拉了回来。 被小女孩一言惊醒的薄言轻咳一声,侧身给站起来打算出去的人让道。 “谢谢。” 不咸不淡的道谢声传来,薄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摇头闷笑。这小姑娘空降校队跟他们一块儿省赛出线到如今全国联赛也差不多个把月了,可每每见到她都有一种初次见面的距离感。倒也不是说她多高冷寡言,而是她对外给出的电波,都是拒绝。 图苏里走进大堂的时候刚好碰到同住的白雪,已收到队长简讯的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她一道回房间。 “下回咱两做一块,这样到酒店了我叫你。” 看来薄言提供的信息不仅仅是找到她那么简单,图苏里有些窘迫。 “太累了。” “没事儿,”白雪弯腰看着面前的小人,有些不可思议。“小师妹你这脑袋到底怎么长得,今天最后那道题我以为咱们完了,谁知道你竟然比青中那个段斯年解得还要快。” 当时段斯年走出来的时候,场外的白雪心跳都停了。这段斯年可是个联赛殿堂级大佬,向来睥睨天下眉眼冷漠对人的段斯年,竟然难得的朝台上小师妹浅浅点头。后来才听身侧的老师提及,台上的那对少男少女曾是校友,还一起代表祖国参加过初中组的国际联赛。 “小师妹,你怎么从青中走了啊?”白雪好奇,青中在国内认第二就没有别的中学敢认第一了吧。虽然这么比较不对,但是实力的确摆在那里。 和衣躺在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看着白雪那双燃着八卦之火的眼,微微思忖。 “我母亲想来北方定居看雪,就转学了。” “……” 好吧,白雪悻悻坐回自己床沿。别人削尖脑袋不远万里不惜重金也要进的学校,人家一句母亲要来北方看雪就拍屁股走人了。 我大东北的雪,啥时候这么诱人了? 见图苏丽一副困顿又疲倦的模样,白雪不忍再叨扰,嘱咐她盖上被子后就背过身去玩手机。 她大赛期间很少再去看书做题,想来也是胸有成竹才会如此自信。这点倒和图苏里不同,后者是空闲时间基本都在写写算算。 天道酬勤这四个字,不是没道理,活该她这么优秀。 图苏里再次醒来时,隔壁床的白雪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想来是怕吵到她。心底有些温热,她不免开始想念起顾琼玖。 窸窸窣窣的动静将打电话的人思绪拉了过来,白雪看她起床,便朝她做了个手势问她饿不饿。图苏里摇头,对方又回过身继续讲电话,声音逐渐清晰。 “妈耶,那他这下可真要被开除了不是?”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从初中到现在混在咱们学校五年了还没被开除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可惜了这么个帅哥,估计这回是凉凉了。” “家里有人也没用吧,这要是被孙主任他们抓到也就算了,这回被咱们堪称包公的校长亲自撞到,凉凉没跑了。” 断断续续的聊天传来,图苏里默默地在玻璃浴室里刷牙,看着镜中头发乱蓬蓬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理了理头发。 等她梳洗完出来,白雪的电话还没挂。试了试杯中的水温,很凉。她抱起杯子再次往浴室去想将凉水倒掉,却不想被白雪接下来的话绊住脚。 “不过话说回来,在校长面前还能这么嚣张的,恐怕咱们学校只剩下顾南飞了。” 顾南飞? 图苏里放慢脚步,情不自禁的伸长兔耳朵。 跟白雪通电话的应该是一中的同学,电话的重点却是她的那个后座——顾南飞。 那天看完电影回家,她坐在玖玖车子的后座,顾南飞在前。寒风将少年宽大的棉服吹得猎猎作响,也将它吹成一道结实的屏障挡在图苏里身侧,为她遮蔽风刀严寒。 并行的顾琼玖三人在前方有说有笑,不知是不是顾南飞刻意放慢速度,二人竟远远的落在后方,一路默默无语。图苏里捏着他的衣角看天,漆黑夹杂着幽蓝的天空挂满星辰,浩瀚又壮美。图苏里看的入神,连车停在自家门前都未察觉。 “你在看什么图绵绵?” 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图苏里滑下后座。 “看星星呀。”十岁生日的时候,收到过拜伦叔叔送的天文望远镜,那个号称天文望远镜界大佬的型号,看过浩瀚星海才知人的渺小。 第65页 那些所谓的情感、私慾、好奇都显得微不足道。 顾南飞抬头看星空,的确是美,却不足以吸引他。 “你喜欢星星?” “对呀,要是能有一间装得下这些浩瀚星海的卧室就好啦,可是天天躺在地板上,正眼就能看到它们,闭着眼它们也在看我。” 难得她如此多话,顾南飞一手扶着车子,一手领着她的纸袋子。 “是不是有点自私啦?”星空是人类共同的财富美景,从不为一人存在。 “不会。” 顾南飞很认真的回覆,铁门被打开的声响传来,他侧过脸去看,就见图景年笑眯眯的站在拱门前看着二人。 “阿姨好。” “南飞好。”图景年一双眼在这黑色中格外清亮,跟图苏里如出一辙。 “那我回家啦,谢谢你呀顾南飞。” 说完才发现,其实今天顾南飞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她道谢的事情。如果一定要编排个,那帮她吃掉那些拿多了的食物算吗? 图苏里如是想着,心情欢快。那么为了此刻的快乐,道谢也不足为过啦。 “你说反了图绵绵,是我要谢你。” “嗯?”小姑娘不解。 顾南飞余光瞥了眼等候的图景年,握拳轻咳一声,低着脑袋凑近图绵绵。 “你说帮我补课,岂不是我该谢你?” 图苏里黑人问号脸,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他补课?她说的难道不是若有不会的她可以教他?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不能沟通的那个状态,望着淹没在黑夜里的背影,图苏里嘆气。 “顾南飞怎么了呀?” 白雪刚挂完电话,就听到沙发边抱着热牛奶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小脸纠结。 “咦?小师妹,”白雪嘶了一声,八卦地凑了过来。“你也认识顾南飞啊?” 能让一心不闻窗外事的图苏里硬着头皮打听,看来这两人有猫腻啊。 “他是我同学。” 白雪失望地哀嚎,八卦的粉红泡泡噗嗤憋了。她倒回床上,翻了翻手机qq聊天记录对着脚那头的人点了点。 “你自个儿看看呢,好像是翻墙逃学被校长抓了个正着,校长喊他都不听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跳下围墙大摇大摆走了。” “听说还叼着烟,咱学校论坛和qq群都炸锅了。说是校长当时就去广播站通报批评还派人把他课桌都给撤了。” “……” 图苏里无语,这么严重的么? “你自己看看qq群,快,我要去水一波。”白雪朝她伸手要手机。 “qq?群?” 半晌小姑娘将手机递了过来,有些茫然的重复着她的话。白雪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正嚷嚷着喊她一起水群时才发现人一动没动的还坐沙发上喝牛奶呢。 “哎呀我天,你可别说你没qq或者不知道qq是个啥啊!” 对方没点头,也不摇头,但是眼神很明显写着:对不起信号弱我接受不到你话里的信息。 “我天哪你啥奇葩呀小师妹,”白雪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头发散了都不自知。 “不行我得好好说道说道你,这天天就知道写题看书啥的,快,把手机拿出来。”随即又想到了啥,狐疑的看着图苏里,“你可别说你连手机都没有。” “这个我有的。”图苏里赶紧放下水杯举手示意,在她的催促中去行李箱里取出手机递了过去。 白雪一看眼都直了,啧啧感嘆。 “暴殄天物啊,放着个这么好的手机。”她捣鼓了下,屏幕依旧是黑的,那边图苏里提示她没开机。白雪咂舌,心想你这还不如不带手机呢。 一开机还没等白雪反应过来,呼啦啦进来好几条简讯提示,这边操作还不熟练的白雪也不知道自己点着拿了,信息就这么被打开了。 信息来自,顾南飞。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怎么回事,仿佛被抛弃了一样,这世界有没有望妻石? 图苏里:……你怕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 . 第35章 第 35 章 ------ 白雪哭丧着脸来看图苏里,面庞皱成了包子。 “小师妹,你可千万别跟顾南飞说我看了他的信息啊。我发誓,我真的是不小心啊!”她指天发誓时,手指都在抖,夸张的很。 图苏里默默将手机接了过来,浏览了下收件箱,十几条简讯全来自同一个人。 “小师妹。” 白雪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拔了,没想到这两人暗地里是这种关系,刚刚她还大刺刺在图苏里面前吐槽顾南飞。一想到不等她回去就可能已经被恐怖分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整个人就陷入了无尽的提心弔胆里。而图苏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叫她坐立难安。 “师姐,我出去打个电话呀。” “别啊!小师妹,你就在这房间里打。”白雪拉住她,自个儿往外走。“我出去,我出去,你打你的。” 图苏里又是沉默,这师姐是怎么了? “小师妹呀,那个啥,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那啥,”可千万别打我小报告啊!白雪临出门还眼巴巴的望着床沿坐着的人。 图苏里瞬间醒悟过来,原来师姐误会了她和顾南飞的关系,怕她转播刚刚的吐槽啊。 “师姐,顾南飞人很好的呀,你不要紧张,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 第66页 白雪听完人很好这三个字后,如遭雷击,她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朝图苏里做了个请的动作后撒腿狂奔而去,徒留下屋内床沿上一头雾水的小女孩。 图苏里电话打来时,顾南飞正叼着烟眯着眼窝在网吧的皮椅里打游戏,键盘上飞舞的修长手指用节奏的敲击着,被烟雾环绕的屏幕上显示游戏正处在团战关键时刻。他那只躺在桌面的平板手机嗡嗡震动着,而主人却置若罔闻,仍沉静在游戏里冲锋陷阵。 “老大我给你盾了。” 沈山炮一声吼,顾南飞得了庇护立刻就提剑就上,却不期然被对面晕住,顾南飞低低的喊了句什么,桌上回复平静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妈的。” 不雅的低咒声传来,顾南飞烦躁地瞟了一眼手机屏,下一秒双手离开了键盘。 “我靠,老大你干啥呢,解控了就赶紧上啊,我这治疗都给你了你……”网吧里传来山炮和另外几个队友的吼声,但那个处在中间的剑魔却稳如泰山地站着,一动不动。 “餵。” 很矜持的开场白,图苏里皱皱鼻子有点不想说话了。 电话那边半晌没声音,顾南飞端不住架子了,声音轻快起来。“图绵绵,咋还有你这样的人打电话来还不说话呢?” 看着面前狂不过一秒的人,沈青嘆了口气朝其余三人挥手。 “这局凉凉了,直接躺尸挨揍吧。” 这图苏里,真的是剧毒!他再一次肯定。 “你在干嘛呀?” 就在顾南飞忍不住一怂再怂第三次开口时,电话里传来了清甜嗓音,带着点闷闷不乐。 “咋地了不开心呢?” “没有。” “哦?”顾南飞挑眉,这小动静摆明了不爽,还要嘴硬。 “比赛输了?” 图苏里翻白眼,心想狗嘴里是真的吐不出象牙来。 “没有那种可能呀。” 这种仿佛与生自来的自信听在顾南飞耳里引得他忍不住闹笑,小姑娘不乐意了,嘟着嘴在电话那段嘟嘟囔囔的说了他几句,就听得顾南飞朝她轻哄。 “真没笑你,是山炮,他脱了袜子闻自个儿脚臭不臭呢。” 沈山炮黑人问号脸,朝背对他的人扬了扬拳,最后隐忍作罢。 恶魔总有人来收,这小学霸不就是老大的现世报么。 “他还有这个恶习呀?”图苏里很认真的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恶寒。 懒在椅子上的人凉凉瞥了眼沈山炮,语气嬉笑。 “可不,他恶习可多了。” 沈山炮无声的朝顾南飞做了个鄙夷的表情,惹得顾南飞长腿袭来,一直脚印烙在了裤腿上。 “你在网吧呀?” “是呀。” 他学她说话,‘呀’字咬的极重。周遭嘈杂,很明显就能听出在哪,顾南飞并不隐瞒。电话里半天没了声音,要不是那几声清浅的呼吸,他都要怀疑电话是不是被挂了。 “图绵绵?” “顾南飞。” 两人异口同声,喊完都顿住了。顾南飞单手托腮,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面写着战败的英语字样。 “你说。”他贴近手机,微微低着头,仿佛这样能靠她近一点。 他让她先说,可图苏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打这个电话的原因她没想好,只是当时听到师姐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开机后收到的那么多简讯,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给他打电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头没脑的话却叫顾南飞喜上眉梢,没有缘由就是打给你了的这种感觉,他有过。但很可惜最后都是冰冷的机械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亦或者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比赛累么?”第一次,顾南飞开始将找话题这三个字列进人生字典里。 小姑娘嘆气,隔着电话都能听到无奈。 “累的呀。”可是为了梦想,这些累算什么呢? 她不怕累也不怕苦,再多的磨难只要努力都是可以克服的。 她唯一怕的,是遗憾,或者说是未全力以赴后的失败。 “顾南飞。”好想想起来要说什么了,图苏里从床沿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房间的窗户是对着后面的马路,路面小的跟豆腐块的车子如鱼贯入,一辆接着一辆。 “我听说……” 电话里清甜嗓音倏地掐了话尾,又慢慢放了出来。 “这个星期老师讲的课都是重点,你可以帮我,”图苏里细白的手指绞住纱帘,一字一顿。“帮我抄一下笔记么?” 这样说应该不会太明显吧?图苏里在心中自我反问。 顾南飞托腮的手转而捂住双眸,薄俏的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自喉咙深处滚出的笑意低低沉沉的传进话筒里。 “别笑呀顾南飞。” 图苏里觉得自己又窘迫又气恼,有点咬牙切齿。 “我要挂电话了。” “别别别,图绵绵,”顾南飞捂住嘴,含糊不清的急道,“我不笑了。” 电话里又回归寂静,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最终少年抹了把脸打破沉默: “图绵绵你快点儿的回来,我一个人……听课没劲儿。” 少年到底没有将心中所想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图苏里耳尖一红,回了句‘知道啦’后啪地将电话挂断。徒留下顾南飞对着忙音的电话瞅了半天,然后笑的跟只偷了腥的猫般。 第67页 “老大。” 山炮凑了过来,试探地喊了句。 “干哈?”顾南飞看着凑过来的某人,笑的那叫一个阳光普照。 “咱还玩不?”下巴点了点屏幕,山炮问的小心翼翼。 瞅了眼屏幕,再瞅瞅齐刷刷看着他的四人,顾南飞哼笑一声挑眉。 “玩啊,怎么不玩?今天我请客,待会完事了咱们去喝酒。” “好嘞!” “飞哥v587。” 此起彼伏的商业吹捧不绝于耳,顾南飞甩过去个闭嘴的眼神,握着滑鼠开了下一局。 烟,依旧叼在嘴角;眼,依旧被熏得眯着,心却完全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他此时此刻还能坐在这里并且操控着滑鼠键盘没有自乱阵脚手舞足蹈,真是完全靠撑。 只有沈山炮灵机一动,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提心弔胆打完一局后,不时用余光偷瞄顾南飞。 “你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又不是乌龟,缩头缩脑干哈?”顾南飞百忙中抽出时间骂了沈青一嘴。 山炮自讨没趣的收回眼神,心想这别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详吧,结果一语成谶。 隔天早上沈青哼着小曲踏进后门后,倏地愣在原地。不为其他,只因被校长逮个正行就两天没来上学的人出现了,连着他被撤走的课桌也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老……老大?” 沈青结巴,这老大是唱的哪处啊? 顾南飞倒不说话,斜睇着他继续歪在桌面。教室里暖气足,他只想昏昏欲睡,却不敢真睡着,毕竟还肩负“重任”不是。 懒散的翻了翻面前空白的软抄本,顾南飞托腮看着前桌,空荡荡的,越看越静不下来心。忍不住拿出手机又看看收件箱,最上面是昨晚图绵绵最后的信息: 记得抄笔记呀。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顾南飞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真是中邪了。”他捂住眼自顾自骂了句。 今天顾南飞的出现,不仅让十一班炸开了锅,连带着整个一中高中部都沸腾了。校内学生无不津津乐道,和校长当面叫板被勒令停课却仍旧能回得来,这顾南飞到底不是一般人。 而十一班内则要数陈潇潇最开心,要知道当时校长派人来撤顾南飞座位时,她还埋头偷偷哭了。心里不知道是气还是怨,就想着顾南飞怎么能这样,一点也不想想自己。这要是被开除了,想再见可就难了。 顾南飞:……你想的有点多。 山炮还沉浸在老大为啥会出现在教室这个问题里时,那边原本瘫软的顾南飞又做了件让他大跌眼镜的事。 ------ 迟来的圣诞小特辑之脑洞大开 小剧场——大清后宫之炮妃传(关于这个脑洞,我原本只想写个作者有话说里的段子,不知咋地就……写成这么个奇怪的东西,放上来一起被雷噼吧。哈哈哈哈) 昏暗的密室内,烛火打在一张艷丽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暗影。 一身明黄华服衬着金色的步摇,轻微动作便晃花人眼。 “炮妃,你可知罪?” 伏在地上的人将下巴扬起一个倔强的弧度,眼神清冷。 “嫔妾不知。” “哦?”明黄衣裳浅笑,轻抚护甲,模样怜悯。“你几次三番说本宫是剧毒,可认罪?” 炮妃不屑的瞥来一眼,“陈述事实,嫔妾何罪只有?” “放肆!”明黄衣裳娇叱,不怒自威。“私下妄自议论主上,该当何罪?” “死罪。”旁边的嬷嬷端着杯毒酒上前,恭敬回道。 “你敢,咱可是皇上穿开裆裤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你一个大斑鸠还想给我定罪!”炮妃一看皇后动真格了,立马抛了清冷面目,就地一躺开始撒泼。 明黄衣裳的女子嫌恶的摇首,“真不是皇上瞎了哪只眼,竟让我们做了姐妹。” “我告诉你,你敢定我得罪,我就裸奔,我要抗议!”炮妃作势要脱衣服,一副耍赖的模样。 明黄衣裳的女子显然被吓到了,脸上强壮的镇定和威严有些崩裂,她无助的看向屏风后,眼里都是求救。片刻,一道略低却蛊惑人心的女声传来。 “大胆炮妃,人后妄论,人前撒泼,简直是我皇家体面的克星。” 随声而至的是一道高挑身形,穿着鹅黄宫服,华贵无双。 “玖公主!果然是你这个嫁不出去的斗战胜佛来整我,我就说这扶不上墙的阿斗皇后啥时候这么有魄力了?” “嘶——”明黄衣裳有点生气了,“你干嘛看不起我呀?” “不用跟他废话,”玖公主冷漠的看了炮妃一眼,拍拍手,门外有人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漆的通红。 “你要干哈!”炮妃嘶吼,在地上打起滚来。 玖公主招手换来人将她架住,伸手取了酒杯。 “剧毒?”她反问,语气平静。“今儿个就让你尝尝什么是剧毒!” “呜呜呜——”被捏着下巴灌下酒的炮妃咂舌,“你给我喝的啥?”甜甜的,怎么还挺好喝的? 玖公主扔了酒杯,“死人不需要知道。” 炮妃不服气,“本宫还没死咧。” “哦,”玖公主冷漠脸,随即拔剑刺向面前舔舌意犹未尽之人,炮妃话都来不及再比比一句就倒地而亡,舌头歪在嘴角,翻着大白眼。 “好了,你现在死了。” 第68页 玖公主擦完剑,拍拍右后方一脸等待夸奖的明黄衣裳女子。 “表现不错,有进步。” “真的嘛真的嘛,哇,嬷嬷,玖玖夸我了呀!”明黄衣裳的女子喜得手舞足蹈,去拉嬷嬷的手转圈圈,随即又被身后玖公主拉住。 “但有一点,下次别那么多话,直接提刀刺入即可。”她做了个点刺的动作,干净利落又狠辣无常。 “好!”明黄女子接过她递来的剑,缓缓拔开,剑刃锋芒闪过她水洗的黑眸,眸里都是嗜血的狂热。 她学着玖玖的模样点刺,有模有样还很到位。 “玖玖,你再等等,等我练完这招笑里藏刀,就去给皇上侍寝。” 皇上:怎么回事,头有点绿就算了,脖子还有点凉? 作者有话要说: 沈青:图苏里你这个剧毒! 图苏里:你怕是对剧毒有什么误解?顾南飞你过来。 顾南飞:来了媳妇儿。 图苏里:这套‘五三’你拿去给山炮,看着他,全部写完。 顾南飞:这个毒有点严重啊媳妇儿。 图苏里:嗯? 顾南飞:我这就去! . 第36章 第 36 章 ------ 山炮还沉浸在老大为啥会出现在教室这个问题里时,那边原本瘫软的顾南飞又做了件让他大跌眼镜的事。 “老陆,我眼没瞎吧,老大那是在写啥呢?”哆哆嗦嗦扯过正认真听课的陆擎苍,他不可思议的指着那个靠墙的正在本子上奋笔疾书着什么的人。 陆擎苍瞟了一眼,玩味顿起,他压低声音凑到沈青面前。 “没瞎,做笔记呢在。” 沈青一口老血喷出,瞪圆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老陆。 “你说老大那是在……记笔记?” 某人点头,还煞有介事的给他解释:“你看老大手移动的速度再看看老师擦黑板的方向,记笔记呢,还特别认真。” “我靠啊!” 沈青怪叫一声。“他怕是被下降头了吧。” 肯定是图苏里,昨天真的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可也没说这暴风雨还连带着海啸啊,不,比海啸还可怕。 又四日,山炮嘴里的海啸归来,一併带回的还有全国竞赛状元奖盃。 一中自来是h市凤毛麟角聚集之地,也曾屡次在全国竞赛中崭露头角,但头名状元却是有史以来唯此而已。这不,组委会刚公布成绩,校内就炸开了锅。自然地,那个场次拿满出勤率状元奖盃的头号功臣也声名鹊起。 这声名,有好,也有坏。好的,图苏里明了,坏的,也即将明了。 她回来那日天格外的冷,大巴停在梅园雄伟又堂皇的大拱门前,保安亭里站岗的人身段笔直,车门开的一瞬间,跟刀子似地寒风割在她脸上,冻得图苏里打了个冷颤。 门口等她的是和伯伯,这么冷的天,图景年自是不会出来。万向轮划过地面,声音却不大。图苏里推着那只黑色行李箱朝迎过来的和伯伯走去。 “苏里,冷了吧。” “是的呀。” 将箱子转给和伯伯,她缩起手指进袖口,吸了吸鼻子。 “快走吧,家里煮了好多菜,等着你回去呢。” “和伯伯,我要先去一下顾奶奶家。”小姑娘有些羞赧,白净的脸窝在羽绒衣领子里。 和伯伯摆手,“哪里还用去,他们都在家里等你呢。” “嗯?” 图苏里哑然,当她推开图家雕花木门看到被装饰过得客厅以及那巨大的happy birthday字样才明白,今日竟然是她的生辰 “哇,寿星到家了。” 门边的顾琼玖沖了过来给她一个熊抱,图苏里越过她的肩看向远处,图景年和顾家奶奶站在沙发边,昭姨端着菜正从厨房出来,而离她最远的落地窗前站着个高挑身形的人,穿黑色运动服,拉链收在胸口露出里面白色的内搭,灯光散落在他周身,清风朗月也不过如此了。 不知怎地,耳朵烧了起来,图苏里藉机将脸埋进玖玖肩窝不肯起来。 “来来来,先去洗手吃饭,刚好菜都齐了。” 昭姨招呼大家,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饭厅,图苏里和顾琼玖走在最前边,顾南飞押尾,图景年和顾家奶奶说说笑笑,好不欢快。直到落座小寿星才发现,她再一次跟顾南飞坐在了对角线。男孩单手托腮也不刻意望她,但眼角似有若无的余光时不时扫来,每每都能惹得她心慌意乱。 这种心慌意乱,即便是全国竞赛总决赛时也没能有过。她突然就有些排斥了,细眉微蹙,低头静听身边人不绝的欢声笑语。 “闺女看来是饿了。” “她嘴巴挑的很,每次出去比赛都瘦一圈,我都是说要跟老师讲陪着一起去的,阿年无同意啦。” “小孩子嘛,就是太娇惯了,以后我们总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图景年轻语,随即看向阿昭。 “她总要长大出去历练。” 像是解释,又像是感慨。她清亮的嗓音带着点慵懒,听的人心头微震。 春生夏荣秋枯冬灭本就是生命循环至臻所在,无人能避免也没有人可以逃离得了时间赐予的生长、成熟、衰老、死去。图景年面色坦然,无忧亦无惧。 顾南飞轻瞥一眼那个动作明显开始慢半拍的人,心底莫名想起那日影院里图绵绵问的话,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 “今天的长寿面还没上呢,你们先吃着啊,我去做。” 第69页 昭姨站起身,适时的一句话借了大家的围。顾家奶奶看了一眼图景年,似是怜惜又仿佛无奈。 “珍惜当下便已是最圆满了。” “是了。”图景年点头。 有些人有些事,无需多言,只消一个眼神,便能彼此读明白。 昭姨端上来的大汤碗里是分量很足的西红柿鸡蛋面,她接过图苏里的碗,笑言: “面条苏里只吃西红柿鸡蛋面,这西红柿还得先去皮,不然她可不吃的咧。” “昭姨。” 面对昭姨的调侃,图苏里小声地喊她撒着娇抗议,红着耳尖去接那碗长寿面连同她的那句乡音生日快乐。 “森聂凯啊咯。” “谢谢昭姨。” 另一边长寿面下肚后顾琼玖放下碗奔去了客厅。 “苏里这是送你的,生日快乐。”她报了个大盒子进来,环视了四周后又补了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 “谢谢玖玖。” 图苏里一双眼亮晶晶的,歪着脑袋看她,眼角眉梢都是甜笑。其余人也一一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到最后便只余顾家奶奶和顾南飞了。 “大孙女,奶奶一把年纪没什么好送的,这菩提子是我戴在身边多年的。”她朗朗笑开,自口袋里取出个翡翠色丝绒小布包,包里装的东西被倒进掌心,是一颗圆润的菩提子,富有光泽的果身看得出是多年摩挲盘弄的。 “我请人在上面雕了四个字,祈愿都在里边了。” 她将东西连同丝绒袋一起递了过来,图苏里赶紧伸出双手接住,饭厅暖黄的灯光打在菩提子身,图苏里将它转了个圈,识出那四个字: 福寿绵绵。 “我借你乳名给你做了这个,你这一生若得此四字寓意,便是我无憾了。”顾家奶奶眸里都是睿智,她拍拍图苏里的手,语重心长,随即话锋一转。 “这字,是南飞写的。” 难怪,她觉着字体熟悉。 “谢谢顾奶奶。” 握着菩提子的掌心,沉重又温暖。心里思及某事,便道了句稍等。 她走回饭厅行至顾家奶奶身边,面色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声如蚊吶的解释: “队里的老师说b市这个治风湿的老医生很厉害,他每年带队都会去拿药。” 上次在顾家吃饭时偶有耳闻顾家奶奶哪都好,唯独右腿关节风湿严重,试了好些法子都不顶用。 顾奶奶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惊讶,小姑娘平日清清淡淡的,倒是没有想过她会这般的细緻入微。 送礼物环节被她这么一岔,到顾南飞面前就打住了。直到最后散席,那人也没提跟礼物有关的半个字。 虽然并非必要,但在所有人都给过礼物的情况下唯独顾南飞没有,图苏里总觉得奇怪。她洗完澡后赤着脚坐在床沿,那本软抄静静的躺在床头柜上,是顾南飞走时递给她的,也没多说什么话,竟不像她认识的顾南飞了。 图苏里拿过来翻了翻,顾南飞的字是真的好看。妈妈以前说过人如其字,可从这手字里她是怎么也看不出顾南飞会是那么个问题学生啊。 算了,就当这本笔记是他给的生日礼物好了。 如此想来,小姑娘便觉得圆满了,开开心心的关灯躺到床上。薄被上拉,齐胸盖住,照例闭眼开始酝酿睡意。 黑暗里,水眸倏地睁开,对着天花板眨巴了十几下才最终确认。 “哇。” 她惊嘆着从被子里跳起来,一时间言语俱失。 诺大的天花板上,以一轮弯月为中心,闪烁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星辰,它们组成了一片巨大的浩瀚星海,壮美的让人失去赞美之词。 手机铃声恰到好处的响起,图苏里弯腰去捡手机,就看到显示屏上顾南飞三个字。 “顾南飞,星星好美呀。” 肯定的语气传进耳里,顾南飞忍不住低笑。他趴在窗棱上看着对面那间黑黢黢的房间,脑子里联想起她手舞足蹈的样子,竟有些可惜不能亲眼瞧见。 “生日快乐,图绵绵。” 他将手虚伸在空气里,印在她窗户的位置,仿佛是贴在了她颊边,爱不释手。 “谢谢你呀。”小姑娘的声音里还裹着克制不住的喜悦和兴奋,她踮起脚想要去碰触那些发亮的小东西,却发现它们离她太远。 “你咋肯定就是我?” “因为我只跟你讲过跟星星有关的事情呀。” 很简单的逻辑题,图苏里按步骤回答,仿佛很没有情调,但是顾南飞却很受用。大抵是‘只跟你’这三个字,极大地满足了他。 “真的好谢谢你呀,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南飞竟轻咳一声,顿了半天才回话。“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做到的。” “嗯?” “还有你房间亮了一天的灯。” 那些是夜光贴,需要吸收灯的光线才能在黑暗中发光。昨天中午吃饭山炮无意中说给自己的球鞋买了个夜光贴,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顾南飞被一语惊醒,买了一堆夜光贴窝在房间剪大半宿,今天下午又来她房间忙活了半天才得来这么个浩瀚星海。 他自然不会将个中仔细说与图苏里听,图苏里也并未要问,只一点她好奇。 “你的电话打的好巧呀顾南飞,我刚刚关灯看到星星们你就打给我了呀。” 傻姑娘,顾南飞收回冻僵了的手指在心中低喊一句。 第70页 “不巧的,图绵绵。” “我一直开着窗在等。” 嗓音被寒风吹久了变得暗哑,已渐渐没了少年的青涩感 “等你关灯。” ------ 作者有话要说: 甜嘛?哈哈 . 第37章 第 37 章 ------ “我一直开着窗在等,等你关灯。” 被这句话酥了好几天的图苏里上学也不敢多跟顾南飞说话,倒有点躲着他的意思。可哪里真的躲得掉,上课、午饭、放学门口,他都无孔不入的冲击着她的视觉。有时候她突然就看不懂自己了,这有什么好躲的,话是他说的,他都不害臊,她不好意思个什么劲? 如此一想,便打定主意再看到他就要狠狠的瞪回去,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还没等看到他光是声音就让她跺脚了。 “图苏里?” 校报採访室内,庄晓梦狐疑的看着沙发上那个神游太虚的人,连着喊了好几声也没喊回神,直到她隔壁沙发上的薄言伸手去轻推她。 小女孩如梦初醒,茫然的看了眼四周才记起这是竞赛队在参加校报的採访。 而她,在这场採访里,魂游太虚。 “图苏里同学,我代表校报想问你个问题。”为了缓解气氛,庄晓梦抢先开口,怕她尴尬。 “好。” “对于这次夺冠,你有什么经验或者说心得要分享?” 图苏里默,看了眼明显是在帮她解围的庄晓梦,对方更是趁人不备沖她挤眉弄眼,惹得她忍俊不禁。 “天道酬勤。” 言简意赅,图苏里微微侧向无人的那边,表情恬静淡泊。 庄晓梦眼珠微转,将录音笔又朝前递了递。 “传言图苏里同学考试、竞赛跟吃饭一样简单,随便动动手提提笔就是魁首,不知传闻是否真实?” “不真实。”别人只知道她念书跟呼吸一样轻松,却不知她也常常做题背题到深夜。 庄晓梦看她没有继续往下延伸解释的意思,额际冒出冷汗。看来这次採访工作没做好,应该早些去找她给她个採访回复范本什么的也不至于现场这么尴尬。 “那真实的是什么样的呢?或者说你有什么值得分享的学习方法?” “题海战术。” “那你是自小就如此优越还是也曾有过年少调皮的时候?” “没有过。” “……” 你懂那种天怎么聊,天它都是死的感觉么? 庄晓梦听说后边省台还安排了一档关于这次竞赛关于的专栏节目,她不禁开始可怜起即将对面前人进行独家专访的那位记者来。 “那好,今天的专访就到这里。”站起身和校队的学霸们一一告别,轮到图苏里时,庄晓梦拉着她的手不放了。 小姑娘的手真是软,她嘿嘿笑。 “下周二省台要给你们做一档专栏节目,学校已经答应了,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呀。” “什么专栏?”图苏里茫然。 薄言闻声立刻走过来,有些懊恼。 “之前回来太忙,忘了跟你说了,今年咱们学校乃至咱们省第一次拿状元杯,所以要对我们做一次节目访谈,就在下周二。是省台的一个大型益智节目,在全国做的都非常成功,很多高考的状元以及国内、世界顶级名校的学神灵魂级人物都来……” “我不去。” 简单的三个字打断了薄言的滔滔不绝,连带着庄晓梦也傻眼。 “有,有个性。” 看着推门而去的人,庄晓梦啧啧称奇,图苏里这算是清风霁月不染尘世凡俗么?她如此感嘆,但有人却只觉得她故作姿态到最后一定还是会去。这不,胡娴予就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 她看着从校报办公室出来的人,皮笑肉不笑的迎面走来,图苏里避无可避,只好停住脚步。 “哟,大学霸採访吶。” 默念了即便眼不见为净,图苏里低垂着眼睑不给她任何关注。 “啧啧,这么拽?”咂舌的人依在柱子上,双手环胸。 “图苏里,恭喜你呀,你现在咱们学校可出名了。”她伸手想要碰图苏里领口的拉伸,却被小女孩山避开。 胡娴予靠在柱子上,先前被挡住的去路空了出来,图苏里也不搭理她,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就听到身后人轻轻笑了几声。 “图苏里,你拽个什么劲儿,上樑不正下樑歪,你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还没等她仔细琢磨胡娴予的话,事情就爆了出来。中午食堂排队时,低头刷题的图苏里周遭远远近近传来学生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伴随着熟悉的名字,待听清便沉了小脸。 顾琼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那样的风言风语,她担忧的看着图苏里,而后者,面色铁青。 平生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神情,顾琼玖心中咯噔一声。 “苏里,有些事越在意便越演越烈,你无视它冷处理反而就消停了。” “就怕是某些人有心为之。” 人心最是恐怖,图苏里细眉紧蹙,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刚刚那几个人口中传来的话,虽只字片语,但也拼凑出一段让人不耻的桃色传闻。那天在世贸隆星酒店门口遇到的人影在心底浮起,加之採访出来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心中隐隐有了方向,牙根轻咬。 图景年之于她,乃是信仰之于信徒。 可顾琼玖说的未必不对,她自然是不愿意图景年受到半分指点,只好暂时压着心里的无名火,跟着身侧的高个子女孩朝餐桌走去。 第71页 “苏里,你去找个空位,我到那边拿两瓶酸奶过来。” 正值中午吃饭高峰期,食堂里黑压压一群人,嘈嘈杂杂。图苏里端着餐盘环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一处相对清净的角落。那里靠墙,除了前后有人之外,相邻的两个银面桌子都空空如也。 她不疾不徐的踱步过去,刚要放下餐盘落座,却不想身后有人站起来,猛地撞在后腰险些将她撞倒。 “哟,这不是咱们图大学霸么?怎么,千金大小姐来食堂吃饭?” 图苏里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并未有任何反应的落座,摆明了不想理她。 胡娴予一天接连着被撂边儿脸上早挂不住了,倏地伸腿踹向图苏里的板凳,凳上的人猛地前倾,小小的胸口嘭的撞在桌沿,痛的她闷哼一声。 “好狗不挡道。” 踢她的人双手抱胸,语气都是讥诮。 忍住要去揉胸口的冲动,图苏里深呼吸后拿起手中的筷子,慢慢夹起根蒜薹要往嘴里送。 “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 寡淡的语调配着那把清甜的嗓音,竟是说不出的轻蔑。那凳子上的人半天才这么一句话,无意识间便在众人面前给了胡娴予最致命的羞辱。她弯腰刷地将图苏里面前的餐盘拂到地上,金属撞击地砖的声音传来,尖锐刺耳。 看了眼那个在地上直打转的餐盘和散落一地的饭菜,凳上的人缓缓站了起来,清水眸子微微眯起。 “我挡你道了?” “那可不,不然说你好狗不挡道?” 图苏里静静地看着胡娴予,突然就笑了,唇角微扬,眼神不屑。她将身子侧开给胡娴予面前的道让空。 “从不挡好狗的道。” 渐渐聚拢的一干人被图苏里的这句话惊到,想不到平日里嗓音清甜又软糯的小学霸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你骂谁是狗?”胡娴予瞪圆了眼。 “谁在问就骂的谁。”一想到那些关于图景年的污言秽语就是从面前人嘴里编排出来的,图苏里心底就腾地起了一把火,不甘示弱仰着小下巴反击。 “媳妇,吵啥呢?”胡娴予身后有个男生靠过来,一眼就认出了图苏里,再看周围聚的越来越多的人,小声提醒她,“有事待会咱们私下堵她。” “我偏不!” 胡娴予笑了一声,膝盖一软坐在图苏里身侧的空凳上,捋了捋到腰的长马尾,笑眯眯的拿着筷子在蓝白校服的女孩胸前点了点。 “跩的呀大小姐,天天车送车接,家里有矿啊?” 图苏里眉头微蹙,视线落在说话的人脸上,直觉她这话意有所指。果不其然,胡娴予下一句话刚出口,图苏里脸就黑了。 “不对,大小姐家里没矿,倒是有个长的特好看的妈妈,长的好看自然能挣钱,是不是啊大小……啊!” 一声痛呼,胡娴予捂住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图苏里。 周围一阵譁然,谁也没想到图苏里会突然夺了胡娴予手里的铁筷照着她的脸就狠狠抽了过去,动作利落又狠辣。 她再寡淡,心中也有旁人不可随意触及的逆鳞。 “你敢打我!” 胡娴予瞋目裂眦,说着就冲过来要掐图苏里,却不想被身后男孩一把拉住,他看了看胡娴予左脸高高肿起的两道筷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玛德你敢对我媳妇儿动手!” 他将胡娴予推到身后,手掌一扬,狠狠地朝着那个纹丝不动的小个子女孩扇了过来。 哐当一声巨响,一只银色餐盘从他身后斜飞过来削在手腕上,将他整个人打偏过去,伴随着餐盘落地声而来的是那道烂熟于众人心的散漫腔调。 “你动她一下试试。” 声源是从男孩身后传来的,不用转身也知道来人是谁,他眯眼看了图苏里一眼缓缓回过头去。来人身形高大,双手懒懒地揣在蓝白相间的校服兜里,踩着双限量黑aj立在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冷冷的凝视着他。 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顾南飞。”候枭喊道。 顾南飞也不答话,就这么看着他,直到对方在他的凝视中败下阵来才闲适朝这边走来,路过候枭时肩膀狠狠撞了过去,直将人撞得脚下趔趄。 他余光落在那个狠狠盯着胡娴予的人发顶,旋即仰起下巴环视四周,修长的手自额前朝后抹了下短发,左右活动了下项颈。 “以后说话注意点,无论是在这个学校里还是出了校门,我都不想再听到任何人谈论跟她有关的任何事,半点都不行。” 他挑挑眉,觑了胡娴予一行人,眼神睥睨,音调格外冷峭: “懂?”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胡娴予你踏马有病吧,不知道我媳妇发育晚,还撞她胸? 胡娴予:那是桌子撞得…… 图苏里:你大约不知道我脑子里住着一个武松吧? . 第38章 第 38 章 ------ “绵绵。” 图景年敲敲桌面,倚在桌角看椅子上的人。 “恩。” 椅子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镇定的像个小老头,图景年想笑又笑不出口。 “老师来电话说你打架了,我明日要去学校呢。” 明明不是件好事,可图景年的语气里都是莫名的兴奋,图苏里挫败。 “妈妈你是要去受训的。” 第72页 “我知道。” 这应该是图苏里自上学起第一次吧,被叫家长去是因为犯了错。 “表扬妈妈都听倦了。”桌角的人直起腰。 小姑娘嘆气,图景年到底是什么奇葩妈妈呀,换成别人家估计都要鸡飞狗跳了,怎么到她这反而一脸兴奋期待,倒是比自己带回状元杯还要开心。 若不是她和图景年长得太像,图苏里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遭受捧杀。看了眼墨绿身段的背影,她百无聊赖的听着那边几个大人外加沈老师说话。 “您自个儿瞅瞅,我闺女这脸被打的肿成这样,您这做家长的是咋管教小孩儿的。” “就是,我大孙女这么俊的脸蛋打成这样,怎么赔你说吧。” 胡娴予家来了三四个人,图景年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几人面前,静静地听着他们数落,神情寡淡,没有插话。 一旁的沈珈蓝有点看不下去了,刚出声要制止,那边根本不给机会的噼里啪啦又是一通说。图苏里有一瞬间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如果知道结果会让图景年遭受这样的场面,她应该不会……不,还是会打的。 “渴嚒?” 就在对方损人不带重复的声讨持续了差不多快十来分钟后,清亮又带着点矜贵的女声插了进来,不轻不重,但足以抓去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闭嘴。 “你啥意思啊?”胡娴予妈妈不乐意了,这妖里妖气的女人这么问摆明了是在骂人。 图景年看了眼墙边的饮水机,笑意盈盈。 “关心关心,说这么久也该渴了。” “你……” “说说赔偿吧,你们觉得多少合适?” 图苏里发现,妈妈要是想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那么从来都是蛇打七寸话捡重点。果然,吵吵闹闹的几人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图景年也不催促,转身向右跨了一步,姿态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交叠起修长双腿看向胡家,表情甚是意味深长。 胡家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主动,越过争辩、吵架乃至干仗的过程直接谈赔偿,如此一来便是兵临城下却自家阵脚大乱,且又不好在当着别人的面再商讨,顿时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如果你们要商量,我可以到门外等着。”她将鬓角的发丝拢至耳后,站起身作势要走。 “你站住,别,别走,这事我们要商量什么,又不是要讹你的钱,就是为了讨个公道而已。” 胡母急忙喊住她,眼神在她和自家几人身上来来回回,明显是在让家里人出来说个话。可这到底赔多少怎么赔,谁能说得准。 沈珈蓝真的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己再不上去说句话,这漂亮姐姐恐怕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是这样的,胡娴予家长,孩子这伤你要是觉着严重咱就去医院做个检查拍个片子,到时候医药费方面都由图苏里家长承担,你看如何?” “你说啥玩意儿呢!”胡奶奶眼一瞪,恨不得给沈珈蓝一巴掌。 医药费才几个钱?她们来这是要那几百块的医药费么?谁家缺那个钱了! “我孙女长这么俊,这脸被打成这样,是检查拍片子能完事的?”她将胡娴予拉了过来,心疼得不得了,唉声嘆气。“瞧瞧,这要是留了伤疤以后可怎么过啊,我大孙女这脸可是当明星的料,你口口声声说赔偿,你赔得起么你?” 说完还不忘剜图家母女一眼,那眼神仿佛她们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伤天害理之事。图苏里微微惊诧,顾家也是奶奶,怎么区别这么大? 沈珈蓝被她骂的也不好再开口,正急的抓耳挠腮时,椅子上的人轻轻抚了一下旗袍边角浮尘。 “一万。” 就两个字,那个喋喋不休的老大大瞪圆了眼看图景年,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一……一万?” “不够么?”椅子上的人微微蹙眉,愁容袭上面颊。 胡家几人眼前骤亮,仿佛瞧见了什么冤大头,喜滋滋的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两万,了事。” “你们这是敲诈呢!”沈珈蓝阻拦。 “这老师你说啥呢,我大孙女被打成这样,这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医药费什么的怎么也值这个数了。” 图苏里怜悯的看了眼胡家,恰巧和胡娴予的眼神相遇,对方顿时心中一窘,梗着脖子冲出来指着角落里的人大喊: “我才不要这两万,谁要钱了,我就是要打回去,她怎么打我的,我就要怎么打她。” “这傻孩说啥呢!” 胡奶奶将她往回拉,手掌不轻不重的排在他肩上,这下胡娴予炸了,拼命挣脱后双手推向老人家。 “你起开,谁让你们要钱了,我就是要打回去打回去打回去你们听到没!” “胡娴予你无法无天了?” “你个臭丫头!” “……” 面对如此戏剧化的转变,图景年忍不住捂住唇角毫不遮掩的笑了起来。这边胡妈妈看到,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一把将女儿拖到身后。 “两万了事,咱们就散了。” “好。”图景年答得干脆,站起身打开手包就要拿东西,却再次被打断。 “我不要你家的臭钱,谁知道你那是什么pei shui的脏钱,我就是要打图苏里,别的都不好使,妈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了这些不干不净的钱,拿了都脏手的么!” 第73页 “这孩子!”胡妈妈伸手重重打了她一下,催着胡爸带她出去,一边有些尴尬的看着图景年,不知如何是好。 “哦?” 图景年的动作止住,缓缓转身来看挣扎的胡娴予,刚刚还带笑的脸蓦地冷若冰霜。她那双能掐出冰珠子的水眸一一扫过胡家老小,最后停在胡娴予面前。 “哎,你干啥?” 胡家妈妈看到图景年抬手,倏地就要去扯她,却不想被图景年一掌挥开。她修长白嫩的手指捏在胡娴予的下巴上,左右打量了下。 “这两万留着给你女儿成年了去整容吧,不然还真不值你们所说的诸多损失赔偿。” “放开我,你不要脸不干净,你快放开我。” 胡娴予抬脚想踢她,图景年早有所觉,稍稍避让就使她落了空。看了眼尴尬溢满脸的胡妈,她松开手指。 “今天倒是深切体会了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胡同学家风实在好得很。” 两沓红色的纸币被人从手包里取出随意的丢到桌面,图景年似笑非笑的在纸币上点了点。 “你打绵绵恐怕是不能够了,是吧胡妈妈?” “打什么?我闺女还伤着要去医院呢,那你这赔偿咱就拿了,事情就了了?” 图景年不肯定也不否认,那头胡娴予还在叫喊,而身后的图苏里就只是站着,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看到图苏里这模样,笑意再次攀回图景年嘴角,她看着架着胡娴予准备出门的胡家老小,淡淡的沖他们喊了句: “你这赔偿的事了了,我这诽谤的问题是不是也得谈谈?” 门口一家老小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图景年,看着她从手包里又取出个什么东西,放在刚刚两沓钱的地方。 录音笔。 图苏里差点伸手捂眼,她就说嘛,百年难得一遇的挨批受训,图景年怎么会戏这么少的呀。 “啥诽谤?” 胡家人傻眼,胡奶奶往胡妈身前一站,将她整个儿挡在后边。 那两万块,就在胡妈胸前背的小包里。 图景年也不急着回答,慢悠悠的打开录音笔开始回放。 “pei shui、不干不净、胡母说脏手、不要脸不干净。”墨绿丝绒旗袍的人很贴心的为门口几人划重点。 “如果我没记错,你女儿脸上有伤的原因是她散播谣言言语不堪人身攻击被发现导致的?” “她未成年,那你呢?”图景年眼神一冷,扫向胡母,跟冰刀似地。“你是个完全具备民事能力的人,如此恶意中伤他人损人名誉,告你个诽谤、侵犯名誉轻而易举吧?” 她一步步走向胡家老小,身段摇曳。 “你家对这个精神损失费医药费了解的想当透彻啊,”讥诮的话尾像一把尖刀刺进面前几人心里,“我这人自小体弱多病,心脏不好,前两天还在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这抑郁症时好时坏这些年,怕是治不好了。这么一算,我一纸状书告上你们,下半辈子就靠着你们胡家赡养了啊。” 她越说胡家人脸色越难看,而压死胡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图景年嘴里绕了半天,终于吐了出来。 “我丈夫是缉毒殉职的,如此一来,你们苛待烈士遗孀,这条也是成立的。这官司打下来,你们怕不是要赔我个百八十万?” “你,你简直瞎扯淡!” 胡奶奶伸手就要推她,图景年急流勇退坐回椅子上,一脸怜悯。 “有录音啊老太太,声音比对完你们就剩下给钱了。” 你们知道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脸色会多难看么?图苏里看着胡家推推搡搡骂骂咧咧中,那两沓钱被扔回了桌面。 “不要了?”图景年故作惊讶。 “要什么要,你个神经病……” “老太太说轻点,录音笔还在录呢。” 被她这么一说谁还敢说话,一个个恨不得用眼神戳死她。 “不要那我就收起来了。” 胡家眼睁睁看着桌上的两沓钱又被收回那只丝绒手包里,气不打一处来。 图景年站起身牵起图苏里朝外走,走到一半又回头看胡家,准确来说是看胡妈。 “有些事别背地里老是念叨,时间久了,怕是会在自己身上验证那就不好了。”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胡妈自然是明白,咬牙切齿的看着离开的两人,暗骂了句妖精。几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二楼走廊并立的两人淡淡的看着。 “妈妈的丈夫是殉职的缉毒警察我竟然不知道呀。” 低低的询问声传来,图景年收回眼神浅笑,半晌摸摸图苏里的头款步而去,清凉嗓音远远传来。 “不是重要的事,便忘了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岳母这么柔弱无助我媳妇这么傻哪里是胡家的对手,我要去帮忙! 图苏里:你别打扰妈妈演戏了呀! . 第39章 第 39 章 ------ 自那日图景年来过学校后,小学霸未曾谋面的另一位家长因公殉职的消息不胫而走,图苏里思来想去都觉得是沈老师在帮她。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在发试卷,屋外飘着鹅毛大雪,她隔着窗户看向对面,顾琼玖托着腮在发呆。 “图苏里。” 课代表将试卷放到桌角,随即羡慕的感嘆。“你又是满分哎。” 点头将试卷拿过来,后面紧跟着就是顾南飞的,课代表不敢过去,隔着图苏里的桌角就将试卷朝后仍,偏不巧,试卷掉在了桌底。 第74页 “我来捡吧。” 发捲子人一脸惊恐地看向后桌醒来的人,脚底抹油就跑了。 又是白卷,就写了个名字,龙飞凤舞的。 “你怎么又不写呀?”拿着试捲图苏里自然的转过身子伏在他的课桌上,细眉皱着有些烦恼。 顾南飞弹指敲在卷面,那里立时来了个大洞,惹得小姑娘怒目。 “顾南飞!” “我在。” “……” 图苏里被他无缝衔接的那句我在气的一时语结,稍稍平复完心中无奈这才捡起他桌面的签字笔,细白的左手在卷子上刷刷勾了几下。 “我勾的这些题你都写一下,不会也没关系,随便写点什么你想得到的。”那几题很具有代表性,有难有易程度不一,他做完图苏里就能知晓该从何处给他补回来了。可谁想手肘撑在桌面的人听她这话立马挑眉,语气嫌恶的说不写。 “我记得你说午饭是你报答我帮你补课的呀顾南飞,要是无功那我就不受这个禄啦。” “别别别!” 小姑娘话里意思好明白,顾南飞一叠声的摆手,拿过试卷和笔铺好。 “我写还不成么,跟谁学的一言不合就威胁人。” 他说着还不忘委屈的瞟她一眼,撇着薄唇,惹得图苏里心中好笑。那边沈青捂眼,神形俱灭的喊着辣眼睛。 “老陆我真他妈看不下去了,我要申请换班级。” “可以,刚好我可以摆脱你。” “你说啥!”沈青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擎苍,学着小学霸的模样皱眉,哀怨的嘆气撒娇:“陆擎苍你个负心汉,跟我好了这么多年竟然想抛弃我!” 废了好大劲才把胳膊从山炮怀里扯出来的陆擎苍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恶寒的骂道: “你这娇撒的,有那么点武松打虎的意思。” 山炮被他说得笑开来,低骂他是恶虎,笑闹间忽觉有人在看他,回过头便看到个窈窕的身子站在面前。 “沈青,晚上去看电影啊,混血王子出了。” 沈青自下而上的看文艺委员,笑的那叫一个骚,他沖她眨了眨眼。“成啊,那咱们晚上七点半在……” “沈青。” 有人在喊他,嗓音清甜软糯。 看着几步跨到面前来的小祖宗,沈青差点没给她跪下。 “干哈呀?” “不许去。” “为啥啊?”就许你俩撒狗粮,还不许别人看个电影约个小会啊。山炮警惕的看着她,又头看顾南飞,后者没理会这边,正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写题呢。 剧毒,玛德。 文艺委员倒是惊讶,这私底下都图苏里和顾南飞的事都传烂了,怎么她反倒管起沈青了?莫不是传言有误,还是说他们之间搞什么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敬佩你的狗血戏码?文艺委员脑洞大开,视线在几人身上来来回回。 “因为……因为,”图苏里找不到藉口,回身想跟顾南飞求救时见他正埋头苦写便计上心来。 “因为顾南飞说你和他要找我补课!” 傻媳妇,你要管这事,能不能不把我拉进来。顾南飞闲闲抬头,心中哭丧着脸委屈。 “啥玩意儿?” 补课?他啥时候说要找她补课了,补哪门子课?山炮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顾南飞,那人早已抬头来瞧他。 山炮眼神哀嚎:老大,兄弟一场,别这么做。 “是有这么回事。” 显然,山炮的脑波被顾南飞拒收了,他肯定的点头,说完又埋头去做题,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 “靠啊!” “那这样我就去找别人啦。”文艺委员识相的很,立刻在图苏里的瞩目下退散。 山炮伸手想要拉她却晚了一步,看着离去的人那婀娜的背影捶足顿胸。 “你到底要干啥呀我的祖宗哎!”骂又骂不得,打那是更不可能了。山炮气的跺脚,揪着耳朵朝图苏里质问。 图苏里气呼呼的将他那张同样空白的试卷扯了过来,看都没看刷刷几笔。 “全部写完,放学补课。” 这八个字跟警钟似地在跺脚的人耳畔响起,陆擎苍看着那气鼓鼓回到座位的人,笑的前俯后仰。 晚上和伯伯没来接她,十一班的教室灯一直亮着,小姑娘握着粉笔站在黑板前耐心的画着辅助线讲题,顾南飞山炮两人顶着讲台坐,陆擎苍顾琼玖落在最后一排。时间流逝,白驹过隙。待她讲卷子上划得题都给两个人讲完,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 “哎呀妈耶,图苏里你是什么奇葩,怎么你一讲我就懂了。”山炮跟发现新大陆似地站起来围到图苏里身侧。“同样的内容,老师那讲的跟天书一样,可你这么一点拨,我就懂了。看来我是聪明啊,都是老师的问题。” 图苏里不忍心打断他的沾沾自喜,但人,还是要直面现实的。 “这题是高一的知识,你能听懂不足为奇的呀。” “哈哈哈哈。” 后排的顾琼玖笑的直拍桌子,指着山炮大笑。“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山炮,高一的知识呢显摆啥呢。” “就你话多!” “切。”后排的人翻了个白眼,继续去看小说。 “顾南飞,很多题你都会,为什么考试的时候不写呀?” 下午他把试卷给过来时图苏里很是惊讶,她划下的题目顾南飞只有一道空着,其余的都写完了并且完全正确。所以她好奇,为什么考试的时候不写? 第75页 “那时候困。” “这样呀?那你现在困么?”藉口都这么明显,图苏里心里有些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倒是后排的顾琼玖看着老哥,若有所思。 “不困,可是我饿了。” 低低的声音,还带着撒娇的意味,图苏里扶额。 两人站得近,灯光刚好洒在头顶,顾南飞高,挡去了大半的光线,图苏里就隐在他细长的身影里,融为一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看着天花上那些闪烁的星星,图苏里第一次睡不着觉。如果不会写交白卷她可以理解,可明明会却还要空着就让人很费解。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辗转难安时,电话铃响起,一看来显,她便忍不住挂了。 那人段不肯放弃,电话响第三次时,图苏里接了。 “图绵绵,你胆子肥了还敢挂我电话。” 噼头盖脸的责问,图苏里理都没理,就开着免提安安静静的躺在枕头上。 “图绵绵说话。” 理你才有鬼。 “图绵绵。” “绵绵。” “不许这么喊我!” 图苏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将免提关了。 “干哈呀还生气?” “我没有。” “死鸭子嘴硬。”那边低低的传来顾南飞忍俊不禁的笑声,他哄着她:“你来窗前好不?” “不好。” “别啊,生啥气呀,你到窗前来我告诉你原因呗。”某人使出杀手锏,图苏里挣扎了下乖乖就范,赤着脚踩在长毛地毯上走到床边,透过窗帘缝朝外看。 隆冬雪夜,空气清寒,一轮圆月挂在天空,让人只觉满目清辉。 对面窗户上有个小亮点,图苏里看了眼是他开着手机灯,随后一个红点隔空投在了她的窗帘上,晃来晃去。 “顾南飞你好幼稚呀,还玩雷射笔。” “你懂啥,这是红外瞄准镜懂不懂,你被我锁定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祖国可不需要成绩这么差的狙击手。” 她看过他桌面和抽屉里那满目琳琅的枪械军事杂志,知道他心仪于此,但是保卫祖国也是要有真本事的。 “图绵绵你这就不可爱了。” “我本来就没有要可爱呀。” 她呛声,随即催促。“那你还要不要讲,不要讲我就挂电话睡觉啦。” “小骗子,你能睡得着才怪。” 一语戳破,图苏里气结,刚好那红点又透过窗帘定在了她身上,电话里顾南飞开心的像个孩子般惊呼: “图绵绵我找着你了。” “找到我又能怎么样?” “找着你我就能保护你啊。”对方一副你是白痴啊的语气,图苏里觉得自己这大半夜握着电话听他胡说八道才最是白痴。 “晚安。” 她道了句晚安作势要挂电话,那段顾南飞忙不迭的认错道歉保证不再瞎掰扯才作罢。 窗户上的小红点闪了几下便消失了,图苏里蓦地看到对面那人把窗户推开了。这么冷的天还下着大雪,她在电话里惊呼。 “顾南飞?” “你别开窗,会着凉。” “你是神经病呀!你把窗户关起来。”知道会着凉你自己还开窗?图苏里骂他。 窗前的少年也不答话,就那么看着她,借着月色清辉,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我以前听过一首诗,刚刚推窗看雪的时候突然就想念给你听。” 你哪里像是雪夜赏月吟诗赋词的人啊,图苏里看着那扇大开的窗户就冷的发抖,抱着胳膊在电话里催促。 “那你快点念呀。” 只要你肯关窗户,别说念诗,你就是唱大花轿我拍手叫好,图苏里如是想着,耳里便充斥着顾南飞的声音,他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给我留言的你们,真的特别感谢,在我很茫然不知道该不该写下去的时候,来自小可爱们的每一条留言都让我觉得异常温暖。 我会好好更新的! 谢谢你们。 . 第40章 第 40 章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样一个万籁寂静的清辉月夜,虽看不清窗前念诗的少年神情,但此情此景图苏里穷其一生也无法忘怀。 她后来的岁月里,每每孤独绝望时忆起,都觉还能再多活一日。 当然,这是后话了。 图苏里颊边一热,半晌说不出话来,自然也是忘了再提及试卷为何空白不写之事。 h市寒假放的早,图苏里怕冷,也不肯多外出,大半时间都窝在家里看书写试卷。顾琼玖倒是天天过来报导陪她,因为不能翻墙了便偶有抱怨梅园设计不够合理,强行导致邻里之间关系淡薄。 喝着四红粥的图苏里静静的听着,一边翻着面前顾南飞的试卷。 图景年下楼时就看到这幅场景,豆蔻年华的两个人窝在落地窗前的欧式沙发上,一个艷若桃李滔滔不绝,一个清美素裹静静倾听,窗外雪落满园,窗内活色生香。即便是最美的工笔画,也不过此情此景。 尽堪活色生香里,拥顾双栖过一春。 那边滔滔不绝的人被电话声打断,她看了眼号码接了过来,说了几句将电递给对面的人。 “我哥,找你。” “给你放半天假你还找我,不怕喊你回来写试卷呀?”图苏里打趣他,又喝了口粥。 第76页 “那可不,我好学啊。” 懒得理他贫嘴,图苏里开了免提专心的喝粥,那边嘈嘈杂杂的,隐隐传来山炮的喊叫声。 “图绵绵,”他喊她,听在耳里热烘烘的。“晚上要我来接你么?” 今晚是山炮生日,之前打电话来邀请图绵绵时是打给顾南飞的,那会儿三个人在顾家写作业。顾南飞电话听了半晌忽地拿眼睛看她,欲言又止。 “山炮下周三过生日,想喊你,去么?”顾南飞想到那次庄晓梦採访她为难的样子赶紧追了句,“不去也没事,他也就随口一问。” “谁说我是随口一问!”那边山炮急了,哭着喊着要他开免提。 “图苏里,怎么着你也给我补了这么久的课也算是我恩师了,我过生,你来呗。” 一想到补课时他咬着笔跟题目奋战的模样,图苏里失笑。 这世间哪里真有什么顽劣或者说读不进书的人,只不过还未找到要为之奋斗的目标或者说理想。每个同学都应该被温柔以待,每一个理想都应当被尊重,无论大小、高低。 “好的呀。” 她看了眼对面的人应承下来,“我和玖玖一起去。” “我才不去。”顾琼玖板着小脸不屑,那边沈山炮梗着脖子喊道你敢不来我去顾家砍你啊的话还历历在耳,图苏里摸了摸下巴。 “不要啦,我和玖玖一起去。” “外边冷,你多穿点儿,让和伯伯送你们过来。” “好的呀。” “图绵绵你到底给他送的啥,今晚就生日了告诉我呗。”对那份保密至今无人知晓的生日礼物,顾南飞好奇的不得了。 “秘密。” 利落收线将手机推倒顾琼玖面前,对面人凑了过来,看眼神就知道想说什么。明白自己拗不过她,图苏里索性就说了出来。 “礼物放在我书房书架第三列第四排。” “好嘞,我这就去拿!” 两人到饭店时,顾南飞已经在门口等她们了。和伯伯刚停稳车他就走了过来拉车门。 “就等你俩了,山炮着急忙慌的就怕你不来。” 图苏里失笑,她既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两人跟着顾南飞左拐右拐进了包厢,里面已经人山人海了。顾琼玖略看几眼便有些不悦的皱眉,低骂了句招蜂引蝶。图苏里藉机望去,果不其然沈青被四五个女孩子围在正中间,正有说有笑。 见来了人立马挤了过来,满面红光。 “哟,恩师,您来了!” 他说笑间作势朝她行大礼,图苏里也不让,安安静静的受了他一大拜。受完才拍拍衣角动动手指,示意他过来。 “你既叫我一声师父,那为师管管你可好呀?” 甜腻的嗓音合着她的眼神所指,沈青立时反应过来,惊恐的摆手。 “别啊师父,我今天过生,您老绕我一天呗,我这都当和尚多久了。”今天这么多小姑娘在这要他眼观鼻鼻观心,那比杀了他还残忍啊,他转向顾南飞求救。 “老大,你跟她说说呗。” 顾南飞哪里搭理他,直接往里面屏风那桌走去。沈青差点哭起来,最后只能寄希望在图苏里身侧的女孩身上,看了半天却不敢开口。 “你今天要是敢说半个字,劳资砸了你的生日会。” 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顾琼玖撂下狠话拉着他的恩师朝餐桌追去,留下沈青一人在原地,他摸了摸头嘆气自语: “小醋罈子。” 沈青这生日会大得很,来的人尤其多,图苏里只认得身侧坐着的两人,陆擎苍被分在另一桌招待客人。席间不少人来找顾南飞和顾琼玖喝酒,她一概认不识,只低着头默默吃菜。面前杯子里的牛奶渐少,顾南飞低头问她还要不要时又有人来了。 “南飞。” 顾南飞一听这声音,眉间闪过一丝不耐,他自下而上的打量来人。 “仲哥。” 看他捏在指尖的杯子里装的是牛奶,赵伯仲有些惊讶。“咋还改喝牛奶了?” “喝酒伤胃啊,弄点牛奶垫着。”顾南飞将牛奶加满放回图苏里面前。 “那咱两走一个。” “成啊。”顾南飞端了杯子跟他碰了下,一口喝尽。那赵仲伯又来点了点顾琼玖,意犹未尽。 “顾琼玖,咱也走一个?” 椅子上的人站起来,也不扭捏端了酒就跟他走了个,这边喝完赵伯仲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顾家兄妹聊着,眼神却似有若无地落在图苏里身上。身侧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却俨然未觉的样子,安静的吃菜、喝牛奶。 图苏里也并不知晓有人在观察她,手指沾了残汁,她伸去左侧的白色毛巾上,青葱一般的指尖落进了某人的眼里,叫他心头一震。 “这位是?” 到底是没忍住,赵伯仲问道。 顾南飞面色一沉,似笑非笑的斜睇着他也不答话,恰好不远那桌有人喊赵伯仲,他便识趣的先撤了,临走还不忘瞥了一眼那个只有后脑勺的背影。 这赵伯仲是个花花肠子,他早些年是打过顾琼玖主意的,要不是顾南飞摆在这他也不能退而求其次的找了个同类型的傅红珏。 但到底,是没有正主有味儿的。 吃吃喝喝差不多后就开始拿礼物了,自顾琼玖在书房找到‘生日礼物’至今,她已经期待万分了。 第77页 图苏里排在顾南飞后边,有些吃力的将手里包好的纸袋递过去,对于刚从顾南飞那收到渴望了一年的限量球鞋的沈青来说,此刻心情简直到了过山车的最高点。 “这么沉啊!”他喜美滋滋的接过恩师的礼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拆开纸袋,看清里面东西后顿时面如菜色的惨叫一声。 “唉呀我去,您这是真不让我活呀。” 他哭唧唧的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声讨送礼物的人。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有人念出来,整个包厢里一阵闹笑。 图苏里有些不解,她很认真的拿过最上面的一本翻开。 “沈青,这套卷子每一科我都给你划了重点,我勾过的题目你只要认真做完学通的话,高考肯定会有很大收穫的呀。”至少可以达本线。 沈青将真题摊在桌面一一翻阅,果然每一本都做了详细的註解和勾选,有的甚至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知识点和在教材的哪一页。 “小祖宗,你这是给了我葵花宝典啊。” “呃……”图苏里默,很想告诉寿星她并没有要他自宫的意思。 “谢谢谢谢,”他将卷子抱在胸前生怕被人抢走了,浓眉舒展开,是一副少年郎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就是玖玖喜欢的人呀,她朝顾琼玖望去,那人也在看沈青,似水柔情。 “这么用心的东西你是不是送错人了图绵绵?” 有人不乐意了呀。 图苏里回首看他,他弯着腰凑在她颊边,虚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没有呀。” “图绵绵!”身后的人有些咬牙切齿,图苏里笑着缩了缩脖子。 “那套不适合你,都是基础题。” “那我也要。” 图苏里从没这么用心的给过他东西,顾南飞看山炮那副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怀里的东西抢过来。 幼稚…… 无语的看着他直勾勾盯着沈青的眼神,图苏里嘴角微抽。 “我也有给你准备的,在家里,明天给你呀。” “真的?” 顾南飞简直受宠若惊,眉眼都是喜色,见对方点头予以肯定后便在她肩上轻拍,迫不及待的提议道: “那我们现在就回呗。” “可是沈青的蛋糕还没切呀。” “图绵绵,他过生,心里的那个人在就行了,其他的人再多也不过就是陪衬。”简而言之,他们都是陪衬。 人就是这样,场面再大又能如何,你若不来那便是万人空巷也非我所愿。 两人出了酒店门,来时的鹅毛大雪已停,被雪衬的格外明亮的街头灯火阑珊,顾南飞视线垂落在身侧人肩头。 “图绵绵,雪停了,我们走道回去?” “好呀。”自小在南方长大的人对雪有莫名的执着,一想到可以亲密接触便满口应承下来。 图苏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积雪里,鞋底跟雪接触发出的咯吱声让她心中雀跃不已。 “开心不?” 顾南飞跟在她身后将羽绒外套的大帽子拉起来帮她戴好,又紧了紧拉绳确保她的耳朵不会遭受寒风肆掠。小姑娘鼻头冻得通红,来时坐车也没有戴围巾口罩,他取下脖子上尚有余温的围巾将她整个包住。 “让你多穿点你也不听。” “我有穿呀。”她可是换了防风的羽绒服出门的。 朝雪地里小跑了一阵,图苏里突然哭丧着脸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地喊顾南飞。 “不好了顾南飞,我脚湿了。” 有那么一瞬间,顾南飞觉得自己真的要好好说说她,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这大东北啥天气出门该咋穿还能一点常识都没有?可随即一想,图绵绵小朋友要是有这个常识了,那还要他干嘛? “鞋不防水啊图绵绵。”他蹲下身检查完抬头看她,啧啧摇头,然后就势转身背对着图苏里。 “嗯?要做什么?” 雪地里站着的人不解的看那颗后脑勺,全然不知他正在偷笑。 “还能做什么,你这鞋走回家脚可就冻没了。” 修长的手指越过肩头朝后勾了勾,语气散漫却温柔。 “上来,我背你。” ------ . 第41章 第 41 章 ------ 图苏里生得娇小,从没呼吸过这种高度的空气。她伏在顾南飞肩上,没心没肺的踢着脚摇摇晃晃,惹来顾南飞的警告。 “小心给你鞋踢掉了。” “那现在鞋子里也是很冰冷的呀。” 顾南飞脚步一顿,不顾她的惊呼直接将她的鞋脱了,拉开长外套的两侧拉链,图苏里腿的距离刚好足够她将两只脚伸进口袋中。 “这样就不冷了。”他小心的将拉链拉好,然后捏着她的雪地鞋将她往上掂了掂。 “南方冬天有这么冷么?” 南方?图苏里努力地回想了下,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很模糊。 “我们总是搬家,冬天我很少出去,学校里是有空调的,家里……也是有的。”从前的日子说起来的,都跟眼前的雪一样,苍白苍白的。 背她的男孩没再说话了,步伐平稳的朝前走,约莫走了十来分钟,那个盘旋在心中千万遍的问题始终不敢问出口。 图苏里看够了雪景,这才侧过脸来看他,顾南飞不仅皮相好看,脸骨轮廓也好看的紧。图苏里从他的耳廓研究到下颚骨,得出如是结论。她细细的品读着他的余光,随即笑意盈盈的凑到他耳边。 第78页 “顾南飞,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身下的肩背明显微震,图苏里圈在他项颈上的双臂微微收了收,语气平淡。 “好奇也没关系啊,你可以问的呀。” “绵绵……”顾南飞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明明应该是难以启齿的事,她越是平淡,他越是心里难受。 “你是可以问的,但是我却回答不了。”软糯的嗓音就回荡在耳边,带着她说话时喷洒出的热气。“我问过妈妈,她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这一生最不该束缚的是脚。她还说,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难免会生根,有了根就有了牵挂,而有时候牵挂会让人懦弱甚至是自欺欺人。” 她那时候并不懂图景年的话,但母亲言语时的神情她看得出,并不能称之为好。如此,原因这两个字于图苏里而言,就无足轻重了。 其是图景年还说过一句话,两年的时间尬刚刚好,足够去了解这个地方又不会太眷恋。物是那人呢? 光是想想,图苏里已觉得自己该多跟玖玖腻歪,本都是些见一次少一次的情意。 “绵绵,你爸爸……”清冷的雪夜里传来男孩同样清冷的话,嗓音里都是小心翼翼。 图苏里吸吸鼻子,觉得有点冷了,便将头往顾南飞肩膀上低了低。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父亲,我想,他或许只是个名称。” “那图阿姨,从来没有跟你提及过么?”顾南飞站住脚,侧首去望她,寒冷的空气使得他那双眼黑亮清透见底。 图苏里也来望他,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头,因为眼球的凸透原理而显得滑稽又可笑。 “那如果我说我也是那天才知道我父亲的这个设定,你信不信呀?” 小姑娘说这个话时,笑嘻嘻的。顾南飞看着她的眼,眼里他的倒影,认真的点头。 “我信。” “哈哈,顾南飞你被骗了呀,我才不是呢。” 图苏里将头整个靠在他肩头笑着说道,也不再看他了,眼神游移在路边厚厚的积雪上。以前没来北方的时候,冬天很少见雪,她其实打心底喜欢这些洁白又柔软的自然馈赠。一场雪后,马路都会焕然一新。 两人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梅园,路上若不是顾南飞找些话勉强与她搭着,估计图苏里早已睡着。 晚上图苏里躺在床上假寐,脑海里盘旋着顾南飞临走时喊她名字的眼神,她从没见过他那样,像是谁揉进了沙子,红红的。摇摇脑袋想要将那个画面挥掉时,母亲推门进来。 “妈妈。” 看到她手里的牛奶,图苏里这才惊觉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晚睡牛奶没喝就躺下了。就着她手喝牛奶时,两只黑眸凝在图景年身上,打探着什么。 早前妈妈看到背她进门的顾南飞时,眼里都是促狭,但一整晚都没有提及,这哪里是图景年的作风?果不其然,牛奶快喝完的时候,图苏里听到妈妈的声音,像是酝酿了很久。 “绵绵,今年过年你想回姑苏么?” 没有单刀直入?图苏里惊诧,妈妈这是又出新招数了? “我都可以的呀。” 敌不动我不动,上策。 图景年好笑的看着一副防备模样的闺女,笑出声。“你这小孩怎么了,跟妈妈说个话都要这么瞻前顾后?” 擦嘴的小女孩眼神飘过来,眼里都是‘我为啥这样您不是最清楚的么?’ “绵绵,你要不要邀请你的几个同学去姑苏过年呢?” 果不其然。 图苏里拱着脚丫子将自己淹没在被子里,直到被角遮过鼻尖才停下。 “我喜欢清静呀妈妈。” “哦?那我见你这半个寒假倒是过得热闹啊。”图景年斜睇着她。 是了,这小半个寒假,不只是谁组织的,五个人常常聚在一起,有时候是写题,有时候顾南飞带着陆擎苍和沈青打游戏,她就和玖玖看杂志,她现在多多少少认识不少明星了。这么一说,不仅是热闹,简直丰富多彩啊。 “可是过年不应该是一家人在一起嘛?”她有点小小的动摇。 图景年赶紧趁热打铁,将她被角掖好。 “过年,又不是一定要赶在除夕或者新年第一天。” 看来图景年还是有备而来,就算不单刀直入那也要水到渠成,图苏里沖她眨眨眼。 “我再想想吧妈妈。” 小姑娘到底还是没直接答应,她有她的考量,图景年向来开明,无论是感情亦或者决定,提否在于她,决定与否那就在小姑娘了。两人互道了声晚安,图景年端着杯子朝门口去,丝质睡裙摆在她脚踝边翻卷,图苏里心生一念,轻轻喊住她。 “妈妈,你有没有觉得把我推向了待嫁的年纪?” 行至门边的人微微顿住,侧首过来,下颚线条优美宛若工笔画。 床上躺的人坐了起来交叠着双手看她,图景年轻笑,折返回床边坐下。母女二人对视良久,做母亲的将女儿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摩挲。 “绵绵,你若有这份缘,年少的感情是最美好的。”她闭口不谈爱,因为这个东西太深奥了。 “少年时期若能得一份温柔守候,哪怕最后结果并非彼此良人,你弥留之际回忆也会觉得美好,妈妈是这样认为的。但若能经历岁月洗礼成为眷属,岂不是一场美事。你们经历了彼此的青春、成长,彼此知晓优缺,却还能相爱相守,这样的感情难能可贵。能拥有是福气,不能拥有也是自身造化。” 第79页 这世间总有一个人属于你,或许不够爱,或许爱之深,但总有那么个人,会陪你携手共看堂前花谢花开的。 “妈妈,那什么是喜欢?” 图景年手里还拿着图苏里的牛奶杯子,一手轻托杯垫,细细观察面前被她说的困惑的小女孩。 “喜欢就是你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忍不住想笑,做什么事都觉得欢喜。” 那她喜欢顾南飞么?图苏里抽回手掌。 和他一起上学是挺开心的,可是一个人上学也没有不开心啊;有的时候他的确会突然做一些让她忍不住笑出来的事,虽然大部分事都很傻。 欢喜的话……好像…… 思及此,图苏里面色顿时泛红,轻轻哀嚎一声伸出小手捂住了脸颊,只从指缝里露出闪闪的目光看向好以整暇的图景年。 “妈妈!”她扭捏的喊了一声,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图景年笑出声,仪态万方的放下那只瓷杯挪到她近处。 “是南飞么?”白丝睡裙的女子拉下小女孩的双手明知故问,声音轻柔。 图苏里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挣扎着要抽回手去捂脸,却被母亲握得死死的,无奈之下只好将头枕在图景年的大腿上,侧过脸不去与她对视。 女儿害羞,做母亲的只能顺势抬手去抚她的发鬓,绵绵头发质地细密而柔软,像是丝绒。 “绵绵,你这个年纪,正是懵懵懂懂少女怀春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是一件纯洁又幸福的事。这是情感的外扩,只要正确引导,对你以后长大成人在接触爱这个东西时,有百利而无一害。” 大部分家长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提及早恋便谈虎色变,殊不知,你越是去避讳、越是给它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它就越招孩子们好奇、追逐。就像洪水,只一味防堵就肯定会被冲垮,但若能效仿大禹治水挖河疏通,洪水不仅不是灾难,还可以行船、灌溉。 虽不提倡早恋,但青春懵懂时难免会有这种纯洁的情感,若能得父母的陪同、引导,至少不会让孩子走上歪路。 “妈妈,那什么是爱?” 图景年正想的出神,却不想怀里的小姑娘突然发问,她凝视着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微微思索后便有了回复。 “爱这个东西,太深奥,百转千回,无法言传。” 图景年眯起眼眸,视线逐渐失焦,有什么图苏里现在还看不懂的情绪揉进她眼底。 “等你长大了,经历过了,就会知道什么是爱。但绵绵,你要记住妈妈的一句话,爱人者,先要爱自己。” 先自爱,而后爱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得有点晚,明天加更一个圣诞特辑。 另外想跟小可爱们说下: 放心不会虐,至少不会虐小图和小顾的,毕竟这本主题是:爱情最好的模样,是我们历经磨难已然坚持初心。 所以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彼此情感上受苦哒。 但是人生,经历过风雨才会有彩虹,才能彼此珍惜携手共度余生啊。 抱抱我的小可爱们! 新年快乐呀! . 第42章 第 42 章 沈青:我踏马要是能打得过老大,我早削这小学霸了,虽然她讲题是听吸引人的。 顾南飞:我有个西天送你。 沈青:别别别,老大,我错了,错了。 ------ 图苏里回姑苏前,正赶上最终站定在h市的周杰伦全国巡回演唱会。那天五个人窝在图家的偏厅学习,沈青正因一道讲过无数遍却一错再错的题惹图苏里怄火,图景年便敲门进来解了他的围。 几人听完来意再看她手里的票券,欢呼声平地炸开,数沈青和玖玖声音最响亮。 “图阿姨你简直是神仙啊。” 沈青嘴跟抹了蜜似的,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五张印着大大的内场1字样的粉色票券,泪眼婆娑。他们因为渠道问题连周董演唱会的看台票都没买着,几人本都已经不做他想安安静静的等待看转播了,却没想到图景年神仙下凡来了。 “你题还没弄懂呀。” 魔鬼的声音传进喜滋滋的沈青飞耳里,顿时给他当头浇了盆冷水。 “恩师,我,我这就再写一遍。” 哭丧着脸将票全部递给老陆,飞快地瞟了眼解围的人。那眼神里的求救图景年读懂了,转身对着自家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欲言却被止。 “妈妈你还是别帮他讲话了吧,他是要高考的,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呀。少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现在……”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先忙。” 下凡的神仙也被图苏里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给吓的紧落荒而逃,小姑娘给了沈青一个眼神,后者立马乖乖写题。 顾琼玖笑的肠子打结,这么个顽劣的,怎么到小可爱这里就跟瘪三似的? “干哈?”正拿起书准备继续看的陆擎苍抬头,瞅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洗白手掌。 “门票。” “别啊!”不等陆擎苍反应过来,那原本乖巧做题的沈青哀嚎,“别给她别给她,兄弟!给她咱就完了!” 这小姑奶奶八成是又要威胁他了,这招到底跟谁学的啊? 图苏里一听这话,心中好笑,接过陆擎苍递来的门票幽幽回头。 “你怎么完了呀沈青?” 她说话时尖尖的手指划拉在门票上,微微歪着头,沈青怕她一个不小心门票就被划拉坏了,急的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可对方并未停止,山炮立时换了副恶狠狠的模样龇牙咧嘴的对着自家恩师。 第80页 “图……图苏里我告你,你你你,你赶紧放下手中的人质,否则本大爷跟你没完!” 一直低头写卷子的某人终于抬起尊首,活动了下手腕看着吹鬍子瞪眼的沈青,挑眉笑了笑。 “你跟谁俩没完呢?” 哎呀我去,他就说小学霸这威胁人的样子怎么看着熟悉,原来是…… “我,我,”沈青结巴,赶紧收好獠牙做乖巧小狗状,“哪能啊,这可是我恩师,懂不,一日为师终身为、为……” 咦?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 屋内几人除了沈青顾南飞外都笑弯了腰,尤其是图绵绵,笑的伏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从指缝中露出亮晶晶的水眸看向沈青。 “我可不敢当你的爸爸呀沈青,哈哈哈。” 她语气调侃,神情也也比往日任何一次都欢快,顾南飞单手托腮看着,然后将那副样子印进心底。 绵绵就应该这样笑着。 可于成长而言,阵痛在所难免,没有谁能一帆风顺。惟愿我们所爱之人,在历经风雨、世事艰辛时亦能笑着面对。 雨后彩虹现身,你若在笑,那便是最好的风景。 演唱会那天人山人海,再寒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歌迷的热情,vip第一排的五人跟着人潮摆动着双手,任是淡泊如图苏里,也不免被感染到。 镁光灯下,那个坐在钢琴前弹唱的男人承载了少年少女们的迷恋追捧,他随意的吐露着字眼,词意却是香甜肆溢: “…… 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 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 台上的男人唱的温柔缱眷,图苏里身侧也传来低低的吟唱,她侧首仰头,就看到所有投向舞台的目光里没有顾南飞。他正看着她,于千万人中,置身在喧嚣和欢叫声里,静静地看着她,跟着音乐轻唱着那首《七里香》。 发现她察觉回首后顾南飞便停了声,弯腰低头凑近那只白玉般的小耳朵,灼灼目光凝在她低垂的长睫毛上,心中情潮涌动。 “图绵绵,我喜欢你。” 台上男人浅唱: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得鲜艷草莓,你说你捨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台下男孩低吟:图绵绵,我喜欢你。 舞台边缘的烟火点燃时,图苏里亮的发光的眼眸里都是震撼。 周遭万籁寂静,任凭别人如何欢呼尖叫,相望的两人耳里眼中唯余下彼此,时光定格,情动此生。 ------ “哥,哥,” 顾琼玖在那扇四角镂空的雕花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拧开,自家老哥正带着耳机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面前的机械键盘被他敲得啪啪作响。 “左边有人!南飞左边窗口!”耳机里隐约传来陆擎苍冷静的声音。 几声枪响,桌面提示:人质已被解救。 “你在干啥啊老大,今天咋打的这么烂?”好不容易因图苏里回姑苏过年而解放了的山炮纳闷道。 陆擎苍在语音里暗骂了句‘扬了二正’然后闭了麦不再理叫嚣的山炮。 “哔哔啥,等我会儿。” “啥事?” 电脑前的人舌尖扫上颚扔了滑鼠挑眉问道,顾琼玖扶额,这苏里回姑苏过年,搞得哥哥整日烦躁不安找那两个不痛快连带着她也受累。 “大伯父大伯母马上到家了,奶奶叫你下去。” “没空。” “奶奶要你下去呢。” 顾琼玖见冷着脸的顾南飞要开下一局,赶紧拉住他点滑鼠的手腕,大有他不下去接电话就不让他碰滑鼠的架势。两人拖拖拉拉下楼时,刚好顾父顾母一行三辆车进了院子,顾家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前,笑眯眯的。 “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高个少年不屑的瞥了眼自中间那辆车下来的两人。 一男一女身高相差无几,女子因高跟鞋的映衬竟瞧着比顾父更高些。 顾父菸灰色西装,标配白衬衫枣红领带,一身的儒雅沉稳;顾母则完全是另一个风格,利落短发,天鹅颈上搭着条浅色围巾,穿身高定毛呢套装,一脸的干练凌厉。 “你别老挤兑大伯大伯母,大伯要顾及出行安全的。” “咋这么狗腿呢你。” “因为过年有大红包呀!”顾琼玖学图苏里说话,惹来哥哥白眼。 “不许学她。” “好好好不学不学,快出去。” 两人朝着老太太走来,笑容满面。 “妈,这一年照顾他俩,您辛苦了。”短发高挑女子上来拉住顾老太太的手。 顾家这大媳妇很是了得,娘家祖上封荫,又是独女,自身本领出众,在b市商界算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行事向来果敢雷厉的人,唯独对自己死都不肯回b市读书的独子束手无策。这不趁着过年一家团聚的时机,再次旧事重提。 被喊来书房的顾南飞吊儿郎当的靠在门边,双手抱胸,挑着长眉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说完了么?我可以走了?” “顾南飞,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母亲,我让你回b市是为了你好。” 诺大的黄花梨书桌后的人腾地站起身掌心拍上桌面,高挑的身材加之裁剪利落的高定西装,整个人气场冷凝又迫人。 外人对章茗苔这不怒自威的样子都是胆战心惊,殊不知顾南飞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松垮着双肩,仰着下巴讥讽: 第81页 “我不想好,成不?” “你!”章茗苔被气得差点跌回椅子里,极力压住心中翻腾的怒火,她走到儿子面前努力保持平静。“你期末考试的成绩我都看了,老师说进步很大,既然如此,你之前所谓的成绩太差所以不肯回b市的理由也不存在了。过完年你就跟我回去,学校早就联繫好了,你和……” “如果我记得没错,成绩太差怎么回b市这句话,是你说的不是我。”顾南飞嘶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好心的提醒。 “所以你就借着我的话,故意把自己搞成问题学生?”他心高气傲的母亲终于压制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怒道。 被骂的人闲闲避开她的手指,撇了撇嘴不甚在意。 “我本性如此,不用故意。” “我若是你就不会再狡辩了,”章茗苔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失态,每每面对独子她的修养和气场都成了泡沫。“飞飞,如不是故意,为何你每次逃课翻墙都趁着主任、校长巡视之时?且被抓现行还要当面顶撞扬长而去?飞飞,我和你父亲,丢不起这个人。” 那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一双眼眼尾飞扬,顾南飞知道镇定后的章茗苔,即便是千军万马也能一夫当关。他不喜欢硬碰硬,或者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值得,那便绕道而行。 “我走了,下午同学聚会。” 他后仰靠在雕花门板上,自身上那条黑白条纹履带运动裤口袋里取出手机翻了翻,作势要走。章茗苔哪这么容易放过他,她取来青花瓷茶杯,将上面的茶叶捋开,尝了口。 “飞飞,你闹了这么些年不回去不过是为了小丫头,你以为我不知?” 迈向门边的脚一顿,顾南飞握在门球上的手指节泛白,他回头,吊儿郎当的脸上终于出现些恶狠狠神情。 “你恨我当年不作为,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我和你父亲也不便插手。”她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是在解释什么,脸上神情,始终漠然。 顾南飞冷笑,嘴角都是讥诮。“不作为也是伤害,伤害,就不该被原谅。” 他说完便甩门出去了,在楼梯拐角看到拾阶而上的顾琼玖,细长的身子,步伐却有些沉重。 “哥。” 她喊他,这么多年了,她的一句哥总能让顾南飞觉得心若刀绞。他伸手过去揉乱她的发顶,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散漫无谓。 “我出去跟山炮他们开黑,你要想来,给我打电话。” “好。” 顾琼玖难得乖巧,站在楼梯边应道,目送他下楼出了大厅然后消失在视线里。长街微垂,大颗的泪便滴露在楼梯的地毯上。 “你有时间在这哭哭啼啼,不如多劝劝你哥跟我和你大伯回b市,将来小叔也是要接你走的。既然都要离开,何必要绑他到最后那日。” 楼梯口有声音自上而下传来,顾琼玖不敢抬头去看,挺直了嵴背去忍眼泪。 章茗苔原地站了会儿便回了书房。 这世间很多事都不好掌控,不管是商场亦或是儿女,都是风云诡异瞬息万变。她就顾南飞这一个孩子,女子虽弱为母则刚,何况她本就强势,自然是要为独子铺好前程,才不枉母子一场。 ------ 作者有话要说: ps.一直有个纠结的事想徵求大家的意见,想给文改个名,改成《唯里是图》,不知道你们觉得哪个更好呢。 唯里是图的话主要是为了点名女主以及两个小包子的名字,唯你是图的话,就可能顺口一些,求意见~~~ 昨天答应补一个圣诞特辑的我来啦! 爱你们呀! . 第43章 番外-圣诞特辑 ------ 番外-圣诞特辑之记忆长青: 今年是顾唯里小朋友的第六个圣诞节,五周岁的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一双黑亮的眼神采飞扬。 “苏里,你这个圣诞老人有点矮啊,不如我来。” “不行的呀玖玖,这个衣服是我的尺码你穿不了。” “那你快点儿,马上都十二点了。” “知道了呀,哎呀这个鬍子又掉了。” “你买的啥垃圾啊,我给你沾上。”顾琼玖捡起地上那团毛茸茸的白鬍鬚,啪地拍到图苏里脸上,诺大的鬍鬚遮的她只剩下那两只漂亮的黑眼珠。 “像吗玖玖?” 图苏里有些紧张的问,平时这事都是顾南飞去做的,没想到这次赶上他出任务,平时圣诞节跟儿子一起等礼物的人只好亲自上阵。 看图苏里那小眼神,顾琼玖不忍打击,有些违心的捂住眼。 “挺像的。” “那我去了呀。”猫下腰,她轻手轻脚的背起红色布袋朝儿子的房间走去。 这个圣诞节很冷,窗外应景的飘着鹅毛大雪,室内温暖如春。穿着厚重圣诞老人服的图苏里额际冒出汗珠,不知是紧张还是热的。 半掩着的门内有微弱的光渗出,图苏里心下一惊,以为被发现了。刚要扭身逃跑时,却不想身后门被拉开。 “妈妈?” 清淡的声线传来,图苏里窘迫又尴尬的回头,然后整个人石化。 门里门外,一大一小,站着两个圣诞老人。 唯一的区别是,高一点的圣诞老人布袋是背着的,而矮一点的,布袋拖在地上。 闻声而至的顾琼玖傻眼,有些结巴的来回扫视两人。 “咋,咋还又冒出一个圣诞老人?” 第82页 “小姑姑。” “唯里?” 顾唯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可不就是我么?这屋子里除了他还有谁是这身高? “你这是干啥呢?”她代傻愣住的图苏里问道。 面前的小个子圣诞老人一副无奈的口吻,将脸上的鬍子扯了下来。 “爸爸走之前说,家里只剩下我这个男子汉了,圣诞节要记得给妈妈送礼物,还给我买了这么幼稚的衣服。” 小男孩嫌弃的脱了圣诞帽,漂亮的黑瞳看了眼图苏里,弯腰从布袋里取出个包裹精緻的盒子。 “妈妈,这是我给你的圣诞礼物。” 顾唯里一副献宝的模样,催促着图苏里拆礼物,随即想到什么,食指虚空一点。 “小姑姑也有。” 正在感嘆自己老哥骚操作多到爆炸的顾琼玖受宠若惊,蹲下身双手捧住大侄子递来的礼盒,笑的合不拢嘴。 “谢谢大宝贝。” “我又不是小朋友了,别这么叫我了小姑姑。”男孩有点嫌弃的挑眉,那模样跟远在天边执行任务的顾南飞如出一辙。 “哼,就叫就叫,你永远是姑姑的大宝贝。”顾琼玖恶作剧似的伸手去捏他的脸,却被他扭头躲开,然后看向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图苏里。 “妈妈,拆礼物呀。” “顾唯里,爸爸的礼物呢?” “什么爸爸的礼物?”顾唯里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们没办法交流是怎么回事的神情。 图苏里忍住笑蹲下身,皓白掌心伸到小男孩面前。“爸爸有给我圣诞礼物的呀。” 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在他眼里流窜,看的图苏里笑出声,就见儿子不情不愿的将脚下的布袋再次拿起,从里面捣鼓半天才掏出个小盒子来。 “妈妈,你要不要考虑先拆我的礼物,爸爸的礼物太小了,我帮你拆啊。” 让他交出礼物已经很不够意思了,图苏里决定成全他一回,点头应允。两个人盘腿坐在地上,那端的小男孩突然回首沖身后的小姑姑露齿一笑,狡黠又桀骜。 顾唯里的礼物是幅拼图,从轮廓来看是她当年怀他时在海边拍的照片,湖绿的纱裙裹着她圆鼓鼓的肚子,仿佛纱裙里藏着个气球。 “妈妈,你喜欢吗?” “喜欢。”图苏里竟有些热泪盈眶,她凑过去在他颊边亲了一下,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和爸爸的礼物比,你是更喜欢我的吗?” 这个问题很明显就是车祸现场,但是还好第三方并不在,图苏里眨巴着水眸看着儿子期待的小脸,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一下。 顾唯里从五官到神态完全承袭顾南飞,但是很神奇的却能在某个特定的角度和光线下看起来又神似图苏里。这大概就是被上帝宠爱的孩子吧,总能在他身上看出父母的影子。 “是呀,更喜欢宝宝的。” “很好。” 简单的两个字,从小傢伙嘴里说出来竟有些老成。他从背后取出手机,将那条语音发送过去。 “听到了吗爸爸,我的更喜欢。”得意的点开对话框,顾唯里开始耀武扬威。 不想手机叮的一声响,显示有消息进来。 “你都是我送给我媳妇儿的,更喜欢你又能咋地?” 低低沉沉的嗓音流淌在三人之间,图苏里耳朵一红,小手悄悄伸向顾唯里身后那个被他搁在地摊上的小盒子。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鍊,细白的链身下坠着颗白色的钻石,不大不小造型别致。 项鍊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图苏里拿起来凑到眼前。 宝贝儿,母亲走的时候交代过,待你岁月静好时将这颗‘记忆长青’项鍊交给你。她永远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泪,瞬间滑出眼眶砸到地毯上,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图苏里收紧掌心,将项鍊窝在其中久久不能自已,直到温暖的空气里流淌出顾南飞的低沉轻语。 “媳妇儿,想我没,凌晨能到家,等我。” 正要跟顾南飞理论他不是爸爸送给妈妈的时,手机自动播放了刚收到的一条语音消息,小男孩听完立时翻了个大白眼。 “你们大人,真是没羞没臊。哼!”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哦,前面还有正文42章 . 第44章 第 43 章 ------ 炮竹声声辞旧岁,红梅朵朵迎新春。 图家位于姑苏老城区,是一栋极具江南特色青瓦白墙的独立大院,占地面积很大,青瓦高墙下朱红的门楣处是两扇同色系的对开大门。门口青石板路上,刚採买回来的昭姨和伯正有说有笑地绕过那两尊石敢当朝门边来,和伯在前腾出手推开右侧厚重的大门,入眼便是一道假山屏障,挡去了院内门庭诸多风光,唯有几颗梅枝斜依而出。 黄梅吐蕊,或含苞或怒放的迎接归人。 两人自假山右侧的石板路往里走,穿过月洞门上了蜿蜒的九曲回廊,廊边青葱点缀廊下潺潺流水。今年农历年晚,这个季节的江南已然万物复甦。 “这块肉好得很,待会切一部分出来做狮子头,五花那块我要留着,阿年讲年后或有贵客来访咧,保不齐是顾家小娘鱼和那几个小男敢哦。” 昭姨用嘴努了努和伯手中的袋子,神秘兮兮的说道。 和伯话少,只是点头。 他心中却道这一南一北的,来与不来还是两说,毕竟都是小孩子,家里大人哪个好放心的?但也不好直接就说出来,阿昭是喜欢那几个孩子的,他若一盆冷水难免会招她一顿说。 第83页 两人兜兜转转差不多走了四五分钟才走到里院,略低的矮墙里传来笑声,昭姨快了两步穿过那扇门楣写着‘梅园’二字的拱门,转个弯就看到正厅外两个红柱下站着的人:一人泼墨一人荡在鞦韆上,笑靥艷艷。 今日姑苏阳光格外的好,连着微风也不冷了,图景年握着狼毫站在枣红的桌前正写着对联,大红的纸,衬着她一身月白的旗袍,美不胜收。 “昭姨。”鞦韆上的女孩沖她喊,笔直的小腿摇了摇,将鞦韆停了下来。 “我们来贴对联呀。” “嚎唉,”昭姨回身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和伯,交代了句速速来帮忙便去库房取人字梯了。 图家大门和正厅外的两个门柱都高,若没有梯子搭乘对联是贴不上的。伏首案前的女子似是写完了,狼毫轻轻置于笔架,捡起红纸吹了吹,然后朝两人展开。 ‘少言不生闲气;静修可得永年。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这幅挂在大门,横批是那个。”图景年葱根般的食指点了点离图苏里最近的那副横批,上面书着四个大字:上善若水。 她一一分配着,正厅大门是:五更分两年年年称心,一夜连两岁岁岁如意,横批:恭贺新春;自己院是:岁雪乍溶梨花早,晓堂初看柳色新,横批:鸿雁已归;图苏里院门拿到的是:暖日着南意,遥风度东华,横批:小杏才开;而昭姨和伯院中则贴的是:春雨丝丝润万物红梅点点绣千山,横批:春意盎然。 剩余福字寿字春字都散落在院中各处,红底黑子对着院内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着实应景的厉害。 “妈妈,好有过年的气息呀。” 贴完所有的对联已近正午,图苏里在正厅园里转了一圈感嘆道。 图景年正在收拾案上的笔墨纸砚,这些年越发的懒了,这手字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出场的机会。 “祖国大好河山虽美,但最美的还是自己的故里。” “咦,我以为会是自己的苏里呢。” 图苏里奔过来帮她一起收拾,打趣道。两只眼睛眼角弯弯,水亮清透。 白旗袍女子眼神带着些许调侃的看了眼她,将洗净吹干的狼毫收进木盒中封好,又接过她递来的砚台和那方雕着四君子之一兰花的漆烟墨一併放进红木盒中,落上锁。 “这些都是你外祖父留下的,我这些年懒了,它一年才见一次光。”但愿来年它还能再经过这双手,晒一晒这日头。 小时候是有打算让绵绵学书法的,奈何小姑娘对此完全没有天赋,不说写的好与不好,光是她拿起笔就皱成八字的眉,图景年也不忍心再难为她。 传承与否,都不重要。 一边收拾一边偷瞄小姑娘,后者完全不知晓,直到图景年弯腰凑过来时才察觉。 “妈妈?” “你回来这么些天,就没给南飞打个电话么?” 南飞是打来过的,打的还是家里的座机。那台老式拨盘电话想的时候,图景年正在给客厅的红梅修枝。电话那端的少年有些无奈,说是图苏里的电话无人接听。她这才想起,走之前的那晚,顾南飞曾跟自己要过姑苏图宅的座机电话,看来这孩子也是有先见之明的。 免不了的,图景年再次忆起她们回南的那日。 早上的风带着一贯的冰寒刺骨打在脸上,北方这风最是伤及肌肤,图景年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和阿昭绵绵坐在车里朝机场赶。 昨日晚饭桌上已和顾家辞行且说好今早无需再送,几个孩子也闹到很晚才散。 图绵绵安静的靠在后座柔软的皮椅里补眠,白净的小脸随着车子微微晃动着,图景年凑近,看着她泛着光泽的长睫,忍不住恶作剧的伸指去抚。 “妈妈。”含糊不清的咕哝声自她淡色的嘴角溢出。 图苏里的唇形是典型的菱状,小巧饱满,微微上翘的圆润唇珠恰到好处的露出她一点雪亮的门牙。 如此灼热的视线下,图苏里是想睡也难睡了。她半睁着眼不满的看向面前的人,微微噘嘴。 “妈妈包里有镜子的呀。” 言下之意你若想看这脸,取出镜子对着自个儿即可。 “捨近求远的事妈妈可不愿意。” 图景年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包裹头发的丝巾,眼神下移看向副驾驶座的阿昭。她正聚精会神的织毛衣,图景年微微前倾去看,却不期然瞄到倒后镜里令人震撼的一幕。 “绵绵。” 恍惚又要进入梦乡的人被图景年突来的叫声吓醒,在她的认知了,图景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能让她如此失态,稀奇的呀。 小姑娘顺着她的手指透过后车窗朝外看,漆黑的反光玻璃外,一个穿黑色长棉服寸长头发的少年,正直立在红黑相间的山地车上拼命的蹬着,风吹起他棉衣的下摆使得他整个人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顾南飞……” 低低含着疑惑的声音自图景年背后传来,小姑娘愣了半晌突然按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她忍着哆嗦趴在车窗上刚要喊他,置物架上的手机响了。 是顾南飞打来的。 “把窗户关上。”少年混着呼呼风声的五个字,嗓音里都是不容置疑。 图苏里仍旧趴在窗口望着他,拿电话的手冷的发冷,她在车里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外面那个发了疯似的蹬车的少年了,她着急了。 “顾南飞你干什么呀,你快回去呀。” 第84页 剎车尾灯亮起的时候,顾南飞已经快接近后座了,他在耳机里对她说话,急促的呼吸声将话打的七零八落。 “别停车,你们走着,我就是锻鍊身体呢。” 这个天在外面骑车锻鍊身体?图苏里觉得他恐怕把自己当傻子了。 “你连手套都没有戴呀顾南飞。”不仅是手套,他头发那么短,两只大耳朵本就有点招风耳,现在好了,被风这么呼啦啦的吹着,恐怕要更招风了。 车到底是停了下来,和伯伯不解的看着后面单脚点地的少年,只有图景年,默默地看着朝单车少年小跑去的自家女儿,时光如梭,黑棉衣少年渐渐雾化,仿佛被时光带回了三十年前。 有风,有云,有蓝天垂柳,还有他。 “顾南飞你干什么呀!”小姑娘摘下手套去摸车把上那两只冻得通红的手掌,如寒铁般刺骨。 “图绵绵,”顾南飞低下腰去寻她的眼,惹来她不悦的怒视。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你今天上午要把三科测试卷全部写完嘛,你怎么一点点都不听老师的话呀。” 她捧起他的一只手凑到嘴边拼命哈气,全然不知这种举动是多么的旖旎又挠人心绪。 顾南飞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轻咳一声转过脸去。 “写完了。” “啊?”这个点左不过八点多,那三科试卷以顾南飞现在的水平至少三四个小时才做的完,骗鬼呢! 被图苏里探究的眼神看的发毛,顾南飞不自然的瞥了眼捧着他手的人。 “昨天连夜写的。” “……” 两人傻站了一会儿,顾南飞猛地把手抽回去握着她的胳膊推她转身。 “图绵绵,你赶紧的回车里,你们不还得上高速去机场么?” “可是你……” “赶紧的去车里,外边凉。” “那你赶紧回去呀。” “我不。” “哎?”图苏里不肯再往回走了,站定脚看他,眼神倔强。 顾南飞没辙,只好停了车拖着她往这边来,小姑娘似要耍赖,蹲在地上不肯起来。“你不回去我也不要上车呀!” “你属驴的么!”顾南飞气了,喊了声,俯视着地上的人。那人咬着下唇跟他对峙着,寸毫不让。 真是倔驴,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图绵绵,我就想送送你看着你走,我又不冷,”他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声音也跟着动作温柔下来,“骑车可热了,快回去吧,再墨迹该赶不上飞机了。” “去吧,过完年回来带你去滑雪,你不是想滑雪么?”那次她和顾琼玖看过他滑雪的录影带之后就说过想要滑雪。 “顾南飞。”小姑娘撇撇嘴,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堵得要哭出来。 “乖。”拍小狗似的在她脑袋上拍了两下,顾南飞将她送回车边,和车里的几个大人打了个招呼便要朝回走。 “等一下呀。”有人喊他,随即一双粉色的挂脖手套递到他眼前。 小姑娘个子矮,他们此刻的身高差至少30厘米,为了将手套递到他眼前,她甚至踮起了脚尖。顾南飞在她的催促下接了过来,沖她摇了摇。 然后,黑棉服少年就带着那副格格不入的粉色手套一路骑行跟他们到了高速路口,在收费站边停下后目送他们没入车流。 ------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四周没榜单,我有点迷惑了。哈哈 不过没事,你们再看就好啦。 最近都是甜,不知道你们的牙口还好嘛~~~哈哈 . 第45章 第 44 章 ------ 面对图景年的问题,帮她端水碗的小姑娘很苦恼。每天都会打电话的,但是妈妈显然要问的是她有没有主动给顾南飞打过。 答案很明显,没有。 是真的想不起来,也是真的不知道打过去要说什么,加之临行前顾南飞骑着车跟了她们一路的场景还在脑子里徘徊不去,那日妈妈的问题又反反覆覆被她拿出来推敲,几次下来便有些倦了。 毫无头绪,也分析不明白。她宁愿去解一道最难得竞赛题,也不愿意被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困扰。索性不想了,就这么随着时间去得出结果不是更好么? “绵绵,喜欢这种事,两个人一起才快乐,一个人的话,就有些悽苦了。” 图苏里扶额,“被鞭笞着喜欢才最悽苦呀妈妈。” 鞭笞?图景年惊诧,回首望她。 “此话从何说起?” 身后的人也不着急,轻手轻脚将碗里的水倒进花圃里,这才背着小手走到图景年面前站定,侧首与她对望。“妈妈,你说过喜欢是跟他在一起时很快乐,但不在一块我也没觉得不快乐。可是如果你一直提,我会觉得有些,”她转了转眼珠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会觉得有些厌倦。”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图景年微微失了心跳。她本以为绵绵是懵懂未知需要引导,却不知她早已置身红尘,只是看破不说破。 倒是她小瞧她了。 “好,妈妈答应了,以后可再不过多管你们的事了。” “谢谢妈妈。”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已然明了对方,而图景年就真的没有再逾越,再过多的提及顾南飞的事了。 正月初六,姑苏旧习庙会,震天的鞭炮声里,穿着各式汉服的男女老少穿梭在街上,好不热闹。 第85页 图苏里扎着两个垂髻,穿一身上黑下白的袄裙。黑色上衣上金线绣着云纹,下裙摆处绣着斜依的红梅,跟在图景年和昭姨身后自绿柳长堤上蜿蜒而行。 柳树吐出嫩芽,不远处几只野鸭游弋在湖面,荡起的涟漪将一池阳光都晕开了。她蹲在湖边看着它们嬉戏,半晌才起身去寻昭姨她们。刚巧一群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男少女迎面走来,正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中间那个女孩笑的最是爽朗。 那么一瞬间,图苏里就突然好想顾琼玖。 晚上躺在床上,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了夜光星星的陪伴,显得寂寥不少。顾南飞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迷迷糊糊要入睡了。一贯天黑就静音的手机今天愣是响出了铃声,好半天被子里才伸出只小手将手机拖了进去。 “顾南飞。”闭着眼也知道是那个一整天都没有给她打电话的人。 “睡了么图绵绵。” 果不其然,少年的声音传来,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你怎么了呀?感冒了么?” “没呢,感啥冒啊。” 图苏里轻轻用脚跺了下床面,暗骂他死鸭子嘴硬。窗外万里无云的苍穹上挂着一弯上弦月,景色甚是美好。 蓦地,她想起雪夜那晚。 “顾南飞。” “我在。” “你想不想……”刚说出四个字图苏里就后悔了,咬着下唇又将话尾咽了下去,可谁知顾南飞竟很响亮地接了她的话。 “想。” “……” 想?她还没问完呀他怎么就想来姑苏了? “老想了。” 喵喵喵?图苏里彻底傻眼了,他误会了她的意思! “我是说你想不想来姑苏玩。”即便这句话是寒冰化的水,图苏里也得往顾南飞那烧红的烙铁上浇去。 滋滋滋,一缕白烟悠悠飘出,他咬牙切齿的喊她的名字,恨不能冲到姑苏将那个小丫头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扔河里。 捂嘴笑的人翻了个身,伏在枕头上将手机开了免提。 “你又开免提。”空旷的回音惹得对方小小抱怨。 “拿手机好累的呀。” “小懒蛋。”他取笑道,喊完才觉异常亲昵,心中不免心思涌动。 “想我了么?” 这话问的很顾南飞,极具个人特色的那种。图苏里微微侧头想了想,随即在黑暗里点点头。“想的呀,尤其是好想玖玖,我今天去庙会看到了一个人好像玖玖的,顾南飞你们那里过年有庙会么?就是大家都穿着汉服去赶集,还挺好玩的,如果你们在就好啦,玖玖和沈青一定喜欢的呀,还有……” 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图苏里试探的朝安静如鸡的对面喊了声:“顾南飞,你睡着了么?” “没有。”很生硬的两个字,少年的嗓音里都是不悦。 你听过一秒天堂一秒地狱么?图苏里刚刚那番话,前三个字就是天堂,后面说的,抱歉,他拒绝听。 “怎么了呀?”对他这突来的情绪低落,图苏里很是不解。 “没咋滴。”依旧很生硬,但在对方软糯的询问声里渐渐有败下阵的迹象。 “咦,你好像生气了呀顾南飞?” 稀奇呀,顾南飞生气。 “没有,我哪敢吶。” 实在是对她不自知的撒娇语气没辙,顾南飞缴械投降,在电话嘆气,有些哀怨。“图绵绵,你在姑苏过得好不?” 这么问的言下之意…… “你在家不开心嘛?” “是不咋滴开心,”一天天地被他那所谓大家风范的父母摧残,她又不在,他能开心才怪。昨天下午他在墙头坐了一个多小时,下来时脸都冻僵了。 “为什么不开心呀?”图苏里自然是不知他与父母关系。 “我妈,一天天的给我洗脑呢,死乞白赖让我回b市。” “什么?” 图苏里皱眉,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两个调。顾南飞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她,听得图苏里心中有些莫名躁动。她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呼吸了几口凉气这才平复了那阵躁动。 “如果你在家不开心的话,顾南飞,你要不要叫玖玖他们一起来姑苏玩呀?” 他说的那些,她不知道该站在谁的立场说点什么,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这个提议了。 “还真能去啊?”先前她那么说他以为是在找藉口搪塞自己,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 “当然了呀。”小姑娘又翻了个身,“我们走之前妈妈就问过我要不要喊你们一起来姑苏过年,但是春节这样的日子就应该和家人在一起呀,不过现在春节已经过啦,如果不耽误你们行程的话,你可以考虑我这个提议的呀。” 这还用考虑?图绵绵你是不是傻缺? 顾南飞在心中暗骂,随即一阵咳嗽声传来,有人捂住了话筒。 “顾南飞,你就是生病了呀!” 电话那端咳嗽声隐隐夹着闷哼,图苏里咬着下唇等他说话。 “真没有。”他又闷咳一声,“我喊他们一声,定下时间再告诉你。” 少年的声音听得出很开心,图苏里不好再追问生不生病的事,忽地听到电话里他话锋一转:“图绵绵,你今儿个说的话都赶上这十几天加起来的总数了。” 他语气里的探究和调侃她自然听得出,只说句困了便准备收线,顾南飞也不逼她,嘱咐她乖乖睡觉便等着这边先收线。黑夜里的水眸眨了眨,放回枕头下的手机又被拿了出来,图苏里点开收件箱开始给他回消息: 第86页 ‘我在姑苏一切都好,唯一不好,是房间里没有星星。’ 嗖的一声,发出去还没三秒便收到回覆:‘图绵绵,过两天你的星星就到了,活的。’ “顾南飞,你过分了呀。” 将手机塞回原地,图苏里躲进被窝抓过自己的小兔子扯着它的脸说道。那兔子在她的□□下,脸都变了形,大概内心也是崩溃的吧。 顾南飞他们两日后出发,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机票班次不同。顾琼玖和陆擎苍坐的早上八点的,顾南飞和山炮则晚他们一小时出发。图苏里收到信息后很讲原则的提醒两位学生,一定要把她走之前布置的试卷带上。 自然,本已兴奋到变形的山炮又是一通怨声载道。 图景年把接机的时间定在了十一点,昭姨在得知他们真的会来姑苏时连声应好,还不忘与和伯炫耀她是多有先见之明多料事如神。 和伯只感嘆一样:沉默果然是金。 正月初八那天,年前就立春的姑苏阳光暖暖的照着吐绿的垂柳上,吹的万物都复甦的春风和煦又曛暖。图苏里穿奶白短外套系大红围巾,黑色裤脚扎在同色系的小短靴中,将她整个腿部拉长,看着娇俏又美好。 “苏里!” 早已在机场内会和的四人随着人流往外来,顾琼玖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垫着脚极力朝里张望的小不点。 “玖玖。” 图苏里原地跳着朝他们招手,眼神却看向那个人群中极出挑的高个少年,他也在看她。比她走时白了好几分的脸映衬着他寸长的发乌黑乌黑的,一双眼在望见她时,豁然水亮。 “苏里,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有人冲过来抱住她,图苏里眼还胶在落于最后的那人身上。山炮叽叽喳喳的在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陆擎苍,一副瞭然的眼神在她和顾南飞身上来回穿梭。 “玖玖,放开。”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陆擎苍将顾琼玖拉回自己身后制止她再次抱上去。 图苏里看着那个始终站在最后,和她保持一米距离的人,心中蓦地响起那晚他发来的简讯,计上心来。 右后方的三人就看着那个白衣少女围着顾南飞转了一圈,然后站定在他一步开外仰着后脑勺。 “你干啥呢图绵绵。” 顾南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鼻音浓重还伴着轻咳。 看吧,还说没感冒。誓要扳回一城的图苏里在心里摇摇头,随即沖他露齿一笑,左颊的单边酒窝若影若现,煞是动人。 “环游世界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有狗粮,闲杂人等快快退开,我先退为敬! 哈哈哈哈 妈妈助攻的身份差不多了,图绵绵该觉醒啦,还记得当初顾琼玖说图绵绵若是撩起人来,那可是跟山洪暴发一样。 . 第46章 第 45 章 ------ 如果有一天我想要环游世界了,我可以围着你转一圈嘛? 顾南飞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意,那个洋洋得意的小姑娘好整以暇地看着,还适时歪起脑袋沖他甜笑。 “图绵绵。”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顾南飞隔着棉衣外套握住她的胳膊,紧了又紧,最终挫败的放开。 “谁教你的。” 图苏里但笑不语,心想这还需要教?生来自带的潜能,还没山洪暴发呢。叫你调侃我,叫你活的星星呀。 “他俩干啥呢?”山炮一肘子捣在陆擎苍胳膊上,惹来后者白眼。 “产粮呗。” “啥粮?”这老陆说点话真是费劲,整天让人猜来猜去。 “你的口粮呗。” 顾琼玖朝陆擎苍扬了扬下巴,两人默契击掌,徒留中间站着的沈山炮跟个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啥意思啊你俩,搞小团体呢,大大说过人民群众要团结,不要搞小团体结党营私知道不?” 陆擎苍看了眼被孤立有点恼羞成怒的沈大兄弟,扶了扶眼镜笑眯眯的拍拍他。 “结党营私不是这么用的,山炮。” “我不管,赶紧滴告诉我啥粮。” 这边沈青还在喋喋不休,那边已成功扳回一城的图苏里携着顾南飞走来,两人一黑一白相互辉映,煞是好看。 顾琼玖仔细打量完来人,斜靠向陆擎苍。 “觉没觉着苏里长开了些?” 脸圆润了眉眼也舒展了不少,记得初见图苏里时她眉间□□宛如孩童般稚嫩,如今半月不见倒隐约有了些少女的青涩。 “没注意过。” 陆擎苍垂眸看她,不动声色。 “玖玖你和陆擎苍沈青坐和伯伯的车,我和南飞打车走。”一行六人车是坐不下的,图苏里领着几人到停车场与和伯会合后分配道。 认识路的只有和伯和苏里,这么分配自然是最合理的,三人上了车,图苏里上前一步打算招手时,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 “你站后边儿。”顾南飞扶着行李箱将她拉到身后,修长的身子微微前倾朝路边招手。 图苏里站在他身后,时不时的去瞄他的脸,眼珠转来转去。 机场外计程车甚多,两人很快便拦到了车,这师傅是本地人,一边开后备箱一边问顾南飞是不是北方孩子。图苏里一愣,心想这个到底是师傅还是师父呀? “小男敢一相就是北方宁啊。”他关好后备箱门,朝顾南飞点头,又用普通话说了句“爷们”,还问顾南飞对不对。吴语自来难懂,顾南飞更是一头雾水,求救似地看下身侧的小女孩。 第87页 可那人就知道偷笑,顾南飞等不来帮扶人员,只好讪笑着一直点头。 点头么可不就歪打正着了,图苏里感嘆他神助。 师傅招呼两人上车,他在前面刚发动车子便听到后座传来男孩的惊呼声: “图绵绵你嘎哈呢,别动手动脚的。” 一直忍到上车才利用座位取代两人身高差的图苏里怎么可能放过他,小手穿过他百般阻拦的双手贴在了顾南飞额上。 “顾南飞,你在发烧呀。”和自己的额头温度对比过后,图苏里很肯定的说道,皱着眉头看他。 “都是小事儿。”额上温热的掌心似是熨帖了他剧烈的头痛,顾南飞有些依依不捨地拎着她棉衣袖子将小手拿下来,眼神定在了白棉衣少女身上,眉眼含笑。 “是不是长高了?” “……” 半个月而已,她就算是吃花肥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长高啊。 “你不要欲盖弥彰呀顾南飞,那天你明明就是感冒了的。”他总是否认,要么就一副不在乎的口吻,图苏里心里不痛快。 “真没事儿。” 顾南飞身子往下滑,用后脑勺尝试着找角度,终于在他差不多整个屁股要滑下车座时找到了个完美角度,他侧首看着图苏里偷笑,然后大刺刺的将大脑袋靠了过去。 “脑袋疼,借我靠靠呗。” “好,你靠呀。”努力将腰杆挺直,图苏里倒是诚心实意的。看他耷拉在黑色运动裤上的手,忍不住伸过去摸摸手心,果然是烫的。 几不可见的嘆气声自口中溢出,她取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发简讯。 那小憩的人手突然动了下,搭在他掌上的小手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随即归于沉寂。要不是图苏里看的清清楚楚,她都要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你干嘛呀?” “想你呗。” 那是什么感觉? 图苏里微微皱眉,余光瞄见他一副倦怠的样子便没再问出口,大抵是因为发烧的缘故,顾南飞颊边浮着不自然的红晕。 “你睡吧,我给你唱歌呀。” 肩上一轻,那颗大脑袋倏地抬起来眉毛挑的老高,将笑未笑。 “你还会唱歌?” 他以为图绵绵除了会念书之外,就是个小尼姑呢。 “不听算了呀。” 小尼姑不高兴了,顾南飞赶紧道歉哄她,好说歹说她都不肯再唱了,还威胁他再说连肩膀都没有了。 顾南飞欲哭无泪,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倔,倔驴! “臭倔驴。” 他靠在她肩上,用后脑勺对着她偷偷骂道。 图苏里自然是听到了的,但那双布满血丝的桃花眼在脑袋里望来望去,望的她泄了气。 就在顾南飞快要睡着时,低低的歌谣自耳边响起,小小软软的嗓音唱着他听不懂得字眼。肩头少年先是闭着眼轻笑,继而又忍不住,露出小虎牙来。 眼皮跟着歌谣越来越沉,顾南飞陷入昏睡里还做了梦。梦里,他走了好久,才走到小姑娘的地久天长。 他的小姑娘背着手站在紫藤树下,如瀑的紫藤衬着她清瘦的身形,一双清水眼里,只有他。她轻轻地喊他的名字,问他好不好。 “顾南飞,” 整个肩膀几乎都麻掉的图苏里艰难地抬手去拍他,边拍边喊。 “顾南飞,醒醒呀,我们到啦。” 到了?什么到了? 一单一双两只眼半睁,带着初醒的迷茫和混沌。他看着面前的人,忽地就笑开了,漂亮的眉眼溢满久别重逢后的狂喜。 “可算见着你了图绵绵。” 不知道满口说什么胡话,图苏里催促他快点下车,顾南飞这才想起自己已到了姑苏。车门被人拉开,昭姨的声音就沖了进来。 “飞飞呀快下来,到家啦。” “昭姨?”顾南飞这才清醒过来。 两人下车,图苏里半边胳膊不能动,歪着身子皱着眉朝门口来,就看到图景年笑眯眯的站在红柱边,身量端正。 “欢迎南飞。” “谢谢图阿姨邀请。”顾南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竟然是场梦,怎么就睡着了呢?他有些郁闷,挑眼便看到小姑娘哭丧着脸再捶右边胳膊。 “咋了?” “你是属鱼的呀顾南飞。”图苏里欲哭无泪,明明是他要求借肩膀靠靠,怎么还来问她?她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胳膊麻了不说,始作俑者还不买帐。 拿完行李回来的顾南飞笑个不停,隐隐几声咳嗽传来,图景年适时出声。 “南飞先进来吧,卢医生已经在你院子里等着他了。” “谢谢妈妈。” 小女孩拂开顾南飞帮她捏肩膀的手,转身轻推了他一把。 “你先和我妈妈进去,卢医生是来帮你看病的,我在这里等一下玖玖他们呀。”和伯伯的车比她们的晚到这个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没病啊。” “你有呀。” “有什么?”顾南飞挑眉,嘴角微微翘起,不怀好意。 瞭然自小女孩眼底划过,她微微侧首斜望着他笑的语重心长。“你有病,卢医生是有药的哦。” 少年语结,朝她瞪了一眼这才提箱子台阶上来。 耐心等着两人打情骂俏的图景年和昭姨对视后忍不住转过身去偷笑,这俩在别人面前倒是一点不避讳。 “来,小心门槛。”图景年出声提示,朱红大门下的门槛足有三十厘米高。 第88页 顾南飞一手拎起箱子刚要跨过去身后便传来顾琼玖和沈山炮的大喊声。 “图阿姨!” “恩师,老大!” 很好,现在这个称呼已经排在老大前面了,狗腿。 陆擎苍扶了扶眼睛,朝那古色古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宅门看去,心中感慨:这小学霸有点厉害啊。 “图阿姨好久不见老想你了!” 顾琼玖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一把抱住图景年惊呼,一张小脸兴奋地通红。而跟她一起冲下车的沈山炮看着面前的深宅大门惊愕的张大嘴,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只有陆擎苍,很认真的在陪和伯伯取后备箱里的行李。 “图阿姨好,打搅了。”男孩推了下眼镜,微微欠身,彬彬有礼。 图景年拉着顾琼玖微微打量了几眼老陆,随即笑笑。“你们来我很开心的,都快进来吧,小心脚下。” 几人在图景年的带领下进了宅子,顾琼玖拉着两个年长女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图苏里和顾南飞走在一起,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见图苏里有些气恼的捏拳在他胳膊上捶了下,落在后面的陆擎苍领着下巴都要掉的沈山炮,好气又好笑。 “咋滴了你,丢人不?” “哎呀妈,老陆,你说这小学霸怕不是家里有矿吧。”山炮托着自己的下巴,在九曲回廊上东看看西看看,一脸稀奇。“你看,家里有湖还有山,我天哪,这院子都是她家的么?” “从建筑风格来说,你能看到的,应该全都是。”何止有矿,怕是好几座,还是金矿。 “家里有矿家里有矿。”山炮再次捧好自己的下巴,随即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放下双手扳住老陆的肩膀。 “老大这是傍上款爷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款爷? 图苏里:小娘子过来给本款爷笑一个呀! 顾小娘子:你今晚怕是不想下床了? 图苏里:你是爷你是爷!我给你笑,嘴巴裂到耳朵边的那种! . 第47章 第 46 章 ------ “妈耶。恩师,你们南方小姑娘说话都这样式儿啊,也忒好听了。” 午饭后的姑苏老城区熙熙攘攘的街头偶有犬吠,图苏里带着两男一女慢悠悠的穿梭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她原本是打算带他们去绿柳长堤的,可是卢医生说顾南飞烧的太厉害必须留在家中打吊针。这么一来,绿柳长堤她也不想去了,只想早些回去待着。 “这跟咱们北方真的差别忒大了,老陆你看这路,你们南方都是这种路么,瞅着怎么这么复古呢,搞的跟古代似地。” 沈山炮新奇的不得了,左看右看咋咋呼呼惹来不少人侧目,陆擎苍汗流浃背,恨不得上去捂住他那张没遮拦的嘴。 “咱能不把没文化抖搂的这么明显么?”他压低声音哀嘆,顿时惹来山炮不解的询问。 “咋滴了我又?老陆你变了啊,以前都叫人家小宝贝儿现在动辄没文化,说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小三了!”他说完还不忘狠狠地剜了顾琼玖一眼,那样子似有獠牙就要冲上来咬死玖玖似地。 陆擎苍抽了抽嘴角,决定闭嘴。对付傻逼,唯有远离。 那顾琼玖完全不理会他,正沉迷在各种古玩小物件上。姑苏自古便是书香富庶之地,古玩簪花首饰俱是甲等,看的顾琼玖爱不释手。 “这个好不好看苏里?”她拿着个木簪在头上比了比问道。 顾琼玖穿着大毛领外套,素白的脸在毛毛中若隐若现,那簪子比在她高高绑起的马尾上,虽好看却有些不伦不类。 “玖玖,你要不要把头发放下来,要奥妩给你簪个头发呀?” 这些店铺都是可以给客人簪头发的,顾琼玖朝里看了看,果然一位年约七旬的老奶奶正给其他几位女客簪发中。图苏里挑了几只簪子拉着她就朝里走,落在后面的陆擎苍和沈山炮也刚好赶来跟着进去了。 里面客人许是弄好了,都站在镜前左顾右盼着,图苏里拉着顾琼玖做到奥妩面前,叽里咕噜的跟她说了几句,那侧髻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奶奶看过顾琼玖连连点头称好。 “奥妩说给你簪个复杂点的,玖玖你要脱了外套和奥妩进去换衣服了。” “还要换衣服?” 顾琼玖吃惊,心想就是买个簪子而已这么大张旗鼓的么? “难得你来姑苏呀玖玖,妈妈交代了要带你来奥妩的店里挑一套衣服送你的。”簪子只是□□,妈妈要送的衣服才是重头戏。 图苏里笑嘻嘻的朝被奥妩拉进里间的顾琼玖摆摆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等她进去后才拿出手机,简讯电话什么也没有,她抿着唇盯着那一猫一狗,半晌点开了收件箱去发信息。 ‘顾南飞,你在干嘛呀,吊针打完了嘛?’ 躺在图苏里院子的东边客房打点滴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听到手机响,长眉皱了皱眉,硬是忍着疲倦拿来手机,果不其然,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人。懒得打字他便拨了电话过去,对方秒接。 “不许开免提。” 沙哑的声音传进耳里,图苏里靠在木架边苦着小脸。 “难不难受呀顾南飞,你应该等好了再来姑苏的呀。”卢医生说他在h市时医生嘱咐的吊针肯定是没打完就出门了,否则不会反反覆覆烧的这么厉害。 他当时躺在床上,听着医生的□□,两只眼却偷偷来瞧她,趁人不注意时点着下巴沖一脸自责的人挤眉弄眼。 第89页 “就怕你来这句。”他嘆气,要不是最早只能买到两天后的机票,他怕是在她问出口的瞬间就想飞过来了。 “待会我早点回去陪你呀。” 小姑娘嗓音软软,顾南飞觉得他这病已经好了大半了。“别急着回来,多带玖玖逛逛,”顿了一下他再次开口,“她这几天搁家里过得不舒坦。” 玖玖也不开心?图苏里记得自己叫他来姑苏就是因为他说在家过的不开心呀。如果一个年,两个人都过得不开心,那么应该不是小事。 “顾南飞,你老是撒谎。”就她神经大条,看不出在意的人开心与否,就连在机场看到他苍白的脸时还想着怎么十几日没见又变白了。 “真没事儿我明天就好了,你这脑瓜子能别成天瞎瘠薄乱想不?小倔驴。”最后三个字顾南飞说的宠溺又温柔,那沙哑的声音听在图苏里耳里,心一下子就酸了。 “你才是驴。” “恩,给你骑。” 电话里那人轻笑一声,图苏里傻乎乎地哼了一声,“不仅骑还要抽你鞭子。” “行啊,到时候你可得使点劲儿,知道不?” 她说他是驴他就认了,话说要给她骑,还让她抽鞭子使劲点,图苏里想这顾南飞大概是烧傻了,怎么说话糊里糊涂的。 “绵绵,我困了,睡会儿啊,你先带他们玩儿,别寻思我。” 正在她要问他是不是傻时,顾南飞有些模糊的声音传来,图苏里赶紧挂掉电话生怕再因为这通电话让他好得更慢。这时店里进来人,是一对男女,女孩抱着个拍立得笑着问她是否可以拍照,图苏里点头。 姑苏老街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拍照不管用于何处都仿不了,也就不防了。得到许可的女孩欢天喜地的去拍照,那个跟她进来的男孩背着双肩包,脸,很臭。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图苏里没特意去留意。大约十来分钟,里屋隔着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穿湖蓝色半袖齐胸襦裙的高挑女子迎面出来,黑亮的长发被簪成了两个半髻,一半垂在两侧肩头,铺子里顿时静的连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图苏里站起身,微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不远处正跟几个萍水相逢小姐姐寒暄的沈蝴蝶只一眼便怔愣住,再也移不开视线。 顾琼玖有些拘谨,她这身衣服料子和做工一看就价值不菲,弄得她不敢妄动。 “苏里,这个我……” “玖玖,你是我见过的女孩子里最最漂亮的呀。”图苏里说着就想上前拉她,却不想有人捷足先登。 “这个适合你。” 修长的手捏着一个精美的小步摇,动作轻柔的帮她戴好,陆擎苍对着头饰看了许久后才垂下视线来看主人。 “玖玖。”他喊她,声音清朗又温柔。 拘谨的女孩抬头望他,两人视线相触时,陆擎苍伸手摸她步摇的尾端,镜片后细长的狐狸眼里都是对至宝的呵护备至。 咔嚓声响后是拍立得列印照片的声音,图苏里扭头来看,就见之前在店中拍照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后,吹着手里刚列印出的照片。 “喏,你帮我给他们吧。”她将照片递过来朝图苏里小声的耳语,眼神似有若无的瞟向二人方向。“画面太美了捨不得浪费。” 照片刚好抓拍到他们视线相触之时两人的眼神近景,纯净美好的气氛在两人间流动。图苏里拿着照片下意识的去看沈青,恰巧看到他将手中握着的木簪收进裤袋,转身继续跟几个小姐姐寒暄。 有些情感註定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几个人出店铺门时,抱着汉服纸袋爱不释手的顾琼玖用胳膊捅了捅图苏里。 “山炮有句话没说错,图阿姨真是神仙。” “哇玖玖,送一套衣服是神仙的话,那我送你很多套是什么呀?” 顾琼玖认真的思考了下,眼珠微转沖她眨眼:“不管送不送,送多少,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可爱啊。” 两个女孩笑闹着,陆擎苍和沈青落在最后,两人都没说话,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完全不如来时的嬉笑打闹。 晚餐桌上顾南飞没有出现,卢医生来过一次说是体温降下来了,让他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再看。谁知卢医生刚走他便睡了过去,晚饭时分图苏里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推门进去就看到他睡得很沉,沉到要不是鼻尖尚有气息进去喊他的人恐怕要尖叫出声了。 “苏里,这两个簪子真好看。” 顾琼玖照例是同图苏里住在一起,洗完澡后她坐在古色古香的仿铜镜前打量着手里的两只簪子,一脸爱不释手。靠在拔步床上看书的人闻声抬头,那两只在灯下闪耀光泽的簪子便跃入眼帘。 玖玖,其实是三只的的呀。她在心中感慨,却说不出口。有些事当事人不说的话她也不能越俎代庖。眼看着她宝贝的将两只簪子分别放进木盒中,图苏里此刻终于明白当时顾南飞说他一个外人没法管这些事的心情了。 是真的管不了,撇开玖玖之外的那两个,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苏里,你家这个床,是不是很贵?”顾琼玖左右打量着这庞大的木床,雕樑画栋云纹图式光看着都觉得价值不菲。其实从踏进那扇朱红大门开始,顾琼玖就觉得她恐怕是认识了个一个地主婆。 “不知道呀。”地主婆摇头,对她的问题无从解答。这宅子是外婆的祖上留下来的私人房产,她在这里出生,长到五岁,对这些日常所见从未曾有过疑惑,自然也是不能得知贵与否,但就传承而言,肯定是珍贵的。 第90页 顾琼玖修长的身子在被窝里拱了拱,南方的晚上还是冷的,加上没有暖气,她这个纯种北方人就有点扛不住了。图苏里见状直起身子朝脚踏边的矮桌上将电热毯开关按下,随即又打开加湿器。 “一会儿就热了呀,我先给你捂捂。”她将脚热乎乎的小脚伸到顾琼玖腿边,想要帮她取暖,两人说说笑笑刚要睡觉就听到枕头下有震动声,图苏里一看有电话进来,是顾南飞。 “你醒了呀。” “嗯。” “醒了就好呀,”她松了口气,不顾玖玖取笑的眼神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问他饿不饿。 “不饿。” “那你渴不渴?” “也不。” “哦。”语气有些泄气,图苏里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 两个人彼此沉默着,突然那边人开口了,初醒的声音带着暗哑和干涩,他说: “图绵绵,上午唱的那歌儿再给我唱遍呗。” ------ 作者有话要说: 图绵绵唱的歌谣名《外婆谣 甜猫猫》,是一首很好听的童谣,也可以当催眠曲听。 还有好几章甜的哟! 不要怕,抱紧我,我们一起迎接甜蜜暴雨吧。 . 第48章 第 47 章 ------ “图绵绵,上午唱的那歌儿再给我唱遍呗。” 顾南飞问完那边很久没回话,就在他忍不住要再问时口图绵绵突然细声细语的答应了。 “好呀,你等我一下。” 然后电话就挂了。 靠在床头瞪着手机的人一等就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电话响一声,他气的差点跳脚,要不是此刻真的全身虚乏无力,恐怕真的要马上奔去正屋找她好好唠唠这不守信用该怎么算。 “小骗子。”低骂一句顾南飞颓废的往被窝里滑,昏沉的脑袋渐渐蒙上睡意,朦胧中听到有脚步走过木质楼梯的咚咚声,随后敲门声袭入耳内。 “顾南飞,我进来啦。” 软糯的声音自门缝里传进来,还没等顾南飞应答门边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只小脑袋探了进来,隔着门看他。 “我进来了呀?” “图绵绵?”他甩甩脑袋怕自己又是黄粱一梦。却不想门口的人已跨了进来,转过身去将门关上,拴好。 “哇,好冷的呀。”小姑娘奔到脚踏前将一双冻得冰凉的小手伸进被窝,被暖意诱惑住开始催促顾南飞:“你快往里去去。” “嘎哈呀图绵绵!别别别!”眼见着小姑娘就要掀他被角,顾南飞倏地跳起来伸手压住,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扯住被角的小女孩冻得直跺脚,“我要躺进去呀,好冷的你别压着我掀不开的呀!” “躺……躺进来?躺我被窝?” 图苏里点头,心想这里就一张床呀不躺在这个被窝里难道要睡在脚踏上嘛?她来时没穿袜子,就汲着拖鞋跑来的,这回儿脚真的冻到失去知觉。 “顾南……” “不行不行!”床上少年打断她的话,急的大喊。 “为什么不行呀?我冷呀顾南飞,你怎么啦!”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拼命压被角的人,图苏里苦恼地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扯,甚至抬腿想要先将脚挤进去。不想顾南飞立马识破,长腿就那么一搁,将被角全部掖的死死的。 顾南飞看着那双冻红了的小脚,眼里都是挣扎,可他始终不肯松开手脚。 “图绵绵你……你去取床被子来。” 在他结结巴巴又闪烁不定的眼神里,图苏里终于明白他在顾忌什么了。 “我都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在意呀?”她不解,如果他在意的是男女有别,可是她不在乎不就行了么。 床上的人突然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望着她,眼里再无平日的散漫和轻浮。 “不是在意,我看中的人,受我尊重。” “……” 图苏里一下子无言以对,看着执拗的某人,她嘆气抬起准备打电话时又传来他崩溃的哀嚎。 “你又嘎哈啊!” “我打电话要妈妈送被子过来呀!”脚底透心凉,图苏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说话间语气都是烦躁。 她大半夜放着温暖的被窝不待,穿着睡衣拖鞋就从正屋跑来客房,吃了一路的冷风结果他连被窝都不让她进去。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十里真心餵了狗。 “别打别打!”床上的人一听更惊恐了,他想着图阿姨要是知道大半夜绵绵还在他房里,哪个家长能接受?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跟图阿姨交代不了不是。 “顾南飞,你真的很烦!” 图苏里甩开扯被角的手冷着脸转身就走,心底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又闷又酸又疼又涨的。有那么瞬间,她想把手里拿着的手机扔到他脑门上去,如果他没有生病的话。 …… 他生病了呀!她是来陪他的,不是来生气的呀! 走到门边准备拉门栓的人顿住了,机械的回头看床上。晕黄的暖光自床顶而下洒在仍旧摁着被角的人肩上,他看着她的方向,眼里有挣扎和无奈。然后那些挣扎无奈在她扭头看他是,化成温柔的浅笑。 “过来。” 刚刚还死命压着被角的人主动掀开被子,露出浅色床单。他拍了拍身侧,高高挑起左眉仰着下巴,是她熟悉的神情模样。 门边冷着脸的人喜滋滋地奔过去,完全忘了上一秒还想拿手机砸他。 第91页 “哇,好暖和呀顾南飞,我看我的脚呀!”小姑娘窝进被窝里,眯着眼将脚凑过去追不停闪躲的顾南飞。 “别闹。”男孩伸手压住两人中间,阻止她胡闹。 “我冷。” 成功钻进被窝的人双手抓住被角盖在脸上,睁着一双清澈的水眸可怜兮兮的看着顾南飞说道。两只小脚坚持不懈的挪移着,见缝插针的想要突破防线攻进朝温暖的源泉。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三四分钟,最后直着腰手肘撑着床面的顾南飞败下阵来,他低低嘆了一句:“你真是我活祖宗。” 摁在被子中间的手挪开,图苏里如泥鳅似地趁机将脚伸了过去,搁在他曲起的腿边。 “满意了?” “嗯!”小姑娘得意的点头,哈哈笑着,小巧的单边酒窝盛满甜意。笑着笑着,被下的的身子也渐渐靠了过去。 顾南飞见她得寸进尺,赶紧再次摁住被角。 “只有脚,不然我真跟你急眼了。” 图苏里在心中暗骂一句迂腐,随即睡正不再挪动半分。 “好嘛,我不动啦。” “你原先不这样啊。”顾南飞对着一副乖巧脸的图苏里嘆气。 “你原先也不这样呀。”她吐吐舌头学他,然后伸手扯他的袖子。“快睡进来,不然明天卢医生来了我是要被骂的呀。” 顾南飞想,你是该被骂了,一点也没有防人之心。 两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图苏里侧头便看到顾南飞轻轻合着眼,眼角泛着淡淡的乌青。她刚刚闹了那么一大会儿,估计又让他受累了。 “顾南飞,你睡觉吧,我给你唱歌。”她侧过身子面对着他,待他点头后伸手拿遥控关了灯。 黑夜里,甜甜的声音唱着软软的歌谣,唱的满室温情,唱的顾南飞喉间如含了蜜般陷入沉睡里。 窗外的风轻轻拍抚着木质窗棂,有几缕调皮的钻过缝隙吹进房内,雕花的拔步床上乳白细纱床幔轻舞飞扬,幔内景色若影若现。平躺着的小女孩身子几乎横过整个床面,脚趾微微露出被角,黑色的长发散乱在被子和床单上,原本归她的枕头已经掉在了脚踏上。而她头朝向的地方睡着个少年,身子几乎弓成c状,隔着很大的距离将小女孩虚圈在怀内。她的头抵在他胸口,鼻息匀称睡颜安详。 带着卢医生推门而入的图景年望着眼前的场景,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假装生气。 顾南飞是她看上的孩子,抛开前尘往事不说,她识人向来精准通透,这孩子是有分寸的。唯独没想到一向待人接物都疏离的图绵绵……绵绵的变化,太大了。 “妈妈?” 迷糊的声音传来,图苏里半睁着眼看着面前的人,随即坐了起来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妈妈,几点了呀?”她摸了半天手机没摸着,揉着眼睛去看花厅站着的人。 示意门外的卢医生在稍等片刻后,她走进拔步床回廊的脚踏上拉住打着哈欠准备再睡回被窝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困顿的眼都睁不开的人含糊不清的言语着,图景年贴近了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妈妈我还困呢,天都还黑着呀。” 站在脚踏上的人伸出两只手才拉住她摇摇晃晃软若无骨的身子,将她往外拖了拖。 “起来了绵绵,卢医生来给南飞检查了。” “哎呀检查什……嗯?”小女孩倏地睁开眼,望着半掩的门,再看看身后已渐渐醒来的人这才察觉自己在哪。 “哎呀,妈妈你怎么不早点喊我呀。”她一着急慌慌忙忙就想往下走,却不知脚勾在被子里,啊了一声就朝前栽去。 “图绵绵!” 身后初醒的男孩惊呼,顾不得脚踏上还站着图景年,两只手飞快的伸过去卡在图苏里腋下将人扯了回来。 两人随着惯性倒回床里,嘭的一声巨响,是胳膊肘撞在木床围栏上的声音。 图苏里被完好无损的抱在某人怀里,图景年安安静静的站在脚踏上,只有顾南飞疼的额际青筋暴出,却咬着牙一声都没出。 “哎呀,是不是断了呀!” 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已经顾不得两人姿势如何了,转身就要去拉他的胳膊,却被图景年适时阻止。 “要真断了,你这会儿拉一下呀南飞就成杨过了。” 图景年将她拉了出来,眼里都是薄责,看的图苏里更是心虚。她撇头偷偷看向床上,顾南飞正沖她摆手,示意她别慌。 “没事儿。”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两人暗地里的这一静一动难逃图景年法眼,她忍着姨母笑朝外面喊:“卢医生,麻烦您进来吧。” 这边图景年刚开嗓,手里攥着的小丫头就飞快跳回脚踏上,着急忙慌地扯过顾南飞的毛衣套进头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图景年回首微愣,瞄了眼床边的室温显屏后打趣她:“冷了?” “没有呀,卢医生是客人呀。”她顺着图景年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那件大的出奇的毛衣解释道,哪有在客人面前穿着睡衣的道理呢,妈妈自小就说这很失礼的。 “哦。” 和床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对视后,图景年哦的意味深长。 ------ 作者有话要说: 女婿,你?外强中干?纸老虎? 顾南飞:是不是你问问图绵绵不就好了。 图绵绵冷漠脸:我拒绝回答。 第92页 反正不论怎么回答,到时候吃苦的都是她。 ps。我决定了,我要让他们的第一次就在这张床上,好了,已脑补一万字。告辞! . 第49章 第 48 章(修) ------ 对他们两的反应完全没察觉的图苏里盯着卢医生手里的温度计,急急的问他:“好了嘛好了嘛?” 卢医生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急吼吼的小丫头。 “苏里倒是和小时候的性子不像了。” 他记得有次图苏里感冒他来给她挂水,五岁的小人就抱着小电脑安安静静的看着动画片,那还是个外文原声的片子。好像说的是一个叫james的小男孩和一个雪人的故事。一连打了三四天的吊瓶,她就连着看了三四天,不骄不躁完全不急。 “那他可以出去玩了嘛,还是要再等等呀?” 小姑娘上前一步,背着手问道,没在意卢医生的调侃。图景年无奈摇头,去帮顾南飞倒来温水催他吃药。 “谢谢阿姨。” 少年耳尖泛红,图景年明白他心中怕是因为她瞧见了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不自在。随即掖了掖被角温声细语: “绵绵睡姿欠佳,挤到你没?” “没没没。” 碰都没敢碰!顾南飞将药片一骨碌倒进嘴里喝了口水咽了下去。 卢医生看了眼外窗绵绵的雨丝,语重心长的对着图苏里。 “这个天气最好还是别出去了苏里,过两天就晴了。” 这话说得很清楚了,图苏里有些泄气,她转过身去看床上的人。“你要快点好起来呀顾南飞,江南春短,我怕你错过了。” 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一下子刻进顾南飞心底,将被子放好后他走下踏板,低头望着面前的小姑娘,修长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不会的。”你就是我的春天。 原本要说点什么的卢医生倏地面色一变,他朝图景年使了个眼色,后者款步而来站定于图苏里背后,随即满目惊喜。 “绵绵,”她上前几步将图苏里堆在腰间的毛衣角扯了下,宽大的毛衣即刻将她遮到了她的大腿根。小女孩不解的回头,在她脸上看到了这些年来最为舒心喜悦的笑容。 “妈妈,你怎么了?” “绵绵,你成人了孩子。”她将她带出房间一路下到一楼,穿过正厅两人顺着楼梯进了图苏里的房间,她将小姑娘按在圆桌前坐下才欢天喜地地说道。 “……” 经妈妈这么一说图苏里这才察觉身下一片湿糯,先前她着急顾南飞的病情竟对此毫无所觉。图景年打开木柜从里面取出干净的衣物递了过来,小姑娘红着脸跑进里间关上门,那眼角眉梢的羞涩煞是动人。 相较于一般的孩子绵绵癸水并没有很晚,但她等到了,心中到底喜悦的。 屋外雨丝连绵,屋内人心漫漫,图苏里靠着窗户看不远处母亲的院落,江南园林景致随处可见借景手法。目光所及之处的角楼上,妈妈正抱着一把琵琶和顾琼玖相对坐着,她微微前倾身子,手把手的在教玖玖拨弦。 两人静静的听着雨中断断续续传来的琵琶声,一人托腮于窗前,一人侧卧在木床上,眼眸微阖,似睡而非。 “顾南飞,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平日里生龙活虎的男孩如今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她到底是不习惯,随即想起什么,图苏里哇了一声。 “你等我一下,我知道该干嘛了。” 小姑娘说完不等顾南飞回答噔噔噔就往楼下跑,床上的人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轻咳几声,静静地等着。在他的想像里,图绵绵应该是去拿个琵琶之类的什么取乐的玩意来,他曾听玖玖说过她弹得一手好琵琶。 可他万万没想到,去而复返的小姑娘不仅没抱琵琶,身后还多了个人。 山炮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跟在图苏里身后,两人跨过门槛朝顾南飞走来。 “顾南飞,既然下雨不能出去玩这么无聊那不如我们来写试卷呀!” “……” 望着那一摞被搁在矮桌上的试卷和山炮后顾南飞捂眼,心想如果他现在说他并不无聊还来得及么? ‘老大你说话呀!’ ‘说啥呀拿都拿来了我能说啥?’ ‘老大你原先可不这样啊!’ ‘你原先这样你说呗。’ ‘……’ 两人一番眼神交战后山炮泄气,认命的在踏板上坐下来。 “你们来的时候把试卷带来了吧?” 小姑娘根本没察觉挤眉弄眼的两人在打什么主意,边整理自己的试卷边朝两人问道。 “带了。”沈山炮有气无力。 矮桌边的人觑了他一眼,板起小脸。 “沈青你要是不想写就下去吧,不要影响顾南飞呀!” “我?影响……他?”沈青差点没一口血把自己喷死,他气呼呼地拿出试卷扔到小姑娘面前,瞪着一双圆熘熘的虎目。“你瞅瞅,谁耽误谁啊!” 皱巴巴的几张试卷被细白的小手摊开,上面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写了不少题,但也空了很大一部分。 说句实话,那次补完课图苏里就关于人生到底该不该努力该怎么努力为什么努力侃侃而谈的那番话彻底点醒了他,她说的没错,人这一生最怕的应该是遗憾,或者说是未全力以赴后的失败。 他摸了摸那个一直揣在兜里的木头簪子,心中突来的意气风发。 第93页 “不错呀有进步的,”翻过卷面,图苏里检查的仔细,有些地方用笔勾了几下,再看他时眼里都是笑意。 “孺子可教。”她伸手隔空虚拍了拍他的脑袋,很是欣慰。 沈山炮给她了一个白眼,看向床上看好戏的人。“老大,你卷子呢?” “他卷子在我这里呀。” 图苏里将书里夹着的那张试卷取了出来扬了扬,展开后便是顾南飞那如印刷版般的字迹,她忍不住在心中一夸再夸。 “那今天就把你们的错题讲一下就结束,好嘛?”她很贴心的问道,得到首肯后便移到床沿,将手中的小黑板靠在回廊左侧。 “哇恩师你过分,尽偏心老大,连黑板都要照着他的方向放。” “那你又没生病脚也很好挪一下就好了呀。”不等顾南飞有任何反应,图苏里已抢先白了他一眼辩到。 沈山炮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气鼓鼓的挪到踏板右侧,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大青蛙。 图苏里哈哈大笑,手指着沈青,踏板上的人哀怨的瞟来一眼。 “就知道撒狗粮,一点也不爱护小动物。” “你哪里小?”床上的人坏笑,垂着眉眼看他,尽是调侃。 “……” 忍一时风平浪静,沈青在心中默念着,揣在口袋里的手又摸到那根木簪。 这木簪很是精巧,纤细的簪身弯处微微的弧度,在最顶端镂空雕着一朵寒梅。那寒梅雕的栩栩如生,就连花心的花蕊都根根可见。 顾琼玖在灯下看了许久,直到听到推门声才赶忙收了起来。 “雨还是没停,怎么办呀玖玖。”洗澡回来的人擦干头发躺进被窝,皱着眉头目露烦躁。 “咋了?” “你哥哥呀,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去了,这样一直下雨的话他就看不到这里的春景了。” 顾琼玖嘴角抽了抽,“苏里,今年看不到咱明年再来呗。” 可明年她们不一定还会回姑苏过年的。 话到嘴边,图苏里到底是没说出来。往年在哪里过年在哪里上学在哪里生活她都没在意过,可这次顾南飞来姑苏如此波折,她怎么都不希望他白走一趟。 “玖玖,你哥哥怎么会感冒?”东北那么冷的夜里,他穿件卫衣在墙头一坐就是半小时都一点事没有啊。 顾琼玖被她问到了,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原本只是发发牢骚随口一问的人被挑起了好奇心,便坐了起来非要顾琼玖说清楚。 “成成成,我就告你,但你可千万别让我哥知道你知道了啊。” “好。” 女孩郑重的点点头,顾琼玖些许挣扎了下凑到她耳边轻轻耳语,图苏里听完睁大眼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掉冰河里还吹了半夜的冷……唔!” “哇你小点声,我哥千里耳你可别再说了。”顾琼玖一把捂住她的小嘴,拼命地摇头。 图苏里点了点头,两人各怀心事的躺下,窗外和风细雨,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天能放晴。 大抵是天如人愿,第二日阳光普照,雨后新叶格外青葱碧绿,顾南飞到底是赶上了江南的春天。那日五人便结伴出游,原本要一起去的图景年因有故人来访便耽搁了。 绿柳长堤上一片柔软轻舞的碧色里,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她们踏过拱桥后顾琼玖要拍照,图苏里便举着相机往后退着找角度。风吹起她柔软的长发,混着身后的柳枝轻摇慢摆,那靠在树干上望她的顾琼玖看傻了眼。 “玖玖,好看的呀。” 毫无觉察的人回看着照片贊道,再抬头时她们刚走过的桥上来了几个少年,骑着单车朝她们驰来。是刚刚在公园篮球场手痒了的三人,躺了两天便生龙活虎的顾南飞拉着陆擎苍和沈青混进了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里,对着一个球你争我夺。 最前头的人黑色棉衣敞开着,内搭一件大红连帽卫衣,墨黑寸长的头发两鬓可见头皮。滑下桥面时,风吹起顾南飞两边的衣角,他站直在脚踏上也不看路只望着她。 “图绵绵。” 大喊声远远传来,他高高挑起左眉朝她笑,雪白的虎牙衬着他神采飞扬的眉眼。在这绿柳长堤上,在这无边的江南春色里,顾南飞就像阳光一样铺天盖地朝她照来,灿烂的让她睁不开眼。 那一笑,便是图苏里的春天。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一个小时,因为我给他俩开了一个七千字的车…… 飙车过度的结果就是再回来写少年时代的他俩,我有点不忍直视。 每天裸奔的我,坚持住!周末一定要每天日万才对得起小可爱们呀! 那其实这么算的话,我几天算是太阳了一万? 关于那个七千字的h,过两天我稍微修改润色一下,给你们秘密通道去看哈,乖! . 第50章 第 49 章 ------ 古人都说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顾南飞几人这一趟姑苏行也算没有辜负江南春光了。只是念着他们要开学,图景年便提前回程,一行八人到达太平机场时,已近正午。 “让和伯伯先送你们几个小孩子回去吧。” 机场外,图景年交叠着双手笑看陆擎苍和沈青。 八个人一辆车都不掉,怎么都得分一拨人打车的。图景年想着这两个孩子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便想和伯先送他们回去。不曾想他俩都不肯,非要自己打车回家。 第94页 “图阿姨,不如你带他俩先走,我带玖玖和绵绵打车。” 推着两个行李箱的顾南飞提议道,望了眼正窃窃私语的女孩。 图景年为沉吟,随即点头。“那就我们先走,你们打车,路上小心。” 老大发话了,两人也不好再推辞,便跟着和伯一起去取车。顾南飞则招呼着两个小女孩朝计程车待客区而去。 “苏里,我总觉着图阿姨送的琵琶太贵重,回去奶奶看到可得生气了。” “没事的呀玖玖,琵琶也不贵重的。” 顾琼玖为木盒里的琵琶纠结了一路,刚摸到那把琵琶她就知道价格不菲,图阿姨说要送她她想拒绝时已来不及了,因为琵琶当夜就被送去那个卖簪子的老奶奶家,再拿回来时琶身多了两行小篆: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说:“琼玖,你是有天分的,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这琵琶本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是有些年岁了,声音很是清透,你不嫌弃就收下了。” 她刚要拒绝,图景年便又开口了。 “琼玖,绵绵是个可怜的孩子,跟着我四处飘零从无密友,直到她遇到你,在因为你认识南飞,这都是善果。不论过往未来,这都是她的福气,因你所得福气。所以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那些命理玄学你信则有不信则无,朋友、恋人、亲友都不会长久伴你,唯有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该爱惜自己的。” 她话音落,顾琼玖潸然泪下,从起先的啜泣到最后扑进图景年怀中嚎啕大哭。 那些如跗骨之蛆般跟着她的那些闲言碎语这么些年都未能打垮她,却因为图景年的几句话而崩溃。 “好孩子,不哭。”图景年温柔的拍抚着她的背,怀中女孩哭的哽咽,那些眼泪在灯下泛着光,晶莹剔透。 多纯真美好啊,即便被恶语中伤多年也能活的像个小太阳。 图景年忍不住红了眼角,她轻轻地哼着小曲,哄着怀里声响渐小的人,心中说不出的酸楚。能说出口的痛,能有多痛?不能言与的恨,才最彻骨啊。 春节期间机场出租待客区人山人海,排成三列的队伍被围栏隔成不知道多少个之字。图苏里有些犯困,便轻轻靠在身侧女孩的身上,嘟嘟囔囔。 “苏里,这里有冷风呢你可别睡,该感冒了。” “困。”眼眸都要合上了,图苏里微微撅着嘴。 顾琼玖刚要继续喊她,前面人回头了。 “你上我这来。” 话是对图苏里说的,顾南飞也不等她回答伸手便圈了她的肩膀将人拉过来揽在身侧。 “睡吧。”他弯腰凑到她头顶处轻语,身后顾琼玖上来示意他把行李箱给她。顾南飞摇摇头,只要她将自己的外套从图苏里身下扯出来将犯困的人整个包进了胸前。 三列队伍离得近的都在看他们,看高个男孩身后站着的艷若桃李的高挑女孩,以及他怀里揽着的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个子女孩。眼尖的人发现那睡着的人脚踝都虚软着,全靠男孩那只圈住她的手支撑着。 两人随着队伍极其缓慢的朝前龟速移动着,突然震动声传来,顾南飞急忙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接了起来,生怕再多一秒就吵醒了藏在衣服里的人。 “喂,” “飞飞,是我。” 接电话的人挑眉,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果然是他母亲章茗苔。 “嘎哈?”接电话的语气倏地冷了几度,怀里人因他接电话有些不稳,脑袋不适地动了动。他见状立马降低音调,“有事说事儿,没事就别掰扯了我忙着呢。” “你忙什么?”章茗苔本就强势,从不许别人忤逆,即便是她管辖不住独子,但行事作风摆在那呢。“我是你妈妈,打个电话是不是还得必须有事情?是不是还得预约?” 顾南飞冷哼一声,舌尖颳了下上颚。 “要知道是您这电话我也不接,到底什么事儿?” “你……” 章茗苔气的不得了,身侧一只手伸过来,指骨分明修长有力。那手在她胳膊上轻拍了一下,随即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 “晓之以理。” 四个字便将章茗苔点醒,她深吸口气,总觉得跟儿子打电话比当年谈跨国合同还累。 “你在哪,怎么这么吵?”信号也不好,听他说话杂音不绝于耳。 “机场。” “你回来了?”章茗苔惊喜,一下子站了起来在vip候机室里走来走去。“你在哪呢,我和你父亲也在太平机场,我让小赵去接你过来。” “一路顺风。”顾南飞赶紧截了话尾跟她道别。 往年过不了初三就不见踪迹的两位空中飞人今年竟然能待到快十五,看来是真的铁了心要劝他。不过可惜了,计划大不过变化,他们怎么也拦不住他去姑苏,还一去就去了近一个礼拜。 “你在哪,你父亲要见你一面,我们这一走怕是年底才能再见着了。”恢复冷静的章茗苔理了理衣角,高高扬起下巴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电话那端人轻笑了下,光听笑声就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那不挺好的么,你瞅着我你也生气,见不着更好啊。” “顾南飞,在我还好好和你沟通的时候请不要浪费我对你的尊重。” 一声嗤笑,顾南飞摇摇头。 第95页 “咋滴,你还能跟先前似地派几个人帮我绑回去呗。” 这种事章茗苔做过,然后顾南飞用了半个学期不到的时间换了近十所中学,个个都是家长趋之若鹜的名校。 吸气声传来,挑衅的少年看了看前面纹丝不动的长龙,又看看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这等他们打到车恐怕是要夜里了。 “你真要见我啊?” 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章茗苔一愣随即应他是。 “那成啊,ti航站楼外面四号出口那等我。”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回身用胳膊肘捅了下玩手机的人。 “玖玖,过来推箱子。” “哥,我们可……”他刚刚电话里说的啥她都听到了,可是要见大伯母她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打车夜里咱都回不去,推箱子,我们借她的车用用。”他将怀里的人扶到背上一手托着,另一只推着箱子催促顾琼玖,后者纠结了好久直到看到他背上熟睡的人这才点头应允,两人出了队伍便朝四号出口飞奔而去。 四号出口离他们最近,顾南飞并不知道章茗苔那时已在候机室了,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了见他一面有多大费周折。 父母之爱子,大约就是子虐我千万遍,我待子如初恋吧。 “飞飞?” 三人刚从四号出口的自动门出来,便听到淡淡的喊声自前方而来,顾南飞循声望去,一行三两漆黑的双m标识车子停在马路牙子边,中间一辆靠右的窗户落下来,他母亲尊贵又高傲的头颅正面向他。 “打不着车,送我回去。”顾南飞开门见山,仰着下巴看章茗苔。 “大伯父、大伯母好。” 顾琼玖缩在顾南飞身侧问好,脸上都是不自然,早在出自动门就被放下来叫醒的图苏里半眯着眸子看向车窗,就只看到个好看的短发女子一脸不悦的看着她们,哪里来的什么大伯父呢? “玖玖,玩的是否开心?” 就在她纳闷大伯父时,一道温和的嗓音传来,她有些惊讶的侧头去看,却也只看到半个刚毅的下巴以及深菸灰西装,洁白的衬衫暗红的领带。这打扮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带她刚想在凑过去一探究竟时,那双钳制她手腕的人紧了紧手指,似是警告她不要乱动。 好吧,虽然很好奇,但是玖玖那么煞有介事的说这两位家长很可怕,那她还是安分一点乖乖躲在顾南飞身后就好。 “她是谁?” 顾琼玖还没回答完顾南飞父亲的话,他母亲便冷硬开口,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双细腿上。 被发现了呀。 图苏里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礼貌的朝车窗弯腰,小脸上神情浅淡。 “叔叔阿姨好。” 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章茗苔掀起眼帘去看,蓦地微微眯起眼,心中疑窦丛生。她身子前倾刚想再细看时,却被儿子挡去了视线。 “到底送不送?” 高个子少年语气不耐,挑眉的样子要多拽有多拽。 低低的嘆气声从章茗苔身侧传来,那温和的嗓音再次传来。“子不教父之过,飞飞,你迟早要吃些苦头才能明白。” 修长的手拍了拍章茗苔,“叫小赵送他们回去,我们走吧。” “是,部长。” 前方驾驶座的人别过衣领说了句什么,第三辆车车门被打开,下来两个健壮的黑衣人。 “请上车。”言简意赅,声音冰冷。 图苏里缩了缩脖子,被顾南飞飞快的拉着塞进了后座,生怕章茗苔再多看一眼似地。车子驶过章茗苔他们,朝市区而去。 “熹章,这小姑娘看着有些面熟。”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狗血剧情! 不存在情人变兄妹的戏码! 稳住! . 第51章 第 50 章 ------ 四月风吹来时,图苏里学会了骑自行车,她央求着图景年买了辆粉色的小型女式自行车后边颤巍巍的跟着顾南飞兄妹一起骑车上学了。以前不一起上学时不知,原来陆擎苍家就住在梅园后面,新年后沈青家又搬进了陆擎苍那个小区,这么一来上学路上就变成五人同行了。 “苏里好了没,上学咯。” 顾琼玖欢快的声音从枣树那边传来,客厅里拿书包的小姑娘一阵风似的刮过门口图景年身边,将她披肩的流苏都带飞起。 “慢点,他们都等着你呢。” 隔着顾图两家的围墙不知何时出了扇月洞门,设计精巧用料考究,倒有些像从姑苏图家隔空搬来似的。欢笑声从里面传来,豆蔻年华的几个小孩蹬着自行车从门后如鱼贯入。 “图阿姨好。” “阿姨早。” 一叠声的问好传来,春阳虽还不暖但图景年已感受到朝气蓬勃了。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然后看着门口脸上着急手上却并不急的人,小声提示。 “绵绵,你袜子穿错了。”这双鞋配的是那双白色厚蕾丝木耳边袜子,她穿了个配小皮鞋的酒红袜子。 “没时间了呀妈妈,上学随便穿都可以的。” 系好鞋带图苏里拎着书包朝台阶下跑,初生的太阳打在她脸上,浅浅的笑若影若现的单边酒窝。牵过她自行车等着的人忍不住眯眼,心口处像有一只剪了指甲的猫在挠般,酥麻又痒。 沈青啧啧两声,看着顾南飞。 那次在姑苏打完球几个人猛灌水时几个小姑娘从他们身边走,吴侬软语,娇软可爱。他就感嘆:果然江南的女孩子说起话来都跟小学霸一样软糯,即便长得并不出众但一把好嗓子也叫人听的酥了心。 第96页 顾南飞哼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挑眉瞥了眼偷看他们的女孩。 吴侬软语好比弱水三千,但却只有图绵绵能止他的渴。 这话太酸他断不可能在他们面前说起来,只自个儿闷在心底偷偷品味,然后感嘆了下自己还是挺有文化的。 “你手套呢?”看着伸手过来扶车把的光秃秃手掌,顾南飞皱眉。小姑娘啊了一声赶紧回身打算去取,却发现图景年已拿着手套往台阶下来了。 穿戴整齐后,图苏里接过车龙头,顾南飞替她稳住车身后等她坐上车垫,一直到小姑娘骑出图家的大铁门,顾南飞也没有放开手,脚下控制着车速虚虚扶在她身后。 沈青龇着嘴咦了一声,三人慢悠悠的跟在身后,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图景年倚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风吹起她颊边散落的发丝不住地在颊边骚动。她抬手将做乱的它们拢到耳后,转身刚要回花厅时眼前突然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祖国幅员辽阔,于北方而言h市的春天向来来得晚。所谓的大兴安岭雪花还在飞舞,长江两岸柳枝早已发芽便是真实写照。一向到四月底五月初才会有春的气息的h市,今年难得中旬就已有了万物复甦的迹象。 上午暖阳打在走廊时,那位号称灭绝师太的语文老师端着茶杯信步而来,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樑上眼镜旁的防滑链质地样式极度精緻讲究。 她在班级门口放眼看了会春景,这才不疾不徐的走到讲台上,清明的眼自镜片后环视了遍教室,最后停在窗前那个右手托腮左手执笔的人身上。 图苏里正在给顾南飞讲题,新学期伊始两人就做了同桌,顾南飞借着和学霸同桌好问题之名图谋不轨,小姑娘也不戳穿他,在沈珈蓝问起时点头说了愿意。那天顾南飞搬到前桌后笑了整日,连看同学的眼神都少了平日里的疏离冷淡。 “咳咳。” 轻咳传来,图苏里抬头去望,才知自己忘了时间,赶紧在师太严厉的凝视中抽出语文课本打开。 “春天来了,”师太打开课本淡淡一句,话尾语调一变,“春困也来了。” 瞄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沈青以及桌下陆擎苍死命踢他的脚,顾南飞笑的幸灾乐祸。 “有些学生晚上也不知道多努力学习,竟学的要用白天上课的时间来补眠。本未倒置这个词,想必他是解释不清的,”扶了扶眼镜,老太太背着手缓步朝后来,走到沈青课桌前背在身后的教鞭伸了出来,在他摊开的手掌中重重来了一下。 “啊——哪个孙砸想……灭……老、老师……”杀猪般的哀嚎传来,熟睡的人一蹦三尺高的正要开口骂人,却被面前的老太太一个眼神吓得差点跪下叫爸爸。 “老师,我……”眼睛圆熘熘的少年挠挠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看着一言不发冷漠脸的老太太。 “朽木难雕。” 师太教鞭重重点在他身上,然后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拿着书站到门口听讲。” 这惩罚不算重了,图苏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顾南飞,后者一脸我很乖我没睡觉我认真做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好笑,低下头。 “兄弟不是有难同当嘛。” “瞎说,这是磨砺,哪是什么难。” 图苏里微思忖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余光瞟向半步开外站在他们身后得沈青。那人正龇牙咧嘴要说什么,就见师太转身过来,语气极其平静的喊顾南飞。 “你也去站着。” “……” excuse me?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顾南飞傻眼,斜睇着上方威严的老太。 “为啥啊我又没睡。” 老太太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说法,但教鞭依然指着门口,并对很显然不情愿站出去的人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防范于未然。” …… 姜,还是老的辣,图苏里忽地有些崇拜语文老师了。 “今天咱们按照上次的练习来讲讲后半部分的古诗赏析,这个部分也是在以后的高考中拉开分距的重点……” 她年纪虽然不小,但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有别于同辈人常有的口音缠舌之惑。今日古诗赏析是之前学过的陶渊明那首《归园田居·其三》。师太在上面阴阳顿挫的念着诗,她讲述的意境很美,图苏里听得认真,脑子里都是诗人所描写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以及那平淡又悠远的轻快感,却不想身后传来沈青疑惑的询问。 “老大,这老头要是跟师太说的那样起早贪黑的种地,咋地里都还是草?那他种的是个啥地?”他捅捅明显心情很差的顾南飞猜测着:“你说这老头是不是年纪大了老花,我咋觉得他是把草籽当豆苗种子给伺候着呢?” “……” 离得近的图苏里听的一清二楚,差点没笑出声来。她双手托着下巴,经沈青这么提醒,讲台上老太太意境分析的再美,也止不住她开始跟着疑惑。 既然都‘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了,那这个草盛豆苗稀是要说明什么?是说他地种的不好还是说他本意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那如果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返田园归平淡的意义在哪?是不是他种豆苗就跟妈妈去伺弄那些花花草草一样,为的只是打发时间修身养性而不是生存呢? 或者真的跟沈青猜的那样,陶渊明老先生视力欠佳,没有分清草籽和种子?又或者说,老先生并不识得哪一方才是豆苗?那会不会他锄掉的是……豆苗?这么说的话再往下是不是他会把‘荒秽’当豆苗给吃了或者把它们结的种子当豆子给吃了? 第97页 (陶渊明:来人,给我把棺材板子掀咯,谁也别拦着我!) 图苏里有个坏毛病就是专注,一但开始往下想,停都停不下来。 讲台上灭绝师太喊了她四五声,直到陆擎苍移到沈青的位置拿书推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教室的同学包括讲台上的人都在看她,神色各异。 茫然划过眼角,她慢慢站起身。 “老师?” “你怎么看待这首诗的意境?”老师问题出口时,图苏里无奈的想要捂住嘴可惜为时已晚,她静静地力持镇定的将之前脑子里被沈青勾出的奇思妙想说了出来,直说的讲台上老太太目瞪口呆。 “你这……”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不会为了想让这得意门生集中注意力而喊她起来回答问题。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想法很好,但是我们目前是为了应考,你若对此存疑,以后大学可以去中文系好好研究我们的古诗词,别有一番风味。” 毕竟阅历深厚,灭绝师太很快找回场子震慑住逐渐要起闹的学生,随后看向窗外。经图苏里这么一打乱,课怕是难讲下去,那不如说点有意思的。 “咱们北方的春天是来了,不知道大家对春天有什么臆想或者说在你们眼中,什么景色最具代表性,看到它你就知道是春天了。” 问题抛出时,先前被喊起来的人还没坐下去,师太便藉机又点了那人的名字。 “图苏里,你先来说说。” 春天? 图苏里水眸滑到走廊那零星半点的光点上,眼波流转。 那个从绿柳长堤上俯冲而下笑着喊她的少年身影在脑海里浮起,他那一笑,眉呀眼呀都跟染了春风似的,蛊惑人心。 “顾南飞的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已经看不懂榜单了…… 安静如鸡的写着我的小文文吧 . 第52章 第 51 章 ------ 认真又正经的声音传进师太耳里,她看着底下顿时如炸了锅般起闹笑闹的学生,想着大概到高考前都不需要图苏里再来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了。 “图绵绵,你真不害臊。” “……” 被骂的小姑娘水亮的眼里都是无辜,她望着顾南飞一字一顿。 “我没有说错呀,你笑起来的样子的确有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感觉,如果你不信,你就朝他们笑一笑问问不就清楚了呀。” 她有些忿忿不平,明明只是表述了听完问题心中第一个想到的答案,怎么就会被大家起闹笑闹?难道他们不觉得顾南飞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阳光洋溢如沐春风么? 顾南飞托着腮,修长的指头盖在泛红的耳尖上,盯着闷闷不乐的人。 “我说你你还不乐意了?” 她为什么要乐意? “沈青,你来。” 班级后面空地嬉闹的人被喊来,指尖篮球穿的滴熘圆,笑问她有何吩咐。可等他听完图苏里的问题,手上的篮球差点滚到桌面砸到顾南飞的肩。 “你怕是在搞笑吧。”他嘴角抽了抽,一脸的匪夷所思。“阳光温暖还如沐春风?” “嗯?” “那你怕是对春风有什么误解,这问题你不用问别人了我告你就成,我跟他长大这么多年,天天都在吹西北风,还是带刀子的那种。” “怎么说话呢?”顾南飞横来一眼,冷着脸神色不善。 “你瞅瞅你瞅瞅!这沐哪门子春风!”像是抓到了把柄,沈青立刻跳着脚指着那张冷脸举报导。 图苏里被他的模样逗得笑出声,随即点头。 “看来我要重新审视一下顾南飞了呀。” “你跟一个傻的瞎掰扯啥,拉低智商不?”顾南飞一听不乐意了,拿书将她的脸遮住,另一只手在后脑勺朝山炮竖了个中指,惹得他哇哇大叫。 “傻咋了!”他抱着球气吼吼的,“我妈说了,傻人有傻福!” 图苏里好不容易扒拉开脸上的书后,就看到身侧的人缓缓转过脸去看山炮,语气散漫又桀骜。 “但傻逼没有。” 嘭的一声,山炮倒地吐血而亡,顾南飞被以故意伤害罪和名誉诽谤罪被捕锒铛入狱。 全文完。 咳咳,说笑的。 傍晚时分,放学结伴回来的几人在梅园门口分别,顾南飞照例先送图绵绵回家,却不想日日都准时在门口等候的人没了踪影。 “妈妈,昭姨?” 空荡荡的客厅里摇落着斑驳的夕阳,飞奔进门找人的小姑娘心中一紧,随即噔噔噔往楼上跑,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 “妈妈,”她边跑边喊,声音回荡在走廊,隐隐不安。 “妈……” “苏里,小声点。”图景年门口出来个人,拉住要往房间奔的图苏里低声阻止道。 她从半掩着的门缝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忙忙碌碌,床上躺着的正是她先前寻找的人,图苏里猛地拉住阿昭的手,眼里都是焦急: “昭姨,我妈妈怎么了呀?” “没事了,早上有些不舒服送去了医院,现在回来了,没事了苏里,负怕。”阿昭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心中轻轻嘆气,不知瞒着苏里是好是坏。 小姑娘哪里肯信,里面站着的人是戴伦叔叔,他一直都在b市,是个顶厉害的心血管界大佬。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图景年怎么会没事? 第98页 “那是为什么不舒服,什么样子的不舒服?” 昭姨不告诉她,那她只能问。被她问的架不住了,阿昭这才拉着她到门口,眉间都是忧心忡忡。 “晕倒了,送你上学的时候,我端着她的四红粥出来才看到,就倒在门关边。” 她刻意压低着声音不让里面人听到,大抵是图景年或者戴伦叔叔交待了她。 “怎么会……晕倒?” 脚下一软,图苏里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身后的人。她回头,惊慌失措的眼里印出高大少年的脸。 “绵绵,”他张口欲言又止。 小姑娘揪住他袖口,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顾南飞,我妈妈,她晕倒了。生病了。” 十二岁那年,图景年也这样病过一次,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才回来,那头乌黑的长发清减了不少,所以后来她一直盘着头发,没有人知道她脑勺下方发根已枯了小片且华发丛生。 “阿姨不会有事的,不然哪能这么快出院?” “对对对,” 小姑娘一叠声的应道,那一年她晕倒后送去医院就再也没回来过,今天这么快回来,肯定没事的。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片浮木,她惊喜的看着顾南飞然后转身走到房门口小心翼翼的往里探头。 她的母亲躺在深蓝的丝绒被下,长发凌乱,脸色苍白。 昭姨和顾南飞对望了一眼,神色复杂,朝他微微摇头。少年心中咯噔一声,眼就再也没法从门框边的小姑娘身上移开了。 “顾南飞,你说什么是死亡呀?” 对着试卷一整晚都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顾南飞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面前的人,书房的灯光散在她肩上,长睫如刷了层茶金色油漆般浓郁。 “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我妈妈会死么?” 图苏里始终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垂着眼帘谁也不看,就这么毫无焦距的虚落在试卷上。 她问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微微蹙着,顾南飞心里蓦地像被人凿山般狠狠锤了一下。他定定的望着她,嘴里泛着苦味。 “只要是生命体,都会死亡。” 空气里一瞬间的沉默,左边书桌后的顾琼玖远远地看着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她能理解苏里此刻的心情,因为这些死别她早已经历过。 在顾南飞的凝视下,图苏里缓缓掀开眼帘看他,目光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那你也会死么?” 虽不忍,但是顾南飞没法在这种事上欺骗她,他伸手隔着衣袖握住她纤细的小胳膊,紧了紧。 “会。”他站起身走了几步到她面前,腰弯的低低的,几乎成了直角。他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水眸,望着里面自己独占双瞳的倒影,轻轻地,一字一顿的对她说: “虽然有一天我也会死,但是为了你我会努力活着,哪怕多活一天。” “图阿姨也会这样想的,生死是躲不掉的,绵绵。” 小姑娘死寂的眼终于有了波动,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她伸手抱住顾南飞的腰。 “顾南飞,我害怕。” 图景年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只有浅浅的呼吸。她没有睁开眼喊她,也没有笑着问她念书累不累。她害怕她再也不醒来,害怕失去她,害怕极了。 这世间,只有图景年和她血脉相连啊。 “别怕,绵绵,我在。” 顾琼玖看着相拥的两人,心中也很是伤情,图景年于她,亦师亦友也亦母。她想起姑苏时两人在阁楼上学琵琶,图景年坐在窗前弹着弹着突然泪如雨下。 “琼玖,如果有一天阿姨不在了,你要和你哥哥帮我多关照些绵绵。”她在淅沥的雨帘和窗外迷濛的江南春景里回望她,笑中带泪。 “阿姨,你怎么说、说这种话。” 她的手足无措看在图景年眼里,怜意顿起。 “你是个可怜的孩子,绵绵也是,若你们能长久在一起该多好。”可这世间哪有什么长久哪有什么一起呢? 都是虚妄,都是虚妄啊。 晚上顾琼玖留宿图家陪着图绵绵睡得,顾南飞在窗前吹了一夜的冷风,直到第二日早晨太阳刺入眼帘他才发现自己竟趴在阳台睡着了。 “我、我今天不想去上学。” 图苏里站在母亲的房门口朝高大的外国男人说道,时不时偷偷朝里张望。 “苏里,你待在家里也于事无补,乖乖去上学,回来你妈妈就醒了。”外国男人一口字正腔圆的京腔。 “我不去上学。”图苏里向来固执,做了决定便很难被说服。 门口的人双手伸进白大褂里,正打算开口时被图苏里身后走来的男孩打住。他握住那只细细的胳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医生,要不就让绵绵在家吧。” “不是我不让,实在是……”他面露难色,余光偏向房内,面前小姑娘低低的哀求声传来,他正要妥协时身后有声音传来,暗哑低缓。 “绵绵,” “妈妈!”惊喜的喊声冲出图绵绵的嘴,她推开挡在门口的人冲进屋子里。 “妈妈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了呀妈妈!” 她扑进图景年微微张开的怀抱,语调带着哭音,说的图景年心都碎了。 “乖,不哭,妈妈贫血你不是知道么?”枯细的手掌轻拍怀中人的背,“回姑苏过年又再回北方,气候温差太大了,妈妈一时不小心就倒下了。” 第99页 怀里人显然有些不信,抬头在她脸上看了一圈,却到底没看出什么。 图景年接着她的力气坐起身,阻止要过来扶她的戴伦,自己拿了枕头垫好后靠在床头笑看着身前的人。 “你看看这小脸吓得,”她望了眼戴伦打趣道,手掌轻轻在她颊边拍了拍,泛白的唇微微扯出一丝浅笑。“吓到我的绵绵了,乖孩子。” “妈妈。” 图景年仿佛一下子就恢复了生气,整个人虽然憔悴了些,但是眼神依旧清亮,神情温婉动人。 “去上学吧,妈妈没事,晚上放学了早点回来,妈妈让昭姨给你做好吃的。” “可是我今天不想上学,妈妈。” “那你是想打扰妈妈休息嘛?” 图景年眼里虽在笑,但是脸上的倦容却毫不掩饰。图苏里眼神游移了半晌,这才点点头答应去上学。 “那、那我今晚可以跟你睡么妈妈?” “好,可以。” 靠在床头的人应允,将她朝外推了推。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她,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妈妈的番外的时候窗外下着雨,湿冷又阴沉。 惟愿这天下所有的爱情都未曾被辜负,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希望我的小可爱们都能遇到一个爱你们如至宝的恋人。 也希望我以后的每一个故事都能温暖你们。 ps.今天更得有些晚了,下午就写好了,晚上回来有点事就耽搁了。抱歉啦小可爱们。 . 第53章 第 52 章 ------ ------ “你这又是何苦,还不如都跟她说了让她早做心理准备。” 戴伦站在窗前目送小姑娘出了大门,这才回身赶紧扶她躺下,语气里都是责备。 枕头上的人皱了皱眉,上看着吊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滴往下坠顺着管子流进她臂弯,蓦地心中怅然。 “再等等吧,等她再大一些。” “你总说你豁达,却都是空说了。” 图景年笑,眼里都是无奈。 “唯独绵绵,我无法豁达。”她这一生,少年轻狂,韶华倾负,如今残烛,亦不后悔。 “你也早些回b市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还没到时候。” 给她掖被角的人手一顿,茶金色眼珠凝在她脸上半天都没吭声。 图景年侧过头来,眼波流转。“回去吧。” “阿年,”他开口喊她,声线干涩僵硬。“让我陪陪你吧。” “你已陪了我这些年,足够了。” 她如今都是独立又坚强的,曾几何时,她还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哭着说不敢的小姑娘?戴伦心中不忍,伸手握住她枕在脸颊的手。 “阿年,这些年你是真的放下了么?” 轻闭的眼微微颤了下,随即睁开,冷漠席捲了那双温婉的眸子。 “对不起。” 在她的凝视下,戴伦哑着声音道歉,下方女子忽地轻笑,眼里森冷如潮水般系数退却,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伦,央你一件事。” 她很少求人,尤其是对着戴伦。他心知肚明,她不想欠他太多。男人于女人,哪有什么超乎友情的感情存在,不过是一个藏在心里,一个努力避让。 “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承诺从来都是这么容易说出口。图景年笑笑,眼神落在他脸上。 “这么多年你一直单着,我知晓你的情意,也是我辜负了你。”她看着震惊和无措从他眼里溢出,心中明白他定是想不到自己会将话戳破。 “若不是绵绵三岁那年的那场病,你是不会让我找到你的。” 戴伦自床边坐下,紧紧握住那只瘦弱的小手,脸上写满无奈。那时她抱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孩子找到他时,那个记忆中会哭会害怕会无助的女孩仿佛回到了他面前。 “是啊,但我终究找了你,所以到底是我辜负了你。” “你我之间不存在辜负一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想尊重我的内心。或许不久的将来我就能遇见我命定一生的人,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图景年笑着别过头,不再看他。这话,从叶沣綦瞒天过海带着她领证就开始说了,这么些年她要是还信那可真是个笑话。 他想她不必愧疚,而她也并未愧疚。 情之所钟,人之常情,己所不欲自然也应该勿施于人。 “你要央我什么事?” 见她眉间倦意袭来,戴伦伸手到她额际帮她按着穴位轻问道。良久,枕上的人忍过一波疼痛这才缓了口气。 “是关于绵绵的,”她将额上的手拉下,握紧。 苍白的薄唇微微蠕动着,一字一顿的输进他耳里,决绝且不容置疑。 戴伦走的时候,昭姨送她到车边,繫着她常年最爱的那条青花瓷花色围裙,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握住他。 “戴先生,阿年她……”她话没说完眼泪先滚了下来,一旁的信和不说话低着头,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泛白。 这二人跟了图景年半生,比亲人还亲厚,戴伦心中知晓。 他拍了拍阿昭的手安慰道:“好好照顾她,阿昭,若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管阿年说什么。” “好,好好。”中年女子不住地点头,擦着眼泪给他拉开车门。 临上车前戴伦回首朝二楼的那扇窗望去,穿着丝质睡衣的女子散着长发立在窗后,眉眼带着他熟悉的温婉笑容望着他轻轻挥手。 第100页 三十年前,他跟随父亲到姑苏图家拜访。也是那样一个二楼的窗户,也是那样的丝质睡衣,也是那样温婉又带着好奇的笑,微微歪着的脑袋上长发如瀑、眉眼如画。 婢婢裊裊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他那一眼,望断了秋水,望穿了天涯。 ------ 图景年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个月就跟从前一样神清气爽了。图苏里忡忡的忧心也放了下来,加之数学竞赛开始省集训了,她去学校的日子也少了大半。顾南飞虽跟她同桌,却再不能天天厮混在一起了。 “你就那么喜欢竞赛啊?” 好不容易等到她下课,顾南飞推车过来问道,语气很显然都是不解与烦躁。图苏里也听出来了,疑惑的望着他。 “我想考去清华,竞赛也的确是我喜欢的呀。” 她能表现出兴趣和热情的东西不多,顾南飞嘴上虽不乐意,但心中明白自己这话不对。 “走吧。” 他拍了拍前槓,朝她努嘴。 “你不开心呀顾南飞?” 图苏里虽然生的娇小,但是身材比例极好,一双腿又细又长,宽松的校服裤子也挡不住她笔直的腿部线条。 她迈着小长腿走到顾南飞面前,背着小手微微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为什么不高兴呀?”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知道点什么,看着少年突然撑着胳膊伏在了车把上,吊着眉梢斜睇着她。 “图绵绵,我现在见着你的时候还比不过顾琼玖,她晚上还能跟你一被窝呢!” 恩,口气很是哀怨啊。那其实他愿意的话,也是可以来跟她睡一个被窝呀。 图苏里别开头笑了出来,随即清清嗓子刚打算将心中想法说出来时,面前少年仿佛识破她心思般阴恻恻地开口了,语气极其恶劣。 “图绵绵,你要是敢说出来,我咬死你。” “哈哈哈,顾南飞,你好可爱呀。”她笑着凑到他脸前,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感嘆:“顾南飞你的眼睛真好看,不过还是我的更好看哦。” “为啥?”他不服气了,追着她问理由。 小姑娘狡黠的沖他眨眨眼,手指揪住他袖口拉他。 “你看看就知道了呀。” 顾南飞睁大眼在她眼里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除了我的大脑袋,啥也没有啊你个大piyan子。” “嗯!”图苏里重重的点了点头,复述他的话,“除了你,什么也没有。” 顾南飞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半天回不过来神,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随即低着头捂住胸口嘶了一声。 被他举动吓一跳的图苏里赶紧去扶他,“顾南飞,你怎么啦!” “心口疼。” “怎、怎么会心口疼?顾南飞你别吓我,要不我们打车先去医……” 他见图苏里一副焦急的模样,心中突然不忍,可这临门一脚不踢也不行了,他拉住小姑娘沖她眨了眨桃花眼。 “没事,你卡在里面了。” “顾南飞。”小姑娘撅嘴,气呼呼地看着他。 她生气的动静看的顾南飞忍不住大笑,他伸手去揉她的发顶,被对方躲开。顾南飞眉一挑点了点下巴,“嘶,你再躲个试试。” “我偏要。” 他手再次伸过来时图苏里噘着嘴连着躲了好几次,顾南飞怂了,赶紧哄她。“好了好了不气你了,快来给我摸摸咱就回去了。” 不理你! “我错了还不成么?”他弯腰去看她的眼睛,“我错了我错了,小媳妇儿哎。” 趁她不注意曲起手指刮过她鼻尖,顾南飞宠溺的喊道,图苏里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竟开了笑脸坐到前槓上去。 顾南飞脚下一蹬,两人融进了夜色里。 他们走后暗影里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孩身形高大魁梧,女孩纤细高挑,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发尾轻摆着,像一弯鱼尾。 “燕哥,瞅见正脸了没?” 女孩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图苏里他们离开的方向笑问,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 赵燕然没有回答,眼神望着她所指的方向,心底的惊诧久久不能散去。 那个坐在顾南飞车前槓离开的女孩,完完全全打破了他惯有的、对学霸的固定思维模式。他一直以为胡娴予所谓的韶颜稚齿、清灵俊秀都是夸大其词,却不想今天被拉来见着真人后心都跳出了嗓子眼。 那一双能滴出水的眼,在黑夜里亮的跟星星似地,小姑娘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心动了,隔了那么远,那把嗓子都能叫他软了膝盖。 难怪顾南飞被管得这么服服帖帖这么二十四孝,换他他也愿吶。 他就说呢,顾南飞怎么会放着陈潇潇那么个极品不要而去要个书呆子,看来是他想岔了,这顾南飞果然挑的很。 只可惜,他俩挑一块了。 “咋样啊仲哥,给个话呗。” 胡娴予见他就那么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也摸不清他心里怎么想的,又追问了一句。手机里还躺着表姐发来的消息,千叮咛万叮嘱若她能把这事办成了,自然是有好处在那等着呢。 可即便没好处,这事她也一百个乐意。 只要能让她被赵燕然缠上,声名狼藉,就值了。 赵燕然轻撇一眼身侧的女孩,邪笑着凑了过去。 “你约我就为了看这个?害我白惊喜一场啊,我还以为你想跟我呢。” 第101页 “那我可不敢,你可是我表姐夫。”胡娴予陪着笑,心想谁他妈想跟你,我跟着候枭可比跟你这个花心大萝蔔好。 “那你这啥行为啊?”赵燕然点了根烟,菸头对着图苏里离开的方向点了点。“挖你表姐墙角啊?还是给她铺路呢?” 胡娴予一惊,脸上便藏不住心事了,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我表姐……” “行了行了,心知肚明就行,说出来膈应人,”无所谓地打断她的话,赵燕然用脚尖踩灭了菸头吹了声口哨,眸光贼亮。 “这小姑娘我要了,你给我多看着点,有你好处。” ------ 作者有话要说: 胡娴予你是不是傻,顾南飞和赵燕然有区别? ps。再次划重点,记住这个赵燕然。 . 第54章 第 53 章 ------ 周一的清晨,学生如鸟投林般自大门处涌入校内,并行的五人里,娇小女孩将车篮里的试卷取了出来展开对身后的人指了指。 “你昨晚那个卷子写的很不好呀沈青,我打五角星的题都是以前你做对了现在又错了的。” 她身侧的顾南飞一手推着一辆车凑过脸来打趣:“我的呢,写的咋样?” 本想借着去教室的路上给沈青大致讲一下,却被顾南飞截断了话,图苏里瞪着那张鬼脸微嘆口气。 “你有好些错字,我都忘记告诉你,我去年去b市比赛的时候你给我发的简讯都有错字的。” 顾南飞脸顿时黑了,不高兴的瞪着图苏里。 “图绵绵,你说谁呢?嗯?” “你瞅我哥那熊样,保管一会儿准跪地认错。”顾琼玖嚼着口香糖跟身侧的陆擎苍吐槽嫌弃道。 “还用一会儿?”陆擎苍玩味。 “你唬啥?” 一句话落,周遭四人都傻眼了。图苏里用她江南特有的软糯嗓音说了句地地道道的东北话。 “哈哈,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图绵绵。” “有这么好笑?”图苏里看着那个笑的伏在两个车把之间的人,莫名的抬头朝顾琼玖问道。对方点头,捂着嘴角偷笑。 “还你唬啥,我天,恩师你咋这么搞笑,你怕是宋小宝派来的奸细吧。” 扫了一眼笑的跺脚的沈青,图苏里努力目露凶光的问道:“谁是宋小宝?” “你不知道宋小宝?”四人异口同声。 图苏里摇头,然后就被沈青拉着点开手机去看宋小宝是谁,完全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了。 几人笑闹着上了三楼教室,拐弯的时候刚好碰到陈潇潇去打水,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图苏里一眼便匆匆走开了。 陆擎苍镜片后的眼眸微眯,心下便有些疑惑,待四人走进门后才明白这一路来为何认识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座位上放着大束怒放的红玫瑰,数量之多竟占满了整张桌面,花束里躺着一张便笺,上面不大不小的一行字清楚明了的写着:昨晚爽翻了,下周末还出来住呗小媳妇儿。 署名:老公。 原本还和图绵绵笑嘻嘻的人蓦地脸色一寒,他单手托起玫瑰环顾四周,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被他吓得纷纷扭头自保去了。 “谁放的?”顾南飞缓缓问道,声音又冷又硬。 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无人应答。 顾南飞哼笑一声,倏地抬起腿一脚踹飞面前的课桌,那课桌借着力朝前滑,嘭地一声巨响砸在斜对角同学的课桌上,吓得他跳起来火烧屁股似地跑远。 “我、我不知道啊。”他抖着声音回答,眼睛都不敢抬。 顾南飞抿着唇点点头,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陆擎苍立时将图苏里拉到身后护好,沈青也面色不善地看向浑身发抖的男孩。 他是负责班级开关门的,只有他能知道是谁放的。 “最后再问一句,谁放的。” 肩上的书包被扔在了地上,顾南飞拎着那花就朝他走去,边走边问。 “我、我真不知道顾南飞,我真的不知道。”他急得要哭出来,忙不迭的后退着跟他解释,慌乱中不小心瞄到顾南飞的脸,刷地就地坐在地上哭了出来。 “我求你了我真不知道,我开了门之后去打水,回来这花就有了,真不是我,我真不知道我真的……” “去你m的吧。”顾南飞抬脚就要往地上人踹去,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 “顾南飞别打他呀。” 图苏里朝他摇头,使劲将他往后拉,顾南飞怕伤着她不敢使劲甩开她,最后被拉到座位边时气的大吼:“图绵绵你脑子有毛病拉我干啥!” “你别打他,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呀。他都说他去打水了……” “你瞎啊,没瞅着他杯子还空着呢么。”顾南飞一脸森寒的指着男孩桌上的玻璃杯,那模样像是要吃了她。 图苏里扶额,拉住他的袖子。 “那也不要打他,打架又会被老师训得呀。” “训就训呗,不揍他怎么能找出着是谁干的。” “我不想你被训呀。”图苏里伸手将那张卡片拈到眼前细细看完,然后望着面前的人弯起一双水眸。“如果不是我们一起来的,我都要怀疑这个是你放的呀顾南飞。” 少年被她无谓的模样和话语气的一时语塞,只能瞪着眼张了张嘴。 沈青捂着牙床地骂一句牙疼,小跑过去将顾南飞踢飞的课桌拖了回来。恰巧沈珈蓝来了,她跨进门看到一片狼藉后皱眉。 第102页 “你们又在干啥?马上早读了。” “沈老师,早上好。” 小姑娘飞快将手心的便笺揉成一团后抢过顾南飞手里的花束,笑意连连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长发美人。 “这个送给沈老师。” 这笑,怎么有一股子算计的味道? 沈珈蓝微微后仰身子,探究地看着顾南飞和图苏里后故作严肃:“无功不受禄,这花哪来的?” 明知她会看出,图苏里倒也坦荡。 “不知道是谁的,就放在我的课桌上,上次的事谢谢沈老师。” 她的言下之意和意有所指沈珈蓝都听懂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接住那一大束花,险些抱不住。 “那我就不客气了。” 长发女子抱着花沖班里喊了句赶紧早读后,便出了教室朝办公室去了。 “顾南飞,早读啦。”她拉了拉那个明显还在生气的人,帮他捡起书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摆好。 “读啥啊,我头都绿了还读!” “噗嗤。”图苏里飞快捂住嘴,极力忍住笑。 “你咋地还笑呢你!”那边显然已经气得跳脚了,可正主儿却没事人似地。 图苏里将课本站着打开遮住自己,她侧着头看顾南飞。 “我真以为是你呀。”看到花的那瞬间她以为是顾南飞,但是在看到字条后她就知道不是他了,那会儿心底还有点失落呢。 顾南飞一听这话急眼了,身子后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我能干这事儿?我能写这么不要脸的东西么?”他拉着她的手将手心藏着的东西取出来展开,拿出小刀愤恨的猛戳了几下怒道,“写这么个玩意儿,别人怎么看你啊!” “我不在意的呀。” 她本就不曾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所以她才不想他为这件事把人打了。思及此,图苏里意味深长瞄了瞄那个负责开门的男孩。 耳边顾南飞愤懑的话语传来,他说:“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图苏里忽地不解,“你为什么要在意?” 是因为觉得丢面子么? “因为我不许别人背后说道你!我膈应。” “……” 图苏里心思微动,竟是她将他想的太狭隘了。愧意顿起,她伸手捂住发烫的耳垂。 这花连着送了四天,这四天图苏里拿不理顾南飞为由威胁他不许打人,但她自己也知道再不解决难保顾南飞还会继续听她的话。 早操时她告了假伏在课桌上睡觉,待人走完了之后拿起早准备好的小信封放进负责开门的男同学桌兜里,做完这一切转身刚要往回走的图苏里突然顿住了脚,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后门口的人傻眼了。 那人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框看她,似笑非笑的挑着左眉。 “图绵绵,背着我干嘛呢?” “……” 为什么有一种被捉姦在床的感觉?不对,她没有被捉姦在床,怎么会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男孩走了过来,不顾她反对的将信封扯了出来摊开,越看眸瞳放的越大,最后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娇小的女孩。 “图绵绵,合着你这扮猪吃老虎呢!” 图苏里白了他一眼,小老太太似地背着小手摇头。 “做事情要动脑子的呀,你就只会打架,然后被记过又要通报批评,说不定又要被停课反省。你总说以后要保卫祖国,那为了祖国,我也要先保护你好好地安全长大呀。” 小姑娘边说便往课桌边走,不曾想她这一番说的身后人整个站定,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怔愣出神。 “图绵绵……”他傻傻地喊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底一股莫名的情绪激荡着,让他呼吸都急了不少。 “图绵绵,你这招真的有用么?” 准备补眠的人将头从胳膊上抬起来,望着那个眉眼桀骜又清俊的男孩。 “当然啦,他那么用功念书肯定最怕被连累名声。如果跟老师说这些都是他送的,我明天的月考再睡一睡,老师找他的机率是百分之一百的。之前偶然看到陆擎苍的奖学金申请表里有他的名字,他或许不害怕被打,但是他肯定害怕因为这事让奖学金泡汤的呀。” 比起帮别人遮掩,他恐怕更爱惜自己的羽毛吧。图苏里如是想着,便一股脑儿对他说了出来。 顾南飞笑着摇头,朝她伸出大拇指喜不胜收的夸道:“果然能把书念得好,脑子也很好。” “是呀,所以你只用拳头。” 微微阖着眼,图苏里坏心眼的接道,惹得男孩又是气闷。 他看着昏昏欲睡的人,玩性大起。 “图绵绵,”推了推她,顾南飞凑近了一点。“我喜欢你用姑苏话咋说?”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被推烦了,随口便答了他。 “我真格穷呼吸倷。” 可她答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水眸半睁,眼里浮起懊恼。 “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得寸进尺!图苏里斩钉截铁的吐了两个字:“不要。” “不要是啥意思,姑苏话也是稀罕我的意思不?” 图苏里原本还表情淡淡的脸忽地板起来,顾南飞低头笑出两颗小虎牙,他克制不住的曲指在她鼻头刮过。 “就喜欢你这小动静,真逗。” 逗得他想疯狂嚯嚯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页 图绵绵:杀人不是一定要拿刀的,懂? 顾南飞:社会社会,服气服气。 . 第55章 第 54 章 ------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图苏里熬不住困意到底是睡了。昨晚写完竞赛试卷已经半夜,困得眼皮直打架的她仍是咬着牙看完了沈青和顾南飞的试卷,本想趁着早上的时间给沈青讲掉,却不想被他岔开了话题。 看着那个梦里都在唉声嘆气呓语时间不够用的人,顾南飞心思涌动,不自觉的抽了套图苏里拿给他的题开始做。 五月底的时候薄言领着图苏里和白雪参加省赛的初赛,走之前图苏里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给两个爱徒敲定了一份学习计划,力保她不在的日子里两人也不会因为失了监督而荒废学业。 今年初赛定在本省偏北部的一个市,为期一周,图苏里自是过五关斩六将拿到复赛资格不必细说。初赛结束的那天,她就因个人成绩优异加之上年比赛表现突出而提前拿到省队的资格券。 薄言跟她说恭喜时小姑娘正在打电话,她客气的朝他点了个头背过身去。比赛的这周手机是上交的,她没能跟顾南飞联繫上,这回儿对方正吹鬍子瞪眼找她茬呢。 “我就回来了呀。”她有些无奈的轻语,听起来像是撒娇又像是安抚。 “你啥时候到啊我去接你。” “学校的车会送我到梅园门口的。” “那我去门口等你呗。” 这么闲?图苏里揉揉眉心。“你试卷写完了么?没写完我可要找你算帐的呀。” “哟,跟我俩横呢,你回来瞅瞅不就知道了。” 那边人心情好了很多,听语气已没有刚接到电话时的焦躁烦闷,困顿突然席捲了大脑,图苏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那我挂了呀,我好累,想睡觉。” “我……”顾南飞心想这话还没说上几句呢又要挂电话,可电话里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声音惹得他又心疼又捨不得。 “睡吧睡吧,”认命呗还能咋地呢,忽地又赶紧追了一句,“盖着外套睡听见没?你咋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等他说完那边早就忙音了,顾南飞觉得自己整个就一小媳妇儿样,罗里吧嗦还虎不拉几的。 “你真是我活祖宗。” 他放下手机朝着对面的那个窗户骂道,骂完又皱皱眉。“回来再收拾你。” 嘴上说着要收拾某人,但某人车到梅园门口时,他早就眼巴巴的蹲在门卫室外的大石狮子旁翘首以盼了。 银白色的行李箱先露了出来,随即是一只大手,接着薄言清瘦的身形从车里走了下来。他在门边站定后朝随后而至的人问道:“小师妹,要我送你进去么,你箱子挺重的。” 小姑娘摆手,忙不迭的拒绝。 “不用的师兄,我家里人来接我的。” 薄言望了一圈,空寂的大门口除了站岗的门卫外,空无一人。 “小师妹……” “不是说了家里人来接么,你哪这么多话?” 一道不悦的嗓音自背后出来,薄言还来不及反应,手里提着的行李箱被人大力的夺了过去。 刚出车门还没站稳的人也被拉着胳膊牵到了身侧,顾南飞挑着眉看向薄言轻抬下巴,薄唇微启。那桀骜不驯的眼神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个遍,随即朝身边的人撇嘴。 “走了,太阳好大我怕晒。” “……” 图苏里无语,朝薄言挥挥手便跟着来人朝大门里走去。 “顾南飞,我有伞你要不要打?” “我为啥要打伞……”顾南飞放缓脚步跟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不解的反问道,手掌抬到她额前帮她遮去些许阳光。 “你刚才讲你怕晒的呀。” “……” “图绵绵你四不四撒,比个赛把脑瓜子都比坏了。” “哎?”为什么又骂她?图苏里不乐意了,撅起嘴怒火中烧。“你明明就……” “我那是不想跟他站一块哪怕一秒,懂?”小丫头有时候机灵的不行,有时候傻得让他恨不得撬开她脑子,看看里边是不都是木头填充的。 刚要问他为什么的人突然反应过来,捂着嘴取笑他:“你怎么这么小气呀顾南飞?” 推箱子的人立马跳脚,吊着眉毛梢一脸恨不得咬死她的神情。 “这还小气?他跟你待一块都多天了?没削他就很好了。” 他说完还附赠了一对大白眼,惹得图苏里又是捂嘴笑。 “好好好,那我谢谢你好吧。” 薄言隔着车窗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他们相视时若无旁人的笑脸印入眼帘。 笑着摇头伸手将眼镜摘了下来,薄言想,大概是晚了。 时间飞逝,期末考完暑假转眼就来了,紧跟着暑假来的还有一中的老传统:学农。 因为要参加暑期的竞赛集训,图苏里本可以申请不去,奈何架不住顾南飞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终究是答应了跟大家一起去学农。 走的那天图景年千叮咛万嘱咐,脸上都是担忧之色,生怕她什么东西没有备好。 “阿姨您放心吧,真落下东西我给她去买,十几公里的事,跑着就完事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顾南飞拍胸脯保证道,图景年瞧他那就差没指天发誓的样子,忍不住别过头笑。 顾南飞的话,她是信的。 第104页 那日从医院回来,远远瞧见非机动车道两个并排骑车的人,蓝白校服。小个子女学生靠里面,黑红相间的山地车在外围。 六月底的阳光挟着炎热和毒辣,山地车上的男孩右手撑着一把浅绿色的阳伞,长臂横过两车的间距将伞罩在女学生的头上。那女学生不时侧头与他说些什么,淡淡的笑,浅浅的单边酒窝。 “照顾好绵绵和琼玖。” 她叮嘱道,然后目送几人出了大门。四肢百骸疼痛袭来时,她也咬紧牙根没哼一声,就这么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朝她们挥手道别。 高中部是同一个点,但是车子是按照班级来分的,顾琼玖和他们说了声再见便要朝自己班级的车跑去,却不想被一中大会长拉住。 “玖玖,你去我们班的车。” “啊?那我们班长点名找我咋办?”这不符合规矩吧,虽然她很想跟小可爱一辆车卿卿我我。 陆擎苍扶了扶眼镜,手中的文件夹被翻得哗哗响。 “我跟你们班长说过了,人我带走了,他不会点你名。” 顾琼玖语结,傻傻地看着他。“这样……会不会不……” “顾琼玖,你以前特权要少了?” “没没没,遵命,我这就去这就去!” 陆擎苍叫她全名准没好事,要么生气了要么非常生气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顾琼玖淘气的沖他行了个少先队礼赶紧脚底抹油熘了。 陆擎苍摇摇头,宠溺藏在镜片之后,无人识破。 这边一熘烟跑了的人刚想着跟小可爱亲密接触,人还没上车就被沈青挡在了车门外。 “哎哎哎你干哈呢,这是高二的车,你一高一小屁孩干哈呢。” 顾琼玖眼一瞪,抬脚就踹他。“关你屁事,起开。” “你这啥人啊,一言不合就动手。”拦在门口的人翻白眼,言语间都是嫌弃。恰好这时候文艺委员来了,白裙黑发娉婷裊裊地站在顾琼玖身后。 “能让我一下么?” 顾琼玖被背后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瞅见来人后面色微变,随即后退一步踩进烈日下将上车的空隙让了出来。谁知她刚后退,原本拦在门口的沈山炮立刻也退了进去,笑嘻嘻的招呼白裙黑发的人。 “快快快,外边太阳大。” 被烈日笼罩的女孩蓦地抬脸看向车门,目光幽深,片刻后化为冷笑。她挺直了腰杆转身抬脚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冷静,冷静!” 车后座看的一清二楚的图苏里脸都憋红了,奈何外座的顾南飞横着长腿将她堵在车内动弹不得。 “冷静点,喝点儿水。来,跟着我念,吸气,呼气,吸……” “吸你个大头鬼我要去揍他!我再也不给他补课了再也不了!” 第一次听到图苏里这么情绪激动的说要揍人,顾南飞虽觉得逗乐,但是此刻他可不敢笑出来。 “好好好,不补不补,咱跟他断绝来往。”他哄她。 “他是不是脑袋瓜子被你踢了!为什么要那么对玖玖,明明知道玖玖她、她……”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只能压在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拿身侧的水壶砸死门边那个笑嘻嘻的人。 “对对对,被我踢了。” 驴就驴吧,顾南飞心想,找个机会非得把山炮揍到满地找牙不可。 小姑娘气的牙根发了狂地痒,水眸里都是火光又不敢大声嚷嚷,最后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冲到心口,她抱住顾南飞的手就咬了下去。 “嘶——” 顾南飞一声长嘶,恨不得一个回旋踢将沈山炮踢出地球、踢到外太空,从此别再出现在眼前。 最后上车的陆擎苍没见着玖玖,难得沉了脸色。他冷冷的看了沈青一眼便下车去了高一组,片刻后又独自而归。 顾琼玖到底是没再回来,图苏里一路也不肯睡觉,拿出只笔拼命戳着前面人的背靠,她的前面坐的是沈青。 “你干哈呀我的小姑奶奶,让人睡觉不?” 秉着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的道理,沈青神色烦躁的回头朝她喊道。谁知后座人正恶狠狠地瞪着眼等他: “人才需要睡觉,猪不需要。” 沈青纳闷,“咋滴了我又惹你了?” 外侧快被火山烧成灰的顾南飞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用下巴点了点车门提示他。 “别说我没救你。” 图苏里没拿刀子而是用支笔在捅他,他就该偷笑了还话这么多。 ------ 作者有话要说: 猪:我做错了什么?我最爱睡觉难道不对? 图苏里:记住这只猪,顾南飞。 今天早点更了,不等九点了哈哈哈哈,意不意外!年前完结,大家一起开心过大年吧。 . 第56章 第 55 章 ------ 车到地方后停在了一条水泥铺就的大操场上,看环境应该是当地的小学,五星红旗还飘扬在旗杆上。 顾南飞站起身将自己黑色的书包背好,然后又自行李架上取了个粉白相间的双肩包朝前背在胸口,随即拎起两只行李箱朝里面戳了山炮一路还噘着嘴的人歪歪头。 “走了。” 他们的座位在最后,前边同学都下的差不多了两人才慢腾腾从车后门冒出来。顾南飞打头,身上负重如下:两只背包两个行李箱外加图苏里的小拎包一个。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只戴了顶遮阳帽手里抱着个水杯,轻轻松松的跳下车,落进烈日灼阳的怀抱里。 第105页 “晒不?你站我影子里我给你挡挡。” 男孩说着移到她身后,放慢脚步朝本班的集合地点走去。 燥热的风吹起图苏里校服的裤脚,露出一小节白嫩如莲藕的脚踝,陈潇潇看了半天这才收回眼。 有些人暖起来根本无人可敌,你不是他要的那个人,自然感受不到。 “我天,这顾南飞真是噁心,去年让他帮忙取一下行李都拽的跟啥似的,这会儿倒会拍马屁了,听说他期末考进年级一百了,看他这鞍前马后的,屁精。” 压的低低的吐槽声自不远处传来,去年央顾南飞拿行李箱被拒的人咬咬牙,瞪向说话的人。 “别说了,丢人不。” 白眼翻到半道的人反应过来,看她脸色不善赶紧一叠声应着是是是。 高中部全员到齐后人数很庞大,陆擎苍领着几个学生会干部正辅助老师开始点名分配宿舍。男生和女生分开站,图苏里因为个子矮站到了最前边,左右后头的同学都是大包小包只有她单单抱着个水壶,沈珈蓝纳闷了。 “图苏里,你行李呢?” 细白的手指往后一引,指了指本班男生队伍最末尾的那个人,“顾南飞帮我拿着的。” “……” 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沈珈蓝顺了顺胸口,这小姑娘一脸坦荡荡仿佛在回答她今天周几似地,若她再追问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算了算了,到底是把顾南飞的成绩给搞上来了,只要不过格,谁还没个青春年少懵懂相惜啊。 宿舍分配完后,顾南飞是雷打不动的跟老陆山炮一个宿舍,图苏里被分到陈潇潇跟何婉宁那屋。于她而言,跟谁分在一块都没差,反正她跟谁都不熟。 “妈呀累死我了,这一周快点儿过去吧我的妈呀。” 宿舍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才刚过了两天一个个都熬不住了,一从农田回来就叽叽喳喳的相互抱怨吐槽着。 整条走廊,唯有尽头那间安静的出人意表。 何婉宁正跟家里人打电话,言语间无非是累了,晒黑了,饭菜不好吃云云。陈潇潇捧着水杯一脸嘲讽的看着斜对面的何婉宁,眼神不屑。 “矫情。”薄薄的红唇吐了两个字,立时引来何婉宁的怒瞪。 陈潇潇哼了一声继续刺激道:“也就是个丫鬟的命,还非得整个小姐的心,也不嫌磕碜。” “你说谁呢陈潇潇!”匆忙收线的何婉宁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嚯地站起来指着斜倚在床杆上的人。 那人理了理扎成马尾的长头发,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满是轻蔑。 “说你呗,去年拿行李今年挂蚊帐,我看着都尴尬。” 陈潇潇忍了两天了,终于逮着个机会哪里会嘴软,直接开怼。何婉宁被她一句‘去年拿行李今年挂蚊帐’给说的满脸通红,指着她的手指发抖。 “你、你以为你多好,他不也看都没看你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上说最讨厌顾南飞,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多喜欢他。” 内心深处的逆鳞被触及,高傲如陈潇潇顿时冷了脸,手里的水杯一点徵兆都没有的就这么朝何婉宁砸来。 何婉宁尖叫一声躲开,也顾不得淑女不淑女,扯着嗓子叫开来。 “陈潇潇你不要脸,被说破还拿杯子砸人,你也就这点出息。说都不敢说,这么怂活该你被送假情书。” 假情书三个字一出口,那边原本冷着脸的人眼里闪过狠劲,她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朝何婉宁脖子上掐去,不想何婉宁早已料到,尖叫着闪躲拉扯,动静大的把左右隔壁的同学都引来了,自然,那个侧卧在床上补眠的小姑娘也被吵醒了。 她望着屋内不知为何厮打在一起的两人,茫然又无助。 “你们……怎么了?” 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她拨开蚊帐朝下看两人,小心翼翼的生怕掉下去。那天图苏里进来时两个下铺已经被占了,拉住要开口找其他两位同学换床的顾南飞,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打开送他到眼前。 “就睡在上铺吧,你看我把星星带来啦。” 小布袋里放着一小把当时没贴完的星星,图苏里乌黑发亮的水眸里都是得意,她指了指上铺的天花靠近他。 “你帮我贴呀。” 他何止要帮她贴星星,顾南飞搬了个凳子过来将行李箱打开,图苏里刚要蹲下来取床单就被人喊住了。 “你站下边帮我看着凳子就行了,这些你别动。” …… “凳子为什么要看着?” “因为万一我双脚没踩平衡,你可以提醒我。” 可是没有踩平衡的话不就是摔下来了么?那提醒他还来得及?带着这样的疑问,图苏里很听话的站在一边双眼牢牢盯住他双脚。 “图绵绵,把被单递给我。” “不行呀我要看着你的脚。” “……” 刚将底下的床垫展开铺好的人气结,瞪着那个小木头低骂道:“你四不四撒啊图绵绵,我就那么一说,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不是呀,我一直很听话的。”她双眼依旧牢牢黏在凳子上,头也没抬得回道。 顾南飞觉得自己恐怕会英年早逝,如果长期这么跟图苏里生活下去的话。为了人身安全考虑,他……算了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顾南飞想到着便觉得浑身正气凛然,他这种牺牲小我拯救大家的大无畏精神真是我辈楷模。 第106页 “那现在是证明你听话的时候了图绵绵,”凳子上的人居高临下的看她,指着行李箱里的那套床单。 “把它递给我。” “好。” 两人若无旁人的模样看傻了屋内其他两人,陈潇潇轻咳一声转过脸去假装收拾床铺,余光却瞄在了何婉宁身上。她正在挂蚊帐,高挑的身子发育的很好,玲珑有致。 “这蚊帐我给你挂高点儿,这样待会星星贴上面你看起来才有远的赶脚。” “好呀。” “你睡哪头?” “随便你呀,你枕头放哪里我就睡那里。” …… 陈潇潇发誓,她认识顾南飞至今听到他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这一会儿多。 何婉宁也发誓,她从没见过如此和蔼可亲的顾南飞,可亲到让她脱口而出就是请他也帮忙挂一下蚊帐,给出的藉口是:她够不着。 “这下铺最高一米六不到,你头都够得着上铺的栏杆了还挂不了蚊帐呢?”凳子上的人挑眉斜睇着她,拽的二五八万。 “我、我不是够不着,我是不会,这个带子系哪我也弄不明白。”她小声地解释道,摊开掌心的那几根短绳两颊绯红。 图苏里葱根般的手指在水杯底部无意识的扣着,眼神游移,心里盘算着要不让顾南飞别让人家这么难堪,毕竟是女孩子呀。可没等她开口,站在高处的人就说话了,嗓音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 “不会找老师呗,我不会。” 他说完将手里最后一个短绳系好打了个漂亮的活扣,舌尖抵着后牙槽朝下方目瞪口呆的人嗒嘴。 “图绵绵,看看我这蚊帐挂的专业不?” “……” 图苏里头都不想抬,这问题简直是车祸现场,她要怎么回答?好,那不是直接打同学的脸么?说不好,顾南飞肯定饶不了自己,还不知道要在她耳边念叨怎么,念叨多少天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能选择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顾身后气的脸色煞白的人,顾南飞跳下来将小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细緻的一一将它们贴在蚊帐外的天花上,待他帮图苏里收拾完,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你、没事吧?” 下面已经被拉开的两人都挂了彩,好不容易从上铺爬下来的人先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陈潇潇,她额上红了一大块还有点破皮。 陈潇潇瞥了她一眼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小姑娘这才走向被拉到另一侧的何婉宁,可还没等靠近何婉宁便开骂了。 “你可快闭嘴吧,假惺惺的看的人噁心。” 图苏里盘旋在脑子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礼貌问候的想法被打断,她微微侧头看着面前嗤之以鼻的人,脸色平静淡然。 “你挡着我拿杯子了。” 何婉宁身后就是桌子,她的水杯就在桌面上,此时图苏里是多想感谢刚回来累的困顿便随手扔了杯子的自己。 拯救了她的处境,免她尴尬及无谓的争执。 “假把式。”何婉宁低骂一句,甩开同学拉她的手朝外走了去。 图苏里也不管她骂的谁,伸手拿了水杯拧开,冷水入喉缓解了这炎炎夏日的酷暑和燥热,也缓解了她心底翻涌的不悦。这两天何婉宁明着暗着的说些有的没的,图苏里只当耳旁风并不听进去。刚刚两人吵起来时她已被惊醒,可争执的内容让她只能选择装睡,直到她们厮打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晚风吹来时,整个天幕泛着黑青色,睡得迷迷糊糊的图苏里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像是小孩的哭泣断断续续随风飘荡而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哭声! 抱紧我! 嘭! . 第57章 第 56 章 ------ 闷热的空气里图苏里原本露在被单外的手臂浮起鸡皮疙瘩,她飞快将被单拉高盖住自己,不等下一步反应下铺的何婉宁突然啊的叫了一声,那从嗓子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的毛骨悚然。 一阵窸窸窣窣,微弱又惨白的光从底下透了出了,何婉宁惊恐的声音再次传来。 “有东西,有东西。” 她叫着裹紧床单,宿舍过了十点就熄灯的,图苏里又将被单拉高些许,胸口咚咚的跳了起来。她捂起耳朵,努力忽视下铺人的胡言乱语,随即一声暴喝传来。 “闭嘴,不睡觉就出去。” 是陈潇潇,火爆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她声音里的恐惧。 图苏里缩起腿,膝盖几乎要抵在下巴上了,黑暗里何婉宁不停地哆哆嗦嗦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真有东西,刚从我手上滑过去的。” “椭圆的,我看到了,黑黑的一团。” “你们说话啊,别、别睡,呜呜。” 说到最后她竟然哭了起来,图苏里手心全是汗大气也不敢出,手机就在枕头边,可她不敢把手伸出被单外面。 她怕,害怕极了。小时候还住在姑苏大宅的时候,她不小心闯进祠堂,被整整一墙面的灵位和摇曳的蜡白烛火吓得跌倒在地,祠堂门槛比大宅门口的还高,小小年纪的她哭的撕心裂肺却怎么也爬不出去。 从那以后,她完全排斥跟恐怖有关的任何影像、文字作品。 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下铺突然哐哐几声,图苏里紧闭双眼不敢动弹。被单内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汗珠顺着额际滑到鼻尖,痒麻在这静谧又恐惧的黑夜被无限放大,她忍不住想要挠可是手却动不了。 第107页 隐忍的哭声低低的溢出嘴角,图苏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这无边的恐惧里。就在这时,何婉宁沙哑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刺入耳膜,像是恐怖电影了诡异的背景音乐。 “陈潇潇我、我能跟你睡么?” 对方没有应答,图苏里克制不住的竖起耳朵,如果她们睡到一起那就剩她落单,如果……如果……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一横颤巍巍伸出手去快如闪电的摸到手机又缩了回来。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图苏里喘着粗气去拨电话,黑夜里电话的嘟声都比平日格外的漫长,她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觉得下一口气已经提不上来时电话那端传来顾南飞迷迷糊糊的声音。 “咋了宝贝儿。” 他大约是困得紧,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就没了下文,直到听到电话里小姑娘急切的带着哭腔一串话后才惊醒。 “顾南飞你快来我害怕宿舍里有东西的你快点来我想回家。” 从认识至今图苏里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快的语速过,她喘着粗气说到后来直接哭了出来,顾南飞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外沖,刚拉开门才惊觉自己只穿了个小裤衩,又急急忙忙回去穿衣服。 “别怕我马到,电话别挂。”越急越乱,他穿了半天短袖怎么也套不进去,最后牙一咬扔了短袖光着膀子就冲出了。 女生宿舍楼和男生的隔了个操场,一楼住的各班班主任,图苏里住在二楼最里面,顾南飞猫着腰小心躲过老师的窗口来到二楼,他压低声音哄着电话里的人。 “别哭绵绵,我就来了就来了。” 电话里的人因为极度恐惧连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就喘着气隐忍的啜泣着,顾南飞心烦气躁,却发现上二楼要经过大铁门,而铁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暗暗咬牙推了半天弄不开,低咒一声。 “别怕,不会有东西的谁看到的我待会抓到那东西让她吞下去,别哭了绵绵,”少年扯不开门,电话里人哭的他红了眼,拳头哐的一声打在铁门上,破皮了都不自知。 “绵绵,你哭的我心稀碎。” 他背抵着铁门抹了把脸轻语,随即瞄见正面那扇窗,心中有了主意。 “你啥都别想,数到一百我就在你门口了。” 他说完打开手机灯用嘴叼住,长腿踩住窗棂翻了出去。这教学楼是旧式的,楼梯处都有外伸的小阳台,每层都有,只要他翻上三楼的阳台就不愁去不了二楼。 炎炎夏日,漆黑的星空下,光着膀子的少年修长的双臂攀在阳台边缘,艰难的朝着三楼的小阳台攀去。 楼房老旧,墙面斑驳,挑高异常,阳台错综,稍有不慎,便是失足。 若是失足,非死即伤。 “图绵绵,你出来。” 低低沉沉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哭的岔气的人咬着下唇,“我、我害怕。” “怕啥,我就在这呢你怕啥,不管是啥都别怕,你走到门口来。”他将胳膊上刚刚不小心戳到的小玻璃尖给拔了,轻哄着她。 电话里人不肯,那声音顾南飞隔着电话都能听得出马上要窒息了,四下张望了一番,顾南飞蹲下身伸手在门板上轻敲了几下。 “叩、叩叩。” 外边敲门声一响,屋内何婉宁便惊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有东西有东西在门口陈潇潇!” 不比她两吓得轻的人浑身一激灵,咬着牙从被单的缝隙看向门口,隐隐有微弱的光透进来。 “陈潇潇,是我,开门。” 顾南飞?是顾南飞! 陈潇潇刷地掀了床单跳下去几步冲到门口拉门,一拉不开这才想起门被反锁了,她忍着背后的恶寒和恐惧,想到门外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便觉得什么妖魔鬼怪她也能咬牙忍过这一会儿。 “顾南飞。” 门一拉开,陈潇潇轻喊他,那一声喊里都是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庆幸。 “抱歉,打扰了,我来接图绵绵。” 光着膀子的高个少年背着星空看不见面部表情,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她从未听过的温和近人。 他说:抱歉,打扰了,我来接图绵绵。 人最可悲的是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执迷不悔。还好,她尚有余智在。 清了清嗓子,陈潇潇平静的看了眼门口的人。 “大夏天的不方便让你进来,大家都睡了。”哪有什么大家,哪有什么都睡了,陈潇潇在心里嘲笑自己,余光瞥见少年闪闪的眼底,微微嘆口气。 “你等下,我喊她出来。” “谢了。”顾南飞简明扼要,末了又补了一句,“屋里没灯,她下床铺时麻烦帮我扶着点,谢了。” 连这两句谢了,陈潇潇漠然的回头走到图苏里床铺前推了推她。 “图苏里,有人来找你。” 电话没挂,顾南飞手机里传来重音,他耐着性子在门口等着,适时的轻声朝里面喊了一句:“图绵绵,是我,过来。” 等陈潇潇终于将人从被单里拉出来时,她自己也被图苏里吓了一跳,手下一片湿滑,小姑娘的睡裙湿的能滴出水来,带着隐隐的潮湿汗意。 “你没事吧?”忍不住拨开她额前的发,发现床铺上的人脸烫的吓人,陈潇潇惊呼着喊她的名字。 她一声惊呼,屋外人也按奈不住了,管不了避嫌不避嫌,推门就沖了进来。 “让一下。” 第108页 他毕竟光着膀子,跨进门就朝陈潇潇喊了声,不等陈潇潇反应过来高大少年已经伸出双手,一咬牙上铺的人被拉了过来。 “图绵绵,下来。” 冷静又低沉的喊声灌进耳里,图苏里低着头腿脚发软声音发抖。 “顾、顾南飞……” “别怕,我不在这呢么。”他虚握着她的胳膊,朝一旁站着的陈潇潇点头。“打扰了,抱歉。” 话音落,便带着图苏里出了宿舍门。 良久,图苏里下铺传来凉凉的声音。“刚刚是顾南飞?” “你眼又没瞎。”站在黑暗里的人鄙夷的看了眼何婉宁,慢慢朝自己床铺走去,感知回到身上后才发现她竟然光着脚在地上。 刚刚听到声音的那刻,竟什么都忘了。 朗朗星空,繁星闪耀。顾南飞用手赶着周遭不断围攻他们的蚊子,默默看着正在自我平息的人。 “到底咋了你咋哭成这样?” “何、何婉宁说房间里有奇怪的东西。”吹过冷风的图苏里总算清醒过来,因为极度恐惧她刚刚竟被记忆魇住了。 顾南飞翻白眼,“咱可是五星红旗下成长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搞这些说鬼怪说还怎么建设祖国。” 他煞有介事的模样说的图苏里心下一松,人也轻快起来。想起去年刚转到顾南飞他们班,他踢她凳子时也是这么一番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说法。 “顾南飞你没穿衣服呀。” 小姑娘皱着眉看着他光秃秃的上半身,眼神清朗全然不知道避讳。 “知道我没穿衣服你还看。” “你没说不可以看呀。” “那你就看啊,也不害臊。”顾南飞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力保自己那身排骨不要被看出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十几年如一日的练习跆拳道,身材线条到底是平常清瘦少年比不了的。 “反正又不是别人。”图苏里撇撇嘴,小声的咕哝着。 顾南飞没听清,刚要凑过去细问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争吵声,很清晰也很熟悉。两人对视一眼后,慢慢移到墙边朝里看。 是顾琼玖和沈青。 少年高大的身躯挡在顾琼玖面前,但图苏里听得出那火光沖天的声音就是玖玖。 “我不要。” “给我拿着。” “我不要,要了有什么用,你踏马说的话都是放屁。” “顾琼玖。”男孩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似要给她什么东西,两人一直在推搡着。 “你硬塞也没用,我给你扔了你信不信!”顾琼玖一边躲一边用脚尖踢他,那声音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想必是疼的不得了。 沈青咬牙,恶狠狠地捏着她的手腕,目光凶狠。 “你扔一个试试。” “我就扔!”顾琼玖抬起手作势就往外扔时,突地被人整个压到了墙上,后脑勺传来痛意也远不及她眼中的震惊。 少年放大的脸和隐在黑暗里的立体五官贴在她面上,一同贴上来的还有他的唇。 “顾南飞,他们在、在干嘛……” 图苏里目瞪口呆,回头去抓顾南飞,却不想那人早就后退一步,漂亮的喉结滚动着,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顾南飞吞了吞口水,眼里潮意暗涌。他克制不住的抖着双手极其缓慢的朝图苏里靠过去,小姑娘只睁着一双眼不解的望着他,韶颜稚齿纯净无暇。 “艹!” 顾南飞一拳打在栏杆上,别过脸去满头大汗。 他在做啥?他刚刚竟然…… “图绵绵,你不是想揍山炮么?”身侧胸口激烈起伏的人突然回头,灼灼的桃花眼里都是热浪,“今天就让你如愿以偿。”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遛狗回来晚了,狗跑了三次根本拉不住! 小飞飞,你再忍忍,麻麻再给你炖肉呢 . 第58章 第 57 章 ------ 疼痛袭来时山炮还咬顾琼玖咬的如痴如醉,时光仿佛倒回了十年前,那个在巷子口因为他偷亲自家妹妹而海扁他的顾南飞。同龄却高他不少的小孩一个回旋踢加三个连踢将他打倒在地,随后踩在他胸口一脸凶神恶煞。 “你踏马是活腻了?” “哥!” 顾琼玖大惊失色,一把抱住要抬腿的顾南飞语带哭腔。 “哥哥,别打,是我愿意的。” 这回沈山炮道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讨好求饶,他就定定的站着看向顾南飞,神色平静又笃定。 “是我强迫的,要打要骂老大你随意。” 哇! 图苏里在心底哇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站在局外远远看着面前的三人。其实沈青应该是喜欢玖玖的,在姑苏时他偷偷塞进口袋的那根木簪子,再久一点,她跳级那天玖玖不见了他的神情突然在图苏里心底清晰起来。 他竟如此情深,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喜欢的女孩,看来以前对他误会过深。 “他终于开窍了。” 身后传来说话声,压的低低的声音里又是遗憾又是松了口气。图苏里心里一震,慢慢回过头去,星空下少年的镜片闪过光亮,将镜片后的眼神完完全全遮住,不露丝毫。 “陆、陆擎苍。”吞了吞口水,图苏里喊完他的名字就说不出话来了。 身侧的少年远远地看着,好半天才取下眼镜低头揉了揉眉心。就那转瞬的一瞥里,他泛红的眼里不舍与痛苦厮杀拉扯着,最后触目的疼痛自眼角流露而出,悉数落进图苏里眼里。 第109页 “陆擎苍。” 小手牵住他的衣袖,这才发现如此炎热的酷暑里陆擎苍竟然穿着长袖。 “没事,苏里。” 将眼镜戴回去,陆擎苍又恢复了往日里清风月朗一派温和的模样,仿佛刚刚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图苏里眼花看错了。 “他们能彼此坦诚相待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故意挡在中间了。”像是在解释什么,陆擎苍低头笑眯眯的看着图苏里,“沈青是个拎不清的,总是要等到快失去时才知道谁最重要,玖玖也是,他们太像了。” “可是……” 怎么可能是故意,陆擎苍看玖玖的眼神骗不了人呀。图苏里心里突然酸涩翻涌,嗓子眼堵得疼。 “陆擎苍,你是不是很难过?” 她因为玖玖认识的这些人,这些顾南飞看重的人,她不想任何人难过,可是世间事哪有什么不想便会没有呢。 图苏里快哭的样子将陆擎苍心底的伤感再次勾起,他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 “苏里,比起这时候的难过,我更怕玖玖做错选择后悔的样子。” 若她选择他,他此生除非枯骨黄土,定守她百岁无忧。若她选择的不是他,那便立刻退到亲情的位置,望她一生安然。 他虽跟他们同年,却早已老成持重知道该如何善待自己爱的女孩。 “苏里,不要说我来过。” 说话的人退到了暗处隐身在黑夜里,须臾便没了踪迹,宛若黄粱一梦。不远处传来山炮的求饶声和玖玖又哭又笑的声音,甚是欢乐。 图苏里一时心中不是滋味,轻轻朝后退了几步蹲下身抱住自己。 三个人的纠缠,註定有一个人会被伤害啊。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连绵的叫苦不迭中学生们迎来了接他们回城的大巴,图苏里自那晚后便沉默了许多,不论顾南飞如何逗她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行思啥呢到底咋了?” 顾南飞心里怕她是因为那晚差点亲了她不自在,所以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逗她笑,奈何都徒劳无功只好颓废的问道。 “是因为那晚我就差点……” “不许说!” 低着头看试卷的小姑娘猛地抬起双手捏住他薄薄的嘴唇,满脸不开心。顾南飞赶紧点头,声音卡在嗓子里连声应道不说,这才将自己的嘴从她手中解救出来。 “那你到底咋了你告我啊,别不开心了宝贝儿。” 这个要怎么告诉他?图苏里苦恼,难道要说因为陆擎苍说的那番话在她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只不过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再过几天消化了就好了。 “我要睡觉。” 把书合上图苏里瓮声瓮气的说道,余光偷偷从车座缝隙看向前面,前座两人各带了个u枕,两人一副耳机头相互靠着睡得正香。目光流转,移到顾南飞左边,陆擎苍拿了眼镜也睡得很熟。 “我困了。” 她心中一梗,就在顾南飞不知所措眼神慌乱时抱住了他的胳膊窝进他怀里。 长睫毛抖了抖,不过片刻便安静了下来。顾南飞看着怀里的人,心情复杂。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道歉在嗓子里转了转,最后吞进了肚子。 她还这么心无旁骛的亲近他,那就不是因为自己差点亲了她而不自在。 桃花眼扫了前座两人,心中那个让他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揭开了。 “小傻子,这事儿咱管不了,别难受,好不?” 大巴内冷气足,趁着给她盖薄毛毯的机会顾南飞凑到她耳边极轻的说道,语气里都是无可奈何。怀里的人起先没动静,大概十来秒后突然紧了紧抱他胳膊的手,头埋进他胸口不肯露出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顾南飞闭上眼,心中思潮翻涌。 感情就该纯粹,除了你我便不能再有他,三人行,必有一痛。 思及此,他将图绵绵纤细无骨的小手包进掌心摩挲着,流光自微阖的眼帘漏出,落在小女孩柔软细密的头发上。 愿你一生都能如此刻这般,在我怀中睡去醒来,风雨不顾。 “绵绵,” 他喊她,沉浸在试卷中的人嗯了一声,眼神仍旧胶在草稿纸上皱着双眉。 “晚上老陆叫吃烧烤,去呗。” 学农回来山炮请了好几回客她都没去,一是真的忙,又是竞赛集训又是辅导机构补课的,二来么她心中的结怕是还没解开,多多少少不愿意面对。 “我不想去,明天要回辅导机构上课了,数学老师给的试卷还没写完。”图苏里头也没抬,将手上的试卷翻了个面。 只有两个人的书房异常的安静,只余下图苏里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她专注的解着面前的题,稿纸上被她画的一团乱也不自知。顾南飞将手机转来转去,挑着眉看着她耐心的等着。 “怎么会化成这幅样子?” 懊恼的挥开稿纸,图苏里又审了一遍题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把前后两个题的题干问题搞混了,难怪写不出来。 “绵绵,你心里有事儿再专注也没用。” “我没有。” “你有。” “我没。” “你就有。” “顾南飞你好烦的呀!”稿纸被扔到他脸上,书桌对面的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奶喵。 顾南飞挑眉咧嘴笑,“我这么烦你还天天跟我搁着屋里待着呢。” 第110页 “那你回家吧。” “别啊,说两句你就生气,跟乌眼鸡似的。”顾南飞赶紧放下眉毛讨好的给小奶喵顺毛拍背。 “我要写试卷呀你老是要讲话真的很烦的。”一直说一直说,说的她心烦意乱题目也写的乱七八糟,这对向来追求效率的图苏里来说简直是精神折磨。 “写啥试卷啊,你这成绩清华还不是稳得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顾南飞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托着腮一脸乖巧样却惹来小姑娘的白眼。 “你又知道了。” “那可不,我小媳妇儿最牛了不是。” 图绵绵难得羞赧,红着脸捶了他一下。顾南飞被那一下捶的浑身冒鸡皮疙瘩,默念一句色即是空后坐回桌对面。 “去呗,老陆点名喊你一定得去,说你不去他得亲自上梅园家里来接你,三跪九叩八抬大轿把你……不对,八抬大轿是” “他要抬我回去做陆夫人呀?”没等他说完图苏里就截了他的话尾,脸上都是取笑。 顾南飞佯装发怒,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敢,看我不先咬死你。” “你属狗的呀,动不动就要咬死别人。” 顾南飞将手里的小纸团立在指尖嘣地朝她弹去,嘿嘿一笑。“错,是狼,只咬你一个人的大狼。” “大郎,哇,今天烧饼卖完了吗?” “好你个图绵绵,你还想当潘金莲呢,我可真得给你咬死才算事了。” 他起身要抓她,小姑娘机灵的早迈开腿朝门口奔去,却不想身后人腿长手长,几步上来便将她衣领提住控制了图苏里的自由。 “哟,你还跑呢,往哪跑?你今天要是能跑出这房间以后我儿子跟你姓成不?” 被提着的小姑娘拼命去够他的手腕,奈何身高不占优势,就听他得意的声音传来。图苏里尖叫着骂他,“顾南飞不好不要脸呀!” “要你就成了要脸干啥,嘿嘿。”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恰巧昭姨给他们送冰镇绿豆汤上来,就见冷气充足的房间里图苏里竟然满头大汗,目露疑惑。 “捺算勒哼做哈?默嗯透汗。” “弗要紧。”图苏里笑嘻嘻地赶紧接过托盘里的绿豆汤喝了一口,满足的发出喟嘆:“浪格好切。” 顾南飞里外听不懂,就端着碗咕咚咕咚的几口就将碗里的绿豆汤喝完。 “昭姨,你这手艺搁古代都能给皇帝下厨了。” “小男敢嘴甜倷,”昭姨被夸的眼都笑眯了,收了碗带上门准备出去时又折了回来,胖胖的手指虚点两人轻语:“小点声,你妈妈还在睏觉。” 屋内站着的两人赶紧点头,悄悄将门关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关好门,可以做羞羞的事情~嘿嘿 . 第59章 第 58 章 ------ 顾南飞和图绵绵到的时候啤酒和烧烤都送上餐桌了,顾琼玖挨着沈青坐着嬉嬉闹闹,陆擎苍坐在顾琼玖右手边正和对面的人说话。而他的对面,坐着三男一女。顾南飞看清人后,左眉下意识的挑高。 “南飞。” 陆擎苍位置优势先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顾南飞点了个头,扶着图苏里从车前槓上下来,小姑娘眼神专注的看着脚下,安全落地后才将手伸到他面前。 “手机。” 那边停车的顾南飞瞥了她一眼,眨了眨眼。“我给你揣着,你又没口袋。” 她穿了个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蕾丝裙边随着她的动作在膝盖边翻滚,莹白枯细的小胳膊露在空气中晃荡着,晃花了某人的眼。 她本就生的纤细,站在顾南飞身边更显娇小。一路她又凑在顾南飞身边说着什么,高个男孩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余光却朝桌面扫来。赵燕然正跟陆擎苍说话,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虚贴着酒杯轻叩着。 顾南飞冷笑一声,虚揽着图苏里走到了众人面前。 “每次燕哥在我都迟到,看来上次罚的不够重啊。” 人未到声先至,顾南飞低低的嗓音带着调侃袭来,和陆擎苍说话的人眼神微闪,随即站起身看向他们,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那个笑眯眯跟顾琼玖打招呼的人。 “哪能啊,南飞,瞧你这话说的,哥啥时候这么没眼力劲了。”赵燕然手横过桌子在他肩上拍了下,下巴点了点顾南飞身侧的人,“你等弟妹呢,谁敢罚你我跟他急。” “顾南飞,我去玖玖那里了呀。” 身侧扯着他小拇指的人摇了摇手腕,甜糯娇软的的嗓音自两人中间散开,却只是针对顾南飞一人说。 顾南飞点头,不等他嘱咐她小心些时,陆擎苍就站了起来。 “南飞,上我这来坐。” 他将位子腾了出来,脚尖一勾加了个凳子在顾琼玖右侧,顾南飞沖他眨了个眼领着图苏里落座,全程图苏里没有朝他们多看哪怕一眼。 赵燕然喝了口酒,眼眸眯了眯猜不出在想什么。 “苏里,你吃这,这好吃。” 顾琼玖拍开沈青捏她的手将小龙虾推到她面前,图苏里忙不迭摆手,她虽擅长剥虾剥蟹但却不想吃这个东西,太麻烦了。剥半天汤汁四处飞溅,最后只吃到那么点小肉球。 虽好,但是浪费时间。 “我喜欢这个。” 从顾琼玖面前的盘子里挑了只翅中,图苏里光秃个手就开始啃了,菱形小嘴油光水滑看的顾琼玖都饿了。 第111页 桌上就三个女孩,顾琼玖和图苏里窝在一起有说有笑,淡淡落下个傅红珏坐在男人堆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桌上有人目光不断扫向图苏里,她柔软细密的长发散着,因为吃东西的缘故有几缕飘到颊边,被她不停地用手背蹭着想要挂到耳后,却奈何失了手指便不好盘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适时出现,五指撑开将她散在两颊的发丝全部收拢住握在手心。 “没事呀你这样不方便的。” 顾南飞一手端着酒杯再跟桌上人聊着,一手在她后脑勺处虚握着她的长发,啃鸡翅的人侧首过来朝他轻语。 “没事,都是熟人。”他九分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 “那好吧。”图苏里将嘴里的肉咽下去拿胳膊肘碰他,“你手累了就放开呀。” “不累。” 笑意从嘴角漫开,顾南飞笑的眼角都起褶子了。沈青啧啧几声,表示自己看不下去了,顾琼玖脚从桌下踢来,惹得他哀嚎一声。 “媳妇儿你干啥呢,杀人吶。” “杀猪。”不等顾琼玖回答,图苏里便抢过话来瞪他。也不知沈青是不是自知理亏,竟被她瞪得灰头土脸的扭头喝酒去了。 “飞哥这小女朋友挺特别啊,沈哥打架那可是出了名的狠,她一句话就能让咱沈哥消停了。” 桌上突来一道女声,不高不低却恰好能吸去了全桌人的注意力。傅红钰端着酒杯笑眯眯的看着啃第二只鸡翅的人,眼里都是欣赏和崇拜。 图苏里也听到了,她却置若罔闻依旧安心的啃着鸡翅,心想这个女生这话却是毒的很。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给桌上四个人心里都埋上了地雷。啃完鸡翅响起顾南飞一只手不方便,便从顾琼玖的盘子里挑了几只小龙虾剥了起来。 果不出她所料,汤汁四溅,她抗拒的后仰身子,背贴在顾南飞的手臂上。 “哎我这儿有跟头绳,不嫌弃的话你拿着把头发扎起来啊。” 见图苏丽并不接招,傅红珏直起腰将手腕伸到了顾南飞面前接道,纤细的手腕上的确有根红色的头绳。 话到这里,桌上人的酒也停了,众人目光齐齐望向二人。 凝在鸡翅上的那双眼转了转,眼帘下的目光轻瞥那只手腕也不笑,只忽然抬眼看她目光不解且茫然。 “谢谢你,可是我有头绳的呀。” 她说着晃了晃小脑袋,顾南飞握着她头发的手也跟着听话的晃了晃,桃花眼里都是好笑,这小丫头脑袋灵光起来还真不好欺负。 他如此想,桌上的赵燕然眼底更是幽深。 傅红珏吃了个软钉子却仍旧满脸是笑,她收回手腕,眼还望着仍旧回去啃她鸡翅的图苏里。 “我叫傅红珏,你叫啥,交个朋友呗。” “图苏里。”你真的很烦,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啃鸡翅?图苏里在心中腹诽,雪白的小牙齿咯嘣一声将骨头咬断,用力吐在面前的小餐盘中以表达内心的不满。 顾琼玖捂嘴笑的不行,直往沈青怀里钻。顾南飞也在笑,藏在眼底,手指若有似无的拂过她的发根,惹来她的抗议。 “痒的呀。” 向来长袖善舞的傅红珏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眼珠微转便再接再厉了。 “苏里,你咋驾驭的,咱们沈哥都能给你管的服服帖帖呢,传授传授呗,我也好回去管管我对象啊。”她说着轻轻捶了赵燕然一下,桌上一阵闹笑此起彼伏,众人无不恭维燕哥对她是多么的娇宠听话了。 一番恭维结束,傅红珏总算找回了点场子,目光如炬的看着刚要去啃第三只鸡翅的人,之前的话竟又说了一遍。 吸气声传来,图苏里皱眉。 这个女生真的是看不清现状还是不肯息事宁人?众人刚刚那一番突如其来的恭维明显是给她台阶下,她却又把问题绕了回去。尴尬席捲了桌面,曾在赵燕然这群男人堆里游刃有余的人如今倒变成了草包。 放下手里的鸡翅,图苏里轻咳一声扭过身来正眼看向傅红珏。 “大概因为我是他嫂子吧,”她平静的眼神一一扫过顾南飞、陆擎苍、沈青和顾琼玖,示意他们安心坐好。 “他不是顾南飞的小弟嘛?顾南飞都这么听话,他怎么敢不听呀?” “……” “……” 桌上众人一阵沉默后面色各异,但心底却无人不惊动诧异:傅红珏是什么人,可这么个娇软轻柔的小姑娘竟然能四两拨千斤的给了她一记耳光,一句话就将暗藏的叵意打的支离破碎。 图苏里想,虽然这挑拨本身就没什么实在的意义,但既接了招就索性打个痛快吧。 比起蚕食,她更喜欢鲸吞,一劳永逸。 沈青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端着酒杯朝图苏里伸过来,自顾自的撞在她装着酸奶的杯子上。 “不愧是恩师,就沖你今晚这茬,那套五三我活出这条命也给你写了。” 图苏里眼神一亮,乘胜追击端起自己的杯子迎上去。玖玖说想要考电影学院,如果沈青能好好做题考去b市应该不是问题,到时两人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沈青豪气的应道,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净。 傅红珏被这么一整治,气的手发抖,正要跟赵燕然使性子说要先回去时,却不期然看到他落在小姑娘身上的眼神:汹涌澎湃又静谧幽深。 第112页 那是他在锁定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目光。 赵燕然身侧的陆擎苍修长的指盘了盘酒杯笑着摇头,镜片后的眼里都是激赏。图苏里这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只会念书,其实嘴皮子厉害着呢。还好顾南飞又痞又贫又不要脸,不然还真不一定谁盘谁。 他这么想着,下意识去看顾南飞,却不想被赵燕然的目光夺去了注意力。 镜片后细长的狐狸眼微眯,一丝瞭然滑过眼底。平常他们即便在外边偶遇也只是招呼一声便各自玩各自的,不想当时赵燕然听说顾南飞和图苏里要来,竟然破天荒的要求跟他们拼桌唠嗑。 看来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还是老陆眼神毒辣。” 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赵燕然喝了口酒,毫不遮掩脸上的神情斜睇着戴眼镜的人,要笑不笑。“瞧出来了?” 陆擎苍点了点杯口的手指,眯着眼不看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顾南飞这人你了解的燕哥,平常怎么着都成,但他的人,不能碰。” 一丝不屑从赵燕然眼底划过,他嗤笑一声端起酒杯朝陆擎苍扬了扬,认真的沖他点头应允。 “他顾南飞的人,我自然不会碰。” 前提是,她能一直是。 ------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赵燕然,你们会爱上他的! . 第60章 第 59 章 ------ 夏日蝉鸣声不绝,九月艷阳仍流火。五人顶着烈日去报导完便结伴去了图家,凉爽的花厅内顾家奶奶和图景年、昭姨正在沙发上聊天。图景年面前摆着一只还没插完的花瓶,复古的欧式茶几上放着几束散开的满天星和雏菊以及五六只洋海芋,一把小铜剪刀搁在桌布上,金光闪闪的。 豆蔻年华青春洋溢的几人自门口进来,有说有笑的。 图景年觉得就光这么看着,都心旷神怡。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伴随着轮回带给世人惊喜和遗憾。图苏里感受到她追寻的目光,随即侧首看她,淘气的沖她眨了眨眼,单边酒窝里都是蜜糖。 几人沖花厅沙发上的三人打完招呼便如鱼贯入的上二楼去了,图苏里被顾南飞扶着双肩往上推,边推嘴里还发出火车的低鸣声:呜呜呜呜。 “顾南飞你幼稚死了。” “我乐意呗,咋地,咬我啊。” 图苏里尴尬的要命,扭着双肩不肯配合,奈何身后少年与她力量悬殊太大。 “这几个孩可真好,花骨朵样的年纪。” 顾奶奶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感嘆道,直看的没了人影都捨不得收回目光。昭姨放下手里勾线活站起身,将茶几上图景年剪下的残叶收拢好攥在手心里。 “我去给他们切点水果,早上刚买的车厘子,嚎新鲜倷。” “你就是太宠这几个孩了。”顾奶奶笑着点了点手指,和图景年目送阿昭进了厨房。 “阿昭因为早年跟我东奔西走,第一个孩子没了之后便再也没怀上,去看过许多医生也查不出原有,她总说是自个儿福薄。这些孩子对她的脾性,她也是打心底疼他们。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开心么。” 顾奶奶贊同的点头,“阿昭儿女心还是重。” 有些儿女是情,有些,则是债。顾奶奶想到自家孙女,眉眼染上愁云。她在一日尚不可完全护她周全,若她不在了,玖玖该如何自处? 图景年修了花枝将海芋一一安插进花瓶中,低垂着眉眼。她知老太太心中所想,却也并不能多言什么。她作为一个外人能做的、该说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都是孩子自己的造化了,玖玖如此,绵绵亦是。 “苏里,你们这次全国竞赛决赛的集训我也被邀请了,到时或许可以将你分在我这组。” 图苏里进了省队之后才知道,这个当初给她在辅导机构上课的数学老师孙在明竟是本省数学界教学大佬。不仅教学硕果纍纍,省队竞赛名单里大部分都是他的门生。 “那样就最好了呀孙老师。” 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虽然次数少,但是却很动人。孙在明笑着将手里的试卷递给她,欣慰的就差长个山羊鬍子来摸摸了。 “那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你先回去。” “孙老师还有课嘛?” 图苏里话音落,孙在明脸上神色就有些沉了,他点了点头。“有个新来的。” 学生点名要上他的课,家长很是财大气粗但也算尊师重道,接洽间都是敬重。他是老师,自然要对学生一视同仁,即便是曾耳闻有多顽劣不堪。 “那我先走了,孙老师再见。”图苏里收拾完书包跟他道别,转身朝玻璃门走去。刚要伸手,vip小教室那扇玻璃门便被人自外面推开来。 来人是她熟悉的人,学管王老师。 “苏里呀,上完课了?” “嗯,王老师好。” “好好好,来了新同学,我们先进去了。” 图苏里点头,侧过身子想让她跟后面的人进去,却不想学管后面的人立在门口不动了。 她不解的抬头,然后刚超负荷完的脖子仰的有点疼。 门口立着的人很高,浓黑的眉毛,微微斜挑着的唇角,似笑非笑的正看着她。 “巧啊,图苏里。” “……” 图苏里懵了,脑海里搜罗了半天都没找到跟他对的上号的图像。仿佛看出了她的困惑,穿篮球服的人朝她伸出手。 “赵燕然,”他开口,随后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顾南飞哥们儿。” 第113页 小女孩因他靠近一连退了两三步,审视着他。 除了沈青和陆擎苍,顾南飞还有别的哥们儿么?图苏里余光瞄到身后正要开口说话的两位老师,飞快的朝赵燕然点了个头就匆匆出了教室的门,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赵燕然。 图苏里嚼着这个名字出了辅导机构的大楼,马路边和伯伯的车正等着她,烈日当空热浪阵阵扫向她残余着凉意的胳膊,裙摆下纤细的小腿和脚踝裸露在阳光里,远远看着竟有些耀眼。 “表姐,燕哥还真看上她了?” 傅红珏双手抱胸哼笑一声,年轻的小脸上描眉画红,煞是好看。她目露轻蔑扫了眼身侧的人,“那可不,都追到这报名上课了,还能不是真看上了。” “还真容易。”身侧人说的咬牙切齿。老天真是厚爱她,什么都是最好的,连看上她的男生都这么拔尖。 傅红珏剔了剔鲜红的指甲,直起腰朝烈日下缓行的人走了去。 “巧啊,图苏里。” “……” 这声音图苏里记得,这话,图苏里也听的耳熟。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连续两次听到,她突然觉得今日没看黄历,否则上面肯定写着:不宜外出。撇头看到来人时,图苏里脑子里也想到了刚刚玻璃门口跟她打招呼的人是谁了。 那天晚上烧烤桌上,那个坐在傅红珏身边喝着酒一直瞄她的人。 手心微微汗湿,她贪恋地看了眼车的方向,打算不理会傅红珏继续往回走,却不想傅红珏并不如自己的愿。 高腰牛仔短裤上罩了件超短的上衣,露着好看的腰部线条。图苏里感嘆,这身材着实没话说。 “苏里,喊你呢,咋滴装没听见呢。” 傅红珏拦在她面前,听着亲热的声音言辞却是一点情面没有。 “别那么叫我,跟你不熟。” 图苏里瞥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抗议她对自己的称呼。这女生脸虽在笑,可看她的眼神却跟针似地。她是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她不傻。傅红珏讨厌她,从那晚针锋相对的烧烤桌到今天不由分说的半路拦截都在表明这一信号。 可为什么呢?一面之缘都谈不上。 蓦然出现那个穿篮球服跟她说话的人浮现在脑海,图苏里灵光一闪,被心中突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哟,我还以为你就只能是个窝里横,没想到在我面前也这么横。” 这小姑娘矮了她一个头,看着温温柔柔可说话气势倒一点也不弱,本以为那天吃饭她是仗着顾南飞在才敢给自己难看的傅红珏算是对她改观了,有点意思。 “抱歉,我要回家了。”图苏里不想纠缠,也自知自己占不到优势,便打算绕过她。却不想对方根本不肯,脚步移动着仍旧挡在她前面。 “你要……” “苏里,回家了。” 有声音自傅红珏身后传来,她转头便看到和伯伯黑的吓人的脸和不悦的眼色,心中暗叫不好。嬉笑忽地在傅红珏嘴角漫开,图苏里在心中惊诧她这变脸的速度时就听她喊了句改天再约,便一熘烟的消失在眼前。 厉害了,图苏里看着和伯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啊。 两人回程路上和伯伯问了几句,图苏里也并未细答,只说可能是有些误会。毕竟傅红珏当时的神情和动作都不足以构成让她编出什么故人重逢这种藉口的。 金桂飘香的十月,图苏里随着省队去福建参加数学竞赛的全国总决赛。赛事全程直播,个人总决赛最终场图家花厅里集了八个人守着电视,看着那个在屏幕里依然小巧可人的小姑娘面色冷静又平淡的答着题。 当大屏幕上出现裁判公布的成绩后,花厅里沸腾了,顾琼玖揪住沈青的耳朵尖叫: “苏里拿了冠军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苏里简直是天才啊。” “啊啊啊啊啊啊……”沈青痛的飙泪,“顾琼玖放手,耳朵没了没了!” 顾家奶奶拍拍看似平静实则全程捏着拳头的图景年,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苏里这个孩子,柔弱秀美的外表下有着这么一颗强大又坚定地心脏,和她这个做母亲的有很大关系。 颁完奖后,主持人突然将话筒递给了站在两个男孩子中间的小个子女孩。蓝白相间的一中校服,胸口锡制校徽在灯光的投射下闪闪发光。 主持人的问题很循规蹈矩,无非就是什么团体赛银奖,个人赛冠军有何感想。 纤细的五指握住话筒,顾南飞看着都觉得吃力,恨不得自己钻进电视里帮她拿了。菱形薄唇抿了抿,本以为寡言的她话音会抖,却不想出口的话语气平静又淡薄。 “感想的话就是……我想家讷。”她短暂的沉默了下,随即ln不分的道出了心底想法。 想家人,想朋友,想你。 电视屏幕里的人抬起头,望着摄像机,突然趁人不注意时无声说了三个字。单独敞着腿坐在沙发上的顾南飞不自觉的跟着她的口型念了出来,随即脑子里嘭的一声跟烟花炸开了似得。 镜片后狐狸眼的少年也读出来了,他玩味的看着手遮住眼睛却又露着指缝偷笑的人,赵燕然的事在他口中徘徊,左右为难要不要说。然后在第二日到校后,决定全盘托出,因为教室原顾南飞的位置,多了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图苏里:胡娴予,你怕是对拔尖有什么误解? 顾南飞:咋滴了,我还不算拔尖呢? 第114页 赵燕然:就是就是。 顾南飞:有你啥事啊,边去。 . 第61章 第 60 章 ------ “燕哥?” 沈青托住差点惊掉的下巴,左右观察了下陆擎苍和顾南飞的神色,前者若有所思后者面无表情。 “哟,来晚了啊兄弟。” “是燕哥早了。”走在最后的顾南飞远远将书包精准的投到桌面,双手揣在兜里松散着肩膀走来。 赵燕然目光追随着他,随即朗声笑。 “放学一块打游戏上分啊。” 寸长头发的少年身子一沉往后靠,不知是否有意,椅背磕在赵燕然桌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挑眉微微侧头,绷着下颚线。“今晚恐怕不行了燕哥,我媳妇儿比赛回来。” “哦?什么比赛,你说的是图苏里么?” 好奇的腔调从身后传来,赵燕然凑过来似要找他深聊。顾南飞因他的问题心生不快,但仍旧很给面儿的忍着,神情淡淡。 “奥赛,可不就是她么。” “你这媳妇儿厉害啊兄弟,看来我也有近朱者赤的机会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顾南飞倏地转身看向说话的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探究被斜后方狐狸眼少年收进眼底。他想,防微杜渐很有必要。有些话有些事还是要找机会跟顾南飞说清楚了,毕竟他看图苏里的眼神,假不了。 “燕哥这话说岔了,我媳妇你近了傅红珏能放过你?” 赵燕然哼笑着拿起书扇风,一脸自嘲。“分了,他看上别人了。” “……” 顾南飞心想,太阳你大爷了,这怎么听着话里有话的意思?敌不动我不动,他倒要看看赵燕然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枪。 图苏里是下午到的家,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多才醒来,洗漱完也依然睡眼惺忪的小姑娘扶着木质栏杆拾阶而下,走到二楼转角处才发现花厅黑压压的站了一屋子人。 “苏里!” 顾琼玖最先发现她,尖叫着冲上楼梯给了她一个熊抱。 “宝贝儿你可真棒,咱们那天看你比赛都蒙圈了,神仙打架神仙写题啊。” “玖玖,你再摇一下我头要晕了呀。” 顾琼玖赶紧收回因为激动搭在她肩上拼命摇着她的的手,拉她一起往下去。“奶奶和昭姨给你做了一桌子菜接风洗尘,山炮和陆擎苍也跟来了,嘿嘿,这两个凑不要脸儿的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你说谁俩不要脸呢嗯?”沈青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来给我恩师接风洗尘你来嘎哈呀,咱俩到底谁凑不要……” 余下的话在顾琼玖眼风扫来时及时卡住并且吞进了肚里,他陪笑着看向马上要发火的人抬手作揖。 “错了错了,我凑不要脸我我我!” 跟个活宝似地沈青逗得众人哄堂大笑,老陆站在他身后嫌弃的不行,等小姑娘走到花厅里才眯着狐狸眼很是官方又有派头的朝她伸手: “非常感谢图苏里同学为我校带来的殊荣,谨以此握手代表我校对你的感激之情。” “大会长好说好说呀。”被顾琼玖推到他面前的人歪着脑袋,笑嘻嘻的握住那只修长的手上下摇晃了下放开,随即话锋一转,“既然是殊荣,那有没有以资鼓励呢?” 陆擎苍故作惊讶,上下打量了下图苏里郑重其事的指了指刚刚两人相握的手掌。 “图同学,这个手所代表的友谊值千金。” “你都被沈青带偏了呀。”目光转向沈青,图苏里说的煞有介事。小伙子一听跳脚,气呼呼的找她理论。 众人都在说笑,独独站在单人沙发前的人没有凑上去,他就那么远远的看着被人群包围的人,看着她舒展着眉眼谈笑,看着她时不时飘过来的微妙的眼神。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幸福。 昭姨喊开饭,花厅内原本叽叽喳喳笑闹的几人急吼吼就跑不见了影,图苏里缓下脚步在后面磨蹭着,直到顾奶奶和图景年都走到她前面了,她才跟最后的顾南飞同步上。 嘴一张刚要说话,手便被人握住了。少年也不看她,就这么低着头凑到她耳边。 “你说的那三个字,我听到了。” 雪白的小耳垂瞬间通红,顾南飞掌心的小手挣扎了几下要撤出去,却被他握的更紧。少年哼笑,“就半个月不见,咋滴你翅膀硬了,手都不给牵了?” “以前也没有给你牵呀!”图苏里没好气的瞪他。 顾南飞忍住笑,目光从她脸上一丝一丝爬过,最后望进她眼底。 “所以现在开始,你都得补给我。”该补的能补的现在都补给他,该补的现在还不能补的,以后他加班加点加倍的都要讨回来。 这是图苏里随后一年的竞赛,算是圆满结束了。她回来时多带了一个行李箱,都是福建闽南的特产和一些礼物,小姑娘心细,对心里放着的人的好都是润物细无声的。饭后她将箱子推了出来,挨个给礼物。最后轮到高个少年时,图苏里望着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很是抱歉的看着顾南飞: “哎呀顾南飞,全都给完了。” 言下之意你没有,懂点事别闹别扭。 顾南飞脸刷地拉长了,薄唇竟然微微撅起,他看着图苏里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图绵绵,你是不是故意的。” “哎呀,被你猜到了。” 第115页 也不管屋子里都有谁,两人若无旁人。顾琼玖捂住眼表示没眼看,嘴里忍不住吐槽他二人:“这俩损不,回回吃饭当饭桌上就他们俩似地。” “傻丫头瞎说啥呢。”顾奶奶好笑的用手拍她,图景年也是别过眼去没看,心里却是笑的直摇头。 当年绵绵跟她说自己不喜欢被强迫时那一脸正经的小模样还历历在目,却不想仅仅半年事件,当事人就成打脸狂魔了。 看顾南飞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图苏里捂着嘴偷笑,端来一盘姑苏小食递到他面前。 “这个赔给你当礼物好不好呀?” “……” 几声轻笑忍不住飘了出来,顾南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噼手夺过那盘小食抱进怀里护住,气不打一处来。 “当就当,你给我就要!” 他这话说的憋屈又负气,本意是想让图苏里文彦哄他两句,却不想小姑娘当即点头嘴里振振有词。 “要就好,吃的不是比别的都要好嘛,对身体好呀!” 顾南飞:…… 如果现在没有人,他恐怕立刻马上就要跳起来将她脖子给咬断才能泄心头之恨,看她一脸得意的小动静,顾南飞牙根咬的咯咯响。一直到散席各回各家,他还抱着那盘小食不肯放而被在场的人取笑了好久。 回家后顾南飞越想越生气,越气越睡不着,索性拿出手机给图苏里发了个简讯: ‘宝贝儿,是不是给我惊喜呢嗯?’ 图苏里懵圈:‘什么惊喜?’ 顾南飞:‘……礼物啊,真没给我买?哪怕是路边捡的石子或是……’ 顾南飞心想,你现在就是说你给我带了把闽南的空气我也欣喜若狂啊。可对方不知是没看懂他的暗示,还是显然不想让他图这心理安慰,图苏里回过来的简讯只有两个字:没有。 简单明了,连呀都省了。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图绵绵你给我等着,我非咬死你!” 床上的少年被那硬邦邦的两个字给气的一头蒙进被子里,半天沉静的被子突然被人踢开,少年的长腿重重的跺在床垫上,发出嘭的闷响。 这个夜,註定无眠,但太阳不会因你无眠而晚来。 缺席半个月的图苏里跟着几人往车棚去,平日里都是顾南飞负责锁车,今天也不例外。即便是一早上黑着脸不跟她说话,可此刻还是乖乖从书包里掏出锁朝她走来。清晨的风带着凉爽吹来,图苏里校服的裤子被吹得露出纤细腿型,脚踝不盈一握。 “你还在生气呀顾南飞。” “你跟谁说话呢,我又不认识你。” 图苏里:…… “我哥可真幼稚。”顾琼玖忍不住翻白眼,惹来顾南飞冷漠一瞥,吓得她朝图苏里丢了句自求多福后便脚底抹油熘了。 “你不走在那跟柱子处对象呢?” 锁完车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顾南飞回头一看,图苏里正若有所思的站在柱子边不知道想啥。 “图绵绵,走了。”一声没喊住,顾南飞认命地又喊了一声,小姑娘这才忙不迭的追上来。 “来了来了。” “你这脑袋一天都心思啥呢,喊半天也不理人。”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呀。”偷瞄了一眼板着脸故意藉机公报私仇训她的人,图苏里讨好的应着,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你也就嘴巴知道错。” 看出她的小心思,顾南飞桃花眼斜瞪过来将她书包接过去,长腿快步朝前走,也不管身后的图绵绵是否跟得上。 两人进教室时先一步到的沈陆二人已端坐在椅子上了,图苏里跟在顾南飞身后,直到经过后座才惊诧的发现那里坐了个人,一个……有些面熟的人。那人也看着他,单手托腮眉毛浓黑。 他怎么会在这里? 图苏里满眼疑惑的和他对望着朝前走,一时没注意脚下一歪啊了声就要朝后桌栽去,恰巧被人扶住。 “说几遍了走路看路,你就得我拎着走才成。” 拎在她校服后领免她摔倒的手下移,虚揽着将人推进里座不满的再次训话,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后座人半点注意力。 “知道了呀,不是有你在嘛。”图苏里挠头,再接再厉的讨好他。 从昨晚到现在,看来这次气生大了呀。 赵燕然收回那只要扶她的手握了握,随即一脸无谓的搁在桌面朝陆擎苍望去,对方也在望他。 视线相触,陆擎苍朝他微点了个头。 “你手指怎么了?” 生了几日气也不见小丫头有什么实质性哄他的动作,顾南飞也懒得矜持了,后有狼的还矜持个鬼哦。 “嗯?” 难得后座的男同学今天没来,平日被占用问问题的课间总算可以睡一会儿的图苏里嗯了一声,怎么也不肯睁开眼,任顾南飞翻转着她的手掌。 白皙纤细的小手肌肤嫩滑,青葱般的十指竟突来好多伤口,尤其是指尖部位,有几个贴着创口贴,还有几个小的露在外面看伤口形状是被刀割的。 “图绵绵。” 翻开她掌心瞧见指节上大大小小五六个水泡后,顾南飞终于坐不住了,喊她的声音里裹了层霜。 “睁眼,听见没。” 长睫毛被人轻而易举的拎起,眼皮随即被扒拉开露出隐在里面乌黑的眼珠和泛着红血丝的眼球。 “我好睏的呀顾南飞,你别这样。” 第116页 她想抽回手打他,不想手腕被控,完全动弹不得。 “你给我眼睛睁开,听见没图绵绵,”见她充耳未闻,顾南飞猛地托着她的下巴硬是将人从桌面拖了起来,小姑娘大概是困狠了,被这么一折腾加上起床气刷地就爆炸了。 “哎呀你要干什么呀顾南飞烦死了我要睡觉我好睏啊你就不能自己写作业别打扰我让我清静一下嘛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的呀!” 小姑娘没有一丝停顿连珠放炮似地一串话仿佛在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顾南飞被骂的目瞪口呆,看着全程眼都没睁骂完又倒回去睡的人,恶从胆边生。他倏地从椅子中站起来看着伏在课桌上的人,握拳的手指节发白。 这几天赵燕然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又是问问题又是借笔记还他妈请教诗词歌赋,嘴里喊着弟妹心里不知道想什么正惹的他不痛快。这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带礼物不代表心里没他才主动和好,不想人家根本不领你这个情。 “我靠,老大不会要削我恩师吧……” 沈山炮远远的看着顾南飞的背影,说话嘴都哆嗦了。陆擎苍翻了个白眼,手掌袭上他后脑勺。 “你放心,就算削也是削你。” “凭啥啊?” “就凭你叫苏里一声恩师,你说你受不受?” 沈青:…… 玛德臭狐狸,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媳妇儿,可我这么多年躲也躲够了,你能别公报私仇不。 “嘭!” 图苏里身后传来巨响,赵燕然的课桌被人一脚踢翻了,踢完课桌那人拎起书包就出了教室的门,全程脸黑的跟锅底似地,可伏在桌上睡觉的人却并未理会。 她是真的困呀,昨晚熬到天边泛白才睡下,还没完全入睡又被叫起来上学了。图苏里想,等她弄完了再哄他吧,不然指不定又成不了。就光看她手指这样顾南飞就发这么大的火了,要是知道…… 算了算了,先让他自个儿生会气吧,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她。 可直到晚上自习下课,顾南飞也没有回来,她给他发的简讯和电话都没回复,无奈之下图苏里上了qq,依照玖玖给她讲的在列表寻找了一番,果然对方显示在线。 图苏里:顾南飞,我要回家了。 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覆她,图苏里有些泄气。高二是不上晚自习的,沈青追着顾南飞一起走的,老陆最后一节晚自习去学生会的小白楼里开会去了。 那今晚,她要自己回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回家才有机会碰到小哥哥呀,大狼狗在旁边谁敢上? . 第62章 第 61 章 ------ 看了一眼青黑色的天,图苏里慢吞吞的收拾着桌面的书卷,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期待,希望某个人能出现在面前。可惜等她连顾南飞的课桌都一併收拾干净,他也没有出现。 学校走廊的灯很亮,小小的身影慢慢走下楼梯顺着地砖朝车棚走去。等她扶住自行车的龙头想要推出来时,才发现它被锁住了,而她,并没有钥匙。 “顾南飞,你真是淘气呀。” 小手在车座上拍一下,她暗暗骂了句,心里想恐怕是要麻烦和伯伯来接她了。说着拿手机刚要打电话,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吓了她一大跳。 “你再骂一句试试。” 熟悉的嗓音和威胁语气,图苏里转身去看他满脸开心的拍着小手。“你来了呀。” 少年弯腰给她开锁,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要不是看在图阿姨的面子上,我才不来。” 他说话时挑着眉冷着脸,一身的别扭劲看的图苏里忍俊不禁,她小跑两步凑到顾南飞面前仰头望他,眼神清亮。 “那我待会可要谢谢妈妈。” “爱谢不谢,关我毛事。” “哎呀你不要生气了呀。”月明星稀的夜幕下,车棚的白炽灯投射在少年闷闷不乐的脸上,神采飞扬的桃花眼微垂着,半含委屈。图苏里跺了跺脚伸手揪住他的上衣摆,踮着脚朝上凑去,嘴里咕哝着喊他:“顾南飞,你头低一下。” “嘎哈?”细长的眉挑起,眉峰揪起一个褶子,顾南飞嘴上说的恶狠狠,腰到底是弯了下来朝小姑娘低去。 “啾咪。” 软软凉凉的触感自颊边传来,顾南飞倏地瞪大眼反应飞快的按住小姑娘双肩将她压下去。 “你嘎哈图绵绵!”他捂着脸颊方寸大乱。 图绵绵被他的反应吓到,水眸圆睁语气无辜。 “就、就亲你一下呀。” 她平时也会这样亲图景年,可是妈妈的反应不是这样的啊。图苏里找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错,背着小手面上有些侷促。看顾南飞的反应,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少儿不宜的大事似地。 就亲一下? 顾南飞指了指小姑娘,倏地背过身去捂住心口,那下面的心脏以跳的到他不能负荷的频率。 吞了吞口水,图苏里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顾南飞,你还生气呀?” 她伸着脑袋绕过顾南飞的胳膊偷看他,背着光的少年表情看不真切,但是呼吸听着有些急促。 轻轻地嘆息声传来,图苏里刚要再开口说什么,便被少年打断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不过就是想你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大半个月没见他想她想的紧,再加上那日她在屏幕里无声说出他名字的举动,早已将他心都揉碎了。他对她早已情动,可她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般随意便可亲吻他。 第117页 “图绵绵,以后不许亲我。”白织灯下少年的脸又明亮了起来,他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瓜轻语。 “为什么呀?” “因为你还小。”你不知我心中的恶念,早已将我折磨疯癫。 两人出了车棚,一路朝北去了,好半天围墙边露出个小红点,在风里明明灭灭。小红点落在地上,被人用脚踩灭,人也跟着从黑夜里落进了灯下。 浓黑的眉毛,穿着无袖篮球服。他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摸了摸下巴,突然忍俊不禁。 “图苏里,你可真有意思。” “啊,什么意思呀?”图苏里看着床褥里的长发女子。 图景年握住床边小姑娘的手,掌心的温软细腻让她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眉眼间掩不住的倦意萦绕着。 “今年妈妈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们就不回姑苏过年了,好么?” “我听妈妈的,只是不回去的话……”她微微皱着眉,每年回姑苏过年最重要的便是去祠堂祭祀,这是姑苏的老传统了。 “明年清明,等你自主招生完成了我们再回去祭拜。” 两人说了会话,图景年像是累了,额际竟然冒出些细密的汗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图苏里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擦。 “妈妈,你出汗了。” 图景年微微侧头阻止她的动作,眼帘半垂着。 “妈妈累了,你去睡吧。” 图苏里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图景年的房间,她走到三楼的长廊就停住了脚步,双手抱膝蹲了下来。泪,大颗大颗的悬空砸在地毯上,像是江南的梅雨,连绵不绝。 顾南飞接到图苏里电话时,手机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了。自学农那次后,他的手机再也没有设过静音且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机。 电话彼端的人语气正常没什么波动,只是叫他去枣树下的月洞门,说是有话跟他说。 等他到那图苏里小小的身影已经靠坐在月洞门边了,昏黄的灯光照着她雪白的棉质睡裙,纤细修长的脚踝踩着一双凉拖正无聊的翘着指头自己玩耍。 “图绵绵。” 月色下少年低低的声音传进耳里,图苏里就这么弯着腰侧脸看向他,长头发垂在空气里像一小汪瀑布。 “顾南飞。”她喊他的名字,直起腰将头发甩到身后。 少年看了眼她漂亮的一字型锁骨,不自在的微微别开眼。正要质问她大晚上不睡觉要噶哈时,面前的小姑娘细瘦的小胳膊递过来个盒子。 “啥?” “送给你的呀。” 惊讶自他眼底划过,顾南飞接过盒子打开,灯下一个白玉般的骰子安静的躺在里面。 “这、这是……”少年张大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小姑娘平平静静的看着他,垫脚从盒子里将骰子拿了出来托在掌心里。 “这是我做的呀,”她转动着那枚骰子。 “决赛比完那天,主办方带我们出去玩,有一颗很古老的相思子树,付费可领取。上面高处的相思子很漂亮,又红又大,但是我够不着,”说到这里她抬眼来看顾南飞,小巧的单边酒窝若隐若现,“我就在树下摘了几颗其貌不扬的带回来了。” 那些高处的红豆可真漂亮呀,鲜艷欲滴是完美的心型。当时同队的人也在,问要不要帮忙给她摘高处的,她拒绝了。 高处的虽好,可她只想送他自己亲手摘得的。 图苏里语气平淡的复述着,顾南飞静静地听着,站得笔直,目光如炬。 “你手上那些伤,都是磋磨这个弄得?” 图苏里点头,有些羞赧,这个,很难磨的呀。 “你是不是虎!”顾南飞气不打一处来,刷的抓住她的手,“你自己看看你这手啥样了,你知道这菩提果子多难打磨么?” 顾琼玖曾死乞白赖非要他帮忙磨一个,他拗不过便答应了,二十分钟后顾南飞黑着脸连菩提果带工具一块打包,当着妹妹的面抛进了院里的大垃圾桶内。 就二十分钟,他手指疼的跟被人切了似地。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虎!”少年气急了,将女孩的手按在心口骂着,心疼的眼眶发红。 那你还要骂我?图苏里心累,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顾南飞久久不能说话,最后只嘆气,弯腰亲了亲她的指尖。“小傻子,以后我陪你去摘,你要多高的我都给你摘下来。”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他对她的好图苏里心里跟明镜似地。 “好。” 他连自己亲他都捨不得,说她还小,他的情意她如何回报的了。 “顾南飞,你抱一下我呀。” 越是该矜持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撩动他心弦,顾南飞看着只到他胸口处的小姑娘,心像是被人勒住了一般,又疼又窒息。 “你真是虎的气人。” 顾南飞将她抱进怀里,低低的骂声夹杂着无奈的嘆息萦绕在耳边,他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湿意,心下便静了。 “咋了?” 怀里的人半天没答应,他刚伸手想拉她却不想图苏里环在他腰上的双手收紧,一阵抽泣声传来,甜糯的嗓音染着沙哑。 “顾南飞,我想我妈妈。” 她想的那个人,就睡在旁边的房子里,可她却哭着告诉他,我想妈妈。 “绵绵,我会一直在,无论何时,只要你喊我,我都在。” 怀里的人揪着他的衣服,闷着声音同他讲:“顾南飞,我害怕。” 第118页 如果有一天图景年没有了,她不敢想到时会怎样。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图苏里在他胸口使劲的蹭着,想要将泪蹭干。 “绵绵,我会护着你。” 小姑娘没有应答,她无声地哽咽着在心里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顾南飞就像太阳一样照进她苍白又枯燥的人生里,慢慢的将它染得绚丽多姿。 顾南飞送她回房间后一个人在月洞门边站了许久,手心里的那枚骰子被焐的温热,他忽然拎起木梯上了围墙,泛着寒意的眸子随即对上了另一双眸瞳。 “哟,燕哥,这恐怕巧不了了吧。” 说话的人语调虽调侃,可脸上神色却冷得跟冰一样。蹲在墙头穿篮球服的人也不走,就这么龇着大白牙看着顾南飞,仿佛在激怒他。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忽地赵燕然猫一般跳下围墙就跑,顾南飞跟着追了去。两人都是惯打架的,沿着路灯没跑几步前面的人突然回头,捏着拳头就朝顾南飞脸上招呼来。顾南飞早已料到,偏开身子腿就横踢了过去。二人你来我往几下,顾南飞抓到先机便掐着脖子将人抵在砖砌围墙上,重重的磕了一下这才挑着眉扬唇轻笑。 “燕哥,你跑啥呢?” 赵燕然嘿嘿一笑,即便落了下风也不着急,两手抓着顾南飞掐他脖子的手腕。 “南飞,自家兄弟这是干啥呢?放手放手,咳咳。” “知道自家兄弟你还干这事,当我瞎?”顾南飞说着膝盖就顶了上去,赵燕然闷哼一声,眼底戾气闪过。他这会儿龙困浅滩,已然不低头不行了。 “我干啥了呀,今儿个星星好,我出来找个地方看星星呗。” “你看个星星犯得着从城南跑到我们城东梅园来看?” 顾南飞头一歪,根本不信他的鬼话。那被压在围墙上的人玩味一笑,握在顾南飞腕上和他暗自较劲的手松了。他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扬起下巴嗤笑。 “顾南飞,这梅园可不是你家的。” “西边那片一直没人住的连栋别墅就是我爹的产业,”他朝顾南飞竖了个食指摇呀摇,一脸得意。别说这梅园了,就光城东这一片置业大半都有他父亲的股份在里面。 “你是要跟我比早还是要跟我比好呢?” 这问题问的嚣张,顾南飞听完忍不住笑了。 “哟,燕哥这意思还得跟我比家底呗?”他笑眯眯的问完,随即面色骤变一拳将赵燕然的脸打偏过去,“你跟我比?比什么?” 少年长眉挑的老高,舌尖扫过后牙槽发出轻蔑的嘘声。“没得比,懂?” 他拎着赵燕然的衣领一点前兆都没有就将人摔倒在地,手掌在他肩上拍了拍。“离图绵绵远点,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到此为止。” 月下少年翻墙而去,赵燕然爬起来啐了一口,眼神阴鸷。他揉了揉生疼的脸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冷笑。 “顾南飞,拽过头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至多还有四章校园部分完结,撒花!!! . 第63章 第 62 章 ------ “绵绵,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门?” 图家花厅的贵妃榻上,盖着薄毛毯侧卧着的图景年目光落在自楼梯而下的人身上。细密的发丝松松的扎了两个马尾垂在肩上,藕粉色对襟窄袖盘扣上衣,同色系七分宽脚裤下一双小白鞋衬的图苏里脚踝修长、亭亭玉立。 她小跑到贵妃榻前蹲下身,将图景年的手掌握住,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凑上唇轻轻地呵了一口热气。 “妈妈,以前学校的师姐放假回来了约我们去拍照,我们明年就要毕业啦。” 庄晓梦打来电话来时她着实错愕了一下,随即想起当年校报採访她的那个高个子师姐,没想到她和薄师兄进了同一所大学。庄师姐和顾南飞三人交好,便约了他们出去聚一聚。 “去吧,这个天干燥,让阿昭给你带个西柚。” “好的,妈妈。”她放下图景年的手,接过昭姨递来的果子转身朝门口走,走了半步又回过头来。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贵妃榻上,图景年苍白的脸隐在阳光里竟有些模糊。 “妈妈,你等我回来呀。” 那模糊轮廓的人几不可见的微点头,朝她摆摆手。 “去吧,妈妈在家里等你。” “阿年,你还不告诉苏里么?” 待那娇小身量的人出了大门朝后院去了,阿昭眉眼难掩忧心,她自贵妃榻边坐下将图景年身上的薄毛毯往上拉了拉。 图景年借着她的力翻了个身,纤薄的掌沐浴在阳光里,肤下淡蓝色血管清晰可见。 “我想等明年清明回姑苏祭祖时告诉她,”那时绵绵学校也定了,她也安心了。图景年说完侧头过来看塌边系围裙的女子,阿昭柳眉细目,年轻时在姑苏可是出了名的秀外慧中,却一直守着她不离不弃。后来图家出事,父亲的亲信只剩一个信和活着回来了,他于中门长跪不起,说是父亲拼了命将他送出来要他好好照顾他的独女,再不要想东山再起这四字了。 阿昭那时同她一起身怀六甲,却在逃亡的路途为护她周全失了孩儿。 “阿昭,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话未完泪已出,图景年强忍着背部的痛意伸手想要去握阿昭的手。 “阿年,你讲这种话是要折煞我啊。” 第119页 昭姨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头抵在上面。 “阿年,我外祖父母当年带着我母亲逃荒,若不是老夫人出手相救恐怕早就活不成了,我出生后夫人让我和你从小长在一起,学在一起,待我如家人一般。我与你投缘,自愿跟着你。你不叫我伺候你,还同我温书习字。阿年,你如今说这话来糟践咱们之间的情意么?” 昭姨哭的抽泣着,图景年心下一酸,强撑起来抱住她微胖的身子。 “阿昭,这些年我当你是妹妹,人世间我走的这一遭,所有酸甜你都比我记得还牢。”她抚摸着阿昭的发,看到她有些花白的发顶心中更是苦楚。 人一旦到了日暮西山时,总是多愁善感的。 “阿昭,姑苏陈水街的那块地皮和韶山的那栋临湖房子,我留给你了。”去年春节她去政府部门办的手续,所有的土地证房产证都已过户,清楚明了。她这身子已一日不如一日,总怕突如其来的离去未能妥善安排好身边人的日子,图景年擦了擦泪,将人拉开。 “阿昭,如果有一天……” “阿年……”昭姨不愿她说下去,可图景年却很坚决。她笑着拉过那双因为常年烹饪而略显粗超的手,摩挲着,眼角细细的纹路越来越清晰可见。 “绵绵出嫁我是等不到了,如果你能看到,她的茶你代我喝,好不好?” “阿年。” 昭姨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图景年恸哭起来。她在电话里听戴医生说过了,阿年这些年太过郁结忧思,身体底子已经完全空了,如今也只剩一口气强撑着。 她若走,快的很。 图苏里收回目光,手里抱着那个西柚慢慢走到后院的紫藤树鞦韆架下,小姑娘爬坐上鞦韆,望着那扇月洞门晃呀晃,晃着晃着她的少年便低着头从月洞门口冒了出来,笑意盈盈的走向她。 百年难得一见他规规矩矩的穿着白衬衫黑色裤子,衬衫领口露出一片雪白肌肤。那里,红线坠着一颗打磨过的莹白菩提果。 玲珑骰子安红豆,刻骨相思知不知。 “顾南飞。” 她从鞦韆上跳下来,一双清水眼里只有他。 顾南飞弯腰凑过来时,脖子里吊着的东西露了出来,在她眼前摇晃。图苏里伸出手指去摸,却不想还没碰到那人就直起了腰,一脸小心翼翼。 “不许摸,这是我的独家珍品。” “你个幼稚鬼。” 图苏里被他牵着手往前院去,没走几步她突然拉住他,指了指月洞门。 “我们从你家那边走吧。” “成呗,你愿意咋滴就咋地。” 两人穿过月洞门时顾家奶奶正在给菜园浇水,小姑娘挣扎着要把手扯出来,走在前面的人却不遂她的意,握得更紧。园子里花白头发的人看两人僵持的模样,忍俊不禁。 “说约了人咋还不去呢,该晚了。” 这话里明显都是在调侃,图苏里耳朵都红了,举起西柚挡在面前瓮声瓮气的跟顾奶奶打了个招呼就被人牵出门了。直走到梅园大门口,她还不肯放下那颗水果。顾南飞翻了个白眼,伸手将她遮面的东西抢走。 “你亲我的时候不害臊在这儿倒害臊了。” “哎呀你不要说呀。” 顾南飞伸指在她红扑扑的耳垂下弹了下,立刻引来小姑娘的惊呼,她捂住耳垂气呼呼的看着白衣黑裤的少年。 “嘎哈,做了还不给人说啊,图绵绵,你要对我负责你知道不!” 图苏里:…… 如果时间能倒回,她一定要亲在他嘴唇上,反正都要负责的,那亲在哪里不是亲呢。这么想着,小姑娘这一整天便都在盘算着想要偷袭他,公交车上、广场中心、商场扶梯,可每每都被识破,顾南飞挑着眉随随便便就将她钳制在安全范围内。 所有偷吻,都未遂。 闹了一天肚子都气圆了的图苏里回家路上噘着嘴,闷闷不乐。顾南飞却是春风得意,他双手揣在口袋里朝身侧小矮砸吹了声口哨。 “哟,小媳妇儿,谁惹你了,这小脸咋都气绿了呢?” 图苏里全身散发着我现在很生气不要惹我的信号,可顾家小子可是出了名的捣蛋鬼爱摸老虎屁股。 “唉呀妈呀,咋这么惨呢图绵绵,想偷袭我,嘿嘿,亲不着吧,亲不着亲不着。就你这小身板,你老老实实消停点,知道么?乖……嗷!” 什么叫乐极生悲? 顾南飞抱着左脚在原地跳了好几圈,五官都皱到了一块。他哀嚎着:“图绵绵你谋杀亲夫啊!” 不动声色狠狠踩完他脚趾尖的人仍旧噘着嘴,事不关己的看着他哀嚎痛叫,心下这才舒服了点。 “叫你惹我呀!”老虎不发威,当我不是母的? “哪呢图苏里,谁惹你了?我给你削他啊。” 一道戏嚯嗓音传来,原本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突然冒出了十多个人,打头的正是那个转学到他们班天天找着她问问题的新同学。 看了眼他们手里的棍棒,图苏里知道这趟他恐怕不是来问问题得了。小姑娘打量了下四周,不等顾南飞拉她便退到了他身侧,隐在少年怀里。 “是他惹你了么?” 赵燕然手中的球棒指向顾南飞不怀好意地问道,图苏里别开眼不肯看他。小手偷偷扯了扯顾南飞衬衫后背,贴在他胳膊边轻问怎么办。顾南飞贴在她后背的手轻拍了下以示安慰,抬头望向赵燕然时,笑的桀骜嚣张。 第120页 “燕哥,”揽着小女孩的人伸指懒散的点卯,“你就带着几个人呢么?上赶着给我送温暖呢?” 赵燕然将球棒甩到肩上扛着,乌青的嘴角叼着的烟燃出白雾缭缭绕绕,他眯着眼看向两人。顾南飞能打他是有耳闻的,但没真见过。 “能打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你能不能打得起来啊顾南飞。” 嘴角的烟被赵燕然呸地吐了出来,他脸色一沉,指着顾南飞就超后面的人喊:“码的,给我削他,他敢还手就削那小姑娘,往死里削,出事了算我的。” 话音落顾南飞面色骤变,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赵燕然会这么说,一把将人护到背后,顾南飞抬脚踹开袭来的第一人。那个横踢他用了八-九成的力,地上的人扔了棍子痛的满地打滚,吓得其余未上之人都有些踌躇了。 赵燕然一看怒了,捡起地上的棍子沖顾南飞砸了过去。 “都他妈给我上,谁要是怂劳资让他在市里混不下去。”他说完朝自己亲信使了个眼色摔先沖了上去,棍子朝顾南飞兜头挥下。那边人刚要抬腿踢来,身后传来小女孩吃痛的低呼声,他眼角蓦然染上寒霜,整个人向后环抱住图苏里硬生生挨了赵燕然一棍子。 如此这般,不消须臾顾南飞就严重挂彩。他根本动弹不得,只消他想反击便绝对会有人朝图苏里挥棍子。 他不想赵燕然能这么不要脸,连小姑娘都算计进来了。 “顾南飞,顾南飞。” 原本怀里揪着他衬衣忍住尖叫力持镇静的人突然哭了出来,如山洪暴发一般,她哭着缠在他身上,平日里甜糯的嗓音染着惊恐和无助。 “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顾南飞我害怕我害怕。” “没事,绵绵别哭。”一手抱住跟藤蔓似地缠在身上的人,顾南飞被逼到了墙角,黑暗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还在拼命的闹着。他小心翼翼的想要将她拉到身后,却不想身上传来诡异的酥麻感。 有手在他身上游走,最后伸进了他裤子口袋里。 “顾南飞我害怕我害怕,你为什么不从大路回家,这条巷子这么黑呜呜呜呜,我们碰到坏人了,我背好疼顾南飞,我背好疼,呜呜呜呜呜。” 赵燕然的眉皱的越来越紧,他听着图苏里崩溃嘶哑的哭喊声心底一股燥意袭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专门对付图苏里的亲信。 ‘不是叫你他妈下手轻点骗到顾南飞就可以了你干啥了?’ 亲信:……老大,都打起来谁还记得轻不轻的。 赵燕然:卧槽了,待会回去等着挨削吧。 那边小姑娘还在喊,哭哭啼啼的说着为什么要走兴盛路,她说不要走顾南飞偏不听之类的指责之语。 这些话听在赵燕然耳里,心便被一股子突来的酸意给腐蚀了,继而看顾南飞的眼也更凶狠了。 “给我打!”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刷地就涌了上来,顾南飞冷哼着将图八爪鱼扯到身后抵在墙上,棍子刚挨上左臂他就藉机噼手夺了棍子还回一记。有了武器,图苏里又背抵围墙威胁减了大半,顾南飞便打的有些得心应手。就在他扭身去捶左侧人时,那赵燕然眼疾手快,一个探身便将他背后暴露的人拎了过去。 “哎呀。” 小姑娘哎呀一声,胳膊传来痛意,她拍打着钳制在肘边的大手,嘴里喊着疼。赵燕然赶紧松了手用球棒将人束缚住,笑声自她头顶传来。 “你瞅瞅顾南飞这熊样,都被打成啥样了,你跟着他有啥意思?” “你快点放开我。” “图……”顾南飞要过来拽他,木棍便都招呼在他腿上。狠厉一下子袭上心头,白衬衫少年猛地发力扑向赵燕然,却不想对方立刻作势要将图苏里推出来。眼看着棍子就要招呼到图苏里脸上,顾南飞只来得及扯偏棍子便重重摔倒在地,几人得了机会,扬起手中的棍子就朝他头上袭来。 图苏里看的真切,脸刷地就白了,她尖叫着喊了声顾南飞,就听到一声呵斥。 “曹尼玛的赵燕然你敢背后搞我老大?” 那几个趁机往顾南飞脑门上敲棍子的人首当其冲被重重打倒在地,顾南飞憋着一口气硬是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额际鲜血汩汩,顺着他素白的脸皮一路蜿蜒到下巴处,在夜里的灯下看着格外瘆人。 “是你!”赵燕然一把转过面前的小姑娘,眼里都是惊讶和不敢置信。“刚刚你在打电话?” ‘没走大路’‘兴盛路’‘巷子’‘背好疼’‘碰到坏人’,她哭着说的那些话慢慢清晰起来,赵燕然眼里是止不住的激赏。 “你不止是有意思啊图苏……” 闷痛传来断他的话,赵燕然被后背突来的猛力踹倒在地,双手抱头。 顾南飞拿着棍子一步步朝赵燕然走来,他身后,是一身狠劲的沈青及卸了眼镜的陆擎苍,赵燕然带来的小二十个人被赤手空拳的两人打的东倒西歪。 “嗯。” 地上要爬起来的人背上受了狠狠一击,闷哼着倒回去。图苏里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嘴看着他,眼里都是不知所措。 赵燕然也看着她,眼里都是痛意,可表情却是在笑。 她没有办法,如果不求救,现在就换成顾南飞躺在那了,她,不能允许。 “咋地,心疼我……唔。”话未完,闷哼再次传来,他闭着眼脸皱在一起,看模样非常痛苦。 第121页 顾南飞连着挥了七八下手里的球棒,随后而来的沈青陆擎苍将人从地上拎着衣领扯起来,赵燕然下巴上抵着的球棒头子被他嘴角的血瞬间染红顶端。顾南飞扬起唇角舌尖抵在腮帮处,那里疼的让他只想吸气。 “赵燕然,”前一秒还笑着喊他的人下一秒挥起拳头打在他脸上,眼神骇人,“卖你个面子叫你一声哥,怎么着啊活腻了么?” 绵绵在背后被打的那几下,很实在,顾南飞想也没想就又给了他几拳。赵燕然也不求饶,就这么咬紧牙根一瞬不瞬地望着顾南飞身后捂嘴的人。 “以后还招惹她不?” 沈青揪着他头发将人朝上拉,赵燕然鼻孔里的血随他的动作都蜿蜒到脸颊上了,图苏里慌忙间垂下眼帘不敢再看。赵燕然却无所畏惧的哼笑,在失去知觉前死死凝视着低着头的小姑娘,一字一顿: “招。”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敲黑板,记住这个赵燕然,我的小宝贝们! . 卷下:意绵绵 第64章 第 63 章 ------ h市再次飘雪时,图苏里已经在准备来年三月的自主招生考试了,一个月前的那场夜斗仿佛随着时间流逝而销声匿迹。除了每次在辅导机构与赵燕然擦肩而过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外,图苏里几乎要遗忘这段交集了。 赵燕然没再主动和她说过话,没再问过问题,甚至连学校也转回去了。但她心里清楚,这个人远不会如表面呈现出的那般平静。 “赵燕然,”喊住背着书包要走的人,图苏里小跑上去。 那人大概没想到她会主动招呼他,怔愣的看着跑向自己的人,直到那人垫着脚小手在他眼前挥舞这才回过神来。 “哟,难得啊,还主动跟我唠嗑呢?” “你要回梅园么?” “嗯。” “那、那我可以跟你一起么?”她突然就有些结巴,怯生生的望着面前穿冲锋衣的男孩子。 赵燕然这下可真傻眼了,照理说这小姑娘从那晚开始就应该既讨厌又害怕他,从此不肯他靠近半分才对啊。虽然她也的确再没正眼看过自己,但今天这是……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他说着作势朝外看看正悬在当空的日头,不长不短定过型的发杵在头顶,怎么看怎么浪荡。 “没、没有,顾南飞有事不来了,我、我……”实在找不到藉口,编也编不下去。图苏里尴尬的挠挠头,说的磕磕绊绊,听得赵燕然直皱眉。 “成了成了,你打电话通风报信时也没见这么磕巴,”负气般的话朝小姑娘砸来,她轻咳一声红了耳根。想起自己拙劣的演技也只遮掩了片刻,待沈青到了他便立刻明白过来时看她的眼神,震惊又好笑。 “不好意思,那天,我也……” “再来一次你还打电话不?”冲锋衣少年打断她的话,微微低头问道。 图苏里想都没想点了个头,面前人又是傻眼。 “图苏里,你踏马是个啥奇葩,竟然便宜了顾南飞那个损嗮。” 最后两个图苏里没听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也不问,紧了紧书包的带子问他可不可以一起回去。 赵燕然求之不得,目前除了这辅导机构还能看看她,其他时候根本找不到半点机会。顾南飞那狗东西防的滴水不漏,她又作息正常,进了图家大门便不会再出来了。 大冷天的两人都没骑车,就这么顶着风雪往梅园去。 图苏里一路上都没说话,走在她前面的少年冲锋衣上都是雪花,反倒是落在他身后的自己一身干爽。 她长成的这些年,外人对她的关注也不过是因为成绩出众,真正情感上的关爱和特别对待是少之又少。她也明白大半是自己性格使然,哪有那么多热脸肯贴冷屁股呢,不是所有人都是顾南飞。 赵燕然看到的,从不是她的本我,他感兴趣的无非是因顾南飞而鲜活的那个她。 “图苏里,跟我一道尼不怕啊?” 两人走过那天夜斗的巷子,赵燕然旧事重提,也不知是试探还是坏心眼。 身后得少女带着羽绒服的帽子,帽子上一圈厚厚的貉子毛将她小脸隐匿的若隐若现,衬着风雪,格外娇俏动人。 赵燕然一时眼睛都看直了,脚步随即停了下来。 图苏里也跟着停下脚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怕。“你不是喜欢我么?应该不会真的伤害我吧。” 赵燕然眸子一暗,想到那晚敲在她背上胳膊上的棍子,心下不知是什么感觉,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心可真大。” 他咬着牙啐了一口,继续往前走,高大的身子将后面的图苏里完完全全挡住,连着风雪一併挡在了前方。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图家了,身后人突然停了脚步。 赵燕然还没察觉,直到图苏里轻声喊他,等他回头来看时,小姑娘已经落了一身的雪花。 “赵燕然,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这问题她问过顾南飞,如今再问出口,心境已然完全变了。 前头的人折回来,再次将风雪阻隔在外。他没戴帽子,雪落了满头满脸白茫茫的,浓黑的眉毛染成了圣诞老公公。 年轻的圣诞老公公眨眨眼,笑得意味不明。“你咋不问问顾南飞为啥喜欢你呢?” “因为我喜欢他呀。” 两个人的感情世界容不下第三人,她珍视自己的感情,相对也珍视来自别人的感情。顾南飞如是,赵燕然亦然。她常在回图家的月洞门那看到赵燕然,他就蹲在墙头,当年顾南飞也蹲过。 第122页 可他不是顾南飞,没有人会是顾南飞。 赵燕然脸上的笑冻住了,他看着面前眸色清亮纤尘不染的少女,良久才无奈的摇头,头顶眉梢的雪花被他纷纷摇落。 “艹了,你踏马比顾南飞杀伤力还大,跟核武器似的,直戳人心窝子。” 赵燕然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小姑娘只是笑着看他,眉眼温柔又安静。 赵燕然送她到门口,望着她颤巍巍的踩过积雪朝大门走去,背影单薄。他从见到她至今,都以为她只是个柔弱单纯的小姑娘,可今日这番话却完全颠覆了柔弱单纯四字,她早已站在局外洞悉一切。 “图苏里!” 他突然开口大喊她,雪地上的小姑娘微微回头,纷扬的鹅毛大雪里,少年伸手圈成桶装在嘴边,目光灼灼的朝她喊: “图苏里,记住了,我叫赵燕然!” 少年喊完沖她挥挥手,一熘烟便消失在她眼前,徒留下她一脸愕然的立在雪地里。 遇见顾南飞的第二个春节,图苏里感受了一波北方过年的氛围。图家是外来户,并没有亲戚要走动,加之图景年身体的原因,这个年过的和姑苏比起来想当简单。 顾南飞的父母因为顾父工作安排问题,年初四才回到梅园。章茗苔跨过月洞门时,她的独子正和图家小姑娘在紫藤树下荡鞦韆。 图苏里坐在鞦韆上皱着眉,咀嚼着他刚刚的话。 “清华的国防生挺难考的呀顾南飞?” 推鞦韆的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眉毛挑的老高。“咋滴,你觉着我考不上?” “是的。”实话实说会不会被打? “图绵绵你……” “你若回b市,自然是能考进去的。” 清冷的女中音传来,紫藤树下两人回头便看到月洞门边一身高定的章茗苔。一如去年的短发,只是造型变了些,妆容精緻的脸看起来更气势迫人。 顾南飞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不看来人。倒是鞦韆上的图苏里慢慢跳下来,恭敬的弯腰打招呼。 “阿姨新年好。” 章茗苔如扫描机般的眼神自图苏里身上扫过,再次肯定她是去年机场一面之缘的女孩,那种熟悉感又攀上心头。高跟鞋哒哒地靠近,她走到两人面前,冷着的脸总算有了一丝温度。 “你是飞飞同学?” 年纪看着不像,倒像是初中的孩子。 图苏里点头,心里头莫名有点紧张,也不肯开口说话,就静静的垂首站着。顾南飞一瞧立马不高兴了,瞪着章茗苔。 “你来这嘎哈啊,你自己多吓人自己不道啊?” 图苏里:…… 顾南飞你个沙雕,劳资这下可不得被你连累死了。 那章茗苔竟然不似去年那般发作了,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两人,转身便回了月洞门那边。顾南飞有些惊诧,他看着高挑身形消失不见反而久久回不过来神。 这还是他那个强势到让人窒息的母亲么? 可他不知道章茗苔心中的想法:若能借他人之手让儿子成绩上去并且想去b市,那她乐见其成。过程不重要,结果如她所愿便可。等他回了b市,一个孩子能在她手里翻出什么天来?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小牛刀是否好用。 顾父顾母待了两天便要回程,顾南飞难得没有不见踪迹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子里,臭着一张脸恭送二老。通往梅园大门的西路在修葺,一行三辆车出大门左拐便绕到了图家的大门口。 暖阳映着积雪,骑楼欧式门廊下放着一张贵妃榻,盖着毛毯的女子斜倚着靠背正和坐在面前的女孩说话,两人大抵是说道好笑处齐齐笑开,在这冬日里格外惹人注意。 无意间望着窗外的章茗苔突然呼吸一滞,搁在腿上的手抖了起来。 “茗苔,何事?” 身侧菸灰西装暗红领带的人看着突然贴到车窗朝外看得妻子,有些不明所以,轻拍了拍她的手询问道。 车外光景一闪而过,章茗苔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慌乱自眼角滑过随即恢复平静。 “没事。” 她收回目光靠在车枕上闭目养神,刚那瞬间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身旁人的错觉。 时光这个东西,总是有太多的感嘆,良辰美景似水流年也抵不过时光的侵蚀,它是铭记,也是遗忘。只有活着的我们,还在不停的前进。 也不知是我们追赶时光,还是时光在催赶我们。 “沈老师,你们班的图苏里同学这次清华自主招生十拿九稳了,你瞧瞧这叠奥赛奖项证件。” 高三年级组理科教务处办公室内传来一道欣喜地赞扬,沈珈蓝齐腰的长捲发已剪成了齐耳短发,显得人高挑又精神。 “现在还早,等通过复试在高兴来得及。” 教学主任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个沉得住气的年轻老师很是满意,随即话锋一转。“你班里那两个刺头倒是出人意料的好了,看来沈老师虽然年轻,但能力还是很强的。今年咱们毕业班的荣誉教师称号已经开始报名了,你抓紧写个申请提交上来。” 沈珈蓝听到此话很是惊讶,她来一中不过两年,两年光景便去跟那些教学数十载的老教师们争抢么?更何况,关于那两个刺头…… “谢谢主任抬爱,但是我资历尚浅,这两个刺头能好也并非我一己之力,都是各科老师一起努力得来的成功。”没道理她一人坐享其成。 教学主任听完不免对沈珈蓝立时另眼相看,当初校长亲自推荐来的人,本以为是个空降徒有其表的,倒是没想到人果真不可貌相。 第123页 “行,那沈老师先忙,我去教学楼转转。” 他背起双手出了办公室的门,一路踱到高三某个教室后门伸着脑袋偷偷朝里看。 此时正值课间,学生们或睡或托腮,无一人大声喧譁。高考临近,校内到处是倒计时挂牌,教室安静这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后排那个正讲题的小女孩和身侧皱着眉听得认真的刺头顾拽拽。 当年他骑在墙头叼着烟,骄傲不逊朝他吹口哨挑衅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竟也能这么安静的学习听讲,他不免心中感慨差点老泪纵横。 园丁之辛苦和忧思,不在其位永不能明了。 “所以你的意思这条辅助线只是用来迷惑我的,并非题干中应注意的信息。” “对啦!” 图苏里开心的抬高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随即想起那寸长的头发手感并不好,转道拍在他肩上,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状。 顾南飞扯下肩上的手握在掌心,手里笔尖刷刷在纸上写着,认真又专注。图苏里看的出神,不知不觉凑了过去,可还没等她靠近他脸颊就被一只手掌隔住。 “非礼勿亲。” 小姑娘噘嘴,坏心眼的张口要咬他手掌,却再次被人牵制住。他大手张开刚好将她整张脸包住,捏在手里左右摇晃着,头都没抬继续写题。 “图绵绵,你再这样我可真急眼了。” “哎呀你放开我我没法呼吸啦。” 两个人闹了好一会儿,周围人早已见怪不怪各做个事。突然教室后门被推开,沈珈蓝急匆匆的喊了图苏里出去。原来是申请资料里她的户口簿复印件没有提交,情况紧急,沈珈蓝给她开了放行条让她提前回家去取。 梅园离学校不算太远,打车也就起步价,跟顾南飞报备完的图苏里沿着梅园新铺的地砖不紧不慢的朝家走去,莺飞草长的四月太阳也暖和了起来,她想这时候妈妈估计会在院子里晒太阳吧。 花园里的那些熬过隆冬终于等来春天的花儿草儿,都等着图景年好起来伺候呢。 小姑娘轻轻的哼着那首姑苏儿歌,脚步轻快地跨进图家大开的雕花铁门,空旷萧条的花园里空无一人,停车坪边却多了两辆车。 漆黑锃亮的车身,半落的车窗露出后座人小半张脸,剑眉星目、鼻樑挺直。 ------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半张脸, 半张脸:在这篇文还是脑洞时期我曾是男主,可如今连个龙套都算不上,这都是命啊。 . 第65章 第 64 章 ------ 车里的人低着头在看什么,听到声响便掀了眼帘看过来,他的眼珠带着毫无情绪的寒意落在她身上,图苏里摁耐住心中的恐惧快步朝家跑去。越跑越快,然后在雕花木门前听到花厅里传来的瓷器碎裂声。 “妈妈……” 图苏里看着那碎了一地的茶具,很显然是被人恶意扫落在地的。图景年端坐在桌边,碧色的云锦旗袍外罩着一件流苏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峭。而她右手边站这个女子,高高挽起的发,修长脖颈下竟也是一身旗袍。 她听到花厅入口的喊声,随即转过头来,宝蓝色调的衣裳衬的她面容精緻不似真人。 “绵绵。”图景年冷峭的神情因为来人缓和了不少,朝她招手语调温柔,“到妈妈这里来。” 图苏里警惕的看了眼陌生来客,快步走到图景年身边拉住她的手,小小的身子下意识的挡在妈妈前面。 图苏里的出现中止了她们的谈话,站着的女子上下打量了图景年怀里的人一番,随即端着下巴坐回椅子里。 “绵绵,你去楼上。”图景年拍拍女儿的肩,示意她上楼去。 小姑娘起先不肯,直到图景年冷了脸这才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梯。可没等她走到二楼,身后传来的话语让她顿了脚步脸色煞白。 那个宝蓝衣裳的人,声线温柔但是语气却极为讥诮。“这就是你养的那个孽种?” “放肆!”图景年倏地抬手重重拍在桌面,清冷的面容不怒自威。“这里是图家,岂容你周解兰无礼?” 周解兰轻笑,对碧色旗袍人的话不屑一顾。 “到如今了你还是这般自命清高,图景年,当年我来送结婚请帖时你温柔可人的模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拂了拂衣裳边缘,微眯着眼似在回忆从前。 “我今日既然找到你,这个孩子我要带回去的,她毕竟是我叶家的骨血,没道理再跟着你无名无份的过生活。你见不得光,孩子是无辜的。” 瞧瞧这话,多冠冕堂皇多动听。 图景年几乎要笑出声,她一手撑在桌面一手将颊边的发丝勾至耳后,动作轻缓娇媚。 “周解兰,你以什么身份同我讲这些话?叶家太太?” 椅子上的人被最后那四个字诘问的浑身发抖,她看向图景年的眼瞬间淬了毒。 “我是他叶沣綦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听你这意思还算不得叶太太?” 不等图景年回答,周解兰继续道:“比起你这个他偷偷养在外面见不得台面的,我自认还是可以管一管叶家子嗣的事。” “明媒正娶,”图景年嚼着她的话,慢慢走到那盆修剪的如远山的小盆景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周解兰听。 “希望这四个字能安慰你到百年之时。” “图景年,你说什么!” 第124页 椅子上的人终是镇定不了动了怒,二楼拐角的小姑娘被她的喊声惊到,赶紧伸出脑袋朝下看。 楼下披着流苏披肩的图景年慢条斯理拿出铜剪刀整理着另一盆腊梅,她语气恢复平淡,整个人也疏离的让人不敢靠近。 “你回去吧,不用在这跟我起口舌之争,我当年都不放你在眼里,如今更不会了。” “你……” “对了,”图景年转过身来,手里的铜剪刀刚好对准了满眼幽怨怒意要冲过来的周解兰,适时让她停了脚步。 “关于孩子,你不用动那个心思,他若真要夺我的孩子,我当年岂能走得了。而你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却遍寻我不得,原因你心中也该有数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周解兰找不到她自然不仅仅是图景年的本事,定是有人在背后运作故意不让她找到。 可一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周解兰便银牙咬碎。 “图景年,如今天变了,我今日虽带不走,可总有一天我会让沣綦亲手把这个孩子交给我。你以为当年我为何能踢开你走进叶家,你斗不过我的。” 暖气充足的花厅内图景年却觉得冷意肆起,收紧披肩下的双臂她转过半个身子看向门口的人好笑的摇摇头。 “周解兰,斗这个字我不屑,你也不配。”她说完便不打算再纠缠下去,放下剪刀坐回沙发淡淡的喊了句:“阿昭,送客。” 门口那个人,仿佛穿过小半个世纪,将自己的记忆一一扯出,泼墨染色。累了,这一生从没有如今天这般觉得疲倦。 待周解兰离开,图苏里才慢慢走下楼,远远地看着贵妃榻上的人,眼泪控制不住的奔涌出眼眶。榻上的图景年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生气,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一束束照在她身上、头上,让她整个人虚虚实实朦朦胧胧。 “哭什么傻丫头,到妈妈这里来。” 纤细的手在光里朝她招了招,有气无力。 “妈妈,那个人是……呃、谁?”小姑娘因为忍着哭声,竟开始打嗝,一声连着一声让塌上的人笑了出来。她摸摸图苏里的小脸,帮她擦去泪水。 “她是你父亲的妻子。” 震惊自图苏里眼里散开,她结结巴巴的拉住图景年的手,“父亲?我有……” “说傻话了,哪个孩子没有父亲呢?”没好气的捏了捏女儿的脸,图景年喘了口气睁眼看着天花,随即下定决心拉她到榻上坐下。 “有些事我该告诉你了,之前在学校说的那些关于你父亲的事,半真半假。假的是他的身份,真的是……在我心里他已离世。当然,这是我和你父亲的私事,若以后你觉得能认可他,也是可以往来的,他终究是你的血亲。”严格来说,他的身份也不假,只是换了个方式。 “我和他之间的过往孰是孰非很难决断,所以无法再往来……” 图景年笑意浅浅,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浮生一梦千重变,繁华落尽方觉醒,日暮西山人到中年才明白,年少的那些相知相守是有多奢侈。 “所以,你要和南飞好好地,真能走到最后相约白首妈妈就放心了。”她握了握图苏里柔软无骨的小手语重心长,“他是个好孩子,有担当,只是你们……”似有难言之隐,图景年掐断了话尾眼角泛红。 “你们还太小,路,还太长。” 这一路的艰难困苦,妈妈只希望他能护着你,你也能护着他。人生路,想要走的快一个人即可,可要走的远,就得两个人相互扶持。 图景年累了,疲倦的缩在贵妃榻上,阿昭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两人,心中酸涩难当。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来不及擦眼泪便在这泪眼朦胧里看到了那个高大的少年,带着暖阳般的笑朝图家走来。 顾南飞一进门就感受到花厅的气氛不对,他环视三人后心中立刻明白过来。手掌在昭姨背上轻抚了两下,抬脚走到图苏里身后。 “图阿姨。” 少年刻意压低的喊声自图苏里背后传来,塌上的人眼帘微微动了下却没睁开,交叠在胸口的手好半天才做了个‘去吧’的动作。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照顾她。” 图苏里咬着下唇,她向来不会忤逆图景年,听话的任顾南飞拉着去了楼上。人还没踏上二楼,她的眼泪便决堤了。 顾南飞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下颚抵在她发顶,手掌温柔的抚在怀中人削薄的后背上。 “我会一直在,绵绵。”她一痛他真恨不得欲以身代。 小姑娘在他怀里摇摇头,瓮声瓮气:“你过段时间不就要去b市了么,哪有一直在。” 为了顺利考去b市,顾南飞终于答应转学籍。去年在姑苏顾琼玖偷偷告诉过她,顾南飞不肯回b市大部分原因是怕妹妹一个人在h市孤独。再后来因为图苏里,他便更加不可能回b市了。 几经波折,最后还是回到原点,尘归尘,土归土。 “那我给你找沈老师请个假,带着你一块去好不?”他原本就打算喊她一起去,但是又怕耽误她准备自主招生考试才没提的。 图苏里吸吸鼻子,抬手捂住双眼狠狠抹了一把。 “我不去,我要在家里陪妈妈。” 那双水眸红的跟小兔子似的,顾南飞心疼的不得了,想也没想低头就亲了上去。软软的微凉的唇贴在哭的发烫的眼皮上,图苏里舒服的呼了口气。 第125页 “那你可得答应我不能自己在家偷偷哭,知道不?”他又贴上另一只眼,含糊不清的说着:“你真想哭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开机等着你,成不成?” 图阿姨的情况他心里多少有数的,可为了长久考虑他也必须回一趟b市。她想去清华,那他竭尽所能也要陪在她身边。她泪水一决堤顾南飞心里便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着实看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好。 捨不得,放不下却又带不走。 “绵绵,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他妈没用。”突来的挫败感袭上心头,顾南飞将她圈紧。 她曾说他是她的全世界,可他不想做她的世界,他只想做她的肩膀。 顾南飞去b市的那天天阴沉沉的,起了个大早的人背着包就出了门,然后在铁门拐角处发现个人。她蹲在角落里拿着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薄薄雾霭里,身形单薄纤瘦,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 “图绵绵,你在这嘎哈?” 几步跨过去将人拎起来,顾南飞压住心底的震惊口气故作不悦的问道。 小姑娘的刘海湿哒哒的挂在脑门上,北方的这个天,她至少在这里蹲了个把小时,刘海上挂着雾珠,摇摇晃晃。 “你怎么这么虎呢?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呢么。” 伸手将她刘海抹干净,顾南飞揽着小女孩一道朝前走,余光瞥见沙地上那团乱七八糟的涂鸦,一笔一划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冷么?”两只手捂在她冰凉的小耳朵上,顾南飞不住地给她呵着热气。小姑娘在他意料中的摇头,他也只余嘆气的份。 “我今天去,后天就回了,如果办的快我明天赶最晚的飞机回来好不?” 小姑娘摇头,也不说话,顾南飞急了,扳住她的脸与他对视。 “你就不能不倔?我送你回去睡觉好不?” 摇头,再摇头,图苏里伸手攀在他的手腕上,长睫毛低垂着,那模样看得人心里生疼。 “顾南飞,你让我送送你。” “成成成,你送你送,”一见她这样顾南飞就差给她跪下了,赶紧拉着人朝梅园外的公交车站台走去,边走边嘆气,“你可真是我活祖宗。” 平日左等右等都不来的886路公交今天倒是神速,两人在站台没停到三分钟车就来了。顾南飞嘱咐了好久才跟着人流挤上车,图苏里脚跟着眼神不停的追寻着他的身影,隔着公交车身半米的距离。 人上完了,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缓缓起步朝主干道并去。 车外的小个子女孩竟跟着公交车小跑起来,边跑边哭,小脸通红。被挤到另一边的顾南飞并没有看到,直到周围传来交谈声。 乘客甲:这姑娘是没赶上车么,咋还追呢? 乘客乙:是上学要迟到么咋还哭上了? 乘客甲:今天不是礼拜六么上啥学,可不是东西落下了? 听到对话的顾南飞心口猛地狂跳,赶紧挤到另一侧,然后就看到他的小姑娘一边擦着泪一边正拼了命的追公交车。 “停车,师傅停车!” 车中部的少年疯了一般朝前面大喊,众人看他仿佛火烧眉毛,便帮着一起喊。刺耳的剎车声传来,顾南飞嘴里说着对不起三两下扒开人群跌跌撞撞自后门跳了下去。 “图绵绵。”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图苏里,恨不得将她揉进心里。 “你真是要我的命,你让我怎么走?嗯?” ------ 作者有话要说: 图妈妈的前尘过往还是蛮伤的。 . 第66章 第 65 章 ------ “张校长,那这件事就麻烦您去那边跑一趟,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九十点的朝阳投射在b外附中的教务楼上,校长办公室里章茗苔说话的语气客气里裹着清傲,她握住忙不迭站起身朝她伸手的瘦高男人。 “章总哪的话,这事您打个电话就成,您看您还特地跑一趟。” 章茗苔也不笑,淡淡的点了个头。 “毕竟是孩子的事,尊师重道,做父母的岂有不来之理。” “行,那我送送您,您家这哥儿长得真精神。” 校长又恭维了几句,出了校长室章茗苔就伸手将他打住,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孙校长后面多费力了,您看这东西多久才能办下来?” “快得很快得很,至多不过三五天,”搓搓手,孙校长看了眼始终不发一语的顾南飞,“不过这几天顾公子最好待在b市,我怕后面有需要本人到场的一些手续。” “不行。” 不等章茗苔开口,高个少年便冷硬拒绝。 “最迟明天我就要回h市。” 他将哭着追车的人送回梅园哄了好久她才睡下,改签完机票忠叔接他时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一到b市顾家的大房子里就火急火燎拉着章茗苔出来办事,简直跟催命鬼似的。 “事情哪有这么快办的完的,所有程序都要按制度走,你就多停留……”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乘明晚最后一班飞机回去,你办的成就办,办不成就算。”少年说完便冷着脸穿过长廊转到楼梯下去了,连招呼都懒得再打。 待他刚坐进车里,图苏里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顾南飞,你到了嘛?”她抢着问道,语气不似早上那般委屈,倒有些轻快。 “图绵绵,你还带着鼻音呢,跟我俩装啥?”装都装不像,真是愁人。 第126页 那边人不说话了,一阵沉默后吸了吸鼻子倒回床上,柔软的枕头被她抱在怀里揉来揉去揉变了型。 “顾南飞,我想好了,我早上那样是不对的。你好好在那边安心把事情办完,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呀。” 听完这话顾南飞沉默了,握着电话静静的看着窗外,耳里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夜里没有睡好,早上天还没亮就醒了,我本来只是想在月洞门那里坐一会儿,可是,”她顿了顿,身子往被子里缩去。“就、就不知不觉走到门外面去了,我没有看时间呀。” 图苏里自己都忘了到底在那里蹲了多久,就知道雾很大,手很冷,腿也麻。 顾南飞还是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图绵绵睡觉时拉着他的手枕在颊边,她柔软又丝滑的皮肤触感仿佛还在掌心。可一握紧,却又空无一物。 “顾南飞,你是不是生气啦?我没事的呀,我早上是没有睡醒。我、我……” 其实是顾南飞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从认识至今,从她明确心意之后。即便是她出去比赛,她也知道那个人就在梅园、在顾家等着她回去。 “顾南飞,我、我就是,你没、没……”她到底说不出口,磕巴的厉害,人也缩成了一团。 “绵绵,你等我三四天的样子成不,我一定办好这事儿再回来。打从这件事儿完了后,我再也不从你面前离开。” 她难以言说的那些心意他都明白,顾南飞修长的指无意识的抚摸着坠在胸口的那颗白玉骰子。他的小姑娘娇的多让人心疼啊,不忍别离,不舍分开。既如此,这次不论等多久他都得把事情办了,一定要和她同进清华园。 “要留几天事情才能办的完?” 章茗苔刚坐进车里,便听到儿子硬邦邦的一句问话,她抚了下头发掩饰住自己的诧异力持平静。 “最快一周。” “那就一周,希望妈你办事效率能跟对家人态度成正比。” 章茗苔因他的态度皱眉,顾南飞真是从不顾及旁人,要不是与驾驶室有隔板,她今日真是颜面扫地。 “飞飞,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沟通一下。你对我这些年来误解颇深,将来你也是要接我的……” “行了,别说有的没的,速度把这个事办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身侧人不耐烦地打断,男孩神采飞扬的眼里都是懒洋洋地怒意,他显然不想提及当年那些事。 章茗苔有些无奈,食指按在对讲按钮上冷然吩咐前座人开车。 顾琼玖这三个字怕是她和儿子永远过不去的坎,只希望他在为人父母之后能理解她的做法和立场。不是所有的弱者都需要同情,也不是所有的同情都能带来善果。 她看了眼通话记录里那个归属地为岭南的号码,立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咔哒的开门声才赶紧将通话记录删掉。 “在想什么?” 来人穿着蚕丝睡衣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刚取下的玳瑁框眼镜,失了眼镜仍睿智的眼仿佛能容纳百川。 章茗苔将他的眼镜接过来放好后掀被躺了进去,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没事,睡吧。” 顾熹章常年在政坛摸爬打滚,早已看出端倪。他微思忖心中便已明了,替她拉好被子后关了灯。 黑暗里,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传来。 “你这么做,飞飞势必不会与你干休。” 可她若不这么做,章家必有大祸。 被下的人身子一震,随即闭上眼。 “我不后悔。” “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小傻子,我可不得多待几天呢么。等我办完这事,咱们上同一所大学,以后我给你端茶递水打饭洗衣服咋样?” 被子里的人一听哈哈笑了,“这个通常不是我们女孩子会想的么?” “那你想了?” “没有。”图苏里很老实,她什么都没想过,就想他早点回来。随即想到了什么,声音就有些嘟嘟囔囔了。 “顾南飞,我出去比赛的时候,你也是我现在这种感觉么?” 这问题问的妙了,顾南飞关了灯躺进被窝,这偌大的能放得下七八张床的卧室睡着总觉得冷清。他将手机贴在耳边,心里像是一锅烧开得水,气泡不停地翻涌着。 “啥感觉?” “就、就是……” 她又开始磕巴,顾南飞捂住脸,那个围着他说要环游世界的图撩撩去哪了? “就是啥啊就是,你是不是连试卷都不想写书看不进连脑瓜子都不想转了脑子里全是我?” 图苏里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对,于是反驳道。“我有写试卷的。” 顾南飞:…… “只是卷子上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顾南飞:……我艹了。 “图绵绵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不弄死你。”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恐吓道。 电话那端的人觉得很委屈,她只是照实说了现状,怎么就还上升到生死了呢。两人笑闹了好半天,电话里传来小姑娘连绵不断的哈欠声,顾南飞这才依依不捨的挂了电话。 “别去窗户口知道么。”谁知道赵燕然那小样还蹲不蹲墙头了,真是不要脸,别人家的墙头蹲的飞起。 “唔。” “好了好了睡吧,瞅你那样,全世界的瞌睡虫都钻你被窝了。” 第127页 “唔。”图苏里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只是本能的应着声。 顾南飞心里痒痒,凑上去亲了几口手机屏,语调温柔。 “晚安,宝贝儿。” “晚安,图苏里。” 月洞门上的墙头,少年看到窗户里那微弱的手机灯熄灭后,用手圈在嘴边轻轻朝窗户里的人无声喊道。 他真是个搞笑的好手,人家都说的这么明白又体面了,他还是忍不住想来这里蹲着,然后一蹲蹲大半宿。 “妈的,回家睡觉。” 拍拍凉透了的屁股,赵燕然猫着腰半蹲在墙头刚要往下跳,却不期然被一道刺眼的车灯给晃花了眼。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陆陆续续五六辆车悄无声息的开进了图家花园里,整齐划一的开门声传来时,赵燕然终于在满眼的金星中找回了焦距。 静谧的黑夜里,图家甚至连灯都没开,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人去楼空。 整个梅园没有人知道这户人家去了哪,就连隔壁顾家,若不是孙女来找图家女儿去上学时发现人去楼空,怕也是不知道的。 顾南飞电话里听顾琼玖哭着说完始末后脸色煞白,他冲到章茗苔的卧室推开门,因为太大力门板重重撞在门钉上,发出巨大声响。 “是不是你?” 梳妆镜前正擦护肤品的人被问得莫名其妙,她理了理裙子站起身看向怒火中烧的少年。 “你这么没头没脑的为了什么?出什么事了?” “图阿姨一家不见了!” 章茗苔眉头微皱,思考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你说梅园的那个邻居?” 顾南飞已经没心思跟她兜圈子了,一拳打在门板上朝她大吼:“到底是不是你?” 看他这样章茗苔蓦然冷了脸,她不屑的瞥了眼发疯的少年。 “我且问你,她不见了于我有什么好处?飞飞,我跟她家连交集都没有,平白无故让一家人消失这样的事,我能做你父亲也不能放任。” “你、你是不是因为我和绵绵……” “能住在梅园,想必你那位同学家境也是不俗,你怀疑的点是什么?我的门第之见还是贫富之说?”她见过图景年赠与顾琼玖的那把象牙凤颈琵琶,随随便便就是一掷千金。 “若你担心我会如所谓豪门贵妇干预你的恋爱婚姻自由,那大可不必。我章茗苔在商界打下的江山,不需要你的婚姻来增色添彩。” 章茗苔镇定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经她一番话顾南飞便失了方向。 他赶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回到h市,凌晨雾霭茫茫的黑青天幕下,他木然地站在图家黑黢黢的门口,心跳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蹲墙头: 南家:飞哥,你自个儿曾经也…… 顾南飞不屑的眼神瞥来:哪能一样么?那是我媳妇儿家的墙头,我能蹲,他赵燕然能跟我比么? 南家:……是是是(双标狗rr;小声比比) . 第67章 第 66 章 ------ 图苏里被带回叶家大宅关了起来,她拒绝进食,一定要见图锦年。刚开始前三天还能嘶喊,到第四天就只剩一口气吊着昏睡在床上,任凭周解兰带来的医生给她打营养液也无力反抗。 “太太,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这天天在楼上哭喊着砸东西,吵着要见大太太。” 齐妈看着大床上的小人,有点于心不忍。 这小姑娘身子小,躺在那几乎被被子给淹没了,要不是那乌熘熘的头发,哪还知道床上躺着个人。 周解兰扫了扫忙碌的医生,抬手摩挲着左腕子上碧翠的玉镯,眼眸沉沉。 “营养液吊着,死不了就成。” “那大太太……” “齐妈,你左一个大太太又一个大太太,莫不是当我聋了?” “齐妈哪儿喊错了,你倒给家里老人脸子看了?” 一道苍老却颇具威严的声音自套房的木门处传来,柳眉倒竖的周解兰眼底升腾起厌恶之色。她侧头看了眼来人,一个穿对襟青花色唐装的老夫人颤巍巍的走来,花白的头发,却画着精緻的妆面。 “老太太,你怎么起来了?” 齐妈一看来人,赶紧上前扶住她,惊慌的朝老太太眨眨眼希望别因为她跟太太争执。 叶家老太太哼了一声,慢慢走到床边。被子下的小女孩皱着眉,脸色煞白,嘴里喊着妈妈睡得昏昏沉沉。那眉眼虽还未长开,可像极了当年差不多年岁的图家大小姐。 “长得真像。” 她低低的感嘆着,随即听到身后人冷笑。 “妈,再像也没用,你这辈子是等不到图景年回来给你当儿媳了,您还是安安静静的在家让我伺候着安享晚年吧。” 老太天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毯上,“你能得意到几时?解兰,我多次规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如今这样闹下去,沣綦与你永不可能和平共处。” “哈哈哈,”那周解兰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目露幽怨,“我做不做,能改变这个事实么?” 叶沣綦这一十六年来可曾对她有半点温情关切?反正得不到,那为什么不让图景年也跟着痛苦?当年本就是图景年横插一槓,若没有图家,叶沣綦怎么会被处心积虑的送去图家寄养从而认识图景年? “妈,您腿脚不方便,还是先让齐妈送你回房吧。这里我照看着就行了,毕竟是我叶家的孩子,我还能杀了她不成?” 第128页 “沣綦在外周旋,你若还有颗人心,就别再害图……” 房间里忙碌的医生对两人的对话置若罔闻,不敢闻,也闻不得。在叶家做事,第一要任便是非礼勿听。 “妈,都这个时候了,谁敢再提这件事?叶家这么大的势,你儿子到今天不也没周旋出来个眉目,你提防我又有什么用?” 周解兰说话的间隙,不耐烦的瞅了一眼门外,忽地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投了进来,原本冷漠的脸色缓和下来。 “齐妈,送老太太回屋。”冷然的交代完,她挪了几步走向门口,门外走廊上站着的两人落入她的眼帘。 “锦城。” “姐。” 高的男孩子十□□岁,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家居裤,在他身侧站着个十来岁抱着娃娃的小男孩,他站在高个男孩的腿边,乌熘熘的眼怯生生的看着房间里忙碌的众人。 高个男孩虚扶着小的朝她们走过来,小的仿佛不愿意,哼唧着不肯迈开腿朝前来。 “别进来了,里面药水味重,熏着明理。”周解兰柔声制止,腰一扭走到两个男孩面前蹲下身。手掌抚上小男孩的发顶,慈爱地摩挲着。 “宝宝,怎么上楼来了?想妈妈了么? 小男孩点点头,攥紧了身侧舅舅的手手。“妈妈,那个是谁?” 周解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扫了眼床上的人,表情平淡的将儿子的毛衣边牵好后这才慢条斯理的牵着他走近几步。 “那是你姐姐,丢了好些年,终于找回来了。” “姐姐?”十来岁的小孩竟然对这个词有些茫然,他愣愣的看着那个陌生的面孔,忽地想到了什么看向身侧人。 “舅舅,姐姐为什么在哭?” 周锦城沉默,冷的没有情绪波动的眼轻扫前方,随即淡淡开口。“大概是想家了。” “家?她的家就是这里,有什么想家的。”周解兰不悦的皱眉,吩咐弟弟将儿子带了出去,自己轻捂着鼻尖走到医生旁边。 “保证她别死就成了,其他无所谓。” “病人在发烧,身体太弱了,这么用营养液吊着也不是办法,要不还是送医院吧,家里消毒杀菌各方面……” “住口,你在和谁说话?” 还没等白大褂医生说完,周解兰便生硬打断,眼里都是不容置疑的冷然。医生唯唯诺诺了几句便出了房门,徒留下周解兰一人在内。她拿起桌上的电话点了几下,不一会儿那段有人接起来了。 “到哪了?” “在路上。” “很好,今晚就把事情办了,这小丫头也撑不了多久,早来早了。日后你和你儿子也好相见。”她说着就要挂电话,却被对方喊住。 “她进去了么?” 这话问的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周解兰听的一笑。 “你在商场上可没这么露怯过,”玩味自她嘴角散开,“我做事向来算无遗策,叶沣綦接她回来的半路被上面截了胡,除了这小丫头,其他全被带走了。” 对方沉默,周解兰语调轻蔑,“这次结束,往后你们章家都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速度过来把事办了,等叶沣綦解决完那边回来若知道了,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电话里的人如释重负的舒出一口气,嗓音恢复了冷静和清傲。 “放心,如你所愿。” 周解兰要的不过就是诛心,一个纠缠了两代人的恩恩怨怨到如今连着三代都算计在里面,她果真是个人物。 红唇微抿,刚停稳的车门被拉开,来人恭敬的朝她欠身。 “顾夫人,我们到了。, “顾南飞。” 赵燕然喊住那个急匆匆打公安局走出来满面憔悴的男孩,不顾他反抗的将人拉进了街边废弃的小巷子里。 “放开我,你踏马干啥,别耽误我时间!” 正憋着一口气的顾南飞看到来人顿时怒火中烧,嘴里骂着腿就上去了。赵燕然晃身避开瞅着顾南飞松懈的机会将人抵在墙上,手肘牢牢架在他脖子前。 “你踏马冷静点,我找你有正事。跟图苏里有关的,我艹了别动。” 顾南飞还在挣扎,一听到图苏里三个字便静止了,瞪大的桃花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你知道她不见了?” “我踏马不仅知道我还看到了!”赵燕然将手机拿出来翻开照片贴到顾南飞脸上,照片里他的小姑娘软绵绵的被一个黑衣人抱在怀里,纤细的小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嘭!” 一阵天旋地转,原本抵着顾南飞的人被重重摔倒在地,红着眼的少年扬起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 “你踏马是不是没种,你看到了就放着她被带走了?赵燕然卧槽尼玛你不是人!” 处在下方的人也来气了,一把推开顾南飞抬脚踹过去,那人毫无防备被踹了个四脚朝天,挣扎着要起来再揍他时,赵燕然的一句话打住了他所有的念头。 “你好好看看照片,看看那些人,看看那些跟在后面的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手机砸到顾南飞脸上,额头顿时鼓起一个大包,红得发亮。 手机里的七八张照片,都是俯拍,看样子他又蹲在墙头的。大部分拍的都是昏暗不清模糊的身影,除了图苏里被抱着的那张以及一张特写。整齐划一站在黑衣人身后的十来个人,手里都拿着…… 第129页 震惊自地上人眼中划过,他缓缓看向赵燕然,后者朝他做了个爆头的动作。 “知道为什么没上去么?换你你会上去,毋庸置疑,但我得等你回来,不然踏马谁给你线索和机会找着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些天如没头苍蝇般方寸大乱的人冷静下来。手指一下下划过照片,眼里慢慢清明。 “周几的事?” “周日。”赵燕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周日晚上,差不多凌晨前半个钟头。” 是他走的第二天,是他跟她通完电话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如果他再晚一点挂电话说不定就不会…… 也不会了,看那些人带的东西已然势在必得。 “你没加我好友,qq。”冷不丁的一句话,赵燕然听得云里雾里,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地上爬起来递给他手机的人。 “加好友,照片发我。” 赵燕然到底算是个人物,他不仅拍下了那些人的动作,还拍到了车牌号。不论真假,总算不是大海捞针了。 “你要去岭南?” 看着大步朝前走的人,赵燕然追了上去,两人身高差了半个头赵燕然要微抬着头才能与他对视。可对方并没有理他,冷着脸点开手机开始打电话查票。 “顾南飞,你踏马给我站住。”赵燕然突然就火大了,一把将人拉住。“你刚刚脑子转不过来我不怀疑,可是现在有线索了你踏马还跟个独狼似地是不是虎,劳资给你提供线索是让你这么办事儿的?” “你想怎么样?” 少年停下脚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看着他,语气却是他从未听过的颓然。 “赵燕然,这事跟你没啥关系,你能给我这些照片线索我很感谢,但是岭南,不需要你作陪。” 那些是什么人他一概不明,但是手里的东西他认识,事情轻重他能分辨的出,赵燕然在打什么主意他心里明镜儿似地,但他不能那么做。 赵燕然,是无辜的,不该跟着他一起面对这些未知的叵测。 “我艹了,劳资给你照片是这个意思?你踏马信不信劳资找人给你绑起来咱都别去?” 被撇开的人瞪圆了眼,恨不得拿把刀砍死他。 “要不是为了等你一块回来,劳资当晚就开车追过去了。踏马的当你是兄弟你当我是啥,是你养的狗给你看个门汪几声?” “你也看到照片了,你踏马……” “我踏马就得去你管得着?”赵燕然啐了一口打断他的话,“就让你自己充英雄呢做你的梦去吧,我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找你。” “赵燕然……” 顾南飞喊他,眼里火光滔天。而赵燕然早率先出了巷子抄家拐去,走了几步回头看停在原地的人,似笑非笑表情得意。 “咋滴,你还怕我去了到时候图苏里看我为她这么捨生忘死的,转投我怀抱么?” “你做梦。”顾南飞冷哼,“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内辈子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章更新 . 第68章 第 67 章 ------ “绵绵,醒醒,快,妈妈带你回家了好孩子。” 轻柔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图苏里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一个模糊的身形附在她耳边轻喊着她。 “醒醒,好孩子,快醒醒。” “妈妈……” 小女孩的声音嘶哑如胡琴,早失了往日的甜糯。 “乖,快醒醒。”周解兰温柔的推了推浑浑噩噩的人,确保她清醒后将杯子里溶了药片的水餵进她嘴里,床上的小女孩眼神缓缓清亮起来。 偌大奢华的房间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旗袍,一个一身高定短发精干。 “章、章阿姨……” 顾南飞的母亲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顾南飞来找她了?惊喜从她灰濛濛的眼里绽放出来,顿时恢复了不少神采。 “是顾、顾南飞么?”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气喘吁吁的靠在床头眼冒金星,“是不是顾南飞来找我了?” 房内只有她说话的声音,良久,站在她床边的周解兰才放下水杯,一脸温情脉脉的想要抚摸她汗湿的头发,却被图苏里躲开。下一刻,旗袍女子眼里的温柔尽数消失,只余下薄薄的轻蔑。 “图苏里,你知道你妈妈已经下地狱了么?” 周解兰在床沿坐下,伸手捏住女孩要躲开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你的妈妈,图景年,现在生不如死,我给你看看视频好不好?” 房间内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一个闭路电视般的画面,简陋窄小的木板上侧躺着一个女子,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背后,脚上手上都带了铁镣铐。 “你看看你妈妈,都成什么样了,下地狱了,你知道地狱么孩子。”捏着她尖细小下巴的手指用力一扭,逼着她看屏幕。 泪自惊恐的眼里奔腾而出,图苏里无声的喊着妈妈、妈妈,却没法真的发出声音。一股气就憋在嗓子眼那,四处流窜却怎么都沖不破喉咙。那模样看的周解兰心情大好,她温柔地一遍遍帮她擦干泪水,心疼的不得了。 “乖孩子,我这么容易找到你们抓回来,都要感谢你那个同学呢,”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点点她的鼻头,像在打趣,“不对,不是同学,是你的小男朋友。是不是啊?” 第130页 “茗苔,是这个孩子么?你看到的?” 门口站着的人淡淡的看了图苏里一眼,点头。 “按照我们查出来的,他们每两年要搬一次家,这次若不是图景年念及这孩子和飞飞的事没有搬家,我怕是也不能见着她母女二人。” “那得多亏了我们苏里,你妈妈倒是真的疼你,捨不得你伤心,为了不让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分开连家都不搬了,这才让我们找到了机会。”周解兰放开手,取了纸巾将手擦干净。 “你妈妈活不成了,你活不活的成看自己的造化,但你到底是叶家骨血,我让你死得瞑目些也不枉你姓叶。” “我姓图!” 图苏里几乎是咬破了嘴唇嘶哑的声音才得以冲出口,她满脸泪水地瞪着周解兰,眼里都是恨意。“我不信叶,我姓图,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姓叶的,我要我妈妈,你把我妈妈、把我妈妈还给我。” 被下握成拳的手掌心被指甲戳破,图苏里红了眼,像头发怒的小困兽。 “图景年这么不称职?”周解兰故作惊讶,“她没告诉你你是她跟我丈夫偷生的孽种么?” “我不是。” “你当然是了,好孩子,你的出生证明还在书房里放着呢。”周解兰说着又要伸手来给她擦汗,图苏里拼了命的躲,避之唯恐不及。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本来该跟花骨朵似地,却在黑夜里遭受到狂风骤雨席捲,一夜枯败。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图苏里尖叫疯狂的样子看在周解兰眼里竟格外让人舒坦,她笑着摇头问章茗苔。“你信这是图景年养出来的孩子么?跟个小流浪狗似地,一碰就嗷嗷叫。” 那话跟刺一样戳进图苏里心里,她咬着牙忍着泪又看了眼屏幕上的人,心如刀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姑娘质问的目光落在章茗苔身上。 她们无冤无仇,为什么顾南飞的母亲要这么对待她和妈妈?要跟这个什么叶家太太一起加害妈妈? “想来你母亲将你保护的太好了。”章茗苔冷眼瞧她,不客气的冷哼一声,“既然这样,我不介意给你科普一下过往旧事。就如你这位法律上的母亲所言,若你真活不成了,也好当个明白鬼。” 章茗苔声音清冷,又不似周解兰故作温柔,她像是一个说书的,将三家的前程往事道了个尽。若不是图景年事先知会过她当年原委,图苏里恐怕真的要被章茗苔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唬住继而相信。 “你们既信鬼神,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颠倒黑白的事?当年我外公根本只是知情,我不知道原来章家就是你,你们两家狼狈为奸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外公身上,落井下石就算了,连他的家人都要一一株连。” 很难想像,那个时代,会发生那些事。 “周解兰,你这样对我妈妈,你才会下地狱!”图苏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拔地而起扑向床沿的周解兰,张口咬住她肌肤胜雪的项颈。 一声尖叫传来,图苏里到底是小孩子又多日未进米粒,周解兰那么就手掀开小女孩将她推回床里,顺手一耳光掴到图苏里脸上,将小女孩头打偏过去,打的她嘴角溢出血红细线。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图景年养出的东西会咬人,真是种瓜得瓜。”捂住被咬破皮的项颈,周解兰恨得牙根痒痒。 “解兰,我得回b市了,飞飞转学手续还没办好,”她状似不经意的提到,随即看向图苏里。“说到这我倒想起来,这次飞飞能顺利转学籍回b市我还要好好地谢谢你,要不是你劝诫,我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前程都左右不了。” 自嘲的笑了笑,章茗苔知道周解兰要的是诛心,她将自己修剪精緻的指甲微微抬到眼前细看,长眉微挑的样子像极了顾南飞。 “找到你母亲和你加上飞飞学籍这两桩事,可都多亏着飞飞遇见你,不然啊,还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办成呢。” 床上人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显煞白,图苏里木然地看着屏幕上的人,沉重的脚镣让她翻个身都难。 曾经她以为,遇见顾南飞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他是她的阳光,照的她人生绚丽多姿。可此刻她却希望从来没有碰到过他,从来没有跳级,亦或是妈妈问她愿不愿意来北方时就该摇头,再或者从一开始,就不该掉进顾南飞的这个温柔乡里。 图苏里的神情落在她们两人眼里,二人对视一眼,知道目的达到了。 章茗苔舒出一口气,心里挂念着儿子的学籍问题,便转身想出去,却不期然被周解兰拉住。 “多留几天茗苔,我们这些年没见我从没今天这么快活过,留下来陪我一天吧。” 周解兰这四十几载的光景过得着实不堪,丈夫不爱家婆不疼,算计来算计去都是当年那点事。章茗苔长睫下的眼珠微转,随即笑了笑。 “好,那就多留一天。” 可她没想到,这一多留,就留出了事。 第二日下午,四月多雨的岭南迎来了汛期,瓢泼大雨席捲这个城市。叶家大宅内多树木绿植,被雨洗过便浓郁滴翠,有些地方还起了薄雾,远远看着美的动人心弦。 “叶家大宅的风景,应该算是南边最好的一处园子了。” 喝了口茶,跟周解兰坐在叶家最高视点观雨阑喝茶听雨的章茗苔感嘆道,她上次来叶家是周解兰生子。 第131页 结婚七年才怀胎的周解兰,在儿子百日宴时大摆酒席广宴宾客,但凡是跟叶家沾点边的都请了,那些想攀权富贵的当然不会错失此等良机。 那天可谓人山人海,岭南最高级的酒店天琴国际整整六层宴厅都被包了下来。唯一遗憾是周解兰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叶家当权掌门人叶沣綦没有到场。说是因为一个跨国併购案不得不亲自前往才错失了儿子的百日宴,但有周解兰这八面玲珑的妻子坐镇,在与不在,宴席都办的无可挑剔。 “最好又能如何,”周解兰捏着瓷杯,杯子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她幽幽的低喃着,“再美的园子也关不住他的心,再深的情谊也都是枉费心机。” 没有人知道她的苦,外人看着她叶家太太风光无限,其实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个黑夜里,独自躺在主宅的大卧室里,身边空空如也,唯一一盏孤灯伴她入眠。 “叶沣綦现在怕是焦头烂额了,哈哈,”她忍不住笑了两声,随即泪目。“我一想到他跟冰似地脸上现在会有的表情,我就、就想哭……茗苔,”她放下杯子走到窗前,放眼去看这百余亩的美景。若叶沣綦能将给图景年的万分之一回报给她,也不至于让她耿耿于怀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想要将图景年置于死地。 “夫人,抓了几个人,从西门小角楼那边攀墙过来的。” 刚要继续往下说的人被突来的电话打断,她接起电话开了免提,那边如是说道。一丝意料之中自周解兰眼里闪过,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章茗苔,随即吩咐保安将人带去主宅花厅便挂了电话。 “茗苔,一起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两小只见面,抱抱我的小可爱们,如果觉得基调难受要忍一忍啊,人生哪里有一帆风顺,总有些风雨不顾我们意愿就席捲而来,坚强是我们每个人都该具备的特质。加油! 后面应该会尽量双更了,准备开新啦,哈哈,有兴趣的可以收藏哟。按钮此章正文末尾,谢谢我的小可爱们。 接档文---《听闻你喜欢我》 罗家小太子出生至今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直到他遇着那个毒舌又势利眼的拼命三娘。 【初见】 罗凤衔:知道我谁不,赶紧给我安排个能睡觉打游戏没光线的位儿。 严碧雾:送他去列印室看守电脑。 【入戏】 罗凤衔:现在不是流行嫁给爱情么,你嫁我大哥不如嫁我。 严碧雾:抱歉,志不在傻逼。 【终结】 罗大哥:你走心了? 罗凤衔:何止走心,妈的老子连命都想给她! 罗大哥:她和严家那可是地狱。 罗凤衔:老子甘愿下地狱。 这就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太子为了心爱的女人化身屠龙骑士,一路披荆斩棘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猫系妖艷女vs忠犬小狼狗 . 第69章 第 68 章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 章茗苔跨进主宅大门看到被制服在地的几个少年后,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周解兰走在她右前方,微微回首打量她,不露声色。 “太太。” 保安队长朝来人喊了声,不等周解兰问话抬手指了被捆住手脚的两人。 “这两个人从西边角楼那扔登山钩攀楼被巡逻的抓个正着,”前段时间开始夫人就交代家里要多巡视,尤其是监控死角位置必须派人看守二十四小时轮班。当时他还纳闷夫人怎么突然如此要求,今天抓了这两个小鬼才感嘆这周解兰当真是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的人迈着小碎步走到两人面前,那被押解的二人嘴角乌青脸上多处挂彩流血,身上被雨水浇得透湿,看她的目光却无所畏惧。 年轻,真好。 “这孩子看着面熟。”她凑到顾南飞面前,声音温婉又柔和。探究的看了半晌忽地抬头朝门口人望去,面露惊讶。 第132页 “哎呀,这是顾家的公子啊,老刘,赶紧松绑!快快快。” 言语间周解兰急的自己都要上去帮忙松绑了,老刘被这一反转整懵了。刚要问顾家公子是谁时,周解兰的催促声再次传来,他只好压住心中的疑问先将两人松绑。 “吴妈,快,喊人送姜汤上来,再拿几条干毛巾。瞧着身上湿的,可使不得,这四月里岭南的雨最是容易风寒,我……” “我要见图绵、图苏里。” 躲开她关切的手,顾南飞出声打断她的话,眼神坚定。 “图苏里?”周解兰皱着眉想了半天,面色为难的摇头。“孩子,这园子里没有姓图的,你怕不是找错地方了?” “阿姨,我在梅园图家的花园和你照过面。”少年的声音冷了,那天那两辆车离开时他自半落得车窗里看到过她,那会她身旁还坐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顾南飞向来过目不忘,自然不肯听她胡说。 周解兰一听便笑了,目光越过他往后看。 “茗苔,你这儿子果然厉害。后生可畏啊。” 一句话落音,面前的高个少年倏地转过头去,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的人,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妈?” 原本该是这世间最温柔的称呼,可顾南飞却喊得嗓子眼干涩疼痛。他身侧赵燕然更是被这一声妈吓了一大跳,人也跟着转身去看,就看到大门口站这个短头发的中年女子,身形高挑,眉眼精緻,无懈可击的妆容下五官和顾南飞有些像。 “她、她是你妈?” 赵燕然懵了,眼神在这母子俩身上来来回回。 门口的人踩着九寸高跟稳稳地朝二人走来,面色镇定自若,眼神清凛。 “你不该来这里,飞飞。” 怎么也想不到顾南飞会找到这里来,她看到儿子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 “飞飞,跟我回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 “见故人。” “故人?”顾南飞歪着脑袋,一步步靠近章茗苔,“谁是你的故人?谁踏马是你的故人你说!” 歇斯底里的质问声后,章茗苔没说话,周解兰站了出来,温声细语道:“是我。” 顾南飞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朝后跌了一步。 “在b市,我问你是不是你,那会儿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啊?”少年摇着头,嘴角爬上悽厉,有些事他突然就看明白了,连起来了。“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你就差指天发誓了,我当时就该让你发个若你撒谎你儿子死无全尸的毒誓!” “顾南飞……”扶住他几乎要跌倒的身子,赵燕然想要阻止他说下去却被顾南飞一把推开。 “你这样已经是第二次了,章茗苔!”他直呼其名,心里疼的弯下腰去,闷着头在胸口嘶喊着,“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把我当人了么?先是玖玖现在是绵绵,章茗苔我到底是你的仇人还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你竟这样对付我!” “顾南飞,我们是来救图苏里的,不是来和你妈妈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赵燕然拉住他,俯首耳语却引来少年自嘲的大笑。 救图绵绵?他母亲是什么人他再清楚明白不过了,她就站在关图绵绵的地方,那就不可能只是站在这里过。 “我要见图绵绵。” 再绝望,也要见过才行。哪怕他心底在排斥不敢见了,也得见。 “飞飞,你和她最好不要再见了,自个安好吧。” 儿子来,她没料到,但是儿子猜出的东西她料到了。既然如此,那她们之间也于事无补,作为母亲唯一希望是儿子能安好。 “我要见她。” 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顾南飞看着章茗苔,眼里都是翻涌的恨意。“如果你不让……” “可我这里真的没有你找的姓图的,”周解兰温柔的声音再次介入,打断顾南飞,她上前去不给他拒绝机会拉住那双手,手心里是被绳索磨出的血泡,看的周解兰直皱眉。 “这傻孩子,手怎么弄成这样,你到底要见谁阿姨都快被你急死了,你和你妈妈好好说清楚啊。” “我要见那个被你们带回叶家的人。” 一个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在此时此刻还能装作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 “啊,”周解兰恍然大悟的拍手,一脸嗔怪,“你要见我女儿?你怎么不说清楚呢,你一直说什么图绵绵,我就说我叶家哪里来的姓图的人呢。”她不顾眼前人匪夷所思的目光,笑着扭身朝后喊。 “吴妈,去把大小姐带过来。” 那年约五旬的人手里还攥着抹布,有些为难。“太太,大小姐现在恐怕不能淋雨,来不了主宅。” “对对对,这我都忘了,你看看我,”周解兰扬起嘴角看着顾南飞,“她病了,下不来床,你要是见她,我带你过去吧。” 说完她便率先走了出去,到门口立刻有黑衣人撑着伞上来罩住她。秀美的身段旗袍款款,行走在一蓑烟雨里,画面说不出的美。 “通知老刘,将人带下来。” “是,太太。”黑衣人压低声音对着衣领耳语,随即朝西边角楼去了。 “飞飞,你从来不听我的劝诫。” 章茗苔一行人落在周解兰后方十来步,她看着儿子那张被雨水浇灌着苍白的脸,心下不忍。 第133页 顾南飞仿佛听到了笑话,自嘲染上唇角。可他什么都不想说,他的脑子里全是图绵绵,他的小姑娘。 “进这个园子就到了。” 前方传来的话让顾南飞脚步微顿,他抬头看了眼角楼,刚刚就是在这里被人抓住。原来他判断的没错,原来,他曾经离他的小姑娘这么近。 “小心点。”耳畔有人低语,赵燕然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朝前面使了个眼色。跨进园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赵燕然的意思了。 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别说是人,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周解兰微微侧首,看他二人脸上似有忌惮之色便停下来柔声宽慰道:“别怕,我这个女儿丢了好些年才找回来,我又没有安全感,就多安排了些人来保护她的安全,就怕有心作乱的人不知好歹再来打她的主意。” 她一句话说的两人脸色微变,赵燕然是觉得周解兰话里有话指桑骂槐,而顾南飞只觉得心口翻腾胃里难受。他从不知道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睁眼说瞎话也是要功力的,显然面前这人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了。 穿过一片修剪精美错落有致的回廊后,一栋小白楼跌入眼帘,漫天的迷雾雨丝里,顾南飞十多日未见的小姑娘被人半抱半扶着立在大门前。 雨丝随着风袭上她眉头,湿了刘海,红了眼眶。 赵燕然也看到了,记忆中虽不活泼但依然秀美娇俏有生气的小姑娘此刻如一个破布娃娃般,脏兮兮病恹恹的惹人心疼。他狠狠吸了口气,忍住想要将人抢过来的冲动。 “图绵绵。” 顾南飞大喊一声就要冲过去,却被门口人突来的悽厉大叫喊住了脚步。 抱着图苏里的人白衣黑裤浅色毛衣背心,皱着眉垂着眼帘,手劲略使才让小姑娘没滑到在地。 “你别过来!”初见他红了的眼眶在看到一前一后而至,出现在众人最前、最后两个女子时,化成了恨意。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顾南飞虽然在看到章茗苔时已做好准备,但听到她如此叫喊心底还是凉的透彻了,可脚步却不肯停,硬是牙根咬紧步步靠近。 “绵绵,你看看是我,我是顾南飞,我来带你回家。”他站在台阶下看着骑楼前的人,放低声线喊道,眼里的心疼看的图苏里心如刀割。可那不远处站着的章茗苔无时无刻不提醒她,若不是为了她和顾南飞,妈妈便不会过得生不如死。 小姑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手中的束缚朝阶梯奔来,却因为脚踝无力整个人朝下栽去。 “绵绵!” 一声惊呼,顾南飞接住她抱进怀里,人迎她撞来的力气整个朝侧面台阶跌去。清脆的骨头撞击声传来,顾南飞顿觉右侧胳膊不能动弹,可怀里的人却突然发了狂。 “你走你走啊,我不想见你,我不回家,我没有家了呀!” 她疯狂的舞动着双手朝顾南飞头上脸上身上招呼起来,力气虽不大,但是看得出咬牙切齿使出了浑身解数。她悽厉又带着滔天恨意的哭喊声终于将不远处的赵燕然惊醒,图苏里不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让顾南飞走的,而是真的不愿意见他。 怎么会这样? “绵绵,对不起,别这样,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玖玖还在家等着你。” “住口,住口,啊——”小女孩纤细的手掌一下下招呼在他颊边,那些耳光打的虽不太疼,但顾南飞的心早就稀碎了。 “绵绵,起来,雨太大了听话。”他左手揽住小女孩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已经痛的失去知觉的右臂被强行抬起,想要抬到她额前为她遮风挡雨。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渗出,顾南飞右侧胳膊已经疼的他直喘粗气。 “你走,顾南飞,我不想见你,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小女孩根本不肯起来也不愿意他抱她,哭着推他咬他,手脚并用的对着他身上打来。 赵燕然看不下去了,冲过来想要拉开她,却被顾南飞制止。 “别拉伤了她。” “绵绵,你先起来,我走,我走成么?”雨水打在他脸上,像是磅礴的泪,他咬着牙凝望着面前仿佛随时都能昏死过去的人,“别哭,宝贝儿,你进屋子里去成不,我马上就走。” 图绵绵一哭,他的心就跟砖头削在薄冰上,稀碎。 “我不去我不去,顾南飞,顾南飞,”她哭喊着,紧闭着双眼不肯看她,先前攒着力气打他的手脚慢了下来,跟挠痒痒似的拍在她脸上。 “绵绵,对不起。”他虽不知道章茗苔做了什么,但是能让图绵绵如此癫狂如此恨他,那大抵是他现在解决不了的。 小女孩渐渐失了力气,嘴里含糊不清的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小身子如风中的落叶,摇摇晃晃。 “绵绵,我在,绵绵。”他附耳到她嘴边,这才听清他在说什么,脸色在水里泡的白森森的。 “顾南飞,我妈妈快死了顾南飞。” “我恨你,我为什么会遇到你,我恨你,我恨你妈妈,我恨你们每一个人。” 小女孩哭了出来,软倒在地,她拼命推开顾南飞的手倒在雨里,一步一步,艰难的手脚并用着爬离顾南飞。 “绵绵,别这样成么,绵绵……”右胳膊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他伸手去抓她却扑了个空,就这么跪在雨里看着她蠕动着往远离他的方向爬去。 第134页 她那么执着的爬着,那么执着的想要远离他。 等她终于爬到足够远的距离这才停下来,慢慢回头,睡裙湿哒哒的贴着骨瘦嶙峋的背,那两块形状优美的蝴蝶骨耸出清晰地轮廓。 黑色的长发贴在额前,颊边,雨水顺流而下,长睫毛因为雨水的拍打低垂着,像是要将她眸子里的恨意遮掩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双更,十点半左右二更。 . 第70章 第 69 章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 “舅舅,姐姐为什么不吃饭,不吃饭不是会饿么?” 图苏里的卧房内人影灼灼,房门口叶明理摇了摇牵着他的大手,一脸疑惑。 周锦城眉眼间仍是淡漠,他蹲下身看着小男孩。“人要想活着,就得靠自己。不然就只能像她一样,躺在那任人宰割。” 雨后天晴,突然出现在叶家的那些人离开后,图苏里就一直高烧昏迷不醒。九死一生时,周解兰接到了线报,叶沣綦不日将从北南下回岭南。 他回来的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 一行六辆车直接开进了东边封了多年的园子,那园子门楼上书着三个纂体大字:掬景园。 叶家做了多年的几个老人都面色惊惧,望着封了十六年重启大门的掬景园大气都不敢出。就看着黑亮的车门处跨出个穿一身墨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年近五旬却依然剑眉星目,身挺背阔宛如尊神。 他自房车里抱下个人,轻飘飘的一小把横在胸口,全身被毛毯裹得严严实实。 “吩咐齐妈到景阁伺候。”他垂眼扫了眼怀里的人,朝身后人吩咐道。 “是。” 他朝园门口走了几步,随即想起什么,微微侧过半张脸开口。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寒意四起。 “叫太太到主宅花厅候着。” “是。先生。” 齐妈到的时候,叶沣綦正脱了外套要给床上的人换衣服。那人纤细的手腕脚踝都是溃烂的伤口,憷目惊心。 跟在齐妈身后的叶家老太太捂住嘴角不敢出声,眼里都是心疼。那叶沣綦看到她,脸色平静无波。 “沣綦,这是救出来了?” “嗯。”珍珠白衬衫的男人弯着腰,脸上表情虽冷漠无波,可手里动作却异常小心翼翼的。他在齐妈的帮助下缓缓退去那人血色模糊的格子流苏披肩,露出裹在里面的碧色云锦旗袍。几日不见,衣带渐宽。 “妈,您先出去。” 老太太点点头便退出了景阁的主卧,她轻轻将门带上,门缝里儿子冷漠的眉眼终于染上温柔,一如手中动作。 “就在这守着她,若她醒了我还没回来,餵她些水。” 叶沣綦拎起西装外套朝床边拧毛巾的人说道,齐妈点头,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少爷,你看看你一头汗,擦擦吧。”从脱衣服到清洗伤口到换上干净睡衣,少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床上人昏睡着自己使不上半分力气。这弄好了,他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穿外套的人摆摆手,看了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叶家老太太在掬景园的楼台上看着儿子一路朝主宅去了,身后如往常般跟着两个人,她嘆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孽缘啊。 “先生。” 花厅外站着的几人看到跨进门的墨色西装的男人后,恭敬的喊道,声音里不自觉多了一份胆颤。 黑黢黢的眼珠微转,余光扫了过来。 “带出去,不守我叶家规矩,让陈律师直接处理掉。” 以保安队长为首的几人下的跌坐在地,陈律师是当年负责他们安保合同的,那可是个索命鬼一般的人,叶沣綦要把他们丢给陈律师,那不死也脱层皮啊。 “先生,先生饶命,我们也是为了叶家安全才、才……”魂不守舍的保安队长结结巴巴求饶,眼神不停地看向花厅,似要搬救兵。 叶沣綦微微转过身,垂在裤边的手指动了动,敲在腿上。 “处理你们,也是为了叶家安全,如此算是殊途同归。”冷漠的眼不再看地上几人,朝身后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鬼哭狼嚎还没从花厅彻底消失,重重的耳光声便传来。 “叶沣綦,你凭什么打我,我这几日尽心尽力的照顾你女儿,怎么,换来的就是这一耳光?” 明亮的花厅里,那些黄花梨的器具隐隐发着柔光,看着富丽堂皇奢靡无比。叶沣綦端坐在桌边,轻抿了一口新茶。 “十六年前你跨进叶家门槛时我就说过,图景年这三个字,你不要再惦记。”他吹了吹水面上浮着的茶叶,喝的慢条斯理,周解兰浮肿的发亮的脸颊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不留半点残影。 “你想做叶太太,做便是了,但我的妻子,你动不得。” 杯子重重搁在桌面上,隔着卷面桌布也声音噹啷。叶沣綦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像是一堵墙。 “妻子?叶沣綦,我才是你明媒正娶从叶家大门走进来的妻子,图景年她就是你养在外面见不得台面……啊——” 男人宽厚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扫过来,警告的眼漠然的望着周解兰。 她左边的脸颊也肿了,和右侧相互辉映。 “那个孩子,送去医院,她若出了事,你和你儿子,一起陪葬。” 被打倒在地的周解兰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沣綦,比起他对自己的漠视,她更不能接受的是叶沣綦对叶明理的态度。 第135页 “明理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么糟践他?陪葬?你敢动我儿子,我让你整个叶家陪葬。” 走到门口的叶沣綦听到这句话终于微微动容,长眉舒开来。 “你若真能做到,我拭目以待。” 人这一生,总是被虚名所累,别人不知你的苦,却都道权势诱人。可有什么东西,不是利害相附的呢。 “叶沣綦你怎能如此待我,我嫁给你十六年,当年若不是我,你怎能那么顺利查出那么多证据,怎么能一举将图家……你竟然这么对明理,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枉为人父,拿自己的孩子来威胁我……” 身后传来周解兰的咒骂痛哭,叶沣綦出了厅门,看着阳光普照的园子里,有些因树木遮挡而形成的暗影摇曳生姿。叶明理被周锦城牵着,就站在这暗影里,怯生生的看着他。 脚步动了动,他人已经走到两个孩子面前。 “爸、爸爸。”叶明理从小怕他,不敢与他亲近,不论周解兰如何教授,他都不肯如她所愿来承欢膝下。 叶沣綦点了个头,伸手想拍拍叶明理,却见小孩子吓得躲到周锦城身后去了。 “锦城,带他回去,不要进花厅。”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周解兰做的孽,不该他来承受。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沾了多少罪孽,这双本该握着另一双手漫步人生路的十指,做了太多无法深究对错的事。 他伸手,拉开面前的木门。 拉门的手上还残有消毒水的味道,顾琼玖自门缝里伸出脑袋偷看病床上胳膊上打着石膏的人,脸色比被单还要惨白。 十天不到的时间,顾南飞瘦了大半,颧骨都凸了出来,医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哥,”她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那人听到喊声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很明显,他不想吃东西。 “哥,这是骨头汤,你喝点吧。”床边的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劝诫,现在婶婶坐镇家里,她和顾南飞的手机均被没收。顾南飞被关在医院,里外三层的人看守着,他出不去,谁也进不来。 “奶奶咋样了?” 背对着她的人闷闷的问了一句,顾琼玖脸上神色不大好了,她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水摇摇头。 “没什么大碍,但是不能进去看她,无菌病房探视时间有限。” 顾南飞肺炎刚好,根本不能靠近半步,也只在前天下午隔着玻璃看过一回。顾家老太太躺在无菌病房里,花白的头发衬着灰白的脸,看着不大好。 图绵绵哭喊的模样还在他心头挥之不去,顾南飞将头蒙进被子里不肯在吭声。顾琼玖就这么呆呆的望着他,直到被面隐隐颤抖她便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哥,赵燕然昨晚拿弹弓给我房间窗户打破了,他那个塑料球里包着纸,说、说我们一起再去一趟叶家把苏里救出来。” 救出来?她不需要他救了。 临走时那个扶着绵绵的人追出来,要他不要太担心,在叶家绵绵肯定能活着。 可他的小姑娘,像破布娃娃一样,那也叫活着么? “哥,”床沿的人小心的推了推高耸的被子,生怕碰到他的即将痊癒的胳膊。“赵燕然他说……” “玖玖,我暂时不能见绵绵了。” 他想,必须先找到图阿姨,绵绵那天的样子他看到明白,贸然再见恐怕对她的伤害更大。她如此挂念图阿姨,他必须得先找到她。 可是,从何找起?无力和茫然席捲了他的心头,挫败感抨击着他的理智。 图阿姨到底被带去了哪里,是不是那个追出来的让他放心图绵绵的人会知道?少年环抱着自己,眼在昏暗的被褥里闭得死紧,他总要想出些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什么都做不了。 绵绵,我该怎么办?此刻才明白,我过去的意气风发不过是个笑话。真遇到了事,我连赵燕然都比不上。 “绵绵。”痛苦的低喊声自被褥下传来,隐忍又心酸。 顾琼玖捂着嘴奔到窗前,她抬起头想要将眼泪逼回去,却不期然看到两只脚在窗前探来探去,宛如跳楼未遂被吊住的智障。 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她就这么泪眼婆娑的凑到窗前,然后看到了沈山炮那张憋红的脸。他的手上抓着攀岩的绳索,绳索最上端,赵燕然和陆擎苍抵着医院天台的边缘咬着牙根摇摇欲坠。 “哥,哥!” 顾琼玖吓得连喊了两声,立刻引来外面守门人的注意,病房的门被拧开,来人警惕的看了眼室内,沉声询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哥他不喝汤,我们在……”顾琼玖结结巴巴说不下去,床上的人却起身掀了被子,长眉挑起一脸乖戾。 “我要出去。” “您不能离开病房半步。”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不然我离开。”顾南飞给窗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突然发力趁两人不注意就朝门口冲去,他不管不顾的样子吓得两人也不敢去抓,那手上的石膏还没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好跟部长交待。 “站住,拦住他。” 眼看着少年已经跑出房门奔到走廊了,两人追出来大喊,随时候命站岗的人沖了出来,将人扯住按在了地上,少年痛呼说手断了断了,他们这才放开他,顾南飞便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双方僵持了约莫二十来分钟,最终以顾南飞被人抬起来送回病床结尾。 第136页 “您安心修养吧。”那看门的两人其中一人冷然道,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这小孩三天两头鸡飞狗跳的闹,搞得他们灰头土脸。 顾南飞也不说话,木然的看着窗外,任他们将门锁上。顾琼玖也走了,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剩下他独自一人,掀被刚要躺下,背后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病床上的人心口狂跳,他将东西取了出来,竟然是一部手机。 黯淡的屏幕突然亮了下,顾南飞迅速点开收件箱,信息如下:今晚九点二十,洗手间。 洗手间? 顾南飞跳下床拧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四处打量了下,顺着记忆里《越狱》的情节,还将马桶和洗脸台处仔细的检查捣鼓了一番,并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看来只能等了。 他握着手机躺进被窝,心里默念着那个号码打了过去,听筒里传来冰冷的人工播报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暂停服务。 从前他听到的都是暂时无法接听或者已关机,暂停服务却是头一回,听得他心底跟腊月的东北似的,暴风雪肆虐。 顾南飞就这么盯着手机,盯着盯着便睡了过去,待他一身冷汗惊醒过来时,时间才过去四十分钟。他起身喝了口水,煎熬的如坐针毡。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隐隐在说着什么,他哪敢听。岭南回来的那天,大雨里图绵绵的神情犹在昨日,叫他如何敢想。 长相思,摧心肝。 等到他数着秒数终于迎来九点二十时,电话半点动静都没有,继而又等了四十分钟,握在掌心的手机比门外医院的走廊还安静。 无力和颓意袭上心头,顾南飞放下手机翻身打算睡了时,一丝微弱的光亮在他背后闪烁了起来。 是个座机号码,没有归属地,顾南飞心突突地跳着。 他按下绿色的接听键,飞快喂了一声便屏住了呼吸。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清浅的呼吸从电话里传来,顾南飞抿紧嘴生怕自己的心一个不注意就跳了出来。 “顾南飞,是我呀。” 干哑的嗓音,熟悉的说话方式,一股巨大的酸涩冲进他鼻端,沖的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如果双更的话会和今晚一样,在前一章给你们留言双更,如果没有就是日常更新呀,么么大家。 . 第71章 第 70 章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 “绵绵。”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顾南飞却在嗓子眼里绕了千万遍才喊出口。 那端轻轻嗯了一声,哽咽声传来。图苏里想起大雨磅礴里,那个煞白着脸伸手要帮她遮挡雨丝的人,想起自己说恨他时那失了神采的眼,想起他最后看她的样子,绝望又无助。 “顾南飞。” “我在。” “我想回家了。”图苏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他耳里,一如往日般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顾南飞心中酸涩难当,他轻咳一声,温柔应允。 “成,我来接你。” “好。” 那边说了个好字便沉默不语,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盈于耳。图苏里捨不得挂电话,这一挂断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联络了,若他接不到她的话。 “顾南飞,我好想你。” 思念自她口里说出,百转千回。 “绵绵,”病床上的人将头埋进枕里,无声的说着对不起。可他不能哭,他的小姑娘还在等他。 “别怕,我一定会把你带走。”他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我也一定会找到图阿姨,绵绵,我发誓。” 十七八岁最是意气风发之时,却也是最无能为力的年纪,他就这么遇到了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此刻的毫无办法对他有多伤,只有顾南飞自己最清楚。 半夜,顾南飞将信息发完后悄悄爬起来走到窗边,将手机远远地扔了出去。黑漆漆的夜里,那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悄无声息就没了踪迹。 第二日,无菌病房传来消息,顾家老太太醒了,要见顾南飞。 雪白的病房内,顾家奶奶微微颤着的手隔着手套握住了顾南飞,未语泪先流。 “飞飞。” “奶。” 顾南飞紧紧握住奶奶伸来的手,心中愧疚难当。若不是他任性,奶奶便不会跟着他淋雨乃至入院。 “没事,都是奶奶自个儿身体不行,跟我飞飞没关系,孩子,别自责。”顾奶奶心疼的想要摸摸孙子的头,却起不来身,她无力地垂着手靠在枕头上。 “飞飞,你打开柜子。” 手指颤巍巍的指了指前方的柜子,顾南飞依照她的指示将柜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他将东西取出来放到奶奶身前,打开后傻眼了。 “这些你拿着,奶奶估摸着你还要去岭南,不论你做什么,都需要这些的。”她静静的呼了口气,这才能继续往下说。 “不论你做什么,去做就是了。人这一生,最难得一知心贴己的人。绵绵是个好孩子,她即便说是恨你,那也不可能真恨在心里。” 两年了,图景年的为人多多少少她是看得出的,那个孩子也被教育的很好。想必是真伤了心,才会说出那些话。她再次握住顾南飞的手,灰白的头发映衬着雪白枕套,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奶,你等我回来。” 他不敢多说,怕这病房内有章茗苔安排的什么人或者东西,只附在奶奶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第137页 老人家眼里都是明了,无声的指了指那个木盒朝他点头,眼里都是不舍与慈爱。 顾南飞迅速将东西取出来塞进衣服里,他走到病房门口要去拧门时,忍不住又回头来看病床上的人。花白头发的人扬了扬手,做了个‘去吧’的手势,少年牙一咬,便推门出去了。 半夜无菌病房警铃大作,那位因感冒引起急性心肌炎的顾家老太太病危,整个医院方寸大乱。 混乱中,顾南飞病房的窗户被敲开,脱了病号服的男孩顺着登山索飞流直下,深深看了眼那扇亮如白昼的窗户后,与接应的人潜入夜色里消失不见。 ------ “图苏里,一路保重。” 广西西郊一个破旧的火车站前,赵燕然望着靠在顾南飞身侧的小女孩郑重道。 “谢谢你。” 因为一路奔逃,图苏里的单马尾松松的垂着脑后,鸡窝似的凌乱。她上前一步伸出小手看着找燕然,第一次他陪顾南飞出现在叶家时她还浑然未觉,待他和顾南飞再次出现在西角楼时,说不感动是假的。 看她眼神闪烁,赵燕然哈哈一笑握住那只纤细的小手。 “你记着我的好就成了,什么谢不谢的。还有,”他顿了顿,浓眉微皱,“好好跟着他走下去,图苏里。” 在医院见到图苏里时,她看顾南飞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世界一样,赵燕然心底的震撼无法言表,只觉得羡慕又遗憾。 “图苏里,若他对你不好,你打电话告诉我,我去接你。”抓住她要抽离的小手,赵燕然一咬牙不管顾南飞要杀人的眼凑到图苏里面前轻语。 “天涯海角,我也去接你。” “他不会呀。” 列车进站的鸣笛声响起,图苏里抽回手揪住顾南飞的衣袖难得地露出笑颜,沖几人挥手道别。 一直忍着泪的顾琼玖站在沈青和陆擎苍之间,哽咽着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能挽留,不能说再见,也不能说不见。 “玖玖,你要好好的呀!” 两人快要走进站台时,小姑娘突然回身,黑的发亮的眼里银光闪烁。她拼命的朝顾琼玖挥手大喊,嘶哑的声音虽没有往日的清甜,却叫人泪眼朦胧。 “苏里,苏里。” 顾琼玖想要冲过去,却被沈青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让他们走吧,玖玖,他们不能回头了。” 陆擎苍嘆息,看着那个挥手的小女孩被身侧高个男孩牵住,拉进了检票口。老旧昏暗的检票口只有她二人,孤孤单单,晚风凛冽。 四人就那么站着,直到绿皮火车哐哐地驶出月台、检票口的灯都熄灭。 “走了,赵燕然。” 陆擎苍扶了扶眼镜朝着不肯收回目光的赵燕然喊道,那人没动,就这么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脚麻了才反应过来,他低下头踢了踢鞋子。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冲过去把她抢回来,然后带到谁也追查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总好过,此生再难相见。 “赵燕然,你还真的是喜欢图苏里。” 低着头的人笑了下,最后看了眼月台转身大步朝停车的地方走去,风声裹着他似嘆息的低语传来。 “谁说不是呢。” “绵绵,你怕不怕?” 两人站在火车过道边,隔着玻璃望着窗外,黑黢黢的窗外看不到景致,只有脚下的颠簸能感受到车子在移动。车窗上映出两人的模样,图苏里伸手贴在顾南飞的投影上,小手指淘气的戳着他的眼。 “怕呀。” 她至今都不知道顾南飞和赵燕然是怎么能进到医院又是怎么将她偷出来的,但是她给他打电话的那一刻起心中就明白:往后的路不管多艰难困苦,只要顾南飞在,怕与否都不重要了。 “可是你陪着我呀,我就不怕了。” 她回身钻进他怀里,小声咕哝着。顾南飞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有些好笑。 “你什么时候说这些话能大大方方的,嗯?” 两人彼此相互偎依着,小女孩渐渐困了,便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顾南飞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重量,紧了紧手臂将人抱稳。 “困了就睡吧,我抱着你。”绿皮车的小站点,怎么都买不着坐票的,为了掩人耳目,他也不敢去大站点。 行李包里躺着和赵燕然、老陆研究了一天一夜的路线图,都是崎岖小路小站,他们不仅要躲着叶家,还要躲着顾家。在有心人的刻意帮助下顺利偷出了图绵绵,几人便不敢在冒半点风险。 谁都知道,若被寻回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他低头去看怀里的人,睫毛随着呼吸还在抖动,车过道昏昏暗暗的光线打在她眼帘上,照的湿漉漉的睫毛微微闪光,梦里也眼角湿润。 绵绵,这一路我们恐怕要与苦作伴了,对不起,我只能用这么懦弱的办法保护你。 “周锦城!” 一道怒骂伴随瓷器破裂声而至,叶家南院里周解兰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少年气的手都在抖。 “你姓周不姓叶你知不知道?” “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浅灰色毛衣背心的少年垂着眼帘,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医院那个火警铃声不是你弄得?家里监控清清楚楚的记录你那晚九点多离开,十二点才回来。不是你弄得还有谁,谁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去医院把保全调走?” 第138页 那些保全都是周家的,就是他叶沣綦想动还得问过她呢。 “那晚我是去地下拳击馆看罗凤衔打比赛的,这是入场券。”少年从裤兜里取出皱巴巴的一张券递到周解兰面前,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挥开。 “周锦城,同情心是最不该有的,等你拿回周家的大权便知道,同情这两个字,会害死你。” 千算万全周解兰没算到自己的弟弟会帮那个孽种,亦或者是说……女人好看的杏眼凝在浅色毛衣背心的男孩身上,冷笑: “锦城,你以为你这么做叶沣綦会念及你的好等你夺权时帮你?” 她摇头,脸上都是自嘲的笑,“你看看你的姐姐我,嫁给他十六年得到了什么?” “他的冷血无情不是你所能想像。” 他能面不改色的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家猎捕,他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他能拿着整个叶家人的性命出去周旋,也只是为了一个叫图景年的女人。他这一生若说还有什么温情,那都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锦城,你太傻了。” 周解兰站起身稳了稳心绪,随即快步朝外走去,骑楼门口走出来几个人。她低头朝他们吩咐着什么事,那几人点点头便四散着离开了。 花厅里站着的少年自然知道她在吩咐什么事,心底一股无力感涌上来,他罕见地嘆息了声,一脸倦意。 “姐,放了她吧,何必执着。” 门口的人顿了顿,头顶华灯初燃,光线洒落在她肩头,着旗袍的身段优雅动人。 “你不是我,自然不知我为的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日常更新哟,不用等双更,爱你们。 . 第72章 第 71 章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 “泡面、饼干、零食有没有要的。” 嘈杂的车厢里传来列车员的叫卖声,图苏里蹲在门边,小小的一只,手里攥着行李包的肩带,单马尾凌乱又松散。 “姑娘,我瞧着你跟我们一起坐了一天车了,你不吃东西?” 端着泡面的大爷很是纳闷,这小姑娘在这车道上蹲到现在,没见着她吃东西,也不怎么抬头跟人说话。任凭周围的人如何热络,她就远远的蹲着,守着那个巨大的行李背包不肯离开一步。 “姑娘?” 见她不说话,大爷又喊了一声,这才看到蓬乱头发下那张缓缓抬起的,有些脏的小脸。乌黑的长睫毛下眸色水亮,像是随时能滴出泪来,小巧的鼻头下嘴紧紧地抿着。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泡面,然后摇摇头又朝下望去。 她和顾南飞走失了,在上一站候车时有人拿了他们的钱包,上车时顾南飞恰好看到人群外面打算分赃的四人,便将她推上车自己追了下去。等他注意到时间来不及时,车已经开始离站了。 “绵绵,别怕,你在下站等我,不要和别人说话。” 顾南飞追着车朝她大喊,图苏里哭着想要将门扒拉开,可是火车的门岂是她能撼动的,最后只能抱着行李背包低着头,无声的哭了一路。火车一路停靠了四个车站,他都没有出现,图苏里又不敢下车,只能这么毫无目的茫然的等着,连厕所都不敢去。 她怕一走动,顾南飞就找不到她了。 身侧有人抽菸,图苏里闷着咳了两声,又饿又困,脚踝也疼的难受了,她只好坐到地上微微靠在背包,想着只眯一会儿,等快要睡着的时候就马上睁开眼睛。 却不想这一眯,就怎么也醒不过来。 “妈妈,我好饿。” 图苏里感觉自己回到了梅园,她推门进去竟然看到图景年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剪刀在给盆景修枝。肚子传来的咕咕声让她忍不住朝沙发上的人喊道,图景年一听赶紧喊昭姨,须臾一盘桂花糖藕便送了过来。 看她吃的着急,图景年赶紧给她顺了顺背。 “慢点,傻孩子,这么饿么?” 那图苏里吃得完全没空隙应答,等她喝着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这才舒出一口气,吃饱了人就困顿了。她蜷缩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朝图景年抱怨。 “妈妈,我好睏呀,我的脚也疼。” “乖孩子,困了就睡吧,妈妈给你盖上被子。” 比云朵还柔软的羽被笼在她身上,不一会儿便暖烘烘的,图苏里朝里拱了拱,小嘴吧唧几声,像是在吮吸什么东西。 抱着她的顾南飞又好气又好笑,拢紧外套长腿伸直给她盘了个舒服的睡姿。 “这小姑娘可真能忍,她就在这待了一天,动都没动。”连厕所都没去,真是奇人。那先前吃泡面的大爷啧啧称奇,刚顾南飞走过来要抱她时大爷还阻拦了下,以为是什么登徒子呢。 “她胆小。” 顾南飞理了理那头凌乱到有些打结的长发,这么多天风餐露宿急着赶路,连觉也没睡好过。图苏里的小手和脸都被吹得灰扑扑的,男孩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将背包里的地图拿了出来。 下一站是若尔盖,顾南飞细细搜寻着地图上周边的路线和地名,随后取出笔在离若尔盖不远处的某地画了个圈。等他做完这一切,人已累的不行了,曲起膝盖背抵着晃动的车身便眯了眼。 轻微的响动声传来,顾南飞倏地睁开眼,乌青的眼底虽泛着疲倦,但依旧清朗。 是列车员在检票,已经过了他们这个过道了,许是看到他们睡得太熟没忍心叫醒。顾南飞轻咳了下,倒了整天的车才在这个站点追上这趟列车,一路上提醒吊胆生怕追不上或者绵绵碰到那些追他们的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139页 到底是年轻,顾南飞凝望着门缝里不停后退的浮光掠影,心里计算着后面该怎么走才能万无一失。 就在他想的快睡着时,怀里传来动静,图苏里翻了个身长睫毛动了两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睛。顾南飞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嘴角上扬。 “醒了?” “顾南飞?”那人看清他后倏地坐起身,上下打量了他半天,然后扑进顾南飞怀里。“顾南飞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在你睡着的时候。”本想斥责她毫无警觉性竟然睡着了,但想到她就那么蹲了一天,到底没捨得说她。 怀里的小姑娘腻歪了半天,突然一阵雷鸣般的咕咕声传来,顾南飞听清楚后忍不住笑出声,手掌在她后脑上拍了拍。 “醒了,也饿了是不?” 小姑娘点头,脸颊两侧残余着刚睡醒的红晕,着实好看。 “那你坐好,等我会儿。” 少年收回麻掉了的腿,咬牙自地上站起来扶着车身往前走去,等他再回来时,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泡面,老坛酸菜味的。 香气四溢的酸菜馋的图苏里食指大动,她急急忙忙蹲起来想要吃,却被面碗的热度烫的缩回了手。轻轻啊了一声,小手捏住耳垂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啥时候能改改你这虎了吧唧的小动静?” 端泡面的人白了她一眼,四下寻觅张着想找个可以放泡面的东西,可周围除了攒动的人头之外,便是啥都没有。滚烫的面碗一直折磨着他的指尖,最后少年蹲了下来将碗递到她面前。 “吃吧。” “哎呀,很烫的呀顾南飞,要不你放在地上?” 那车厢里很脏,图苏里又蹲着,面碗那么一放她吃起来估计是脑袋都要充血了。顾南飞摇摇头,示意她拿碗里的塑料叉。 “就这么吃吧,不烫。” “可是……” “快吃,凉了可难吃了。” 在顾南飞的催促下,图苏里只好拿起叉子开始吃面,因为有些烫她一边吃着顾南飞一边给她吹着,不一会儿便吃得小脸通红。 四周人来人往,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他们经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瘦高的男孩直直的伸着双臂端着泡面,看着吃得热火朝天不时抬起头沖他笑的女孩,一脸宠溺。 等他们解决完泡面稍作休整后,火车到达了一个叫玛曲的地方。 小姑娘迷迷糊糊想睡觉,却被身侧人轻声叫起来。顾南飞警惕的看了眼前方车厢几个神色有异的人,将她裹进外套抱了起来。 “宝宝,我们得下车了。” “唔,不是还要到后天才可以下车嘛?” 前车厢那几个人若有似无的眼光飘来,顾南飞头上的帽檐压得更低了,光线照过来的地方只能看到他微扬的下巴。 “等不着后天了。”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在说什么,顾南飞的下巴抵在图苏里头顶,唇部动作极小。 车子缓缓停稳,顾南飞一脸泰然的靠在门边等着别人排队下车,为了不当别人的路甚至还往里靠了靠。人头攒动时,那几人看他往里靠来,便垂着眼帘假装不在意,就那么瞬间,顾南飞倏地插入人流中随着他们下了车快步朝反方向走去。 等他们再抬头时,哪里还有顾南飞的人影。 “下车,下车。” 几人说着就要追下车,却不期然看到熟悉的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又从另一节车厢入口上车。耳里传来清晰地对话: “别追了,他是想玩声东击西,都在车上给我待好,下一站带回去。” “是。” 几人又坐回原位待命,殊不知小小的月台检票口墙角里,蹲着一个短发少年,他的鸭舌帽早已不知去向。 你以为他是声东击西,却不想他其实是金蝉脱壳。 “过来,把头发吹干。”图苏里洗完澡出来时头上裹着毛巾,发尾还在滴水。顾南飞手里拿着吹风机朝她招手,小姑娘很乖巧的在他旁边站定。 “要不要坐着。” “不要啦,坐着你要弯腰的。”暖风来到额前,她顺势用毛巾盖住脸庞,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刘海遭遇风力后戳在额前的刺痛感。 少年的手很轻,不停地拨动着她的发丝,有些痒,就仿佛冬日里躺在暖烘烘的阳光里曝晒,有绒绒的毛絮伏在唇边迎风舞动,叨扰着她的浅眠。她想起去年在紫藤树下,坐在鞦韆上等他的画面,他穿过围墙的月门,难得一见的规规矩矩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衬衫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那里,红线坠着一颗菩提果。 玲珑骰子安红豆,刻骨相思知不知。 “绵绵。” 低低沉沉的嗓音袭来,图苏里转头,顾南飞含笑的眸子柔情似水,饶是再和煦的春风也比不得。 “吹干了,去睡吧。” 明天还要有很长的路要赶,逃跑的这一路,血泪混着艰辛,可图绵绵硬是半声都没吭过。饿了只会忍,困了就靠在他怀里打个盹,他有时候在想,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顾南飞,你也来睡。” 白色的床褥里,图苏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外加一双湿漉漉的黑眸,她朝窗边站着的人喊道。这是个单间,狭小的房内一米五都不到的床占据了大半的面积,剩下尚可转身的地方贴着窗户边放着张木头椅子,顾南飞就远远的靠在椅子边。 “顾南飞。”见他无动于衷,图苏里又喊了声,小脸扒拉出被褥外,微微探起身。 第140页 “别起来,这没有空调,小心着凉。”男孩跨过来,将她按回被褥里掖了掖被角,伸出长腿勾过窗边的木头椅子坐下。 “我不困,你先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顾南飞,你上来。”细白的小胳膊从被角熘了出来,抓住他掖被子的手掌,柔软却冰凉。 椅子上的人心里一酸,他反握住那只小手,天寒地冻,他连间暖和宾馆的费用都付不起,只能让她跟着他吃苦受累。 “顾南飞,冷。”图绵绵轻轻将被角掀开,朝他伸出两只胳膊,委委屈屈。 终是拗不过她,顾南飞合衣躺上床铺,将她连人带被抱进怀里。 “对不起绵绵,我抱着你就不冷了,等我们逃得更远点,我就去找份工作。”等他们逃得足够远,顾家叶家再也找不到两人时,他就可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免她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图苏里知道,再要他进被窝是不可能的了,她朝他怀里挤了挤,伸出胳膊不顾他反对的抱住他的脖子。 他怎么会不困,他怎么会不累。为了躲避找他们的人,二人走的都是小路,做的都是绿皮车,每每她在他怀里醒来,都看到少年强睁着的眼和眼底愈来愈重的青黑色。心头的酸胀感袭来,她赶紧闭上眼,将泪水逼了回去。 遇见你,再多的苦也都成了甜。 “别说对不起呀顾南飞,我也不想对你说这三个字。”她窝进他肩窝,冰冷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皮肤,温暖的触感熨帖她心中的翻涌。 顾南飞,你没有丢下我,你一路带着我,我已此生无憾了。 若论对不起,从来都是自己对不起顾南飞,于情于理,他都不必将她偷出来,带她逃跑,历经这些艰苦磨砺,风餐露宿,雨雪浇灌。 这一十六年来,光景最动人,不过是自与你相遇后。 作者有话要说: 老坛酸菜味的,你们爱不爱,哈哈 . 第73章 第 72 章 【你我此生,不必相见。】 ------ 顾南飞是被尖叫哭泣声惊醒的,怀里人手脚并用的推着他,闭着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妈妈,救我,救救我。” 小女孩悽厉的喊声冲破他的耳膜,顾南飞知道她是梦魇住了,随即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 “图绵绵,醒醒。” “妈……妈,救我,别、别欺负我妈妈,”小女孩说的含糊不清,嘴里像是被塞了东西说的话断断续续,她哭喊着妈妈又喊着顾南飞,手乱抓,不小心抓伤了顾南飞的脸颊,瞬间就起了红痕。 “绵绵,醒醒,绵绵。” 顾南飞将人抱起来贴在她耳边一遍遍喊着,抚在她背上的手微微发抖。图绵绵在叶家到底经历了什么,章茗苔和那个女人到底对图阿姨做了什么,图绵绵又看到了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着,怀里的人终于在他的呼唤声中慢慢清醒过来,她伏在他肩膀处抽泣着,脑子里一团糟,全是光怪陆离的画面。图景年被绑在凳子上,周解兰手里拿着刀,章茗苔端着铁盆,盆里全是血;可一会儿凳子上的人变成了自己,捧着盆的人又变成了顾南飞…… “顾南飞,我害、我害怕。” 小姑娘抱着他的项颈,撇着嘴委屈的滚出一串泪,泪水的温度灼烧着他的颈窝,顾南飞嘴角苦涩。 “不怕,我在呢绵绵,我守着你,你睡吧。” 他将怀里的人放下来,给她整理好头发盖好被子,伸手进被子里握住她一双小手,那手凉意沁人,手心却全是汗。 “乖,你睡吧,我守着你,别怕,我在呢宝宝。” 枕头上的人侧着脸牢牢地盯着他,眼都不眨,长睫毛被床头昏暗不明的光曝照着,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要不我给你唱个歌成不?”见她不肯睡,顾南飞强打着精神说道,也不等小姑娘答应与否便开了口,是周杰伦的那首《七里香》。 图苏里记得,前年回姑苏过年前他们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顾南飞在演唱会上跟她告白时台上的男人声线温柔的正唱这首歌。万人呼喊声里,少年比一般人低了好几度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与羞涩的沖她喊:图绵绵,我喜欢你。 记忆犹新,宛如昨日。 床上的人慢慢合上了眼,顾南飞抚在她发顶的手轻柔的动了动,掌心柔软的发丝不停地骚动着,让他心痒难当。 待图苏里再次醒的时候,顾南飞已经不在床边了,她迷茫的看着四周,记不起昨晚是怎么来的旅馆,又是怎么躺下的,半夜又发生了什么。唯一记得顾南飞抱着她说对不起时,眼里毫不遮掩的无奈和愧疚。 “顾南飞。” 双手抓住被子的人轻轻喊了声,嗓子因为昨夜的哭喊又哑了,她话音落浴室的门被打开,有人探头出来嘴里叼着牙刷。 “醒了?” “嗯。” 男孩走过来边刷牙边弯腰摸摸她的脑袋,“还困不,困就再睡会儿,还早呢。” 是困的,图苏里做了一夜的噩梦,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被梦魇住发生了什么。大眼眯了眯,刚要合上又睁开了。顾南飞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心中好笑。 “乖,再睡会儿,我昨晚瞅见街角有家馄饨店,待会去给你买碗小馄饨。” 枕头上的人困意袭来,她点点头,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回笼觉向来是好睡的,顾南飞收拾完了出来小姑娘已经睡熟了。他取了钥匙换鞋出门,将门从外面锁好又推了两下,确定完全不会被人从外面破开这才放心离开。 第141页 山区清晨的空气很好,这是个相对落后的小县城,顾南飞左拐右拐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四下张望了下开始拨电话。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他想了想随即又拨了另一个座机号,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顾南飞压着声音低低问了几句,那边不知回了什么他脸突然就白了,连着确认了好几遍之后,失魂落魄的挂了电话。 少年跌跌撞撞从电话亭出来,一不小心撞在路人身上,那人说了句方言他没听懂,只能不停道歉,想个做错事的孩子。 路人见他失魂落魄又胡言乱语的样子,心中害怕,便不再多语赶紧走开了,剩下顾南飞茫然的站在街头目无焦距的望着远方。 未来的路,还太长。 “小哥儿,这馄饨要辣不?” 白雾缭绕的汤锅前,看不清脸面的阿姨沖摊位前的少年问道,顾南飞摇头,一双眼红红的。 “不要了,阿姨,谢谢您。” 接过馄饨的人客气的道谢,他在街上又东走西逛绕了好几圈这才一步紧着一步拐进小旅馆的那条巷子,巷子里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顾南飞压着帽檐从小门上了旅馆。前台晚班还没下班的人瞟了他一眼,又缩回躺椅里置若罔闻。 “图绵绵,起来吃馄饨了。” 他用钥匙打开门锁,将泡沫碗端放在唯一一张木登上后朝床边走去,被子还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可他掀开时里面已空无一物了。 “图绵绵。” 他心里一惊,几步跨到浴室前推开门,空空荡荡。 顾南飞顿时头皮发麻,他鞋都没来得及换冲下楼,吧檯内那个人依旧躺在椅子里昏昏欲睡。 “老闆醒醒,刚刚是不是有人上去了?” 椅子上的人掀开眼皮看了眼,点头。“上去了七八个人。” “然后呢?人呢,我媳妇儿呢?”他跟图苏里逃走前,赵燕然是给他们换了年纪办了结婚证的。顾南飞心急如焚,可躺椅上的人却一脸漠然,发黄的眼珠里甚至还有点火气,大概是气他打扰了他的好眠。 “我怎么知道?” 这五个字彻底惹怒了顾南飞,他倏地单手撑在吧檯上飞身跳进吧内,躺椅上的人便被他揪着领子提起来了。 “说,到底看没看到。” 他问的咬牙切齿,挑着眉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着实吓人,被拎着衣领的人彻底清醒过来,惊恐地举起双手。 “看、看到了,被七八个黑衣服的人带、带走了。” “多久的事儿?” “三、三五分分分分钟前。” 他说道后来舌头都在打结,顾南飞恨不得将他撕碎了,可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重重将人扔回躺椅里,顾南飞汲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巷子里安静的只剩下叮噹声,顾南飞奔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四岔路口车来车往,却没有一辆车里有他熟悉的身影。 ------ 傍晚的风穿过纱窗吹得天鹅绒窗帘随风飞舞,图景年看着面前眼泪汪汪的小姑娘,尚能活动的右手抬了起来,摸摸她柔软的发顶,一如既往的慈爱轻语: “绵绵不哭,妈妈没事的呀。” “妈妈,你又骗我。”图苏里哽咽地看着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长发女子,不见尚未满一月,图景年的倾城绝艷宛如被抽走了似地,此刻徒留一脸的萎靡苍白。 图景年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她嘴里的溃疡轻轻一扯就能引起钻心的疼。 “绵绵,听妈妈的话,去英国吧。” “妈妈……”她怎么也没想到图景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去,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图景年不说话,环视四周之后看着那张和她相仿的脸,她作为当年最大规模连坐行动唯一的漏网之家属,这掬景园便是她此生的终结。 她想,除非黄土白骨,都不再会有机会看到阳光了。 好在,这样的黑暗,不会太久。 可是图苏里不同,她才十六岁,还有大把的好时光等着她,图景年绝不可能让图苏里像她一样在这种无边的黑暗里凋零、腐烂继而死去。 “绵绵,妈妈……很想看着你长大成人然后结婚生子最后给妈妈养老送终,可是有时候并不是我们想,就能实现的。” 她去牵女儿的手,图苏里小小的白皙的手掌心,像一团柔软的棉花。 “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啊。”图景年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可奈何。她去看图苏里,两人四目相接,瞬间热泪盈眶。 “宝宝,你还记得昭姨跟你说过妈妈生你难产大出血,险些丧命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昭姨说当年图景年难产,九死一生时,作为单亲妈妈的图景年放弃自己选择了保小。图苏里点头,飞快的又摇头,一点一摇之间,脸颊泪痕蜿蜒。很显然,她已经知道图景年的意图。 “妈妈,我不想……” “生命最伟大的意义就是延续,不要让妈妈曾经拼命做出的选择失去意义。” “可是,妈妈,妈妈……”她像一个小小的困兽,脑子里嗡嗡作响。 今早顾南飞出去给她买小馄饨时,转身看她的样子在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她……捨不得他。 可是图景年如今这幅模样和境地拜谁所赐,她再明了不过了。 图景年怎能不知自己女儿的心思,眉头轻蹙。 第142页 “绵绵,你恨不恨周解兰?” 图苏里点头。 “那章茗苔呢?” 图苏里又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却不想图景年瞬间追问一句。“那南飞呢?顾南飞。” 头发凌乱的小女孩一愣,望着图景年的眼睛里瞬间涌来不知所措。 她恨顾南飞么?他是章茗苔的儿子,章茗苔和周解兰联手将她的母亲送进了终身幽禁里。她恨章茗苔,那她……也恨顾南飞么? “绵绵,别怕,我来接你了。” “睡吧绵绵,我就在这里守着你,我在,别怕。” “绵绵,你再睡一会儿,谁敲门也不要开,等我回来。我去给你买小馄饨,吃完了我们还有好多路要走。” 这是他最后跟她说的话,他轻轻一笑,可图苏里知道,那个笑里,藏了多少苦楚。 章茗苔做的一切她知道,而他,也知道。 那她也恨他么? 很显然不。 图苏里摇头,目光坚定。 图景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连带着那张失去风华的脸庞也仿佛有了一丝丝生气。她想,她这些年到底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在图苏里的教养上。 她的女儿,如她所愿的爱憎分明。 “绵绵,你到底是没让妈妈失望。”她欣慰的拍拍图苏里的小脸,“该恨的可以恨到骨子里,但是不该恨的也不要连带无辜。” “但有些我们不该恨的人,却也不该在一起。”她看着图苏里一脸不解的样子,坦然一笑。“你不恨南飞,但是你恨章茗苔,而章茗苔也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她图景年不是圣母,也不会要求自己的女儿不去恨一个该恨之人。她原本平淡的生活,因为这两个人引起了轩然大波,至此,幽禁导致她无法在生命的最后一程参与独女的成长。 她不仅恨,而是恨毒了。 “妈妈,我相信南飞……” “宝宝,妈妈当年不相信叶沣綦么?”相信又有什么用,有时候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到头来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图景年一句话将图苏里打个措手不及,图景年和叶沣綦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都抵不过一朝骤变。 “南飞还小,即便他不是叶沣綦,即便你们足够信任彼此,可是别忘了南飞有个叫章茗苔的妈妈。有很多事,一个误会,便是终身。与其日后痛苦,不如今日就斩断一切。” “妈妈,我……” “绵绵,相爱的人无论历经多少磋磨、多少错过,最终还会再相遇的。” 她伸出枯细的手掌,怜爱的轻抚过图苏里的鬓角、眉眼、脸颊,最后牵起她的小手握住。 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护她成人前的周全。她时日无多,日后的路都得靠图苏里一个人走,虽有不舍,但已无可奈何。 “妈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是不是……” “图苏里,”图景年打断她的话喊她全名,然后细緻地掖了掖自己的被角才抬首看她,目光清俊坦然。 “你从来都是名正言顺的婚生子。” 图苏里走后,叶沣綦来见她,图景年却只肯让他站在门外。 她清冷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你我此生,不必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点,抱歉抱歉! . 第74章 第 73章 【段组长一定有个温柔宠爱她的爱人,在她每日回家时,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依依,依依。】 ------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b市的秋天香山漫天的红叶仿若晚霞,烧红了半片天。位于市中心的金融大楼内,bh刚结束的例会上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几人聚在洗手间里补妆。 “这黑寡妇也是醉了,连着咋们组都骂了。” “可不是么,凶的可怕,你看她长的就刻薄。” “哎,说我们就算了,连媛媛都训,好歹咱们媛媛也是耿董的掌上明珠啊,对不对啊媛媛?” 对着气垫左看右看的长发女子一听这话,眉间先是不悦,随即又转成温婉。 “我是来历练,做的不好被训是必然的。” “媛媛你就是好欺负,她是什么虾兵蟹将啊,也拿着鸡毛当令箭。” 抹口红的人一脸抱不平,耿媛笑着摇摇头没接话。倒是其他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左不过都是帮着她说些有的没的。 窝在最里间被强行窃听的半丸子头女孩苦笑着摇头,她这到底该出去还是不出去?不出去的话,待会组长看到恐怕是要训她;可这齣去了……多半是惹得一身骚。 “作为公司特聘外籍人才,这就是你给出的企划案?” 办公桌后那个大波浪卷妆容精緻的女子吊着眉梢问道,眼里都是毫不遮掩的不悦。蹲在马桶上的人一想到昨晚加班到半夜今早被否决的案子,寒意便从脚底起。一个激灵后她认清了,比起面前的多事之秋,她更恐惧组长看她的眼神。 几个还在叽叽喳喳吐槽的年轻女孩一看到最后格子间走出来个人,便都禁了声面面相觑了。 为首拿着口红的人纳闷,明明都看过里面全是空的没人啊,怎么就突然冒出个a组新来的特聘? “苏里,你也在呢。” 端着气垫的耿媛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合上气垫将人拉了过来。高了图苏里半个头的身子凹凸有致,那皮肤细腻的跟刚拨壳的鸡蛋似地。 第143页 图苏里受宠若惊的点头,想将手臂从那两团软绵中救出来。 “哎,要说图苏里你也可怜,堂堂公司特聘外援,怎么就分到黑寡妇那组,你要是分到我们那组,张组长多温柔善解人意啊。” 分到你们组?图苏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bh公司涉外部门一共六个组,这几人都是f组的,这f组除了组长张桓之外清一色娘子军,张桓那可是出了名的万丛花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 图苏里报导的第一天就是张桓接待的,等她们口中的黑寡妇来接她时,只冷冷的交代一句:若我看到你和f组的人搅在一起,立马走人,恕不远送。 彼时一头雾水的人后来在同组黑框眼镜黑长直的实习生小宋的科普下,才知道张桓是什么人。 “f组人满了。”她淡淡的回了句,也不想势单力薄的为组长说些什么光面堂皇的话,但是背后诋毁人她也不愿。 “怎么样,跟她一起工作是不是特别可怕,随时火山爆发,搞不好就变火山泥了。” 有人凑到弯腰洗手的图苏里身边叽叽喳喳道,眼里都是幸灾乐祸可语气偏偏深表同情,图苏里顿了顿扯了张纸擦干手,慢条斯理的从镜中看着那个贴在她身边的人。好半天才沖她微微一笑,不咸不淡的语气飘来: “火山泥是养颜的好东西呀。” 回国后在bh待的这一个半月,洗手间文化真的让她眼界大开,以至于每次来洗手间都要纠结半天恨不得要坐电梯跑去底层才好逃过这一劫难。 简直比念书的时候连着熬大通宵赶教授的论文还难对付。 如此想着,图苏里一张脸就皱成了包子,她微微噘着嘴朝前走,稍不留神就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上了。 “小心点。”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很绅士的待她站稳后便放开了手,如和风般温柔的嗓音萦绕在她耳边,让她背后一凉。 “不好意思张组长,没撞伤您吧。” 看到图苏里一脸勉强的笑,张桓莫名觉得有意思,他双手抱胸斜靠在墙边,冲着半丸子头的女孩眨了眨眼语气轻佻:“没撞伤我,倒是撞上我心里了。” “……” 图苏里心想,我有一个大嘴巴子送给你你要不要? “张组长说笑了,我先去忙了。” 小个子女孩一侧身从他右侧猫了过去,头都没回。张桓就这么看着她,手指抚在下巴上微微眯着细长的眼睛。 明里暗里撩了一个半月了,这新来的小特聘既不脸红也不同他嬉笑怒骂,感情他是踢到铁板了还是说她,深藏不露?张桓眼中玩味顿起,不想拐角处他的几个女组员恰巧过来,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将他包围住,他也是久经情场了,调笑推拿自是不在话下。 “小图,过来。” 刚奔进办公室就被里间的人喊住了,图苏里小小的吸了口气,在小宋怜悯的眼神中朝半开的玻璃门走去,玻璃门后那张米色的办公桌边半靠着个人,深色的高定套装裹着她姣好身段,精緻的眉眼红唇,气势凌厉。 “组长。” “嗯,坐。” 那人飞快的翻看着手里的文件示意她坐,头都没抬。图苏里慢慢移到椅子上,正襟危坐等着随时被……喷成火山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图苏里等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桌对面的人还没有理她,看文件的双眉微蹙着,手中的笔不停地在文件上涂涂改改,嘴里偶尔蹦出几句低骂。图苏里想,这难道是组长新发明的训人手段?让人做冷板凳到自我反省? 这边图苏里正绞尽脑汁自我反省最后改出的那版企划案有什么不足之处,那边黑寡妇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似乎有些不耐烦,拿笔的手在桌上瞎摸了半天,就在图苏里打算帮她递过去时,那只黑色的超薄手机被她抓了个正着。 “餵?”此句语气很不耐烦。 “直接说事。”到这里接电话的人已经非常不耐烦随时准备杀人了。 就在图苏里猜测下一秒组长是不是就要挂电话时,她的声音突然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图苏里惊愕的张大嘴,一脸不敢置信。 “宝宝,不哭,妈妈在忙,等宝宝明天打完针来找妈妈好不好?” 什、什么魔鬼?图苏里余光不停地望着后面半掩的门,想着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出去避一避,谁知她刚起身,桌后面的人就示意她坐下。 图苏里:…… 接电话的人温声细语的哄了好半天这才挂掉电话,眼风扫到图苏里,小姑娘立刻坐的笔直,倒让办公桌后的人忍不住笑了下。 “都跟了我一个半月了,还这么怕我?” “没有的,组长。”图苏里说的很违心,桌后的长发女子也知道,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将手里涂涂改改的文件递了过来。 “这是bh今年下半年度拿到的最重要案子之一,要求和一些重点我都给你圈出来了,你拿去仔细看看,看完给我草稿。” 她放下手里的笔将自己扔回皮椅里,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在看到图苏里惊愕的神情后有些不解,“怎么了?” “这个、这个真的要交给我吗?” a组是涉外部资历最老业绩最好的一个组,里面一干元老级企划师,她只是个刚来不久的特聘。组长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她,图苏里怎能不惊愕?她虽然在校成绩很好,教授的推荐信可能也写得天花乱坠,可是她……实战经验真的不多。 第144页 图苏里的担忧桌后的人一眼便识破,她嗤笑一声,眉眼都是清傲。 “我带了你一个半月,你是龙是虫我自然知道,放心去做不懂得来问我,草稿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下周四a组例会你来主持。” 完全不给拒绝余地,桌后的人表示自己很累要休息便开始赶她了。 颤巍巍的接过那叠文件,图苏里愣愣的转身要走时,突然被桌后的人喊住。“图苏里,文件拿过来。” 被喊的人大喜过望,她以为组长终于想通一个菜鸟是无法胜任此重担了,随即飞快转身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若不是不敢,她恐怕是要扔回桌子上拔腿便要跑了。 “组长,还给您。”桌后的人也不接,仰着脸细细的打量她,只看得她汗毛竖起这才放过她。 “你要是敢丢我的人,还是那八个字。”长捲发女子却给了她一记眼刀,言下之意很显然了,喊她站住不是要收回文件。 “立马走人,恕不远送。” 图苏里萎靡不振道,这八个字简直是她们a组的座右铭宣传语了。 “文件拿过来,我签个字。”纤细的手指勾起桌上的签字笔,就着她手里的文件在空白处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段依依。 如此凌厉火爆的人,名字却如此的柔情似水,图苏里想到她刚刚的温声细语。段组长一定有个温柔宠爱她的爱人,在她每日回家时,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依依,依依。 脸颊袭上红云,图苏里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自手提包里取出手机点开了一段音频文件,耳机里是一个男孩低沉又宠溺的声音,他说:宝宝,你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半有第二更。 本来打算双更合一的,但是这章是昨晚挂的消息。 . 第75章 第 74 章 【不远处的夜空黑色的穹顶上星辰闪烁,他记得有个人笑起来时,眼睛里有星星。】 ------ “老沈,明天宝宝打预防针,我去呗。” 某特警大队浴室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小秦趴在门栏上朝左侧看,那边突然袭来条打湿的毛巾,正中他脑门。 小伙子哎哟一声,抹开脸上的水珠瞪着眼。 “你干啥呀?” “削你,咋了?”沈青抹了肥皂后沖他乐道,气的小秦握着拳头龇牙咧嘴。站在淋蓬头下的人乐了,哈哈笑着接了水去泼他。 小秦嗷嗷叫着嘴里喊队长救命,喊了好一会儿最右面才传来一个冷冷的低沉嗓音。 “消停点。” 沈青一听这语气便停了手,也不用踮脚就这么扭头过去,最右侧里间男子的肩都露在外面,宽阔的肩线顺流直下,寸长的头发,长眉轻挑眼角染着不耐。 他朝小秦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安安静静的继续洗澡了。 哗哗的流水声中,有人关了阀推门出来了,脚上的拖鞋落地无声。 “明天我去。” 白毛巾搭在背上端着铁盆的人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转身朝着洗澡间里淡淡的交待了一句。 看着那个推门出去只留了个潇洒的背影的几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大叫:“为什么又是队长去啊!他不是上次才刚去看过?” “你有意见?” 浴室的门被推开,去而复返的人看着众人,挑了挑墨色长眉微张着薄唇。 “不服的,训练室见。我等你们到十二点,过时不候,自动弃权。” 那人说完又消失了,先前哀嚎的小奶音大气也不敢出,偷偷看了眼身侧的副队长,结结巴巴道:“咱、咱队长还会回来不?” 众人摇头,都屏住呼吸盯着门口,唯独沈青哼着小曲继续擦澡。 这帮小山炮,哪里知道老大的厉害。 见门口久久未再有动静,小秦这才吞了口口水,垂头丧气跟个斗败的小公鸡似地。 “队长也忒黑心了,打啥啊打,谁不知道训练室里他是老大,没人撼动得了他搏斗的胜利记录。” 黑心肝,明摆着欺负人。小秦气鼓鼓的拿搓澡巾狠狠胸口搓着,不一会儿一地泥屑。 午夜十二点,亮如白昼的训练室里传来嘭嘭声。 沈青吊着牙籤慢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半掩着的门里,穿着无袖汗衫的男人正拼了命的连环击打沙袋,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项颈以及衣裳。他每一次挥出拳头的动作都带动身体甩出汗珠,那双眼牢牢钉在沙袋上,杀气腾腾。 沈青觉得这时候如果给他来个慢动作特写,估计是能秒杀一帮顾琼玖所谓的娱乐圈型男。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也不过如此。 “你明知道他们谁都打不过你,还在这等啥呢老大?” 沈青推门而入,斜靠在拉升器上笑道。 顾南飞看都没看他,照例打着自己的拳,一拳比一拳凶狠,一拳比一拳沉重。沈青在心里嘆了口气,倏地冲上去将沙包抱住,顾南飞来不及收的那拳便重重的打在了他背上,闷哼一声沈青哀嚎: “老大你这是把沙包当敌人在打啊。” 顾南飞收了拳,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冷哼。“你知道还冲上来干啥?” 沈青心想你以为我想冲上来,可我再不冲过来您老的手又得破了,到时候云婠婠可不又得唠唠叨叨的烦死人。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谁都知道顾南飞烦着云婠婠,他虽胆大,但老虎屁股还是不要随便摸的好。 第145页 那边人在拆手上缠的绷带,沈青偷偷瞄了一眼,修长的手十指关节处全是老茧和伤疤,狰狞恐怖。 “你这手要给我小恩师看……” 不经大脑的话刚说到嘴边,沈青就懊恼不已了,他紧闭嘴巴不敢再出声,眼帘下余光偷偷瞄着那置若罔闻的人,心里松了口气。 将沙包扶稳,沈青将嘴里的牙籤折成两段塞进作训服口袋里松了松手腕,起身追上要出门的人,很狗腿的问了句: “老大,要擦背不?” “滚!” 简单明了易听懂,沈青碰了一鼻子灰哀嘆自己嘴贱。 一身汗的人快步走回浴室,空空荡荡的浴室里有风吹来,是那扇大开的玻璃窗,顾南飞走过去斜倚在窗棂边朝外看。 不远处的夜空黑色的穹顶上星辰闪烁,他记得有个人笑起来时,眼睛里有星星。 “……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清甜嗓音一路哼着歌,图苏里在昏暗老旧的楼道里拾阶而上,当她站在三楼的镂空铁门前时,才发现自己包里的钥匙不翼而飞了。已经混沌快要罢工的脑子不堪重负的回放着早上到此刻的场景,最后定格在出门前门板上那一抹亮光上。 钥匙昨晚挂在门后的,早上出门急根本没有拿。 “哇,怎么会这么气呀。”她哭丧着小脸握住铁门的栏杆摇了摇,奢望自己能咬断那么一两根然后钻进去。 直到手心发汗,她才放弃这个蠢办法,灰头土脸的折回小区门口打车再次朝市中心飞驰而去。 这栋金融大楼内即便是快要午夜了也是灯火辉煌,图苏里刷了电梯卡按了十六,平日里拥挤的电梯间此时只有她一人,四面玻璃镜照的她无所遁形。 小姑娘索性凑到镜前细细审视镜子里的人,松散的有些凌乱的半丸子头,在电梯顶的强光下,发丝微微泛着灰绿色。时下流行的二次元刘海下弯弯的墨色长眉修剪的很利索,略施薄妆的脸早已脱妆,露出内里被光照的白到透明的肌肤。图苏里抿了抿菱形薄唇,从包里取了只圆管补了补色。 她色还没补完,电梯门就开了,小姑娘慌忙跨出来朝公司跑去。可等她推开办公室门时,才发现里间的灯亮着,键盘声噼里啪啦敲得直响。 那是段依依的办公室,她慢慢靠近门边,自门缝里看到段依依长发挽在脑后,修长的十指飞舞着,电脑的萤光打在她微眯的眼上,认真又严肃。 图苏里突然很震惊,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一股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段依依算是bh的功臣了,下一个阶段的晋升大概就是合伙人,前程似锦尚且如此努力,没道理她要给组长拖后腿。 那原本停滞的脑袋像是有人给她抹了些润滑油,图苏里拉开椅子开了电脑,超静音的开机后图苏里取了文件夹翻开,打开思维导图开始整理思绪,鼻樑上架着副圆框眼镜,看着又可爱又认真。 如果我能做到一百分,那么九十九也算零。 段依依关完电脑出来时天边已经泛白,她打了个哈欠朝玻璃门走去,走到一半顿住了。她缓缓转身看向那个伏在办公桌上睡着的人,有些诧异。 她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图苏里?” 鼻樑上的镜架早就歪了,图苏里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人在推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拼命摇头。 “我没睡我没睡我不困的呀,组长,我还能在加会班。” 段依依被她这一出整的一脸震惊,随即自省平时是不是对小丫头太凶狠了,以至于她仿佛梦里都在被她催着工作。 乌青在图苏里眼底泛开,段依依有些好笑,但脸上始终保持冷漠的拍拍组员的手臂。 “回去睡吧,没有效率的加班我宁愿你好好休息。” 很不客气的一句话,图苏里低着脑袋有点垂头丧气,那走到门口的人想了想,随即转身看她,眉梢少了些凌厉。 “我相信你能做好。” 被认可后的惊喜像鸡血一样注入图苏里血液里,她抱起文件夹转了两圈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从她来至今,除了□□和呵斥,段依依从没夸过人,至少在她面前她没听到过。如今工作被肯定,图苏里那种初来乍到近乡情怯的孤独感也因这肯定减弱了不少。 她想,好日子,终究会来的呀。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拿好钥匙打车回了倚梅园,那套老旧的名国风房子里,图苏里裹着被子躺在贵妃榻上睡得香甜,梦里都觉得温暖安心。 许是太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温暖,图苏里一觉睡到了中午,手机里躺着段依依发来的微信消息: 下午一点打卡即可。 她想,段依依一定是天使,才会这么善解人意又柔情似水。 f组众美人:?黑人问号脸? 睡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图苏里刷卡坐电梯到了十六楼,电梯门刚开就看到穿着一步鱼尾裙蹬着高跟鞋的段依依双手抱胸立在电梯门口,美人在侧,电梯里的人不免多望了几眼,唯独图苏里傻住了,连电梯快要关门都还没跨出来。 然后段依依就这么看着电梯门被关上,她傻愣愣的小组员跟着电梯的数字一路攀升到了顶楼。 这傻孩子,段依依无语。她当时看到图苏里简历时本不想要。身上压着工作兼带孩子的段依依实在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带新人,尤其还是个特聘外籍组员,这种人你带好了是好,可是指不定哪天合同到期就走了,实在是浪费精力。 第146页 可后来她无意间翻到了简历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父母俱亡,心底便心思涌动。推己及人最终是将人留下了,留在她身边总好过去张桓那孙子那边。 小姑娘不是空有文凭死读书的人,这是在她带了她一周后发现的,聪明又会隐忍,能吃苦。跟着她连着几个通宵的加班,第二天都是准时准点坐在办公椅上。现在的年轻小孩子,能这样的太少。 所谓的无凭无靠,只能靠自己便是如此吧。 “叮——” 电梯门开了,图苏里被挤在最里面,段依依进来时她已经低着头扮做鸵鸟状了。图苏里心想,我也很绝望啊,可是我能怎么办呀这个电梯它根本不给我考虑的时间呀。 “还要下去?”冷淡的询问传来,图苏里忍住捂脸的冲动,点了点头。 “忘记买午饭了。” 段依依那边没了声音,图苏里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可组长到底是认可过她的人,图苏里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晾着别人,薄唇嚅嗫了半天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组长也是去买午饭么?” “不是,我家属送孩子过来,下午去打预防针。” 身侧的人正在看手机,像是不经意的回道,图苏里点了点头,煎熬的看着那个终于变成一的数字,如蒙大赦。 “那我先去买饭了,再见。” 段依依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点点头给她放行。 图苏里走了几步停住了脚,想到组长那柔情似水的名字,想到她丈夫喊她时会有的模样,她心底的骚动便遏制不住。脚尖一转,人就朝段依依的背影偷偷跟了去。 然后,金融中心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里,图苏里看到了段依依快步走向的方向,站着一个男人,长身玉立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男人笑着朝段依依挥了挥手,那一笑,宛若春天。 图苏里看着那笑,呼吸心跳骤停。她想,这日子,终究是好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说一下哟,图景年和叶沣綦会出单独的番外,所以正文就不多笔墨描述了, 到时候番外会交代清楚,非常虐,食用效果不是很好qaq 抱住我 . 第76章 第 75 章 【妈妈说的对,相爱的人,不论绕多久终会走到一起。如果不相爱,便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 “南飞。” “嫂子。” 顾南飞将怀里早早就朝段依依伸出手的孩子递了过去,小傢伙抱住妈妈便不肯松手了,任凭高大男人怎么逗弄都只是将红扑扑的小脸埋在段依依颈窝处。 两人脚下生风的朝门外走去,背影相携,登对美好。 直到肺里传来窒息的疼意图苏里才找回呼吸,她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转身朝电梯走去。 午休时间人迹相对稀少的电梯内,半丸子头的短发小女孩背抵着镜面,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那发红的眼眶几乎要泌出血珠来。 “早说你几百回了,你这车就不能装个踏板,谁还能跟你这么高似地?” 段依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撩起长到脚踝的大衣,长腿一跨坐进车后座抱怨道。 顾南飞这车是典型的超大型越野,那车门高的都快到小朋友脑门了。 开车的人笑笑没说话,油门一踩出了地下停车场,在收费处刷了卡后便朝右转汇入了车流。段依依向来不给人好脸色,她瞥了眼驾驶座。 “你以后要找个小个子媳妇,我看你怎么办。你还能天天抱上抱下跟我家小乖似地么?” “为啥不能?”红绿灯路口,顾南飞回头逗小孩,遭到段依依白眼。 “我记着这次是轮到小秦了,你怎么着还顶了别人的差事?” “小秦家里安排相亲,提前给我打了电话。”上个月秦家双亲就给队里打了电话,说是一定要帮他们劝小秦回家吃饭,为人父母的,自然是着急儿女婚事。 段依依冷着的脸看向儿子时却温柔似水,她亲了亲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心疼得不得了。可在听到相亲两个字时,顿时目光恼火。 “你不说我倒忘了,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学妹,怎么着了你就给人家素质三连?” 不说还好,一说段依依就来气。 她那个小学妹来家里玩,翻相册时无意间看到丈夫队里之前的合照,一眼就相中了顾南飞,好说歹说才敢吐露心意。她想着顾南飞这些年也没有女朋友,便藉口喊他出来陪小宝吃饭,将两人约在了一起。 功成身退带着儿子去游乐场还没玩到十分钟,那边学妹打电话来哭着说顾南飞直接给素质三连将人出局了。 素质三连?顾南飞没反应过来,挑着眉微微思忖。 段依依自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没好气的亲了亲儿子眼刀扎在他后脑勺。她学妹也算是眉清目秀温婉可人了,这顾南飞就跟炮仗似地给人家小姑娘下不来台,真是气的她恨不得冲到特警大队给他一脚,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到底看不上她哪了我挺好奇的。” 顾南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段依依说的是谁了,那个长发齐腰说话跟蚊子哼似地还老是黏黏糊糊用个拟声词结尾的姑娘。 穿个不知道是白色还是黄色的裙子坐在他对面,切个牛排示意了他几万遍让他帮忙,可惜他没那个雅致,几口将牛排塞进嘴里便离了场。 当时那姑娘挺倔还追出来,他挑着眉对她说了三句话:抱歉;看不上;让一下。莫不是这就是嫂子说的素质三连? 第147页 “哪哪都看不上。” 那个抿着薄唇散漫轻语的人瞟了瞟后视镜刚要转弯,脸上神情蓦然震惊。 尖锐的剎车声传来,段依依险些撞到前面的座椅,不等她开口,驾驶座的人突然拉了手闸推门下车朝地铁口跑去,那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经年不见的老友。 “顾南飞,顾南飞,你干什么?” 他腿长,三两步便追进了入口内不见踪迹。段依依无奈的扶额刚要低骂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来显是新来的那个特聘小组员。 “餵?” “组、组长,我、我是图苏里……” “嗯?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里图苏里的声音鼻音很重,还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段依依听得真切。 “组里出事了?” “没、没有组长,是我自己,我……我下午想请假,我、我不舒服。”那个服字刚说出来,图苏里尾音就夹了哭腔。 她一想到接电话的人身侧就坐着顾南飞,他们含情脉脉互看的眼神,心就跟被放进油锅里煎似地。 段依依皱了皱眉,看了眼地铁口那个慢慢走出来、挎着肩膀失魂落魄的人,没来由的觉得扎眼。 她听林艋说过,顾南飞心里有个人,所以一直单着没对象。 可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的,难道就这么一直漫无尽头的等着? “好好休息。”段依依挂了电话,看着顾南飞走近,拉开车门,放下手闸,重新将车汇入车流。 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可他的眉眼间的空洞却隐藏不住。 “南飞,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冷不丁的一句话从车后传来,顾南飞薄唇紧抿,红绿灯路口时,他忽地双手抱头痛苦低喃: “嫂子,我明明看到她了,可怎么转了头就变成了别人。” 段依依将儿子抱紧,深深嘆了口气。 “思之如狂了吧。” “大家早上好,今天咱们组的例会由新进特聘图苏里主持,大家欢迎一下。” 周四清晨,一身大红风衣配阔脚裤的高挑女子站在发言台前,伸手朝图苏里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台下站起来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上脂粉薄施,穿一件修身浅咖啡高领毛衣,抱着文件夹缓缓走到讲台前。 她抬眼看了下组内同事们,然后转身暗道一句加油后开始讲解自己地企划案ppt。 一开始她还有点紧张,讲到纠结处免不了英语夹杂着汉语,段依依的轻咳声传进耳里时图苏里的心突然就静下来了。 如果最重要的都已经失去,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讲台上的女孩渐入佳境,流利的双语解析加上新颖的企划书让台下众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在提问环节也是对答如流举一反三,那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回答问题时微微歪着,娇俏又美好。 有那么瞬间,一个想法自段依依的心底升腾而起:或许可以再给顾南飞牵个线。 会议室外,张桓斜倚着墙角的巨型盆栽看着讲台上整个人都在发光的女孩,摸下巴的手点了点唇,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苏里,你好厉害呀,我来半年了都没有你这一个半月做得好,好羡慕你呀。”小宋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挽着她的胳膊说道。 结束会议后,在一片赞扬声中图苏里最后走出会议室,小宋竟然远远的躲在门外等着她的。 “你为什么不在里面等我呀?” 小宋被问的有些害羞,又扶了扶眼镜。 “你今天表现得这么好,我要是坐在那里等你,我怕、怕前辈们觉得我是那种攀权富贵的人。” 图苏里失笑,隐约露出单边酒窝。 “怎么会呀,前辈他们都知道我们两个要好的呀。” 她拉住小宋的手,不想身侧的女孩看着她的脸竟恍了神停了脚步。图苏里有些纳闷,摇摇她轻声询问道:“小宋,你怎么了呀?” “苏里,你笑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啊。” 小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忍不住凑近图苏里眼前细细的审视着那双眼皮红肿的水眸,泛着血丝的眼眸里,因为笑而微微眯起的眼里宛若舀进了一池星光。 因小宋凑近而微微后仰的人脸颊泛起红意,图苏里轻咳一声掩住自己的尴尬,拉起黑框眼镜的女孩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人到办公室脚还没站稳,就被人通知说段依依叫她去找她。 图苏里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小宋后,慢慢推开段依依的门喊了声组长便跨进去了,桌后的人在打电话,流利的英语带着点曼城的口音,图苏里读master时,同屋有个曼城的女孩跟她很是交好,所以段依依的口音她听得准确无误。 段依依修长的十指涂着亮色的指甲油,指尖轻轻扣在桌面,长眉微蹙的模样很是迫人。 图苏里一时心中纷繁复杂,她这么优秀,像天边的星辰,清明又冷艷,可望不可及。 那时候的顾南飞,也是这样。 再后来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就那么远远的惊鸿一瞥,也看得出他更甚从前。 妈妈说的对,相爱的人,不论绕多久终会走到一起。如果不相爱,便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图苏里?” 不悦的喊声传进神游太虚的人耳里,她赶紧低垂着眼睑站好。 “组长。” “你觉得今天的例会很成功?” 图苏里想,本来可以打九十分的例会因段依依这个问句,她就只能给自己打个六十分了。 第148页 “没有。” 段依依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目光冷淡。“你觉得不成功的点在哪?” “对于年后大型国际卖场陷入低迷这个事实,没有考虑周全。” 这个也是她在今早例会问答环节因前辈的提问想到的,看似周全的企划案实则还有很多待改进的地方,她心里是有谱的。 段依依点头,拿起桌上的笔刷刷在纸上写了七条内容,然后将纸递了过来。 “问答环节你自己心里至少悟出了四条该修改的地方,这是我的另外一些建议,你可以适当地增减,下周二我要复稿,这次的企划案我会署名我主你辅,有问题么?” 图苏里进公司一个半月,不说资历和企划案的好坏,光是涉外部其他组组员的口水沫子都能将她淹死。 段依依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她的企划案顺利通过预选进入总部的复选而已。图苏里懂她的意思,唯独不懂得是:明明是出于好意可组长为何摆出一副要故意掠夺下属工作成果的语气。 “没有任何问题,”她顿了顿,随即朝桌后的人欠身,“谢谢你,组长。” 段依依看她的眼里多了抹意味深长,她指了指玻璃门,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出去工作,复稿不要再让我挑出毛病了。” “好。” 半丸子头女孩转身离开了,她在关门时与段依依对望了眼。看段依依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段依依如此优秀,如果那个人是她,图苏里想,她会学着释然的。 虽然释然,是件极难办到的事。 “苏里,组长这么器重你,你这半年的合约到期是不是要签长期合同了啊?” 图苏里刚坐到椅子上,身侧的小宋就八卦兮兮的凑上来。 可不想那个女孩竟然摇了摇头,目光坚决。 “合约到期我就回去了,小宋,你要加油哦。” “为什么?” 组长明明这么器重苏里,那么大的案子都交给她来做,让她主持例会,让她坐镇问答环节。这明显是在重点培养啊,虽然说她很羡慕,但是却也与有荣焉,毕竟是在一起共同成长的。 顾南飞如今有了妻儿过得很好,那她就失去了留下来的理由。 剩下便是回岭南取了母亲的遗物,再去姑苏泷山墓园祭拜,两件事做完她便可以回去了。 “心愿已了。” 她说了句小宋没听懂的话,便打开ppt开始做复稿的修整了。 “大小姐,东西都在这里了。” 岭南掬景园内,老妈妈捧着个木盒搁到圆桌上。木盒上了锁,她将手里的钥匙递给圆桌边端坐的短发女孩。 那女孩一双细长墨眉,弯弯如月。 “谢谢,那我都带走了。” “好,这本都是留给你的,老太太去年走的时候交代我,一定要等你回来将东西亲手交给你。” 图苏里点点头表示知晓,木盒不重,她就这么抱着朝屋外走去。 老妈妈跟在身后,忽地出口喊住她。“大小姐,你现在就要走么?” 前头抱木箱的人理所当然的点头,“我订的双程票。” 离图苏里十来步的地方站着的齐妈,眼里都是欲言又止。直到女孩转身过来轻声细语的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要问的时,这才未语泪先流。 她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图苏里抱木箱的手,低着头细细的摩挲着。“大小姐,老太太走的时候念你念的紧,你、你见一见先生再走吧。” “先生?” 被她突来的眼泪弄得不知所措的人喃喃地重复这个称呼,随即恍然大悟。 “你说叶先生?” 齐妈一听她的称呼,泪流的更凶。她颤抖着双手重重的握紧短发女孩的手,声音苍凉。 “他是你爸爸呀大小姐,你见一见他罢。” 爸爸……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图苏里心下无奈,她腾出一只手去拍抚老人的肩背,柔声哄着。 “齐妈,我就不见了,不熟,没有那个必要了。” 前尘过往,皆为序章。 今朝种种,是为本心。 他和图景年之间的事,她无置喙的余地,人的立场不同所做的决定自然不同。 但她与叶沣綦,实则半点联繫都无,见了恐怕也是无言以表,倒不如遥祝彼此安康即可。 “大小姐,你……” 齐妈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图苏里扶着她的肩对她摇头,目光坚决又果敢。 她意已决,不便再多言。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大小姐啊……”齐妈朝快步离去的人一叠声的喊道,那人置若罔闻,飞快穿过叶家主宅朝着大门而去,脚步未停留半刻。 “那是谁?” 二楼会客厅的阳台上,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的人回身问道。 给他添茶的阿嬷瞅了眼大门处一闪而过的背影,有些嘆息的摇头。 “那是我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怎么我来叶家这么多次都没听说过你家还有个大小姐?” 阿嬷将茶碗递给问话的人,看了眼楼下还在哭的齐妈,有些扼腕。 “这个大小姐不是养在家里的,一直在国外待着,我们也没见过。早些年总听老太太念叨,再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便再没人提过。” 捧茶碗的人指腹摩挲在杯口,浓眉微皱,似在思索什么。 第149页 良久他抬起手腕喝茶,滚烫的水滑过喉咙最后滚进胃里,一阵钻心的疼意袭来,他收回目光声音微微雀跃。 “是姓图,对么?” 阿嬷眼里染上惊讶,她张大嘴看着面前喝茶的年轻人。 “赵先生怎么会知道?” 喝茶的人唇角微扬,浓眉微微舒开,他伸指刚想和阿嬷打趣说点什么,不想会客厅门口走来个人。 浅色衬衫外套一件毛衣背心,脸庞清俊。 “燕然,我都弄好了,你过来看下数据。” 门外的人朝里面喊道,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门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人因玻璃门外的一声喊都禁了声,不解的看向门外那个穿黑色制服带头盔的人。 “请问是出什么事了么?”年约四旬的巴默然站起身朝门外人礼貌询问道。 那人扫了眼室内,眼神平静无波。 “特警执勤,放下手里的东西,带上手机到走廊去,”他瞥了眼众人,又强调道:“所有人。” 大抵被他冷冽的气势吓到,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如鱼贯出的朝大门走去,直到齐齐贴墙角站好小宋才惊呼: “组长和苏里还在她的办公室。” bh每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相当好,所以刚刚那人在门口说的话里间办公室的两人肯定完全没有听到。一想到刚刚那人不假辞色的样子,小宋心里大呼不妙,急的直跺脚。 “干啥呢,安静点。” 一道狠戾的声音传来,小宋看着迎面走来宛若黑钟馗的高大男子脸都吓白了。 “我、我们组、组长还……呜……”她说着说着竟然说哭了,拿手机的手捂着眼睛哭得惨绝人寰。 那黑钟馗眉毛一竖,眼看着就要骂人,小宋身旁的巴默然挺身出来。 “同志,我们组里还有人,在里间办公室,她们可能没有、没有听到。” 巴默然话还没落音,便有个黑衣制服的人朝a组办公室奔了去。 f组的人不免心灾乐祸的窃窃私语起来,不想那黑钟馗立时扭头过去,噼头盖脸一顿臭骂,将几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姑娘骂的小脸煞白。 “哪那么多废话,都给我站好。” 随后被叫出来的两人刚踏出玻璃门,便听到一声暴喝从门外走廊飘来。图苏里明显抖了下,这声音比刚刚那个喊他们出来的人更可怕,带着一股子狠劲和暴戾。 段依依领着图苏里就朝旁边一站,弯腰将手机反扣在脚边的地砖上微微后倾缩起身子,低垂着头努力让自己降低存在感。 平日里明亮的长廊此时靠墙站立了两道人墙,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尽头。 “看什么看,磨磨蹭蹭半天出来,都给我站好,手机放脚下!”暴戾的声音远远沖两人吼道,图苏里瞄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果然,声如其人。 大抵是那黑钟馗走远了,图苏里听到身侧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怎么突然来警察了?” “是突击检查小额贷的,听说有人跳楼了。” 段依依身侧的人愣了一下,眼角余光再次偷偷瞄向那些穿制服的人。 “上午新闻报导,早上有个老奶奶在自家十四楼跳楼了,好像是因为儿子借了贷款跑了,人找不着,信贷公司就找到家里,逼着老两口子还钱,又是威胁又是打骂的,老奶奶没撑住跳楼了。” “可这跟咱们公司有啥关系?” “说是那个信贷公司就在金融中心,现在全楼盘查呢。” 时代金融中心是一栋高级写字楼,写字楼内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上百家公司,自然是鱼龙混杂了。 “难怪了,我说……” “别说话,话那么多。”低喝声传来的瞬间,不远处的那个黑脸钟馗也听到了,腾地一下跨了过来。 “刚谁在说话,谁在说话!” 他走过来的架势仿佛要吃人,却在靠近两人身侧后明显愣了下,随即稍作收敛往另一边去了。 那边隐隐传来他的骂声以及推搡的声音,图苏里站的久了,脚脖子渐渐酸疼起来,想动却又怕惊动了黑钟馗,只好一直忍着。 这期间陆陆续续有人被从电梯处拉过来,各形各色的人越积越多,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大概是黑钟馗没再管这边,只剩下两个下属,一个维持秩序,另一个在登记个人信息。然后就又有人开始骚动不安了,小小的交流声传来夹杂着抱怨。 “我就是进来找朋友的,谁知道到这层电梯门开了我就被拉出来了。” “是啊,我是上26楼的,也被拉出来了。” “真是醉了,排查也不能这样啊,耽误时间不是。” “不过听说上午死人那事,相关的人的确在这楼里,也是没办法吧。” 图苏里静静的听着,努力忽视酸疼的脚踝,垂着的视线来来回回扫视着对面排排站的人。 交头接耳的是两个中年男人,在他们旁边,有个身形偏胖的年轻男子。他靠在身后的玻璃推门上,一直盯着两脚之间的手机,手机的灯不停的再闪,应该是开了无声但有电话进来了。 胖子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背到了身后,他飞快的瞄了左右一眼,脚尖微微一动便将手机推到了后跟处,随即迅雷不及掩耳的蹲下身,背在身后的双手拿起手机翻了过来。 眼见着他就要接起电话的瞬间,突然整个人飞进了身后的玻璃门内,巨大的撞击声夹杂着痛呼声以及一干人的惊叫声传来。 第150页 目睹一切的图苏里蓦地抬眼看去,刚好看到黑钟馗干净利落地收回大脚。 “拿手机?在我眼皮子底下想接电话?想给谁通风报信?” 不知何时出现的黑钟馗走了过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单手将地上哀嚎的胖子提了起来,锐利的眸子扫过胖子的脸后像是确认了什么,扭头朝身后不远处喊道。 “这个带走,第五个。” “还有谁?” 黑钟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扫视一圈后冷道:“还有谁需要拿手机接打电话的,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预备一下动作。” …… 图苏里瀑布泪,咬咬牙眼观鼻鼻观心的自我催眠起来:脚脖不酸,站的头不晕,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生活很美好,而她也并不想英年早逝,毕竟这黑钟馗的那一脚,她怕是承受不起的。 “姓名?”负责登记的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公式化的开口。 “图苏里。” “身份证。” “护照可以么?” “要身份证。”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面色微怔愣,视线划过图苏里手中的护照。“身份证呢?” “我是外籍,公司外聘的。”图苏里略为尴尬的开口。 登记的人没再追问,只是微微摇头接过她的护照开始登记。 “小姚,你说晨哥咋了今天?看着吓人。”负责维持秩序的人走过来悄咪咪的跟登记的人耳语,眼神时不时朝图苏里瞄来。 “还能咋滴,咱们区最优秀的特警中队被调来协警排查,杀鸡用牛刀,能不憋屈么?” “那晨哥他们队长岂不是更憋屈?上面咋想的?” “鬼才知道哟,可能跟他们队长有关系吧,”小姚一边回话,一边提笔望着图苏里,“电话。” “1********75” “哈哈,他们那队长可是出了名的刺。” “你小点声说,当心晨哥飞起一脚送你上天。”小姚写完号码,朝左侧迈了一步,开始机械化地重复前面的对话。 那跟小姚搭讪的人瞄了瞄他笔下的那串数字后又看看低眉垂眼的图苏里,随即转身回到原岗。 这时不知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经过刚刚胖子那一脚,此时听到铃声的众人都面色大变,齐齐朝着图苏里这边望来。 准确的说,是段依依左侧的高个男孩。 图苏里在心里还没念完阿弥陀佛四字箴言,面前一阵强风扫过,然后高个同事就已经被突然冒出来的黑钟馗揪出了队伍。 他吓得立马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哀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放贷的,我是bh涉外部的,不信这电话你来接,你来接行么?” “少废话,给我过来。”黑钟馗哪里听他解释,扫了眼漠然的段依依后就要强行执子之手将子拖走了。 高个男同事一看情况不妙,猛地蹲下身子带着哭腔指着段依依和图苏里狂喊:“我真的没骗你警察同志,你问问她们两我是不是涉外部的。她们两也是我们bh的!我没撒谎,不信你问问,我是好人啊警察同志。” 图苏里被他一副声泪俱下的表情吓到,心想着还是赶紧出来帮他做个证吧。 抬头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得一道嗓音从电梯口转角传来,顺着流动的空气,一下子炸在她耳里。 “赵晓晨,收敛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二更合一了,就不多占一章啦。请享用吧 关于顾公子给那个学妹的素质三连是:抱歉、看不上、让一让。 哈哈哈 跩 . 第77章 第 76 章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顾南飞,别来无恙呀。】 ------ “赵晓晨,收敛点。” 原本居高临下扯着男同事的人一听到这六个字,立马松了手将人推到一边,朝着大步走来的人刷的敬了个礼。 “队长!” 他毕恭毕敬的语气惊的在场人都深吸了一口气,这么个看似天王老子都不怕的黑钟馗竟然也能对人毕恭毕敬,那这来人怕是个比金刚还要可怕的生物吧。 “妈、妈呀,太帅了吧。” 身侧传来f组的几声低呼,伴随着由远及近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图苏里没有抬头,眼帘垂的更低,一颗头几乎要低进衣领里。 “叫你排查16楼,你tm在唬什么?”来人音色比黑钟馗略低,带着一股东北口音,又苏又痞。 “没唬呢队长,我这不都揪出来五个了,你去看看呗。”黑钟馗嘿嘿一笑挠挠头,声音倒是比骂他们的时候爽朗太多了,竟然带着求表扬的小口气。 图苏里连呼吸的声音都小了好多,视线内蓦然出现的那双军靴更是让她头皮发麻,背在身后的手,掌心微湿。她身侧就站着段依依,而段依依,不动如山。 “确认了?” 那声音近的几乎是贴着图苏里的面传来,吓得她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必须地,通缉文件我在楼上看过了。我你还不知道么,狙击手的眼睛,谁能逃得过。”黑钟馗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然后咧着嘴转身和来人一道朝控制嫌犯的通道走去。 图苏里低垂的眼紧盯着那双军靴,目送它起步、迈开,两秒后空了出来。 终于,走了。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想要扭头去看段依依时,动作蓦地顿在了半路。 第151页 因为她放平的视线里,多了一个黑色制服的前襟,特警二字不顾她是否愿意就扑入了眼帘。 黑钟馗纳闷的看着去而复返的自家老大,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靠墙站的半丸子头女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他知道,肯定有事。 他认识老大三年,从来没在老大脸上看过这种神情,这种震惊和狂喜以及愤怒交织的神情。 “抬起头。” 那个又苏又痞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凝,f组的几个人不怕死的偷瞄过来。那个眉眼烈艷,神采飞扬的好看男人正死瞪着他面前的图苏里,一副要吃人的神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图苏里认命的抬头,由于距离太近,她不得不仰起几近一百二的仰角才达到他‘抬起头’的要求。 四目相接,电石火光间男人朝一侧伸出手,“登记表。” 原本登记的小姚立刻小跑过来,边跑边朗声报告:“顾队,这边我已经登记完了,都是案件无关……” 小姚最后人士二字阵亡在男人拨冗瞅过来的眼神里,刀一般锋利的轻瞥中,小姚乖乖呈上登记簿。 男人目光飞快扫过手中夹板上的纸张,视线停格在某处,空着的手伸进侧袋取出只黑色手机,露在手套外的指头于屏幕上翻飞。 五秒不到,图苏里双脚之间那枚反扣着的手机便欢快的响起了铃声。 打电话的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图苏里,她亦看着他。想到身侧同她一起站着,至今都没有跟面前人有过交流的段依依,女孩的眼神便归于平静无波,宛若陌生人。 “啪!” 两人眼神交战一番后,男人重重的将登记表拍在黑钟馗胸口,力道大的让黑钟馗硬是后退了半步。 他收起笑容高挑着眉眯眼,漂亮的内双被他眯成了单眼皮,脸上神色阴沉。 “赵晓晨,看来你瞎的很。”他话是对黑钟馗说的,可眼神却死咬着面前的女子,紧盯着她抿的死紧的小嘴。 “带回去!” 冷漠的嗓音掷地有声,男人说完便收回视线转身朝电梯走去,丢下一脸懵逼的黑钟馗和神情淡漠的小个子女孩。 图苏里微微扬了扬唇角,看了眼明显惊愕的段依依,心里却如打翻的调味盒,五味杂陈。 顾南飞,八年了,别来无恙。 “队长,队长,这女的她咋了,我看她没问题啊。那通缉的画像里,我能肯定没她。” “嗯,是没她。” 追在顾南飞后面的人傻眼了,既然没她那老大这是? 仿佛是看穿他的想法,顾南飞停住脚余光扫了眼被女协警领着要往电梯口走去的人,冷哼一声。 “现在多少间谍打着外聘的旗子在我国行危害国家安全之事?” 间谍?刚那女的?赵晓晨再次傻眼,“老大,你……你想的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你仿佛有意见?” 前面人冷冷的反问道,高挑着眉,唇角紧抿。可他话刚落音,看向电梯口的眼便腾的染上火光。 “小秦,回去。” 一声低喝,牵着警犬小跑出来的人顿时止住了脚,连带着经过他身侧的图苏里和女协警一起顿住了。 那条通体漆黑身姿英武的警犬对着段依依的方向发出了低低的呜鸣声,像是在召唤什么似地,两只前蹄不停地朝她扒拉着,小秦慌了,眼神在顾南飞和段依依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图苏里静默的垂下眼,心里翻江倒海。 他们应该很恩爱,连警队的工作犬都能熟悉的闻出组长的气味。 那靠墙而立的段依依冷着一张脸,半眼都没瞧低呜的警犬,小秦脸色发白,使劲力气想要将警犬拉走。却不想一向听话对指令完全服从的闪电此时像发了狂,拼了命想朝大红风衣女子的方向爬去。 “闪电,退!” 威严又森冷的喝声自图苏里背后传来,近在咫尺,她僵着嵴背看着一步开外的黑犬,那明亮的眼里竟涌出泪花,一滴滴落在它脚掌边,随即又被他踩碎。 为什么,会这样? “退,闪电!”赵晓晨奔了上来,一手拎住闪电的背带强行将狗朝电梯口拖去,那犬拗不过两人手里的劲,奋力一搏绝望后悽厉的朝后狂吠,哀嚎声震彻楼宇,听着都揪心。 电梯很快被按了下来,眼看着哀嚎的闪电半个身子都被拖进电梯里时,身后突然一阵风来,有人沖了上去抱住了那只警犬,哭声悲恸。 “闪电,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还记着我啊。” 大红风衣的女子跪倒在地,将警犬紧紧抱进怀里,哭得肝肠寸断。那狗不停地挣扎着,要来舔她脸上的泪珠,低低的呜鸣,像是在同她诉说思念和愁肠。 “怎、怎么了?” 图苏里觉得肺部空气都被榨干了,她不自觉的抬手牵住不知何时立在她身侧人的衣袖,结结巴巴的问道。 顾南飞低头看了眼袖口绞住的两根手指,薄唇轻抿。 “我前队长是她的丈夫,闪电是队长从小驯养大的,”他顿了顿,微微侧首去看图苏里,二次元刘海下,女孩水亮的眼眸一如从前般清澈见底,顾南飞忍住想要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低哑的声音夹着干涩再次传来: “队长两年前出任务牺牲了。” “嫂子身上还有队长的气息,闪电永远也忘不了。” “……” 顾南飞最后的话宛若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将图苏里眼前情景噼的明亮刺目。 第152页 那个骄傲又冷漠的女子,那个被人叫黑寡妇女魔头的女子,那个发起火来铁面无私的女子,原来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段依依看似坚硬强大的外表下,竟有这样脆弱痛苦的一面。她抱着那只叫闪电的警犬,哭的毫无顾忌,那只警犬不停地在她怀里来回跳动着,帮她舔着泪珠。 那画面,温馨又残忍。 图苏里撑不住的朝后退了两步,看着地上相拥的一人一犬,泪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图苏里被带出电梯时,整个人还因刚刚的是浑浑噩噩的。大厅乌泱泱一群人,她跟着被抓的十几个人朝旋转门走去,高大的旋转门前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特警,有几个牵着高大威武的警犬。 图苏里一直都喜欢小狗小猫,尤其是猫。她读高中跟妈妈住在梅园时,就养过一直布偶猫,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那只名叫咪咪的布偶便从她的世界消失了,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很多、很多。 想事情想的入了神,图苏里脚下慢了半拍,后面的人便撞了上来。 “对不起。”她小声的回头道歉,余光里是一片黑色。 图苏里走在最后,她身后就是负责押送的特警,那人没想到这群人里还有小姑娘,不仅是小姑娘,还是个极好看的小姑娘。 小小的个子,及肩的发扎着半丸子头。 “没事,走吧。” 看来人不可貌相这话说的真不差,这小姑娘搁大街上一站你说她非法放贷的谁信啊,反正他是不信的。 (图苏里捂眼:我不是、我没有……) 骑楼外停着不少警车,一行人朝着黑色看押车走去,前面人在特警的‘关爱’下有条不紊的钻进车内。眼见着还有四五个就要轮到图苏里时,突然从旁边拐出来个人,他伏在维持秩序的人耳边耳语几句后朝她望来。 图苏里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在楼上给胖子飞起一脚的……黑钟馗!而此时此刻,他正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你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我亲爱的小可爱们,愿你们良人在侧,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呀。 也祝愿我们祖国的所有最可爱的人,都平安康泰。 . 第78章 第 77 章 【我小媳妇,只能我自己欺负。】 ------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却听的图苏里立刻弹开。 “为什么?”她没记错,这个黑钟馗对顾南飞毕恭毕敬,还叫他队长。 赵晓晨明显没想到面前的人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瘪嘴,他指了指图苏里腕上蹭亮的手铐。 “你有权利问话?”(恕我直言,赵晓晨你离死不远了。) 那黑钟馗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的图苏里懊恼不已,想想此刻的处境,只好默默跟着他朝另一边走去。 大约走了三五百米,前面高大身躯的人在金融中心骑楼下坡处停住,身旁是另辆黑色警车。 黑亮的车身和车旁站着的几人身上的制服颜色相互辉映,想到楼上刚刚的那幕,图苏里瞬间便肃然起敬。 “队长,人带过来了。”赵晓晨在车前站定,抓起领子边的无线通讯看了眼紧随其后的人说道 “知道了。” 顾南飞的声音即便是通过无线电流,也能如此的极具个人特色:苏苏低低还特别的跩。 “这谁啊?领这来干啥?”离赵晓晨最近的陈心无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老大让领来的。” “我记得通缉犯里没女的吧?” “有,但没这么好看。”有人插嘴,声音带着点小奶音。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显然并不介意被谈论的主角听到。 图苏里在心里扶额,刚刚算是变相夸她? “你踏马跟沈青一个狗样一天到晚撩骚,连犯罪分子也撩上了?”赵晓晨飞起一脚却被插话的人巧妙躲开。 “他休假了,那我不得把他那份一起撩了才不亏么?”小奶音笑眯眯的开口,眼神扫到斜后方后朝赵晓晨递过来个眼神。 “老大来了。” 话音落,车前的人包括图苏里,都抬眼朝骑楼大门看去。 一群人从大开的旋转门出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穿作战服全副武装的男人,傲人的身高让他即便置身人群也备受瞩目。黑色的帽檐下短的看到头皮的鬓角,清俊硬朗的五官,以及和黑色形成强烈反差的素白皮肤。 一个男人,白成这样,却丝毫不损他的英气。 他侧着脸跟身侧的人在说什么,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人手里的文件,长眉高高挑起一脸不耐。 大概是接收到这边投去的目光,顾南飞回望过来,视线精准的落在那群汉子里隐着的、唯一异性身上。 “材料我看过了,上面交代的我们队也协助办完了,后面的治安维持你们自己负责。我这边先收队走人了,回见。” 被安排来协助排查搞了一下午的顾跩跩虽然早已百不耐烦,但面子还得做足。见侦查负责人还想在说什么,便立刻甩句结束语不给对方任何纠缠的机会,果断全身而退。 他做事向来快狠准,确定目标就会立刻行动,毫不拖泥带水。 所以,他刚刚在看到图苏里的瞬间便锁定目标,务必力求一击必中。 八年,人生有多少个八年? 顾南飞朝这边走来的时候,图苏里就这么看着他。 第153页 他走路的样子还是没变,微微仰起下巴,脚底生风,表情桀骜。 时光仿佛被撞碎,他的身影和八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拽到不行的俊朗少年重叠,叫图苏里一时间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人走到半路,突然伸手掀了自己的帽子,寸长的头发暴露在傍晚的夕阳下,连着好看到让人心跳加速的脸也一併染上了薄薄金光。 图苏里想,如果这时候她向他伸手,是不是就跟梦里一样,所有景象烟消云散。 “帅,还是老大帅。” 几人大男人看了几年,但此刻依旧被顾南飞沐着夕阳走来的样子惊艷到,赵晓晨眨巴着眼说道。 “实话,没毛病。” 小奶音总结般的发言,视线从迎面走来的男人身上移到图苏里处,若有所思。(您好顾跩跩,您的僚机二号已上线。) 顾南飞走到图苏一步开外站定,微微向左歪过脑袋看她,眼里是旁人看不懂的神情。半晌,他突然转身,微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如炬的目光逐一洗礼过面前五人。 “谁干的?”他用下巴点了点图苏里手腕处的蹭亮,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五人被他看得虎躯一震,跟他几年都知道,顾南飞越是看似无害时越是可怕的,尤其是那个眼神。 “带……带来就这样啊。啊!老大别啊!”领人过来的赵晓晨刚想给自己正个身,那边高大的身影的脚就抬起来了,他哀嚎着赶紧躲一边去。 “解开!” 他皱眉,周身莫名就萦绕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势。 图苏里嘆口气,心想着她已经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这人怎么就偏要跟她作对呢? “我没事,这手铐也不重。” 顾南飞刷的回眸,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冷漠的几乎冻毙了面前的小姑娘。 “有你什么事儿?跟你说话了?” 他讥讽的诘问闹的图苏里好一通打脸,两人僵持了小半分钟后,顾南飞重重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抬脚坐进了车里。 人是了进车里,余光却始终凝着车旁站的人,看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顾南飞终于吐出口恶气后得意的在心中默语: “我小媳妇,只能我自己欺负。”(顾南飞,有句话叫不作不死,你就是实例。) 车外站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唯有小奶音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烁着兴致盎然的神色,他食指摸了摸下巴转身掏出手机给那个休假的人发了条视频过去。 沈青一直自诩跟老大开裆裤的交情,这些年从来不近女色的老大跟面前这女的,傻子才看不出来二人有猫腻。 傻子一号小秦:? 傻子二号杨墨:?? 傻子三号赵晓晨:??? 傻子一二三号黑人问号脸:我们都没看出来啊,所以能看出来的才是傻子吧。 “老、老大,所以这女的咱们怎么处理?” 几人推搡着,最后赵晓晨被推到前面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眼光一直紧盯着顾南飞敞在门边的大长腿。心想着但凡顾南飞脚有那么一点动静,他就要立刻跑路。 车后座的人散漫的靠在椅背上,桃花眼似有若无的瞄了瞄被解了手铐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人,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她什么罪名你踏马记不住?还来问我?” “是是是,间-谍罪。” 赵晓晨瞪了眼身后几个忍着笑的人,连连点头,那顾南飞哼了一声,吊着眉梢朝驾驶座的人喊了句走了。 警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顾南飞坐的那辆车便一熘烟的消失在图苏里面前。 赵晓晨目送车子会出车流保证他不会去而复返后终于松了口气,回身骂骂咧咧。 “老大是咋了,跟吃了□□似地,劳资真成炮灰了。” “怕个啥,老大平常就顿顿吃枪子儿,□□你还能抗的赵哥。” “边儿去,就你嘴贫。”赵晓晨推了小奶音一把,那边小奶音斜睇着图苏里,手里的手机刷的飞起,却怎么也等不到沈青的回覆。 “那你们跟副队先回去,我送这女的去国安局。” 刚要上车的小奶音一听国安局,整个人都炸了。“国安局?赵晓晨你没搞错吧?” “老大说的,能有啥错?” 小奶音脸色微变,他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图苏里,刚刚老大看她的眼神错不了啊,怎么几句话就要送到国安局? “你可别听错了,老大确定说要你给人送去国安局?” “你咋这么多废话,你这么能耐刚你咋不去问老大呢?”炮灰赵很生气啊,我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冲锋陷阵,你这个贪生怕死在后面躲着的人竟然怀疑我的一手情报,岂不是无耻之极? 小奶音瘪瘪嘴,心想赵哥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到时候你可别被老大削的满地找牙。 杨墨一声招呼,其余几人便乘车离开,只留下赵晓晨和图苏里,他指了指车门语气很是不耐。 “自己上去还得我请你么?” 夕阳西下,图苏里的身影被橘红的光幕笼罩着,她看到车上自己的投影,觉得要为自己辩驳一下。 “那我,我想说……” “你有什么想说的留着到国安局吧,你现在可以保持沉默,后续你所说的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不等她说完,赵晓晨便干净利落的打断她的话,对于危害国家安全的人,他从不纵容从不同情。 第154页 “好的。” 多说无益,清者自清,图苏里乖乖闭嘴上车,一路无言。 这边顾南飞一回到队里,立马奔去洗澡间沐浴更衣,换了干爽的作训服后拿了个剃鬚刀站在镜前跟下巴上的青桩怼了起来。 随后而至的几人站在浴室门口,看着镜前的人一脸匪夷所思。 “老大……中邪了?” “老大这是在梳洗打扮么?” “可不就是?” 傻子一二号面面相觑,只有小奶音倚在门边甚是得意。认识顾南飞四年,在他手底下待了三年,什么时候见过顾南飞出任务回来第一件事是洗澡?还整得这么清爽利落? 如果老大搞完一切跑去审讯室门口等着,那他和那姑娘的猫腻可是坐实了。 然后顾南飞搞完就真的去了审讯室门口开始坐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赵晓晨开着车哼唧哼唧的进了队里的大门,声音嘹亮的招呼道:“兄弟们,洗澡咧。” “赵晓晨,人呢?” 闻声而至的顾南飞看他端着脸盆要往浴室去,顿时黑了脸,声音都冷了大半。 赵晓晨被问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不远处朝他挤眉弄眼的几人,不解的会问:“啥人啊?” 杨墨手一摊,小声哀嚎:“这傻孩子,铁定要被削了。” 果不其然,顾南飞顿时拎着他衣领将人抵在墙上,怒火中烧。“啥人?我他妈在金融中心让你领的人你给我弄哪去了?” “安全局啊。” 当时老大说的很清楚啊,那女的是间谍,那言下之意不就是直接送到安全局去交给他们审讯么? 嘭! 赵晓晨瞪大了眼,看着地上那只不停盘旋的铁脸盆,满脸惊骇。 “老、老大你这是咋了?不是你说她是……” “我他妈让你带回来带回来,你是猪么!” 顾南飞气的一个过肩摔就将人甩到地上,赵晓晨嘴里的那是什么地方,图苏里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他转身就要朝外走,没走几步忽地想起了什么,一阵风似地沖回自己寝室,再出来时手里捏着个红本本。 他经过赵晓晨身边时,手里的红本本摁在他胸口拍了拍,跟个索命的阎王似地。 “妈的她要是少了半根寒毛,你就在训练室等着挨削。” 待顾南飞走远,赵晓晨才跌坐在地上冲着忍笑的几人鬼哭狼嚎:“笑屁啊,到底咋了老大,怎么就约我去训练室了,我是做了啥让他跟尾巴点了炮仗似地这么火大呢!” 杨墨佯装苦恼,唉声嘆气的打趣。“你们这一约,我那作训室还不又得重新装修么。” 小奶音看赵晓晨一副吃屎的表情,爆笑冲出口来, “我都叫你确认了再送,我可是你的观察手,你听我的不,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哦,后期顾跩拽会变成狼,哈哈哈哈 . 第79章 第 78 章 【人前的光芒万丈,人后的酸甜苦辣。】 ------ 那厢赵晓晨被几人打趣打的紧,这厢顾南飞好歹把人领了出来,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地下停车场,图苏里大气也不敢出,可在前面人上了某车后傻眼了。 “顾、顾南飞,我……” 望车门兴嘆的图苏里神色尴尬,看着面前高大的车身和那高不可及的车门,她想,早知道出门就说自己打车走好了。 被喊的人已经坐上了驾驶室,听到她的话回头挑着眉斜睇着她,却完全没有要下来帮忙的意思,薄薄的唇角不怀好意的翘起朝她吐了三个字: “爬上来。” 图苏里:…… 爬就爬! 她倔脾气一上来,咬着下唇攀着车门上的扶手就开始往上爬。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图苏里坐上后座后得意的看了眼顾南飞,正要扬起小下巴时,就听到前座的人透过后视镜看她,一脸讥讽。 “我让你坐前边。” 图苏里想,现在手里是没有凶器,不然顾南飞已经找阎王爷报导了。可谁叫她在人车檐下呢,后座人咬着牙正打算开车门爬下去时,谁知那车门怎么也拉不开。 “嗯?”图苏里不明就里的看着始作俑者,却不想他连半个字都吝啬于给她,踩了油门就朝出口驶去。 这么多年了,这别扭劲还没变。 “住哪?” 图苏里低着头正在心中腹诽,谁知前头冷不丁的传来问话,她抬头看了顾南飞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声嘟囔。 “倚梅园。” 后两个字明显让男人愣了下,桃花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归为平淡。他将导航点开,输入倚梅园三个字,几条线路被规划出来,以用时长短依次排列下来。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排在最末尾的那条路线被勾选出来。 一路无言,后座人如坐针毡,时不时偷瞄开车的人,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就在她鼓足勇气要开口时,车子停住了。 “下车。” 前座人语气平淡。 “……” 图苏里心里名为勇气的气球噗嗤一声瘪了下去,她想推门下车却发现门再次被锁死。 “顾南飞,”她低低的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图苏里吸了口气再次开口:“顾南飞我到啦。” 纤细的小手穿过中间的空档伸向驾驶座,揪住他胳膊肘的那处衣物,委委屈屈的声音里含着讨好。 第155页 后视镜里的男人长眉挑了挑,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没肯回头。 咔哒一声响,车锁被解开了,图苏里揪在他衣服上的手指顿了顿随即撤离,人也从他车上跳了下去。双脚刚落地身后车门便自动合上了,车子捲起尾气消失在图苏里的视线里,从始至终,驾驶座的人没有多余的半句话。 走廊昏黄的壁灯投射在玄关处那个搁钥匙的天使托盘上,图苏里背靠门板滑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几步开外那扇摆钟不舍昼夜的工作着,从不懈怠。 想到自己曾经误会顾南飞和段依依,坐在地上的人心中便充满愧疚和酸楚。 她到底是脆弱害怕的,八年了,心底却远没有他来的坚定。 “顾南飞,对不起。” 小姑娘抱起双膝,喃喃自语,闷闷不乐的声音混着房内那些光影斑驳的家具和橱柜,交织成一幅哀伤夜曲。 图苏里被这一茬事弄得心绪不宁,半夜睡觉都不得安稳,总梦见那些陈年旧事,梦见图景年被关在幽暗的小房间里,头发花白,容颜苍老。 她醒来时,枕头湿了半边。 “图苏里?” 早上刚到办公室,段依依便从办公室伸出头来喊她进去,图苏里顶着两只肿成金鱼的眼泡抖抖索索的进去了。想到昨天组长抱着那只大黑狗哭的样子,她就莫名的紧张。 但凡好强的人,都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段、段组长?” 段依依抬起眼帘扫了她一眼,面色如常的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坐。” “你交出来的这个复稿我看了,可以直接过了,”长发女子手一扬,将发拢在背后刷刷几笔写在面前的稿纸上。长眉微皱,模样冷艷。 “去找工程部接洽下后面的版面设计以及稿件样本,然后拿过来我过目。没有问题的话就直接邮件总部,另将样本快递总公司参加终选。” 有条不紊的交待完后续事宜后,段依依对着玻璃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却见对面椅子里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随即扬眉。 “还有事?” “没有。” 心中瀑布泪的图苏里逃也似的接过稿纸夺门而出,却不想猛地被请她出去的人叫住了。 “今晚我儿子过生日,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凑个人数。” 这邀请的遣词用句就很段依依了,图苏里脑子转的飞快。那天顾南飞的话还历历在目,想必他也会到场。如今她总觉得两人见着面后,除了生疏外还多了丝尴尬。那天没说完的话梗在喉咙里,顾南飞当年最后关门的样子不停地在她心底重复播放,图苏里多想一下心里就闷的难受。 “我有时间的,组长。” 她想,如果一定要有人主动出来说,那么她愿意的。 段依依点头,随即很公式化的又给她做了个请的动作。图苏里囧了囧抱着稿纸出了她的办公室,屁股刚挨上椅子前台便打来内线,说是有人找她。 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昨晚将她丢在小区大门口的男人,心头一紧赶紧拿过小宋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左看右看,最后最心中哀嚎。 这眼睛肿成这样,怎么见顾南飞呀! 小姑娘心里郁闷,出去的脚步就磨磨蹭蹭,等她走到前台处那边等的人早就不耐烦了,一个清亮的嗓音传来,她说: “我找图苏里真有急事儿,您能再帮我电话催一下么?” “好的,稍等。” 那声音……图苏里心头微震。 “别打了我来了。” 出声答了之后三步并作两步从拐角走了出来。 u型的吧檯外围站着个如模特般高挑的身形的女子,高高绑起的单马尾,外罩一件格子毛领斗篷,斗篷下面过膝长靴裹着她修长纤细的小腿,即便是带着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也盖不住她四射的艷光。 “苏里!” 高挑女子看着拐角出来的人,胸口剧烈起伏,一出口的喊声夹杂着惊喜与不敢置信。 “真的是你,苏里,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她冲过去将人抱进怀里,一如当年暑假在辅导班门外那样,紧紧地抱进怀里。唯一的区别是,小姑娘长高了。 图苏里踮起脚才够得着顾琼玖的肩,她拍了拍手感极佳的斗篷毛料,忍住眼里奔腾的泪花。 “玖玖,是我呀,我回来啦。” 两人相拥而泣的画面着实感人,可是周围越挤越多的人让图苏里心生疑惑,耳边传来窃窃私语。 “她是不是那个新科影后顾琼玖啊?” “看着像啊。” “不可能吧,大明星怎么可能到我们这里来?” “看着那样子有点像,我记得有次机场照她就穿这套的,当时还被最权威的是时尚杂志点评过,说是当今四小花旦里穿衣最有品的带货王呢。” “那还真的是?你上去问问呗,我可喜欢她了,想要个签名。” “九哥很宠粉的,要不我去问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图苏里已听出个大概了,她伏在抱她的人耳边,说话的声音温柔清缓:“玖玖,你真的做了明星嘛?” 经她这么一提,墨镜后眼泪哇啦的顾琼玖立马清醒过来,赶紧放开图苏里将口罩捂紧四下张望了下,可是很明显她已经被认出来了。 那个走上前问她是不是顾琼玖的短发女孩怯生生的,顾琼玖没忍心,点点头便承认了。她身后跟着来的几人面露狂喜,齐齐拿着纸笔本来过来。顾琼玖一手捂住口罩,握笔的手刷刷的给她们签着名,没有一丝不耐。 第156页 可是这边刚签完,那边门角蓦地潮水般涌出一群人,嘴里都喊着九哥九哥,模样很是疯狂激动。 顾琼玖一下子就慌了,她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苏里,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派人来接你。或者,”她拉住图苏里的手朝她手心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飞快的用余光在厅前搜索可以冲出去的出口。 “苏里,发信息给我把你住的地方告诉我,我晚上去找你。” 图苏里看着她紧张又力持镇定的模样,突然很是心疼,拉起她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玖玖,洗手间侧面有个小门,拉开就是另一侧的电梯入口。” 她将人推了出去,看着踩着九寸高跟也健步如飞的背影落在图苏里眼里,莫名泪目。 你所看到的别人的万丈光芒,背后都有着鲜为人知的艰辛与磨难。 晚上六点五十分,图苏里抱着个大大的毛绒玩具和一盒乐高准时准点出现在段依依的门前,她深吸了口气伸指朝门铃按去。 大约过了三十秒的样子,图苏里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然后扬起甜笑正要开口喊一句顾南飞时,见到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图苏里,多年不见了。” 浓黑眉毛的人朝她眨眨眼,声音嚣张又霸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猜猜开门的是谁呀~~~~ 哈哈, 今天开始回复日更哟, 预收文如果文案喜欢的话可以收藏一下下,哈哈, 新年快乐! . 第80章 第 79 章 【军嫂就是这样,你肩上抗的不仅仅是一个家,而是一个军人的后背。】 ------ “图苏里,多年不见了。” 浓黑眉毛的人朝她眨眨眼,声音嚣张又霸道。 “赵、赵燕然?” 门外人傻眼了,图苏里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和赵燕然有再见面的一日。 “不错啊图苏里,挺听话的,让你记住我你还真记住了。”男人说话间手就伸了出来要摸她的脑袋,却被图苏里躲开。 他哈哈一笑,低头去接了她手里的东西,语气调侃。 “怎么还这么小心眼,摸一下咋地了?快进来。” 图苏里看他大大咧咧的模样,心中有些尴尬,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 玄关尽头是厨房,玻璃门里段依依繫着围裙木簪绾发,翻炒间动作娴熟居家。 “来了呀,快进来换双鞋,外边下雪了,冷不?” 段依依温声问道,与办公室那个段组长判若两人。 图苏里一时看傻了眼,半天回不过来神,直到腿边传来负重感她才收回惊愕的目光,一低头,就看到那天大堂里顾南飞抱在怀里的那个小人。 “哇,好可爱!”图苏里蹲下来牵住那双小手,小可爱竟然朝她伸开双臂。 “抱抱。” 软软的童音传进耳里,图苏里心都化了,她半跪在地上动作笨拙的抱起他,香香软软的小身子直叫她爱不释手。 “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你么。” 小孩子亮晶晶的眸子凝着图苏里,一双小手食指互相绕着小圈圈,说话时奶声奶气的模样真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什、什么?”抱着有些分量的小胖墩,图苏里结结巴巴的朝身侧站着的人问道。 赵燕然瞧她被小胖墩坐的摇摇欲坠的胳膊,忍着笑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手上,小胖墩似乎有些不乐意,忽闪着大眼瞅着那个娇小的短发女子。 “要姐姐抱抱。” “臭小子,我抱你咋了,嗯?” 图苏里凑了过去牵起他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放到唇边亲了下,笑弯了的眼里仿佛星辰碎在了海面,看的赵燕然内心温软香甜。 “他叫林念艋。” 林念艋,图苏里小声的念叨了一句,小宝名字中间那个字让她想再问什么也不便问出口了,她任他捉住自己的食指尖,与他嬉戏。谁料赵燕然却突然开口,一副欠扁的语气。 “你可别念了,你那nl不分的口音能念明白么?” 一记白眼飞来,图苏里口气不善。“我记得你打过我,赵燕然。” 那厢还想继续调侃她的人闭了嘴,乖乖抱着香软的小可爱站在她身边,任她两若无旁人的玩耍。 小胖墩被图苏里逗得咯咯笑,突然崛起小猪嘴朝她亲过来。图苏里眉开眼笑,攀着赵燕然的胳膊踮起脚朝他凑过去。两个人亲上去时,那扇防盗门适时被人从外面拉开,门边七八个人顿时被屋内的场景震住,久久未曾动弹。 “你怎么会在这?” 三四个人异口同声喊出的都是这句话,当然,所指之人却并非同一个。 站在中间的顾南飞跨了进来,看着面前那一家三口温馨和睦的画面,淡淡的眼里多了几丝嘲讽。 “哟,你俩久别重逢呢?” 话一出口,身后几人面色微变,唯有小奶音一脸得意的想朝沈青递个眼色,却不期然看到沈青神色复杂的看着老大和屋里抱孩子的男人。 “顾南飞。” 图苏里还握着小胖墩软乎乎的手掌,脚却向外移了一步,站在那里温温柔柔的朝门口站着的男人喊道,那寸长头发的男人眼里的嘲讽被她喊得如潮水般退了去。 “我干儿子过生,你来干哈?” 顾南飞几步走了过来,吊儿郎当的瞅着赵燕然,随即不轻不重的低唤了声。 “过来。” 第157页 话音落,赵燕然身侧的女孩便自发走到了他身边,抱孩子的人眼神一暗,随即恢复笑嘻嘻的模样。 “我师姐儿子生日我就来不得,咋滴,我师姐家归你管了?” 赵燕然说这话是有私心的,他不怀好意的瞟了瞟图苏里的神色,却不想看她神色淡然不似有臆想的样子,纳闷的念头刚起,厨房忙碌的人便沖了出来朝他们喊开饭了。 是了,这招自然是没效,赵燕然在心中好笑,这么多年他的沉着冷静在与图苏里重逢后又丢了个干净。 饭桌上,一群吃瓜群众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筷子都没动几下。赵燕然再次端起酒杯朝顾南飞递来时,后者正好整以暇的等着他,扬了扬下唇角。 “干了呗?”四两一杯的白酒,两人连着喝了好些杯了,却依旧谁也不肯服输。 平日雷厉风行的段依依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管也不劝,就顾着给几人加菜添饭。图苏里坐在顾南飞身旁,沈青坐她身旁,看着顾南飞再次一饮而尽,沈青坐不住了。 “恩师,你赶紧劝劝。” 两人早已执手相看泪眼过了,图苏里心里担忧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南飞看似就坐在她身边,可是总觉得两个人离的很远。 “队长,队长别喝了,明天你休假,待会万一喝多了谁照顾你啊?” 小秦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劝道。 谁知顾南飞突然就伸手将身侧的人揽进了怀里,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下。不顾桌上一干吃瓜群众滚落的眼珠,笑眯眯地沖小秦扬下巴。 “谁说没人照顾,这不还有我媳妇儿呢么?” 图苏里愣愣的看着那双含笑的眼,一时分不清那笑是真是假,倒是那边仍在倒酒的赵燕然目露不屑。 他端起酒杯,食指朝顾南飞的方向点了点笑的意味深长。 “媳妇个屁,就你那红本本,还是我给你搞的。” 顾南飞眉一挑,揽图苏里的手顺势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食指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 两人眼神交战良久,顾南飞突然龇牙笑出来,他啐了一口将面前的杯子倒满朝赵燕然递了过去,拿出手的劲道将杯中酒撞出了小半。 “去尼玛的,跟那红本本半点关系没有。” 他站着,他身边的图苏里坐着,隐在他的光影里,脸颊红扑扑的,看的赵燕然内心烧得慌,仿佛刚喝下去的不是酒,是油。 而图苏里红的脸颊,又在他嗓子里放了一把火。 段依依和图苏里收拾桌子时,先前喝了酒的几个歪在沙发上。赵燕然和顾南飞离得近,两人都敞着腿大喇喇的躺着,眯着的眼都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放着我来吧,没道理你来家里做客还要帮我收拾。” 段依依笑的温柔,图苏里有点受宠若惊。 “组长,没事,这么多事也不能你一个人做呀。” “习惯了,”别看段依依细胳膊细腿,那一摞十来个碗碟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给端起来了,她笑着朝厨房去,嘴里也没停。 “我丈夫还在的时候也不常在家,家里都是我自己操持,这些都不算事,”她将碗碟放好,脱了手套靠在灶边望着门口站着的人。 客厅的光追在图苏里背后,在她耳廓脖颈处投下一片暗影。段依依想起那日顾南飞追到地铁口出来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扬唇笑了笑。 “军嫂就是这样,你肩上抗的不仅仅是一个家,而是一个军人的后背。” 什么是后顾无忧?大抵就是如此了。 图苏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虽然不确定,但也知道组长这话是特意跟她说的。小姑娘回头朝沙发上看去,那人也在看她,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时光把你带到我身边,又将你带走,而我无能为力。 顾南飞远远的看着图苏里,脑子里蓦然想起这句话,也不知道当时是在哪看到的,就这么一直记着,记到了今天。 “顾南飞,这次我不会帮你了。” 耳畔传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赵燕然的话无疑是今晚生日宴会最劲爆的宣战,顾南飞揉眉心的手顿了下。他扭头看过去,赵燕然在看图苏里,那眼神认真又笃定。 “你以前没看好她,现在失而复得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他说完站起身理了理衣角,朝厨房走去。图苏里看顾南飞的眼神里突然多出个身影,将她的视线完完全全霸占住。 “图苏里,”赵燕然站到她面前,低头扳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看向自己。 “八年前你不给追,现在给么?” 图苏里错愕,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便被赵燕然打住,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眼里却光芒四射。 “你也不用回答,给不给,我都要追。” 特警队一干人面面相觑,这一顿饭的功夫他们是看尽了这三人长达□□年的三角恋。 顾南飞呸了一声,站起来看向门口的眼里都是不屑一顾,脸上神色就跟他出任务前写遗书时一样,无所畏惧。 “神踏马三角恋?他也敢?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他取过橄榄绿大衣和车钥匙,朝厨房门口还一脸混沌的人走去。嘴里低低的骂了句这个不要脸的赵燕然,老子八年前打得了你,现在依然能给你揍得满地找牙。 “走了,媳妇儿。” 低沉的唤声随着他的脚步跟来,图苏里耳朵一红,那突然觉得时光走的好快,明明一顿饭的功夫仿佛那道鸿沟就不见了。 第158页 作者有话要说: 赵燕然:要不是劳资鸡汁,你个傻姑娘还在那磨磨唧唧半天不知道怎么做呢,这一顿生日宴,可是深藏功与名的,记住没? 图苏里:记住了。 赵燕然:你记住了个啥? 图苏里:记住了这顿饭你深藏…… 赵燕然:谁让你记这个,我让你记住我的名字! 图苏里:…… 卖萌打滚求评论,暖暖孩子吧~~~今天大雪 . 第81章 第 80 章 【】 ------ 两人走到电梯口时,身侧高大的身影突然顿住了,图苏里不解的侧过脸去看他,只瞧见他立体的侧面五官以及寡淡的神情。 心,突然就荡到了谷底。 “顾南飞,我帮你叫车回去吧。” 两人站在楼道口,图苏里捏着背包的带子嘴角嚅嗫了半晌才讲这话说出来,说完也不敢看他,伸指去按下楼键,心中腹诽这电梯怎么来的这么慢。 顾南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电梯门开两人走了进去,就在图苏里伸指要按1时,被另一只大手拦住了。 “顾……” 眼睁睁看着他按下-1层的图苏里心中委屈,她是真的不想在看到顾南飞的那台车,坐不想,开,就更不想了。再说了,她刚回国,驾照也没来得及更换,国外开车习惯跟国内不同,即便是相同,她也…… “你要杵在那到什么时候?” 还没等她想完,身侧传来低喊,语气里含着毫不遮掩的不悦。 图苏里眼眶一热,抬起头朝喊她的人望去。顾南飞的大衣搭在曲起的手臂上,站在一步开外微微侧身朝电梯里望着,长眉微皱。 图苏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手不由分说的就按上了关门键。 电梯外站着的人面色突变,他刚要伸手来捉她,手却在半路停住了,看向电梯里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慌转为讥诮。 “图苏里,要么走出来,要么滚上去,你自己选吧。” 他说完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那辆通身漆黑的高大越野就停在七八米外,车灯闪了几下,预示着主人的到来。 倔意涌上眼眶,图苏里死死按住电梯关门键,一声叮响,双门合上,至始至终亮如白昼的停车库内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都没有回头,有条不紊的朝着他的车走去。 她以为的那条不知怎么就跨越了的鸿沟,其实还在;她心底诉所谓的愿意主动的勇气,都在他随意漫不经心的淡漠里消散,转而不见。 电梯到达1层后,图苏里擦干泪拔腿朝门口狂奔而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深秋的雨丝拍在她脸上,顿时让内心翻江倒海的人清醒了不少。她一路小跑着回想刚刚那幕,脑子里有个声音咆哮起来:图苏里,顾南飞没有半点错啊。 抖抖索索跑到小区外的出租站台旁,图苏里抓起外套的帽子将自己裹住,可凉意还是从她的袖口、领口钻进来,肆虐她的身体。 她低着头看脚尖,百般滋味袭上心头,察觉眼泪又要涌出时,她赶紧抬起头看天,雨点就这么趁虚而入,袭入眼眶。 顾南飞在电梯关门的那刻起便站在原地没再动过,良久,他沉的如夜色的脸突然勃怒,厚实的军靴刷地踹向身侧车轮,静谧无人的车库内便不断传来嗡鸣声,四处回荡,经久不息。 下雨的夜打车是不存在的,那些头顶黄灯的计程车刷地就在她眼前飞过,留下长串尾气。偶有一两辆显示空车闪着绿灯的,也对她湿哒哒挥动的小手无动于衷。图苏里心中憋着一口气,索性站到了站台外,少了雨棚的遮挡她的外套片刻便湿了小半,几缕飘在外面的发丝也被雨水打湿,贴在白净的小脸上看着格外狼狈。 沈青出来时就看到图苏里如此模样光秃秃的站在雨里,朝着过来的车辆不停地招手,而车流里连半个绿顶灯都没看到。 “图苏里,上车。” 一把伞将她兜头罩住,图苏里回头,看着拉她的沈青,咬着下唇不肯走。 “我要自己打车走。” “你逗我呢,下这么大的雨你上哪打车,再说了现在打车哪用你这样,打车软体你不知道啊?” “什、什么打车软体?” 沈青刚想解释,可图苏里那被斜雨颳得睁不开的眼却提醒他两人现在的处境。 “走,先回车里再说,你这样要感冒的。” 他说完也不顾她反对,将伞偏到她那边后拖着图苏里的胳膊就将人拉进了车里,两人拉扯间这边车内人早就换了位置,将副驾驶空了出来。 沈青生怕她跳车跑了,将人塞进副驾驶后还顺便给她把安全带繫上了。也不多问,转身收了伞顶着雨上了拉开驾驶座的门。 一条鹅黄的干毛巾从后面递了过来,有人轻轻点了点她的肩头,图苏里侧身接过后朝后座小声道谢,冻得通红的小手僵硬的拿着毛巾在额角擦了擦。雨水顺着她的鬓发滑到下巴处,然后滴在她的衣服上。 “你把外套脱了吧,”沈青将车会出车流后朝后努嘴,“小秦,我后备箱有个黑色的外套,你挖出来给她。” “好的。” 刚刚给她递毛巾的小年轻转身弯腰朝后备箱探去,这一探就下去了半个身子,车后传来窸窸窣窣找东西的声音,约莫半分钟后就有件干外套递了过来,还是那个位置,点她肩头的手依旧很轻。 “谢谢。” 湿发贴着脸颊,女孩睫毛上都挂着被毛巾遗落的水珠,狼狈不堪。 第159页 车内暖烘烘的热气朝图苏里吹来,她裹着沈青的外套,整个人颓然地窝在副驾驶耸拉着脑袋看着窗外不停飞逝的夜景,忽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沈青家里地址。 “我住在倚梅园。”蜷缩在副驾驶的人恹恹地开口,也没打算扭头,却听到沈青在她说完后淡笑。 “我知道。” “……” 因为骤冷骤热此刻脑袋昏沉的图苏里也没深想,想着大抵是玖玖告诉他的,随即淡淡开口: “你和玖玖结婚了吗?” 车内就三个人,后排的小秦对这个图苏里虽好奇的不得了,但是也知道非礼勿听,便双手抱胸靠在软枕上假寐。所以她说话声音虽轻,但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沈青的耳里,他面色微顿,随即笑了笑。 “我们没在一起。” 我们没在一起。 这六个字沈青说的字正腔圆,图苏里想假装听错了都不行,她湿哒哒的小脑袋慢慢转过来看向看车的人,一脸不敢置信。 她走的时候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为什么?” 图苏里听见自己染上哑意的声音在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多么惊愕。 车子刚好驶入环岛,沈青眼神凝在左后视镜上打量着路况,环岛内的路灯因为雨雾天色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投射在他脸上,将他眼里的无奈和难以启齿照了个透亮。 他没有回答图苏里的问题,却在驶出环岛后语重心长的感嘆了句。 “图苏里,这些年,老大过的太不容易了。” 一句话落,车内静默无声,只余下空调风柔柔吹出的细微声响,像是隆冬夜里大雪时,从窗外传进来的扑簌声。 车子到小区门口时,图苏里正处在半睡半醒间,沈青伸手推了推她。 “起来认路,我给你送到楼下,雨太大了。” 噼里啪啦打在车顶的雨点声提醒着图苏里沈青的话不假,大外套下暖烘烘的身子极力抗拒着车外的满天雨帘。图苏里认命的直起腰凑到挡风玻璃前,给沈青指挥着,车子在老旧的小区不算宽敞的路上拐来拐去,最后拐进了环绕着桂花树的单元门前。 “我到啦沈青,就是这里。” 小姑娘正打算脱外套,却被沈青按住。“你穿上去,就你那都能挤出水来的外套你咋穿上去。” 言之有理,图苏里点头,背起小包包刚要推门下车,忽地想起什么,眼神穿过座位和车门的空隙朝后看去,那个给她递毛巾的人也在看着她,龇着大白牙看起来朝气蓬勃。 “谢谢你呀。” “不用客气,你快上去吧,对了,你那屋子里的电线火什么的要……” “小秦。” 沈青突然出声打断他剩下的话,指了指她未干的头发。“人家头发还湿的,赶紧别那么多废话磨磨唧唧。” 察觉自己失言的人立马闭嘴,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图苏里听的云里雾里,在沈青的催促下这才下了车,小跑了两步进了单元门便抹黑朝楼梯走去。她刚关上车门,车里便传来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你脑子是不是刚丢车库了,老大怎么跟你交代的,差点给你坏了好事。” 沈青朝后面闭嘴不语举手投降一叠声说着我错了错了的人翻了个大白眼,等三楼的窗户亮起灯这才发动车子又开始七拐八拐起来。 “你家这啥小区啊,我的天哪,设计这路的怕是赛车手跨行的吧。” 终于拐到小区门口的沈青握方向盘的手心都磨的发热了,他没好气的吐槽道,话音落刚车里便想起了电话铃声,来显写着两个大字:老大。 “喂,老大,人给你安全送到了,她在车上没睡着。” 顾南飞在车库让他带上小秦的本意是怕图苏里在车里睡着了,小秦还能带他个认路的。可他不知道,这直肠子的愣小子差点露了顾南飞的马脚。要不是他力挽狂澜,指不定现在老大已经哭着被恩师罚跪榴…… “你咋没给她打伞送进单元门里?就让她那么淋着?” 就在沈青想入非非时,顾南飞的质疑让他咋舌,他不免在心中腹诽,到底谁才是让图苏里淋雨的罪魁祸首啊。 “车就停在她单元门口,跑进去就三四步,不能淋着……老大你,”说到一半沈青脑子突然一个急转弯。 顾南飞怎么知道他没给恩师打伞送进门里?他咋知道图苏里是淋着雨冲进楼里的? 我靠了! “老大你在哪呢?” “关你屁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理顺了,亲爱的小可爱们,超级爱你们! . 第82章 第 81 章 【前方会有风雨,可是风雨后有彩虹呀。】 ------ 噎完沈青,顾南飞挂了电话点了根烟抬眼朝三楼望去,烟雾缭绕的视线里那灯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喊她一起出门时,心里下定了决心要跨出那步,却在临门一脚时不知怎么就变卦了,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顾南飞灭了菸头后又点了根,就这么吊在嘴角也不吸,洁白的烟身随着那点火光慢慢燃成灰烬,掉落在他的衣服上,灰白一片。 三楼熄灯时,顾南飞抽完了盒内的最后一支烟,他朝着漆黑的窗口深深望了眼,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漫无目的的在路上绕了几圈后开到内湖边,雨夜的湖面涟漪荡漾,好不热闹。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挡风玻璃看向远方漆黑的天,眸色沉沉。 第160页 叮咚一声响,是微信的提示音。垂眸沉思的人点开了手机屏幕,是沈青发的。 沈青:老大,小秦说他们家那小区年数太久远了,很多房子的电线都老化啥的,你要不跟苏里说下,让她稍微注意下家里的电器。 顾南飞:…… 老子要是能跟她说这个,还需要叫你送人回家?叫你送个人回家都送不好,还给淋了雨。这么冷的天,指不定就感冒了。 心里虽这么想,但顾南飞绝不肯说出口,这等于间接承认他和…… 修长的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点了几下,然后发送过去。 顾南飞:关我鸟事。 那边刚和小秦回到队里的沈青看完内容忍不住翻白眼,这回答就很顾南飞。老大啊老大,你要真不乐意关心这小学霸,叫我们送人后干哈还眼巴巴的跟后面押车呢。 他点开语音,对着手机无奈的喊了句:“老大说不说就在你了,别哪天着火了就晚了,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来说也行啊。” 沈青发完站门口等了好半天才等来顾南飞一条一秒的语音。 “闭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南飞将手机扔回副驾座,转了方向盘便朝湖对岸去了。可他没想到,沈青除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是箇中好手,他的嘴还开了光,说啥来啥。 大约是段依依儿子生日宴后的第一个周末,顾南飞接到小秦的电话。小伙子是回家相亲的,打电话来时是快晚上十二点了,他说话间还喘着粗气。 “队长,队长,倚梅园我家那单元失火全烧起来了!刚我奶奶接到物业电话,现在我们正往……喂,喂!” 电话那端传来忙音,秦家爷爷奶奶也刚好穿好衣服出来,催促着他赶紧下楼取车。 “这半夜三更的出事了,那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电话也打不通,走走走,赶紧的,真是造孽了,怎么就烧起来了。” 秦家奶奶颤巍巍的在秦爷爷的搀扶下朝电梯口走去,一路念念碎。 等他们到的时候,火光已经红了半边天,火势蔓延严重,红蓝爆闪灯亮彻天际,警察、协警维持秩序,消防队员们正在火场里冲锋陷阵。 “警察同志,这里面情况怎么样了,人都没事么?” 警戒线外围了一群人,有人尖叫有人窃窃私语,一阵兵荒马乱里秦爷爷走了过来朝维持秩序的人问道。 那人一脸无奈地摇头,“夜太深大家睡的太沉,只能看消防战士的了。” 有人发现报警时,这栋楼早就浓烟滚滚火苗肆掠了,底下的人都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楼里却是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出来。 “爷爷,你先朝后退退,到安全线外围去,”小秦将老人拉回来,自己冲到前面朝警察敬了个礼,声音铿锵有力。“同志,我是武特第一中队的,想进去帮忙。” 那执勤的警察也立马回礼,“同志,消防队已经在里面了,为了保持秩序,请原地待命。” 执勤警察的话说的没错,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原地。小秦左看右看,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点忙。不一会儿有消防战士从里面包了人出来,个个都处于昏迷状态,浓烟吸入肺部过量导致。 医护人员在现场来回穿梭,救护车来来回回飞驰着,那火苗势头却越来越旺,现场洁白混着橘黄外加墨蓝色警服,交织成一场与火神殊死搏命的华丽乐章。 “哎,哎你干什么!” 正在帮忙将人抬上救护车的小秦突然听到一阵吵杂,他扭头过来,就看到脸色煞白的顾南飞不顾众人阻拦要往火海里沖。 “站住,你不能进去,你全身没有任何救火装置进去只能添乱。” 执勤警察很尽责的拦他,可顾南飞那里是他能拦得住的,三下两下便突破防守朝门口奔来,他脱了外套就着消防栓外面的水坑浸湿后裹住脑袋就沖了进去。执勤警察刚要追上去,那边指挥消防救援的大队长便将他拉了回来。 “那只武特一中队的顾南飞,当年秦南大火被派去极地救援带着五人生还的人,里面咱们的群众需要他。” 不仅是人民群众,还有他的小姑娘。 火是从底下开始烧起来的,顾南飞好不容易走到一楼上二楼的拐角处,头上原本浸湿的外套已经被烧了大半,他索性扯了巴掌大一块捂在鼻间便咬着牙往里冲去。就在他快要靠近三楼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孩子的哭声,小小的,极其微弱。 上一步,就是他的爱人,退一步,便是他拿命守护的祖国的人民。 顾南飞只迟疑了一秒,跨到台阶上的右脚收了回来,转身朝二楼奔去。 “顾队。” 里面在撞房门的消防战士认得他,急急喊道。“这家都救出去了,除了这反锁了房门里的孩子和儿媳妇,帮把手。” 顾南飞没说话,点了点头,两人默数一二三后抬脚朝门踹去,力道之大,即便是钢板也能给他踹开,可是面前的门却纹丝不动。 “里面烧起来了,热气膨胀着,咱们得再加把力。” 顾南飞耳里是孩子的哭声,心里是图苏里那晚奔进门内时湿哒哒的小脸,火苗吞噬了他的头发他也察觉不出,只觉得心底撕裂的疼。人突然便发了狂,咬着后牙床朝门猛力的踹去,最终门被两人撞开,大人昏迷不醒,只有孩子坐在摇篮里哭的声音嘶哑气息绵弱。 “快!救人。” 顾南飞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那名消防战士立刻将床上的女子抱起,顾南飞取了枕巾将孩子裹好护在怀里,也顾不得捂住口鼻便朝火海外冲去,路上正好遇见增援过来的消防战士,飞快的将孩子交到他手中后便冲上了三楼。 第161页 三楼有五户人家,户门大开着,其中正中那间火势最大,火苗吞噬入口,根本无法进去。 顾南飞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他冲过去拉住消防战士,眼角发冷。 “让我进去。” “不行,你没有装备火势这么大,绝不可以硬闯,小刘,底下人送设备上来再多带一套隔离服。” 这火势,等不了了。 顾南飞摇了摇头朝后退去,他一闪身进了图苏里隔壁家,观察了地形后发现只有两家的阳台稍微有些相邻,却也隔了大约三四米的距离,中间完全悬空。 三四米的距离,三层的楼高,对此时的顾南飞来说,不算阻碍。他三下两下攀到阳台的边缘,一个翻身将自己荡到侧面,半掌宽的水泥边缘年久失修,因他的重量立时碎开来,好几块直接剥离了墙体朝下坠去。 图苏里的阳台是关着的,顾南飞咬牙打量着能够破进的点。火在窗口蔓延,顾南飞一点点挪过去,看准了点纵身一跃,军靴就势撞碎玻璃整个人倏地落进了三楼那户大门紧闭的火海里。 “图苏里!” 他大喊着,浓烟滚进他喉间引来重重的咳嗽。顾南飞边咳边朝卧室去,一路有东西在他身后落下砸在地上,混着噼里啪啦烧灼的声音,顾南飞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了。 “苏里,图苏里!” 床上已经被烧的一塌糊涂,顾南飞失心疯似地抡起不知哪里抓来的外套超床上的火灭去,一边扑打边喊图苏里的名字。 没有,烧焦的被子里没有任何东西。顾南飞睁着的眼里染上惊骇,他微转眼珠然后蹲下身向床底看去,没有……白天段依依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她派图苏里去西安出差,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来,现在肯定是在家里的。 他来时就大了她的电话,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苏里、苏里,”高大男人跌跌撞撞的朝另一个房间去了,仍旧什么都没找到。这么间不大的屋子里,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小姑娘。 一阵绞痛从心口传来,顾南飞伸手捂住,痛苦扭曲了他的脸,他支撑不住的单膝跪倒在地,手撑着地面。 “嘭!” 一声巨响,防盗门轰然倒塌,几个消防战士穿过火海冲进了屋内,看那跌跪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男人,吃了一惊。 “检查现场情况,快!” 为首的那个应该是个指挥,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几名战士便沖了进去。 “顾队?你没事吧。” 将地上的人架到肩膀上,指挥的人半扶着他小心翼翼想要带他出去,却不想顾南飞突然推开他要朝房间里去。 “顾队,你吸了太多浓烟,必须马上出现场,请配合。” “不行,我要、咳咳、要找人。” 刚刚那被剜心一下疼的神智涣散的顾南飞身子摇晃了下,强撑着要往里走,却听到搜救的小战士嘶哑却坚定的报告声: “报告副队,三楼现场五户共搜出三人,都无生命体徵。” 小战士这突来的话语无疑是给了顾南飞致命一击,血色从他脸上尽失。 “结束,去下一处。” “是!” 几人迅速离开,副队和另一个人架着顾南飞要走,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再找找,再找找,她肯定在,她肯定在!” 嘴里说着话,人就要再往里沖,火苗就势串了出来,要不是副队手疾眼快,顾南飞怕是头皮也要被烧了。 “顾队,三楼之前在楼梯口抬下去两具遇难者遗体,你要不要去下面确……” “不可能!” 顾南飞咆哮道,睚眦欲裂。然后在两人冷静又悲悯的眼神里夺路而逃,一路踩着火冲到单元门外,救护车就在旁边,遇难者的遗体也在。 “队长。”小秦看他出来赶紧沖了过来。 顾南飞脸上手上好几处烧伤,鬓角有一块烧焦了,衣服也都是被灼烧后的痕迹。他远远的看着那几辆担架车,一步步朝它们走过去,脚步如灌铅。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她才刚回来,刚回到他身边,他们连个拥抱都来不及便要天人永隔了? 看他的表情不用问小秦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他心脏都揪住了。那个短发女孩,那天坐在他前座,侧首来接毛巾时还温温柔柔的跟他道谢。 三四天前还活生生的,如今…… 手指伸向第一辆担架车上覆盖的白布,顾南飞指尖抖得厉害,哆哆嗦嗦的老是夹不住。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际滚落,在伤口上肆虐,垂在身侧的拳握紧,顾南飞咬牙便要整个掀开时,身后传来一道细细的清甜嗓音。 “顾南飞。”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十点二更,是不是很爱你们啊!哈哈 . 第83章 第 82 章 【】 ------ 手指伸向第一辆担架车上覆盖的白布,顾南飞指尖抖得厉害,哆哆嗦嗦的老是夹不住。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际滚落,在伤口上肆虐,垂在身侧的拳握紧,顾南飞咬牙便要整个掀开时,身后传来一道细细的清甜嗓音。 “顾南飞。” 小秦最先转过身,看到那个穿浅藕色棉袄的短发女子,半丸子头一脸惊慌,身侧还立着只有她半高的行李箱。 “顾南飞你怎么了呀!” 图苏里想朝他走过来,却被协警拦住了。顾南飞那一身的烧伤落在她眼里让她心惊肉跳,他就站在担架车边,看她的眼神绝望又无助。 第162页 前些天,那双眼还被淡漠和讥讽占领着。 “顾……” “图苏里!” 图苏里只来得及喊出一个顾字,就被奔向她的人突然抱进怀里,力道之大她的脸整个撞上那坚硬如墙的胸膛,疼的眼泪都炸了出来。 男人几乎要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勒断,图苏里忍着肋骨被挤压的痛意一声不吭。 “我没找到你,我没找到你,你去哪了去哪了,绵绵。” 颈窝处传来男人隐忍压抑的低喊,那最后两个字喊出时,沙哑的嗓音里裹着恐惧和无边的绝望,听得图苏里眼眶发热鼻尖一酸。 双脚离地的人环抱住顾南飞的项颈,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抚,拍抚着男人掩不住颤抖的身子。 “我在这里呀,顾南飞,我就在你怀里。” “别走,别走了绵绵,别再走了。” 顾南飞突来的一句话让图苏里脸色发白,她心里咯噔一下眼眸微睁,难道他……知道自己曾回来过? …… … 一场火之后,图苏里租的房子也不能住了,还好图景年的那些遗物她从岭南带回来后就在银行租了个保险箱放着,除了一些身外之物,并没有其他损失。 倒是秦氏老夫妇,这房子对他们颇有纪念价值,如今一场火付之一炬,秦老太太心里难受的紧,在老伴的搀扶下止不住的伤感哭泣。 情绪稳定了的顾南飞冷回一张脸站在行李箱边,但眼神在瞄到图苏里时,没有前几日的淡漠了。 “孩子,这房子也没了,你当时付了一年的房租,我现在退给你。” 秦爷爷将老伴扶回车里,转身过来拿出手机,问她要银行卡号。 图苏里连忙摆手,“没事的,这也不是您的原因,天灾人祸。” “不行,我这房租必须退给你,小丫头,别执拗,听话。” 秦老爷子眼神在顾南飞身上扫了两眼,心中嘆气,本想着再等等就让这小丫头上家里吃个饭趁机和小秦见见。老伴喜欢这孩子,那眼睛看着干净又善良,独自一人在外便又格外惹人心疼。 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最后钱秦老爷子是坚持退了,图苏里无法婉拒,只想着日后在登门拜谢,毕竟他们在她回国的第一天帮了她。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她如是想着,然后琼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打的是顾南飞的,找的却是图苏里。 “玖玖。” “你手机关机了!我就打我哥的,我想着万一你们在一块呢。”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急得不得了,冬日里干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席捲了整个晚间新闻档。 “没事啦玖玖,我因为飞机晚点所以换了航班回来的。” 她偷瞄开车的人,方向盘上的手伤口都没有处理,图苏里想凑过去给她吹吹又怕他拒绝了自己尴尬,便抱着电话半天无言。直到顾琼玖气急败坏的喊声沖入耳里,她才惊觉自己走神了。 “我、我现在没有地方去,顾南飞说、说……” 她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就在刚刚大火扑灭所有人员全部救出开始离场后,她便一时间失了方向。 没了这间屋子,她不知道要去哪。 刚想那手机订酒店,却不想有人拎起她的行李箱拔腿就走。 “哎,哎,顾南飞你要做什么?” “回家。” 他沖小跑着跟上来拦在他前面的人说道,目不斜视。 图苏里:……回什么家? “我在外面住一晚然后再找房子也是可、可……” 在顾南飞突然垂下来的死亡凝视下,图苏里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话尾断在喉间被她三两下吞了下去。 要是说完,她恐怕已经被拎着双脚离地扔进车里了吧。 拍了拍胸口压压惊,图苏里把情况和顾琼玖说明了,对方立刻表示今晚要过来和她团聚,刚好图苏里也有很多话要找她问,便刚要一口答应下来,却不想电话被人截了过去。 “就一间屋子,没地方给你睡,你别来。” 说完挂电话,一气呵成。很无情,很顾南飞,很单刀直入,即便对面是顾琼玖。 图苏里目瞪口呆,傻傻的望着他。 就一间房间,怎么睡? 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现在跳车或者跳窗户还来得及么? 开车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慢条斯理的朝她看了一眼,就一眼,让她立刻打消了所有的想法。 图苏里嵴背发凉,刚顾南飞看过来时的眼黑洞洞的跟枪口似的,吓得她立马正襟危坐连脚都摆成了乖乖的内八。 顾南飞余光扫过,心中很是满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图苏里站在玄关口瞪眼睛。 “你家明明有三个房间,为什么不许玖玖过来!” 看她一脸质问的表情,顾南飞斜倚着墙壁踢了踢她的行李箱,扬起下巴高高挑眉,模样桀骜又散漫。 “是我家还是你家啊,管得着嘛你。” 图苏里被骂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顾南飞时的场景:他穿着跆拳道服蹲在地上,修长的指间夹着根燃到一半的香菸,仰着头,逆着光,朝她看来,一脸的吊儿郎当。 而那个人,现在正用脚赶着她的行李箱往那个一看就是主卧的房间走去。 “等一下!” 她站在门口急急喊道,宽肩窄腰的男人扭过头来,一脸烦躁。 第163页 “嘎哈。” “我可以住这间吗?”小手指了指靠自己近一点的那扇门。 顾南飞哼笑,吊着眉梢。 “那时书房,你睡地上?” “那、那那间总可以吧!”和主卧同一水平线还有一间房,但是房门紧闭,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布置。 已经走到主卧门口的人终于停了脚步,转过来正儿八经的看着她,眉间隐忍的怒火渐渐显露出来。 “私人禁地,你当自己是谁啊还想住进去?” 图苏里:…… 去你大爷的顾南飞的私人禁地!很了不起嘛?欺负她没有房子住对嘛? 顾南飞看着脸都气绿了的人,不禁好笑。双手抱胸一副拽破天际的样子,殊不知自己的嘴角早已上扬。 “我说你杵在门口半天,到底要嘎哈,属狗的?” 你属狗,你全家都属狗! 图苏里想骂他,可是她不敢,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就刚刚在车库她想赖着不下车时,顾南飞连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拦腰将她从车上拎了下来,害得她差点崴了脚。 “我没有拖鞋穿呀顾南飞。” 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说道,两只脚站在门口的脚垫上,一直没动过。 原本还想怼她的人一听这语气,心里顿时怂了,可脸上却偏要保持原状。他冷哼着朝门口走来,踏地有声,图苏里心里那只小鹿一看这场景,顿时欢天喜地的起舞,把她心脏舞的嘭嘭直响。 顾南飞没察觉,走到她身边弯腰拉开鞋柜,一股霉味从里面钻出来差点熏死图苏里,她不可思议的低头去看,看到顾南飞扒拉出来的那双男士拖鞋上,竟然长着深灰色的……长毛毛。 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 许是看到她眼中的震惊,顾南飞眼角闪过一丝尴尬,马不停蹄的将手里的鞋扔到远处然后整个人蹲下来。 看着还在鞋柜里翻找的人,图苏里在心里哀嘆,就这味道之浓烈,恐怕没有一双鞋可以幸免于霉吧。 “顾南飞,我不穿拖鞋也可以的呀。” 小姑娘就站在玄关处,背贴着门,鞋柜紧挨着她的左手边,那顾南飞就单膝半跪在鞋柜旁,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个脚掌的距离。她低头看着身前的人,清甜的嗓音染着半分甜糯,顾南飞倏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接,顾南飞仰视着那双水眸,那双如星辰碎在湖面般的眼,神采飞扬的桃花眼也一併跌入那双星眸中,撞进她心底。 图苏里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烟花炸开了。 “顾、顾南飞……”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紧张喊他的名字就结巴,小手指在空气里揪了半天。 顾南飞慢慢站起身,抬手贴向她身后得门板。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图苏里揪住了他的衣角,头差点要低到衣领里去。 上方人垂着的那只手包裹住图苏里无处安放的右手,柔软的触感和冰凉的门板形成了极端反差。桃花眼沉了沉,顾南飞又朝前走了步,将小姑娘完完全全严丝合缝的困进怀里,身体有意无意的压向她,压得小姑娘呼吸渐重。 “抬头。” 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顾南飞朝那颗毛茸茸的发顶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门、门咚了解一下! . 第84章 第 83 章 【你在我身边时,就在我身边,你不在我身边时,就住在我心里。】 ------ “抬头。” 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顾南飞朝那颗毛茸茸的发顶喊道。 抬头?抬什么头?图苏里现在脑子里嗡嗡的哪里听到他讲话,就光他压下来的体重就已经将她肺部所有氧气挤出,让她呼吸不畅了。 “顾、顾南飞你别压着我……” 她小小的喘了口气,可那一小口氧气根本不足以解救她此刻鼻尖稀薄的空气。揪在他衣角的手指节都发白了,顾南飞瞄了瞄,嘴角上扬。 八年前,是谁偷袭了一整天就为了个亲亲? “顾……唔……” 图苏里想喊已经来不及了,面前的人肩膀一沉,左手突然捧住她半边脸颊将人固定住,下一秒头就低了下来。原本跟她脚尖相抵的人微微扯回脚步,腰弯的更深,图苏里睁大眼看着面前双眸微阖的男子,他墨色长眉舒展着,眼角眉梢都是似水柔情。 他先试探性的在她软软小小的唇上轻啄了下,如和煦春风拂过般。见身下人反应呆滞却并未抗拒,那春风倏地变向,狂风肆虐,席捲了图苏里的唇齿。 顾南飞吮着她的下唇珠,一下又一下,舌尖依着本能在她唇上描摹着,图苏里只觉得呼吸困难唇瓣被他舔舐的发麻发痒,小手不自觉的攀上他胸前,嘤咛喘息着,脚底虚软。 身下人被吻得浑浑噩噩,待他强势要撬开她轻咬的贝齿时,图苏里嘤嘤呜呜的说了句什么,被顾南飞吮进嘴里吞入喉间,几番轻啄这才缓缓放开些许让她汲取氧气。 薄唇还贴在她微肿的唇上,声音暗哑。 “说什么?” 小姑娘身体重量完全倚在他臂弯了,睫毛轻轻抖动着,呼吸急促。 “不、不要这样。” 上方的人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着,不给她闪躲的机会,细密的吻落在她唇角、颊边和下巴处,让她说话的声音都发抖。 “内样?” 他长腿抵在她身前,圈在腰间的手指轻捻慢拢着。图苏里烧红了脸,不自在的扭了下腰,上方传来沉沉的吸气声。 第164页 “内样啊?” 慵懒又低沉的询问传来,不怀好意。小姑娘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唇还未启便已与他的的相触。脑子里像刚过了电,酥麻呆滞。 “就、就……” 她言语间两人呼吸相融,图苏里只觉得下巴处腾腾的网上冒着热气,熏得她浑身发软。水亮的黑眸缓缓抬起,仰视着与她额际相贴的人。 顾南飞也望着她,将笑未笑,唇角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图苏里心头的小鹿顿时就咽了气。 那人稍稍离开了寸余,粗粝的大拇指腹刷过她菱形唇瓣,终于勾起唇角沖她粲然一笑。 如春临大地,万物复甦。 她听到顾南飞低沉又缓慢的嗓音传来,一字一顿。 “你说不要,好使么?” …… … “图苏里,听说昨晚家里失火了?” 早晨例会完,段依依便单独将她留下两人就复选企划案做商讨。这次总部很重视这个案子的企划,所以派了人过来巡察,听说是bh的东宫,也不知真假,只是到现在没声音没图像的。 商讨完毕图苏里正起身打算离开,便听到收资料的人轻飘飘的一句问候。 “嗯,单元楼内电线老化引起的火灾。” 早上老秦夫妇还特意打了电话来,说是消防部门已经查清了火灾原因,一楼的租户在家使用大功率电器导致楼层电线盒被引燃导致的火灾。他们说还有一处房子空着,若她愿意可以再搬去住。 可惜没等她回答,某人就很客气的回绝了。 真是霸道的让人……欢喜。 段依依瞅着她变幻莫测的小脸最后停格在红晕满颊上,不免诧异,自己问的是火灾而不是她和顾南飞怎样了吧。 轻咳一声,段依依站起身将材料叠好放入文件袋中。那厢图苏里早已在她友情提示音中清醒过来,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她。 “还有地方住么?” “有的。”图苏里以为她要邀请自己去家里住,赶紧答道。 “嗯,那就好,如果没地方住就先去预支一个月工资。你刚回国,再租房子也是要钱的,到我这里来签字就可以了。” 图苏里:……感情我刚刚想的那一幕是自作多情呀? 段依依说完指了指门口,两人一同往外走。 刚走出门外,图苏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显是个陌生号码。她朝段依依打了个招呼就拐到角落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赵燕然,图苏里还没吭声,他就先开口了。 “你人没事吧?” 图苏里:……所有人都知道她住哪就她自己不知道他们知道么? 无奈的嘆气,图苏里点点头。“我没事的呀,飞机晚点,回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哪家航空公司啊,干得漂亮。” 图苏里:“……” “我要挂电话了。”图苏里垂着睫毛,从16楼的窗口往下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人生也是这样,不停地朝前走,即便你不走,时间也会推着你走。于是到最后,你也不知道是时间在催你,还是你在赶时间。 所以人这一生,要是好好珍惜来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珍惜他们,便要他们幸福才好。 “挂啥电话啊,你转头瞅瞅。” 电话里突然立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图苏里心头一震,转过身来。 一身浅灰色高定西装被他的好身材撑得满满当当,头发朝后背,梳得一丝不苟,和那天在组长家见到的完全不同。 赵燕然左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右手抵在颊边的电话上,西装外套被他解开了,露出里面浅色的衬衫和骚气满满的亮紫色窄边领带。 要不是他脸上那嚣张的笑容一如当年,图苏里都要认不出他了。 “咋地,现在是不是觉得哥比那顾南飞帅多了?” 图苏里:……顾南飞是春天,你是夏天,狂风暴雨洪水滔天好么? “你怎么进来的?”bh是需要刷门禁卡的呀。 赵燕然脑袋一晃,一脸奸笑。“我跟着个漂亮小姐姐混进来的,怎么说,哥这颜还是能打的。” 嗯,脸,很能打。 “你来干嘛呀?”图苏里有点没好气,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多加注意她这边,这才放下心来。 赵燕然被她这话问的一笑,眼里都是高深莫测。他走近几步,便看到那娇小女孩随即侧移开来,看他的眼里多了丝警惕。 “你这样很伤人的图苏里,我当年好歹……” 当年二字出口他便后悔了,多多少少知道关于她母亲的事,懊恼自赵燕然眼角闪过,被图苏里捕了个正着。 小姑娘坦然轻笑了下,神色没有什么异常。 “你当年去救我,我很感激的呀。” “那你不得请我吃饭?” 图苏里给他台阶下,赵燕然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暖意,他挎着肩膀将嘴咂的哒哒响,惹得图苏里白眼看他。 “这个点你要吃什么饭呀,早饭晚了中饭早了晚饭就更不存在了呀。” 谁知赵燕然笑嘻嘻的往墙边一靠,转着手机浪里个浪。 “你请我吃,你说是啥饭就是啥,管它饭点啥时候呢。” 图苏里:……不嫁不给撩! 刚想着要不请个假跟他出去喝杯咖啡顺便把他给解决了时,通道口突然走出来两个西装笔挺满脸写着我很严肃的人。 第165页 一人拎公文包一人端着杯……冰淇淋? 图苏里脑子里突然想起段依依说的总部来巡视的人,神色一正拉住赵燕然的手臂要将他推到身后的小会客厅去,不期然的,那拎公文包的人朝他们的方向突然开口。 “赵总,时间差不多了,各部门已经通知到位,十分钟后召开涉外企划部大会。” 图苏里含在嗓子眼的话被她拼命吞进喉咙里去,眼角闪过被戏弄的脑意,低垂的眼帘里突然多了一杯冰淇淋。 “图苏里,拿着,给你去去火。”他接过助理手中的冰淇淋,不顾对方剧烈抽搐的嘴角笑眯眯的弯腰去看半丸子头女孩,一语双关。“哥对你好不?” 图苏里看着大会议室讲台上双臂撑着发言台凛着一张脸气势迫人的男人,再看看手里的冰淇淋,平生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 图苏里:……郝妮马呀。 中午饭安排在了浅深,作陪的都是分部的高管和涉外企划部的各组组长,图苏里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小虾小鱼自然是不用去的。 她正为逃过一劫庆幸时,却不想赵燕然并不给她快乐的机会。 来叫她的是早上那个拿冰淇淋的男人,冷着脸,看她的眼里都多了几分看红颜祸水的神情。 图苏里在心里嘆气,这赵燕然,还得早解决。 两人下楼时,旋转门外一行七八辆车都落着车窗等着了,冰淇淋将她领到中间那辆车边,拉开后座的门。半个小时前还在会议室内面色冷凝听报告的人,此刻笑的跟个中二少年似的超她打了个响指。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图苏里,哈哈哈哈,快快快,上来。” “我要跟我组长坐。” 图苏里站在车门外,义正言辞。 他现在这是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公司同事领导的眼光她可以不顾,但是万一组长要是跟顾南飞说了,那…… 图苏里小腿发抖,她嘴巴到现在都疼着。下唇珠靠里面的地方人咬破了,小小的伤口一碰就疼,不时提醒着两人昨晚在门边的旖旎。 思及此,站在车门外的女孩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这一幕看得bh其它人目瞪口呆。 这从哪冒出来的小外聘?怕不是背景很雄厚? 图苏里:不不不,我没有,我不是。 ------ 【情人节特献小剧场(婚后篇)】: 十一月中旬,bh安排员工泰国十日游。 图苏里不喜热闹,原打算找藉口在家和顾南飞厮混,却不想赶上他去岭南出任务,加上顾琼玖最近在清迈拍戏。 两相权衡后,刚结婚月余的小媳妇儿便拎着箱子上了去清迈的飞机。 时值泰国一年一度的水灯节(情人节),灯火阑珊的河边人潮涌动。 穿着浅紫色细肩带长裙的女孩蹲在岸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两盏并蒂花灯放入水面。素手轻抚湖面,水波晕开,花灯踏着涟漪朝远处缓缓而去。 “这花灯要两个人来放寓意才最美。”有人在她身侧说话,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人并未受影响。 公司这次出行是允许携带家眷的,所以旅行社配备了八名导游。 许完愿的图苏里侧首,看到身后站着的是那个在旅途中对她颇为照顾的男导游。 “是两个人来的。”她答,看花灯的眼,柔情似水。 男导游惊诧,这次团旅唯有她未带家眷,他见她神色清淡本以为是失恋或者单身。听她这么一说,随即四下张望找寻她男伴,却未果。 “他……在哪?” 那两盏花灯已经走远,在河面与其他灯盏会和,将水面染成透亮的橘红。女孩在这光火明亮里低笑,软糯的嗓音传来。 “我心里。” 你在我身边时,就在我身边,你不在我身边时,就住在我心里。 从前如此,从今往后,亦如是。 从泰国回来时,顾南飞来机场接她。 接机口军靴迷彩裤黑色短袖的人站在芸芸众生里,即便是冷着脸,所有的焦点也都在他身上。图苏里忽地想起河边那两张相携飘远的花灯,心跳蓦然加速。 “图绵绵。” 她还来不及喊他,顾南飞已看到她,招了招手声音里裹着笑意。 他沖她笑时,图苏里只觉得思念淹没了理智。她放了手里推着的拉杆箱朝他奔去,已经长到肩头的发随风向后飞扬,如鸟投林。 “顾南飞,我好想你。” 她扑进张开双臂的人怀里,被他高高抱起,双脚离地。 “哪儿想我?” 顾南飞将她抱高与自己平视,双额相抵,神采飞扬的桃花眼锁住她,问话时嘴角微微翘起,既风情又俊朗。 他在撩她,图苏里心里清楚。 她环住他的项颈埋首其中,好半天软软的唇印在他的大动脉处舔了舔,呵气如兰。 “心。” 作者有话要说: 29w字终于!吻!上!了! 情人节快乐,我的宝贝们! 今天提前更新,附上情人节特献小剧场请食用。 若觉太甜,可和身边的爱人亲亲,便可缓解。 爱你们呀。 . 第85章 第 84 章 【忘了说了,你刚刚跳起来打她的耳光的样子,很可爱,】 ----- 图苏里最后还是坐进了东宫的车里,原因很简单,段依依那部车人满了。 赵燕然看着那个想跟他中间隔出一个太平洋的小妞,忍不住扬着嘴角笑出声,他故意将手臂驾到车椅上。 第166页 “你也这么对顾南飞啊?” 图苏里:他和你能一样么? “没得比呀。” 小姑娘说的很不客气,微微噘着嘴,模样娇俏美好,看得赵燕然心痒难耐。 黑黢黢的眼跟x光线似的,顺着她的下颚骨一直扫到脚尖,再次于心中肯定这次绝对要和顾南飞死磕到底。 这么可爱好玩的小人儿,凭什么白白便宜了顾南飞那个沙雕,岂不是枉费他自她走后拼命读书在沉浮商海历练。 当年年纪小做不了什么,如今失而复得,谁放手谁煞笔。 先到达的几人恭恭敬敬的站在浅深大门口候着,赵燕然的车走在最后,慢腾腾的自车里跨出来,派头十足。 他转身想要去牵图苏里时,却不想人家早一步下车奔到了段依依身侧,也跟着双手垂在身侧恭迎他。 有意思。 赵燕然朝里走,等他和两位助理跨进大门,分部其它高管才跟了上去,有条不紊的进了电梯朝楼包间去。等分配座位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图苏里被推到了赵燕然身侧,她僵着嵴梁背在段依依不动声色眼光中如坐针毡。 图苏里:组长,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我不认识这个人呀。 “吃这,这好吃。” 一块晶莹剔透的鳕鱼出现在她面前桃花碟中,图苏里欲哭无泪的捏着筷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席上人吃的毫无滋味,图苏里尿遁出来后便不想再回去了,可她又不能真的特权到跑路,这不等于坐实了他们的猜想么? 等她终于发够呆拉开洗手间的门出来时,却不期然在诺大的镜子前看到一个……熟人。 那人刚好在擦手,抬头间也望见了她,两个人,一面镜子,神色骤变。 “你怎么在这!” 短发女子擦手的纸巾掉落在脚边,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质问道,语气强硬,眉目凌厉。 图苏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踱到镜前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她压抑的吸气声,也将她脑中突来的大火浇灭。 “我问你怎么在这!” 四下张望无人后,短发女子上前一步噼手关了图苏里的水龙头,修饰精緻的长眉高高挑起,睥睨着她,如看蝼蚁。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图苏里抽出纸,平静的擦着手掌的水珠反问道。 短发女子察觉自己失态,随即镇定下来向后退了一小步,冷哼。 “你还敢回来,你当年可是漏网之鱼。” 当年在叶家,大雨里小姑娘哭泣疯狂的模样还在她的脑海里,栩栩如生。 看短发女子眼里突如其来的得意之色,图苏里淡淡勾起唇角,声音薄凉。“那又怎么样?” 短发女子没想到她会如此镇定,当年这小丫头可是不堪一击的很,被抓回来第二日就乖乖自己走了。事情也才过了八年,她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思及此,短发女子唇角轻轻勾起个冷笑的弧度。 “怎样?也不过就是我随便打个电话,你恐怕就要跟你那个母亲一样被……”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豪华奢靡的洗手间内回荡着,短发女子脸被打偏到一边,久久回不过神来。 “别提她,你不配。” 将抖的厉害的手背到身后,图苏里吞了吞口水浸润着干哑发紧的喉咙,力持自己在说到母亲时所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不卑不亢。 图景年岂是她可以言语的? “你敢打我!” 向来清高自傲眼睛长在头顶的短发女子勃然大怒,回过神来扬起手就朝图苏里挥来。看那胳膊抡起的高度,力道之大估计能给图苏里打倒在地顺便滚两个圈。 此时想逃也来不及,图苏里闭眼紧咬牙根准备迎接这顿意外之打,却忽地听得一把让人骨头酥软的慵懒嗓音自里间传来,宛若妖魅。 “哟,章董干嘛呢?” 跟着声音而来的是一股力道,将傻站着的半丸子头娇小女子往后扯,直扯的短发女子掌心抡了个空。 “严碧雾。” 清冷的嗓音在喊着三个字时,带着明显的不屑一顾。 扣扣两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图苏里低垂的视线里多了两节细白的脚踝,隐在酒红的鱼尾裙摆下,妖艷冻人。 “可不就是我嘛,劳烦章董还记得我呢。” 这声音…… 图苏里好奇的抬头,入眼是黑色的真丝衬衫,后背镂空,镂空的地方露出两片蝴蝶骨。那蝴蝶骨骨形完美,弧度以及凸出的高度都恰到好处。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此刻即便就只是个后背,已让图苏里觉得面前人美的令人心颤。 有人在,短发女子顿时收敛了情绪和动作。她冷笑着看了眼立在严碧雾身后的人,道了句来日方长便转身离开。 干净利落,毫不留恋。 图苏里身前的人待那人完完全全走出洗手间,这才软着腰肢靠向洗手台,如瀑的长发随她转身的动作飞舞,看得身后人眼花缭乱。 “你挺有力气的啊小妹妹,章茗苔那脸都给你打的有点肿了。” 她像是嘉奖,又像是调侃,双手抱胸笑嘻嘻的看着半丸子头女孩。 那女孩有一双春水般的眸子,在洗手间灯光的照耀下,宛若星辰。 “她害死了我妈妈。” 不知怎么的,在女子的注视下图苏里竟想都没想说出这句话来。 震惊从那双栗色的杏眼里流出,一闪而逝。再看图苏里时,严碧雾已神色如常了。 第167页 她剔了剔自己鲜红的蔻丹,勾着唇角要笑不笑。 “那是要使点力气才行。” 说完拍拍手打算离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半边身子来看身后混混沌沌的小姑娘。 以为图苏里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到了,墨色的长眉沖她轻挑,眼神都不用刻意,随便抛来的一瞥便叫图苏里五脏肺腑如遭电击。 “忘了说了,你刚刚跳起来打她的耳光的样子,很可爱。哈哈哈哈。” 那笑声明明很清爽,可图苏里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像是水妖迷惑人的歌声。听的人想跟着她一直走一直走,走进她织的魔网里。 明知那网会要了人性命,也心甘情愿。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精啊…… 图苏里望着她步伐摇曳的走出自己的视线。等她再追出去时,长发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水眸低垂,洗手间门边的人手贴向冰凉的砖面,在心底一字一顿: 又见面了,章茗苔。 …… … 图苏里这一尿遁,回来时席面早就结束了,一干人坐在休息室里浅笑交谈,酒桌之后的气氛自然是轻松了不少。 几个年纪大点的高管都是总部下派来的,和赵燕然谈的最是相欢,图苏里静静坐在角落里,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她单独跟赵燕然待一会儿。 “图苏里。” 冷不丁段依依一声喊,图苏里抬头满眼茫然。 “赵总说你这个企划案做的不错,问你有没有兴趣去总部历……” “不不不,我不去。” 段依依那个练字还卡在喉咙里时,图苏里就猛地站起身摆手,一脸惊慌失措。但她反应还是快的,在众人不解的眼神里轻咳一声,便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挽尊起来。 “我刚来公司,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不管是工作能力还是业务水平,还需要在企划部磨鍊,各位组长和领导也都是我学习的对象。若三年五载后我能学得各位一二,到时候还希望赵总能如今日这般,乐于提携新人。谢谢赵总抬爱,谢谢您。” 图苏里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尤其是最后咬的重重的那个您字,差点让赵燕然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心内突然起了捉弄的念头,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搁人就站了起来朝图苏里走来。 “赵总……” 小姑娘不自觉的后退,一双小手汗湿了掌心。她退一步,赵燕然进两步。两人腿长不在同水平,三两下赵燕然就站到了图苏里面前,隔着半个脚掌的距离,她的膝盖弯紧贴着身后的沙发。 “赵、赵燕然……” 没想到在员工面前他如此不顾及形象,图苏里慌了神,咬牙切齿的低喊道。 赵燕然被她又急又窘的模样惹的想笑,两人僵持了片刻,上方的人到底不忍,朝小姑娘伸出了手。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图苏里。期待你的进步。” 突如其来的公式化的口吻,老闆对下级的期许和施捨的安慰。 图苏里松了口气,握住那只大手,不想那人却突然屈指在她掌心挠了两下,吓得她赶紧收回手背到身后。 低低的笑声传来,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女孩心中忍不住又骂了句脏话:神经病。 图苏里到底是没找到跟bh东宫独处的机会,赵燕然下午跟高管开会,晚上她下班时会议室里还灯火通明。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男人坐在第一排,看讲台投屏的眼,认真又冷峻。 赵燕然,你很好,可是与我无关。 她顺着电梯往下来,手机提示有信息进来,点开一看是微信的好友申请。 申请人id是两个字母m加八个数字,申请信息简单明了:顾南飞。 图苏里:…… 想到自己还痛着的下嘴唇,图苏里点回聊天界面,决定忽视那条消息。可还没等她穿过大厅,微信又响了。 还是那个id,这回申请信息变了:赶紧的,加上。 图苏里:…… 就不加就不加,加人还这么趾高气扬,真是给你惯坏了,哼!图苏里哼唧哼唧的出了门,人还没站稳,便被骑楼处突然亮起的两道车灯刺瞎了双目。 什么素质呀,在大门口开什么远光灯! 图苏里伸手遮住眼,摸摸索索的从侧边往下走,刚走两步便有车滑行到她身旁。遮着眼帘的人本能的朝里缩,才缩两步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朝她喊,桀骜又懒散。 “让你加好友你墨迹啥呢?”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南飞:让你加好友你墨迹啥呢?劳资29w字才捞到一个亲亲我容易么?加不加?不加给你嘴巴咬掉信不? ps.记住这个妖精! . 第86章 第 85 章 【——顾南飞,】 【——我在。】 ------ “让你加好友你墨迹啥呢?” 驾驶座的人说这话时,脸在暗影里看不真切表情,可那抵在后牙槽上的舌尖动了动,图苏里顿觉脚软。 “上车。” 后面有来车,顾南飞长臂一展帮她推开了副驾座的车门。图苏里离车身近,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机械声,大开的车门下竟然伸出一块……电动踏板。 “咦?” 图苏里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块踏板伸到自己膝前半公分处停了下来,看位置刚刚好够她踩着上车。 图苏里:…… “顾南飞,” 女孩看他的眼里多了份惊喜和讶意,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人被她看到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别过脸去,语气故作不耐的催促她。 第168页 “上车。” “好的呀。” 小姑娘开开心心的爬上车关好车门,便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开车的人,一言不发。终于,在红灯时顾南飞熬不住了,他狠狠地瞪了眼始作俑者,语气竟染上半分狼狈。 “你瞅啥!” 图苏里知道他别扭劲来了,心下喜悦,便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她学着当年他教的东北话,很认真严肃的回道: “瞅你咋地呀?” 话音落顾南飞再也绷不住了,别过头去笑了起来,图苏里单手托腮望他。 “顾南飞,我这里还是寒冬呀。” 小姑娘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飘来,顾南飞慢慢侧首过来。四目相接,图苏里沖他轻笑,单边酒窝里都是他日思夜想了八年的甜腻。 “图绵……” 他还没喊完她的名字,女孩便凑了上来在他唇边轻啜了下。清甜的嗓音萦绕在他耳边,他听到图苏里缓慢的轻语,像是小夜曲般荡进他耳里,摄人心魄。 “我在等你的笑,让我万物复甦呀顾南飞。” 你一笑,就是我的春天,你还记得么?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顾南飞猛然惊醒,赶紧松了剎车朝前驶去。他紧抿着薄唇,生怕一张口,已经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就能跳出来。 撩完就躲回座位里的人看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霓虹夜景,章茗苔微肿的脸在她脑海里浮现,图苏里咬咬牙,忍住想要握顾南飞手的冲动。八年了,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摆布逃生无门的小孩子了,如今,还有什么能让她害怕逃避的呢。 “来这里做什么呀?” 图苏里被人拎着下车,坐电梯,抵达热闹的商场后纳闷的看向身侧推推车的男人。 顾南飞也不看她,马不停蹄的左拐右拐带着她到了家具物品摆放地,最后停在了一排排女式拖鞋处,图苏里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 图苏里:好吧,闷骚。 “哎哟,你咋又回来了?” 导购是个四十几岁的阿姨,看起来热情又亲切,她看到顾南飞后立刻迎了上来说道。 一个小时前,这大高个的帅哥推个车过来在她这女式拖鞋柜前站了半天,后来才知道要给女朋友买拖鞋,但不知道她喜欢啥样的。纠结半天后索性每个样式拿了一双,把个购物车都堆得满满当当,她就多嘴说了句: “哥儿,你对象这么难伺候呢?” 谁知这句话说坏了,那大高个看了她半天,突然购物车也不要了,迈开长腿就跑,任凭她怎么喊都喊不住。 再看看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娇小女孩,导购阿姨这才明白,原来人家不是不买了,是去把对象带来亲自让她挑呢。 真是好孩子。 又?图苏里一头雾水,看着两人。 顾南飞一看导购,额际冒出冷汗来,尴尬再次染上眼角,他急忙推着图苏里朝前走,边走边低语: “你喜欢呢个自个儿拿。” “对对对,姑娘,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大小伙子哪知道姑娘家喜欢啥,他来买也是啥都不懂的。” 阿姨脑补着两人怕是闹了什么矛盾,赶上来帮顾南飞说好话,却不想越说男子脸色越尴尬,推图苏里走的力道就更大了,惹得图苏里哎哎喊了好几声这才收敛了。 图苏里回身看导购阿姨,突然挽住顾南飞的臂弯,笑颜姣美。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挑呢。” 那阿姨见两人你侬我侬的,便笑着摆手让两人自便,自己退后去理货了。 导购一走,顾南飞就浑身不自在了,他偷偷觑了眼图苏里,恰巧她也在看他,便被抓了个正着。 “瞅、瞅啥。” 难得顾南飞竟也结巴,图苏里舔了舔下唇珠的伤口,心里宽慰了不少。 “你要给我买拖鞋么顾南飞?” 她放开手奔到货架前,拿起一双粉色的兔耳朵拖鞋,毛茸茸的兔耳朵映衬着她白皙的小手指,看的顾南飞眼眶发热。 她就站在他面前,触手可及。 她笑着喊他,笑着问他是不是要给她买拖鞋。 她刚刚还抱着他的胳膊,触感温热,不是在梦里。所有的一切,昨晚门边小姑娘的嘤咛声,都不是梦啊。 “绵绵,” 他一时情动,低低的喊了一声,已走到两米外的人没有听到,却回头沖他笑,手里多了双同款男士拖鞋,只不过毛茸茸的兔耳朵变成了狗。 “顾南飞,你要不要这个呀?” 推车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款棉外套,领口敞开,露出里面浅绿色的衬衫。卖场的灯打在他头上,图苏里只觉得内心温暖。 妈妈说的对,如果你曾见过阳光,那么前方再黑,也不会怕了。 “顾南飞,” 她轻轻地喊他,那人已走到她面前,听到她喊便下意识的回道:“我在。” 一句我在,她等了八年。 女孩捏着拖鞋走过来,伸长手臂从侧面环住推车的人,脸埋在他臂弯,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那上面不停地蹭着。 “顾南飞,我送你拖鞋呀,哈哈。” 哈哈两个字带着鼻音,顾南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想低头去吻她发顶时才发现两人身高差太多了。 等他刚想空出手来抱她时,小姑娘又突然抽身离去,背对着他语气欢快。 “家里要多备几双拖鞋呀,那些长了毛毛的我早上出门时已经帮你做主全部扔掉啦。我们自己要买,还要给客人准备呀。玖玖准备两双,沈青准备一双,还有你的那些同事,如果要来家里吃饭的话,对了还有陆擎……” 第169页 喋喋不休的图苏里突然被人从身后勾住腰身环抱进怀里,顾南飞双臂微微施力,图苏里便双脚离地啊了一声环住他项颈。 紧紧相拥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图苏里感受到颈窝处有热气呼出,她眼泪一下自己就涌了出来,长睫毛微垂泪珠便滚落出来。 “顾南飞,我好想你呀。” 她紧紧抱住他,唇贴在他耳根处呢喃道,抱她的人微微一震,双臂收紧。 “我也是,绵绵。” 思之如狂,却无人可诉。 …… … 两人在卖场逗留了不少时间,拎着大包小包的顾南飞刚从电梯跨出来,便看到自己妹妹带着墨镜口罩鸭舌帽站在他门前,鬼鬼祟祟的。 “你干哈顾琼玖?” 他沖妹妹喊道,立刻引来顾琼玖的怒目。 “你干哈啊哥!喊啥!” 背个小包跟着后面正取钥匙的人抬起头来,开心的跑过去一把抱住过的跟个粽子似地顾琼玖,笑嘻嘻的仰头看她。 “玖玖,你怎么才来找我呀。” “还不是我哥,他不让我来,不然昨晚我就来了。”顾琼玖投诉到,却眼尖的发现在提到昨晚二字时,图苏里蓦地红了的耳根。 “哟哟哟,不让我来你俩干哈了啊,我的妈,我不是要当姑姑了吧?” “玖玖!” 小姑娘脸红成了猴屁股,气的追着她要打,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拎东西的人。那人看她的目光灼灼,语带调侃。 “当姑姑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你、你们……唔!” 图苏里说不过两人,双手捂住脸朝地上一蹲,作势要哭。顾琼玖慌慌忙忙来哄她,说不能给记者拍到了,赶紧开门进去。 “你怎么没有给钥匙给玖玖呀?” 图苏里等两人进屋后关上门在玄关处换鞋时问道,全然没发现顾琼玖在听到这个问题时脸色微变。那弯腰正在给她拆拖鞋的男人挑了挑眉,仿佛在看沙雕般看着她。 “私人钥匙,能随便给么?” 图苏里:行吧,你就继续骚吧。 顾琼玖:看来那件事,哥哥还没有打算原谅她。 顾南飞送她回来后还得回队里,没有多逗留便嘱咐两人注意门窗边推门要走,图苏里跟着他到门口,眼里都是不舍。 “那你明天回来嘛,明天周末呀顾南飞。” “明天队里训练,我回不来。” “哦,好的吧。” 小姑娘点点头,脸上都是失落。顾南飞看的心中痒意肆起,他一把将人拉出门抵在了楼道的墙边。 楼道的暖光灯柔柔的照着两人,图苏里就睁着一双水亮的眸子看他,微微噘着小嘴,睫毛忽闪这像是在做无声的邀约。 顾南飞吸了口气,到底是没忍住,低头压了下来。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有模学样的在他唇上轻咬着,咬的顾南飞立刻察觉到身体出了变化。图苏里被他压着,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她心中一惊,便不敢再造次了,主动权被拿回,顾南飞在她唇上流连忘返。 “怕了?” 他在她耳边问道,气息不稳。 图苏里不敢回答,只是乖巧的任他这样那样,心底不停地冒着小泡泡,一股一股的,拱的她心都飞起来了。 “我走了。” 他轻啄了下她被吻肿了的唇瓣,压抑的低语。 图苏里点点头,小手揪着他的衣袖,垂着长睫毛掩着心事。顾南飞心生不忍,便将人抱了又抱。 “乖,我过两天休假了回来。” “好。” 看他走进电梯,图苏里刚想喊他,却到底没有喊出口。她想,再等等吧,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图苏里:来啊,撩啊,谁怕谁? 顾南飞:你确定? 图苏里:对呀对呀 顾南飞:把腿儿张开。 ps。明天尽量双更,亲爱的们,暖暖孩子的评论区吧,嗷嗷嗷 . 第87章 第 86 章 【——你这些年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为什么不能考虑我,顾南飞。】 【——我早遇着了。】 ------ “玖玖,你这是做什么呀?” 屋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的严严实实,图苏里纳闷地看着那个躲在阳台处隔着窗帘缝朝外窥探的人问道。 那人头也不回跟她摆手,“你不知道现在这些娱记有多无孔不入,要是被拍到我大晚上的到这边来,万一在查处这房子主人是个男的,明天可不又得上热搜么。到时候我那经纪人又得跟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图苏里:…… “玖玖,这就是你喜欢的工作嘛?” 她开了盏小灯,将从卖场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摆进该放的地方后倒了两杯牛奶到沙发上,招呼顾琼玖过来坐。 揭了帽子口罩墨镜的人坐在图苏里面前,如此近距离的看她,图苏里眼睛都移不开。 “玖玖,你可真好看。” 少年时便知她艷冠群芳,如今做了明星再加上包装,图苏里只觉得她耀眼的不行。 顾琼玖听到这话反倒自嘲的笑笑,指了指酒格。“我要喝酒,喝这个没劲儿。” 两人虽多年没见但情分却没变,图苏里知道她心里有事,在沈青那句‘我们没有在一起’时,图苏里就知道这些年这两个人肯定出了什么事。 红酒的香味侵袭着图苏里的鼻尖,酒还没醒,顾琼玖便倒了一杯灌入喉间,那模样熟练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第170页 “苏里……”明艷女子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突然朝她轻笑,笑不达眼底,看着很是伤情。 图苏里心疼她,挪到她身边拉住顾琼玖的手轻轻握住。 “玖玖……” “苏里,我哥这些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这句话,是她第二次听到了。 沈青说时,表情很是肃穆。玖玖说时,伤情又黯然。 重逢后他们对她诉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自己过得如何,而是顾南飞过的不容易。 可是玖玖,谁又能过的容易呢?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苏里。” 顾琼玖握紧她的手,漂亮的眼角微微上扬,眼里星光点点。 “他……沈青说他们每次出任务都是要写遗书的,可是哥哥从来没有写过。” 听沈青说,他偶有次机会听到上级在问到顾南飞关于遗书问题时,他是这么回复上级的。 “我的命是国家的,若守护祖国需要付出,也是理所应当。” 再后来,有次他喝多了,不知谁问了句,他猛吸着烟好半天才幽幽的答了句: “那个人不在,遗书便无人可留。” 无人可留,便不写。 顾琼玖手里的软软的小手抖了抖,随即沉寂下来。 “不说他了,玖玖,说说你吧,你过的好嘛?” “我?” 几杯酒下肚,大抵是情绪来了又或是久别重逢后人心脆弱的一面被勾勒出来,千杯不醉的顾琼玖竟觉得自己头有些晕。 她呵呵笑着,不知不觉眼角湿润。 “苏里……我、我过的特别不好,特别不好。” 她说着扑进图苏里怀里,语气委屈幽怨,图苏里鼻头一酸紧紧抱住她,两人相拥着倾听彼此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艰难。 …… … 顾南飞刚回到队里,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敲开,来人齐腰乌黑长发,容貌娇美堪比电影明星。 她看着散懒地靠在办公桌后椅子上的人,笑盈盈的朝他走来。脚步绕过办公桌刚要走到他身边去,不想那人突然开口了。 “就停那,有事说事,别往前了。” 顾南飞说这话时,挑着眉舌尖抵在后牙槽上,要多不给面子就多不给面子。 可云婠婠心里知道,自己就是喜欢他这份桀骜不驯、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不像那些家里介绍来的或者知道她家世的有心之人,两人相识于危难,云婠婠对他自然不是一般的感情。 “干嘛呀,你老这样对我。” 顾南飞没理她,手机屏幕上的指头滑的飞快。 “顾南飞,咱两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患难与共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嘛,我又不是那些就会对你发花痴的人。” 刷手机的人手指一顿,原本散懒的肩膀突然端正了,他从椅中直起腰歪头看向眼前的人。 云婠婠长着张颇具古典气息的鸭蛋脸,五官立体柔和,咋一看的确叫人心驰神往。 不过很可惜,他是正眼都没瞧过。这些话还都是偶尔从队里人嘴上听来的,他不懂,也懒得分心关注本就跟他无关的人。 自从两年前云部长打招呼让他多‘照顾’这个在军总医工作的女儿后,本就不给她好脸色的顾南飞更是连半句话都懒得搭理她了。 “就对你这样,怎么着,还打算让云部长再给我弄去关照一顿?” 他说话向来不客气,云婠婠习惯了,脸色微红。 “我爸爸也是看好你,再说了,撇开我爸爸,我们这些年一起外出救援、抢险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吃不了苦就会靠家里帮我的人么?” 云婠婠的确是个人物,云家背景如此强大,她也并未多靠家中扶持。 她和顾南飞相识在一场地震救灾中,当时她是医疗队的,顾南飞为了救个被水泥板压住的小女孩伤了胳膊,血流如注都没有松开抱住女孩的手。是她给他包扎的伤口,那张混着血水和雨水的脸,长眉俊目,一下子落进了她的心里,便再也抹不去痕迹了。 各种社会救援活动,火灾、水灾、大大小小的地震,顾南飞所到之处,她都无怨无悔地沖在第一线,不为其他,只因她喜欢的人在那里。 若你冲锋在前我便相随左右,你守护祖国,我守护你。 “云婠婠,你不是我要的人,我们认识再久也无用。我们之间只有战友情,除此之外,再无半点情分。” 这话他说过无数次,云婠婠强忍着心底翻腾的酸楚,无所谓的笑笑。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愿意是你的事,但请不要管束我。” 顾南飞:…… “到此为止。” 冷漠到没有半点起伏的音调传来,顾南飞说完便起身绕开她朝门口走去。身后人开口喊他,声音里隐忍着不管不顾的倔强。 “你这些年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为什么不能考虑我,顾南飞。” 已推门跨出半个身子的人顿住了,他歪着头想了下,随即收紧下颚勾起唇角笑了,笑的眼中都是脉脉温情。 “我早遇着了。” 在我最好的年纪遇到最好的你,不问来路,不问结果,只需等着你,便已满足。 顾南飞大步朝前走去,俊朗的眉目望着天边的星辰,仿佛看到图绵绵清亮的眼。 他的小姑娘,就在他心里呀。 “咳咳……咳咳咳,” “图苏里,你下午请个假去医院吧,你看你咳得脸都红了。” 第171页 小宋看着那个连着咳了两天的女孩担忧道。 图苏里摇摇头,押了口热水后继续电脑里的文件工作,她嘶哑的声音夹杂着倦意。 “我这边今天能全部做好,等下午给组长看过通过了我明天再请假去吧。” 浑身的燥热熏得她头晕眼花,想着去洗把脸再来做事,却没想到刚撑着桌面站起来的人眼前一黑,便跌到在地上。 “苏里!”小宋一声惊呼去拉她,其他同事也围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将人扶到椅子上。 “苏里,苏里!” 闭着眼的人被小宋狠狠摇了两下,这才醒过来,她茫然地看着那一张张焦急的脸庞愣愣的问道: “我怎么了呀?” “你刚刚从椅子上摔下去了!苏里,你还是请假去医院看看吧,你头好烫。” 小宋刚刚扶她时,手不小心贴在她面颊上,掌心得温度烫的她缩了下手,估计这烧发的还不低。 “没事,我去洗把脸就好了。” 办公室外的响声惊动了内间的人,段依依託着文件夹走出来时,图苏里正苍白着脸挣扎着要从椅子里站起来。 “怎么了?” 段依依视线还凝在文件上飞速浏览,头也不抬的沖几人问道。众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说明白后,段依依两只眼便转了过来看图苏里好半天才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立刻、马上去医院,小宋,你陪她过去。” “是,组长。” 小宋应声,倾身过去拿了背包就要扶图苏里,却被丸子头女孩止住。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组长,勉强扯出个笑容来。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小宋手上还有事做,我可以的组长。” 小宋昨天接了个案子,这是她实习以来第一次拿到独立做企划案的机会,昨晚她走时小宋还在加班,图苏里不想因为自己无足轻重的私事而耽误别人。 见她神色坚持,段依依便没再强迫,点点头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苏里,我……” “你加油呀小宋,我先去医院啦。” 失去血色的小嘴抿了抿,沖周围人笑了下,背起包包拖着步子朝大门去了。 段依依目送她出门,若有所思。 “师傅,去人民医院,谢谢。” 金融中心外车很好打,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图苏里刚走到马路边便上了车,报了地点后便窝进车座里,闭着眼紧抿着唇。 脑袋烧的昏昏沉沉的人强打起精神在脑内模拟了遍去医院的程序:到了先挂号,然后排队等看医生,大概是要打吊瓶的,差不多三个小时。如此算来,医院结束之后就要直接回家了,也好,的确是累了。 想着想着,倦意袭来,她忍不住放松了神思想要眯会儿,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是微信消息,顾南飞发的。 顾南飞:我今晚训练结束了可以出来,咱出去吃饭么? 图苏里盯着那十几个字看了好半天,才木然的回了句:今晚要加班,不吃了。 等她按了发送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手机提示发送超过两分钟的消息无法撤回。 算了,发就发了吧。 等了会儿对方没有再回复她,图苏里将手机调成静音便安心的靠在车后座上小憩起来。 她到医院后,所有的跟预期一样,忙了半天终于在输液室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图苏里将护士给的暖宝宝撕开握在手里,安安静静的等她来扎针。 给她扎针的是个圆圆脸的年轻女孩,轻声细语的跟她说水刚进来时会很凉,让她忍一忍。 图苏里点头,虽做好心理准备,可当那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流入血管时,短发女子还是觉的冷的她一哆嗦。 咬咬牙,她将暖宝宝放在手背上,等着它慢慢帮自己温热那些凉人心脾的药水。 “疼不疼?宝宝。”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图苏里顿了下,扭头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十点二更,撒花花~~~~~~ . 第88章 第 87 章 【他们之间,空白了太久,突然便有了种回不去的感觉。】 ------ “疼不疼?宝宝。”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图苏里顿了下,扭头看过去。 她的斜后方坐着个三四岁的小奶娃,肉嘟嘟的小脸双颊红扑扑的,小奶娃身侧半蹲着年轻的母亲。长发扎在脑后,发尾柔柔的顺着身子倾斜下来,像一扇瀑布。 刚刚那道温柔声音就是从她那传来的,女子温柔的眼角都是心疼,小孩子却很听话,不哭也不闹还冲着妈妈笑。 “宝宝不疼,妈妈笑。” “乖,妈妈在笑呢。” 长睫眨了眨,最后垂了下来掩住眼中的艷羡。图苏里转过头来,前排座椅上相依偎的身影跌入眼帘。 女孩带着带着毛茸茸的线帽,困顿的靠在男孩怀里,那男孩揽在她肩头的手冻得通红。 两人正在小声的交谈着,听得不真切。大抵是女孩说难受,男孩便凑了过来亲亲她的发顶,说亲亲抱抱就不难受了。 年少的爱情,最是意气风发。 图苏里拉起棉袄上的大帽子,将整个脑袋遮住,小脸闷在帽子里不一会儿便呼吸困难了。她也不在意,闭着眼,任凭呼出的二氧化碳将她包裹住。 至少二氧化碳,是温热的。 顾南飞赶到医院时,歪在输液室椅子里的人就是这副模样,要不是那件眼熟的藕粉色棉袄,他怕是翻遍医院也找不到她。 第172页 她窝在那里,那么小,帽子一盖就看不见了。 寒气袭人的隆冬,输液室门口那个跑的满头大汗的男人就这么隔着距离,远远的看着角落里的人,眼神复杂。 “小姐,你这边输完液了,去取药口把药取了,明天再来一趟。” 圆脸小护士给图苏里身侧人拔针时发现图苏里竟然快要空针了而病人却不自知,赶紧将人摇醒关了输液器。 这病患也是心大,自己一个人来输液竟睡着了,也不知道看着点药水。 被突然喊醒的图苏里双眼茫然的看着轻声催促她的人,直到她拔针时那酥麻的痛意才使她清醒过来。 “我……睡着了。”她愣愣的看着自己手背那张止血贴,不好意思的呢喃。 小护士点头,收了针管。 “你明天输液要是想睡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多来看几眼。” 医者父母心,图苏里万分感激地跟她道谢,心里暖烘烘的,拿起包边从右手侧门出了输液室朝取药口去了。 从始至终,都不知输液室后门处站了个人。 顾南飞就隔着几步之遥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背着单肩包安静的排在取药的队伍里,看着她熟练地缴费、拿药,用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扫码、付款,然后拎着药袋子大步朝医院门口走去。 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从容不迫,仿佛她早已习惯独自面对所有。 两人前后出了医院的门,图苏里站在马路边等车,不经意间回首正好看到几米开外站的笔直的男人。 他穿着迷彩作训服,没有带帽子,曝露在寒风里寸长头发的脑袋上两只耳朵红红的,想来是在室外站了很久的样子。 “顾南飞?” 图苏里对于在医院门口看到他十分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南飞没有动,就那么远远的和她相望着。图苏里染成栗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看却隐隐泛着灰绿,看着那些细软的发尾被风吹的不停拂扫着图苏里的脸颊。那脸颊白皙没有血色,像是失了水的鱼一般,奄奄一息。 “等我。” 顾南飞沖她扬了扬车钥匙,说话的语气平平没有什么情绪。图苏里点头,站到了保亭后面。 不一会儿那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图苏里踩着踏板爬上车。 输完液之后整个人犯困,顾南飞也并没有要问的意思,两人便一路无言到家。 进门,换鞋,图苏里将包和钥匙搁在玄关处便拎着药进了厨房。 顾南飞也跟了过去,看着她取了水杯倒水,将药片一字排开再一颗颗放进嘴里,然后仰起脖子灌水、吞药,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她似乎完全忘了这屋子里还有个人,而那个人,可以帮她。 站在厨房门边的顾南飞心中突然传来钝痛,他转身取了车钥匙便摔门奔出房子。 吃下最后一颗药的图苏里被巨大的摔门声惊到,这才发现那个跟着进来的人不见了。 难道是有什么急事么? 不明就里的图苏里拿起手机给顾南飞拨了电话过去,没人接。想了想,图苏里又发了条微信,端着水杯等了约莫五六分钟,面前的手机都没有半点响动,她便微微嘆了口气进了卧室。 他们之间,空白了太久,突然便有了种回不去的感觉。 她太累太困了,心中虽挣扎却也没有精力再顾其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等她再睡醒时,窗外早已入夜。图苏里伸手去摸手机,骤亮的屏幕刺的她忍不住眯起双眸,好半天才适应光线后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和……十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顾南飞的。 侧身撑起身子,图苏里回拨了过去,那边想到最后一声嘟时才有人接了起来。 “喂,嫂子么?”听声音不是顾南飞,语气焦急。 图苏里:…… “我不是段组长,你打错了。”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不是嫂子,不对不对,”那边一时说不清楚,捋了半天才将打结的舌头捋平。“我知道你不是我林队的嫂子,但你是顾队的啊。我们队长喝多了,现在搁大马路上耍酒疯呢,你来管管吧嫂子,我们真管不住了。” 图苏里一听赶紧爬起来,却不想起猛了,眼前冒着金星又倒了回去。 她微微喘了几口气,这才再次开口。“沈青呢?” “沈青联繫不上,关机了。” 关键时刻,这个沈青就找不到人了,图苏里捏了捏生疼的眉心,认命的点头。 “你把位置发给我吧,我马上来。” “好的好的,谢谢嫂子。” 杨墨挂了电话,这才如释重负的去扶摇摇晃晃的顾南飞。 “队长,队长你慢点儿,你媳妇儿马上来接你了。” “媳妇儿,谁是我媳妇儿?” 杨墨看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失笑。 “还能是谁,不就是上次你在火海里哭着喊着要找的那个人么?” 那次的事早就在队里传开了,他们跟消防队常有交集,顾南飞想瞒自然是瞒不住的。他平常要面子,大家说也是私下背着他偷偷调侃。今天要不是趁他喝高了,借杨墨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摸老虎屁股的。 “媳妇儿……” “媳妇儿?” 顾南飞连着喊了好几声,语气疑惑。随后突然大笑起来,笑的脚下不稳差点跌倒。 杨墨堪堪将他拉住,却不想自己脚下被顾南飞绊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杨墨你咋回事,这还没过年呢,怎么就、就还给我跪上了。” 第173页 顾南飞挑着眉的样子仍旧痞坏,可眼里却染着郁结。杨墨想骂他又于心不忍,顾南飞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都看在眼里。如今闹成这幅模样,虽不知其中隐情,但于心底还是有些嗔怪那个半丸子头的小姑娘的。 “队长,我听别人说破镜重圆了也是有裂痕的,即便是勉强再回头也只会重蹈覆辙的。你不还有云婠婠么,说实话她可是咱们军部的高岭之花,也只有对你……” “你懂个屁!” 不等他说完,顾南飞冷着脸啐道。 “我跟她从没破过,重个屁。” “那你这……”这又是喝酒又是撒泼的是闹哪样?杨墨看不懂了。 顾南飞扶着柱子吐了半天,然后又换了根柱子继续吐,胃里吐干净了,人这才稍微清醒了点。 夜风吹来时,他黑黢黢的眼眸的光比夜风还冷。 图苏里独自输液、排队、取药和回家吃药的画面不停在脑中回放,顾南飞只觉得眼眶像是被热水熏住了,嗓子也干涩嘶哑。 “八年前她走的时候,我盼她事事都好,能好好照顾自己。可如今我亲眼瞧见了,她那么独立,可我的心怎么就跟被生生挖掉了一块似地疼呢?” 我的小姑娘,她从前那么娇气,吃颗药都要哄上半天啊。 杨墨半天说不出话来,就那么看着顾南飞。 面对死亡都无所畏惧的顾南飞,此刻脸上竟出现了绝望和茫然。 杨墨的内心说不震撼是假的,他又看看顾南飞背后,那个一步步向他们走来的娇小女子。 有些事,还是交给当事人吧。 “队长,来接你的人到了。” 顾南飞闻言转过身来,他的小姑娘站在离他无米不到的位置,望着他的眼宛如湖面跌入了碎裂的星辰,熠熠生辉。 “顾南飞,我来接你了呀。” 她走到他面前,拉住他那双修长却粗粝的大手在他胸口轻语,语气温柔缱绻。 她喜欢的这个人,那双本该神采飞扬的眼里,此时隐忍着随时会倾覆的水色。 当年两人最后那一面,顾南飞关门时无奈又强撑出的笑容从脑海里闪过,图苏里鼻尖一酸,踮起脚将人环抱住。 “顾南飞。” “我在。” 带着醉意的应声传进图苏里耳里,她破涕为笑,拉他坐进杨墨开来的车里。他即便是醉了,可听到她喊他,仍旧要答一声‘我在’,如此认真执拗,如此惹她心生怜爱。 图苏里看着那个上车便倒在了靠枕上的人,他眉眼间有着掩不住的倦怠和郁结,大抵是醉完又吐完,顾南飞脸色十分差,图苏里心下不忍便伸手将那寸长头发的脑袋抱住,慢慢将人放倒,让他枕在她的双腿上。 “睡吧,顾南飞,我就在你旁边,哪里也不去啦。” 她低头在他耳边低喃了句,小手温柔的轻抚他起褶的眉心,一下又一下。 不一会儿,杨墨便听到车后座传来歌谣声,言语是他从未听过的发音,轻轻柔柔,娇软甜糯,听得杨墨都觉得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 而后座那个枕着图苏里双腿的人突然抬手将她胳膊包住,嘴里低语了句什么,杨墨离得远,并未听清。 只看到哼歌谣的人,蓦地红了耳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后面有两章h是不是要放到微博,还是哪里,你们有啥好的建议么,反正肯定不可以放在正文里了。 哭唧唧。 . 第89章 第 88 章 【--赵燕然,别怪我。我盼你幸福,然,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 【--此情,无解。】 ------ 顾南飞醒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的,他睡在枕头上,昨晚的片段跟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回放。然后床上的人掀了被子拉开窗帘,阳光猛地侵入,逼得他别开头来。 站在床边的男人全身上下只穿了条平角内裤,热烈的光线打在他肌理结实的身体上,被他掀开的被子里有皱皱巴巴的睡衣睡裤。顾南飞看着那两件衣服好半天后勾起唇角,笑的不怀好意。 伸了个懒腰顾南飞光着脚出了卧室,明亮的客厅里收拾的很干净,纤尘不染。他转身进了浴室,刚要弯腰洗脸,却瞥见镜子上贴了张便利贴。浅绿色的枫叶型便笺上,是图苏里十年如一日娟秀但不怎么好看得字体: 你的同事说你今天休假,我给你做了早饭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落款处写着三个字:图绵绵。 顾南飞咬着牙刷,将便笺撕下来翻过来覆过去的看,最后笑的桃花眼眼角都起了褶子。他将便笺贴在唇上,喃喃低语: “生病还不请假,你就这么怕我么小东西。” 远在金融中心不顾小宋责怪的眼光,抱着热水狂喝的图苏里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尖抽过一张面纸。 “不是说好今天请假的嘛图苏里,你怎么回事呀!” 小宋靠在她身边,细长秀气的眉毛轻皱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图苏里单手扶额轻笑了声,刚要说什么,眼睛瞥见了桌角的那束硕大的香槟玫瑰上,表情顿时萎靡不振了。 她环视四周后,拉过小宋咬耳朵。 “小宋,这花送来的时候组里前辈们都在么?” 小宋点头,眼里都是熊熊的八卦之火。 “是呀是呀,还是赵总亲自送来的,前辈都在。” 图苏里:……赵燕然你给我等着。 “你都不知道其他组的人又多羡慕,尤其是f组,你知道的吧他们组那个耿媛媛,天天打着总部耿董独女的旗号,看人差不多都用鼻孔看得那个整容女,早上都从咱们组门口转了四五圈了,我估摸着就是想来看看你这花到底是不是赵总进门抱的那束呢!” 第174页 小宋说这话时,一脸得意,但图苏里的关注点显然跟她不在同频道。 “整容?可是我觉得她蛮好看的呀。” “是啊,你看不出来么,那山根都要顶到脑门上去了,那下巴尖的跟葫芦娃里的蛇精娘娘相媲美了这都看不出来?” 小宋咋舌,心想图苏里这是什么奇葩。 图苏里想了想,觉得小宋说的太夸张了。那个耿媛媛她见过几次的,不论五官还是衣着打扮都看得出很精緻讲究,看得出出身不错。 “整容脸不好看谁还去整容啊。”小宋瘪瘪嘴,朝图苏里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跟她那么有钱,我也去整容,割个双眼皮,哎苏里你说我割双眼皮好不好看啊?” 小宋心直口快,看着乖巧实则思想跳脱的厉害。 图苏里歪头看她,半晌捂嘴笑眯眯的摇头。“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但我才发现小宋你好八卦呀。” 小宋一听这话伸手要去掐她,却不想两人动静太大,对面桌的前辈飞来一个眼神,两人立刻偃旗息鼓低下了身子。 “人不八卦要这嘴有何用哎。” 图苏里看面前人满脸的理所当然,忍不住又笑起来。她嗓子眼发痒便轻轻咳了两声,桌面的手机也跟着应景的嗡嗡想了两下。 是赵燕然! 赵燕然:中午一起吃饭啊,我这边开完会差不多刚好饭点。 刚想拒绝的图苏里眼珠一转,随即点开信息回了个好字。刚回完就发现小宋那颗小脑袋凑了上来,图苏里想遮已经来不及了。 “嗷嗷嗷,你们果然是地下情,我猜的一点都不错,霸道总裁和小职员的爱恨情仇,我的天哪我脑补了百万字的小说还冒着粉红泡泡呢!苏里,”小宋两只眼盯着她,发出幽幽的绿光,图苏里扶额,想要去捂她的嘴可显然都是徒劳。 “苏里,我命令你们立刻马上原地结婚,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把民政局搬来。” “你别闹了呀。” 图苏里头还晕着,虽然没了昨天那种虚软无力眼发黑的症状,但也经不住小宋这么闹。她掐着小宋的手将人拖出了办公室,拖到茶水间。 “咋地了苏里,你还要杀人灭口啊我的天,别啊,我还没结婚呢苏里,我老公刘昊然还等着我给他传宗接代呢。” 图苏里被她说的一脸黑线,倒了杯柠檬水递到口沫横飞的人面前。 “快喝,你看你说了那么多话肯定渴了呀。” “是呀,渴死我了。”小宋感激涕零,一口干了。 图苏里见她水也喝了,人也消停了,这才警惕了环顾四周看到并无来人后,板起脸看向小宋。 “怎、怎么啦?” 被她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憷到,小宋悄悄看了四周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啊。 “小宋,不许在编排我和赵燕然了呀。” 原来是这个!小宋如释重负,点头如捣蒜。“我懂我懂,地下情嘛,我会帮你们保密哒。” 图苏里听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哭笑不得。 “我跟赵燕然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呀小宋,你别瞎说了,我、我”图苏里有些结巴,最后心一横眼一闭说了出来。“我有男朋友的,我们都住在一起了,所以你不可以瞎说的。” “谁让你跟顾南飞住一块儿的?” 没等小宋消化完这句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两人机械般的转过头去,便看到赵燕然站在门口,脸上表情很是……狰狞。 妈呀,这是总裁现场捉姦小娇妻噼腿戏码么? 小宋内心的八卦小人激动地摇旗吶喊:我的天哪,世纪大会战啊,这是现场直播啊,还是3d的那种啊,赚了赚了。 图苏里:……果然不能撒谎,现世报来了。 “你什么时候住到他那去了,你没地方住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b市多的是房产,你想住哪我马上给你办。” 图苏里:…… “赵燕然,你冷静一下。” 重逢后一直冷静自持的人此刻正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图苏里忍不住吞着口水往后退。考虑到小宋在场,她不好直接说什么,便只能叫他冷静。 可她不知道,她这话再加上身体动作,小宋脑补的跟她所想的根本已是两个极端。 “你说你要住哪,我现在就给你办,”赵燕然冷着脸开始打电话,电话那端估计是响了几声没接通,他突然勃然大怒。手机哐的一声砸到咖啡机上,将满脸痴笑遐想的小宋猛地吓醒,再看面前的人的脸色,小腿抖了起来。 她想,这图苏里是小娇妻,按照小说套路来说作天作地都没事,到最后大总裁都要俯首称臣的;可她只是个正儿八经的小职员,搞不好就成火山灰了。 悄悄朝图苏里挥挥手,始作俑者坏笑着后退,任凭图苏里如何给她使眼色都不为所动的一熘烟退出了茶水间。却在奔回办公室的路上,不期然看到前台徵询处站了个穿军靴迷彩裤棉外套的短发男人,光是背影就看的小宋心驰神荡了。 脚下一拐,小宋就跑上了去前台的侧廊,这光后脑勺就能勾起她好奇心的男人,不看正脸天理不容啊。 这个小宋……图苏里看着欺来的人,欲哭无泪。 “赵燕然……” 走近的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人逼到墙边,那浓黑的眉毛在眉心处打了个结,样子看起来凶恶又狠戾。 第175页 图苏里想起那次在巷子里,他拿着棒球棒的样子,忍不住抖了下。 “赵燕然,有话好好说,你弄疼我了。” 经她这么已提醒,处在愤怒边缘快要崩溃的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懊恼自他脸上划过,握在图苏里腕上的手掌飞快松开。 “抱歉。” 小姑娘露在袖口外的手腕红了一片,赵燕然讪讪的道歉,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想要去看看她的手腕,却又半路缩了回来。 “赵燕然,你怎么这么容易激动。” 她鼓着腮帮子投诉道,抬起手腕活动了下,却不期然赵燕然突然低头瞧了过来。 “你生病了?” 那白皙的手背上,有一大块淤青,一看就是输液留下的痕迹。 图苏里点头,“前两天淋了雨,昨天发烧了,去医院输液的。” “那今天还要去呗?” 赵燕然的语气恢复如常,表情也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她的眼角神色晦暗不明。“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公司下午还有年度例会要开。”她早上给段依依送咖啡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行事历上写的很清楚。 今天的赵燕然,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 “没事,助理在就行了。” 图苏里抬头看他,摇头,目光坚决。 “我不喜欢这种办公室绯闻,赵燕然,这会扼杀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她并不需要所谓的外力来助她在事业上杀出一条血路,她有自己的价值,她想要实现且只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实现它。 可赵燕然的出现,很显然将她推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不是她想要的。 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赵燕然一眼就看出她没说出来的意思,苦笑了下,脸上竟然多了抹黯然。 “图苏里,我的出现让你这么为难么?” 被问的人心里一惊,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约他喝杯咖啡在相对柔和的环境跟他说清楚,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既来之,则说之吧。 “赵燕然,”她喊他的名字,笑着抬头看他,对方却突然朝她摆手。 “别,图苏里,不管你想说什么,都别说,至少别现在说。” 他在逃避,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可是图苏里哪里是那种他想逃她就肯放他一马的人呢。 “赵燕然,我珍惜自己的感情,相对的我也更珍惜来自别人的爱,所以我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幸福。别让我的期盼落空好嘛,赵燕然。” 她捉住他的袖口,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眼睛,说话时眼里的光是温柔又决绝。 赵燕然颓然一笑,忍不住别过脸去不想看她。 两人僵持了很久,图苏里刚要再次张口时,面前高个西装男子哼笑了声,开口说话的语气一如从前般嚣张。 “早该知道,你这个核武器是我攻不破的,读再多书也攻不破。” 此情,无解。 他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取笑她。 皱着浓眉的赵燕然深深地看着她,随即扬唇。“你可以拒绝,但是我想做什么,那是我的事。图苏里,你既然说你珍惜来自别人的爱,那么就别轻易用刀子扎别人的心。” 图苏里:…… 看来这八年,赵燕然变了太多,再也不是那个骄傲如斯的少年了。他的圆滑和世故,已不是她三言两语的激将能对付的了。 看着赵燕然潇洒离去的背影,图苏里垂着眼站了良久,这才走出茶水间。 赵燕然,别怪我。 我盼你幸福,然,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 . 第90章 第 89 章 【我还是很爱你,可是再也无法诉与你。】 ------ “图苏里,终于找着你了。” 前台徵询处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跟他乡遇故知似地,脸上都是欣喜。 “怎么啦?”图苏里懵然。 “前台有人找你,等了好半天了。”那个帅她一脸血的男人在得知内线暂时联繫不上图苏里是,就安静的坐在前台候客室安静的等着,不玩手机,不看杂志,就那么坐在等椅子里,要背直的跟钉在板上似地。 小前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那句:中国最帅的人都在军队里。 他一定是个军人。 图苏里被她半拖着,脚下步伐慌乱又急促,等她绕过回廊踏进前台区域,从那玻璃门里看见候客室端坐的背影后,心跳猛地加速。 “他是不是兵哥哥啊?” 小前台拉住要进会客厅的人,低声悄咪咪的问道。 图苏里点头,微笑着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在小姑娘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色中,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顾南飞。” 椅子里的人应声回头,下巴微扬,左眉轻挑,笑意盎然。 “图绵绵,你捨得出来了?” 他站起身,双手顺势揣进迷彩裤口袋中,立领的棉外套衬着他那双大长腿,身材好到羡煞旁人。 图苏里有些嫉妒,她后来是长了个子的,可是怎么她往他身边一站,身高差比八年前还要多呢? “你每天都吃的什么呀顾南飞。” 小姑娘走到他一步开外停住,歪着脑袋有些负气的看他,眼神很是幽怨。 顾南飞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有所指,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眼神快速扫过玻璃门外后飞快弯腰在她唇边轻啄了下又火速回归原位。 图苏里被他这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惊到,张着嘴傻乎乎地开口。 第176页 “你刚刚……是亲我了么?” 顾南飞唇角止不住的一再上扬,他忍了半天才将想抱她的冲动压下,随即抬腕去看那只黑色的运动表。 却不知这一动作,外面躲在不远处偷看候客室的小宋和小前台激动地嗷嗷叫起来。 “我的妈刚他抬手腕看时间那样简直帅到飞起,我的天爷啊。” “嗷嗷嗷,好帅好帅,你看他跟苏里笑的样子,啊啊啊啊,我要昏古奇了,就说了中国最帅的男人都被招进了部队,这话一点都不假啊。” 两人激动地拉手手,脸都叫红了,而候客室的某人却全然不知。 “你下午什么时候去输液,出去吃了去还是我给你买过来吃了再去?” “你也去嘛?” 图苏里惊讶,却不想她刚问出口,面前人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下一秒脸漆黑。 图苏里:……呃,她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图绵绵你就是欠做。” 头顶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图苏里疑惑。 “欠做?做什么呀?” 那原本还黑着的脸因她不耻下问的认真模样给逗笑,他抿了抿唇角,舌尖滴在后牙槽颳了一圈后才懒洋洋的垂眸应了句。 “□□做的事,你管得着么?” 图苏里:…… “顾南飞你不要脸呀!” 等她反应过来,顾南飞早就后退了一大步,长臂伸直大手罩在她头顶,将那个发怒要过来揍他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固定在半米外,任她挥舞着手臂却够不着她半分。 “我的天,这也太甜了吧,快快快,扶住我,我快被齁死了。” 小前台说着就要往后倒,谁知小宋根本没来扶她,两只眼盯着候客室里的人,心想:这对怎么看起来比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要更……更让人舔屏呢。 图苏里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还是银河系,怎么活的跟个小说女主似地,还踏马是那种开了挂的。 图苏里:你怕是对开挂有什么误解? “今天两个人来的啊,那我不用来帮你看啦?” 输液室里,还是昨天那个圆脸小护士,她看了眼那个在图苏里身侧忙前忙后的人,笑眯眯的调侃道。 图苏里不好意思的点头,“谢谢你呀护士小姐姐。” “应该的,哈哈,你快坐下吧。” 椅子上铺了条柔软的毯子,是顾南飞下车时从后备箱取出来的,上面的标籤还没撕,图苏里纳闷: “你去新买的?” 正给她将加热完的暖宝宝安置好的顾南飞挑起眼帘看了看毛毯,摇头。 “我从家里找出来的,我以为是你买的。” 图苏里沉默,心想,你家的东西怎么会是我买的呢。 “这样就不凉了。” 顾南飞将暖宝宝固定好后,小心翼翼的托起她输液的那只手搁进自己张开的掌心里,温热的触感传来,图苏里贪恋的小手在他掌心打了个滚,最后被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这只也冷得呀顾南飞。” 小姑娘撅嘴,扬起自己满是淤青的右手沖顾南飞眨眼,男子挑眉,将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伸了过去,纤细的小手掌轻车熟路的顺着他的袖口钻了进去,像条灵敏狡猾的小鱼,触感柔滑。 顾南飞心底突然心猿意马起来,他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肩膀示意她靠过来,谁知道自己坐姿过于板正,那靠过来的小脑袋就只贴在他大臂方位便再也够不上肩头了。 “你太高啦。” 轻轻地抱怨声裹着娇气传进顾南飞耳里,他无奈的软了软腰身体沉了下来,这才让小姑娘靠的舒舒服服。 困意袭来时,图苏里还在嘟囔,说:“顾南飞,你要看着输液瓶哦,不能空针的呀。” 男人低垂在她身上的视线暗了暗,随即放柔了声调轻哄。 “乖,睡吧,我在这,放心。” 绵绵,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从前那样,在有我的地方,连脑袋忘带都无所谓呢。 图苏里一共有五瓶水要输,起先两瓶她还睡得迷迷糊糊老是惊醒去看瓶子,每每醒来都被身侧人轻声哄着睡去,睡着睡着到第三瓶换水时都醒不来了。顾南飞低声跟护士道完谢,伸手将图苏里整个抱进怀里,那小小的身子他紧了半天才抱满怀。 下巴抵在她发顶,顾南飞也闭着眼,内心温暖又宁静。 这八年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无忧、无惧、无所求。 “绵绵,”薄唇贴在她发上,顾南飞无声的吐了三个字出来,不远处正在帮人换水的小护士看得真切,笑着摇头,眼里都是温柔笑意。 那个男人抱着女孩时的神态和姿势,仿佛抱住他的全世界,这大概就是爱情了吧。 人这一生会跟很多人说抱歉,唯独不能跟自己爱的人说,因为你若爱ta,那么便要将所有的抱歉努力成我爱你才对啊。 小姑娘是被电话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在顾南飞怀里睁开眼,便听到他开了免提在那边说话,口吻很是不耐。 “队长,你到底在哪啊?” “医院,谁让你问的?” 察觉不对劲时已来不及了,顾南飞的电话传来一个到焦急又好听的女声,她说:“顾南飞你怎么在医院,哪里受伤了么,是不是上次的伤口复发了?你快回来给我看看。” 语气熟稔又关切,刚睡醒还茫然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第177页 她盯着顾南飞,顾南飞也下意识的朝她看来,四目相接,前者眸光瞬间冰凉。 顾南飞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图苏里,人明明还抱在他怀里,心却瞬间就退到了外太空,并且在两人中间画上了条天堑。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凝在她身上将手机拿到嘴边,语气冰冷。 “关你屁事。” 他挂了电话收紧手臂,将微微后仰的人拉近,双额相抵,也不顾周围是否有人侧目,顾南飞后牙槽咬的死紧。 “想问什么?” 女孩眨了眨眼眸,看他的眼神清清淡淡,半天摇了摇头开口:“没有。” 相较于她的平淡,顾南飞倒显得怒不可支,他贴在她后背上的手紧握成拳,关节都捏的发白。 “图绵绵,” 顾南飞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被喊的人无动于衷,她平静地嗯了一声,望着他,眼里的星辰黯淡无光。 “顾南飞,我的水快没有了。” 女孩微微将他推开,扭头去看自己的输液瓶,那里,最后一点药水依依不捨的离开瓶子,滴落在软管里,透明的线缓缓而下,顺着针头流入图苏里的身体里。 细白的小手伸过去要关输液阀,却被另一双大手抢了个先。 她也不争抢,安静的靠在椅背里看着他站起身喊人,看着他沉着脸跟圆脸小护士道谢。最后他跨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连着裹在身上的毛毯一併抱出了输液室,搭电梯朝地下停车场去。 图苏里躺在卧室的床上,裹着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卧室门是开着的,能听到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她睁着眼漫无焦距的看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帘。 图苏里,你在介意什么? 一个关心他的女人而已,有什么规定写明他不该被人关心么?或者说不该被女人关心? 可是图绵绵,你没有听到那个人说话的语气么?图苏里扪心自问那个叫图绵绵,一心帮着顾南飞说话的人。 那个女声的问话,言语间的熟稔,仿佛一个关心丈夫的妻子啊。 图苏里,可他就在你身边呀,你要是介意,为何不去问,他明明也在等你问他。 我为什么要问?图绵绵,爱如果不是百分之百,那和没有有何区别?我可以在所有的意外发生前,跟赵燕然说清楚,为什么他做不到? 心脏里那两个小人各持己见,图苏里蜷起身子,太阳穴传来暴涨的疼意。 她克制不住的双手抱膝,即便是紧闭双眼,泪水也从眼角挤了出来。 “我给你煮了面,图绵绵,起来吃。” 门口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冷硬。 图苏里闷闷的回了句不吃,一时间房内静默无语,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不大但是却清晰的关门声传来,图苏里这才慢慢将自己从被子里放了出来。 月华如洗,满屋静谧。 图苏里汲着拖鞋走出房间,厨房亮着盏小灯,和厨房正对着的是那间顾南飞所谓的秘密禁地。 图苏里取了顾南飞给她的钥匙走过去一个个试,等那串钥匙全部试完房门依然紧闭时,蓬乱头发的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图绵绵,你们回不去了呀。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将手机从包里挖出来,飞快的点开段依依的微信头像,发了条信息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了,就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宵快乐啊, 很爱你们,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 第91章 第 90 章 【云绾绾,因你而恐惧死亡的那个人,不是我。】 【抱歉。】 ------ 图苏里订了最早班的机票回姑苏,她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如来时一样,推了个箱子走出了那间房子。 钥匙搁在玄关处的瓷碗里,握着门把手的人最后环视屋内一圈,然后慢慢合上门。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图苏里抿抿唇角,菱形小嘴吐出口气。 “再见。” 女孩转身,毫不犹豫的推着箱子进了电梯,全程目不斜视。 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但是唯独没有带走她对他的喜欢和爱。无论后路如何,她目前只想找个可以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地方,好好思考两人的未来。 不论喜悲,但求无憾。 昨晚顾南飞走后,她独自窝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最后去厨房倒水喝时看到那晚糊掉了的西红柿鸡蛋面。 西红柿是剥了皮的,切成丁和抄的金黄的鸡蛋一起盖在面上,看着十分美味。他还记着,西红柿要剥皮呀。 她对着面条怔愣了半天,眼泪刷地就涌了出来。 顾南飞,你可知,若是我以为你受伤了,问你的语气会和电话里那人一摸一样? 深吸口气,图苏里跨出计程车门,看着面前朱红的大门和高墙,心中百般滋味。当年最后一次回姑苏是八年前的清明,但记忆最鲜活的,却是顾南飞来的那次。 白墙黑瓦,九曲回廊,那些他们曾走过的点点滴滴都在这两扇大门内。 她还记得半夜跑去顾南飞的房间他不让自己进被窝时的神情,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他那时有多珍惜她。 是不是,等闲变却故人心? 不是,只是他们分开太久,不适应或者说一时无法适应。 总有这样那样克制不住的猜忌像沙子一样在两人心间磨砺,轻轻一扯下就疼。 图苏里推着箱子朝前踱着步子,手里捏着那把厚重的铜钥匙,门口的两尊石敢当经历风雨洗礼依旧稳稳地屹立在两侧,像是在等待主人落叶归故里。 第178页 戴手套的小手在它们的头上摸了摸,这才捏着钥匙走上台阶去开门。那把锁是仿古制式,锁身刻着精美的云纹,宛若图腾。 妈妈,我回来啦,你看到了嘛。 她打开锁,双掌贴在门上,刚要使力推门时,身后传来某人低沉又散漫的调侃。 “你这连夜逃走连招呼也不打,我该怎么罚你呢?” 朱红大门前的图苏里骇然转身,便看到几步开外站着个穿军靴黑色工装裤立领夹克外套的高大男人。他手里拎着只黑色的运动包,看她的眉眼说不上怒也说不上喜,似笑非笑,让人生畏。 她张了张嘴,半天都没喊出声音。而那人已经几步跨到她面前,弯腰与她对视。 “图绵绵,你腿这么短跑到倒不慢。” 两人脸贴着脸,他一说话热气呼在她唇上,图苏里顿时红了耳根。 顾南飞勾唇笑,手里的运动包应声落在地上,修长的双手捧住那张红彤彤的小脸毫不顾忌的亲了上去。 还处在懵逼状态的人反应过来,伸手要推他,却无法撼动那人半分。 “唔……唔开。” 图苏里握住拳头朝他肩上捶去,起先还只是象徵性的,到最后唇上被他咬的发疼这才发了狠的锤他,越锤心越酸,忍不住就湿了眼眶。 大拇指不着痕迹的划掉她睫毛上的泪珠,顾南飞嘆口气将人狠狠地搂进怀里抱好。 “走这么多年回来什么都变了,就这小倔驴脾气没变。”他抬手在她后脑勺上安抚着,随即偏过头来亲了亲她的鬓角,将人挖出怀抱凝视着。 “你就是我祖宗,我错了成不?” “你不想问,我想说,成不成?” “还气呢?” 被他捧着脸的人动弹不得,瞪着眼看他自说自话忽略她的挣扎,图苏里终于怒了,手脚并用朝他身上招呼。 “你放开我呀顾南飞。” “就不。” 男人对她的怒目置若罔闻,薄唇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还气不?” “放……” 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男人的薄唇就一下接一下的亲了过来,直亲的面前人败下阵来,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你真不要脸。” “我要媳妇儿就行了,脸要了能干啥用。” 顾南飞俊朗的眉目斜睇着身侧气鼓鼓的小气包,舌尖在后牙槽上颳了一圈,将自己的运动背包搁到图苏里的行李箱上单手提起。空出的另一只手抓过小姑娘想反抗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 两人相携而行,跨过高高的门槛,隐没在那座江南院落里。 …… … “你好,我找一下图苏里。” “抱歉,她请假了,人不在公司。” bh公司敞亮的前台徵询处站着个长发齐腰身量纤细的女子,她眉眼温柔的朝前台小姑娘询问,得到的答案却不尽如人意。 “喔,”女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指在吧檯处轻扣了下,“那您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么?” 前台小姑娘摇头,“私人行程,并未交代归期。” 话已至此,云绾绾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以问的了,便礼貌道谢转身离去。 前天晚上顾南飞破天荒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她当时在洗澡,在听到那个属于顾南飞但从未响起过的特别提示铃声充斥房间时,想也不想就冲出了浴室。 沐浴露残留的泡沫让她脚底打滑,由于跑的太快太急便失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板上,可她哪里还管摔得疼不疼,急急忙忙爬起来去接电话,生怕晚一秒种那个铃声就断了。 “喂,顾南飞。” 她跑的气喘吁吁,嗓子眼都因激动而干涩发痒。 “云绾绾,我有话对你说。” 电话彼端的人声线低沉冷漠,总是不带情绪,云绾绾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她急忙打断他的话。 “你要说什么,我现在出来找你,你在哪?” 那端沉默了半天,电话里安静的只余彼此的呼吸声,就在云绾绾等的手指都微微发抖时,顾南飞开口了。 “没那个必要。” 她能感受到顾南飞在说这话时定是单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松散着肩膀,一脸漫不经心又无所谓。 “云绾绾,我以前出任务,无论大小都不写遗书想必你知道。” 云绾绾当然知道,她所到之处看见的顾南飞,都是最拼命最不顾生死的那个。她不能阻止他,唯有不断提高自己的医术守护他平安这一条路。 电话里的人顿了顿,平静无波的语气终于有些一丝波澜,像是说话间想起了什么,让他蓦地温柔了语调。 “以前我面对死亡很平静甚至是坦然,可如今不行了,我也会恐惧,因为我爱的那个人。为了她,我想要多活哪怕一天都行。” 从来死亡面前无所畏惧的人跟她说,他也会恐惧。 顾南飞满身血水站在雨里奋力援救的样子前一刻还鲜活着,下一秒云绾绾就发现因这句话,那些身影都想突然放进了只有黑白的世界里,失去了颜色。 “顾南飞。” 她听到自己喊他时的声音抖的厉害,还带着隐隐的哭腔以及不知所措。男人抢先打断她要出口的话,语调恢复平淡。 “云绾绾,因你而恐惧死亡的那个人,不是我。” “抱歉。” 电话里的人说完并未等她回复,道了声抱歉便挂了电话。 第179页 他的这通电话,不是商量不是讨论,是通牒。 也是他给的终结。 云绾绾慢慢走出bh的电动玻璃门,走到电梯口,镜面上折射出她穿粉色双面绒的样子,美好又纯净。 她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没道理后来者居上。 她为了顾南飞,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没道理被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比了去。 她目视前方,看着厨房那个忙碌的人,没来由的心头微颤。 图苏里想,自己怎么这么矫情了,其实她这些不痛快都是在庸人自扰。 她的顾南飞,一直都在啊。 “过来。” 厨房里捏着锅铲的人沖外面喊了声,图苏里小跑着走到门口用眼神询问他要做什么。 男人朝她点了点下巴,“到我旁边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嗯?什么事?”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身高堪堪到他肩头,顾南飞微微低头朝她皱皱鼻子。 “鼻尖儿痒,给我挠一下。” 图苏里不作他想,踮起脚尖抬手去给他挠,却不想拿捏着锅铲的手臂突然圈了过来将人抱起,薄唇便重重的印在了她菱形的小嘴上,哧熘呷了一口。 “真甜。” 顾南飞奸计得逞,笑的春风满面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图苏里被他抱的双脚离地,被亲完才察觉自己被骗了,脸一红伸手就去捏他的嘴。 薄唇被她蹂-躏成鸭嘴兽,顾南飞不停地呜呜着想说话,可图苏里哪里给。瞪他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模样娇俏可爱,看得顾南飞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要去亲她,图苏里拼命后仰不让他得逞。 “不许亲。” 她捏他。 顾南飞点头称好,乖乖将人放了下来,图苏里刚退半步就听到顾南飞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 “图绵绵你听过秀色可餐么?” 那人关了火,放下手中的锅铲和碟子朝她走来,步伐缓慢眼神不怀好意。 图苏里刚想跑出厨房,整个人便被人从后勾住腰身拖进怀里。男人呼吸间热气萦绕在她耳尖,薄唇贴在她颊边,冰冰凉凉的叫她忍不住颤慄。 “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就在刚刚,图苏里站在厨房外的小花厅里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时,那些柔软的光落在她身上,顾南飞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绵绵,吻我。” 他微合着双眼贴在她唇上呢喃,像是哀求又像是讨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啦,期待婚礼ing, 番外会最后出。 结子很好呀,因为有你们在! . 第92章 第 91 章 【宝贝儿,求求你了,好不好?】 【那,那你轻点呀。】 ------ 晚餐桌上就两人,图苏里水亮的眼湿气晕染,红唇微肿,看得餐桌对面顾南飞不住地偷笑。 图苏里被他看得满脸通红,想着刚刚在厨房里两人厮混的场景,口中便食不知味了。 “顾南飞。” 她喊他,声音里都是甜蜜的娇嗔,喊得顾南飞那是脚心都软了。 “吃饭。” 他轻咳一声,正襟危坐的端起碗开始往嘴里扒饭,眼睛也规规矩矩的落在桌上的四菜一汤上。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这顿饭就白做了。 饭后顾南飞洗碗,图苏里作陪,两人以礼相待直到顾南飞拎着运动包跟着图苏里进了她的房间。 “你……要做什么呀?” 顾南飞翻白眼,“睡觉啊。” “睡觉你回你的房间呀,我下午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我还有房间?”顾南飞挑着眉,眼里的意味深长看的图苏里心惊肉跳,她赶紧伸手推人。 “你快点出去啦,之前过年你来住的那间我帮你收拾了,我困了要睡觉!” 小姑娘一本正经且语气严肃,顾南飞桀骜的仰着下巴将人拎到面前与她贴面,抿着唇眯着眼。 “真不让我在这儿睡?” 图苏里被他赤-裸裸毫不遮掩的眼神给吓的一叠声说快走快走,顾南飞却将人圈在桌子边久久不肯说话。 “那你亲我一下。” 图苏里:…… 被他逼得腰都快折了的人飞快的嘟嘴在他唇上亲了下,“可以了么?” “你打发叫花子呢?” 顾南飞嗤笑,随即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整个人就压了下来。薄唇在她唇上轻咬着,时轻时重,温热的舌尖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他每次吻她,都忍不住一遍遍去舔舐她的唇瓣,像是在品一块上好的奶糖,香甜可口。 唇上嬉戏的舌尖终于顿了下,然后趁她被吻得神思混沌时探进她的小嘴里,追逐着她想要闪躲的舍,缠了上去。 纤细的双臂被他牵引着环在顾南飞脖颈上,图苏里不盈一握的细腰被他圈住,不住地往怀里带。 大抵是怕她腰疼,顾南飞微微使力便将人抱上了雕花的圆桌,身子往里挤逼迫她分开双腿将他环住。小女孩被吻得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不住地轻声嘤咛着,那甜糯娇软的声音传进顾南飞耳里,简直是药效最强的催-情-剂。 “顾、顾南飞……”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图苏里急的直往后缩,被他牢牢固定住的后脑勺也挣扎起来。可她的这些小打小闹对于此刻已经失了理智的顾南飞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唔……” 男人的手探进了她毛衣里,隔着最里面那层薄薄的衣料不停在她后背游走。图苏里浑身一个激灵,张口咬在他勾的她舌尖发麻的舌头上。 第180页 顾南飞闷哼一声,倏地跟她分开,神采飞扬的眼里燃着两团火,烧的他眼角发红。 “你嘎哈!” 被他的吼声吓得哆嗦了下,图苏里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他。 “不、不要这样,顾南飞,我害怕。” 被抱坐在桌上的女孩缩着肩膀,垂着长睫毛哆哆嗦嗦说话的模样叫顾南飞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试探性的想将她往怀里拉,可是小姑娘确实被吓到了,身体写满了抗拒。 看来一时半会是治不了她了。 顾南飞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住波涛汹涌的内心,然后将人抱下桌,脸上神色复杂,但是眼角的怒火图苏里没有错过。 “睡吧。” 他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转身拎过自己的运动包离开了。 一室静谧,图苏里愣愣的看着那扇被他带上的雕花木门,心中突然涌上厚重的失落感。 “顾南飞,你生气了么?” 顾南飞洗完澡刚躺倒床上,就收到了图苏里的微信,他靠在床头,漂亮的桃花眼透过拔步床的镂空处望向外面。 冬夜的江南,寒冷彻骨,那种夹杂着湿意的潮寒如跗骨之蛆。 唯有一样可以缓解。 唇角勾起个不怀好意的弧度,顾南飞直接拨了电话过去。须臾,那边有人接起,小姑娘甜糯糯的嗓音传来,喊着他的名字,像是这世间最动听的情歌。 “图绵绵,那年你给我唱的歌还会么?” 电话里低沉的声音传来,躺在木板床上夜不能寐的人久久不曾回复,她听着那人平稳有序的呼吸,眼角酸涩。 “会的。” “那你再给我唱个。” “好。”她应承,轻咳一声刚要开口却被顾南飞堵住。 “到我房里来唱。”他语气平静认真,“跟当年那样。” 当年……那样…… “顾南飞,我……”她为难,在脑子里搜罗了半天理由刚要搪塞他,便听见他淡淡的不带情绪的轻哼。 “别说你冷图绵绵,十五岁那会你不怕冷,如今二十四岁倒怕了?” “不是的,我……” “爱来不来随你便。”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嘟嘟的忙音响了很久,图苏里愣愣的盯着手机,半晌靠在床头长长嘆了口气。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她心中明白,但此刻却觉得不知所措。 顾南飞喝醉那天在桥上扶着柱子朝杨墨吼出来的那些话历历在目,他说话时声音里的嘶哑和力竭都让她心疼的直掉泪。 他说他怕她没有他,照顾不好自己。他说他的小姑娘,那么娇惯,如今这么坚强。 顾南飞躺了会儿便将灯关了,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等着,等到眼睛都睁的酸涩了也没有听见木质楼梯响动的声音。 微不可见的嘆了口气,他侧过身来弓起背,想像着当年那个安详睡在他怀里的小姑娘的模样和姿势,心中闷痛。 绵绵,一别八载,我等了太久,再也没法用另一个八年来弥补我们之间遗失的。我只能用我的方法将你带进新的阶段,停滞不前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若你真不肯,那便如你所愿。 反正等待,我都习惯了。 窗外云层厚重夜色漆黑,没有半点星光的院子里,一盏昏黄的小灯笼慢慢移动着。图绵绵睁大眼寻找楼梯的台阶,慢慢朝前走,脚步轻缓。 灯笼在二楼拐角处打了个转,她便已站在暖阁门外了。 细白的小手没有犹豫,在门扉上轻扣三下。 “顾南飞,我进来了呀。” 时光仿佛倒流,黑夜里那双倏地明亮的桃花眼看向门口。一盏小灯笼先伸了进来,随即有人跨过门槛而来,风轻轻吹进灯笼里,光瞬间就没了。整间屋子安静的只余下两人的呼吸,相互交错。 “顾南飞,开灯,我、我看不见呀。” 图绵绵后来是有些近视的,尤其是夜里无光时,她便完全摸不着北。 啪的一声,拔步床上方的暖光乍现,那个早已端坐着的人跃入眼帘,吓的站在门口的小姑娘赶紧移开视线,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 “过来。” 这两个字顾南飞说的硬气,图苏里不免想起在公寓里他亲她时也是这样,拍拍沙发的座位对她说:过来。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呢? 认命般的走过去,她在脚踏上迟疑着,立刻遭到某人嘲笑:“你原先不这样啊图绵绵,那年你可是来了就要冲进我被窝。怎么着,长大了胆子还小了?” 图苏里心想:你原先也不是这样呀。你原先还压着被子连脚都不让我伸进去,还嚎着让我再拿一床被子来,怎么现如今这么不要脸了呀? “你不冷?” “冷。” “冷还不进来,倔驴。”他白了她一眼,自己先躺下来睡在里间没再管她。 图苏里踌躇半晌,终于掀了被子躺进去,小心翼翼的跟他隔着半臂的距离。 “关灯。” 冷硬的命令声传来,图苏里撇撇嘴按下遥控,屋子里顿时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她徒劳的睁大眼,却再也看不清身侧人的表情。 只有匀称的呼吸声证明这屋里、她身侧还躺着人。 “顾南飞,”她睡不着,浑身不自在,还冷。 丝丝热气从两人相隔的中间传来,勾引着图苏里。 她偷偷将脚移过去少许,觉得暖和了不少。可这点热气哪里满足得了冰凉的双脚,眼一闭心一横,图苏里刚准备将脚伸进他身侧时忽地被人勾着腰身翻了过去。图苏里只来得及啊一声,天旋地转后便被人抱到里间侧躺下。 第181页 “你在怕什么?”有人抵着她额头说话,语气隐忍又气恼。 图苏里抬起两只手抵在他坚硬的胸前,低低的咕哝着:“我没有。” “你再说一遍你没。”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还没等她开口,便被顾南飞低头堵住了。她呜呜的叫了两声便败下阵来,蜷着小身子任他吻着。 “亲也亲过摸也摸过了有什么好怕的。” 良久,顾南飞才喘着粗气骂道,手腕用劲将她朝上提了提,与自己平视。 “还怕不?”大手顺着她睡衣的侧边探了进来,粗粝的大拇指划过她腰线感受到那一阵战慄后,顾南飞坏心眼的问。 被他握在手里的人吞了吞口水,点头。“怕。” 那无助又认真的语气听得顾南飞心肝颤动,他轻笑着凑过去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舌尖便刮过她下唇珠停在她唇上虚贴着。 “有我在,别怕,乖一点。” 他轻语,声音从胸腔深处传来,带着低低的共鸣砸在她耳里,先前的冷硬早已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当年整天萦绕在耳边的宠溺。 她记得当年只要自己喊他,他都应她:我在。 我在这两个字,何曾几时再也没有听到过了。 “顾南飞,”她被他逗弄的隐隐有了哭意,期期艾艾的喊他。 “我在。” “顾南……嗯,”嘤咛溢出口,图苏里揪住他背后的被单,听到他在她耳边一声声的应着:我在,我在,我在。 图绵绵,我一直都在。这辈子,下辈子,不论何时,我都在。 初经人事的小姑娘在他身下哭了好久,娇滴滴的,顾南飞自己是又急又疼,哄了好久才把事情办完。 办完事后,小姑娘不知怎地翻来覆去一直没法入睡。顾南飞心疼她以为是弄伤了,便起身要开灯给她看看,谁知图苏里瞬间跟个章鱼似的缠住他不让动。 “不许开灯。” 顾南飞挑眉,嘴里调侃。“就你还不许,你不许个我看看。” 他说着便挺身撞了她一下,很明显,那里还没泄火。 图苏里惊叫一身往后退,嘴里一叠声喊着不要不要。 “那你还许不许?” 躺在外面的人哭丧着脸,心想她哪里还敢不许。 “许的。” 顾南飞愉悦的回味着这个许的,心里得意。他就喜欢看她一副咬牙切齿有无可奈何的小动静,看的心里直痒痒。 “好,不开灯。”亲了亲她的鬓角,顾南飞将她捞进怀里抱紧凑到她耳边,“是疼么?” “嗯。”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问话的人顿时有些挫败,他是哪里操作的不对么?怎么会完事了还疼的睡不着觉? “我还是看看吧,不放心。” “不要不要。” 浓浓的撒娇声在他耳边炸开,顾南飞闷哼一声,本就草草了事未得到宣洩的人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将唇贴在她脖子处轻舔慢咬着,沉着嗓子对她低语。“绵绵,我好难受。” 原本安静窝在怀里的人蓦地成了惊弓之鸟,她急着往外钻,却被人紧紧钳制住不能动弹半分。 “绵绵,”他嗓音跟过了陈年老酒似的低缓醇厚,听的图苏里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年少时他就嗓音低沉,如今更是蛊惑她心。 “宝贝儿,求求你了,好不好?” 他软着嗓音求她,在她身上磨着蹭着,图苏里能感受到小腹那处抵着的灼热。她还疼着,可是顾南飞这幅模样和嗓音听得她整个都酥了。 “那,那你轻点呀。” 她低着头声如蚊哼,上头的人刚应了声好,她就被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这其实是一辆将近一万字的豪车,但是jj管的严脖子以下不可以! 所以,我把完整版本,就是从顾南飞问图绵绵 会不会唱之前那首儿歌那里开始 一直到最后的嗯嗯文,放在微博了. 南家微博id:spbr_春风不欺 置顶那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微博警告,我有点方赃。 另 91-92两章会双更,结合微博食用效果最佳~ 今日九点零九分双更,么么哒,爱你们啊。 . 第93章 第 92 章 【妈妈说,你们现在虽然分开了,但是也要努力变成更好的人。】 【妈妈还说,绵绵,你见过太阳了,那么往后再黑暗,你也有希望在心中。】 ------ “你要干嘛呀!”她惊呼,惹来顾南飞侧目。 “把那个呀字去了再说一遍。” 面对他的恐吓,图苏里撇嘴,委委屈屈的重复:“你要干嘛?” “干!” 黑夜里朗朗的一个字灌进她耳里,跟着的还有他迫不及待的什么?此处再次省略一万字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来大喊社会主义好吧…… 当然,他可能还不知道太爽这个词目前并没有出现在他的小姑娘身上。 两人一番神仙打架过了大半宿,还没得到餍足的人仍旧挥舞着手中的仙剑企图攻击对方,图苏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疼又累,心中有气便在他提剑来时憋住一口真气,一起修仙啊大哥? 大抵是突来的痛感,他身子一沉,图苏里原本疼得厉害的地方没来由的酥麻了下,瞬间有种无以言表的感觉冲来。 巫山云雨,一室旖旎,开始神仙打架,此处省略一万字社会主义真好,与我高呼八字箴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第182页 清晨风来,床幔轻舞,渐渐甦醒的人不肯睁开眼。 虚软的四肢加上不动都疼到爆炸的大腿根让图苏里崩溃,她想动手去揉揉膝盖脚踝,那里酸的难受。 可还没动,手已经无力的垂在身侧了。 纵慾过度,果然不是好事。 她又眯了好半天,这才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半睁的眼环视四周后,发现某人不见了。 …… 莫不是吃干抹净就跑了?可以的,骚的很。 忍不住感嘆自己命苦的图苏里酝酿了下,慢慢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脚踏上的矮桌没有衣服,那看来是真的走了。 她知道他忙,随叫随走且不能耽误,她只能努力理解他。可心头的那份失落,怎么都挥之不去。 “好渴呀。” 她给了自己一个下床的理由,汲着拖鞋走到花厅处,自圆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水喝。 水很凉,喝到嗓子里却舒服的很,图苏里慢慢朝大开的窗户走去。清晨的风带着院子里香樟的味道,嗅在鼻尖很是怡人。 然后在那一片绿色里,她看到了个人。 那个人站在一楼院子的垃圾桶边,双手抱胸背对楼上,青色的烟雾自他身边缭绕不散,脚边是满地的菸头。 到底是有多不讲卫生,才能在垃圾桶面前抽菸都不知道把菸头扔进去。 她侧身隐在窗棂边看他,几乎没变过的短发,从背后看比以前健壮了不少,夹烟的手时不时朝身侧弹指,清白的菸灰便纷纷扬扬的散落下来。 明明是一副平常的模样,图苏里却觉得寂寥。 这些年,他到底抽了多少烟,又有多少个这样的清晨,独自一人站在某个地方,眼神空洞。 妈妈说,你们现在虽然分开了,但是也要努力变成更好的人。 妈妈还说,绵绵,你见过太阳了,那么往后再黑暗,你也有希望在心中。 这些话,妈妈是否也曾告诉过他? 底下的人似是终于抽够了烟,转身的瞬间图苏里飞快退回来放好茶杯奔回床上躺好。 咚咚的上楼声有力又强劲,图苏里数着他的脚步声,直到那人走上脚踏在床沿坐下来。她极力稳住呼吸,假装酣睡。 顾南飞似被骗到了,定定的看着她,手指隔空描绘着她的五官,怜爱又不舍。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我一眼就能认出你,绵绵,”他低喃着,想起写字楼道里她几乎低进衣领里的脸。 “所以你确定你还要装睡?” 额……好好地回忆过往说点什么温情的话很难么?图苏里哀怨的睁开那双迷雾水眸,瞅了他一眼。 “咋地,说你装睡你还不乐意呢?” 他掀了床幔就跨上拔步床,三下两下脱了衣服就来抓她,惹得图苏里尖叫。 “你干嘛呀大清早的!” “不干嘛。”他精准的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人就进了怀里。 图苏里一脸防备的推着他,“不干嘛是干嘛!” “嗯。” 他突然嗯了一声,笑着点头。“是” “什么?” 她不解的望着他,直到他眼里的那些再明显不过的□□滋生出来,她才明白刚刚那通对话是在说什么。 “顾南飞你好过分呀!” “这就过分了,还有更过的。” 面对她的指责,顾南飞欣然接受,伸手就开始扯她的睡衣。 “别扯别扯顾南飞!早上,是早上呀现在。”明白他意图的人左躲右闪不肯让他得逞,小手紧紧揪着领口。 “放开。” “我不要放。” “你放不放。” “我就不……啊——”伴随着图苏里的尖叫声而来的是棉麻被撕裂的声音,以及顾南飞不容置疑的轻哼。 “以后只许穿睡裙。” “凭什么呀!”被撕了上衣,图苏里又急又气,两手死死勒住睡裤的腰部松紧带反问。 轻松翻过她两只小手禁锢的人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欠扁样子。 “我喜欢。” “你明明是为了方便你这个大骗子!” “知道就好。”顾南飞桀骜的扬起下巴,一低头就咬住她耳垂,在她手忙脚乱的闪躲里趁机扯了她的睡裤让两人坦诚相对。 “顾南飞,”处在劣势的人不得不低头,撒娇般的轻喊他,“我还疼呢。” “哦?”压在上头的人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那昨晚最后叫的满院子树叶都掉了的人是谁?” “你胡说!”图苏里锤他,脸蓦地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那我记错了?”轻轻嘶了一声,顾南飞认真的看着怒视他的人自我反省道:“好好好,算我记错了。” 他拇指划过她后背形状优美的蝴蝶骨,邪恶的扬起唇角。 “既然昨晚没叫,那现在让你叫。” “顾南飞!” 社会主义好,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请与我高呼八字箴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此处再次省略一万字…… 靠在床头的人按着她伏在胸前的背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图苏里被逼的忍不住地嘤咛。 小手揪着他的胳膊,揪起一小块皮肉,想捏又指节乏力。 “顾南飞。”她声讨着,小小的啜泣。 社会主义很好,富强文明民主和谐,哭什么呀 他覆在她耳边,轻轻地,低缓的,一字一句的问她:“还怀疑我不?” 第183页 不了不了,再也不敢了! 他绝对是守身如玉,他是王宝钏,不,是顾宝钏! 小姑娘哭丧着脸在心中发誓,以后无论如何,在床上都要捡最好听的说! 两人再次完事时已近中午,图苏里哼唧哼唧着躲在他胸口说着什么。顾南飞凑近,表示听不清要她大点声。 “我说你,快、快拿出去。”她红着脸声如蚊哼,腿间难受。 顾南飞笑了笑,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 “顾南飞,我困了,你快拿出去。” 看得出来是真困了,顾南飞亲了亲那双一直打瞌睡的眼,手掌轻拍她后背。 “就这样睡。” “……” 这怎么睡? 图苏里气结,张嘴就要咬他,奈何他身材太好肌肉结实又紧绷,愣是半天都没咬起来。可是身体里涨的受不了,她怎么睡得着。 “求求你了顾南飞,”她委屈着小声音低低的哀求着,惹得顾南飞不住地亲吻她才能慰藉心中翻涌的情潮。 “你不是说太大了,给你撑撑,你就适应了。”他在她颊边耳鬓厮磨道,完全不知羞耻。 图苏里听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欲哭无泪的决定闭嘴。 强忍着身下的饱胀感,迷迷糊糊的去会了周公。是真的太累了太困了,她的中枢神经已经几近麻痹。 抱着她的人倒是精神好得很,见她真睡着了,还试探性的c-s了几下。小姑娘是真的没了反应,只在梦里微微蹙眉,含糊地嘤咛着。 他想,下次必须得在她睡着后来一次,此刻她半梦半醒这小动静简直要了他的命。 如此想着身下便有了反应,他缓缓地退了出来,细密的吻落在她湿哒哒的鬓角,桃花眼里都是不舍的疼惜。 “对不起。” ------ 关于一个小小的曾经遗落的,段子: 大抵是天如人愿,初醒的图苏里被窗外透进来的金色晃了下眼,她惊喜的跳下床推开窗便看到阳光普照,雨后新叶格外青葱碧绿。然后在这一片碧绿水色中,她看到了比这阳光更让她惊喜万分的笑颜。 那人站在木质窗棂边望着她,窗边一颗巨大的垂柳树,柔软嫩绿的枝条随着和风轻舞在窗前。 “图绵绵。”他喊她,低沉的嗓音像是泡过陈年老酒般隔着飞舞的柳条朝她飘来。 薄唇弯的恰到好处,两颗小巧的虎牙配着他神采飞扬的眼,整个人像阳光似地铺天盖地朝她照来,灿烂的让她睁不开眼。 她对春天所有的理解便是阳光温暖生机勃勃充满希望,往日里读那些关于春日的诗句,她总是理解不了那些所谓的寓情于景。而今天,在这片雨后碧色晴天里,她终于领悟那些美好。 顾南飞这一笑,便是她心中的春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暖暖孩子吧 . 第94章 第 93 章 【墓碑上书着:爱妻图景年之墓】 【落款三个字,隶书:叶沣綦。】 ------ 隔日一早,太阳东升,冬日里难得的温暖普照大地,图苏里迷迷糊糊的醒来,腰酸背疼的。 腰间传来重量,图苏里扭了扭,随即被人勾住翻了个身。 “醒了?” 顾南飞初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点慵懒。被下两人不着寸缕,图苏里雪白的后脖颈都红了。 “我、我们不起床么?” 顾南飞翻了个身将人压住,伸手拂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将她清丽的眉眼都扒拉出来一寸寸细看着,轻挑长眉,眼角眉梢都是似水的柔情。 图苏里被他看的心跳加速,无处安放的小手攀在他肩上迎上他压下来的薄唇,任他吻着,时不时回应着。 屋外阳光正好,屋内满室芬芳。 “今天我要去看看妈妈。” 早餐桌上,图苏里咬着油条看对面再给她倒牛奶的男人说道。 顾南飞点头,“东西已经买好了,吃完早饭去。” “咦,什么时候买的呀?” “买早饭那会儿,吃鸡蛋么,我给你剥一个。” 顾南飞取了个茶叶蛋拨开,然后掰成两半,将其中半颗蛋黄倒进嘴里再递给她,“吃半颗蛋黄成不?” 小姑娘噘嘴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蛋黄。 “就吃半颗。” 很明显,对方并不理会她抗拒的眼神,用筷子取出蛋黄送到她嘴边,不容置疑的眼神落在她的小嘴上。 “张嘴。” “四分之一好不好呀,噎死了。”图苏里眨眨眼撒娇。 顾南飞拿她没辙,又将那半个蛋黄咬了半边后餵进图苏里乖巧张开的小嘴里,故作严肃地教育道: “浪费可耻,图绵绵。” 小姑娘喝了口牛奶,嘴里那小半个蛋黄还在咀嚼着,得意的哼了一声。 “才没有呢,你会帮我吃呀。” 是了,都是他宠出来的。十几岁的时候图苏里对着五花八门的食物垂涎三尺时,是他说的,没关系想吃什么拿什么,吃不完的我给你包圆了。 落在图苏里脸上的桃花眼眯了眯,随即探过身去出其不意的在她唇角抿了下。 “你做什么呀顾南飞。” “不是让我帮你吃么?你嘴角刚刚有没吃完的。”偷了腥的人理所当然的双手抱胸,对面的小姑娘显然不信,小舌头探出口在唇边舔了圈,最后一无所获。 “你骗我呀。” 她噘嘴,完全没发现男人在她伸舌舔唇是眼神蓦然暗了。 第184页 轻咳一声,顾南飞别过脸去喝了口牛奶催促她快吃。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生怕克制不住就跨了过去。 早上起床刷牙时,女孩颤着双腿站都站不稳的小模样在印在脑海里,惹人怜爱。 他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可是他也心疼她。 两人吃完出门到泷山墓园时,却发现那里早就跪了两个人。 “昭姨!” 图苏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回来后没有再去见昭姨。一是怕她见到自己触景生情,二是也怕自己情难自已。 可如今…… “苏里……”跪在墓前燃纸钱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喊她的短发女孩,直到身侧的和伯伯将她扶起来这才回过神。 “苏里啊!” 昭姨抱住冲过来的女孩,哭的肝肠寸断。 “你这个狠心的孩子,怎么才回来见昭姨啊,昭姨找不到你啊,你和伯伯託了多少人,我们都没有半点你的消息,最后还是南飞找到我们,我们才知道你走了。” “你妈妈不在了,你也走了,你们两把我的心都揉碎了啊苏里。” 昭姨边哭边捏着拳头轻轻打在女孩身上,微胖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要往地上跌去。图苏里惊呼一声,便有人从她身后伸手将两人环住。 “扶昭姨坐下来。” 低沉让人安心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图苏里靠在他怀里,借着他的力气扶昭姨坐好。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昭姨忍不住又是落泪。 “昭姨,你过的好嘛?” 图苏里温柔的擦去她的泪,望了望和伯伯,强撑着笑意问道。 “我们都好,你呢?”昭姨语气急切,眼睛在图苏里和顾南飞两人身上来回看着,最后破涕为笑。 “真好,你们两个一起真好啊。” 她拉过顾南飞的手,将图苏里软绵绵的小手放了进去,语重心长。 “南飞是个好孩子,每年都来看你妈妈好几次,还去看我们,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苏里。” 昭姨说着又要哭,图苏里咬着下唇安慰道:“我也是刚回来的昭姨,还来不及找你们,你看,妈妈在指引我们呢。” 她指了指墓碑上玻璃相框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是图景年二十来岁穿旗袍的样子,美好的让人不敢亵渎。 墓碑上书着:爱妻图景年之墓 落款三个字,隶书:叶沣綦。 图景年睡得是双人墓,并行的左侧墓穴空着,想必墓碑落款处的那个男人还等着百年之后置身于内吧。 其实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是祭奠亡故之人,还是宽宥自己,也只有那人知道了。 …… … 姑苏行结束后,图苏里接到顾琼玖的电话,说是约她喝酒,还有个知道她回来想见她的神秘人。 下了班后顾琼玖派来接她的车已经等在金融中心外面了,她给顾南飞打了电话报备自己今晚不回家吃饭后便上了车。开车的是玖玖的助理,一个爱笑的圆脸小姐姐,留着爽快的短发,说话声音很响亮。 “九哥在酒窖醒了好几瓶酒等着你呢。” “星星,你们为什么都叫玖玖九哥啊?” 叫星星的人在后视镜里沖她眨眨眼,“因为咱们九哥帅啊,你知道现在流行一句话么,女人帅起来那就没男人啥事儿了。” 图苏里:…… “玖玖明明是好看呀。” “九哥当然好看,但是她男装的时候帅到妹子腿软你知道不,她可是目前唯一一个女粉多过男粉的女艺人。” “不仅如此,咱们九哥那在娱乐圈一路摸爬打滚坚不可摧,从不卖惨有苦就往肚里吞不炒作认真做事的风格,也够那些整天卖萌卖惨花式炒新闻买热搜的女艺人追几百条街都追不上的……” 星星还在巴拉巴拉的说,图苏里满脸黑线。她突然发现,星星简直就是玖玖的商业吹捧会会长。 “星星你是玖玖的真爱粉吧?” “那可不,我粉九哥那会儿她还一身黑料被全网骂的时候呢,我对九哥那可是不离不弃贫贱不移的。” 图苏里后面的没听清,但她抓住了前半段的重点。 “什么一身黑料被全网骂?玖玖么?” 星星惊讶,从后视镜里瞪大眼瞥了她一下。“你不知道么?陈导那部《日落重庆》让九哥一炮而红拿了奖后,就爆出她背后有金主爸爸,被包养之类的□□啊。当时搞得全网都在抵制九哥,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图苏里:…… “我今年刚回国,抱歉。” 她知道娱乐圈是个是非地,但是玖玖从未跟她说起过这些年的艰辛。她只说自己过的不好,却不说到底是怎么不好。 如果自己没有离开,或许在那些玖玖被抵制的黑暗时期便可以陪在她身边,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她有钱呀! 谁敢说她的玖玖,她就拿钱砸死他。 可哪里有什么如果呢? “星星,那时候,玖玖身边有没有什么人陪着她?” 是从那时候,沈青和她分开的么?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沈青放弃了她么? 女孩眼底流淌过的愧疚吓到了星星,她忙不迭的摆手。 “有的有的,那时候九哥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还有两个哥哥陪着,其实那个所谓的金主爸爸就是个受故人之託在娱乐圈护九哥周全的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些。你……你别听我胡说,我一开车就跟喝醉了似的,那啥……” 第185页 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星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乱讲,叫你乱讲。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不知道也没事儿,待会红灯我给你看九哥的帅照,保准你合不拢腿。” 图苏里吸了吸鼻子,接过前面人递来的手机,看到屏幕上那张照片后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是穿西装的顾琼玖,民国风的法式西装、背头加礼帽,唇边贴着两撮八字鬍。她靠在古旧的围墙边,手里勾着西装外套,单脚立地,如刀裁的墨色长眉斜飞入鬓,眉眼间英气勃勃,扬起的下巴又染着桀骜不驯。 整个人慵懒的跟一头刚睡醒的美洲豹似的,俊俏迷人。 还有那么点神似顾南飞。 “是不是帅到合不拢腿?” 星星看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这可是私家珍藏,这是九哥熬过来之后拍的第一部民国戏,从大银幕转到电视剧又从电视剧杀回大荧幕,老鼻子厉害了。” 星星每提一次顾琼玖,眼里都是赞赏和崇拜。 图苏里将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才将手机还给她。 “你也是东北的嘛?” 前面已经扭起来的人一愣,诧异的看着她:“你咋知道?” 图苏里:…… 这还要知道?她一说话,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东北的了。 ------ 小剧场一之《关于餵蛋黄引发的家庭战争》: “张嘴。” 顾家早餐桌上,黑色卫衣男人叉起半边蛋黄送到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嘴边,语气严肃。 顾唯里皱眉,挣扎了半天讨好的看向男人,露出清浅的单边酒窝。 “爸爸,我可不可以只吃四分之一?” “不可以。” 顾唯里指着妈妈碗里那一小点蛋黄,愤怒的投诉道。“那妈妈怎么可以?” “因为妈妈是宝宝。” 顾唯里:……我是谁?我在哪? 看儿子满眼不可思议的神情,顾南飞决定再雪上加霜下以示父爱如山。 “妈妈有疼爱她的男人帮她吃蛋黄,你也可以找个疼爱你的女人帮你吃。” 顾唯里:……请问我的父亲,是在叫我早恋么? “妈妈就是疼爱我的女人。” “那你试试。”顾南飞黑黢黢的眼看着儿子,似笑非笑。 小鬼被那两柄枪口似的眼神威慑住,眼珠微转便张嘴包下那半颗蛋黄,心里忿忿不平: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厢图苏里:疼爱宝宝的女人?那不就是我么! “我来帮你吃,宝宝。” 顾南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两人见面从顾南飞醉酒图苏里接他回家之后都是陆陆续续有一些h的,但是没有全垒打成功而已。 jj现在不许写的,所以很多都是意会, 小可爱们意会到了嘛,嘻嘻 顺便一句:顾唯里是捡来的。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 第95章 第 94 章 【顾南飞,你终于来接我了。】 ------ 车子七拐八拐驶进了一处别墅区,图苏里被星星领着进门,在客厅碰到了戴着眼镜聚精会神工作的瘦高男子,是玖玖那个爱哭爱闹爱上吊的经纪人。 “你好。” 经纪人点了个头指了指不远处,“她们在酒窖等你呢,快去吧。” 图苏里没来过,自然就只能靠着星星领路,两人走了约莫三四分钟才猫进个小小的拱门内,顿时凉意袭来,图苏里打了个冷颤。 “下面给你准备了军大衣,九哥这个人比较讲究仪式感,喝酒一定要在酒窖,哈哈。” 图苏里想,这哪里是什么仪式感,这明明就是自我折磨呀。 这么冷的天,在地窖喝酒怕只有顾琼玖能想的出来。 思及星星之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图苏里心里酸涩,下楼梯的脚步快了不少。前路光线越来越暗,图苏里扶着墙在星星身后亦步亦趋,终于前方传来门板转动的声音,光线铺面闪了过来。 整个酒窖的前厅被装饰成酒吧的模样,顾琼玖穿着闪亮的吊带小礼服,身体随着手中的高脚杯一起轻轻摇晃,姿态优雅又撩人。 门口的人看傻了眼,连沙发上那个看到她来便站起身的女子都没注意到。 “图苏里。” 沙发边的人喊她,这才将傻眼的人惊醒,漂亮的水眸倏地转过去,与喊她的人四目相接,微微惊诧。 图苏里记得那个女子的脸,可记不得她的名字。 “记不得我了吧,”女子放下手中的酒杯踩着音乐的节拍朝她走来,和身后的顾琼玖相互辉映,摇曳生姿。 “我是陈潇潇,高中坐你前边儿的。”她笑着提示图苏里,“学农那次,咱们跟何婉宁住一间的,还记得么?” 原来是她! 图苏里止不住扬起唇角笑了,“记得呀,你好。” “苏里,快进来。” 顾琼玖在里面朝两人喊道,沖她扬了扬手里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暗红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染过杯身,像潮水洗过沙滩般留下印记。 “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你这走了有七八年了吧?” 陈潇潇啜了口酒,跟她碰杯。 鼻尖都是浆果的香甜味,图苏里点头,看了看两人,有些不解。她没记错的话,当年第一次见到顾南飞时,就听到说玖玖曾恶作剧假冒自家哥哥给陈潇潇送过情书。 第186页 “是不是好奇我俩儿咋玩在一起了?” 陈潇潇打了个响指,柔软着腰肢坐在高脚凳上。 “苏里,人家陈潇潇现在可是米兰时尚圈宠儿,头顶麻豆界女学霸人设呢。”一直喝酒的顾琼玖终于说话了,她凑在图苏里耳边,呵气如兰。 想起她穿西装的俊俏模样,图苏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轻笑着调侃。 “原来你们是一个池子里的锦鲤呀。” “可不是么,这池子脏的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愣了下,相视而笑。 清脆的玻璃相碰声,两人酒杯都是满的,眨眼便倾倒进喉咙里喝了个干净。 曾经的年少过往,都回不去了,谁又能知道若干年后的两人会踏进同一个圈子,再因相似的经历和心路而惺惺相惜呢。 图苏里看着两人,心中倍感欣慰。 还好,玖玖有人陪伴,那曾经有过的黑暗,也会成为成功的垫脚石吧。 她迫切的,盼望着两人都能越来越好。 酒过三巡,几人都喝高了,陈潇潇提议玩游戏,顾琼玖附议,图苏里也就半推半就妥协了。 几轮玩下来,图苏里看着再次被自己抽中的小鬼牌,有些无奈。 “图苏里,说说你这些年最伤感的事吧。”拿大鬼的陈潇潇发问,随即反应过来有些闷闷不乐,“苏里这么无欲无求的人,怕是没有过伤感这种情绪吧。” 无欲无求? 苦笑自小巧的唇边绽开,图苏里端着剔透的高脚杯摇摇晃晃走到酒窖的通风窗前靠住。 陈潇潇想着她应该答不了这题,刚要喊过,图苏里清甜的嗓音就毫无准备的混着夜色袭来。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去登本尼维斯山,海拔一千米缺氧想放弃时,我对自己说:翻过去就能见到最想念的人。” 她抬起左手环抱住自己,仰着纤细的脖颈望天边的下弦月。 “可等我九死一生终于跨过山顶才发现,山后无人赴约。” “那里,没有我的顾南飞。” 月下身影清冷消瘦的人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尽数饮毕,远远地回首,浅笑着看了她们一眼随即飞快别过头去。 离她近的顾琼玖醉眼朦胧里,看着那些被月光折射的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她的颊滚落,跌入夜色里消身匿迹。 …… … 顾南飞接到电话来接人时,图苏里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和顾南飞一起出现在顾琼玖豪宅门前的是沈青,神色晦暗不明。 “她们几个都在酒窖,我带你们过去吧。” “不用,烦请你去叫个代驾过来。”沈青喊住顾琼玖的经纪人,说完便领着顾南飞轻车熟路的朝酒窖走去。 昏暗的酒窖内香气四溢,两个女孩东倒西歪的躺在沙发上,只有图苏里远远的靠坐在窗边,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头微微歪在一边。 顾南飞快步上去蹲下身子看着脸颊酡红的人,粗粝的掌心忍不住蹭到她颊边摩挲。 “绵绵,醒醒。” 地上的人咕隆了句什么顾南飞听不清,倾身过去将人抱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 “我不要你管!” 一声低叫从背后传来,顾南飞身子微微僵住,转身看向推搡的二人。 顾琼玖脸色发白的伏在沙发上,旁边放着只纸篓,似乎是刚吐过。沈青皱着浓眉,一把将沙发上的人拉起来握住她双肩,咬牙切齿。 “顾琼玖,别太过分。” “就这么过分,怎么着啊!”女孩摇摇晃晃的挣脱开他的手,步伐虚软的朝那瓶红酒走去,手臂一勾对着瓶口就要往嘴里倒。 “你他妈简直疯了,是不是不想活了。”沈青去夺时被顾琼玖猛地推开,手里的酒瓶也跟着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是,不想活了!没意思啊活的,哈哈哈,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来了么?” “闭嘴。”当年的屈辱对一个男人来说,太深,他脸色泛白。 “我偏不!你走的时候不还骂我□□么,有人生没人养啊,是你骂出来的你忘了?沈青?”顾琼玖艷若桃李的脸上遍布泪痕,她突然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骂得好,沈青,骂的真好……真好。哈哈哈……” 沈青面色已经铁青,他贴在两侧的手掌青筋暴起。 “对了,你去相亲了吧,怎么样啊,啥时候结婚?”顾琼玖脚下一趔趄,整个人朝前栽去,然后被人扶住。 “你结婚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提前祝你……” 朱红的唇凑到扶她的人耳边,轻声细语,又极其凄凉。“祝你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百……百子千孙。” “你是不是有病!” 沈青一声怒吼,倏地将怀里的人推到沙发上,身后传来顾南飞轻声的警告。 “别伤着她。” “我送你回去。” 沈青追了出来,不顾自家老大高挑的眉一路冲到门边。刚好经纪人叫的代驾到了,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让他们二人把陈潇潇送回去后,沈青帮顾南飞打开后座的门,催促他上车。 “玖玖还在里面。” “她不想活,谁也救不了她。” 玖玖和沈青当年的事,他作为理亏的这方根本无法置喙,只能将臂弯的人安置妥当后,也跟着上了车。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很难去评论对错,因为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 第187页 沈青车开的很浮躁,几次红灯都险险闯过,路上偶有行人,他也忍不住骂骂咧咧。顾南飞从后视镜审视了他一眼,身侧突然传来女孩的干呕声。图苏里是有晕车症的,尤其是车子开的过于颠簸。 “前面路口靠边放我下来。” “老大?” “我们走回去,绵绵要吐了。”懒得直说他车开的乱七八糟,顾南飞指挥他在路口停下,抱着醉眼迷濛的人下了车。 “你这走回去至少要四五十分钟,这怎么走?” 掂了掂手里的人,顾南飞闲适地看了看路面。“就这么走回去呗。” 他迈开步子,忽地又折了回来。 “你和玖玖的事,我没有话语权,但是沈青,跟着自己的心走,总是没错的。”顾南飞从认识沈青至今为止,如此严肃正儿八经叫他名字说事的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该说的他都说了,其他的只能看他们自己。 事在人为,但先要为才有在。 怀里的人有些不舒服,动了动,垂在怀里的双手突然环住了他的项颈,顾南飞以为抱的姿势使她难受,就将人抱得高了点。图绵绵小朋友顺势就窝进了他的颈窝处,匀称的步子伴随着女孩清浅的呼吸一路陪着顾南飞走向繁华里。 就在快要到达时,突然一阵湿意从颈窝处传来,他脚下一顿,整个人僵住。 “顾南飞,你终于来接我了。” 带着醉意的声音闷闷地传进他耳里,抱人的手突然收紧,恨不得将人揉进心脏里。 “绵绵,对不起。” 不是不去接你,是我那时还没能独当一面,我护不住你。 如今,我能守得了祖国,自然也守得住你。 . 第96章 第 95 章 【十九岁,人生最美好的年纪,许多同龄的小孩尚不知人间疾苦,而他已经是个在边境为缉毒事业献出年轻生命的英雄了。】 ------ “顾南飞,我要卖房子。” 顾南飞将人抱出电梯扶她靠在门边,听到她的话正准备开门的动作顿住了,扭头过来。 图苏里酡红着双颊,醉眼朦胧的看着顾南飞,小手搭在他臂弯,柔若无骨。她见顾南飞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便笑了。然后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扑到他怀里,手指攀着那隔着衣物也看得出线条的肩膀,巴掌大的脸凑到他胸前。 走廊灯下,女孩纤长的睫毛微掀,水般的眼神拂过顾南飞,神色难得一见的娇媚。 “我要卖房子,我要跟戴伦叔叔说,我要卖房子。” 回国前,戴伦叔叔陪她去了一趟信託基金会。 妈妈名下所有的房产、古玩、名画、玉器和基金,在她过世后都自动归到了图苏里的名下。不算那些早年购置或者投资的,就光迁徙的那些年所购的房产也有□□处了。这几年国内房地产跟着国家经济一同迅猛发展,随便卖个几处就能让玖玖自己变成豪门。 “去他大爷的金、金主爸爸!” 小姑娘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着,张口就骂人。顾南飞被她逗笑,温柔的托起那张小脸亲了口,爱不释手。 “为什么要卖房子?” 女孩眼里顿时涌上茫然,她不解的看着顾南飞,认真的从额头看到下巴,随即皱眉眼里都是疼惜。 “顾南飞,玖玖曾经过得很苦么?” 大概猜到她是知道了什么,随即勾唇在她小嘴上轻啄了下,安慰性的摸摸那头乱了的短发。 “宝宝,玖玖和沈青的事,我们管不了。” 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还是这样,这时间有些事不是旁人能置喙的。当事人都整不明白的,局外人即便观的清,但也未必感同身受。 不能感同身受,说什么都是隔靴搔痒。 “我知道我知道,”她似乎有些着急,跺了跺脚在他胸口蹭着,“我知道我管不了他们的呀,可是……可是……” 她舌头有些打结,说话也不利索了,但是小小的身体却还记得紧紧地贴在顾南飞身上。纤细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她踮着脚想要去捧顾南飞的脸。 顾南飞察觉到,立刻弯腰遂了她的心愿。 如愿的小姑娘咧嘴笑开来,雪白的小牙齿从微翘的上嘴唇露出来,单边酒窝。 顾南飞看着灯下她明眸皓齿娇俏可爱的模样,心神微震,头就跟着低了下去,呼吸也渐渐重了。 可还没等他吻到她,便被图苏里托在他下巴处的双手抵住。 “嗯?”顾南飞挑了挑眉,示意她放手。 怀里的人摇头,看他的眼里先前的迷茫被认真取代,她垫脚靠近他,轻语: “顾南飞,你曾经也过得很苦么?” 顾南飞,你曾经也过得很苦么? 伴着这句问话,细碎的水珠从她眼角溢出。因她仰头的姿势,水珠在顾南飞眼里一闪而过,顺着鬓角划进耳廓里,便没了踪影。 “嗯?”见他面色沉静没有回答她,图苏里皱着眉轻轻地诘问了声,男人这才从震撼里回过神来。 他扶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女孩便紧紧贴在他身上,严丝合缝。 “嗯。” 他点头,多少个无法入眠的日日夜夜,那些不解和疑惑,以及她曾回来过却没有来见他的委屈都在她朝他问出这句话时,统统化为了乌有。 他想,多少的委屈心酸都不及图苏里看向他的一个眼神。 “宝宝,你回来了,再苦都值得。” 第188页 泪毫无预兆的再次奔涌而出,图苏里别过头埋进他怀里,将泪水都在他黑色的外套上蹭干净这才再次抬起脸,微合着双眼,嘟起唇朝他亲去。 顾南飞有些惊讶她的主动,单手抱着她飞快开了门进去。 图苏里被抱了起来,双腿缠上他的腰,整个人顿时高出了顾南飞小半个头。 屋里没有开灯,女孩水亮的眸在黑暗里熠熠生辉,像是星辰碎在了湖面,看的顾南飞眼都直了。 小姑娘抱着他的头,不住地亲吻着他的鬓角耳廓,甜糯糯的嗓音在他耳边呢喃,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顾南飞、顾南飞……” “我在。” “我爱你,顾南飞。” 她被压在餐桌上时,突来的告白溢出口,上方要撕她衬衣的男子顿住了,久久会不过神来。 “你说啥?” 顾南飞将人抱了起来,看她的眼神压抑着狂喜。 还是身下的小女孩轻声细语的对着他咬耳朵,说:“顾南飞,我冷,进房间。” 狡黠从那双含着醉意的眼角闪过,顾南飞咬牙,将人抱起进了房间。当男人炙热的胸膛贴上她纤细美好的后背时,低沉又含着薄怒的声音传来: “图绵绵,你胆子大了敢耍我,嗯?” 伏在枕头上的人酒精作祟下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捂着嘴角傻乎乎地笑了两声,回头看他的眼里都是得意。 “就不说就不说,嘻嘻。” 图苏里那回眸一笑里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贴在背上的男人被蛊惑,大手扣上她的杨柳小腰,低头咬住小姑娘白玉般的耳朵咬牙切齿: “待会不许求饶,求也不好使。” …… … 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能让图苏里心之神往的,那约莫是和顾南飞的耳鬓厮磨了。七八点的冬日周末,天气不好的窗外大概还是雾蒙蒙的,图苏里便醒了过来。 她背靠着顾南飞被他揽在怀里,沉重的胳膊环过腰际贴在她的小腹处,另一只枕在她脖颈下,绕过肩头环在她……胸前。 顾南飞就如一根藤蔓似的将她缠住,即便是醒了都动弹不得。 她艰难的转了个身,跟他面对面,小手贴在他胸膛处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昨晚那些记忆在看到他的脸后便如潮水般涌来,图苏里红了耳根,大腿根处的酸疼随着记忆的复甦而清晰,让她忍不住轻轻地锤了他一下。这一锤才发现,掌下肌肤触感竟有些……狰狞。 她细细的顺着那些起伏摸索着,是伤疤,面积很大。零零碎碎的,横隔在他的胸口,腹腔处。 图苏里心漏跳了半拍,她直起身喊了句开灯,声控灯便应声而开。 等她看清顾南飞胸前光景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结实的胸口,有个她手掌大的增生性伤疤,浮在胸口肌肉上,在靠近心脏的位置。除了这处外,腹肌处也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交叠在一起,看的图苏里指尖发颤。 “咋了?” 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图苏里不敢抬头,怕自己看到顾南飞那双眼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没事。” 小姑娘闷闷的拿头抵在男人胸前,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轻抚着那些坚硬的伤疤,下唇咬的死紧。 傻姑娘。 顾南飞在心里低嘆着,将人抱高和自己平视。 “绵绵,祖国需要我。” 图绵绵走后,他一度觉得生不如死。 后来进了军校,浑浑噩噩跟着战友第一次参加地震救援活动,经历过那些惨绝人寰的生离死别后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彻底想明白当年最后一次见图景年,她那番话的意义所在。 她说:即便你们不在彼此身边,但也要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才不枉你们彼此的心意。 她也说:这世间本就是这样,你是你,我是我,在一起时便是我们,分开了便是独立的个体。从来就不该有什么谁没有谁就活不下去这种话,相爱的人该做的是: 你不在我也依然活得很精彩,但这并不代表你不重要。 “可是我也需要你。” 图绵绵是被那些伤口吓到了,那种面积和位置,当年顾南飞铁定是九死一生才逃过一劫。她不敢想,若是伤口在偏半寸,那是不是等她回国见到的,就是他的墓碑? 颈窝处传来温热的湿意,那紧紧抱着他的女孩终是忍不住,开始啜泣。 隐忍又伤感。 图绵绵知道,相较于段依依那样坚强又无私的人,自己这话说的太自私。可是她不能在看到那些伤口时,还能无动于衷的说:好,你放心的去吧,我守着你的背后。 “绵绵,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花了半天的时间到达了中国湘西,顾南飞租了辆吉普车一路颠簸开了半日终于停到了某个小村落的一户低矮房屋前。他将图苏里牵下车,矮屋右面的藏蓝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个扎着毛巾帽的老者,七旬年纪腰身佝偻。 “顾队长。”老人看到他后,浑浊的眼顿时明亮了不少,他笑着朝两人蹒跚而来,老远就伸出了双手。 “陈爷。” 顾南飞迎上去,将那双皮包骨头的手握进掌心。 “过得好么,陈爷。” 老者连连点头,“好着呢,今年的庄稼收成好,国家一直都想着我们,每年的补贴都按时送来,村里的干部也常来看望我们老两口,你别担心,我跟你阿嬷好着呢。” 第189页 顾南飞重重的握了下老者的手,心中百感交集。 “你们好就成。” “走走走,进屋坐克。”老者招呼二人进屋,落在最后的图苏里刚跨进老旧的木门槛内,就被堂屋长桌正中间端放着的一张照片吸去了目光。 十□□岁的少年,穿着橄榄绿的武警常服,红色肩章和大盖帽上的帽徽相辉映着,目光如炬。 相框上挂着黑布,有些陈旧,是有年限了。 图苏里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目光划过相框边那些功勋章,眼眶酸涩。她听到老爷爷小声的问顾南飞她是谁,然后顾南飞答了两个字: 妻子。 老爷爷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丝赞许,这时门外传来声苍老的女子音。 “老头子,是顾队长来了么,我看到门口停了车。” 人未至先闻声,图苏里转头,与进门的人视线撞了个正着。晒得黑红的脸颊,目光温柔又坚毅。 “好漂亮的妹伢啊。” 老妇人很是亲热,走过来拉住她软绵绵的小手左看右看,最后笑着看堂屋长凳上坐着的人。 “你这孩子好福气,妹伢看着心疼人呢。”说着又扭头来看图苏里,“几岁啦?” “马上二十四了。” 老妇人愣了下,随即看向长桌上的相片,语气讪讪。 “小军要是还在,也是这个年纪。” 她忍不住重重握了握图苏里的手,背过身去擦泪,惹来老爷爷不悦的薄责。 “顾队长难得来一次,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没事,陈爷,当年我没有看顾好小军,让你们……” “胡说,”陈爷爷一声断喝,“小军能被选进中队是他的能耐,孩子每次来信都说你照顾他的很,出任务牺牲了谁都不想,但是国家的安危,总要捨弃小我。” 陈爷爷说这番话时隐忍着泪花,铿锵有力,佝偻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 “在想什么?” 回程颠簸的山路上,副驾座的人从离开陈老家到现在便一直侧着头看着窗外,没有跟他说半句话。 九转十八弯的山路也不允许顾南飞分心,直开到镇上高速路口他才转身过来问她。 女孩没有作声,看着窗外的眼眸像是装进了江南的烟雨,雾蒙蒙的晦暗不明。 “绵绵。” 男人将她的头扳了过来,让她看着自己又问了一遍。“你在想啥呢?” 那个叫小军的男孩子,牺牲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埋忠骨的青山常在,可人却没了。 他自小父母双亡,爷爷奶奶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本想着平平安安给两个老人养老送终,却不想一朝入伍,魂归故里。 当年顾南飞一行人带着他的骨灰下飞机时,老奶奶当场哭昏过去,只有陈爷爷,站在那望着他手里覆着国旗的骨灰盒,眼里都是隐忍又坚毅的光。 十九岁,人生最美好的年纪,许多同龄的小孩尚不知人间疾苦,而他已经是个在边境为缉毒事业献出年轻生命的英雄了。 于祖国而言,他们是英雄,可于那些被遗留在人间的亲人而言呢? 世间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譬如段依依,她的丈夫牺牲时,她尚十月怀胎只等一朝分娩,可她的丈夫却永远看不到两人爱的结晶了。 他们牺牲的那一秒,脑海里最后出现的会是什么?是祖国那面鲜血染红的国旗还是自己最亲密的家人? 段依依的坚强,陈爷爷的明理。 那些为了大家捨弃小家的人,他们背后都有着温柔又坚毅的支撑啊。 所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有的是为我们负重前行的英雄和他们的家人,大爱无疆。 “顾南飞,”女孩将他的双手捧到胸前,柔软的唇印在上面,久久不肯离开。 “我在想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啦。” 她伸手摸摸他寸长头发的脑袋,望着顾南飞的漂亮水眸,亮如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不少关于那些守卫我们岁月静好的人的事迹,很是震撼。 希望世界和平无战事。 . 第97章 第 96 章 【沈青,你如果不喜欢玖玖或者说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了,那么为什么不让她死心呢?】 ------ 两人回到繁华里时已经快凌晨,刚洗漱完准备躺下,顾南飞放在客厅的手机便铃声大噪起来。 来显是山炮,顾南飞微微皱眉,脸色沉静下来。 他走回房门口朝里面看了眼,图苏里侧着身子睡在里间,脸掩在被子下,只剩下半个乱蓬蓬的短发脑袋露在外面。 轻轻将门带上,顾南飞想着大概是要出任务,便取了便签过来,手里的电话也接通了。 “我马上回队里。” “不、不是老大,是玖玖、玖玖她……”那边沈青声音抖得厉害,语不成调。 顾南飞心一惊,忙不迭的追问他到底怎么了,却在听明白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胸口传来闷痛。 他挂了电话沖回房间,将床上熟睡的人挖了起来。 “绵绵,醒醒,快醒醒。” “唔,南飞,怎么了呀?” 图苏里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茫的看着帮她穿衣服的男人不解的问道。 “玖玖出事了。” 一语惊魂,图苏里宛若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般清醒过来。她飞快的接手毛衣自己套上,边套边问出了什么事。 顾南飞将棉外套的拉链拉好,给她系上围巾后开口,语气沉重。 第190页 “车祸。” 图苏里脚下一软,人就站不住了。 顾南飞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两人飞车赶到医院时,沈青站在手术室外,刺目的红灯在他头顶亮着,一下子让图苏里红了眼。 “玖玖、玖玖她怎么了?” 图苏里走到沈青面前,哆嗦着唇问道。 沈青下眼睑处乌青一片,他双拳捏的死紧,看了眼玖玖的经纪人摇头。一想到刚刚顾琼玖被推进手术室满身鲜血的模样,他声音就克制不住的颤抖。 “我也不知道,刚刚被喊过来。说是有人恶意追尾,将他们从宁西路的高架上撞了下来。” 经沈青这么一说,图苏里才发现在场的还有玖玖的经纪人以及另一名满身血迹的高个子男人。 “到底怎么回事?” 顾南飞半抱着怀里的人,朝戴眼镜的经纪人沉声问道。 那人正烦躁的走来走去,手里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他却不肯接。最后还是那个满身血迹的男人站了出来,向他们讲述了事发过程。 顾琼玖今天刚好戏杀青,从杭州回b市。刚进入b市就被人盯上了,起先大家以为是狗仔也没多在意,却不想在进入宁西路高架时,跟在后面的车突然发力追过来要撞他们。司机反应过来及时避让开加速开始下桥,被甩开的车很快追了上来,就在他们快要下桥的时候,奋力一撞,两车齐齐从三四米的桥面飞下,坠落在绿化带中。 “还记得车子的拍照么?” “没有,当时后视镜看到的是没有牌照的车。” “没有拍照我也能找到。” 有人说话,声音从电梯口传来,几人回望过去。是个穿浅色西装拎公文包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眼神如幽井,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全。 经纪人一看立刻迎了上去,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林特助,您终于到了,您再不来这媒体都要把我的电话打爆了。” 那穿浅色西装的男人环视四周,却在看到顾南飞怀里的人时微微诧异,随即明了。他朝顾南飞点了个头,转身看向经纪人镇定自如的指挥起来。 “接电话,告诉媒体顾琼玖受伤的事,说的越严重越好,最好加上病重可能熬不过今晚的字样。” 顾南飞眯起眼,望着浅色西装男人的眼闪过一道暗光。 “可是如果这样,会不会影响玖玖……” “不引蛇出洞,怎么打他七寸?”浅色西装男人淡淡的瞥了经纪人一眼,随即朝身后几人招手。 “打电话回去安排安保人员里三层外三层的给我守好医院,要是飞进来只苍蝇,我唯你们是问。” “是。” “玖玖火的太狠了,自然是挡了别人的道。”他喃喃低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下一秒突然看向图苏里并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大小姐。” 西装男人站在图苏里一步开外朝她欠身施礼,随后眼神上移看向顾南飞,伸出右手。 “好久不见。” 不远处顾琼玖的经纪人眼珠子差点瞪掉下来,林特助喊那短发小姑娘大小姐,那她岂不就是叶先生的…… 顾南飞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眼神沉如水。 是当年来带他去叶家见图阿姨最后一面的那个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容颜未曾改变一丝一毫,仿若上次见面在昨日般。 “幸会。” 顾南飞轻握了下放开,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准确的说,是盯着他看图苏里的眼神。 “大小姐,上次您回叶宅,先生知道了,他一直希望能和你谈谈。” 其实叶沣綦没这么说过,但这些年叶沣綦过得很不好,他私心觉得或许这个小姑娘能够解开先生的心结。 叶沣綦对他有知遇再造之恩,林谦的出发点自然都是为了他。 顾南飞怀里的人轻轻勾起唇角,就在他第一次喊她大小姐时便心生警戒了。 她歪着脑袋看面前的西装男人,笑意浅薄。 “相见不如怀念,你家先生应该也是如此想法,你也不必费心多此一举了。” 话音落,林谦心下大吃一惊。 这小姑娘竟然能猜的如此透彻,他想,先生的孩子果然非同一般人。 激赏自林谦眼底划过,图苏里不屑的摇头,这倒惹来林谦的好奇心。 “大小姐仿佛对我内心的想法很不齿?” “你见过我母亲么?” 图苏里不答反问,只七个字,便叫林谦闭了嘴。 顾南飞想,她的小姑娘还是八年前的模样。在爱的人面前,温软无害;在她所谓无瓜葛的人面前,便凌厉无情。 手术室灯灭的时候,医生出来了。说好在当时系这安全带,并且司机及时调整了坠地的方向,所以顾琼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身上创伤比较多,头部伤口缝了七针,手臂和腰上也有三四个大的伤口,缝了好些针。 现在麻药还没过去,等过去了要他们好生照看病人情绪,不要因为疼痛而失了理智。 众人如释重负,经纪人和助理先去处理媒体那边的事宜,叫了其他人来照顾顾琼玖。林谦本来是要走的,却又半路折回请顾南飞借一步说话。 如此这般,加重病房外只剩下沈青和图苏里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死一般的沉默后,图苏里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青,顾南飞说我不该管你们的事,可是沈青,你如果不喜欢玖玖或者说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了,那么为什么不让她死心呢?” 第191页 沈青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他咽了口口水,望着图苏里的眼神不知所措。 一个武特战士,在这样的场景里,满头大汗。 图苏里已不忍苛责,她突然有些明白顾南飞的话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沈青,”图苏里拉住他的手,眉头微皱。“起先是假装坚强,到后来装着装着就成了真坚强。” “玖玖她的内心,其实柔软又脆弱。一旦她真的到了坚不可摧时,可能也就真的不再需要你了。” 女子这一生,最可怕的是所有的事她都能处理,并且不需要也不想让人帮忙。 因为知道自己无人可依,便成了全能。 顾南飞回来时,就剩下图苏里坐在加护病房玻璃窗处,安安静静的看着里面躺在雪白病床上的人。 “沈青呢?” 他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问道。 图苏里指了指安全通道口,“去抽菸了。” 安全楼梯内声控灯灭着,顾南飞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打算叫醒灯光,黑暗里那个红色的小圆点明明灭灭,一只接着一只燃烧着。 “老大,来一根?” 沈青有些低落的语气在楼道里回荡着,光明瞬间代替黑暗,然后顾南飞就看到席地而坐的人被烟雾熏得微眯的眼里碎银闪烁。 两人并排坐着,顾南飞接过烟接着他的菸头点燃,猛吸了一口扬起下巴吐了个烟圈。 楼道无风,烟圈经久不散,顾南飞朝它吹了口气,小白圈便晃晃悠悠的升上了半空,随着烟圈的消散而来的是沈青的询问。 “老大,你做过最傻的事是什么?” 最傻的事……顾南飞狠狠吸了口烟,又重重的吐了出来。楼道里悄无声息,沈青想着老大爱面子,估计是不会说时,不想顾南飞却开口了。 “高三那年图绵绵感冒发烧住院了好几天你还记得么?” 黑暗里,顾南飞偏头过来看他。 图绵绵住院就来不了学校,顾南飞每天去医院看她也只能待半小时。最后他想了个办法,寒冬腊月里,男孩洗了个冷水澡穿着小裤衩在阳台吹了一夜的寒风。 意料之中的如愿进了医院,却不想因肺部感染进的是加护病房。 到头来别说以前每天半小时的会晤了,愣是连着十几天没能见着面,可把加护病房里的顾南飞肠子都悔青了。 “你真骚。”沈青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而在他的笑声里,当年的顾拽拽却是难得的一本正经。 “我觉得傻,不是因为做的这件事情,而是因为这件事,我跟绵绵多了十几天的空白,少了十几天的相处和记忆。” “你和玖玖常见,没觉着有什么关系。” 指尖的烟递到嘴边狠狠吸了口,顾南飞眯着眼,视线穿过黑暗落在加护病房的位置。 “可我不同。” 他那时候如果知道会和图绵绵分开八年之久,宁愿爬窗户去找她,也不会浪费那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留下多少属于两个人的美好记忆啊,可哪有什么如果。 两人识于微时,他还不够成熟,以至于后来保护不了他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有没有那样一个人, 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互相挂念, 却知道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 第98章 第 97 章 【陆擎苍:大姐,你再说下去,顾南飞恐怕狗命不保。】 ------ 顾琼玖醒来时沈青坐在病床边,眼底乌青。不远处的沙发上,图苏里靠在顾南飞怀里睡着了。 两人四目相接,沈青视线瞬间模糊。 “玖玖。”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枕头上的人眨了眨眼,茫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半天才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 “你谁?” 沈青:…… “我、我沈青啊玖玖,你咋了?” 床边人说完名字看她仍懵逼的样子顿时慌了,整个人凑上去想要摸她的脸,却被她眼里突然涌出的排斥和陌生给怔住。 “你……不认识我?” 这边动静不小,图苏里在顾南飞怀里悠悠醒了,看着面前两人,与顾南飞对望的眼里划过错愕。 她快步走到床边,蠕动着唇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里?……哥,我怎么了?” 顾琼玖看着沈青身后的两人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突然额际传来剧痛,她皱着眉尖叫起来。 “好痛……哥,哥……”顾琼玖哭着朝顾南飞和图苏里伸手,越过床前的沈青。 “叫医生,愣着嘎哈!”顾南飞握住妹妹的手,朝定住的人喊道。 那人如梦初醒,神色复杂的瞥了眼床上痛苦的人赶紧飞身去按护士铃。 一阵混乱忙碌后,顾琼玖被镇定剂稳定了情绪,小脸煞白的躺在枕头里,嘴里不停地呓语着什么。 图苏里附耳下去,却在听清顾琼玖的话后面色丕变。 “顾南飞,”她朝后伸手,下一秒便有人握住了她微微发凉的小手心。 立在床边的短发女孩像是不经意间瞥了沈青一眼,然后飞快转到顾南飞身上,眼角的余光却始终不曾离开立在病房门口的人。 “玖玖……在喊陆擎苍。” 顿了顿,图苏里艰难开口。 而陆擎苍,根本不在国内。 …… … 顾琼玖醒来后的第十一天,陆擎苍回国。 第192页 当他风尘僕僕的站在病房门口时,那个头上裹着纱布,正就着图苏里的手喝鸡汤的女孩眸光骤亮,不顾身侧人阻止便跳下床奔向他,如鸟投林。 “陆擎苍,你怎么才回来看我!” 高挑的女孩挂在他脖子上,深邃的眼眸里都是嗔怪。红唇微微撅起要朝他亲去,却不想门口的男人突然后仰,并未让她得逞。 “陆擎苍?” 女孩不满的鼓起双颊,眉间隐约有火光。 当年狡诈如狐般的男孩已经长成一副生人勿进的沉默坚毅模样。 图苏里看着他,想起当年黑夜里,他拉住自己说不要让玖玖知道他曾来过时的神情,悲伤又坚决。 我不能在你的爱情里称王,那便退到亲人的位置护你一世无忧。 扶住拼命往他脸上凑的人,陆擎苍的视线越过空气朝图苏里望来,微微侧头朝顾琼玖点了下,以示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图苏里耸肩,表示有话出去说,她也不清楚。 “你为什么不让我亲亲?” 两人眼神交流到一半,顾琼玖语带怨怪的声音响起,陆擎苍低头看着她,镜片后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你知道我是谁么顾琼玖?” 怀里的人如看白痴般看他,“陆擎苍呀,你似不似撒。” “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修长的手轻放在她骨瘦嶙峋的肩上,陆擎苍比起年少时更消瘦的脸颊凑了过来。 两两相望,女孩有别于东方人的深邃眼眸蓦然染上柔光。 “我知道呀,你跟我吵架出国这么久,气也该消了吧,我亲你一下你就别生气了好不?” 陆擎苍:…… “那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 当时她突然官宣和之前合作的男演员陷入热恋,沈青知道后两人吵得天翻地覆,最后大打出手搞得人尽皆知。她在接受媒体採访时,只说了句,收入和价值观不在同一个世界,做不了长久恋人。 各种捕风捉影的报导便满天横飞,她就冷眼看着,什么也不解释。 可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最后吵了起来。她说这辈子最可悲的就是同陆擎苍和沈青一起长大,以至于她最后选择谁都是错,都会遗憾。 她在演,演一个孩子,在做错事之后本能的将所有过错都推给最亲密的人。 而顾琼玖这个得到业界认可的新科影后,演技从不作假。 陆擎苍想,这世间要有什么能让他俯首称臣的,那大概就是顾琼玖的眼泪了。 刚好公司的人工智慧研究到了瓶颈期,他便听从老闆的安排,收拾行李飞去了国外一心扑进研究室里。 等他再出来时,便是她出车祸的消息。 “我当然知道啊,你不就是因为我跟吴星宇的绯闻嘛。”女孩不安的扣着陆擎苍后颈的衬衫领子,抬起眼帘看着他抿了抿唇,眼角流露出委屈。 “我就是为了气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跟他就是哥们,他答应帮我演戏的,知道我想气我喜欢的人。” 她说完偷瞄他,像个做错事等待惩罚的小孩,惴惴不安。 陆擎苍顿时浑身冰凉,他冷着脸将人打横抱起放回病床上。 “你想要我原谅你,先安静的躺好。” 他朝图苏里使了个眼色,女孩心神领会,立刻出去拐角处等他。 “到底怎么回事?” 图苏里刚回了顾南飞一个信息,背后就传来陆擎苍疑惑的问声。半丸子头女孩转身,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伸出小手。 “好久不见呀,陆擎苍。” 陆擎苍顿了下,这才回握住她。 “你回来的这么迟,顾南飞也真是能等。” 他话里话外都是向着顾南飞,图苏里也不恼,歪头看着镜片后陆擎苍那双眼底泛着疲色的眼,轻轻嘆了口气。 “和你顾南飞,彼此彼此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碎了心肝。 “医生说玖玖可能是因为车子坠下后,头部受到撞击而导致的记忆紊乱,但是目前所有的片子都显示她颅内没有任何血块。所以,”她耸耸肩,很是无奈,“医生也解释不了目前的情况。” “她完全不认识沈青?”陆擎苍在说到沈青两个字时,明显顿了下。 图苏里点头,“就仿佛她的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陆擎苍:…… 两人又聊了片刻便回了病房,却不想病房内多了个人,一个乌发齐腰的漂亮女子。 “陆擎苍,你回国了?” 那人在看到陆擎苍时,露出笑颜。很好看,温温柔柔的,但看人的目光却有股浑然天成的坚毅果敢,图苏里总觉得这样的目光在哪里见过。 门口男人看到她有些惊讶,余光扫了眼身侧的图苏里后,礼貌向她微笑招呼。 “好久不见,云绾绾,你怎么会在这?” 云绾绾看了看图苏里,笑着朝他走来。 “我听南飞说他妹妹出了车祸,又出现目前医生无法解释的情况,便赶过来看看。我让他把妹妹转到军总医去,他也不听。” 她一番话说的陆擎苍掌心冒汗,他不着痕迹的瞄了瞄神色尚且平静的图苏里,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小祖宗打小就是个越混乱越冷静的性格,此时看着面色如常,实则不然。 “这位是?” 直等到走到两人跟前,云绾绾仿佛才发现陆擎苍身侧的人,有些惊讶的看过来。 第193页 “陆擎苍你交女朋友啦?怎么南飞都没有跟我说过?” 陆擎苍:大姐,你再说下去,顾南飞恐怕狗命不保。 “那顾南飞恐怕也没跟你说过他结婚了吧。” 小姑娘神情平淡,眼神含着笑看向面前长头发的女子,投下一枚□□。 陆擎苍:算了,高手过招,我先走一步。 “我去看看玖玖。” 成功避开两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后,陆擎苍走回病床边,看着床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挑。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玖玖,我会带你把失去的记忆,全部找回来。 “你、你……”她的话让云绾绾脸上血色尽失。 图苏里安安静静的看着有些语无伦次的人,七巧玲珑心转的飞快,都快比上那些转经筒了。 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后,云绾绾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勾起唇角冷笑了下,顾南飞结婚了?他结婚是要过政审的,她从认识起就关注他,不要说有云家看着,就算没有她自己也清楚的很:顾南飞根本没有结婚。 “图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很厉害,毕竟是国外回来的,果然不同凡响。” “外来的到底比不上您地道,”图苏里一语双关,随即想起什么来,微微侧目看她:“对了,还没请问您贵姓呢。” 云绾绾称呼她图小姐,看来是有备而来。 图苏里想,顾南飞这些年过得估计不好,这么个大美人在旁边看护着他,想作妖也作不起来啊。 想那妖还没来,这云绾绾就已经帮他清理完啦。 如此一说,她岂不是应该谢谢面前之人? “免贵姓云,不知图小姐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喝杯咖啡。”云绾绾伸手拨了下长发,眉眼淡淡的扫过图苏里,语气很是清傲。 图苏里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熟悉了,再开口时语调便寡淡了。 “却之不恭。” 图苏里给了陆擎苍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同云绾绾走了。 看她怡然自得的轻松样,陆擎苍思索片刻后觉得自己是没必要通知顾南飞了。 或者换而言之,没有此时通知的必要了。 狐狸眼眯了眯,嘴角的笑荡开,顾拽拽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晴转多云呢。 …… … “喝什么?” 两人刚落座,云绾绾便朝吧檯扬了扬玉手,挑着眉梢问坐在她对面木椅上的女子。 “开门见山就行了,云小姐。”图苏里礼貌的摇头,心里并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件事情上。 “那怎么行,说来话长的事情怎么也得要有仪式感。” 云绾绾冷笑,朝侍者要了两杯猫屎咖啡。图苏里听完皱了皱眉,她是单纯的不喜欢也不明白,对于喜欢猫屎咖啡的人。 “那就长话短说吧,”皱眉的人抬腕看了看那只带了不少年表面略有磨损的手錶。下午还有个会要参加,临走前段依依可是瞪着眼告诉她不许迟到缺席的。 云绾绾随着她的动作也看到了那只手錶,轻哼出声,看了看腕上的情人桥目露不屑。 “我倒不知道图小姐时间如此宝贵。” 图苏里余光轻瞥她搁在桌上朝着她的手腕,莞尔一笑。“对有意义的人来说,自然宝贵。” 而你,有什么意义呢? 她长大后,性子被孤寂清苦磨平了不少,但少年时的寡淡依然刻在骨子里。 云绾绾被她的态度惹恼,便不想再跟她磨嘴皮子,她觉得那十分掉价。此刻自己坐在图苏里面前,就是站主导地位让她知难而退的意思。 所以她略作思索后便单刀直入,开口说话的语气又傲又凛。 “我跟顾南飞认识六年了。” 图苏里:嗯,我十年。 “我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赈过灾,维过和。你才认识他多久?你了解他么?你知道他的工作是做什么么?你知道他是见一次少一次么?” 她一叠声的诘问,相较而言,此时仍面色平淡的图苏里就更显得云绾绾情绪激动了。 “我们大学同校,我和他分属同一个单位,我是军医,随时可以相随左右护他周全。他的背后,我能守得住,你呢?” 她当年可是以临床外科学霸的身份去往军总院实习然后被特招入伍,不靠云家也能分分钟分派到最好的地方。 但是为了顾南飞,她义不容辞的选择了武特。 “不仅他的后背我可以守护,顾南飞的前程,我也可以庇佑,你听过我的姓吧。” 图苏里:抱歉啊刚回国,尚未听过。 “所以,你凭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云绾绾做了最后的总结,她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诘问和发言,觉得滴水不漏并且义正言辞不容忍质疑。 说的有些渴了的人端起咖啡润了润喉望向对面的人,等她开口。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后,图苏里掀了眼帘,水汪汪的眸子煞是动人。 在有关顾南飞的记忆里,有过这样一次经验,那时候她对面坐的是个穿着时尚的少女,说话时也是咄咄逼人的姿态。语气和面前的人如出一辙,仿佛她不打招呼就抢了她们的玩具似的。 “云小姐说完了吗?” 图苏里突然发问,云绾绾顿了下随即点头,示意她继续说。谁知在她点头后,图苏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欠了欠身。 “你做什么?” 一把拉住要走的人,云绾绾气急败坏的问道。 第194页 “我想我表现得很清楚了云小姐。” 图苏里慢条斯理的扳开她的手指,侧头俯视端坐在椅子上的人。 云绾绾一定有着非常良好的家世,即便在如此气急败坏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住一个淑女该有的坐姿,双腿交叠着斜侧在椅子边,被掰开手指后也没有再纠缠。 只是看她的眼神,针一般的锋利。 “云小姐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要说的想必云小姐半个字都不信。你如此信任顾南飞,倒不如和他问个明白岂不一劳永逸。”这是顾南飞惹出来的事,她莫名不想帮他处理。 拎起包图苏里礼貌颔首,走到门边时想想心里觉得不顺畅,到底还是年少气性,小姑娘又折了回来。 “云小姐在清大读医时想必是个风云人物?” 对于去而复返的图苏里,云绾绾眼角闪过惊讶。听完她的话,随即唇角飞扬。 “你能想到的所有光环,我都有。” 这倒不是云绾绾自夸,事实的确如此,她算是本院近五年来最最风头无二的人了,还是个漂亮女人。 将云绾绾脸上的清傲收进眼底,图苏里手指划过桌面的凹槽,菱形小嘴勾起个弧度,说不出的邪恶。 “江山但有人才出的,云小姐,我们后会有期呀。” 图苏里食指混着最后一个尾音在桌上重重扣了下,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图苏里:听说你跟顾南飞认识六年了? 云绾绾:对。 图苏里:听说你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生死相随? 云绾绾:对 图苏里:听说你是清大医学院的风云人物? 云绾绾:对 图苏里:听说有你在的这几年,我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觊觎我老公? 云绾绾:对 云绾绾:……我是谁,我在哪? . 第99章 第 98 章 【图绵绵,你看,你以为你离开的这八年是空白,其实不然。】 【在我心里,你从未离开过哪怕一秒。】 ------ 顾南飞晚上回来时图苏里已经睡下了,常年训练所致,他所到之处悄无声息,但图苏里还是察觉到了他。 男人弯腰刚要掀被,女孩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你没有洗澡。” 顾南飞:…… 三下五除二用时不到一分钟沖了个战斗澡,顾南飞湿着头发就跳进了被窝,落在床垫的那一下差点把图苏里抛起来。 女孩被人从后面勾进怀里,身上好不容易蓄积的温暖被迅速吸干净。她心中恼火,可是又知道此刻最好别跟顾南飞来硬的,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原本被吸干净的热气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后背的男人尽数还给她了,并且是以十倍的热度。 图苏里咬牙忍住后脖颈传来的颤慄感,双手紧握成拳。 “你穿的这是啥?” 就在她忍不住要颤抖时,后背传来某人惊讶又气结的问话。 顾南飞大手一摸,图苏里后背上全是缠绕的丝绳,纵横交错,叫他根本无法下手。 怀里的人冷哼,也不说话,咬着下嘴唇在黑夜里暗暗和他较劲。 “倔驴!” 顾南飞低骂了句,手顺势而下,心中虽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真的在她窄小的胯骨处摸到同款纵横交错丝绳时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就这些东西能拦得住我?” 随着图苏里惊叫,胯骨处的东西竟被他突然发力扯断了,丝带断裂时灼烧过皮肤,让她痛呼出声。 “顾南飞!” 小姑娘咬牙,笔直的双腿交缠夹紧,不肯妥协。 “让我进去。” 顾南飞探了探手,察觉到她真的再跟他殊死搏斗时,便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总不能伤了她,再说了,这种事本就不是今天回来的重点。 薄唇凑到她耳垂下,小姑娘反应过来刚要躲,便被人整个从后背压在了被单上。 “还想躲?” 后背是顾南飞不屑一顾的嗤笑,他手指虚贴着她的肩膀轻滑过肩头一路向下,最后停在某处开始作乱。 “躲呀宝贝儿。” 男人挺了挺身,将她小脸扒拉出来一口咬住那张菱形薄唇,邪恶的轻舔着。 小姑娘被他刚刚突来的泰山压顶压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喘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腔怒意恨不得咬死他。 “你放开我呀顾南飞!” “就不。”男人滋着大白牙继续在她脖颈处作乱,那些酥酥麻麻又带着疼的湿热感传来,图苏里心中警铃大作。 “不可以不可以!” 她显然察觉到他在做什么,急的左躲右闪,语气也没了先前强撑出的冷硬。 “啊啊啊啊——”图苏里尖叫着,四肢被压着完全反抗不了,“别,顾南飞,不要不要,求求你了。” 前一刻还在发怒的小狮子,下一秒温顺成小猫,顾南飞心满意足,摸了摸自己新得的宠物逗趣着: “叫老公。” “哼。” “嘶——”顾南飞挑眉,对这还不够温顺的宠物很是赞赏,敢挑衅主人? 他头一低薄唇又压向她雪白的颈窝处,刚要动作就听到下方传来弱弱的一声轻喊,嗓音软糯清甜,简直要了他的狗命。 “老公。” “再叫一声,”顾南飞虚贴着她的肌肤威胁道,咬牙声从他耳边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小女孩心不甘情不愿从鼻孔里哼出的那两个字。 第195页 男人听完一本满足,在她颈窝处轻哼:“还跟我较劲不?” 图苏里想:我现在屈人之下,你说地球是正方体我也认了呀。 “你说你似不似撒啊,那云绾绾叫你去你就去啊,嗯?” 顾南飞怕把她压坏了,见她臣服了便立刻将人挖起来抱进怀里躺好,掌心在她后脑上不停轻抚着,像是在安慰闹别扭的宠物。 “她充其量也就一战友,这些年她的确对我上心,但我发誓我看她的眼神没有停留超过一秒。”说着说着男人勾起她的下巴微微后仰,两人平视,“我可是个非常合格的已婚人士,媳妇儿,你还不放心我么?” “她说你们一起出生入死过。” “我跟我队友那才叫出生入死。”顾南飞嗤了声,说这句话时,声音沉了不少,语气都有些肃穆。 图苏里想到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小手攀上他的肩。 “顾南飞,我嫉妒她,我承认了。” 她不在的这些年,顾南飞的生死安危都有云绾绾的参与,她嫉妒着却又万分羡慕。 “你跟她比个啥呢你虎啊,她跟你有可比性么?没得比。”顾南飞无语,随即又坏笑起来,“不过你吃醋的样子,我还是挺稀罕的。来,再叫声老公听听。” 他诱哄着,却不想小姑娘突然轻笑起来,被下张开的脚趾猛地夹住他的大腿肉,狠命一拧,房间里立刻传来顾南飞杀猪般的叫声。 “媳妇儿我错了错了,成不,快快快,放开。” 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图苏里怎肯放他,脚踝微转换了个方向继续拧,边拧边捧着他的下颚骨叱问: “以后还压不压我呀?” “压压压,不不不,不压了。” “以后还扯不扯坏我衣服了呀?” “不了不了,媳妇儿你再不放我就残了。” 我信你个鬼,图苏里哼了声。“以后还招蜂引蝶嘛?” “这个真没有啊媳妇儿啊!”顾南飞疼的身子都缩了起来,图苏里这才缓缓放开他,有些怀疑的看着面前的人。 “真的这么疼嘛?” 顾南飞正揉着,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不疼你试试呗?” 话音落图苏里迅速退到了床角,防备的看着外侧的人。顾南飞被她的样子气的语结,眉毛挑得老高。 “咋地你还觉着我要拧你啊?” 图苏里心想,你那么爱威胁人我怎么知道你要不要呀。 顾南飞读懂了她的想法,人跟着就欺了上来。小姑娘立刻闭紧了双眼,双手举过头顶求饶:“我错了呀,顾南飞。” “说你虎你还真虎。” 顾南飞将她的手拉进被窝,带到自己腰上放好,食指点了点图苏里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以后不许跟她说话了,知道不?” 图苏里:…… 顾南飞是不是搞错身份了,这话难道不应该是她跟他说? “顾南飞,这些年她一定喜欢你喜欢的很辛苦。”图苏里紧了紧抱在他腰上的双手,想起那个在酒窖里喝醉了然后说起年少暗恋的长发女孩。 t台的星光熠熠也比不了她说到年少喜欢的人时,眼里的光芒。 她说,以前觉得顾南飞光芒四射让她忍不住想亲近。后来经历的多了才明白,哪有什么光,只不过是自己曾看向他的那双眼光芒四溢罢了。 头顶的人皱眉微微思忖后,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套上睡衣外套。 “做什么呀?”图苏里不解。 “你跟我来。” 两人踩着长毛地毯出了房门,顾南飞轻轻开口唤醒客厅的大灯,图苏里眼前顿时亮如白昼。顾南飞裸-着一把好身材在吧檯的酒格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个银亮的东西来。 是一把钥匙,图苏里心骤然狠缩了下。 晚上回来洗完澡后,她在那个所谓的秘密禁地站了许久,心里五味陈杂。 “自己开门进去瞅瞅吧。” 图苏里看着顾南飞递来的那枚钥匙,垂在身侧的手臂动了动,将钥匙握在手心,触感冰凉。 见她似有踌躇,顾南飞附身在她唇边亲了下,推着她的肩膀将人送到浮雕着花纹的木门边,语气宠溺的开口。 “乖,宝贝儿,进去看看。这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他原本想留在新婚夜再给她打开,但如今,没那个必要了。 和爱的人在一起,每天都是洞房花烛夜。 暗色的金属门把随着她的动作咔哒一声应声而开,顾南飞双手抱胸斜靠在她身后的门框上,朝里面喊了句: “图绵绵。” “我在呀,顾南飞,请问有什么吩咐。” “开灯。” 只推开个门缝的房间里传来人工智慧声,但声线却像极了图绵绵的软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差别。 房里应顾南飞的命令突然灯光大亮,图苏里吃惊的回首,便看到她曾经的少年翘着嘴角笑望着她。 神采飞扬的桃花眼,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推门,进去。”他扬起下巴,像是在炫耀什么至宝般催促她。 门口的人深吸一口气,雕花门被推开,里面的景致悉数落入图苏里的眼帘。 象牙白的木床四周围着同色的系床柱,床柱顶端罩着顶雪白的轻纱床幔,粉色的碎花床单以及床上散落着的三两个布娃娃。再到床边的象牙白梳妆镜,镜前软垫矮凳,柔和风的壁纸错落有致的装点着蒲公英,最后图苏里的视线落在窗前的位置,那里挂着一把琵琶。 第196页 “顾、顾南飞……” 图苏里急喘着气朝后退去,退到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猛的回头去看,眼里都是惊诧和不敢置信。 这间房间,完完全全照着她当年在梅园所住的房间复刻而成。 “你……” 图苏里咬住下唇,失了言语,脑中也一片空白。 “你还没看完呢。” 男人牵她到床对面,指了指堆积成山的各种礼盒和纸袋。每个纸袋和礼盒上,都贴着标籤。他蹲下身拿过离得最近的紫色包装纸的礼盒,看了看坠着的标籤。 “这是你走的那年的圣诞礼物,”顾南飞拉住已经处去失神状态的图苏里在矮凳上坐下,自己动手开始拆。 盒子不大,里面装着封信和一个颜色鲜艷的苹果。 ‘图绵绵,今天是圣诞节,上午上完课下午训练,晚上学校举行了圣诞晚会我没去。今天外边儿的月亮特圆,你在干嘛呢?看见月亮了不?图绵绵,外面冷,不许在雪地里踩,冻到脚了也不许让别人背你,自己走回家知道么?圣诞快乐,宝贝儿。’ 他借着灯光给她读信,目光柔和,嗓音低沉悦耳如陈年老酒。 念完信,顾南飞这才取出那个苹果。 “这是个模型,”他舌尖抵在后牙槽上笑了笑,“那会儿想着苹果等你等烂了咋整,就换了个模型放里面了。” 男人说完去拿另一个礼盒,拆开,按着盒子上贴的标籤给她解说节日和意义,然后是下一个。他不疾不徐的将这八年来,大大小小的节日纪念日礼物尽数拆开。 图苏里就这样看着、听着他,听着这失去的八年的点点滴滴。 “图绵绵,你看,你以为你离开的这八年是空白,其实不然。” 顾南飞手里握着最后一个未拆开的黑色锦盒,抬眼看她,目光深邃。他握住图苏里搁在膝上的小手,指腹在她柔软的指尖摸索,语气宠溺。 “在我心里,你从未离开过哪怕一秒。” 小女孩垂眸看着他,渐渐泪盈于睫,然后徐徐落下。 顾南飞想,这辈子他见过最美的眼泪,便是此刻从她眼中滑落的。 可她一哭,他眼眶也红了。抬手拭去她的泪顺便在她颊边轻拍以示安慰。见她还小声啜泣着,顾南飞忍不住打趣起来:“哭什么,还有最后一个礼物没拆呢。” 他扬了扬手里的锦盒,锦盒边坠着的标籤跟着晃了下。 “这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他取下标籤打开盒子,盒中物件在灯光的折射下粲然夺目,顾南飞的眼神跟着便温柔下来。 “我当时读大二,存了不少津贴,给你买了个戒指。” 他将那个t形开口的戒指取了出来,小小的戒身上醒目的t字部位镶着细碎的钻石,看起来精美别致。 说话的人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捏着戒指俯视矮凳上的图苏里,在她来不及反应时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这件事迟了六年,但我还是想把它做完。” 顾南飞执起她的右手,在她中指上不停地摩挲着,看着她微微上翘的眼眸里流光溢彩。 “绵绵,我能有幸以你之名,冠我之姓,求一个顾太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求婚啦!!!!!!我要写婚礼啦!!!!! 哇咔咔! 新文一周后开哟,希望小可爱们可以继续陪伴我~~~爱你们 新文小剧场: 严碧雾酒桌谈生意被劝酒遭咸猪手,罗家软弱无能小太子双手捂唇泪光闪闪不敢吱声。 罗凤衔:严小雾你不能喝了呀,快找藉口尿遁。 严碧雾:姐的世界里没有藉口也没有尿遁。 酒席结束,小太子哭哭啼啼将人抱进车里,刚关上车门,电话就拨了出去,声音冷的像把刀子。 罗凤衔:监控里都看明白了?赵权那只左手,卸了。 手下a:是,老大。 放下电话,罗凤衔摸了摸醉过去的严碧雾,眼里都是心疼。 让你做大哥的女人你不听,非得自己做大哥,什么毛病? . 第100章 第 99 章 【得知阿年生下那个孩子后,我便已结扎。】 ------ 第二日清晨,图苏里醒来时枕边空无一人,她再看自己的右手,哪还有什么戒指。 是梦一场么? 床上人忽地想起隔壁房间,掀了被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便一阵风似地冲到了卧室外。正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顾南飞来不及喊她,便看到小姑娘推开了浮雕着暗纹的木门。 一屋子拆的乱七八糟的礼盒残骸,图苏里蹲下身一一细看着。 每一个礼盒都贴着标籤,标籤上市顾南飞好看的如印刷般的字体,备註着节日名称和时间年限。 礼物统统都在啊,那戒指呢? 小姑娘扭头看向那张象牙白的木床,床幔在昨晚的疯狂中早就被她扯落,被子床单也一片狼藉。那些软绵的抱枕散落在床单上,上面斑驳的痕迹无不是在宣告昨晚的一夜疯狂不是梦境。 那些酥到极致的娇声啼哭和男人的喘息鱼水交融,再次倒流回她脑内,让她忍不住红了脸颊。 察觉到背后传来灼热视线,图苏里回头,便瞧见她的顾拽拽沐着清晨的阳光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一脸得意。 女孩赤着脚凑到他面前,伸出小手心。 “嘎哈?”靠在门框上的人撇了撇嘴,挑眉。 “我的戒指呢?” 图苏里有些局促不安,害羞道。 第197页 顾南飞被她的模样甜到,握着那只小手将人拉进怀里抱住,凑唇到她耳边轻吮。 “没名没姓,你跟谁俩说话呢?” 怀里的人脸颊绯红,将脑袋抵在他胸口,小小声的喊了句他想听的。顾南飞捨不得她如此羞窘,随即拍拍她的脑袋。 “在床头柜里。” 昨晚化身小哭包的人在一场酣畅淋漓之后,抱着右手哭唧唧,说刚刚他撞得太狠差点把戒指给弄掉了,她要找个地方收起来才行。 说完也不顾还在发抖的双腿,小心翼翼的退了戒指收进床头柜的首饰盒里去了。 大抵昨晚太过疯狂,她的中枢神经完全麻痹便忘了这一茬。 小姑娘欣喜地打开首饰盒,将里面唯一的那枚戒指取了出来,正要往手指上戴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到顾南飞面前,把戒指递了过去。 “你给我带呀顾南飞。” 她单边酒窝从左颊边浮了上来,像是个小□□,里面都是甜。 顾南飞接过戒指套进她的中指里,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下,还没清理的鬍渣刮过女孩细腻的手背,留下酥麻痒意。 两人正含情脉脉的互看着,眼看着下一刻可能又要看回床上时,客厅里顾南飞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那个牌子的手机自带的铃声,图苏里一晃神清醒过来,飞快熘进洗手间去洗漱了。 顾南飞看了看来显,有些诧异的挑高眉梢。 “餵?” “你好,顾队长,我是林谦。” “我知道。” 对方因着三个字突然沉默了片刻,然后轻笑。 “顾队长,上次我跟你说的事考虑的如何,先生让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若需要,他便将手里所有的证据都给你送去。”林谦说完顿了顿,不等顾南飞开口又继续道:“据我所知顾队这事也办的七八分了,如今东风俱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特助知道的事倒是不少。” 顾南飞靠在阳台边,时刻关注着洗手间里洗漱的人。那人边刷牙边看着镜子,发现他在看她时竟然淘气的扭头过来沖他挥舞着手里的牙刷。 那模样娇俏可人,看得生怜。 顾南飞勾唇,沖浴室里的人抛了个媚眼,那人立刻瞪圆了眼乖乖回去刷牙了。 “叶先生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么?” 电话里传来笑声,带着点玩味,林谦指尖轻扣桌面。“那顾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 多说无益,顾南飞为这一天准备了七八年,既然叶沣綦主动合作,何乐不为? “今晚七点半,我在市体育馆跆拳馆等你。” 他收了电话,走到洗手间的玻璃门口,看着擦脸的人,眼神认真。 “绵绵,我送你一份结婚大礼要不?” 擦脸的人顿住,转身看他。 “什么大礼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南飞伸手在她鼻头上颳了下,转身朝餐厅走去,边走边催促她快些洗完出来吃饭。殊不知他的小姑娘,在他转身后,落在他背上的目光蓦地深沉。 顾南飞,你的后背,我也可以守护呢。 关于结婚大礼,不是只有你准备哟。 …… … 春节来临前,图苏里回了趟h市,美其名曰去看看曾经的梅园,实则她私下联繫了沈珈蓝见面。 两人约在咖啡馆,沈珈蓝剪了短发,带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同前来。 “苏里。” “沈老师,”图苏里站起身看着面前依然美丽动人的高挑女子,心下感慨。“沈老师别来无恙?” 沈珈蓝点头,对着图苏里左看右看,最后笑着点头。 “长大了不少,可这脸一看就是小时候的模样。你要是再穿回咱们一中的校服说是新转来的学生,我都信呢。” 图苏里被她这变相的一夸夸红了脸,赶紧喊侍者过来点了几道小孩子爱吃的甜点。 “点点,叫姐姐。” 沈珈蓝将身后害羞的小男孩拉了出来,小男孩羞的垂了眼眸不敢看她。图苏里觉得可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戳戳他肉乎乎的小脸。 “真可爱啊。” “可爱啥啊,他就是窝里横,出了家门就怂了,你看这害羞的,我跟他爸爸都拿他没辙啊。” 沈珈蓝嘴上薄责,眼中却宠爱万千。将小孩子安顿好,便从背包里取出一叠文件。 “你在电话里说的我都明白了,这是再次参加高考报名需要填的资料和表格,这是重新转学到一中的表格,你都填一下我给你带走。” 图苏里忙不迭的接过资料,就着小桌子刷刷开始填起来。 沈珈蓝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喟嘆。“图苏里,你知道当年上至校长下至食堂阿姨,都等着你考个状元回来呢。” 低头填表的人眸光微闪,随即轻笑着摇头。 “都是不一定的呀,沈老师。” 终究是没有考,谁知道她会考成什么样呢。 “那这次努力考个状元也是一样的。” 图苏里摇头,看着沈珈蓝调侃的神情有些无奈的嘆气,似是烦恼。 “沈老师,我这个前浪早就死在沙滩上啦,现在也不过是挣扎一下。” 想要守护爱的人,自然是拼尽全力。 她跟沈珈蓝道别后,打车到梅园门口却没有进去。如果要来看,还是和顾南飞一起吧,她如是想着,便坐车去了机场。 第198页 h市回b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却已足够让这个世界的某一小部分人天崩地裂。 她得知消息时是戴伦的一通电话,电话里戴伦不敢置信的告诉她,当年和图家划清界限明哲保身的章家和周家以及连带着周家的亲家都出事了。 虽不属于沉冤得雪,但本该一同落网却逍遥法外多年的人终于被制裁,戴伦在电话里说起时的语气还是大快人心的。 他说:苏里,中国的那句话说的很对啊。公平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啊。你妈妈和外公外婆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会做呢。 当年走时,图景年就交代过,这件事到图景年这里便画上休止符了。 从此谁也不许提,不必提。 所以断不可能是她,那会是谁? 图苏里想到个人,心下一紧,刚想拨电话过去,手机便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纠结了半天,终还是接了起来。 “图苏里,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我当年接到你就该把你杀了。” 她还没说话,电话那端便传来恶毒的谩骂声。 是周解兰,声音早没了当年的清丽,只余尖锐悽厉。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如果是,我听到了,再见。” 她早在听出周解兰的声音时就想挂电话了,也不等那边声响便挂了电话朝出口走去。 那边周解兰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气的将手中的超薄机身砸向门口,不想一群人正推门而入,为首的大手一挥将不明飞行物给击落了。 他身后站着个男人,灰白的头发,面色苍老,眼神却如鹰一般锐利。 “叶沣綦,你这个疯子!” 周解兰一看来人眼都红了,披头散发的朝他冲去,却被先前击落手机的人拦住。 “太太,请自重。” “放开,放开我,你是什么人,也敢拦我!” 叶沣綦站在半步开外,冷漠的挥了挥手。 “都下去。” “是。”围在他周身的黑衣人整齐划一的答道,然后退出门外,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从外面带上,空旷奢华的屋内只剩下两人。 周解兰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颓然跌坐在地上。 “叶沣綦,你是不是疯了,你把周家拉下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跟着要被抄的你知不知道!” 男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背着手踱步到桌前坐下,看向周解兰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碰那个孩子。” 周解兰的脸色因这句话突然苍白,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我,那火真不是我放的,沣綦,真的不是我。” 叶沣綦单手搭在桌上,微微眯眼。“是或者不是,于我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愿那个孩子受伤唯一的原因,是阿年将她视若己命。 而阿年,又是他的命。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周家和叶家都拉下水,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叶沣綦,虎毒尚且不食子啊,明理怎么办啊!” “周解兰,没道理犯了同样的错你们却能高枕无忧。” 他平静的陈述着。 周解兰突然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叶沣綦,你真是可怕,你说你爱图景年么?可你却将她所有的亲人送上断头台。你说你为了叶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如今又亲手将叶家瓦解崩盘。叶沣綦,明理到底是你的儿子,是你唯一的法律继承人。图景年生的那个孽种算什么?我告诉你,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她?” 周解兰不知哪里来的狠劲,她斜睇着桌前端坐的人,银牙紧咬。 “别忘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叶沣綦眉头都没动,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袖口,看向周解兰的目光幽深如井。 “那你大可试试,如果你想让世人皆知你周家大小姐,为了生个所谓叶周两姓的孩子而在外借种。”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地上的人眼中的狠厉打的粉碎,周解兰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她伸手指着叶沣綦脸上都是骇然的惊恐。 “你、你怎么会……” 叶沣綦已走到门边,听到背后破碎不堪的问声,极其缓慢的侧过头来,却没有看地上的人,淡淡开口。 “得知阿年生下那个孩子后,我便已结扎。” 而图景年生孩子时,周解兰还未嫁入叶家。 她的孩子,从来不是叶沣綦的种。这个惊天大秘密,就这么被叶沣綦说的轻描淡写,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他从来对子嗣无意,不过阿年想要,他便给了。 他若有子,只可是阿年所出。 “你若安分守己从此远离那个孩子,你儿子还可以继续做叶家的继承人,否则,我只能提前给你备一条白绫了,周解兰。” 话已至此,叶沣綦觉得这段痴缠了半生的孽缘可以画上句话了,剩下的便是安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阿年,你比我狠,连来生都不许。 . 第101章 第 100 章【大结局】 【从今而后,我免你无枝可依,免你四下流离,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岗哨亭打电话进队内办公室时,顾南飞正在通手机电话,他飞快按下接听键便捂住了手机听筒。 “队长,门口有人找。” 内线传来小战士简短的汇报,顾南飞微微眯眸,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春日将至。 “知道了,马上过来。” 第199页 “飞飞?”捂着的手机里传来男人低沉的询问声,顾南飞挂掉内线重新接起手机,沉着声音喊了声父亲。 “你母亲现在人在医院,是否过来一趟?” 顾父没有强硬的命令,而是语调温和的商量着。顾南飞慢慢走到门口,眉头皱紧。 “父亲,母亲该为当年的所作所为负责了,”他嘆了口气,但言语并不退缩,“当年的事本可以息事宁人,可是她太过跋扈。若后来她没有再出手,我便不会知道事情原委,如今我知道了,自然不能漠视。” 电话里传来顾父低低的嘆气声,“身为人子,你应当来看看她。” “可是父亲作为国家公僕,为何能对这件事视若无睹这么多年?”顾南飞不能理解,顾父作为一个为了祖国形象而斡旋于外的人,怎么做到知而不报,瞒而掩之的? 顾南飞的责问显然让顾父很为难,最后深吸了口气才稳住音调。 “飞飞,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是你今天做这件事的原因。” 章茗苔再如何不是,到底是他的妻子,他身为人夫,不可能亲手将妻子送进牢狱的。可他没想到,儿子听完他的话却不期然的嗤笑。 “她到底不该伤害无辜的人,也不该不顾我的意愿怂恿云家的人来招惹我,更不该借着玖玖的手送给我一个刻成绵绵模样的人。” “你还太年轻,飞飞,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话说的过于苛责无情。” 顾父收线,将顾南飞余下的话全部截断。他朝身后的助理挥了挥手,一身疲倦。 “你们先回去,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我要去看看我的妻子。” “是,部长。” 人这一生会因为很多东西而破坏自己的原则,情、理、法。唯一不该改变的,是对国家的忠诚和对家人的守护。 顾南飞跨出办公楼,沐着阳光小跑着去了岗哨亭,朝站岗的战士敬了个礼。 电动门缓缓打开,他的小姑娘扎着半丸子头穿着米色的丝绒短袄,同色系针织阔腿裤下是双胭脂粉的小短靴,整个人看起来玲珑可爱。 “顾南飞。” 看到来人,图苏里朝他扑去,顾南飞迷彩作训服下结实的身体迎着她张开双臂,将人高高抱起双脚离地。 “怎么来这儿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冷不?” 图苏里两只小耳朵冻得发红,顾南飞碍于旁边有人才没凑过去给她呵口热气。 怀里的人没说话,就那么紧紧地圈着他的脖颈,一动不动。 “咋了啊?” 将人放下来后顾南飞发现小姑娘眼圈红红的,心下明了,但嘴上却贱兮兮的调侃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嗯?就这么想我?眼圈都想红了。” 图苏里:…… “才不是。” 她躲在他怀里偷偷锤了他一下,没好气的揉揉眼。“是风太大了。” “好好好,风太大了,那赶紧进去吧。” 懒得揭穿她的小谎言,顾南飞牵起图苏里的手就把人往门里带,经过岗哨亭时还特意瞥了石化的几人一眼,勾着唇角坏笑着跟媳妇儿一路腻歪着走了。 岗哨亭众人:…… 岗哨a:那是队长? 岗哨b:那是队长媳妇儿? 岗哨c:我靠,这是什么神仙,能让咱们队长笑的跟朵花似的,讲话还这么温柔?苍天啊。 岗哨d:嫂子长得……好好看。 而站岗的那个刚刚距离两人最近的默默地吞了口口水:猝不及防,一口狗粮。嗯,真香。 “顾南飞,我有事情要问你。” 进办公室后,图苏里立刻拉住要给她倒热水的人,看他的水眸里兜着惴惴不安。 “有什么好问的?”顾南飞转身看她,目光专注,“不是我一己之力,岭南那边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所以才能这么快这么大范围的一举突破。” 若果不是林谦的那通电话,顾南飞想,结局会一样,但不会这么快。 “这些不该你来管的绵绵,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男人伸手将人勾到面前,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上把人按进胸口。 隔着衣物,顾南飞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进图苏里的耳里,一下又一下,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去数。 伴随着心跳而来的是顾南飞刻意放低柔的声音,像是□□月夜里的风,吹的人心旷神怡。 “安安静静等着做我顾南飞的新娘,知道不?” 那些不能公布于众的灰色边缘的是是非非,有他在前面处理就可以了。而他那个有着干净笑容的小姑娘,只需要好好地站在他身边,陪他走完此生即刻。 因为下辈子,不一定会再遇见。 …… … 系数春夏秋冬,五月应为最美。四月清明梅雨季的雨水将五月的天空洗刷的干净透彻,没有一丝尘埃,目光所及都是蔚蓝。 五月的江南,绿肥红娇,春暮也怡人。 位于姑苏的图家大宅披红挂彩,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时不时传来几声笑语。忽地鞭炮声响,朱红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来,冲出来一帮人,都是清一色的橄榄绿军装。 为首的顾南飞捧着粉色的香槟玫瑰捧花,被众人簇拥着。 “听说今天伴娘都是狠角儿,准备好了没?”杨墨朝身后的小狼崽们手一挥喊道。 话音落便传来齐刷刷的喊号声:“时刻准备着!” 第200页 “看着没老大,今天咱们就是抢,也要把嫂子给你抢回来。” 顾南飞勾唇笑了笑,斜睇着杨墨。 “那些可都是在娱乐圈浮沉的铁娘子们,你确定这话说的有底气?” “那必须啊,”杨墨大手一挥豪气云天,“再铁,她也是娘子,且看我如何抱得美人归吧您。” “你要抱谁?” 杨墨身后唯一一个没有穿军装的男人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状似不经意间询问。脸上浅浅的笑意仿佛在和他聊家常,可镜片后的狐狸眼却眯了起来,看得杨墨后背一凉。 “得得得,不抱不抱,啥也不抱!” 说完抱着头躲到另一侧,不小心撞到沈青,后者立刻给了他一拳。 “你以为躲到这边就逃得了打?” 沈青挤兑他,杨墨立刻哀嚎。 “叛变,都叛变了!还没接亲就叛变了,老大你玩球了。” 顾南飞眼刀飞来,叫他立刻闭了嘴,气鼓鼓的跟着上了婚车。 一行黑色的高大越野车浩浩荡荡朝姑苏城里最古老的酒店去了,顾南飞看着窗外的倒影,心跳如擂鼓。 他的小新娘正在姑苏城里等着他接她回家. “phoebe快过来,苏里的这个流苏钗松了。” 酒店宽敞的套房里传来顾琼玖着急忙慌的喊声,正在外面整理晚宴礼服的phoebe翻了个白眼,翘着兰花指扭进了里间卧房,指着正拍照拍的不亦乐乎的人骂道: “顾琼玖,我叫你不要让她动来动去你耳朵去哪了!” “我没呀不是我,是陈潇潇,真不是我!” “顾琼玖,你踏马跟我是塑料姐妹花吧。” “嘿嘿,江湖救急,不然phoebe可能直接给我,”穿中式伴娘服的顾琼玖朝陈潇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陈潇潇切了声,这才赶过去安抚暴躁的phoebe。 “顾琼玖,你就是我的冤家,我跟你说我过了年就辞职,死也不给你做造型了。” 边整理边骂的长发男人察觉到手下小可爱有些尴尬地神色,随即语调一转,温柔的拍拍她的脸。 “别紧张,骂顾琼玖呢,没你事儿,你今天就负责给我美破天际就行了。有我在,管她是影后还是t台霸主,都得给我退下。” 他说完意有所指的瞪了某两人,再看图苏里时又温柔似水了。 “真美。” 捏着那只雪白的小下巴,phoebe望着面前那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赞嘆。 图苏里穿一袭金红相间的秀禾服,短发经phoebe之手加了发片发模盘了个漂亮的侧花髻。珠钗满头,峨眉花钿,一双秋水剪瞳顾盼间流转生辉。他做了这么多年艺人的造型师,什么美人没见过,但却在画完图苏里后由衷地感嘆。 一个女人的美,是由内而外的,她在等心爱的人,那容貌便无人可及。 “迎亲的来了!” 客厅传来一声吼,房间里还在忙着拍照的人顿时如临大敌,叫着喊着将门关了起来。 屋外一整哄闹后安静下来,随即响起嘹亮喊号声: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命令你们放下道具,放下酒杯,放下恶作剧,乖乖将新娘交出来,待会酒桌上咱们还能相互帮衬。如若不然,可别怪哥哥们到时候给你们好果子吃!” 陪图苏里坐在床边的小宋和段依依听完差点笑出声,这是什么抢亲台词,顾南飞感情是把她们当绑匪了? “门外的这位兄弟,剧本拿错了吧?” 顾影后撩起裙摆豪气的单脚搭在抵着门的桌子上,手指在门板上轻扣着。 “别说待会了,就现在我跟陈潇潇就能给你们全喝趴下明白不,连新娘都抱不走的那种醉。老实点,说点好听的给姐姐们听听。” “就是,你们这样的来喝酒,我一个能喝十个。” 陈潇潇帮腔,说话声音又撩又媚,顾琼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无声地朝她骂了句。 骚啥骚呢,我男人在里面呢。 两人笑闹的样子被床上的人收进眼底,图苏里突觉心中温暖。她没有什么亲人,屋子里挨得上边的都是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十分关爱待她好的人。 她这一生的好运气,都是从认识玖玖开始的。 门里门外僵持不下,这房门是被人从里面用桌子顶着的,屋外任你人再多力再大也是无奈。 顾南飞转了转眼珠,朝几人勾了勾手指,耳语了几句。 “我靠还是老大……” 大嗓门的张晓晨刚开口就被被杨墨捂住,他朝几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即比划了几个手势。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下一秒便心神领会各司其职的四散开来。 门外突来的安静倒让屋内的几人不安起来,顾琼玖和陈潇潇对望一眼,随即贴着耳朵到门板上。刚想听听动静,不想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柔情蜜意。 “玖玖,是我。” 顾琼玖听完这四个字耳朵就红了,她眼神微闪,搭在桌上的脚也抖了下。 “玖玖。” “陆擎苍不许说话!”在陈潇潇的怒视中终于找回声音的顾琼玖咬牙切齿,对着蛊惑她的坏狐狸喊道。 门里传来陆擎苍低低的笑声,他轻扣门扉,温柔依旧。 “玖玖,做事留条后路,下次换你在里面等我时,我可不想被拦的这么凶。” 他说这话时,落在最后的沈青面色冷凝,眼底情绪翻涌。 第201页 “陆、陆……” “玖玖,”坏狐狸还在蛊惑她,顾琼玖觉得这一声玖玖喊得她心都化了,她无助的回头去看陈潇潇,对方立刻送了她对大白眼将人拉到身后。 “没用,”她啐道,“退下,让我来。” 陈女王的高跟鞋刚踩上桌面,套房内的窗户便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两个军装小伙子跳了进来。 “嫂子好!” 齐刷刷的注目礼后,两人趁着众人还在错愕中沖向门口架起陈女王拖开桌子,门应声而开,门内众人如梦初醒,想去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哦哦哦,抢新娘咯。” 阵阵狼嚎后,屋外的人沖了进来,顾南飞走在最前面,拿着捧花,步伐矫健。却在看到床上端坐的人时,顿了脚步。 他愣愣的看着那个笑望着他的女孩。第一次见图苏里穿红色,像一团小小的火焰,那露在衣领外的一小节脖子像是阳春白雪,融进了他眸底。 你推我搡的众人因着突来的对望而噤了声,顾琼玖偷偷走到陆擎苍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哥哥。 “你瞅我哥,都看傻了。” “玖玖,换做是你坐在那,我也会傻。”心爱之人穿着喜服坐在咫尺之间,一抬手便能抱住,从此你的名字,我的姓氏,谁会不傻不痴? “媳妇儿。” 顾南飞清了清嗓子,尾音竟然带了点羞涩,听的图苏里忍不住偷笑。 “嗯。”她轻轻应了声,也不顾陈潇潇阻止的眼神,朝顾南飞伸出手来。 “还是咱们嫂子疼老大,这不用抢了,哈哈哈。”张晓晨乐呵呵的大嗓门一出,屋子里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大家笑着闹着要给新娘找鞋,找了一圈最后还是陆狐狸指了指天花的镂空吊顶,小战士们个个生龙活虎,在一片叫好声中做了个单手引体向上将两只鞋取了出来。 顾南飞接过鞋,握住图苏里主动伸过来的小脚,忍不住附身在她脚背上亲了下。 图苏里红了脸,在一阵闹笑声中脚往后缩了缩,不敢看单膝跪在床边给她穿鞋的军装男人。 他那么好看,长眉微挑,英气勃勃的五官不笑的时候真是硬气到不行。 图苏里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吞了口口水,心跳加速。 然后在这种晕乎乎像喝醉了的感觉里,被人高高抱起,出了酒店。 晚宴婚礼仪式开始前,phoebe在后台更衣室里围着图苏里捣鼓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终于大功告成这才允许两位伴娘进来围观。 两人一个娱乐圈一个超模圈,什么神仙颜值没见过,却在推开化妆师门时傻了眼。 图苏里身量娇小,phoebe给她穿了袭前短后长的拖尾婚纱,之前盘成古发髻的头发被散开,打蓬松,从两边编下,间或点缀着三两朵绢花。洁白的头纱将她从头罩住,纱尾曳地两三米,精緻的五官在纱下若隐若现,看起来宛如落入凡间的精灵。 灵动又让人生怜。 “妈耶,苏里你就是矮,你要是跟我这么高,麻豆界还有我什么事儿?” 图苏里:…… 陈潇潇你确定是在夸我嘛? “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吧,刚刚婚庆执行官耳麦里催了。”吸熘下了嘴角的口水,顾琼玖招呼道。 几人乘电梯下到宴会厅,四米多高的雕花大门紧闭着,图苏里在执行官的指导下站到门前,深吸了口气,心内柔软雀跃。 妈妈,我要结婚啦,我选择在姑苏结婚,离你近点,你能看得见嘛? 门缓缓被打开,追光照到门边,顾琼玖问她是否需要和伯伯陪她走过去时,图苏里摇了摇头。 她要自己走到他身边,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纤细的小身子慢慢淹没在门内,不远处隐在卡座的林谦望了眼身侧的人,微微嘆气。 “先生,你真的不去和大小姐说句话么?她今天就要成婚了。” 明明此刻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叶沣綦却还深深地凝望着,直到门再次被关上,宴会厅的灯光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厚实的掌心摊开,那上面躺着一枚戒指,小巧的戒身,简单精緻。 “走吧,看过她穿婚纱的样子就可以了。” 粉蓝主色调的舞台上,高大的军装男人背对门站得笔直,音乐响起时,他几次想回头看都被伴郎们止住了。 因为顾南飞出任务,两人的婚纱照延期了,所以此时此刻是她第一次穿婚纱出现在他面前。司仪在说什么图苏里完全听不见,她踩在红毯上,目视前方,一步一个脚印,朝着那个坚实的后背走去。 舞台不长,图苏里却觉得自己仿佛走了半辈子,终于在他一步开外停住。 调整了下要窒息的呼吸节奏,图苏里头纱下纤细的手臂抬了起来,朝着顾南飞的后背敲了敲。 “顾先生,在嘛?” 清甜嗓音配着她扣在后背上轻柔的动作,顾南飞蓦地不敢转身了。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握紧双拳做了个标准的向后转。 在看清身后人后,瞳孔骤然放大,呼吸一滞。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夕阳的光落在她周身,单马尾,眼神清亮,顾盼生辉。而如今,依旧是那副颜容,隐在白纱里,单边酒窝都是甜意。 男人缓缓跨到她面前,形状俊俏的单眼皮内眼珠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她。在司仪的引导下缓缓将她头纱掀开,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珍惜和情意,看得周围人都忍不住艷羡。 第202页 台下离舞台最近的桌子上,一个西装浓眉男人伸手捂住了眼,掌下的鼻腔传来酸意让他好一番克制,狠狠吸了口气后再移开手掌时已面色如常。 粉蓝背景下,除了那些粉色的香槟玫瑰,便都是他特意安排的各色满天星。 而满天星的花语是…… “此时我们美丽的新娘来到了新郎身边,我想问问我们这位最可爱的人,看到你的新娘你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司仪很是会煽情,话筒由伴郎递到了顾南飞手里,男人接过话筒,视线没有离开过她哪怕一秒。 “咳!”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音,底下响起善意的闹笑,来自于他的战友和当年的同学。 图苏里也忍不住笑了,白纱下的小脸绯红,两个隔着纱凝望着彼此,直到顾南飞再次将话筒递到嘴边。 “图绵绵,”他喊她,尾音发颤。看她的眼,神采飞扬。 “从今而后,我免你无枝可依,免你四下流离,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暮钟声波,以他们的位置朝四周扩散开来。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就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却说的整个宴会厅里在座的人都肃然起敬。 他还是那么拽,还是那么桀骜不驯,仰着下巴挑着眉,单眼皮染着得意,可却让人莫名的心安。 图苏里忍住眼中的泪,就着司仪伸过来的话筒轻柔的答了一个字。 “好。” 好字音落,男人捧住她的脸俯下身来,薄唇印在她唇上,眼角眉梢柔情蜜意。随后他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我们来日方长,顾太太。” 图苏里侧头贴在他胸口,踮起脚借着他的力气凑至男人下巴处郑重其事的回了他一句:“初为□□,请多关照,顾先生。” 没等司仪说话,两人紧紧相拥,宴会厅里响起热烈哄叫声。 顾南飞怀里的人闭上眼,早就盈眶的泪顺势而下,于此刻画上休止符。 从今往后,风雨平淡,皆有你相伴。 余生,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唯里是图,至此终。 正文部分全部结束啦,还有三个番外会一起放出来。 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这是南家回来的第一篇文,希望余生我可以写出更多温暖又甜蜜的故事给你们, 超级感谢大家! 新文《听闻你喜欢我》一周后开坑,坑品保证,希望大家继续陪我左右。 第102章 【番外一】——图景年 【有些情爱,即便是历经岁月也不会褪色,但有些恨,时间久了却只余下那人的好。】 ------ 图景年被接回景园的第二个月,叶沣綦屏退跟在身后的人,他曲起手指轻叩门扉。 “阿年。” 连着唤了三声,门内皆无应答。手掌贴着门板深吸口气将其推开,屋外的光追着打开的门缝钻进室内,落在贵妃榻侧卧着的人身上。 湖蓝的旗袍,松散的发髻,腰上盖着张长毛毯子,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推门回来时她便这样躺着,脸朝外,仿佛在等他。 “阿年。” 榻上的人没动静,他上前一步,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他便再也不能往前半步了。 平稳的呼吸萦绕在两人之间,图景年微微阖着眼,缓缓进入梦乡。 “阿年,住回你的房间。” 他似是命令又宛若哀求,榻上的人置若罔闻,屋内静谧的连风声都能听见。 “阿……” “我时日无多,惟愿静静离开,你若还念及我们一同长大的情谊,便让我走的安心些吧。” 这些年,这只能出现在梦里的声音如今真真实实在他耳边盘旋,叶沣綦竟克制不住的脚下跄踉。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现在你身体不好,住在这里……” “多说无益,去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那些前尘过往皆是虚妄,唯有绵绵她放不下。 又十日,自外面回来的叶沣綦照例来到后院的木屋外端坐,便听到轻咳声传来,随后便有人说话。 “我想见一个人。” “顾部长家的那个男孩。” 顾南飞第三次南下到叶家,走进木屋看到贵妃榻上的人时,灰败的眼里瞬间蒙上泪光。 “阿姨。” 他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眼角发红泛泪,像一头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小困兽。 “对不起,绵绵被带走了我找不着。”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顾南飞此刻还有什么呢?最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十七八岁的少年跪在她塌前连尊严都来不及惜顾,是该多着急多伤心啊。 在他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了那个最想保护的人,这伤痛怕是她的弃女之痛都比不上。 “绵绵走了,南飞。” 她艰难地撑着自己坐起,靠在软榻上,虚浮无力。 “阿姨,你……” “是我央人送她走的,不是别人。” “为什么!”男孩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他找了这么久闹了这么久,却怎么也想不到把绵绵送走的人会是图景年。 顾南飞不解,摇摇晃晃地走到塌前望着那个头发竟有些花白的女子。 第203页 三个月前,她还站在花园里叫他们小心不要摔着,倾国倾城的。 “我没多少日子了南飞,你还小。” 青黄不接时,留在这虎狼窝里也是活得艰难。横竖都是艰难,不如送的远远的,至少不受制于人。 “阿姨,您以前说过您信我的。” 少年颤抖着唇跌坐在地上,往事历历在目,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说:绵绵能遇见你,是她的幸运。 “我也说了,但愿我能护得你们长成,可如今我护不住了,南飞。” “你护不住就要把她送走么!”少年咬紧牙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不肯真落下。“绵绵才十六岁,她怎么照顾自己,怎么活下去。” 图景年嘆气,艰难地扯了扯被子想要盖住自己,冷意四起。 “南飞,我知道你现在是有些恨我的,可是十八岁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照顾她?拿什么照顾她?你母亲所为你是知晓的,我只问你一句,你此刻可有拿得出手能照顾好绵绵的本领?” 她的话如当头棒喝,敲醒了地上的人。 他如霜打的茄子般低下头,睁大眼望着地板,泪水隔空追下,一滴滴砸到地上。 他想起带着绵绵逃跑的这一路,想起她蹲在火车过道边吃泡面时那灰扑扑的小脸,想起她躺在冰冷潮湿的小旅馆床上瑟瑟发抖的身子,想起她洗完澡出来时冻得打架的牙齿,想起…… 是啊,他拿什么照顾她?就连逃跑的那些钱,都是奶奶给的,都是顾家的。 “对不起。” 嘶哑的嗓音传来,图景年微微摇头。 “你送她去了哪里,图阿姨,我,能去找她么?” “在你能独当一面前不要去。若你们真心相待彼此,就等她回来吧。”若她还肯回来。 后一句图景年没有说,绵绵走时的神情在她脑子里回放着,她示意顾南飞伸手过来。 “南飞,绵绵走时哭的狠,说怕你找不到她,”图景年薄唇轻抿,失去神采雾蒙蒙的眼里滚出泪水。她拉着他的手,有气无力,连说话久了都要多喘上两口气才能继续。 顾南飞一听眼角更是血红,他牙根咬紧额际青筋暴露。 “你还记得去年她在学校等你到熄灯么?” “记得。”那次她生闷气他哄了她好久才和好。 图景年怜爱的看着瘦了一圈的高大男孩憔悴的脸,心中喟嘆:情,最是伤人。 “我后来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先回来,她说,她怕你找不到她着急。” “绵绵。”他喃喃的低喊一声,心中宛如刀绞。 她被送走时,该有多害怕啊。她那么小,那么娇气,那么傻,要一个人生活,怎么生怎么活啊。 “绵绵、绵绵……” 顾南飞痛苦地闭着眼拼命摇头,想将泪水吞进肚子里。他什么都做不好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独自生活。 “南飞,都会过去的。” 拉住他的手,图景年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安慰他道,“即便你们不在彼此身边,但也要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才不枉费你们彼此的心意。” 这世间本就是这样,你是你,我是我,在一起时便是我们,分开了也是独立的个体。从来就不该有什么谁没有谁就活不下去这种话,相爱的人该做的是:你不在了我也依然活得很精彩,但这并不代表你不重要。 “南飞,我今天恐怕就是最后见你了,”她忽地猛咳起来,褐色的血液自她咳嗽的动作里喷了出来,沾染上她身上的毯子,弄脏了一大片。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顾南飞伸手去擦她嘴边的血渍,却被她拦住了。 “脏,”她轻语,一如往常般温柔浅笑。 “我死后,骨灰会留一部分给你,将它制成钻石待绵绵岁月静好时给她。我虽不在了,但是我会化作风化作空气伴随她左右。” “姑苏的宅子我已以个人名义赠与你们了,若你们能有幸成婚,便是我的一点心意。”若不能,那宅子的半个地契也能给你留个念想。 “我此生唯有对不起绵绵,因我个人前尘往事让她跟着我辗转迁徙,”她微摇了摇头,紧了紧顾南飞的手,似是哀求。 “南飞,答应阿姨,若你们在一起了千万免她四下流离、无枝可依。” “好。”男孩握住她的手,重重点头。 “好孩子,不要伤心,这世间人都会走这一遭。”她身子无力的滑了下去,顾南飞急的想拉她,却来不及了。 “咳咳,你回去吧,好、好好生活。我也累了。” 贵妃榻上的女子挣扎着躺平,伸手理了理自己两鬓的乱发,最后双手交叠在胸前闭上了眼。 “阿……” “去吧。让他进来。” 图景年动了动唇,不容置疑。 顾南飞慢慢退了出来,一直站在院子里的人迎上来,漆黑威严的眸瞳看着少年,声音冷硬。 “她怎么样了?” “叶叔叔,图阿姨让您进去。” 他话落音,面前冷凝的面孔瞬间垮了下来,他跄踉着后退了两步,失魂落魄的喃喃低语:“不,不会的。” 第204页 手握生杀大权的叶家长子往日凌厉的眼蒙上了一层灰败,瞬间衰败下来。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过脸稳定了下情绪便跨进木屋内。 那个他念了半生的人,平静的躺在贵妃榻上像是睡着了般,面容安详。 “阿年。” 他慢慢走到塌前,将女子半抱起揽进怀里。 “阿年,你说说话阿年,阿年。”他终是忍不住,伏在她额上哽咽住。 浅浅的嘆息声传来,被他揽在怀里的人微微张嘴。 “我有三件事放不下,你可否答应我?” “你说,多少件我都答应你。” 图景年猛烈的咳了一阵,她嚅嗫着薄唇。 “第一件,是阿昭,她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保她夫妻二人万年无虞。” “好。” “第二件,我、我有个顾姓小故人,不论将来她做何事在什么圈子,护她周全。” “好。” 说完前两件,图景年长长的吁了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些。 “最后一件,我死后葬回图家在姑苏的泷山墓园,碑上不许见妻。” 抱她的人身子一震,看着那双始终不肯睁开的眼眸,忍着泪水咬牙切齿的跟她犟。 “我若偏要你葬入岭南,碑上书着爱妻你又能如何,阿年,你死了便什么都做不了,你只有活着才能折磨我,才能让你解恨。” 温柔的笑颜在她嘴角小巧绽开,图景年咳了一声。 “我早已不恨了。”没有爱,哪里还会有恨? “不,阿年,你恨。” “你若觉得我恨你你能好受些,那你权当我恨你吧。” “阿年,别这样,阿年,你是我唯一的妻。当年我没有办法,你父亲的那些罪证都在他们手里,我为了保住你只能牺牲你的父亲,对不起阿年,对不起。这么多年了,你原谅我好么?你睁开眼看看我。”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她脸上,图景年仍旧紧紧闭着双眼。 母亲脖子上缠着白绫倒在她面前的场景图景年这辈子都忘不掉,九死一生生下绵绵时,周解兰送来的那张结婚请帖每每午夜梦回都叫她咬碎了牙。 可这些都抵不过年少时他温柔得眼,抵不过那个陪伴她成长、护她周全的少年。 眼前迷雾渐渐散去,图景年缓缓睁开眼眸,看向抱她的人,灰败的眼渐渐晴朗如星辰。 “沣綦哥哥,”她喊他,枯细的手掌缓缓上移,不等她到叶沣綦已抢先过去握住她的手。 这一握,隔了一十六年。 “沣綦哥哥,你来接我了呀。”她清丽的嗓音充满了惊喜。 叶沣綦知道,她看的不是他,叫的也不是她面前的他。她叫的是那个穿过时光所看到的人,那个未曾辜负她的叶沣綦。 叶沣綦舞勺之年叶家出事,便托人将他送至姑苏图家寄养,那一年,图家大小姐出生,从此青梅竹马,郎情妾意自是不必言说。 十五六岁的少女披着斗篷站在枯柳长堤上,拎着布制的书袋,长发随着雪花飞舞,晃花了来接她的人的眼。 “阿年,”他请喊她,小姑娘回头,笑颜浅浅温柔缱眷。 可谁知,从始至终,出事、寄养、永以为好都不过是场精心设计。 “沣綦哥哥。” 她轻喊了声,泪水自眼角串串滑出,滚落在叶沣綦的西装外套上。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气若游丝的在男人耳边念完这句话,图景年握他的手滑了下去,曾倾城绝艷的眼缓缓地如电影里的慢镜头般合上了。 那还未流干的泪,就这么顺着眼角一路滚进发根,销声匿迹。 “阿年……” “阿年,你看看我,阿年。” 叶沣綦隐忍的低喃着,最后一声绝望的喊声自木屋里传来,像是困兽的低鸣。 有些情爱,即便是历经岁月也不会褪色,但有些恨,时间久了却只余下那人的好。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话,便随着人的离开而掩于岁月埋于黄土,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第103章 【番外二】——顾老夫 【若说这世间有什么人是真正疼他并且想他所想的,那么只有奶奶了。】 ------ 两人从姑苏回来后,顾南飞带她去了辰山的墓园,图苏里看着墓碑上的字,看到那串年号时心脏骤然猛跳三下,咚咚咚。 “顾奶奶她,是如何离世的?” 顾南飞浓眉微皱,蹲下身子平视墓碑上的照片,“病逝,病毒性心肌炎。” “可我明明记得她的身体很硬朗。”记忆中,那个面色红润,训斥顾南飞时中气十足的老奶奶,竟然已经病逝七年了。 硬朗?顾南飞笑着摇头,脸上渐渐染上悲戚之色。 “第一次去叶家找你,从南边回来后跟我妈大吵了一架,吵得很凶,从家里跑了出来,大半夜下着大雨,北方的冬天真是冷啊,绵绵。” 他喊她的名字,眼角湿润,那天他就穿了个毛衣,被雨淋了一夜,脑海里都是他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说恨他,说后悔遇到他。 第205页 他那时候太绝望了,十八岁的少年,本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被深爱的人用仇恨来抨击。 “我没想到奶奶跟着我跑出来了,我那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人跑到郊外,跑到以前我们去滑草的那片水区,在那坐了大半夜,直到奶奶找到我。” 当那束昏黄的橘色灯光打来时,顾南飞看到浑身湿透、花白头发也湿淋淋的贴在脸颊上的奶时,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委屈喷薄而出,他抱着头,对着空旷的水面隐忍的哽咽起来。 “飞飞,没事了,奶奶心疼啊,我的大孙子。” “奶,我妈为啥要那么做,绵绵怎么办!我要怎么办!绵绵要怎么办啊!”那个如今像破布娃娃一样被关在叶家的小姑娘,那个他捧在手心不敢怠慢半分的,他的小姑娘啊。 顾奶奶嚅嗫半晌,却只是深深嘆了口气。 “飞飞,不哭,绵绵是个好孩子,她不会怪你的。” “她怪我,绵绵恨我了,她亲口说的,我可咋办啊,绵绵,绵……绵……”顾南飞冷的浑身发抖,说话也口齿不清断断续续了。 顾奶奶一摸他额头,惊呼一声朝后喊:“还不过来,飞飞在发烧。” 后来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了,不仅仅是他,还有奶奶。 因为找他淋了大半夜的雨,奶奶也跟着染上了病毒性感冒。 可笑的是,他痊癒时,奶奶却因这场感冒引发了病毒性心肌炎。 “奶奶淋了雨,年纪大了,没熬住,引发了急性病毒性心肌炎,不久就病逝了。”拉回思绪,顾南飞压抑住心里奔涌的情绪,默默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慈眉善目,隐隐的笑,宛在昨日。 若说这世间有什么人是真正疼他并且想他所想的,那么只有奶奶了。 图苏里听着他的叙述,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没有尝过祖孙之间的舐犊之情,直到随妈妈搬到梅园,做了顾南飞家的邻居认识了顾奶奶之后,才明了。 一度,她曾问过图景年,同样是人给与的爱,为何妈妈、昭姨、陈叔以及顾奶奶的爱感受起来都有着明显的差异呢。 图景年说,那是因为维繫人与人之间纽带的关系不同,从而导致的差异。 “顾奶奶是什么时候……病逝的?” 蹲着的顾南飞苦笑,他转过身靠坐在墓碑上,缓缓抬头去看图苏里。 小姑娘站的笔直,两只细白的手掌贴在腿边,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不由自主的伸张。 “我第二次去叶家时,是从医院逃走的,那时候我妈已经派人看管我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奶奶病危。” 他看着图苏里渐渐苍白的脸,喉结微动,咽了口口水。 “我们逃到若尔盖的时候,我给奶奶手机打电话时已经接不通了,后来我打电话到医院,接电话的护士说,奶奶因心力衰竭抢救无效病逝了。” 他斟酌字眼,极尽可能的将痛苦减到最小。 那时是他趁着买东西的时候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当听筒里第三次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时他就隐隐感到出事了。顾不上会暴露行踪,他将电话打去医院,接电话的护士刚好还记得他,听到他问起奶奶时,明显错愕了一下。 “顾老夫人因为急性心力衰竭抢救无效,已经于昨天晚上十点四十五分病逝了。” “绵绵!” 顾南飞一个起身,扶住图苏里跪倒的身子。 “对不起,顾南飞。” 我没恨过你,南飞,我在玛曲被抓回去后见到了我妈妈,她问我恨不恨你,我说我不恨。我怎么会恨你?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 而你因为我,你连奶奶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作者有话要说: 顾奶奶这个番外本来是打算不出了,但是总觉得老人家很是坚毅,便放出来了,不是刀子! 第104章 【番外三】——顾琼玖 【真正爱你的人,你走不掉跑不了的,除非他愿意放你走。】 ------ 第二十八届金棕奖红毯上星光熠熠,各国影坛大佬们在红毯入口鱼贯而入,来自中国的大满贯影后顾琼玖赫然在列。 顾琼玖这次没有作品参赛,她是应金棕奖组委会邀请来做评委的。 二十八岁的顾琼玖穿一袭黑底银丝云锦旗袍,黑发侧绾,上面只有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步摇装点着,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比起之前她艷冠群芳的红毯造型以及今天争奇斗艳的女明星,顾琼玖整个人素雅的让人惊嘆。她勾着恰到好处的笑礼貌的朝两侧记者粉丝打招呼,不疾不徐的跟前方女星保持着距离,不想因自己抢了她们的风头。 她虽年轻,但论起辈分却早已是前辈,业界口碑业务水准都是大师级,自然而然当年的那些绯闻便不值一提。 但有记者却不放过她,红毯拍照採访环节,前半段都是规规矩矩无伤大雅的提问,顾琼玖也扬着笑有问必答。可到下半段时,忽然有个人拎着收音筒冲到她面前: “顾老师,听说昨晚有人拍到你与男性相携回酒店了,请问这是您的新恋情么?” 顾琼玖面色一顿,随即微笑摇头:“我没有新恋情。” 第206页 “那既然没有新恋情,这位和你一同进入酒店就再也没出来的男性友人为何方人士,难道是大家传闻的,您包养的那个组合里的小鲜肉么?” 问题突然就有些尖锐了,顾琼玖勾勒过得眼角凌厉一闪而逝。 “谢谢这位记者朋友对我从业年限的肯定,但就本身实际年龄而言,我自己也还是个小花,不存在小鲜肉一说。谢谢。” 没有得到正面回复,那记者心有不甘,眼看着要再开口时,红毯拍照区域保安收到了顾琼玖的眼神示意,随即过来拦人。 不想那记者倒有几分胆量,在高壮的保安面前也能面不改色继续追问。 “顾老师不肯正面回答是否是因为被媒体猜中原由呢,还希望顾老师解释一下,这位先生是否就是当年那个兵哥哥。” 他在说到兵哥哥三个字时,顾琼玖眉眼间的凌厉再不遮掩,系数落在记者身上,竟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原本打算走的人,慢慢踱了回来,四周灯光闪烁,顾琼玖看着那些扛着大炮高清摄像机不同肤色的人,突然扬唇一笑。即便是穿着素雅,妆容清淡,但与生俱来刻进骨子里的艷若桃李并不能被遮掩,都因这一笑荡了出来,蛊惑众生。 她接过最近的一根话筒,清了清嗓,眼神流水般滑过屏息静候的一干人。 “本来打算等到颁奖典礼结束的庆功宴採访才公布的,但是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问的如此深,那我也好好地回复各位一个准信吧。” 拿话筒的女子抬手紧了紧发髻上的步摇,昔日曾我行我素的顾大影后此刻深邃的眼眸里都是温柔。 “这只步摇我戴了大概十三年了,”她有意无意的再次扬了杨手,璀璨光芒一闪而过,众人这才看清顾影后的右手无名指竟然带了个戒指。 那戒指造型一看就是婚戒,顿时人群沸腾了起来。 “你们昨晚拍到的,不是我的新恋情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是我的爱人,是我先生。我爱人是圈外人,不适应娱乐圈的曝光度以及深究,还请大家能够手下留情,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和自由。谢谢了。” “在此,我想各位宣布,此次金棕奖结束后,我将息影。谢谢这些年来大家对我的照顾和帮助,谢谢。” 黑色旗袍的女子深深朝记者群体鞠了个躬,直起腰后眼角蓦然有些泛红,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她投下了一枚重磅□□,炸的整个金棕奖的热门头条全是顾琼玖三个字。 电视屏幕里,那个眼角泛着泪花的女子深深地鞠躬,虔诚又感恩。 随后她将话筒递还回去,笑着向大家回首往后退,退到了幕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你这老婆不错啊,这么年轻星途无量的就息影了。” 位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ytr总部人工智慧研究会议室内,端着手机正看直播看得聚精会神的人背后传来个慵懒娇媚的声音,陆擎苍飞快收了手机戴上眼镜回头。 他的幕后大老闆穿着及膝靴,散着长发风尘僕僕的出现在会议室内。 “严总,你怎么来了?” 女子红唇微勾,扬起个邪魅的弧度。 “来看看我花大价钱挖来的硅谷天才有没有认真给姐赚钱啊。”女子声音本就生的娇软慵懒,如今她刻意拿捏,便魅惑丛生。 金丝眼镜后男人的狐狸眼眯了眯,随即好心提点。 “如果现在我拍个照片发朋友圈,我觉得罗家小太子肯定会铭记我的好。”而他的老闆,立刻、马上就要踏上新的逃亡之旅。 陆擎苍话音落,翘着二郎腿沖他放电的人顿时跳脚,像是被烧到尾巴的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陆擎苍你踏马再给我提姓罗的半个字,我就给你从窗户口扔下去。” 金边眼镜男人手握成拳凑到唇边掩饰自己克制不住的笑,这妖里妖气的拼命三娘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最怕那个曾潜伏在她身边扮猪吃老虎的罗家小太子。 人嘛,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知道自己现在欺负不了这只臭狐狸后,严碧雾便打算夹着尾巴先走一步。伸出纤长玉指勾住挎包的细链子,恶狠狠地瞪他。 “你要是敢跟姓罗的傻逼透露本王行踪,就等着你的小青梅被我祸害吧。” 她说完歪头朝他挑眉,扭着腰离开,临到门前停了脚步,手指在厚重的玻璃门上轻扣出声。 “臭狐狸,作为报答,我给你放一个月长假,”她在门口轻轻哼了一声,上翘的眼尾像把小勾子,随时能勾人魂魄。 “别说老闆没帮你。” 她隔空指了指陆擎苍的手机屏幕,然后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纤长的手臂,潇洒退场。 这世间相爱又能相守的人太少,大部分人都彼此辜负了太多以至于后来形同陌路,严碧雾深知其中酸楚。她那颗看似淡漠却渴望被妥善安放的心,连她自己都没看清。 陆擎苍微微嘆气,不免同情起罗凤衔。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用强啊! …… … 顾琼玖和陆擎苍的婚礼定在了三月的马尔地夫,两人外加陆擎苍的家人因筹备婚礼提前两周抵达,顾南飞因为手续审批晚了新人三天的飞机到达。 第207页 嘈杂的机场出口,刚满两岁虎头虎脑的顾唯里被爸爸背在胸前,男人一双手推着两个并在的行李箱,行李箱上坐着他结婚三年的小妻子。 及肩发随着行李箱轮滑的速度而飞扬,但这都不耽误她弯腰在大腿的书上写写画画。 “绵绵,你这样别人怕要以为我是两个孩子的老父亲。” 有人在女子耳后调侃,语调痞坏。 图苏里头也没抬,眼睛绞着手里的书,没好气的撅嘴。“再有两个月我就要去upenn了,听说那里的临床导师很严格的,我怕我毕不了业。” 女子皱着眉头回首,看到顾南飞胸前的小奶娃,目露温柔。 “我好捨不得你们俩呀,我都不想去念书了,顾南飞。”图苏里脸上一双水亮的眸子宛如星辰碎在湖面,星光璀璨。她凑过去亲了亲儿子后,抬头迎上男人印下来的唇。 “那就不念了,做你自己就成了,傻媳妇儿。” “顾南飞你就是会给我灌输懈怠思想,哼,要不得。” 说归说,但是顾南飞知道,她永远是同班里最认真刻苦的那个。每每学习到深夜在书房睡着,即便是孕期也是一节课不曾缺席,挺着个大肚子直到进产房。 她如此拼命的原由,他自然明了,心中所感,刻骨铭心。 来接他们的是陆擎苍,几人到达后又忙碌了好几天,随后有些亲朋好友就陆陆续续到来了,这其中就有沈青和他的女朋友萧染。 小小的晚宴酒正酣时,顾琼玖端着盘子去给小侄子取海鲜,不想刚巧跟萧染碰到,顾琼玖很是热络的招呼她。 “招待不周啊,萧染,这两天住的还习惯么?” 不知道是不是平常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如今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并且还如此平易近人的跟她絮叨家常,萧染倒显得有些生疏。 “还可以,谢谢顾小姐。” 她的态度顾琼玖第一时间察觉了,随即笑笑便不再多言。两人认真的在自助餐桌前挑挑拣拣,最后还是萧染再次开口。 “听说你和青还有你未婚夫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顾琼玖夹蛤蜊的手一顿,侧首过去的眼神微眯,看的萧染顿时心头一紧。她眉间闪过无措,艷若桃李的准新娘瞬间心软了。 不过都是情字在作怪,萧染何错之有。 “是的,还有我哥哥,我们四个一起长大的。但是我记不太清了,出了车祸,都忘了。” 顾琼玖先前看来的那一眼着实让萧染后怕,可她此刻又一脸温柔,萧染心里不免有些酸楚。 “抱歉,我失礼了。”扯出一抹苦笑,萧染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但是怎么也管不住那颗嫉妒的心,尤其是沈青再说起面前这个遥不可及的女人时的眼神,让她艷羡。 身侧女子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挑蛤蜊。萧染大抵是心有愧疚,便凑了上来。 “这个看着挺新鲜的,我给青也拿点。” 顾琼玖倏地挡住她的铁夹:“他不能吃蛤蜊的啊萧染,沈青对这个过敏,吃了会呼吸道闭塞的。” 萧染手中的铁夹哐的一声掉在餐桌上,她看向顾琼玖的眼都是惊愕。 “你怎么知道他会过敏,你不是不记得他了么?” “嗯?你连这个也知道?”顾琼玖显然没抓住重点,好奇的反问道,她竟然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 萧染点点头,“他都告诉我了。” 准新娘听完笑开来,弯腰将铁夹捡了回来递给她。“那挺好的,萧染,我觉得这次你这个相亲对象是对路了。” 既然沈青能把这些从不诉之于人的事告诉她,证明萧染有别于别人,既然有别,那就是有戏。 看她欣慰和鼓励的表情,萧染有些懵,她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误会面前的女子了,刚想开口说什么,一道声音自身后想起,夹杂着满满的不敢置信和惊喜: “玖玖,你记得我?” 是沈青,他端着酒杯,穿着黑色的短袖和七分裤,从几步开外奔向两人,脸上是她车祸后至今都未曾见过的惊喜。 顾琼玖看着他,心中长长嘆了口气,某人说得对,早晚都要面对啊。 “嗯,既然都听到了,那我就大方承认啦,我骗你的,我没失忆。” “那……” “可是我也不爱你了,沈青。那场车祸让我明白,这世界上或许真有这样两个人,他们彼此相爱,彼此挂念但却不能在一起。” 不等沈青开口,顾琼玖立刻打断他的话。 艷光四射的小脸迎着凉爽的海风看向面前两人:沈青脸上狂喜过后的灰败以及萧染的如释重负都落在了她眼中。 “沈青,”女子唤他,一如从前般温柔。 她在萧染惊讶的眼神中拉起沈青的手,再然后是萧染的,最后将二人的手叠着握在一起。 “你要幸福,以后的日子要好好过,要像我一样,幸幸福福的。因为人,没有下辈子。” 她说完抽手离开,却突然被人狠狠抓住。 不知是否因为海风的原因,沈青眼角泛红。他嚅嗫了半天嘴角,最终颓废的挤出一句话: “玖玖,那你就这么瞒着、瞒着老陆?” 第208页 顾琼玖嘴角勾起浅笑,余光瞥见不远处穿白色短袖衬衫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海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唇角温柔的笑意宛若她的明灯。 “陆擎苍,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从站到病房门口,从她扑进他怀里的第一时间,他便知道了所有。 有人曾说:真正爱你的人,你走不掉跑不了的,除非他愿意放你走。 而陆擎苍,从小到大,都未放开过那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 顾琼玖是在写酒窖和车祸那段时,最终决定让她和陆擎苍在一起, 再相爱的人如果在一起总是相互折磨,那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一直都记得他们几个人在姑苏过年那次,陆擎苍给她戴步摇时看她的眼神, 专注,温柔,满心满眼都是她。 这大概就是最动人的爱情吧。 第105章 【番外四】——夫唱妇 【夫唱妇随】 ------ “各位同学、老师,接下来请我们清大医学院的院长朱清儒教授上台致辞。” 清大位于西北角的礼堂里,医学院的博士毕业典礼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第一排坐着本院的几位大佬和各院院长以及校长大人,此外还有一些近几年来在医学界有着杰出贡献和作为的本院优秀毕业生们。 当年风头无二的云绾绾赫然在列,她双手交叠在膝上,端坐的样子优雅迷人。 在一片掌声中,身穿黑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向讲台,他在话筒前站定,环视四周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端正的脸上慈眉善目,比起医者,他更像个弥勒佛。 “同学们,又见面了。” 他清了清嗓,语带打趣。 “每一年我都要在这里发言,每一年我都不想写发言稿,今年终于如愿以偿了。”老先生抬起双手摇了摇,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拿。 礼堂里的学生老师笑作一团,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老先生又开口了。 “我一直觉得致辞这个事情,是很严肃又正面的,但是我不行,我没有咱们校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笑点太低是我人生的一大憾事。” “妈耶,咱导师昨天谢师宴上还说笑点低是他的人生乐趣,怎么到这了就成反面题材了?” 清一色黑红相间的博士学袍中,做了个及肩发的女子,她身侧人正低头在她耳边唏嘘不已,惹来女孩无声的浅笑。 “我们老师是被学术耽误的相声艺术家呀。” 图苏里身后传来小小的打趣声,随即有人敲她的肩头,女子微微偏首,用眼神询问敲她的人。 身后人指了指贵宾席上背影端正的人朝她耳语,“咱们院的师姐一直看你呢,苏里。” 顺着身后同学的手指,图苏里看到了云绾绾,随即勾唇朝她点了点头。 那边云绾绾飞快扭回头,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哎哎,我很好奇啊,你和她可是咱们院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佬级人物。待会万一你俩台上相见了,会不会尴尬?”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还是两只母老虎。当初图苏里论文答辩评委里就有云师姐,听说那场答辩在所有评委都给了几乎满分的状态下,云师姐给了个及格分。这些年同门下来,总觉得每回师姐回院里两人都磨枪擦火的,看来有故事。 “赵启仁你啥时候这么八卦了,有着心你该跟苏里一样早三年毕业了。” 图苏里身后人被噎住,讪讪的退了回去。 “苏里你别理他,他就有毛病,一离开手术台就跟二缺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没见他在一院问诊的那样,真是判若两人。” 先前小声跟他吐槽的女孩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两人再看向讲台时,黑袍老者已经致辞完毕了,他弯腰对着话筒,简简单单的闲聊,有人问及所带学生时,朱清儒眉眼间止不住露出欣慰。 “您们说我桃李满天下我愧不敢当,但是近几年是带了几个颇为满意的学生。名字不说你们也是知道的,”老者卖了个关子,底下有人低低的喊了句什么,他状似没听清,招手示意那人说大点声。 “图苏里。” 一个名字被他喊出口,礼堂里一阵掌声传来,图苏里被老者招招手喊到了讲台上。 巨大的液晶屏上出现图苏里娇小的身形,穿着黑红相间的博士袍,学位帽上红色流苏随着她的走动摇摇晃晃,煞是好看。 角落里端坐着的人微微勾起唇角,眼角含笑。 “老师好。”图苏里朝朱清儒弯腰,行了个大礼。 朱清儒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指了指贵宾席,“云绾绾,你也一起上来。” 贵宾席女子几番推脱后,终是拗不过众人,起身优雅的走到台上,毕恭毕敬的朝着朱清儒行礼。 弥勒佛般的老者眉开眼笑,看着自己这两个得意门生。 一个早年毕业,如今已做了军总医的大外科副主任,另一个仅用了五年时间读完了3+2+3,都是人中龙凤,却比任何人都努力。 “云绾绾,作为将你在本院记录全部打破,且即将分配到同医院即将毕业的同门师妹,你来给她说点什么吧。” 老者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样子,偷笑着将两人拉到一起。人生的乐趣,除了学术研究外,就是看孩子们的小戏码。 第209页 年轻人的世界,实在不该过于刻板,有风有浪,才是风华正茂。 云绾绾眼角闪过一丝尴尬,倒是图苏里,目视前方,浅笑嫣嫣,不作他想。 深吸口气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云绾绾这才镇定开口。 “希望师妹能够再接再厉,将老师所授发扬光大,救死扶伤。” 云绾绾这句官方发言一出,退到两人身后的老者眼底闪过精光,脸上笑意不减。 图苏里从善如流,接过话筒朝云绾绾行礼。 “谢谢师姐,我一定会谨记师姐教诲,追随师姐的步伐迎难而上的。”她顿了顿,随即向云绾绾伸手,“如今是同门师姐妹,往后是同科同事,希望师姐以后能一视同仁。” 云绾绾一顿,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言语,随即冷笑。 “你业务能力过得去,便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自然一视同仁。” “那我就放心了。” 方正学位帽下,女孩眼角流露出狡黠,和云绾绾轻握的手松开,随即朝台下鞠躬,然后率先离开。 各位大佬致辞完毕,便是学位授予仪式,仪式结束大家纷纷走出礼堂外拍照留影。 图苏里同门一共五个学生,刚和导师朱清儒拍完照,便有校报的记着沖了上来拦住欲离开的图苏里。 “图医生,我是之前採访过你的校报记者谈岱岳,你还记得我么?” “当然记得。”当时这个小姑娘可是很厉害,以一篇清大入学年纪最老的学生为题来採访她,搞得她在学校一度很出名。 小姑娘挠挠头,随即哈哈大笑。 “那时候不懂事,今天我是想问问,作为医学院最快毕业的临床学生,请问你的动力来自何处?” 动力? 图苏里笑了笑,瞥见不远处一手拿着花,一手抱着个虎头虎脑小男孩的人,目露惊喜。 “大概是因为爱吧。” 她说完不等小姑娘在发问,便大步朝抱孩子的男人走去。 “妈妈!” 男人臂弯的小男孩朝她大喊,扭着身子从父亲的臂弯熘了下来,蹭蹭蹭跑到图苏里身边伸手抱住女子的腿。 图苏里蹲下亲了亲小男孩,半抱着他走到顾南飞身边接过那束花,喜不胜收。 “不是说要后天才能回来嘛?” 当时两人通电话,顾南飞还在外出任务,说是赶不上她的毕业典礼了,谁知道这人竟然骗她。 “不骗你你哪来的惊喜?” 男人朝她挑挑眉,轻轻眨眼,那模样看着风情又俊朗。图苏里忍不住冲过去追着他打,顾南飞转身背对她假装要跑,却在她追上来时突然回身,将人拦膝抱起。 图苏里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得惊叫一声,随即低头抱住男人寸长头发的脑袋,两人四目相接,女子想也没想就低下头去,嘟起红唇因在他早早等候的薄唇上。 “图军医,以后请多关照。” 覆在他唇上的人低笑,语调戏嚯。 “顾队长哪里的话呀,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小东西。”听出她话里的暗喻,顾南飞忍不住在她唇上重重咬了口,立刻惹来女子不满的轻骂。 两人打情骂俏,完全忘记脚边还有个半大的孩子。 顾唯里:呵呵,我是捡来的我知道了,我自己走! ------新文曝光区----- 不要脸的推下自己的接档新文,一周后开坑: 《听闻你喜欢我》 一句话文案:都说严碧雾的身后是地狱,那他就下个地狱玩玩看。 【初见】 罗凤衔:知道我谁不,赶紧给我安排个能睡觉打游戏没光线的位儿。 严碧雾:送他去列印室看守电脑。 【入戏】 罗凤衔:现在不是流行嫁给爱情么,你嫁我大哥不如嫁我。 严碧雾:抱歉,志不在你。 【终结】 罗大哥:罗凤衔你要想清楚,她和严家那可是地狱。 罗凤衔:妈的老子连命都想给她,下地狱算什么。 ------ 小剧场: 严碧雾酒桌谈生意遭劝酒咸猪手,罗家软弱无能小太子双手捂唇泪光闪闪不敢吱声。 罗凤衔:严小雾你不能喝了呀,快找藉口尿遁。 严碧雾:姐的世界里没有藉口也没有尿遁。 酒席结束,小太子哭哭啼啼将人抱进车里,刚关上车门电话便拨了出去,声音冷的像把刀子。 罗凤衔:城西隆泰赵权那只左手,卸了。 电话彼端:是。 放下电话,罗凤衔摸了摸醉过去的严碧雾,眼里火光滔天:让你做大哥的女人你不听,非得自己做大哥,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若有陆续婚后番外或者包子番外,会在微博或者我有个专门放番外的地方,想看的可以看下专栏里的那本写着番外的书,爱你们呀。 正式完结所有啦,要改标籤啦!爱你们!!! 感谢一路相伴。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