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当侍妾?老娘摆烂享太庙》 第1章 毁她清白的男人 逼仄的假山石洞中,江岁宁被男人抵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男人冰冷的面具贴着她的脸,炙热的唇在她的脖颈上肆意吸吮着。 江岁宁不自觉的溢出一声低吟,她的双手被人禁锢着反抗不得,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一样。 男人的唇从她的脖间移开,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唇,玩味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苏家大小姐苏云萝?就凭你一个乡野出身的女子,也配嫁给国公府的世子?” 同样羞辱的话又经历了一遭,江岁宁才确信自己真的是重生了。 重生在她同安国公府世子方玉琢议婚的这一天。 她是苏相府流落在外的大小姐,一朝被寻回飞上了枝头。 人人都羡慕她的好福气,出身乡野粗鄙不堪,却能嫁给那清风霁月的方世子。 然而就在她与方玉琢定下婚事的这一日,她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毁了清白。 此时此景,正是前世她悲剧的源起。 江岁宁抬头,看着男人面具下那双寒眸里掩饰不住的恨意。 他确实是该恨她的!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在乡野时同她有过一段旧情,最后却惨遭她抛弃的旧情郎。 有谁能想到,当日落魄潦倒的穷书生,竟然是当朝凌王殿下,夜君辞。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报复她而已。 前世,他的确成功了! 江岁宁很清楚,今日若不能破此局,她将重复前世的悲剧。 她抬头迎上男人充满恨意的目光,在他将奚落嘲讽的话说出口之前,果断的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夜君辞明显的一愣,失神的功夫眼前的女子突然咬住了他的下唇。 他嘶了一声,松开了禁锢着她双臂的手,搂着她的腰欺近几分。 江岁宁环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和他纠缠在一起。 夜君辞明知道应该推开她,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的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只能借着这个吻狠狠的发泄出来。 直到,脖间传来一股凉意,似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夜君辞眼底情欲瞬时散了个彻底,他低头看着江岁宁,危险的眸子眯了眯:“你想杀我?” “瞧公子这话说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堵在这里毁我清白,难道我还不能杀你吗?” 前世江岁宁此时并不知道这轻薄她之人就是自己昔日的旧情郎,因为他戴了面具。 当时她受了惊吓逃出去后,却因为男人留在她脖子上的痕迹,让她背上与人私通,不知廉耻的骂名。 安国公府同她退了亲,苏家将她抛弃,最后她被当成礼物送给了冷血残暴的凌王为妾。 彼时她才知道毁她清白之人就是凌王,也是那个被她抛弃的旧情郎。 他就是要把她踩在脚下,报复当日她弃他之仇。 后来她成了夜君辞的侍妾,在凌王府受尽冷嘲热讽和苛待,直到一场大火结束了她的性命。 再次醒来,前尘往事刻骨铭心,如同做了一场噩梦。 只是这一次,谁也休想掌控她的人生。 “呵。” 男人冷笑了一声,却是丝毫不惧,他俯身危险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你若有胆量,尽管将我的命拿去!” 江岁宁自是没这个胆量的,杀了夜君辞她也难逃一死。 大仇未报、夙愿未了,她还不能死。 “我乃苏相府的大小姐,这里是安国公府,青天白日的公子就敢对我行不轨之事,想来身份贵重无所畏惧。 杀了你,我未必能活着走出这里,只是……” 江岁宁抬头,凌然傲气的目光看向夜君辞:“我虽然出身乡野,但这不代表我可以随意被人欺辱! 我是杀不了公子你,但我可以杀了我自己!” 她一把推开夜君辞,手中尖锐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夜君辞轻轻扫了扫衣袖上落着的灰,语气中满是轻蔑:“想拿死来威胁我?你舍得相府的荣华富贵吗?” 江岁宁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满是苍凉和辛酸。 在夜君辞眼中她就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抛弃旧爱的凉薄之人。 前世她解释过无数次,可那又怎样?他不信她! 这一次,她不会再解释了,她就是要做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恶女! 总有一日,她要让这个男人悔断肝肠。 “怎么,不是要寻死吗?怎么还不动手?” 夜君辞见江岁宁迟迟没动手,唇角的嘲意更浓。 江岁宁思绪回笼,她看着男人恶劣的模样,勾了勾唇道:“那便如你所愿。” 说着,她手中的簪子就划破了自己的脖颈,皮肉翻开鲜血直涌,掩盖了男人在她脖颈上留下的痕迹。 前世就是这痕迹,让她背上了不知检点与人私通的骂名。 现在,她亲手毁了它,找回自己的清白。 “你……” 夜君辞瞪大眼睛,似是没想到她竟当真敢对自己下手,那不断涌出的鲜血,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怒骂一声:“你是疯了吗?你就这么想嫁给方玉琢!” 江岁宁痛的冷汗直冒,嘴唇发白,她道:“你再不滚,我就划开自己的喉咙!” 夜君辞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咬着牙道:“好,好,江岁宁算你有种!” 他转身一脚踹开路边的乱石,带着满身怒意离开了这里。 江岁宁靠着身后的石壁,长松了一口气,她手中还握着那支带血的簪子。 之所以对自己这么狠,是因为她知道夜君辞对她还有一丝旧情,他毁她清白无非就是为了坏她姻缘,让她嫁不了别人。 男人的自尊心永远都是最可笑的。 她留在脖子上的这道伤,终有一日她会还给他!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同众人解释这道伤的由来? 思虑间,外面有女子的怒斥声传来:“国公府就这么大,她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都去给我找,找不到苏云萝,我要你们好看。” 这声音…… 江岁宁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将簪子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重新插回头上,然后捂着脖子上的伤,走了出去。 第2章 嫁祸 出了假山石洞,江岁宁迎面就碰见了那正在寻她的国公府表小姐,陈婉儿。 见江岁宁一身鲜血的从假山石洞里出来,陈婉儿吓了一跳。 江岁宁问她:“陈小姐在找我?是因为你在后院厢房为我安排的男人没派上用场,所以心急了?” 陈婉儿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什么?” 江岁宁冷笑一声:“你让丫鬟打倒茶盏,弄脏了我的衣裳,故意将我引去后院厢房,在那里给我准备了一个男人欲图毁我清白。 只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我过去,这才寻了过来,不是吗?” 如果不是夜君辞半路将她劫到假山石洞,今日她便中了陈婉儿的毒计。 前世在她脖子上的痕迹被人发现后,陈婉儿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那所谓的“奸夫”前来指认她。 她才知道,想毁她清白的不止夜君辞一个,她回京不足三个月,一直待在府上学习规矩,同陈婉儿并无私仇。 她之所以设下毒计来害她,只因为陈婉儿喜欢她的表哥,也就是将要与她议婚的安国公世子方玉琢。 说起来,相府和安国公府的婚事也是多有崎岖。 两家的婚事是很早就定下来的,原本和国公府有婚约的人是相府二小姐苏清梦,她要嫁的人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方鹤羽。 然而三年前方鹤羽意外受伤摔断了腿,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不仅丢了世子之位,就连婚事也丢了。 就这样,苏清梦的未婚夫从方鹤羽变成了方玉琢。 这桩婚事之所以又落到了江岁宁的身上,是因为苏清梦突然生了恶疾,被送到了乡下修养。 倘若她是长在京都千娇万宠的相府大小姐,陈婉儿自然不敢如此放肆。 就因为她出身乡野,是她们这些高门贵女眼中的卑贱之人,就活该被算计,被欺辱! “你……你休要胡说!” 陈婉儿早已慌了神,她也不知道江岁宁是如何得知了她的计划。 江岁宁一步步的逼近,她浑身都是血,就像是从修罗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一样。 陈婉儿吓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身后的假山石上退无可退,她闭着眼睛喊道:“你不要过来。” 江岁宁伸手从她头上拔下一支金簪,将手中的血染了上去,她将那簪子递给陈婉儿道:“你的东西掉了。” 陈婉儿睁开眼睛看着她递过来的簪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金簪刚落入她的手中,江岁宁就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她一边喊一边跑,等跑出了假山石林就摔在了地上。 今日国公府设宴邀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前来赏花,其实就是为了借机让江岁宁和方玉琢相看。 此时这些公子小姐们正在花园里投壶玩乐。 听到喊叫声,他们匆匆赶了过来,就见江岁宁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这时陈婉儿握着那染血的金簪从石林里追了出来。 江岁宁满脸惊慌害怕的不停往后躲,她道:“陈小姐,你不让我嫁给方世子我不嫁就是,求求你饶了我,不要毁我的脸。” 众人闻言不由的一惊,但谁也没有怀疑江岁宁是在说谎,毕竟陈婉儿爱慕方玉琢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而不满这桩婚事的,也不止陈婉儿一人。 陈婉儿手指着江岁宁,气急败坏道:“苏云萝,明明是你陷害我,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怪她一时不察着了江岁宁的道,而她一向嚣张跋扈,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加之她性子本就暴躁易怒。 江岁宁诬陷她行凶,她如何能忍?她握着手中的簪子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过去,幸好被人给拦了下来。 这时,国公府的夫人带着世子方玉琢以及几位贵人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弄的?” 方夫人一脸震惊,她忙去查看江岁宁脖子上的伤,对着身后的嬷嬷道:“快把苏小姐送下去,请大夫来看看。” 丫鬟婆子扶起虚弱的江岁宁,她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国公夫人身后,戴着面具的夜君辞。 他竟然没有走! 要知道前世她被众人指责谩骂的时候,他早已不知所踪。 不然也不会等到她被送到凌王府,才知道他的身份! 陈婉儿跑过来握着方夫人的胳膊道:“姑母,不是我做的,是苏云萝是她陷害我!” “好了!” 方夫人打断了她,对着周围众人道:“苏小姐在我国公府受了伤,此事我必会给她一个交代,无论是谁做的,我定严惩不贷。” 她转身对着自己儿子道:“琢儿,兹事体大务必好好调查清楚。” 方玉琢颔首,随即让人带走了陈婉儿。 江岁宁被丫鬟婆子扶着,送到了房间里,不多时大夫就被请来了。 给江岁宁把了脉,包扎好伤口,大夫朝着方夫人拱了拱手道:“小姐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好在这伤不深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么长的伤口如果不仔细养着只怕会留下疤。” 方夫人道:“劳烦大夫用最好的药。” 大夫应了一声是,然后出去煎药去了。 方夫人坐在床沿上握着江岁宁的手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你别害怕我们国公府会为你做主的。” 她没有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先安抚江岁宁的情绪。 江岁宁掀开被子下了床,跪在地上朝着方夫人俯身一拜,诚惶诚恐道:“夫人,云萝出身乡野自知配不上方世子,还请夫人取消这桩婚事,另为世子觅得良缘!” 方夫人一惊,伸手去扶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江岁宁垂着眸子,她脖子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道:“此事不怪陈小姐,是我没有自知之明,陈小姐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公府。 云萝乡野出身没什么见识,无才又无德,委实配不上方世子。 今日是陈小姐,他日还不知道是谁,云萝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度日,还望夫人成全。” 她俯身又是一拜,退婚的态度坚决。 这桩婚事看似风光人人羡慕,可是国公府这么高的门第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个出身乡野的大小姐? 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胆小怯懦,没有见识,可以任意掌控且出身配得上国公府的小姐,来遮掩他们府中的丑事。 而她江岁宁就是最好的人选。 第3章 刚退婚又被求娶? 方夫人只当她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扶江岁宁起来,宽慰着她道:“琢儿已经去查了,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婉儿平日里是娇纵了些,出手伤人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江岁宁不由的在心中冷笑,出手伤人做不出来,毁人清白之事倒是敢! 她咬着唇道:“其实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我并没有把实情说出来,陈小姐所为不仅如此。 她让丫鬟弄脏了我的衣裙,将我领去后院的厢房,在那里藏了一个男人企图毁我清白。 若非途中我内急离开,只怕早就着了她的道,她杀我正是因为我撞破了她的阴谋。 方才没有把此事说出来,也是顾念夫人和国公府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她是你的侄女。 若她所行恶事暴露,这后半辈子也就毁了,因爱生恨误伤了我,也总比设下毒计毁人清白受人指责谩骂要好。 而且,我在逃跑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云萝所言句句属实,夫人一查便知!” 方夫人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恰在此时方玉琢敲门走了进来,他看了江岁宁一眼,随即给自己的母亲递了个眼神。 方夫人会意,她拍了拍江岁宁的手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留下这话她就和方玉琢一起离开了房间。 院外。 方玉琢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他道:“婉儿一口咬定是苏小姐嫁祸她,我问她为何出现在花园,她却支支吾吾,后来在我的逼问下她终于说出了实情。” 方夫人冷着一张脸问道:“她是不是在后院厢房给苏云萝准备了一个男人,企图毁她的清白?” 方玉琢有些意外:“母亲是怎么知道的?”顿了顿,他才反应过来:“莫非是苏小姐说的?” “这个混账东西。” 方夫人怒骂了自己侄女一句,然后将方才江岁宁同自己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她问:“可找到给苏小姐带路的那个丫鬟?” “那个丫鬟被人打晕了过去,正因为苏小姐迟迟没有现身,婉儿才亲自找了过来,还有一件事儿子觉得蹊跷,就是婉儿在厢房准备的那个男人不见了!” 方玉琢面色凝重,他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这件事,母亲怎么看?” 方夫人眯了眯眼睛道:“种种迹象表明,苏小姐其实并没有去过后院,那她又是如何得知婉儿的阴谋,还上演了这么一出嫁祸的? 除非有人提点,给苏小姐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想搅得咱们国公府不得安宁!” 方玉琢眸色一凛,压低了声音道:“母亲是说,凌王殿下?” “苏小姐方才提到她撞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这件事不是凌王的手笔还能是谁?” 方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苏小姐也是个聪明人,方才当着众人的面她并没有把婉儿做的事情说出来,也算是为我们国公府保全了颜面。 这情还是要承的,她既然执意要退婚,那便退吧。 本以为她就是个在乡下长大见识浅薄的姑娘,如此看来这世子妃的位置,她不适合。” 方玉琢低着头,有些愧疚:“儿子让母亲费心了。” 方夫人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若非她的大儿子的腿残了,这世子的重任也不会落在小儿子身上。 偏偏她这个儿子…… 方夫人满心酸楚无法言说,只能尽力周旋保全他们国公府的脸面。 半个时辰后。 前来赴宴的众人齐聚花园,等着国公府的调查结果。 江岁宁由人扶着来到这里。 方夫人对着众人道:“让诸位久等了,经查苏小姐这伤的确是婉儿所为。她们姑娘家闹了误会起了争执,婉儿不小心误伤了苏小姐。” 她让人把陈婉儿带了过来,她明显是哭过眼睛红红的,看向江岁宁的眼神里带着怨恨和不甘。 方夫人道:“婉儿虽然是我的侄女,但犯了错必须要罚,我会将她送回陈家好好管教,还要让她当众给苏小姐赔礼道歉。” 说着,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给陈婉儿。 陈婉儿觉得羞辱委屈,人明明不是伤的,她却要背这个锅,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设局毁江岁宁清白一事就会暴露。 她咬了咬牙,屈膝朝着江岁宁行了一礼道:“苏小姐,对不起!” 江岁宁微微低下头道:“我知道陈小姐是无心的,我不怪你。” 不是她心善放过陈婉儿,而是她知道为人处世留有余地,就是给自己留后路的道理。 今日若撕破了脸让陈婉儿万劫不复,那么国公府以及陈家都不会放过她的。 以她如今的处境,实在不宜与人结怨,借着此事退掉这桩麻烦的婚约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向方夫人道:“夫人,我妹妹的病养的差不多了,云萝不该鸠占鹊巢占着这桩婚事,也该还给妹妹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震惊,没想到江岁宁竟然要让出这桩婚事,要知道这婚事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 方夫人愣了一瞬随即笑着道:“你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罢了,婚事我会同你们相府重新商议的,今日委屈你了。” “多谢夫人!” 江岁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忽而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讥笑:“苏小姐既然瞧不上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不知本王能否入得了苏小姐你的眼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凌王殿下大步走了过来,看见这位煞神众人自发的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许是因为夜君辞常年在战场厮杀的缘故,他身上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戾气,然而只有江岁宁见过他的另外一面。 温润如玉,翩翩风雅的俊美书生,羸弱的让人心生怜惜,不愿让他沾染这尘世间的一丝污浊。 那是她想要保护与之相守的三郎,可惜她再也见不到了。 夜君辞走到江岁宁面前,看着她怔愣出神的模样,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本王尚缺一位暖床的侍妾,苏小姐要不要考虑考虑?” 第4章 真是无趣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凌王殿下竟然要让堂堂相府千金给他做妾?难不成是苏相得罪了这位煞神?还是苏小姐把人给得罪了? 众人不由的在心中胡乱猜测。 方夫人也是一脸的诧异,她反应过来忙道:“王爷莫要开玩笑,苏小姐是我们国公府请来的贵客,你当众折辱她,是要将我们国公府置于何地?” 她回头去看江岁宁就见她白着一张脸,漂亮的眸子里水雾弥漫。 这委屈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心都要碎了。 方夫人握着江岁宁的手,对着众人道:“苏小姐即便做不了我们国公府的媳妇,我也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若是有人欺负她,便是跟我们国公府过不去。” 这话自是说给夜君辞听的,她之所以给江岁宁撑腰,是觉得心中有愧。 她认定了今日之事就是凌王殿下在背后操控,他想利用江岁宁达到自己的目的,偏偏江岁宁聪明,没有受他的摆布将婉儿的事情给捅出去。 所以凌王殿下才会蓄意报复。 夜君辞看着江岁宁咬着唇,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顺着她如玉一般的脸颊落在脖子上染血的纱布上。 他目光骤然一深,心情无比的烦躁。 “真是无趣!” 夜君辞轻嗤一声,一拂衣袖转身走了。 江岁宁身子晃了晃,险些没有站稳,方夫人忙扶着她道;“别怕,王爷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事,没事了。” 她拍了拍江岁宁的手,温声安抚着她。 江岁宁知道,夜君辞不是在开玩笑,他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来折辱她,报复她,想让她做他的侍妾。 而苏相府护不住她,她得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 好端端的一场宴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夜君辞站在安国公府门前,望着江岁宁的马车远去,面具色他神情莫辩,唯有一双眸子冷锐深沉。 方玉琢从府中出来拱手行了一礼道:“今日怠慢了凌王殿下,改日自当登门赔罪。” 夜君辞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她一介乡野出身的大小姐,也敢退你方世子的婚,莫不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 方玉琢温润的脸上划过一抹异色,随即又恢复如初,他道:“王爷说笑了,与我们国公府有婚约之人本就是相府的二小姐。 若非二小姐生了恶疾,这婚事也不会落在大小姐的身上,既然二小姐的病好了,大小姐将这婚事还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苏家大小姐虽然长在乡野,却聪慧端庄,并不是贪恋荣华富贵之人,说实话方某还挺敬佩她的。” 听到那句并不是贪恋荣华富贵之人,夜君辞的脸色一沉。 若非贪恋权势,她又怎会弃他而去,还想一把火把他给烧死,企图抹去过往的所有的痕迹? 即便她今日退了与方玉琢的婚事,也不足以消除他心中的恨意。 正想着,就听方玉琢问道:“听苏小姐说,她在后院撞到了王爷你?莫非就是因为苏小姐冲撞到了你,所以王爷便跟她一个姑娘家过不去?” 夜君辞眸色一敛,那女人竟把他拉下水了?难怪国公府这么轻易的就松了口退了婚。 怕是方家的人以为,是他在背后搅弄是非。 夜君辞气得咬牙切齿,心火腾冲,方才他就不应该心软放过她,就应该把人掳回府上,让她哭个够!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火道:“本王明明就是在为方世子你抱不平。” 方玉琢笑了笑:“方某何德何能?” 夜君辞懒得再跟他装下去,直言道:“贵府表小姐行事荒唐,世子还是好好管教管教的好。 不然指不定哪天这国公府就毁在了她的手里,万一再连累了齐王,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大步的走掉了,只剩方玉琢站在原地,神色凝重。 马车里。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江岁宁觉得头有些晕,然而她一丝也不敢松懈。 国公府那边的事情是解决了,可她的麻烦还没结束,擅自退了和国公府的婚事,她的爹娘不会放过她的。 更何况还有夜君辞那个疯子死咬着她。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被送去凌王府做夜君辞的侍妾,失去自由,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前,江岁宁一下车就被候在门前的嬷嬷请去了映月堂。 房间里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是相府的当家主母周氏,她正襟危坐,气势逼人。 江岁宁走过去,跪在地上唤了一声:“母亲。” 啪的一声,周氏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摔在了江岁宁的面前骂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谁许你私自退婚的。 你竟还敢将清梦拉出来,还有凌王殿下又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茶盏落地碎片飞溅划破了江岁宁的脸,流出了血来。 她抬头望着周氏道:“女儿在国公府受伤,母亲不问我伤势如何,却指责我私自退了国公府的婚事,这若是传出去只怕别人会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 至于凌王殿下,女儿之前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说不定是爹爹把人给得罪了呢。” “你……” 周氏被她噎的半死,她斥道:“如果不想给凌王殿下作妾,你就必须嫁入国公府,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你竟然不知好歹。” 江岁宁问她:“既然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让妹妹嫁过去岂不是更好?” “放肆。” 周氏猛的一拍桌子道:“你妹妹恶疾缠身,若是能嫁还会便宜你吗?” 江岁宁不由的在心中冷笑,什么恶疾缠身,分明是未婚有孕,怀了孽种不敢让人知道,可是这孩子又打不得,这才让她来替嫁。 她低着头,满脸委屈的道:“女儿的命都要没了,哪里还敢再攀他们国公府啊。 不过方夫人说了,即便我做不了他们国公府的媳妇,也会把我当女儿视如已出的。 相信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凌王殿下也不敢再折辱女儿,这么一想女儿也算是因祸得福不是吗?” 周氏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那叫一言难尽,人家说的漂亮话而已,她竟然也当了真。 可见这个女儿就是个蠢的。 她气得不轻,看江岁宁是越发的不顺眼,于是一声令下:“来人,将大小姐带去佛堂,让她抄一百遍经书,好好反省反省!” 江岁宁从容不迫的起身,跟着丫鬟婆子走了,临走还不忘关心周氏一句:“母亲息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女儿会心疼的。” 周氏寒着一张脸,心中别提有多郁闷了,若非迫不得已,她又怎会将这个小贱人带回来给她添堵。 她揉着有些疼的头。 眼下只希望国公府不要再把主意打在清梦的身上,否则一旦东窗事发,那可就遭了。 第5章 你只配做个贱妾 江岁宁被关到了佛堂。 这里她简直太熟了,回到相府的这些日子,周氏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会把她关到这里来。 只因她并非周氏亲生,而是苏相原配夫人所生的女儿。 她父亲出身寒微,靠着她母亲的救济才能来到京城考取功名,然而他高中后为了另娶高门贵女,狠心抛弃了她的母亲。 可怜她母亲怀着身孕被人休弃,独自一人将她抚养长大。 若非周氏的女儿怀了身孕,不能履行婚约嫁入国公府,苏相也不会将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寻回来。 苏家对外称江岁宁和苏清梦是双生子,只是因为江岁宁自小体弱只能养在外面。 他们把她找回来,不是因为血脉亲情,而是需要她代替苏清梦嫁入国公府,稳固利益。 因为国公府是齐王的母族。 当今天下两国并立,大雍和北离,而她所在的国家就是大雍。 大雍景帝膝下有四子一女,大皇子封齐王,母亲方贵妃执掌后宫,出自安国公府。 二皇子封平王,母亲贤妃,出自武陵侯府。 三皇子便是凌王,生母为景帝原配发妻薛皇后,原为镇国将军府的小姐。 二十年前,薛家于燕霞关一战惨败连失三座城池,薛将军和他的儿子双双战死沙场。 然而此时却有流言传出,说薛家有人勾结北离,泄露军情。 百官纷纷上谏要陛下严惩薛家,薛皇后为了替父兄伸冤,于城楼上一跃而下,血溅三尺。 事后查明薛家的确是出了叛徒,那人是薛家的义女。 她被在大雍为质的北离九皇子迷惑,盗取军机图,致使薛家军惨败,而九皇子在离京前,将那个出卖薛家的叛徒一并给救走了。 年仅三岁的凌王亲眼目睹自己的母后死在了他的面前,自此性情大变,十年后,他自逐出京城去参了军。 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拼下一身军功却遭人暗算流落在外,为她所救。 彼时,她还是清溪镇上一个平凡的医女,而她只当他是落魄蒙难的穷书生。 想起往事,江岁宁心中难掩的酸楚。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轻轻的摩挲着,忽而佛堂的烛灯闪了闪,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 江岁宁回头就看见幽暗的佛堂里站着一人,一袭玄衣脸上的面具在烛灯的照耀下泛着寒光。 她将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故作惊慌的后退了几步道:“凌王殿下,小女子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一直缠着我?”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盯着江岁宁脸上新添的伤口道:“你敢利用我!” “王爷何出此言啊?”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问道。 夜君辞见这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道:“你弄伤自己嫁祸给陈婉儿,却还能全身而退,定是同方夫人说了些什么。” 江岁宁点了点头:“我告诉方夫人,陈婉儿在后院厢房为我准备了一个男人想要毁我清白,而我在逃跑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夜君辞听着这话是更怒了,他道:“你根本就没有去过后院,又如何得知陈婉儿算计你?还说不是在利用本王?” 江岁宁辩驳道:“我是没去过后院,可我从陈婉儿嘴里知道了她的阴谋,这才把脖子上的伤嫁祸给了她。 可是这利用王爷你又是从何说起?我确确实实是见过你啊,难道在假山石洞轻薄我的男人不是你?” 夜君辞:“……” 他果然是被这女人给摆了一道,偏偏他还犯蠢,将陈婉儿藏在厢房里的男人给抓了,还在江岁宁退婚后当众羞辱。 在国公府看来,他这就是在蓄意报复。 夜君辞捏了捏拳头,面具下那双眸子阴沉沉的,像是要杀人一样。 江岁宁假装看不见,她低着头道:“王爷,如果是我爹得罪了你,你就去找他算账,我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请你放过我吧。” 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夜君辞想到当日她放火时的狠绝无情,顿时间一股无名之火就冒了出来,他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只是瞧见她脖子上裹着的纱布上渗着血迹,那双手不受控制似得改为捏住了她的下巴,冷冷的声音道:“你对自己下狠手的时候,可不弱。” 她对自己狠,对他更狠。 三年情谊说舍弃就舍弃,他在她心中到底算什么? “那还不是被你给逼的?” 江岁宁扬着头看他道:“如果不是王爷你把我堵在假山石洞轻薄我,想要毁我清白,我会对自己这么狠吗?” “是吗?” 夜君辞盯着她那张能言善辩的小嘴,目光骤然一深。 江岁宁察觉到危险,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面前的男人突然粗鲁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狗男人,又想故技重施! 这是要把她当死里逼啊。 她本就受了伤,加上一日不曾进食,身子本就虚弱的要命哪里能反抗得了? 江岁宁放弃了挣扎。 见她一动不动,夜君辞反倒失去了兴致,他将人松开低头去看她问道:“这次这么不反抗了?” 江岁宁抬眸看他,笑着问道:“王爷该不会是当真瞧上我了吧?” 她勾着夜君辞的脖子,红唇落在他耳边道:“你若真瞧上了我,便三媒六礼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把我娶回去做你的王妃。” 听着这话夜君辞的眸色一冷,顿时变了脸色:“就凭你也配?怎么,国公府的高枝你攀不上,所以便把主意打到本王这里来了? 是不是只要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你都要去攀上一攀?苏云萝,你怎么就这么下贱?” 说着,他一把推开江岁宁。 江岁宁摇摇晃晃的退到了身后的墙上,她讥笑道:“是我下贱还是王爷你下贱?” 一句话顿时惹恼了夜君辞,他眼底的烈火翻涌,凌厉的拳头擦着江岁宁的脸颊落在了她身后的墙上,恶狠狠的声音道:“做本王的王妃你没资格,你只配做个贱妾。 你既然想这么想伺候本王,本王这就成全你!” 夜君辞张口咬住她的耳垂,这是江岁宁最敏感的地方,以往他们耳鬓厮磨,每每他都喜欢这么咬她。 只是过往的那些甜蜜记忆,此时全都变成了彻骨的毒药。 而江岁宁的心早已痛到麻木了,她闭上眼睛,忽而就听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似是有人来了。 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 第6章 阴魂不散的狗男人 “苏云萝,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江岁宁睁开眼睛,佛堂里早已不见了夜君辞的身影,她失了失神,自嘲一笑。 她还以为夜君辞会留下来,等着被人抓奸呢,看来他也要面子知道丢不起这人。 江岁宁敛住思绪,打量着来人,正是周氏的女儿相府的二小姐苏清梦。 相府对外宣称她染了恶疾送到了乡下去休养,可是周氏舍不得女儿在外面吃苦。 知道国公府松了口,愿意让江岁宁来替嫁之后,周氏便悄悄的把女儿给接了回来。 本以为今日过后一切水到渠成,哪料这婚事生了变故。 苏清梦担心这婚事又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便来找江岁宁算账,顺便敲打敲打她。 江岁宁笑着道:“我瞧着妹妹精神十足,想来这病是好了,真是谢天谢地,佛祖保佑啊。 果然还是妹妹有福气,不像我这福气砸在身上接都接不住,反倒是弄了一身的伤,命都差点丢了。 这就说明这桩好姻缘本就注定是属于妹妹你的。” 苏清梦要被她给气死了,谁要这什么好姻缘啊,她早已找到了更好的归宿。 她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该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难不成是你在乡下的旧情人?” 苏清梦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种可能,否则放着国公府这么一桩好姻缘,她为什么要放弃? 她眯了眯眼睛,走到江岁宁面前道:“你蠢不蠢啊,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放弃国公府这样的高枝? 你可要想清楚,听说你已经被凌王殿下给盯上了,如果不嫁国公府父亲便只能把你送给凌王作妾了。 那凌王殿下貌丑可怖,嗜血成性,你倘若真入了凌王府,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识相的明日便去国公府找国公夫人,说你愿意嫁给方世子,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如果不是怕国公府要她履行婚约,苏清梦倒是宁愿江岁宁去给凌王作妾,只是父亲说了,国公府的这座靠山不能丢,这婚事不能退! 否则她也不会半夜来这里。 “好。” 江岁宁精疲力尽只想快些打发了她,便假意答应了下来。 苏清梦见她还算识趣,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江岁宁当众退婚这件事当真是奇怪,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让母亲查查她的过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捏在手里的把柄? 如此她才能乖乖听话,任他们摆布。 苏清梦离开后,江岁宁站在原地思绪渐渐的有些飘远。 当初她被苏家接回来时,凭着她身上的一块玉佩,便认定了她是苏家流落在外的大小姐。 至于她的过往,也并没有人细查。 回府这些日子她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周氏以为她很好控制,自然也不会在乎她过去都经历了什么? 但今日她私自退婚定会让她们心中起疑,不知道她的秘密还能藏多久? 前世她失了清白后,就被苏家送给了夜君辞成了他的侍妾,自此被囚于后院失去自由,仅仅半年时间就死在了一场大火当中。 彼时夜君辞不在京城,想要她性命的另有其人。 前世那些没有解开的谜团,她所背负的冤屈和仇恨,这一世她都会一一的讨回来。 前提是,绝对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困境! 正想得出神,江岁宁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抬头就见夜君辞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 这个狗男人简直阴魂不散! 夜君辞走过来,面具下他那双眸子阴沉沉的盯着江岁宁问:“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已有喜欢的人,是因为他才退了和国公府的这桩婚事?” 他方才躲在佛像后面,听到苏清梦逼迫她嫁给方玉琢时才意识到这桩婚事可能并非她所愿。 江岁宁勾了勾唇,将夜君辞的那点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她故意道:“这跟王爷你有什么关系?” 夜君辞大步走过来,握着她的胳膊情绪有些失控:“告诉我,他是谁?” 江岁宁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夜君辞的怀中,在失去意识之前模糊不清的唤了一声:“三郎。” “岁岁!” 夜君辞大惊失色,他抱着昏过去的江岁宁,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她方才在叫三郎? 一声三郎勾起过往无数甜蜜的回忆,最后全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看着火中的女人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 她走的是那么决绝! 夜君辞痛苦的闭上眼睛,想要驱散脑海中的画面,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却再一次将他湮灭。 “为什么?” 这是夜君辞最想问她的话,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杀了他? 她想追求荣华富贵,抛弃过往这些他都能理解,唯独他不能原谅的是她离开前放的那把火。 他多希望不是她做的,可是那是他亲眼所见。 那场大火,烧断了他们所有的旧情,剩下的唯有对她的恨和报复! …… “三郎,苏苏,不要……不要走!” 江岁宁从噩梦中惊醒,她猛的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缓了好一会她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挚爱,一个是她的挚友,他们全都离她而去了。 江岁宁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是残忍的现实。 她抬头看着佛堂里那尊慈祥的菩萨像,眼前是一片模糊。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挥散眼底的水雾,收回视线就见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瓷瓶。 她拿起瓷瓶打开嗅了嗅,是上等的金疮药。 江岁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这伤好像重新被人包扎过,还有脸上被碎片划出的伤口也上了药。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夜君辞做的。 这个男人一边对她恨之入骨,一边对她依依不舍,三年朝夕相处到头来他却不信她。 他笃定当日差点把他烧死的那场大火是她放的,而她根本就无从解释。 想到这些江岁宁就满心悲凉,找不出真凶,夜君辞对她的误解就不会消失,更不会停止对她的报复。 好在,她给自己找了一条出路,算算时辰,他们也该来了! 第7章 东窗事发? 映月堂。 周氏因为女儿的事情一宿都没有睡好,本来只要江岁宁和方玉琢定了亲,这事情便能完美的解决。 偏偏因为江岁宁的私自退婚,让事态发展成这样。 昨日周氏被气糊涂了,如今仔细想想这江岁宁放着国公府这样的高枝都不攀,未免太不符合常理。 她问着一旁服侍的林嬷嬷:“你说咱们这位大小姐为何执意要退婚?” 林嬷嬷为周氏整理着发髻道:“依老奴看,大小姐八成就是被吓傻了。 听说国公府的那位表小姐爱慕方世子,她在宴会上当众行凶,将大小姐伤成那样,换做是谁都会怕的吧?”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简直丢尽相府的颜面。” 周氏猛的将手中的梳子拍在妆镜台上,声音冷厉:“她既然不愿嫁给方世子,那便去给凌王作妾。” 昨夜她已经探过相爷的口风了,国公府的这桩婚事倒也不是非成不可。 凌王虽然不如其它两位皇子得宠,但怎么也是先皇后的儿子,陛下唯一的嫡子,他们相府得罪不起。 更何况,是凌王盯上了那个小贱人,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福薄。 “夫人。” 丫鬟神色匆匆跑了进来。 周氏面有不悦的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丫鬟赶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管家来报,说国公夫人来了。” 周氏闻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上是少有的慌色。 林嬷嬷倒是比她冷静,她温声道:“夫人别慌,昨日大小姐在国公府受了伤,于情于理这国公府都是要来赔礼道歉的。” “你说的是,是我草木皆兵了。” 周氏太担心国公府盯上她的女儿,不免忧虑重重,胡思乱想。 她打起精神,带着丫鬟婆子来到了花厅。 看见花厅里摆着的礼物,周氏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回了肚子里,看来方家真的是来赔礼道歉的。 她迎上去福了一礼道:“让方夫人久等了。” “亲家这么见外做什么?” 方夫人握着周氏的手道:“说来惭愧,昨日贵府大小姐在我们国公府受了伤,我这心中委实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前来给亲家赔礼道歉。” 周氏听着她一口一个亲家,叫的她心都悬了起来,听方夫人这意思是没打算退了这桩婚事。 她稳住心神道:“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姑娘家起了口角发生争执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偏偏我这个大女儿没有见识,胆子小,让夫人笑话了。 昨日就是云萝一时失言胡言乱语,承蒙夫人不嫌弃还愿意以亲家相称,那咱们便来商议商议云萝和世子的婚事,你看如何?” “这……” 方夫人话音一顿,似是有些为难道:“昨日我们国公府当着众人的面,已经答应退了和苏大小姐的这桩婚事,若是出尔反尔岂不是让我们国公府为人耻笑? 再者,这原本和琢儿有婚约的便是二小姐,听说她旧疾已愈,这婚事也理应还给她不是吗?” 周氏面色大变,她忙道:“这万万使不得!实不相瞒清梦病的不轻,她若是能嫁,我又怎会让云萝来代替?” “不妨事。” 方夫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大小姐昨日伤得不轻,我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请了一位大夫来给大小姐看伤,正好顺便给二小姐也瞧瞧身子。 陈大夫可是出了名的神医,寻常人可是请都请不到的,亲家便将两位小姐都叫过来,让大夫瞧瞧吧。” 周氏心头一颤,这方夫人明显是来者不善啊,她有些紧张的攥了攥手指道:“让夫人费心了,只是清梦不在府上。 她自打生了急症,大夫说她需要静养,相爷便令人将她送去乡下庄子上养病去了。” 方夫人有些遗憾的样子:“这样啊,看来二小姐是病的不轻,既如此那便让大小姐过来看看,她总该在府上吧。” 周氏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给身后的林嬷嬷递了个眼色道:“去将大小姐请来。” 林嬷嬷屈膝一福退了下去。 不多时,江岁宁被带了过来。 她举止端庄的给方夫人见礼问安,方夫人眼尖,瞧见她脸上的伤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江岁宁回道:“是我不小心划伤的。” 方夫人握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怎的脸色这么苍白?快让大夫给你瞧瞧。” 江岁宁道了一声谢,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由大夫给她把脉。 “大小姐是失血过多,气血不足加上许久不曾进食所以才会这般虚弱,这受了伤的人应该好好滋补,怎能饿着呢?” 陈大夫觉得稀奇。 方夫人更是大为震惊,她问江岁宁:“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自打回到府上连口饭都没有吃?” 江岁宁惊慌失措的回道:“不关母亲的事,是小女犯了错,让父亲母亲失望了,这才自罚佛堂抄写经书,没有吃饭的。 为此妹妹昨夜还专门来佛堂劝我,让我同夫人道歉答应嫁给方世子,我仔细想了想昨日是我做的不对。 我不该私自退婚,让国公府和相府都落了脸面的。” 方夫人眯了眯眼睛,听到了她话中的重点:“妹妹,你是说苏二小姐?她在府上?” 江岁宁抬起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道:“在啊,妹妹昨夜里还来佛堂找过我,同我说了好多话呢。” 方夫人面色一沉,回头看着周氏问道:“亲家,你不是说二小姐病得不轻正在乡下养病吗?为何大小姐说她昨夜见过二小姐?” 说着,她猛的一拍桌子,将她国公夫人的气势全都拿了出来道:“既然二小姐在府上,你因何故隐瞒? 莫非是二小姐见不得人,还是你们相府压根就没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 周氏哪里知道清梦昨夜竟然见过江岁宁,她分明叮嘱过她,让她好好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的,偏偏她坐不住。 她正想着要如何搪塞过去,就听花厅外传来一声娇俏的呼声:“娘,是不是平……” 苏清梦高兴的小跑进来,看见花厅里的人,她顿时僵在原地变了脸色。 第8章 奸夫是谁? 苏清梦暗道一声糟糕,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跑。 方夫人一声令下:“拦住她!” 她带来的丫鬟婆子当即将苏清梦给拦了下来。 方夫人讥笑一声:“这不是苏二小姐吗,怎么见着本夫人转身就跑,难道是害怕见人吗?” 苏清梦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既紧张又害怕还有些心虚,所以才不敢见方夫人,只想逃。 但眼下逃是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苏清梦转身走到方夫人面前屈膝行了一礼道:“夫人见谅,实在是清梦无颜见你。 都怪清梦不争气,身子不好,爹娘才会想着让姐姐代替清梦履行婚约。 可是姐姐她却因为一桩小事私自退了婚,让国公府失了颜面,清梦心中有愧这才无颜来见夫人。” 她低着头,温声细语的解释着。 方夫人扯了扯唇角道:“是吗?你不是得了急症在乡下休养吗?是何时回得府上啊,这病可是养好了?” 周氏怕女儿说露嘴匆忙上前来斥道:“梦儿,你回来怎的也不跟我说一声,如果不是你姐姐说昨夜在佛堂见过你,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苏清梦见母亲在给她使眼色,她顿时会意忙道:“母亲见谅,女儿在乡下思念爹娘,这才悄悄回京来想看看你们。 谁料一回来就听闻姐姐在国公府退婚的消息,当时见天色已晚爹娘已经歇下便没让人通传,而是去佛堂见了姐姐。” 方夫人见她们母女一唱一和的,倒是真让她们圆了过去,她问:“二小姐身子可是大好了?” 苏清梦回道:“劳夫人关心,只是清梦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时好时坏的。” 说着,掩唇轻咳了几声,装出一副病弱的模样。 “不打紧。” 方夫人微微一笑:“我请了一位神医,正好让他给你瞧瞧。” 苏清梦闻言脸色顿时大变,她匆忙摆手拒绝:“不必这么麻烦了,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清梦的身子有专门的大夫调理。”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你是我们国公府未过门的儿媳妇,于情于理我都得关心关心。 说起来你这病也有些时日,却时好时坏的,想来定是大夫医术不精,换个大夫瞧瞧没准就好了呢。” 她笑着招手示意苏清梦上前来让大夫给她把脉。 苏清梦吓得小脸煞白,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周氏眼见事情要瞒不住,她冲上去将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道:“方夫人,当初咱们说好的,让云萝代替清梦,履行这桩婚约。 如今云萝私自退了婚,想来是我们相府没有这个福气,依我看这桩婚事便算了吧。 闹出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脸面再把女儿嫁到你们国公府去,还请夫人谅解。” 方夫人抬眸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面露不悦道:“不过就是让大夫给二小姐把个脉,亲家就要同我们国公府退婚? 怎么,莫非这二小姐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敢让人知道?” 她气势十足,吩咐道:“把二小姐请过来!” 丫鬟婆子当即握着苏清梦的胳膊,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周氏匆忙去拦,厉声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此乃相府,岂容你们在此撒野,来人,快来人啊!” 拉扯间,陈大夫已经搭上了苏清梦的脉,而此时相府的侍卫也冲了进来。 还不待周氏开口将他们赶出去,就听陈大夫朗朗的声音道:“回禀夫人,这苏家二小姐没有什么顽疾,而是有了身孕,已有两三个月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江岁宁,率先开了口道:“这怎么可能,妹妹她待字闺中怎么可能有了身孕,定是大夫你把错了。 此事关乎我们相府的清誉,你可莫要开玩笑啊。” 陈大夫哼了一声:“错不了,便是将全京城的大夫请来,这苏二小姐也是喜脉。” 闻言,方夫人面色大变,她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斥道:“好一个苏相府,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说什么二小姐身染恶疾不能下嫁,所以才让姐姐替嫁,原来是不知羞耻、与人私通、珠胎暗结。 她苏清梦顶着我们国公府未来世子妃的名义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是要将我们国公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她手指着苏清梦,斥问道:“说,这个奸夫是谁?” 苏清梦吓得躲在周氏的怀中失声痛哭,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情被抖了出来,以后她还怎么做人? 周氏心疼自己的女儿,可面对国公府咄咄逼人的架势,她一时间也无法招架。 毕竟是他们理亏。 就在这时,花厅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国公夫人息怒。” 江岁宁抬头就见她父亲苏怀远大步的走了进来。 他刚下朝回来,哪料一入院子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知道女儿有孕的事情暴露了。 到底是权倾朝野的一国之相,比起周氏这个深闺妇人,苏怀远要冷静许多,他拱手一礼道:“这件事是我们相府的错,是我们教女不严,让她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因为不想伤了你我两家的和气,我们才想着让云萝代替清梦履行这桩婚约。 我们绝对没有要故意欺瞒的意思,实在是此事羞于开口,还请国公夫人体谅。” 方夫人扫了苏怀远一眼道:“想让我体谅也可以,相爷总该告诉我二小姐这腹中孩子的生父是谁吧? 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连我国公府都敢羞辱?” 苏怀远哪里敢说出孩子的生父是谁?一旦说出来,相府和国公府这梁子就结下了。 他拧着眉道:“清梦打死都不肯说孩子的生父是谁。” “是吗?” 方夫人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既如此,我们国公府倒也不介意给别人养孩子,二小姐这肚子也藏不了几日,依我看这婚事还是赶紧筹办吧。” 苏怀远听着这话不免吃了一惊,国公府明知清梦有了身孕,竟然还执意要娶她入门? 这分明是心存报复。 只是还不等他拒绝,就听方夫人警告道:“相爷,如果不想你的女儿被浸猪笼,那就乖乖的让她嫁到我们国公府来。 看在你我两家多年情谊的份上,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二小姐!” 留下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 谁料江岁宁却突然叫住了她:“夫人留步!” 第9章 交易 方夫人回头看着叫住她的江岁宁,就见她跪在了地上道:“还请夫人手下留情放过相府。 我知道夫人方才说的都是气话,如妹妹这般如何能够再嫁给世子?此事追根究底,错在我们相府。 妹妹年少无知,给相府蒙了羞,此事一旦传言出去非但妹妹没脸做人,我们相府也将被人耻笑。 云萝虽然自小长在乡野,但毕竟是苏家的女儿,云萝斗胆,想和夫人做一桩交易。” 方夫人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跪在地上为相府求情的女子,她问:“什么交易?” 江岁宁道:“听闻贵府大公子意外伤了腿,无法行走,云萝不才在乡下时学过一点医术。 倘若云萝能医得好大公子,不知夫人能否高抬贵手同相府握手言和?” 方夫人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可知有多少大夫给我儿瞧过双腿,都说他没得治了。 你不过在乡下习得一点医术也敢大言不惭?难不成你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要厉害?” 江岁宁微垂着眼眸道:“不若夫人让我试一试?云萝身为苏家的女儿,只想为苏家做些事情。 妹妹犯下的错,我来帮她赎,倘若我医不好大公子,便任凭夫人处置!” “好。” 方夫人答应了她:“难得你有如此孝心,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她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江岁宁扶了起来,然后看着苏怀远和他的夫人道:“苏相,你生了一个好女儿。 今日她将你们苏家的荣辱都担在了自己的身上,若她真有本事能医得了我儿,二小姐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倘若她没有这个本事,你们苏家便等着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吧。” 苏怀远拧着眉盯着江岁宁,自打这个女儿被寻回来后,他对她便没有过任何的关心。 如今她站出来主动承担这一切,着实让他意外。 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但总归是给他们苏家争取了喘息的机会。 正想着,就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道:“老爷,凌王……凌王殿下带着人上门来了。” 听到夜君辞来了,江岁宁的眼皮狠狠的一抽,这个狗男人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她暗暗咬了咬牙,就见夜君辞戴着面具大步的走了进来,而他身后跟着许多下人,手里抱着各种各样的礼盒。 苏怀远匆忙拱手行了一礼道:“凌王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 花厅里的人纷纷跟着见礼。 夜君辞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江岁宁那里停顿了片刻,然后才道:“国公夫人也在,可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方夫人道:“昨日大小姐在我们府上受了伤,我特意带着礼物上门来赔罪的。” “原来如此。” 夜君辞笑了笑道:“既然国公夫人也在,那便留下为本王做个见证吧,本王昨日在宴会上对苏大小姐一见倾心,今日特来求娶。” 苏怀远心头一惊,明显被夜君辞这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小女何德何能,能入得了王爷你的眼? 只是这婚事绝非儿戏,还请王爷三思而行。” 夜君辞耸了耸肩,淡淡的声音道:“不过就是纳个妾而已,不需要三思,只要相爷点头,今个本王便让人把大小姐抬进我的凌王府。” 江岁宁早就料到是这样,这个男人真是不放弃任何一个能够羞辱她的机会,而她又怎能够让他失望呢? 她假装慌乱的抬起头,眸中汇聚着一汪泪水瑟瑟缩缩的躲在了苏怀远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袖道:“爹,女儿不要做什么妾。” 苏怀远心头震怒,他的女儿即便长大乡野那也是他们相府的大小姐,怎能与人为妾? 凌王此举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们相府。 他胸口起伏不定,冷声道:“王爷厚爱,我们相府消受不起,烦请王爷带着你的东西走吧。” “相爷这是要拒绝本王?” 夜君辞尾音一挑透着一股压迫之气,他伸手指了指被周氏抱在怀中的苏清梦道:“既然相爷舍不得大小姐,那本王就只能去请父皇赐婚,求娶贵府的二小姐了。” 苏怀远听着这话面色大变,如芒在背,清梦如今有了身孕如何能够嫁给凌王? 国公府这边好不容易安抚了下来,又冒出来一个凌王,这是要把他们相府往绝路上逼啊。 看来清梦和云萝,今日就只能保一个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赔着笑脸道:“王爷,你能看上云萝,是云萝的福气,只是她好歹也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做妾是不是……” 江岁宁听着这话内心毫无波动,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会被抛弃的那个,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 而她从未将希望寄托在这所谓的亲情上。 “夫人。” 江岁宁开口打断了苏怀远,她对着方夫人深深的行了一礼道:“看来云萝是要食言了,还请夫人恕罪。” 方夫人看着她,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她走过来将江岁宁拉到身后,迎上夜君辞的视线道:“这件事恐怕相爷做不得主,我很喜欢云萝这孩子,打算认她为义女。 王爷确定要让我们国公府的小姐给你做妾吗?” 夜君辞隐在面具下的眸子微微一眯,审视的目光落在江岁宁的身上,她倒是有本事,竟能哄得国公夫人认她做义女。 “既然夫人认了苏大小姐做义女,那本王娶她做妾确实是不太合适。” 夜君辞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礼物都放下:“这些就权当本王送给大小姐的贺礼了,大小姐如果哪天想通了,愿意伺候本王,本王的凌王府随时欢迎。” 江岁宁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她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愿意踏进那个火炕! 夜君辞收回视线,转身对着苏怀远道:“苏相可知,父皇已经为平王赐了婚?这平王妃虽然并非什么高门贵女,却是父皇亲自敲定的。 相爷应该知道父皇平日里最讨厌皇子与朝臣勾结,是以本王虽然爱慕大小姐,也只能许她妾室之位。 并非本王有意折辱大小姐,实在是本王情非得已啊,还请相爷见谅!” 他勾了勾唇,看着苏怀远惨白的脸色,然后广袖一挥转身大步的走远了,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清梦!” 却是这苏家二小姐,晕了过去! 第10章 不知羞耻 江岁宁合理的怀疑夜君辞是故意的,想必他已经知道了苏清梦身怀有孕,而她腹中孩子的生父正是平王。 当今陛下还未曾册立太子,在夜君辞没回京之前,这太子人选不是齐王就是平王。 但陛下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外戚势力过大,因此他们的王妃人选都并非世家大族出身。 为的就是避嫌。 国公府之所以要和相府议婚,就是为了帮齐王拉拢相府,为齐王争储做准备。 而平王也不甘示弱,于是便暗中勾引苏清梦,哄得她芳心暗许,未婚先孕,好端端的一桩婚事这才会变成这样。 苏清梦正是听到平王被陛下赐了婚,她王妃的美梦碎了,这才不堪打击晕了过去。 相府一阵兵荒马乱的,自然也没有人理会江岁宁,她跟着方夫人一起离开了相府。 坐在马车上,方夫人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当这二小姐怀了身子,为何不将这孽种打掉,原来是平王殿下的种,好,真是好的很啊!” 她心火难平,若非今日来这一遭她还不知道平王竟然把手都伸到了相府去了,简直欺人太甚。 江岁宁轻轻拍着方夫人的背道:“夫人息怒。” 方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渐渐的平复下来,她道:“你早就知道二小姐怀了身孕,所以才让我今日带着大夫登门的吧?” 昨日,江岁宁在离开前提议让她明日带着大夫去府上给二小姐把脉,当时她也没有多想。 左右大小姐是不能嫁到国公府来了,而这婚事又不能退,既然二小姐染了急症,她理应前来探望。 哪料,竟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江岁宁闻言跪在了方夫人的面前,她低着头柔柔的声音道:“是云萝利用了夫人。 云萝这么做只是想寻求夫人的庇护,夫人也看见了,爹娘心中在意的只有妹妹,而我如今被凌王殿下给盯上,我不想任人宰割所以只能放手一搏。” “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方夫人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道:“如果不是你,我们国公府还被蒙在鼓里,你是个聪明的,只是……” 江岁宁知道她想说什么,无缘无故国公府凭什么为了她而得罪凌王,想要寻求庇护,就一定要让国公府认为她值得。 她打断了方夫人道:“夫人放心,倘若我医不好大公子,夫人只管将我赶出去,让我自生自灭便是。” 方夫人微微一愣。 这姑娘心思通透确实是聪明,她若真有这个本事自然是皆大欢喜,若只是虚张声势,那也不能怪她翻脸无情了。 回到国公府,方夫人让下人带着江岁宁先去收拾。 江岁宁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赴宴穿的那件,这衣服上都染了血,国公府的下人为她准备了热水以及换洗的衣物。 她遣退了伺候的婢女,独自进去沐浴更衣,泡在洒了花瓣的热水中,江岁宁紧绷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 她闭着眼睛,胡乱的想着事情,忽而肩上多了一只粗粝的手掌,惊得她浑身一颤。 不待她回头,就听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你以为攀上国公府便能躲得掉了,苏大小姐!” 江岁宁心下一惊,她真是低估了夜君辞的疯魔程度,国公府他都敢闯,真是不要命了。 她哗的一下从木桶中站了起来,未着寸缕的身上沾着花瓣,那玲珑有致的身姿就这么曼妙的呈现在眼前。 夜君辞一愣,随即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低声斥道:“不知羞耻!” 江岁宁转身看着夜君辞微红的耳尖,勾了勾唇,这狗男人擅闯浴房竟还有脸说她不知羞耻? 她从浴桶中垮出来,伸手扯着棉纱将自己裹了起来道:“是我请王爷来看我洗澡的吗?” “你……” 夜君辞以为她会缩在水里不敢出来,哪料她竟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被人给看了! 他暗暗握紧双手,心头升出一股无名怒火来。 见屏风上放着女子的衣服,夜君辞顺手取下来就扔给了身后的江岁宁,没好气的声音道:“穿上。” 衣服准确无误的盖在了江岁宁的头上,她伸手将衣服扯下来,却见夜君辞已经站在了屏风外面。 她在心中将这狗男人骂了无数遍,然后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夜君辞回头,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这伤口本来就没好如今又沾了水,猩红的一片十分的可怖。 他皱紧眉头,心中的火气更大了。 夜君辞走过去有些粗鲁的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然后拿起药膏帮她上着药。 “嘶,疼……” 男人的动作不太温柔,江岁宁叫了一声疼。 夜君辞闻言,动作轻柔了些许,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不怎么好听:“你是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国公府的庇护?” 江岁宁抬眸,瞥了一眼正在帮他上药的男人道:“我告诉国公夫人,我愿意嫁给残废的方大公子!” 夜君辞手上的动作一僵,隐在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瞬间被烈火点燃,就连语气都冷了许多:“你要嫁给方鹤羽?” “谁让王爷阴魂不散,总是缠着我,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我至于要把自己卖出去吗?” 江岁宁用了一个卖字,道出了自己的无可奈何以及她的决心,她宁愿去伺候残废的方鹤羽,也不愿给他做妾。 而夜君辞信以为真,不免反思了起来,难道真是自己逼的太紧,让她病急乱投医? 他眼神黯了黯,盯着江岁宁道:“你是认真的?”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如果王爷肯放过我,这方家大公子,我也不是非嫁不可。” 夜君辞:“……” 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威胁了呢?这女人怎么就笃定,他非她不可? 夜君辞气不过,将药膏掷在桌上俯身凑到她耳边道:“呵,放过你,这辈子都没有这种可能。 苏云萝,别在挣扎了,识相的就乖乖的从了本王,不然本王也不能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他捏着江岁宁的下巴问她:“听到了吗?” 江岁宁倔强的不肯开口,夜君辞见状一口咬上她的唇,威胁道:“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方夫人的声音:“云萝,你好了吗?” 第11章 赌一把 夜君辞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眼底划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 他温热的唇落在江岁宁的耳后道:“你说,如果让国公夫人撞见你我在此偷情,她还会让你做她的儿媳妇吗?” 江岁宁知道这种事情他夜君辞绝对做的出来,一旦让别人发现,无论她是不是被逼迫的,等待她的就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她以死明志,要么做夜君辞的侍妾。 现在,她就只能赌一把了。 江岁宁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恶劣的男人道:“王爷如果再逼我,那我就去死!” 说着,她拿起托盘里放着的一枚玉簪,就要朝着自己的喉咙戳去。 夜君辞手疾眼快匆忙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心下却有些后怕,看来不能把她逼急了,这丫头狠起来对自己可是丝毫不留情。 他夺下她手里的玉簪道:“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答应。” 留下这话,夜君辞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江岁宁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是她不想撕开夜君辞的面具和他开诚布公,而是没有用,解不开误会就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前世那些永无休止的争吵和解释,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江岁宁揉着有些晕沉的头,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破开。 方夫人没有听到江岁宁的回应,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便让下人破开了房门。 见江岁宁坐在椅子上,脸色白的难看,她忙问道:“云萝,你没事吧?” 江岁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坐了回去,她道:“我方才感觉有些头晕。” 方夫人忙对着下人道:“快去把膳食端过来。” 之前大夫给江岁宁把过脉,她自从昨日宴会后便一直没有进食,加上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快下人送来了饭菜。 江岁宁早就饿的头晕眼花,看见吃食她连礼数都忘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方夫人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酸,她道:“慢点吃,别噎着。” 江岁宁闻言眼眶不由的一热,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道:“自打我回到京城,夫人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夫人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的。” 方夫人问她:“你和二小姐不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吧?” 谁家母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狠,这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女儿,任谁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这种事情在世家大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江岁宁苦笑一声:“什么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不过就是说给外人听的而已。 我的亲生母亲是苏相的原配夫人,当年我父亲高中后为了求娶高门贵女,便将我母亲给休弃了,可怜我娘当时还怀着身孕。” 她咬了一口肉包子继续道:“这么多年,父亲从来没有管过我,如果不是妹妹有了身孕,不能嫁到国公府,父亲还想不到有我这个女儿。” 方夫人还以为江岁宁是外室所生的女儿见不得光,没想到她竟然是正妻所生的嫡女。 这苏相抛妻弃女,想来知道的人不多,或许此事可以稍加利用。 倘若相府真投靠了平王,那就休怪他们国公府不留情面了。 方夫人忽而觉得护下江岁宁是个正确的选择,从昨日到今日,她已经陆陆续续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更何况像她这么聪明的姑娘着实难得。 她拍了拍江岁宁的手道:“以后你就把国公府当成是自己的家,我做梦都想有个女儿,这可不就是上天白送给我的吗。” 江岁宁泪盈于眶,感动的道了一声谢。 她知道不是方夫人心善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因为她又送了一个相府的把柄给国公府。 抛妻弃女的事情一旦捅出去,苏怀远必将声名狼藉,届时他一国之相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 而她不介意让相府败落,因为她来京城本就是为了报仇,而苏家,也是她的仇家之一! 用过膳后,江岁宁背着药箱跟着方夫人去见大公子。 国公府的大公子方鹤羽自从三年前伤了腿,便移居到了府上最为偏僻的院子来养病。 这院子不仅偏,而且没什么人。 方夫人领着她一边走一边道:“羽儿自从残了双腿后就性情大变,平日里躲在这没人的院子里不出来,还将伺候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就连我想跟他说说话,他都不理会。” 江岁宁能够理解,昔日耀眼夺目的少年公子一朝成了废人,一身傲骨被折,尊严被践踏,换做是谁都会一蹶不振。 来到正院房间,方夫人敲了敲房门唤了一声:“羽儿,娘来看你了。”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人答应。 方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江岁宁跟着走了进去,却见这房间里十分的简陋,也没什么像样的摆设。 床前放着一把轮椅,榻上躺着一个死气沉沉的男人,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脸上带着苍白的病色,身形消瘦。 饶是如此,却也不难看出他的容貌俊朗。 明明是天之骄子,却跌入泥潭,的确也是可惜。 “羽儿。” 方夫人在榻前坐下握着方鹤羽的手,眉眼中满是心疼,她道:“娘又给你找了一位大夫,让她给你瞧瞧腿怎么样?” 方鹤羽的眼神无波无谰,只轻扫了江岁宁一眼,然后就闭上眼睛了吐出一个字:“滚。” 他不知已经看过多少大夫了,每一次当他心怀希翼时,最后等来的都是绝望。 渐渐的他也麻木了。 “夫人。” 江岁宁给方夫人递了个眼神道:“让我来瞧瞧。” 她不管方鹤羽是不是同意,径自掀开了被子,摸上了他的腿。 方鹤羽大惊,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这放肆的女人道:“我让你滚,你没有听到吗?” 江岁宁不理会他,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手法利落的扎在方鹤羽的腿上,看着他的反应。 果然同她猜想的那般。 她将银针收了起来道:“夫人,大公子的腿还有的救,给我三天时间,我定能让他重新站起来!” 第12章 苏苏 “三天?” 方夫人吃了一惊,如何也不敢相信江岁宁说的是真的,多少大夫都给她儿子看过,他们全都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有些激动的握着江岁宁的手问:“你没骗我?” 江岁宁道:“夫人应该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我又怎么可能骗你呢,我说大公子能站起来,他就一定能站起来!” 方鹤羽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坚定的说他还能站起来的姑娘,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信她? “大公子相信我吗?” 江岁宁直白的问道。 方鹤羽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道:“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倘若我真能让大公子你站起来,你便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不能,那云萝这条小命便交由大公子你来处置,如何?” 云萝? 昨日方鹤羽听下人议论时听过这个名字,原来她就是退了和他们国公府婚事的苏家大小姐。 不知她怎么又跑来府上当起了大夫。 他敛住思绪,应道:“赌就赌!” 方夫人颇为意外,自从儿子残了双腿之后,他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然而江岁宁三两句话便让儿子答应了赌约。 她心下欢喜,高兴的问道:“云萝,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每天让大公子晒晒太阳,推着他到处走走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 江岁宁说完冲着方鹤羽微微一笑道:“还请大公子配合,不要闹脾气哦。” 方鹤羽:“……” 他不知道江岁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下不免有些好奇,而方夫人比她更好奇。 她拉着江岁宁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问:“云萝,你给我透个底你当真能让羽儿重新站起来,不是在戏耍我们?” 江岁宁叹息一声反问她:“是不是夫人也相信自己的儿子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方夫人拧着眉道:“可是大夫都这么说。” “这就是大公子的症结所在,你们所有人都告诉大公子他站不起来了,他成了一个废人。 久而久之大公子就失去了信心,接受了自己已是废人的事实,从一开始你们的法子就用错了。 我检查过大公子的腿,他的腿明明还有反应,只要加以锻炼假以时日便能慢慢的恢复。 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给他信心和希望,大公子现在需要医治的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心。 只有让他找回自信,他才能站起来,我说的这些夫人明白吗?” 江岁宁自小跟随一个赤脚大夫学习医术,他时常跟她说的话就是治病先治心,心是所有病症的根源。 只有把心医好了,病才会好。 方鹤羽便是如此,出事后,他的世子之位没了,因为就连他的家人都觉得他再也好不了。 大夫一次一次的否认,更是将他推入了深渊,加上周围人对他投来的怜悯眼神,将他一身傲骨全都折断。 渐渐的他失去了信心。 江岁宁看着方夫人,简言意骇的总结道:“不是大公子站不起来,是他自己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 方夫人想到自从儿子出事后,她便接受了他双腿残废的事实,从未鼓励过他,让他站起来。 甚至为了国公府的未来着想,在出事后不久就将世子之位给了琢儿。 想到这些,方夫人后悔不已,她红着眼睛握着江岁宁的手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拾信心?” 江岁宁道:“夫人放心,我已有主意。” …… 凌王府。 夜君辞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到了书房,他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看着铜镜中映照出来的自己。 左脸上赫然一块被大火烧伤后留下来的疤,狰狞可怖。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脸上的那块疤,耳畔蓦然响起女子温柔的笑声:“我家三郎真好看,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曾经他最引以自豪的便是自己这张脸,它能把他的岁岁迷的神魂颠倒,但也恰恰是她,将他的脸变成了如今这丑陋不堪的模样。 想起往事,夜君辞还是抑制不住的会痛苦,会愤怒,他猛地将面前的铜镜扣在桌上,神情有些狂躁。 这时,外面传来月影的声音:“王爷。” 夜君辞伸手将面具戴上,冷冷的声音道了一声:“进。” 穿着黑衣的年轻侍卫走进来,抱拳行了一礼道:“打听到了,苏小姐留在国公府是为了给大公子医腿。” 夜君辞眉梢一动,医腿?他倒是差点忘了那个女人会医术,所以这是她和国公府做的交易? 帮方鹤羽医好双腿换取国公府对她的庇护? 她倒是聪明,而他竟然被她给骗了,以为她当真要嫁给方鹤羽,以此来摆脱他的纠缠。 夜君辞舒了舒眉,心气倒是顺了一些,只是如果真让她攀上了国公府,他还怎么把人给抢回来日夜折磨! 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王爷,秋小姐又发病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夜君辞闻言立即起身,朝着后院去了。 来到房间,就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她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挂着汗珠。 看见夜君辞,她虚弱一笑:“王爷怎么来了?是不是下人又去打扰你了?秋婵没有事的,王爷放心。” 夜君辞问她:“腿又疼了?” “无妨。” 那叫秋婵的女子眼神温柔如水看着夜君辞,问道:“王爷见到江姐姐了吗?她在相府过的可还好?” “提她做什么?” 夜君辞声音冷厉,似是带着那么一丝怨气:“她如今贵为相府大小姐,早就把我们给忘了。” 秋婵咬着唇道:“我不相信江姐姐是这样的人,她人美心善,清溪镇上的人全都喜欢她。” 她问夜君辞:“王爷,苏苏可是跟着江姐姐一起回了相府,她们是最好的姐妹,江姐姐回了相府一定会带着她的吧?” “苏苏?” 夜君辞想起来江岁宁有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叫苏苏,据说是一起长大的,他也见过几回。 秋婵叹了一声道:“苏苏也是可怜人,听说她父亲当年高中后便将她母亲给休了。 当时她母亲正怀着身孕,她把苏苏生下来,一个人将她拉扯长大,最后却因为积郁成疾,在苏苏六岁时就病逝了。 听说苏苏的父亲在京城做了大官,而且巧的是她父亲跟江姐姐一样,都是姓苏,没准苏苏来京城还能找到她的亲生父亲呢。” 第13章 症结所在 苏苏的父亲姓苏,且是朝中大官?可是据夜君辞所知,京城朝臣但凡有品级的姓苏的大人就只有苏相一人。 难道…… 心中的念头一晃而过,让夜君辞立即变了脸色,他沉声道:“你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他就带着月影匆匆出了院子,然后吩咐道:“派人去清溪镇,查一查这个苏苏如今在哪里?” 当日他从大火中受伤,醒来后才得知江岁宁是苏相流落在外的女儿,已经被接了回去。 当时的他沉浸在江岁宁对他造成的伤害当中,便也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有假。 如今听秋婵提起苏苏的身世,夜君辞才惊觉这里面大有问题,不管怎样他都要查清楚,究竟谁才是苏家遗落在外的真千金。 国公府。 因为三日赌约的缘故,方鹤羽还算配合,虽然没给江岁宁什么好脸色,最起码不抵触她的接近。 江岁宁摸透了这位爷的脾气,应付起来渐渐的得心顺手多了。 是夜。 她推着方鹤羽离开了他的偏院道:“白日里你嫌府上的下人多,不想出来,就只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晒太阳。 如今天色已晚,府上没什么人了,你总可以出来看看了吧?” 方鹤羽哼了一声:“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他不想出来,而是他不想看见别人对他投来的那种眼神,所以他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中,封闭了起来。 如果不是江岁宁,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出来。 江岁宁敷衍道:“是是是,大公子不想看就当是陪我消食总可以了吧?” 她推着方鹤羽胡乱的走着,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下人,像是提前打过了招呼一样。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秋日的夜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方鹤羽许久没有这么惬意的享受过这样的月色了,他抬头看着月亮,神情温和了许多。 “哎呀。” 江岁宁突然捂着肚子道:“大公子,我可是吃坏了肚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不待方鹤羽答应,她就捂着肚子跑了。 方鹤羽也没在意,他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忽而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透过面前的花丛,就见凉亭上坐着两人。 正是他的父亲,安国公方怀瑾以及他的弟弟方玉琢。 方鹤羽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不是父亲不来看他,而是每一次他都将人拒之门外,渐渐的父亲便也不来了。 倒是自己的弟弟经常来偏院看他,但他也是爱答不理的。 方鹤羽躲在花丛后面,因为周围十分的安静,他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大哥怎么样了?” 方怀瑾问着自己的儿子。 方玉琢给父亲倒了一杯茶道:“父亲放心,大哥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好,好,我就知道他可以的,你大哥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他一直都是我心中的骄傲。” 父亲激动的话落在方鹤羽耳中却是让他心头思绪涌动,他暗暗握着自己的双腿。 原来父亲一直不曾对他失望吗? 正想着,就听砰的一声,像是茶盏落地发出的声响,伴随着方玉琢的一声惊呼:“父亲!” 方鹤羽抬头就见他父亲倒在了凉亭上,方玉琢正要去扶,却也踉跄着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跃上了凉亭,手中的剑便朝着他的父亲刺去。 “不要!” 方鹤羽一声呵斥,出于本能的反应让他握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凉亭上的刺客听到他的声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羽儿,你……” 方夫人从暗处跑出来,她看着站起来的方鹤羽,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他道:“你真的站起来了!” 方鹤羽失了下神,随即才反应过来,然而他顾不得惊喜忙道:“娘,有刺客,你快走。” “傻孩子。” 方夫人摸着方鹤羽的头道:“不是刺客,都是假的。” 方鹤羽一脸诧异的抬起头,就见凉亭上那个刺客已经将面纱摘了下来,正是父亲身边的贴身侍卫方雄。 而他的父亲和弟弟此时也醒了过来,两人迈步下了凉亭,看着站起来的方鹤羽,脸上满是惊喜和激动。 “好儿子。” 方怀瑾激动万分,他握着方鹤羽的胳膊道:“爹就知道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 方鹤羽此时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岁宁笑着道:“大公子,你跟我的赌约可是输了,怎么样我说三日内定让你重新站起来,是不是做到了?” 方鹤羽看着她,此时才后知后觉道:“这是你的主意?”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刺杀是假的,唤醒你的意志力才是真的,你不是站不起来,而是丧失了信心。 如果想让你重拾信心,就得激起你的信念,大公子知道自己的信念是什么了吗? 就是保护自己的家人,所以在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有危险的时候,你心中强大的信念,让你站了起来。” 方鹤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利用一场假刺杀,让他在生死危机关头重新站了起来。 他问:“那我的腿?” 江岁宁道:“你的腿是受了伤,但并非不能恢复,那些大夫说的都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不敢给你保证,是怕担责任惹上麻烦。 你也看见了你能站起来,你的腿没有废,只要每日勤加锻炼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定能让你恢复如初。” 方鹤羽激动万分,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重新站起来,恢复正常。 方夫人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已,一旁的方玉琢拢袖朝着江岁宁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多谢苏大小姐。” 江岁宁忙摆了摆手道:“其实我这也是误打误撞而已,云萝不敢居功。” “小丫头,你太谦虚了,你的医术分明出神入化,你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 夫人说这小丫头能医治好他儿子的腿,方怀瑾是不信的,没想到她当真有这样的本事,能找到症结所在,一攻即破。 方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道:“老爷,我想认云萝做义女,你觉得如何? 相府不待见这个女儿,可我觉得她分明就是福星,相府不要这个女儿,咱们国公府要!” 第14章 不好的预感 “好。” 方怀瑾大喝一声,对着自己一双儿子道:“羽儿,琢儿,以后云萝便是你们的妹妹,我们国公府的小姐。 你们身为兄长一定要保护好她,莫要让她被人给欺负了,明白吗?” “是。” 兄弟俩齐声应道。 江岁宁感激不尽,她忙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国公爷,夫人。” “哎,怎么还叫夫人?” 方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该改口了。” 江岁宁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唤道:“义父、义母。”然后又对着两位公子叫了一声:“义兄。” 方鹤羽道:“娘做梦都想给我们添个妹妹,如今总算是心想事成了,以后也别叫义兄了,便叫大哥、二哥吧,听上去更亲切些。” “大哥,二哥。” 江岁宁一点也不矫情,于她而言国公府就是她摆脱夜君辞的护身符,她自然要好好巴结他们。 更何况以国公府的威望,更方便她报仇行事。 次日。 江岁宁正式的给安国公和他的夫人敬了茶,完成了这认亲的仪式。 国公府为了彰显对她的重视,打算在府上举办一场宴会,正式将她的身份告知于众人。 与此同时,相府收到了国公府送来的退婚书,以及一张请柬。 得知江岁宁攀上了国公府,而国公府为了她还要大摆宴席,昭告天下,周氏气得简直咬碎了银牙。 而老爷对江岁宁的态度也是大有改观,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那小贱人岂不是要盖过了她的女儿? 周氏心中不安。 林嬷嬷劝道:“夫人,大小姐即便认了国公夫人做义母,但您才是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吗?” 一句话点醒了周氏,她怕江岁宁借着国公府的势踩到清梦的头上,可是只要她还姓苏,便是他们苏家的女儿。 这婚事还是由她这个母亲说了算。 周氏舒了舒眉,拿着国公府送来的请柬道:“你说的对,我苏家的女儿岂有一直住在国公府的道理,这若传出去还以为我们相府不待见她呢? 等国公府的宴会结束,咱们就风风光光的把大小姐给接回来,然后再帮她寻个好人家,我倒是觉得凌王殿下就不错。” 那小贱人以为攀上国公府就能避免去给凌王做妾的命运,那她可就想错了,老爷可是巴不得她去伺候凌王的。 因为这样一来,最有夺嫡希望的三位皇子,便都同相府有了牵扯,以后无论是谁入主东宫,相府都会屹立不倒。 …… 转眼到了国公府设宴的日子。 一大早江岁宁就起来梳妆打扮,为今日的宴会做准备。 她看着方夫人为她准备的锦衣华服,朱钗宝饰,样样精美都是前世她见都没有见过的。 听说今日前来赴宴的达官显贵比上次宴会上的还要多,不知她能不能在这些人当中找到什么线索? 江岁宁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 她挑了一件低调的衣服,简单的配上首饰便去了前院。 方夫人见她打扮的如此素雅,不免有些心疼,她道:“你小小年纪就应该张扬活泼一些,怎么把自己打扮的如此简单?今个是你的大日子,自该要光彩夺目才行。” 江岁宁笑着道:“义母教训的是,等宴会开始之前我再去换,保证惊艳众人,绝不会给义母你丢人。” 方夫人见她有主意这才放下心来,她拉着江岁宁的手道:“今个来的都是一些贵客,我先带你去认识认识。” 江岁宁跟着方夫人来到府门前,迎接上门来的贵客,而这正合江岁宁的心意。 她在方夫人的引导下,一一的给各位贵人见礼,举止大方得体丝毫都不露怯,很多贵夫人都对她称赞有加。 站了大概半个时辰,江岁宁的脸都要笑僵了,然而她却一无所获。 客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方夫人看了看时辰,正要让江岁宁回去换衣服,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前。 夜君辞下了马车,朝着这边走来。 看见他,江岁宁本来就有些僵硬的脸是越发的难看了,就连一旁的方夫人也有些意外。 知道凌王对江岁宁不怀好意,所以他们国公府并没有给夜君辞下帖子,哪料这个男人竟然不请自来。 来都来了,又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于是方夫人只得和颜悦色的上前去见礼问安。 夜君辞目不斜视,淡淡的声音问:“听闻国公府有喜事,本王特意前来恭贺,夫人不会见怪吧?” “王爷说的这是哪里话?你快里面请。” 方夫人讪讪一笑,伸手做了请邀他进去。 夜君辞迈步进了府,只是路过江岁宁身边的时候他脚步一顿,面具下投来一道冷厉的目光。 江岁宁莫名的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她觉得今日的夜君辞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股寒意。 她低着头心中惴惴不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夫人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怕,他纵然是天潢贵胄也不敢在我们国公府乱来。 放心吧,你现在是我们国公府的小姐,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江岁宁咬着唇点了点头。 方夫人道:“宴会快开始了,你快回去换衣服吧。” 江岁宁敛住思绪,朝着方夫人屈膝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国公府的前院和后院中间隔着一个花园,途径假山石林的时候,江岁宁突然想起上次宴会上,就是在这里,夜君辞将她掳去了一旁的假山石洞,肆意欺辱。 她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里。 谁料一侧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转瞬的功夫她就被男人带进了那昏暗的石洞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身后的石壁上。 他脸上冰冷的面具贴着她的脸颊,耳畔是温热的声音:“苏大小姐,好久不见啊!” 江岁宁暗暗握紧双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王爷是想故技重施吗?” 夜君辞低头去看她,她脖子上的伤已经结痂,长长的一道哪怕穿着高领的衣服都遮不住。 他的眸光骤然一深,然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心中涌起的一丝愧疚瞬间湮灭,就连眼神都冷了几分。 夜君辞捏着她的下巴,冷嗤一声道:“你当真是苏相的女儿,苏家的大小姐吗?” 第15章 冒名顶替 江岁宁心头一惊,她的身份被发现了?她有片刻的慌乱,不确定夜君辞究竟查到了些什么?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故作不懂的问道。 夜君辞见她不承认,眸底的寒意更浓,他道:“那你可知你的好朋友苏苏在哪里?” 提到苏苏,江岁宁的神情再也绷不住,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着女子浑身湿透,凄惨死去的画面。 她闭了闭眼睛,想要驱散这如同噩梦一般的回忆。 然而夜君辞却不放过她,他迫使她抬头看着他,冷冷的声音道:“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为了荣华富贵竟不惜杀害自己最好的朋友,取而代之!” 江岁宁听着夜君辞恶意的揣测,顿时如坠冰谷一般,寒意从心头蔓延传遍全身,彻骨的冷。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就算她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因为她的确不是苏相的女儿,苏家的大小姐,她的好朋友苏苏才是,然而她却已经死了。 就在苏家派人来接她回京的那一天,她被人残忍的杀害了。 她亲眼看见一个黑衣蒙面男人,拧断了她的脖子,拿走了她身上的玉佩,然后将她丢进了湖里。 她将苏苏捞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而男人抢走的那枚玉佩,原本是属于她的,只因小时候她和苏苏结拜姐妹,彼此互换了身上的玉佩当做信物。 那个黑衣人是冲着那枚玉佩来的,苏苏是因为她才会死的,是她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江岁宁顶替苏苏的身份来到京城,就是为了追查杀害苏苏的凶手,因为苏苏临死之前,手中握着从凶手身上扯下的一块衣角。 那是京城达官显贵才用的起的料子。 江岁宁不知道夜君辞是怎么怀疑到了她,明明证明苏家女儿身份的那枚玉佩,她自小就戴在身上。 她没告诉过别人,这是苏苏的玉佩。 可是夜君辞还是知道了! “怎么,不说话这是承认了?” 夜君辞咬着牙,心中的怒火在不停的翻腾,原本他就只是猜测而已,但见她沉默不语的模样,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捏着江岁宁的下巴,狠狠道:“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你还做了什么,你敢说吗? 苏云萝,不!我应该叫你江岁宁,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恶毒。 你说,如果本王将你冒名顶替苏家大小姐的事情捅出去,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吗?” 夜君辞凑到江岁宁的耳边道:“你如果求本王的话,本王或许会放过你,帮你隐瞒这秘密。” 江岁宁听着夜君辞步步紧逼的话,这一刻她心中的怒火彻底的爆发,她抬手狠狠的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夜君辞脸上的面具歪了歪,却没有掉下来。 这一巴掌把江岁宁的手震的发麻,她红着眼睛,瞪着夜君辞道:“你会后悔的!” 不管夜君辞是不是被人蒙蔽,等她查出真相,定要让这个男人跪在她面前忏悔赎罪! 夜君辞被她打的一懵,因为有面具的保护他的脸倒是不疼,他看着江岁宁强忍着眼中的泪,那委屈隐忍的模样,生生又刺痛了他的心。 他暗暗握紧双手,冷声道:“不想死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留下这话,夜君辞一挥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江岁宁再也忍不住,她蹲在地上环着双膝失声痛哭了起来,她以为重活一世再次面对夜君辞的恶意,她能做到淡然处之。 原来,她做不到。 也许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三郎真的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大火当中,而她在失去朋友和挚爱的那天也死了。 活着的她,只为报仇。 “喂,你别哭了。” 忽而这假山石洞里传来男人陌生的声音,江岁宁诧异的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站在她的面前。 男人蹲下来,打量着她问:“你不是国公府刚认的那个义女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啊,有人欺负你了?” 江岁宁想起方才在府门前,她见过这个男人,他是武陵侯府的世子,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顾言今。 当今陛下是他的亲舅舅,姑母是盛宠不衰的贤妃娘娘,太后把他这个外孙更是当成宝贝疙瘩。 论靠山之强,顾言今当属当今天下第一人。 有时候江岁宁也会在想,如果她也有靠山就不会被人给欺负了,所以她拼命的攀上国公府,成了国公府的义女。 可是到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夜君辞知晓了她并非苏家大小姐,定会以此作为要挟。 难道重来一次,她还是躲不掉前世的悲惨宿命吗? 想到这些,江岁宁哭的越发凶了,那眼泪就跟珠子似得一颗颗的砸落。 顾言今听着她的哭声头都要大了,他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哭了,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小爷我帮你教训他!” 谁也不知道,武陵侯府的这位纨绔世子爷有个致命的毛病,那就是听不得女人哭。 一听他就烦躁,如果哄不好他会吃不下睡不着。 因此平日里见了女人他都绕道走,就怕把人给惹哭了自己遭罪。 今个是他倒霉,没有管住自己的好奇心非要来看一看。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看着顾言今递来的帕子,触到这帕子上特殊的纹路,她心头一惊,匆忙接过帕子仔细的看了看。 虽然颜色不一样,但这帕子的布料和特殊的织造纹路同苏苏临死前手中攥着的那块衣角一模一样。 江岁宁顿时止住了哭声,她有些紧张的握着那帕子,看着顾言今问:“这帕子的布料可真好,若是用来做衣服一定很好看,不知在哪才能寻得到?” 顾言今愣了一下,随即唇角一抽,果真姑娘家的爱好都一样,看见一块帕子她就不哭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是苏州织造局专门供给皇宫的贡品,叫锦云缎,陛下将其赏了下去,我们侯府得了几匹,你如果喜欢改日我全都给你送来。” 江岁宁看着手中的那块帕子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京城拥有锦云缎的不止武陵侯府一家? 这要如何查下去? 第16章 维护她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这帕子脏了改日我洗干净再还给世子。” 江岁宁将顾言今的那块帕子收了起来,然后起身屈膝朝着他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世子,宴会快要开始了,我该回去了。” 她转身正要离去,顾言今却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问:“是不是凌王殿下欺负的你,我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他,听说凌王殿下曾当众羞辱,想让你给他做妾?” 江岁宁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又落了下来道:“世子还是不要问了。” 她挣开了顾言今的手,匆匆离开了假山石洞。 回到房间,江岁宁从匣子里取出苏苏留下的那片衣角同顾言今的帕子仔细对比了一番。 确实是同一种布料。 这种布料既然是贡品,那普通百姓自然很难得到,所以杀害苏苏抢走她玉佩的凶手,就藏在京城。 也许就在她的身边。 若想找到此人,就得知道陛下将锦云缎都赐给了谁?可是要怎么查呢,陛下赏赐贡品的记录肯定在皇宫内务府。 这皇宫她又进不去。 江岁宁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旁敲侧击的去打听京城还有谁得了这锦云缎的贡品。 她敛住心神,暗暗给自己打着气,然后一扫心中的悲凉,重新梳妆,换上精美的华服来到了宴会上。 本来正在与人攀谈闲聊的宾客们,纷纷抬头看了过来,只见江岁宁穿着锦衣华服,站在那里光彩夺目,给人一种惊艳的美。 其实京城不乏长得好看的高门贵女,只是跟江岁宁比起来她们身上少了一种特质。 那就是质朴和纯粹。 江岁宁在乡野中长大,她的那双眼睛十分的干净明媚,这一身华服穿在身上丝毫都不俗气,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有几位贵公子,看的眼睛都要直了。 夜君辞见状,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酒盏,那玉杯咔嚓一声裂了,他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掷,玉杯碎做了好几片。 这声音惊动了众人,夜君辞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不好意思,手劲大了些。” 方夫人忙赔着不是,然后让人换了新的。 小小的插曲过后,方夫人端着酒杯对着众人道:“感谢大家赏脸来参加云萝的认亲宴。 虽然相府和我们国公府没有结成亲家,但我很喜欢云萝这孩子,便认她做了义女,以后她就是我们国公府的小姐,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 这时就见方鹤羽在侍卫的搀扶下姗姗来迟,看见重新站起来且已经能够行走的大公子,众人无不惊愕。 有人问道:“夫人,这不是大公子吗?他的腿好了?” 方夫人笑了笑,握着江岁宁的手道:“这说起来多亏了云萝,是她医好了羽儿的腿,让他重新站了起来,云萝就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 “方大小姐竟然还会医术?” 说话的是一位贵女,只是这语气中透着一些鄙夷。 因为世家大族的小姐她们学的都是琴棋书画,医术这种东西就是用来伺候人的,没人会学。 江岁宁自然也听出了此人话中的不善,她笑着道:“正所谓久病成医,我打小身子就不好所以一直养在乡下,闲来无事便和大夫学了一点皮毛,让大家见笑了。” “这还叫皮毛?苏小姐真是谦虚了。” “就是,要我说苏小姐就是华佗再世。” 宴上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起江岁宁来。 方才说话的那贵女心有不甘的问道:“会医术算什么本事,琴棋书画你会吗?既然做了国公府的小姐,可不能给国公府丢脸。” “姚小姐,你有什么资格质疑堂堂相府的大小姐,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却是让众人都颇为意外,就见平日里只会寻欢作乐的混世小魔王顾言今竟然开了口。 而且还是为江岁宁出头,要知道国公府和武陵侯府一向不对付。 顾言今本来没想出这个头,只是他实在看不惯这姚家小姐咄咄逼人的丑陋嘴脸。 这姚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奈何这姚静茹的姐姐命好成了齐王妃,因此小门小户出身的姚静茹便跟着鸡犬升天。 而姚静茹一向同陈婉儿交好,前段时间陈婉儿因为误伤江岁宁被罚,她心中气不过,便打算为好姐妹出头,挫挫江岁宁的锐气,所以才会故意针对。 哪料顾言今竟然会为江岁宁出头,还将她贬的一无是处。 “你……” 姚静茹当众遭到了羞辱,有些下不来台,她的姐姐是齐王妃,待齐王入主东宫便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她的身份难道不比江岁宁要高贵? 然而这顾言今的后台过于强大,姚静茹还没傻到要跟他扛起来,只得拼命给自己找补:“顾世子误会了,我没有不敬苏小姐的意思。” 说着,她举起面前的酒杯冲着江岁宁道:“苏小姐,是我说错了话,还请你不要介意,我给你赔罪了。” 江岁宁笑了笑道:“无妨,我在乡野长大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琴棋书画确实没学过多少,让你们见笑了。” 方鹤羽闻言面色一沉,冷冷的声音道:“作何这么贬低自己,谁规定女子就一定要学习什么琴棋书画? 你是我国公府的小姐,只管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看哪个不要命的敢笑话你!” 江岁宁感激的看了方鹤羽一眼,这世道加诸在女子身上太多的枷锁,所以她才要拼命的挣脱,闯出一条路来。 “方兄说的极是,我敬你一杯。” 顾言今笑着附和了一声,然后和方鹤羽称兄道弟的喝起了酒。 夜君辞看着这两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同时为江岁宁出头,这心就好像被酸水给淹了一样直冒泡泡。 方鹤羽维护她,他能理解,可这顾言今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个女人果然是一点都不安分。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江岁宁道:“没想到苏大小姐医术这么高超。 本王府上也有个伤了腿的病人,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没得治了,不知苏大小姐能否医者仁心,随本王入府去瞧瞧?” 第17章 摆了他两道 江岁宁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夜君辞会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求娶她做妾呢,没想到竟然是换了一种方式来折辱。 看似客气的请求,其实目的是一样的,无非就是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踏进他的凌王府。 只要她踏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可如果不答应,就怕夜君辞会将她顶替苏苏的事情给抖出来,届时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她将苏苏被害的真相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她只能在身份暴露之前,找到凶手为自己洗脱冤屈。 江岁宁一时间心绪杂乱,这时就听顾言今笑着道:“凌王殿下此举怕是不妥吧? 谁知道这所谓的给人治腿是真是假? 更何况苏小姐乃是深闺女子,一旦进了你的凌王府,就不怕对她的清誉有损吗?” “顾世子说的是。” 方鹤羽沉声道:“王爷此举有些强人所难了。” 夜君辞面色一沉,他端起酒杯在手中把玩着,冷锐的目光撇了顾言今一眼道:“方公子是苏小姐的义兄,不知顾世子又是苏小姐的什么人啊?” 周围众人听着这话,全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放眼整个京城敢和顾言今叫板的也只有凌王殿下了。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殃及池鱼。 顾言今也不生气,他嗤笑一声道:“小爷和苏小姐素昧平生,只是看不惯某些人恃强凌弱罢了。” 夜君辞知道顾言今仗着有很多人为他撑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今日谁也休想阻拦他。 “苏小姐还没说话,顾世子急什么,小心别做了跳梁小丑。” 他轻哼一声,抬头看向江岁宁问道:“不知苏小姐考虑的怎么样?” 这声音透着一股十足的压迫,落在江岁宁耳中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她知道夜君辞是在威胁她。 而她别无选择。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道:“让我答应也不是不可,只是如果我把人给医好了,不知王爷要怎么报答我?” 夜君辞蹙了蹙眉,她竟然要跟他谈条件?都怪他一时心软,又被她给钻了空子。 可偏偏他又不能装作无赖。 他问:“你想让本王如何报答?” 江岁宁勾了勾唇,一字一句郎朗清脆,掷地有声:“倘若我把人给医好了,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 日后小女子觅得良缘,王爷若是能为我添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送我出嫁,那就更好了!” 夜君辞听着她提出来的要求,心头顿时燃起熊熊烈火,他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咬着牙问:“若你医不好呢?”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是王爷有求于我,若我医不好,我也无功无过,难不成王爷还想降罪不成?” 夜君辞:“……” 该死的,失算了! 竟被她给摆了一道。 他就不应该心软,直接提出求娶她做妾,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偏偏他要求医! 然而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又不能收回。 明知中了江岁宁的计,他也只能咬着牙答应:“行,本王答应你。” 夜君辞压下心头的烦躁道:“明日本王会亲自来国公府接你,这段时间你便住在本王的府上,什么时候你把人医好了,本王再送你回来。” 左右这医好医不好也是他说了算,只要她进了他的凌王府,他就不信她还能出得去! 方鹤羽闻言当即质疑道:“不过是治病,何须要住在王爷府上? 让云萝每日过府医治便可以,亦或者将病人接到我们国公府,由我们来照料,如此王爷也能省心不是吗。” 夜君辞问他:“方公子是担心本王会对苏小姐不利吗? 本王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来求医,自会将苏小姐奉若上宾,方公子若是担心,也可以来本王府上小住。” 方鹤羽一噎,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正要据理力争。 江岁宁忙打断了他道:“大哥,无妨的,大不了我也认王爷做兄长好了,如此便没有人敢指指点点。” 她冲着夜君辞盈盈一笑:“王爷意下如何?” 夜君辞面具下的青筋暴起,气得简直要跳脚,这女人真是蹬鼻子上脸,谁要做他的兄长啊。 可是若不做这个兄长,他就不能名正言顺的让江岁宁住在他的府上。 明明他手中握着江岁宁的把柄,可以任意的拿捏她,可是怎么感觉自己被她给拿捏了呢?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江岁宁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她委屈巴巴的道:“不是我想占王爷你的便宜。 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你的府上,实则是有损清誉,即便是为了治病救人,可是人言可畏啊。 万一真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云萝日后还怎么做人?” 夜君辞:“……” 他真真是被这个女人推着赶到了架子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他不答应岂不是前功尽弃。 夜君辞暗暗告诫自己要忍,待他将人骗到府上,届时他再好好的跟她清算今日的事情。 “那便如你所愿。” 他不情不愿的答应。 江岁宁高兴的端起酒杯冲着夜君辞道:“云萝敬义兄一杯。” 一声义兄,叫的夜君辞是如鲠在喉,心也像是被人给扎了一刀一样。 方夫人见状忙跟着附和:“好好好,云萝是个有福气的,今日双喜临门大家尽情尽兴。” 宴上众人只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有些玄幻。 前些日子还想要求娶苏大小姐做妾的凌王殿下,竟莫名其妙就成了苏小姐的义兄。 能让凌王殿下如此退让,只能说明凌王为之求医之人,对他十分的重要。 有好事者问道:“不知王爷府上是何人伤了腿,竟能让王爷这般重视?” 江岁宁听着这话,心不由的跟着沉了沉,能不在乎吗,那可是夜君辞的救命恩人,亦是她昔日相熟之人。 秋婵。 当日夜君辞险些命丧大火,是秋婵冒死救了他,然而她却被房梁砸断了双腿,从此再也不能走路。 前世因为秋婵,江岁宁和夜君辞发生了太多的不愉快,只因夜君辞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秋婵,伤透了她的心。 这一次,她定要把前世所受的委屈,全都讨回来。 第18章 暗自较量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夜君辞的身上,他们也很好奇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 凌王殿下自小离京,十八岁一战成名,而后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三年。 没有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但陛下对这个儿子心中有愧,回京这段时日风头已经盖过了齐王和平王。 只不过听说凌王殿下毁了容,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也许所谓帮别人医腿是假,凌王打算医脸才是真的。 “是啊,王爷不如说说,你打算让云萝妹妹帮你医治什么人? 既然你和云萝妹妹立了约,我们自然都是见证人,若不说出医者何人,万一事后你不承认可怎么办?” 说话的是方玉琢,他一句云萝妹妹叫的夜君辞脸色一沉,心火更甚。 他的目光落在江岁宁的身上,语气冷冽:“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无依无靠的一介孤女,要不要本王把她带来给诸位瞧瞧啊?” 众人脸上讪讪,知道夜君辞是动了怒哪里还敢再问? 夜君辞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江岁宁,却见她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吃着面前的美味佳肴。 他目光蓦地一深,随即自嘲一笑。 江岁宁又不知道他是她的三郎,怎会在乎他身边有没有女人呢?如果她知道的话,又会作何反应? 察觉到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夜君辞当即打断了思绪,他低头端起一杯酒灌入喉中。 品出的只有满腔的苦涩。 他暗暗告诉自己,不应该再对她心存期待,更不能再对她心软,他所做的一切,只为报复! …… 宴会散后。 江岁宁回了房间去休息,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的回忆着前世发生的种种,而她心中有着太过的疑问。 夜君辞之所以恨她,是因为他亲眼看见放火之人是她,究竟是他中毒产生了幻觉,还是有人假冒她? 黑衣人杀害苏苏拿走的玉佩的目的是什么? 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师父当年在荒郊野岭将她捡回来的时候,那玉佩就藏在她衣服里,应该是能够证明她身世的东西。 还有前世将她烧死在凌王府的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如今已经找到了锦云缎这条线索,顺着这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找出那凶手,解开所有的真相。 “云萝。”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方夫人的声音。 江岁宁匆忙起身打开了房门,就见方夫人带着她两个儿子站在外面,她愣了一下随即将人给请了进去。 方家母子三人是为了江岁宁入凌王府治病一事而来的。 方夫人满心愧疚自责道:“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该将你治好羽儿双腿的事情说出来。” 江岁宁握着方夫人的手道:“义母,你别这么说。 对我而言这不是什么坏事,王爷不是答应了我,如果我把人医好他就会放过我吗? 当着众人的面立下的承诺,难道他还能反悔不成?你就放心吧,我能够应付的。” “可是……” 方夫人知道江岁宁有点小聪明,可她要面对的可是凌王,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的煞神。 方玉琢道:“母亲,我们应该相信云萝妹妹,这或许是摆脱凌王殿下的机会,以后每隔几日我就去凌王府看她。” 他对着江岁宁道:“倘若凌王殿下欺负你,不必忍着也不要怕,你记住你身后的是安国公府,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江岁宁鼻翼一酸,她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虽然国公府庇护她是出于恩情甚至夹杂了其它的一些利益,但最起码他们的关心和爱护不是假的。 这是她前世今生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她吸了吸鼻子,见方鹤羽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她道:“大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不能懈怠。 一定要每日锻炼,按时吃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派人通知我,知道吗?” 方鹤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郁道:“放心吧,你在凌王府要照顾好自己。” 其实在来之前,他曾提议想去凌王府小住,只是遭到了母亲和弟弟的反对。 他们怕他在凌王府出什么意外,也怕给江岁宁添麻烦。 如果不是江岁宁,他这辈子可能都站不起来了,然而身为兄长他却护不住她。 “我会的!” 江岁宁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既然躲不掉那就去面对,只是这一次她要换种方式。 次日。 夜君辞下了早朝连王府都没回就赶来接江岁宁。 听到人来了,江岁宁故意磨磨蹭蹭愣是让夜君辞在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出来。 而她身旁还跟着方玉琢。 方玉琢朝着夜君辞拱了拱手道:“让王爷久等了,母亲舍不得云萝妹妹拉着她多叮嘱了几句,这才耽搁了。” 夜君辞听着他那声云萝妹妹实在是刺耳的很,不过转念一想苏云萝又不是她的名字,他爱叫就叫吧。 “上车吧。” 视线从江岁宁的身上划过,他淡淡的声音开了口。 方玉琢笑着道:“不必劳烦王爷了,我亲自送云萝妹妹过去就可以了。” 说话间,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夜君辞眼睁睁看着方玉琢和江岁宁上了国公府的那辆马车,他气得不轻。 他下了朝连衣服都没换就赶了过来,在门前苦等了这么久,结果她上了别的男人的马车? 夜君辞咬了咬牙,撂下帘子没好气的声音道了一声:“走!” 马车缓缓的离开。 路上,夜君辞在心中已经想好了上千种折磨江岁宁的方法,誓要将自己这两日所受的气全都讨回来。 而另外一辆马车里,江岁宁也在思考着要怎么对付夜君辞,还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自己如今有把柄握在他的手里,不能像之前那般硬来,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她就不信搞定不了这个狗男人!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凌王府门前。 江岁宁下了车,她看着凌王府巍峨的大门,想到前世她被一顶小轿从后门送到了凌王府。 从此被困于后宅,不得天日,最后凄惨而死。 这一次,她要堂堂正正,绝不会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第19章 入住凌王府 夜君辞下了马车,看着碍眼的方玉琢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问:“世子是打算进去坐坐?” 方玉琢笑了笑:“那就叨扰王爷了。” 夜君辞:“……” 他冷着一张脸带着他们进了府,然后对着管家道:“带苏小姐下去休息。” 管家领着江岁宁去安置。 方玉琢见状,正要跟着江岁宁一起去,却被夜君辞给拦了下来道:“客院简陋,苏小姐的住处在后院,世子怕是不便进去参观,还是先请去花厅喝茶吧。” 江岁宁朝着方玉琢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然后跟着管家去了后院。 “就是这里,苏小姐请进。” 管家领着江岁宁来到夜君辞为她准备的院子。 看着匾额上那熟悉的寻芳苑三个字,江岁宁心中有些不适,前世她便是住在这里,直到一场大火将这院子烧成灰烬。 这里有着她太多不好的回忆。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管家道:“你去告诉凌王殿下,我不喜欢这里。” 管家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苏大小姐架子这么大,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遣了婢女陪着江岁宁,而他前去询问。 主院内。 夜君辞刚换好衣服,管家就来了,他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道:“王爷,苏小姐说她不喜欢寻芳苑。” 昨日,王爷就派人把寻芳苑打扫了出来,还添置了很多的东西,那个院子虽然偏,却是府上除了海棠院外风景最好的院子了。 听到江岁宁不喜欢他为她准备的地方,夜君辞的脸色沉了沉,那个女人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敢挑三拣四。 想到方玉琢还在府上,夜君辞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道:“去把海棠院收拾出来给苏小姐住。” 管家心头一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遍:“王爷是说隔壁的海棠院吗?” 夜君辞目光一凛,语气已有些不善:“难不成府上还有第二个海棠院?” 管家吓得匆忙低下了头然后退了下去,走在路上他忍不住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看来这位苏小姐不是一般人啊,竟然能住到海棠院去,要知道这个院子可是未来王府主母的住处。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麻利的让下人将海棠院打扫出来,然后请江岁宁过去。 看着夜君辞重新为她准备的地方,江岁宁不免也有些意外,未来王妃住的地方夜君辞竟然让她住了进来。 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江岁宁在院子里转了转,不愧是主母住的院子不仅地方大,风景也好,只是不知道前世最后是谁住到了这里? 正想着,忽然就听身后传来夜君辞的声音:“苏小姐,这个院子你是否还满意?” 江岁宁回头冲着走过来的夜君辞嫣然一笑:“满意,多谢义兄。” 一声义兄叫的夜君辞一愣,他拧着眉冷声道:“方鹤羽也是你的义兄,可我怎么记得你叫的是大哥?”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问:“王爷不喜欢义兄这个称呼?那我叫你……三哥?” 夜君辞:“……” 方鹤羽是大哥,方玉琢是二哥,他是三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三兄弟呢。 他冷着一张脸道:“本王不喜欢,换一个。” 就像她不喜欢寻芳苑要换住处一样,他也不喜欢三哥这个称呼,非得让她换到他满意才行。 江岁宁如何看不出来,夜君辞是在故意刁难。 她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看着夜君辞,拉长了尾音一连喊了三个:“夜哥哥?君哥哥?辞……哥哥。” 夜君辞被她叫的浑身一麻,面具下那张脸差点绷不住,只是他不想承认这三声哥哥叫的十分好听。 若是能让她哭着叫出来,肯定会更动人,哪天一定要试试。 他哼了一声道:“难怪方家人被你哄的团团转,原来就是靠的这张小嘴巧言令色。 本王警告你,这样的招数不要用在本王身上,本王不吃你这套。” 江岁宁噘着嘴,一双眼睛里水灵灵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低着头道:“知道了,王爷不喜欢我叫你哥哥,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夜君辞一噎,盯着江岁宁半晌无语,真不知是应该说她聪明还是应该说她蠢呢? 他捏了捏拳头,气得转身就走。 江岁宁在他身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就听夜君辞没好气的声音道:“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方玉琢还在府上,你再不去见他,他怕是要杀进来了!” 江岁宁小跑几步跟上他,同他一起去了花厅。 听到夜君辞并没有苛待江岁宁,方玉琢这才放心的离开,临走之前他留了一个婢女,一个侍卫给江岁宁。 这也算是对夜君辞的一种警告。 把人送走后,江岁宁问着夜君辞:“王爷,不知病人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吧。” “急什么?” 夜君辞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本王空闲的时候自会带你过去。”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去了书房。 江岁宁撇了撇嘴,让她来看病却又不让她去见病人,不就是想把她留在府上,不想让她离开吗?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作了! 她勾了勾唇,回到海棠院后就让人把管家叫了过来,指着房间里的那些摆设挑挑拣拣。 意思只有一个,她要换新的。 书房里。 夜君辞正在处理政事,就见管家一趟又一趟的过来禀报。 “王爷,苏小姐想要添置新的梨花木桌椅。” “王爷,苏小姐嫌府上的饭菜不合胃口,要吃翠云楼的招牌菜。” “王爷……” 夜君辞猛的一拍桌子打断了管家问:“她还有完没完?” 管家缩了缩脖子,回道:“这次不是苏小姐,是武陵侯府的世子派人来给苏小姐送东西。” 听到是顾言今,夜君辞脸色一沉问道:“什么东西?” 管家回道:“是几匹布料以及一些珠宝首饰,瞧着都十分的贵重,对了还有一封信。” 顿了顿,他又道:“东西已经送到海棠院了。” 夜君辞闻言当即起身出了书房,朝着海棠院去了。 第20章 你得赔我 房间里。 江岁宁正在查看顾言今送来的锦云缎,各种鲜艳的颜色都有,唯独没有她想要的黑色。 想来是顾言今觉得黑色不适合女子。 本以为昨日他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方,不仅送了锦云缎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瞧着都十分的贵重。 只是她同这位顾世子没有什么交情,贸然收他这些礼物也不好,可如果就这么还回去,又怕伤及他小霸王的颜面。 思虑间,一股压抑的气息袭来,伴随着夜君辞冰冷的声音:“来人,将这些东西送回去,就说苏小姐不喜欢。” 江岁宁瞪了他一眼,谁说她不喜欢了? 不过,这些东西原本她也是想还回去的,借夜君辞的手归还也好,也省得她的麻烦了。 只是…… 她看着被搬空的桌子,心疼那些珠宝首饰,说什么她也得同夜君辞讨回来才行。 江岁宁叉着腰,伸着手道:“王爷自作主张,退了我的东西,我不管你得赔我。” 夜君辞看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莫名的想起和她十指紧扣时的模样。 他压下心头又泛起的回忆,冷着一张脸道:“江岁宁,你怕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吧?”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柔柔的声音问:“王爷既然已经认定是我杀了自己的好朋友取而代之,为何不将我送官?” 她走到夜君辞面前,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道:“是没有证据,还是舍不得我?” 夜君辞感受着耳边传来的温度,呼吸渐渐的有些乱了节奏。 他稳住心神掐着她的柳腰,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道:“本王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形毕露。” “哦。”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问:“那王爷到底赔不赔我?那布料可是贡品很难得的,还有那些珠宝首饰,我真的好喜欢啊。” 夜君辞皱了皱眉,以前他就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爱慕虚荣?如今这是露出了本性? 难道三年来和他朝夕相处,天真纯良的那个岁岁是假的吗? 他有些心烦意乱,就听门外传来月影的声音:“王爷,秋小姐她的腿疾又发作了,疼的厉害。”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江岁宁忽而握住了他的手问:“王爷,这位秋小姐是不是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既然她腿疾发作,你不带着我去看看吗?” 夜君辞回头看着她握着他的手,所谓给秋婵医腿其实只是说辞而已,他就是要把她困在凌王府日夜折磨。 更何况,她认识秋婵,若是让她们见了面又该怎么解释? 面具一旦摘下就代表着要和她坦然相对,而夜君辞还没做好准备要用三郎的身份去面对她。 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不必了,府上有大夫。” 留下这话,夜君辞就匆匆离开了海棠院。 出了海棠院,他吩咐着月影:“去把库房里父皇赏赐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给她送过去。” 月影以为夜君辞嘴里的她是指秋婵,便没多嘴一问。 秋香阁。 秋婵躺在床上,小脸煞白,却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外的方向,直到看见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眼眶一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夜君辞是重情之人,自从把她接到京城,每每她腿疾发作的时候他都会过来。 只要能看见他,她就不觉得疼了。 “王爷。” 秋婵见夜君辞已经进来,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满脸愧疚道:“是秋婵没用,又打扰到王爷了,我分明叮嘱了丫鬟不让她们告诉你的。” 夜君辞淡声道:“不必觉得抱歉,本王会想办法医好你的腿的。” 秋婵面露感激之色,她问:“听说江姐姐也在府上,王爷怎么不把她也带过来?” 夜君辞俊眸微抬,沉声道:“以后不要叫她江姐姐,她如今是相府千金,她姓苏。” 秋婵心头一颤,夜君辞分明已经发现了江岁宁替代苏苏的事情,却没打算追究,反而要替她隐瞒,甚至还怕她说漏嘴,给江岁宁招惹麻烦。 果然,即便江岁宁做了对不起夜君辞的事情,他依旧放不下她。 “是,怪我叫习惯了。” 秋婵问着夜君辞:“那如果我见了江……苏小姐,是不是应该假装和她不认识?” 夜君辞道:“她不知道我是霍三郎,我也没打算和她相认。 你也不要露馅以免让她怀疑,倘若她问起,你便说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好。” 秋婵乖巧的答应。 这时月影带着下人将库房里的东西送了过来。 看着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秋婵的眼睛一亮,满是惊喜的问道:“王爷,这些是给我的吗?” 夜君辞蹙了蹙眉,一个凌厉的眼神落在月影的身上。 月影心头一惊,暗道了一声糟糕,难道这些东西不是送给秋小姐的,而是海棠院的那位? 可是王爷不是恨那位小姐吗,怎么还对她这么好? 夜君辞气的不轻,他收回视线对着秋婵道:“都是女子的东西放在库房也是积灰,你留着吧,日后兴许能用上。” 怎么说秋婵对他也有救命之恩,这些东西就算作是谢礼了。 “谢谢王爷。” 秋婵喜不自胜,脸上还浮现出一抹羞色,据她所知这些御赐之物都是留给未来凌王妃的。 昨日,王爷在宴会上亲口承认,她对他有救命之恩。 而且当今陛下不喜欢皇子与权臣结交,齐王和平王的王妃都出身不显,而凌王殿下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她能重新站起来,这凌王妃非她莫属。 秋婵暗暗握着双手,心中充满了坚定。 夜君辞离开后,她迫不及待的抚摸着那一件件珠宝,在自己身上比量着。 一旁伺候的丫鬟阿湘一向嘴甜,她笑着道:“恭喜姑娘,王爷将这些宝贝都送给了你,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想来姑娘和王爷的好事也近了。” 秋婵十分大方的拿着一只玉镯递给了阿湘道:“赏你了。” 阿湘匆忙接过,欢喜的道谢,就听秋婵幽幽的叹了一声道:“可是王爷似乎更看重苏小姐。 说是让她来府上为我医腿,却又不肯带人来见我,只怕所谓为我医腿就是个幌子,毕竟她才是王爷当众求娶过的人。 论容貌、出身我哪哪都比不过她,就怕到了最后我只是空欢喜一场。” 第21章 请君入瓮 阿湘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心中不免也跟着担忧起来。 她自打秋婵入府便跟在身边伺候,自是希望秋婵能成为府上的女主人,如此她也能跟着沾光。 可是王爷对苏家大小姐的态度确实奇怪,竟将人安置到了海棠院,那可是未来主母住的院子。 也难怪秋姑娘会多心。 “姑娘不必担心,王爷倘若真喜欢她又怎会当众求娶她做妾?再者,姑娘对王爷可是有救命之恩,单单这一点别人就没法跟你比。” 阿湘宽慰着秋婵,继续道:“姑娘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奴婢就帮你盯着点,定不会让那苏小姐踩到你的头上去。” 秋婵笑了笑,拉着阿湘的手道:“那就劳烦你了,还有一件事,你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胡言乱语? 你也知道的,昨日宴会上王爷告诉了众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怕有心人会乱想,再传出些乱七八糟的话,王爷会生气的。” 阿湘眼睛一转,当即就明白了秋婵的意思,她屈膝行了一礼应道:“姑娘放心吧,奴婢这就去。” 她兴冲冲的出了门,却未曾发觉身后的秋婵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诡异笑容。 而此时,书房里。 月影跪在地上正在请罪,他道:“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利,误解了王爷你的意思,还请王爷责罚。” 夜君辞冷着一张脸道:“罢了。” 送都送出去了,再去讨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大不了明个他去父皇那里再挑一些更好的便是。 月影松了一口气问:“要不要属下去同苏小姐解释解释?” 夜君辞俊眉一沉,脱口而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王想送给谁就送给谁,难道还要经过她的同意不成?” 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月影退下。 月影如临大赦,匆忙起身,刚走到门前却听夜君辞又叮嘱了一声:“这件事,不要让海棠院知道。” 不知为何,他总有那么一点心虚。 前头江岁宁刚问他要过赔偿,转头他就把东西送给了旁人,倒显得他是在故意针对一样。 夜君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是江岁宁负了他,可他偏偏狠不下心来。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头,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海棠院。 江岁宁百无寂寥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忽而就听门外传来丫鬟的议论声。 “听说,王爷赏了好多东西给秋香阁的那位,阿湘高兴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生怕别人看不见她手上的玉镯一样。” “现在府上的下人挤破了头都想去伺候那位呢。 你说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海棠院给了苏小姐,赏赐都给了秋香阁的那位,可真是不偏不倚啊。” “快别说了,干活吧。” 几人的声音渐渐的远去,江岁宁躺在床上将她们的话一个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 原来夜君辞将府上的好东西都送给了秋婵,可笑的是她刚问他要过,转头他就送给了别的女人。 呵。 江岁宁冷笑一声,她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打开,走到书桌前坐下,在空白的页上记录着今日她所受的委屈。 将笔放下,她拿着手中的册子往前翻了翻,这里面记录着从她重生那天起,夜君辞对她做过的种种恶行。 日后,待真相大白,她定要一一的同他讨回来! …… 是夜。 海棠院内一片安静,一抹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房中,借着月光可见床榻上江岁宁正在睡着。 只是她似乎睡的不太安稳,秀眉皱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白日里,江岁宁身边有安国公府的人盯着,夜君辞只能和她保持距离,可人总有松懈的时候,更何况这是他的凌王府。 方玉琢以为留下一个婢女一个侍卫就能奈何得了他? 真是可笑。 夜君辞走过去,只是他的脚不知踩到了什么,就见有重物朝着他砸了过来。 他匆忙闪开,这时睡梦中的江岁宁被惊醒,她坐了起来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有刺客!” 夜君辞见状匆忙捂住了她的嘴,却因为力道过大,直接将江岁宁压在了榻上。 门外传来婢女桑儿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夜君辞捂着江岁宁的嘴,有些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道:“不许叫,把人打发了!” 江岁宁早就料到夜君辞会趁着天黑摸进来,所以在榻前做了个陷阱,请君入瓮。 江岁宁伸着舌尖故意的舔了舔夜君辞的手心,这温热的触感惊得夜君辞浑身一麻,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江岁宁勾着夜君辞的脖子,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凑到他耳边道:“堂堂王爷半夜偷摸溜进女子的闺房,你说这如果传出去咱们两个究竟是谁没有脸做人?” 夜君辞心中恨恨,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那就试试?” 江岁宁撇了撇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懂得,万一真把人给惹急了,她没什么好果子吃。 毕竟他手里还握着她的把柄呢。 “小姐?” 桑儿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去睡吧。” 江岁宁打发了桑儿,然后抬头问着夜君辞:“如此,王爷可还满意?” 夜君辞哼了一声,盯着她道:“你倒是有点本事,竟在房中设了陷阱,本王的一世英名差点就毁在你的手里。” 江岁宁觉得好笑,他还一世英名呢,明明是不要脸,这才是第一天而已,未来的日子她难道要天天防着这狗男人吗? 她觉得心累,问道:“王爷,咱们不如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的人还是我的心?”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如果本王全都要呢?” 江岁宁道:“人我可以给你,心却不能,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有! 我在乡下有个难以忘却的旧情郎,他是被我捡回来的穷书生,虽然他一无所有,但我这辈子就只爱他一个,谁也无法取代。” 听到江岁宁承认,夜君辞的心情百感交集,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问道:“那他在哪?” 第22章 如你所愿 江岁宁看着面前的男人,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日我被苏家的人强行带走,后来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甚至都不敢给他写信告诉他我在哪里?一旦让苏家人知道我在乡下有喜欢的人,你觉得他还能活吗?” “是吗?” 夜君辞听到她的解释,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怒火。 明明是她放了一把火想要烧掉过去的一切痕迹,却在他面前假装无辜,以为他不知道真相。 “那你的好朋友又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你为了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杀了自己的朋友取而代之? 你连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都下得去手,你嘴里的那个情郎怕是也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听到夜君辞几乎笃定的揣测,江岁宁心中一阵酸楚,虽然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可她依旧觉得很难过。 “既然王爷已经为我定了罪,我便是再解释都是枉然。” 她笑着,眼睛里却蓄满了泪道:“也许在这个世上只有我的三郎才会相信我是无辜的,也只有他永远都不会怀疑我。” 夜君辞听着她这话,心头狠狠的一震,这一刻像是有一双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听到内心深处,另外一个自己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她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怀疑她?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她也许是被人冤枉的,你亲眼所见的未必就是事实?” 夜君辞不是没有想过,不止一次的他都陷入在怀疑和否定当中,可终究还是没过得了自己那一关。 他下意识的攥住什么东西问道:“当真不是你做的?”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道:“我是不是苏家的女儿,苏家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女儿来维护和国公府的利益而已。 即便我承认自己不是苏家的女儿,他们也会把我变成苏家的女儿,最后当我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再将脏水都泼到我的身上。 所以我只能将错就错,做了这苏家大小姐。 王爷觉得我抛弃旧情郎杀害自己的朋友,是为了荣华富贵,可你明明知道和方玉琢议亲,我是被逼无奈的。 我若真的贪图权贵,就不会冒着得罪苏家的危险退了这桩让京城贵女都羡慕的婚事。 我如果想要摆脱你的纠缠,大可以利用恩情去嫁给方鹤羽,不是吗?所以敢问王爷,我图的荣华富贵究竟在哪里?” 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夜君辞皱紧眉头不由的反思起自己,难道真的是他错怪她了?他低着头,不经意瞥见被自己攥在手里的是一方帕子。 借着月光可见那帕子绣了一个今字。 这是顾言今的帕子? 看见这条帕子,夜君辞方才的动摇顿时变成了滔天的怒火,他捏着那帕子冷笑了一声道:“本王差点就相信了你。 我当你怎么会放弃国公府这根高枝,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顾言今,国公府的地位又怎么能比得上武陵侯府呢? 我说的对不对,江小姐?” 江岁宁不知道他好端端的又怎么扯到了武陵侯府,直到看见夜君辞手中握着的帕子。 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夜君辞就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里满含着怒气道:“江岁宁,这辈子你都休想攀上别的男人。 你不愿做妾,本王就偏要让你成为我的侍妾。” 他将帕子撕碎扔在了江岁宁的身上,随即带着满身怒意消失在了房间里。 江岁宁怔怔的坐在床上,下巴上隐隐传来一阵阵痛楚,她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你看,便是同他解释了又有什么用? 单凭一块帕子,他就认定了她勾搭上了顾言今,为自己找到了更好的出路。 呵。 既如此,她又怎能让他失望呢? …… 次日。 夜君辞顶着有些昏沉的头上朝去了,昨夜从海棠院回来,他在院子里站了一宿。 寒凉的夜风吹在他的身上,倒是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他忘了,顾言今是有婚约在身的,京城没有哪个贵女敢打他的主意,除非是不要命了。 不过就是一条帕子而已,他怎么就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呢? 明知是自己错怪了她,可是他又拉不下脸来去同她道歉,便想着等他下朝回来再说。 终于挨到了早朝结束,夜君辞匆匆赶了回来,就见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管家见他回来,忙迎了上来道:“王爷,顾世子来了,说是来看望苏小姐。 带的东西比昨日还多,老奴也不敢拦,就放他进去了,如今人正在海棠院呢。” 闻言,夜君辞的脸色一沉,他迈步进了府来到海棠院,远远的就听江岁宁的笑声传来。 他暗暗握紧双手,走了过来。 只见院子里摆着一排排的东西,有昨日退回去的布匹首饰,还添了一些字画和药材。 江岁宁手里拿着一颗千年老参爱不释手,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容,顾言今站在他身边,吊儿郎当的摇着折扇。 两人站在一起,竟有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夜君辞心里酸的不行,他走过去问:“世子怎么来了?” 顾言今撇了他一眼道:“小爷我昨个给苏小姐送的东西全都被退了回来,我这心里实在不安,所以过来瞧瞧。 不过话说王爷你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我送给苏小姐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帮她做主? 她只是客居在你府上,帮你医治病人而已,又不是你的犯人。” 说着,他一把握住江岁宁的胳膊道:“你在府上一定闷坏了,走,今个小爷带你出去逛逛。” 江岁宁没有拒绝,跟着顾言今就要离开。 夜君辞见状呵斥一声:“站住,你哪也不能去。” 江岁宁回头看着他道:“王爷,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 她收回视线转身就走,却听夜君辞威胁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江岁宁停下脚步,给顾言今递了个眼色让他在原地等着。 她走到夜君辞面前,勾了勾唇随即凑到他耳边道:“王爷不是说我勾搭上了顾言今吗? 这罪名我可不能白担,自然要……如你所愿啊。” 第23章 用谣言打破谣言 江岁宁眼底透着一抹报复的快感,她后退一步,扬起头看着夜君辞,那目光充满了挑衅。 夜君辞自知理亏,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顾言今有婚约在身,你若和他走的太近,当心惹祸上身。” 江岁宁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耸了耸肩问:“我是生还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像我这种贪图荣华富贵,抛弃旧爱杀害好友的狠毒女人死了岂不是正好?” “你……” 夜君辞太阳穴隐隐作疼,他深吸了一口气,难得的软了语气:“你别闹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谁跟你闹了?” 江岁宁挑了挑眉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也不是头一次了,杀人还得讲究个证据呢,而你却仅凭着猜测便给我定了罪,凭什么啊?” 她吐出一口郁气,盯着面前的男人道:“想让我原谅你也行,除非你跟我低头认错。” 夜君辞拧着眉,面有不悦,这女人未免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江岁宁见他还在摆王爷的架子,她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夜君辞见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道:“你不能走,我……我好像发烧了,你给我瞧瞧。” 江岁宁察觉到他的体温是有些异常,她不动声色的摸上夜君辞的脉搏,确实是受了风寒,正在发烧。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甩开夜君辞的手道:“府上不是有大夫吗,王爷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就跟着顾言今走了,身后传来夜君辞气急败坏的声音:“苏云萝!” 他想去追,眼前却是一黑,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出了凌王府,江岁宁闷闷不乐的坐在马车上。 果然男人是最要面子的,明知自己做错了事情,却也不肯拉下脸来说一句道歉的话。 既如此,那就让他后悔去吧。 顾言今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嘴唇动了动试探的开了口问:“凌王殿下为何对你这般执着?” 江岁宁若有所思,夜君辞对她的态度确实匪夷所思,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肯定会让人怀疑。 想了想,她长叹了一声道:“是我命苦,生了一张同别人相似的脸,所以被当成了替身。” 顾言今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你长得和凌王殿下喜欢的女人有些相似?” 江岁宁点了点头,开始胡诌了起来:“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凌王殿下放不下他心中的那个白月光,才会对我强取豪夺。” 顾言今皱了皱眉道:“凌王殿下的意中人不是需要你给医腿的那个姑娘吗?” “你听谁说的?” 江岁宁怎么不知道秋婵成了夜君辞的心上人? 顾言今道:“都这么说啊,自从国公府的宴会之后,京城便有这样的传闻,眼下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江岁宁觉得这事蹊跷,当日宴会上夜君辞就只是承认需要医腿的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已,怎么就成了他的心上人?还闹得人尽皆知! 而这种传言可大可小,如果闹大了到时候这人夜君辞是娶还是不娶? 她对着前面驾车的侍卫道:“去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朱雀大街,江岁宁下了车带着顾言今来到了一处露天的茶馆。 她寻了个桌子坐下,要了一壶茶,一盘瓜子。 顾言今打量着四周,喝茶的大都是一些平民百姓。 他平日虽然在京城瞎混,但终究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还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不免有些稀奇。 他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岁宁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道:“这你就不懂了,这里可是京城八卦的汇聚地。”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顾言今仔细听。 周围的几桌茶客都在闲话家常,其中一桌提到了凌王殿下和他的那位救命恩人,开始谈论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听说那姑娘的腿是为了救凌王殿下而伤的,正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也难怪王爷要让堂堂相府大小姐去给她治病,可见这位姑娘在王爷心中非同一般啊。” 江岁宁听到了这话中的重点,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啊,跟她想的一般模样。 接着又有茶客提出了质疑:“王爷喜欢的不是相府的大小姐吗?听说都亲自登门求娶了。” “你见过有谁求娶心上人做妾的啊?要我说,定是苏相得罪了凌王殿下,所以凌王殿下才故意折辱他的女儿。” “说的有道理,王爷的意中人定然就是那个为了救他而残了腿的姑娘,我赌她定会是日后的凌王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的兴起,这时江岁宁从怀中掏出一个面纱戴在了脸上道:“你们都说错了。” 周围的茶客全都看了过来。 江岁宁笑着道:“凌王殿下的意中人,不是那个残腿的姑娘。 他喜欢的女人已经死了,而恰巧苏家大小姐生的同那个女人有些相似,才会被凌王殿下给瞧上。 至于那个残腿的姑娘,王爷对她只有恩情而已,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你们这般胡言乱语,要让那姑娘以后如何嫁人啊?” 众人被江岁宁唬的一愣一愣的,有人问道:“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江岁宁道:“我正是凌王府的婢女,负责伺候那位残腿的姑娘。 王爷对她是恩情还是男女之情,我自然一清二楚了,还请诸位不要再胡乱猜测,以免有损我们家姑娘的清白。” 她微微屈膝致谢。 有人问道:“凌王殿下把苏大小姐当替身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王爷喜欢的那位姑娘为了救他而死,王爷对她一直念念不忘。 苏大小姐同那姑娘生的有几分相似,这才让我们家王爷迷了心智,非要娶她做妾的。 这可是凌王府的秘密,你们可别随便乱说啊。” 江岁宁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拽着听的兴致勃勃的顾言今扬长而去了。 待到走远了一些,江岁宁才把面纱摘了下来。 顾言今反应过来问道:“你莫不是怀疑,这谣言是那个残了双腿的姑娘散播出去的吧?”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知道为什么吗?” 第24章 这姑娘不简单啊 顾言今摇了摇头。 国公府宴会上宾客众多,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解读这都是常有的事情。 只怕没有人会怀疑这谣言是有人刻意放出去的。 江岁宁道:“方才那茶客说那姑娘的腿是为了救凌王殿下而伤的,这件事凌王殿下并没有当众跟人提起过,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顾言今俊眉一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凌王殿下当日在宴会上只说那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并未提及她的腿是怎么伤的?” 倘若那些茶客所言属实,那么定是有人想借着所谓的救命之恩来混肴视线,以此来给凌王施压,坐实自己是凌王心上人的事实。 他摇了摇扇子,啧啧两声道:“看来这姑娘不简单啊,倒是有点意思。” 像这种手段虽然不算多么高明,但是有用,如果处理不好凌王殿下可能会背负骂名。 顾言今问道:“凌王殿下这般对你,你为何还要帮他澄清?” 江岁宁自然是有私心的,即便夜君辞如今对她心存误会,她也不想便宜了别的女人。 尤其那个女人还是秋婵。 前世,她就曾怀疑过秋婵就是离间她和夜君辞的那个幕后真凶,可是很多次她又打消了这种怀疑。 因为她所认识的秋婵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姑娘。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姑娘成了夜君辞的救命恩人,甚至还想取代她在夜君辞心中的位置。 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秋婵的真面目。 “我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我自己。”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道:“人尽皆知我想逃离凌王,如果谣言一旦发酵,那人再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怎么办?” 她勾了勾唇,一副玩笑的语气对着顾言今道:“如果我被人冤枉,世子可得要为我作证啊。” “好说。” 顾言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走吧,小爷请你去吃饭。” 江岁宁没有拒绝。 走在路上,她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听凌王说你有婚约在身,如果跟你走的太近会有麻烦,可是真的?” 顾言今脚步一顿,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转身看着江岁宁问道:“你怕了?” 江岁宁道:“我就是好奇。” 怕不怕的,也得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被送到了凌王府,对京城的一些事情都不太清楚。 顾言今叹了一声道:“我是有婚约在身,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奈何这婚事是我娘生前给我定下的,退又退不了,真是烦死了。” 江岁宁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姐,竟让你这般嫌弃?” 顾言今咬了咬牙,问她:“平阳侯府的同昌郡主,有没有听过?” 江岁宁摇了摇头,她竟不知京城还有个平阳侯,之前倒是没有听说过。 顾言今道:“这平阳侯就是个闲散侯爷,没什么实权,他这个侯位还是靠着他的夫人得来的。 平阳侯的夫人是已故的乐阳公主,她是镇北王的遗孤,从小被太后抚养长大和我娘是好姐妹。 太后怜惜同昌郡主年幼丧母,对她过于娇宠,以至于将同昌郡主养的骄纵任性了些。 她仗着有太后为她撑腰向来眼高于天,谁都不放在眼里,京城贵女没有人敢得罪她,见了她都绕道走。” 江岁宁问道:“那我怎么没见过她?” “她陪太后在万佛寺礼佛,如今不在京城。” 顾言今看着江岁宁道:“因为有这桩婚约在身,京城贵女没有人敢打我的主意,当然这也省得我的麻烦。” 估计这是这桩婚约带给他的唯一好处了。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江岁宁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的问道:“听世子你的意思,也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为何会对我多加关照?” “我就是觉得你很亲切。” 顾言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一向不喜欢和女子过于亲近,但江岁宁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后来见她在宴会上被凌王欺负,他就忍不住想为她出头。 江岁宁笑了笑道:“虽然我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但看在世子这么坦诚的份上,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顾言今咧嘴一笑,眼睛里满是真挚,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难得他能遇到一个不讨厌的姑娘,在明知会有麻烦的情况下还愿意和他交朋友。 这份情谊弥足珍贵,他定会好好珍惜! …… 天色已暮。 昏睡了一日的夜君辞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他就看见床榻守着的人,不是江岁宁而是秋婵。 见他醒来,秋婵面上一喜忙问:“王爷,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可还难受?” 说着她伸手要去探夜君辞脸上的温度。 夜君辞下意识的避开,有些干哑的声音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婵讪讪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道:“听说王爷病了,我心中担忧所以过来看看。” 顿了顿,她又道:“我见王爷一直高烧不提,便想请苏小姐过来瞧瞧,才知道她一大早就出门了,王爷知道她去哪了吗?” 夜君辞的眸色一沉,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就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他道:“你回去吧。” 秋婵看出夜君辞心情不好,也不再逗留,便唤了阿湘进来推她回去。 她走后,月影端着刚熬好的药送了进来道:“王爷先把药给喝了吧。 大夫说你风寒入体,郁结于心,所以病得来势汹汹,这段时间需要静养不可以操劳。” 夜君辞问:“她回来了吗?” 月影将药放下道:“苏小姐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海棠院。” 夜君辞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呢? 可是自己病成这样,她却不管不顾,反而去和别的男人潇洒快活,简直没有良心。 可是转念一想也不能怪她,她又不知道他是三郎,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弃他不顾的。 再者,她今日抛下他和顾言今走,也是因为他的胡乱揣测,所以她才会蓄意报复。 可她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他? 夜君辞坐不住,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 月影匆忙拦住他道:“王爷,你可是要去见苏小姐?你……你还是别去的好。” 第25章 发病的夜君辞 “为何?” 夜君辞眉心一皱,有些紧张的问道:“她怎么了?” “苏小姐没事,就是……” 月影结结巴巴的,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拳低着头道:“外面坊间有传言说秋姑娘是王爷你的心上人。” 夜君辞闻言面色一变,怒声斥道:“简直胡言乱语,究竟是谁散播这种谣言,给本王仔细的查!” “王爷息怒,属下的话还没说完。” 月影偷偷的扫了夜君辞一眼,硬着头皮道:“后来,又有人出来辟谣说秋姑娘和王爷你之间没有男女之情。 还说王爷你的心上人……已死,而苏小姐生的同你的心上人有些相似,所以王爷你把苏小姐当成了替身,才会求娶她做妾。” 他一口气说完,只觉得房间里静的有些诡异,而周遭渐渐涌起一阵瘆人的寒意来。 月影头皮发麻,不敢去看夜君辞的眼睛,他忙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查这散播谣言之人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突突的又疼了起来,江岁宁在外面待了一天,想必这传言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说秋婵是他的心上人,这简直就是子虚乌有,说江岁宁是他心中白月光的替身,这就更离谱。 万一她信了呢? 夜君辞心中不安,也不顾还有些晕沉的头,起身就朝着海棠院去了。 江岁宁回来后,就在纸上列了一张名单,这是她今日从顾言今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 锦云缎是贡品,因为织造的复杂程度,每年只有两季供应分明是三月和十月。 十月的岁供还没有送来,所以如今各府的锦云缎都是三月份的贡品。 因为太后极其喜欢这种料子,所以陛下将三分之一的锦云缎都给了太后宫中。 后宫各位妃嫔也得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当做赏赐给了朝中官员。 看着这庞大的数据,江岁宁觉得锦云缎这条线索基本不用查了。 如果想找到杀害苏苏的凶手,唯有找到玉佩的下落。 可是小时候她就把玉佩送出去了,玉佩上雕的什么花纹她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玉佩很奇怪,如果遇到血,会变成红色。 可是京城这么大,她要去哪找一块遇血能变成红色的玉佩。 江岁宁有些丧气,她拿着那张名单坐在椅子上发呆,就听推门声响起,她回过神来忙将纸张压在了书下。 抬头就见夜君辞走了进来,因为戴着面具江岁宁瞧不见他的脸色,但能看得出他脚步有些虚浮。 想来这病还没有好。 江岁宁站了起来道:“王爷不是生病了吗,你不好好歇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夜君辞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脑子不太清醒,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一把将就将江岁宁抱在了怀里,叫她:“岁岁。” 一声岁岁透着浓浓的哀怨和委屈。 江岁宁心头一跳,她感觉到夜君辞身上不同以往的热度,不由的蹙了蹙眉问:“你怎么还在发烧?” 她动了动,可是夜君辞抱的很紧,嘴里胡言乱语道:“岁岁,你不要跟顾言今走。” 江岁宁:“……” 敢情他还惦记着早上发生的事情呢? 她眸光一转:“那你跟我认错。” 烧糊涂的夜君辞好似十分的听话,他戴着面具的脸蹭着她的脸,像是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是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江岁宁愣了一下,看来这个男人是真烧糊涂了,或许只有这个时候的夜君辞才不会对她心怀恨意。 她叹了一声道:“你先松手。” 夜君辞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你别走。” “我不走,你乖乖的先把我松开,不然我就生气了。” 江岁宁假装威胁的话对夜君辞果真有用,他缓缓的松开了手,面具下那双眸子炙热的像是要把人给化了一样。 她拉着夜君辞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给他把了把脉,难怪高烧反反复复,是因为他心有郁结,寒气不散。 江岁宁指了指床榻对着他道:“去躺下,我给你扎针。” 夜君辞乖乖的走到床上躺下,江岁宁转身将药箱拿了过来,再一瞧夜君辞竟然正在脱衣服。 她匆忙按住他的手问:“你脱衣服干嘛?” 夜君辞道:“扎针啊,以前不都是这么扎的吗?” 听他提到以前,江岁宁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些遥远的画面来,那是她刚把夜君辞救回来的时候,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她每日为他疗伤行针,几乎把他看了一个遍。 以至于后来他有个头疼脑热需要扎针的时候,他就会主动的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 果然这记忆都刻在了骨子里,忘也忘不掉。 江岁宁心头思绪万千,她道:“不用脱,你躺好就行了。” 她现在可没那些旖旎心思去看他健硕的身材。 江岁宁敛住心神,拿着银针刺入夜君辞头上的几处穴位,帮他疏风散寒,不多时躺在床上的人就睡了过去。 她静静的盯着夜君辞,然后伸手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看见他脸上那片被大火灼烧留下的伤疤时,她的心狠狠的一揪。 江岁宁轻轻抚了抚他脸上的疤,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当时的他该有多疼啊? 尤其亲眼看见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是她时,所以大难不死的他,想要疯狂的报复她。 她应该怪他吗? 不。 她不怪夜君辞,只怪他们之间的感情经不起考验,没有十足的信任。 江岁宁平复下心绪,她将夜君辞的面具戴好,然后将银针拔了下来,又为他把了把脉。 见脉象平稳,烧也退了,江岁宁这才松了口气,她守了一会最后抵不住困意趴在榻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君辞从睡梦中醒来,他低头就看见了趴在榻沿睡的正香的江岁宁。 他愣了愣,随即皱了皱眉头,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夜君辞想要叫醒江岁宁,但见她睡的熟便没忍心,而是伸手将她抱到了榻上。 结果江岁宁一沾床就将他的胳膊当成了枕头抱着不撒手,夜君辞抽了抽,没抽出来,他咬着牙问:“你是故意的吧?” 第26章 相拥而眠 江岁宁蹭了蹭他的胳膊,模糊不清的叫了一声:“三郎。” 夜君辞心头一震,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时常做噩梦,梦中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被心爱之人抛弃的那种绝望。 反观这个女人却睡的这么香,是她没有心还是问心无愧呢? 亦或者…… 夜君辞想起什么来,匆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具还在,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趁他熟睡之时摘下他的面具? 倘若她摘下过,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夜君辞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想多了,他叹息一声俯身凑到江岁宁面前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复杂万千。 然而那眼神流露出来的,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情。 他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将人圈在怀中用下巴抵着她的头,一如曾经无数次他们这般相拥而眠。 被夜君辞抱在怀中的江岁宁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其实在夜君辞将她抱到床上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也许只有在彼此生病或者熟睡的情况下,他们才不会剑拨弩张。 一旦醒来,他们依旧要面对误会和猜测。 而江岁宁清楚的知道,即便有朝一日他们解开了所有的误会,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夜好眠。 次日,江岁宁在男人炙热的怀中醒了过来,她动了动身子抬头就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彼此对视了片刻后,江岁宁才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坐了起来,然后指责道:“王爷此举未免有失君子风度。” 夜君辞本想趁她醒来之前就回去的,结果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坐起来揉了揉没有知觉的胳膊道:“不是本王想留下来,是你昨夜抱着本王的胳膊不撒手。” 说着,他握着自己的胳膊给她看:“被你当了一晚上的枕头,它都没有知觉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丝毫不领他的情:“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夜君辞没好气的声音道:“还不是见你照顾本王辛苦,本王才大发慈悲的没有叫醒你,你竟然还不领情。” 他哼了一声,在心中暗骂她小没良心的。 江岁宁撇了撇嘴,幽幽的叹了一声道:“还说我不领情,我看你变脸比翻书还快,你昨夜来跟我道歉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说什么?” 正要起身的夜君辞听到她的话,回头看了过来,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昨夜跟她道歉了? 江岁宁扬了扬眉道:“你昨夜跑过来抱着我不让我跟顾言今走,还低声下气的跟我道歉,说你错了!” “不可能!” 夜君辞拒不承认这是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冷着一张脸道:“你别以为本王不记得,就可以胡言乱语。 本王怎么可能会和你说这种话?” 虽然是否认的语气,但夜君辞却忍不住在心中怀疑了起来,莫非自己昨夜烧糊涂,说了胡话? 脑子里似乎有模糊的画面浮现,这让夜君辞更慌了。 “你自然不会跟我说这种话,可如果你把我当成是别的女人了呢?” 江岁宁扫了夜君辞一眼,幽幽的语气道:“我当你无缘无故为什么一直缠着我,原来是把我当成了替身。” 她凑到夜君辞面前问道:“我和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当真生的很像吗?” 夜君辞头皮一麻,这哪里是生的像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好吗,江岁宁既然这么问,就说明她并未怀疑他的身份。 她既然误会自己是替身,便让她误会吧,如此一来他对她所做的不合常理的举动都能解释。 夜君辞错开她的视线,违心道:“你也配跟她比。” 江岁宁道:“看来是真的了,可我怎么听说那个为了救你而双腿残废的姑娘才是你的心上人呢?难不成她还活着,没有死?” 夜君辞听到她话中的重点,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秋婵的腿是因为救他而伤的,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眯了眯眼睛,就听门外传来月影的声音:“王爷。” 夜君辞走过去打开了房门,月影匆忙抱拳一礼道:“散播谣言之人属下已经查到了。” “何人?” 夜君辞冷冷的声音问道。 月影低着头回道:“那人自称是凌王府的婢女,负责照顾秋姑娘的,属下一番排查发现唯有秋姑娘身边的阿湘最近出过府。” 夜君辞面色一沉,吩咐月影:“把人带到花厅。” 江岁宁听到阿湘的名字,不由的扯了扯嘴角,秋婵不能走路谣言自然不可能是她自己传出去的。 能做这件事的人,必是秋婵身边的人,所以她昨日辟谣的时候故意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为得就是要让夜君辞找到这个吃里扒外的人。 花厅里。 阿湘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 夜君辞坐在椅子上盯着她问:“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本王让人对你用刑后你再交代?” 阿湘脸色一变,有些慌张的问道:“王爷,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夜君辞目光一凛问她:“前日,你出府做什么去了?” “奴……奴婢。” 阿湘结结巴巴的回道:“奴婢去给秋姑娘买点心去了,秋姑娘可以证明。” “是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夜君辞没有耐心和她继续耗下去,他道:“既然你不说,那以后也不必开口说话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月影:“把她的舌头给我拔了。” 阿湘吓得哭喊着求饶,她砰砰磕了几个头道:“王爷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夜君辞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阿湘哭着道:“说秋姑娘是王爷心上人,这话是奴婢散播出去的。 是奴婢鬼迷了心窍,听信谗言,受人指使这才酿成了大错,还请王爷开恩饶了奴婢。” 夜君辞眉心一动,问她:“你说你是受人指使,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阿湘一抽一泣地道:“是…是苏小姐,苏小姐说只要这么做的话,秋姑娘便能做凌王妃,而她也能摆脱王爷你的纠缠。” 夜君辞面色一沉,声音骤然冷了些许:“你说是谁?” 阿湘瑟缩着回道:“就是苏相府的大小姐,苏云萝!” 第27章 交锋 听到苏云萝的名字,夜君辞顿时震怒。 他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摔到了阿湘面前厉声道:“本王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阿湘惊叫一声,茶盏的碎片划破了她的脸颊流出血来,然而她却连疼都感知不到,只因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顶点。 她低着头不停的在发着抖道:“奴婢没有说谎,确实是苏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 秋姑娘知道奴婢放出这样的传言后还将奴婢训斥了一顿,她说此举会对王爷不利。 为了不让王爷为谣言所困,秋姑娘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用谣言来平息谣言。 她让奴婢对外宣称王爷你已有心上人,且心上人和苏小姐长得很像,以此来达到混肴视听的目的。” 夜君辞愣了一下,说苏云萝和他的心上人长得很像这谣言竟然是秋婵让人放出去的? 知道苏云萝就是江岁宁的人,确实只有秋婵。 他握紧双手,冷着一张脸对着月影道:“去把苏小姐带来。” 不多时,江岁宁被带到了花厅,看见满地的碎片以及跪在地上小脸惨白的阿湘,就知道夜君辞动了怒。 她不动声色的走过来问:“王爷,你找我?” 夜君辞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阿湘道:“这个婢女说是你指使她散播有关本王的不实传言,可是真的?” 江岁宁摸了摸鼻子,问着跪在地上的阿湘:“我指使你的?我记性不太好,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不如你再跟我说一遍?” “小姐。” 阿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握着江岁宁的衣袖道:“苏小姐,是你让奴婢在京城散播谣言说秋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你可不能不认啊。” “哦。” 江岁宁尾音拉长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觉得我挡了这秋姑娘的路,跑来告诉我秋姑娘的腿是为了救王爷而伤的,王爷对她情有独钟,让我有自知之明是不是?” 阿湘被她问的一愣,她来不及思索江岁宁的话,只好点了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 江岁宁勾了勾唇,看着夜君辞道:“王爷你听到了,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是她说秋姑娘是王爷你的心上人,也是她说秋姑娘的腿是为了救你而伤的,她如果不这么说,谁又能知道呢? 所以若说散播谣言,那也是从这个婢女嘴里传出去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来府上不过两日而已,除了这海棠院哪也没去过。 别说我从未见过这个婢女,就连你藏在府上的那个姑娘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盆脏水怎么就泼到了我的身上?” 她长叹一声,幽幽的目光横了夜君辞一眼道:“都怪你,说要替你的救命恩人求医,结果把我拘在府上连人都不让我见。 你瞧人家姑娘心急了吧,还以为我要跟她抢男人呢。” 夜君辞听着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阿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江岁宁的圈套,她忙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真的是苏小姐指使我的。”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月影道:“去把秋姑娘带过来。” 很快,月影就推着秋婵来到了花厅。 看见江岁宁她微微一愣,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低下了头,柔柔的声音唤了一声:“王爷。” 夜君辞问她:“阿湘做的事情,你知道吗?” 秋婵握着轮椅的抚手有些紧张道:“王爷,阿湘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错了事情,我已经训斥过她,也已经想办法弥补了。 好在事情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不然秋婵心中难安。” 江岁宁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弥补的?” 秋婵回道:“以谣言平息谣言,如今外头传言王爷心上人已死,这是我让人散播出去的,为的就是弥补阿湘所犯的错。” 她对着夜君辞道:“秋婵自作主张,事先没有告诉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话音方落,就听江岁宁噗嗤一笑,她捂着嘴看着秋婵道:“你说,是你派人散播谣言,说王爷的心上人已死,而本小姐和王爷的心上人长得很像,对吗?” 秋婵绞着手指略有不安的看着她问:“有什么问题吗?” 江岁宁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她一个旋身在椅子上坐下道:“秋姑娘是吧,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机倒是挺深的。 为了替丫鬟开罪,将脏水泼到本小姐的身上不说,就连别人的功劳也要冒领?” 她哼了一声,看向夜君辞道:“王爷,你不如去问问顾世子帮你平息谣言的替身传闻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夜君辞愣了一下,听江岁宁的意思她知道是谁散播的替身传言? 正想着,就见江岁宁站了起来道:“既然病人来了,那我就帮秋姑娘看看腿吧。” 她走到秋婵面前,伸手摸上她的腿检查着她的骨头。 秋婵浑身有些不自在也不敢去看江岁宁的眼睛。 只是在江岁宁摸上她腿的时候,她痛呼了一声,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像是在强忍着痛苦。 江岁宁知道她是装的,因为刚刚她根本就没用力,她冷笑一声,手中的力道一重。 这下,秋婵是真的痛的哭出来了。 江岁宁站了起来道:“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啊,秋姑娘的腿本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按理来说她早该痊愈了,然而受伤的位置一触却还是会疼,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 她勾了勾唇,朗朗的声音道:“她自己不想好起来。” 秋婵大惊失色,匆忙矢口否认:“苏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这是我的双腿,我难道不想让它好起来吗?” “你说对了,你就是不想让它好起来,因为只有这样凌王殿下才会一直对你心怀愧疚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大夫为你固定双腿让你不要乱动的时候,你就已经违反了大夫的叮嘱,偷偷的取下了固定的木板,正因此这骨头才迟迟没有愈合。” 江岁宁冷笑一声道:“以付出自己的双腿为代价,来换取男人的同情和愧疚,你可真是可悲。” 她不再去看秋婵,而是对着夜君辞道:“王爷,你的这个病人我医不好,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留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掉了。 第28章 低下高贵的头颅 夜君辞面色幽寒,盯着坐在轮椅上的秋婵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秋婵满脸慌色,她也没想到自己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竟然就这么被江岁宁给抖露了出来。 确实,是她不想让自己的腿好起来,因为她怕自己一旦痊愈,夜君辞对她就不会这么上心了。 她宁愿当个瘸子,也不想失去夜君辞对她的关心呵护。 从小到大,她就如同草芥一般被人嫌弃,如果不是得了机缘救了夜君辞,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拥有现在这一切。 她想牢牢的抓住,她不想失去。 秋婵一时心急,她挣扎着从轮椅上摔了下去:“王爷,不是这样的。” 夜君辞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也没有要将她扶起来的意思,他道:“你虽然对本王有救命之恩,但你应该知道本王眼中容不得沙子。 说吧,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阿湘见状挡在了秋婵的面前道:“王爷,都是奴婢做的,跟秋姑娘没有关系。 是奴婢误以为秋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并将这消息散播了出去。 后来见事情闹大,奴婢心中害怕便将此事嫁祸给了苏小姐,秋姑娘对此并不知情的。” 确实是她自作主张惹出了祸事,秋姑娘知道后还想法设法的来救她,她不能连累了秋姑娘。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问着秋婵:“既然不知情,你又为何慌称苏小姐是替身的传言是你让阿湘散播出去的?” 秋婵哭着道:“我这么做是怕王爷你怀疑我,阿湘擅自散播不实传言,我的确不知情。 后来知晓是她说出去的,我唯恐王爷会怀疑是我指使阿湘这么做的。 我想自证清白,恰巧听闻外头都在传苏小姐是替身,便一时糊涂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只是太害怕了,怕王爷误会我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继而把我给赶出去。” 她掩着面哭得好不可怜。 夜君辞蹙了蹙眉,问道:“那你的腿呢?也是为了留在凌王府而使的手段?” “不是的。” 秋婵拒不承认,她道:“我不知道江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揣测我,但我真的没有。 至于我的腿为什么没有愈合,可能是因为我太想站起来了。 大夫是叮嘱过我不可随意乱动,可我当时觉得自己的腿不疼了,便私自拆了木板想要走走,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而我……我又不敢让王爷你知道。 我知道王爷给我医腿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我怕自己浪费了王爷的一番苦心,也怕王爷觉得我麻烦,所以不敢声张。” 她抹着脸上的泪道:“都是秋婵的错,是秋婵愧对王爷,我已经没有脸再留下来了,还请王爷送我回清溪镇吧。” 秋婵俯身一拜,想要以退为进。 夜君辞面具下的脸色有些许的动容,他道:“本王会送你回去的,不过要等你的腿医好了之后,至于这个丫鬟。”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湘冷声道:“割了她的舌头,我凌王府绝不容搬弄是非之人。” 夜君辞挥了挥手,示意月影:“就在此处行刑。” 月影上前去抓起阿湘,还不等她开口求饶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干脆利落的割下了她的舌头。 一截血淋淋的断舌掉在地上,正落在秋婵的面前,她惊叫一声看着阿湘满嘴鲜血倒在地上看着她。 这一幕太过血腥,直接将秋婵吓晕了过去。 而夜君辞就是故意的,他知道秋婵的话真真假假不可尽信,只是念及救命之恩,他留了情面,所以给她一个教训。 他站了起来道:“把她送回去,另外将这个叫阿湘的婢女拉出去痛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让府上的下人都来观刑。” “是!” 月影抱拳应道。 夜君辞带着满是戾气出了花厅,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海棠院的方向去了。 房间里,江岁宁正在收拾东西。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夜君辞她淡淡的声音道:“王爷来的正好,既然这病人我医不好,便不打扰了,我这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 夜君辞闻言心下一慌,他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道:“谁许你走了?” 江岁宁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这位秋姑娘自己不愿好起来,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她挣开夜君辞的手嘲讽道:“我来府上不过两日,便有人往我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再住下去只怕这小命都要没了,还请王爷看在我昨夜悉心照顾了你一夜的份上,就饶过我吧。” 夜君辞有些着急的解释:“我已经处置了阿湘。” 江岁宁转过身来看着他问:“就只处置了一个婢女吗?她为什么要诬陷我,背后可有人指使?王爷查了吗?” 夜君辞默了默,沉声道:“不是秋婵做的。” 只是这语气明显的底气不足。 “呵。” 江岁宁冷笑一声,她早就知道夜君辞不会拿秋婵怎么样的,毕竟救命之恩大于天。 可是夜君辞却忘了,她也救过他的性命,可是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这样的窝囊日子,上辈子她早就过够了,而她也绝不会在忍气吞声。 江岁宁勾了勾唇:“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件事同你的秋姑娘有关,真正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王爷你吗? 如果不是你强取豪夺,非要娶我做妾,用尽手段把我留在府上,我又怎会糟了别人的嫉恨呢? 王爷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夜君辞自觉理亏,也不与她争辩什么,他问:“你想要本王怎么做?” 江岁宁扬着头,气势汹汹:“你跟我道歉。” 让夜君辞放了她这是不可能的,这点微末的愧疚不足以让夜君辞放弃对她的报复。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利用这事逃离凌王府,她想要的是让这个高傲的男人低下头颅。 听到江岁宁的要求,夜君辞面具下的脸色变幻莫测,他道:“本王昨夜不是跟你道过歉吗?” 江岁宁叉着腰,有些凶悍的模样:“昨夜是昨夜,现在是现在,这不是一码事。 更何况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昨夜跟我道过谦吗?正好一块补回来。 想让我继续留下来,你就真心诚意的跟我道歉认错,至于我的身份你想泄露就泄露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在乎。” 她就不信自己拿捏不了这个狗男人! 第29章 为他编织的情网 夜君辞抿着唇,神色复杂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他费尽心机把她骗到府上来不是报复她的吗? 怎么还沦落到要给她赔礼道歉的地步了? 他本不想低这个头,可是他见识过江岁宁对自己的狠辣程度,也绝对相信她是当真不怕死。 夜君辞心中郁闷极了,为了把人给留下,他只得板着一张脸生硬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江岁宁不满意:“太敷衍了,一看就不是真心的,我不接受。” 夜君辞咬了咬牙,语气重了些许:“江岁宁,你别太过分。” “你还凶我?” 江岁宁噘着嘴,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控诉道:“我让你给你赔礼道歉这有错吗? 我堂堂相府千金无缘无故被你羞辱,仅凭着无端的猜测便胡乱的给我定罪,你请我来府上看诊,却莫名的被人诬陷。 难道我就活该要受这样的委屈,活该被你欺负吗?” 夜君辞听着她的指控,心顿时揪了起来。 眼看着她要哭出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忙软了语气哄着她道:“是我错了,是我混账,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勉勉强强道:“这还差不多。” 夜君辞:“……” 察觉自己做了什么,面具下他的表情是一言难尽,许是觉得自己太过丢脸,他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然后便转身落荒而逃了。 身后,江岁宁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唇。 今日她能让夜君辞为她低下高贵的头颅同她赔礼道歉,它日便能让他在误会没有解开之前,让他主动放弃报复的想法,对她不可自拔。 这一场博弈的游戏,她要让夜君辞输的彻底。 夜君辞走出房门,越想越不对劲,明明是江岁宁有负他在先,为什么觉得自己被她给拿捏了呢?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想了想,他果断的又折了回去。 江岁宁正在整理着包袱里的衣物,准备放回柜子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去。 见夜君辞去而复返,她顿时敛住了唇角的笑意问:“王爷,你……” 不待她把话说完,面前的男人一个箭步走了过来,单手搂着她的腰将他抱在怀中,低头就吻了过去。 江岁宁瞪大眼睛,脑子翁的一下一片空白,失神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就要推开他。 然而面前的男人却如同一座大山不可撼动,他吻的又急又凶,像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似得。 江岁宁觉得自己要溺死了一样,手脚渐渐的有些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夜君辞终于松开了她,他看着怀中的女人脸颊绯红,杏眼迷离,被采撷过的双唇饱满微肿。 他心满意足,轻笑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让他低头,她也得付出一些代价,不然以后还不得被她牵着鼻子走? 听到夜君辞的揶揄声,江岁宁混沌的脑海顿时清醒了过来,她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骂道:“禽兽。” 夜君辞也不生气,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问:“你现在才知道吗?” 江岁宁磨了磨后槽牙,有些气恼的推开夜君辞转过了身去道:“你什么时候让我给你的秋姑娘治腿?” 早点治好,她也好早点离开,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这狗男人吃干抹净了。 夜君辞蹙了蹙眉:“秋姑娘就秋姑娘。” 他从身后圈住江岁宁故意的咬了咬她的耳垂道:“她不是本王的,只有你才是。” 江岁宁半边身子一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垂着眸子道:“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夜君辞挑了挑眉,随即才想起江岁宁不知道他是三郎,他将人抱紧问她:“你就这么喜欢你的三郎吗?” “是啊,很喜欢很喜欢呢。”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这两句很喜欢就是她给夜君辞编织的情网,势必把他困进去,挣脱不得。 夜君辞听到她的表白,心中的酸涩和甜蜜交织,他想问问她,既然这么喜欢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可他又害怕,一旦问出来,他连把她困在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夜君辞闭了闭眼睛问:“如果他已经死了呢?” 江岁宁浑身一震,她挣开夜君辞的手转身看着他,眸色狠戾:“你如果敢对他不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夜君辞看着她的反应,心下一惊,她这个模样倒不像是做了亏心事该有的。 难道那场大火当真不是她放的?亦或者是她的演技太好? 他拧着眉敛住心底的思绪道:“本王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你放心本王不会动他,但对你,本王势在必得!” 他深深的看了江岁宁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江岁宁站在原地目送着夜君辞的身影远去,随后她有些讥讽的扯了扯嘴角。 她在骗他,他又何尝不是在骗他呢? 也不知道这场戏他们还要演多久? 如果夜君辞知道,她早已知晓他就是三郎,只怕他会更生气吧,到时候他们之间的误会就更解释不清了。 …… 京城,清风茶楼。 顾言今来到二楼的雅间,就见夜君辞坐在窗前,他脸上的面具在日光下散着寒光。 他走进来一掀衣袍在夜君辞对面坐下道:“真是稀奇,王爷竟然会请我来喝茶?” 夜君辞只是想弄清楚,说苏云萝和他已故心上人相似这样的话是谁传出去的? 所以他让人给顾言今传了口信,邀他来此。 他将煮好的茶放在顾言今面前道:“是苏小姐让我来找你的,什么事想必不用本王再说了吧?” 顾言今挑了挑眉问:“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夜君辞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实不相瞒,府上的丫鬟一口咬定是苏小姐指使她散播谣言,说府上那位残了双腿的姑娘是我的心上人。” 顾言今闻言面色一变,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道:“所以你就信了?夜君辞,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看来云萝说的没错,这盆脏水还是泼到了她的身上,如果真是她做的,她就不会自毁清誉来帮你澄清谣言。” 第30章 岁岁,不要骗我! 夜君辞听着这话心头一惊,所谓的替身传言竟然是江岁宁传出去的? 可是她怎知秋婵不是他的心上人,又怎知他的心上人和她长得一般模样?难道…… 脑海一道灵光闪过,让夜君辞顿时间心乱如麻。 难道,她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就是她的三郎? 是这样吗? 可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呢? 如果江岁宁早就知道他就是三郎,那么她岂不是一直都在和他演戏?她说的那些话又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的? 夜君辞握紧手中的茶杯,却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有些混乱的思绪,然后站了起来道:“多谢顾世子告知真相。” 留下这话,他转身就要离开。 顾言今却叫住了他问:“夜君辞,你知道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吗?” 夜君辞隐在面具下的眉皱了皱,没有说话。 身后的顾言今继续道:“国公府宴会那一日,我途径假山石林听到有哭声传来便寻了过去,发现她躲在石洞里失声痛哭。 我从未见过一个姑娘家哭成这样,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明明那天是她最为风光的日子。 虽然她没有告诉我是谁欺负了她,但我知道是你。 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想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夜君辞面色阴沉,声音冷厉:“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顾世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如果小爷我非要管呢?” 顾言今站了起来道:“我和云萝十分投缘,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王爷让她受了委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夜君辞有些心烦气躁,他没搭理顾言今径自出了清风楼。 坐上马车他狠狠的一拳打在车厢上,却也难以纾解心中的郁气,他闭着眼睛,脑海中凌乱的闪过许多画面。 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一定要弄清楚。 回到府上,夜君辞直奔着海棠院而去,然而他却在院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江岁宁正在用膳,看见夜君辞她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不待她开口就听夜君辞吩咐月影:“去拿些酒来。” 他在桌前坐下问道:“府上的饭菜还合你的胃口吗?” “勉勉强强吧。” 江岁宁一只手托着下巴,胡乱的拨着碗里的菜道:“王爷怎么这么清闲,你不忙吗?” 夜君辞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道:“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夜君辞一噎,他道:“本王方才去见了顾言今,他说替身传言是你传出去的。 可你怎知秋姑娘不是本王的心上人,又怎知本王的意中人和你生的一般模样?” 江岁宁心头一动,夜君辞这是怀疑上了她?也是,她的这种行为确实值得让人怀疑。 她不慌不忙的耸了耸肩道:“王爷如果喜欢她,又怎么会来招惹我?我自问和王爷你素昧平生,然而你却三番五次的纠缠。 若说对我一见倾心这种鬼话我是不信的,而你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一种莫名的深情。 唯一的一种解释,那就是你将我当成了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你爱而不得的,我说得对吗?” 夜君辞听着她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他忍不住在心中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思虑间,月影将酒送了过来。 夜君辞给江岁宁倒了一杯酒道:“自作聪明,罚你一杯。” 江岁宁拧着眉瞪他,却是将他的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这是见试探不出,想要把她灌醉啊。 呵。 狗男人! 江岁宁暗自骂了他一句,然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她将酒杯放下问道:“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夜君辞抿着唇道:“笑话,本王岂会爱而不得?” 他哼了一声,自己也饮了一杯。 江岁宁呀了一声,佯装惊讶的模样问:“难道她当真已经死了,所以王爷才会对她念念不忘?” 夜君辞:“……” 真是越说越离谱,哪有自己咒自己死的? 他道了一声:“闭嘴。” 江岁宁撇了撇嘴,她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小酌了起来。 三杯下肚,江岁宁已经有了醉意,她晃晃悠悠的指着夜君辞道:“咦,怎么有两个讨厌鬼,真晦气。” 夜君辞反应过来她嘴里的讨厌鬼说的就是他,当即暴跳如雷:“江岁宁,你再说一遍,谁是讨厌鬼。” “你凶什么凶,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就知道欺负我。” 江岁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为什么要欺负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夜君辞心头一紧,匆忙站了起来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 江岁宁站了起来,手指着夜君辞道:“老娘受够你了,我要去告诉大哥,二哥,义父义母让他们为我做主。” 她摇摇晃晃的就要出门去。 夜君辞见状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咬着牙道:“你长本事了,还想去告状?” 看来是她压抑的太久,这一醉本性都暴露了出来,可见她对他的怨气有多大? 他将人放在床上看着江岁宁醉眼迷离的模样,温柔的声音唤她:“岁岁。” “嗯?” 江岁宁迷迷糊糊的答应。 夜君辞凑近她,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问:“我是谁?”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面具道:“夜君辞,讨厌鬼。” 听到夜君辞这三个字,夜君辞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知道江岁宁酒量不好,三杯必倒。 所以他故意将人给灌醉,就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已经认出了他? 而他方才叫的是岁岁,她如果知道他是三郎的话,绝不会叫他夜君辞的。 夜君辞将人抱紧,满是眷恋的蹭了蹭她的耳朵,低低的声音道:“岁岁,不要骗我!” 他承受不起她的欺骗。 被她抱在怀中的江岁宁听着这句话,心骤然一紧,她闭着眼睛一滴泪悄然滑落。 对不起,还是骗了你! 第31章 陪着他好好的玩 次日。 江岁宁再一次在夜君辞炙热的怀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怔愣了片刻,她才惊醒猛的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疼的头。 夜君辞早就已经醒了,他看着躺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的女子,恍惚中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 他们住的听风小筑背靠山林,早上虫鸟啼鸣阳光明媚,她醒来后每每喜欢用手描绘他的五官。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流转,那双明眸似水,潋滟生姿,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极其的勾人。 而她偏偏撩而不自知。 他要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压制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无数个醒来的清晨于他而言是快乐也是煎熬。 三年的相处,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简单的快乐,远离尘世,渐渐的他连心中的仇恨也放下了。 为了她,他愿意抛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娶她为妻,和她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相守一生。 然而一场大火将他的美梦烧没了,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是他打算向她求婚的日子。 为此他准备了好久好久。 前尘往事刻骨铭心,夜君辞压下心头的酸楚坐了起来,就听江岁宁质问道:“王爷昨夜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赖着不走的?” “这应该问你自己。” 夜君辞凑过去,问她:“你昨夜做过什么,难道不记得了?” 江岁宁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那双眸子转了转,她当然记得了,她又没有喝醉。 在知道夜君辞要灌醉她的时候,她便偷偷的使了诈让自己保持清醒,做了那场戏。 “我……我做什么了?”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夜君辞挑了挑眉道:“你喝醉了之后耍酒疯,抱着本王不撒手,本王可是被你折腾的够呛。” 江岁宁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究竟是谁抱着谁不撒手?这狗男人以为她不记得,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撇了撇嘴拒不承认:“你胡说,我酒品明明很好的,定是你趁着我酒醉又占我便宜。” 夜君辞拧着眉,她怎好意思说自己酒品好?昨夜也不知道是谁指着他鼻子骂他的? 他懒得跟她辩解,理了理自己被她抓皱的衣襟道:“即日起你便去秋香阁给秋姑娘医腿吧,什么时候她的腿医好了,本王就放你离开。” 江岁宁眼睛一亮,欣然答应:“一言为定。” 夜君辞看了她一眼,忽而俯身凑了过去道:“这么高兴?你当真以为离开凌王府便能摆脱本王了?” 江岁宁秀眉一蹙:“王爷是想要食言吗?” “呵。” 夜君辞捏着她的下巴,笑着调侃:“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你不会还想着要嫁给除了本王之外的其他男人吧?” 江岁宁挥开夜君辞的手道:“如果王爷改变主意,打算娶我做王妃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嫁给你。” 听到王妃两个字,夜君辞的目光骤然一深,既然当初她一把火烧断了他们的过去,她就没有资格做他的王妃。 “本王说了,你只配做妾。” 夜君辞一拂衣袖:“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答应的。” 留下这话,他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江岁宁坐在床榻上,默默的叹了一声,果然要夜君辞改变对她的态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没关系,她会陪着他好好的玩,看看最后输的人究竟是谁? …… 秋香阁。 秋婵因为目睹阿湘的惨状受了惊吓,被送回来后就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房外有人在说话。 “听说王爷一早是从海棠院出来的,他昨夜该不会是宿在了那里的吧?”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忘了阿湘是什么下场了吗?” 正在洒扫的婢女当即噤了声。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秋婵睁开了眼睛,夜君辞宿在了海棠院?这怎么可以? 她有些心急的唤了一声:“来人啊。”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个脸生的婢女。 秋婵四下张望着,问道:“阿湘呢?” 那婢女低垂着眼眸回道:“阿湘被打了三十大板,已经被发卖了出去,奴婢春兰以后负责照顾姑娘。” 听到阿湘被发卖了出去,秋婵心中很是难过。 她以为夜君辞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对阿湘从轻发落,没想到他竟丝毫情面都不留。 她不甘心的问:“王爷可来看过我?” “不曾。” 听到春兰的回答,秋婵一颗心都凉了,她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功亏一篑,而这都是因为江岁宁! 为什么?她明明都已经抢走了相府大小姐的身份,为什么连夜君辞都要抢走? 她紧握着双手,眼底划过一抹恨意。 “秋姑娘想见王爷,让人通传便是。” 江岁宁提着药箱走了进来道:“不过,王爷每日为国事操劳想必秋姑娘也不忍心打扰吧。” 她笑着揶揄:“还是秋姑娘善解人意。 这不,王爷记挂你的腿疾特意让我来为你诊治,还希望秋姑娘好好配合,莫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心意。” 秋婵看着江岁宁面色红润,眉宇间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咬了咬唇怯生生的唤了一声:“苏小姐。” 江岁宁对着春兰道:“你先下去吧。” 春兰屈膝一礼退了下去,为她们关上了房门。 江岁宁在椅子上坐下道:“现在没有旁人了,秋姑娘就不必装了,说说看吧你怎么会在凌王府?” “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秋婵假装不解的看着她问:“莫非苏小姐之前认识我吗?” 江岁宁秀眉一拧,盯着秋婵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问:“怎么,你这是失忆了?” 秋婵低着头道:“我之前受了重伤,过往之事确实都不记得了,听苏小姐之意我们之前认识?” 江岁宁听着她的解释,讥笑了一声道:“兴许是我认错了人吧,我之前在乡下的时候认识一个姑娘。 那姑娘跟你生的很像,不过是个命苦的,父母双亡不说还被当成是天煞孤星被人嫌弃。 不像秋姑娘这般好福气,成了凌王殿下的救命恩人,以后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第32章 秋婵的过往 听到天煞孤星四个字,秋婵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 她努力稳住心神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秋婵贱命一条,哪里比得了苏小姐你啊。 你身为相府大小姐,又有国公府为你撑腰,就连凌王殿下都当众求娶,这福气可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说的也是。” 江岁宁笑了笑道:“不过福气太好也容易遭人惦记,这不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泼了一盆脏水。 我和那个叫阿湘的婢女无冤无仇,你说她陷害我做什么?听说她被割了舌头,被打的浑身都是血,估计活不成了。 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你说这害她之人良心可安?她难道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秋婵小脸煞白,她抬头看着江岁宁有些紧张的问道:“苏小姐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已经同王爷解释清楚了,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江岁宁道:“我怎么会怀疑秋姑娘你呢,你天真纯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幽幽的叹了一声道:“我猜想这阿湘一定是爱慕王爷,所以才会针对我,可我真的是冤啊。 王爷对我纠缠不休我想摆脱又摆脱不掉,而我这个身份又做不了他的王妃。 你也知道的,当今陛下不喜欢皇子和权臣勾结,所以高门贵女是进不了王府的。 相反的这小门小户才能做凌王妃,我觉得秋姑娘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只可惜了你的腿。 皇家贵胄向来最重视子嗣了,凌王殿下总不能娶一个残废女子做王妃吧,所以啊,你如果想争一争的话,得先站起来。 一直坐在轮椅上,王爷是会对你心怀愧疚照顾有加,但你永远都成不了他的女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秋婵愣了愣,她忙道:“苏小姐误会了,我很感激王爷收留照顾,但我对他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呀,看来是我肤浅了,还以为秋姑娘喜欢凌王呢。 既然你不想做凌王妃那这腿治不治也都无所谓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腿因为护理不当骨头都长歪了,除了我也没有人能医了。 这如果真要医起来也是费时费力的,我瞧着你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必要再忍受一次痛苦,而我呢也能省的麻烦。” 江岁宁说着,提起药箱就要离开。 秋婵闻言忙拉住了她的胳膊道:“苏小姐,我……我想站起来的。” 她怕江岁宁误会,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再给王爷添麻烦,所以还请苏小姐费心帮我医治。” 江岁宁见秋婵上了钩,她拧着眉面色有些凝重道:“可是你这腿如果真要治的话将要承受很大的痛苦。 这么跟你说吧,我得把你的腿骨重新敲断然后再接好,这中间稍有差池你就永远都站不起来了,你真的愿意冒这个险?” 秋婵吓得不轻,有些踌躇不定。 正如江岁宁说的这般一直做个残废是能得到凌王殿下的垂怜,可是阿湘的事情,让她明白之前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这恩情总有耗光的时候,只有成为夜君辞的女人,她才能守住自己如今拥有的这一切。 她不想再过回曾经的那种日子了。 江岁宁见她犹豫,也不催她,只道:“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就派人去通知我。 其实我也想把你给医好,因为王爷答应我,只要医好你,他就不会再纠缠我,还会送我一份丰厚的嫁妆,让我嫁人。” 秋婵眸光一动,这承诺她也是知道的。 而且夜君辞是当着众人的面许下的,断然不可能反悔。 如果她能站起来的话,也许还有机会去搏一搏凌王妃的位置,还能让江岁宁赢了承诺和夜君辞划清界限,何乐而不为呢? 秋婵下定了决心:“我想好了,无论什么样的痛苦我都能承受。” “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江岁宁在床前坐下,掀开被子握着秋婵的腿摸了摸她的骨头道:“等会我会拿东西把你的骨头敲断,你可要忍着点。” 秋婵听着这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问:“苏小姐,有没有不疼的法子啊。 我听说不是有一种麻沸散吗,服了之后就不会疼了,我……我实在是有些害怕。” “瞧把你吓的,早给你准备好了。” 江岁宁从药箱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了秋婵道:“这是麻沸散做成的丹药,服下后便会失去知觉,等你醒来腿就已经接好了。” 秋婵没有怀疑,接过江岁宁给的药就吞了下去,不多时她就感觉到了困倦, 江岁宁见她睡着后并没有为她断骨,而是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前世,她就曾怀疑过秋婵,然而印象中这个姑娘实在太过平凡。 她自小便被当成是煞星,据说是因为她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和弟弟,因此被村里人给赶了出来。 小时候她以乞讨为生,有好心的村民会接济她,给她一些吃食,后来一个善良的樵夫把她捡了回去。 然而没过几年,那樵夫就失足坠崖而死,自从没有人再敢靠近秋婵。 而她跟着那樵夫学了采药的本事,便靠着采药维持生计,但因为清溪镇上的大夫都怕她的天煞之命,不敢买她的药。 那时候她觉得秋婵可怜,便将她的药都收购了过来,一来二往她们渐渐有了交集。 但她性格内向,不善交流,每每见了她都畏首畏尾的,话都不会多说。 这样的秋婵怎么可能会是离间她和夜君辞的幕后真凶?可是除了她,也没有其它值得怀疑的人。 而且怎么会那么巧,秋婵恰好出现在她的听风小筑还意外的救下了大火中的夜君辞? 可如果真是她做的,她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夜君辞,让夜君辞笃定那放火之人就是她呢? 这些谜团,她一定要弄清楚。 江岁宁翻找秋婵的房间,就是希望能找到证明她是凶手的证据。 可是她找了很多地方,这房间里干干净净,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她有些丧气,忽而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第33章 招了一祖宗来 江岁宁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去就见夜君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握着夜君辞的胳膊道:“你来的正好,我要给秋姑娘断骨,可是没找到趁手的东西。 王爷武功不凡,想必这捏断人骨头肯定不在话下。” 夜君辞听着她的解释,却是半信半疑,他是怕秋婵说错了话让江岁宁怀疑他的身份,所以过来看看。 结果就听到这女人哄秋婵的那番话,可谓是把他气得不轻,后来见她鬼鬼祟祟在找什么东西,这才忍不住现身质问。 江岁宁拉着夜君辞来到榻前,指了指需要断骨的部位道:“就是这个地方,你用力将骨头捏断。” 夜君辞皱了皱眉看着她神情自若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做贼心虚,他问:“你当真不是在找别的东西?” “找什么?” 江岁宁有些不悦的抬头看着他问道:“找你送给秋姑娘的那些珠宝首饰吗?” 她有些愠怒的质问道:“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手脚不干净的贼吗?” 夜君辞皱了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江岁宁气势汹汹的扬着头,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道:“你不是第一次怀疑我了。 既然在你心中我就是品行不端,放荡不堪,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你还纠缠我做什么?” 她提起药箱转身就走:“你爱找谁治找谁治去,本姑娘不伺候了。” 夜君辞见他真把人给惹急了,心下不由的一慌。 他忙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将人给拦了下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倒先委屈上了?你和秋姑娘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江岁宁回头看他,却是被他给气笑了:“你堂堂一个王爷,竟学人家偷听墙角?” 夜君辞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有什么听不得的?” “那王爷倒是说说,我方才和秋姑娘说的话哪句说错了?” 江岁宁问着他。 夜君辞松开了手,沉着一张脸道:“你有意无意的在教唆秋姑娘,让她争凌王妃的位置。” 她的种种行为都在说明她一点都不在乎他,虽说她这么做没有错,毕竟她又不知道他是她的三郎。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生气,她凭什么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江岁宁轻嗤一声,嘲讽道:“我如果不这么说,她会乖乖的配合我医她的腿吗? 王爷不会看不出来,秋姑娘喜欢你吧? 我说过她的腿是她自己不想好起来,如果我不拿凌王妃的身份来引诱她,她永远都站不起来。 亦或者说王爷压根就不希望她好起来,你想养她一辈子,也不想履行当日的承诺,让我医好秋姑娘放我离开是吗?” 夜君辞被她问的哑口无言,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心虚,晚点医好秋婵,江岁宁就能在府上多待些时日。 他确实不想放她离开,如果可以他想把她困在身边一辈子,让她慢慢的赎罪。 可偏偏她给自己找了靠山,而他又不能用强,就只能徐徐图之。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道:“不是要让本王帮忙吗?” 江岁宁将头扭了过去,还在和他置气:“不需要了,回头我自己找块石头把她的骨头敲断。” “那可不行,秋姑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还是本王亲自动手比较放心。” 夜君辞厚着脸皮走过去问:“捏哪里?是这儿吗?” 江岁宁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夜君辞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哪里是来还债的,他分明是给自己招了一祖宗来。 他故意道:“看来你是舍不得本王,不想离开,既如此这秋姑娘的腿就改日再治吧。” 夜君辞作势就要站起来。 江岁宁捏了捏拳头暗骂这狗男人无耻,她哼了一声走过去指了指秋婵的腿道:“这里。” 夜君辞看了江岁宁一眼,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笑意,然后低着头捏着秋婵的腿骨猛的用力,就听咔嚓一声。 就见躺在床上的秋婵嘴里发出一声痛呼,她拧着眉似是痛极。 夜君辞一脸诧异的问着江岁宁:“你不是给她服了麻沸散吗?她怎么还能感觉到疼?”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她给秋婵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麻沸散做成的丹药,就是寻常的迷药而已,她当然会痛了。 “怎么,王爷这是心疼了,你当这麻沸散是什么大罗仙丹吗?” 她道:“如果不想你的秋姑娘这么痛苦,就抓紧时间把另外一条腿也断了。” 夜君辞不敢耽误,当即又断了秋婵的另外一条腿。 而此时秋婵也从极大的痛苦中醒了过来,她冷汗涔涔,看着面前的夜君辞,虚弱的声音道:“王爷,我好疼啊。” 她想要去握夜君辞的手,结果手刚抬起来,江岁宁就一把将夜君辞给推开了:“好了,这里没有王爷什么事了,你出去吧,别打扰我给秋姑娘医腿。” 夜君辞象征性了安抚了秋婵几句便出了房门。 秋婵满心失落,以前她腿疼的时候夜君辞总会殷殷关切,而今他对她却是越发的敷衍了。 他的眼中,就只看得见江岁宁,哪怕她做了伤害他的事情,他依旧放不下她。 只要江岁宁活着,她就不可能得到夜君辞的心。 秋婵看着正在帮她敷药的江岁宁,恍惚中想起许多的过往,她闭了闭眼睛,内心有挣扎也有痛苦。 最后抵不住这断骨的痛楚,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江岁宁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夜君辞还在门前候着,听到推门声他转身看了过来问道:“如何?” 江岁宁道:“我已经重新帮她把骨头接好,待伤口愈合之后,便能尝试下地走路了,最多半年,最少三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辛苦了。” 夜君辞见她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便道:“你回去休息吧。” 江岁宁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就见管家寻了过来,他行了一礼道:“王爷,安国公府的大公子和世子来看望苏小姐了。” 第34章 麒麟双子 听到两位兄长来看她,江岁宁满脸欢喜的问道:“他们在哪?” 管家回道:“已经请到花厅去喝茶了。” “我这就过去。” 江岁宁连招呼都没打,抛下夜君辞提着药箱就朝着花厅去了。 身后的夜君辞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他捏了捏拳头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他扫了管家一眼,冷冷的声音道:“你是怎么做事的,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放进来,经过本王同意了吗?” 管家吓得一哆嗦,匆忙低着头告罪,却是不知王爷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这安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来看苏小姐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哪里知道夜君辞这是又打翻了醋坛子。 虽说江岁宁如今是国公府认的义女,但在夜君辞看来,义兄妹这样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他安心。 方玉琢他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方鹤羽。 毕竟江岁宁医好了他的腿,谁知道他对他的岁岁有没有非分之想?他的女人,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觊觎! …… “大哥,二哥。” 江岁宁带着满脸的笑意来到了花厅。 “云萝。” 方鹤羽见状匆忙站了起来,如今不需要别人搀扶,他已经能自行走动了,只是还不太稳健。 他上前来迎了几步,因为走的比较急,有些摇摇晃晃。 江岁宁忙扶着他道:“几日不见大哥的腿是越发的见好了,你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她扶着方鹤羽坐下,然后取了肩上的药箱坐在一旁给他把脉,见脉象并无不妥后,她蹲下来检查着方鹤羽的双腿。 夜君辞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只见江岁宁的小手在方鹤羽的腿骨上揉捏着。 而方鹤羽则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夜君辞心中顿时燃起滔天焰火,偏又发作不得,他带着一身煞气大步走了进来。 方玉琢起身拱手行了一礼道:“凌王殿下。” 方鹤羽没有起身,只淡淡的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问着江岁宁:“云萝,你在凌王府还好吗?有没有受委屈?” 江岁宁抬头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大哥放心吧,我如今可是有国公府为我撑腰谁敢欺负我?” 方鹤羽听着她这话,面色却是有些凝重。 他都已经知道了,二弟留下的侍卫传回来的消息说凌王殿下夜宿在云萝的房间。 夜君辞,他怎么敢的? 他握紧双手,满心都是愧疚,终究是他们国公府无能未能护住她,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凌王殿下的那位救命恩人,你医的怎么样了?” 江岁宁道:“她的腿是新伤,因为照顾不当以至于骨头错位了,我已经为她断骨重接,待骨头愈合应该就差不多了。” 方鹤羽挑了挑眉,看向夜君辞不解的问道:“她不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吗,怎么会照顾不当呢? 她的腿不是为了救王爷而伤的吗?难道王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这般不上心?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夜君辞听着方鹤羽的嘲讽,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然而还不等他发作就听江岁宁道:“也不能怪王爷,是那姑娘自己不想站起来。” “哦?” 方鹤羽尾音一挑:“既然是她自己不愿意好起来,那你还医什么?收拾收拾今日就跟我们回府吧。” 江岁宁笑着道:“大哥,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吗。 比起治病我更擅长医心,你放心吧,那姑娘如今愿意配合我治疗,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站起来了。” 方鹤羽自是相信她的,她确实擅长攻心之术,他只是怕她深陷在凌王府受人欺凌。 他默默的叹息一声:“也罢,毕竟你和王爷还有赌约在身,我也相信王爷会信守承诺。” 夜君辞面无表情,对方鹤羽这话中的深意无动于衷,承诺这种东西于他而言最是虚无缥缈,当不得真。 他们竟然还妄想用承诺来约束他? 真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他在心中冷嘲一声,悠闲自在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就见方鹤羽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递给了江岁宁道:“这个给你。” 江岁宁接过翻开看了看,她满目狐疑的问道:“麒麟宴,这是什么?” 方鹤羽回道:“这是京城世家大族每年一次的竞技宴会,之所以称为麒麟宴是因为这宴会的起源。” 江岁宁竖起耳朵一副好奇的模样。 方鹤羽轻咳了一声,继续道:“这是当年太后为了她膝下两位公主挑选驸马而举办的宴会。 当日宴会上的麒麟双子,便是如今的武陵侯和平阳侯,他们一个娶了永福公主,一个娶了乐阳公主。 后来达官显贵纷纷效仿,便在世家大族中兴起了这麒麟宴,京城适婚男女都可参加。 这麒麟宴由京城各大世家贵族负责兴办,今年负责兴办这宴会的是武陵侯府,而负责兴办宴会的主家都会准备丰厚的彩头。” 方玉琢觉得自己的大哥说的太过含蓄,他怕江岁宁听不懂,直言道:“云萝妹妹,母亲说了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这麒麟宴上都是有头有脸有才华的儿郎,你若是有相中的,只管告诉母亲,母亲自会为你谋算。” 江岁宁眼睛一亮,笑着答应:“那我倒是要好好的瞧一瞧。” 话音方落,她就觉得背脊一凉。 紧接着就听砰的一声,却是夜君辞将手中的茶盏掷在了桌上道:“本王离京已久,竟不知京中还有这么有意思的宴会,也想去见识见识。” 他抬头,面具下那双冷厉的眸子扫了过去。 这方家兄弟着实可恶,明知他和江岁宁之间的关系,竟还挑唆岁岁去参加什么麒麟宴挑选夫婿? 这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方玉琢讪讪一笑,委婉的解释道:“王爷想去参加宴会得先拿到帖子才行,这麒麟宴对参宴的男子要求十分的严苛。 就比如我大哥,他因为三年前伤了腿无法走路,即便他是国公府的公子也没有资格参加这麒麟宴。 至于王爷你吗,你如果想参加这麒麟宴,怕是要把面具摘了才可以。” 第35章 他的逆鳞 江岁宁听着这话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方玉琢提什么不好非得提夜君辞的脸,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吗? 这可是他的逆鳞,触之必怒! 毕竟在夜君辞心中,把他变成这副鬼样子的罪魁祸首是她。 “是吗?” 夜君辞的语气明显比方才阴沉了许多,就连房间里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凉飕飕的寒意。 他幽幽的目光扫了江岁宁一眼道:“那本王倒是看看他们敢不敢拦我?” 这慑人的气魄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江岁宁默默的叹了一声,感觉自己之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方鹤羽也察觉出这花厅的气氛不对,便笑着开口缓和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今年举办宴会的是武陵侯府,想来他们会为王爷破例的。” 言下之意是如果夜君辞没有收到帖子,那也是武陵侯府办事不利,跟他们国公府没有关系。 夜君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道:“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送两位公子了。” 说自己有事要处理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赶客。 江岁宁也不敢留这两位兄长了,她道:“大哥,二哥,我送你们出去。” 方鹤羽坐着没动,他道:“云萝,你和二弟先出去等着,我有几句话想和王爷说。” 江岁宁心头一紧,都想给方鹤羽跪下了。 这个节骨眼上夜君辞正在盛怒中,无论他说什么,最后夜君辞肯定会找她算账的。 她也知道方鹤羽是为了她好,只是他不了解她和夜君辞之间的纠葛,难免好心办了坏事。 可是江岁宁又想不到什么理由去阻止,也只能认命了,反正夜君辞对她的态度已经够糟糕了,还能坏到什么地步呢? 待到江岁宁和方玉琢都离开后,方鹤羽才开了口问:“王爷对云萝是真心的吗?” 夜君辞道:“真心与否同方公子你又有什么关系?” 方鹤羽也不生气,他看着夜君辞道:“云萝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发过誓要护她周全。 若她之前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情,我愿意代她向王爷你赔罪,还请你高抬贵手饶过她。 你倘若真的心悦她便应该尊重她,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欺辱她,将她当成玩物肆意践踏。” “呵。” 夜君辞轻笑一声,他斜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懒闲适的托着头打量着方鹤羽道:“方公子既然这么在乎她,不知你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方鹤羽愣了一下问道:“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夜君辞的手指轻敲着椅子道:“你们安国公府是齐王的靠山,如果本王想让你们背弃齐王,转投本王呢?” 方鹤羽心下一惊,似是没想到夜君辞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俊眉一沉。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夜君辞已经嘲讽了起来:“你口口声声想要护她周全,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一旦苏云萝威胁到你们国公府,你们只会毫不犹豫的弃了她,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同本王说这些话?” 方鹤羽握紧拳头,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方家的人,我不可能背弃家族。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拿自己的性命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站了起来,拱手朝着夜君辞行了一礼道:“今日我不是以国公府公子的身份来恳求王爷,只是以方鹤羽的身份,还望王爷三思而行。” 留下这话,他颤颤巍巍的出了花厅。 江岁宁把人送走后,心中不免有些踌躇,她不知道方鹤羽跟夜君辞说了些什么,万一那个男人再发疯怎么办? 她惴惴不安的回到海棠院,果不其然就见夜君辞正在房间里候着。 江岁宁自知躲不掉,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然而奇怪的是夜君辞却十分的平静。 他给江岁宁倒了一杯茶问道:“你知道京城都是怎么传本王的吗?” 江岁宁微微一怔,就听夜君辞道:“他们说本王冷血残暴,面目可怖,嗜杀成性。” 他自嘲一笑,看着江岁宁问:“你似乎对本王的容貌并不感兴趣,你就不想知道本王为何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江岁宁心底咯噔一下,他这是打算和她坦诚相对了吗?也好,这戏她也演累了。 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过问别人的隐私是最起码的尊重。 当然如果王爷愿意告诉我,我很乐意倾听。” 夜君辞垂了垂眸子道:“我的脸是在战场上被火灼伤的,留下了一块很难看的疤。 我自己都觉得很丑,也怕吓着别人所以平日里戴着面具,从不用真面目示人。” 江岁宁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夜君辞会当着她的面摘下自己的面具,然后质问她为什么要放火杀了他? 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隐瞒,继续以夜君辞的身份来和她相处。 她压下心头的酸楚,看着夜君辞道:“在我看来,王爷你脸上的疤是你的功勋,你不应该以此为耻。”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一张可以祛疤的药方,如果王爷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调制,只要坚持使用定会让你恢复如初。” 夜君辞盯着她脖子上留下的疤问道:“你怎么不给自己用?” 这都过去好久了,她脖子上的伤疤丝毫没有变化。 江岁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其实她是故意留着这道疤的,为得就是等误会解开之后,让夜君辞每每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疤都会日夜痛悔。 这是她对他的报复。 而夜君辞也是如此,他手里也有祛疤的良药。 是他自己不愿意用,他要留着这疤日夜提醒自己,究竟是谁把他变成这个鬼样子? 他看着江岁宁,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你想看看本王的样子吗?” “啊?” 江岁宁心下一慌,她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自己表现的紧张:“可以吗?” 夜君辞凑了过去,对着她道:“本王许你摘掉本王的面具!” 江岁宁不确定夜君辞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眼下到了这种地步,她不能慌。 她抬头迎上夜君辞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然后缓缓的把手伸了过去。 第36章 用心去看 江岁宁的手刚触到夜君辞的面具,就被夜君辞一把给握住了,他道:“还是算了吧,我怕吓着你。” 他方才是有那么一丝冲动,想让她摘下自己的面具以三郎的身份面对她。 可是他怕身份一旦揭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加的糟糕。 以夜君辞的身份他尚且不能对她狠得下心来,换做是三郎的话,他估计会输的一败涂地。 夜君辞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你早点休息吧。” 他转身正要离开,谁料江岁宁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他就被面前的女子抱了一个满怀。 鼻尖是她身上带着草药味的幽香。 夜君辞怔了怔,明显有些意外,她竟然主动抱了他? 难不成,她这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他?果然,她对三郎的喜欢都是虚情假意! 简单的一个拥抱,让夜君辞的心情无比的复杂,可偏偏他又舍不得推开她,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安慰你啊。” 江岁宁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干净的眸子里坦坦荡荡道:“王爷在我心中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是保家卫国的盖世英雄。 你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就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 夜君辞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所在乎的也只有眼前这一个罢了,可是在荣华富贵面前,他一点也不重要。 他这一生,都在被人抛弃。 本以为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束光,可她却又将他推入了黑暗的深渊当中。 而他心中的这些苦和痛,无人可以倾诉。 “那你呢?” 夜君辞低头看着她问:“我面前的你是真实的你吗?” 江岁宁微微一笑,将手放在他的心口处道:“看一个人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要用心,我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得要王爷用心看。” 夜君辞微微一愣。 用心看吗? 江岁宁推开他,拿起桌上的请帖道:“王爷想参加麒麟宴,我倒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夜君辞问她:“你有什么办法?”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我和顾世子还算有些交情,只要给他写一封信要一张帖子应该是没有问题。” 夜君辞的脸色一黑,拒绝道:“不必了。。” “真的不必吗?”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拿着手里的帖子道:“那宴会我可就自己去了,没准还能遇到一个不畏惧强权,敢和王爷你抢人的良人呢。” 夜君辞:“……” 他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咬着牙道:“本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和我抢。” 说着,他拉着江岁宁在书桌前坐下,冷声命令道:“不是要写信吗,现在就写。” 江岁宁看着这个善变的男人,没忍住噗嗤一笑,她指了指桌上的砚台道:“你给我研墨。” 夜君辞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忽而意识到自己又中了她的计,不过一个宴会的帖子,他自己想办法也能拿到。 可偏偏江岁宁方才激他,以至于自己乱了分寸。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认命的给她研起了墨。 而这种事情他不是头一次做了,以前在清溪镇的时候,她去坐诊,他就负责给她打杂。 什么研墨、抓药、煎药、劈柴他什么没干过啊。 江岁宁心安理得的在他的伺候下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代凌王殿下向顾言今求一张麒麟宴的帖子。 夜君辞看着她写的信,心中极其的不舒服。 他知道江岁宁比他这个凌王的面子要好使,尤其是想到上次在清风茶楼顾言今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冷着一张脸道:“顾言今这个人对女人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你倒是有本事。 不过,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可不是吓唬你。 他的那位未婚妻不是个好相与的,你最好还是和顾言今保持距离,以免惹祸上身。” 江岁宁道:“这么说的话,我和王爷你也应该保持距离,毕竟我才来府上没几日就生了无妄之灾不是吗?” 夜君辞一噎,拧着眉看她:“你非要和我唱反调是不是?” 江岁宁理直气壮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夜君辞真要被她给气死了,这女人真是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他揉了揉有些疼的头道:“信我会让人送去的,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 江岁宁拽着他的袖子,伸出手去道:“你给我点银子。” 夜君辞盯着她问:“你要银子做什么?” 江岁宁道:“要想治好你的秋姑娘,需要很多药材,府上的药材不够,我要去采买一些,可我身无分文,不问你要问谁要?” 夜君辞也没多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牌子递给了她道:“你需要多少去账房支取就行。” “好嘞。” 江岁宁高兴的接过,只是那笑意中藏着一抹狡黠。 夜君辞未曾留意,拿着信便出了门。 他让月影寻了个侍卫将信送了出去,没过多久,武陵侯府就派人送来了麒麟宴的请帖。 拿着那鎏金的请帖,夜君辞心中是五味陈杂,他有些烦躁的将请帖扔在了一旁。 天色渐黑。 夜君辞有些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笔,一连两日他都是歇在了海棠院,今天要想个什么理由去夜宿呢? 忽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道了一声进,就见府上的账房管事先生走了进来。 他拱手行了一礼道:“王爷,下午的时候苏小姐从账房支取了一笔银子说是王爷你吩咐的,可有此事?” 夜君辞道:“是有此事,怎么了?” “这……” 刘管事有些为难的样子,他道:“苏小姐从账上支取了五千两银子。 王爷这些年一直在军中,府上的日常开销用的都是王爷你的俸禄,这一下子就少了半年的俸禄,这么一大笔账要怎么平啊?” 夜君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她支走了五千两?” 刘管事回道:“苏小姐不是一次性支走了五千两。 她是先选好了东西让掌柜的送上府,然后从账房结的账,前前后后这一下午一共花出去了五千两。”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他自个都吓了一跳,因为花费众多他这才来回禀的王爷。 夜君辞皱了皱眉问道:“她都买了些什么东西,竟然一个下午就花出去了五千两?” 刘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苏小姐采买的都是一些药材,倒是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夜君辞眉心一动,隐隐有些雀跃,这不借口就来了? 第37章 以爱为局 海棠院。 夜君辞刚塌进这院子,就听到东厢房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寻了过去,待走进去一瞧顿时傻了眼。 只见这好端端东厢房,已经变成了药堂,里面摆满了药材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炼药工具。 而江岁宁正在配药,瞥见他进来,她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上道:“王爷你来的正好,帮我把那些药给碾了。” 夜君辞:“……” 这女人指使起他来倒是得心应手,她怕是忘了谁才是这府上的主人了。 他站着没动,问她:“听账房的刘管事说,你一下午就花掉了五千两银子? 这可是本王半年的俸禄,你就算给秋姑娘治腿,也用不了这么多草药吧?” 江岁宁撇了撇嘴道:“王爷这是心疼了?你放心,我保证你这银子花的值,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如果不帮我碾药就请离开,别打扰我。” 夜君辞一噎,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过来,岂能就这么轻易离开,不就是碾药吗,有什么大不了? 他捋起袖子走过去就开始帮她碾起了药。 江岁宁撇了他一眼,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的背影,恍惚中她想起他们在听风小筑的时候,他便是经常帮她碾药。 因为这是体力活,三郎心疼她一个姑娘家太过辛苦,便将这些活都包在了自己的身上。 过往种种,恍如昨日一般,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种地步呢?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随意的问道:“看你倒是有模有样的,莫非王爷之前做过这种事情?” 夜君辞手上的动作一顿,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深了些许,然后继续碾着药道:“在军营中的时候学的。” “原来如此。” 江岁宁道:“方才见王爷碾药的背影,倒是让我想起了三郎,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和他还是很像的。” 夜君辞听着这话心下一动,莫名的有些紧张,生怕江岁宁有所发现。 他转过身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问道:“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他吧?”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王爷你不也把我当替身吗?咱们彼此彼此。” “你……” 夜君辞被她气的不轻,这女人真是牙尖嘴利一点亏都吃不得,他带着满身气势,朝着江岁宁走了过去。 他将人抵在身后的桌子上,凑到她耳边咬着牙道:“你倒是说说本王和他有哪里像?” 江岁宁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他:“除了这脾气和容貌不像,其它的都有那么一点相似,比如……这身材。” 她的芊芊玉手轻轻划过他的胸膛笑着揶揄:“都是这么伟岸。” 夜君辞额头青筋直跳,捉住她那不安分的小手,有些愠怒的喊她的名字:“江岁宁。” 江岁宁噗嗤一笑,伸手将人给推开道:“我就是跟王爷你开个玩笑而已。” “是吗?” 夜君辞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怀中,有些不怀好意的道:“你都没有仔细看过,怎知本王身材伟岸?” 说着作势就要解自己的衣服。 江岁宁见自己玩脱了,她忙闭着眼睛喊道:“你……你别乱来啊。” 夜君辞勾了勾唇,捏了捏她的耳垂,温热的声音洒在她的脸上道:“就这点胆量,也敢和本王较劲?” 江岁宁觉得丢脸,她其实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去撩拨夜君辞,而替身的说法是最合适的。 如果她对他投怀送抱,这个男人定会发疯,以为她喜欢上了旁人。 但倘若是把他当成了三郎去接近,就能避免他们之间的误会加剧,可是夜君辞这是什么操作? 真要让他脱了衣服,自己今晚能躲得掉吗? 这狗男人。 江岁宁在心中把他骂了个遍,她哼了一声道:“王爷就只会欺负我?” “是啊。” 夜君辞蹭着她的耳朵,低低的声音道:“本王每每见了你就想欺负你怎么办?” 江岁宁被他磨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这气息太过于暧昧了让她觉得危险,她道:“王爷,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宁愿死也不愿与人为妾。 你如果想要我的人,我可以给你,但我的心只属于三郎。” 夜君辞听着这话,失去的理智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松开江岁宁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在这一刻有些动摇。 倘若她当真这么爱他,又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又或许是因为愧疚,所以才把心留给他吗? 他敛住心底的思绪问道:“你总是在本王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就不怕本王一怒之下杀了你的心上人吗?” 江岁宁笑着看他:“他如果死了,我就给他陪葬。” 夜君辞浑身一震,眸光骤然深了些许。 他转过身去冷硬的声音道:“知道了,你不必一次次的跟本王强调你有多么爱他,这样倒显得本王不堪。” 他哼了一声,走到桌前继续碾着药。 是她说的,他如果死了就给他陪葬。 他不要她陪葬。 她要他一辈子陪着他。 江岁宁看着夜君辞的背影,心情却是有些沉重,她以爱为局布下了这天罗地网。 希望换来的不是他们之间更为糟糕的结局。 她敛住心神继续配着药,一直忙活到深夜终于做出了一盒药膏,她献宝似得将刚做出的药膏递给了夜君辞道:“喏,给你的。” 夜君辞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问道:“给我的?” “是啊,我答应你要帮你祛除脸上的疤,这是我的独家秘方玉容膏,只要坚持使用,你的脸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前世江岁宁也给夜君辞送过这玉容膏。 只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最后却被夜君辞摔了一个粉碎。 因为在夜君辞看来,她送他药膏是为了弥补她之前放的那把火,所以他不愿意接受。 而夜君辞并不知道,她为了做这玉容膏有多么不容易? 彼时她被困在凌王府中失去自由,那些药材是她变卖了自己的首饰,好不容易才凑齐的。 她为夜君辞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将她的一片心意都践踏了。 重来一次,她才不要再傻傻的默默付出,她就要花夜君辞的银子,使唤他来帮忙。 看他还舍不舍得将这药膏给摔了! 第38章 让我抱抱你 夜君辞看着江岁宁递来的药膏,本不想领她的情,可是他的手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她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晚上,如果他不收她会伤心的吧? “还有这个。” 江岁宁又递给他一只瓷瓶道:“这是归元丹,一颗便值千金,无论受多么重的伤,只要服下一颗便能保住性命,你戴在身上保命用吧。” 夜君辞听到归元丹这三个字,心放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住了一样。 被封存的往事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那是三年前,他刚被岁岁给捡回去的时候,因为受了很重的伤,当时岁岁给他服的便是这归元丹。 但因为这归元丹所用药材极其的珍贵,岁岁为了炼制这丹药,只能亲自上山去采。 等他醒来的时候,岁岁却在他的面前晕了过去。 彼时他才知道,这个姑娘为了救他连续几天都没有合眼,为了采药炼丹她还差点丢了性命。 而她背后更是留下一道很长的伤疤。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夜君辞一直都被仇恨所蒙蔽,心里想的全都是要如何报复她的背叛。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这条命是岁岁救回来的。 他欠她的,太多太多。 想到这些,夜君辞心中因为背叛而生的满腔恨意全都变成了绵延不尽的愧疚。 他看着江岁宁,手臂一伸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江岁宁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了?”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 夜君辞的头埋在她的颈弯里,心中的起伏太过强烈,他一时间难以平复只能靠着这个拥抱来寻求慰藉。 江岁宁任由他抱着,她知道是自己为他精心准备的归元丹,唤醒了夜君辞心底尚存的一丝良知。 然而她并不高兴。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和夜君辞要靠着满心的算计来维持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秋婵是那场大火的真凶,那她的目的无非就是离间她和夜君辞的感情,让他们因爱生恨,彼此误解。 眼下她找不到证据,那就只能逼秋婵自己露出马脚。 只要夜君辞对她的情意不变,她迟早还会再出手的。 不知抱了多久,夜君辞终于平复下了翻腾的心绪。 察觉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他低头一瞧,江岁宁已经靠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想来是累坏了。 夜君辞将人抱了起来,把她送回了房间里,他坐在床檐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目光久久都没有移开。 “岁岁。” 他低低的声音里缱绻温柔,也只有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他才能卸下身上的伪装这般亲近她。 夜君辞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将她捞在怀中闭着眼睛沉沉的睡去。 梦里他回到了听风小筑。 回到了和她在一起简单而又幸福的那段日子。 次日。 江岁宁睁开眼睛看着身旁和他紧紧相拥的男人,内心早已是毫无波澜,果然这个男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和她同床共枕的机会。 “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略带着沙哑的嗓音。 江岁宁看着他问道:“王爷昨夜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宿在此的?” 夜君辞似是还没睡醒,他有些眷恋的抱着江岁宁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发顶道:“本王回京后每夜都会做噩梦,但只要和你同榻而眠就会睡的很香。” 他没有说谎,回京后这段时日他没有一日睡的安稳。 但自从她住到了凌王府,阴差阳错的和她同塌了几次后,他竟然一次噩梦都没有做过。 “王爷,你这是病得治。” 江岁宁可不想惯夜君辞这毛病,一旦他上了瘾,她还能逃吗? 夜君辞低头去看她,蛊惑的声音道:“你不就是我的良药吗?所以本王更加的不能放手。” 他把玩着江岁宁的一缕发丝道:“你倘若当真不愿为妾,本王可以退让一步,许你侧妃之位怎么样?” 听到侧妃两个字,江岁宁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侧妃听上去是比侍妾要好听一些,可终究还是妾。 她坐起来,轻笑了一声道:“我是不是应该感念王爷你的恩德啊?” 夜君辞挑了挑眉,还没等他开口,面前的女人一脚就将他踹下了床榻道:“本姑娘不稀罕。” “江岁宁!” 夜君辞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道:“你竟然敢踹本王。” 江岁宁坐在榻上,有些嚣张的将自己踹他的那只脚伸到了他的胸前道:“就是这只脚踹的,有本事你就砍了吧。” 夜君辞:“……” 他被气笑,伸手握住她行凶的小脚丫故意在她的脚心挠了挠。 “啊。” 江岁宁想要挣开夜君辞的手,却被他钳制住,脚心传来的痒意让她受不住,似怒似娇羞的声音喊道:“夜君辞,你松手。” “真是大胆,都敢直呼本王名讳了。” 夜君辞不轻不重的挠着她的脚心道:“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求求你了。” 这次是江岁宁大意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她软软糯糯的声音求着饶。 这声音落在夜君辞耳中简直要人命,哪里还舍得继续捉弄她。 他松开了她的小脚,俯身撑在榻上低头吻上她的唇,江岁宁一怔下意识的要往后躲。 夜君辞搂着她的腰不容她躲。 鬼知道她方才的叫声有多么让人想入非非,而他实在控制不住,只能先向她讨一个吻。 待到一吻结束,夜君辞低头去看她道:“下次求我,这样更有效果,明白了吗?” 江岁宁咬着唇瞪了一眼,暗骂他无耻,她哼了一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夜君辞眉梢一挑,伸手又要去握她的脚。 江岁宁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将自己的脚藏在了被子里有些警惕的看着他道:“你休想故技重施。” 夜君辞轻笑一声,掀开被子将她的小脚丫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起罗袜帮她穿好:“入秋了,不可贪凉。” 江岁宁看着他的动作,心神一动,眼眶渐渐染上一层薄雾。 她睡觉时总喜欢把罗袜给脱了,无论春夏秋冬,而三郎总是会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帮她把罗袜穿好。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没有苏苏的亡故,他们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第39章 逼她动手 用过早膳后,江岁宁去了秋香阁。 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秋婵的声音,在问伺候她的那个丫鬟:“王爷昨夜来了吗?” 春兰在服侍秋婵用早膳,她毕恭毕敬的回道:“没有。” 听到夜君辞昨夜没来,秋婵莫名的有些恐慌,她不甘心的问道:“你有没有告诉王爷我昨夜发了烧?” 春兰道:“苏小姐昨日已经叮嘱过了,说姑娘你晚上或许会发烧让奴婢仔细照看,她临走之前还特意留了退烧的药。 姑娘服了药后这烧就退了,奴婢便没有惊动王爷。” 秋婵一噎,心中说不出的憋闷,这个叫春兰的丫鬟不知是不是榆木脑袋,丝毫没有阿湘那般贴心。 以往只要她有些小病小疼,阿湘便会告诉夜君辞。 如今阿湘被发卖了出去,不知是生是死,这新换的丫鬟对她虽然恭敬,却不会办事。 真是气死她了。 “你做的很好,这种小事自是不必惊动王爷,但倘若本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你能不能担待得起?” 秋婵有心敲打敲打春兰。 她想留在凌王府身旁就必须有可靠的人帮衬才行,但若人人都像春兰这般,她还怎么在府上立足? “姑娘恕罪。” 春兰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秋姑娘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江岁宁推门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春兰问道:“这个婢女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秋婵忙道:“没有,就是我的腿有些疼说话重了些,把她给吓着了。” 她挣扎着就要去扶地上的春兰起来。 江岁宁忙按住她道:“你的腿才重新接好,不要乱动。” 她对着春兰道:“秋姑娘是个心善的,不会和你计较的,你快起来吧。” “是。” 春兰起身退了下去。 江岁宁拿了个枕头放在秋婵背后让她靠着,然后给她把了把脉道:“这骨头刚接好,是有点疼过几天便会好一些,秋姑娘忍一忍。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吧?” 说着,她有些自责道:“也怪我,昨夜拉着王爷给我帮忙炼药忙活了一晚上,倒是忽略了秋姑娘,你不会生气吧?” 秋婵的小脸一白,夜君辞昨夜又是跟江岁宁在一起?她来府上短短几日,便已经勾得夜君辞连报复都忘了。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夜君辞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救命恩人? “苏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 秋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王爷把你留在府上给我医腿只是说辞罢了。 其实王爷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想必苏小姐和王爷的好事也快近了吧。” “秋姑娘误会了。” 江岁宁笑着解释道:“王爷她就是把我当替身罢了,早日医好的秋姑娘你的腿我才能早日离开王府,所以你可得帮我。” 秋婵问她:“苏小姐不喜欢王爷?” 江岁宁叹息一声道:“他若是肯娶我做王妃,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可惜啊,他一心想让我作妾。 我堂堂相府千金又岂能与人为妾?只是凌王殿下位高权重的,我一个弱女子想要逃离他的掌控何其艰难? 虽然凌王殿下曾许诺,只要我医好你的腿便不会继续纠缠。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只有早早的把自己嫁出去,才能真正摆脱凌王殿下。” 她继续道:“不过好在我身后还有国公府,昨日我大哥送来了麒麟宴的帖子,说只要是我看上的公子,义母便会为我筹谋。” 江岁宁拉着秋婵的手道:“这麒麟宴可是京城的盛会,所有适婚的好儿郎都会参加。 只可惜秋姑娘你没有办法目睹这宴会的风采,不过没有关系,明年待你的腿好了让王爷带你去见识见识。 你若当真不喜欢凌王殿下,也可以在麒麟宴上给自己挑个好夫婿,想必王爷定会风风光光的送你出嫁的。” 秋婵从她的话中倒是听出了不少的信息。 看来江岁宁并没有发现凌王殿下就是她的三郎,甚至还想在麒麟宴上挑选夫婿,以此来摆脱夜君辞的纠缠。 这可真是太好了。 如果江岁宁真的挑了别的男人,就等于背叛了三郎,届时夜君辞自会看清她的真面目。 如果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对江岁宁出手,毕竟曾经她对她也有过恩情。 所以,她一定要将夜君辞就是三郎的事情死死的瞒住,绝对不能让他们旧情复燃。 正想着,就见一个婢女走了进来道:“小姐,王爷派人给你送了好多东西,说是让你赴宴用的,你快回去看看吧。” 江岁宁笑着道:“说是赴宴用的,其实啊就是给我的补偿,之前武陵侯的世子给我送东西来却被王爷给退了回去。 他答应给我补回来,便让府上的下人将库房的东西都送来,哪料这下人会错了意,全都送到了你这儿来。 这不王爷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所以又让人给我补了回来。” 她站了起来道:“秋姑娘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我回去看看。”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桑儿离开了,却没看见秋婵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待人一走她直接扫落了小几上的茶杯。 原来当初那些东西不是夜君辞送给她的,而是下人会错了意,才送到了她这里。 她道无缘无故,夜君辞怎么想着给她送东西了,还以为他是开了窍,原来他心中惦记的就只有江岁宁。 那她算什么? 江岁宁! 江岁宁! 这一刻,秋婵心中对江岁宁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她若不死,夜君辞永远都看不到她。 出了秋香阁,江岁宁对着身后的桑儿道:“你做的很好。” 是她让桑儿看准时机进来通报,说夜君辞给她送东西来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告诉秋婵,上次夜君辞送来秋香阁的东西原本就是要给她的。 当然这话是她胡诌的。 秋婵如今连床都下不了,自然不会去探究真假,而她院子里的人全都被夜君辞给换了。 所以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激怒秋婵,逼她动手,让她露出马脚。 第40章 取悦她 “小姐,王爷是真的给你送了好多东西来,是月侍卫亲自带人送来的,人还没走呢。” 桑儿也很郁闷,她都怀疑凌王殿下是不是知道她们家小姐要做什么,所以特意派人送了东西来。 以免到时候穿帮。 江岁宁有些意外,夜君辞早上走的时候也没说要给她送东西啊? 她这个人一向记仇,上次夜君辞将东西送给了秋婵这件事她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在秋婵心中,这可能是除了救命之恩之外最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方才她才会狠狠的扎她一刀。 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气。 回到海棠院就见院子里摆了好多东西,尤其是那些女子的首饰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月影见她回来,抱拳行了一礼道:“苏小姐,这是王爷让属下送来的。” 江岁宁走过去拿起一支八宝鎏金的朱钗打量着问:“这些首饰做工精致而华美,不像是在京城能买到的。” 就拿她手里这支朱钗来说吧,上面镶嵌的宝石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月影回道:“这些都是宫中御用之物,是王爷特意向陛下讨来的。” 江岁宁将手中的朱钗放了回去道:“王爷怎么舍得把这些好东西送给我了,他不是应该留给秋姑娘的吗?” 月影听着这话心头一惊,不由的想起上次的事情来。 他忙解释道:“苏小姐恕罪,上次是属下误解了王爷的意思误将送给苏小姐的东西,送去了秋香阁。” 江岁宁秀眉一挑,看向月影道:“你说上次那些东西,王爷原本是要送给我的?” “是。” 月影低着头道:“秋姑娘自从住到凌王府,除了日常开销外,王爷并未送过她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明白了,王爷嘴上说要报复苏小姐,结果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哄苏小姐开心。 但是呢,他偏偏嘴又硬,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放不下苏小姐。 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别说是报复了,怕是王爷连自己都得赔进去,最后还有可能落得一身伤。 所以身为侍卫,他有必要守护王爷的幸福。 “我知道了,有劳月侍卫了。” 江岁宁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原本她就是想激怒秋婵所以才编造出那番话,不曾想竟然都是真的,而前世像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发生了多少? 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有时候解释未必有用。 就像她说过很多次,她没有放火没有要置他于死地,可夜君辞却笃定当日在大火中看见的人就是她。 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唯有找到证据,揪出真正的凶手。 江岁宁将夜君辞送来的这些东西都放进了库房,然后去了东厢房,继续捣腾她的那些药。 麒麟宴在即,她也得做好准备。 夜君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他来到海棠院就看见江岁宁在她的小药芦忙碌的身影。 他站在窗前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恍惚中想起当初在听风小筑的时候。 那时候他需要养伤只能在床上躺着,透过窗子便能瞧见她忙碌的身影,每每他都会看的入迷。 偶尔她抬眸冲着他一笑,就像是一缕阳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人生。 他记忆中的岁岁一直都是心地善良,单纯明朗之人,可那个放火之人却是阴险狠辣。 如果那场大火不是岁岁放的,那他当初看见的人又会是谁?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敛住心底泛起的思绪,他走到房中问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江岁宁抬头冲着他俏皮一笑:“保密。” 夜君辞看见她那张小脸脏兮兮的就像是一只小花猫。 他走过去伸手将她脸上的脏污擦掉道:“别的世家贵女这个时候都在练习琴棋书画,可你倒好。 就你这样还敢去参加麒麟宴,也不怕被人耻笑。” 江岁宁撅着嘴满脸不屑的哼了一声问:“王爷觉得世家贵女学习琴棋书画是为了什么?” 夜君辞道:“自然是为了取悦男人,嫁个如意郎君。” “所以啊,我和那些世家贵女不一样,我不需要去取悦男人,而是要让男人来取悦我。” 江岁宁冲着夜君辞挑了挑眉,见他的右手一直放在背后,她好奇的问道:“你身后藏着什么东西呢?” 夜君辞听着她的豪言壮语,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烫手,但藏是藏不住了。 他只得认命的将东西拿出来,递到了江岁宁的面前:“路上遇到一个孩子,吵着要吃糖葫芦。 本王见他可怜就掏了银子,店家多送了一串。” 江岁宁看着夜君辞递来的糖葫芦噗嗤一笑。 她伸手接了过来道:“王爷,专门给我买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至于要给自己找一堆的借口吗?” 夜君辞抿着唇,看着她一口咬掉半颗糖葫芦,然后笑着凑了过来问:“你这算不算是在取悦我呢?” 夜君辞的眼神黯了黯,觉得自己就像是可口的肥肉,乖乖的送进了小狐狸的嘴里。 他咬了咬牙道:“你想得美。” 江岁宁看着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果然浑身上下他就一张嘴最硬。 她将咬了一口的糖葫芦送到了他的嘴边道:“你也尝尝,很甜的。” 夜君辞下意识的咬了一口,抬头就见江岁宁露出浅浅的梨涡冲着他笑着问:“好吃吗?” 他嗯了一声。 江岁宁拿着糖葫芦道:“三郎也会经常给我买糖葫芦,谢谢你!” 夜君辞听她又提起了三郎,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他伸手抹去她唇角的糖渣道:“不是告诉你,不许在本王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吗?” 话音方落,江岁宁突然抱住了他道:“可是看见你总是让我想起他。” “下不为例。” 夜君辞故作倨傲的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将怀中的人推开,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道:“再不吃就要化了。” 江岁宁平复下思绪,她松开夜君辞继续吃着手里的糖葫芦道:“王爷,你要不去看看秋姑娘吧? 我今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她眼下怕是正在伤心着呢。” 夜君辞蹙了蹙眉问:“你说什么了?” 第41章 绝对不能认输 江岁宁一脸愧疚自责的样子道:“我今个去看望秋姑娘,她许是想对我表达谢意,便将王爷你送给她的那些宝贝拿了出来,还说任由我挑。 我就告诉她这些东西王爷原本打算是送给我当补偿的,只是下人办事不利,这才送到了秋香阁。 秋姑娘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都怪我多嘴说错了话,她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王爷你还是去哄哄吧。” 夜君辞:“……” 他拧着眉问:“谁说那些东西是送给你的?” “你的贴身侍卫啊,他都已经跟我说了。” 江岁宁看着夜君辞有些抱怨的问道:“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说你将东西都送给了秋姑娘,我有多伤心?我还以为你又想折辱我呢。” 她吸了吸鼻子,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泛着一层水雾,这隐忍委屈的模样落在夜君辞眼中,让他的心狠狠一揪。 他没想到,原来她竟然这么在乎这件事。 夜君辞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道:“你有顾世子送的宝贝,哪里还瞧得上本王那些东西。” 江岁宁不服气道:“我收顾言今的东西,那也是因为你先把我的东西送给秋姑娘的。” 夜君辞愣了一下,原来她这是在跟他赌气。 是了! 这女人桀骜不逊,想让她乖乖的低个头简直难如登天。 他越是想把她禁锢在身边,她越是挣扎反抗,除非心甘情愿,否则谁也不可能掌控她。 如果把人逼的太紧,只会将她推的更远。 夜君辞之前太过冲动了,只想着不择手段的报复,可如果真把她身上的刺都给拔了,她还是他的岁岁吗? “我对她只有感激之情而已。” 他伸手抱住江岁宁,低低的声音同她解释着。 江岁宁眉梢微微一动,回道:“我和顾言今也只是朋友而已。” 夜君辞轻笑一声,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悦,这时外面传来月影的声音:“王爷,秋香阁那边请你过去一趟。” 江岁宁就知道秋婵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推开夜君辞道:“你快去看看吧,万一秋姑娘想不开,我可是罪责难逃。”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王爷对她只有感激之情,但这不代表她对你就没有意。 你如果不打算娶她做你的王妃,最好跟她说清楚,不要让她心生妄念,以免酿成大错。” “好。” 夜君辞应了一声道:“我晚上再来看你。” 留下这话,他便带着月影离开了海棠院。 来到秋香阁,就见房间里摆着之前送来的那些东西,夜君辞皱了皱眉,他走到床前问道:“觉得怎么样,腿还疼吗?” “多谢王爷关心。” 秋婵神情淡淡,语气也和以前不同,有些冷漠疏离。 夜君辞知道她在生气,只是他没什么耐心来哄她,也不想去哄。 之前在清溪镇的时候,他对秋婵的印象仅限于她悲惨可怜的身世。 后来,她在大火中救了他,并为此伤了腿,他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将她带到了京城,想报答她的恩情。 可是阿湘的事情让他觉得秋婵或许不像她表面看上去这么单纯无辜,甚至可以说她很有心机。 她看似无意间的一句话,便让他怀疑岁岁的身世有假,无论她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 只待她的腿伤恢复,便将人送回清溪镇,让她下半生无虞。 夜君辞问道:“你寻本王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秋婵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曾经她只能远远的仰望着他,如今她终于有机会走到了他的身边,可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法走到他的心里,取代江岁宁的位置。 她不甘心。 江岁宁对他有救命之恩,可她也是舍了自己一双腿救了他,她绝对不能认输。 “秋婵寻王爷过来是想归还这些东西,我今日才知这些东西原本是要送给苏小姐的。 既然是苏小姐的东西,理应还给她才是,否则我这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秋婵垂着眸子,一副明事理、不贪心的高洁模样,其实就是想借机听听夜君辞的解释。 她以为夜君辞会顾及她的脸面,即便真的是送错了,也不会承认。 哪料夜君辞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承认了:“也好,的确是下人疏忽造成了误会。 你既然心中过意不去,那本王就让人把东西都拿走。 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待你的腿伤恢复,本王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安顿好你的余生。” 夜君辞说着便唤了人进来将房间里的东西都拿走,这干脆利落的态度却是打了秋婵一个措手不及。 她眼睁睁看着下人将东西都拿走了,心疼的像是在滴血。 很快东西就被搬空了。 夜君辞也不打算逗留,他道:“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告诉下人,本王得空再来看你。” 秋婵见状有些着急的唤了一声:“王爷。” 夜君辞回过头来问道:“你还有事吗?” 秋婵咬着唇问道:“王爷可是原谅江姐姐了?”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难道王爷是忘了是谁放了一把火想要烧死你,我的腿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秋婵双眼含泪道:“我只是为王爷你觉得不值得,她这般对你,你却依旧放不下她,难道你就不怕她会伤害你第二次吗?” “够了。” 夜君辞怒斥一声,盯着她道:“所以,这就是你陷害她的理由吗? 阿湘虽然承认散播谣言一事不是你指使的,但嫁祸给苏小姐,难道不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秋婵瞳孔猛地一缩,眼神透着一丝惊惧。 夜君辞道:“本王念及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才没追究但这不代表本王是个傻子。 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你还太嫩。 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别在痴心妄想,即便没有江岁宁,本王也不会喜欢其它女人,你听明白了吗?” 第42章 你的脸呢? 秋婵心下一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夜君辞,冷血的不近人情,带着满身的怒意。 仿佛如果没有救命之恩的庇护,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一样。 此时此刻她才惊醒,眼前这人同她过去所认识的那个夜君辞,一点都不一样。 而她也从未了解过他。 秋婵被吓到,她缩了缩脖子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我……我知道了。” 夜君辞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然而他的心情却是因为秋婵的一番话被搅得糟糕透了。 他笃定是江岁宁放了那把火想要烧死他,不止是因为自己亲眼所见,醒来后他也曾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秋婵的话,却是将他的怀疑统统都打碎了。 她醒来后,看见他的第一眼便问:“江姐姐为什么要放火?你是不是和她吵架了?” 原来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目睹江岁宁放火的不止他一个,还有秋婵。 刚开始的时候秋婵还屡次为江岁宁开脱,如今就连她也相信放火之人就是江岁宁。 然而他却已经开始动摇了,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 转眼到了麒麟宴的日子。 一大早,江岁宁就起来梳妆打扮。 因为不想成为被人关注的焦点,她便选了比较低调的衣服首饰,既能彰显她的身份又不被人看轻了去。 收拾妥当后,她出了门。 江岁宁之前收到传信说国公府会派马车来接她。 然而她在门前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国公府的马车,反倒是夜君辞下了早朝回来了。 他掀开帘子打量着江岁宁,然后道了一声:“上来。” “不用了,大哥说会派人来接我。” 江岁宁探着头朝着大街上看了看,就听夜君辞道:“国公府的马车坏在了半道上,怕是赶不过来了。” 闻言,江岁宁的秀眉拧了拧。 今日这么重要的宴会马车竟然还能坏在半道上,莫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吧? 江岁宁瞥了夜君辞一眼,见他一脸坦坦荡荡,倒不像是心里有鬼的样子,她不再多想,提着裙摆上了他的马车。 刚坐下就听夜君辞问道:“不是送了你很多衣服首饰,怎么打扮的如此简单,倒像是本王苛待了你一样。” 江岁宁扬了扬眉:“本姑娘天生丽质,不需要锦衣华服依旧能惊艳全场。” 夜君辞抿着唇,一脸无语的盯着江岁宁看了又看问道:“你的脸呢?” 江岁宁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不在这儿吗?” 夜君辞被他逗笑,他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叮嘱道:“不许在宴会上招蜂引蝶,听到了吗?” “凭什么啊?” 江岁宁不服气,她道:“你又不打算娶我,我总得给自己找个出路吧,不然我去参加这麒麟宴做什么,不就是为自己挑个好夫婿吗?” 一句话果然激怒了夜君辞,面具下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他掐着江岁宁的腰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将人禁锢在怀中道:“你再说一遍。” 这语气透着十足的压迫和危险。 江岁宁撅着嘴瞪他:“你又欺负我。” 夜君辞咬了咬牙低头去看她,那双眸子深邃而幽冷,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你觉得会有人敢娶你吗?” 江岁宁笑了笑,她道:“在王爷看来女子的名节至关重要,我在你府上住了多日,只怕早已名誉尽毁。 但我相信总有人会不在乎我的过往,愿意一心一意待我,不畏惧强权,视我如珠似宝,而我要寻的便是这样的夫婿。” 夜君辞听着她的话,莫名的有些心慌,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只怕会是他的劲敌。 他握了握双手,妥协的话差点说出口。 “江岁宁。” 夜君辞眸色一深,他一口咬上江岁宁的耳垂,低沉的声音道:“不要逼我。” 如果她敢逃离他的身边,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江岁宁闭了闭眼睛,她攀上夜君辞的脖子不服输的在他的颈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疼的夜君辞嘶了一声。 他眉头皱了一下,却见江岁宁已经松了口,她趴在他的肩上脸颊上挂着一颗泪珠。 夜君辞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他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那也是你惯的。” 江岁宁哼了一声。 夜君辞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将人抱紧,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直到马车停在武陵侯门前。 江岁宁和夜君辞一起下了马车。 侯府门前十分的热闹,有很多人正在等候查验帖子入府,看见江岁宁和夜君辞一同出现,众人的视线纷纷落了过来。 江岁宁丝毫不惧他们审视的目光,她昂首挺胸笑着唤了一声:“义兄,我们走吧。” 夜君辞眼皮一抽,十分配合的跟了上去。 入了府后,便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给夜君辞见了礼,然后邀请他们进去。 走在去往花园的路上,江岁宁好奇的问道:“方才那夫人是谁?” 夜君辞道:“那是武陵侯的继室孙氏,永福公主因为难产而死,孙氏是武陵侯后来又娶的夫人。” 江岁宁竟不知武陵侯府的当家主母竟然是继室,而顾言今也从未跟她说过。 正想着,就听夜君辞叮嘱道:“顾言今同他父亲的关系不是很好,这其中也有孙氏的原因,总之这侯府的水深的很,你最好别掺和进去。” “哦。” 江岁宁乖乖的应了一声,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姐。” 江岁宁回头看去就见苏清梦笑着走了过来。 她屈膝给夜君辞见了一礼,然后拉着江岁宁的手亲昵的道:“真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姐姐了,上次国公府的宴会,我都没来得及给姐姐道喜呢。” 江岁宁不动声色的给她把了把脉,笑着道:“看来妹妹的病是大好了,竟然都能出来赴宴了。” 苏清梦的俏脸一僵,因为平王殿下被赐了婚,而她身怀有孕的事情也被国公府知道了。 所以她腹中的孩子留不得,只能打掉。 养好身子,母亲便迫不及待让她来参加麒麟宴,就是想在今日这宴会上寻个如意郎君。 可是她又怎么甘心呢? 第43章 被人当众羞辱 当今陛下膝下就只有四子,除了最小的小皇子未曾成年外,其余三个皇子皆已成年。 凌王殿下虽然是先皇后之子,但因其自小离京身后又没有强大的外戚支持,加上他面目丑陋。 储君之位,他是最没有胜算的。 剩下的两位皇子,齐王和平王可谓是平分秋色。 齐王早在一年前便已经成了亲,他的王妃是大理寺寺丞的女儿,参加选秀之时被陛下看中,赐给了齐王为妃。 相比于齐王,苏清梦更看好的是平王,因为平王身后不仅有武陵侯府还有平阳侯府这门姻亲。 在夺嫡之争中,平王要比齐王更胜一筹。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平王竟然会被赐了婚,而这平王妃人选还是个籍籍无名的五品护军参领的女儿。 想到自己的平王妃之位以及腹中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苏清梦如何能够甘心? 她今日来参加这麒麟宴就是想见见这被赐婚给平王的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这都是托了姐姐的福,我才能大好。” 苏清梦拉着江岁宁的手道:“爹娘都很挂念姐姐,他们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我们去那边聊吧。”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 江岁宁点了点头,对着夜君辞道:“义兄,我和妹妹许久未见和她说会体己话,你先过去吧。” 夜君辞略一颔首叮嘱道:“你自己当心。” 留下这话,他就转身走了。 见夜君辞走远,苏清梦当即就变了脸色。 她有些粗鲁的拽着江岁宁来到凉亭上,然后甩开她的手冷声道:“苏云萝,你真是好本事啊。” 江岁宁故作不解的问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你少在我面前装。” 苏清梦怒目瞪着江岁宁道:“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退什么婚,我又怎会失去我的孩子? 可你倒好,踩着我的鲜血一跃成了国公府的义女,得到了国公府的庇护。 可是那又怎样,如今你还不是沦为了凌王殿下的玩物,你以为叫他一声义兄便能让自己清清白白了吗?” 江岁宁噗嗤一笑:“那也总比妹妹你要清白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人珠胎暗结,也好意思来说我?” 她语气陡然凌厉了些许,强大的气场直逼苏清梦而去:“难道是我逼着你与人私通,逼你怀上孽种的吗? 当日如果不是我安抚住了国公夫人,你如今早就已经臭名昭著了,你不懂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来怪我,也不怕遭了报应。” “你……” 苏清梦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印象中她这个姐姐一向怯弱可欺,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想必这才是她原来的本性吧。 她手指着江岁宁气急败坏道:“苏云萝,别忘了你的身份。” 江岁宁挑了挑眉笑着道:“妹妹这么生气,是因为父亲如今对我刮目相看吧? 毕竟我身后不仅有国公府这座靠山,就连顾世子都同我有几分交情,而凌王殿下更是非我不娶。 至于妹妹你吗?不过就是一颗没有用的棋子而已,身为相府千金你应该很清楚,如果自己失去了价值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你与其在这里同我耍威风,不如好好琢磨琢磨要怎么找个冤大头,早早的把自己嫁出去吧。” 她翻了个白眼,昂首挺胸的迈步下了凉亭。 苏清梦被她气的简直要抓狂,她一脚踢上一旁的凉亭柱子嘴里骂道:“该死的贱人!” 然而这一脚不仅踢的她脚疼,就连小腹也有些不适,因为月份大了她腹中的胎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落下来。 她躺在床上疼了一天一夜,血不知道流了多少,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去。 小产后她更是连床都下不得,大夫说如果不好好养着,只怕以后再难有孕。 而平王除了一句空口承诺外,便失去了音信,他说要避嫌,说他们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让她等! 可苏清梦很清楚,她等不到的。 诚如江岁宁说的那般,如今的她在父亲眼中已然是颗废棋,早晚有一天她的地位会被江岁宁所取代。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母亲,谋一条生路! …… 江岁宁下了凉亭便来到了花园,放眼望去偌大的花园里人声鼎沸,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好不热闹。 而她没有相熟之人,便想寻个偏僻的地方打发时间。 人群中有人看见江岁宁,不知是谁满脸不屑的讥讽道:“她怎么也好意思来参加麒麟宴?” “她可是相府千金,国公府的义女,为何来不得?” 有人为江岁宁抱不平,便出口反驳了起来。 那讥讽江岁宁的女子呸了一声道:“什么相府千金,国公府义女,不过就是凌王殿下圈养的玩物罢了。” 说着,她拿着帕子掩着唇笑了起来道:“谁家的清白姑娘没有出阁便住在外男的府上,说是帮人治病,要我看都是用来哄人的借口罢了。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听说凌王殿下可是夜夜宿在她的房间和她颠鸾倒凤呢。 然而王爷却连个名分都不愿给,她这不是玩物是什么? 如她这般脏了身子,清誉已毁竟还有脸来参加麒麟宴,真是不知羞耻。” 江岁宁离的不远,那人的话一字不漏的都传到了她的耳中。 恍惚中她想到了前世国公府的那场宴会上,她也是这般如同被人扒光了衣服,被当众羞辱。 重来一世,她依旧还是躲不掉这泼在身上的脏水。 但她绝不会再忍!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捏了捏拳头正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就听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你再说一遍!” 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就见夜君辞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而他带着满身的煞气,盯着方才诽谤江岁宁的那位贵女。 她名叫赵芸,父亲是工部郎中,而她有个兄长正在同姚静茹议亲。 虽然她父亲的官职远在姚静茹父亲之上,但因为姚家攀上了齐王,身份水涨船高。 连带着姚静茹这个小小寺丞的女儿都成了人人攀附的对象。 而姚静茹私下里同陈婉儿交好,陈婉儿又与江岁宁结了梁子,所以赵芸才会这般针对江岁宁,败坏她的名声。 为得就是想讨好姚静茹和陈婉儿。 “凌……凌王殿下。” 赵芸吓得脸色一变,她忙低着头屈膝见礼,心中却是害怕极了。 夜君辞走了过来,一字一句都透着冷厉的威严气势:“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王爷恕罪。” 赵芸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是臣女口不择言,冒犯了苏小姐。” 她方才就是逞口舌之快,没想到这么倒霉竟然被凌王殿下撞见了。 她便是再傻也瞧出来了,凌王殿下这是在为苏云萝出头。 “好一个口不择言。” 夜君辞盯着赵芸,眼中的杀气腾冲:“身为贵女却如同长舌妇一般,搬弄是非,毁人名誉,本王瞧着你这舌头也不必要了。” 赵芸吓坏了,她砰砰磕着头求饶道:“王爷饶命啊,臣女再也不敢了。” 夜君辞却是无动于衷,他冷声道:“月影,给本王拔了她的舌头。” 月影上前来,正要动手,却听江岁宁唤了一声:“义兄。” 她走过来,握住了夜君辞的胳膊道:“义兄息怒,这位小姐既然已经知错了,小惩大诫便好。 今日麒麟宴也不好见血毁了人家的宴会是不是?” 夜君辞哼了一声:“你倒是心善,她这般诋毁你,你竟然还帮她求情。” 江岁宁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管得了别人说些什么吗? 拔了她的舌头,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你拔得完吗?” 她松开手,看向跪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的赵芸道:“这位小姐,你方才说凌王殿下夜夜宿在我的房间和我颠鸾倒凤,这话是从哪听来了? 你若是想保住自己的舌头,便如实说来!” 第44章 自证清白 赵芸闻言,满含惊惧的眸子闪了闪,她低着头颤声道:“是……是我胡乱编排的,不是从别处听来的。” “哦?” 江岁宁挑了挑眉,语气骤然一变:“义兄,既然她不肯说实话,那便拔了她的舌头吧。” “不要,我说。” 赵芸吓得尖叫一声,哭得梨花带雨道:“是……是姚静茹跟我说的。” 江岁宁皱了皱眉道:“我同姚小姐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散播这样的谣言来诽谤我? 你是觉得姚家和国公府有些交情,所以胡乱推个人出来顶罪吧?” “我没有。” 赵芸急于证明自己,她道:“姚静茹是听陈婉儿说的,她又将此事告诉了我。 我真的没有撒谎,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姚静茹来对峙。” 人群中有人猜测道:“当日宴会上,陈婉儿就曾伤了苏小姐,还被迫当众给苏小姐赔礼道歉。 想来她是嫉恨苏小姐一跃成了国公府的义女,压了她一头,所以心怀怨愤,想要报复啊。” “对啊,谁人不知这陈婉儿和姚静茹交好,国公府的认亲宴上,姚静茹就曾言语刁难苏小姐。 听说这姚静茹正在同赵家公子议亲,这赵小姐八成是想讨好姚静茹,所以才会针对苏小姐想毁人清誉,可真是不要脸。” “就是,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岂容随意污蔑。” 人群中围观的都是一些贵女,她们比谁都要清楚名节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清誉一旦被毁,这辈子也就毁了。 江岁宁很是感激的看了她们一眼,然后对着夜君辞道:“义兄,还是算了吧。 幽幽众口,堵是堵不住的,左右不过就是被人泼了一身脏水而已,我又不会掉块肉。” 夜君辞听她这么说,顿时怒火中烧,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他的岁岁怎么可以这么委曲求全? 他寒着一张脸,对着月影道:“去把姚静茹和陈婉儿给本王带过来。” 月影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不多时,姚静茹和陈婉儿就被带了过来。 看见这里围了这么多人,她们二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赵芸跪在地上,而江岁宁也在。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两人惴惴不安的走过来给夜君辞见了礼,就听他质问道:“是你们编排本王的义妹,说她是本王圈养的玩物,是吗?” 陈婉儿和姚静茹的脸色双双一变,两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开口喊冤。 “王爷,苏小姐如今是国公府的义女,按理来说我应该叫她一声表姐,我怎么可能会恶意中伤她呢?” 陈婉儿企图拿江岁宁是国公府义女的身份,来为自己洗脱嫌疑。 而一旁的姚静茹更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我和苏小姐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害她啊?” 她将矛头指向了赵芸,怒声斥道:“你自己看不惯苏小姐的为人,造谣生事,为何要拉我们下水?” 夜君辞撇了她一眼道:“本王何时说过,是她供出的你们二人?” 姚静茹心下一慌,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指道:“是,是我们在来的路上听到的。” 月影道:“她在撒谎,属下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路人更没有人向她们透露。”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死到临头还在狡辩,给本王掌嘴。” 月影走上前去,扬手就是两个响亮的巴掌。 他是男人孔武有力,两个巴掌就打的姚静茹唇角血流不止,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她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夜君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本王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便不是打你两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姚静茹捂着自己的脸,吓得瑟瑟发抖道:“我……我是听陈婉儿说的。” 陈婉儿见姚静茹供出了自己,一时慌了神,而她情急之下将实情全都抖了出来。 “我不是在造谣,这就是事实,是我亲耳听二表兄对大表兄说的,凌王殿下就是夜夜私会苏云萝。” 她手指着江岁宁,厉声道:“她早就已非清白之身。” 一句话顿时激起千层波澜,周围众人更是哗然一片。 夜君辞听陈婉儿这么说,便知是方玉琢留在江岁宁身边的丫鬟和侍卫将消息透漏给了国公府。 不巧的是这件事又被陈婉儿给听了去,而她和岁岁早有仇怨,这才联和姚静茹和赵芸恶意中伤岁岁。 他们真是该死! 夜君辞盛怒之下,一脚踹向陈婉儿,直接将她踹的口吐鲜血。 江岁宁见他动了怒,忙伸手去拦,毕竟是国公府的表小姐,万一真死在了夜君辞的手里,她也难辞其咎。 她对着众人道:“我一向坚信清者自清,所以不屑去证明什么,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江岁宁看向陈婉儿,那目光深沉如炬,透着一种骇人的气势,她道:“你怨恨我可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国公府拉出来为你脱罪。 你说我和凌王殿下有首尾,早已非清白之身,那我便让你瞧瞧我的清白还在不在?” 说着,她撩起自己的右手衣袖,露出手腕上那颗鲜红的守宫砂。 陈婉儿看见她的守宫砂,惊得不可置信,她摇着头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亲耳听到夜君辞夜夜私会苏云萝,她苏云萝怎么可能还是清白之身? 江岁宁将袖子放了下来,对着众人道:“我大哥和二哥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他们自然不可能在背后诋毁我,更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所有的一切都是陈婉儿的胡乱编造,和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大家不要随意揣测。” 夜君辞有些不悦的扫了江岁宁一眼,这个时候她还不忘为国公府证明清白,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国公府的人了? 他寒着一张脸道:“这三人散播流言蜚语,恶意中伤本王和苏小姐,污蔑本王行为不检,有损本王清誉,每人掌嘴二十,丢出府去。” 夜君辞冷冷的眸子环视了周围众人一眼道:“苏小姐是本王请到府上的贵客,也是本王的义妹。 如若有人再敢恶意中伤她,一律拔了舌头,都听到了吗?” 第45章 罪魁祸首 众人诚惶诚恐的低着头齐声应是。 江岁宁倒是有些意外,为了替她出头夜君辞竟然当众承认了她这个义妹,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只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月影依着夜君辞的吩咐,处置这散播谣言的三位贵女,只听花园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江岁宁不想再生事端,便独自一人走开了。 夜君辞见状匆忙跟了上去,待来到没有人的地方,他一把握住了江岁宁的胳膊道:“你没事吧?” 江岁宁挣开他的手道:“我能有什么事? 这里人多眼杂的,义兄还是不要跟我拉拉扯扯,以免又被人说三道四,到时候我还得去自证清白。” 夜君辞知道她受了委屈心中有气,他道:“要怪只能怪你身边的那两个下人,回头就将他们二人打发了。” 江岁宁被他气笑,她看着夜君辞道:“王爷是觉得让我陷入这种困境的是我身边的下人,是我大哥和二哥,是陈婉儿吗?” 夜君辞抿着唇,没有回答,就听江岁宁指责道:“难道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你吗? 若你堂堂正正,端方守礼,不执意将我困在凌王府,旁人又怎么会拿清誉来攻击我? 你以为你今日为我出头,我就会感激你吗?可你别忘了,我所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因你而起,这本就是你欠我的!” 夜君辞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之举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看着江岁宁,唇角动了动,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云萝。” 顾言今寻了过来,他扫了夜君辞一眼,然后走到江岁宁面前道:“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吧?” 江岁宁笑了笑:“没事,她们不是已经被处置了吗,想必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乱嚼舌根了。” 顾言今方才同一众狐朋狗友在叙旧,听到消息后便立即赶了过来,只看见陈婉儿、姚静茹以及赵芸三人被打的面目全非,拖出了府去。 能当着众人的面惩治这三位贵女,夜君辞还算有些担当,只不过诚如江岁宁所言那般。 夜君辞才是罪魁祸首。 他心下实在是觉得奇怪,不知道夜君辞对江岁宁究竟是什么心思?说他爱慕人家吧,却又三番五次的做出羞辱之事。 若说无意,偏偏又表现的十分在乎。 顾言今实在是猜不透,他对着江岁宁道:“几只臭虫而已,不必在意,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江岁宁听他将那三位贵女比作臭虫,实在是好笑,她问:“什么东西。” “你见了就知道了。” 顾言今直接无视夜君辞,把江岁宁给带走了。 夜君辞黑着一张脸看着江岁宁头也不回的跟着顾言今走了,他气得有些抓狂,可又怕自己跟上去会惹岁岁不高兴。 他深吸了一口气,吩咐着身后的人:“月影,你悄悄的跟上看看。” 月影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跟了过去。 顾言今将江岁宁带到了他的院子,这时一个嬷嬷迎了上来,见世子带了一位姑娘过来,她愣了一下。 待她瞧清楚那姑娘的相貌,却是不由的一惊。 “荣姑,去把我最喜欢的茶叶拿出来,给苏小姐尝尝。” 顾言今没瞧见荣姑的异样,他把江岁宁请到了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道:“我这里没有人敢打扰,你安心的待在这儿喝口茶。” 江岁宁领了他的好意,只怕很快整个宴会上的人都知道夜君辞为了她惩罚了陈婉儿等人。 而她不可避免的又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如她这般名声不太好的贵女,想来也没有人愿意结交。 顾言今是怕她被人孤立,所以才把她带到这里。 不多时,荣姑端了茶来,她余光不由自主的打量着江岁宁笑着道:“想必这位就是相府的苏大小姐吧?” 江岁宁抬头看向她。 一旁的顾言今为她介绍道:“这是荣姑,我母亲去世后是荣姑把我给带大的,她就如同我生母一般。” “世子言重了。” 荣姑笑着将茶奉给了江岁宁道:“老奴还是头一次见世子带姑娘家来他的院子呢,便是同昌郡主都没这个待遇。” 顾言今蹙了蹙眉,有些不悦道:“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晦气!” 荣姑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世子小时候明明很喜欢同昌郡主的,可自打同昌郡主为母守丧回来,世子就不待见这个未婚妻了。” 顾言今道:“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怎能作数?” 江岁宁笑着打趣道:“世子未免也太善变了吧?今日宴会她没有来吗?” 顾言今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的“善变”才好。 他道:“每年的九月,太后都要到镇国寺祈福,一住就是一个月,她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提到九月,江岁宁忽而想起了什么。 二十年前的九月,正是薛家军大败的日子,虽然薛家军最后被平反,但数万英灵枉死战场。 九月本应该是国殇。 然而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江岁宁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三郎跟她讲过那段历史,然而当她提出要祭奠薛家军的亡魂时,却被他给拒绝了。 他说薛家的冤案并没有洗清,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要祭奠薛家军就应该踏破北离。 这是夜君辞毕生所求,他投身军营,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踏破北离,让真正的凶手伏诛。 但为了她,他曾放弃过自己的夙愿。 这是前世夜君辞亲口跟她说的,也是他之所以这么恨她的原因 因为在夜君辞看来,他抛弃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换来的却是她无情的背叛。 想起往事,江岁宁的心情有些沉重,她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掩饰着内心泛起的波澜。 就见顾言今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她道:“这个给你。” 江岁宁放下茶杯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满是狐疑的打开。 待看完这纸张上的内容后,她满脸诧异的抬头看着顾言今道:“这是?” 第46章 齐王妃 江岁宁颇为意外,因为顾言今给她的是有关锦云缎的详细记录。 包括苏州织造局在三月上贡了多少匹布料,各府恩赐所得了多少,甚至就连宫中的贵人都有记载。 顾言今笑着道:“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了你一块帕子你便不哭了,还问我这帕子是哪来的? 起初,我以为你们姑娘家都喜欢漂亮的衣服才会有此一问,可是后来你总是有意无意的询问我有关这锦云缎的事情。 我猜想你可能在查什么事情,且和这锦云缎有关,便去了内务府一趟将这锦云缎的去向都给你罗列了出来,希望会对你有帮助。” 江岁宁心中感慨不已。 人人都道顾言今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可是她分明什么都没说,他便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出她的意图。 此人可谓是大智若愚。 “谢谢。” 江岁宁坦诚道:“我接近你确实是想跟你打听这锦云缎。” “我知道。” 顾言今扬了扬眉,丝毫都不在意,他问:“那这些东西能帮到你吗?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直言便是。” 江岁宁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言今耸了耸肩:“我说了,见了你我就觉得亲切,没有原因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 江岁宁很喜欢顾言今的这份坦率真诚,他知道她在查锦云缎却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查? 与人相处进退有度,丝毫不会觉得被冒犯。 她道:“我却有一件事想要请教,这些得了锦云缎的世家大族,会将这布料如何处置?” 顾言今道:“御赐之物自是极其珍贵,各府所得数量不多,多用来做衣服以此彰显身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能得到的。” 江岁宁听他这么说,心下便有了思量。 也就是说宫外的世家大族得到御赐锦云缎,只有府上身份贵重之人才能穿在身上。 旁人自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可是当日在清溪镇谋害苏苏的那个凶手,却穿着如此贵重的衣服,看那人的手段,应该是杀手侍卫之类的。 毕竟行凶这种事情,不可能是主谋亲自动手。 她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他们会将这么贵重的布料赏赐给下人吗?” “这怎么可能?” 顾言今道:“哪个不要命的敢将御赐之物赏赐给下人?” 江岁宁听他这么说,便否决了宫外的这些世家大族行凶的可能,剩下的便是宫里的后妃以及太后了。 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的那枚玉佩同皇宫有什么关系? “世子。” 这时一个年轻的侍卫走了过来,抱拳行了一礼道:“齐王妃在外面想要求见苏小姐。” 江岁宁愣了一下,这齐王妃不就是姚静茹的姐姐吗?难不成是给自己的妹妹撑腰来了? 顾言今也怕齐王妃是来者不善,他问:“要不要我帮你打发了?” “不用。” 江岁宁站了起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多谢世子的招待,我出去会会这位齐王妃。” 顾言今点了点头,今日宴会上往来都是贵客,相信齐王妃也不会蠢到去找江岁宁的麻烦。 江岁宁出了院子,就见外面站着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那女子弱柳扶风,脸色瞧着不太好看。 而她身上并没有姚静茹的那种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姿态,反倒是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她走过去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齐王妃。” “苏小姐不必客气。” 姚静宜伸手扶起江岁宁,温温柔柔的声音问:“我能请苏小姐借一步说话吗?” 江岁宁没有拒绝。 姚静宜将她带到了一处僻静的临水凉亭中,然后遣退了伺候的丫鬟,两人在石桌前坐下。 江岁宁问道:“王妃可是为了你妹妹的事情而来?” 提到自己的妹妹,姚静宜秀眉微微一簇神情中透着疲惫的模样,她道:“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江岁宁有些意外:“王妃不记恨我吗?” 姚静宜反应过来,她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寻你麻烦的吧?” 她笑着解释:“她虽然是我的妹妹,但我也并非是非不分,再者……她这性子也确实该好好的磨一磨了。” 今日他们姚家,甚至齐王府都可谓是丢尽了颜面,说不糟心那是假的,只是她也无能为力。 江岁宁看着姚静宜道:“王妃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以为姚静茹的姐姐定然也是和她一样,性格张扬跋扈目中无人,没想到竟是这般知书达理,温柔可人。 齐王能娶到这样的王妃,也是他的福气。 姚静宜笑着道:“你倒是和我想的一般模样,在我看来你绝非寻常女子。 就凭你当日拒了国公府的婚事,又能成为国公府的义女,就非寻常人能比。 只是上次国公府为苏小姐举办的宴会,我因为身体抱恙未能参加。 后来听说你又去了凌王府行医,我这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见见你,今个总算是见到了。” 江岁宁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问:“王妃想见我,是想求医吗?” 姚静宜有些意外:“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岁宁回道:“我瞧着王妃脸色不太好,如果王妃不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撑腰,那便是想找我求医。 国公府是齐王殿下的母族,想必王妃也是慎重考虑过之后,才会借着麒麟宴的机会来见我的。” 姚静宜佩服不已,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还没见到苏家大小姐,她妹妹就先惹出了事端把人给得罪了。 她生怕江岁宁会因为妹妹的缘故而对她心生误会,所以努力在她面前搏个好感。 姚静宜有些惭愧的低着头道:“我妹妹做出那般混账事,我本来是没有脸来求你的。 只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见你。” 江岁宁客气道:“王妃言重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直说便是,我定当竭尽全力为你分忧。” 姚静宜咬着唇,有些紧张的握着双手道:“我……我嫁给齐王也有一年了,但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我私下里也找过大夫,吃了不少的药但就是怀不上,苏小姐能不能给我瞧瞧?” 第47章 避子汤药 “好,我先给你把把脉。” 江岁宁能够理解姚静宜的心情,身为齐王妃却一直没有所出,难免会被人非议。 想来她心中定是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姚静宜见她答应,忙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石桌上,然后道了一句:“有劳了。” 江岁宁搭上她的手腕。 然而,当她探到姚静宜的脉象时,面色忽而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以为姚静宜就是压力太大才会迟迟怀不上孩子,但从脉象来看,绝对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怎么样?可是有什么问题?” 姚静宜有些紧张的看着江岁宁的脸色。 江岁宁换了一只手又给她把了一遍,然后才将手收了回来,她问道:“你平常服用的都是一些什么药?” 姚静宜忙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递给了江岁宁道:“这是大夫给我开的药方。 我一直都是按照这个方子服用的,已经吃了大半年,却没什么效果。” 江岁宁看着姚静宜带来的药方,从药方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给姚静宜把脉的时候却发现她是服用了大量避子的药物,以至于伤了身子。 她问:“这给你煎药,送药的都是可信之人吗?” 姚静宜听她这么问,心中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唇色发白有些轻颤着问道:“苏小姐,我这药可是被人动了手脚?” 江岁宁拧着眉道:“药方是没有问题,若想知道是不是药里被人动了手脚,需要拿到药渣来分辨。 但我从王妃你的脉象上发现,你却是长期服用避子的药物,这才怀不上孩子的。” 听到自己长期服用避子的药物,姚静宜惊得瞪大眼睛,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只是那神情呆滞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问:“那我还能有孕吗?” 江岁宁瞧着姚静宜这反应有些奇怪,她像是已经知道了是何人将她的药换成了避子汤药一样。 她敛住思绪,宽慰着她:“好在发现的还不算太晚,只要好好调养还是有机会的,你还这么年轻。 眼下最重要的是这避子汤药不可以再用了,此物极其伤身,服用得久了女子便再难有孕了。 你身子不好也是跟这药物有关,加之你思虑过重,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天不假年。” 一行泪自姚静宜的眼睛里流出,她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掩饰着自己的狼狈道:“多谢苏小姐相告。” 她佯装镇定的解释道:“让苏小姐笑话了,怪我这个齐王妃出身卑微,人人都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 江岁宁皱了皱眉道:“王妃怎可如此看轻自己? 我们虽然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们自己是可以决定的。” 姚静宜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路要怎么走?她的命运都是被人安排好的,而她反抗不了。 所以她很羡慕江岁宁,羡慕她有反抗的勇气。 她将心中的泪全都咽了下去,握着江岁宁的手道:“你果真和寻常女子不一样,我很佩服你,也希望你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今日多谢你了,我也该回去了。” 姚静宜起身有些仓惶的下了凉亭,而她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亏被身旁的婢女给扶住。 主仆二人消失在了花园里。 江岁宁盯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直到听到有人在唤她:“云萝。” 她反应过来就见方鹤羽寻了过来。 “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方鹤羽本来是想去接江岁宁的,只是他的马车坏在了路上耽搁了时间这才来晚了。 当他赶到武陵侯府的时候,正瞧见陈婉儿等人被丢出了府外,打听过后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满心愧疚,看着江岁宁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江岁宁道:“大哥这是做什么?” 方鹤羽捏着拳头,眸子闪过一抹戾色道:“那日二弟来找我,说你在凌王府的这些时日,凌王殿下夜夜去你那里。 我没想到这话竟然被陈婉儿给听了去,而她竟将此事宣扬了出去。” 江岁宁扶着方鹤羽坐下道:“这怎么能怪大哥呢,是陈婉儿看我不顺眼所以才会针对我,她不是已经得到报应了吗。” 她问:“大哥上次来凌王府看我,是不是因为听说了凌王殿下夜宿在我房间的事情?” “是。” 方鹤羽道:“我没想到凌王行事如此荒唐,怕你在凌王府受了委屈,想要接你回来。” 江岁宁笑了笑:“我没受什么委屈,凌王殿下之所以来我房中是因为他有很严重的失眠之症,没成想被大哥误会了。 你放心吧,凌王殿下对我很是客气,他也没把我怎么样。” 方鹤羽听到她的解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我怕你被他给欺负了又不敢声张。 我也不好意思去问你,便和凌王殿下单独谈了谈,他也没向我解释。” 江岁宁知道方鹤羽是为了她好,她道:“我可是相府千金,国公府的小姐,还能被人给欺负了去吗?” 知道江岁宁没有被夜君辞欺负,方鹤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问:“我方才看见了齐王妃,她是来见你的吗?” 江岁宁道:“齐王妃是因为她妹妹的事情来同我赔罪的。” 她没有将姚静宜求医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心中有一个疑问。 江岁宁试探的问道:“我觉得这齐王妃人还不错,不像她妹妹那般目中无人。 不知齐王府除了她之外,可有别的什么女眷?” 方鹤羽摇了摇头:“没有,齐王和齐王妃他们二人很是恩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自打齐王成亲以来便洁身自好,府上除了王妃,并没有其它女子。” 听到齐王身边没有旁的女子,江岁宁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没有别的女人,又是谁将姚静宜的药换成了避子汤药,让她无法有孕? 她想到姚静宜那双流着泪的双眸,仿佛藏着无尽的哀伤,有什么人能让她哀伤至此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顿时间让她遍体生凉。 这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第48章 丑事被揭 江岁宁循声望去,就见对面的湖里有人在不停的挣扎,而那落水之人瞧着有些眼熟。 她对着方鹤羽道:“大哥,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下了凉亭来到对面的岸边,就见这里已经围着许多人,人群中有人在议论。 “这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吗?怎么会掉到了湖里,这救人的姑娘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她就是被赐婚给平王的那位叶姑娘啊。” 江岁宁听到她们的谈话,不免有些意外。 这落水的竟然是苏清梦,而救了她的竟然是被赐婚给平王殿下的那位姑娘。 想来这其中定有蹊跷。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苏清梦身边的丫鬟哭哭啼啼摇晃着地上的人,浑身湿透的苏清梦吐出一口水,幽幽的醒了过来。 “小姐。” 夏兰抱着苏清梦,突然抬起头看向救了苏清梦的那位姑娘,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推我们家小姐?”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那位叶小姐。 叶须眉耸了耸肩,承认道:“没错,就是我推她下去的。” 众人一惊,却是不知道这叶小姐和苏二小姐有什么恩怨,竟对她下此狠手? 正疑惑着,就听叶须眉道:“不过,是她想害我在先。 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看风景,没有招谁惹谁,这人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想把我推入湖中。 幸亏我警觉,察觉出了她的意图便闪身躲开了,她这才会失去平衡跌到了湖里,事情就是这样的。” 夏兰见状,匆忙否认道:“你胡说,我们家小姐跟你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你?” 叶须眉道:“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害我?” 江岁宁站在人群外面没有露面,听到夏兰和叶须眉在争辩,她已然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怕是苏清梦不甘心自己的平王妃之位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给抢了去,所以心生歹意,想要谋害这位叶小姐。 结果被人给躲了过去。 见谋害不成苏清梦便指使她的丫鬟又反过来诬陷人家。 真不是一般的蠢。 “你不过去看看吗?” 方鹤羽见她没有打算管这闲事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江岁宁耸了耸肩:“她自己找死,谁也救不了。” 她之前已经救过苏清梦一次了,只不过她丝毫没有感激之心,像这样不知感恩之人,就没有出手搭救的必要了。 “咳咳。” 被夏兰抱在怀中的苏清梦咳了几声,有些虚弱的声音道:“明明就是你把我推下去的,你竟然还想反咬我一口,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叶须眉捏了捏拳头,爆脾气顿时上来了。 她二话不说走过去将夏兰推开,然后一把握住苏清梦的胳膊,用力一甩。 就听扑通一声,苏清梦被丢到了湖里。 叶须眉拍了拍手对着大家道:“都看清楚了,这次才是我把她丢下去的。” 众人:“……” 不知是谁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快救人啊。”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苏清梦从湖里捞了上来,因为呛水加受了惊吓被救上来之后苏清梦就一直昏迷不醒。 这时武陵候府的当家主母孙氏带着大夫赶了过来,看见相府二小姐这个模样,她吓了一跳忙道:“大夫,快救人。” 大夫忙放下药箱,给苏清梦把了把脉,触到这脉象后他心头一惊,随即取了银针扎下。 孙氏心急如焚的问道:“大夫,苏二小姐怎么样?人没事吧?” 今日宴会是她负责打理的,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相府二小姐在他们府上出了什么事,他们武陵侯府难辞其咎。 大夫起身行了一礼道:“这位小姐刚刚小产不久,身子尚未养好。 如今又落水受到惊吓,身子极度虚弱,如果不好生将养,只怕以后再难有孕啊。” 孙氏一惊,以为自己是听差了,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大夫又重复了一遍:“这位小姐刚刚小产不久,孩子月份应该有三个月了,所以落胎时伤了身子,尚未养好。” “这……” 孙氏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着躺在地上的苏清梦道:“李大夫,你这会不会是弄错了? 这苏二小姐待字闺中并未嫁人,怎么可能会小产呢?” 李大夫回道:“错不了,夫人如果不信可以请其它大夫过来诊治。” 话音方落,人群中顿时哗然一片。 而躺在地上的苏清梦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就听见周人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真是不得了啊,这相府二小姐未婚先孕还落了胎,简直丢尽相府的颜面啊。” “前段时间相府宣称二小姐病重,让大小姐代为履行和国公府的婚约,该不会这所谓的病重是假,身怀有孕是真的吧。 难怪这么好的一桩婚事怎么说让就让给了大小姐,原来二小姐是与人有私怀了孽种啊。”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不知她这奸夫究竟是什么人?” “她自己不干不净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竟然还敢来参加麒麟宴,真是不要脸。” “……” 苏清梦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听着她们的嘲讽奚落谩骂,一颗心如坠冰谷一般万念俱灰。 她眼睛里蓄着泪,摇着头想要试图争辩,可面对她们的口诛笔伐,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苏清梦满脸惊慌害怕,她知道女子的清誉一旦被毁是什么样的下场? 情急之下她看见了人群中的人。 这一刻,她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在那人想要逃离之前,开口喊道:“平王殿下,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受此屈辱吗?” 一句平王殿下,顿时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平王那里。 他僵着身子,脸色阴沉的要命。 站在一旁的夜君辞开了口问:“二哥,苏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同她有染的奸夫是你?” 平王勃然大怒,他捏着拳头对着苏清梦厉声斥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攀咬本王?” 苏清梦见他不认,她瞪大眼睛哭诉了起来:“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来背负骂名。 是你对我许下承诺说会娶我做你的王妃,让我放弃国公府的婚事,也是你哄我失身给你,让我怀上了你的孩子。 可是到头来你竟然撇的一干二净,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49章 撕破脸 孙氏哪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武陵侯府可是平王殿下的母族,如果放任这桩丑事继续蔓延下去,不仅对平王的名誉有损,她这个当家主母也罪责难逃。 她忙站出来道:“苏二小姐定是落水后神志不清,这才会胡言乱语,来人啊快把二小姐送回去休息。” 丫鬟婆子反应过来,扶起苏清梦就要送她下去。 “别碰我。” 苏清梦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凭什么所有的委屈要让她一个人来受?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有平王殿下给我写的书信,还有他送我定情信物。 他明知我和国公府有婚约在身,却哄骗我让我做他的女人。 我以为他是真心爱慕我,其实他所图的就是我们相府的助力罢了,夜承平你毁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此时的苏清梦就像个疯子一样,什么体面她全都不要了,她就是要将平王的真面目撕开。 周围众人唏嘘不已,谁都知道这齐王和平王在暗中争夺储君之位。 只是没想到平王竟然这么大胆,为了拉拢苏相,竟抢了国公府的婚事,让相府二小姐怀了他的孩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道赐婚的圣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苏家攀附平王的梦破碎了。 昔日山盟海誓的恋人反目成仇,还闹得人尽皆知。 平王这跟头真是摔大了。 “快堵住她的嘴,把人带下去。” 孙氏都要急疯了,她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宴会办的漂漂亮亮,结果却成了天大的笑话。 平王也是,明知陛下最讨厌皇子和权臣结交,他竟然还敢去招惹相府的小姐。 她脸色僵硬的对着众人道:“苏二小姐所言无凭无据,当不得真,还请大家莫要胡乱猜测。” 江岁宁听着这话想笑,都闹成这样了还当不得真,这是把他们当傻子看呢? 苏清梦被带走后,孙氏让大家都散了,谁也没有注意那个被赐婚给平王的叶小姐。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不过瞧着她一点都不在意。 江岁宁打量着那个姑娘,相貌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方才围观的人众多,她一直待在外面没有看清楚这叶小姐的长相。 不过能当着众人的面将苏清梦丢到湖里去,可见此女子非同凡响。 江岁宁走过去道:“叶小姐,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我带你下去换一件吧。” 叶须眉摆了摆手道:“不用,晒一晒一会就干了,不必麻烦。” 江岁宁握着她的胳膊道:“那可不行,如今已经入秋不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会生病的。” 叶须眉愣了愣问她:“你是?” “苏云萝。” 江岁宁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叶须眉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你就是苏家的大小姐?我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迹呢。” 江岁宁笑了笑:“看来你对我很感兴趣?” “那是自然,我很佩服你当日在国公府退婚的勇气,只此一点就值得让人敬佩。” 叶须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幽幽一叹:“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江岁宁回头看着她问:“你不愿嫁给平王?” 叶须眉撇了撇嘴,脸上满是嫌弃:“平王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命好生在了帝王之家。 你看他做的那些龌龊事,换做是普通人我早就打的他满地找牙了。” “咳。” 方鹤羽还未曾离开,听到叶须眉对平王的评价他没忍住低笑出声,又怕被人发现,只得假装咳嗽。 叶须眉抬头问他:“我说错了吗?” 方鹤羽被她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没有错,不过非议皇子可是大罪,姑娘还是慎言的好。” 叶须眉撇了撇嘴,有些暴躁的一脚踢上一旁的树,愤愤道:“说也不能说,真它娘的窝囊。” 江岁宁有些咂舌的看着叶须眉。 而方鹤羽却惊讶于叶须眉这一脚的力道,竟震得那颗粗壮的垂杨柳树叶唰唰的飘落。 这姑娘竟是个练家子。 “嘿嘿,不好意思。” 察觉自己说了脏话,叶须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爹从小把我当儿子养,所以我总是忘了自己是个姑娘。” 江岁宁噗嗤一笑:“叶小姐真性情,走吧,我先带你去换衣服。” 世家大族的宴会都会为客人准备梳妆更衣休息的地方,江岁宁唤了个丫鬟带路。 丫鬟将她们带到了青岚阁。 叶须眉进去换衣服去了,江岁宁在外面等着。 青岚阁门前的院子里种着一片木芙蓉,眼下正是开花的季节,江岁宁站在花树下欣赏着这秋日独有的风景。 忽而就听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赏风景。” 江岁宁被他吓了一跳,这人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跟个鬼魅似得。 她转身看着夜君辞,没好气的声音道:“苏家的天就算是塌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夜君辞一噎,他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方才苏清梦出事的时候,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女人就躲在一旁看热闹呢,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道:“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夜君辞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应该躲的远远的,万一让人抓到把柄怎么办?” 身为苏家大小姐,苏清梦的姐姐,自己的妹妹被人口诛笔伐她却躲在一旁看热闹。 苏家如果知道了,定饶不了她。 这女人连装都懒得装,就不怕身份暴露了。 江岁宁眸光一转,笑语盈盈的看着夜君辞道:“王爷这是在担心我? 你不是巴不得我身份暴露吗?这样我的靠山就没了,你就可以随意对我囚禁折辱了。” 夜君辞拧着眉,面色不悦。 他什么时候巴不得她身份暴露了?他如果有这个想法,早就把她的身份捅出去了,还用的着受她的气? 果然是没有良心的女人,惯会往他头上扣屎盆子的。 他哼了一声,伸手摘掉落在她发上的一片花瓣道:“本王只是想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万一被人发现,本王可不会救你。” 第50章 曲水流觞 说话间,青岚阁的大门打开了。 夜君辞听到动静便转身走掉了。 江岁宁冲着他的离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嘟囔一声:“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明明就是担心她的身份被人发现,偏偏嘴硬不肯承认,这不是口是心非是什么? “苏小姐。” 江岁宁转过身来,就见叶须眉一路小跑过来。 她探着头看着夜君辞离去的方向,好奇的问道:“方才那位可是传闻中的凌王殿下?” 江岁宁点了点头:“是他。” 叶须眉一脸崇拜的表情道:“如凌王殿下这般才是真正的大英雄,也只有他才配做夜氏皇族的皇子,像什么齐王、平王,都是草包废物。” 江岁宁忙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道:“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叶须眉就是觉得江岁宁和其它大家闺秀不一样,她虽然被指婚给了平王,但没有人瞧得起她。 再加上她这个性子跟个男人似的,压根就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我倒是巴不得陛下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如此一来我也就不必嫁给平王了。” 叶须眉叹息一声,这桩婚事本来就并非她所愿,而她更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不吐不快。 她真不明白陛下瞧上她什么了? 江岁宁看出来了,这叶姑娘对这桩婚事是十分的不满,寻常人如果有这样的机遇早就高兴坏了。 可别人羡慕的好福气,未必就是本人乐意的。 这也证明这位叶姑娘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她敛住思绪道:“好了,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啊?” 叶须眉拧着眉问:“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宴会还能办得下去?” 她以为今日的麒麟宴就会这么散了呢。 江岁宁道:“便是天塌了,这宴会也得办下去,不然武陵侯府的脸面往哪搁啊?” 叶须眉摇了摇头,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世家大族果然把脸面这种东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来到了花园。 原本正在窃窃私语的贵女们看到江岁宁和叶须眉一起出现,不免全都看了过来。 要知道苏清梦小产的事情被捅出来,和叶须眉也脱不了关系,可是江岁宁身为苏清梦的姐姐,却和叶须眉在一起。 难免让人多想。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曲水流觞开始了。” 贵女们纷纷跑过去观看。 就见不远处,众多贵公子围坐在曲水桌前,他们的面前的水渠里放着酒杯,这酒杯从上流而下。 一旁有人击鼓,鼓声停下之后,这酒杯飘到谁的面前,谁便赋诗一首,如果答不上来,便自罚一杯。 这便是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一共有两轮,这第一轮是赋诗,第二轮则是飞花令。 而每一轮的题目都是由举办宴会的主家准备的。 曲水流觞是供参加宴会的贵公子们展示才华用的,而贵女们也不会闲着,对面的琴阁上备了琴。 在这些公子们玩曲水流觞的时候,贵女们也可以在琴阁上展示自己的琴技,为这曲水流觞添一份雅兴。 伴随着一声锣鼓,宴会正式开始。 围观的诸位贵女们全都跃跃欲试,只是如果没有点真本事,一旦登上琴阁,可就成了笑话。 是以,这第一个登台之人于她们而言十分重要。 正因此这些贵女们都达成了共识,会让她们认为琴艺一般的人先上去献艺,以此来衬托自己的能力。 江岁宁站在廊上,远远的瞧见夜君辞竟坐在了贵宾的位置上。 这所谓的贵宾席位是除了主家之外,请来的德高望重之人来作为宴会的评委,以评出麒麟宴的魁首。 那些德高望重之人,有当朝大儒、书法大家、琴仙、棋圣等等,也不知道夜君辞是怎么混进去的? 正想的有些出神,忽而就听周围有人道:“苏大小姐身为相府的大小姐,想来这琴艺不再话下,不如就让苏大小姐先来吧?” 众人纷纷赞同。 江岁宁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来:“不好意思,我不会弹琴,让大家见笑了。” “不会弹琴?这怎么可能?你可是相府的小姐,这最基本的琴棋书画你该不会一个都不会吧?” 那说话的贵女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周围众人全都等着看江岁宁的笑话。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不会怎么了,谁规定女子一定要学这些东西? 再者,我打小身子不好,爹娘疼爱我不想让我太过辛苦,便没有让我学这些,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一句话把众人堵的是哑口无言。 她们不明白她怎么能把不会这两个字,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竟丝毫不觉得羞耻呢。 “苏大小姐还真是……” 那御史千金周彤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岁宁才好了 她笑着道:“身为女子竟连最基本的琴棋书画都不懂,也敢来参加麒麟宴,苏小姐可真是勇气可嘉啊。” 周人看热闹的人全都掩着唇嘲笑。 今日这相府的脸面可是丢大了,先有苏清梦不知羞耻未婚有孕,又有江岁宁狂妄无知目不识丁。 苏相估计要被气死了。 江岁宁丝毫不在意别人的嘲笑,她看向那自视清高的周小姐问道:“敢问这位小姐,你学琴棋书画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 周彤话音一顿,扬着头道:“是为了修身养性。” “哦?” 江岁宁尾音一挑:“既然是为了修身养性,又为何要登台献技,争这第一呢? 明明就是为了取悦男人,寻个如意郎君,满足自己那可笑的虚荣心,偏偏把自己说的这么高尚。” “你……” 周彤气结,她红着脸怒目瞪着江岁宁。 江岁宁笑着道:“这位小姐见谅,我并非有意针对,只是觉得你们的想法有问题。 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虚名,在这里你争我抢你们难道就不觉得悲哀吗?” 周彤哼了一声道:“说的好听,你不争不抢来这里做什么?” “来向你们证明一件事。” 江岁宁看着周围众人道:“就算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我也有办法让男人来取悦我,你们信不信?” 第51章 谪仙公子 “大言不惭。” 周彤觉得江岁宁这话简直可笑至极,她又不是公主能让天下男人为了她屈尊降贵。 不过就是个乡野女子而已,就算有几分姿色又如何?也不瞧瞧今个来赴宴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我看她是疯了吧,这种话也敢说出口,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 “她仗着自己是相府千金,又有国公府为她撑腰,便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江岁宁听着众人对她的非议也不生气,她勾了勾唇道:“那我们不如来打个赌吧。 如果我做到了,你们便将身上最贵重的东西留下来,如果我没做到便任由你们处置。” “赌就赌。” 周彤向来争强好胜,加上父亲在政见上和苏相不合,如今有机会能踩相府一脚她自然不会错过。 她摘了手腕上那贵重的玉镯放在了桌子上。 其它贵女也有不少想看江岁宁笑话的,于是便也拿出了身上的贵重之物来当赌注。 当然也有在一旁观望的。 叶须眉拽了拽江岁宁的袖子道:“你当真要和她们赌啊,万一输了怎么办?” 江岁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那曲水流觞席上的众人道:“诸位公子。” 她的声音打断了原本正在赋诗作词的公子们,纷纷看了过来。 江岁宁微微屈膝道明了自己的意图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诸位公子的雅兴,小女子乃是苏相府大小姐苏云萝。 方才几位姐姐请我登琴阁为诸位公子抚琴助兴,只是云萝乡野出身,不善琴艺。 不知有哪位公子愿意代我为大家抚奏一曲,若有人能解我今日之围,云萝必有重谢。” 此话一出,在座的诸位贵公子皆是一脸诧异,这苏相府的大小姐竟请他们代为献艺。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天子骄子,又怎么能做出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呢? 贵宾席上,夜君辞听到江岁宁的这番请求不由的拧起了眉,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让这些贵公子代她抚琴,她怎么敢的? 可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今日这面子她可就丢大了。 夜君辞站了起来,正欲开口就听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在下不才,愿替苏小姐抚奏一曲。”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那人,只听人群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气声,还伴随着不可置信的惊呼。 “竟然是谪仙公子?” “他的琴艺可是当世一绝,只不过他从来都不会在人前抚奏,没想到今日他竟然愿意弹奏一曲,还是为了苏小姐。” “这苏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啊,竟连谪仙公子都请得动?” 江岁宁打量着那个被人称作是谪仙公子的男人,他一身白衣胜雪,姿容俊美,端的是清风雅逸。 她笑着道:“多谢公子,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沈淮序。” 男人报上了自己的名讳,然后便朝着那琴阁去了。 夜君辞站在台上,沉沉的目光盯着沈淮序的身影,他虽然回京时日不久但也听过此人的名字。 谪仙公子沈淮序,去年的新科状元,如今的朝廷新贵,颇得陛下的赏识,乃是未来的将相之才。 他虽然寒门出身,却有一身傲骨。 陛下有意招他为婿都被他给拒绝了,如今竟为了岁岁愿意当众抚琴献艺,这其中想必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思虑间,沈淮序已经登上了琴阁,他试了试琴音,调试好琴弦随即便开始抚奏了起来。 一曲高山流水,仿佛将意境都展现了出来。 众人无不沉浸在这美妙的琴音当中。 待这一曲结束,闻者全都意犹未尽,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好。” 随即掌声如雷贯耳。 沈淮序淡淡的颔首致谢,随即下了琴台走到江岁宁面前拢袖朝着她施了一礼问:“苏小姐可还满意?” 江岁宁简直满意极了,她也没想到竟当真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她抚琴,而且还是一个翩翩俊公子。 她之所以敢提这样的要求,本意是冲着夜君辞去的,没想到竟还有意外的收获。 “多谢公子替我解围。” 江岁宁说着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只药瓶递给了沈淮序道:“小小谢礼,还请沈公子笑纳。” 沈淮序接过她递来的药瓶打开轻轻嗅了嗅,不免有些意外道:“这是……养元丹?” 江岁宁道:“没想到沈公子竟然还精通医理,这养元丹是我根据古方自己炼制的,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苏小姐言重了,据沈某所知此物可是价值不菲啊。” 沈淮序之所以知道这养元丹,是因为每年科举之时这丹药一颗难求。 因为此药有提神醒脑,恢复元气之用,无论多么疲惫只要服下一颗养元丹,便能精神百倍。 对学子们来说,这养元丹便是他们的灵丹妙药。 “养元丹,真的假的?” 几位贵公子听到江岁宁所赠之物是养元丹纷纷跑了过来。 在查验过沈淮序手里的丹药是真的之后,众人纷纷将江岁宁团团围住。 “苏小姐,在下也可以为你抚琴一曲,这养元丹你能不能也赠我一瓶啊,实在不行,赠我一颗也行啊。” “苏小姐,除了这养元丹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我祖母有心疾,不知有什么养心的药物,只要你有,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小姐……” 眼看围着江岁宁向她讨灵丹妙药的人越来越多,夜君辞沉着脸迈步走了过来呵斥一声:“成何体统?” 众人心下一骇,忙各自散开。 江岁宁浅浅一笑,对着众人道:“不好意思,今日赴宴来的匆忙,并没有准备那么多。 下次若有机会,我再准备,到时候还请诸位公子赏脸。” 众人闻言不免有些遗憾,一个个全都满是羡慕的看着沈淮序。 早知道他们也去登台好了,脸面傲骨哪有灵丹妙药来的重要啊。 江岁宁转身,看向廊上一众目瞪口呆的贵女们问道:“这赌局,我可是赢了?” “你……你耍赖。” 周彤愤愤不平的指着她道:“你这是投机取巧,不能算赢?”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兵者,诡道也,不管我是不是投机取巧,我只问你,我是不是赢了?” 第52章 打翻醋坛子 周彤憋红了脸,反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今日她本想让江岁宁出丑难堪的,结果自己却成了笑话,见周围的人全都在看她。 周彤不甘心,对着他们道:“你们知道她和我们打的是什么赌吗? 她说她自己就算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照样能让男人来取悦她。”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沈淮序那里道:“我不知道沈公子为何要出这个头,但这样的耻辱你当真咽的下去? 你乃朝廷命官,天子近臣,若是传出去你在宴会上以琴曲来取悦女子,就不怕自己清誉有损吗?”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这让男人来取悦自己的言论,于他们这些男人而言的确是奇耻大辱。 然而沈淮序却坦坦荡荡,他抬头看向周彤,眸光清冽,透着一种慑人的威仪问:“那又如何?” 周彤一脸愕然。 沈淮序沉声道:“谁说男子就不能取悦女子?沈某今日这首琴音便是为了取悦苏小姐,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 周彤瞪大眼睛,对沈淮序的美好幻想全都破灭了。 她难以接受自己爱慕之人竟如此自甘堕落,不由的红了双眼,最后只得掩着面悲愤的跑掉了。 其它贵女们也不在自讨没趣。 她们只是想不明白,不知道这苏云萝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如天上明月一般的男人为她坠入凡尘。 江岁宁也不明白,沈淮序为什么要帮她,甚至不惜豁出自己一身清誉。 “多谢沈公子帮我解围,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同她们打了一个赌,没想到竟会毁了公子的清誉,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个坑江岁宁是为了夜君辞挖的,她也没想到跳进来的竟然会是沈淮序。 沈淮序道:“苏小姐不必觉得愧疚,是我自愿的。” 江岁宁能感受到沈淮序在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夜君辞投来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给吃了一样。 她暗暗为沈淮序捏了一把冷汗,问道:“沈公子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也曾帮过我!” 沈淮序看着江岁宁浅浅一笑道:“五年前,家母重病我求遍了城中所有的大夫却没有一人愿意为我母亲诊治。 那时苏小姐正巧路过,你不仅替我出头训斥那没有德行的大夫,还帮我母亲看病。 临走的时候,你还将身上全部的银钱都留给了我,让我不要放弃读书,争取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苏小姐的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一直都想要报答,没想到上天怜悯让我在这里遇到你。”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但他不会忘记她的相貌,五年前的她还是个青涩俏皮的姑娘。 如今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却依旧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江岁宁听他提及往事,脑海中渐渐有了印象,她有些惊喜的看着沈淮序道:“原来是你。” 沈淮序高兴道:“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你当时虽然穿着破旧但这气度不凡,我就知道你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江岁宁学成之后,经常四处行走,精进医术,也时常给穷人看病,分文不取。 她之所以记得沈淮序是因为他生了一副好相貌且十分的孝顺。 她问道:“你母亲怎么样了?” 沈淮序道:“家母在三年前便已经过世了,因为姑娘的良药,家母临终前并未受什么痛苦,走的很是安详。” “那你……” 江岁宁记得当时沈淮序和母亲相依为命,既然他母亲已经过世了,那他岂不是孤身一人? 她问:“你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吗?” 沈淮序摇了摇头,正因为没有亲人他才是这副孤冷清高的模样。 在他最为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时候,江岁宁就如同一道光,照亮了他的黑夜,温暖了他的心。 当她在一众贵女们当中站出来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了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灰白的人生有了色彩。 “怎么,苏小姐这是又想给自己认个义兄?” 夜君辞冷着一张脸打断了他们,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只怕这女人又要给自己认个哥哥。 她的哥哥已经够多了! 虽说沈淮序如今才刚刚入仕,但就凭着他的才华用不了几年便能封侯拜相,此人可万万不可小觑。 他不怕岁岁认此人当义兄,就怕她看中他做夫君。 所以他要将一切的可能,全都扼杀。 夜君辞挡在江岁宁身前看着沈淮序道:“本王知道沈公子今日是为了云萝解围,但你此举有失身份,还会给云萝带来麻烦。 如果沈公子真想报恩,烦请以后离云萝远一点,就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了。” 江岁宁:“……” 他这是要赶走所有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啊? 沈淮序问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公子才华横溢,相貌出众,京城爱慕者众多。 你倘若和云萝走的太近,只会让那些爱慕者对云萝心生怨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夜君辞看着沈淮序微微变了的脸色继续道:“云萝如今是相府嫡女,她在京城举步维艰,实在不宜再招惹是非恩怨。 沈公子如果为了她好,便和她保持距离,像今日这般冒失之举便不要再做了。” 他侧身搂着江岁宁的肩膀道:“云萝有本王这个义兄护着,就不劳沈公子挂心了。” 言下之意就是怪沈淮序多此一举,出这个头。 沈淮序一眼就看透了夜君辞的心思,所谓的义兄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个男人分明是打翻了醋坛子,想要宣誓主权,警告他不要让他肖想苏小姐。 他轻笑一声:“王爷未免有些太霸道了,你说我会给苏小姐招惹麻烦,难道王爷就不会给她带来危险吗?”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盯着沈淮序,目光不善。 沈淮序却是丝毫不惧,他后退一步拢袖施了一礼对着江岁宁道:“苏小姐,我改日再去拜访。” 他略一颔首,转身离去。 夜君辞沉着一张脸,心中骤然升出一股子郁气,他转身看着江岁宁咬着牙问:“你在外面到底招惹了多少男人?” 第53章 巾帼不让须眉 “我哪知道?” 江岁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道:“像我这般人美心善,被我救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都是我种下的善因得到的善果,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四处招惹男人了? 果然这心不干净,看什么都是脏的。” “你……” 夜君辞被她噎的半死,这女人又多了一个靠山说话都比平时硬气了不少,都敢来讽刺他了。 本以为被她救下的三郎是独一无二的,结果早在他之前,她便搭救过别的男人。 那三郎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被她救过的无数人中的一个吗? 正因此,所以才说舍弃就能舍弃? 夜君辞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女人总有办法把他的心搅的如此不安,而她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夜君辞打定了主意,要晾一晾她,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永远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捏了捏拳头,冷着一张脸道:“既然你有这么多善果,想必也不需要本王来护着你了,苏小姐好自为之吧!” 夜君辞一挥衣袖转身大步的走掉了。 江岁宁拧着眉看着夜君辞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满是疑惑:“这人什么毛病啊?” 明明是夜君辞说话难听,怀疑她朝三暮四,她也没说错什么啊,他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江岁宁哪里知道因为沈淮序的出现,夜君辞开始怀疑起三郎在她心中的位置,所以才会负气而走。 她实在摸不透这狗男人的心,干脆不去想了。 江岁宁拉着叶须眉高高兴兴地去看她赢来的那些好东西。 叶须眉真真见识到了江岁宁的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决定了,要去陛下面前退婚,这什么平王谁爱嫁谁嫁去,反正我不嫁。” 江岁宁问道:“你就不怕吗?万一陛下震怒连累你的家人怎么办?” “我爹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他十分疼爱我,如果不是我拦着他早就抗旨了。 如今平王和你妹妹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觉得这是退婚的最好机会,想来陛下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你说是不是?” 叶须眉不知道陛下因何选中了她,要让她嫁给平王为妃,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命运受别人的摆布。 如她这般的性子也做不了温婉贤良的平王妃,与其一辈子困在内宅与女人争斗,不如放手一搏。 而这些道理,是她今日在江岁宁身上学到的。 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固守成规、三从四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即便什么都不会,也可以耀眼夺目。 “那便祝你心想事成!” 江岁宁很喜欢叶须眉,她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巾帼不让须眉。 她应该有更波澜壮阔的人生。 叶须眉重重的点了点头,和她相视一笑。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江岁宁抬头看着走过来的人。 来人正是相府主母周氏身边的林嬷嬷,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大小姐,夫人请你回府一趟。” 听到周氏要见她,江岁宁便知道定没有好事。 苏清梦在宴会上将自己同平王之间的丑事抖了出来,相府颜面尽失,她这冲动之举得罪的不仅是平王,便是陛下那里也没法交代。 周氏定要寻个人为她女儿出气。 江岁宁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毕竟如今她还顶着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呢。 她转身对着叶须眉道:“妹妹帮我将这些东西送到凌王殿下那里,我先回相府一趟。” 叶须眉点头答应。 江岁宁这才和林嬷嬷一道离开了武陵候府。 苏清梦已经被送回了相府,苏相得知自己的女儿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第一时间便进宫赔罪去了。 相府,映月堂内。 周氏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一旁服侍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 江岁宁走进来,还不等她行礼,周氏便摔了一个茶杯在地上,怒骂一声:“孽女,你给我跪下。” 地上落满了碎片,这若是跪下,膝盖非得烂了不可,而周氏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江岁宁站的笔直,她不卑不亢的问道:“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母亲竟然发这么大的火?” 周氏眯了眯眼睛,盯着江岁宁道:“怎么,你是仗着有国公府为你撑腰,便不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是吗?” 她猛的一拍桌子,呵斥一声:“来人,给我按住她!” 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走上前来,有些粗鲁的按着江岁宁逼迫她跪在满是碎片的地面上。 精锐的刺痛从膝盖传遍全身,江岁宁咬了咬牙,挣开丫鬟的手道:“母亲要教训女儿,总得告诉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吧?” 周氏带着一身怒意道:“我问你,是不是你联和那个小贱蹄子陷害你妹妹,让她故意落水的?” 江岁宁觉得好笑,原来在周氏看来苏清梦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她害的。 她问:“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别在这里给我装了,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你妹妹?你不是会医术吗? 倘若是你给她施救,她小产的事情又怎会被人知道? 你妹妹出事,身为姐姐你却不在一旁护着,反而同害了你妹妹的人在一起说说笑笑。 你还敢说这件事不是你的主意?” 周氏认定了自己女儿落水一事同江岁宁有关,而且她还听说江岁宁和被赐婚给平王的那个女人在一起。 如果她们没有勾结,她的女儿又怎会横遭此祸? 江岁宁扬着头道:“母亲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虽然知道妹妹有了身孕但并不知道她腹中孩子是谁的? 如果不是妹妹自己当众说出真相,我还不知与妹妹有染的就是平王殿下,又怎会提前和叶小姐勾结,来陷害妹妹呢?” 周氏一噎,却是不听她的辩解:“巧言善辩!你既然没有和那个贱人勾结,又为何和她在一起? 你明知是她害了你的妹妹,却还和她相交,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身为相府大小姐,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受人欺凌,却不站出来维护,反倒不管不问,置身事外。 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来人,去请家法!” 第54章 疼吗? 相府的家法是一块六寸宽的板子,称为戒板,上面刻着苏家的家规。 苏家人如果有犯了错的,便会用这戒板鞭打后背。 寻常的时候这戒板就供奉在苏家的祠堂里,江岁宁见过好几次。 听说这戒板是楠木做的,打在背上比普通的板子要疼。 江岁宁来苏家这些时日虽然经常犯错,但周氏并未请过家法,也就是罚她在佛堂抄写经书。 如今却是动了真格,非要教训她不可了。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江岁宁抬起头看着周氏道:“母亲连听都不听我解释,便这么着急的要对我动用家法,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放肆!” 周氏怒斥一声道:“你以前装作乖巧可人的模样,将我都骗了过去。 如今攀上了国公府便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我,对我不敬。 怎么?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不能教训你了吗?” 江岁宁道:“母亲教训女儿这是天经地义,可倘若我没有错凭什么要受这责罚? 你怪我没有护住妹妹,可宴会上人尽皆知是妹妹想谋害叶小姐,结果自己不小心落了水。 母亲不怪妹妹冲动行事,反倒来怪我这是什么道理?我又不是妹妹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她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你竟还敢往你妹妹身上泼脏水?” 周氏气得不轻,她手指着江岁宁厉声道:“给我狠狠的打!” “我看谁敢?” 江岁宁忍无可忍,她站了起来一声呵斥,那气势骇人,一时间竟震慑住了拿着戒板的林嬷嬷。 她看向周氏道:“母亲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应该给国公府脸面吧? 咱们相府已经得罪了平王殿下,这个时候我和国公府的关系就是相府唯一的救命稻草。 今日母亲若是打了我,便是在打国公府的脸,你就不怕父亲知道了怪罪于你吗?” 周氏见她搬出了国公府,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她咬着牙道:“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 她对着周围的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按住她,狠狠的打,今个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丫鬟不敢违背周氏的意思,她们一涌而上死死的将江岁宁按住。 林嬷嬷拿着戒板走过去高高的扬起落下,结实的板子打在江岁宁的背上,疼的她脸色都变了。 又一板子落下,伴随着江岁宁痛苦的叫声。 周氏端起茶盏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她抬眸看着江岁宁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心中着实是痛快。 凭什么她的女儿名誉尽毁,而这个小贱人却风光无限,就算她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又能如何? 只要她还姓苏,是他们苏家的大小姐,她这个嫡母便有资格教训她! “住手!” 忽而一道怒斥声传来。 周氏抬起头就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闯了进来,紧接着就听丫鬟婆子一声惨叫,摔在地上。 江岁宁本以为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她脸色惨白看着将她抱在怀中的夜君辞,满脸委屈的问道:“你怎么才来?” 夜君辞看着她裙子上染着血,额头上满是冷汗,这个模样像是糟了天大的罪一样。 他捏紧拳头怒目瞪着周氏问道:“谁许你们伤她的?” 周氏心下一骇,她忙站了起来道:“王爷,云萝是我的女儿,她做错了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训教训她有什么问题吗?” “住口!” 苏怀远疾步走了过来,见江岁宁被责罚,他脸色一变。 “老爷。” 周氏走过来本想哭诉一番,结果还没等她开口,苏怀远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道:“谁让你责罚云萝的?” “啊。” 周氏惊呼一声,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这地上本就有她摔碎的茶盏,这一摔她的手腕顿时被碎片划伤流出了血来,然而她却顾不得。 她捂着自己的脸满目震惊的看着苏怀远道:“你竟然打我?” 他们夫妻十几载一直相敬如宾,脸都没有红过,如今为了这个小贱人他竟然和她动手! 苏怀远脸色铁青,他道:“我打你怎么了? 身为母亲,你没有管教好女儿让她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丢了我们相府的颜面。 如今竟还把错归咎在云萝的身上,对她动用家法,我看你是疯了!” 他这个夫人真是没有一点头脑,如今云萝不仅得国公府的看重,听说今日宴会上,沈淮序都为她出头。 而此事都惊动了陛下,夸赞了云萝。 结果转头他夫人就把人给打了,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苏怀远忙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关切的询问江岁宁:“云萝,你怎么样?我这就帮你传大夫,给你瞧瞧。” “不必了!” 夜君辞抱起江岁宁,冷冷的一个眼神落在周氏那里道:“夫人既然不会管教女儿,那本王便帮你管。” 他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江岁宁靠在夜君辞的怀中,难得的乖巧听话。 夜君辞还以为她疼的厉害,抱着她上了马车之后,他看向她的后背问道:“疼吗?” “还好,就挨了五下板子而已。” 这板子打在背上是真的疼,好在夜君辞及时赶到,后背上的伤不算严重,只是有点火辣辣的疼。 夜君辞沉着一张脸,浑身透着一股子杀气。 这周氏真是该死,他都没舍得动她一下,她竟敢这么折磨他的岁岁。 江岁宁抬头看着夜君辞阴沉沉的眸子道:“你不是说,不会护着我了吗?还来救我做什么?” 夜君辞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偏偏这个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气不过低斥了一声:“闭嘴。” 他的脸不要的吗? “你又凶我。” 江岁宁哼了哼,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道:“你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就生气又不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我以为你当真不会管我了,你如果不来救我,我今日就算被人给打死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夜君辞听着她的话,心都揪到了一起。 叶须眉来找他说岁岁被相府的人带走了,他想也没有多想当即便朝着相府赶了过去。 而自己之前说过什么,他早就抛诸脑后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夜君辞很清楚,只要是和岁岁有关的事情,他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辈子,他算是栽到了她的手里。 只是他不甘心! 所以,就算是万劫不复他也要拉着她一起! 第55章 谁也欺负不得 “江岁宁,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夜君辞低头去看她,面具下那双眸子幽深如墨:“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吃醋吗?” 江岁宁眸光一动,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吃……沈淮序的醋?” 夜君辞哼了一声:“你救过这么多人,每一个都对你念念不忘,本王在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江岁宁撇了撇嘴道:“王爷是怎么好意思和他们比的? 他们都是被我救过的人,对我心怀感恩,可不会做出像王爷这般强取豪夺的事情来。” 夜君辞听着这话,不免有些心虚。 他问:“那你的三郎呢?他和那些你救过的人也是一样的吗?” 江岁宁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夜君辞这醋意是从何而来? 因为她曾救过沈淮序,而同样被她救过的还有三郎。 他是觉得她善心泛滥,觉得自己和沈淮序一样,都是被她搭救过的其中一人? 察觉到夜君辞这有些幼稚的小心思后,江岁宁抿着唇偷笑,她道:“三郎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啊,他在我心中无人能及。” 夜君辞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眉宇间不禁都染上了一抹柔色。 他抱着江岁宁有些吃味的语气道:“小没良心的,救了你的人可是本王,不是你的三郎,也不是沈淮序。” 江岁宁哼了哼:“是你先提起他的。” 夜君辞摸了摸她的头,叹息一声道:“你以后能不能安分守已一点,不要再到处惹事是生非了?” 江岁宁抬头不服气的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惹是生非了?” 夜君辞道:“你当众说什么要让男人来取悦你这种话,不是惹是生非是什么? 你还拿着用我的银子做出来的丹药去送人。” “这怎么能怪我呢?” 江岁宁理直气壮的和他辩解道:“那些贵女想看我的笑话,让我登台献艺,可我本来就不会啊。 之前三郎也曾教过我抚琴,可我实在觉得太难了,他心疼我便不让我学了,还说以后他抚给我听。 是他告诉我,女子不必学什么琴棋书画,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这有错吗?” 夜君辞:“……” 敢情这都是他惯出来的啊。 确实,在听风小筑的时候他曾教过岁岁抚琴,但她不感兴趣,学了没几日便嚷嚷着不学了,非要让他抚给她听。 他不愿岁岁被这些世俗偏见所拘束,就任由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不爱抚琴,他抚给她听便好了。 他喜欢的又不是贤良淑德,千篇一律世家贵女,而是阳光明媚、真实可爱的岁岁。 他不希望她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改变。 江岁宁继续道:“你说我拿着用你银子做出来的丹药去送人,可我如果不拿出点诚意,谁又愿意放下脸面来帮我解围呢? 我倒是想做一只缩头乌龟,可偏偏有那么多人盯着我,想看我的笑话,我能怎么办?” 话音方落,夜君辞突然抱紧了她道:“你没有错,是我错了。” 是他一直都对她心存偏见,从来都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她问:“如果沈淮序不站出来,你会为我解围吗?” 夜君辞唇角一动,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就听江岁宁开始指责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 她尾音一转有些怀疑的语气问道:“王爷,你该不会也不通琴艺吧?” 夜君辞:“……” 笑话。 君子六艺,乃是皇子的必修之课,他岂会不懂? 他低头,伸手捏了捏江岁宁的脸愤愤道:“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本王什么时候没有帮你出头了?” 江岁宁眼睛一亮。 就见夜君辞凑了过来,温热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道:“你是本王的人,只有本王可以欺负,别人谁也欺负不得,懂了吗?” 江岁宁缩了缩脖子,暗暗在心中腹诽,这可不行,前世他欺负她已经欺负的得够惨了。 这一世,非要让夜君辞舍不得欺负她才行。 不多时,马车停在凌王府。 夜君辞抱着江岁宁下了马车,将她送回了海棠院便要让人去请大夫。 江岁宁拉着他的袖子道:“你忘了我就是大夫,药堂里有消肿止痛的药膏,让丫鬟帮我上点药就好了,不必请大夫。” 夜君辞道:“那你乖乖趴好别动,我去拿药。” 江岁宁伤的是后背,只能趴在床上。 周氏不分青红皂白便对她动用家法,她仗着自己嫡母的身份,任意妄为,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咽下。 她代替苏苏来到京城除了要找到杀害苏苏的凶手,还要为苏苏和她的母亲讨个公道。 当初苏怀远抛妻弃女,迎娶周太傅的孙女,然后靠着周家的帮助做上这相国之位。 所以即便周氏膝下就只有一女,苏怀远也不敢纳妾。 然而如今周太傅已经过世,周家日渐衰败需要仪仗苏相府。 她不相信以苏怀远如今的身份,会对周氏始终如一,更何况男人一向最看重子嗣。 没有儿子他们苏家的香火要如何延续? 待她养好伤,定要好好查查苏怀远才行。 正想的有些出神,就听脚步声传来,江岁宁还以为是来给她上药的丫鬟,她便脱去了外裳,露出了后背。 只见那雪白的背上一片红肿。 夜君辞的眸色深了深,他取了药膏轻轻抹在她的伤口上,江岁宁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似得疼的厉害。 夜君辞见状,俯身轻轻的吹了吹。 江岁宁察觉出不对劲,回头看去这才发现给她上药的不是丫鬟,而是夜君辞。 而她就只穿着一抹粉色绣海棠花的心衣。 看见夜君辞在这里,江岁宁的脑子轰的一声,她忙拉住被子盖住自己,红着脸道:“怎么是你?丫鬟呢?” 夜君辞面不改色道:“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 之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当着他的面从浴桶中站出来,当时也没见她害羞啊。 “你……” 江岁宁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骂道:“无耻。” 夜君辞掀开被子,一脸正色道:“你又不是才知道?听话,乖乖的趴好别动。” 第56章 浓烈的爱意 江岁宁拗不过他,只得乖乖的趴好任由夜君辞帮她上药。 只是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背时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只小虫子在心尖上爬过一样。 夜君辞盯着她后背上的伤,眼中满是心疼,直到看见那片红肿下藏着的一道浅浅伤疤。 那是当初她为他采药时留下的。 虽然她有上好的祛疤药,但因为伤在后背她自己不方便涂抹,这疤便一直留在了背上。 后来因为一次意外让他看见了她背后的疤。 也是从那之后,他们互相表明了心意,成为了亲昵无间的恋人。 她曾说过,要永远留着这道疤让他日后每每看见了都会觉得心疼,如此就不会负了她。 可是这疤明显淡了。 夜君辞敛住思绪,轻轻抚着那道浅浅的疤问:“这是怎么弄的?” “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伤的。” 江岁宁并未提这伤是为了三郎而留下来的。 她故作轻松的语气道:“那些珍贵的草药往往都长在悬崖峭壁上,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受些伤也不可避免。” 夜君辞拧着眉,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难受。 他问:“这伤疤看上去已经很浅了,你用了祛疤的药?”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不是说要永远都留着这道疤的吗?为何还是偷偷的抹去了?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江岁宁叹息一声道:“其实这疤是我为三郎采药的时候留下来的,我曾想着要一直留着这疤,让他看了心疼。 可是我哪里舍得啊,我想着自己以后一定是要嫁给他的,总不能让他日日对着这道疤伤心愧疚吧。 所以我就偷偷抹了祛疤的药,想等我们洞房花烛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夜君辞听着这话心底狠狠一震。 所以,她是不愿意让他伤心愧疚,这才偷偷的祛掉了这道疤,甚至盼望着嫁给他,给他一个惊喜。 他的岁岁满心满眼都是他,又怎么会对他痛下杀手呢? 可是,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想到自己对她做过的混账事,夜君辞就更不敢以三郎的身份来面对她了,因为她心中爱着的那个三郎是那么好。 而他,就是一个混蛋! 夜君辞紧闭着双眼,一滴泪从面具下滚落,落在了江岁宁的背上,她有所察觉微微侧头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夜君辞突然站了起来,他有些仓惶的将药放在小几上道:“我让丫鬟来帮你。” 留下这话他就疾步走了出去。 出了门,夜君辞再也绷不住,他扶着院子里的一颗海棠花树捂着胸口,一颗心像是被凌迟了一般痛的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怀疑岁岁,为什么不相信她? 是因为他太害怕了吗? 害怕被人欺骗,被人抛弃。 忽而,一双小手从背后抱住了他,他听见岁岁温温软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夜君辞再也控住不住,他转过身来搂着她的腰低头吻上她的唇,没有任何的情欲。 只的只有满腔汹涌热烈的爱意。 只要她爱他,他可以把命都给她。 江岁宁被他吻的意乱情迷,她知道是自己的话触动到了他。 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窥探到了她对三郎深深的爱意,而这份爱意足以让他愧疚自责怀疑。 可倘若有一天夜君辞发现她是故意的,他怕是会疯的吧?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前世夜君辞以卑鄙的手段将她囚禁在府上,他对她心怀恨意,她又何尝不是呢?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心怀怨怼,剑拨弩张,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们谁也不肯低头认错。 她也曾试图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而结果往往是那么糟糕。 过往种种都是血泪留下来的教训,重活一次她要以爱为局来谋他的心,如此他们才不会重复前世的悲剧。 夜君辞渐渐平复下心绪,他松开唇看着她眼波迷离的模样,真是别样的诱人。 他将人抱了起来送回了房中,记着她腿上的伤还没处理,便撩起了她的裙摆。 看见膝盖处被碎片划破的伤口,夜君辞眸色一敛,浑身透着一股子戾气。 他捏了捏拳头,一言不发的帮她上着药。 江岁宁看着面前这个认真的男人,心中一片柔软,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怎么不说话。” 夜君辞抬头撞入她潋滟的眸光当中,他问:“疼吗?” “疼。” 江岁宁撅着嘴,语气有些撒娇。 夜君辞的心尖一抽,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她是不是经常这么欺负你?” 江岁宁道:“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平日里尽量装的乖顺一点,可她不高兴了就喜欢罚我。 她把我关在佛堂抄写佛经,一抄就是上百遍,写的我手都酸了,有时候我去给她请安,她就故意让我跪着不让我起来。” 夜君辞听着她说的这些,脸色越来越沉,周氏竟敢这么磋磨他的岁岁,真是该死! 他问:“苏相就不管吗?” 江岁宁撇了撇嘴:“你觉得对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儿,他能有什么感情? 当初他为了迎娶周氏,抛弃自己的糟糕之妻。 像他这种人,眼中就只有利益,如果不是为了苏苏,我才不会回苏家呢。” 夜君辞听他提到苏苏,他想起苏苏的死,便问道:“你的朋友苏苏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岁宁撇了他一眼,故意道:“你不是觉得是我杀了她吗?” 夜君辞:“……” 这女人还挺记仇。 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月影的声音:“王爷,管家方才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说是叶小姐和齐王府送来的。” “进来。” 夜君辞将江岁宁的裙摆放下,然后站了起来。 月影推开房门,他手里抱着两个匣子一大一小,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他道:“上面这个是齐王妃送来,说是答谢苏小姐的礼物。 下面这个是叶小姐送来的,说是苏小姐落在宴会上的东西。” 听到有齐王妃送来的东西,夜君辞好奇的问着江岁宁:“齐王妃为什么要答谢你?” 江岁宁道:“她今日特意来找我求医,说她嫁给齐王一年有余却始终没有身孕。 我便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被人下了避子的药物。” 夜君辞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把实情告诉她了?” 第57章 赐她出家 江岁宁点了点头道:“我本以为这是齐王府内宅女子之间的争斗,可事后我问过大哥,他说齐王府除了王妃并没有别的女人。” 她看着夜君辞,面色凝重了些许:“我怀疑把助孕药物换成避子汤药的,就是齐王。 而且齐王妃她……很有可能也已经猜到了。” 正因姚静宜当时的神色有些奇怪,才会让江岁宁起了疑心,而她这一问不打紧,好似勘破了不得了的秘密。 夜君辞在她身边坐下道:“有什么奇怪的?你以为齐王和齐王妃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恩爱吗? 不过都是演给别人看的罢了,从一开始齐王就瞧不上这个妻子,又怎会让她生下他的孩子呢?” 他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对于这两位兄长的秉性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们不像他,从小遭遇挫折磨难。 齐王和平王同京城那些贵公子没有什么区别,骨子里清高自傲,眼高于顶,他们对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虎视眈眈。 却又不得不在父皇的威慑下,伏低做小,用虚伪的面具掩盖自己的野心。 江岁宁听着这话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为姚静宜也为了那些被人摆布的无辜女子。 她垂着眸子,心境有些复杂。 夜君辞叹息一声,握着她的手道:“你刚回京不久,对京城的局势不太了解。 日后如果还有人来向你求医,你能拒便拒了吧,我不是不让你行医救人,而是担心你惹祸上身。” 江岁宁明白夜君辞的意思。 姚静宜身为齐王妃,想必也看过御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她服了避子药伤了身子。 是御医的医术不如她吗? 不! 是御医为了避祸,明知姚静宜的病症所在却不点破,只因他们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多么可笑啊。 这一刻,江岁宁有种深深的无力之感,纵然她有一身的医术又能如何?有些人她救不了。 京城看似繁华,可这背后却藏着无数的肮脏和黑暗。 前世她被夜君辞囚在身边,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如今想想,也许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江岁宁起身走到桌前,将姚静宜送她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如意缠枝纹的玉镯。 这玉质温和,雕工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轻轻抚着那玉镯,不禁为姚静宜的未来感到担忧,看清楚了枕边人的真面目,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 次日。 因为麒麟宴当日发生的事情,早朝之上平王被齐王一党的人疯狂弹劾,要求陛下惩治平王。 雍帝被朝臣们吵的不厌其烦,他忽而一拍桌案怒喝一声:“都住嘴。” 霎时间,大殿内一片安静。 昨日事情闹到了御前,雍帝第一时间便将平王禁了足,随后贤妃和苏相都来请罪。 苏相这个老匹夫,倒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说他女儿和平王乃是两情相悦,等他知晓此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至于贤妃,她倒是并没有为她儿子开脱。 只是这件事毕竟闹得人尽皆知,定要有个结果才行。 雍帝看向夜君辞问道:“辞儿,你怎么看?” 夜君辞站了出来道:“苏二小姐同国公府有婚约在身,无论她和平王是不是两情相悦,此举都有损国公府的颜面,必要严惩。 依儿臣看来,这苏二小姐在宴会上同平王撕破脸,已然是成了冤家,若是再让其嫁与平王只恐成为怨侣。 况且苏二小姐擅自打掉腹中孩子,伤害皇嗣也是大罪,不如就让她剃发出家,为腹中孩子祈福吧。” 雍帝点了点头,允道:“便依你所言,赐苏家二小姐剃度出家。 平王德行有亏,有失皇室体面,褫夺其平王封号,收回其封地和食邑,禁足半年静思己过。” 旨意一下,满朝皆惊。 因为无论平王还是苏家二小姐,这惩罚都可谓是十分重了。 然而雍帝不给他们求情的机会,直接退了早朝。 很快,这旨意就被送到了相府。 周氏还以为这是给她女儿赐婚的圣旨,哪料陛下竟然要让她的女儿剃度出家。 她满脸惊慌的拉着太监的胳膊问:“公公,是不是搞错了?陛下怎么会让我的女儿出家呢。” “圣旨在这,其能有错?” 传旨太监阴柔的嗓音道:“陛下念及苏二小姐落水身子未愈,特恩许延期三日。 三日后会有人来接二小姐去白云观,夫人还是赶紧接旨谢恩吧。” 周氏脑子轰的一声,她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太监见状直接将圣旨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带着人走了。 苏怀远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夫人坐在地上正抱着圣旨痛哭落泪。 他沉着一张脸走过去指着她道:“你还有脸哭,如果不是因为你,清梦又怎会被赐旨出家?” “老爷。” 周氏泪流满面,她抱着苏怀远的腿道:“清梦是你的女儿啊,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出家做尼姑吗?” 苏怀远一脚踢开她道:“我昨日已经向陛下请了罪,清梦原本可以嫁给平王。 可你偏偏小肚鸡肠要和云萝过不去。” 他咬着牙道:“你可知让清梦出家的主意就是凌王殿下向陛下提出来的?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那位煞神。” 周氏大惊失色,她女儿要被送去出家竟然是凌王的主意? 她反应过来,眼底满是滔天的怒意道:“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是她想要报复我,所以蛊惑了凌王殿下,我要去找她算账。” 苏怀远见她这般疯癫,顿时怒气腾冲。 他拽着周氏的胳膊,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骂道:“你给我清醒一点。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去找云萝的麻烦,你是想让我们苏家都跟着一起陪葬吗?” 周氏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怒极的她爬起来朝着苏怀远扑了过去,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 “好你个苏怀远,你是欺我周家式微,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竟敢对我随意打骂,我跟你拼了。” 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完全丢了体统和脸面。 直到丫鬟有些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她……她出事了!” 第58章 让她来背这个锅 “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周氏赶过来的时候,就见丫鬟正拦着她的女儿,不让她去寻短见,她心下一慌忙唤了一声:“清梦。” “娘。” 苏清梦扑进周氏的怀中哭着道:“女儿不要去出家,与其下半辈子青灯古佛,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醒来后便听到了陛下三日后要送她去出家的旨意,而她堂堂相府千金,生来尊贵,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你死了,让娘怎么办?” 周氏抱着自己的女儿和她哭成一团,她膝下就只得了这么一滴骨血,自是将她视作眼珠子一般疼爱。 如果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活了。 “可是女儿真的不想出家当尼姑。” 苏清梦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的母亲问道:“娘,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不是应该把我嫁给平王吗,他为什么要让我去出家?父亲呢,他为什不帮我想想办法,他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苏怀远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道:“不是为父不帮你,而是你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是你娘害的。” 他对着周氏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惹怒了凌王殿下,所以你的女儿才会有此报应。 如果你想救清梦,就去给云萝赔罪道歉,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苏怀远冷哼一声,然后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娘,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清梦握着周氏的胳膊一脸困惑的问道。 昨日她被送回来后就发了烧一直昏睡着,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醒来后就听说陛下三日后要送她去出家。 周氏心神恍惚,她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可是这也许是能救她女儿的唯一办法了。 身为母亲,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家去受苦呢? “清梦你放心,娘会想办法救你的,你等着娘,娘一定会救你的!” 周氏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站了起来,吩咐人备了马车便朝着凌王府去了。 …… 凌王府。 江岁宁刚从秋香阁回来,就见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道:“苏小姐,你快出去看看吧。” “出了何事?” 江岁宁好奇的问道。 管家回道:“你的母亲正跪在凌王府门外呢,喊着要见你,老奴让她进来说话她却不肯。” 江岁宁皱了皱眉,不知这周氏跑来凌王府做什么? 她跟着管家来到王府门前,就见周氏跪在地上,一旁有不少百姓正在围观看热闹。 周氏见江岁宁出来便开始哭喊了起来:“云萝,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求你大发慈悲饶了你妹妹吧。” 周围百姓不知内情,但听到周氏自称是江岁宁的母亲,不免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 让一个母亲给做女儿的下跪,这可是大逆不道。 江岁宁走过去伸手要去扶周氏起来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你让我救救妹妹,总得告诉我妹妹她怎么了吧?” 周氏拉着她的胳膊道:“我知道你自小养在乡下,嫉妒你妹妹得到太多的宠爱。 可是你也不能蛊惑凌王殿下,送你妹妹去出家吧,她是做错了事情,可你也不能毁了她一辈子啊。 云萝,母亲给你磕头了,求你放过你妹妹好不好?” 江岁宁秀眉一拧,就听一旁的百姓议论了起来。 “听说今个早朝,陛下处置了平王和苏家二小姐,这平王被夺了王位,禁足半年。 而这苏家二小姐要被送去出家,而提议让苏二小姐出家的正是凌王殿下。 难不成真是这大小姐公报私仇,想毁了自己的妹妹?” 听到百姓的谈论,江岁宁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夜君辞这是在为她出气? 然而这个周氏到底是有些手段的,她故意跪在这里,引来百姓围观,并将这一切都归咎在她的身上。 明显是想借着百姓的舆论来向她施压,让她来背这个锅。 她松开了周氏的手,后退一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学着周氏方才的模样哭喊了起来:“母亲,我知道你不喜欢女儿,可您也不能这般冤枉我吧?” 江岁宁挤出几滴泪来,将自己的委屈全都控诉了出来:“你说是我想害妹妹,可是母亲你难道忘了吗? 当初我退掉了国公府的婚事,第二日国公夫人带着大夫上门来为我诊治,意外发现妹妹有了身孕。 若非我跪求国公夫人放过相府,妹妹未婚先孕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出去了。 我如果想害她,当日冷眼旁观就是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就因为麒麟宴上,我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袒护妹妹,你便将我打的遍体鳞伤。 可是我又不知道妹妹要害被赐婚给平王的那位叶小姐,不知她会落水,不知道她小产的事情被人发现。 可你不管不顾,认定了是我的错,还以家法来处置我,若非凌王殿下及时赶到,我只怕早就被你给打死了。” 说着,她捂着唇咳了几声,将手挪开后,就见她唇上沾着血,瞧着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百姓见状顿时沸腾了起来:“哎呀,这苏相夫人怎么这么狠的心啊,竟然把大小姐打成这样?” “二小姐不知检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还能把错推到大小姐身上去,这大小姐怕不是她亲生的吧?” “就是,谁家亲生母亲会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明明是二小姐想要害人不成结果自己小产的事情被爆了出来,罚她出家都已经是陛下仁慈了,像她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指责起周氏来。 周氏见情况不妙,她气急败坏的指着江岁宁道:“昨个不过就打了你几板子而已,哪里就到了吐血的地步,明明就是你装出来的。” “几板子而已?”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就见夜君辞大步走了过来。 他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江岁宁扶了起来,然后转身看向周氏道:“夫人莫非忘了,自己的女儿为何会在乡下长大? 就连本王都知道,云萝她身子不好,你的几板子很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然而你这个做母亲的却不知道,还真是可笑啊。” 第59章 母慈女孝? 周氏被噎的是哑口无言,所谓打小身体不好养在乡下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可偏偏她又不能否认。 她是想救自己的女儿,但也不想低声下气的去给江岁宁赔礼道歉,所以才会跪在这里引来百姓围观,想把事情闹大。 就是要给江岁宁扣上不孝母亲,残害姐妹的骂名。 可是谁曾想这小贱人竟这么狡猾? 周氏心中不甘,可眼下百姓都将矛头指向了她,她不能再火上浇油,否则自己的女儿就真的没得救了。 她俯下身来,给夜君辞磕了一个头道:“凌王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你饶过我的女儿吧。”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道:“倘若你今日是真心来向云萝道歉,本王看在云萝的面子上,自会出手相救,可你是吗?” 他冷哼一声:“是本王提议要送二小姐去出家的,但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小姐好啊。 麒麟宴当日,二小姐和平王撕破脸,闹得很是难看,你该不会还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平王吧? 平王如今丢了亲王封号,被父皇厌弃,他怕是恨毒了二小姐。 你如果真将二小姐嫁给他,只怕二小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二小姐这般失了清白,还因为小产伤了身子再难有孕的女子,放眼整个大雍只怕也没有人敢娶她。 既如此,还不如让二小姐去出家,了却这红尘恩怨。 本王为你们思考的如此周全,你们竟还不知感恩,反而想往云萝身上泼脏水? 苏夫人,你当真是想救自己的女儿吗?可本王怎么觉得,你是想把她推到火坑里呢?” 周氏摇着头,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是我误会了云萝以为她记恨我,想要报复,这才闹了误会。” 她恳切的目光看着江岁宁,眼中含着泪道:“云萝,是母亲错了,你帮我劝劝王爷,救救你妹妹吧。” 江岁宁伸手扯了扯夜君辞的袖子问道:“王爷,这件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夜君辞蹙了蹙眉道:“你不愿二小姐去出家?” 江岁宁叹息一声,柔柔的声音道:“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正当妙龄却要与青灯古佛为伴也太可怜了。 义兄,你就想想办法,救救妹妹吧。” 夜君辞甩开自己的袖子,语气有些不悦道:“你当圣旨是儿戏吗?”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道:“我知道是我让王爷你为难了,就算母亲她不喜欢我,可我毕竟是苏家的女儿。 王爷不帮我,我就只能自己进宫去求皇上,让他收回旨意了,大不了就豁出自己的性命,只要能救妹妹,能让母亲开心。” 她这一番话,让周围百姓都不禁为之动容,纷纷夸赞了起来。 “苏家能有大小姐这样的女儿,真是苏家的福气啊,可惜有些人不知道珍惜。” “大小姐仁孝善良,真是感天动地啊。” 夜君辞听着百姓不吝赞美的话,眼角狂抽了几下。 他有些勉强的语气道:“罢了,看在你有恩于本王的份上,本王帮你就是了。” 他问着周氏:“你确定不愿二小姐出家?你可要想清楚,如果她不去出家,就只有嫁给平王这一条路可走。” 周氏眼睛一亮,有些激动道:“还请王爷成全。” “好!” 夜君辞答应下来:“本王会求父皇收回成命,免二小姐剃度出家。 就罚她在白云观待发修行半年,待平王禁足结束,便为他们指婚,如此你可满意?” 周氏欢喜不已,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是落了下来,她忙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夜君辞道:“要谢就谢云萝吧,如果不是她的一番孝心本王才不会多此一举。” 周氏站了起来,她握着江岁宁的手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道:“云萝,以前都是母亲对不起你。 母亲一定改过自新,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江岁宁体贴道:“母亲快别这么说,你还是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妹妹吧,以免她伤心难过。” “好,好。” 周氏满口答应,然后高高兴兴的坐着马车走了。 见证了母女和好如初的一幕,百姓也全都散了。 江岁宁长舒了一口气,她发现演戏真是太累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表情,她的脸都要僵了。 正想着,她就觉得身子一轻,转眼间就被夜君辞拦腰抱了起来。 江岁宁下意识的勾着他的脖子问道:“王爷不生我的气吗?你好心帮我出头惩治周氏,而我却枉费了你的一片心意。” 夜君辞低头去看她,盯着她唇角那一抹红问:“你是怎么做到让自己咳血的?” 他赶来的时候,正瞧见江岁宁捂着嘴咳嗽,然后咳出了血来。 若非知道不可能,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受了内伤。 “啊,这个呀。” 江岁宁伸着舌尖舔了舔唇角,嘻嘻一笑:“我来的时候拿了几颗浆果,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在嘴里咬破就跟咳血一样了。” 她本来是放在身上留着吃的,谁知道还有如此妙用啊。 夜君辞盯着她诱人的唇,喉结滚了滚,然后移开了视线轻哼一声:“装的还挺像。” “王爷配合的也挺好啊。” 江岁宁欣赏着夜君辞完美的下颌线道:“让苏清梦出家本来就不是你的目的吧? 你这么做就是要让周氏低头向我认错,我说的对不对?” “本王说了,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欺负不得,她那么对你本王没要了她的命便已经是仁慈了。” 从看见岁岁被周氏责罚的那一刻起,夜君辞便想好了要如何报复她,她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女儿吗? 那他就让她尝尝锥心刺骨的滋味。 江岁宁很是感动,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夜君辞对她的误会在慢慢的消散。 只要他不让她失望,她愿意摒弃前世所有的伤痛,和他重归于好。 她敛住思绪,搂着夜君辞的脖子道:“你一定还有什么后招吧?” 夜君辞道:“本王说会让父皇为苏清梦和平王指婚,可没说她一定能做正妻。” 他看着江岁宁道:“你不愿做妾,那便让你的妹妹去做吧。” 第60章 我是你的谁? 江岁宁眼睛一亮, 不得不说夜君辞的心是真的黑,让苏清梦一个堂堂相府千金去给人做妾,还不如去出家呢。 而且平王因她被贬,他必定是恨极了苏清梦,这如果真把人给娶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呢? 可惜周氏太过自信,觉得平王还需要相府的仪仗,压根就不相信这么做会害了自己的女儿。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不过就是一桩丑事,陛下为何会有这么重的惩罚? 她叹息一声:“那也只能怪她自作自受,也不知道叶小姐退婚能不能成功?” 夜君辞抬了抬眼皮,心中有些不高兴,她自己的伤都还没好呢,竟还惦记着别人? 也没瞧着她对他有多么上心。 他一言不发的将人抱到房中放到了榻上。 江岁宁握着他的胳膊好奇的问道:“陛下为齐王、平王选的太子妃有什么说法吗? 齐王妃我能理解,可是叶小姐这秉性同平王差了十万八千里,陛下为什么会选她呢?” 夜君辞掀开江岁宁的裙摆,查看着她膝盖上的伤,果不其然因为门前那一跪,这伤口又流血了。 他阴沉脸,帮她换药,却还不忘给她解惑:“姚家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而叶家也是。”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就因为这?” 夜君辞简言意骇的同她解释道:“官职不高,膝下无子,便不会有野心,就是这么简单。” 江岁宁一脸无语的样子。 原来姚家和叶家被陛下看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没有儿子! 子嗣传承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哪怕是平民百姓都要非得生个儿子出来,更何况是朝臣了。 姚家和叶家是因为什么没有儿子的她不知道,但苏相府她知道。 她问着夜君辞:“平王是不是彻底和储君之位无缘了?” 夜君辞将她的膝盖包扎好道:“他和储君之位无缘,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毕竟平王倒了,齐王的机会就来了。 齐王背靠国公府,如果齐王成了储君,国公府的地位在京城便不可撼动。 到时候你这个国公府千金,可就真的是金尊玉贵了。” 江岁宁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撇了撇嘴道:“我攀附国公府还不是被你给逼的呀? 你如果不想我高攀国公府,那你去把储君之位抢过来不就好了?” 夜君辞眉梢一动,看着她问:“你想让我做太子?” “你为什么不能做太子?” 江岁宁盯着夜君辞,一脸认真的道:“齐王也好,平王也罢他们的品行都配不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你不一样,你从小离京见过百姓的疾苦,体会过战争的惨烈,流过血尝过痛。 你比他们都要适合这个位置。” 她清了清嗓子道:“更重要的是,你不是我的义兄吗,你如果做了太子我也能跟着沾沾光啊。”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义兄?”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笑着揶揄:“谁家义兄会和妹妹同床共枕,亲亲抱抱,嗯?”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让江岁宁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正要躲开,夜君辞却霸道的搂着她的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我是你的谁?” 江岁宁:“……” 不叫义兄还能叫啥?情郎?这情郎二字一旦说出口,谁知道他会不会吃自己的醋,又发疯啊? 江岁宁正想着要如何应付过去,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爷,出事了!” 夜君辞蹙了蹙眉,问道:“何事?” 月影站在门外道:“大理寺来人了,说是要捉拿……苏小姐!” 江岁宁一惊,她一脸诧异的看着夜君辞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而夜君辞也是心头一紧,难不成岁岁假冒苏家小姐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他起身打开房门。 就见大理寺的人已经闯到了院子里,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麒麟宴上他见过的沈淮序。 沈淮序今日穿着朱红色的官服,与麒麟宴上翩翩俊雅的贵公子不同,身上透着为官者的威严。 他走过来拱手行了一礼道:“凌王殿下。” 夜君辞扫了他一眼,冷冷的声音道:“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王爷见谅。” 沈淮序说明了来意道:“下官接到齐王府的报案,今日一早齐王妃被发现死在房中,死因乃是中毒。 齐王府有人指证这下毒之人是苏小姐,兹事体大,下官只能亲自前来寻苏小姐问话。” “你说什么?” 江岁宁从房中走了出来,她满目震惊的问着沈淮序:“齐王妃她……死了?” 沈淮序颔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沈淮序,有几句话想问苏小姐,还希望苏小姐如实回答。” 江岁宁的脑子有些乱,她不知道姚静宜为什么会死了?而她竟然还成了杀人凶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问吧。” 沈淮序问道:“齐王妃身边的婢女说齐王妃昨日在麒麟宴上找过你,可有此事?” 江岁宁点了点头:“是有此事,齐王妃说她嫁给齐王多年却无所出,想让我给她看看。” 沈淮序面色微沉又问:“那你可给齐王妃开药方调理,亦或者给了她什么药?” “不曾。” 江岁宁道:“我给齐王妃把过脉后,齐王妃便走了,她并没有要求我帮她调理,也没有向我求药。” “可是齐王妃身边的婢女却说你给了齐王妃一瓶药,而齐王妃正是服了你给的药,才会中毒身亡。” 沈淮序刚从齐王府回来,他盘问了那个婢女,她一口咬定齐王妃是吃了江岁宁给的药才会中毒身亡的。 而案发现场却有一瓶药,已经交由太医去查验了。 “她在说谎。” 江岁宁气得不轻,她道:“我和齐王妃在凉亭上说话的时候,那个婢女在亭外候着,并没有近身伺候。 再者,我又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齐王妃要来找我问诊,并事先准备好对症的药给她。 沈大人,这是诬陷,我并没有杀害齐王妃,也没有给过她任何东西。” “苏小姐放心。” 沈淮序道:“下官一定会查明真相,只是……齐王府状告你杀害王妃,按律下官要带苏小姐前去大理寺候审。” 第61章 陷害 沈淮序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身为大理寺少卿,不能徇私枉法,可偏偏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的恩人。 “我跟你走。” 江岁宁不想为难沈淮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齐王府指证她是杀人凶手,作为嫌疑人她确实是要收押候审的。 她扬起头,抬脚就要离开。 谁料夜君辞却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身后,对着沈淮序道:“她不必收押,本王可为她担保,出了什么事本王一力承当。” 沈淮序松了一口气,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有凌王殿下为江岁宁做担保她便不用去大理寺坐牢。 如此也不算违背大雍律法。 他道:“既如此,烦请王爷在这张字据上签字画押,如此下官也好交差。” 沈淮序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字据,交给了夜君辞。 夜君辞扫了一眼沈淮序递来的东西,这明显是早有准备,想来他早就料到他会为岁岁担保。 沈淮序此人,果然不简单。 他哼了一声,洋洋洒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画押为证。 沈淮序仔细的将字据收了起来,然后对着江岁宁道:“苏小姐,案子没有查清之前,劳烦你待在凌王府哪也不要去。” 江岁宁客气的答应:“好,有劳沈大人了。” 沈淮序略一颔首,随即带着人离开了海棠院,刚出府门迎面就碰上了国公府的两位公子。 朝中党派之争严重,无论是齐王党还是平王党都向他抛过橄榄枝,企图拉拢。 然而他为人清正,不涉党派之争,正因此才会得陛下重用。 见到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沈淮序只客气的见了礼。 而方鹤羽和方玉琢着急去见江岁宁,也没有同他过多寒暄。 目送方家两位公子进了府,沈淮序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齐王府的这桩案子,着实是离奇,以江岁宁和国公府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是杀害齐王妃的凶手。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的味道,而江岁宁就是被他们各方势力牵扯进去的。 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 可惜他能力有限,护不了她。 沈淮序暗暗握紧双手,目光坚定,不管怎样,他都会竭尽全力找出真凶,还江岁宁清白。 …… 海棠院。 方鹤羽是得知了齐王妃的事情,这才匆匆赶来问个究竟。 “王爷,我想带云萝回国公府。” 他道明自己的来意,出了这样的事情,眼下也只有他们国公府能护得住江岁宁。 夜君辞冷声道:“她不能走,方才本王作保将她留在了府上,大理寺的规矩你应该清楚,如果她出了这凌王府,便视为有罪。” 方鹤羽蹙了蹙眉,看来是他们来晚了一步,他问:“可否让我们和云萝单独聊聊?” 夜君辞看了江岁宁一眼,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海棠院。 江岁宁请两位兄长进了房间,方玉琢留了侍卫在外面把守。 三人坐下后,江岁宁率先开了口道:“我没有杀齐王妃。” “我知道。” 方鹤羽不相信江岁宁会杀人,他问:“齐王妃来找你求医时都说了什么,事无巨细你都说来给我听听。” 江岁宁便细细的将当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听到齐王妃被人暗中换了避子的汤药,方鹤羽面色一惊,他这些年一直卧病在床,谁也不愿意见,同齐王的关系也日渐疏远。 他以为齐王和他的王妃十分恩爱,如今想来怕是自己也被骗了。 齐王没有别的妾室,在他的府上有谁能有这么通天的本事暗中换掉王妃的汤药,让她不能有身孕? 答案不言而喻。 而齐王妃是怎么死的,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方鹤羽深吸了一口气,掩饰着内心的震惊和复杂,他安慰着江岁宁道:“你别担心,我这就去齐王府问个究竟,定不会让你蒙冤受屈。” 留下这话,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大哥。” 方玉琢见方鹤羽头也不回的走了,也没有去追。 他坐了回去,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道:“大哥听说你杀了齐王妃,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我知道。” 江岁宁看着方玉琢道:“二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其实在听说齐王妃中毒身亡的时候,她心中便已经有了一种猜测,齐王妃的死,也许就同她喝下的避子药有关。 杀死齐王妃的,很有可能就是齐王。 可是齐王为什么要栽赃陷害她呢,是因为她窥探出他们夫妻恩爱的假象?怕她四处传扬出去? 可是她是国公府的义女,他名义上的表妹,陷害她于他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方玉琢握紧手中的杯子道:“眼下的情况对你十分的不利,如果你不能找出证据为自己脱罪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虽然我们国公府和齐王关系匪浅,但死的毕竟是陛下亲赐的齐王妃。” 江岁宁垂着眸子,确是听出了方玉琢话中的意思,她握住他的胳膊有些着急道:“二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不是没有脱罪的法子。” 方玉琢将手中的杯子放下道:“你住在凌王府上,手中的药很容易被人动了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而最容易接近你,神不知鬼觉在你药里动手脚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江岁宁心头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方玉琢道:“你想让我陷害凌王?” “云萝,这不是陷害!” 方玉琢面色凝重的看着她道:“凌王殿下借着求医的名义留你在府上,为得就是借你的手来毒害兄弟。 你是国公府的义女,没有杀害齐王妃的动机,但凌王殿下有。” 这才是他来见江岁宁的真正目的,也是齐王的目的。 如今平王被废,只要除掉凌王,齐王的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江岁宁听着方玉琢的这一番话,只觉得遍体生寒,她问:“大哥他知道你想做什么吗?” 方玉琢目光一沉:“大哥不理世事多年,没有必要知道这么多,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他看向江岁宁道:“云萝,如果你想在这个吃人的京城活下去,就不能太过良善。 你不是一直都想逃离凌王殿下吗,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第62章 死局 夜君辞站在一墙之隔的暗门后面,面具下他的那张脸紧绷着,脸色十分的阴沉。 王府主院以及主母住的院子都有逃生用的秘密通道。 方玉琢让侍卫守住了房门,熟不知这房间里还藏着暗门,而他们的谈话清晰的传来。 齐王妃中毒身亡,而江岁宁成了凶手,这件事本就蹊跷,他想知道方家究竟想做什么? 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二哥想让我怎么做?” 房间里江岁宁的声音传了过来,藏在暗门后面的夜君辞面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的握紧双手。 她没有拒绝! 她竟然……没有拒绝! 夜君辞以为他的岁岁会站起来,大义凛然的指责方玉琢的行为,然后将他痛骂一顿。 可是,她竟然如此平静的接受了。 呵。 夜君辞背靠着暗门,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滔天怒火,那种被人背叛、欺骗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让他又想起,当日他被困于大火中时的绝望和痛苦。 对三郎她都如此狠得下心,更何况还是一个对她强取豪夺的男人? 夜君辞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呢?那个女人,她根本就没有心,也不值得他为她付出一切。 方玉琢的声音徐徐的传来:“你给齐王妃的药是需要男女共服的。 只是事发之时齐王妃先服用了,凌王殿下本来的目标其实是齐王。”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放在了桌上道:“你找个机会,将这个东西放在凌王的院子里。 届时大理寺的人前来搜查,凌王殿下这罪名便坐实了。” 夜君辞听到这,心中的愤怒已然无法控制,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杀了他们! 没等听完他们后面说的话,夜君辞便带着满身怒火和煞气愤然的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 江岁宁拿着方玉琢给她的药瓶打开嗅了嗅,她淡淡的声音道:“原来齐王妃是中了砒霜之毒死的。 二哥能告诉我,杀了齐王妃的人究竟是谁吗?” 方玉琢面色微沉:“云萝,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在堂上指证凌王是凶手即可。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对大哥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杀人凶手。” 江岁宁听着方玉琢的这番话,心中一片悲凉。 曾经她在国公府得到的温暖此时此刻全都成了笑话。 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她好,其实就是把她当成是棋子,杀人的工具,她不是早就知道吗? 如果没有利用的价值,谁又会来怜悯她,真心待她呢? 江岁宁握紧手中的药瓶道:“二哥放心,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方玉琢知道她性子纯善,让她去陷害凌王她肯定一时间很难接受,可是在生死面前,这点良知又算什么呢? 要么江岁宁成为凶手为齐王妃抵命,要么让夜君辞来背这个锅。 这是一盘死局,没有别的出路。 而他不相信江岁宁会在自己的性命和夜君辞的性命面前,去选择夜君辞的性命。 因为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方玉琢站了起来道:“你若是想好了,就派人通知我。”顿了顿,他又道:“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大哥。” “我明白。” 江岁宁不知道这件事是方玉琢自己的主意,还是他们国公府都参与了其中,也许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就是方鹤羽了。 如果他知道,又会如何选择呢? 方玉琢离开后,江岁宁在桌前枯坐了良久。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了夜君辞的侍妾,被困在后院失去自由,而齐王妃也还好好的活着。 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如此的可怕,争权夺利,阴谋算计,虚伪自私。 人命在他们眼中就是蝼蚁。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回清溪镇。 回到那个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这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她的一席容身之地。 杀害苏苏的凶手没有找到,离间她和夜君辞的那个幕后之人也没抓到什么把柄。 她反倒是先成了杀人的凶手。 此局她究竟要怎么才能破? 江岁宁心神不宁,忽而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抬头就见夜君辞走了过来。 她忙将桌上的药瓶收了起来。 但这一幕还是被夜君辞给瞧见了,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问:“可是为齐王妃的事情担心?” 江岁宁低着头,眸中透着一抹黯然道:“你说究竟是谁杀了她?又为什么要嫁祸给我?” 夜君辞神色晦暗的盯着她。 他收回视线看向别处,假装随意的语气问道:“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跟你说了什么?他们可有法子救你?” 江岁宁又想起方玉琢让她陷害夜君辞的事情。 这件事,她肯定是不能说的,毕竟她现在还是国公府的义女,如果真说出去就等于出卖了国公府。 而以夜君辞的脾气,还不知道要如何对付国公府?届时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她道:“大哥就是询问了我见齐王妃时的一些细节而已,他们会想办法为我洗脱冤情的。” 夜君辞见她没有坦诚相告,心中仅存的一丝希翼也瞬间湮灭。 果然,他来见她就是自取其辱! 怕是她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将证据藏在他的房中,等着为他定罪吧?既如此,他便等着! “有国公府帮你,想来也不需要本王帮你做什么了,你好好休息吧。” 留下这话,夜君辞便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他走的很快,仿佛慢一步就会忍不住折回来,掐断她的脖子! 江岁宁觉得夜君辞有些怪怪的,她以为这个男人又在吃醋耍性子,便也没有在意。 夜君辞回到房间后,这一身的怒火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他狠狠的一拳砸到了桌上。 顿时间那上好的梨花木桌碎成一片,他的手指也是鲜血淋漓,而他却不觉得痛。 因为更痛的是他的心。 他红着眼睛,咬着牙道:“江岁宁,如果你敢负我……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第63章 藏起来的信笺 “啊!” 江岁宁从噩梦中惊醒,她猛的睁开眼睛,额头上冷汗涔涔。 缓了一会,她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外面起了风,吹的轩窗沙沙作响。 江岁宁看着身侧的位置有些出神,自从来到凌王府的这些时日,夜君辞总是想法设法和她同寝。 昨夜倒是奇怪,他竟然没有来。 说来也是奇怪,夜君辞在身边陪着她时,她从来都不会做噩梦,而他不在,她便又噩梦连连。 方才她不仅梦见了死去的苏苏,还梦见了姚静宜,她七窍流着血嘴里不停的喊着:“我死的好冤。”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江岁宁知道,她之所以做噩梦是因为心中有愧。 苏苏是因她才死的,而姚静宜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才遇害的。 如果麒麟宴上姚静宜没有找过她,而她也没有给她把过脉,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而就听砰的一声,一阵疾风吹开了紧闭的窗子,阵阵寒风窜了进来。 江岁宁起身关上了窗。 她觉得有点渴便想去倒杯茶喝,摸索着去点灯,却不小心蹭掉了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 江岁宁将灯点上,低头就见姚静宜送给她的那个锦盒掉在了地上。 她忙伸手去捡,然后检查着里面的玉镯,好在完好无损。 江岁宁摩挲着手里的镯子,又想起姚静宜来,虽然她们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却能与她共情, 也许是因为,她在姚静宜身上看见了前世了自己。 都是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损。 江岁宁叹息一声,她将玉镯放回盒子里,却发现这盒子有些怪异,下面似乎还有夹层。 她忙将夹板打开,就见下面藏着一封信笺,不曾署名。 江岁宁瞪大眼睛,她拿起信笺将其拆开,入目是秀丽的字迹,这是……姚静宜的亲笔书信。 且是写给她的! 可是她为何要将这封信藏起来呢? 怀着好奇之心,江岁宁仔细的将这封信读了一遍。 …… 皇宫。 夜君辞下了早朝之后没有回府,而是来到了他小时候在宫里住过的宫殿,景阳宫。 月影跟在他身后,略有不解的问道:“王爷,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有夜君辞很多不好的记忆,他十岁出宫建府后,基本上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 夜君辞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株高大的梧桐树,这是他出生那年父皇和母后为他种下的。 他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围着这颗树去追自己的母后,后来树一年一年的长大,而这院子里却是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夜君辞闭了闭眼睛,冷冷的声音道:“本王要在这里住些时日。” 月影大惊,他一脸不解的道:“可是苏小姐还在府上,她如今被当做杀害齐王妃的凶手,王爷不帮她查明真相吗?” “呵。” 夜君辞冷笑一声:“她哪里需要本王帮她啊,方玉琢已经为她想好了脱罪的办法,那就是陷害本王!” 月影震惊不已。 难怪他觉得他们家王爷有些不太对劲,明明苏小姐住在府上的这段时日,王爷已经有所改变了。 苏小姐之前已经伤害了王爷一次,难道这一次她还想要伤害他吗? 月影满是心疼,他自小便跟在夜君辞身边,知道他吃了太多的苦。 江岁宁是他的救赎,却也是把他推入深渊之人。 他试图安慰夜君辞:“苏小姐,应该不会答应的吧?” 三年前,王爷被人暗算流落在外与他失散。 等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决心放弃自己的身份,归隐山林,只做籍籍无名的三郎。 彼时他才知道,王爷寻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意中人,那个姑娘他暗中观察过。 她善良、开朗、纯粹、美好。 而王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他从未见过的幸福、快乐,于是他放弃了劝说王爷回京的想法。 后来等他再次见到王爷时,他却已经毁了容,满身戾气。 他不敢相信,王爷爱的那个姑娘竟然抛弃了他,并且放了一把火想要将他给烧死。 得知江岁宁成了苏家的小姐,王爷便开始了他疯狂的报复,可是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去。 说是报复,其实只是卑微的想把人困在身边,让她一辈子都逃不掉。 如果江岁宁再一次伤害王爷,王爷真的会疯的! 但月影一直觉得江岁宁本性纯良,不是像是心狠手辣善于伪装之人,他希望她和王爷之间只是一场误会。 “我也想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夜君辞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悲凉,他道:“你回王府暗中盯着,看看她会不会去本王的院子里去藏证据。” “是。” 月影抱拳一礼,转身疾步离去。 凌王府。 巳时刚过,江岁宁便来到了夜君辞的院子,她推开房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夜君辞应该已经回来了啊? 夜君辞喜欢清静,府上的下人只有在固定的时间过来打扫,平时这院子里就只有月影守着。 而月影也不在,想来他们是没有回来。 江岁宁以为夜君辞是有事耽搁了,于是急匆匆的出了院子,打算在府门前去等他回来。 月影赶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江岁宁从王爷的院子里出来,而且瞧着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他心底咯噔一下,难不成江岁宁趁着王爷不在府上,已经暗中将证据藏了进去? 月影放心不下,他唤了暗卫询问江岁宁是否进过房间?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他心急如焚,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最后只得先回去复命去了。 夜君辞站在院子里听完月影的回禀后,沉默了良久。 月影有些心慌,他咽了咽口水道:“属下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苏小姐藏起来的证据。 也许她不是来藏证据的,而是来找王爷你的?” 话音方落,就听砰的一声,一旁的假山石顿时被一股内力击碎,化作乱石散落。 月影吓了一跳,他匆忙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抱拳:“王爷息怒!” 夜君辞拂袖转身,回到殿中砰的一声闭上了房门,随即捂着胸口就吐出一口血来。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床前倒了下去,然后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里,嘴里呢喃道:“为什么,你们全都……不要我!” 第64章 走投无路 江岁宁在凌王府门前等了整整一日。 直到天色渐黑她也没等到夜君辞回来,而府上的下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偏偏她眼下连府门都出不去,就只能干着急。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江岁宁只能先回去。 次日一早她又去了夜君辞的院子,人依旧还是没有回来,她隐隐有些不安,又来到了府门前等着。 管家看见她忙道:“苏小姐,老奴打听过了王爷宿在了宫里,这几日怕是不会回来了。” 江岁宁一脸诧异的看着管家问道:“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倒是没有听说,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王爷出宫建府便不曾在宫里住过。 以往无论在宫中待到多晚他都会回来,便是陛下留他,他都不住。” 听到管家这话,江岁宁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宫里没有什么大事,夜君辞却住到了他不愿意住的宫里。 这是在故意躲着她? 他明知道如今她成了杀害齐王妃的凶手,尚未洗脱嫌疑,他却避而不见。 是不想插手此事,也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江岁宁这几日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心思去猜测夜君辞的想法。 她本来找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她径自朝着王府大门走去,刚要踏出府门便被大理寺的官差给拦住了。 “苏小姐,你不能离开王府半步,否则我等将按律押你回大理寺。” 沈淮序离开的时候,留了两个大理寺的官差守在凌王府门前,以防江岁宁逃脱。 这本就是大理寺的规矩。 “我知道。” 江岁宁道:“我想到和案情有关的事情,想见沈淮序沈大人,能不能劳烦你们帮我送个口信。” 那两个官差对望了一眼,随即答应下来,留一人继续看守,另一人去帮她传话去了。 江岁宁回到海棠院等着,她手里拿着姚静宜藏在锦盒里的那封信。 当时在看过信中的内容后,她震惊又纠结。 因为这封信能帮她洗脱冤屈,但倘若把它拿出来作为证据,她将承受很严重的后果。 正因为拿捏不定,她才想去找夜君辞商议,可是那个男人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半个时辰后,沈淮序带着人来到了海棠院。 收到口信他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哪怕风风火火他依旧端的是温润有礼,风度翩翩。 “苏小姐。” 沈淮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两日他一直都在审齐王府的下人,也得到了不少的线索,但还是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能帮江岁宁洗清嫌疑。 江岁宁伸手做了个请道:“沈大人,进来说吧。” “这……” 沈淮序略有些犹豫,他骨子里是十分守礼之人,更何况他身为本案的主审本就不适合和嫌疑人单独相处。 但他并没有拒绝,哪怕这么做有违规矩。 他进了房间,在桌前坐下。 江岁宁给他倒了一杯茶问道:“沈大人可查到一些什么?” 沈淮序点了点头道:“我盘问了齐王府的人,发现麒麟宴结束后,齐王和齐王妃发生了争吵。 起因好像是因为齐王妃的妹妹被凌王殿下责罚的缘故,齐王觉得丢了面子,便指责了齐王妃几句。” 江岁宁知道此事,因为姚静宜在信上写了,只不过这次的争吵只是将姚静宜推向死亡的原因之一。 她看向沈淮序问道:“沈大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沈淮序愣了一下,他道:“我不如国公府和凌王殿下有权有势,但我会竭尽全力还你清白。” “谢谢。” 江岁宁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这次她真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了沈淮序的身上。 因为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夜君辞躲着她,不管她的死活。 国公府想利用她来构陷夜君辞,相府她那个爹更是靠不住。 江岁宁将怀中的那封信拿了出来道:“我知道齐王妃是怎么死的,麒麟宴结束后,齐王妃派人给我送了一个锦盒说是谢礼。 前天夜里,我无意间把盒子摔在了地上,发现了盒子里的夹层,看见了这封信。 事情的真相,沈大人看过后便明白了。” 沈淮序接过江岁宁递来的信笺打开,他认认真真的将这封厚厚的书信看完,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将信折好还了回去,然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道:“有了这封信就能证明你的清白,只是……” 想到信中的内容,沈淮序不由的蹙了蹙眉,面色有些沉重。 他问:“你是怕一旦拿出这封信,你和国公府的关系将无法缓和是不是?” 这封信上的内容一旦传出去,对齐王极其的不利,如果江岁宁拿出这证据,得罪的就是齐王和国公府。 江岁宁叹了一声道:“沈大人可知我的处境?我虽然是相府的千金,但我的生死我爹娘丝毫不会在意。 国公府虽然认为做义女,但我若是危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又凭什么会护着我? 至于凌王……” 提到夜君辞,她心中升起一股悲凉,她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夜君辞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然而她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在京城举目无亲,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可是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连一句交代,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把她丢在府上任由她自生自灭。 江岁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如今我能够信任的只有沈大人了。” 沈淮序听着她这一番,眼中满是心疼,记忆里那个温暖、阳光、爱笑的姑娘,不应该变成这样。 他暗暗握紧双手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江岁宁将姚静宜给她的那个锦盒推到了沈淮序的面前道:“劳烦沈大人将这封信呈给陛下。 但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封信是我发现的。” 沈淮序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将那封信放回盒子的夹层里,沉声道:“这锦盒既然是齐王妃生前送给你的,也算是此案的物证。 本官要将其带回去仔细检查。” 江岁宁微微一笑,有些感激的看着他道了一声:“多谢。” 沈淮序知道她这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他,而他又怎能让她输呢? 第65章 开堂审理 次日。 大理寺公开审理齐王妃中毒身亡一案。 一大早江岁宁就被带到了大理寺来。 如今的大理寺卿姓严,已经六十多岁了,过了年他便可以荣誉归乡、颐养天年。 谁料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命案,死的还是齐王妃。 可怜严大人一把老骨头,这几日被折腾的够呛,只因为这杀害齐王妃的嫌疑人身份有些特殊。 这不,还没开堂呢,大理寺就来了几尊大佛。 看着堂上该出现不该出现的几位大人物,严大人着实有些心慌,他一个个的拱手给他们见礼。 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前来旁听他能理解,可是这武陵侯的世子怎么也来了? 顾言今自是听说了江岁宁卷入了齐王妃的命案当中。 知道今日开堂审理此案,他便赶了过来,万一今日的局势对江岁宁不利,他也能仗着自己的身份来救她。 “严大人,本世子就是来凑个热闹,你不必管我。” 顾言今吊儿郎当的摆了摆手,然后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这架势不像是来看热闹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平王的事情对武陵侯府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对顾言今来说却是无关痛痒。 他从小就不喜欢平王,他是被贬还是被废,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在顾言今心中,平王的生死还不如江岁宁重要,只是查案子他不在行,但“仗势欺人”他可以。 严大人深吸了一口气,他正了正官帽刚坐下,还不等他把惊堂木拿起来,就听一声唱喝:“齐王殿下,凌王殿下到。” 他匆忙起身迎了过去。 夜君辞目不斜视的走过来,一掀衣袍在椅子上坐下,只是那余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江岁宁的身上。 他在宫里待了三日,也知道昨日江岁宁见过沈淮序,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 今日他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 那就是看江岁宁和方玉琢是如何陷害他的? 江岁宁看着夜君辞出现在这里,心头汹涌着一股怨气,她别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熟不知这神情落入夜君辞眼中,像是她心虚不敢看他一样。 江岁宁将视线落在了齐王那里。 许是因为姚静宜的死,他看上去有些憔悴悲伤,任谁见了都会感慨他对自己的王妃一往情深。 但在江岁宁看来,真是虚伪至极。 她收回视线,垂着眸子。 坐在主审位置上的严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诸位大人物的注目下,提心吊胆的敲响了惊堂木。 他清了清嗓子,问着跪在地上的江岁宁:“苏云萝,齐王妃身边的婢女阿秀状告你毒害齐王妃,可有此事?” 江岁宁挺直背脊,抬起头道:“大人,臣女是冤枉的。” 严大人让人将阿秀带了上来,问着她:“阿秀,你说是苏云萝毒害了齐王妃,可有证据?” 阿秀瑟瑟缩缩的跪在地上,小脸惨白,她道:“回大人,我们家王妃得知苏小姐医术高超,便在麒麟宴上向她求医。 苏小姐给了王妃一瓶药,说是可以助孕,只是没想到王妃服了苏小姐给的药,便暴毙身亡了。” 她俯身一拜头磕在地面上道:“求大人为王妃做主啊。” 严大人又问江岁宁:“苏云萝,阿秀说你给了齐王妃一瓶药,可有此事啊?” “没有!” 江岁宁看向严大人,一字一句极其的坚定:“我不曾给过齐王妃什么药,当日她只是找我把过脉而已。” 昨日沈淮序离开后,她让人去给方玉琢传了话,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她宁愿一死,也不愿做违背良知的事情。 因为她很清楚,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今日她答应了方玉琢,即便最后侥幸蒙混过去。 以后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她还是会被推出来。 只有坚定自己的立场,让他们看见她的决心,他们才不会把她当成可利用的棋子。 而坐在一旁的夜君辞听到江岁宁否认自己给过齐王妃药,他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死去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难道,她没有答应方玉琢?还是说,他们还有后招? “那你可有人证能够证明?” 严大人问着她。 “我不知道。” 江岁宁道:“当日在凉亭上只有我和齐王妃二人,至于这个叫阿秀的婢女,她并未在身旁伺候。 至于有没有人旁人能为我证明,我也不清楚。” “本世子可以为苏小姐作证。” 顾言今摇着扇子开了口道:“严大人,当日齐王妃来求见苏小姐的时候,本世子也在。 因为在这之前齐王妃的妹妹刚刚得罪过苏小姐,本世子以为齐王妃是来者不善,便暗中跟了过去。 当时我就躲在她们所在的凉亭不远处,虽然听不到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但我可以证明,苏小姐并未给过齐王妃什么药。 而且,齐王妃离开的时候神情明显不对,走路摇摇晃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他问江岁宁:“苏小姐,齐王妃向你求医,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江岁宁有些意外的看着顾言今,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是他站了出来为她作证。 顿时间,她底气十足。 她道:“齐王妃说她嫁给齐王一年有余,却始终没有身孕,我便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被人暗中下了避子的药物,伤了身子。 正因此齐王妃才会神色不安的离去。” “原来是这样?” 顾言今眸光一转,看向齐王问道:“齐王殿下,你的王妃被人暗中下了避子的药物,你可知道啊?” 齐王神色一慌,随即便稳住了心神斥道:“胡言乱语!” 他哼了一声道:“什么避子药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静宜她有专门的御医为她调理身体,且给她看过病的大夫不止一位,从未有人诊断出她服过什么避子药。 苏小姐,你是觉得本王的王妃已死,便可以随意捏造事实了吗?” 齐王这反应,江岁宁并不奇怪,因为此事一旦坐实,很容易就让人怀疑到齐王的身上。 他又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左右姚静宜都已经死了,即便是验尸也验不出来什么。 正想着,就听齐王话锋一转,手指着江岁宁道:“本王知道了。 定是你用所谓的伤了身子难以有孕来诓骗静宜,让她服用你给的丹药,你究竟是何居心?” 第66章 真正的凶手 “齐王殿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顾言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以至于这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好听:“小爷我方才说了,苏小姐并未给过齐王妃什么药。 你们认为苏小姐是杀害齐王妃的凶手,全凭这丫鬟的一面之词,然而她是你们齐王府的人,她的话并不可信。” 他抬起头,语气中透着几分压迫之感:“严大人,你难道是觉得本世子是在说谎不成?” 严大人头皮一麻,他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厉声斥问阿秀:“大胆丫鬟,你还不从实招来?” 阿秀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大人,苏小姐并不是在凉亭上给的药,而是在王妃离开后,才……才送来的。” 江岁宁挑了挑眉,问道:“你说是齐王妃离开后,我追上去给的?” 阿秀摇了摇头道:“当时奴婢和王妃正要回府去,有个丫鬟追了上来,给了王妃一瓶药,说是苏小姐让她送来的。 那丫鬟还特意叮嘱了这药的服用方法,要齐王和王妃一同服用,王妃知道是苏小姐的一番心意,便将药收下了。” 严大人蹙了蹙眉道:“也就是说,这药并非苏小姐亲自交到齐王妃手里的,而是让丫鬟转交的?” “是。” 阿秀低着头承认。 严大人又问:“那你可记得那送药的丫鬟长得什么模样?” 阿秀回道:“齐王妃当时问了一嘴,那婢女说她叫霜儿是凌王府的人,负责伺候苏小姐的。” 江岁宁听到这已然知道齐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在她拒绝了方玉琢的提议后,他们便想了其它的办法来构陷夜君辞。 那证据呢? 他们该不会早就将证据放到了凌王府吧? 江岁宁忽而想到了方玉琢留给她的丫鬟和侍卫,她暗道一声糟糕,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如果真在夜君辞的房间里搜到了物证,那必然是跟他们有关。 偏偏这几日夜君辞不在府上,可不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这……” 严大人见此案又牵扯到了凌王,实在是让他头大。 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夜君辞:“凌王殿下,这叫霜儿的婢女可是贵府的下人?” 夜君辞轻嗤一声,他敲着椅子的抚手,轻扫了齐王一眼问:“皇兄可是怀疑本王?” “三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手足我怎会怀疑你呢? 只是这谋害静宜之人实在可恶,竟打着你的名号作恶,企图离间你我兄弟之情。” 齐王一副愤恨的模样,继续道:“只是这件事把三弟也牵扯了进来,三弟若是不能证明清白,只恐会遭人非议啊。” 夜君辞扯了扯唇角,故作不解的问道:“所以,皇兄的意思是?” 齐王道:“只能委屈三弟,让大理寺的人去府上搜一搜,如此才能堵住幽幽众口。” “皇兄,你也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夜君辞哼了一声道:“平王被废,你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本王也除去,如此你便再无对手,本王说的是不是?” 齐王面色一变,他拧着眉道:“三弟,你怎能如此想为兄? 我这么做,只是想找出杀害静宜的凶手,给她一个交代。” “找出凶手?” 夜君辞抬了抬眼皮,兀自一笑:“杀害齐王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敢说,你不知道齐王妃的避子汤药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拍了拍手,就见月影押着三个人来到了堂上。 夜君辞扬起头对着众人道:“就让本王来跟你们说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他指着被月影带上来的几人,问着齐王:“这几位都是给齐王妃调养过身子的御医,皇兄应该认得吧?” 看见那几个御医,齐王顿时变了脸色,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君辞没理会他,而是对着那三位御医道:“说吧,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清楚。” 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其中一人开了口道:“半年前,齐王让老臣去给王妃把脉。 当时他明里暗里叮嘱老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老臣掂量清楚。 老臣心下狐疑,给齐王妃把过脉才发现,她体内有大量避子药的成分,只是老臣怕惹祸上身,不敢多言只能瞒下。” 其它二人纷纷跟着点头,而他们也遭到了齐王的敲打,不敢明言。 齐王见状,怒斥一声:“这能说明什么? 本王是叮嘱过他们,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静宜着想,她迫切的想为本王生个孩子,只是怎么努力都没用。 本王忧心她的身体,怕她有什么隐疾,这才会暗中叮嘱御医,让他们谨言慎行,这难道有错吗?” “皇兄别着急啊。” 夜君辞挥了挥手,月影又带了一人进来,那人是个老妇,她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夜君辞的声音透着一股威严。 那老妇俯身一拜,颤颤巍巍的声音道:“老奴是齐王府上负责膳食的。 齐王和齐王妃新婚的第二日,齐王给了老奴一包药材并让老奴做成药膳,说是给齐王妃补身子的。 可是老奴懂些药理,那药里的药材明明是女子避孕用的,只是老奴也不敢多言,只能每日将药做成膳食让王妃服下。 后来御医给王妃开了调养身子的汤药,那些用在膳食里的避子药,就成了助孕的汤药,进了王妃的肚子里。” 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结。 齐王妃自从嫁入王府,对下人和善温柔,府上的下人都喜欢她,而她也曾受过王妃的恩惠。 可是她却昧着良心,隐瞒了此事,她一直心中有愧,如今终于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夜君辞抬眸看向齐王问:“你还想否认吗?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让齐王妃怀上你的孩子。 你和她假装恩爱,蒙蔽父皇,不过就是为了日后给她定个七出之罪,好将她休弃。 只是你没想到她竟然会向苏小姐求医,而苏小姐告诉了她,她被人暗中下了避子药的事情。 齐王妃聪慧,当即便知道了这是你的杰作,而这就是她真正的死因,所以本王才说,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第67章 凌王的反击 “胡言乱语。” 齐王面色震怒,丝毫不肯承受这就是事实,他道:“定是你收买了这老奴,想要陷害本王!” 他对着大理寺卿道:“严大人,凌王分明是想混肴视听,他说的这些同此案没有任何关系。 静宜分明是被人给谋害的,而这凶手想要杀的人其实是本王。 阿秀也说了,这药是需要本王和静宜一同服用的。 如果不是静宜提前服了这药,那么如今死的便是本王了!” 齐王哼了一声,问着夜君辞:“三弟如果心里没有鬼,又为何不敢让大理寺的人去你府上搜查?” 夜君辞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语气问:“皇兄是觉得本王很蠢吗? 本王如果真是谋害齐王妃的真凶,又怎会留着证据等着被搜? 除非有人早已将证据藏入了本王的府上,所以皇兄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让大理寺搜查本王的府邸!” 他轻嗤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如此拙劣的计谋也敢在本王面前卖弄?” “你……” 齐王面色铁青,他也没想到夜君辞竟然这么有手段,不动声色的就找到了这么多人证。 本以为这些年他镇守边关,就是个五大三粗之人,看来是他小觑了这个弟弟。 他暗暗握紧双手。 这时方玉琢开了口道:“凌王殿下,你怀疑有人在你府上藏了证据,可你的凌王府固若金汤,谁又能有这个本事呢?” 跪在地上的江岁宁听着这话,心头不由的一沉。 方玉琢这是要拿她出来挡箭啊。 如果真的有人在夜君辞房中放了证据,那也是她或者她身边的人做的,这件事无论她是否参与其中,都脱不了干系。 陷害若是成功,夜君辞难逃责罚,若不成功,她就是那个背锅的。 方玉琢这是在拿她来试探夜君辞,想知道夜君辞究竟在不在乎她的生死? 江岁宁垂着眸子,心绪难平。 夜君辞会相信她吗? 呵。 江岁宁自嘲一笑,心中的怀疑顷刻间便成了否定,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呢! “这就应该要问方世子你了。” 夜君辞冷冷的声音道:“旁人或许是没有这个本事,但方世子你却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抬了抬下巴,就见侍卫拖着一个男人来到了堂上。 江岁宁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人,心头不由的一惊,这不就是方玉琢留给她的那个侍卫青峰吗? 而他像是受了极刑,浑身都是血,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看见青峰被打成这样,方玉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夜君辞道:“王爷竟然对他动用私刑?” 夜君辞眉梢一挑,淡淡的声音道:“方世子这是何意啊? 这是本王抓的刺客,昨夜里他偷偷潜入本王的房中,被暗卫抓获,暗卫在他身上还搜到一瓶毒药,正是砒霜。 这刺客意图行刺本王可是死罪,本王用些手段逼问他幕后主使,这有什么问题吗?” 方玉琢脸色大变,他压根就不知道青峰被抓。 所以,昨夜里给他传递消息说事情已经成功的人不是青峰,而是夜君辞的杰作? “方世子,如果本王没记错的吧,这个侍卫是你的人吧? 当日苏小姐来本王府上看诊,你特意留了一个侍卫一个丫鬟保护她,这便是那个侍卫。 只是他不在海棠院保护苏小姐,半夜鬼鬼祟祟带着毒药来本王的房间做什么? 究竟是为了刺杀,还是想要藏匿什么东西呢?” 夜君辞抬眸,语气中透着一股骇人的威慑之力。 大堂内一时间静的可怕,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大人简直如芒在背,可偏偏这个时候沈淮序不在,他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无论是齐王还是国公府、武陵侯府亦或者是凌王殿下,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正踌躇不安之时,外头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就见沈淮序带着宫里人大步的走了进来。 严大人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他忙站起来道:“沈大人,你去哪了? 此案是由你负责的,今日是开堂审理的时间,你怎可缺席?” 沈淮序拱手行了一礼道:“大人见谅,下官查验物证的时候,发现了重要的证据。 因为事关重大,不敢私自处置,便将证据呈给了陛下,交由陛下定夺,这才来晚了。” “证据?什么证据?” 严大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因为事先沈淮序并未告诉过他,此案还有别的证据。 沈淮序回道:“下官在齐王妃送给苏小姐的玉镯锦盒里,发现了藏在夹层里的一封遗书。 现已证实齐王妃并非被人毒害,而是自杀身亡。”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江岁宁,朗朗的声音道:“传陛下口谕,苏家小姐苏云萝同齐王妃身亡一案无关。” 沈淮序走过去,将江岁宁扶了起来道:“恭喜苏小姐,洗清了嫌疑。” 江岁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感激的看着沈淮序道了一声:“多谢沈大人。” 沈淮序略一颔首。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御前大太监苏盛走到齐王面前,阴柔的嗓音道:“齐王殿下,陛下传你入宫觐见,请吧。” 齐王身子一僵,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只得稳住心绪,跟着苏盛离开了大理寺。 待他们一走,方玉琢有些紧张的问着江岁宁:“这是怎么回事?” 江岁宁故作不解的问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方玉琢道:“齐王妃的遗书,你事先不知道?” 江岁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昨日沈大人来盘问我有关齐王妃的事情,我想起齐王妃曾送了我一个玉镯当谢礼,便将其交给了沈大人。 那盒子看上去平平无奇,我也没想到里面竟然藏了东西啊。” 沈淮序解释道:“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好在下官曾经见过类似的物证,便试着将其打开,没想到真有发现。 也许是齐王妃冥冥之中在保护苏小姐吧。 只不过那封遗书如今呈给了陛下,至于苏小姐能不能看到,就不好说了。 不管怎样苏小姐总算是洗脱了冤情,方世子应该高兴才对吧?” 第68章 为何要背叛我? 方玉琢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姚静宜生前留下了一封遗书,而遗书的内容很有可能对齐王极其的不利。 怪他们冲动了,只想着把姚静宜的死隐瞒下来,然后嫁祸给夜君辞。 结果嫁祸不成,反倒是将齐王暗中给姚静宜下避子药的事情给抖了出去,而他们国公府也是落得一身腥。 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 他得赶紧回去同父亲商议才行。 方玉琢敛住眼底的慌色,对着江岁宁道:“云萝,让大哥送你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夜君辞道:“方世子这就走了,你的人不要了?” 方玉琢脚步一顿,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的青峰,暗暗握紧双手道:“王爷,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你们国公府的人倒是很有骨气。 这侍卫宁愿一死也不肯开口,所以本王就把他的舌头给割了,也算是对他的惩戒。 看在他一片衷心耿耿的份上,世子就把人给带走吧。” 夜君辞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副乾坤在握的架势,说出来的话却是不由的让人胆战心惊。 方玉琢转身朝着夜君辞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王爷海涵。” 说着,他就让侍卫将青峰给抬走了。 至于夜君辞带来的那几位证人,沈淮序也妥善的带下去安置了,这大堂上就只剩下江岁宁、方鹤羽、顾言今和夜君辞四人。 顾言今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尤其是身旁这位,这一身戾气真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他站了起来道:“云萝,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岁宁客气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顾世子今日慷慨直言,改日自当登门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蒙冤受屈吧。” 顾言今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潇洒的转身留下一句:“走了!” 江岁宁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 有些人,哪怕你并没有开口,他都会出现,然而有些人却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经此一事,她才发现她和夜君辞之间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这不仅仅是误会这么简单。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的方鹤羽道:“大哥,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方鹤羽低着头,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知道齐王妃的死另有隐情,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和齐王竟然想将此事嫁祸到夜君辞的身上。 为此,还将云萝拉下了水。 她心中一定对他失望极了吧? 方鹤羽看着江岁宁的身影远去,眼中渐渐的一片模糊,他闭了闭眼睛,站了起来,然后一掀衣袍跪在了夜君辞面前。 夜君辞斜睨了他一眼道:“方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方鹤羽道:“今日之事都是二弟的错,和云萝没有任何关系,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于她。” “呵。” 夜君辞讥笑一声:“有没有关系,本王自有论断,倒是方公子你可真是可怜。 哪怕你如今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在方世子和齐王眼中你依旧是一个废物,你既护不住国公府,也护不住云萝。” 他站了起来,冷冷的声音道:“今日本王看在云萝的面子上放过你们国公府一马。 若你们再敢利用她来对付本王,将她卷进这些阴谋算计当中,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说罢,他一挥衣袖带着满身煞气转身离去。 出了大理寺,夜君辞四下看了看,见江岁宁已经走远,他疾步追了过去。 他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颗心如同乱麻一般,思绪纷杂。 今日堂审是出乎他意料的。 他以为江岁宁会当堂指证他,没想到她竟然没有那么做,显而易见方玉琢是改变了策略。 是因为江岁宁拒绝了他的提议,还是她想把自己摘出去,洗清嫌疑? 他还能相信她吗? 江岁宁从大理寺出来后就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她一颗心空空荡荡的,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又能够去哪里? 这世上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也没有她能够依靠的地方,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 她站在茫茫人群中,如同幽魂一般。 忽而一辆马车朝着这边驶来,江岁宁却恍然未觉,就在马车将要撞到她的时候,一双大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过来。 她身子不稳,一头栽到了男人的怀里。 鼻尖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耳畔传来夜君辞有些震怒的呵斥:“你不要命了!” 江岁宁回过神来,她看着夜君辞讥笑一声道:“我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甩开夜君辞的手,转身就走。 夜君辞黑着脸追上去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送到了马车上。 一路上江岁宁一句话都没说,她别过脸去闭着眼睛,明显是在生气。 夜君辞看着她这般,也觉得窝火,他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反倒先耍起了性子。 两人就这么置了一路的气。 回到凌王府,已是落日时分。 江岁宁下了马车回到海棠院便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夜君辞见状忙拦下她问:“你做什么?” “秋姑娘的腿已经没有大碍,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还请王爷放我离开。” “你休想!” 夜君辞握着她的手腕,语气有些霸道:“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本王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江岁宁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君辞道:“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方玉琢当日在这里跟你说的话,我全都已经听到了,他不是让你构陷本王吗?” 江岁宁反应过来,她满目震惊的看着夜君辞道:“所以,你是听到了当日二哥跟我说的那些话,所以才消失不见的。” 夜君辞松开她的手,冷哼一声:“本王如果不离开,你们又如何有机会来构陷本王?” “呵。” 江岁宁忽而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满是悲凉:“原来,你从未相信过我? 在你心中,我早就已经和国公府狼狈为奸,企图要置你于死地了是不是?” 第69章 求你放过我吧 夜君辞抿着唇没有说话,月影当日说岁岁去过他的房间,他以为她已经将证据藏到了他的房间里。 可是昨夜里,暗卫抓住了偷偷潜入他房中的侍卫青峰,带到了他的面前,并在他身上搜到了一瓶毒药。 他让人对青峰严刑拷打,想问出指使他这么做的人是谁?是方玉琢,还是岁岁? 起初他咬死不肯开口,最后在酷刑的折磨下才终于肯招。 然而,在他即将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却一刀割下了他的舌头。 他怕自己听到那个名字,怕这件事岁岁也参与了其中,怕今日齐王和国公府的陷害,也有她的一笔。 “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江岁宁自嘲一笑,她满脸悲呛的看着夜君辞,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都是笑话。 他还是这样,仅凭着眼睛看见的、听到的便怀疑她,给她定罪。 他从来都不相信她。 江岁宁转过身去,她闭着眼睛任由眼泪滑落溅在地上道:“夜君辞,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 夜君辞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晦暗幽深,他道:“我当时问过你,而你选择了隐瞒。” 江岁宁想起当日方玉琢离开后,夜君辞的确是来问过她。 原来当时他莫名其妙的发疯不是在吃醋耍性子,而是怀疑她想陷害他? 她带着一身怒气,转身看向夜君辞,质问道:“我不能背叛你,便可以背叛国公府是吗? 你有想过我的处境吗?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国公府给了我一席容身之地,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一丝温暖。 如果可以我不想与他们为敌,也不想卷入这些争斗当中,可是夜君辞,是你把我推向国公府的啊。 若不是你莫名其妙纠缠我、折辱我,我又怎会攀上国公府来寻求庇护? 二哥是想利用我来对付你,可在你心中我就是善恶是非不分,狠辣绝情自私之人是吗?” 她字字句句痛彻心扉,落入夜君辞耳中犹如千金之重,直打的他溃不成军,毫无招架能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在听到岁岁当时没有拒绝方玉琢后,他便忍不住开始怀疑、发疯、他从未想过岁岁的处境,想过她有没有苦衷? 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江岁宁平复下心绪,她走到书桌前找出自己之前藏的东西,然后甩到了夜君辞的身上道:“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夜君辞看着地上散落的纸张,他弯腰一张张的捡了起来,待看见上面的内容后,他不由的大惊。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岁宁问:“姚静宜的遗书,是你给沈淮序的?” 江岁宁道:“是我夜里无意间打翻了锦盒发现的,当我拿到这封遗书的时候,心中很是纠结。 如果我拿出这东西当做证据,齐王和国公府都会恨极了我,可如果不拿出来,便没法证明你我的清白。 我不知该怎么办,便想去找你商议对策,可是你呢?你一声不吭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可知我在府门前足足等了你整整一日,你迟迟没有回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不免有些担心害怕。 可是府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下落,而我又出不去,我就这么惶惶不安的等啊等啊,没想到……” 她嗤笑一声:“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夜君辞,求你放过我吧!” 夜君辞拿着手中这封抄录下来的遗书,听着江岁宁求他放过的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而去。 他有些慌张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江岁宁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江岁宁没有挣扎,她淡淡的声音道:“你知道吗,对你我也曾经动摇过。 我知道此生我再也回不去,做不了曾经的那个江岁宁,也没有办法和我的三郎相守一生。 虽然我想尽办法都在挣脱你的掌控,想要逃离你,但过去这些时日你对我的关心和守护我都看在眼中。 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也没有那么不堪,在我想要敞开心扉去接受你的时候,你却让我清醒了过来。” 她挣开夜君辞的手,转身看着他道:“王爷,我不可能和国公府划清界限。 只要我留在你身边,他们就会把我当成对付你的棋子,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依旧还是会怀疑我。 今日我或许能解释得清楚,但如果没有我抄录下来的这封遗书你会信我是无辜的吗? 既然你认定我会伤害你,为什么不放手让我离开呢?” 说着,她跪在了地上,态度坚决:“今日要么你杀了我以绝后患,要么就放我离开,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夜君辞后退一步看着跪在地上执意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江岁宁,他才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他紧握着双手,眸光中满是痛苦,他深深的看了江岁宁一眼道:“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留下这话,他就像逃一样的走了出去。 江岁宁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良久她才站起来,看着夜君辞放在桌上的那封遗书。 在将证据交给沈淮序之前,她将姚静宜的遗书抄写了一份,当时她只想留着这个东西以作不时之需。 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外面残阳如血,映照着江岁宁手中的信笺,这是一个女子悲哀的一生,亦是千千万万女子的缩影。 江岁宁在这封遗书中,也看见了自己。 姚静宜不是被人谋害的,她是自杀而亡,她在遗书中写尽了自己的无奈和悲凉。 身为寺丞之女一朝飞上枝头被选为齐王妃,夫君对她呵护备至,情意绵绵,她唯一盼着给夫君生个孩子。 因为膝下无所出,父亲担心她失宠,变了法子的打算送宗族之女进齐王府帮她固宠,替她生下子嗣。 唯一的亲妹妹,仗着她齐王妃的身份到处惹事生非,唯一支撑她、让她感觉温暖的便是夫君的宠爱。 可当避子药一事被揭露了出来,姚静宜才知自己有多么可笑,她所爱慕的夫君,不过就是和她逢场作戏而已。 那夜的争吵,让姚静宜看清楚了齐王的真面目,原来自始至终那个男人就瞧不上她。 家族的兴亡,夫君的厌弃,没有人能够理解的痛苦,最终让她走上了那一条绝路。 第70章 登上定安楼 想到姚静宜的遭遇,江岁宁的心不免有些沉重,而她即便是死也不愿连累旁人,又想找个人倾诉。 于是这封遗书就被藏在了送给她的锦盒当中。 江岁宁不知道姚静宜是希望这封写尽她一生悲哀的遗书被人发现,还是不被人发现。 她只是觉得她真的好傻。 既然有勇气去死,为何不去跟这命运抗争呢? 江岁宁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她比谁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如果自己努力过也无法和夜君辞解开误会,那么这段感情也没有再续前缘的必要了。 因为她的人生不是为了夜君辞而活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皇宫里。 齐王已经不知道在地上跪了多久,自从被带到皇宫后,他就一直跪在御书房门外。 而父皇也没有要召见他的意思。 一直跪到了天黑,御书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齐王抬起头看着走出来的人,不是他的父皇而是父皇身边的御前大太监苏盛。 他微微扬起头,尖锐的嗓音宣读着陛下的旨意:“陛下有旨,齐王妃亡故,齐王伤心欲绝,对王妃姚氏一片深情,感天动地。 今自请离京去皇陵为王妃守陵三年,陛下感念齐王一片心意,特此恩准。” 苏盛看向跪在地上一脸震惊错愕的齐王,笑着道:“齐王殿下,谢恩吧。” 齐王大惊失色,他反应过来对着御书房里的人喊道:“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 苏盛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送齐王殿下回去吧。” 侍卫将齐王拉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就拖着他离开了皇宫,一路上围观的宫女侍卫全都看见了。 御书房里。 大雍帝拿着沈淮序送来的遗书,面色凝重,在看到这封遗书的时候他连杀了齐王的心思都有。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磋磨害死。 什么夫妻恩爱情深都是假的。 既然他这么爱演,那就让他演个够! 苏盛进来瞧着大雍帝的脸色不太好,他走过去劝道:“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大雍帝靠在椅子上自嘲一笑道:“朕还没死呢,他们一个个的便开始蠢蠢欲动。 朕本以为齐王是个听话的,没想到他更可恨,不过就是一桩婚事,他们都这么抵触。 一个虚情假意,暗中谋害自己的王妃,一个勾引相府千金闹出这丢人现眼的笑话,朕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孽障!” 他给齐王和平王赐婚,其实本意就是在试探他们。 倘若他们真心接受了他的安排,他也能没有顾虑的将这皇位交到他们的手里。 可是他们太让他失望了。 苏盛知道陛下的用心良苦,可惜这两位王爷不懂,白白失了圣心,也失去了争夺储君之位的机会。 齐王虽然不像平王那般废去了亲王封号,可这去守皇陵等同于被贬,下场和平王也没什么不同。 更何况,齐王还想将齐王妃的死嫁祸给凌王,就更不可饶恕了。 苏盛暗暗叹息一声道:“陛下不是还有凌王殿下吗?” 提到凌王,大雍帝心头有些酸楚,他道:“老三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踏破北离,朕之前多次召他回京他都不愿意回来。 也不知道他流落在外那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如今回来这秉性是更加奇怪了,问什么都不说。” 他叹息一声道:“朕对他真是亏欠良多啊。” 苏盛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侍卫有些惊慌的声音道:“陛下,凌王殿下登上了安定楼!” 听到定安楼三个字,大雍帝面色大变,他匆忙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就赶到了定安楼。 定安楼是皇宫最高的一处城楼,亦是当年薛皇后坠楼之地。 自从薛皇后死后,大雍帝就令人封锁了定安楼,不许任何人再踏上去。 天色已黑,城楼上各处都点起了灯。 就见定安楼上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站在城墙上,烈烈寒风吹动着他身上的锦袍。 那身影落寞而又悲凉。 大雍帝赶过来。 看见夜君辞站在上头,吓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他不敢靠前去,只小心翼翼的问道:“辞儿,你干什么?快下来。” 夜君辞回头看向大雍帝道:“父皇,我想母后了。” 大雍帝听着这话吓得脚一软差点摔倒,幸被苏盛给扶住,他有些颤抖的声音道:“辞儿,你别做傻事,你快下来。” “父皇。” 夜君辞道:“儿臣只是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你回去吧,儿臣不会跳下去的。” 大雍帝不知道夜君辞这是怎么了?他这个儿子一向坚韧,从来都不是软弱之人。 无缘无故他为何会来这里? 他觉得此事蹊跷,于是安抚着夜君辞道:“好好,朕先回去,你待一会就下来听到了吗?” 夜君辞没回答他。 大雍帝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人下了城楼,不多时月影就被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他质问道:“凌王这是怎么了? 他一向不喜欢皇宫,这几日却没有回王府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月影跪在地上,不知道该不该坦白? 想了想,他低着头道:“许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忌日快到了吧,以往每年这个时候,王爷都会情绪低落。” 大雍帝拧着眉。 他抬头看着坐在城墙上的夜君辞,眼中满是疼惜,他问:“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月影道:“请陛下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大雍帝闻言有些欣喜:“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是。” 月影抱拳行了一礼,随即退了下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凌王府,找到了江岁宁。 江岁宁正打算休息,见月影风风火火的样子她不免有些诧异。 还不等她询问,月影就跪在了地上恳求道:“苏小姐,求你去劝劝王爷吧。” 江岁宁问道:“他怎么了?” 月影回道:“下午王爷见过苏小姐你之后,他便离开凌王府,去了定安楼,那是当年皇后娘娘跳城楼的地方。 此事都惊动了陛下。 陛下怕王爷想不开要从城楼上跳下去,属下也是没有办法,才来见苏小姐你的。 如今只怕只有苏小姐你才能劝说王爷,让他从城楼上下来了。” 第71章 谈心 听到夜君辞在定安楼上,江岁宁心头不由的一惊,这个男人该不会是想不开要跳楼吧? 她忙道:“快带我过去。” 月影匆忙起身,因为来不及备马车,两人便骑着马赶到了定安楼。 江岁宁来到楼下,就看见高高的城墙上那一抹孤寂的背影,他整个人被夜色笼罩着。 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恍惚中,她想起当初刚把他救回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那双眼睛里没有光。 后来过了好长时间,他的脸上才有了笑。 所以,她才说三郎是羸弱的,让人心疼的。 可是江岁宁却不知道,他这份脆弱是从何而来? 她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月影的胳膊,停下了要跟他登上城楼的脚步。 月影回头看着她问:“苏小姐,怎么了?” 江岁宁松开手道:“你想让我劝他,总得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这样吧?” 月影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她道:“想必苏小姐已经知道了,王爷怀疑你和方世子想要谋害他。 其实王爷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他似乎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 江岁宁瞪大眼睛,满目震惊的看着月影,听他继续讲道:“三岁那年,薛家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当时皇后娘娘答应王爷,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可是皇后娘娘却抛下王爷从这定安楼上跳了下去。 王爷亲眼目睹自己的母后死在了他的面前,因此受了刺激,从那之后便经常惊悸噩梦。 皇后娘娘死后,曾经欢声笑语的景阳宫不复从前,殿里的那些宫人走的走,跑的跑。 最后留在王爷身边的是从小一直照顾他的齐嬷嬷,然而王爷十岁那年齐嬷嬷被人收买,在他的饮食中投毒。 事情暴露后,齐嬷嬷当着王爷的面撞死在了他的面前,从那之后王爷的性情就越发的古怪。” 听到这,江岁宁的心情无比的难受,而这些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月影继续道:“后来王爷去了军营,可他依旧还是没有逃脱背叛,他被自己的副将出卖九死一生,再后来……”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 江岁宁却是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再后来夜君辞遇到了她,爱上了她,然而“她”却弃他而去,并放了一把火想要把他给烧死。 他这一生都在遭遇背叛、欺骗和抛弃,以至于让他变得生性敏感、多疑,再也不敢轻易去相信别人。 “我知道了。” 江岁宁扶着城墙,眼中蓄着泪,而她的心中像是压了千层大石一般堵的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提着裙摆登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风有些凉,而江岁宁穿的单薄,她朝着夜君辞走了过去,手脚并用的爬上城墙,坐在他的身边。 夜君辞听到声音皱了皱眉,转过了头来:“不是说了,本王想……” 待看见身边的人是江岁宁后,他面色一变下意识的伸手拦在她的胸前,以防止她摔下去。 他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儿危险快下去。” 江岁宁看着他护着她的动作,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吸了吸鼻子道:“知道危险,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看星星吗?” 她抬头看了看夜色,嘴里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呼:“哇,别说这里的星星还挺好看的,感觉伸手就能摘下来。” 夜君辞闻言不由的抬头看了看,果然天上有一片繁星,而在此之前他从未关注过。 原来这里的夜色,这么好看。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那片星空,就听江岁宁道:“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自己爱的人。” 夜君辞愣了愣。 星星吗? 那天上的哪一颗才是他的母后呢? 江岁宁猜出他的心思,她指了指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道:“皇后娘娘自然是最亮的那一颗。 以后你想她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吧。” 夜君辞盯着那颗璀璨的繁星,眼眶有些晕湿,他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那颗最亮的明明就是启明星。” 江岁宁:“……” 她又不懂星辰,哪里知道这些星星还有名字呀。 “我又不认识,小时候师父就这么教我的,我自然就信以为真了。” 江岁宁是个孤儿,她是被一个赤脚大夫在山中捡回来的,将她捡回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伤。 至于自己叫什么,家在哪儿,她全都忘了。 后来她拜赤脚大夫做了师父,承袭了他一身医术,师父死后,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苏苏。 如今她的生命里,除了三郎,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夜君辞。” 江岁宁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道:“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看一个人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心。” “对不起。” 夜君辞满心都是愧疚,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懦夫,在听到方玉琢要让她陷害他的时候。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只想要逃避,以为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之中就可以避免伤害。 在岁岁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因为自己的多疑,让她一个人承受着担心和害怕带来的惶恐。 江岁宁伸手抱住他的腰道:“我之前是有些怪你的,可我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有错。 我应该告诉你二哥想要对你不利,不该瞻前顾后,你不信任我是应该的,只是……” 她抬头起看着夜君辞道:“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你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我当时找不到你,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沈淮序,我虽然对他有过恩情,但我毕竟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可不可信? 我把姚静宜的遗书交给他,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了进去。 夜君辞,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只是人心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你如果不好好珍惜,总有一天你的所作所为会将我推开,会让我的心一点点的死去,你明白吗?” 夜君辞伸手将她抱紧,他闭着眼睛,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嘴里喃喃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江岁宁趴在他的怀中,哭出声来:“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她这一声声哭诉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深深的扎进夜君辞的骨肉当中,让他痛彻心扉。 第72章 他的心意 城楼下。 大雍帝看着被自己儿子抱在怀里的那个姑娘,心下不免有些狐疑,只是离的较远,他看不清那姑娘的长相。 于是他将月影叫了过来,指了指江岁宁问:“这姑娘是谁?” 月影回道:“她是苏家大小姐,苏云萝。” 大雍帝对苏云萝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城楼上的两个人,有些纳闷的问道:“莫非辞儿对这苏家大小姐是认真的,不是故意针对苏相?” 之前他就听闻自己的儿子曾当众折辱苏家大小姐,想要娶人家做妾,他还以为是苏怀远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他儿子呢。 如今看来,怕不是辞儿当真喜欢上这苏家大小姐了? 只是这苏云萝身为相府千金,却又被国公府认为义女。 今日在大理寺就连顾言今都站出来为她作证,还有沈淮序也对她刮目相看。 可见这姑娘并不简单啊。 喜欢上这么一个姑娘,他儿子怕是要吃苦头的。 大雍帝叹息一声,见儿子扶着江岁宁下了城墙,他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对着苏盛道:“走吧。” 月影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陛下,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站在城楼下,看着夜君辞牵着江岁宁的手走了下来。 见他们两人和好如初,月影心中隐隐有种自豪,看来他猜的没有错,王爷的心结是江岁宁。 也只有江岁宁才能抚平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只希望他们两人恩恩爱爱,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王爷。” 月影一时得意忘形,唇角的笑容没能收住。 夜君辞幽幽的眼神扫了过来,一副你最好有要事说的样子! 月影吓得一个哆嗦,他忙正了正神色抱拳行了一礼道:“齐王被陛下贬去皇陵给齐王妃守陵去了,三年不得回京。” 夜君辞并不意外,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为了隐瞒齐王妃自杀一事,竟还想嫁祸给他。 简直不自量力。 江岁宁听到齐王被贬,心中并不觉得痛快,因为他们全都是害死姚静宜的凶手。 陛下是,齐王是,姚家人是,她也是! “你怎么了?” 夜君辞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沉下来的脸色。 江岁宁道:“就是觉得姚静宜好可怜,死了都要天天看着这个虚情假意的男人。 你知道姚静宜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吗?因为她说,自戕的皇室中人是要被玉牒除名的。 生前她没有勇气逃离这个牢笼,所以她用自己的死来换取自由,结果还是要被葬入皇陵,冠上齐王妃的名号。” 夜君辞想到了自己的母后。 他的母后也算是自戕,这对于皇室来说是耻辱,虽然父皇没有追究,但母后的名字成了宫中的禁忌 母后当年从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是不是也后悔嫁入皇家,做了这个皇后? 夜君辞眸光一凛,他拉着江岁宁的手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江岁宁来到了御书房门外,对着她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江岁宁有些诧异的看着夜君辞推门进了御书房,不多时就听里面传来大雍帝的一声斥责:“胡闹。” 她想近前去听听他们父子都说了什么,只是门前有侍卫和太监守着,她只能心急的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夜君辞从御书房出来,他手里多了一件披风,上面绣着张扬的飞龙。 夜君辞走过去,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江岁宁的身上,然后帮她系好。 江岁宁瞪大眼睛,不用想也知道这披风是陛下的,夜君辞就这么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来见陛下就为了借一件披风?” 夜君辞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道:“借披风只是顺便,你不是想让姚静宜得到自由吗? 我已经请求父皇,让姚静宜同齐王和离,她的棺椁也不必葬入皇陵。 只是事关皇家的脸面,这件事只有齐王和姚家知道,不会对外宣布。” 江岁宁愣了下,所以他跑来求见陛下就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她眼眶一热,伸手抱住夜君辞道:“谢谢你。” 相信姚静宜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因为她终于得到了自由,不再是将她困住的齐王妃,而只是她自己。 夜君辞轻轻拍了拍江岁宁的背道:“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心中肯定很自责,你觉得姚静宜的死和你也有关系对不对?”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道:“如果我没有告诉她,她被人下了避子药,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夜君辞叹息一声。 他就知道岁岁会这么想。 因为自己据实而说的一句话,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姚静宜,为此愧疚自责不已。 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她都如此,更何况是朝夕相伴三年的三郎呢? 然而他竟然愚蠢的相信,是岁岁想要杀了他! 夜君辞将人抱紧,温声安慰着她:“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希望自己一辈子活在虚假的谎言当中。 姚静宜不会怪你的,她是怀着感激之心给你写下的那封信,因为于她而言你是唯一一个给了她善念,让她清醒之人。” 江岁宁在看到姚静宜的那封遗书之后,便一直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她觉得姚静宜的死她也有份。 但此时此刻,她终于释怀了。 就算她没有揭穿真相,活在谎言和算计中的姚静宜也会在郁郁寡欢之中丢了性命。 可能直到死,她都不知道枕边人的真面目。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去看夜君辞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胡思乱想。” 夜君辞揉了揉她的头道:“走吧,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江岁宁心头一动,像是有了一种归属感,她微微一笑和夜君辞手牵着手离开了皇宫。 …… 钟粹宫。 茶盏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就听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他不是要寻死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服侍在旁的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息怒,当心隔墙有耳。” 坐在贵妃榻上的女人面目有些狰狞,她道:“我的儿子都要被贬去守皇陵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握双手,眼底透着浓烈的杀气,就听殿外传来女子的笑声:“姐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第73章 旧情郎变奸夫了 方贵妃看着来人,秀眉不由的蹙了蹙,她没好气的语气问道:“你来做什么?” “姐姐觉得我来做什么,落井下石吗?我可不像你。 还记得我的平儿出事的时候,姐姐那唇角都翘到天上去了,如今怎么笑不出来了?” 来人正是平王的生母,贤妃顾若倾。 自从薛皇后死后,陛下一直未曾再立新后。 后宫之中,方贵妃和贤妃一同协理六宫,两人虽然表面上姐妹相称,但背地里斗得很凶。 前些日子平王因为和相府二小姐私通的事情被废了王位,而贤妃也受到了牵连。 方贵妃简直高兴坏了,可是没少在贤妃面前耀武扬威。 结果高兴还没两日,齐王也出事了,且下场比平王更惨。 是以得知这个好消息后,贤妃第一时间便来看望方贵妃,给她“贺喜”来了! 方贵妃气的不轻:“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别忘了你儿子是什么下场,你我斗了半辈子,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凌王。” 提到凌王,贤妃的脸色一沉。 当年薛嫚仗着将军府的地位以及陛下的宠爱,在宫中就处处压她们一头。 而她好不容易死了,陛下却为了她不再立后。 她的儿子也是命大,都已经离开了京城,却还有命活着回来。 且他一回来,平王和齐王就相继出了事。 贤妃今日来此,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凌王没回京之前,你我的儿子都好好的。 可他一回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说这其中没有他的手笔,我可不信。” 方贵妃也有此怀疑。 最有夺嫡希望的两位皇子一朝失势,可不是便宜了凌王吗,好在他回京不久在朝中尚且没有什么根基。 必须要在他羽翼丰满之前,折了他的翅膀才行。 她眯了眯眼睛,抬眸看了贤妃一眼:“你想怎么做?” 贤妃走过来,俯身凑到方贵妃耳边道:“若是让凌王做了太子,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当年我们能把他赶出京城去,如今便能让他死在京城!” 方贵妃眉梢微动,不由的想起当年之事,她和贤妃之所以能和平共处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当年的盟约。 斗归斗,但谁也不会要了谁的性命,各凭本事为自己的儿子争夺这储君之位。 因为她们彼此都握着对方的把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方贵妃敛住思绪,沉声道:“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但如今的他手握重兵,手段了得,我们怕不是他的对手。” “姐姐。” 贤妃轻笑一声,直起腰身来道:“是人就总有弱点的,依我看你们国公府认的那个义女,便是凌王最大的弱点。” 方贵妃微微一愣,她倒是把苏云萝给忘了。 方才有宫人来报,说凌王登上了定安楼,还惊动了陛下,她还以为他想不开要跳楼呢。 结果就是苏云萝把人给劝了下来。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相府得罪了凌王,所以凌王才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羞辱,如今看来,怕不是凌王对这苏家大小姐动了真心。 人一旦有了弱点,便不再是坚不可摧。 方贵妃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伸了过去道:“妹妹,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 凌王府。 夜君辞将江岁宁送回了海棠院,他站在门前如同一个端方的君子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江岁宁有些意外,发生了一场变故竟然还让这个男人转了性子? 以前他可是变着法子的想要留下来。 她有些纳闷的应了一声:“好。” 然后关上了房门。 夜君辞站在门外,直到看见江岁宁房间里的灯熄了才转身正要离去,忽而就听吱呀一声。 身后的房门打开。 夜君辞回过头来,就见江岁宁站在门前,他匆忙折了回来问道:“怎么了?” 江岁宁道:“是我问你才对,你这是转了性子?以前你不是想尽各种办法想要留下来的吗?” 夜君辞:“……” 他抿着唇低头去看她:“你说的对,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以前的我做了很多伤害你,不尊重你的事情,但以后不会了。” 江岁宁心头一惊。 麒麟宴的时候她被陈婉儿造谣污蔑,被迫自证清白,当时她生气的指责夜君辞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他竟听了进去,还愿意为此去改变。 看来这个男人也不是无可救药吗。 江岁宁勾了勾唇,笑着去看他:“可是我觉得你还是有些用的,最起码你陪在我身边,我不会做噩梦。 你不在的这几日我都没有睡好。” 夜君辞眼睛一亮,心底有些雀跃,他忍着想要去抱她的冲动道:“那你等我一会。” 说着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海棠院。 江岁宁盯着夜君辞离去的背影,却是一头的雾水,她关上房门重新把烛灯点上。 不多时就听轰隆一声。 江岁宁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见南墙的书架自动移开露出一扇石门来。 夜君辞从石门中走出来,笑着道:“我回来了。” 江岁宁瞪大眼睛,盯着他身后的石门惊道:“我房间里怎么还有密道?这该不会是你偷偷挖的吧?” 夜君辞解释道:“海棠院和主院都有逃生用的密道,是通往府外的。” 江岁宁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在建凌王府的时候这密道就有了,她问道:“既如此,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夜君辞轻咳一声:“我这不是怕你偷偷跑掉吗。” 江岁宁一脸的无语,她瞪了夜君辞一眼问:“那现在你不怕我跑了?” 夜君辞走过来伸手抱住她,温热的嗓音落在她的耳后,既旖旎又霸道:“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给抓回来。” 江岁宁撇了撇嘴。 不得不说夜君辞是有些病娇在身上的,她问:“所以,你以后都不走正门,改走密道了?” 难怪夜君辞让她等一会,敢情这都变私会了。 夜君辞蹭着她的脸颊道:“府上人多眼杂,万一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你不好,以后我就当这见不得人的奸夫吧。” 江岁宁:“……” 早知道她就不打开房门了,现在好了,旧情郎变奸夫了。 第74章 清平县君 江岁宁抬起头看着夜君辞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她试探的问道:“那我能看看你这个奸夫长得什么模样吗?” 夜君辞眸子闪过一丝慌乱。 他刚刚把生气的岁岁给哄好,现在这个时候哪敢让她知道,她就是他的三郎啊。 “再等等。” 夜君辞握着江岁宁的手小心翼翼的道:“等我脸上的疤都好了,便让你看。” 江岁宁早知道会是这样,而她如今也不确信夜君辞是不是解开了心结,相信她并没有伤害过他? 既然他没有做好准备,那便再等等吧。 她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夜君辞松了一口气,他抱着江岁宁问道:“你的三郎都叫你什么?” “岁岁。”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道:“岁岁安宁的意思。” 夜君辞自然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犹记得当时的小姑娘笑颜如花对着他道:“你可以叫我岁岁,岁宁就是岁岁安宁的意思。” 此后的很多日夜,这个名字成了他的羁绊、他的执念。 他低低的声音问道:“那我能叫你岁岁吗?” 自从和她重逢以来,他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一直都在伪装。 哪怕知道了她并非真正的苏云萝,他也没有当着她的面,叫过她岁岁。 他想和三郎一样,肆无忌惮的叫她的名字。 “当然可以。” 江岁宁答应了他。 夜君辞喜极,他抱着她,薄唇落在她耳后一遍又一遍的叫她的名字:“岁岁,岁岁。” 一声声岁岁,全都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 江岁宁被他叫的身子都有些麻了,失神间夜君辞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他脱掉她的鞋袜将她塞进被子里,然后和衣躺在她身侧,让她睡在他的臂弯里道:“睡吧,有我在噩梦会退散的。” 江岁宁乖乖的闭上眼睛。 这几日她心神不宁确实没有睡好,如今和夜君辞的关系有了缓和,她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不多时,她就躺在夜君辞的怀中睡着了。 夜君辞却没有睡意,他就这么看着她恬静的睡容,其实这些时日他也没有一日能够安眠。 他怕岁岁会再一次抛弃他,怕自己会发疯。 夜君辞不想承认,从始至终他所在乎的不是岁岁是不是要杀他?他真正在乎的是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在岁岁说她对夜君辞有过动摇的时候,他便打定了主意,如果岁岁没有爱过三郎,那就让她爱上夜君辞。 三郎也好,夜君辞也罢,他只要她的心! 夜君辞俯身轻轻吻了吻江岁宁的额头道:“好梦,岁岁。” 次日。 江岁宁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而她身侧早已不见了夜君辞的身影,也不知她是几时走的? 她伸了个懒腰。 昨夜,她果然没有再做噩梦,不过她梦见了姚静宜来向她道谢。 她起身打开了窗子,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心中充满了希望。 这时推门声响起。 江岁宁回头就见一个婢女端着洗漱的用具走了进来,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松枝,伺候姑娘更衣。” 江岁宁愣在原地,不为别的,只因这个叫松枝的婢女,是她前世的故人。 前世她被抬进凌王府成了夜君辞的侍妾,松枝是负责照顾她的贴身婢女。 那时候她住的寻芳苑冷冷清清,府上的人都知道她不受宠,还经常和夜君辞闹得不欢而散。 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尽心,时常吃里扒外,只有松枝一心待她,不离不弃。 然而她却连累她一起命丧大火当中。 那场火烧的蹊跷,她被困在大火之中浑身无力,松枝不顾火势冲进来想要救她。 可是火势太大,她们被困在里面谁也没有出去。 临死前,她们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她还记得松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姐别怕,奴婢会一直陪着你。” 过往的记忆如洪水猛兽一般汹涌的袭来,让江岁宁不由的红了眼眶。 她知道松枝不是寻常的婢女,她是夜君辞培养出来的女暗卫,是奉夜君辞的命令来保护她的。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松枝因她而死! “好。”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敛着心头泛起的思绪,走过去净了手。 她身边的婢女桑儿和青峰一样都是方玉琢的人,自然不适合再留在凌王府,所以夜君辞把松枝给了她。 前世夜君辞虽然对她心存报复,但他把对她的爱全都藏了起来。 也不知道在她死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松枝见她出神,还以为她是在担心桑儿便道:“小姐放心,桑儿姑娘已经回国公府了,国公府的人不会为难她的。” 江岁宁回过神来,她笑了笑道:“我知道。” 只是想到方玉琢的所作所为,她难免有些寒心,果然在利益面前,这微不足道的恩情又算什么呢? 她不再多想,在松枝的服侍下梳妆更衣。 看着镜中自己这妆容略显隆重,她有些不解的问道:“我们又不去赴宴,你把我打扮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松枝笑着道:“小姐等会就知道了。” 江岁宁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索性便由着她去了,用过早膳后,她打算去秋香阁看看秋婵。 还没等她出门,管家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道:“苏小姐,宫里来人了,请你去前厅接旨。” 江岁宁有些诧异的样子,她抬头看向松枝,显然她早就知道宫里会来人宣旨。 想来定是夜君辞吩咐的。 松枝扶着她高兴道:“小姐快去看看。” 江岁宁来到前厅,就见府上的丫鬟婆子全都已经到了,除了腿伤未愈的秋婵没有来。 传旨的是个小太监,他手中拿着明黄色的卷轴,公鸭一般的嗓音道:“苏相府大小姐苏云萝接旨。” 江岁宁跪在地上,听着小太监宣读着旨意,无非就是一些生涩难懂的夸赞之词。 直到最后,她才听到重点。 “今特赐封苏云萝为清平县君,食邑八百户,钦此!” 江岁宁反应过来忙叩首谢恩,接了圣旨。 小太监带着满脸笑意道:“恭喜清平县君,这些是县君的宝册和金印以及陛下的赏赐,还请县君收好。” 江岁宁看着宫人手里的东西,微微一笑:“多谢公公。” 松枝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了传旨的小太监手里,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人给送走了。 第75章 我很喜欢 江岁宁拿着手里明黄色的圣旨,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实,陛下莫名其妙的封了她做县君。 这可是仅次于公主、郡主的荣耀了。 府上的下人全都围过来同她道喜,江岁宁高兴的道了一声:“全都有赏。” 众人欢天喜地。 这时就听男人好听的声音传来:“不知有没有本王的啊?” 围着江岁宁的下人看见夜君辞过来,全都散了。 江岁宁伸手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了夜君辞道:“喏,赏你的。” 夜君辞:“……” 他看着那锭闪闪发光的黄金,伸手接过却是不太满意:“你就拿这个来打发我,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他想要的是这些黄白之物吗?他想要的是她的心意。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道:“不要就还给我,这可是黄金你还挑挑拣拣。” 夜君辞咬了咬牙,恨恨的捏了捏手里的黄金,然后揣进了怀里,虽说不走心,好歹也是岁岁送给他的。 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会把心思都花在他身上的。 江岁宁不再和他玩笑,她问道:“这个县君是不是你同陛下讨来的,要不然这无缘无故的,陛下为何要给我这么大的恩赐?” 夜君辞耸了耸肩道:“你昨夜在定安楼救了他的儿子,他封你做县君不是理所当然吗?” 江岁宁:“……” 她嗔了夜君辞一眼道:“秋姑娘不是也救了你吗,怎么不见陛下也封她做个县君?” 夜君辞叹息一声,想要糊弄岁岁可真不容易,确实这恩典是他同自己的父皇讨来的。 他看着江岁宁道:“我只是不想你仰人鼻息,要看别人的脸色。” 江岁宁心头一动,明白了夜君辞的意思。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投奔了国公府寻求庇护,成了国公府的义女。 但如今她身份一跃,她和国公府的关系就不像从前那般了。 以前她是浮萍,是草芥,需要仰仗国公府才能在京城立足,而今她是县君,没有人再敢瞧不起她。 “谢谢。” 江岁宁知道这是夜君辞送给她的仪仗,以后她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夜君辞道:“真想谢我的话,不应该有所表示吗,比如……” 他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女子突然踮起脚尖凑过来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过。 夜君辞愣了一下,就听江岁宁问:“这样够走心了吧?” 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道:“我想说的是,比如绣个荷包,打了个络子什么的。” 江岁宁闻言有些羞恼的瞪着他,怪他不早说,她还以为……不过亲都亲了,不能怂。 她尾音一挑,故意道:“哦,原来王爷不喜欢这种走心的谢礼啊,那以后我就不送了。” “谁说本王不喜欢了!” 夜君辞握着她的胳膊,生怕江岁宁当真不送了一样,他一脸认真的道:“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江岁宁噗嗤一笑,她觉得如今的夜君辞有点纯情,比之前发疯的时候要可爱多了。 如果不是顾忌这里人多眼杂,她真想好好调戏调戏。 她问:“陛下封我做县君,我是不是应该进宫去谢恩?” 夜君辞道:“我已经跟父皇说了,你不必进宫去谢恩,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齐王和平王,一个被贬一个被废,方贵妃和贤妃怕是已经恨死我了,我不担心自己,我只是担心你。” 他针对岁岁,除了想要报复她之外,更多的是他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目标。 因为岁岁就是他的软肋。 只是这个秘密怕是瞒不住了。 江岁宁握着他的胳膊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夜君辞,你只需记住,如果别人想利用我来伤害你的话,我宁愿一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夜君辞听着这话心头一惊,他伸手一把抱住江岁宁道:“我不许你做傻事。” 他抚了抚江岁宁的头,温声而又坚定的声音道:“岁岁,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保全自己。” 因为如果岁岁死了,他也会死。 他这一生都活在痛苦和黑暗当中,岁岁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和救赎,他无法接受她不爱他。 更无法接受的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她。 江岁宁闭着眼睛,默默的和他相拥着,就在这时月影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王爷……” 他硬着头皮禀道:“国公府派人传话,想请苏小姐回去一趟。”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眸底划过一丝不悦,他想替岁岁回绝,但想了想他还是尊重了岁岁的意思。 他把人松开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江岁宁道:“那你在门外等着我。” 她也不确定国公府请她回去是做什么?但如果不让夜君辞随行,他肯定又会胡思乱想。 “好。” 夜君辞高兴的答应,然后让月影备了车,他亲自送江岁宁来到了国公府。 江岁宁叮嘱道:“你乖乖的坐在马车里等着我,可别冲动的闯进去,听到了吗?” 夜君辞板着一张脸答应,然后目送她下了车。 江岁宁进了府后,就被请去了静堂。 刚踏进去,她就觉得这里的气氛不对,方家人都在这里,方夫人和安国公坐在主位上。 方鹤羽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唯有方玉琢跪在地上。 见江岁宁进来,方夫人忙起身迎了过来:“云萝,你回来了。” “义母。” 江岁宁屈膝行了一礼,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玉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二哥怎么跪在地上?” 方夫人拉着江岁宁站在方玉琢面前道:“云萝,我把你叫回来,便是要给你一个交代。 这个混小子联和齐王想要让你陷害凌王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 她满脸愤色,握着江岁宁的手道:“说起来我们都没有脸见你了。 你对我们国公府有恩,可恨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想利用你来对付凌王。” 方夫人有些紧张的问着江岁宁:“琢儿做的事情,定是牵累到了你,凌王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江岁宁眼眶一红,豆大的眼泪掉了出来,她伸手抱住方夫人哽咽的声音唤她:“义母。” 第76章 责罚方世子 方夫人见江岁宁哭成这般,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他们国公府对不起她。 她气得不轻,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方玉琢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们男人之间如何争斗我不管。 可你竟然把自己的妹妹拉下水,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方玉琢低着头,也不说话,这件事他确实非君子所为。 不仅母亲怪他就连大哥都和他生了嫌隙,可是他只是想光耀国公府的门楣,帮齐王坐上储君之位。 方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江岁宁在椅子上坐下道:“云萝,凌王殿下他有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 你别害怕,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江岁宁摇了摇头道:“凌王殿下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我有些后怕。”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原来当日二哥来找我时,对我说的那些话凌王早就听到了。 而我当时并没有拒绝二哥,凌王便以为我要对他不利。 于是他故意留宿宫中,没有回府,为得就是等我自投罗网,去往他房间里放证据。 若是我答应了二哥,只怕此时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如今想想凌王此人心机深沉,当真是可怕。” 方夫人心头一惊,原来凌王早就知道了齐王要对他不利,所以才能应对自如。 她看向方玉琢,越看越生气:“你以为自己很厉害,熟不知在别人眼中就是跳梁小丑,简直丢尽了我们国公府的颜面。” 方玉琢羞愧难当,他虽然早就猜到凌王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但从未想过是凌王自己偷听到的。 他甚至还怀疑过江岁宁,是不是她为了讨好凌王,出卖了他! 江岁宁握着方夫人的手温声道:“义母,二哥想必也知道错了,你就别骂他了。” “你还为他求情,今日我就是打死他也不为过。” 方夫人说着就一声令下:“来人,去请家法。” “义母。” 江岁宁忙站了起来道:“二哥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她不确定方夫人是不是真的想要教训儿子,还是做给她看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身为国公府的义女她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云萝,他做错了事情本就该罚,更何况他忘恩负义,险些陷你于危险当中,更该罚!” 方夫人似是下定了决心,态度坚决。 江岁宁急的跺了跺脚,她见方玉琢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忙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方玉琢抬起头道:“云萝,你不必护着我,是我做错了事情,我认罚!” 他俯身对着方夫人和安国公磕了一个头道:“爹娘,儿子没用,让你们失望了!” 安国公面色沉沉。 他虽然心疼自己的儿子,但这件事后果太严重,陛下虽然就只罚了齐王没有降罪他们国公府。 不代表他们国公府就躲了过去。 如今最为炙手可热的两位皇子相继出事,凌王很有可能是最后的赢家,也许能够保全他们国公府的,怕是只有云萝了。 所以,他们不能寒了云萝的心。 “给我狠狠的打!” 方夫人开了口。 执刑的下人手中拿着藤鞭便朝着方玉琢的背上打去,仅仅一鞭子,那上等的锦缎就被抽破。 方玉琢挺直背脊,一动不动,任由这鞭子一下一下的落在他的背上,很快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江岁宁急得团团转,她拽着方鹤羽的衣袖道:“大哥,你快帮二哥求求情啊。” 方鹤羽沉声道:“这是他自找的,他背着爹娘和我做出这等有辱方家门楣的事情理应受罚。 更何况他还想利用你,陷我们方家于不仁不义,简直不可饶恕。” 他知道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各方势力的争斗都是一些阴险腌臜的手段。 可无论他们怎么斗,都不应该把江岁宁牵扯进来。 江岁宁见劝不动,眼看方玉琢被打的浑身是血,她狠了狠心朝着他扑了过去喊道:“别打了。” 下人一个没留神,手中的鞭子落在了江岁宁的手臂上,她疼的呲了一声。 “云萝。” 方夫人以及方鹤羽见状匆忙冲了过去。 “快去请大夫。” 方夫人急急的对着下人喊道。 江岁宁道:“义母,我没事,你就饶了二哥这一次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他就算被打死也是他活该,你把他当二哥,可他却没把你当亲妹妹来疼,你还救他作甚?” 方夫人心疼江岁宁无辜挨了这一鞭子。 江岁宁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打在二哥身上疼在义母心中,我可不是为了救二哥,我是心疼义母呀。” “你这孩子。” 方夫人满是怜爱的摸了摸江岁宁的脸,然后扶她起来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我就饶了这臭小子。” 她吩咐下人:“把世子送回去,给他找个大夫看看。” 方玉琢被下人搀扶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江岁宁的身上,想到方才她义无反顾护住他的样子。 那一刻带给他的震撼,无法形容。 他收回视线,拖着一身的伤转身就要离开,却听江岁宁叫了一声:“等等。” 她走过来,看着方玉琢道:“二哥,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清风霁月的翩翩公子。 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国公府的命运,有很多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守护国公府,守护自己的亲人。” 方玉琢一怔,羞愧的有些无地自容,枉他活了这么多年竟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他低下头,拢袖朝着她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出了静堂。 这时,府上的管家匆匆跑了过来道:“老爷,夫人,凌王殿下来了。” 听到夜君辞来了,江岁宁心下一慌,都说了让他老实在马车上等着,他怎么还是闯了进来? 正想着,就见夜君辞已经大步的走了进来,面具下他那双眸子有些阴沉,直直的盯着江岁宁的胳膊。 江岁宁低头瞧见自己的袖子破了,她忙伸手捂住却不小心碰到伤口,疼的她脸色微微一变。 夜君辞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第77章 心疼她 “怎么弄得?” 夜君辞沉沉的声音询问着江岁宁,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他便继续道:“该不会是被打了吧?” 他阴测测的目光扫了一眼方家的人:“怎么?就因为云萝没有和方世子狼狈为奸。 你们便把她叫回来敲打一番,是吗?” “王爷误会了。” 安国公匆忙解释道:“玉琢做错了事情,方才在这里受了惩戒,云萝是为了给玉琢求情,不小心误伤了。” “哦?” 夜君辞尾音一挑:“既然是惩戒方世子,把云萝叫回来做什么?难道不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你们也知道她心地纯良,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方世子被打?” 他哼了一声:“你们如果真想惩戒儿子,就应该打完之后再叫云萝回来,而不是当着她的面演这么一出戏!” 安国公听着这话,吓得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们原本是想给云萝赔罪的,谁料弄巧成拙,反倒成了故意为之,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爷。” 方夫人站了出来道:“是妾身考虑不周。 本想着让玉琢给云萝赔礼道歉,没成想竟连累了云萝为此受伤,王爷要怪就怪妾身吧。” 说着,作势就要跪下。 江岁宁忙扶住她,对着夜君辞道:“王爷,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说着,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适可而止,不然自己又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夜君辞道:“国公爷,夫人,不是本王多管闲事插手你们的家事,只是云萝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清平县君。 她若是在你们国公府受了伤,只怕你们没有办法和陛下交代。 知情的以为是误伤,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虐待义女呢。” 听到江岁宁被封为了县君,方夫人又惊又喜,她握着江岁宁的手问:“是真的吗?你如今是县君了?” 江岁宁道:“是,来之前刚刚收到的旨意,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义父,义母。”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方夫人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以前她要仰仗他们国公府,现在是他们国公府要仰仗她了。 只是想到自己儿子做的蠢事,她的心就有些堵得慌。 江岁宁笑着道:“如果没有义父义母的庇护,云萝也不会有今日的造化,你们对我的大恩,云萝定当铭记于心。” 说着,她屈膝就要行礼。 方夫人哪能受她这礼,忙止了她要行礼的动作道:“你这话说的着实让我们心中有愧啊。 若说恩情,也是你对我们国公府有恩,我知道玉琢做的事情定是让你寒了心。 我不求你能原谅他,只希望你不要和我们生了嫌隙才好。” 江岁宁秀眉一蹙:“义母说的这是哪里话,我相信二哥只是一时糊涂而已,相信历经此事他定能改过自新。 再者,凌王殿下宽宏大量,想来也不会和国公府一般见识的。” 说着,她抬起头问着夜君辞:“是不是啊,王爷?” 夜君辞板着一张脸道:“本王还是那句话。 你们如何对付本王,本王都无所谓,但倘若再敢拉云萝下水,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他一挥衣袖,转身过去对着江岁宁道:“走了,回府。” 江岁宁拍了拍方夫人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跟在夜君辞身后一起离开了国公府。 坐上马车,夜君辞就阴沉着一张脸握上了江岁宁的胳膊,没好气的声音道:“你可真有本事。” 江岁宁知道他生气了,她扯了扯夜君辞的袖子道:“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吗。” 夜君辞如何不知,他只是心疼她又弄伤了自己。 他低着头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卷起她的袖子查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只见这手臂上赫然一道红色的淤痕。 自从和她重逢以来,她一直都在受伤,这大大小小的伤口落在他眼中,让觉得愧疚无比。 夜君辞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抹在了伤口上问:“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江岁宁撇了撇嘴:“不是让你待在马车上等着我吗?” “想让我安心的等着,有本事你别受伤啊。” 夜君辞本来是想在马车上等着的,可是他看见国公府的人匆匆忙忙去请大夫。 让月影把人给拦下询问才知道岁岁受了伤。 他哪里还坐得住。 国公府的人也是该死,说是惩戒方玉琢,却偏偏当着岁岁的面,这不就是做戏,欺负岁岁善良吗? 可偏偏他有火也没处发,毕竟是他把岁岁推到国公府这边的。 江岁宁张了张嘴,反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叹息一声,只得乖乖承认错误:“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夜君辞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将衣袖放下,却见她手臂靠近手肘的位置上有一块疤,像个月牙一样。 他摸了摸那块疤问:“这是怎么弄的?” 江岁宁道:“我也不知道,小时候就有了,我无父无母是被一个赤脚大夫养大的。 他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手臂上就有这么一道疤,他叮嘱我一定要留着这疤,没准能帮我找到亲生父母。” 夜君辞知道岁岁是孤儿,只是她从未想过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以前他身为三郎,能力有限,但如今他是凌王,或许可以帮岁岁找到自己的家人。 他问:“除了这个疤,你身上还有其它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 江岁宁想了想,既然要查苏苏的死,以她如今的能力肯定办不到。 如今夜君辞对她的态度大有改变,或许她可以把真相告诉他。 正想着,忽而马车猛地一晃,江岁宁没坐稳身子往前一栽险些撞到头,幸亏夜君辞扶住了她。 就听外面传来女子盛气凌人的声音:“好大的胆子,你们是怎么驾车的,惊了贵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江岁宁满是诧异的看了夜君辞一眼,不知这是哪家的贵人这么大的威风? 她挑开车帘看着外头,就见他们的马车和对面的马车险些撞到了一起。 而对面那辆马车,一瞧就十分的有排场,关键是马车两侧还跟着一队侍卫护送。 看来这贵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第78章 有没有心动? “王爷,是平阳侯府的马车,应该是同昌郡主回京了。” 月影看见了马车上挂着的牌子。 放眼整个京城能有如此排场,且喜欢仗势欺人的也只有平阳侯的女儿,同昌郡主。 她跟随太后在镇国寺礼佛,京城这才太平了一阵子。 江岁宁对这位同昌郡主的印象,都是从顾言今那听来的,他对这位未婚妻是厌恶的很。 如今看来,倒也不是顾言今太过苛刻。 一个婢女都这般盛气凌人,更别说她的主子了。 “喂,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开。” 马车上的婢女气焰嚣张的指着月影。 夜君辞一向低调,出行所用的马车朴实无华,车前也没有挂木牌,用以彰显自己的身份。 同昌郡主身边的这个婢女名唤红缨,她见对面的马车平平无奇,便以为是寻常百姓。 “大胆!” 月影怒斥一声:“你可知马车里的是何人,竟敢出言不逊。” 红缨差点被他的气势给唬住,她哼了一声道:“我看大胆的人是你才对吧? 我们家郡主回京,闲杂人等一律避让,我管你是谁,不想死的就抓紧给我让开。” 夜君辞坐在马车里,面具下那脸色已然有些难看,他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声音唤了一声:“月影,给本王割了她的舌头。” “是。” 月影纵身一跃,跳到同昌郡主的马车上,一把掐住红缨的下巴干脆利落的就将她的舌头割了下来。 只听一声惨叫,响彻大街。 车帘猛地掀开,车里的女子探出头来,就看见红缨满嘴鲜血,而她脚下还落着一截断舌。 她被吓得小脸煞白,一屁股跌坐在马车上,有些惊慌失措的喊道:“来人,给本郡主拿下他们。”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夜君辞的马车团团围住。 夜君辞慢条斯理的挑开帘子,露出他脸上那泛着寒光的面具。 他冷冷的一个眼神扫向姜碧柔:“怎么,你们这是想要谋反?” 侍卫看见夜君辞,面色俱是一变,匆忙收起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赔罪:“凌王殿下恕罪。” 姜碧柔听到凌王的名字,她瞪大眼睛看向夜君辞结结巴巴道:“三……三表哥。” 夜君辞哼了一声:“本王可没你这样的表妹,你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京城作威作福,以为有太后为你撑腰便无法无天。 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对本王出言不逊,仗势欺人,可见平日里没少做欺压百姓的事情。 你既然不会管教自己的婢女,那本王就帮你管。” 姜碧柔吓得花容失色,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便是齐王和平王见了她,都要哄着她。 可是这个自小在边关长大的三表哥却是一向不给她面子。 就算太后宠爱她,可凌王毕竟是她嫡亲的孙子,姜碧柔就算心中再有不甘,也不敢和夜君辞撕破脸。 她咬着唇,低着头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三表哥教训的是,碧柔知错了,以后定当好好管教下人。” 夜君辞瞥了她一眼,冷声吐出两个字:“让开。” 姜碧柔匆忙下了车,让车夫将马车移开。 夜君辞落下帘子对着月影道:“走。” 月影驾着马车从姜碧柔的马车旁经过。 一阵风吹开帘子,姜碧柔抬头正瞧见车窗里江岁宁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却惊得她瞳孔一缩,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 直到夜君辞的马车走远,她才回过神来,匆忙吩咐着身后的侍卫:“你们去打听一下,与凌王殿下同行的女子是谁?” 两个侍卫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姜碧柔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忽而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她吓了一跳低头就见红缨满嘴鲜血,伸着手求救。 她惊叫一声,一脚将她给踢开有些愤怒的吩咐:“快把她拖走,我不想再见到她。” 侍卫架起红缨,托着她就走。 红缨不敢相信,她瞪着一双血眸,嘴里呜呜咽咽着不知在喊什么?眼见姜碧柔无动于衷,悔恨的她流出一行血泪来。 姜碧柔看着被红缨弄脏的鞋子,啐骂一声:“晦气。” 她转身见马车上到处都是血迹还有红缨落下的舌头,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愣住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换一辆马车。” 周围有很多百姓在看她。 姜碧柔没好气的声音怒骂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郡主挖了你们的眼睛。” 百姓惊做鱼鸟散。 要知道同昌郡主在京城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差,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可得罪不起。 不过有生之年能看见她被人当街教训,也是值了。 一时间,凌王殿下的惩恶扬善的威名在京城传了个遍,百姓对他称赞有加,倒不像以往那般惧怕了。 马车里。 江岁宁摸着下巴盯着对面的夜君辞看了又看。 夜君辞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他问道:“怎么了?作何这么看着本王?” 江岁宁凑过去好奇的问道:“王爷对割别人的舌头是有什么执念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个了,第一个是伺候秋婵的阿湘,第二个是青峰。 江岁宁觉得,夜君辞似乎热衷于割别人的舌头,不知道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 夜君辞唇角一抖,他掀了掀眼皮问:“你不觉得本王残忍?” 江岁宁耸了耸肩:“他们都是咎由自取,你如果真是残忍弑杀之人就不会只割了他们的舌头,而是要了他们的命。” 夜君辞舒了舒眉,眼底泛起一抹柔色道:“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单纯对症下药罢了。 犯了口业者割舌,犯了盗窃者断手,犯了强奸者阉割,就是这么简单。” 这是他一向的行事准则。 听到最后这句,江岁宁脑海灵光一闪,她记得之前在清溪镇的时候,有个经常骚扰她的地痞流氓。 后来听说那地痞流氓喝醉酒不知被谁断了命根,难不成就是夜君辞做的? 她忽而伸手抱住了夜君辞的腰,趴在他的怀中嘻嘻一笑道:“王爷今日十分威武呢。” 夜君辞俊眉一挑,他低头薄唇轻轻蹭着她的耳朵问道:“那你有没有一点心动?” 第79章 命都可以给你 江岁宁眸光一动,她觉得夜君辞好似并不介意她“移情别恋”了,大抵是因为他想开了吧。 毕竟他和三郎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得表现的矜持一些,岂能说动心就动心呢? “才没有。” 江岁宁拒不承认。 夜君辞捏着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笑着道:“看来本王还需继续努力。” 说着,低头在她诱人的红唇上轻轻一吻。 一如之前她吻他时一样,如蜻蜓点水却又十分撩动心弦。 江岁宁睫毛颤了颤,那双干净灵动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夜君辞,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夜君辞渐渐的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以往他对岁岁存了报复的心理,行事荒唐强取豪夺,而今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是不敢再对她用粗。 便是一个吻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了佳人。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好磨人,偏偏她还敢用这么无辜的眼神来看他,这谁能顶得住啊? 夜君辞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不许这么看我。” 江岁宁察觉到他的体温有些烫,自是吓得不敢乱动了,她也没做什么啊,这个男人怎么就难以抑制了呢? 她耳根微红,故意转移了话题道:“你这般不给同昌郡主面子,就不怕她去太后面前告状吗?” 夜君辞压下心头泛起的旖旎。 他将怀中的江岁宁放在自己身侧的位置,然后伸手搂着她的肩道:“有什么好怕的?她想告就去告好了。” 顿了顿他又道:“小时候的她特别讨喜,没想到长大后却变成了这般让人厌恶的模样。 真不知道她在平阳的那十年里,平阳侯是怎么教这个女儿的。” 江岁宁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道:“同昌郡主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吗?” “不是。” 夜君辞道:“同昌郡主五岁时,她的母亲乐阳公主病逝,彼时还是驸马的姜行舟带着女儿送乐阳公主的棺椁扶灵归乡。 后来姜行舟便留在了平阳陪伴乐阳公主,父皇感念他对乐阳公主的情意,便封他做了平阳侯。 同昌郡主是在平阳长大的,她及笄那年平阳侯才带着她回到了京城。” 江岁宁秀眉一挑,故意道:“方才听你说同昌郡主小时候特别讨喜,莫非你是喜欢她?” “瞎说什么?” 夜君辞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不过就是有些儿时的情分罢了,那时的我在宫中受人排挤。 乐阳姑姑便带着她经常来看我,那时候她才刚刚会走路,奶呼呼的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 回想起来,这是儿时夜君辞自从母后离世后,仅存的一抹温馨回忆了。 江岁宁有些吃味,她哼了哼:“儿时情谊自是弥足珍贵的。 无论这同昌郡主做了什么错事,想必王爷看在这声哥哥的份上,也会护着她吧。” 夜君辞目光一动,盯着她气鼓鼓的小脸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酸味,这是吃醋了?” 江岁宁将头别了过去:“我才没有。” 夜君辞将人抱在怀中,笑着揶揄:“要不,你也叫我一声哥哥?” 江岁宁将头转了过来问他:“我叫你哥哥,你便会护着我吗?” 夜君辞凑到她耳边道:“你叫我一声哥哥,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江岁宁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她推开夜君辞问道:“我来京城这么久,怎么都没有见过这位平阳侯,他平日都不应酬的吗?” 无论是国公府的宴会,还是武陵候府的宴会,这位平阳侯都没有出现过。 夜君辞有些怅然若失,这女人可真是不解风情,都说了她只要叫他一声哥哥,命都可以给她。 她却不上当。 看来他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夜君辞敛住心绪,继续为她解惑:“平阳侯在京城并无实权,他平日里深居简出,潜心修道从来不过问红尘琐事。 他自从乐阳公主离世后便一直未再娶,身边连个姬妾也没有,正因为他对乐阳公主的这片情意,太后才特别宠爱同昌郡主。 相较之下,武陵侯就不得太后欢心了,因为在永福公主三年孝期一过,他便娶了新妇进门。 所以太后一直都不喜欢武陵侯,但对顾言今却疼爱的很,至于武陵侯的夫人孙氏……” 他讥笑一声道:“孙氏进门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大夫诊断出她怀的是儿子,为了让腹中的孩子能坐上世子之位,她便对只有三岁的顾言今下手,想要把人淹死在池塘里。 事后,太后查出是孙氏身边的下人做的,想要将孙氏给处死,是武陵侯拼死保下了孙氏。 太后一怒之下便给孙氏灌了一碗红花,打掉了她腹中已经成型的男婴,自此孙氏再也不能有孩子。 太后怕顾言今留在侯府再遭孙氏的毒手,便将人养在了自己身边。” “原来是这样。” 江岁宁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孙氏应该是武陵侯的旧情人吧?” “你猜的没错。” 夜君辞讥笑一声:“当年永福公主难产,便是撞破武陵侯和他的旧情人私会,才会动了胎气。 而顾言今正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和他的父亲生了嫌隙,性子叛逆。” 江岁宁拧着眉,面色沉沉。 武陵侯真真就是话本子上那种负心薄幸之人,他同苏怀远简直就是同一种货色。 这种人就应该让他一无所有。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世上的男人就没什么好东西。” 江岁宁愤愤不平的捏了捏拳头。 一旁的夜君辞吓了一跳,他轻咳一声道:“也不能这么说,这世上也是有好男人的。” 江岁宁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在哪?” 顿了顿,她歪着头盯着他道:“王爷说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不待夜君辞承认,就听江岁宁跟他算起了旧账:“当初在国公府的宴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耻之徒将我掳到山洞里,肆意欺辱的?” 夜君辞:“……” 早知道就不跟岁岁讲这些旧事了。 现在好了,因为武陵侯这个负心薄幸之人让岁岁嫉恶如仇,连带着自己也跟着遭殃。 感觉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第80章 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夜君辞轻咳一声,想要为自己找补回来。 可是想了又想,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能把他过去对她的所作所为搪塞过去。 他叹息一声,用他脸上的面具轻蹭着江岁宁的脸道:“谁让岁岁这么好欺负呢?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 江岁宁磨了磨后槽牙,一把将人给推开,有些羞恼的警告道:“再说,我就把你的舌头也割了。” 这狗男人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好话,她才不要听。 夜君辞轻笑一声,看着面前的女人像极了一只生气的小猫,伸着爪子想来挠他。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却是凌王府到了。 江岁宁懒得搭理夜君辞,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就径自进了府。 夜君辞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的失笑,他的岁岁就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王爷。” 月影挠了挠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 夜君辞敛住脸上的笑意,迈步下了马车。 月影跟在他身后,硬着头皮大胆道:“王爷不觉得自己有点……风流吗?” 夜君辞脚步一顿,一个眼神扫了过去,语气有些不悦:“你说本王风流?” 月影其实想说的是下流,但他怕王爷割了他的舌头,所以这才说的委婉了一些。 他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王爷此举会让苏小姐误会,你对她就只是见色起意。” 夜君辞闻言不由的深思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某种循环当中。 当初他存着报复的心思,对岁岁做的那些事情,确实会让人觉得他是见色起意。 除非揭开自己的面具,以三郎的身份去面对她。 然而这么做的后果,他又不敢想象。 夜君辞很清楚,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戴着面具,总有一日岁岁会知道他是三郎。 在此之前,他只能让她多爱他一点,这样即便她生气,也会心软的原谅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而察觉到什么微微侧眸看向不远处的巷子,然后给月影递了个眼神后就大步的进了府。 海棠院。 江岁宁回来后,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些东西,问过院子里的下人才知道,这是秋香阁派人送来的。 说是恭喜她被封为县君。 江岁宁看着秋婵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个手工制作的风铎,这是清溪镇独有的一种祈福物件。 一般都是挂在窗前或者檐下。 她将那风铎拿了起来,这是用五彩丝线织成的如意结,下面坠着贝壳和羽毛,十分的精致。 看见这个东西,便让江岁宁想起了苏苏来。 清溪镇上的姑娘基本人人都会编织这种东西,只有江岁宁嫌麻烦,总是学不会。 苏苏教了她几次后,见她编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最后也就放弃了。 每年三月初三上巳节的时候,苏苏都会送她一个自己做的风铎,她心灵手巧,做出来的风铎很是独特。 没想到秋婵竟然也会做这个,且做出来的不输苏苏。 只是,她为什么会送这个东西? 单纯的想要祝福她,还是……故意为之? 江岁宁眯了眯眼睛,她将东西放了回去,然后带着松枝来到了秋香阁 秋婵的腿已经有些好转,不似之前那般疼了,只是她每日躺在床上闲来无事,便只能做些绣品打发时间。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了过来,见是江岁宁她忙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笑着道:“苏小姐。” 江岁宁眼尖,瞥见了她方才缝制的东西像是一个荷包,看那荷包的颜色,应该是男子用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算送给谁的? 她笑着坐下:“秋姑娘这是藏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就是打发时间随便绣着玩的东西而已。” 秋婵微微一笑,看向江岁宁温温柔柔的声音道:“还没恭喜苏小姐呢,听说你被陛下封为了县君,真是好福气。”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送的东西我都看到了,尤其是那风铎,做工精致、寓意也好我很喜欢。” 江岁宁好奇的问道:“秋姑娘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我……” 秋婵眨了眨眼睛,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差点忘了,秋姑娘得了失忆之症,之前只顾着医你的腿了,倒是忽略了你的失忆症。 只是我给你把脉的时候没有看出这症结所在。 不过失忆这种病也分好多种,秋姑娘能跟我说说,你这病是怎么来的吗?” 江岁宁一脸认真的问着她。 秋婵的眼神有些闪躲,她咬了咬唇道:“王爷说我是为了救他受了重伤导致的,但当时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苏小姐如果想知道的话,不如去问问王爷吧,他最清楚了。” “好。” 江岁宁笑着答应:“前尘往事对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 也许在你遗忘的记忆里有你爱的人、你的家人,所以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的。 而且,我还得感谢你呢,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腿,我也不可能会住进这凌王府。 以前我觉得夜君辞很可怕,他对我强取豪夺,逼我做妾,我只想着怎么逃离,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但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所以我决定了,接受他的心意,嫁给他。 而他也打算娶我做他的王妃了。 至于这县君其实就是他同陛下求来的,为了就是给我锦上添花,让我有足够的底气,成为他的凌王妃。” 江岁宁握着秋婵的手,满眼都是幸福的笑意:“秋姑娘,真的谢谢你,你可是我们的媒人呢。” 秋婵的脸色顿时僵住,她呆呆愣愣的看着江岁宁道:“你……你要嫁给王爷?” “是啊。” 江岁宁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道:“不久之后陛下赐婚的旨意就会下来了,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要为我们保密啊。” 秋婵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夜君辞不是恨江岁宁恨的要死吗?他怎么就被她给蛊惑了,要娶她做他的王妃了呢。 她差点毁了自己的一双腿,换来的便是为了成全他们吗? 这一刻,秋婵的恨意几乎要藏不住。 江岁宁见秋婵不说话,她问:“秋姑娘,你怎么了,我嫁给夜君辞你不高兴吗? 难道,你也喜欢他?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对王爷没有非分之想吗?” 第81章 只喜欢这一个 “我……我没有。” 秋婵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否认道:“苏小姐,你别误会我对王爷确实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你能和王爷在一起我很开心,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那就承你的吉言。” 江岁宁叹息一声,有些遗憾道:“其实,我本来都想好了,就算你对夜君辞有什么心思也没关系。 男人吗,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我和他大婚之后,让他纳了你做妾,我们做姐妹也是挺好的。 可是我没想到夜君辞对我竟这般情深义重,他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说此生绝不纳妾。” 秋婵听着江岁宁的话,那脸色是越发的难看了,原来在夜君辞心中,哪怕是做妾她都没有资格。 他的心中就只有江岁宁。 心中的嫉妒和怨恨,简直要将她湮灭。 在她看来,江岁宁对她说这些就是在炫耀,她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无论是名利、地位还是男人。 然而,没有人愿意一辈子被她压在头上,掩盖光芒。 秋婵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道:“这是苏小姐的福分,旁人可是羡慕不来的。” 江岁宁道:“你也是个有福分的,相信你以后定会遇到比夜君辞更好的男人。” “谢谢。” 秋婵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江岁宁站了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带着松枝离开了秋香阁。 而她前脚刚走,秋婵就将手边的茶盏给摔了,然而这还不解气,她心中就像是憋了一团火,无处发作。 看见自己做了一半的荷包,她拿起来用剪子剪了一个粉碎,每剪一下她都把它当成是江岁宁。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秋婵在心中默默的重复着这句话,无人看见她的表情癫狂而又可怖。 …… 江岁宁回到海棠院后便来到了库房,她在一众布料里面挑了一块月白色的锦缎。 她将那布拿回来,来来回回的比量了半天。 松枝送茶进来,见她托着下巴正对着那块布发呆,便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江岁宁愁眉苦脸的问:“松枝,你会做荷包或者香囊吗?” 松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问:“小姐是做给王爷的?” 江岁宁撇了撇嘴。 她是见了秋婵给夜君辞做的荷包起了好胜之心,而且之前夜君辞也曾提过,想要她做的荷包。 可是,她压根就不会啊。 让她缝伤口她在行,可是让她缝荷包就有些为难了。 松枝给她演示了一遍这荷包的做法道:“其实做荷包、香囊很简单的,关键的是上面绣的东西要精致。” 江岁宁听的头大,她问:“可以不绣吗?我觉得这干干净净就挺好看的呀。” 松枝:“……” 想了想,她道:“再不济,也要绣个字在上头吧,不如就绣个君字,简单。” “行吧,那你教教我。” 江岁宁听从了松枝的意见。 因为她精通药理便做了一个香囊,虽然她很认真的在学,但做出来的东西依旧是丑的很。 就连绣的那个君字也是歪歪斜斜,就这程度还是她扎了好多针换来的。 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江岁宁有些一言难尽。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把她养大的赤脚大夫是个鳏夫,自然不可能把她养的那么精细。 能把她送去读书认字,已经是很不错了。 不过苏苏就不一样了,从小她母亲就把她当名门闺秀教养,叮嘱她一定要做有才识的女子。 苏苏的母亲去世后,她也没有放弃学习琴棋书画。 后来,她去了县里一个大户人家当婢女,为得就是多学些本事,充盈自己。 如果她还活着,定不输京城那些名门闺秀。 正想的有些出神,就听身后传来轰隆的声响,她反应过来,忙将手中丑丑的香囊收了起来。 夜君辞看着桌子上的针线篓子和布料略微有些意外,他问:“你这是在做针线?”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道:“有什么好惊讶的。” 夜君辞当然惊讶了,之前在清溪镇的时候他的衣服坏了,想让她给他补一补。 结果,那衣服直接不能穿了。 后来他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善女红,银针刺穴她得心应手,但用来缝缝补补就有些勉强了。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夜君辞走过去很自然的握住她的双手,果不其然这手上多了很多针扎的痕迹。 他皱了皱眉,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江岁宁将手抽了回来,然后从怀中掏出自己做的香囊递给了他:“喏,给你的。” 夜君辞有些讶异的接过她递来的香囊,丑的简直别具一格。 他好奇的问道:“怎么想着送我香囊了?” 江岁宁扬着下巴道:“收了我的香囊,就不能再收别人的了,懂吗?” 夜君辞眸光一动,他听说岁岁回来后去了秋香阁,莫不是因为秋婵,所以她才有如此怪异的举动? 他会心一笑,将香囊递给她道:“你帮我系上。” 江岁宁瞪大眼睛,盯着他问:“你要挂在身上吗? 还是算了,你放怀中收着就好了,这么丑的东西挂在身上,会被人笑话的。” “哪里丑了,这明明是这世上最贵重的香囊了,千金不换。” 夜君辞真的很高兴。 无论岁岁出于什么原因送了他这个东西,她既然肯用心去做,就说明他在她心中不是无关紧要的。 江岁宁见他执着,只得将香囊系在了他的腰上,只是怎么看她都觉得好丑。 她伸手要去摘:“还是摘下来吧,我重新做个好看的再送给你。” 夜君辞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就喜欢这一个,只喜欢这一个,岁岁,谢谢你,我很高兴。” 江岁宁觉得莫名不过就是一个香囊而已,他干嘛这般认真,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问:“你就这么高兴吗?” “是啊。” 夜君辞拥着她道:“因为你肯对我用心,这于我而言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我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荷包、香囊这些身外之物,而是你的心意,明白吗?” 第82章 给他一点甜头 江岁宁眸光一动,她抬头看着夜君辞有些戏虐的问道:“王爷现在确定不是把我当成是替身?” 夜君辞面具下的眉微微蹙起,他俯身有些危险的语气道:“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 江岁宁噗嗤一笑,勾着他的脖子凑过去吻他,不似之前那般蜻蜓点水而是切切实实的吻。 夜君辞怔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搂着她的腰忘情的去回应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点余晖被黑夜吞噬。 房间里没有点灯,而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为这一抹柔情更添了几分魅惑。 渐渐的夜君辞有些失控,他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松开了怀中的人,黑暗中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岁岁,以后别撩我。”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以前对她的情意中存着几分报复,他还能自控,如今却是越发难以自拔。 而他尚未和她坦白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跨了雷池半步。 可偏偏他的岁岁,总是来惹他犯错。 江岁宁听出了夜君辞语气中的委屈,以前她没有察觉,但最近夜君辞对她确实有些情难自控。 她抿着唇偷笑,朝着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问:“要不要我帮你泄泄火?” 夜君辞半边身子一麻,那喉结不自觉的滚了几滚,声音越发的压抑:“岁岁,你……” 江岁宁伸着手指放在他的唇上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夜君辞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他突然将江岁宁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将人放下后,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江岁宁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她安抚似得亲了亲他的唇道:“别急,等我一会。” 说着就跳下了床,点上了灯。 半盏茶后。 夜君辞眼神清明的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手臂上扎满了银针,而始作俑者正坐在一旁,悠然自得的吃着糕点。 他有些幽怨的语气问:“这就是你说的,给我泄泄火?” “不然呢?” 江岁宁眼底透着一抹狡黠,她凑过来盯着夜君辞看了看问:“王爷以为,是什么法子?” 夜君辞:“……” 他将头转向一旁,咬了咬牙,心中恨恨。 还以为岁岁是大发慈悲要给他一点甜头呢,结果就是把他扎成一个太监,让他清心寡欲。 夜君辞忽而感觉到自己的未来堪忧,若是哪天惹她不痛快了,自己岂不是就要遭殃了? 他打了个激灵违心道:“这样就挺好的。” 江岁宁看着他口不对心的样子,真是好笑。 其实她一针就能让他偃旗息鼓,只不过呢是存了报复的心思,故意多扎了几针,让他疏肝解郁。 她拿起一块糕点塞到了夜君辞的嘴里道:“王爷也尝尝,很好吃的。” 夜君辞觉得她就是故意的,他不想吃什么糕点,他想吃她! 看来不能等下去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坦白自己的身份,才能风风光光的把人给娶回来。 到时候,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这么想着,夜君辞也就没那么抑郁了。 他一边吃着江岁宁喂来的糕点,一边叮嘱道:“最近这些时日,你就老实待在府上,哪也别去知道吗?” 江岁宁问他:“为什么?” 夜君辞解释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人跟踪,月影抓了两个侍卫说是同昌郡主吩咐他们打听你的。 我早前就告诉过你,这同昌郡主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和顾言今有些交情,无论他对你是什么心思,在同昌郡主眼中,都会将你视作敌人。 当然这其中也有本王的原因,本王今日在大街上让他丢了脸面,她不敢对本王怎么样,就怕她会对你下手。” 江岁宁皱了皱眉,听夜君辞这么说这同昌郡主简直就是不讲理。 而她也不想招惹麻烦,左右这天也凉了,她一向畏寒,不出去就不出去吧。 “好,听你的。” 江岁宁答应下来。 夜君辞笑了笑,抬了抬下巴道:“别只喂糕点,好歹给我倒杯水吧。” 江岁宁嗔了他一眼,端起茶杯递给他。 夜君辞却开始耍赖,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的唇道:“要你喂。” 江岁宁捏了捏拳头,凉凉的目光扫了过去问道:“你确定?我看这针王爷是想扎一夜啊。” 话音方落,夜君辞伸手就将茶杯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他可不想一晚上就跟个刺猬似得一动不动,比起被针扎,他宁愿痛并快乐着。 江岁宁失笑,其实这个男人不发疯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一夜温馨。 次日,江岁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用过膳后她就去了药堂,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她决定给夜君辞准备一份礼物。 还不等她开始忙活,管家便来传话了:“苏小姐,同昌郡主前来拜访。” 江岁宁愣了一下,昨个夜君辞还叮嘱她,让她小心同昌郡主,没想到今个她就来了。 她问:“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 江岁宁道:“那就告诉同昌郡主,王爷不在,让她改日再来吧。” “老奴说了,可是同昌郡主说她是来拜会你的。” 听到同昌郡主是为了她而来,江岁宁不由的皱了皱眉,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既然来都来了,那她便去会一会。 她对着管家道:“你先把郡主带到花厅候着,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江岁宁回房间换了一件衣服,又让松枝帮她重新梳妆,见无不妥后她才朝着花厅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就听丫鬟的求饶的声音传来:“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江岁宁走过去,就见伺候秋婵的丫鬟春兰跪在地上,而青石小路上还有摔破的药碗。 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有一些溅在了姜碧柔的裙摆上。 姜碧柔看着自己弄脏的裙子,有些愠怒的斥道:“你走路是没长眼吗?弄脏了本郡主的裙子,我看你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了。” 春兰匍匐在地上,心中委屈的要命,她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却被人绊了一脚这才摔了药碗。 而把她绊倒的不是旁人,正是眼前这位同昌郡主。 可怜她有苦难言。 第83章 以牙还牙 “郡主息怒。” 江岁宁走过来,笑着道:“郡主大人有大量,何至于跟个小丫鬟置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这知道的是这丫鬟冲撞了你,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是为了昨日的事情,伺机报复呢。” “你……” 姜碧柔抬头看着江岁宁,眸中不由的闪过一抹惊色,她敛了敛神色问道:“你就是苏相府的大小姐?” “臣女苏云萝,见过同昌郡主。” 江岁宁客客气气的给她见了一礼,毕竟姜碧柔的身份摆在这里,她若是对她不敬,只会让她借机发难。 姜碧柔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道:“听说你被苏相府养在乡下,几个月前才被接回来的?” 江岁宁回道:“是,云萝自小身子不好,爹娘便将我送到乡下休养。” 姜碧柔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有些随意的问道:“不知苏相的老家是在哪里?竟能把苏小姐你养的这般能言善辩。” “郡主说笑了,云萝自小在青州乡下的庄子里长大,没什么见识,回京后可是闹了不少的笑话。” 青州正是苏相的老家,苏家为了遮丑,便对外宣称江岁宁从小是在青州的乡下庄子长大的。 江岁宁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她其实是长在清溪镇。 “是吗?” 姜碧柔哼了一声,又道:“听说陛下封你做了清平县君,你若当真没有见识,又岂会一步登天? 京城贵女不计其数,能得陛下看重封为县君的你可是头一个,听说你还是国公府的义女。 就连我的那个未婚夫,都曾在宴会上为你出头,我这个正牌未婚妻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江岁宁不慌不乱,坦坦荡荡道:“顾世子不过就是仗义执言而已。 相信无论换做是谁,只要遭遇了不公事,他都会站出来的。” 她这话可谓是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的就回击了过去,还顺便嘲讽了姜碧柔一通。 顾言今不帮她,难道她不应该从自身找找问题吗? 姜碧柔自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然而江岁宁这话说的滴水不露,她想发难都找不到借口。 平白无故的,陛下封了一个县君这风头都盖过了她。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长乐公主,便是她这个同昌郡主最为尊贵,而今又多了一个清平县君。 而且…… 她看着江岁宁的那张脸,真是越看越讨厌。 正想着,就听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姜碧柔抬头就见一个婢女推着轮椅上的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春兰,面露急切之色。 她忙道:“郡主,春兰不知礼数冲撞了郡主,我代她给你赔罪,还请你饶她一命。” 秋婵是听下人说春兰冲撞了同昌郡主,这才匆忙赶了过来。 姜碧柔挑了挑眉,打量着秋婵问道:“你是何人?” 秋婵回道:“民女秋婵,借居在府上幸得王爷看重,请来苏小姐为民女医治腿疾。 春兰是负责照顾我起居的丫鬟,她犯了错我自然也有责任,还请郡主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你就是对凌王殿下有恩的那个女子?” 姜碧柔这些时日一直随太后在镇国寺礼佛,但京城的一些传言,她也略有耳闻。 秋婵低着头道:“民女愧不敢当。” 姜碧柔见她一身小家子气,不过这伏低做小的模样倒是比江岁宁看的要顺眼一些。 她道:“既然是你的婢女,那便交由你来处置吧。 本郡主这裙子乃是太后赏赐,如今被她给弄脏了,本郡主要她一双眼睛这应该不过分吧?” “这……” 秋婵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来,似是没想到这同昌郡主这么狠,一句话便要春兰的一双眼睛。 她略微有些踌躇,却不曾反驳:“郡主心善,能饶春兰一命已然是她的福气。” 春兰听着这话,瞳孔猛地一缩,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姜碧柔对秋婵的反应很是满意,她勾了勾唇道:“那便动手吧!” 秋婵狠了狠心,对着跪在地上的春兰道:“你忍一忍,失了一双眼睛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春兰双眸含着泪,不停的摇着头。 秋婵却将目光落在了江岁宁那里道:“苏小姐,你是大夫,定有法子能让春兰少遭些罪吧? 不如就请你代为行刑吧。” 她一副都是为了春兰着想的模样。 江岁宁眯了眯眼睛,她冷笑一声道:“不过就是弄脏了郡主的裙子,哪里需要以眼睛来赔的地步?” 说着,她将头上一支翠绿色的玉竹簪摘了下来,递给了姜碧柔道:“我把这簪子赔给郡主。 还请郡主大发慈悲就不要和一个丫鬟一般计较了。” 姜碧柔扫了一眼那玉竹簪,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只破簪子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谁要你的破簪子,今儿这丫鬟的眼睛我要定了。” 她一把挥开江岁宁的手,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玉竹簪子落在青石路上碎成了三截。 江岁宁惊呼一声:“哎呀,我的簪子。” 她忙伸手将断掉的簪子用帕子包着捡了起来,满脸心疼道:“郡主,这玉竹簪可是陛下的御赐之物,竟然被你给摔坏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春兰弄脏了太后赏给你的裙子,你便要挖了她的眼睛。 那你打碎陛下御赐的玉竹簪,是不是应该自断双手来谢罪呢?” “你……” 姜碧柔这才反应过来,江岁宁就是故意的。 她故意拿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簪子,就是要让她亲手摔坏! 江岁宁拿起一截玉簪,将上面的刻字给她瞧:“我可没框你,你瞧这上面有个御字,却是御赐之物无疑的。” 姜碧柔气得跺脚,指着她道:“你就是故意的,既然是御赐之物,你不好生收着,戴出来显摆什么?” 江岁宁故作委屈的道:“郡主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满身都是御赐之物,平日里我是舍不得穿出来的。 只是听说郡主来拜访,我想着总不能失了身份,这才特意盛装打扮以示对郡主你的尊重啊。” 她叹息一声道:“这玉竹簪是我最喜欢的。 我是觉得它寓意好才想着将它送给郡主你赔罪,哪料你竟然瞧不上陛下赏赐的东西。 这万一传出去,只恐有心人会觉得郡主你不敬圣上啊!” 第84章 教训秋婵 姜碧柔简直要被气疯了,虽然她有太后的宠爱,但不敬圣上这样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而她自从回到京城,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好你个苏云萝,你给我等着瞧!” 姜碧柔甩袖一挥带着满身怒火,愤然离去。 江岁宁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这下好了她是彻底的把人给得罪了,夜君辞若是知道了,估计又该骂她了。 可她就是看不惯同昌郡主这作威作福的样子。 正想着,就听秋婵柔柔弱弱的声音道:“今日真是多亏了苏小姐,不然春兰的这双眼睛怕是保不住了。 都怪我没用,护不住身边的人……” 还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却是江岁宁扬手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啊。” 秋婵惨叫一声,头撞到了轮椅的抚手上,有片刻的失聪。 她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有些惊慌的看着江岁宁问:“苏小姐,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 江岁宁冷哼一声,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你说为什么? 你住在王府上,吃穿用度都是王爷在供着你,而你却吃里扒外,联和外人来羞辱王爷,难道不该打吗?” “我没有。” 秋婵拒不承认自己有这种想法。 江岁宁斥道:“还敢说没有?同昌郡主在凌王府处置府上的丫鬟,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今日如果真让同昌郡主要了春兰的这一双眼睛,只怕王爷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还是说,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这个叫春兰的丫鬟,死在同昌郡主的手里,嗯?” 她尾音一挑透着一股压迫的气势。 秋婵有些心虚的低着头不敢去看江岁宁的眼睛,她否认道:“我没有,我这么做也是想保住春兰的性命。” “是吗?” 江岁宁冷笑一声:“你若真想保住她的性命,在同昌郡主要挖她眼睛的时候,怎么不提出来要代她受过? 同昌郡主既然知道你是王爷的恩人,你觉得她真的敢动你吗?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同昌郡主,还装出一副都是为了春兰好的恶心嘴脸,可真是够狠毒的。” “不是的,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 秋婵哭了起来,这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她抬起头看着朝着这边走来的人,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哭着喊道:“王爷,我真的是冤枉的。” 夜君辞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秋婵吸了吸鼻子,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道:“苏小姐她,她想必是误会了我。 我听说春兰冲撞了同昌郡主,心中担忧这才匆匆赶过来,想帮春兰求情,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没理会夜君辞,而是问着秋婵:“你说你想帮春兰求情,可你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吗?” 她问着春兰:“你来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冲撞的同昌郡主。” 春兰还跪在地上,逃过一劫的她本来还有些惊魂未定,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苏小姐就打了秋姑娘一耳光。 她都被吓蒙了。 听到江岁宁询问她事情的缘由,她忙道:“奴婢给秋姑娘送汤药,正碰上同昌郡主。 奴婢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瞧着她穿着华贵便停下来见了一礼,谁料转身离开的时候郡主绊了奴婢一脚。 奴婢这才失手打碎了药碗,弄脏了郡主的裙子。” 秋婵有些意外,她问:“方才你怎么不说?” 江岁宁嗤笑一声:“她敢说吗? 冲撞郡主是小事,这污蔑郡主可是死罪,她一个丫鬟都知道无凭无证的事情说了也是没用。 昨日王爷当街教训了郡主的婢女,割了她的舌头,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只要不是个蠢的,都能看的出来郡主这是在蓄意报复,可你倒好,竟然助纣为虐。 别说自己无辜,你一点都不无辜,可以说你还有点小聪明。 从始至终你都没想过要救春兰,反而想利用郡主来教训春兰,甚至想要她的命。” 秋婵含着泪的眸子闪了闪,她摇着头问:“苏小姐此言何意啊?” 江岁宁早就将秋婵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 今日当着夜君辞的面,她便让夜君辞看看,他这所谓的恩人,究竟有多么恶毒? 她问春兰:“你说你是帮秋姑娘送药?可据我所知,秋香阁不是有小厨房吗?你为何会从花园经过?” 春兰垂着眸子道:“秋姑娘不喜欢汤药的味道,所以吩咐奴婢去厨房煎药,然后再送来。” “哦?” 江岁宁又道:“厨房距离秋香阁可是有一段距离,这药送过去怕不是都要凉了吧?” 春兰咬着唇,心中憋屈的厉害。 确实,每次她将煎好的药送过去,秋姑娘总是嫌弃这药凉了,让她回去热一热重新送来。 一天下来来来回回她不知道要跑多少遍? 她又不傻如何不知道秋姑娘是故意整她。 可怜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也只能将这些委屈全都咽到肚子里。 江岁宁见春兰不说话,便替她道:“药凉了,送过去秋姑娘肯定不满意,自然要让春兰重新去热。 明明有小厨房却不用,偏偏要折腾一个丫鬟,敢问秋姑娘这是为什么?可是这丫鬟得罪了你?” 秋婵唇色发白,还想试图解释道:“我就是不喜欢院子里飘满汤药的味道,才会让春兰去厨房煎药的,我没有折腾她。” 江岁宁哼了一声,问道:“秋姑娘,你在府上的时日比我要长,不会不知道厨房距离秋香阁有多远吧? 如今已是秋末冬初,这药在送来的时候难免会凉,你可有体谅过春兰,亦或者允她在小厨房煎药呢?” “我……” 秋婵知道自己无从解释,她看向夜君辞,泪眼朦胧的哭诉道:“王爷,都是秋婵的错。 是秋婵不懂得体恤下人,让春兰受了委屈,还差点让王爷蒙了羞,秋婵没有脸在见你了!” 说着,她拔下头上的朱钗,就朝着自己胸口戳了过去。 第85章 本王会心疼的 江岁宁手疾眼快一把握住了秋婵的胳膊,然后扬手又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不知王爷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想让他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 你若真想寻死,就不该往这戳,而是应该划开自己的喉咙,亦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干脆的了结自己。” “啊。” 秋婵歪着头痛叫出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手中的朱钗也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心中的羞辱、愤怒、怨气和恨意都已经达到了顶点,她死死的握着双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她用疼痛的泪水来掩盖眼底的恨,缓缓的抬起头哭着道:“王爷,真的不是这样的。” 夜君辞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送秋姑娘回去。” 推秋婵来此的丫鬟早已被吓傻,她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推着秋婵走了。 江岁宁见夜君辞就这么算了,心中不免有些窝火,她问:“王爷是不是觉得我妄加揣测,冤枉了你的秋姑娘?” 还不待夜君辞开口,她便冷哼了一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春兰道:“你知道秋姑娘为什么容不下你吗?” 春兰抬头看着江岁宁道:“还请县君明示。” 江岁宁道:“因为你没有阿湘那般圆滑,不知道秋姑娘想要什么? 之前阿湘伺候她的时候,但凡她叫个疼,阿湘便绞尽脑汁的来请王爷过去探望。 而你伺候她这些时日,却是一次也没有去找过王爷,如此不体贴主子的心意,她自然容不下你。 然而你是王爷派去伺候她的,她又不能明着发落你,只能暗中磋磨你。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为她筹谋、帮她办事的心腹,而不是一个如此蠢笨不知变通的奴婢。” 春兰恍然大悟,她自认为自己伺候的尽心尽力,原来在秋姑娘心中,她就是个蠢笨的。 她低下头道:“多谢县君提点,县君今日的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你起来吧。” 江岁宁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如果不愿回秋香阁伺候,便来我院子里服侍。” “奴婢愿意回秋香阁,继续伺候秋姑娘。” 春兰眼神坚定的看着江岁宁,然后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留下这话,她就毅然决然的转身回了秋香阁。 事情都处理完了,江岁宁也不再多留,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夜君辞,带着松枝就要离开。 夜君辞握住她的胳膊,将人给拦下。 江岁宁顿时就跟炸了毛的狐狸一样,没好气的声音问道:“怎么,王爷这是要治我的罪? 是臣女没有自知之明,不应该在你的府上耀武扬威,教训你的救命恩人!” 夜君辞唇角一抖,他拉起她的小手轻轻揉了揉问:“疼不疼?” “啊?” 江岁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夜君辞道:“以后打人这种事情不要自己动手,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若是伤了自己的手本王会心疼的。” 江岁宁:“……” 她一脸惊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夜君辞握着她的手道:“你处处为我着想,挽回了凌王府的颜面,本王是那般不知好歹的人吗?” 江岁宁撇了撇嘴:“说的好听,你明知秋姑娘不像表面的那般良善,还不是不打算追究? 看来你是要被这救命之恩裹挟一辈子啊。 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她若是敢招惹我,我可不管她是谁? 到时候你如果还要护着她,那我便不要你了!我这个人心眼小,脾气大,受不得委屈。” 夜君辞伸手抱住她,低低的声音道:“等她能够站起来,我便送她离开,绝不会让她再给你添堵。” 江岁宁扬了扬眉,勉强满意:“这还差不多。” 夜君辞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岁岁,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教训人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王府的主母。” 他的岁岁就应该这般恣意。 江岁宁耳畔微红,她笑着把人给推开道:“王爷,这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她的手指戳在他的心口上,对着他嫣然一笑:“别忘了,要克制。” 留下这话,她就带着松枝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夜君辞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着想追上去的冲动,这种滋味真的太难熬了。 他不想总是偷偷摸摸,他想光明正大的把她拥入怀中,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不用顾忌。 “王爷。” 月影探头看了看道:“苏小姐都已经看不见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吹冷风不行吗?” 夜君辞横了他一眼,嫌他多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说,本王要如何跟她坦白,她才不会生气?” 月影眼睛一亮,王爷这是打算放下过去了? 他问:“你不怀疑苏小姐了?” 夜君辞想到和岁岁重逢以来发生的种种。 他的岁岁还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岁岁,不是心狠手辣工于心计想要杀了他的那个人。 他在那场大火中看见的人,也许就是他的幻觉,亦或者是另有其人。 夜君辞闭了闭眼睛,叹息一声道:“也许真的是本王错怪她了。” 月影道:“那王爷你可就惨了,你难道忘了自己因为报复对她做的那些事情了? 这些事情如果是凌王做的,苏小姐尚且能够原谅,但倘若是三郎做的,那是决计不可能原谅的。” 听着这话,夜君辞的脸色一沉,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他问:“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月影挠了挠头,忽而有了主意道:“要不,王爷来个苦肉计? 苏小姐心善,若是你性命攸关之时对她坦白,她兴许就会原谅你了。” 夜君辞一噎,气得一脚踹了过去道:“你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让本王用苦肉计骗她,她若知道了,岂不更生气!” 他的岁岁可不是那种绵软可欺的小姑娘,她浑身都是刺,狠起来连自己都扎。 夜君辞真觉得自己走到了绝路,三郎的这个身份,都快成了他的一个心病。 这偷来的欢愉,也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 他实在是心烦气躁,甩袖一挥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月影觉得委屈,他自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他们家王爷做的那些事情本就是不可原谅的。 现在知道后悔了、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第86章 说你爱我! 秋香阁。 秋婵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因为怕被人抓了把柄她却是连脾气都不敢发,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独自咽下。 她本不想和江岁宁为敌,然而今日这两巴掌却是将过往所有的情分全都扇没了。 既然她不仁,就不能怪她不义。 只是自己如今腿疾未愈,身旁又没有能用的人,她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总有一日,江岁宁欠她的,会让她全都还回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秋婵还以为是夜君辞来了,忙回头看去,见是春兰她眼神中满是失落,就连语气都透着一丝厌弃:“你还回来做什么?” 她以为春兰不会再回来了,毕竟江岁宁今日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她确实没想救春兰,听到她得罪了同昌郡主,她便想借着郡主的手来惩治这个碍眼的丫鬟。 哪料自己的心思竟被江岁宁看穿,还当众抖了出来,害她不得不以死明志。 春兰跪在地上道:“都是奴婢的错,苏小姐的话奴婢一句都不信,奴婢伺候姑娘这些时日,自然知道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秋婵有些意外,她看着春兰道:“可是她今日救了你,你竟然不相信她?” 春兰回道:“苏小姐是救了奴婢不假,但奴婢也不会因此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奴婢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秋婵有些动容,她道:“可我的确是故意让你去厨房煎药,故意折腾你的。” “那也是因为奴婢蠢笨,所以姑娘才不喜欢。” 春兰低着头哭诉道:“奴婢以前是做粗使丫鬟的,嘴笨,也不够聪明伶俐。 能伺候姑娘做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是我的福分,还请姑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一定不会再惹你不高兴了。” 说着,砰砰磕了几个头。 秋婵没想到这丫鬟经此一遭竟然开窍了,她道:“好了,我又没说要赶你走。 别跪着了,不然让别人看见又该说我苛待下人了,快起来吧。” 春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站了起来道:“谢谢姑娘。” 秋婵拉着她的手道:“是我谢谢你才对。 你如果不回来,只怕这府上的人都会信了苏小姐的话,觉得我苛待下人,心思恶毒。” 这也是她留下春兰的原因,只有将人留下,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岁宁一定想不到,她所做的一切到头来会是一场空,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而她为了救一个丫鬟得罪了同昌郡主,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海棠院。 松枝将春兰留在了秋香阁的消息告诉了江岁宁,她不解的问道:“奴婢不明白,春兰为什么要回去?” 江岁宁笑着道:“你觉得春兰是聪明还是傻?” 松枝摇了摇头,她不太了解春兰,平日里也没说过什么话,但能从粗使丫鬟被提拔成大丫鬟的,定有其过人之处。 江岁宁道:“她可不傻,她如果离开秋香阁便是等同于和秋婵撕破脸,自会被秋婵记恨报复。 但如果留下,秋婵反而要感谢她,就算不被重用,以后在秋香阁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这就是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像我是真真的把同昌郡主给得罪狠了。” 松枝皱了皱眉道:“那小姐你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怎么能这么说呢?” 江岁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我自己种下的善因,相信以后会得到善果的。” 她摆了摆手道:“不说了,快来帮我。” 松枝问她:“小姐这是又在做什么?” “保密。” 江岁宁神秘兮兮的笑了一声,然后和松枝一起忙活了起来。 而此时的夜君辞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自打听了月影的那番话后他便一直坐立难安。 无疑苦肉计是最好使的,可一旦被拆穿后的下场难以预料。 夜君辞苦思了一个下午,依旧是一筹莫展,最后决定先去探探岁岁的口风。 他从密道来到江岁宁的房间。 江岁宁刚刚沐浴过,她坐在妆镜台前正在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听到动静她头也没回。 夜君辞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棉帕帮她擦着头发。 江岁宁从铜镜中看着身后的男人,忽而感慨道:“王爷可真是越来越像我的三郎了。” 夜君辞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有些慌乱的垂着眸子问道:“他经常帮你做这种事情吗?” “是啊。” 江岁宁道:“我这一身的臭毛病都是他惯出来的。” 夜君辞拿起梳子为她梳理着一头秀发道:“你总是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就不怕我吃醋吗?” 江岁宁耸了耸肩:“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为了让你吃醋呢?” 夜君辞轻笑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道:“既然他在你心中这么好,那如果他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怎么办?你会原谅他吗?” “他不会!” 江岁宁的回答出乎夜君辞的意料。 夜君辞面具下的表情有些惊愕。 半响后,他沉了沉眉道:“我是说如果,人总会犯错的,万一他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呢?” 江岁宁却是有些执拗的又重复了一遍:“三郎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他永远都不会惹我不高兴的。” 一句话击溃了夜君辞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原来在岁岁心中他是这么完美,然而他都对她做了什么?这样的他,怎会得到她的原谅呢? 夜君辞捏着梳子的手紧了紧,他忽而从背后拥住了江岁宁问:“如果是我伤害了你呢?你会原谅我吗?” 江岁宁道:“你伤害我的事情还少吗?” 夜君辞的心一揪,他将头埋在她的颈弯里,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就是他伤害过她最好的证明。 “岁岁,对不起!” 他嘴唇颤抖着,却觉得这句对不起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江岁宁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夜君辞只是害怕,怕自己揭开面具会让岁岁失望,让她再一次承受伤害。 他将人抱紧问她:“岁岁,你爱我吗?” 江岁宁迟疑了片刻,就听夜君辞带着卑微恳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说你爱我。 岁岁,说你爱我!” 第87章 甘之如饴 江岁宁转过身来,伸手搂着夜君辞的脖子,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我会爱上你的。” 她知道夜君辞为何这么执意让她爱上他,因为他想坦白自己的身份,告诉自己他就是她的三郎。 方才的问题,就是对她的试探。 他以为只要岁岁爱上夜君辞,便舍不得和他置气,会原谅他作为三郎对她所做的一切。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啊。 这不是一句原谅就能解决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不能确定夜君辞是不是真的已经相信了她是无辜的,她不要眼下这种虚幻的假象。 她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夜君辞对她的深信不疑。 夜君辞将她抱紧,久久沉默无言,待平复下不安的心绪他才伸手将江岁宁抱起来,送到了床榻上。 江岁宁拉着他的手问:“你怎么了?” “吃醋了。” 夜君辞故作倨傲的语气道:“就是觉得我无论怎么做都比不了你心中的那个三郎。” 顿了顿,他自嘲一笑:“也是,我对你做了这么多混账事,又怎能和他比?” 江岁宁:“……” 看着这男人一本正经的吃自己醋的样子,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还挺能装的。 真当她是个傻子啊。 “要不,你也跟我说说你心中的那个白月光?也让我吃吃醋?” 江岁宁故意在他掌心挠了挠,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 夜君辞一噎,这要怎么说?如果如实道来,岂不是就露馅了? 他微微俯身凑过去,面具下那双眸子诚挚而又温柔:“没有什么白月光,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江岁宁漂亮的眸子闪了闪,问他:“你对我当真是一见钟情?那你为何要那般对我。 我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夜君辞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的错开她的目光道:“我……我打小在军营长大,不懂怎么讨姑娘家欢心,这么做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 江岁宁一脸鄙夷的样子:“王爷,你这样可是讨不到媳妇的。” “所以,我都已经后悔死了。” 夜君辞真的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他回到京城听说岁岁和国公府世子定了亲,更加认定了她贪图荣华富贵,为了攀附高枝狠心杀害他这个旧情郎。 于是对她心存报复,做出许多伤害她的事情。 如今这苦果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哦?” 江岁宁尾音一挑,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我听说这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王爷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贪图我的美色? 该不会你得到了我之后,就将我弃如敝履了吧,那我得慎重考虑考虑才行。” 夜君辞唇角一抖,他低头看着江岁宁咬了咬牙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岁宁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道:“那你张嘴。” 夜君辞挑了挑眉,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把嘴张开。 江岁宁捏着一颗小小的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道:“吞下去。” 夜君辞想也没想就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江岁宁噗嗤一笑,她摸了摸夜君辞的头道:“这么听话,你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吗?” 夜君辞抵着她的额头道:“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江岁宁愣了一下,这狗男人现在不怕她害他了?她撇了撇嘴道:“可我给你吃的就是毒药。” 夜君辞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江岁宁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那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喉结一路下滑,笑着问他:“你现在是何感觉?” 夜君辞灵光一闪,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以前这女人这般撩他时,他早就蠢蠢欲动了。 如今却是……毫无反应。 他俊脸一黑,问道:“你给我吃的是?” 江岁宁按着他的唇,凑到他的耳边道:“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解药只有我有。 你若敢负我,我便让你当一辈子的太监,断子绝孙!” 夜君辞听着这话是又气又笑,他有些霸道的将人扣在怀里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就见面前的男人吻了过来。 此时她才懂夜君辞说的没有后顾之忧是什么意思,敢情之前他一直都在克制。 而今却误打误撞成全了他。 江岁宁觉得自己失算了,她也是怕夜君辞把自己给憋坏了,索性就给他炼制了一颗金枪倒。 哪料服了这东西之后,夜君辞是不行了,可她却欲哭无泪啊。 深深的一吻结束,夜君辞确信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他低头看着江岁宁道:“看来你的药还需要改进。” “啊?” 江岁宁还以为是自己失手了,下意识的就看了过去。 夜君辞捂着她的眼睛愤愤道:“看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服了药还是这么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困缚住的野兽,嘶吼着,咆哮着。 “那是你活该,我可警告你最好小心一点,不然等解了毒,你也不行了!” 江岁宁哼了哼,终于找回了一点气场。 夜君辞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真是怕了你了,小祖宗。”他轻轻拍着她的肩道:“快睡吧。” 江岁宁躺在他的臂弯里,抬头看着他问:“你不生气吗?” 夜君辞抚了抚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道:“岁岁,你做的很对,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他不想承认,对她动过那种肮脏的心思。 在他苦思冥想要如何才能获得她的原谅时,他想过得到她,让她彻底的属于他。 夜君辞真怕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真的这么做了。 好在岁岁断了他的念想。 “夜君辞。” 江岁宁眼中流淌着细碎的流光,她微微一笑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道:“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 夜君辞拥着她,一颗心有些激动雀跃:“就只是有点吗?” “你别得寸进尺。” 江岁宁哼了一声道:“能有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夜君辞失笑:“好,那我继续努力,争取让你多爱我一点。” 哪怕多一点,都是他的希望,有着对三郎和夜君辞的爱,他的岁岁会原谅他的吧? 第88章 另立门户 次日。 江岁宁用过早膳后便又来到了她的小药堂。 昨日同昌郡主来闹了这么一通,倒是让她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方玉琢受了家法,按理来说她都应该送些伤药和补药以示慰问,结果被同昌郡主这么一搅合,她给忘了。 她忙将东西准备好,然后带着松枝来到了国公府。 方玉琢伤得不轻,听说当晚还发了高热,如今这精神还有些萎靡。 看见江岁宁他勉强打起精神来,苦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见我了呢?” “二哥说的这是哪里话?” 江岁宁走过来,伸手给他把了把脉道:“我昨个本来就想来看你的,结果同昌郡主来凌王府闹事,这才耽搁了。” “同昌郡主?” 方玉琢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 他这几日一直都在养伤,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江岁宁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末了她叹息一声道:“我算是把同昌郡主给得罪狠了。” “不是你的错,只是……” 方玉琢抬起头看着她道:“你秉性太过纯良,在这吃人的京城根本就容不下你这么干净的人。 同昌郡主仗着太后的喜爱,一向目中无人,就连我们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能护着你的,也只有凌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知道吗,大哥的腿便是跟她有关。” 江岁宁不由的一惊,她满是诧异的看着方玉琢。 方玉琢道:“当年同昌郡主刚回京,她许是不愿嫁给有纨绔之名的顾世子,便盯着上了我大哥。 那时候我大哥在京城可谓是惊才绝艳的人物,没有姑娘家不喜欢,她便心生想要换亲的想法。 结果被我大哥给拒绝了,此后没有多久,大哥便在春猎场上受伤残了腿。 我们私下里调查过,大哥的马被人动了手脚,而有人看见同昌郡主身边的下人接近过我大哥的马。 还没等我们抓住那下人,那下人便死了,因为苦于没有证据,此事就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然而更过分的是,在我大哥腿残后,同昌郡主借着上门探望的由头,竟然公然羞辱我大哥。” 江岁宁瞪大眼睛,她本以为同昌郡主就是张扬跋扈,仗势欺人,没想到她连国公府的世子都敢暗害。 她问:“那就这么算了吗?” 方玉琢眸光一敛,握紧双手道:“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总有一日我会让她血债血偿。” 江岁宁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恶人自有天收,同昌郡主作恶多端肯定会遭报应的。” 方玉琢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她这个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江岁宁点了点头。 方玉琢又道:“对不起,齐王的事情我不该拉你下水。 当日齐王妃服毒自尽,我才知道齐王对陛下所赐的这个王妃,一直都是瞧不上的。 齐王怕陛下追查齐王妃服毒自杀的真相,便暗中寻我来相助。 他得知齐王妃服用避子药一事是你诊出来的,又得知你和凌王关系匪浅,便打算将齐王妃之死,嫁祸给凌王。 因为你是国公府的义女,齐王便觉得你一定会站在国公府这边,这才让我来说服你,让你指证嫁祸凌王。 而我……” 他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道:“我当时也有过犹豫,但齐王和国公府的利益让我冲昏了头脑。 我觉得这么做既能除掉凌王,还能让你脱离苦海,便答应了齐王。” 江岁宁道:“二哥,都过去了,这件事以后就别提了。” 方玉琢摇了摇头道:“事后我竟然还怀疑过你,我以为是你出卖了我,甚至还以为是你将齐王妃的遗书交给了沈淮序。” 江岁宁听着这话,不免有些心虚,毕竟遗书确实是她交出去的。 她道:“你怀疑我是正常的,毕竟我不是你的亲妹妹。 我当初给大哥医治腿疾,也是为了寻求国公府的庇护,以此来摆脱凌王而已。” 方玉琢问她:“那现在呢,你还想摆脱凌王吗?” 江岁宁默了默道:“和凌王殿下接触下来,我才发现他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管他对我有何目的,但眼下他却是唯一能护住我的人了。” “我明白了。” 方玉琢微微一笑,他摸了摸江岁宁的头道:“希望你能随性而为,永远保持这一份纯真。” 她是干净的,纯粹的,是京城独一份的纯白无暇,而他差一点就毁了她。 国公府守不住她的天真纯良。 从方玉琢的房间里出来,江岁宁看见了正在院子里等她的方鹤羽,她走过去唤了一声:“大哥。” 方鹤羽看着她脸上露出的明媚笑容,仿佛一道光从天而降驱散了内心的阴霾一样。 这些时日以来的心事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他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江岁宁露出期待的表情。 方鹤羽道:“我已打算科举入仕,另立门户。”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国公府是有世袭爵位的,如他这样的贵公子,压根就不需要参加科举便能入仕。 如果要走科举,便要放弃世袭,靠自己的努力开创一条新的道路,而这何其艰难啊。 江岁宁不解的问道:“大哥,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鹤羽道:“因为我不想继续当一个废物,我所有的光环和荣耀都是国公府给的。 身为国公府的公子,身上担负的是家门兴衰和荣辱,如果有朝一日国公府不复存在,谁又会多看我一眼? 我想靠着自己的努力,为国公府寻一条别的出路,哪怕这很艰难。” 江岁宁明白方鹤羽为什么要这么做,如今他们国公府的荣誉系在齐王的身上。 然而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方鹤羽是想将国公府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笑着道:“我相信大哥一定可以的。” 方鹤羽看着她,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翻涌而起,他压下那种莫名的情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岁宁点了点头和他一道出了国公府,就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第89章 爱屋及乌 马车里的人撩开帘子,露出夜君辞的那张脸来,看见江岁宁和方鹤羽在一起,他幽幽的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江岁宁有些意外,她走到马车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去。” 夜君辞说着,将手递了过去道:“走吧,回家。” 江岁宁头皮一麻,当着方鹤羽的面他说出这般暧昧的话,莫不是醋坛子又打翻了? 她回头对着方鹤羽道:“大哥,你回去吧。” 方鹤羽看着她搭上夜君辞的手上了马车。 帘子起落间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他也能猜得到,此时的她正落入男人的怀中。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似最初那般,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总想逃离。 甚至连宫里那位,都将江岁宁当成是凌王殿下的软肋,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她早已卷入这场漩涡当中。 而他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守护她,守住国公府! 马车里。 江岁宁被夜君辞抱在怀中,她抬头看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问道:“你又生气了?” 夜君辞叹了一声道:“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府上吗?” “可我总不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吧?” 如果因为一个同昌郡主,就把自己困在凌王府失去自由,这跟前世的她被困宅院有什么区别? 夜君辞撇了她一眼道:“乌龟就是懂得缩头所以才会长命百岁,而你随时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江岁宁:“……” 似乎也挺有道理的,她根本就无法反驳。 夜君辞捏了捏她的耳垂道:“以后你想去哪就告诉我,我若是有时间就陪着你。 若是没时间就安排人保护你,听到了吗?” 江岁宁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便乖乖的应了一声。 夜君辞问她:“方玉琢看过了,接下来想去哪?” 江岁宁想了想道:“我还没给沈大人道谢呢,当日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洗脱冤情。” 提到这事,夜君辞就觉得自己这心里有点堵得慌。 他把岁岁的信任白白地送到了沈淮序的手里,这大抵是他做过的最蠢的事情了。 夜君辞阴沉着一张脸问:“非去不可吗?” 他对沈淮序的敌意可是比方鹤羽大多了。 江岁宁噗嗤一笑,她搂着夜君辞的脖子道:“今日时间太过仓促,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还是改日吧。” 夜君辞将人抱紧道:“长乐痴迷沈淮序,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她和同昌郡主一样,都是不好相与的。” 江岁宁觉得京城的这些贵女都有一种病态。 夜君辞嘴里的长乐,便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女儿,长乐公主,当初陛下想招沈淮序为驸马,但被沈淮序拒绝。 想来长乐公主对沈淮序也是爱而不得。 有了同昌郡主的前车之鉴,江岁宁也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她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京城。” 夜君辞也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岁岁,他不会回来的。 只是清溪镇,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各怀着心事,回到了凌王府。 江岁宁下了马车,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苏姐姐。” 回头就见叶须眉跑了过来。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窄袖的男子便装,头发高高的束了起来,乍一看像是个清秀俊朗的少年郎。 “叶妹妹。” 江岁宁拉着叶须眉的手高兴道:“真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叶须眉道:“我也想念姐姐你,我和我爹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特意过来和你告个别。” “离开京城,为什么?” 江岁宁不解的问道。 叶须眉道:“我爹要去边城任郡守了,而我和平王殿下的婚事也解除了。 你也知道的虽然是平王犯了错,但我一个五品护军参领的女儿竟然敢退皇子的婚,也是大逆不道的。 所以我爹就被陛下给明升暗贬了。 不过这是好事,京城这种地方不适合我,边城虽然乱,但胜在自由自在。” 边城是大雍和北离接壤的边境小城,因为天高皇帝远的,加上常年征战,那里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之前朝廷派遣了好几任郡守都横死在了那里,因此这个边城郡守一直都是烫手的山芋。 江岁宁道:“你倒是想得开。” 叶须眉耸了耸肩道:“苏姐姐不必担心。” 顿了顿,她又道:“你听说了吗,齐王妃的父亲自请辞官带着女儿归乡了,姚家之前是何等的风光啊,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吗? 这皇家最是薄情,姐姐你……” 她话未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寒风,抬头一瞧就看见一张泛着银光的面具。 叶须眉吓得脖子一缩,咽了咽口水道:“凌王殿下除外。 他虽然是皇室中人,却是百姓心中所敬仰的大英雄,相信他定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夜君辞舒了舒眉,大步的走了过来,他将一封信交给了叶须眉道:“拿着这个东西,你可以走了。” 叶须眉接过夜君辞递来的信,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就听夜君辞道:“这是本王亲笔书信,你和你爹倘若在边城遇到什么困难,可拿着这封信去镇北军营求见霍将军。” 叶须眉眼睛一亮:“多谢凌王殿下。” 她嘻嘻一笑对着夜君辞和江岁宁道:“祝苏姐姐和王爷和和美美,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将信揣在怀里后,叶须眉就飞快的溜了。 江岁宁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个风风火火消失不见的小姑娘,她问着夜君辞:“你是不是把她给收买了?” 夜君辞满是不屑的表情:“本王是那般幼稚的人吗?” 江岁宁问他:“那你为何给她你的亲笔书信?” 夜君辞敲了敲她的头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在京城没什么朋友,也就和这个叶家小姐有些投缘。 如今她和她爹即将去边城任职,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自然要帮衬着了。 好在边城是镇北军的地盘,他们父女不会出什么事的。” 江岁宁有些意外,原来就是因为叶须眉和她关系亲厚,他才格外关照,她眉眼一弯,笑着看他。 夜君辞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眼神,他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你想亲我,乖,等回去让你亲个够。” 江岁宁:“……” 这狗男人可真是自恋。 第90章 挑衅 江岁宁哼了一声,提着裙摆就跑回了府。 夜君辞看着离去的江岁宁,不由的掩唇轻笑了起来,他的岁岁就连害羞都这么可爱。 真想把她藏起来,一辈子就只给他看。 他迈步进了府,就见管家迎了上来道:“王爷,方才平阳侯派人送了东西来给县君和秋姑娘赔礼。 不知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置?” 夜君辞看着平阳侯让人送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女子用的首饰、布料、字画之类的。 他道:“都退回去吧,以后平阳侯府的任何东西都不许踏进我凌王府的大门,包括人!”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即安排人将东西全都退了回去。 京城这种地方,向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夜君辞并未在陛下面前说同昌郡主的坏话。 但同昌郡主的所作所为还是传到了陛下的耳中。 平阳侯即便再怎么不理俗事,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女儿继续为所欲为下去,更何况如今太后还没有回京。 平王和齐王相继出事,太后许是怕方贵妃和贤妃求到她的面前来,索性就待在了镇国寺。 而同昌郡主一个姑娘家,自是受不了这种青灯古佛的无聊日子,太后便放她先回来了。 陛下因为同昌郡主的事情,没少被烦扰。 他对这个外甥女早就心生不满了,不过就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偏偏同昌郡主不知深浅,整日作死! 若没有太后和陛下护着,那些被她得罪过的人,都能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夜君辞不想与平阳侯府为敌,而岁岁就是他的底线。 只要同昌郡主安分守已,别动不该有的心思,其它的都好商量。 …… 入了冬后,天气渐渐的转凉。 还没下雪,江岁宁便已经把汤婆子给用上了,她裹着厚实的狐裘披风来到了秋香阁。 自从打了秋婵两个巴掌后,江岁宁便没来看过她,今日过来是履行她医者的本分,检查秋婵的腿愈合的如何。 秋婵躺在床上,看着江岁宁抱着汤婆子进来,她有瞬间的恍惚,脱口而道:“你还是这么怕冷。” 江岁宁愣了一下,反问道:“你知道我怕冷?” 秋婵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她忙道:“我的意思是没想到苏小姐竟然这么怕冷,眼下不过才入冬而已,你便把汤婆子都用上了。” 江岁宁确实怕冷,那是因为她有寒疾。 当年她就是在冰天雪地中被师父给捡回去的,因为被冻的太久,寒气入体。 好在这些年经过仔细的调养,她体内的寒疾已经有所缓解,只不过还是落下了这怕冷的毛病。 知道她怕冷的除了将她养大的师父,便只有苏苏和夜君辞,不知道秋婵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冬日里她穿的一向比常人要厚,秋婵能猜出来也很正常。 江岁宁敛住思绪坐在床前道:“秋姑娘不生我的气了?” 秋婵蹙了蹙眉,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道:“苏小姐教训的是,回来后我反思了许久,的确是我的错。 只不过你污蔑我想借着同昌郡主的手来惩治春兰,这我不认,倘若我对春兰不好,她又怎会留下来继续伺候我?” 江岁宁笑着道:“看来是我冤枉了秋姑娘,我给你赔个不是。” 她拉着秋婵的手,叹了一声道:“你也别怪我。 毕竟我是要做凌王妃的人,自然要事事以王爷为重,这才一时冲动打了秋姑娘你。” 秋婵听着凌王妃三个字,真是觉得刺耳又扎心。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苏小姐就莫要再提了。” “好,让我瞧瞧你的腿。” 江岁宁检查着秋婵的腿,见这骨头已经愈合,她便拆了固定用的木板道:“我扶你站起来试试。” 秋婵有些紧张的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只是因为躺的太久,她的腿没有什么力气,腿也直打晃。 江岁宁扶着她坐下道:“你的骨头刚刚愈合,每日就先尝试着站起来,习惯习惯,待到站稳了之后再练习行走。 切记过于冒进,倘若再伤了骨头,你就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谢谢。” 秋婵客气的道了一声谢,她虽然记恨江岁宁,但对她的医术却是深信不疑的。 江岁宁站了起来道:“那秋姑娘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汤婆子摸了摸已经有些冷了,便问道:“秋姑娘,你的小厨房用起来了吧?” 秋婵以为江岁宁是故意提起这茬,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江岁宁笑着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的汤婆子凉了,想借你的小厨房添一些炭而已。” 秋婵闻言便换了春兰进来,让她去给江岁宁的汤婆子添炭。 江岁宁将狐裘披在身上道:“不怕你笑话,我确实是怕冷,所以王爷就让人早早在我的房间里生了炭火。” 秋婵听着这话,既心酸又气闷,因为江岁宁怕冷就早早的在她房间里生了炭火。 夜君辞怕不是忘了,她是个病人也怕冷,为什么他的眼中就只看得见江岁宁? 春兰很快将添好炭的汤婆子送了过来。 江岁宁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道了一声告辞便出了房间。 秋婵坐在床上,双手紧握成拳,在她看来江岁宁每次来见她都是一种挑衅。 看似无意的话,其实字里行间都在炫耀夜君辞有多么爱她! 自从江岁宁住进这凌王妃,夜君辞来秋香阁看她的次数便屈指可数,明明在江岁宁没有来之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她为什么连她最后的希望都要夺去! “姑娘。” 春兰递来一个汤婆子道:“奴婢给你也烧了一个,你抱着暖暖吧。” 秋婵看着春兰送过来的汤婆子,伸手接了过来道:“你有心了,出去吧。” 春兰屈膝一礼退了下去。 待房门关上之后,秋婵面色骤然一变,然后将手里的汤婆子猛地摔在了地上。 就听砰的一声,铜壶砸在地上里面烧红的炭火滚落在地上。 秋婵看着那些炭火,脑海忽而闪过一道灵光。 她勾了勾唇,脸上的怒色散去,露出一抹幽森诡异的笑。 第91章 缱绻柔情 江岁宁离开秋香阁后,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些低落。 不知是秋婵沉得住气呢,还是她当真怀疑错了人,她来凌王府也有三个月了。 除了阿湘的事情,秋婵竟一点把柄都没有露,又或者是她躺在床上没法动手? 还有前世将她烧死在房间里的那场大火,除了秋婵她也没有可怀疑的人,毕竟前世她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许是因为这天实在是太冷,江岁宁忽而很是想念夜君辞,于是她脑子一热便来到了夜君辞的院子。 月影正在书房外面候着,看见江岁宁过来他正欲行礼。 江岁宁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他不要出声,她推开房门,悄悄的把头探了进去。 就见夜君辞坐在桌前正在聚精会神的刻着什么东西。 江岁宁心下好奇,想要过去瞧瞧,结果惊动了夜君辞,他忙将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你藏什么呢?” 直觉告诉江岁宁,夜君辞藏起来的东西应该是给她的,只不过她没瞧清他刻的是什么。 夜君辞轻咳了一声:“没什么,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哦。” 江岁宁尾音一挑,故意找茬:“你躲在这里打发时间也不来看我,看来我在你心中是不重要了。” 夜君辞拿她没办法,只得将藏起来的东西拿了出来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江岁宁看着他手里已经有了雏形的东西,眼睛一亮:“这是一支簪子?” “嗯。” 夜君辞道:“你送了我香囊,而我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便寻了这么一块千年沉香木,想给你做一支簪子。” 江岁宁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道:“那你快点做,我想早点戴在头上。” 夜君辞轻笑一声,拿起刻刀继续雕琢着手里的簪子。 江岁宁问他:“你刻的这是什么?” 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夜君辞在簪子上刻的是什么图案。 夜君辞看了她一眼,故弄玄虚道:“等做好你就知道了。” 他将簪子仔细打磨过,然后用朱砂上了色,不多时簪子的整体样貌就活灵活现的呈现了出来。 夜君辞将簪子递给江岁宁道:“喏,做好了。” 江岁宁接过,看着夜君辞为她做的簪子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叹:“这是红豆吗?” 夜君辞用朱砂点缀出来的图案不是别的,正是红豆,而她从未见过用红豆当装饰的发簪。 而红豆自古以来都是用来互诉思念的,别人送簪子,要么是桃花,要么就是梅花。 只有夜君辞别具一格,一支簪子都能做的这般缱绻柔情。 夜君辞问她:“喜欢吗?” 江岁宁怎么会不喜欢呢?之前在清溪镇的时候,三郎也曾亲手为她做过一支簪子。 只是那时候他手笨,还不会雕刻繁琐的图案,便做了一支最为简单的祥云簪。 她一直戴在头上,视若珍宝。 可是苏苏出事的那天,她跳进湖里捞她的尸体时,不小心将簪子给弄丢了,以至于她连念想都没了。 三郎曾说过,等他练好了雕工,会送她一支更好看的簪子。 她等到了。 江岁宁眨了眨眼睛,将簪子递给夜君辞道:“你给我戴上。” 夜君辞将红豆簪插在了江岁宁的发髻上,其实早在半年前他就曾做过一支一模一样的。 那是他打算当做求婚礼物送给她的,然而簪子还没有送出去便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他轻轻抚着江岁宁的脸,恍惚中像是回到了清溪镇。 那天阳光明媚,岁岁站在窗前同他笑着道:“我去镇上置办些用品,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我给你带你最爱的秋露白。” 他因惦记着要给她惊喜,便没有与她同行,谁料此去差点成了生离死别。 夜君辞很想问问她,你说要给我带的秋露白呢? “好看吗?” 江岁宁的声音忽而响起。 夜君辞从过往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江岁宁娇俏的小脸,声音略有些沙哑道:“好看。” 江岁宁眉眼一弯,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道:“我很喜欢。” 夜君辞微微一笑,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道:“过几日,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地方?” 江岁宁问他:“去哪?” 夜君辞眸中划过一抹黯然道:“过几日是我母后的忌日,我想去皇陵祭拜她。” 他想好了,也许唯一能让岁岁不生他气的法子,就是在他母后忌日那天,当着母后的灵位向她坦白。 岁岁一向心软,一定舍不得在那天同他置气。 江岁宁不知夜君辞的想法,她只是有些心疼他,她伸手抱住夜君辞应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夜君辞轻轻抚了抚江岁宁的头道:“这里冷,我送你回去吧。” 他抱起江岁宁,送她回了海棠院。 房间里烧着火炉暖烘烘的,夜君辞将她身上的狐裘取下道:“你怕冷就乖乖待在房间里,别乱跑了。” 江岁宁撇了撇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的救命恩人,秋姑娘已经能站起来了,过了春她基本就痊愈了。” 她勾着夜君辞的手指,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王爷,答应我的承诺你还记得吧?” 夜君辞握着她的胳膊,将人抱在怀中,低头问道:“你还想和我划清界限?” 江岁宁道:“君子一言,王爷莫不是要反悔不成?” 夜君辞轻轻咬上她的耳垂道:“谁说我是君子了?岁岁,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手的。” 说着,他就吻上了她的唇,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江岁宁本想逗弄夜君辞的,谁料这个男人竟还当了真,她被他吻的意乱情迷,那张小脸更是红扑扑的,可爱诱人。 夜君辞此时倒是有些庆幸自己被她给毒成了太监,不然谁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喟叹一声道:“岁岁,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时我们便成亲吧。” 江岁宁眸光一动,笑着问他:“嫁给你做妾吗?” 夜君辞眸色一深,眼底划过一抹危险的光,低头又想去吻她。 江岁宁忙伸手挡住自己的嘴,讨饶道:“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第92章 命运的玩笑 夜君辞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只要看见你我便心生欢喜。” 他对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在和她相处过程中,慢慢滋生出来的情愫。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对她动的心,等他发现时,她已然在他心里扎了根,和他融为了一体。 她是他的救赎,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一抹光亮。 “夜君辞,我能相信你吗?” 江岁宁不确定她和夜君辞之间的隔阂是不是真的消失了?他是不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她知道夜君辞为什么要带着她去祭拜他的母后,因为他想摘掉自己的面具,以三郎的身份来面对她。 而她也打算同他坦白,自己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就是她的三郎。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破镜重圆,坚信对方,一起携手找出离间他们的幕后真凶? “岁岁。” 夜君辞贴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声音道:“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只要你爱我,我可以把我的命都给你,所以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爱我,好不好?” 江岁宁听着他的低喃,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伸手环住夜君辞的脖子,答应着他:“好。” 只要他不让她失望,她又怎会不爱他呢? 可命运,还是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 转眼到了十一月初三,京城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江岁宁靠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 明日便是先皇后的忌日,也不知道这雪要下到何时,大雪会不会封了路? 松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将刚烧好的汤婆子递给了江岁宁道:“小姐快暖暖手吧。” 江岁宁伸手接了过来问道:“京城的冬天经常下雪吗?” 她生活的清溪镇倒是很少能见到雪,因为地处南边的缘故,那里的冬天倒没有京城这么冷。 松枝回道:“是啊,正因此王爷才不喜欢待在京城,或者说王爷是不喜欢下雪天。” 江岁宁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顿了顿,她反应过来:“是跟先皇后有关吗?” 松枝点了点头:“听说先皇后死的那天京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而王爷目睹自己的母后坠楼而亡后便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他的眼睛便看不见了。” 江岁宁愣了一下,这些往事她从来都没有听夜君辞提起过。 松枝继续道:“太医说他得了雪盲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王爷都见不得雪,每年冬天,他都把自己关在大殿里,闭门不出。 久而久之他这性子便有些沉闷,也不喜欢与人交流,后来他留书一封便去了军营。 可我听说北境那边比京城还要冷,从九月份就会开始下雪,也不知道王爷在军营的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江岁宁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而她的心沉甸甸的难受。 对夜君辞来说,这每一片雪花何尝不是洒在他伤口上的盐,一次又一次的撕开他噩梦一般的回忆。 他的心中早已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痂,却无人发现。 想到这些,江岁宁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眨了眨眼睛看见茫茫大雪中出现的人影。 高大,挺拔,踏着自己的噩梦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 江岁宁匆忙起身跑了出去,她一把抱住夜君辞。 夜君辞被她撞的身子一晃,他愣了一下,想要抱她却又怕自己过了一身寒气给她。 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道:“就是想你了。” 一句想你了,顿时温暖了夜君辞的身心,让他觉得这漫天大雪都不再寒冷。 他道:“外面冷,快回去。” 江岁宁道:“你先进去等着,我给你煮些驱寒避邪汤药。” 虽然夜君辞常年习武,但他母后忌日这种日子,难免会悲恸伤神,这种情况下容易让寒邪入体。 不待夜君辞拒绝,江岁宁便已经跑进了药芦里。 夜君辞站在原地看着药芦的方向,一颗心满满当当都是说不出来的感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清溪镇。 他的岁岁总是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还有一日。 不管岁岁原不原谅他,他都不想再继续瞒下去了。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脚朝着药芦走去,想问问岁岁需不需要他的帮忙,还不等他走近,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脚下的土地跟着颤了颤,紧接着一阵烟雾自药芦里飘了出来。 夜君辞大骇,他疾步冲了进去就见药芦里一片狼藉,江岁宁躺在地上,而她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 “岁岁。” 夜君辞抱起江岁宁,然而怀中的人却是已经失去了知觉,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房间里的烟雾越来越浓。 夜君辞抱着江岁宁出来,他有些惊慌的对着赶过来的松枝道:“快去请大夫。” 他把江岁宁送回了房间里,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然而江岁宁却毫无反应。 “岁岁,你不要吓我。” 夜君辞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一刻他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懂医术? 好在府上的大夫很快就赶了过来。 给江岁宁把过脉后,大夫将江岁宁脸上的伤包扎好,然后对着夜君辞拱手行了一礼道:“王爷,县君她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脸上这烧伤有点严重,即便养好,只怕这容貌也会毁了。” 听着这话,夜君辞心如刀绞,他道:“你下去吧。” 大夫离开后,他站在床前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岁宁,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 他的岁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王爷!” 月影匆匆赶了过来,他是听到了爆炸声,这才跑来查看。 夜君辞渐渐的冷静下来,他眼底划过一抹戾色,怒声斥道:“给我查,好端端的药芦为什么会爆炸!” “是!” 月影抱拳一礼,匆匆退了下去。 夜君辞坐在床檐上,他伸手摸了摸江岁宁的头,满眼都是心疼嘴里喃喃道:“岁岁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药芦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爆炸,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要置岁岁于死地。 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第93章 夜君辞,我好疼啊 月影收到命令后当即便封锁了海棠院。 药芦里的火已经被扑灭,只是房间里满目狼藉,地上散落着残渣碎片以及还没有燃烧干净的炭火。 泼了水的地面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黄色粉末。 月影用手指捻了一些放在鼻间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臭味,这是……硫磺! 他起身走到放置炭火的篓子前,拿起一块木炭检查着,这木炭表面看上去并无什么异常。 月影用力将木炭捏碎,却见中间露出灰色颗粒混合着硫磺粉末。 看见这东西,月影心下一骇,他匆忙回到房间,就见松枝正要往火炉里添木炭。 “别动。” 月影拦下松枝,然后拿起一块木炭检查着,奇怪的是这房间里的木炭并未动过手脚。 他走到夜君辞面前,将从药芦拿来的木炭递给他看道:“王爷,查出来了,是药芦里的木炭被人动了手脚。” 夜君辞看见木炭里面夹杂着的东西,面色骤然一变。 月影道:“有人用硝石和硫磺混合木炭粉,做出木炭的样子送进了凌王府。 县君正是因为添了这动了手脚的木炭才会发生爆炸。 不过奇怪的是,这房间里用的木炭是正常的,只有药芦里用来煎药的木炭是动过手脚的。” 听到药芦里的木炭被人动了手脚,松枝瞪大眼睛道:“药芦里的木炭是管家今早刚刚送来的。 而房间里这些是前段时间送来的,还没有用完。” 夜君辞捏紧拳头,面具下的那张脸阴沉可怖:“去查!” “是。” 月影抱拳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王府所用的木炭都是由内务府供应的,以往夜君辞不在京城,凌王府空置内务府也没有送过木炭。 但因为江岁宁畏寒,夜君辞早早的就通知内务府将木炭送来,这木炭供了也有半个多月了,从未出过纰漏。 如今却被人钻了空子。 硝石硫磺加上木炭混合在一起,遇到火就会发生爆炸。 江岁宁就只是在煎药的时候添了一些炭火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如果这木炭是添在房间里的火炉里,只怕整个房间都将化作废墟。 可是寻常人,又怎会知道这其中的威力? “唔。” 江岁宁嘴里发出一声痛呼,她皱着眉头意识渐渐清醒,只觉得脸颊一片火辣灼疼。 夜君辞听到动静,匆忙凑了过去握着她的手问:“岁岁,你觉得怎么样?” 江岁宁睁开眼睛看着夜君辞,有片刻的恍惚,随后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她想给夜君辞煮些驱寒辟邪的汤药,见炉火不是很旺就添了一把炭进去,没一会的功夫那炉子就炸了。 翻飞的火焰吞噬着她的脸颊,而她被爆炸的冲击震倒在地上,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木炭。” 江岁宁反应过来,有些着急道:“木炭有问题。” 夜君辞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她道:“月影已经发现了,这木炭被人加了硝石和硫磺,我已经让他去查了。 你放心,无论是谁做的,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硝石和硫磺?” 江岁宁知道这个东西。 无论是硝石还是硫磺都可以作为药材来入药,但同时他们也可以被制成烟花或者火药。 师父给她讲过这其中的奥秘。 那时候她贪玩想知道硝石和硫磺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便偷偷的尝试,结果没有控制好剂量,险些炸了师父的药芦。 为此还被师父责罚,还是苏苏为她求得情。 可如果不是精通药理之人,谁又会知道硝石和硫磺的其它用处呢? “我就只得罪过同昌郡主。” 江岁宁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同昌郡主,三年前她连身为国公府世子的方鹤羽都敢暗害。 她一个区区县君,她又怎会放在眼里呢? 可是同昌郡主当真有这么缜密的心思,能想到用硫磺和硝石做成火药来取她的性命? 可她又怎知,这木炭就一定能送到她的院子里?亦或者说,她想让整个凌王府都给她陪葬? 江岁宁看着夜君辞道:“王爷,这被动了手脚的木炭是只送到了我这里,还是秋姑娘那里也送去了?” 夜君辞只顾着担心岁岁去了,完全忘了秋香阁那边。 他唤了松枝进来道:“你去秋香阁检查一下,看看那里的木炭有没有问题?” “是。” 松枝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江岁宁看着夜君辞投过来的眼神,满是疼惜,她道:“真可惜,明日怕是不能陪你去祭拜你的母后了。” 夜君辞听着这话,心顿时揪了起来,他轻轻抚着她的眉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江岁宁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 夜君辞心痛难忍,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此横祸,自从相逢以来她便一直都在受伤。 “对不起,岁岁,对不起!” 是他太没用了。 江岁宁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干嘛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我没事的。” 夜君辞将头埋在她的颈弯里,心绪复杂起伏。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他知道被大火灼伤会有多疼,连他一个大男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岁岁。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不仅没有喊过一句疼,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 这样的岁岁,更让他心疼。 “我已经让人去传御医了,岁岁不会有事的。” 府上的大夫毕竟医术有限,夜君辞第一时间便让人去请了御医,只要能让他的岁岁少些痛苦。 江岁宁道:“你忘了,我就是大夫,这点小伤我自己也可以的。” 她不是不痛,只是比起前世将她烧死的那场大火,这点痛苦又算什么? 夜君辞抬起头看她,眼底泛着一片水雾氤氲道:“岁岁,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必假装坚强。 你可以哭,可以喊疼,可以撒娇,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一行眼泪流了出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哭诉了起来:“夜君辞,我好疼啊。” 夜君辞将她抱在怀中,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减轻她的痛苦。 江岁宁闭着眼睛,感受着他温柔的安抚。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松枝回来了。 第94章 一试便知 松枝着急回来禀报消息,便忘了敲门,见夜君辞正抱着他们家小姐,她忙低下了头。 “王爷。” 松枝到底是受过训练的暗卫,撞见这种事情她一没羞怯,二没仓惶而逃,而是镇定自若的回着话。 “奴婢在路上碰见了春兰,春兰说秋香阁这两日没有生暖炉,因为小厨房炭量充足,管家便也没有派人来送新的。” 听到松枝的回禀,江岁宁眼底霎时闪过一道寒光。 怎么会这么巧,在出事的时候秋香阁没有生暖炉,因此而逃过了一劫。 仿佛是早就知道这木炭有问题一样。 难道,这添了硝石和硫磺的木炭也有秋婵的手笔? “真是奇怪。” 江岁宁淡淡的声音开了口道:“这天寒地冻的秋姑娘怎么不生炭火?她难道都不怕冷吗?” 她问着松枝:“可知道秋姑娘是因何不生暖炉的?” 松枝回道:“问过了,春兰说秋姑娘是嫌生了炭火,屋子里太过干燥,她的嗓子也不太舒服,便在前两日让人给灭了。” 江岁宁有些感慨道:“那秋姑娘可真是幸运啊。” 夜君辞听着松枝的回禀,却是起了疑心。 他府内也只有海棠院和秋香阁烧了暖炉,内务府送来的木炭,基本上都送到了她们这里。 无缘无故的秋婵让人灭了暖炉,倒像是提早预知了什么,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若是之前夜君辞是断不会怀疑秋婵的,但是自从阿湘的事情以及上次花园发生的事情之后。 他觉得秋婵此人绝不像表面那般良善。 岁岁的伤究竟跟她有没有关系,一试便知! 夜君辞压下心头的思绪道:“你先躺下,我会查出凶手为你报仇,你别多想,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江岁宁点了点头。 不多时,御医来了。 御医重新检查了江岁宁脸上的伤,又给她把了把脉,然后开了安神止疼的药。 至于她脸上的伤,如府医说的那般即便好了,也会留下伤疤。 药煎好后,夜君辞面色沉重的拿着汤勺喂给江岁宁。 江岁宁一边喝着这苦涩不堪的汤药,一边问他:“我给你的玉容膏,你是不是没有在用?” 夜君辞反应过来,忙道:“谁说的,我一直都在用呢,我脸上的疤已经淡了很多。” “那你干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江岁宁道:“你脸上的疤都能祛掉,我又怎会让自己的脸上留下疤呢?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毁容的。” 夜君辞担心的哪里是这个?他叹息一声:“你就算变成一个丑八怪,我也爱你。” 无论他的岁岁变成什么样,她都是他的唯一,谁也无法替代。 江岁宁伸手摸上他脸上的面具。 夜君辞有些紧张的不敢乱动。 他很怕岁岁现在就揭开他的面具,她刚刚遭此横祸,他不想让她现在就知道真相。 好在江岁宁就只轻轻抚了抚他的面具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的容貌。” 夜君辞握着她的手道:“等你脸上的伤养好,我便给你看。” “好。” 江岁宁笑着答应。 喝完药后这药效慢慢的开始发作,她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夜君辞又守了她一会,直到她睡熟,他才唤了松枝进来让她守着江岁宁,而他来到了秋香阁。 秋婵正在房间里用拐杖练习走路,看见夜君辞过来,她明显有些意外和激动,差点摔倒。 “王爷,你怎么来了?” 秋婵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夜君辞了,自从上次她被江岁宁打了两巴掌后,夜君辞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夜君辞问道:“你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多谢王爷关心,苏小姐说我的腿恢复的很好,只要勤加练习很快就能行走自如。” 秋婵见夜君辞还站着,忙客气的邀约:“王爷快请坐。” 夜君辞站着没动,他看向不远处的暖炉问:“这么冷的天,怎么连暖炉也没生?” 说着,他一声呵斥:“来人!” 春兰匆匆走了进来。 夜君辞怒斥道:“你是怎么伺候的?不知道秋姑娘的腿疾未愈不能受寒吗?为何不将暖炉生上?” 春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王爷恕罪。” 秋婵忙道:“王爷不怪春兰,是我觉得房间里烧了暖炉太过干燥,嗓子也不舒服便让人给灭了,再者我一点都不冷。” “瞎说。” 夜君辞道:“你明明冻的手都红了还说不冷,逞什么强?你的腿刚刚痊愈,不能再受寒,还是把暖炉生上吧。 你如果觉得干燥可以在房间里放一盆水,正好今日内务府送来了新的炭,我让人给你送来了一些。” 说着,吩咐春兰:“还不赶紧去生火。” “是。” 春兰站起来,就要去生火。 秋婵急忙拦下她:“等等。”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紧张,对着春兰道:“小厨房还有剩余的炭,先把那些用完,再用王爷送来的新炭,以免浪费了。” “不过一点炭而已,怎么就浪费了? 再者外面正在下雪,那些旧炭难免受潮哪里还能再用?就用本王新送来的那些。” 夜君辞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着。 秋婵张了张嘴,没有再拒绝。 很快春兰就把暖炉里的火生了起来,旁边的篓子里放着夜君辞让人送来的新炭。 春兰正要往里面加炭,夜君辞走过来道:“我来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他坐在暖炉前,看着里面烧的正旺的木头,对着秋婵道:“别站着了,过来烤烤火。” 秋婵忐忑不安的走过去坐下,余光不由的自主的看向面前篓子里的那些新炭,就见有些炭上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黄色粉末。 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夜君辞往暖炉里又添了一根木头,然后对着秋婵道:“差不多了,把炭加进来吧。” 秋婵心下一紧,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篓子里的铲子,却是迟迟没有动手。 夜君辞问她:“怎么了?” 秋婵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炭道:“王爷,这炭上怎么会有黄色的东西?” 夜君辞凑过去看了看,他拿起一颗瞧了瞧道:“哦,可能就是用来助燃的东西。 内务府送来的炭,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快加吧!” 第95章 借刀杀人 秋婵不确定夜君辞是不是在试探她?因为他今日的言行举止确实有些奇怪。 可如果是自己想多了呢? 夜君辞带来的这些新炭上面确实沾着硫磺粉,说明是动过手脚的,一旦加到暖炉里,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不想死,可是要怎么做才能避免一场灾祸,又能让自己洗脱嫌疑? “怎么了?是不敢加吗?” 夜君辞冷笑一声,缓缓的抬起头来,面具下那双眸子泛着阴森的杀气,有些可怕! 秋婵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她果然知道这炭有问题! 只是仅凭着她,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除非有人和她里应外合联手一起要置岁岁于死地。 秋婵吓得一哆嗦,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道:“王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方落,夜君辞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冷厉:“说,为什么要害岁岁!” “我……” 秋婵被他扼住了脖颈呼吸不畅,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停的挣扎着拍打着夜君辞的手臂。 夜君辞猛地将人掀翻在地上。 他睥睨而立,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秋婵道:“本王的耐心有限,你若如实招来,本王可以留你一命。” 秋婵到底还是低估了夜君辞的能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怀疑上的,难道就因为她没有生暖炉吗? 可是即便这件事跟她有关,她也不能认,更何况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秋婵强撑着坐了起来,一脸困惑的问道:“不知江姐姐她怎么了?王爷想杀我,总该有个由头吧。”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装? 好,本王问你,你为何不敢生暖炉?不敢加炭火,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炭火有问题?” 秋婵拒不承认,她泪眼汪汪道:“我不生炭火只是害怕。 难道王爷忘了我的腿是怎么伤得,你的脸又是怎么毁得了吗? 自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后,我便害怕火。 房间里生了暖炉我总是提心吊胆不敢睡觉,这才宁愿忍受寒冷,也不敢生火。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王爷要这么对我?” 她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夜君辞眸色微敛,静静的看着她,面具下他神色不明,只淡淡道:“是吗?” 不得不说,她倒是能言善辩。 她故意提起那场大火,就是想让他想起救命之恩,对她心生愧疚怜悯。 可惜啊。 他夜君辞不是傻子。 “今个一早,岁岁为本王煎药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她的脸被炸伤了。 而致使发生爆炸的原因是木炭中被人动了手脚,这件事,当真跟你没有关系?” 听到夜君辞的询问,秋婵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道:“王爷怀疑是我做的?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我连秋香阁都没有出去过,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本事? 我知道王爷放不下江姐姐,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冤枉我吧?” 夜君辞握紧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本王不是故意针对你,而是你行事太过可疑。 偏偏在出事之前你让人熄了暖炉,本王带来的炭你一眼就能瞧出蹊跷,倒像是早知道这炭有问题一样,你又怎么解释?” 秋婵吸了吸鼻子道:“我已经解释过了,王爷如果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你如果觉得是我要害江姐姐,那便杀了我吧。” 她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夜君辞道:“本王会查清楚,倘若这件事真跟你有关,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他一挥衣袖走了出去,然后一声令下:“来人,将秋香阁的人全都给本王抓起来严加审讯。 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踏进这房门一步!” 侍卫当即就将秋香阁围了起来,而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被带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 负责审讯的侍卫带着一个丫鬟来到了书房道:“王爷,这个丫鬟招了!” 夜君辞抬眸睨了那人一眼冷冷的声音道:“说。” 丫鬟名唤冬儿,是秋香阁里负责打杂的粗使丫鬟。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回道:“回……回王爷,秋姑娘在半月前让奴婢帮她送过一份礼物。” 夜君辞目光骤然一凛,问道:“是送给谁的?” 冬儿回道:“是送给同昌郡主的,说是秋姑娘给郡主的赔礼,是一个不大的锦盒。 至于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奴婢便不知道了。”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果然啊,这件事和同昌郡主有关,借刀杀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冬儿带了下去。 不多时,月影回来了,他抱拳行了一礼道:“王爷,内务府负责给凌王府送炭的太监死了。 属下查了京城所有的药铺,前段时间的确有人将药铺所有的硝石和硫磺都买走了。 但根据店家的供述,买这些东西的不是一个人,其中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也有女,背后真正的买家怕是无从查起。” “不必查了!” 夜君辞站了起来道:“跟本王去个地方。” …… 是夜。 平阳侯府。 姜碧柔躺在贵妃榻上正在小憩,不远处的暖炉烧的很旺,房间里的温度很是舒服。 忽而桌上的烛灯闪了闪,一股寒气窜了进来。 姜碧柔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披风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站在一人,脸上的银色面具泛着寒光。 她吓了一跳,匆忙坐起来道:“三……三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夜君辞揉了揉手腕道:“本王之前对表妹多有冒犯,被父皇训斥了一番,今日特意来向表妹赔罪。” 他挥了挥手,示意月影将东西放下道:“冬日天寒,本王新得了一些上好的银丝炭,不知表妹喜不喜欢?” 姜碧柔看着夜君辞带来的东西,心下不由的一骇。 她忙道:“表哥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不缺银丝炭,表哥还是拿回去吧。” “表妹这是不领情吗?” 夜君辞幽幽的声音道:“你如果不收本王没法向父皇交代啊,这炭是内务府今早刚送来的。 本王都没舍得用,可是全都给你送来了!” 他走到暖炉前,打开了炉盖道:“听说这银丝炭极好,本王帮你添一些可好?” 第96章 她是主谋 姜碧柔面色骤变,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啊!” 然而屋外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显然夜君辞是有备而来。 她有些惊慌失措的从贵妃榻上爬了起来,拔腿就要跑,下一刻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剑。 姜碧柔吓得不敢乱动,她佯装镇定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就不怕皇祖母怪罪吗?” 夜君辞轻嗤一声:“同昌郡主意外死于大火之中,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我可是你的表妹,你不能这么对我。” 姜碧柔也没想到夜君辞这么快就查到了她的身上,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表妹,就凭你也配?” 夜君辞走过来,看着姜碧柔那张令人厌恶的脸道:“你以为仗着有太后为你撑腰,便能无法无天? 既然律法惩治不了你,那本王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你就去地府同你的母亲赔罪去吧。” 说着,他就要将带来的银丝炭添入暖炉当中。 “不要!” 姜碧柔闭着眼睛大喊了一声。 夜君辞道:“如果不想死,便将你知道的全都如实招来,若有一句虚言,本王今日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姜碧柔睁开眼睛,她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结结巴巴的问道:“表哥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夜君辞哼了一声道:“是秋婵将你给供了出来。 她说是你们合谋企图要置苏云萝于死地,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何会来找你?” 听到是秋婵将她供了出来,姜碧柔咬着牙怒骂一声:“这个小贱人,竟还敢污蔑我?” 她忙道:“表哥,主意都是她出的,半个月前她让人给我送了一份礼物,其中附有一封信。 她在信上说有办法给苏云萝一点教训,帮我出口恶气,我便按照她的办法去做了。” 夜君辞有些意外,主意竟然是秋婵出的?他问:“信呢?” 姜碧柔道:“信我没有销毁,就在书架上放着呢。” “取来,如果真如你所言这般,都是她的主意,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姜碧柔闻言,忙走到书架前将秋婵送来的那个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封信交给了夜君辞。 夜君辞接过信笺打开,却见这里面是一张白纸。 他抬眸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秋婵写给你的信?” 姜碧柔看着白纸上干干净净什么字迹都没有。 她瞪大眼睛,一把抢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摇着头道:“这不可能!字迹呢,怎么会消失不见了?” 姜碧柔当初收到信后,便将其放回了锦盒里没有再碰过。 她着急的解释道:“表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变成了一张白纸。” 夜君辞问她:“可是有人把那封信掉了包?” “不可能。” 姜碧柔否定了夜君辞的怀疑。 她指了指信笺一角上染上的一抹胭脂色道:“我当时看信的时候,手中沾了一点胭脂染了上去,这胭脂还在,信不可能被掉包。” 听到信没有被掉包,但上面的字迹却不见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夜君辞将姜碧柔手中的信拿了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他眸底划过一抹戾色,随即将这封信收在了怀中问:“她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姜碧柔道:“她说苏云萝十分畏寒。 若是用硝石、硫磺混合木炭粉混在木炭当中,会发生爆燃,就像是烟花一样不会伤及性命,顶多就是吓一吓她。” 为了确定是不是真如她说的那般,她就先试验了一下,哪料这东西的威力这么大。 于是她便让人大量的购买硝石和硫磺,做成木炭的样子送进了凌王府。 “表哥,我真的就只是想要吓一吓苏云萝而已。 我本来没想针对她的,都是秋婵给我出的主意,我这才鬼迷了心窍,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姜碧柔假装自己不知道硝石和硫磺的威力,只把这件事当成了恶作剧的玩笑。 “原谅你?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杰作,让苏云萝毁了容?你一句只是想要吓一吓她,却险些将本王的府邸都给炸了。 谋害皇子这罪名你担当得起吗?本王如果把你送到父皇面前,就算是太后也保不了你。” 夜君辞冷哼一声站了起来道:“有什么话你还是同父皇解释吧。” “不要。” 姜碧柔抱着夜君辞的腿道:“表哥,我是被秋婵蛊惑的,她才是主谋,我是被她给利用了。” 夜君辞低头看着她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是秋婵指使你做的吗?” 一句话堵得姜碧柔哑口无言。 唯一能证明秋婵是主谋的信笺变成了白纸,从一开始她就被这个女人给利用了。 真是该死! 想她堂堂同昌郡主,天之娇女却被一个卑贱之人耍的团团转,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姜碧柔咬着牙抬起头看着夜君辞道:“你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不是吗?” 如果不是被夜君辞诈了一下,她也不会坦白相告。 他如果真有证据大可以送到官府,亦或者呈给陛下,不可能私下里找到她,对她恐吓威逼! “呵。” 夜君辞捏着姜碧柔的下巴道:“是啊,本王是没有证据,所以就只能动用私刑,送你上路了。” 姜碧柔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着脖子就被夜君辞给掐住了:“你毁了她的脸,本王便要了你的命,这不过分吧?” “啊……” 姜碧柔呼吸困难,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走马观灯一般的看见了自己这一生。 她就这么死了吗? 好不甘心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夜君辞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 他冷冷的声音道:“看在乐阳姑姑的面子上,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今日的罪行一五一十的全都写下来。” 姜碧柔不停的咳嗽着,她沙哑的声音道:“我写,我写!” 不过就是一纸罪状而已,真当她会害怕吗?只要能活下去,她总有机会可以报仇雪恨! 第97章 深藏不露 姜碧柔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写了起来,她本来打算敷衍过去,然而夜君辞却不好糊弄。 “重写!” 话音方落,就见夜君辞将手中的长剑插在了姜碧柔的手边:“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次,姜碧柔不敢再投机取巧,只得乖乖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夜君辞看着她的供述,勉强满意,他将印泥放在了姜碧柔的面前道:“画押。” 姜碧柔老老实实的签字画了押。 夜君辞将她的罪供收了起来,警告道:“记住,你若再敢打苏云萝的主意,本王便让你不得好死。” 他拔出长剑,带着月影大摇大摆的走了。 姜碧柔吓得魂都快没了,她跌坐在椅子上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缓了一会她才怒气上头。 自打她回京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夜君辞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竟也敢这么对她! 不过他方才说苏云萝的脸毁了,真是太好了,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但毁了她的那张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总有一日,她要让夜君辞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 夜君辞踏着风雪回到了凌王府,他先去海棠院看了江岁宁,她自从服了药后便一直都在睡着。 御医说她脸上的伤很有可能会引发高热。 夜君辞伸手探了探江岁宁的额头,见她并未发烧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握着江岁宁的手,眼中满是愧疚:“岁岁,对不起,是我无能。” 虽然拿到了姜碧柔的罪供,但他很清楚就凭着这个东西,根本治不了她的罪。 她有乐阳公主这个保命符,只要犯的不是谋逆的死罪,陛下和太后都会想法设法保她一命。 公道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而且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楚,如果真如姜碧柔所言那般,主意是秋婵出的,那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在江岁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松枝正在门外候着。 夜君辞问道:“县君去见秋姑娘的时候,她们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事无巨细都仔细说来。” 松枝未有隐瞒,便将当日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听到江岁宁当日抱着汤婆子,还同秋婵借了炭火,所有的疑惑此时此刻全都解开了。 “照顾好县君。” 留下这话,夜君辞便回了书房,他将那封变成白纸的信拿了出来。 他记得岁岁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药水,用其书写东西过段时间字迹就会神奇的消失。 这种药水的制作方法不是很难,因为药水中加了白醋,所以会留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恰巧这封信上就有一股酸味。 而让字迹显现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放在火上烤。 夜君辞将信笺拿到烛灯上面,果不其然消失的字迹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待看完这信上的内容后,他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他捏着手里的信,带着满身戾气来到了秋香阁。 夜色已深。 秋婵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自从夜君辞离开后她就被软禁在了房间里。 而夜君辞将秋香阁的下人全都带走了,不知道会不会查出些什么来? 不! 不会的,她做的很是干净,夜君辞不可能查到她的。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觉得不安。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寒风灌了进来吹着房间里的蜡烛摇摇欲灭。 秋婵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就见夜君辞大步的走了过来。 “王,王爷。” 秋婵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掀开被子有些希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查清楚了?我是冤枉的对不对?” “冤枉?” 夜君辞看着秋婵忽而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怕,这无辜的外面下竟藏着一颗如此恶毒的心。 他环视了房间一眼,虽然书桌上有笔墨,但没有秋婵的墨宝。 夜君辞分明记得,秋婵说她没读过什么书,会写的字不多,可她给姜碧柔的这封信可不是如此。 这一手簪花小楷,没有十几年功夫可写不出来。 看来她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夜君辞走过去问道:“你可是让冬儿给同昌郡主送过一份礼物,都送了些什么?” 秋婵脸上划过一抹慌色,忙解释道:“我是让冬儿给同昌郡主送过礼物,就是一支朱钗而已。 我想着同昌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想与她缓和关系,毕竟事情都是因春兰而起,我也是难辞其咎。” “是吗?” 夜君辞看着她还在狡辩,他冷笑一声道:“可郡主怎么说是你给她出的主意,教她在木炭里面加入硝石和硫磺,用来教训县君的?” 秋婵大惊,矢口否认道:“我没有,王爷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硝石硫磺,她定是在污蔑我,想让我给她顶罪。” 她握着夜君辞的袖子,哭得楚楚可怜道:“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没有做过。” “呵。” 夜君辞冷嗤一声道:“你是觉得你写给郡主的信变成了一封白纸,便能把自己撇干净了吗?可惜啊。” 他将手中的信亮在了秋婵的眼前道:“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秋婵瞪大眼睛,眼中划过一抹惊愕。 她有片刻的慌神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摇着头道:“这不是我写的,王爷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几个字,更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信来。” 夜君辞早已失去了耐心,他掐着秋婵的脖子道:“半月前岁岁来看过你,当时刚刚入冬,岁岁便用上了汤婆子,她还问你借过炭火。 你知道她畏寒,离不开炭火,便把主意打在了木炭上,可是以你的本事还做不到在木炭上面动手脚。 你需要找个帮手,恰巧岁岁得罪了同昌郡主,你便借着送礼赔罪为由头给她写了一封信。 告诉她在木炭中加入硝石和硫磺会发出爆燃,可以给岁岁一点教训。 但你又怕留下把柄给同昌郡主,事后被她要挟,于是你在信上动了点手脚,让字迹隐去,如此就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本王真是没有想到,你一个生在山野无人教养的女子竟有如此的手段和心机。 你是觉得你对本王有过救命之恩,本王就不敢杀你吗?那你可就错了!” 第98章 她不是秋婵 夜君辞掐着秋婵的脖子将人扔在了地上,冷厉的声音斥问道:“说,为什么要害岁岁?” 秋婵重重的摔在地上,四肢百骸就像是断了一样的痛,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不,他不是冷血无情,只是他的情全都给了江岁宁! 他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笑话。 “哈哈哈。” 秋婵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 你可以原谅她对你的伤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她重归于好,可我做不到!”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道:“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连累你断了双腿,你要恨也是应该恨我才是。 再者,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场大火就是岁岁放的,也许我们都错了!” 秋婵的情绪有些崩溃,她斥问道:“究竟是我们错了,还是你早已被她迷惑失了心智? 你连自己亲眼所见都可以否决,那如果我告诉你,她所做的远不止这些呢? 你以为我是因为那场大火,因为残了双腿才恨极了她吗? 不是的! 我之所以恨她,是因为她江岁宁不仅夺走了我的身份,还残忍的将我杀害!” 夜君辞俊眉一拧,有些困惑的看着她问:“你在说什么?” 秋婵擦了擦脸上的泪,她抬起头看着夜君辞,一字一句道:“我不是秋婵,而是被她害死的苏苏。” 听到这话,夜君辞不由的一愣。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不成,她竟然说自己是岁岁的好朋友苏苏?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当本王没有见过苏苏吗?” 夜君辞自是不相信她的鬼话,他的眼睛又没瞎又岂会分不清她究竟是秋婵还是苏苏? 秋婵自嘲一笑道:“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明明已经死了,却在秋婵的这具身体里醒了过来。 我不敢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怕你们把我当成是妖怪,但今日倘若我不坦白,只怕是不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她看着夜君辞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听风小筑里,我去看望江岁宁,带了她最爱吃的桃花酥。 晚上我和岁岁做了一桌子菜,我们三人把酒言欢,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雷电交加。 一个惊雷还劈到了院子里,把我和岁岁给惊醒了,而你在门外守了我们一夜。” 夜君辞听到她讲诉的过往,瞳孔不由的一缩,面具下的表情满是震惊。 秋婵继续道:“因为雨水冲毁了山路,我在岁岁那里待了整整三天,直到路修好你和岁岁才送我离开。 你在清溪镇住了三年,应该知道秋婵是个天煞孤星,她性格孤僻独来独往,镇上的人都不喜欢她。 只有岁岁不顾流言蜚语,肯收购她的草药,因为害怕见人她常年待在山里,很少露面。 虽然这三年里,我和你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岁岁经常会来县城看我,同我讲起你。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要不要我一一说出来,以此证明我的身份?” 夜君辞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秋婵所说的他和苏苏第一次见面的经过,都是真的。 若非亲身经历,又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 夜君辞有些混沌:“你当真是苏苏?” “是。” 苏苏垂着眸子,对于自己的离奇经历,她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她的确不是秋婵,而是已经死去的苏苏。 她道:“如果不是我故意引导,你又怎会知道岁岁并非苏相府的千金? 其实生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只知道我娘一心想把我培养成大家闺秀,知道她是被我爹给休弃的。 但她却不肯告诉我,我爹究竟是谁?直到岁岁残忍的把我杀害,拿着我的玉佩成了苏相府的大小姐。” 夜君辞心头一震,他道:“你说是岁岁杀了你?” “你是不是不敢相信?因为就连我也不相信,我自幼丧母被江神医收养和岁岁一起长大。 我们义结金兰,互换了身上的玉佩当做信物,从此把对方视为唯一的亲人。 那天我欢欢喜喜的在镇外山林中等她,当时她来的比较迟,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还没等我询问,她便像疯了一样掐住了我的脖子,不停的对我说着对不起,我就这么活活的被她给掐死。 等我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成了秋婵。 我想找她问清楚为什么要杀我,颗等我赶到听风小筑的时候,就看见火已经烧了起来,以及她仓惶离去的身影。 我见你被困在火海之中,便冲进去救了你,后来我从你的嘴里才知道,岁岁成了相府的千金。 巧的是相府姓苏,而我也姓苏,当时我便知道了岁岁要杀我的原因,定是相府的人根据她身上的玉佩找到了她。 她知道我才是相府流落在外的大小姐,只有我死了,她才能成为真正的相府千金。 至于你……” 她讥笑一声:“你不过就是一个穷酸书生,除了相貌一无所有,而她有大好的前程,又怎会将未来赌在你的身上? 所以,她要将自己的过往全都清除的一干二净。” 夜君辞听完苏苏说的这些,思绪已是一片混乱,他喃喃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岁岁做的。” 他好不容易让自己相信岁岁是无辜的,可苏苏的话,再一次让他陷入了困惑和迷茫当中。 仿佛苏苏嘴里的岁岁,和他所认识的岁岁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早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自然不愿意相信她是这种人。 可我何尝不是和她有着十余年的姐妹之情,难道我会平白无故的冤枉她吗? 若非是她亲手杀了我,夺走了我的身份,害我只能用别人的身份苟活着,我又怎会恨她入骨? 夜君辞,你真的了解她吗?她倘若真的爱三郎入骨,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爱上夜君辞?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也许她早就知道了你就是三郎。 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和你演戏,就是为了让你放下仇恨,不再怨她,枉你一世英名,却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苏苏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刀子,刨开了夜君辞心中最不愿看见的结果。 第99章 突破口 “够了!” 夜君辞怒斥一声,他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 他捏紧拳头道:“事情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言的这般,我会查清楚的,在此之前你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说罢,他一挥衣袖转身就要离开,就听苏苏叫住了他:“等等。” 夜君辞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坐在地上的苏苏。 苏苏费力的站了起来,她道:“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都偏向于江岁宁,哪怕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也可以不计前嫌。 你明知她假冒我的身份,并非真正的相府千金,却从未想过揭穿她的身份,甚至还帮她隐瞒。 我不求你能还我一个公道,只希望你能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 如果让江岁宁知道我借尸还魂,成了秋婵,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若她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会拉着她一起陪葬!” 夜君辞眸光一敛,神色晦暗。 他如何听不出苏苏话中的威胁之意,她这是在提醒他,她手中握着岁岁的把柄。 “我知道该怎么做,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最好安分守已别再动什么小心思。” 留下这话,夜君辞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他一走,苏苏好似泄了力气一样,她有些踉跄着扶着椅子坐下,空洞的眼神看着外面。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伪装了,顶着秋婵的这个身份,时时刻刻她都怕暴露了自己。 尤其是面对江岁宁。 看着她越发的风光,她就越不甘心,凭什么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占用着她的身份。 十几年的姐妹之情,在她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是她不仁在先,就不能怪她这个做妹妹的不义! …… 夜君辞离开秋香阁后,就来到了海棠院。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江岁宁的房间,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苏苏说的那些话。 他不相信是岁岁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苏苏又有什么理由去诬陷她呢? 越想夜君辞的脑子就越乱,他揉了揉有些痛的头。 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他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也不敢去质问她。 在外面吹了半宿的冷风,天快亮的时候,夜君辞才回了书房,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积雪。 不管怎样,眼下应该查清楚苏苏的死因。 他唤了月影进来,问道:“上次让你去清溪镇查苏苏的事情,你说她是怎么死的来着?” 月影回道:“据村民说当时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湿透躺在岸边,像是溺水而亡。 因为被当成是意外,村民便没有报官,而是把她的尸体给敛了。” 清溪镇上的村民都以为江岁宁死在了大火之中,而她最好的朋友死在了岸边,都觉得这事唏嘘不已。 只不过她们的死都被当成了意外,是以也没有人怀疑。 听到苏苏可能是溺亡,夜君辞黯淡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若苏苏真是溺死的,那么她就是在说谎。 看来,他有必要回一趟清溪镇。 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夜君辞阴郁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见外面的天色渐亮,他让月影去告了假,然后来到了海棠院。 江岁宁这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就见夜君辞正在守着她,许是有些疲累,他靠在床前正打着瞌睡。 她没有把人叫醒,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 许是有所察觉,夜君辞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漂亮眸子,他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江岁宁的额头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江岁宁摇了摇头,服了安神的药她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脸上的疼楚也有所缓解。 她握着夜君辞的手道:“你不必陪我,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没事的。” 夜君辞心中一片慰藉,她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今日是什么日子,他道:“我哪也不去,就在府上陪着你。 等你养好伤,我再带你去见母后,母后不会怪罪的,放心吧。” 江岁宁坐了起来,她伸手抱住夜君辞像是在给他安慰一样。 夜君辞有些贪恋她的怀抱,他用自己的耳朵轻轻蹭了蹭江岁宁的耳朵,迟疑的开了口:“岁岁,害你的凶手我已经查到了。” 江岁宁愣了一下,她趴在夜君辞的肩上问:“是谁做的?” 夜君辞道:“是同昌郡主。 她让不同的人去京城各大药铺购买了硝石和硫磺,又收买了内务府的人,将动了手脚的木炭送到了府上。 只是被她收买的人已经死了,那些购买硝石和硫磺的人也无从查起。” 江岁宁早就已经猜到事情是她做的,她道:“所以,就算知道是同昌郡主做的,也奈何不了她是吗?” “对不起,岁岁!” 夜君辞不敢去看江岁宁的眼睛,因为苏苏的死而复生,让这件事变得越发的复杂起来。 一旦将同昌郡主送官,亦或者交出她写的认罪书,势必会牵扯出秋婵。 那么岁岁假冒相府千金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所以这件事,就只能是同昌郡主做的,且还不能给她定罪。 江岁宁闭着眼睛,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同昌郡主背后的靠山太过强大,想讨回公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抬起头看着夜君辞问:“同昌郡主是怎么知道硝石和硫磺的威力的?” 夜君辞眸中闪过一抹迟疑,想了想他还是将真相隐瞒了下来:“平阳侯潜心修道,时常出入玄清观。 而道观中常用硝石和硫磺用以丹药的炼制,同昌郡主想必就是从中得到的启发。” “是吗?” 江岁宁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沉了下来,她问道:“可是她又怎知我一定能用得上这木炭? 既然是针对我的,想必是知道我离不开这种东西,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和她统共也就见过两面而已,她怎么就对我了如指掌,莫不是王府出了奸细?” 夜君辞心头一惊,他看着江岁宁还想试探圆过去:“冬天需要取暖,自是能用得上的。” 听到夜君辞的回答,江岁宁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她讥笑一声道:“所以,王爷这是打算包庇你的救命恩人是吗?” 夜君辞一怔,就听江岁宁质问道:“你是觉得我不知道,这件事其实秋婵也参与其中吗?” 第100章 决裂 “你……” 夜君辞明显有些意外,明明岁岁受了伤正在昏睡着,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和秋婵有关的。 既然她已经猜了出来,再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岁宁十分平静的回道:“昨夜你离开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我听到你询问松枝我去见秋婵时都说了一些什么? 后来我问了松枝,她说你将秋香阁的人全都抓了起来,再加上秋婵事先熄灭了房里的暖炉。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件事秋婵也参与了其中,我虽然不知道她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显然她也想置我于死地。 同昌郡主背后有太后这座靠山,你动不了她我能理解,可是秋婵呢? 你明知道她想害我,却还是选择包庇她是吗?” “我……” 夜君辞没法跟江岁宁解释,他之所以包庇秋婵的原因。 若是告诉岁岁,想置她于死地的是和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苏苏,她是否能够承受? 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清楚,苏苏说的话并不可信,但岁岁冒充她的身份成了相府千金这是事实。 一旦东窗事发,岁岁将会有危险。 所以这件事,他只能压下去。 “岁岁,她毕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马上送她离开王府,让她走的远远的好不好?” 夜君辞用救命之恩作为掩饰,企图为秋婵开脱。 江岁宁听着他的话,一颗心渐渐的沉入了谷底,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样。 原来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没用的。 同昌郡主有太后的庇护,秋婵有救命之恩作为保命符,所以她就活该要受这个委屈是吗?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救命之恩?呵!” 江岁宁嗤笑出声,她抬起眸子凉凉的目光看向夜君辞道:“因为她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就算她杀了我,也没有关系是吗?三……郎!” 听到那声三郎,夜君辞浑身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眼底划过一抹惊色,岁岁她……知道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又是从何时暴露的?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让他的思绪乱成一团,过了许久他才有些轻颤的开了口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岁宁有些讥讽的扯了扯唇角:“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你我相处了三年,你不会以为自己戴了一张面具,我便认不出你吧? 更何况,当日在国公府的假山石洞中,我伤了自己之后,你气急败坏叫出来的名字是江岁宁,而不是苏云萝,只怕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 从那时我便知道是你,我以为你是怪我不告而别,所以才会那般对我。 你既然不肯以三郎的身份见我,那我便假装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我的三郎,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夜君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江岁宁问:“你早就知道我是三郎。 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和我演戏? 你向我倾诉的那些对三郎的爱意,全都是故意说给我听的,那些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的?” 听到夜君辞的质问,江岁宁心如刀绞,她眼中蓄着泪,却又倔强的没有落下来。 她自嘲一笑:“原来在你心中,我就只是在和你演戏?” 江岁宁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站起来红着眼睛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宁愿隐瞒自己三郎的身份,也要羞辱、折磨我?” 夜君辞被她气昏了头,一时口不择言:“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说着他握上她的手,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翻涌着浓烈的焰火。 “你不是想摘掉我的面具吗?摘啊,看看我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江岁宁的手被夜君辞握着放在了他的面具上,然后用力一扯,就听啪的一声,那银质的面具摔在了地上。 夜君辞的那张脸就这么清晰的暴露在了江岁宁的眼前。 而夜君辞没有说谎,他的确有在用江岁宁给他的玉容膏,他脸上的伤疤已经淡了一些,却不曾消失。 再次看见三郎的这张脸,江岁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世她只在入凌王府的那一夜看过他留着伤疤的这张脸。 此后他一直戴着面具。 如今这一幕,真是像极了前世,他们糟糕的那一夜。 江岁宁缓缓的伸手摸上他脸上的疤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脸上的这道疤跟我有关吗?” 她不可能告诉夜君辞她已经活过了一世。 这个秘密她要留着误会解开时,当做致命一击,让夜君辞痛不欲生。 而不是现在。 “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你为了做你的相府千金,不惜放了一把火想要把我给烧死,如果不是秋婵救了我,我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我醒来之后,得知你成了相府的千金,便想要报复你,这就是我为何要折辱你的原因。 我想把你困在身边让你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然而我没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三郎。 你怕是早就猜到我是在报复你,所以处心积虑的在我面前和我演戏。 哄我对你情根深种,想要消除我心中的怨气,让我不再恨你。 江岁宁,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你知道吗,今日我本来打算向你坦白自己身份的,我怕你不会原谅我,所以特意挑选了母后忌日这一天。 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直都在骗我,江岁宁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红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痛苦有些狰狞,那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原来如此!” 江岁宁心中一片凄凉,她道:“我以为你是怪我不告而别,以为我抛弃了你,所以才生我的气。 原来你是怀疑我放火想要烧死你? 三年朝夕相处,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却没想到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啊?” 她看着夜君辞,摇着头,眼泪模糊了双眼:“你不是我的三郎,我的三郎不会怀疑我。” 江岁宁狠狠的擦掉脸上的泪道:“夜君辞,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倘若我找到纵火陷害我的真凶,查出事情的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我之间也再无任何可能!” 她抬眸,凛冽的目光看向夜君辞问他:“你敢和我赌吗?” 第101章 永远的失去她 夜君辞心下一惊,脸上更是少有的慌色,岁岁这是要拿他们的未来来赌她的清白。 如果他输了,将永远的失去她。 这样的赌约,他赌不起! “怎么,你是不敢吗?你不是怀疑是我放火想要杀了你吗?你为什么不敢和我赌? 如果你能证明事情真的是我做的,我便任由你处置,如果证明我是冤枉的,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江岁宁扬着头,那双含着水雾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这份感情她已经努力过了,如果还是这样的结果,那么不要也罢! 夜君辞看着岁岁眼中对他的爱意在一点点的消散,他摇着头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道:“我不要和你赌! 岁岁,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我是怀疑过你可我早就已经动摇了。 我只是害怕,怕你一直都在骗我,怕这段时间你对我都是虚情假意,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江岁宁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她闭了闭眼睛挥散眼中的雾色道:“夜君辞,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人心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我知道你因为儿时的遭遇,心中留下了创伤,再也无法去信任别人。 可你知道爱情最基本的东西是什么吗?那就是信任。 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么这段感情只会走向陌路。” 她伸手推开了夜君辞道:“我不知道你因何而怀疑我,而我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说是我想置你于死地,那便当是我做的吧,可即便是我做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报复我? 你难道忘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秋婵救你一命,你便可以没有底线的护着她。 而我呢?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最后得到的却是你的怀疑和报复! 你真的懂得怎么去爱别人吗?你知道我身上究竟背负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遭受了多少痛苦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 夜君辞我累了,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无论你跟不跟我赌,我都会找到真相,还我清白。 但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江岁宁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她深深的看了夜君辞一眼,然后带着满腹失望和委屈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去。 夜君辞彻底的慌了神,他一把抓住了江岁宁的胳膊道:“岁岁,我可以跟你解释的,我都可以和你解释的。” “放手!” 江岁宁声音冰冷,却是不想听夜君辞的解释。 夜君辞死死的握着她的胳膊,他知道一旦松了手,他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我让你放手!” 江岁宁转身握着手中的簪子猛地就朝着夜君辞的手腕上划去,顷刻间他的手上便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绕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松手。 江岁宁用力的甩开夜君辞受伤的手,拿着他送给她的红豆簪,用尖锐染血的一头对准了夜君辞,厉声道:“你若再纠缠不休,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夜君辞瞳孔一缩,他红着眼睛看着看着江岁宁手里的簪子,原来这簪子她便是睡觉都一直藏在怀里。 而他都做了些什么? “岁岁,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嘴唇颤抖着,垂下来的右手一直都在流着血! 江岁宁握紧手中的簪子,留下一句话便绝然的转身走了出去。 “不要了!” 夜君辞怔在原地,耳边不停回响着岁岁的这句话,心脏就像是被生生活剐了一样痛不欲生。 他捂着胸口有些踉跄的追了出去,只看见江岁宁单薄的身影,和茫茫积雪融为一体。 “岁岁!” 夜君辞声嘶力竭的一声呐喊,随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双眼一黑,身子重重的栽在雪地里,抬头眼前只剩一片刺眼的白,而他的岁岁,早已消失不见了。 “王爷。” 月影惊呼一声,忙将夜君辞扶了起来,送回了房间里。 而此时江岁宁已经出了府,她穿着单薄的中衣,披头散发的走在寥寥行人的大街上。 路过的百姓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以为她是从哪跑出来的疯子,这冰天雪地穿的这么单薄,也不怕被冻死。 江岁宁是真的很冷,她浑身都在打颤,双腿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只凭着一股毅力想要远离凌王府。 走远一些,再走远一些,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离开那个伤透她心的男人,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她能去哪? 相府不是她的家,国公府也不是她的家,这天地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江岁宁实在是冻的受不住,她蹲在路边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膝盖里失声哭了起来。 渐渐地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化作眼泪流尽,而她手里还握着那支染血的红豆簪。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马车里的人听到外面传来女子的哭声,他皱了皱眉,伸手挑开了帘子就看见蹲在路边失声痛哭的江岁宁。 只是她埋着头,看不清脸,但这哭声让他觉得很是熟悉。 “停车。” 顾言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他走到江岁宁面前,见她穿的单薄便解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江岁宁的身上。 江岁宁感觉到一股暖意将她包围,她抬起头模糊不清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 顾言今看见她的脸却是吓了一跳:“云萝,你……你这是怎么了?” 江岁宁嘴唇一动,紧绷的那根弦霎时松开,而她再也抵不住这漫天的寒意,晕了过去。 “云萝!” 顾言今将人抱了起来送到了马车上道:“去附近的医馆!” 马车拐过一条街,便有一家医馆。 顾言今抱着晕迷不醒的江岁宁来到医馆内喊道:“大夫,快给她瞧瞧。” 坐诊的大夫忙走过去给江岁宁把了把脉,触到她的手便觉得冷若寒冰,他忙搭上她的脉仔细的诊了诊。 顾言今心急如焚,问道:“她怎么样了?” 大夫收了手,面色很是凝重:“这姑娘体内寒疾发作,加上忧伤过度伤了心神,脏腑失调,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第102章 看不见了 听到江岁宁有性命之忧,顾言今面色一变有些着急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施救啊。 用最好的药,小爷我有的是银子。” 大夫有些为难道:“公子,要救这位姑娘首先得控制住她的寒疾,她这病来势汹汹,寻常办法根本就无法化解。 若是在一个时辰内能找到温泉池,便能救她的命,可是那温泉池都是皇家所有……” 不待他把话说完,顾言今就将江岁宁抱了起来。 他们顾家在城外便有一座温泉山庄。 一个时辰,应该能赶到! 顾言今让小厮卸了马车,然后吩咐道:“你速去宫中请御医,然后把人带到城外的温泉山庄来,要快。” 留下这话,他便取了马车里的绒毯将江岁宁裹的严严实实,然后骑着马带着她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刺骨的冷风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顾言今却顾不得。 他抱着江岁宁咬着牙道:“苏云萝,你给我撑住了,你要是敢死在这里,小爷我跟你没完。” 出了城后,下过雪的官道上满是泥泞十分不好走,有几次顾言今都险些摔下去。 他握着缰绳的手都勒出了血,却是丝毫都不敢松懈。 用了半个多时辰,他终于抵达了在北山上的温泉山庄。 顾言今将江岁宁带到了室内的温泉池,除了她身上裹着的绒毯和披风后就将人放在了池子里。 江岁宁依旧冷的浑身发抖,她的那张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白干裂,看的顾言今揪心不已。 因为人还在昏迷着,顾言今怕她摔进池子里,便也跟着跳了进去。 他握着江岁宁的手想给她揉搓揉搓,却见她右手死死的握着一支簪子,这一路上竟也没有松开。 顾言今将她手里的簪子取了下来,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上面雕的是红豆,倒像是定情之物。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江岁宁,喃喃道:“是因为他,你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吗?” 顾言今叹息一声,将那簪子放在了池边。 渐渐的,江岁宁的症状有所缓解,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顾言今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御医也赶了过来。 给江岁宁把了脉后,御医惊了一惊,他道:“幸亏世子将县君带到了这温泉池,不然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她本就有寒疾在身,如今发作之所以来势凶猛,是因为情志受损,脏腑失调加之她不久前刚受过伤,以至于寒邪入体。 县君此时正在发热,我会给她开一副散寒驱邪的药,如果能撑得过今晚便没事,但倘若高烧不退,只怕……” 顾言今心头一震,他看着江岁宁眼神透着坚定道:“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劳烦太医,你快去煎药吧。” “好。” 御医匆忙退了下去。 而此时的凌王府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夜君辞吐血倒在雪地里之后便一直都在昏迷,御医说他受了风寒加上急火攻心。 月影有些心急如焚的在房间里渡着步,见松枝进来,他忙问道:“找到县君了吗?” 松枝摇着头:“问过了相府和国公府,小姐她根本就没有回去,这天寒地冻的她能去哪啊?” 她问着月影:“王爷和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发之时她去厨房给江岁宁煎药去了,并没有在跟前伺候,等她端着药回来,江岁宁已经不见了。 月影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眼下也是如同一团乱麻道:“我赶来的时候,王爷就倒在了雪地里。 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县君,不然王爷醒过来见不到人,肯定要发疯的。” 松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月影叹息一声,忽而就听床榻上夜君辞说起了梦话,嘴里喊着:“岁岁,岁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匆忙奔到床前,喊了一声:“王爷。” “岁岁。” 夜君辞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 “王爷,你总算是醒了,你没事吧?” 月影候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夜君辞想起发生的事情,他噌的一下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不点灯?岁岁呢?她在哪里?” 月影瞪大眼睛,他看了看外面,眼下分明是下午,根本就不需要点灯。 他想起什么,忙将手放在夜君辞眼前晃了晃,却见他的视线毫无焦距。 月影吓了一跳,他打开房门对着外面喊道:“御医,御医!” 御医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给夜君辞检查了一番后,他拧着眉道:“王爷这症状像是雪盲症又发作了,所以才会引起短暂的失明。” 夜君辞听到他的眼睛又看不见了,他一把握住御医的胳膊问道:“本王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 御医回道:“这不好说,王爷之前就曾伤过眼睛。 而你的症状是因为受了刺激而引发的,若不好好养着只怕很难再恢复了。” 他站了起来道:“我去给王爷开药,王爷记得每日按时服药,切记千万不能再受什么刺激。” 月影在一旁听的心惊。 御医退下后,夜君辞问着月影:“岁岁呢?她现在在哪?她没事吧?” 月影哪里敢告诉夜君辞江岁宁不见了,他只得掩饰着自己的慌张道:“县君她回了国公府。” 夜君辞站了起来:“带我去见她。” 月影忙将人给拦下道:“王爷,属下虽然不知道你和县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你们彼此都需要冷静。 你就算要去见她,也要把眼睛先养好,如果你当真变成了一个瞎子,还能和县君在一起吗?” 夜君辞跌坐在床榻上,月影说的没错,如果他真成了瞎子,就再也没有办法给岁岁幸福了。 他道:“你去告诉岁岁,就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她如果还在乎我,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岁岁一向心软,听到他眼睛瞎了,一定不会不管他的吧? 月影:“……” 真是要命了啊,县君如今不知所踪他要上哪去传话?这万一再弄巧成拙,可怎么是好? 他忽而觉得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然而月影也不敢露了馅,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第103章 怀疑 是夜,温泉山庄。 江岁宁服了药后,高烧一直都没有退,顾言今将京城不当值的太医全都叫了过来。 众人围在一起商量着对策,最后决定下一剂猛药。 这猛药需要配合着药浴一起,顾言今怕温泉山庄人手不够,于是事先将荣姑叫了过来,方便伺候江岁宁。 药浴准备好之后,顾言今和太医们在门外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房间里却没有什么动静,有好几次顾言今都想冲进去看看。 几位太医也是同样的忧心,要知道里面这位可是陛下亲封的县君,又有顾世子坐镇。 凭着他们几个如果还不能把人给救回来,这太医估计也不用做了。 不知等了有多久,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荣姑满身是汗走了出来道:“县君的烧退了。” 闻言,众人全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刘太医忙道:“快给县君换一身衣服,把她放到床上去,我们再给她把一把脉。” 荣姑应了一声,转身又闭上了房门。 丫鬟将江岁宁从浴桶中扶出来,替她擦干身子,荣姑拿着干净的衣服为她换上。 不经意间瞥见江岁宁右手臂上有一块月牙形的伤疤。 她愣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那伤疤的模样,心下不由透着一丝疑惑。 只是她也来不及多想,忙将江岁宁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打开了房门。 刘太医进来给江岁宁把了把脉,见她脉象恢复了正常,这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顾言今问道:“怎么样?” 刘太医朝着顾言今拱了拱手道:“县君的脉象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经此一病势必会元气大伤,需要好好温养。 还有就是……” 他略微有些迟疑的开了口道:“县君这寒疾是从小就有的,应该是有高人给她调养过。 但此番发作的严重,为保县君性命又用了猛药难免会伤身,只怕县君以后很难有孕。” 顾言今心头一惊,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江岁宁,拧着眉道:“你留下,好好帮县君调养身体。” “是。” 刘太医拢袖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 荣姑站在一旁默默的抹了抹眼泪道:“县君可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罪,真是天可怜见的。” 她叹息一声,看着江岁宁的那张脸惋惜道:“还有这张脸,怎么就毁了呢? 老奴当日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真像乐阳公主,尤其是这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顾言今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荣姑道:“你说云萝她长得像姨母?” 荣姑有些意外道:“世子不知道吗? 老奴还以为你是因为县君的这张脸才对她如此亲近呢,毕竟你小时候总爱黏着乐阳公主。” “我……” 顾言今蹙了蹙眉道:“我不记得姨母长什么模样了?” 他自出生生母就离世了,太后便把他养在身边,而他记忆中有一个温柔的女子,待他极好。 只是他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荣姑感慨道:“乐阳公主去世的时候,世子年纪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太后一连失去两个女儿,为了怕她睹物思人,慈宁宫中有关两位公主的画像也全都毁了。 如今仅存的两幅,一幅永福公主的画像在世子你的手里,另一幅乐阳公主的画像在平阳侯的手里。 乐阳公主虽然养在太后身边,但向来深居简出,也不爱参加宴会,记得她容貌的人怕是不多。 但老奴是慈宁宫的人,自然记得两位公主的音容相貌。” 她看着江岁宁,仿佛看见了昔日那个明媚而又温柔的小公主:“县君同乐阳公主最起码有六七分相像,老奴是不会看错的。” 顾言今惊讶不已,苏相的女儿竟然同乐阳公主如此相似,当真是神奇。 他道:“难怪,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的亲切。” “可不是吗,老奴也觉得亲切。 说来也巧老奴方才给县君穿衣服的时候,发现她手臂上有一块疤,倒是和郡主身上因你而留下的疤有些相像呢。” 荣姑笑着问:“不知世子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偷带郡主去爬树,结果害郡主摔下来伤了手臂,为此太后还将你打了一顿。” 顾言今怎么会不记得呢,他之所以听不得女子哭泣就是因为小时候做的混账事。 也正因此,他始终对这个妹妹心存愧疚。 可是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顾言今想要探个究竟,于是拉着江岁宁的胳膊,就要去掀她的袖子。 荣姑忙将他拦了下来道:“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顾言今道:“我瞧瞧她胳膊上的疤,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县君不仅长得像乐阳姨母,就连胳膊上也有相像的疤,若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再者,我一直觉得同昌郡主和她母亲一点都不像。 我记忆中那个小哭包,软萌可爱,可是长大后的她呢,真是让人无比的厌恶。” 荣姑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公子莫不是怀疑县君才是乐阳公主的女儿吧?这怎么可能?” 她道:“虽说同昌郡主和小时候的脾性是有些不同,但女大十八变这本就是正常的。 你怀疑同昌郡主不是乐阳公主亲生的,但你总不能怀疑平阳侯吧? 他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能认错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简直就是荒谬吗。” 顾言今心头才起的疑惑,瞬间就被荣姑的话给推翻了。 的确! 别人或许认不出同昌郡主。 但平阳侯不可能认错自己的亲生女儿,同昌郡主是他一手带大的,做不得假。 荣姑苦口婆心的劝着顾言今:“老奴知道你不喜欢同昌郡主,但也不能因为县君身上这样的巧合,就胡乱的猜测怀疑吧? 依老奴看,你就是厌恶和同昌郡主的这桩婚事,想要换个未婚妻,你怕不是喜欢上了县君。” 顾言今:“……” 他有些不自在的矢口否认道:“你别胡说,我就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 荣姑掩着唇轻笑了一声道:“世子如果真的喜欢县君就大胆的去追求。 太后一向疼爱你,你如果当真不愿,她也不会逼着你去娶同昌郡主。” 第104章 世道不公 顾言今心头一动,他不止一次同太后提过退婚的事情,太后只劝他让他和同昌郡主再相处相处。 而他一向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便借着这桩婚事,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但如果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去退婚。 对于江岁宁,他的确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只是他也说不清这种情愫究竟是什么? 他敛住思绪看着江岁宁,淡淡的声音道:“县君怕是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 荣姑觉得惋惜,但感情的事情向来不能勉强,既然县君有了心仪之上,她也不好继续撮合。 她道:“世子忙了一天一夜,想必是累了,你快回去歇着吧,老奴守着县君。” 顾言今摇了摇头道:“无妨,我陪着她便是,荣姑你先回去休息吧。” 荣姑见他执意便也没有再劝,她退了下去,闭上了房门。 顾言今盯着还在熟睡的江岁宁,想了想他还是有些好奇的卷起了她的袖子,看着她手臂上的那块疤。 确实是月牙形的,就连位置也一样。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个小哭包每每都会把手臂上的疤亮出来,指使他做这做那。 而他因为愧疚,不敢不从。 整整三年,他被小丫头拿捏的死死的,直到乐阳公主离世,小哭包离开京城。 同昌郡主回京后,倒也没有再提此事,不知是不是她已经忘了? 虽然荣姑的话打消了顾言今心中的念头,但他到底还是存了一丝疑惑,决定要弄清楚。 …… 江岁宁一直睡到次日的中午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时就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荣姑端着药进来,见江岁宁醒过来她面露喜色:“县君,你总算是醒了,觉得怎么样?” “荣姑?” 江岁宁记得她,当日麒麟宴上她在武陵候府曾与她见过一面。 荣姑道:“县君昏迷在路边,是世子把你带了回来,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昨夜更是高烧不退。 世子请了好几位太医来为你诊治,总算是把你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县君福大命大,此劫过后一定会万事顺遂的。” 江岁宁微微一笑:“谢谢荣姑。” 荣姑走过去,扶着江岁宁坐了起来道:“世子守了你一天一夜,早上才歇下,你先把药喝了,等会老奴就去叫他。” “不用了,让他休息吧。” 江岁宁靠在床头,一副恹恹的模样。 荣姑瞧着心疼,她将温好的药喂给江岁宁道:“县君伤了身子一定要好好养着。 这里是顾家在北山上的温泉山庄,气候舒适,你放心在这里修养就是。” 江岁宁能感觉出来,房间里虽然没有生暖炉,但一点也不冷。 服过药后,荣姑站了起来道:“县君定是饿了,我去做些可口的饭菜,你先休息一会。” 江岁宁点了点头,目送荣姑出了房门,她收回视线,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的床帐有些出神。 直到房门打开。 顾言今大步的走了进来,他看了江岁宁一眼问道:“觉得怎么样?” 江岁宁回过神来,看着他道:“好多了,谢谢你。” 顿了顿,她瞧见他手上缠着纱布,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哦,不小心划的,没事。” 顾言今没告诉她,这手上的伤是为了送她来温泉山庄被缰绳给勒的,而他也没有询问江岁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再一次提起,只会让她更伤心。 他道:“你这次可谓是死里逃生,太医说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修养,这里远离京城倒也清静,你可有什么话或者信需要送?” 江岁宁垂着眸子,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我的生死。” “谁说的?” 顾言今蹙着眉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这种丧气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小爷为了救你可是费心费神,你若是敢自暴自弃,小爷就跟你绝交!” 江岁宁被他逗笑,她问:“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顾言今叹了一声道:“你若是想说自会说的。” 他从怀中掏出那支红豆簪递给了她道:“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一直握着它。 想必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便帮你收了起来。” 江岁宁看着那支簪子,心不由的抽搐了起来,她闭了闭眼睛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帮我扔了吧。” 顾言今拉着江岁宁的手,将那支簪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道:“别说气话,你如果真想扔了它就不会握了一路。” 江岁宁愣了一下,她看着手心里的簪子,喃喃道:“你知道我的脸是怎么伤得吗?” 她道:“是同昌郡主在送去凌王府的木炭里动了手脚,我在煎药的时候发生了爆炸,脸被火焰烧伤。” 顾言今大惊:“她怎么敢!” 江岁宁道:“她回京那日撞上了夜君辞,因为她的丫鬟对夜君辞不敬,夜君辞便当街处置了那个丫鬟。 第二天她以来看望我的名义来到凌王府,借机为难府上的婢女,想剜了她的眼睛。 我为了救那个婢女,得罪了同昌郡主,她便对我怀恨在心,在我所用的木炭当中加入了硝石和硫磺。” 顾言今听到这,猛地一拍床榻怒道:“岂有此理,她简直胆大包天,我这就去为你讨个公道。” 江岁宁一把握着他的胳膊道:“就连夜君辞都不能为我讨个公道,你便可以了吗? 就算同昌郡主杀了我,她也会逍遥法外,因为她有太后和陛下的庇护,这公道岂是那么容易讨的?” 她自嘲一笑:“我之所以离开凌王府,便是因为对夜君辞心灰意冷,对这个世道心灰意冷。” 顾言今看着她,紧握着双手,眼底透着凛冽的气势道:“这世道不公,那便改变这世道!” 他冷静下来,问着江岁宁:“你当真是苏相的亲生女儿吗?” 第105章 身世疑团 江岁宁心下一惊,却是不知顾言今为何会突然怀疑起她的身世?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露馅了? 她抬眸,略有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顾言今坐下来,认真道:“荣姑说你和乐阳公主长得有六七分相似。 她还说你右手臂上有一块月牙形状的伤疤,巧的是同昌郡主手臂上同一个位置,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疤。 而这个疤当年是因为我而留下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记得自己手臂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江岁宁下意识的握着自己的手臂,好奇道:“你说同昌郡主手臂上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伤疤? 而我的相貌又和乐阳公主有些相似?” 顾言今点了点头:“相貌相似这也许是巧合,可为什么连手臂上的伤疤都一模一样? 荣姑说我是因为太讨厌同昌郡主想给自己换个未婚妻,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种想法。 我就是心中有疑惑,而且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十分的亲切。”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同昌郡主和儿时的那个小哭包差异太大。 在没有遇到江岁宁之前,他就不止一次的怀疑,回来的这个究竟是不是乐阳公主的女儿? 十年时间,孩子的相貌或许会发生改变。 但身为父亲的平阳侯不会变,没有人会怀疑他带回来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 顾言今的这种猜测让江岁宁觉得匪夷所思,她的身世的确是个谜,但也不可能会和乐阳公主有关吧? 她道:“我不记得自己胳膊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了。” “不记得?” 顾言今问她:“难道是小时候留下的?” “嗯。” 江岁宁道:“我确实不是苏相的女儿,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在六岁那年被一个行走江湖的赤脚大夫从冰天雪地的大山里面捡回来的。 醒来后,有关过去的记忆我全都不记得了。” 闻言顾言今不免有些激动,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道:“这么说来,我的怀疑或许没有错?” 江岁宁也不敢确定,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条线索。 她问道:“同昌郡主身上有没有一枚遇到血就能变成红色的玉佩?” “玉佩?” 顾言今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她身上有这样的玉佩。” 他好奇的问道:“这玉佩跟你的身世有什么关系吗?” 江岁宁道:“我师父把我救回来的时候,我身上戴着一块玉佩,我只记得那玉佩很是神奇,遇到血会变成红色。 后来师父收留了一个跟我同龄的孤儿名叫苏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义结金兰,互换了身上的玉佩当做信物。 就在我被苏家找到的那天,我的好姐妹苏苏被人杀害了。 杀她之人抢走了她身上属于我的那块玉佩,而凶手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御供的锦云缎。” 顾言今想起江岁宁曾向他打探过锦云缎,原来她是在调查杀害她好朋友的凶手。 “原来如此。” 他道:“也就是说真正的相府大小姐是你的好朋友苏苏,而你顶替了她的身份,回京来帮她寻找凶手?” 江岁宁听着他的话,心头不由的一动。 她看着顾言今道:“你不觉得我是贪恋荣华富贵,才会顶替她的身份吗?” 顾言今皱了皱眉:“你如果真是这样的人,必然会死守这个秘密,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将你的秘密告诉我。 更何况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将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了我,我必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为你守口如瓶,帮你找出真凶,找到家人。” 江岁宁眼眶有些湿润。 一个同她相识不久的人都愿意相信她,然而夜君辞和她相识三年,却依然怀疑她。 还真是讽刺啊。 “嗳,你别哭啊,小爷我最怕别人哭了。” 顾言今有些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帮她擦着眼泪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既然不是苏相府的千金,苏云萝这个名字自然也不属于她。 “我叫江岁宁!” 江岁宁抬头,含泪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笑意。 许是因为顾言今救了她,又许是这条路太难走了,她想找个人分担,于是她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再一次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了别人,而不是夜君辞。 “姜?你也姓姜?” 顾言今听到这个姓,误以为江岁宁的江是姜碧柔的姜。 江岁宁道:“是江河的江,救我回来的师父他姓江,江岁宁是他给我取的名字。” 顾言今问她:“那你的师父呢?” “师父他已经仙逝了,有关我的身世除了被凶手夺走的那枚玉佩,以及我胳膊上的这道疤,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 江岁宁生活的地方在清溪镇,可那个地方距离乐阳公主的故乡平阳郡最起码有千里之遥。 怎么想她都觉得自己不可能是乐阳公主的女儿。 顾言今却不死心,他继续追问道:“那你师父可告诉你,当年你是在哪里被他给捡回去的?” 江岁宁听着这话,脑海灵光一闪。 她看着顾言今道:“师父是外出游历的时候救得我,具体在哪他没说,只说是冰天雪地里的大山中。 我生活的地方在南方,那里的冬天基本不会下雪,所以他极有可能是在北方把我带回来的。” “这就对了!” 顾言今激动道:“乐阳公主的故乡在平阳郡,那里靠近北境,冬天很冷,雪下的比京城要大。” 他在房间里来回的渡着步:“我现在越发的怀疑,你才是乐阳公主的亲生女儿,可是又有很多事情说不通。 如果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调了包,平阳侯这个做父亲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停下脚步,看着江岁宁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弄丢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又不敢让太后知道。 所以找了个年岁相近的女孩,伪装成自己的女儿?” 顿了顿,顾言今又打消了自己的这种怀疑:“这也不可能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了,他这个做父亲怎能不着急?” 第106章 难辞其咎 江岁宁也觉得不太可能,平阳侯和乐阳公主感情深厚,膝下就唯有这么一个女儿。 倘若真丢了孩子,定会不惜任何代价找到的,又怎会隐瞒下来,让别人来冒充自己的女儿呢? 她道:“或许我跟乐阳公主就没有关系,这胳膊上的疤,可能就是巧合而已。” “不管是不是,先弄清楚再说!” 顾言今走过来坐下道:“我找个时间去探探同昌郡主的底,看看她胳膊上有没有儿时留下来的疤不就知道了吗?” 江岁宁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认证身份的一个办法。 顾言今道:“身世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就安心的好好养病。 不管你的亲生父母是谁,我都会帮你找到,让你有家可归,不会再被人欺负。” 如果不是无家可归,她又怎会一个人蜷缩在路边等死?像她这样的姑娘,理应被人好好珍惜才是。 “谢谢。”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道:“谢谢你肯相信我。” 顾言今看着她这般心顿时跟着揪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拍了江岁宁的背道:“以后小爷我罩着你,看哪个不要命的还敢欺负你。” 江岁宁破涕为笑。 从鬼门关走过这一遭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脆弱了,这世上没有人值得她为此丢了性命。 从今以后,她只会为自己而活。 …… 凌王府。 夜君辞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他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因为看不见,他只能躺在床上。 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盼望着,然而他的世界却是静悄悄。 直到听到房门被人推开,夜君辞坐了起来,有些着急的唤了一声:“岁岁,是你吗?” 月影硬着头皮走了进来道:“王爷,是属下。” 夜君辞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失落起来,他问:“她还是没有来是吗?” 月影单膝跪在地上道:“王爷恕罪,属下根本就没有见到县君,是以王爷让属下带的话,也没有带到。” 派去寻找江岁宁的人有了消息,说是县君被顾世子带去了温泉山庄,松枝已经赶了过去。 听到月影压根都没有见到岁岁,夜君辞脸上的表情有些颓败,他喃喃道:“她不会原谅我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他不敢想象,如果岁岁真的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夜君辞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出门去,月影忙扶着他道:“王爷,你这样出去太过危险。” 只是夜君辞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如果再等下去会发疯的。 他推开月影,摸索着去开门,就听外面传来御医的谈话声:“通知刘大人了吗?他到底几时才能回来? 陛下让我等务必医好王爷的眼疾,否认就提头来见,王爷的眼疾之前是刘大人医的,想来他一定会有办法。” 另一人道:“刘大人被顾世子拘在了温泉山庄,据回来的同僚说,县君寒疾发作,昨夜情况十分凶险。 刘大人用了一剂猛药才把县君的命给救了回来……” 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却是夜君辞破开了房门,他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县君她怎么了?” 两位太医被吓了一跳,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惊愣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回话。 “说话!” 夜君辞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 其中一人匆忙回道:“昨日顾世子将太医院不当职的太医全都叫去了北山的温泉山庄。 据回来的同僚说,昨日县君寒疾发作,命悬一线。 最后是刘大人和几位太医商议用了一剂猛药才保住了县君的性命。” 夜君辞听着这话,顿时惊在了原地。 他反应过来厉声斥问道:“月影,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县君在国公府吗?” 月影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王爷息怒,昨日县君离开王府后便下落不明,属下第一时间便派了人四处寻找。 因为太医叮嘱王爷不可受刺激,属下就自作主张隐瞒了此事,还请王爷降罪。” “混账。” 夜君辞一脚朝着月影踹了过去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欺瞒本王?” 月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上,他爬起来道:“属下知错,得知县君的下落后,松枝已经赶了过去。” 夜君辞紧握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想死的话就去备车。” “是。” 月影知道拦不住了,如果不让王爷见到县君,他怕是要大开杀戒。 而此时温泉山庄,松枝已经赶了过来,只是被顾言今的人拦在了门外。 松枝正想翻墙进去,这时山庄的门打开。 顾言今走了出来,他打量了松枝一眼问道:“凌王殿下让你来的?” 松枝屈膝行了一礼道:“世子,奴婢是县君的人,还请世子放我进去看看县君。” 顾言今道:“她服了药刚刚睡下,你先跟我进来吧。” 他将人带去了厅内,然后坐在椅子上询问道:“你既然是县君的人,又为何会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险些被冻死?” 松枝回道:“县君之前受了伤,奴婢去给她煎熬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王府上下都在寻找她的下落。” 顾言今哼了一声:“凌王殿下呢?他又在哪?” 松枝垂着眸子道:“王爷他眼疾发作失明了,太医叮嘱他不可再受刺激,是以县君失踪的消息,没敢告诉他,” 听到夜君辞失明了,顾言今不免有些意外,看来江岁宁和夜君辞之间的问题很严重啊。 竟闹到一个失明,一个命都差点丢了。 他敛住思绪道:“昨日县君寒疾发作,眼下虽然是救了回来但身子十分虚弱,需要静养。 等她醒来后我会询问她的意思,她如果让你留下你便可以留下,你先下去等着吧。” “多谢世子。” 松枝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退了下去。 顾言今坐在椅子上,思量着江岁宁和夜君辞之间的关系,他总觉得他们或许之前便相识。 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无论什么,江岁宁变成这副模样,他夜君辞都难辞其咎。 若是让他见到人,定要给他一拳,给江岁宁出出气! 正想着,就见小厮匆匆跑了过来道:“世子,不好了,凌王殿下带人闯进来了!” 第107章 是他活该 顾言今眯了眯眼睛,他揉了揉手腕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就见夜君辞今日没有戴面具,他眼睛上覆着纱布,隐约能看见脸上一块已经淡了的伤疤。 饶是眼睛瞎了,这气势依旧骇人。 顾言今拦住了夜君辞的去路,客气的询问道:“凌王殿下擅闯我温泉山庄,不知有何贵干?” “她在哪?” 夜君辞虽然看不见,但能够从声音分辨出顾言今的所在的方向。 他走过去准确无误的握住了顾言今的胳膊道:“带我去见她!” “呵。” 顾言今冷笑一声,抡起拳头豪不客气的朝着夜君辞的脸上打了过去,他下手并未留情。 夜君辞挨了他一拳,脚步一个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唇角流出了血来。 “王爷!” 月影惊呼一声,身后的侍卫蓄势待发。 夜君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妄动,他伸手擦掉唇角的血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带我去见她。” 顾言今有些意外,夜君辞竟然就这么受了他一拳,并没有要还手的意思,可见是知道自己理亏。 他讥讽道:“你有什么资格见她?我倒是要问一问王爷你,县君的脸是怎么伤得? 天寒地冻的她又为何会衣衫单薄的流落大街,险些丢了性命?你便是这么保护她的吗?” 面对顾言今的质问,夜君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是他的错,他不该和她吵架,不该惹她生气,让她伤心难过,还让她独自一人离开凌王府。 想到这些,他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顾言今道:“她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却元气大伤,太医叮嘱过了她需要静养,不能被打扰。 王爷若是当真为了她好,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知道她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他的话无疑就像是一把刀子,将夜君辞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扎的密密麻麻,痛不欲生。 因为他,岁岁差点丢了性命,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夜君辞很是后悔,他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要怀疑她? 是不是上天注定,他就不配拥有爱,拥有光明,就应该活在黑暗之中,让自己腐朽、烂掉!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王爷还是回去好好养病吧,至于县君我会照顾好她的。” 顾言今正要送客,就听夜君辞开了口道:“听说刘太医在这里,本王的眼疾之前就是他医治的。 既然刘太医要留下帮县君调理身体,那就劳烦世子也为本王准备一间房间吧。 你放心,本王不会打扰县君养病,待本王的眼睛恢复,我自会离开。” 顾言今一噎,这理由找的还真是无懈可击,知道送不走这尊大佛,他便也不费那个功夫了。 于是吩咐了下人:“带王爷下去休息,再去把刘太医叫来。” 夜君辞道了一声谢,由月影扶着跟着下人走了。 顾言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身来到了江岁宁住的地方,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江岁宁已经醒了,看见来人她问道:“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听着有些吵?” 顾言今道:“是凌王殿下来看你了。” 听到是夜君辞来了,江岁宁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道:“我现在不想见他。” 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面对夜君辞,对他,她早已失望透顶。 “你放心,我已经叮嘱了他不要来打扰你。” 顿了顿,顾言今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凌王殿下他眼疾发作,如今似是失明了。” 听到夜君辞失明了,江岁宁的眸色一惊,她捏着被褥的一角问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顾言今道:“尚且不清楚,等刘太医来为你把脉的时候,你可以问问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嗯。” 江岁宁应了一声,瞥见他缠着纱布的手似是又出血了,她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顾言今有些骄傲的扬了扬眉道:“哦,没忍住揍了凌王殿下一拳。” 江岁宁一脸的无语,不愧是京城小霸王,连皇子都敢揍,她道:“我知道你是想给我出口气。 只是这么做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 她将他手上的纱布解开,然后重新为他上了药,包扎好,就听顾言今问道:“你喜欢他对吗?” 江岁宁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垂着眸子道:“三年前他被人所害流落在外,是我把他救了回去。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落难的穷酸书生,后来我们彼此生情渡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然而一场变故,毁了曾经美好的一切。 我被当成是相府千金,被带回了京城,因为怕连累他,便未曾同他告别。 而他在我离开的那天遭遇了一场大火,险些被烧死,他之所以戴着面具就是因为在那场大火中被毁了容。 当日救了他的是一个孤女,那女子为了救他,残了双腿,便是凌王府中,我为她医腿的那个姑娘,她名叫秋婵。 夜君辞以为当日那场大火是我放的。 他觉得我是贪慕荣华富贵,想要抹去过往的一切,狠心抛弃了他,所以回京后才会来报复我。” 顾言今听着她的讲诉,惊在当场。 他反应过来顿时暴怒而起:“夜君辞他是不是有病啊?他凭什么怀疑你?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心里不清楚吗?” 江岁宁自嘲一笑:“其实我并不怪他,他从小到大遭遇过太多的背叛和伤害,早已失去了信任别人的能力。 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其实害我毁容的不止是同昌郡主,还有秋婵也参与了其中。 但是夜君辞选择了为她遮掩,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推给了同昌郡主。 我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彻底对他寒了心,想要和他一刀两断的。” 顾言今听她说的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她不仅仅是因为世道不公,还因为她所爱之人,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紧握着双手,眼神冷厉:“难怪他现在成了瞎子,都是他活该!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第108章 换个人喜欢 “还是算了。” 江岁宁将人给拦下道:“即便把他赶走,他也有法子再回来的,随他去吧。” 夜君辞最不缺的就是毅力,他若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又怎会对她纠缠不休。 她也不想看见顾言今和夜君辞因她而起什么冲突。 顾言今冷静下来,他问道:“你说那个叫秋婵的也参与其中,她和你有仇吗?” 江岁宁摇了摇头:“最起码在清溪镇的时候,我和她没有仇怨 但她对夜君辞有爱慕之心,或许这就是她针对我的原因吧。” 顾言今沉着一张脸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夜君辞,我就不明白他究竟有哪里好?” 今个他也瞧见了夜君辞的容貌,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丑陋可怖,但也就那个样吧。 顾言今自认为除了赫赫战功他比不上夜君辞,这无论是身份还是相貌、品行他都不差。 他哼了一声道:“要我说你这眼光也不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喜欢?” 江岁宁:“……”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她给问住了。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尴尬道:“我现在就只想找到杀害苏苏的凶手,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顾言今眉头一舒,又恢复了平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道:“这就对了。 男人遍地都有,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如果想通了就告诉了我,小爷我带你风流快活。” 江岁宁噗嗤一笑,心中的沉闷消散了不少。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却是刘太医来把脉了。 顾言今怕江岁宁不好意思开口,便替她问道:“凌王殿下的眼疾怎么样了?能治好吗?” 刘太医拧着眉面色有些凝重道:“王爷的眼疾和普通的雪盲症不一样,他是因为受了刺激而引发的。 臣给王爷把脉,发现他心思郁结,情志不舒这就更不利于眼睛的恢复啊,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说着,他偷偷看了江岁宁一眼。 顾言今皱了皱眉。 他十分怀疑是不是夜君辞授意刘太医这么说的?无非就是想拿自己的眼睛,来赌江岁宁会不会心软? 这个满腹坏水的男人,江岁宁哪里是他的对手? 顾言今敛住思绪让刘太医退了下去,他问着江岁宁:“你要不要见见他,帮他解开这心结?” 江岁宁垂着眸子,这心结又岂是这么好解的? 自从重生后,她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帮夜君辞解开这个心结,可结果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吧。” …… 客房。 刘太医站在房间里,如临大敌一般听着夜君辞的讯问:“县君她,是什么表情?” “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刘太医小心翼翼的看着夜君辞的神情,他的确是受凌王殿下的嘱咐去见县君的。 回来后,便被王爷反复的盘问,感觉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撑不住了。 听到岁岁没有任何反应,夜君辞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他又问道:“她身子如何了?” 刘太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道:“县君脉象还有些虚弱,还需要好好静养。” “知道了,你好生照顾她。” 夜君辞打发了刘太医出去,他躺在床上又把自己放逐在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周围静的可怕,他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样。 恍惚中,他闻到房间里有股淡淡的香气,而他的意识一点点的变得模糊,直到沉沉的睡去。 房门打开。 江岁宁裹着厚实的披风,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她的脸,她走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夜君辞。 他的脸色极其不好,眼睛上的纱布遮住了脸上一半的伤疤,另一半还清晰可见。 无论她对夜君辞有多么失望,她都不可能放任让他成为一个瞎子,只不过她实在不想面对夜君辞。 于是便让顾言今在他房间里点了迷香,过来为他医治。 她给夜君辞把了把脉,然后解开他眼睛上的纱布,检查着他的眼睛,随后用银针刺入穴道。 半个时辰后,她离开了房间。 顾言今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他忙递了手炉过去问道:“怎么样,能治好吗?” 江岁宁接了他递来的手炉,淡淡的声音道:“我会把行针的办法告诉刘太医,配合药熏,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要我说他夜君辞就是来讨债的,你还是一个病人呢,他这不是给你找麻烦吗?” 顾言今心疼她如此操劳,难免抱怨了几句。 江岁宁淡淡一笑:“就算不是他,我也会忍不住出手相救的,大抵是已经习惯了吧。” 身为医者见不得有人因为疾病而痛苦,总想着济世救人,也许正因此,老天才予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走吧,外面这么冷,快些回去了。” 顾言今扶着她走远了。 房间里,夜君辞已经醒了过来,在江岁宁为他施针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知道岁岁不想面对他,她能来见他,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夜君辞不敢奢求太多,如今的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他坐了起来轻轻抚着自己的眼睛,耳边响起顾言今说的那句话,也许他真的不应该来这里。 岁岁还在病着,而他却扰她清静,劳她一个病人来为他费神,他真是混账! 夜君辞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他和岁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是他自己毁了这美好的一切,怨不得别人。 他就这么死气沉沉的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直到天黑。 月影进来点灯,看见夜君辞这般模样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唤了一声:“王爷。” 夜君辞缓缓的抬起头问:“你说她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月影听的揪心,他劝道:“县君她受了委屈,生王爷你的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如果想挽回县君的心,就不能这么消沉下去,而是应该振作起来,找出真相,还县君清白。” 夜君辞死去的心在听到月影这番话的时候,仿佛又活了回来。 “你说的对,我不能再继续颓废下去了,我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你带我去她住的地方,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第109章 不会再爱我了 江岁宁用过晚膳后便歇下了。 只是她躺在床上没什么睡意,于是便将夜君辞送她的那支红豆簪拿了出来。 她将簪子举过头顶,盯着上面娇艳欲滴的红豆静静的出着神。 恍惚中,就听门外传来夜君辞的声音:“岁岁。” 江岁宁回过神来,忙将那支簪子放在了枕头下面,然后坐起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男人的声音再次的传来,隔着房门透着几分暗哑。 “岁岁,你睡了吗?” 夜君辞站在门外,没有得到岁岁的回应,他也不敢推门进去,怕被她给赶出来。 江岁宁蹙了蹙眉,脸色有些不悦,眼睛都瞎了还乱跑什么?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她不想搭理夜君辞,于是没吭声。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放心我不进去,我就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夜君辞站的笔直,单薄的身影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他面前的房间是亮的,那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光明。 然而如今却是可望不可及。 他道:“岁岁,对不起,我知道就算我跟你低头认错,你也不会再原谅我了。 是我伤透了你的心,让你失望,让你受了委屈。” 夜君辞转身靠在房门前的墙壁上,夜风吹起他覆眼的丝带微微摇曳着。 他略显悲凉的声音,缓缓的响起:“我这一生,一直都在被人抛弃。 母后不要我,父皇也不待见我,就连和我相依为命的嬷嬷,也被人收买想要杀了我。 我以为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便能逃离这样的宿命,可是上天依旧还是不想放过我。 三年前,我被身边的亲信背叛,重伤流落在外被你所救,那时候的我心灰意冷,根本就不想活。 是你让我重拾了求生的念头,把我从黑暗的泥沼给拉了回来,我用了很久才对你敞开了心扉。 我下定决心要抛弃夜君辞的一切,就只做你的三郎,和你平淡幸福的相守一生。 那一天,我本来是打算向你求婚的,我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你,而你也并没有食言,带了我最喜欢的秋露白回来。 可是一杯酒下肚,我就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我看见你在房间里点了一把火,然后就这么把我扔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房间里,江岁宁听到这话脸色十分的凝重。 当日她被苏家的人找到后就被带走了。 而她根本就没有回过听风小筑,那个带着秋露白回去,且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谁? 夜君辞继续道:“醒来后,我让人四处打探你的下落,才知道你成了苏相府的大小姐,甚至还同方玉琢定了亲。 我以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明显的一顿:“我不相信是你做的,可是救了我的秋婵也说看见你从大火中离开。 我不止一次的陷入怀疑和否定当中。 最终我还是没有战胜得了我的心魔,把你当成是凶手,做出了这许多伤害你的事情。 其实,我不相信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真心待我。” 夜君辞侧头看向房门,他似是听到了里面微弱的脚步声。 他满怀着期待,然而里面却没了动静。 “岁岁。” 夜君辞凭着直觉走到了门前。 他知道岁岁就站在门后,和他隔着一道房门,这一道门却成了他们如今跨不过去的距离。 “我所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场大火,我只是怕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我想要的只有你的爱,只要你爱着我,我可以把命都给你,可我还是把你给弄丢了。 岁岁,你是不是不会再爱我了?” 江岁宁站在门后,心中像是压了千金重石一般堵得难受,她唇角动了动,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夜君辞的心一点点的凉了下来,他隐在袖子的手握紧又松开,像他此时此刻挣扎的内心。 可最终,他还是认了命。 “我知道了,明日我就会离开,不会再来扰你清静,你好好养病。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我会好好吃药,治疗眼睛,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瞎子。” 夜君辞故作轻松的语气说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究竟有多么的痛。 他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在她面前失了态,又道了一声:“岁岁,对不起,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的,保重!” 留下这话,他转身离开,却是一脚踩空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月影匆忙扶着他,唤了一声:“王爷。” 夜君辞等了一会,身后依旧是静悄悄的,他心中一片悲凉,难掩的伤心和落寞道:“走吧。” 两人的脚步声远去。 江岁宁靠在门后,不知不觉眼中早已是一片模糊,她吸了吸鼻子满脸愤愤道:“狗男人,说了半天没一句重点!” 她是因为这个生气吗?她是因为他包庇秋婵! 可他解释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没提。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江岁宁皱了皱眉就听顾言今的声音传来:“是我!” 她打开房门,看着站在外面的人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顾言今轻咳了一声道:“听说夜君辞来找你,我不放心过来看看,然后就在一旁听了一会墙角。” 江岁宁满脸的无语:“你倒是诚实。” 顾言今笑了笑:“不过,我还以为你会被他打动,和他重归于好呢,你这是铁了心不搭理他了?” 顿了顿,他又道:“原来他之所以怀疑你,是因为他亲眼所见是你放得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当日我被苏家的人找到后就被带走了。 苏家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在乡下有个旧情郎,他们又岂会放过夜君辞?于是我便没有回去和他告别。 这放火之人处心积虑,就是想要离间我和夜君辞,我怀疑是救了夜君辞的那个孤女秋婵做的,只是没有证据。” 江岁宁唯一怀疑的人就是秋婵。 在她的努力下,她总算是露出了马脚,眼下最起码能够证明,秋婵想置她于死地。 就是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夜君辞相信放火之人就是她的! 第110章 相思入骨 “看来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啊!” 无论这个叫秋婵的是不是幕后真凶,单凭着她能联合同昌郡主谋害江岁宁这一件事,便能看得出来此女非同一般。 顾言今问道:“你可有什么对策?” 这件事,江岁宁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道:“我需得好好想想,从长计议。” 顾言今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岁宁很是感激的道了一声谢,顾言今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却是个能够靠得住的。 有他相助,她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出真相! …… 次日一早,夜君辞果真离开了温泉山庄。 江岁宁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她便将行针的手法告诉了刘太医,让他回京帮夜君辞医治眼睛。 而她则待在温泉山庄,安心的养病。 临近腊月,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 江岁宁趴在窗子上欣赏着外面的雪景,松枝见状匆忙走过来道:“小姐,你身子还没好呢,可不能再受寒了。”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窗子给关上了。 江岁宁抱怨道:“整日待在屋里,我都快发霉了,真是好无聊啊。 听说这山中有一片梅林,花都开了,若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松枝将温好的药递给她道:“你想都不要想。” 江岁宁撇了撇嘴,她接过药一饮而尽,然后把药碗放下道:“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哼了一声,托着下巴生着闷气。 也不知道夜君辞的眼睛好了没有?只要刘太医按照他的法子去医治,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应该好了。 凌王府。 刘太医小心翼翼的拆了夜君辞脸上的纱布,然后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王爷,你觉得如何?能不能看到东西?” 夜君辞适应了一下,眼前的画面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他点了点头:“能看见了。” 刘太医长舒了一口气,赞叹道:“县君真乃神医也。 若非县君教授的这套针法,只怕老臣也没有把握能医好王爷你的眼睛。” 想到岁岁,夜君辞眼底透着一抹温柔和凄苦,他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刘太医朝着他拱了拱手道:“王爷的眼睛虽然已经恢复,但还需要仔细着些。 这雪天最好不要出去,就算真的要出去,也要保护好眼睛,王爷切不可大意啊。”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夜君辞示意月影,让他送刘太医回去。 月影将人送走,回来后忍不住心里的激动道:“王爷,你眼睛恢复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县君?以免她担忧?” 夜君辞抬头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你自作主张欺瞒本王的事情,本王还没有跟你算账呢,自己下去领三十军棍。” 月影还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没想到王爷还记着呢,他认命的抱拳应了一声:“是。” 然后转身出去领罚去了。 夜君辞叹息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这眼睛是岁岁医好的,他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也不知道她在温泉山庄是否安好? 夜君辞很想去见她,可又怕会跟上次一样遭遇冷遇,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他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暗道,然后从暗道来到了岁岁的房间。 这里到处充斥着岁岁留下来的痕迹,衣柜里的衣服,妆镜台上的首饰,书架上的书。 夜君辞一一的抚摸着岁岁留下来的这些东西,脑子里满是她的音容相貌,这种思念入骨的感觉,真的是一种折磨。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书桌前,想要给岁岁写一封信,告诉她,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只是桌上没有纸了。 夜君辞在书桌下的抽屉翻了翻,无意间看见其中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锦盒。 怀着好奇之心,他将那锦盒打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片残破的黑色布料。 而这小小的盒子下面押着两个纸张。 其中一个是岁岁的笔迹,内容比较凌乱,最上面写着锦云缎三个大字,下面则是一些达官显贵。 而另外一张要更加的详细,看着像是男人的笔迹,详细的记录了三月初锦云缎的贡品,都赐给了谁家? 夜君辞觉得奇怪,看这模样岁岁似乎是在打听贡品锦云缎,而盒子里残留的那片布料,就是黑色的锦云缎。 他是在查什么事情吗? 夜君辞拿着那张详细记录锦云缎御赐的单子,能有这么详细的记录,定是调阅了内务府的档案。 岁岁认识的人里面,除了顾言今,旁人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将那张清单收在了怀中,然后匆匆离开,骑着马就赶到了温泉山庄。 顾言今也刚刚回来,听到马蹄声他回头看去,见夜君辞风尘仆仆,不仅没有覆眼,连面具都没有带。 他问:“王爷的眼睛这是好了?” 夜君辞翻身下了马,快步走过来沉声道:“我有事要问你。” 顾言今将人请去了花厅,还不待他询问,就见夜君辞将怀中的东西递给了他问:“这是你给县君的吗?” 顾言今接过打开看了看,好奇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听到他这么问,夜君辞便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她为何要打探这御赐的锦云缎?” 顾言今轻嗤一声:“王爷和她相识许久竟不知她为何要打探这锦云缎? 连我这个和她相识不久的朋友都知道,你和她朝夕相处竟一无所知?” 夜君辞拧着眉,面色很是难看,他问道:“她在查什么?” 顾言今满是鄙夷的扫了他一眼道:“王爷还记得我和县君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吗? 那天国公府为她举办认亲宴会,而她却躲在假山石洞里失声痛哭,当时我递给了她一块帕子,让她擦眼泪。 她接了帕子之后,便不哭了,反而问起我这帕子是什么料子做的? 后来她总会旁敲侧击的向我打听这御赐的锦云缎。 我便知道,她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这锦云缎,于是我就去内务府抄了这么一张清单给她。 起初我也不知道她打听这个做什么,但她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直到前段时间我把她救回来,她才告诉了我真相。 原来她是在查杀害她好朋友苏苏的凶手!” 第111章 可笑的自尊心 夜君辞一愣,岁岁竟然在暗中调查杀害苏苏的凶手?然而他对此却一无所知,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暗暗握紧双手,问道:“她……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和他之间的过往,以及她的身份,我都已经知道了!” 顾言今有些骄傲的扬了扬眉道:“岁岁相信我,愿意将她的秘密都告诉我,我自然不会辜负她对我的信任。 不像某人,朝夕相处三年之久,却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要怀疑。 也许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让某人瞎了眼睛吧。” 夜君辞听着顾言今叫的那声岁岁,真是极其的刺耳,他面色一沉,厉声斥道:“不许叫她岁岁!” 他不仅是因为愤怒,还有害怕。 岁岁将自己的身世秘密都告诉了顾言今,这说明她宁愿选择相信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好,不叫岁岁那我叫她阿宁、宁儿、宁妹妹这总可以吧?” 顾言今有些挑衅的抬眸看着夜君辞阴沉的脸色,心中真是觉得痛快极了。 这么好的姑娘,他既然不懂得珍惜,那就不能怪他趁虚而入了。 “你……” 夜君辞又怎会不知顾言今是故意的,然而是他自作自受,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别人呢。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转回了正题:“说苏苏的事情,岁岁是怎么跟你说的?” 顾言今道:“她之所以暗中调查锦云缎,是因为杀害苏苏的凶手身上穿着锦云缎做的衣服。 据……阿宁说,她看见那个凶手掐断了苏苏的脖子,夺走了她身上的玉佩,把人扔进了湖里。 阿宁把人给捞了上来,发现苏苏手里攥着一截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布料。 她当时只想着为苏苏报仇,便去追那个凶手,然后就遇到苏家派来的人。 苏家人凭着她身上的玉佩,将她当成是苏家的大小姐,带回了京城。 阿宁怕苏家人知道她在乡下还有个旧情郎,会对你不利,只能选择不告而别。 而她之所以冒认苏苏的身份,是发现凶手所穿的衣服,不是寻常百姓所有。 所以要借着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来找出谋害苏苏的真凶,为她报仇。” 说到这,顾言今不由的感慨:“她一个姑娘家,为了替自己的朋友报仇孤掷一注,在这吃人的京城步履维艰,无依无靠。 而你呢,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却在怀疑她抛弃你是贪慕虚荣,并对她百般折辱,让她深陷困境,只能绝望的自救。 夜君辞,她没有杀了你,甚至还愿意为你医治眼睛,已然是她的仁慈,而你配不上她!” 他冷着一张脸,继续道:“我会帮阿宁找出杀害苏苏的凶手,帮她找到自己的家人,查出放火嫁祸她的真凶。 至于你,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便不要再纠缠于她。 你那天对阿宁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这不是你伤害她的理由。 换句话说,如果这世上有姑娘能爱我于斯,哪怕她要我的性命我都甘之如饴。 她便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我又如何?那是我自己没有本事,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所以,凌王殿下你责怪阿宁的同时,有没有反省反省自己呢?说来说去,其实不过就是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顾言今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让夜君辞本就深受打击的心脏又遭遇了一击重创。 他白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顾言今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知道你如今已有悔意,可你对阿宁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抚平的。” 他站了起来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留下这话,他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夜君辞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挫败和绝望,顾言今有句话说的很对。 就是他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让他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珍视他的人。 岁岁。 夜君辞按了按心口,那里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仿佛都是在提醒他,他错的有多么离谱。 覆水难收,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岁岁对他回心转意? 夜君辞站了起来,他想去找岁岁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他有些茫然无措的走在偌大的山庄里。 “王爷?” 松枝提盒食盒走了过来,看见夜君辞在这里她不免有些惊喜:“王爷,你的眼睛好了?你是来见县君的吗?” 夜君辞回过神来,问道:“她还好吗?” 松枝回道:“县君一切安好,只是太医嘱咐她不能出门,她都要憋坏了,今日还吵着想看山中的梅花呢。” 夜君辞眉梢一动,他记得这北山中是有一片梅林,寒冬腊月天经常有京城贵族子弟前来赏梅吟诗。 只是岁岁受不得寒,而这温泉山庄种的都是一些松柏之类的植物,并没有梅花。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走。 “王爷。” 松枝有些诧异,夜君辞竟然就这么走了?她摇了摇头,提着食盒回到了房间。 想了想,松枝还是把看见夜君辞的事情,告诉了江岁宁。 听到夜君辞来了,江岁宁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却是没有说什么,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他的眼睛是已经好了。 她不再多想,低头喝着参汤。 而此时夜君辞已经离开了温泉山庄,他骑着马直奔着那片梅林而去。 既然岁岁不能来此赏花,那他便梅花带回去。 这么想着,他低落的心情好了许多。 来到梅林,只见这里的梅花都已经开了,林中也有一些慕这景色而来的游客。 他避开人群,折了几支盛开的最好的梅花。 忽而就听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我记得顾家有一处温泉庄子,就在这北山上吧? 这么冷的天,倒是适合去泡温泉,走,过去瞧瞧。” 夜君辞蹙了蹙眉,看着从梅林中远去的人正是同昌郡主。 他握紧双手眼底划过一抹杀气,随即沉着一张脸跟了过去。 第112章 折梅赠卿卿 温泉山庄。 江岁宁睡的迷迷糊糊,忽而闻到了一股冷冽的梅花香,她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就见她的枕边放着一捧梅花。 她愣了一下,坐了起来,拿起一枝梅花凑到鼻尖嗅了嗅,香气扑鼻,清新怡人。 早上的时候她才和松枝抱怨过,想去看梅花,这梅花就送到了她的眼前,莫不是她去折的? “松枝。” 江岁宁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松枝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花瓶笑着问:“县君可是要插花,奴婢都给你准备好了。” 江岁宁问她:“这是你折来的?” 松枝道:“不敢欺瞒县君,这是王爷给你折的。 奴婢不是在山庄遇到了王爷吗,他向奴婢打听县君你是否安好,奴婢便告诉他你想去山中看梅花。 没想到王爷倒是上心,亲自跑了一趟梅林,折了这些梅花送了过来。” 江岁宁秀眉一挑,盯着那些梅花有些出神。 松枝问她:“县君可是不喜欢?如果你不喜欢王爷给你折的这些,那奴婢亲自去给你折些更好看的来。” 江岁宁嗔了她一眼:“还是算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再者我干嘛要和这些梅花置气。” 她将那些梅枝放在了窗前的桌子上,然后拿着剪刀修剪起枝条插在了花瓶里。 多了一抹颜色和冷香,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生机,连带着江岁宁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不过一捧梅香就想让她原谅那个狗男人是不可能! 江岁宁煮了一壶茶,坐在窗前一便欣赏着梅花,一边看着书,惬意的享受着冬日午后的阳光。 这时,房门推开。 顾言今匆匆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江岁宁面前的梅花问道:“这是打哪弄来的?”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松枝说是夜君辞送来的。” 听到是夜君辞送来的,顾言今蹙了蹙眉,他道:“我刚收到的消息,说是同昌郡主在梅林出了意外,如今正昏迷不醒。” 江岁宁惊了一惊,脑海一个念头闪了过去,夜君辞刚从梅林折了这些梅花回来,同昌郡主就出了事。 难道…… 她抬起头看着顾言今。 顾言今跟她想的一样,他道:“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等我消息,别胡思乱想。” 江岁宁点了点头,目送顾言今出了门。 她觉得这件事大概就是夜君辞做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人抓了把柄? 万一同昌郡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如果追究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 凌王府。 夜君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月影心急如焚的在院子里等着,见夜君辞回来他匆忙迎了上来道:“王爷,你去哪了? 属下都要担心死了,太医不是叮嘱你,不要随意出门吗?你的眼睛才刚刚好,怎么就是不听呢?” 夜君辞撇了他一眼道:“你不去养伤,瞎担心什么?” 月影:“……” 他能不担心吗?他知道王爷最近心情不佳,唯恐他想不开又发疯做出什么事情来。 月影摸了摸鼻子好奇的问道:“王爷可是去见县君了?怎么样,她可是原谅你了?” 夜君辞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声音问道:“你的伤是不是不疼?” 月影顿时闭了嘴,不敢再问。 三十军棍说不疼那是假的,不过执刑都是自己兄弟,适当的放了一些水,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月影还以为夜君辞要再打他一顿处处气呢,却听他道:“既然不疼那就准备一下,明日跟本王一起离京。” “离……离京?” 月影瞪大眼睛,忙劝道:“王爷你可别想不开啊,你如果走了县君怎么办?” 夜君辞一脸无语的看着他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本王离京自是有要事。” 他吩咐道:“派两个暗卫暗中保护好县君。” 留下这话他就回了书房。 而此时平阳侯府。 因为同昌郡主遭遇意外,太医院近一半的人都被叫了过来。 顾言今赶来的时候,只见房间里乌泱泱的一群人。 瞧着这架势,看来同昌郡主伤得不轻。 随同伺候同昌郡主的丫鬟和侍卫全都跪在院子里,他们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顾言今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郡主是怎么伤得?” 其中一个丫鬟,颤颤巍巍的回道:“回世子,郡主今日在北山梅林赏花,她说想去温泉山庄去泡温泉。 结果在上马车的时候没踩稳摔了下来,不巧的是她这一摔闹出动静,惊了马,然后郡主就被撞飞了出去。” 顾言今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姜碧柔是在上马车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摔下来而导致了惊马,撞伤了她。 看来果然不是意外。 他道:“郡主宅心仁厚想来不会怪罪你们的,但毕竟是你们看顾不利,就罚你们抄写经书,为郡主祈福吧。” 说着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走了。 顾言今太了解姜碧柔的脾气了,就算是意外,她也会把气撒在这些下人身上,没准还会要了他们的命。 今日他出这个头保下这些下人,那么侯府就不能再处置他们,如此也算救了他们一命。 他来到房中,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郡主怎么样了?” 平阳侯满脸忧色,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满是心疼道:“太医说柔儿受了内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顾言今装作惊讶的模样道:“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他叹了一声,贴心的劝慰道:“郡主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门外那些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的,侯爷放心,我已经帮你处置过了。” “有劳世子费心了。” 平阳侯略一颔首,对顾言今私自处置他们侯府下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见。 房间里的太医商量好了治疗的方案,便全都退下,去给同昌郡主煎药去了。 顾言今看着躺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姜碧柔。 以前他不曾留意,现在仔细看看才发觉,她虽然长得不像乐阳公主,但同平阳侯却是有些相像的。 也就是说,姜碧柔是平阳侯的女儿这毋庸置疑。 难道自己之前的怀疑,真的就只是妄想吗? 第113章 厚颜无耻 顾言今敛住思绪对着平阳侯道:“我瞧着侯爷脸色不好,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我守着郡主便是。” “这……” 平阳侯受宠若惊:“怎敢劳烦世子?” “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和郡主青梅竹马,虽然自从她回京后时常和我不对付,但我和她毕竟有婚约在身。 如今她昏迷不醒,我这个做未婚夫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然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定要骂我了。” 京城谁人不知他和同昌郡主相看两厌。 如今他态度忽而转变难免让人起疑,于是顾言今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让平阳侯误以为他是忌惮太后的责罚。 “是我愧对夫人啊!” 平阳侯两眼含着泪,一副愧疚痛苦的模样,任谁瞧了都会为之动容。 顾言今劝慰道:“侯爷别这么说,你独自一人带大郡主已然是不易,想来姨母也不会怪罪你的。 倒是你,若是熬坏了身子,反倒会让郡主为你担忧,郡主有姨母在天之灵护佑,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平阳侯感慨道:“柔儿有你这个未婚夫,是她的福气,那你就留下好好陪陪她吧,我去给夫人上柱香。” 他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为他们带上了房门。 顾言今坐在床檐前,打量着昏迷不醒的姜碧柔,想了想他唤了一声:“打盆水来。” 不多时,就有下人送来一盆温水。 顾言今浸湿了帕子,假装为姜碧柔擦洗,然后趁机撩开她的袖子看着她右臂处。 待看见她手臂上却有一道月牙形的伤疤后,顾言今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看来,真的是他弄错了。 姜碧柔手臂上不仅有同样的疤,且和平阳侯生的很是相像,种种迹象表明她是乐阳公主的女儿无疑。 那江岁宁呢?她又是谁? 顾言今实在解不开心头的疑惑,他叹息一声,把姜碧柔的袖子放了下来,然后塞回了被子里。 很快太医将煎好的药送了过来。 顾言今亲自将药喂给了姜碧柔,脑子里不停的回忆着儿时的小哭包以及长大后的姜碧柔。 这种落差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她们是同一个人。 他还是喜欢儿时跟在他身后的粘人小哭包。 喂完药后,顾言今也不再逗留,他打算去向平阳侯辞别,问过下人才知平阳侯在祠堂。 想了想,便没去打扰,而是径自离开了平阳侯府。 就在他离开之后,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然后朝着祠堂去了。 顾言今从平阳侯府离开后便来到了凌王府。 夜君辞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江岁宁的房间里,他躺在床上回忆着和岁岁之间的点点滴滴。 那些过往回忆,此时全都变成了蚀骨的毒药,既痛苦又舍弃不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房间里也没有点灯。 直到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月影的声音:“王爷,顾世子来了,说是想见你。” 夜君辞睁开眼睛,他起身打开了房门,然后一言不发的来到了花厅。 顾言今正在饮茶,看见夜君辞过来,他抬了抬眼皮直言道:“我刚从平阳侯府回来,同昌郡主重伤昏迷,是你做的吧?” 夜君辞一掀衣袍在椅子上坐下道:“怎么,想替你未婚妻讨个说法?还是想告发本王?” 顾言今将茶盏放下道:“王爷就不怕把事情闹大吗? 我知道你想为阿宁出口气,可同昌郡主若是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她所做的恶事,相信阿宁想要的也不是这样的公道。” “她不是没死吗?” 夜君辞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道:“要怪就怪她想去温泉山庄扰岁岁的清静,本王才没忍住动得手。” 他知道,若想为岁岁讨个公道就应该把同昌郡主的罪行昭告天下,所以他没把人给弄死。 就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躺上一些时日,不要打扰岁岁养病。 顾言今讥笑一声:“只对同昌郡主下手,你藏在府里的那位救命恩人呢?怎么?舍不得动手啊?” 夜君辞脸色一沉,暗暗握紧双手,却没有为自己辩驳。 顾言今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心虚。 他没好气的声音道:“我来就是想提醒你,你自己作死我不管,但你别连累别人。 你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连累同昌郡主身边的下人,连累阿宁为你担忧?” 夜君辞冷着一张脸回道:“不是还有你吗?” “你……” 顾世子气结,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敢情本世子就是为你收拾烂摊子的呗?” 夜君辞凉凉的声音道:“本王瞧着你很乐意。” 顾言今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磨了磨后槽牙道:“你以为这么做阿宁就会原谅你了吗? 你这般厚此薄彼,袒护你的救命恩人,还想为阿宁讨个公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他哼了一声,甩袖一挥转身就走。 “等等。” 夜君辞叫住了他,嘱咐道:“本王要离京几日,你照看好岁岁,她养病无聊,你给她找些乐子,别闷着她。” 顾言今一愣,回头看着他问:“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 夜君辞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四个字。 顾言今气的不轻,他收回视线骂骂咧咧道:“真当小爷我爱管!” 留下这话,他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 是夜。 江岁宁一直等到夜深才等到顾言今回来,他搬来一个匣子献宝似得放在了桌子上问:“是不是等急了? 你放心,同昌郡主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此事就是意外,不会有人怀疑的,你安心养病就是。” 江岁宁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才回来?” 顾言今道:“小爷我去给你准备宝贝去了,看。” 他打开匣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道:“这是小爷我收藏的话本子,每一本都是孤本,市面上很难买到。 这些是小爷我收集的新奇玩意,最适合打发时间,还有这些……这全都是爷的宝贝,你可得好好爱惜。” 江岁宁看着面前那些琳琅满目的宝贝,简直哭笑不得。 她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子翻了翻,顿时惊得瞠目结舌。 她匆忙将话本子合上,羞的面红耳赤道:“顾言今,你……你竟然给我看这种东西!” 第114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顾言今一脸好奇的将江岁宁手里的话本子拿了过来。 翻开一看,他吓得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爷我可没有看过这种东西,定是我那些狐朋狗友偷偷塞进来的,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 他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了,谁能想到这些话本子里面竟然还藏着一本避火图。 真是要了命了。 江岁宁噗嗤一笑:“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不过你这好端端的怎么想着给我寻这些宝贝了?” 顾言今想将手中的册子给丢出去,想了想他还是硬着头皮塞到了怀里道:“是夜君辞说你养病无聊,让我给你找点乐子。” 江岁宁问他:“你去见他了?” 顾言今耸了耸肩道:“他说要离京几日,不知去做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江岁宁没有说话,自从她离开凌王府也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夜君辞了,他想做什么,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低着头,有些随意的摆弄着顾言今的那些宝贝。 顾言今正了正神色道:“我去看同昌郡主的时候,借机查看了她的手臂,发现她手臂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疤。” 江岁宁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笑了笑道:“我就说是你弄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乐阳公主的女儿吗。” “可是……” 顾言今心中还是有疑虑,他问:“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六岁之前的记忆难道就找不回来吗?” 江岁宁摇了摇头:“师父说我丢失的记忆很有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所致的。 这种症状药石无医,只能等待机缘巧合,也许才能找回来。” “没关系,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说杀害苏苏的凶手夺走了本属于你的玉佩,也许我们可以从玉佩入手。” 这是顾言今能想到的唯一突破口。 如果凶手不是求财的话,那么玉佩很有可能就是能够证明江岁宁身世的物证。 这夺走玉佩之人,是要杀人灭口?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只有找到这枚玉佩才能解开。 “只能这样了。” 江岁宁以为找到了有关她身世的线索,结果却是一场空。 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她的父母在哪?在她身上又遭遇过什么? 希望她能早日找到那枚玉佩,解开所有的谜团。 次日。 夜君辞带着月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因为放心不下江岁宁,一大早他便赶到了温泉山庄。 他站在窗户外面,轻轻推开一道缝隙,映入眼帘的便是放在窗前案上的梅花。 见自己送的梅花没有被岁岁给丢出去,夜君辞心头涌动着说不出的喜悦。 他抬头,透过花影看见了床榻上的岁岁。 她睡觉还是爱踢被子,白皙的小脚丫就这么露在外面。 夜君辞蹙了蹙眉,想也未想就跳了进去。 他悄悄的走过去伸手将被子帮她盖好,然后蹲在榻前,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最后他没忍住,俯身轻轻吻了吻江岁宁的额头,然后将一物放在了她的枕边,随即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前脚刚走,后脚江岁宁就醒了。 她早就料到夜君辞会来,所以睡的很浅,在他跳窗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江岁宁微微侧头看着夜君辞留在枕边的东西,竟然是一颗骰子。 她拿起那颗骰子,脑海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句诗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又是折梅相赠,又是以玲珑骰子寄托相思,以前也没见这个狗男人有这么多花样。 她轻嗤一声,捏着那颗骰子翻了个身,睡回笼觉去了。 夜君辞离开温泉山庄后,便和月影离开了京城,他们用了两日的时间赶到了清平县。 清平是江岁宁县君的封号之地。 夜君辞当初之所以选择了这里作为岁岁的封地,是因为清溪镇就隶属清平县。 而他此番便是要去清溪镇。 阔别半年再次回到这里,夜君辞只觉得物是人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残留着他和岁岁之间的回忆。 他似乎能听到岁岁在唤他三郎的声音。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他们应该已经成了亲,过着最简单平凡的幸福日子,可是他却把她给弄丢了。 夜君辞想到这便觉得痛彻心扉,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捂着胸口,面色有些痛苦。 月影关切的询问:“王爷,你没事吧?” 夜君辞摇了摇头。 月影道:“属下瞧着王爷你的脸色不好,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再去?” “不必了。”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事。” 他敛住思绪正打算离开镇子,忽而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王爷?” 夜君辞抬头看着来人,不由的蹙了蹙眉问:“沈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沈淮序走过来拱手行了一礼道:“下官回乡祭祖路过此处,不巧竟在这里偶遇王爷。” “是路过此处,还是特意来此?” 夜君辞不知道沈淮序是不是真的回乡祭祖,但他出现在清溪镇这不可能是巧合。 沈淮序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王爷。 下官是听说县君自小生活在这里,便想在临行前,为她带一些家乡的特产回去。” 夜君辞看见沈淮序手里确实提着一些刚买回来的特产,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他皱了皱眉,面上有些不悦。 这一个个的都在打岁岁的主意,真是让人讨厌。 夜君辞吐出一口郁气,问道:“听说沈大人不仅破案厉害,于验尸方面也有一手?” 沈淮序谦逊的回道:“只是略通一二。” “那便随本王去个地方吧。” 夜君辞径自走在前头,也不告诉沈淮序要去哪。 沈淮序也没有多问,提着手中的东西便跟着夜君辞一起出了镇子,来到了几里外的一处林中。 只见这里立着一座孤坟,坟前用木头竖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苏苏之墓四个字。 夜君辞立在坟前,对着月影道:“挖。” 月影拿着铁铲,便将这坟堆给挖开了,不多时就露出了一口廉价的棺材来。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一声令下:“开棺!” 第115章 开棺验尸 月影将棺材撬开,顿时间一股尸臭味从棺材里飘了出来,里面躺着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沈淮序站在不远处,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不知夜君辞为何要挖这么一座孤坟? 这个叫苏苏的又是谁? 关键是他挖人坟墓,开人棺材竟然连祭品都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这死者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知道,死者为大。 便是他们大理寺办案,需要开棺验尸时都会准备祭祀之物,以安死者亡魂。 “劳烦沈大人帮本王查一查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夜君辞此番来清溪镇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苏苏的死因,苏苏一口咬定是岁岁将她掐死的。 然而岁岁明明一直都在暗中追查杀害苏苏的凶手。 她们中间,定有人在说谎。 一直以来,夜君辞都以自己亲眼所见作为依据,因此认定了当日那场大火就是岁岁放的。 可眼睛看见的就是真实的吗? 既然苏苏和岁岁各执一词,那便让尸体来说话吧,只有弄清楚苏苏真正的死因,他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 “验尸?” 沈淮序蹙了蹙眉道:“就这么验吗?” “放心,本王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是打算要验尸,夜君辞又怎能没有准备,他让月影将验尸的一应东西都拿了出来。 沈淮序看着月影从包袱里拿出来的东西,简直瞪目结舌。 夜君辞问他:“沈大人看看,可还缺什么东西?” “看来王爷是有备而来。” 沈淮序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从夜君辞准备的一应东西里面找出自己需要的。 他用醋浸泡过的布巾蒙住口鼻,然后戴上羊皮做的手套,来到了棺材前,打量着里面的那具尸体。 尸体虽然已经腐烂但不难看出这是一具女尸。 沈淮序上手检查起尸体,然后说出自己的判断:“死者为女子,身长大概五尺,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从尸体腐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最起码在半年以上。” 夜君辞静静的听着沈淮序的判断,年纪,身高,死亡时间这些同苏苏都对得上。 沈淮序从死者的头发上拿起一颗草仔细的看了看道:“头发和衣服上面都留有水草一类的东西,目测死者应该是落过水。 但她的口鼻里面没有淤泥水草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死后被人扔到了湖里。” 他掀开尸体的衣领,目光骤然一深:“找到了,死者颈骨断裂,从裂痕上可以推断死者生前是被人掐断脖子,窒息而亡。” 沈淮序又检查了尸体的其它地方。 见没有可疑之处,他才把手套摘了下来道:“死者身上没有其它伤,基本可以断定是被人掐断脖子然后扔到了湖里。” 夜君辞问他:“能推断出凶手是男是女吗?” “男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且身怀武功,心狠手辣。” 沈淮序不假思索的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夜君辞问他:“何以见得?” 沈淮序回道:“就凭这颈骨的断裂程度便能推断出来,行凶之人应该是一掌就捏断了骨头,能有这种手法的只有习武之人。” 夜君辞眼睛一亮,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可以排除是女子所为?” 沈淮序耸了耸肩道:“除非是力大无穷,身怀武功,高大威猛的女子,而寻常女子肯定是做不到的。” 夜君辞想起顾言今跟他说过的话。 他说岁岁目睹了凶手掐死了苏苏,抢走了她身上的玉佩,然后将人扔到了湖里。 是岁岁把苏苏的尸体从湖里捞了出来,发现苏苏手里攥着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一块布料。 也就是说,岁岁没有说谎,苏苏根本就不是她杀的。 可是苏苏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岁岁杀了她? 秋婵真的就是苏苏吗?她如果真是苏苏,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最好的朋友? “王爷,不知这死者是何人?” 沈淮序心下疑惑不已,这死者名叫苏苏,是本来就姓苏吗?她和相府千金苏云萝又有什么关系? 夜君辞沉声道:“她是和县君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县君一直都在寻找杀害苏苏的凶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截布料递给了沈淮序道:“这是县君从苏苏手里发现的,应该是凶手之物。” 沈淮序接过那片布料,不由的一惊:“这是锦云缎?” “没错,锦云缎乃是贡品,寻常人可得不到。 所以这凶手应该就藏在京城,据县君所说,凶手杀害苏苏还抢走了她身上的一枚玉佩。” 夜君辞看着沈淮序道:“沈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不知可愿意接手这桩案子,替县君查出真相?” 沈淮序拢袖一缉:“下官义不容辞。” 夜君辞道:“那便有劳沈大人了,这具尸体还需沈大人秘密带回京,仔细安置好。 还有这件案子不宜声张,需要沈大人暗中调查,本王会配合你行事的。 你和月影先处理尸体,本王要去个地方,晚些时候我们在镇子里的宁远客栈汇合。” 留下这话,他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山林。 夜君辞来到了听风小筑,这里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原本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只剩残垣断壁。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到处都充满了荒凉之感。 夜君辞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翻涌而起的思绪,弯腰一棵一棵的拔掉院子里的杂草。 他又将被烧毁的断木清理掉。 若有朝一日岁岁回来,看见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变成了这样,一定会伤心的。 家毁了,那便重新建起来。 所以他要将听风小筑,恢复原样。 不知不觉,已到了天黑。 夜君辞却好似不知疲惫似得,而他不愿假手他人,是以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因为这是他和岁岁的家。 用了半夜,夜君辞终于将被烧毁的杂物都清理干净,看着光秃秃的地方,他心中一阵凄苦。 房子烧没了,但院子里那棵梧桐树还在,当年便是这颗梧桐树让他有家的归属感。 夜君辞坐在桐树下,望着月色出神。 忽而有脚步声传来,黑夜中亮起一盏灯笼。 夜君辞抬头看着来人,脸上没有过多的意外,他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第116章 月下 来人正是沈淮序。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提着一盏灯笼,站在皎皎月光下,端的是温润如玉,翩翩俊逸。 沈淮序道:“月侍卫见天色已晚,王爷还没有回来,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找到了这里。” 他打着灯笼看了看四周道:“看来王爷对这里很是熟悉,你和县君她是旧识对吗?” 夜君辞道:“本王问的不是这个。 县君从未说过她是在清溪镇长大的,你却能找到这里来,沈大人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无论是回乡祭祖,还是给岁岁买特产,这都说得过去,唯独沈淮序出现在清溪镇不正常。 他和岁岁虽然是旧识,但却不知道岁岁住在哪里,若是知晓他早就来找岁岁报恩了。 沈淮序走过来,将手里的灯笼放在了地上,然后坐在了夜君辞身边道:“下官的确是回乡祭祖的,只不过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他们喝了些酒,抱怨所领的差事还提起了县君的名字,下官才知他们是要去清溪镇打探县君的过往。 可据下官所知,苏相的老家在青州,不知县君为什么会是在清溪镇长大的? 于是下官一路跟随那两人来到了这里,才知这清溪镇上有个被赤脚大夫养大的医女,名唤江岁宁。 然而半年前她住的地方失了一场火,自此这江姑娘便失去了踪迹,镇上的百姓都说她早已被大火烧死了。 巧的是,县君也是在半年前被苏相府接回了京。 而下官还从百姓口中得知,江姑娘身边有个俊朗的男人,时常跟随在侧。 据说是江姑娘三年前捡回来的夫君,名唤三郎。” 他看着夜君辞问道:“王爷便是这三郎吧?” 夜君辞俊眉一挑,沉声问道:“那两个人呢?” 沈淮序道:“下官怕他们对县君不利,便将人给绑了,如今就藏在客栈里。据他们交代,是苏相的夫人周氏派他们来的。”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看来这周氏也不是个安分的主,竟想到要探查岁岁的过往。 他问:“你觉得县君为什么会是在清溪镇长大的?” “很显然,苏相府声称县君自小体弱被送到乡下修养这是假的。 苏相也许真有一个失散的女儿,但肯定不是周氏生的。 在遇到王爷之前,下官只是怀疑县君并非周氏亲生女儿,但今日开棺验尸之后,心中便多了一种怀疑。 今日验尸的死者名唤苏苏,这倒是和苏相一个姓,且还是县君的好朋友。 所以下官不免怀疑,县君究竟是不是苏相要找的亲生女儿?” 沈淮序也是在今日给那个叫苏苏的姑娘验过尸后才有的这种怀疑。 而他半夜来找夜君辞,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夜君辞对沈淮序有此怀疑并不意外,他身为大理寺少卿本就比别人敏锐,自是能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端倪。 他叹了一声道:“岁岁确实不是苏相的女儿,苏苏才是。 她们两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从小互换了身上的玉佩当做信物。 苏相因为二小姐和平王有染,无法履行和国公府的婚约,便想起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于是派人来清溪镇寻找苏苏,然而苏苏却被人杀害。 岁岁目睹了凶手行凶,在去追凶手的时候,遇到了苏家的人。 苏家人根据她身上的玉佩,便将她当做苏家大小姐带回了京城去。 而她从凶手留下的衣物推断,凶手可能是显赫的京城贵族,于是便借着苏苏的身份,留在了京城暗中探查凶手的线索。” “原来如此。” 沈淮序解开了心中的疑惑,问道:“那王爷和县君呢?” 夜君辞叹了一声道:“你应该来过这里,也看到了,这里原本是我和岁岁的家名叫听风小筑。 就在岁岁被苏家带走的那一天,这里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我亲眼看见放火之人是岁岁。 我当时四肢无力,被困于大火之中,是镇上的一个孤女救了我,醒来后我得知岁岁成了苏相府的千金。 我以为她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我,于是便处心积虑的报复于她。” 沈淮序蹙了蹙眉问道:“可是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县君是这种人,王爷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夜君辞闭了闭眼睛,仔细的回忆着当日发生的事情,他道:“无论是相貌还是说话的声音,她都和岁岁很像。 那天她带了我最喜欢的秋露白回来,迫不及待的就给我倒了一杯让我尝尝。 我就只喝了一杯,便如同醉酒一般,浑身无力。 然后我就看见她在房间里点了火,然后头也不回的弃我而去。 而救了我的孤女也说看见了岁岁从大火中离开,我便认定事情就是她做的。 但其实我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怀疑,因为我心中的岁岁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纯粹的姑娘。 可我又不知道,当日我看见的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和岁岁长得一模一样。” 沈淮序也觉得这件事蹊跷,他又问道:“从你见到那个岁岁再到她放火离开,前前后后有多长的时间?” 夜君辞想了想道:“也就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吧。” 听到夜君辞和那个“岁岁”接触的时间如此短暂,沈淮序愈发的坚定自己的怀疑。 他道:“也就是说,她利用岁岁的身份骗你喝下被动了手脚的酒,然后当着你的面放火,想要烧死你? 可是王爷你不觉得奇怪吗?要杀人有很多办法,为什么非要让你失去力气,放一把火,还让你亲眼看见行凶之人? 她就没有想过,万一你没有死呢?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你的命。 而她真正的目的,就是冲着县君去的,她做了一场这么完美的局,就是要让你恨上县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恰巧救了王爷你的孤女就很可疑,她是不是就是王爷让县君去医腿的那个姑娘?” 夜君辞听着沈淮序的分析,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是她。 可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本王?让本王把她错认成岁岁的?” 沈淮序目光一沉回道:“有一种法子。” 第117章 百变郎君 “易容术!” 沈淮序抬头看着夜君辞道:“江湖中曾有一位号称百变郎君的人物,便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他能通过易容,变幻成任何人的模样,只要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基本不会露出破绽。 早年间,他利用这易容术犯下诸多案件,被朝廷通缉,但因为其善于伪装,多年来一直都未曾寻得此人的下落。” 夜君辞皱了皱眉,喃喃道:“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玄妙的术法?” 沈淮序点了点头:“有,我入大理寺之时曾看过有关此人的卷宗,他第一次作案是在十年前。 事发在桃源县,有一位姓高的娘子状告自己新婚丈夫,原来她在成婚当夜被新郎发现并非完璧之身。 但这高娘子一口咬定,在成亲前自己的夫君早已和她有了夫妻之实。 可通过高娘子提供的时间地点发现,他的夫君有不在场的证明。 百姓都以为这高娘子在说谎,指责和谩骂让她不堪重负,最终选择悬梁自尽。 而她死前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只有用血写成的冤字。 事后官府重查此案,发现却有一个和她夫君相似之人出现在案发之地。 然此人却好似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这案子便也成了悬案。 此后的几年时间,各地官府陆陆续续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受害人多为无辜女子。 而最后一次案发他失手了,被人识破了身份受了重伤,可因其狡诈程度,最后还是让他逃脱了。” 说到这,沈淮序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忙道:“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在这清平县。” 夜君辞心头的迷雾仿佛在一点点的拨开,他道:“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将这易容的本事,教给了别人?” 沈淮序道:“不无可能,这易容术只能骗得了一时,越是熟悉之人越容易露馅。 你也说了,那个假岁岁从骗你喝下毒酒,到放火离开只有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期间她是不是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过?” 夜君辞眸色一沉,回道:“是,除了让我尝一尝她带来的酒,她便没有说过别的话。 但她的说话声音和语气同岁岁很像,这又是怎么回事?容貌可以改变,难道连声音也可以吗?” “自然,这口技也是江湖中的一种技法,想来这百变郎君也是精通的。 此人能将县君的声音模仿的如此想象,只能说明她很了解县君,定是与县君相熟之人。” 沈淮序问着夜君辞:“这救了王爷你的孤女和县君之间可有什么关系?” 夜君辞想到秋婵的身份,心中的疑虑更甚。 苏苏说她是死后发现自己从秋婵的身体里醒了过来,当她赶到听风小筑,正看见岁岁离去的背影。 而她的话并不可信。 这放火之人,究竟是秋婵,还是苏苏? “是相熟。” 夜君辞垂着眸子,面色凝重。 虽然事情找到了突破口,他们也有了怀疑之人,但他并不开心,反倒是心事重重。 “秋婵是镇上的孤女,被百姓当成是天煞孤星,日子过的不好,只有岁岁心善愿意和她来往,收购她采的药材。 此女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我也曾见过几次,瞧着十分的怯懦,不敢抬头看人。 我很难相信她会是这般心思恶毒之人。” 何止他不相信,但凡认识秋婵的人都不会相信她能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竟把他和岁岁耍的团团转。 如果是苏苏借着秋婵的身份做的,那就更可怕了。 夜君辞知道被身边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所以他不想让岁岁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苏苏的身份,他只能死死的瞒住。 而且这只是秋婵的一面之词,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本就匪夷所思,仅凭着她讲诉的那些过往,不能认定秋婵就是苏苏! 万一,苏苏将这些过往,说给了旁人听呢? 沈淮序道:“下官在大理寺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犯人,没有人天生就是坏种。 他们之所以犯下种种恶行,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和自身的经历有关。 像秋婵这般自小被当成天煞孤星的女子,想来定是吃过不少的苦。 你们所看见的也只是她的表面而已,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当然,这些都是下官的推断,究竟是不是她做的,回京后仔细调查就是了,但在此之前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夜君辞点了点头:“本王明白,多谢沈大人。” 如果不是沈淮序,他不知道还要在原地转多少圈子,才能找到方向。 沈淮序笑了笑道:“下官不是帮王爷,而是为了县君,县君对下官有恩,下官自然不能看着她被人诬陷,受了委屈。” 夜君辞听着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无论是顾言今还是沈淮序他们都对岁岁深信不疑。 而他身为岁岁的心上人,却疑她伤她! 想到这些,夜君辞就悔不当初。 他靠在身后的梧桐树上,用胳膊遮住了脸,低低的声音道:“她被同昌郡主暗害,伤了脸毁了容,然而本王却不能还她一个公道。” “什么?” 沈淮序面上一惊,忙问道:“她伤得可重?” 夜君辞道:“同昌郡主在木炭里面动了手脚,岁岁她煎药的时候被炸伤了脸。 本王虽然逼迫同昌郡主写了认罪书,却也知道,这根本就治不了她的罪。 而此事秋婵也参与其中,岁岁怨我包庇秋婵,和我一刀两断,离开了凌王府。 后来她寒疾发作被顾言今所救,如今正在温泉山庄养病,而她被我伤透了心,怕是不会再原谅我了。” 沈淮序拧着眉,暗暗握紧双手,身为大理寺少卿他又怎会不知同昌郡主所做的那些恶事。 可她背后有太后这座靠山,根本就动不得。 沈淮序能理解夜君辞的无奈,却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他道:“你说那个叫秋婵的孤女也参与其中? 如此就更能证明,放火嫁祸县君一事,是她的杰作。 王爷动不了同昌郡主我能理解,可为何要选择包庇秋婵?就因为她对你有救命之恩?” 夜君辞道:“因为秋婵知道岁岁假冒苏苏的事情。” 更因为秋婵说她就是借尸还魂的苏苏。 他只是想保护岁岁,可最后还是伤害了她! 第118章 有所收获 沈淮序有些意外。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假冒相府千金这件事都不是小事,一旦江岁宁的身份暴露,势必要面临牢狱之灾。 秋婵手中握着这么一个秘密,自然是有恃无恐。 他问道:“你没有和县君解释吗?若她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她,应该会谅解你的吧。” 夜君辞苦笑一声,他将手放了下来道:“她早就认出了我就是三郎,而我一直都以为她并不知情。 她和我撕破脸后,我一时恼怒口不择言,怀疑这段时间她对我是虚情假意,然后……” 他闭着眼睛,剩下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沈淮序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道:“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夜君辞和江岁宁之间的感情纠葛,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能说得清的。 他好奇道:“王爷为何要对下官说这些?” 夜君辞撇了他一眼道:“就是想告诉你,本王和岁岁哪怕有误会,别人也休想趁机而入,抢本王的人。” 沈淮序:“……” 他还以为夜君辞把他当知己好友才袒露自己的心事,原来是想警告他,莫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沈淮序被气笑:“下官不畏强权,如果当真对县君动了心思,自会和王爷君子相争,尽力一试。 就算是输了也不会有遗憾。 再者如王爷这般敏感脆弱之人,着实非县君良配,王爷倘若当真为县君好,难道不应该放手才对吗?” 夜君辞捏了捏拳头,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淮序耸了耸肩:“王爷与其防着下官,不如还是想想怎么让县君原谅你吧。” 他提起灯笼站了起来问道:“时候不早了,王爷不回去吗?” 夜君辞坐着没动,他道:“我想把这里恢复原样,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 “天黑路滑,下官还是留下来陪王爷吧。” 沈淮序说着,就提着灯笼去捡干柴去了。 虽然这里不像京城那么冷,但毕竟是冬天,在夜里待一宿非病了不可。 身为朝廷命官,他自然没有把凌王殿下单独留下来的道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很快他找了一些干柴回来,生了火,然后就这么陪着夜君辞在这里待了一宿。 次日,夜君辞去山中砍了一些竹子回来,将被烧毁的听风小筑重新搭建了起来。 用了三天的时间,这里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而这三天沈淮序也没有闲着,他去了苏苏生前做工的大户人家,打探有关苏苏的事情。 果然有所收获。 是夜。 沈淮序坐在夜君辞重新建好的听风小筑里面,喝着夜君辞为他泡的茶,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茶叶?” 夜君辞道:“不是茶叶是一味草药,之前岁岁便是经常泡这茶给我喝,说是可以强身健体。”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没有喝过。” 沈淮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起了正事:“下官此番前去县里打探苏苏的过往,倒是有所收获。 据和苏苏相熟的丫鬟说,半年前清平县令的女儿要嫁去京城,需要买陪嫁的丫鬟,但没有银子便很难摸到门路。 苏苏估摸是起了心思,便当了自己的玉佩,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后悔了,很快就又把玉佩给赎了回来。 我去了苏苏当玉佩的那家当铺,却发现那老板在半年前就死了,说是喝醉酒跌入湖中淹死的。 但我觉得他的死,一定和苏苏当的那枚玉佩有关,我猜一定有人在各大当铺寻找这枚玉佩。 于是就去了别的当铺打听,果不其然,的确有这么一个神秘的买家在找这枚玉佩,而且我还拿到了玉佩的画像。” 沈淮序将画像递给了夜君辞道:“我瞧着这就是一枚普通的玉佩而已,王爷可知县君的这枚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夜君辞接过画像看了看,从画像上看,确实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佩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他道:“岁岁和苏苏互换玉佩作为信物的事情,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在此之前岁岁并没有告诉过我。” 沈淮序蹙了蹙眉道:“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就是冲着县君的这枚玉佩来的。 而玉佩很有可能和县君的身世有关,只有找到这枚玉佩,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夜君辞点了点头:“凶手穿着锦云缎做的衣服,必定和京城贵族有关,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回京去。” 他离京也有些时日了,不知道岁岁有没有想他? 该查的事情都已经查完了,所幸此行有所收获,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找出真相。 次日。 夜君辞让月影寻了附近的一个村民,给了他一些银两,拜托他照看着听风小筑。 交代好之后,他们一行人离开清溪镇。 赶了两天的路,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城境内。 夜君辞直奔着北山的温泉山庄,迫不及待的去见江岁宁。 沈淮序担心江岁宁脸上的伤,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两人来到院子里,就听房间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透过敞开的轩窗,就见江岁宁和顾言今以及方鹤羽三人坐在桌前,正在玩叶子牌。 许是顾言今输的最多,他脸上贴着好几张纸条,看上去十分的滑稽。 而一向温润儒雅的方鹤羽,额头上也贴了一张,唯有江岁宁干干净净。 她又赢了一局,高兴的拿起纸条就贴在了顾言今的脸上。 顾言今气鼓鼓的吹了吹脸上的纸条,不满道:“你们耍炸,联和起来欺负我一个人是不是?” 他手指着方鹤羽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都不知道给她放了多少次水,没这么玩的,爷的银子都输光了。” 方鹤羽挑了挑眉,拒不承认:“明明是世子你运气不好,怎能怪我?快拿银子吧。” 顾言今气的不轻,也只能认栽,乖乖的掏了银子。 江岁宁笑的合不拢嘴,她将顾言今输掉的银子都搂在了怀里,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 顿时间,她脸上的笑容一僵。 第119章 苦涩 渁竞天点头,好威风的大船,三层船舱,多重高帆,高达十余丈,此时船是空的,船肚子多在水面上,看着又大又鼓,显然这种船偏重于运货。 由此可以看出修炼之路是多麽艰难,许仙是因为机缘多,突破境界基本上没有多少磨难,所以才感觉不到其他人修炼之中的艰难。 因此许海四人必须带飞行器从山顶上往下跳,借助自由落体的获得初始速度。 “人吃了就吃了,魂魄留着。还有用呢!”崇九赶紧补充了一下。 毛神的分神信息量很少,几千年的时间,不断在沉睡和苏醒中交错,获得信息有限。 月色很美,在两条古龙种的特意控制下,百里之内的天空上都没有一丝云。我的另一只眼睛朝天上望去,思绪飘飞到了月亮上的沟壑,我还记得曾给它们起过名字,不过那些名字大概早就被遗忘到记忆的深处了。 只不过让金男子疑惑的是,他既没有看见血迹,也没有看见张华岳的人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怎么跟我认识的世界,完全不同了。”柯焕在街上继续走着,想要搜集了些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庄夏关心的并不是这些,因为传说中的神人虚影就要出现了。 任天行道:“不错,两位说的不错,巫族的传承大部分都被宗、天巫宗继承,九黎一脉的九山十八寨其实就是两大宗派的外围弟子而已,而巫师不过继承了巫族传承的很少一部分,所以我们根本不必害怕。 “预防之法,说有也有,但说没有也等于没有。”那门派修士苦笑一下,却是这样回答道。 因为这个赤炎道君,送来合盛合的职工医院之后,一直是她在照顾,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老头,竟然如此厉害。 我听到这,心头不禁一凉。三头蛇说的的确没错,本来就是因为遭受了灭顶之灾,才必须要得到遮天伞来守护自己或者族人。我如果强行去夺走遮天伞,这既不道义,而且只怕真的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可。 因为他自己清楚,对于张良这种人而言,他敢这么放任,肯定是自己对于璃家和解家的忠诚度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来给你们一些东西,另外也看看兽阳山这里的情况。”刘懿道。 因为马老板虽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对沈强不薄,如果当初,不是他和孙开平扶了沈强一把,沈强的创业初期,也不会走的那么顺利。 天佑帮白虹穿上兽皮衣,目光落在白虹的脸上,眼神多出了许多异样的色彩,先是欣喜,然后是宠溺,最后是忧愁。 白白遭受一顿打骂,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让秦朗简直委屈到极点。 这一点摇光星君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还是有胆子来勒索姬天,这一点让姬天有些想不明白。 “好,我做好准备了。你呢?”龙野也不废话,只见他应答一声,便是腾空而起,踏虚而立,立在虚空之上,黑袍滚滚。 见风凡最后一个到来,叶海龙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阴冷,但这只是稍纵即逝,随即被先前的僵硬神色所取代。 很显然,刚才出现在黄金‘洞’里的这两个忍者属于下忍,也就是实际作战人员。 佘清风匆匆的吃完了饭,然后便去忙其他事情去了,如今陈昆被杀,他的事情并沒有减少,反而多了,他需要把各项事情都交给陈杰,毕竟陈杰是要继承陈昆一切的人。 艾晓慧看着秦少杰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睛还闪着光,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揪住秦少杰的耳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大纸刀看似柔软,明显在晃动,可是上面阴森森的鬼气让人格外不舒服,丝毫不用怀疑这一刀的威力,绝对不比李长空激发出来的潜力差多少。 “千万别让老娘我出去,不然让我查出来是谁弄的这个阵法,老娘非把他抽筋扒皮晒成人肉干喂了狗。”窦若梅狠狠的说道。 就这事?伊森很是无奈的看了秦少杰一眼,就这事,跟我扯杀不杀人,是不是天主教徒的干吗。 很显然,今天韩绪跟他抬杠,不仅不给他面子,而且还执意要惩罚他的人,此时一肚子火,要不是忍耐足够好,他早就爆发了,既然对方不给面子,他也不会给。 “我已经刻意放慢了教你的进度,没想到你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爷爷接着打击我。 俩人的视线对视了好久,下一秒萧云祁却是放下筷子直接站了起来,然后抬脚朝外面走去,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出去,还是真的是去安慰方晨曦。 再说了,她的幸福就是他,他人都跑了,她的幸福也跟着一起跑了,还谈什么幸福? “这……我答应过会让你高兴。”宁涛没有想要为自己解释,他仍旧不明白。 当她听出曲子要表达的含义之时,她便连忙打断,不让他误会她对他有意。 “爷爷,包袱里是什么,看着挺沉的,我帮您背吧。”说着接过爷爷的包袱背在背上,确实很沉,一想到爷爷背着这么重的包袱,这么多年十里八乡的奔走,我又差点落泪。 莫苍穹心知他再也上不得战场,所以才借着丧妻的由头回了京,在京城安安稳稳的做了几年的镇北候,可如此下去,到底不是办法。 第120章 四个男人的修罗场 江岁宁愣了一下,她垂着眸子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栗子糕道:“何以见得?” “感觉。” 沈淮序道:“他回清溪镇不止是调查苏苏的死因,还回了你们住的听风小筑。 那里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后,长满了野草,他一个人将那里收拾干净,然后将房子重新建了起来。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浑身透着一股悲凉的死气。 寒冬腊月天他就那么坐了一宿。” 听着沈淮序的这番话,江岁宁脑子里仿佛已经有了画面,那个狗男人惯会折磨自己的。 她心中愤愤,狠狠的咬了一口栗子糕。 沈淮序见她这副表情却是不敢再说了,他轻咳了一声站了起来道:“听说这里的温泉不错,我去看看。” 他知道江岁宁此时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房间里就只剩江岁宁一个人,她托着下巴,胡乱的想着沈淮序方才说的那些话。 他推断秋婵迷惑夜君辞所用的是易容术。 这种术法,她倒是听师父提过,但一般的伪装只是徒有其表,没有其魂。 她能骗过夜君辞,只能说明她伪装的惟妙惟肖。 可江岁宁始终还是想不明白,秋婵为什么会这么恨她?究竟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 她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岁宁抬头看去,就见夜君辞将一束梅枝放在了她的窗前,然后转身走远了。 她怔怔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夜君辞上次送来的梅花,已经开败了,而她也忘了将枯枝扔掉,想来他是瞧见了,所以又去梅林采了这些花枝回来。 她走到窗前,拿起夜君辞采来的花枝,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清冽的花香将她心头的郁气驱散了不少。 江岁宁唤了一声:“松枝。” 松枝走了进来。 江岁宁吩咐道:“你去准备干净的衣物,带沈大人和王爷去温泉池泡一泡,洗一洗身上的寒气。” 松枝眉眼一弯,笑着应道:“是。” 江岁宁拨弄着手里的梅花,自圆其说道:“我才不是为了你呢!” 她将花瓶里的枯枝取下,换上了新的,然后将藏在怀里的那颗骰子拿了出来。 即便夜君辞悔悟,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原谅他的。 前世今生她吃了多少的苦,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揭过去的? 是夜。 顾言今张罗了一桌子饭菜,众人坐在一起用着膳,只是这席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许是故意的,当着夜君辞的面顾言今无比的殷勤,不停的给江岁宁夹菜,一旁的方鹤羽也不甘示弱。 沈淮序见状也象征性的夹了两筷子。 很快江岁宁面前的碗里饭菜就堆成了山。 她默默的叹了一声气道:“我是脸有伤,又不是胳膊不能动,给我夹这么多,我吃得完吗?” 话音方落,夜君辞就将江岁宁面前的碗端走了,然后将自己没有用过的碗给了她。 齐刷刷的,好几双眼睛全都落在了夜君辞身上。 夜君辞全然无视,低着头吃着碗里几个男人夹的菜。 顾言今暗骂夜君辞无耻行径,他挑衅似的继续给江岁宁夹了一块红烧肉道:“多吃点,好好补补。” 江岁宁盯着他夹的肉,还没开口,碗里的肉就又被夜君辞给夹走了。 顾言今气的一拍桌子:“王爷,你什么意思?” 夜君辞淡定道:“她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尤其是这红烧肉。” 说着,夹了一块笋子给江岁宁道:“她更喜欢这些山野之物。” 顾言今:“……” 前段时间江岁宁需要养病,饮食多以清淡为主,这红烧肉今日第一次上,他也不知道江岁宁不爱吃。 他哼了一声,不服气道:“那是以前,你怎知她的口味就不会变?” 这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口味可以变,喜欢一个人也能变。 江岁宁听的头大,跟他们一起吃饭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她斥了一声道:“别吵了,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我的病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明日回相府去。” “回相府做什么?” 方鹤羽不同意她回去:“相府是怎么对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回京,也应该回国公府。” “待在这里不就挺好的,干嘛要回去?” 顾言今也不愿让江岁宁离开。 江岁宁道:“这马上要过年了,我身为相府千金自然要回去了,不然我爹娘该说我不孝了,就这么定了,吃饭!” 她端起碗,将夜君辞夹的笋子吃掉。 顾言今闷闷不乐道:“那我送你回去。” 方鹤羽婉拒道:“有我这个大哥在,就不劳世子了,这段时间多谢你对云萝的照顾,我敬你一杯。” 说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顾言今被他气得咬牙切齿,本以为打败了夜君辞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有个难缠的方鹤羽。 毕竟是江岁宁的义兄,顾言今没有拂了他的面子,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两人各自饮下。 沈淮序偷偷的扫了夜君辞一眼,果不其然这个男人的表情有些挫败。 大抵是觉得自己如今连送县君回去的资格都没有。 这情之一字,果然可怕啊。 在几个男人的暗自较劲中,这晚膳终于结束了。 江岁宁回去收拾着东西,忽而就听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她侧耳听了听,似乎是有人来了。 但来人却又迟迟没有敲门。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夜君辞,她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听着外面的动静,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什么声音。 江岁宁觉得好奇,她走到门前推开一条缝隙,就见夜君辞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墙,闭着眼睛。 她皱了皱眉,伸手把房门推开。 夜君辞听到动静,匆忙抬头看了过来。 那本来黯然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微微闪烁着,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岁岁。” 江岁宁看着他这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斥道:“夜君辞,你要发疯去别的地方疯,别来碍我的眼。” 夜君辞闻言,眸子里的光顿时湮灭,随后泛起了一层泪光。 他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说着,迈着沉重的脚步黯然地离去。 江岁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她书收回视线,转身关上了房门。 第121章 表小姐 次日一早。 江岁宁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出了温泉山庄的大门,就看见马车旁边伫立着四个男人。 除了戴着面具的夜君辞,其余三人是一个比一个俊逸非凡。 就是这架势,未免太夸张了一些。 昨夜分明说好,由方鹤羽送她回相府,结果这四个男人谁也不服气,全都等在了这里。 这若是传出去,只怕京城的贵女都要把她给吃了。 方鹤羽走过来,为她掀开了帘子道:“外面冷,快上车吧。” 江岁宁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的大哥,然后压低了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你送我回去的吗?” 方鹤羽道:“他们怕山路不好走,非要护送一程,放心吧,入城之前他们会先行离开的。” 听他这么说,江岁宁就放心了,她上了马车顿时就被马车里的布置给惊住了。 只见这马车里最起码铺了有十层的绒毯,还生了一个暖炉,桌子上不仅放着各色糕点水果,还有一瓶梅花,几本话本子。 这布置,江岁宁只能用夸张来形容,她硬着头皮坐上去。 松枝也被惊住了,她笑着打趣道:“几位公子对小姐可真好。” 江岁宁不否认他们的好,只不过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掺杂了一些胜负欲,说白了就是四个男人在暗中较量,谁也不服谁。 只是,她可不想被他们当成是猎物,是竞争的目标。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 “走吧。” 江岁宁不再想这些糟心的事情。 四个男人骑着马,分列在两侧,护送着江岁宁的马车下了山,朝着京城去了。 到了城门处,顾言今和沈淮序以及夜君辞三人先行入了城,只剩方鹤羽随护在侧。 马车穿过热闹的御街,最后停在了相府门前。 江岁宁下了车,她用面纱遮了自己的脸,披着一件狐毛披风,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 方鹤羽要送她进去,却被江岁宁给拦住了:“大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可是……” 方鹤羽怕她回去受欺负,终究是放心不下。 江岁宁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不可能一辈子都需要别人的保护,如今我也是陛下亲封的县君,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方鹤羽深知名门贵族都喜欢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就算他今日进去替她撑了这场子。 转头一离开,还不是立即原形毕露。 他叮嘱道:“那你记得,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国公府,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好。” 江岁宁眉眼一弯,笑着答应,然后冲着他摆了摆手道:“我改日回去看望义母,大哥回去吧。” 方鹤羽点了点头,目送着江岁宁入了相府的大门。 相府管家见江岁宁回来,不免有些意外,他匆忙迎了上来问:“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江岁宁扫了管家一眼道:“怎么,我自己的家还不能回来了?” “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管家面上有些惊慌的样子道:“老奴这就去禀告夫人。” “不用了,我先回院子收拾收拾,等会就去给母亲请安。” 江岁宁说着,带着松枝便朝着她居住的汀霜阁去了。 管家闻言有些着急的跺了跺脚,然后就去映月堂禀报消息去了。 江岁宁来到汀霜阁,刚一走到院子就发现了蹊跷。 这院子里竟然多了几株名贵的花草,且庭院打扫的非常干净。 她久未回来,周氏不可能有这么好心,往她院子里添置东西吧? 正想着,正房的大门打开。 一个面生的婢女走了出来,看见江岁宁和松枝站在院子里,她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家小姐的院子做什么?” 江岁宁眯了眯眼睛,问道:“你们家小姐是?” 那婢女扬了扬眉,一脸倨傲道:“我们家小姐自然是这相府的表小姐,你又是谁?怎的连我们家小姐都不知道。” “哦?原来是相府的表小姐? 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汀霜阁是相府大小姐的住处吧?怎么成了你家小姐的?” 江岁宁倒是知道周氏还有一个兄长,一直外放为官,多年来都没有升迁,其膝下有一子一女。 只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周氏的这一双侄儿,她倒是从未见过。 如今看来,这相府表小姐不仅回来了,且堂而皇之的抢了她的院子,成了这相府的小姐。 真是欺人太甚。 “是又如何?” 银珠是自幼便跟着周莺莺的丫鬟,并非相府的人,是以并不认识江岁宁。 她哼了一声道:“大小姐不在府上,这里空着也是空着,夫人便特意将这里收拾出来给了我们家小姐。” “银珠,你在跟谁说话?” 屋里的女子听到了银珠的声音,推门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站着的江岁宁,她面露不解的神情问道:“你们是谁?” 江岁宁的目光落在周莺莺的头上,她离开相府之前,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周氏给她置办的衣服首饰。 如今这些东西,全都成了周莺莺的。 周氏也好,苏相也罢,他们从未将她当做苏家的女儿,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属于苏苏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她推开周莺莺径自进了房间,却见房间里早已变了模样。 从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周氏时常苛待她,送来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 如今却是焕然一新,金碧辉煌。 江岁宁勾了勾唇,她在桌前坐下。 周莺莺走进来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我的房间,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我的房间,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 江岁宁冷笑一声,盯着周莺莺问:“你可知,偷盗本县君的东西是什么罪吗?” 她扬了扬下巴:“松枝,告诉她。” 松枝回道:“按律当处以断手之刑。” 江岁宁淡淡的声音道:“那就去报官吧,就说本县君的房间遭贼了,不仅将母亲赠给我的首饰占为已有,还强占本县君的房间。” 周莺莺听她自称县君,面色骤然一变。 她反应过来忙道:“误会,都是误会,莺莺不知是表姐回来了,多有冒犯还请表姐见谅。” 第122章 惩治 “原来是周家表妹啊?” 江岁宁抬眸打量着周莺莺道:“我和表妹素昧平生,应该没有什么仇怨吧?不知表妹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你来周家是为客人,不去住客院却抢了我的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鸠占鹊巢,做这相府的大小姐呢。” 周莺莺脸色一僵,正要解释。 江岁宁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还有你头上这簪子是我的吧? 我回府当日,母亲赏了我好多珠宝首饰给我当做嫁妆,怎么就全都跑到表妹的头上去了呢?” “我……” 周莺莺哪里能想到她这素未谋面的表姐竟这般不好相与。 只不过她仗着自己有姑母为她撑腰,自是有恃无恐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却是没有要将首饰还回去的意思:“表姐怕是看错了吧? 这些都是姑母送给我的,如果表姐喜欢,我送你便是了。 还有这院子也是姑母特意给我准备的,我如果知道是表姐之前住的地方,万是不敢住进来的。” 江岁宁眸光一敛,语气中透着一股慑人的锋芒:“你的意思是,是母亲将我的东西连同这院子全都给了你?” 她猛地一拍桌子,一声令下:“松枝,给我掌嘴!” 松枝二话不说走过去扬手就给了周莺莺一个巴掌,只听她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时,周氏赶了过来,见自己的侄女被打,她一声呵斥:“苏云萝,你这是在做什么?” “母亲来的正好。” 江岁宁道:“我正在替母亲管教表妹呢,她竟然说是母亲你将我的东西连同这院子都送给了表妹。 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母亲会遭人非议,被人戳脊梁骨啊。 试问谁家母亲会将亲生女儿的东西全都送给自己的侄女? 咱们相府又不是没有别的院落,母亲这么做倒像是要把我赶出家门去。 这知道的周莺莺是你的侄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再者,母亲如果真的疼爱表妹,为什么不将二妹妹的住处给表妹呢?二妹妹的院子,可比我这里大多了。” 周氏一噎,这小贱人如今成了县君,又有凌王府国公府为她撑腰,真是不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中了。 她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不过一件小事,何至于如此? 你久不再府上,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让莺莺住进来有什么问题吗?” “呵。” 江岁宁冷笑一声道:“照母亲这意思,如果你离家一段时间,父亲带回一位表妹,住进了你的院子,替你掌家做了这相府的主母,也没有关系了?” 周氏听着这话,面色骤然一变厉声斥道:“你放肆! 苏云萝,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别以为你现在是县君,有凌王殿下、国公府为你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 你再怎么折腾也是相府的千金,是我的女儿。”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多谢母亲提醒,女儿的身份可是时时刻刻都不敢忘的。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府的门楣,可母亲也不应该寒了女儿的心吧?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我是陛下亲封的县君,按照规矩礼制,母亲是应该同我行礼的。 母亲既然想拿长辈的身份来压我,就应该先学会做个慈母。 不然这等丑事若是传出去,母亲声名狼藉是小,若是连累了父亲的仕途,那可就糟了。” “你……” 周氏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事若是传出去,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理亏。 “姑母。” 周莺莺扯了扯周氏的袖子道:“都是莺莺的错,是莺莺不知轻重,不该占了表姐的房间。 莺莺搬出去就是了,还请姑母息怒,不要和表姐再争执了。” 说着,她走到桌前伸手倒了一杯茶端给了江岁宁道:“表姐,莺莺给你赔不是了,还希望你能原谅莺莺。” 江岁宁扫了她一眼,正要伸手去接,谁料周莺莺却松了手。 一盏茶全都洒了,有一些泼在了江岁宁的身上,还有一些洒在了周莺莺的手上。 还不待江岁宁发作,周莺莺就跪在了地上,哭着道:“表姐,莺莺是真心跟你道歉的,你就算不肯原谅,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莺莺。” 周氏拉着周莺莺的手,看着她手背上一片发红,心疼不已。 她抬头怒目瞪着江岁宁骂了一声:“孽障,你表妹都已经跟你道了歉,你还想怎样?” 江岁宁磨了磨后槽牙,她二话不说端起茶壶就朝着周莺莺的头上倒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顺着周莺莺的头流了下来,疼的她抱头惨叫,吓得周氏惊在原地,都忘了反应。 江岁宁将茶水摔在地上冷声道:“跟我耍心眼,你还太嫩了点。” 她拍了拍手,一声令下:“松枝,把周小姐送去大理寺,告她蓄意伤害县君,偷盗我的东西。” “是。” 松枝上前来,扭着周莺莺的胳膊就要把人带走。 周氏反应过来匆忙拦下道:“云萝,都是一家人,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不可吗?” 江岁宁道:“母亲,我也不想这样,可你一心偏袒你的侄女。 方才明明就是她故意将这滚烫的茶水泼到我的身上,而你却视而不见。 既然母亲不愿为我做主,那我就只能自己为自己讨个公道了。” 她挥了挥手:“带走。” 周氏大惊,如果莺莺真被扭送大理寺,这以后还要怎么嫁人? 想了想,她狠了狠心,甩手一个巴掌打在了周莺莺的脸上,然后对着江岁宁道:“她既然犯了错,由我这个做姑母的来管教总可以吧。” 江岁宁微微一笑:“母亲确实应该好好管教,表妹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她既然住在了咱们府上,就应该改掉过去的旧习,这可是母亲教我的呢。 今日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便饶了表妹这一次,倘若再犯到我手里,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她揉了揉头道:“我乏了,母亲把表妹带下去好好管教吧。” 周氏咬碎一口银牙,早知这小贱人有今日光景,当初她就不应该把人接回来。 不过她既然回了府,就别想好过。 周氏将周莺莺扶了起来,带着她正要离去,就听江岁宁唤了一声:“等等。” 第123章 谁也别想好过 周莺莺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来,就听江岁宁道:“还请表妹把我的首饰都给我还回来。” 闻言,她面上有些羞恼,却也只能摘了自己头上的朱钗首饰,一股脑的扔在了桌子上。 江岁宁这才满意的放她们离开。 松枝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愤愤不平道:“她们真是太过分了。 小姐如今是县君,夫人都敢这么怠慢你,可想而知之前都受了多少委屈。” 江岁宁一点也不在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并非苏家人,自然也没期望过能从苏家得到什么亲情。 她只是为苏苏感到痛心。 沈淮序说苏苏曾经想过当了身上的玉佩,以陪嫁丫鬟的身份来京城,想必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父在京城为官。 她勤奋刻苦的学习琴棋书画,努力的让自己变得优秀,为得便是得到父亲的认可。 可是,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哪里还会有什么良心? 苏苏和她母亲受的苦和委屈,她必要向苏家讨回来不可。 江岁宁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东西道:“把这房间里的东西全都打包送去当铺给当了,再让管家重新给我换成新的。” 这些东西既然放在了她的房间里,那便是她的东西,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周氏不想让她好过,那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松枝眼睛一亮,高兴道:“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 江岁宁朝着她招了招手道:“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松枝凑过去听着江岁宁的吩咐。 而此时,映月堂内。 周莺莺正趴在周氏怀里撒娇痛哭:“姑母,莺莺没有脸见人了,莺莺不活了。” 想她自小也是娇养长大的,哪里受过今日这种委屈? 周氏心疼自己的侄女,心肝宝贝的哄着她道:“你放心,今日这口气姑母一定会为你出的。” 周莺莺吸了吸鼻子,她挨了两巴掌脸颊有些红,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狼狈极了。 周氏摸了摸她的脸,咬着牙道:“那小贱人真是翅膀硬了。 以前她在我面前唯唯诺诺我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没成想竟然被她给骗了。 自打她回了相府,府上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要我看她就是个克星,偏偏她如今得了势,有贵人为她撑腰,连我都奈何不了。” 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如今还在庵堂吃苦,可江岁宁却风风光光,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周莺莺回京这段时间自然知道江岁宁的事情,她先是成了国公府的义女,又得凌王殿下看重,还被封了县君。 听说她一直住在凌王府,给凌王的救命恩人医腿,不知今日怎么无声无息的就回来了? 莫不是,被赶出来的? 想到这种可能,周莺莺顿时起了心思,她握着周氏的手道:“表姐不是一直住在凌王府吗,她怎么都不遣人通知一声就回来了? 按理来说,凌王殿下如此看重她,不应该亲自送她回来吗? 还有我觉得表姐怪怪的,这好端端的她戴个面纱做什么?难不成是见不得人?” 周氏方才只顾着置气去了,倒是没想这么多。 当初江岁宁住在凌王府上是帮凌王的救命恩人医腿,若是这腿医好了,凌王殿下自然会风风光光的把人送回来才是。 如今这小贱人一声不吭自己独自回来,其中必有隐情。 周氏抬眸示意着林嬷嬷道:“去暗中打听打听。” 林嬷嬷应了一声是,随即退了下去。 她悄悄的来到汀霜阁,就见下人正在搬东西,而她趁乱混了进去,走到窗前。 江岁宁正坐在妆镜台前,正对着镜子涂抹脸上的伤疤。 林嬷嬷透过铜镜清晰的看见江岁宁脸上那快丑陋的疤痕,她惊得捂住了嘴,差点闹出动静来。 她压下心头的震惊,赶忙的回去将自己看见的告诉了夫人。 周氏听后惊讶不已,她问道:“你没有看错?” 林嬷嬷道:“千真万确,大小姐的脸真真切切已经被毁了。” 周氏听着这话心中痛快极了:“我当她怎么一声不吭的跑了回来,原来是毁了容,被人给赶了出来。 难怪凌王殿下没有送她回来,就连国公府她也没有回去,试问谁愿意对着这么一张丑脸。 一个被毁了容的女子,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就算她如今还有县君的身份,那也是一颗弃子。 没了凌王殿下和国公府这两座靠山,我看她要怎么作威作福?” 早知道江岁宁被毁了容,方才她就不应该有所顾忌放过那个小贱人,白白让她逞了威风。 周莺莺也没想到,原来江岁宁毁了容,失了势。 她道:“姑母,表姐也挺可怜的,你说她一个姑娘家毁了容还怎么嫁人啊? 这京城贵胄,想必是没有人愿意娶一个丑女的。 姑母身为表姐的嫡母,这婚事自然也需要姑母操心,虽然表姐的脸是毁了,但毕竟还有县君这个身份。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就让大哥受些委屈,将表姐给娶了吧。” “嫁给世祖?” 周氏皱了皱眉,她这个侄子如今已有弱冠却还是一事无成,科考接连失利还染上了恶习。 正因为在云州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大哥才将这一双儿女送到了京城,托她照拂。 他们周家早不复昔日的辉煌,若想寻个好亲事并不容易。 周世祖如今没有功名在身,仅靠着相府这层关系,也不会有世家贵女愿意下嫁。 但如果让他娶了江岁宁,倒也不错。 周氏舒了舒眉,伸手点了点周莺莺的额头道:“还是你有主意,真是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在她看来,江岁宁也只配给自己的侄女做妾。 周莺莺破涕为笑,她抱着周氏道:“哥哥的婚事算是有了着落,可是莺莺怎么办啊?” 周氏道:“姑母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改日我就将京城适龄的儿郎都整理成册,你好好挑挑可有合心意的?” 周莺莺红着脸道:“其实倒也不必麻烦。” 周氏睨了她一眼问:“怎么,你这是自己有主意了?说说看,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儿郎啊?” 第124章 搅弄风云 “是……” 周莺莺看了自己姑母一眼,面露羞怯的低下了头道:“莺莺觉得国公府的世子就不错。” 周氏闻言蹙了蹙眉。 他们相府本来和国公府就有婚约在身,奈何这婚事一波三折,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还险些成了仇家。 莺莺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国公府的世子。 她沉着一张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婚事的原因,相府和国公府险些翻了脸。 如今两府之间的关系就靠着那个小贱人维持着,再想和国公府结亲,怕是难啊。” 自己的女儿是要嫁给平王为妃的,周氏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侄女也能寻得一门好亲事。 可他们相府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去求这门婚事。 “姑母。” 周莺莺摇着周氏的胳膊道:“正因为这亲之前没有结成,莺莺才想缓和两家的关系,重修旧好。 表姐如今毁了容,国公府还肯不肯认她这个义女还不一定呢,我们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表姐身上吧。” 周氏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 如今平王和齐王双双失势,这储君之位会落到谁的头上还不一定,若是两家能够重新结亲,那么江岁宁便也没什么用了。 “罢了。” 周氏应承下来道:“我改日去探探国公夫人的口风。” “谢谢姑母。” 周莺莺高兴的抱着周氏。 在进京之前她便都已经将京城各大贵族都摸透了,她周莺莺要嫁,自然要嫁身份显赫之人。 原本她的目标是平王和齐王,两位王爷择其一。 只是没想到的是,清梦表妹竟和平王珠胎暗结,还闹得人尽皆知。 而齐王因为齐王妃的死,需要守节三年。 这两位王爷一个被贬一个被废,都已不是最佳人选。 如今风光最盛的凌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还面目丑陋,她自然是瞧不上的。 除了三位王爷,身份最为尊贵的只有国公府的世子以及武陵侯府的世子了。 只不过武陵侯府的世子与同昌郡主有婚约,唯一可选的也只有国公府的世子方玉琢了。 听说他也是京城众多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君。 而且国公府同相府本就有婚约在身,既然清梦表妹和云萝表姐都不愿意嫁,那不如成全她好了。 世子夫人虽然比不上王妃,但也足够她一生荣华,风光无限。 周氏让林嬷嬷重新收拾了院子给周莺莺。 至于江岁宁将房里的东西全都换了新的她也无暇顾及。 只备了饭菜,等着相爷下值回来,准备和他商议江岁宁以及莺莺的婚事。 一直等到了天黑,苏怀远终于回来了。 周氏一如往常一般笑脸迎了过去:“老爷回来了,我亲自下厨准备了你最爱吃的……”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苏怀远甩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周氏的脸上。 周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桌子上。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一桌子菜肴全都摔在了地上,油污染脏了周氏的衣服。 她趴在桌子上,被打的有些懵,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斥问道:“你打我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苏怀远目眦欲裂,他走过来,揪着周氏的衣领怒道:“你是不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云萝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周氏听他提起云萝,她问道:“那小贱人同你告状了?” “住嘴!” 苏怀远神情可怖,他道:“我连云萝的面都没有见到,她同我告什么状? 看来你是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将周氏甩在地上,沉着一张脸道:“如今外面都在传,说你苛待云萝容不下她,说你并非云萝的生母。 现在他们都在猜测云萝的生母是何人? 一旦让别人知道当年我苏怀远抛妻弃女,你让我这张老连往哪搁?” 苏怀远越想越气,他一脚踹在周氏身上道:“如果不是你处处针对云萝,别人又怎会怀疑她的身世?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若是让我的政敌抓住我的把柄,告到御前,我们苏家就完了!” 他下值回来遇到了几个同僚,从他们的嘴里他才知道自己夫人做的好事。 本来因为平王和清梦的事情,陛下就对他多有猜忌,不似从前那般看重。 若是他抛妻弃女的事情再被扒出来,这相国之位,怕是要换人了。 周氏弄清楚了缘由,当即啐骂道:“定是苏云萝那个小贱人把事情散播出去的,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够了!” 苏怀远指着她道:“如果你没有做过,又何惧别人流言蜚语? 你这个无知蠢妇,竟还想着找云萝的麻烦,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云萝既然回来了,你最好安分守已做一个慈母。 如果让我知道你苛待于她,去找她的麻烦,那这苏家主母你也不必做了。” 他哼了一声,甩袖一挥转身走了。 周氏咬着牙,眼底滚着汹涌的怒火,对江岁宁的恨意此时已经达到了顶点。 汀霜阁内。 松枝匆匆走了过来,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江岁宁道:“相爷打了夫人,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如今已经离府了。” 江岁宁眉梢一挑问道:“夜君辞留给我的暗卫还在吧?” 松枝愣了一下,她以为江岁宁并不知道王爷派了暗卫暗中保护她,原来她知情。 她回道:“在。” 江岁宁道:“你去让他们悄悄跟上我爹,看看他去了哪里,然后回来向我禀报。” “是。” 松枝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吩咐暗卫办事去了。 江岁宁坐在桌前,托着下巴想着事情,这京城的流言是她让松枝散播出去的。 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揭露苏怀远当年抛妻弃女的事情,让他身败名裂。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因为周氏对她这个亲生女儿的苛待,如此一来苏怀远必定恨极了周氏。 自从重生以来,她就被夜君辞给盯上了,一直都在忙着和他周旋。 如今摆脱了那个狗男人,她终于可以为苏苏和她的母亲讨个公道了。 有她在,这个年,苏相府是别想安稳了。 江岁宁勾了勾唇,把玩着手里的骰子,忽而就听外面传来松枝的呵斥声:“什么人!” 第125章 痛揍 “哎呦。” 门外传来男人的一声痛呼。 江岁宁觉得蹊跷便出去查看,就见松枝抓了一个面生的男人过来。 那人穿着一袭锦衣华服,身上却没有丝毫贵族公子的端庄模样,反而透着一股子奸滑油腻。 “小姐,此人在窗前鬼鬼祟祟,似乎是想偷窥。” 松枝一脚踹在那人的腿弯处斥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君的院子!” 那人双腿一软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疼的他龇牙咧嘴道:“表妹,是我,我是你周家表哥啊。 听闻表妹今日回府,我特意过来探望的。” 江岁宁眯了眯眼睛,哼了一声道:“大胆狂徒,竟还敢假冒周家之人? 京城谁人不知周家乃是世家大族,祖上可是官任太傅的,这礼制规矩,那是守得明明白白。 我虽然没有见过我那位表哥,但也知道,他是个清风霁月、光明磊落的君子,岂能做出你这等小人行径?” 周世祖闻言忙解释道:“我当真是你周家表哥,听闻你归家我这一时高兴才忘了规矩。” “还敢胡言乱语?” 江岁宁道:“母亲可从未告诉我,表哥也来了京城。 你半夜鬼鬼祟祟私闯我的院子,还想败坏周家名声,着实可恨,松枝给我狠狠的打。” “是。” 松枝抄起一旁的棍子,就朝着周世祖身上打去。 几棍子就打的周世祖哀嚎不已,他抱着头叫喊道:“我真是你表哥,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姑母,哎呦。” 他在地上滚来滚去,企图躲避松枝的棒打。 江岁宁看着他这狼狈模样,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唇角。 周家曾经在京城也算是显赫一方的世家贵族。 周氏的祖父曾官任太傅,然而周家的子孙却资质平平,周老太傅过世后,周家日渐衰落。 到了周世祖这一辈,却是连个功名都考不上。 偏偏这周世祖还沾染了一些富家公子的恶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今夜他出现在这里,怕是没安好心。 松枝下手很有分寸,避开了要害,虽然不会要了性命,却也是实打实的痛揍了一顿。 渐渐的周世祖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 江岁宁伸手叫了停,看着周世祖鼻青脸肿的样子道:“把人送去映月堂,就说我抓了一个贼,交给母亲处置。” 松枝将棍子放下,应了一声是,随即就像拖尸体一样,拽着周世祖的一条腿,将人给拖出了院子。 映月堂。 周莺莺坐在床榻前,正在给周氏喂着药,她道:“姑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让莺莺会心疼的。” 周氏心口疼得厉害。 想她这一生顺遂如意,从没受过什么委屈,可自从江岁宁来到府上后,接连出事。 今日又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这口气,她如何能咽的下去? 大夫开的药苦涩无比,周氏摇了摇头不肯再喝,周莺莺把手中的药碗放下,拿着帕子给姑母擦了擦嘴。 这时,就听外面传来林嬷嬷一声惊叫:“哎呀,公子这是怎么弄的?” 松枝将人丢在地上道:“此人鬼鬼祟祟,擅闯县君的院子还自称是周家公子,可恶至极。 县君特意让奴婢将人押过来,交由夫人处置。” 林嬷嬷看着地上的人,惊道:“这就是周家公子啊。” 松枝意外道:“既然是周家公子,为何半夜鬼鬼祟祟的在窗前偷窥?我们家小姐还以为是贼人呢,便将此人痛揍了一顿。” 她皱了皱眉,对着躺在地上的周世祖道:“周公子,你怎么说也是堂堂世家出来的公子,怎一身地痞流氓习性。 还望公子日后坦坦荡荡,莫要在行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了,你丢了周家的颜面是小,丢了相府的脸面是大。” 说罢,屈膝一福,转身走了。 林嬷嬷一脸愕然,她反应过来忙道:“快把公子扶进去。” 丫鬟将周世祖扶进了房间里。 周莺莺看见哥哥被打成这样,她瞳孔一缩,匆忙走了过去喊道:“哥哥。” 刚一碰到周世祖,他就疼的大叫。 周莺莺急得不停的跺脚,她对着一旁的丫鬟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她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问道:“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周世祖咬着牙骂道:“苏云萝,她……她就是故意的。” 听到是江岁宁所为,周莺莺握紧了拳头,她转身跑到周氏面前,跪在地上道:“姑母,你要为哥哥做主啊,你看他都被打成了什么样。 表姐嫉恨我,冲着我来就是,她怎么能对哥哥下如此狠手?” “这个小贱人,真是反了天了。” 周氏怒极,顿时气血翻涌。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忽而觉得胸口一阵闷痛,随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姑母。” 周莺莺惊叫一声,扶起周氏大喊道:“快来人啊。” 松枝躲在暗处,看着映月堂一片兵荒马乱,她这才踏着夜色回到了汀霜阁,禀告消息。 “夫人被气的吐血了,想来这一时半会也不会来找县君你的麻烦了。” 江岁宁坐在桌前,手中端着茶盏,一副荣宠不惊的样子。 她对周氏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呢,现在就吐血了,以后可怎么办? “话虽如此,也不可大意,明日我们去买些仆从回来,这府上的下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既然要留下,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相府一直以来都是周氏当家,而她需要信得过的人为她守住这个院子,仅靠着松枝一个人是不够的。 正想着,就听旁边的窗子被人敲了两下。 松枝反应过来:“是暗卫回来了。” 她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就见一个黑衣覆面的男人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县君,属下跟踪相爷,发现他去了城南的乌衣巷,进了一户不起眼的小院。 暗下探查过,这院子里住着一个妇人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似乎是相爷的外室和私生子。” 松枝捂着嘴震惊道:“相爷背着周氏竟养了外室,连私生子都有了?” 江岁宁却不觉得意外,如苏怀远这般身居高位,又怎甘心自己膝下无子。 只不过没想到这苏怀远竟然藏的这么好,周氏都没有发觉。 既如此,她便给周氏送一份大礼好了。 第126章 守护 是夜。 汀霜阁内静悄悄,江岁宁已经歇下。 夜君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他站在窗前,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看着房间里的人。 纱帐遮住了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岁岁均匀的呼吸声。 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很安心。 凌王府没有她在,仿佛都失去了生机一样,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他想来见她,却又怕像上次一样惹她生气。 他只能摸黑,偷偷来看她一眼。 相府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他知道岁岁做这些是想为了苏苏和她母亲讨个公道。 可是…… 想到那个自称是苏苏的人,对岁岁表现出来的恨意,夜君辞就觉得岁岁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 他心疼她,却也没有办法将这残忍的真相告诉她。 因为他很清楚被人背叛的滋味有多么痛苦,而这种伤害,穷极一生都难以释怀。 他的岁岁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他将窗子合上,然后挥了挥手,暗夜里几个侍卫纷纷忙碌了起来。 次日。 江岁宁在一片浓郁的花香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她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还以为夜君辞又折了梅花放在她的床头。 可是房间里并没有梅花的影子,但这花香不是她的错觉。 江岁宁心下好奇,她披了衣服起身打开了窗子,顿时就被外面的景色给惊住了。 只见窗外梅花点点,跃然独立。 一夜的功夫,她这光秃秃的院子里竟然就栽满了梅花,而且不仅有红梅,还有绿梅。 江岁宁伸手摸了摸窗前的花枝,唇角洋溢着笑容。 松枝推门走了进来道:“小姐喜不喜欢?这些都是昨夜王爷亲自带人来栽的呢。” 江岁宁撇了撇嘴:“谁让他做这些了,别以为种了几颗梅花树就能让我原谅他。” 她哼了一声,视线却没离开那些梅花。 松枝笑着道:“是是是,王爷若想取得小姐的原谅,还需继续努力才行。” 江岁宁嗔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洗漱去了。 …… 凌王府。 夜君辞昨夜忙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了凌王府,不知道岁岁醒来后看见他在院子里栽种的梅花,高不高兴? 她应该不会让人都砍了吧? 那些梅花是他跑了一天搜集来的名贵花树,只为讨她的欢心。 “王爷。” 月影走进来抱拳一礼道:“秋香阁那边来人报,说是秋姑娘病得厉害,请王爷过去看一眼。”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 他将苏苏禁闭在秋香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日常的饮食外,其它的全都断了。 尤其是炭火。 她不是说生了炭火嗓子不舒服吗,那他就让她尝一尝寒冷的滋味。 夜君辞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转身出了海棠院。 来到秋香阁,就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浓烈的药味,伴随着床榻上苏苏的咳嗽声。 春兰正在服侍苏苏喝药,看见夜君辞进来她匆忙起身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苏苏病了好几日,身形有些消瘦,她看着夜君辞虚弱的声音道:“王爷终于肯来看我了? 我以为你会让我自生自灭呢。” 夜君辞面无表情,他盯着苏苏的那张脸想问她为何要说谎? 明明不是岁岁杀了她,她却一口咬定是岁岁所为。 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君辞很想问问她,但他还是忍住了,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苏苏做的,只能说明此女心机深沉。 没有证据的事情,她又岂会承认? 岁岁的委屈不能白受,他一定要解开所有的疑团。 “我不相信你是苏苏!” 夜君辞沉声开了口,冷冷的目光盯着苏苏道:“你之前所说的那些,不足以证明你是苏苏。 定是你借着苏苏的身份,想要为自己脱罪,本王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苏苏大惊,夜君辞竟然不相信她? 她道:“秋婵不可能知道我的过往,王爷不是不相信我,你是想为岁岁开脱吧。 因为只要否决了我的身份,岁岁就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归根到底你还是相信岁岁,不相信我。” “要想让本王相信你,你得证明自己就是苏苏。” 夜君辞走到桌前拿了纸笔过来,递给苏苏道:“岁岁给你的玉佩是什么样的,你一直戴在身上应该最清楚吧,把玉佩的纹样画出来。” 苏苏皱了皱眉,她接过笔和纸照着记忆的样子将那枚玉佩画了出来。 夜君辞看着苏苏所画的玉佩,同沈淮序从当铺得来的一般无二。 他将图纸收了起来又问:“这玉佩你可曾离过身?” 苏苏愣了一下,回道:“离过,我曾将这枚玉佩给当了,后来又赎了回来。” 夜君辞问她:“为何要当? 这是你和岁岁结拜姐妹的信物,这么重要的信物你说当就当,可见你对岁岁的姐妹之情,也没那么深厚。” “不是这样的!” 苏苏有些激动的解释道:“我当时是想来京城找我爹,但我独自一人不敢上路。 我听闻县令家的女儿需要买陪嫁的丫鬟上京,只是需要一笔银子打点,便动了心思,当了这玉佩。 可是我后悔了,我发现我舍不得岁岁,舍不得离开她,于是又将玉佩赎了回来。” 夜君辞不动声色的听着。 她所说的这些和沈淮序查到的一致,秋婵不可能知道苏苏这么多事情。 想来借尸还魂一说是真的。 他道:“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京城?” 苏苏道:“我只知道我爹在京城为官,却不知他官品几何? 儿时我每每问起父亲,我娘便会垂泪缄默,她故去前才向我吐露了一二,但当时我还小,没有动过要去找他的心思。 后来随着慢慢长大,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便想找到父亲告诉他,我娘将我养得很好。 可我还没来得及和父亲相认就这么惨死在我最好的朋友手里。 而她顶替我,夺走了我的身份和家人,你让我如何不恨?”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以为我心中就不难受了吗?她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亲人啊。” 第127章 她没有错 “够了!” 夜君辞怒斥一声,心火剧烈翻腾着。 若非他早已调查清楚苏苏的死因,知道岁岁并非凶手,只怕早就被她给骗了。 正因为她和岁岁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所以她的供述才更不会让人怀疑。 而她便是利用着这姐妹之情,肆无忌惮的诋毁、污蔑岁岁。 夜君辞忍着和苏苏撕破脸皮的冲动,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她已经被你害得毁了容。 而本王因为帮你脱罪伤了她的心,如今她已经同本王一刀两断了,你还想怎么样? 是不是真想让她为你偿命,你才满意?” 听到江岁宁被毁了容,且已经和夜君辞一刀两断,苏苏不免有些意外。 这些时日她禁闭房中,消息闭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夜君辞,嘴角微微一动,问道:“她……伤得重吗?” “命都差点丢了,你说重不重?” 夜君辞侧过身去,望着窗外的方向道:“她早就认出了我是三郎。 我以为这段时间她对我是虚情假意,是以话说的重了些。 她与我大吵了一架后负气离开,眼下已经回了相府,而她也不愿再见到我了。” 他扶着窗子,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透着浓浓的哀伤。 苏苏看着他的侧影,有些心疼。 她问:“你还是放不下她对不对?就算她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你也不介意吗?” 夜君辞自嘲一笑:“怎么可能放得下?这辈子我都要和她纠缠到底。” 他回头看向苏苏,冷冷的声音道:“救命之恩我已经还了。 岁岁的命如今是我的,你如果再敢对她不利,我会让你魂飞魄散,记住了!” 留下这话,夜君辞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苏苏的脸色有些难看,她靠在床头,紧紧的握着身上的被褥,随后笑出了声来。 同样都是救命之恩,可无论她怎么做都比不了岁岁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她就要一辈子被岁岁踩在脚下,只能跟在她身后做个陪衬,捡她不要的东西? 她没有错,是岁岁对不起她。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 城南,乌衣巷。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路口处。 江岁宁坐在马车里,看着巷子里的一户人家,不多时一个老妇领着一个孩童出了门。 那老妇胳膊上跨了一个篮子,瞧着像是要去买菜,她领着的孩童七八岁的样子。 两人经过马车旁,朝着不远处的街市去了。 江岁宁弃了马车不近不远的跟着,今日她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苏怀远养在外面的外室和私生子长得什么模样? 那孩童看见卖糖糕的,拉着身旁的仆妇吵着要吃。 仆妇哄了半天也没用,只得买了一些。 江岁宁暗中观察着那个孩童,生得倒是眉清目秀,一路上乖巧的跟着身边的仆妇,也不乱跑。 一路上,她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接近他们。 眼看着那仆妇买完了菜,带着孩童要离开,江岁宁本打算改日再来碰碰运气。 正要离开时,忽而就听一声惊呼传来:“成哥儿。” 江岁宁回头,就见那孩童张着嘴,不停的捶打着胸口,像是被噎住了,一旁的仆妇忙为他拍着后背却无济于事。 很快那孩童憋红了脸,喘不上气来。 芸姑吓得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对着围观的百姓喊道:“大夫,有没有大夫?” 江岁宁疾步走过去道:“让我来。” 她站在孩子背后,将拳头放在脐上的位置用力挤压,十几下之后,孩子吐出一颗糖糕,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芸姑抱着孩子,有些后怕,这可是贵人的独苗,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周围的百姓见孩子没有事了,便都散了。 江岁宁给孩子把了把脉道:“孩子可能是吃的比较急,所以噎住了,以后要千万小心。 现下孩子已经没事了,如果不放心就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转身就要离开。 芸姑见状匆忙喊了一声:“姑娘请留步。” 她抱着孩童给江岁宁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救了我们家小郎君,姑娘大恩,老奴感激不已。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老奴也好向主家交待,答谢姑娘恩情。”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江岁宁微微一笑,戳了戳孩童肉乎乎的小脸道:“以后吃东西不能吃得这么急知道吗?” 成哥儿刚哭过,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江岁宁道:“娘亲不让我吃糖糕。” 他是见马上就要回家了,想把糖糕全都吃掉。 芸姑有些愧疚道:“夫人怕小郎君生了蛀牙,不让他吃甜的,老奴一时没忍心才给他买了糖糕,没成想竟险些害了小郎君。”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成哥儿给芸姑擦着眼泪,奶声奶气道:“奶娘放心,成哥儿不会告诉娘亲的,成哥儿以后不吃糖糕了。” 江岁宁没想到苏怀远的这个私生子竟这般乖巧懂事,不知他的娘亲是什么人? 她本来想利用这对母子来给周氏狠狠一击,可看着这么懂事的孩子,她于心不忍。 身为私生子已然是他的不幸,若是让周氏知道了他的存在,再对孩子痛下杀手怎么办? 江岁宁放弃了心中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呼声传来:“成哥儿。” 江岁宁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年轻的妇人跑了过来,她一把抱住成哥儿,着急的问道:“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芸姑忙低着头请罪道:“夫人,是老奴没用,给郎君买了糖糕,结果害他被噎住了,幸亏这位好心的姑娘救了成哥儿。” 妇人抬头打量着江岁宁,然后屈膝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姑娘若是不嫌弃,便随我们回去喝杯茶吧?” 江岁宁有些意外,她以为苏怀远的外室最起码也得有三十出头,出身风尘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这妇人瞧着比她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她不仅年轻还生得美貌,身上丝毫没有风尘之气。 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就做了苏怀远的外室? 江岁宁敛住思绪,略一颔首应了下来:“那就叨扰夫人了。” 第128章 联手 江岁宁跟着那妇人来到了乌衣巷里的宅子,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收拾的非常干净。 屋里的陈设用具也是极好的。 芸姑带着成哥儿在院子里玩,那美貌妇人在房间里招待江岁宁。 她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江岁宁的面前道:“今日真是要多谢姑娘了。” “夫人不必客气。” 江岁宁将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问:“不知夫人怎么称呼?” 妇人看见的江岁宁的那张脸,愣了一下,随即稳住心神回道:“我叫琼娘。” 她似是有些紧张的绞着手道:“姑娘今日救了成哥儿,应该不是巧合吧?” “夫人何以见得啊?” 江岁宁抬眸,不慌不忙的问着她。 琼娘道:“我认得你,你是相府大小姐苏云萝,也是清平县君,你的事迹我早有耳闻。 方才你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就觉得有些熟悉。” 江岁宁挑了挑眉,好奇道:“夫人为何会对我这么熟悉?” 琼娘笑着道:“大抵是因为你能在这吃人的京城活的风生水起,我很是羡慕你,也很佩服你的勇气。 昨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说苏相的夫人周氏容不下你,怀疑你并非周氏亲生,你的生母另有其人。 昨夜相爷刚刚同我抱怨过他的夫人,今日县君就出现在这里,还救了我的儿子,这怎会是巧合呢?” 她猜到了江岁宁来此的用意,也不藏着掖着,这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是让江岁宁惊奇。 “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确实,我今日是专门来此,想借机见一见你和小郎君。 我的身世想必夫人也略知一二,周氏身为我的嫡母却毫无肚量,容不下我。 如今我又毁了容,周氏定觉得我成了一枚弃子,还不知道谋划着要怎么害我呢。 而我不能坐以待毙,便想给她找些不痛快。” 江岁宁坦言了自己的来意。 琼娘好奇的问道:“县君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江岁宁道:“我只是觉得如我父亲这般身居高位,又怎会甘心膝下无子,于是暗中跟踪,这才发现了夫人的存在。” 说着,她看向院子里玩闹的成哥儿,眸子泛起一抹柔色道:“我本来是打算利用夫人和小郎君给周氏找不痛快的。 可是瞧见成哥儿这么可爱,我便不忍心将他卷入其中。” 江岁宁站了起来道:“夫人今日就当我从来都没有来过吧,至于你和小郎君,我也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旁人的。”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就听琼娘道:“县君怎知我不愿意和你联手?” 江岁宁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琼娘道:“没有人会愿意一辈子都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光明正大的认祖归宗,不知县君可愿帮我?” “你……” 江岁宁走过来问她:“你是认真的?” 琼娘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满是坚定:“你父亲将脸面这东西看得极重,不愿意将我们母子接回去。 而他这个人一向谨慎,生怕被人抓了把柄,一月里也来不了几次。 可成哥儿年岁渐长,也到了读书的年纪,我不希望他日后进了学堂被人谩骂说他是没有爹的野孩子。 所以这相府我们母子是一定要回去的。” 她收回视线望着江岁宁道:“县君就算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夫人看重,我愿意尽力一试!” 江岁宁在桌前坐下道:“我眼下就有一计,还需要夫人的配合。” 说着,凑到琼娘耳边,低语了几句。 琼娘点了点头,随即唤了芸姑进来。 半柱香后。 苏怀远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一进房间便问道:“成哥儿怎么样了?请大夫了没有?” 他直奔着床榻走去。 就见榻前的女子正在给成哥儿扎针,苏怀远只当是琼娘请来的大夫,也没在意。 忽而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父亲?” 苏怀远吓了一跳,他看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惊了一惊:“云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爷认识这位姑娘吗?” 琼娘假装不认识江岁宁,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成哥儿今日差点被糖糕给噎死,幸亏这位姑娘出手,救了成哥儿一命。 我也是太害怕了,所以才让芸姑把老爷请过来,我的成哥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啊?” 她拿着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江岁宁忙安慰道:“夫人别担心,成哥儿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被惊着了,我稍后开服药便没事了。” 说着,她佯装好奇的问道:“父亲,你和成哥儿的娘亲认识吗?” 苏怀远脸色有些慌乱。 他是听说自己的儿子出了事这才匆匆赶回来,万没想到救了他儿子的竟然是云萝。 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岁宁惊道:“父亲,成哥儿该不会是你的孩子,我的弟弟吧?” “不,不是的。” 琼娘匆忙为苏怀远辩驳道:“苏小姐别误会。 相爷和我夫君是旧识,他只是看在我已故夫君的面子上,才对我们母子多加照拂。” “琼娘,你不必解释了。” 苏怀远自知这种说辞瞒不了别人,便也不打算装下去了,他道:“成哥儿是我和琼娘的孩子。” “难怪。” 江岁宁看了成哥儿一眼道:“我自打一见着成哥儿就觉得他亲切,原来他是我的亲弟弟啊。” 苏怀远听着她那声亲昵的弟弟,倒也没了方才的担忧。 琼娘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道:“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泡茶。” 待她一走,苏怀远便急切的开了口道:“云萝,今日的事情……” “父亲放心。” 江岁宁打断了他的话:“成哥儿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父亲身居一品相国,膝下无子难免会遭人嘲笑,云萝能够理解你。 只是成哥儿终究是你的骨肉,你难道忍心让他跟我一样,流落在外,做一个没有爹的孩子吗?” 闻言,苏怀远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道:“是爹对不起你,只是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周氏极其善妒,爹也是怕护不住你们啊。” 第129章 梅花仙子 江岁宁看着苏怀远这副虚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他寒门出身,落魄潦倒靠着苏苏母亲的接济,才能到京城参加科考。 然而他高中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休妻另娶。 如此薄情寡义,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她忍着心中的不适,装出体贴父亲的温良贤淑模样道:“我知父亲的难处,所以从未怪过你。 哪怕我自小就被人辱骂嘲笑是没有爹的野孩子,我也没有怨过你,可成哥儿还小,他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你难道忍心让他一辈子都不能挺直腰板,堂堂正正的做苏家人吗?” 苏怀远有些动容,他不止一次的想让儿子认祖归宗,可是又忌惮周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他膝下唯有这一滴血脉,自是想保他周全。 江岁宁知道他的担忧,她道:“父亲年过四十膝下却无子,按照礼制你若不愿纳妾的话,大可以过继宗室子弟,继承你的香火。 父亲如果怕母亲无法接受你有私生子,便将成哥儿当做宗室子弟带回去,名正言顺的过继到你的名下即可。” 苏怀远之前是想过,只是如此一来,琼娘便要和成哥儿分开,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愿意,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他叹了一声道:“成哥儿就是琼娘的命,她舍不得和成哥儿分开。” 江岁宁笑着道:“这有何难,你让琼娘伪装成伺候成哥儿的丫鬟留在府上不就行了。 改日再寻个机会,给琼娘一个名分,这样他们母子就不会分开了。” “这……” 苏怀远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就是不知道琼娘会不会答应? 江岁宁道:“女儿也是心疼成哥儿,不忍让苏家骨肉流落在外。 这马上就是新年了,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团团圆圆的,再也不会分开。” 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女儿浅薄,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这个,父亲和琼娘商议商议吧,女儿就先回去了。” 苏怀远点了点头。 他这个女儿虽然未曾养在膝下,却是一心为了苏家着想,反观周氏养大的清梦,刁蛮任性,差点毁了苏家。 这么一想,苏怀远不免后悔起来。 自从娶了周氏,他没有一日不殚精竭虑,变着法子的哄她开心,看她脸色,受周家人的嘲讽。 好不容易熬到老太傅去世,他才稍稍喘了口气。 如今他已是权倾天下的一国之相,而周家早已不成气候,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他一定要把儿子和心爱之人接回府去! …… 江岁宁坐着马车回到了相府。 一入府,她就觉得这府上下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也没有在意,来到汀霜阁就见院子前围了很多人,翘首张望着,见江岁宁回来,那些下人顿时匆匆散了。 “松枝,你去打听打听这是发生了什么?” 江岁宁觉得奇怪,便吩咐了松枝去打听消息,她进了院子,看着满园盛开的梅花就连心情都变好了。 她走到一株梅花树下,轻嗅着这满园的冷香。 不多时,松枝回来了,她道:“小姐,府上的下人听说你的院子里一夜间梅花盛放,都把你当成是梅花仙子了。” 江岁宁:“……” 这莫名其妙院子里多了这么多株梅花,是挺奇怪的,也难怪会引来下人的围观,还将她当做什么梅花仙子。 她摇了摇头,笑着打趣:“没把当妖怪就行。” 她问道:“周氏如何了?” 松枝回道:“还在病着,听说连床都下不了。” “也是,如果她生龙活虎早就来找我的麻烦了,你让暗卫盯着点映月堂。” 江岁宁很清楚,周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若安分守已还好,倘若还不知死活,那也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是夜。 映月堂。 周氏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忽而就见林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夫人不好了,老爷他带了一个孩子回来!” 闻言,周氏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她有些紧张的问道:“男孩女孩,多大年纪?” 林嬷嬷道:“是个男孩,瞧着有七八岁了吧,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仆妇,一个美貌的丫鬟。” 听到七八岁,周氏挑了挑眉似是松了一口气,她哼了一声,闭目养着神。 没一会,房门打开。 林嬷嬷唤了一声:“相爷。”然后退了下去。 苏怀远走到榻前,看着周氏泛白的脸色,问道:“听说你病了,大夫怎么说?” 周氏睁开眼睛,淡淡的声音道:“劳相爷挂心,妾身没事。” 苏怀远坐在榻前,握着她的手道:“夫人可是在生我的气?我也是一时怒急失了分寸。 你我夫妻十几载,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云萝呢? 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还能在府上待多久?就算她被封了县君,在我心中我们的清梦才是最重要的。” 周氏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道:“说起云萝的婚事,想必相爷还不知道吧。 她如今已经毁了容,怕是嫁不了高门,不能再为相府争光了。” “你说什么?” 苏怀远有些震惊,他今日只瞧着云萝戴着面纱,全然不知道她容貌被毁的事情。 周氏道:“千真万确,而且她是独自一人回来的,如果不是被人赶了出来,她又怎么会想着回相府? 所以相爷最好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云萝的身上。” 苏怀远拧着眉,要知道女儿家的容貌何其重要,这容貌被毁还如何嫁入高门? 周氏深知苏怀远最看重的就是利益,一个失去价值的女儿,一文不值。 她道:“我打算把云萝嫁给世祖,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苏怀远闻言,面色一愠厉声斥道:“简直胡闹,你那侄儿是何德行你难道不知道吗? 就算云萝毁了容,她也是陛下亲封的县君,他周世祖也配娶我的女儿?” 说着,阴沉沉的目光盯着周氏道:“我不指望你能把云萝视若亲生,但你也不能毁了她。 云萝的婚事由我做主,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他哼了一声,一挥衣袖又道:“还有一事,我要同你商议。 我已经年过四十但膝下却无子,为此不知遭了多少嘲笑。 所以我在苏家宗室里面寻了个合适的孩子,准备过继到我的名下。 人已经接了回来,待你身子好转,便即刻准备过继仪式吧。” 第130章 事出反常 “宗室子弟?” 周氏轻嗤一声道:“我嫁给你十多年,可从未听说过你们苏家还有什么别的亲戚,这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她抬头看着苏怀远,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私生子便私生子,老爷干嘛遮遮掩掩的,妾身又没说容不下他。” 苏怀远蹙了蹙眉,他早就料到这宗室子弟的说辞糊弄不了周氏,果不其然,被她一眼就看穿了。 周氏叹了一声道:“妾身未能给老爷生下儿子,继承苏家的香火,一直都心怀愧疚。 这些年,老爷给了我应有的体面与尊重,妾身已经知足。 我也知道老爷因为膝下无子的事情,被同僚取笑,我早就有帮老爷纳妾的打算。 既然如今苏家有了后,理应接回来堂堂正正的认祖归宗,把他当宗室子弟过继岂不是委屈了孩子? 还有孩子的母亲,难道老爷忍心要让他们母子分离吗?” “你……” 苏怀远有些意外周氏这反应。 他以为她若是知道成哥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定会和他大吵大闹,不许成哥儿进门。 没成想,她竟如此大度。 莫非是转了性子? 他好奇的问道:“你当真能够接受他们母子?” 周氏泪眼蒙蒙的看着苏怀远道:“在老爷心中,妾身难道就是这般不体贴夫君心意的人吗? 我承认对云萝是严苛了一些,可我也只是担心她的光芒会盖住我的清梦而已。 历经这许多事情,我终于幡然醒悟,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最重要。”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又道:“认祖仪式,妾身一定会好好操办的。 如果老爷不放心,就让孩子记在我的名下,依旧养在生母身边。 虽然我不知道妹妹是何人,但她为老爷诞下子嗣是大功一件,若是纳为妾室未免委屈了她,不如就做个侧室吧。 以后我们姐妹二人一同服侍老爷,打理内宅,老爷也能顺心如意。” “夫人。” 苏怀远见周氏这般识大体不免有些激动,他握着周氏的手道:“你放心,即便琼娘入了府,为夫也不会亏待了你。” “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周氏顺势靠在苏怀远的肩上,却是有些不屑的轻扯了扯唇角。 苏怀远安抚了她一会,然后才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琼娘去了。 待他一走,林嬷嬷走了进来,她不解的问道:“夫人当真要让相爷抬那贱蹄子做侧夫人?” 周氏目光骤然一冷:“就凭她也配?” 她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道:“一个野种,也妄想进苏家的门!” 周氏抬头,吩咐着林嬷嬷:“明日,你去太医院把周太医请来。” “是。” 林嬷嬷应了一声,便伺候周氏睡下了。 汀霜阁内。 江岁宁听完暗卫的禀报,只觉得蹊跷,以她对周氏的了解不可能如此大度的接受琼娘和成哥儿。 不知道她究竟在盘算什么? 松枝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她咬着牙愤愤道:“周氏竟然想将小姐你嫁给她那个侄子,简直可恶,奴婢这就去阉了他。” 江岁宁拦住她道:“不着急,眼下还是先弄清楚周氏究竟想做什么?这样,你让人打探一下这周太医是什么来头?” “是。” 松枝屈膝一礼,转身退下。 江岁宁托着下巴,坐在桌前手指轻敲着桌子想着事情,思来想去她决定有必要去见一见琼娘。 琼娘被安排在客院。 为了避免让人起疑,苏怀远将周氏同意她进门的消息告诉了她之后,便离开了。 琼娘哄睡了成哥儿,坐在桌前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敲门声响起。 琼娘心生警惕问道:“谁?” “是我。” 江岁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琼娘匆忙起身打开了房门,请江岁宁进来,她问:“这么晚了,县君怎么来了?” 江岁宁将头蓬摘下道:“我爹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琼娘给她倒了一杯茶道:“是,他刚走,他说周氏不反对我进门,还愿意给我侧室的身份,让成哥儿记在她名下养在我的身边。” 她拧着眉道:“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这事情进展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 “我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江岁宁端着茶盏道:“以我对周氏的了解她绝非如此大度之人。 她连我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都容不下,更何况你和成哥儿?”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可她听说父亲带了私生子回来,非但没有生气,还表现的如此大度。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怕她要对你们母子不利。” 琼娘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道:“我早想过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江岁宁将茶盏放下,面色凝重的看着琼娘道:“她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具体做什么还不知晓。 但我有种大胆的猜测,还希望琼娘你能够如实回答我。” 琼娘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就听江岁宁压低了声音问道:“成哥儿是我爹的孩子吗?” 她瞳孔猛的一缩,眼神有片刻的慌乱。 江岁宁从她的迟疑中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她道:“你大可以相信我,我对你们母子没有恶意。 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继续隐瞒下去,我还要如何帮助你们?” 琼娘咬着唇,摇了摇头道:“不是。” 江岁宁没有过多的意外,从她见到琼娘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且成哥儿的相貌同苏怀远也没有相似的地方,只不过之前她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是周氏的态度让她起了疑。 她握着琼娘的手道:“难怪周氏表现的如此大度,她只怕早就猜到成哥儿不是我爹的孩子。” 琼娘大惊:“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有意思了。” 江岁宁勾了勾唇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周氏对付你们母子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成哥儿的身世来做文章。 所以我才会来见你,向你求证。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一定会在认祖仪式上,让成哥儿和我爹滴血认亲。 可她怎么知道成哥儿不是我爹的骨肉呢?除非……” 第131章 惺惺相惜 “我爹不能生!” 江岁宁挑了挑眉,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琼娘震惊不已,她缓了缓才道:“你的意思是,周氏早就知道你爹生不出儿子?” 江岁宁点了点头:“这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至于究竟是不是我猜测的这般,还需要印证。” 她拍了拍琼娘的手安慰着她:“你别担心,既然我答应了你,自会保你和成哥儿安然无恙的。” 琼娘看着她,好奇的问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成哥儿并非你的弟弟,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江岁宁笑了笑道:“因为我也不是苏家的女儿啊。” “啊?” 琼娘瞪大眼睛,被江岁宁的这番话给惊住了。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你肯将成哥儿的身世告诉我,我自然也不会瞒着你,我的确不是苏家的女儿。 真正的苏家大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只是她被人所害。 我只能借着她的身份来京城为她报仇,替她和她的母亲讨个公道。” “原来是这样。” 琼娘知道江岁宁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是为了让她安心。 她的这份坦诚让人感动。 琼娘也没了顾虑,便将自己的过往告诉了她:“我本是江州知府的女儿名唤杨子琼。 我有疼爱我的爹娘,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 然而就在十年前,我爹被诬告贪污受贿,全家都被下了大狱,当时我并不知道杨家的祸事都源自于我。 直到我爹被斩首,我娘在大牢中病死,身为女眷的我被充入教坊司,就是在那时我遇到了苏怀远。 当时他身为监察御史,替我赎了身,还说会帮杨家翻案,我便把他当成是救命稻草。 就这样在他的哄骗下,我做了他的外室,我把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也不负我所望,当真为我翻了案,洗脱了我父亲的冤情,我为了报答他的恩情,甘愿做无名无分的外室。 可是谁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琼娘紧握着双手,眼底透着浓烈的恨意:“后来,我的未婚夫找到了我。 他告诉我是苏怀远一手导致了杨家的灾祸,为得就是利用所谓的恩情得到我。 他在江州巡查的时候,便看上了我,身为朝廷命官他自然不可能强抢民女。 于是便设局让我家破人亡,他再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哄骗我心甘情愿的失身于他。” 江岁宁听到这里,面色骤然一变,眼底泛起一片滔天的焰火:“他真是该死!” 她以为苏怀远只是虚伪自私,没想到他手段这么狠毒,为了得到琼娘不惜令其家破人亡。 琼娘眼中蓄着泪道:“自从知道真相后,我想过要和苏怀远同归于尽,杀了他容易,可是他犯下罪恶便没有人知道。 我决定换一种方式来报仇,暗中搜集他的罪证。 为此我隐忍了整整十年,就盼着有朝一日能让苏怀远一无所有,万劫不复!” 江岁宁知道琼娘定是受了很多的苦,她握着琼娘的手道:“我帮你,我们一起揭开他的真面目。” 琼娘伸手抱住江岁宁,趴在她肩上哽咽的哭了起来:“这些话我憋在心中很久了。 如果不是为了成哥儿,我可能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江岁宁轻轻拍着她的肩道:“我能理解,以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苏怀远,一起保护成哥儿。” 琼娘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江岁宁道:“你跟其它姑娘真是不一样,其实你愿意帮我,我很意外。 因为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而你竟然也不怕我是另有所图,你就不怕被骗吗?” 江岁宁道:“人和人相处最基本的就是信任,更何况我觉得女人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而不是算计仇视。” 琼娘眸光微微一动,她道:“你是一个讲义气的好姑娘,我很羡慕你的那位好朋友。” 江岁宁笑着将手伸了过去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也是朋友了。” 琼娘握着她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来。 …… 从客院离开,夜色已经很深了。 和琼娘促膝长谈了一番后,江岁宁的心情还有些复杂。 琼娘本该有着美好的人生,却被苏怀远给毁了,而这世上像琼娘一般的女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世道对女子有着太多的不公,偏偏这些女子只知道拈酸吃醋,阴谋算计,却从未想过联手对抗这命运。 这何尝不是一种可悲呢? 回到汀霜阁后,江岁宁没有回房间休息。 而是站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盯着头顶的月亮静静的出神,忽而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她身上就多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江岁宁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道:“凌王殿下这是梁上君子当上瘾了?” 夜君辞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道:“夜里天寒,快些回去吧。” 江岁宁早就知道他来了,她从琼娘那里离开时就感觉有人跟着她,只怕她和琼娘的谈话,他都已经听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臣女可担待不起。” 江岁宁留下这话,便要回去。 夜君辞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沙哑的声音唤她:“岁岁。” 江岁宁挣开他的手道:“岁岁已经死了,和三郎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他们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夜君辞的脸色唰的一下,一片惨白。 他反应过来还想伸手去抓她,却只碰到她的一片衣角,顺着他的指尖划过。 仿佛再也抓不住了。 他看着江岁宁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全程她连头都没有回,更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夜君辞痛彻心扉。 他垂着头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他以为岁岁会心软,会回头看他一眼。 可她却是这么的决绝,不给他任何的希望。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了地上,他闭着眼睛,将眼睛里的悲痛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夜君辞默默的安慰着自己,没关系的,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求得她的原谅。 然而命运却似乎并不愿意眷顾他。 第132章 微不足道 江岁宁不知道夜君辞是什么时候走的?而她也不会因为夜君辞所做的这些事情就选择原谅他。 情爱于她而言,早已微不足道。 如今的她就只想报仇,找出凶手,查明真相! 次日。 江岁宁提着食盒来到了书房。 苏怀远刚下职回来,看见江岁宁出现在这里他有些意外:“云萝,你怎么来了?” “我亲自熬了参汤,端来给父亲尝尝。” 江岁宁将食盒里的汤盅取了回来,盛了一碗端给了苏怀远道:“冬日天寒,父亲要保重身体。” “好。” 苏怀远接过江岁宁递来的碗,感慨道:“你有心了。” 江岁宁微微一笑:“女儿一直也没能给父亲尽孝,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好好的孝敬你才是。” 苏怀远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愧疚道:“是爹爹对不起你还有你娘。” 顿了顿他问道:“你娘她过的好吗,你们母女身边可有人照顾?” 江岁宁听着他的询问,不由的在心中啐骂了一声。 其实苏怀远真正想问的是苏苏的母亲有没有另嫁,有没有背叛他? 男人的自尊心便是如此,即便是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愿意别人染指。 江岁宁压下心头的怒火,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道:“我娘怀着身孕被人休弃,无家可归,只能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 为了不让我吃苦,她给人洗衣、做饭、卖绣品来维持生计,就这样她被拖垮了身子,在我六岁那年就病逝了。 我娘死后,镇上的一个游医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给我一口饭吃。 我娘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博学多识,不要如她这般没有见识,最后只能落得被休弃的下场。” 说着,她拿着帕子擦着眼泪道:“我娘知道父亲你有你的苦衷,她从来都没有怨过你。 只怪自己出身贫寒,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粗鄙妇人,不能帮助你平步青云。 为了不给你添麻烦,她甚至临死都没有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在哪里?” 苏怀远在听完这番话,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把了一巴掌似得,心中既后悔又愧疚。 他将手中的碗放下,忙安慰着江岁宁道:“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抛下你们母女。”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她握着苏怀远的胳膊道:“父亲别这么说,如今女儿也算是给我娘争了一口气,相信她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的。” “是啊,阿绾把你教的很好。” 苏怀远想起了自己的发妻来。 他的结发妻子阿绾除了出身不好,其实不失为一个好妻子,她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为了供他读书科考,她没日没夜的绣东西,都熬坏了身子,而他却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江岁宁撇了苏怀远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道:“听说琼娘和成哥儿已经被父亲接到了府上,母亲怎么说,她有没有为难父亲?” 苏怀远敛住思绪道:“你母亲猜出成哥儿是我的儿子,倒是没有跟我闹,还愿意接受他们母子。” “这是好事啊。” 江岁宁道:“母亲定是想通了,这真是太好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团圆圆的过个年了。” 苏怀远也期盼着他们一家人能过个好年。 他想起周氏说的话,看着江岁宁问道:“听说你的脸被毁了,这是怎么弄的,让爹爹看看。” 江岁宁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不碍事的,一点小伤而已,父亲就别看了。” 苏怀远蹙了蹙眉问她:“这是怎么伤得?” 江岁宁叹了一声道:“是为了救凌王殿下而伤的,有人想要暗害凌王,结果误伤了我。 凌王殿下为此十分的愧疚,他怕我留在府上不安全,这才送我回来的。 他为了哄我开心还在我院子里种满了梅花,如今府上的下人都以为我是梅花仙子转世呢。” “原来是为了救凌王。” 苏怀远身为相国,自然知道如今这储君之争已经是暗潮汹涌。 齐王和平王相继出事,可宫里的两位贵人可没消停,凌王是她们唯一的阻碍,自然是要除之后快了。 本以为云萝的脸毁了,这婚事就不好办了,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以他看来,凌王很有可能是最终的储君人选,若是云萝嫁给了凌王,他们相府的荣华可就保住了。 江岁宁扯了扯苏怀远的袖子道:“父亲,这件事凌王殿下不想让旁人知道。 你也知道的,我若和他关系太过密切,难免会成为别人的目标,他为了保护我,只能明面上和我疏远。” “爹爹明白。” 苏怀远笑的合不拢嘴,甚至都已经做起了国丈的美梦。 江岁宁道:“听说母亲病了,我怕她见了我生气,也不敢去看她。 我还准备了一份参汤,父亲就代我将这些东西送给母亲吧。 母亲如今正在病着,父亲也应该多陪陪她才是,可万不能寒了她的心啊。” 苏怀远看着江岁宁准备的东西,感慨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放心,以后在府上有父亲为你撑腰,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江岁宁莞尔一笑,将食盒塞给了苏怀远道:“父亲快去吧,女儿就先回去了。” 她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映月堂。 周氏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她靠在床头,正听着周莺莺讲着府上的蹊跷事。 “姑母,表姐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吧?如今府上的人都在说,表姐的院子里开满了梅花。 我亲眼去瞧过,确实如此,那些梅花就是一夜间长出来的,而我问过管家,管家也说没见过。 你说如果不是妖怪,怎会一夜间让自己的院子里开满梅花?姑母,莺莺好害怕啊。” 周莺莺绘声绘色的,将这冒出来的满院梅花说成了妖怪所为。 周氏蹙了蹙眉,这听上去确实蹊跷。 而且自打那小贱人回来,她就诸事不顺,别真是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放肆!” 门外传来一声怒斥。 苏怀远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怒目看着周莺莺道:“我看你才是长舌的妖怪。 一天到晚就知道在你姑母面前搬弄是非。 今日若非我亲耳听见,你们是不是就要将我女儿当成是妖怪给打杀了? 你既然来府上投奔,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把自己当成是相府千金了?也不拿镜子照一照,你是什么德行?” 第133章 滴血验亲 “姑……姑父!” 周莺莺吓得匆忙站了起来,她低着头那双眸子里含着泪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周氏心疼自己的侄女,忙护着她道:“老爷,莺莺也没说错什么,你干嘛这么跟她说话? 这无缘无故的院子里多了一片梅花树,难免让人起疑,难道还不许别人说了。” “那梅花树是我让人种的,就是想给云萝一个惊喜,怎的你们是有意见吗?” 苏怀远哼了一声道:“一点小事也能被你们传的子虚乌有,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猛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指着周莺莺道:“我警告你,你既然客居在府上就给我安分守已。 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说云萝的坏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想当初他娶周氏的时候,可没少被周氏的哥哥羞辱嘲笑。 如今他的这一双儿女寄人篱下却没有丝毫的分寸感,反倒把自己当成了相府的公子小姐,着实让人讨厌得很。 苏怀远也没了哄周氏的心情,留下这番警告的话便一拂衣袖转身走了。 周莺莺觉得丢了脸面,她哀嚎一声扑到周氏怀中就哭了起来:“姑母,我不活了。” “好了,你姑父也不是有意的。” 周氏摸了摸周莺莺的头,眼底划过一抹戾色道:“都怪苏云萝那个小贱人,明明脸都毁了,竟还能哄得相爷一心向着她。” 周莺莺吸了吸鼻子道:“只要表姐嫁出去,就不会惹姑母生气了,可是姑父不同意表姐嫁给大哥,这该怎么办啊?” 周氏眯了眯眼睛,冷嗤了一声道:“由不得他同不同意,只要那小贱人丢了名节,她不嫁也得嫁。” 周莺莺眼睛一亮:“姑母的意思是让大哥破了表姐的身子?” “你放心我已有主意,眼下是先对付那狐狸精和野种,等我收拾了那对母子,再来收拾那小贱人。” 周氏眼中淬着毒,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光芒。 …… 腊月二十,黄道吉日。 相府张灯结彩,热闹不已。 苏怀远请了朝中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见证今日的喜事。 他没有以过继宗室子弟为说辞,而是说自己八年前有过一段露水姻缘,意外得了一子,不久前刚刚接了回来。 今日正式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祠堂内,众人皆已到齐。 不多时,琼娘领着成哥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今日仪式十分的隆重,但成哥儿小小年纪却丝毫都不露怯,引来不少宾客的夸赞。 苏怀远觉得脸上争光,他牵着成哥儿的小手道:“感谢众位百忙之中赏脸来观礼。 这是吾儿志成,是我苏家长子,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成哥儿一一给各位叔叔伯伯行了礼,随后转过身去,面向苏家列祖列宗的灵牌位。 一旁的礼官,高喊了一声吉时到。 就见林嬷嬷端着一碗清水走到了苏怀远面前道:“请相爷滴血验亲。” 苏怀远蹙了蹙眉,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周氏笑着解释道:“相爷,按照规矩这养在外面的子嗣接回来,是一定要滴血验亲以证明其身份的。 这也是为了避免混血家族血脉,还请相爷谅解。” “你……” 苏怀远事先并不知道还有此环节。 可当着众位宾客的面他也不好反驳,只狠狠的瞪了周氏一眼,然后接了银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血落入碗中后,林嬷嬷端着碗来到了成哥儿面前。 琼娘有些紧张的看了江岁宁一眼。 江岁宁目不斜视,静静的盯着成哥儿,就见林嬷嬷捏着成哥儿指头用银针刺破捏了一滴血滴入了碗中。 她有些兴奋的看着手中的碗,就见两滴血慢慢的融为了一体。 林嬷嬷大惊,她瞪大眼睛看向周氏。 周氏还以为血并未相融,她快步走过来,待看见已经相融的血,也是不由的一惊:“怎么会这样?”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岁宁淡淡的声音道:“成哥儿本就是父亲的儿子,他们的血液自然会相融了。 怎么母亲反倒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呢?” 她接过林嬷嬷手里的碗,将相融的血给大家瞧:“大家看看,这血脉是做不得假的,成哥儿就是父亲的儿子无疑。 母亲此举也是好心,毕竟成哥儿是养在外面的,她小心谨慎一些也是好的,还希望大家莫要见怪。” “不,这不可能!” 周氏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成哥儿道:“他不可能是老爷你的儿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喊了一声:“林嬷嬷,再去打一碗水来,重新验。” 苏怀远见状,面色一愠怒声斥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道周氏怎么一改常态,接受了成哥儿和琼娘,原来是怀疑成哥儿并非他的骨肉。 简直笑话。 他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能认错不成。 周氏一把握住了苏怀远的胳膊道:“老爷你相信我,成哥儿不可能是你的儿子,是这个狐狸精背着你偷了人生下的野种。” “够了!” 怒极的苏怀远一巴掌打在了周氏的脸上,他压低了声音道:“今日这么多宾客都在,你看看你可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他一声令下:“来人,把夫人送回去。” 侍卫上前来,就要将周氏带走。 周氏挣开侍卫,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我不是在闹,相爷如果不相信的话,就宣周太医来。 早在多年前,周太医便告诉我相爷你伤了身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也子嗣。 我怕相爷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将此事瞒了下来,事情是真是假,相爷传太医一探便知。” 苏怀远猛地一惊,当即怔在原地。 琼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道:“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成哥儿的的却却就是相爷的儿子。 你想置我于死地,我能理解,可你也不能拿相爷的身体开玩笑吧。”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周氏厉声斥着琼娘,她真是小瞧了这个狐狸精,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血液相融的。 她看向苏怀远扬着头道:“妾身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自请下堂!” 第134章 夫妻情尽 祠堂内,议论声纷纷。 苏怀远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他向来最看重颜面,而今周氏却当着众人的面让他这个一国之相颜面尽失。 简直可恨! “父亲。” 江岁宁劝道:“既然母亲言之凿凿,不如便依她所言请太医来看一看。 此事不仅事关苏家的血脉,还关乎父亲你的名誉,还是弄清楚的好。” 苏怀远紧握着双手,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他压下心头的怒火道:“来人,去请周太医。” “等等。” 江岁宁叫住了下人,叮嘱道:“多请几个,让太医们一起来给父亲会诊。” 周氏闻言,松了一口气,不管请多少太医来都改变不了苏怀远生不了儿子的事实。 不多时,周太医被请了过来。 此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同周氏有些攀亲带故的关系。 他提着药箱走过来朝着苏怀远拱了拱手道:“见过相爷,不知相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待苏怀远说话,周氏就匆忙开了口:“周太医,你告诉相爷他是不是早就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子嗣?” 闻言周太医脸色大变,他矢口否认道:“夫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下官一直负责照看相爷的身体,他一向康健,并没有隐疾啊。” “这不可能。” 周氏见周太医否认了此事,顿时慌了,她道:“你忘了十年前,是你亲口告诉我,相爷再也不可能有子嗣的。” “这……” 周太医皱了皱眉道:“想必是夫人记错了吧,下官从未说过这种话。 夫人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请其它同僚一起来为相爷诊脉。” 苏怀远寒着一张脸道:“请其它太医进来。” 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被请了过来,有四个人,他们依次给苏怀远把了脉,确定他身体康健,没有隐疾。 见状,周氏彻底的崩溃了。 她冲过去拽着周太医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喊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受了惊吓的周太医哆嗦着劝道:“夫人啊,你不要再执迷下去了,当初我给你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绝嗣药。” 一句话,让在场众人惊愕不已。 苏怀远听到了重点,他问道:“什么绝嗣药,你把话说清楚。” 周太医一副悔恨的表情,然后跪在了地上道:“相爷,夫人之所以如此笃定你不能有子嗣,是因为十年前……” “你闭嘴,你闭嘴!” 周氏扑了过来,就要去捂周太医的嘴。 撕扯间,周太医的脸被抓伤。 苏怀远扯着周氏的胳膊将人给打开,然后丢给了侍卫,厉声对着周太医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给我说清楚。” 周太医捂着脸,叹了一声道:“十年前,夫人找到下官,想向下官讨一种能让男人绝嗣的药。 我才知道,夫人这药是要给相爷用的,当时相爷身居高位,而夫人因为生二小姐时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她怕别的女人取代她,便想断了相爷的子嗣,于是找到了我。 周家对我有过恩情,夫人的请求我自然不能拒绝,可是这断人子嗣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也曾劝过夫人,奈何她心意已决,还说如果我不愿意帮她就去找别人。 我怕夫人犯下大错,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于是便给了她一颗假的绝嗣药,搪塞过去。 本想着,万一东窗事发,也能借口说是药效失去了作用,如此一来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后来,相爷一心守着夫人也没有要纳妾的心思,我以为此事便揭了过去。 直到前几日,夫人又找到我,询问绝嗣药的事情,我才知道相爷在外有了个儿子。” 他摇着头后悔不已:“是我糊涂啊,如果早和夫人说清楚,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周氏瞪大眼睛,盯着周太医道:“你在说谎,你明明跟我保证过,不会出错。 你说,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 话音方落,就听清脆的一声巴掌响起,苏怀远目眦欲裂瞪着周氏道:“你这个毒妇,竟还想断我子嗣!” 周氏被这一巴掌打的耳膜嗡嗡作响,唇角都流出了血来。 她缓缓的抬起头,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悔色:“我有什么错?你连自己怀孕的结发妻子都能抛弃,我为自己打算这有错吗?” 周氏挣开侍卫的手,对着堂上众人道:“想当年他苏怀远为了攀附我周家的权势,将他怀有身孕的结发妻子休弃,以此来表明迎娶我的决心。 可怜她那糟糠之妻,用做绣活赚来的银子供他科考高中,他却转头就将人给休了。 哥哥早就劝过我,说苏怀远并非良配,可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不管不顾的也要嫁他。 刚成亲的那几年,苏怀远待我是不错,而我在生清梦时难产伤了身子,太医说以后很难再有身孕。 苏怀远说他不在乎,说以后即便没有儿子也不会纳妾,我当时真的很感动。 为了他我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去,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又恰逢我祖父过世,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从那之后苏怀远待我就变了。 我眼看着他的仕途一路顺遂,巴结他的朝臣数不胜数,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也络绎不绝。 而我每日深陷在惶恐不安之中,我怕哪一天苏怀远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回来。 怕我像那个为他付出一切却惨遭抛弃的女人一样,被他弃如敝履。 所以我便想到一个主意,只要这辈子他生不出儿子,他便只能守着我一个人。” 周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有些疯癫的问着众人:“我这么做有错吗?” 苏怀远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周氏道:“当年若非你对我死缠烂打,拿阿挽的性命来威胁我,我又怎会抛弃她们母女,娶了你? 你们周家用权势逼我抛妻弃女,而你竟还想断我子嗣,毁我苏家香火真是恶毒至极。 你我夫妻十七载,我不会休了你,但从此以后你我夫妻情尽,以后你就守着相国夫人的位置,在偏院里了此残生吧。” 他一挥衣袖厉声斥道:“把周氏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第135章 不得好死 青风巨狼周身散发出强烈地气息,加上其右眼上那醒目的疤痕,在其一吼之下,顿时将距离它较近的部分武者震慑住,不由连连后退,面露惊恐之色。 我讨厌吵闹的环境,所以在听见手下兄弟们嘈杂的交流声之后,我是有些皱眉,做了一个压手的姿势示意大家安静。 确定这里有阴兵,我就想了,阴兵跟阴兵域是联系在一起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贵宾席上,李达眼中闪过惊讶之se,对于田师兄的枪法他是最了解不过的,怎么可能短短三天时间强大了至少一倍。 张莹莹不愧在商场混了这么久,是很简洁的就把雄云现在的现状说了出来,她说的这些话到很贴切,不过我听这丫头说话时的口气,感觉这丫头是在抱怨公司发展的太慢。 看到同天的回答之后,百里飞不由得的微微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这个落雨生根加好友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我一看,“我靠,这哥们还有这嗜好。”我看到刘枫的里面竟然穿着红肚兜,这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剑气所过之处,并未激起千重巨浪,仅仅是溅起了数股薄弱地水花,相对罗昊之前斩出的第一剑来说,已然是天壤之别了。 我们几个送了一口气,那魑魅鬼终于被我们消灭了,现在只剩下那只魍魉鬼了,她正跟牛二他们斗的激烈。 在中州这片土地上,几乎不存在多少平民,因为普通人在这里绝对活不下去。 一拳头被正中鼻梁,卓康整个脸门一阵疼,脑袋里顿时间震荡嗡鸣,耳朵霎时失聪,两眼一翻,将晕不晕。 浓眉如墨,目似星辰,挺直的鼻梁、一张略薄的嘴唇,组成了一张俊美得令人无法屏吸的脸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云飞的身上,却忽略了萧子阳,要知道白云飞的实力强是没错,可是萧子阳也没有败,和白云飞的对战首先他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而在第二辆车中,几乎没人下来,这时所有人也猜到了苏韵和罗森两个博士应该就在第二辆车里。 她是是在看不惯李博的这副嘴脸,孙悦不是那种恶语伤人的人,可是李博着实让他生气。 月楠西却露出诡异的笑容,对她道:“想让我相信,很简单。”说罢,他将姜瑜逼到了土壁上,封住了她的退路,低下头,在姜瑜震惊之中,封住了她的唇。 在办公室内罗夏装作闭目养神,其实是在意识中召唤出“艾泽拉斯之心”,浏览了一遍属性信息后,他并没有着急提升技能,而是用意识点开了黄色叹号。 听到沐挽馨咄咄逼人的语气,沐挽婷倒也不闹,只淡淡的扯出了丝笑容,仿佛周边的一切与她都豪无干系。 她害怕自己喝了人血还只是能够掩盖一时,所以她有些缓涨,不过等到她的衣服一点点退下,看到自己的肩膀光滑跟剥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时,她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叶飞在台阶上耽误的这点时间,他的身后,百步之外,已经传来楼千重充满杀意的吼声,这声音,还在迅速的逼近。 玉虚意图被人看穿又兼行动被阻,难免恼羞。也不急着元神回还,直接就迎着那琴音朝己神扑了过去。 想着飞梭面积旷大,又兼上下好几层,这么不知去向地一气乱找,未免太傻。遂,一扭头,奔了仓储区。 “你,你想干什么?”几个警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但是却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们感到害怕了。 什么叫仗势欺人?她是尊贵的皇族,难道连安排下等人的婚事都不行了吗? 异常安静之下,气氛却也没有显得压抑。不用刻意找话题,没话找话说,众人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诸位,只要以后一心跟着我们方家,若诸位不负方家,我方木在此立誓,方家纵使家破人亡,满门抄斩,也不会辜负诸位”。 家丁们听到方木的话,纷纷恢复残忍的眼神,对着其余的汪家众人冲了过去。 听到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季然才感到有些无力,颓然倒在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才足以支撑自己,让自己不倒下。 它可是立了誓的,若能替屏蓬拿到药,必对那几个涌泉相报。虽然现在可能因为要替老龙去办事,没办法“涌泉”了,可也不能恩将仇报。 作为家主,慕容泽安有很多的机会可以除掉慕容泽健,为自己的妻子报仇,产出这个心腹大患,可是他一次次地放弃了。 第136章 煞风景 相府发生的事情就跟长了翅膀似得,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正如江岁宁预料的那般,与苏怀远政见不合那些朝臣在早朝之上弹劾苏相抛妻弃女。 陛下当众斥责了苏怀远并勒令其闭门思过。 临近年关,别的府邸门庭若市,唯有相府冷冷清清就连来送礼的人都没有,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愿意来触霉头。 江岁宁闲来无事,坐在窗前赏着花。 忽而就听男人的笑声传来:“呦,看来传闻真不假啊,你该不会真是遗落凡间的梅花仙子吧?” 她抬起头,看着院子里的人,一身张扬富贵的紫衣手中拿着一柄不合时宜的折扇,有些顽劣的敲了敲枝头的梅花。 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照着他的那张脸竟有些好看。 江岁宁问他:“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顾言今走到窗前,笑着道:“相府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你这一局赢的漂亮,小爷我特意前来恭贺。” 江岁宁看了看他身后问道:“礼呢,你该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我是不想拖你的后腿。” 顾言今道:“如今这相府可没有人愿意踏足,我若是大张旗鼓带着礼物登门,岂不是给苏怀远长脸? 所以啊,我特意走了后门,怎么样,小爷我是不是很聪明?” “真是委屈你了。” 江岁宁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道:“你站在外面做什么,不冷吗?进来说话。” “不好吧?” 顾言今接了她递来的茶道:“这女子的闺房岂能随便进?万一传出去,对你声名有损,我就站在这儿说话吧。” 江岁宁愣了一下,她又想起了夜君辞来。 就连一向看上去言行无状的顾小世子都知道女子的名节很重要,然而夜君辞却为了报复她,想要毁她的清白。 正想着,就听顾言今问道:“你这满院子的梅花是他给你种的吧?” 江岁宁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道:“是他种的。” 顾言今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该不会就这么原谅他了吧?” “怎么,你瞧着我像是大怨种吗?”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道:“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想让我原谅他可没有这么简单。” 顾言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夜君辞的一些小手段就把她给哄好了呢。 他勾了勾唇道:“要我说这夜君辞也没什么好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换个人喜欢?” 江岁宁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含着期待,她问:“换谁?你吗?” “小爷我怎么了?” 顾言今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难道不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江岁宁噗嗤一笑,随即一盆冷水泼了过去:“你怎么不去陪你的未婚妻?” 一句话,顾言今顿时偃旗息鼓。 他撇了撇嘴,不满道:“你可真是煞风景。” 江岁宁问他:“同昌郡主的伤养得如何了?” “早就好了。” 顾言今背对着她,看着满院碍眼的梅花道:“相府发生的事情,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转过身来看着江岁宁激动道:“世人都说平阳侯和乐阳公主情比金坚。 而苏怀远和他的夫人,也曾经是京城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是苏怀远还不是养了外室,有了私生子,你说平阳侯他会不会也没有传言中那么深情? 他会不会在外面也有了女人和孩子,而同昌郡主就是他同别的女人生的女儿?” 江岁宁:“……” 她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道:“你还没放弃啊?” 自从上次顾言今查探过同昌郡主胳膊上的疤,她就已经放弃了这种猜测。 然而顾言今却和魔怔了一样,非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为此都把平阳侯和苏怀远混为一谈了。 顾言今固执道:“我就是不甘心,若说你和乐阳姨母没有一点关系,打死我也不信。” 也许他是想抓住这点微弱的可能,以此来成全自己的私心吧。 江岁宁摸了摸下巴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有时候这所谓的深情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我这就去查。” 顾言今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他道:“你等我的好消息。” 留下这话,他就风风火火的跑掉了。 江岁宁笑着摇了摇头,她抬头看着满院子的梅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中透着一股冷意。 苏怀远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接下来她该报自己的仇了。 姜碧柔。 同昌郡主如何,背后有太后和陛下撑腰又如何,她江岁宁可从未想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当然还有秋婵! …… 转眼到了除夕夜。 琼娘张罗着做了一桌子饭菜,只是苏怀远心情烦闷喝了一些酒早早的就离了席。 而周家兄妹俩,知道自己的姑母失了势,自然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苏怀远走后,琼娘凑到江岁宁耳边道:“你听说了吗?最近苏怀远时常去偏院折磨周氏。 他这是把气都撒在了周氏的身上,听说偏院时常传来惨叫声呢。” 江岁宁眯了眯眼睛道:“真是没用的男人,就只会把怨气撒在女人的身上。” 周氏虽然是罪有应得,但苏怀远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得想个办法让他消停消停,不能让他经常去找周氏发泄怒火。 万一他在被周氏蛊惑,怀疑起成哥儿的身世怎么办? 江岁宁正思衬着对策,就见府上的侍卫匆匆走了过来道:“大小姐不好了,相爷他受伤了。” 她蹙了蹙眉和琼娘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匆匆赶到了苏怀远的房间,就见苏怀远身上的衣衫染着血,人已经昏迷过去。 江岁宁上前去给苏怀远把着脉。 琼娘问着侍卫:“怎么回事?是谁把老爷伤成这样的?” “是……” 侍卫低下了头道:“是表小姐。” “表小姐?” 琼娘反应过来:“你是说周家小姐周莺莺,她怎么会?”她看着床榻上的苏怀远猜测道:“难道是为了给周氏报仇?” 侍卫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琼娘见状,一声斥道:“说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37章 四个心愿 侍卫回道:“周小姐偷偷去偏院探望夫人被相爷撞了一个正着,后来相爷便让属下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属下听到了叫声,赶了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相爷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凶器是一枚发簪,正是周小姐的。” 侍卫将染血的凶器拿了出来,而他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委婉,可谓是保全了苏怀远的脸面。 琼娘却是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周莺莺即便心生不满也不可能在相府行凶,除非是苏怀远酒后逞凶,对周莺莺起了色心,她情急之下才伤了人。 琼娘皱了皱眉问:“周小姐人呢?” 侍卫道:“跑了。” “那还愣住做什么,还不赶紧找。” 琼娘打发了侍卫,然后走到榻前问着江岁宁:“怎么样,伤得重吗?” 江岁宁叹了一声道:“情况不妙,伤到了要害,只怕父亲以后……” 她摇了摇头,递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给琼娘。 琼娘惊了一惊,随即掐着嗓子扑到床前哭了起来:“老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江岁宁打开房门对着侍卫道:“去请太医来。” 周莺莺这一簪子虽然没能要了苏怀远的性命,却直接将人给废了,只怕他以后再也无法动色心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琼娘留下照顾苏怀远,江岁宁则让侍卫搜寻周莺莺的下落,她许是受了惊,伤了人之后就逃出了相府。 至于周世祖一直在花楼里买醉,什么都不知道。 午夜的钟声响起,满城烟花绽放,新的一年到来。 江岁宁站在庭院里看着头顶的漫天烟火,璀璨而又耀眼,只是这样的美太过短暂。 她想起在清溪镇的时候。 那里不似京城,鲜有人家能买的起烟火,每到新年百姓就会放飞孔明灯来许愿。 家家户户,明灯万千,载着百姓的心愿汇聚在夜空之中,却是比烟花还要好看。 苏苏的手巧,她做的孔明灯往往是最亮眼的。 后来,陪她过新年的人成了夜君辞,孔明灯变成了他做的。 正想着,江岁宁就看见夜空中升起一盏孔明灯,那盏灯又大又亮,从相府上空飞过。 像极了苏苏的杰作。 她有片刻的恍惚,忽而就听有人在唤她。 “岁岁。” 江岁宁听到了夜君辞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就见他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孔明灯。 他身后是万丈烟火,灿烂夺目。 夜君辞走过来,将自己做好的孔明灯递给了她:“新年吉乐。” 江岁宁看着那盏灯上面有夜君辞写下的愿望:“惟愿岁岁一生喜乐安宁。” 另一边空着。 以往的时候,这孔明灯上都是写着他们两人的愿望,然后再一起放飞。 她还记得第一年的时候,夜君辞在孔明灯上什么都没写,那时候他说:“我不相信上天,只相信自己。” 她觉得夜君辞太无趣,缠着他非要让他写。 夜君辞拗不过她,便在孔明灯上写了四个字:“天下太平。” 为此,她还笑话了他一通。 那时候他们相识不过半年,还尚未定情。 第二年的时候,夜君辞不再执拗,他亲自学着做了孔明灯,并在上面写了愿望:“愿岁岁所求皆如愿。” 第三年的时候,他把孔明灯做的又好看又结实,在上面写下了:“希望和岁岁长长久久,永远不分开。”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四个年头了。 然而他许下的这四个心愿,一个也没有实现。 天下没有太平,她所求的也没有如愿,她和夜君辞没有长长久久,她也没有喜乐安宁。 江岁宁转过了身去,淡淡的声音道:“你说的对,与其相信上天,不如相信自己。” 想要的东西自己去求,而不是祈愿上天赐予。 过去的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夜君辞听着她的话,一颗心隐隐作痛,他捏着手里的孔明灯,眼眶微湿,心中的自责和愧疚,无以复加。 是他把曾经那个满怀希望,天真烂漫的岁岁给弄丢了。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她转身就要离开。 夜君辞扔掉手里的孔明灯,走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沙哑的声音道:“岁岁,求求你不要这样。” 江岁宁没有挣扎,她道:“夜君辞,海棠院的房间里有个妆柜,在衣服的最底层有本册子,你打开看看。” 夜君辞眸光一动,缓缓的松开了手。 江岁宁道:“等你看过之后,再来找我。” 夜君辞站在原地,目送着江岁宁进了房间,他才有些着急的赶回了凌王府,在江岁宁所说的妆柜里找到了她说的那个册子。 册子封面没有字,厚厚的一本。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永安二十六年六月初八,国公府设宴为我与方玉琢议婚。 途径花园时,被歹人掳至假山石洞,对我肆意羞辱,企图毁我清白。 他虽然戴着面具但我还是认出了他,三郎,他是我心心念念的三郎,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怪我当日不辞而别吗? 可是他可有想过,若今日我清白被毁,要如何面对众人的流言蜚语,如何在京城立足? 为保清白,我只能自伤以摆脱他的纠缠,可是伤口真的好疼啊,上一次这么疼还是替三郎采药负伤的时候。 他说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都是假的,我这一身的伤都是拜他所赐。 嫁给方玉琢本就不是我所愿,借机退了这桩婚事也好,刚松了一口气,三郎却又开口羞辱,要娶我做贱妾。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恍惚,他真的是曾经那个爱我如命的三郎吗?我一定是认错了人,我的三郎才不会这么对我!” 夜君辞看完这一页所载的内容,手指已经有些颤抖,他甚至不敢去翻下一页。 岁岁的文字让他清晰的又回忆了一遍自己过往的恶劣行径。 他忍着心痛,翻开了下一页。 “周氏又罚我在佛堂抄书,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饿啊,伤口也疼,好在受这些苦的人不是苏苏。 她性子软,遇到事情就只会忍气吞声,可我不一样,我可是睚眦必报的。 三郎又来了,我能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可他似乎对我有着很大的敌意,也并不想和我相认。 我该怎么办? 我想苏苏了,也想我的三郎,可是苏苏死了,三郎也不是曾经的三郎了。 我一点也不喜欢京城,我想回家。” 第138章 永不相见 夜君辞看到这里已经绷不住了,然而这册子后面还记载了许多,桩桩件件都是他对岁岁造成的伤害。 她用这种方式记下了他的恶行,而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将岁岁对他的爱,磨灭的干干净净。 他根本就不值得被原谅! “岁岁!” 夜君辞将手中的书册贴在胸口,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一刻他万念俱灰。 岁岁说,让他看完这本册子再去找她。 可是夜君辞很清楚,他已经没有脸面去见她了。 如果没有姜碧柔和苏苏的合谋,岁岁的脸没有受伤,如今的他们应该在准备婚事了吧? 在这阖家团圆喜庆的日子里,夜君辞却觉得自己如今已经一无所有。 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让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将手中的册子放下,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随即浑浑噩噩的出了院子。 秋香阁。 已经过了子时,苏苏正准备休息,忽而就听砰的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 她吓了一跳,抬头就见夜君辞站在门前,手中提着一坛酒。 苏苏诧异的唤了一声:“王爷?” 她以为夜君辞是想找她共饮,不免有些高兴。 夜君辞一言不发的走了进来,他将酒坛子打开,然后就将里面的酒倒在了窗子、门前。 苏苏被他这诡异的行为吓了一跳,她问:“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整整一坛子酒都倒在了房间里,夜君辞将酒坛子仍在了地上。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苏苏道:“岁岁不会原谅我了,没有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苏瞪大眼睛,她明白了夜君辞的意图惊得脸色骤变。 夜君辞道:“你就是个怪物,你也不应该活着,所有伤害岁岁的人全都该死!” 他打开了火折子,明亮的焰火映照着他眼底的疯狂:“我们一起去给岁岁赔罪吧。” 说着,他就将火折子仍在了地上。 火焰顺着地上的酒飞速的燃烧起来,很快这房间里到处都着了起来。 苏苏惊叫一声:“夜君辞,你是不是疯了?” 她冲过去,想拉着夜君辞一起逃出去。 可夜君辞却死死的握住了她的胳膊:“我们早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火中,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岁岁了,谁也不能再伤她分毫。”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苏苏从未见过这样的夜君辞,让她觉得可怕,她好不容易借尸还魂活了过来。 她不想死。 她拼命的想要挣开夜君辞的手,却被他用力甩在了地上,大火吞噬了窗户和房门,烟雾在房间里蔓延着。 苏苏害怕极了,她大声的喊着:“救命,救命啊!” 夜君辞闭着眼睛。 在看完岁岁写的那些札记之后,他就生出了寻死的念头,他这一生是何其的可悲可笑。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真心待他的姑娘却被他给弄丢了。 他知道岁岁不会原谅他了,与其活着承受失去她的代价,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也许,还能在她心中留下一丝的痕迹。 夜君辞承认自己是懦弱的、疯狂的、偏执的,从岁岁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魔就一直在滋生。 直到方才,看见岁岁留下的东西,他彻底的被心魔打败了。 “岁岁。” 夜君辞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结局。 ……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刚刚睡下的江岁宁被惊醒,她睁开眼睛就听外面传来月影的声音:“县君,县君。” 她披衣起身打开了房门,风雪混着一股冷意窜了进来。 不知何时,这天竟然又下起了雪,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的白。 月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的声音道:“求县君救救王爷吧,他……放了一把火,想把自己和秋姑娘一起烧死。” 江岁宁瞳孔猛地一缩,满是震惊的问道:“你说什么?” 月影回道:“王爷从相府离开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海棠院你的房间里。 他出来后交给属下一封信,让属下守在相府,等你醒来后亲自交给你。 属下觉得奇怪,走到半路上实在不放心便又偷偷折了回来,就看见秋香阁起了火。 春兰是第一个发现失火的,她叫了府上的下人来灭火,也许是上天开眼,在这时下起了雪,这火才被泼灭。 可是王爷他却昏迷不醒,府上的大夫说王爷吸入了太多的浓烟,而且没有求生的意志,怕是醒不过来了。” 江岁宁浑身一震,脑子一片空白,她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匆忙取了药箱跟着月影来到了凌王府。 房间里,夜君辞正躺在床上,他脸上的面具已经被取了下来,脸上满是黑色的灰尘。 江岁宁疾步走过来给他把了把脉,这脉象虚弱的几乎不可察,确实是濒死之象。 她打开药箱取了银针,剥了夜君辞的衣服,给他施针。 可几针刺下,夜君辞的脉象依旧虚弱无力。 江岁宁拧着眉,想起月影方才说的话,她问:“他让你给我的信呢?” “在这里。” 月影匆忙将信取出来交给了她。 江岁宁打开看着信上的内容,字字句句满含着无尽的哀伤,却是再同她做最后的道别。 他说:“对不起,岁岁,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是我把满心都是我的你给弄丢了。 你说得对,三郎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所以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 如今死去的只是一个该死之人,这是我的报应。 我知道你会怪我残忍,可没有你,我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若有来生,希望我能成为你心中的那个三郎。 愿我的岁岁余生平安顺遂如意,夜君辞绝笔!” 江岁宁将手中的信揉碎扔在了夜君辞的脸上,有些失控的骂了起来:“夜君辞,你凭什么留下一封信,说死就死? 谁许你这么做的?你是想让我一辈子不得安宁是不是?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应该给我好好的活着,只有你活着才能赎你的罪。 你若是死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和你永不相见!” 第139章 亲自下厨 “不要!” 夜君辞听到江岁宁的声音,猛的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他睁开眼睛看见榻前站着的人,好似幻觉一般。 怔愣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匆忙坐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唤她:“岁岁。” 话音方落,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江岁宁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夜君辞的脸上,她带着满身怒气斥问道:“夜君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的仇不报了吗?陷害我的凶手不找了吗,真相不查了吗,这江山你也不要了是吗? 你是不是想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罪人你才高兴?” 夜君辞抬起头看她,那双眸子里满含着哀伤,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你的手疼不疼?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说着,他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下手毫不留情。 江岁宁要被他给气疯了,她捏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他道:“我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夜君辞眼中含着泪光问她:“我报了仇,找到凶手,查出真相守好江山,你就会原谅我吗?” 江岁宁一时气结,没有回答他。 夜君辞自嘲一笑:“没有你,我根本就活不下去,而我也没有脸面再去求得你的原谅。 除了死,我想不出别的法子,能让我解脱。” “你……” 江岁宁咬着牙道:“你要死也应该还我一个公道,凭什么你伤害了我就可以一死了之? 再者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你就应该给我好好的活着。 你若再敢动寻死的念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复相见。” 她气得一挥衣袖转身就走。 夜君辞追上来从背后抱住她道:“岁岁,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好,我答应你,不会再寻死,你不让我死,我就好好的活着,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求得你的原谅。” 江岁宁闭着眼睛,心情有些沉重,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松开。” 夜君辞身子一僵,他缓缓的松开手,眷恋的目光看着她道:“天还没亮,你穿的又少,先回海棠院休息一会,等天亮了再回去吧。” 江岁宁没说话,打开房门径自走了出去。 夜君辞站在原地,一颗心痛到已经麻木,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被他弄成这样。 岁岁本就在生他的气,历经这一遭怕是更讨厌他了。 这时房门打开,月影走了进来。 他抱拳行了一礼道:“王爷,县君没有离开,她去了海棠院,属下已经吩咐下人生了火。” 闻言,夜君辞黯淡的眸子骤然一亮,心中燃起了微弱的火花,他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月影劝道:“王爷,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当时太医说你性命垂危,属下只得去求县君。 她若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你,就不会冒着大雪赶来救你,你都没有尝试过,怎知县君不会原谅你? 可你连试都不想试,就想着一死了之,你要是死了县君可就是别人的了,你真的甘心吗?” 夜君辞怎么会甘心呢? 他是觉得前路一片灰暗,觉得自己此生都挽回不了岁岁的心,这才想不开寻了短见。 可是她既然还肯来救他,就说明她的心中还是有他的。 他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他都要把岁岁找回来。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会再想不开了。”说着,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月影忙追了出去问道:“王爷,你要去哪?” 他以为夜君辞要去看江岁宁,谁料他竟然来到了厨房。 月影问道:“王爷,你是饿了吗?属下让厨娘来做就是,你身子还没有好呢。” 夜君辞净了手道:“你去生火。” 月影哦了一声,然后将灶上的火生了起来,就见夜君辞动手和起了面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家王爷拿剑的那双手,这做起饭来竟也有模有样。 他好奇的问道:“王爷,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厨艺?” 夜君辞愣了一瞬,脑子里泛起很多过往的记忆,以往过年的时候都是他帮着岁岁一起准备年夜饭。 岁岁主厨,他打下手,跟着她倒也学了一些手艺。 后来……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多了一抹黯然,后来他偷偷练习厨艺,就想着给岁岁一个惊喜。 那天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然而回来的那个人却不是岁岁。 而岁岁至今也没有尝过他做的饭菜。 好在,还有机会。 夜君辞敛住思绪道:“岁岁教我的。” 月影顿时明白了,不是王爷饿了想要吃饭,这饭菜是给县君做的。 海棠院。 江岁宁本来是想离开的,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来到了这里,房间里还是她离去时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 书桌上,放着她写的那本小札。 她走过去拿起那本小札,当初记录这个是为了报复夜君辞,让他痛不欲生,哪料竟把他刺激的要去寻死。 狗男人这就受不了,她还没告诉他,她已经死过一次的事情呢。 若是让他知道,上辈子因为他的猜忌,害得她惨死大火之中,还不知道他要怎么疯呢。 江岁宁翻开札记,继续记录着夜君辞惹她的不快。 不知不觉,天色亮了。 松枝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道:“小姐,过来吃点东西吧。” 江岁宁看了看天色,这天才刚亮,厨房的饭就做好了?莫不是夜君辞吩咐的吧? 她将札记合上走过来在桌前坐下。 松枝将饭菜端了出来,是一碟饺子和一碗参汤还有一盘栗子糕。 江岁宁在凌王府住了许久,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早餐,她拿着筷子夹了一只饺子,却见这饺子的包法有些眼熟。 倒像是…… 她眸光一动,问着松枝:“这是谁送来的?” 松枝回道:“是月影送来的。” 江岁宁尝了一口,这饺子的味道像极了她的做法,而能把饺子包的这么丑的也只有夜君辞了。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松枝问道:“小姐笑什么?”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就是觉得这饺子包的可真丑,不过味道还不错。” 松枝眨了眨眼睛,看着月影送来的饺子疑惑道:“凌王府的厨娘不应该是这样的手艺啊。” 第140章 好没道理 江岁宁只笑不语。 以前在清溪镇的时候,每逢新年她都会和三郎一起包饺子。 只不过三郎在包饺子上面没有天赋,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丑得一言难尽。 一直以来三郎只给她打下手,从未下过厨,她竟不知原来他还偷偷学了这厨艺。 一碗饺子吃的满是过往的回忆。 江岁宁觉得好笑,她曾经用在夜君辞身上的招数,竟也被他给学了去。 只不过她可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是以这些饭菜她全都吃了。 用过早膳后,江岁宁才想起秋婵来,她问道:“可知道秋婵怎么样了?” 松枝回道:“听说伤的不轻,被安置在了客房。” “去看看。” 江岁宁裹着厚实的披风出了门。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夜君辞有些紧张的正在房间来回渡步,不多时月影走了进来。 他忙问道:“如何,她吃了吗?” 月影笑着道:“县君全都吃了,不过王爷为何不让属下告诉松枝,这是王爷你亲自下厨做的?” 夜君辞扫了他一眼道:“岁岁如果知道是我做的,不吃怎么办?” 月影想起夜君辞包的饺子,大着胆子道:“不过县君真的不会怀疑吗?毕竟王爷你包的饺子很有特色。” 夜君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是吧?” 月影匆忙低着头不敢再说。 夜君辞问他:“岁岁呢?她走了吗?” 月影回道:“没有,县君去客房看望秋姑娘去了。” 闻言,夜君辞脸色一变,暗道了一声糟糕,匆匆就出了门。 而此时客院。 江岁宁来到房间就看见床榻上的秋婵,入目她就瞧见秋婵脸上覆着一层纱布。 这是烧伤了脸? 她不免有些唏嘘,害人终害己,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床榻上的苏苏似有感应,睁开眼睛她就看见了江岁宁,她脸上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干净明亮。 脸上的伤有些疼,苏苏想起发生的事情竟有些恍惚,她竟然没有死?她挣扎着坐了起来道:“你很得意吧?” 江岁宁挑了挑眉道:“怎么,现在不装失忆了?” “呵。” 苏苏嗤笑一声,抬眸扫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也在装吗?” “既如此,那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 江岁宁抬起头,带着满身的气势问道:“秋婵,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 这是她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 “为何?” 苏苏有些茫然的看着江岁宁,这一刻她竟不知自己究竟是秋婵还是苏苏? 明明她已经占了秋婵的身体,可内心深处好似还残留着她的怨念,又或者着说这股怨念本就来自她自己。 只是借着秋婵的身体,才能彻底的发泄出来。 “江岁宁。” 苏苏眼中含着恨,问她:“你是不是觉得你给了我一些小恩小惠,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啊? 我恨清溪镇上的每一个人,包括你,同样都是没有爹娘的孤儿,凭什么你和我的境遇天差地别。 村民全都喜欢你,却对我喊打喊杀,可我做错了什么?你越是怜悯我,我越是讨厌你,想要毁了你。” 这是秋婵心中的恨意,也是苏苏心中的。 苏苏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有的这种心思,和江岁宁站在一起时,她时常自惭形秽。 江岁宁落落大方,自信开朗,而她却越来越自卑。 后来江岁宁救下了夜君辞,渐渐的他们形影不离,曾经说过要永远陪伴她的姐妹,有了喜欢的男人,也不再需要她了。 偏偏她也喜欢上了那个男人,看着他们甜蜜恩爱,她就越来越嫉妒。 只不过,这种情绪她藏得很好。 她也曾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找自己的父亲,可最终她还是舍不下这十几年的情谊。 直到她因为岁岁的玉佩,被歹徒杀死,再次醒来她成了为救夜君辞而负伤的秋婵。 苏苏从秋婵的记忆里,得知了她所做的一切,此时她才知道,这个看上去胆小怯懦的姑娘,竟有这样的本事。 而她们对江岁宁有着同样的嫉妒和恨意,这也许就是她能从秋婵身体里醒来的原因。 “所以,你就冒充我放了一把火,然后自导自演救了夜君辞是吗?” 江岁宁没有想到,秋婵对她的恨竟这么没有道理,就因为同样是孤儿,她比她活的要好。 真是可笑。 “江姐姐,火明明是你的放的,你竟然还想嫁祸我?” 苏苏据不承受纵火一事,而且这本来就不是她做的,纵火离间她和夜君辞的人是秋婵。 而她是苏苏。 江岁宁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和同昌郡主合谋,企图要置我于死地呢?” 苏苏耸了耸肩:“想要害你的人是同昌郡主,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反倒是你。” 她冷笑一声:“你惯会蛊惑人心的,明明夜君辞之前那么恨你,如今却为了你发疯寻死,你应该很得意吧?” “得意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你吗。” 江岁宁勾了勾唇,讥讽道:“夜君辞寻死都要拉着你一起,可见他对你情意深重,你就不觉得荣幸吗?” “你……” 苏苏被她这句话噎得半死。 她有什么荣幸的,夜君辞就跟个疯子一样要拉着她寻死,可她不想死啊!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苏苏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以前她们吵架,她就总是吵不赢她。 江岁宁笑着道:“救命之恩,总有消磨殆尽的那一天。 你想让我和夜君辞反目成仇,我偏不如你的愿。 秋婵,你最好将你的狐狸尾巴藏的好好的,可千万不要露出来,如果让我抓到,就是你的死期,你可要记住了。”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苏苏紧捏着被褥,心中烦躁极了,她不想输给江岁宁,最起码现在她还没有输! 江岁宁出了客房,就看见夜君辞站在门外。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自是不想给他好脸色,于是直接将人无视,从他身边而过。 夜君辞转身跟上,小心翼翼的道:“我送你回去。” 江岁宁头也没回,只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大过年的,影响我心情。” 夜君辞脚步一顿,灰头土脸的低下了头,呆呆的站了半响后,他还是追了上去。 第141章 惊马 江岁宁离开后便去了国公府上拜年,回来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雪,街上行人寥寥。 路边有顽皮的孩童在放爆竹,马车经过的时候,那爆竹恰巧丢在了车轮下面。 伴随着一声爆响,驾车的马受了惊突然发起了狂,车夫没拽住缰绳顿时被甩了下去。 紧接着疯马拉着马车在雪地里狂奔了起来。 江岁宁下意识的抓住了车窗。 一旁的松枝见状想去查看情况,只是马车摇晃的太厉害,又是在雪地里疾行,人根本就站不稳。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跃上了马车,拉住了缰绳。 只是马匹已经失控,停不下来。 夜君辞掀开帘子,将手递了过去有些急切的喊道:“岁岁,手给我,马车就要翻了。” 江岁宁来不及多想,她将手递了过去。 夜君辞握着她的手猛地将她抱在怀中,然后纵身一跃,伴随着一道轰隆的声响。 江岁宁闭着眼睛只感受到丝丝的凉意,身下是温暖而又结实的胸膛,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就听夜君辞紧张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她睁开眼睛看见被她压在身下的夜君辞躺在雪地里,一双眼睛里满含着担忧和后怕。 江岁宁摇了摇头,忙从夜君辞身上下来。 松枝也已经脱了险,她疾步跑过来唤了一声:“小姐。” 江岁宁见她平安无恙,这才放下了心来道:“没事。” 松枝扶着她站了起来,只是江岁宁的腿有些软,没有站稳。 夜君辞还以为她伤了腿,忙蹲下握住她的脚踝问道:“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江岁宁有些窘迫,她道:“没受伤,就是腿有些软,缓缓就好了。” 她也没想到这大过年的竟然这么倒霉,如果不是夜君辞跟了过来,她今日不死也伤。 “王爷。” 月影匆匆赶了过来,看见不远处翻倒的马车他不由的一惊,可见方才的凶险。 夜君辞拦腰把江岁宁抱了起来,然后吩咐月影:“去把方才在街上放爆竹的孩子找到。” 江岁宁愣了一下,倒是忘了夜君辞的出格举动,她问道:“你怀疑惊马不是意外?” 夜君辞抱着她一边走一边道:“我方才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瞧的清楚,那孩子就是故意往你马车下面扔爆竹的。 我猜测可能是有人指使。” 而且他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江岁宁也猜到了是谁做的,放眼整个京城想置她于死地的也只有同昌郡主,她这伤刚养好,便坐不住了。 看来,也是时候和她算算账了。 她敛住思绪,抬头看着夜君辞冷硬的下颌线道:“你把我放下吧,我能走。” 夜君辞道:“还下着雪呢,路又这么滑不安全。” 江岁宁没话说了。 夜君辞刚刚救了她,她也不能不识好歹跟他闹脾气吧,索性便由着他去了。 好在距离相府也不远了,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夜君辞将她送回汀霜阁。 把人放在床榻上,夜君辞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真的没有受伤,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江岁宁道:“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顿了顿,她有些别扭的问道:“你没伤着吧?” 夜君辞眸光一动,隐隐有些欢喜雀跃,他极力控制着,然后动了动肩膀道:“就是肩膀有点疼,不碍事的。” 江岁宁瞪了他一眼:“疼就回去看大夫。” “哦。” 夜君辞白开心了一场,他还以为岁岁会帮他看看呢。 他有些失落的站了起来叮嘱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就听江岁宁斥了一声:“回来。” 夜君辞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来。 江岁宁板着一张脸道:“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到底是因为救她才伤的,她如果不管不问反倒是显得太无情了一些。 夜君辞眼睛一亮,他走了过来,挨着岁岁坐下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江岁宁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声音道:“怎么,还要我自己亲手脱衣服啊?” 夜君辞莫名的耳朵一热,他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受伤的肩膀。 江岁宁看见他肩上一片淤青,应该是抱着她落地的时候撞得,明明伤得这么严重愣是一声不吭的抱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 她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涂在夜君辞的伤处,轻轻的揉了揉。 夜君辞眉头一紧,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江岁宁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说了不想看见你吗,你还跟来做什么?” 夜君辞垂着眸子道:“你不想看见我,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若非你遇到危险,我是不会现身惹你不快的。” 闻言江岁宁没来由的有些生气,是以力道重了一些。 夜君辞痛的呲了一声,他忍着痛又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看不见你我寝食难安。” 江岁宁冷笑一声,讥讽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你报复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夜君辞眼中满是悔恨,他道:“我回京后就听说你和方玉琢定了亲。 当时我只想着破坏这桩婚事,让你嫁不了别人,行事便偏激了一些。” 默了默,他继续道:“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曾经我对你的伤害。 你怨我、怪我、生我的气都是应该的,你想怎么报复回来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江岁宁将他的衣服合上道:“夜君辞,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吗?” 夜君辞瞳孔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江岁宁摇着头道:“岁岁,是我错了。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江岁宁别过头去,淡淡的声音:“我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我只想找到杀害苏苏的凶手,找出陷害我的真凶。 等你我之间的误会彻底解开,再谈以后的事情吧。” 夜君辞悬着的心松了一半,他应道:“好,我一定会找出真凶,还你一个公道的。” 顿了顿,他又问道:“岁岁,苏苏在你心中真的很重要吗?” 第142章 压岁钱 “当然,她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 江岁宁想也未想脱口而道,她和苏苏有着十多年的情谊,而苏苏又是因她而死的。 说什么她都要为苏苏讨个公道,以慰她在天之灵。 听到岁岁的回答,夜君辞的心情很是沉重,他有些不安的问道:“那如果是她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原谅她吗?” 江岁宁有些不悦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苏苏跟你一样吗?她才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呢。” 夜君辞道:“你不是还相信三郎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吗?可我还不是……” 他话音一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就算别人伤害了你,背叛了你,那也不是你的错。” 江岁宁觉得夜君辞怪怪的,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夜君辞握住了她的手道:“岁岁,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哪怕你恨我,我也会保护你的天真良善,无忧无虑。” 江岁宁皱了皱眉,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一巴掌打在了夜君辞的手背上道:“莫名其妙,赶紧走吧。” 夜君辞挨了一下,反而很开心。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封,拉着江岁宁的胳膊,放在了她的手上道:“新年快乐。” 江岁宁有些讶异,手上的红封沉甸甸不知是塞了什么东西?她当着夜君辞的面打开。 只见这里面包的不仅有银票,还有田产、地契、铺子。 夜君辞这是把全部的家当都给她了。 她抬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夜君辞笑着看她:“给你的压岁钱。” “是压岁钱还是遗产?” 江岁宁将东西塞了回去,还给了夜君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才不要!” 三郎曾经说过,等他们成了亲便将全部的身家都给她,包括他自己都是她的。 这所谓的压岁钱,其实就是夜君辞打算留给她的遗产。 如今他已经不打算寻死了,却还是将家当都送了过来,那就只有一个目的! 她若是收了,后半辈子就得养着他。 这算盘打的挺好。 夜君辞一脸正色道:“压岁钱是不能拒绝的,不然不吉利。” 江岁宁一噎,只觉得手里的红封有点烫手,这阴险的狗男人惯会找机会的,大过年给她送压岁钱。 自古这压岁钱就是为了讨个吉利,新年第一天她都已经够倒霉了,看来这钱是不收也得收了。 她哼了一声,将红封仍在了床上道:“你可以滚了。” 夜君辞见好就收,知道这已经是岁岁的底线了,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自讨没趣,于是乖乖的走了。 出了相府,月影就迎了过来,他抱拳一礼道:“王爷,放爆竹的孩子找到了。 确实是受人指使的,那人就给了他一块糖,说是一个男人,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毕竟孩子还小,一块糖便能哄得他去做坏事,这幕后之人真是够阴险的。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他道:“去玄清观。” 月影愣了一下,不知道王爷突然要去玄清观做什么?他也没有多问,跟着夜君辞便出了城。 来到玄清观,就见这观中正在举行祈福仪式。 如夜君辞所料的那般平阳侯正在这里,巧的是顾言今也在。 平阳侯为乐阳公主打造了一座金身像,就供奉在这玄清观中,闲暇时平阳侯便会在这观中修行,陪伴乐阳公主。 而这新年的祈福仪式,也是为乐阳公主做的。 夜君辞来的时候,这祈福仪式已经接近了尾声,他走过来给乐阳公主的金身像上了一炷香。 平阳侯颇为意外,他问道:“凌王殿下怎么来了?” 夜君辞看着面前的那座金身,因为是用黄金打造的,乐阳公主的相貌并不是那么清晰。 他道:“听说侯爷在玄清观为乐阳姑姑塑了金身,本王自从回京后,还没有来祭拜过。 今日大年初一,本王想起姑姑在世时,总会带着她亲自包的饺子来看我,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平阳侯眼中满是哀恸,他看着那座金身像叹了一声道:“自公主走后,我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她。” 夜君辞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看着平阳侯这般思念乐阳公主的模样,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敛住思绪道:“听说前段时间同昌郡主受了伤,现下如何了?” 平阳侯回道:“劳凌王殿下挂念,阿柔她已经没事了,这不一大早就去了万佛寺给太后拜年去了。” 夜君辞点了点头:“只是这雪天路滑,还是要当心一些的。” 平阳侯心头一惊,隐约觉得夜君辞这是话中有话。 他道:“王爷放心,我已经让侍卫加强保护,断不会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 “那就好。” 夜君辞看向站在一旁的顾言今道:“本王还没有来过这玄清观呢,顾世子不如带本王四处走走?” 顾言今伸手做了个请,带着夜君辞离开了大殿。 走在路上,顾言今压低了声音问:“王爷当真是来祭拜乐阳姨母的?” 夜君辞冷着一张脸道:“就在今日,有人用一块糖果指使一个孩童在岁岁的马车经过时放爆竹,导致马惊了,她险些出了意外。” 顾言今一惊,忙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幸亏被我给救下了,不然她今日不死也伤。” 夜君辞捏着拳头,对这幕后行凶之人简直恨之入骨。 顾言今明白了他来这里的用意道:“你怀疑这惊马是平阳侯指使的?” “同昌郡主还没有这样的本事,我总觉得平阳侯此人不简单,你身为平阳侯的女婿就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夜君辞抬眸扫了顾言今一眼,问着他。 顾言今听到女婿二字,面色有些难看。 他四下看了看道:“我怀疑平阳侯对乐阳姨母的深情都是装出来的,这不特意前来验证的吗。” 夜君辞问他:“验证出来了吗?” 顾言今面色凝重的拧着眉道:“我本来想寻找乐阳姨母身边的旧人打听消息。 可奇怪的是,自从乐阳姨母过世后,她身边的旧人全都不见了。” 第143章 蹊跷 “不见了?” 夜君辞觉得此事蹊跷,他问顾言今:“是怎么个不见法?已经死了,还是下落不明?” “都有。” 顾言今敛着眉沉声道:“当年乐阳姨母过世后,从小伺候她的婆子赵氏因为年纪大了,便没有跟着平阳侯扶灵归乡,而是回了乡下颐养天年。 可我派人去赵氏的老家查探,却发现赵家早在一年前就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据说一家人全都烧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而伺候同昌郡主的乳娘兰氏则是跟着侯爷一起回了平阳,然而此人却失踪了。 奇怪的,如今平阳侯府的下人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兰氏的下落,我便想着来探探侯爷的口风。”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如此看来这平阳侯怕是藏着什么秘密,他道:“派人去平阳侯府的老宅去查,先不要打草惊蛇。” 顾言今点了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干嘛要听夜君辞的? 这时,观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吸引了夜君辞的注意,他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顾言今道:“平阳侯每年都会在玄清观施粥,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还有城南的那家慈幼院。” 夜君辞听着这话,脑海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只是快的没有抓住。 他来到观外,只见粥棚前围着一些乞丐、难民,有男有女,推搡间有人摔在了地上,手中的粥碗打碎。 那人衣着褴褛,头发又脏又乱,脸上伤疤交错。 她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台阶旁,黑漆漆的手里拿着一个脏掉的馒头就吃起来。 顾言今见状,吩咐人重新给她盛了一碗粥。 不远处几个乞丐一边喝着粥,一边说着闲话,其中一人问道:“李四怎么没来,平日里不数他最积极吗?” “别提了。” 另一个乞丐偷偷的看了不远处一眼道:“看见那丑婆子了吗?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不知道规矩闯了李四的地盘。 李四见她生的丑便戏弄了一番,你猜怎么着?她把李四给打了,打的还不轻呢。” “这么厉害?” 他们这些乞丐之间经常因为争抢地盘发生冲突,但多数都是男人和男人之间。 鲜少有女人敢跟他们抢的。 也不知道这丑婆子是什么来头,听上去不好惹的样子。 夜君辞正要离开,恰巧听见这两个乞丐的谈话,他停下脚步又看了那丑婆子一眼。 顾言今问他:“怎么了?” 夜君辞收回视线道:“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那婆子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他们两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玄清观,而台阶上的那个丑婆子抬起头,看向观内的方向,一双眼睛明亮似火。 …… 顾言今坐着夜君辞的马车,来到了相府。 他理了理衣袖正要下车,夜君辞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不去查平阳侯,来这儿做什么?” “阿宁不是受惊了吗,我来看看她不行吗?” 顾言今撇了他一眼,故意问道:“王爷要不要跟我一起?” 夜君辞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他黑着一张脸握着顾言今胳膊的手紧了紧,警告道:“你最好离岁岁远一点。” “呵。” 顾言今甩开他的手道:“你这是害怕了吧?怕我把阿宁抢了去,夜君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夜君辞捏了捏拳头,脸色阴沉沉的。 顾言今掀开帘子,笑着道:“表哥,该放手的那个人是你才对,是你没有珍惜她,那就不能怪我趁虚而入。” 留下这话,他就跳下了马车,潇洒的入了府。 夜君辞气得一拳砸在了车厢上。 长这么大顾言今从未叫过他表哥,如今这一声表哥,既是挑衅,也是看他的笑话。 真是可恶。 顾言今来到汀霜阁,正赶上江岁宁在用晚膳,他厚着脸皮讨了一副碗筷坐下来和她一起用膳。 江岁宁问他:“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日惊了马受了惊,我来看看。” 顾言今看着她道:“同昌郡主今个一早就去了镇国寺给太后拜年去了,夜君辞怀疑惊马一事是平阳侯做的。” 江岁宁并不意外,仅凭着同昌郡主没这么大的本事,她那个父亲怕是并不简单。 她问:“你说同昌郡主去了镇国寺,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顾言今道:“这雪天路滑的,太后应该不会这么快放她回来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岁宁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去过镇国寺呢。 听说那里的香火很旺,我想去给苏苏和她的母亲点一盏长明灯。” 顾言今吓了一跳,他把碗筷放下道:“我的小祖宗,你竟然还敢出去? 这在京城他都敢对你下手,若是出了城,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江岁宁耸了耸肩道:“难道我要一辈子躲在乌龟壳里不露头吗?” 她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行了,别再劝了,吃你的饭吧。” 顾言今知道她固执,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哪天去告诉我,我陪着你一起。” “知道了。” 江岁宁敷衍的答应。 这时琼娘匆匆走了进来,唤了一声:“云萝。” 见有外男来,她愣了一下,匆忙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有客人在,那我等会再过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 “琼娘,没事的,他是自己人。” 江岁宁叫住了琼娘跟她介绍道:“这位是武陵侯的世子顾言今。” 琼娘屈膝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顾世子,久仰大名。” 顾言今起身客气的还了一礼道:“想必这位就是琼夫人吧,失礼了,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以为她们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说,便告辞离开了。 江岁宁让松枝将人送出了院子,然后问着琼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琼娘道:“相爷已经醒了,听到侍卫说没有找到周莺莺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派人把周世祖给抓起来呢。 这周世祖也是的,压根就不管他妹妹的死活,就泡在花楼里醉生梦死,周家这兄妹俩,真是没得救了。” 第144章 慢慢折磨 “那是他们活该。” 松枝从门外进来,听到琼娘在谈这周家兄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夫人有所不知,这周家兄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周莺莺仗着自己是周氏的侄女,没少在周氏面前搬弄是非,诋毁小姐。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还想让小姐嫁给周世祖。 那周世祖更不是个东西,小姐回来的第一天就鬼鬼祟祟的摸进小姐的院子里偷窥,被小姐痛打了一顿。 周氏就更不用说了,相爷不同意小姐嫁给周世祖,她便打算让周世祖毁了小姐的清白。 幸亏周氏毒害相爷的事情暴露,不然周氏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害小姐呢。” 琼娘竟不知这周家姑侄三人这么恶毒。 她看着江岁宁叹了一声道:“你也是良善,这周氏都这么对你了,你竟还留着她的性命。” 江岁宁笑了笑道:“报仇并不是杀了仇人才痛快,要慢慢折磨才好玩啊。” “也是。” 琼娘点了点头,赞同道:“对伤害过我们的人,就不能心慈手软,定要让他受尽折磨,痛不欲生才好。” 后墙外,正在偷听墙角的夜君辞听到这话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所以,岁岁是想慢慢的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以此来报复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夜君辞忽而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灰暗。 果然他的岁岁不似寻常女子,报复起人来不会要了你的命,但会让你肝肠寸断。 也不知道这种煎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次日。 苏怀远派去花楼抓周世祖的侍卫无功而返,这周世祖不知从哪得到了风声,已经跑了。 见没有抓到人,苏怀远气得直接吐了血。 而这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便也没有报官。 初三这一日,一大早江岁宁就出了门。 她坐着马车朝着城外的镇国寺去了,路上的积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就是道路有些泥泞。 加之去往镇国寺上香的香客比较多,路上竟有些堵。 江岁宁挑开帘子,看着前面一排排的马车。 不多时,松枝查看情况回来道:“小姐,前面有辆马车陷了,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江岁宁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路能上山吗?” 松枝道:“我问了附近的村民,说是那边有条小路能够上山,只是马车不能走,只能步行。” “那就步行上山。” 江岁宁下了马车,她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和松枝一起抄小路上了山。 松枝站在小路上,看着脚下那绵延不断的马车道:“真是奇了怪了,今个是什么日子,竟都往这镇国寺跑。” 江岁宁笑着道:“他们啊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松枝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岁宁解释道:“听说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只不过呢太后娘娘一向避世,不喜欢铺张。 但是呢,避世归避世,朝臣们总要表达心意。 这些朝臣家眷来镇国寺看似是来上香的,实则就是给太后送礼的。” “这样啊,难怪。” 松枝继续爬着山道:“这些朝臣家眷一个个都金尊玉贵的,即便知道有这么一条小路,恐怕也不想爬上来。 不像小姐这么有毅力,佛祖见你这么有诚意,定是会保佑小姐你的。” 江岁宁噗嗤一笑,她又不是养在深闺金尊玉贵的小姐,她自小就在山野长大,这小小山头难不倒她。 两人很快就行至了半山腰,忽而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喊救命。 江岁宁和松枝对望了一眼,随即就朝着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就见不远处的崖边凉亭上,有一个老妇和嬷嬷。 那老妇坐在石凳上,揉着腿,一旁的嬷嬷心急如焚。 “老人家。” 江岁宁快步走了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嬷嬷道:“我们家老夫人扭到了脚,不能走路了,能不能劳烦姑娘去寺里叫人过来。” “我会医术,我给老夫人瞧瞧吧。” 江岁宁蹲下来,握着老夫人受伤的那只脚,摸了摸脚踝处问:“是这里疼吗?” 老夫人额头流下细密的汗珠点了点头。 江岁宁摸了摸骨头像是脱臼了,她道:“您忍着点。”说着快速利落的将骨头复位。 老夫人只听见咔嚓一声,一旁的嬷嬷惊得心惊肉跳。 江岁宁从怀中掏出一瓶膏药,抹在老夫人受伤的脚踝上揉了揉,冰冰凉凉的感觉立即压下了那股疼楚。 她抬头问道:“还疼吗?” 老夫人看向江岁宁,面前的小姑娘脸上覆着面纱,但露出的那一双眸子却是让她心头一惊。 仿佛看见了故人。 她怔怔的看着江岁宁,忘了说话。 江岁宁唤了一声:“老夫人,您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她握着老夫人的手腕给她仔细的把了把脉。 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一直打量着江岁宁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岁宁道:“叫我岁岁吧,您试试脚能不能走了?” 她把老夫人扶了起来,让她试着走了几步,老夫人惊奇道:“真的不疼了,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这深山老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幸亏遇到了你。” 江岁宁笑着道:“这说明老夫人您是有福之人,不过您来这里做什么?” 老夫人叹息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下山的路被堵住了,听说这里有条小路,我便打算从这里下山,哪料走了没多远这脚就伤了。” 一旁的老嬷嬷劝道:“这山路着实难行,依我看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等山下的路通了再回去也不迟。” “只能这样了。” 老夫人问着江岁宁:“您也是来镇国寺上香的吗?” 江岁宁扶着老夫人道:“是啊,听说这里的香火很旺,我想给我娘点一盏长明灯。” 老夫人很是感慨江岁宁的这份孝心,她盯着她的脸问道:“你为什么要戴着面纱?” 江岁宁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我的这张脸被人给毁了,怕惊着别人,所以就只能戴着面纱。” 老夫人惊了一惊,瞧着这小姑娘年轻轻轻,脸怎么就毁了呢? 她皱了皱问道:“是谁这么恶毒,竟毁人容貌?家里人可曾为你做主,讨回公道?” 第145章 能耐我何? “不曾。” 江岁宁笑了笑,用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道:“对方出身高贵,这公道哪是那么容易讨的。 不过好在我会医术,这脸上的疤假以时日便能祛掉。” 老夫人听着她这番话,心头不免有些沉重,她好奇的问道:“不知你口中这出身高贵的人是谁?” 天子脚下,竟也有人敢枉顾律法。 江岁宁打趣道:“老夫人,您打听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您还能为我撑腰不成? 就连凌王殿下、武陵侯府的世子,国公府这些显赫的贵族都没法给我做主,更何况是旁人了。 我啊就只能求佛祖保佑,让那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吧。” 听到她口中提起的这几位,老夫人不免有些意外,她问道:“你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江岁宁回道:“我就是个长在乡野的野丫头而已。” 说话间,她们顺着小路来到了镇国寺的角门。 进去后,江岁宁将药膏送给了老夫人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每日早晚涂在伤处按摩一下,不出三日便会好了。 您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在请个大夫来瞧瞧,我就送您到这里了。” “好。” 老夫人收下了她的药膏,给她指了指方向道:“大殿在前面。” “多谢老夫人。” 江岁宁屈膝行了一礼,然后带着松枝便朝着大殿的方向去了。 老夫人目送着她离开,直到人消失在视线中。 她这才有些激动的握住了一旁吴嬷嬷的手道:“素云,你有没有发现她的眼睛真是像极了……” 吴嬷嬷也有些激动道:“是很像,只是戴着面纱瞧不清相貌。” “你快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姑娘?” 老夫人有些心急的样子。 那姑娘不仅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救了她,却不肯告诉她自己姓甚名谁。 吴嬷嬷猜测道:“老奴觉得她可能就是那位清平县君,方才她提到了凌王殿下、小世子和国公府。 据老奴所知,清平县君虽为苏相府的大小姐,但却是从小在乡野长大的。 后来她医好了国公府大公子的腿,被国公府收为了义女,而凌王殿下对这姑娘也不一般。 前段时间,小世子救了个人藏在温泉山庄,据说就是清平县君,且她还懂医术,应该错不了。” “原来是她。” 老夫人虽然住在寺中,但也听过清平县君的名讳,不过是从同昌郡主口中听到的。 她这个外孙女对清平县君颇有微词,如今看来这姑娘分明端庄大方,不似碧柔嘴中那般不堪。 就凭着她能步行上山的这份毅力,也比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就要强上许多。 就是不知道她的脸究竟是被谁给毁的? 老夫人想了想道:“咱们跟上去瞧瞧。” “可是你的脚。” 吴嬷嬷担心她的脚伤,而且大殿人多眼杂的,正因此,老夫人今日才要避开。 “无妨,咱们偷偷跟着。” 许是因为那双魂牵梦萦的眼睛。 这么多年了,老夫人实在是思念的紧,如今遇到了一双同样的眼眸,她总想多看两眼。 于是就偷偷的跟了过去。 江岁宁带着松枝来到了大殿上了一炷香后,便打算去隔壁偏殿去点长明灯,只是门前有和尚守着,说有贵人在里面。 她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就见那所谓的贵人从殿内走了出来。 这贵人不是旁人,正是同昌郡主。 姜碧柔看着戴着面纱的江岁宁险些没认出来,但那双眼睛,真是想让人忽略都难。 她直直的朝着江岁宁走了过去,有些警惕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岁宁客气的见了一礼回道:“瞧郡主这话说的,这镇国寺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 姜碧柔捏了捏拳头,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拉着江岁宁的胳膊将她带到偏殿一旁的僻静之处。 然后一把扯下了江岁宁脸上的面纱。 看见她脸上那块丑陋的疤,姜碧柔扬了扬唇:“这么丑也好意思出来,我若是你,早就没有脸见人了。” 江岁宁抬眸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郡主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姜碧柔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乃金尊玉贵的同昌郡主,谁敢让我遭报应?佛祖吗? 苏云萝你真是太天真了,不过说起来你的命也是大,竟然就只毁了你的脸却没能要了你的命,可惜啊。” 江岁宁眯了眯眼睛:“郡主承认我的脸是你毁的了?” “是我做的,你能奈我何?” 姜碧柔扬着头,眼底满是不屑道:“你以为有凌王殿下、国公府、顾言今护着你,你就能和我一较高下了? 便是我杀了你,也没有人能拿我怎么样。” “呵。” 江岁宁讥笑一声:“同昌郡主这般肆无忌惮,仗势欺人,我真为你的母亲乐阳公主感到悲哀啊。 她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你找死!” 姜碧柔动了杀心,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就朝着江岁宁刺了过去。 松枝手疾眼快,握住姜碧柔行凶的手,将她猛地推开,跌到了地上。 江岁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动了动,说出一句无声的话来,然后便带着松枝转身走了。 姜碧柔不知道江岁宁最后说了一句什么,她气得一掌拍在地上,有些歇斯底里道:“苏云萝,我要你不得好死。” 不远处。 老夫人听到她们的谈话,却是惊得面色一变,她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这是我的碧柔吗?” 碧柔在她面前表现的一向乖巧,可她看见的却是一个嚣张跋扈,阴狠手辣的姑娘。 她想起他的外孙顾言今不止一次的跟她提起过,碧柔没有表面上那般良善,她却不相信。 以为他就是对自己这个未婚妻不喜,所以才肆意诋毁,如今看来,这才是碧柔的真面目。 吴嬷嬷扶着老夫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叹息了一声道:“郡主和乐阳公主的性子是差了很多。 我分明记得郡主小时候和乐阳公主很像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可是这长大了之后,倒是全变了。” 老夫人听着这话眸光一动,身子止不住地的颤抖了起来。 第146章 与虎谋皮 “老夫人!” 吴嬷嬷察觉老夫人身子抖得厉害,她忙劝道:“郡主许是因为自幼丧母,平阳侯对其太过骄纵,这性子才会张扬了一些。 只要日后稍加管教,总能掰回来的。” 老夫人心乱如麻,眼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思考,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送我回去。” 吴嬷嬷扶着她,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郡主,你没事吧?” 姜碧柔还在气头上,忽而就听男人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就见一个面生的***在她面前,将手递了过来。 男人生了一张其貌不扬的脸,看上去有些猥琐。 姜碧柔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拒绝了男人的好意:“不用你管。” 说着,径自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自己的衣裙都弄脏了,顿时间她的脸色一沉,眼底的杀气腾冲。 “这清平县君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对郡主动手,不如在下帮你教训教训她如何?” 男人讨好的问道。 姜碧柔秀眉一挑,打量着面前这个搭讪的男人问道:“你是何人?” 男人微微一笑,朝着她拱了拱手道:“在下乃是苏相府的表少爷,我曾祖父曾官任太傅,相国夫人是我的姑母。” 此人正是周世祖,他得知自己的妹妹伤了苏怀远,怕受到连累于是连夜逃出了京城。 后来见很多达官显贵都往这镇国寺跑,于是便来此碰碰运气,没准还能逆天改命。 没成想,竟让他撞见了同昌郡主和他的那位表妹。 只是瞧着两人似有龃龉,而同昌郡主还吃了亏,这可不就是他献殷勤的时候吗。 “相国夫人?” 姜碧柔轻嗤一声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相国夫人因为毒害苏相,早已经失势了吧?” 周世祖脸色一僵,讪讪一笑道:“我姑母是做错了事情,但身为侄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相府受苦不是。 在下虽然来京不久,却久闻郡主芳名,若是能为郡主分忧,也是在下的福气,还请郡主给我一个机会。” 姜碧柔看着他一副做低伏小的讨好模样很是受用,她道:“你说要帮我教训苏云萝那个小贱人? 我怎知你们表兄妹是不是一伙的。” 周世祖忙道:“郡主明鉴,这苏云萝虽然是我的表妹,却从未将我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我好心去看她,她还将我当成贼人给痛揍了一顿,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哦?” 姜碧柔扫了他一眼道:“我就姑且信你,不知你打算怎么帮我教训她?” 周世祖见有戏面上一喜。 他凑过去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道:“这可是顶好的东西,只要点上一些在香炉里,便能让人失去意识,为所欲为。” 姜碧柔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不由的勾了勾唇道:“那还等什么?” 看来就连上天都在帮她,有周世祖相助,且看苏云萝要如何活着走出这镇国寺。 另一边。 江岁宁给苏苏和她的母亲点完长明灯后,便来到了福林院,这院子里有一颗千年的老槐树。 树上挂满了祈福用的红绸。 据说在这里许愿很是灵验。 江岁宁取了一根红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只是这树上都挂满了,往上的位置又太高。 松枝道:“奴婢来帮你挂。” 说着,她取了江岁宁手里是红绸一跃便跳到了树上,将江岁宁的红绸系在了树顶最高的位置。 江岁宁站在树下笑的好看。 这时有个和尚走了过来,他双手合十问道:“施主可是苏云萝,苏姑娘,顾世子托小僧给你带句话,说他在后院禅房等你。” 江岁宁挑了挑眉,对着那僧人道:“劳烦小师傅带路。” 小和尚做了请,领着江岁宁来到了后院的一间禅房。 江岁宁推门走了进去,就闻到房间里有一股腻人的香味,她下意识的捂住鼻子看向房内。 房间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只有桌上的香炉里点着香。 察觉到中了计,江岁宁正欲转身走出去,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上了锁。 松枝推了推门,没有推开,而她明显感觉浑身有些无力,不多时主仆两人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外头的小和尚从缝隙偷偷看了看,见事情成了,他朝着不远处的人点了点头。 周世祖一喜,他回头对着姜碧柔道:“事情成了,郡主要不要进去瞧瞧?” 姜碧柔勾了勾唇,早就有些迫不及待。 两人来到禅房门前,周世祖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打开房门,请姜碧柔先进去,随后他才跟上。 走进去一瞧,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姜碧柔愣了一下,四下看了看斥问道:“人呢?” 周世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啊,我是亲眼看见她和她的丫鬟走进去的。” 说着,他看见了墙上的一扇天窗,那天窗很高,只有身怀武功的人才能攀上去。 想来她们主仆是从天窗逃出去了。 姜碧柔也知道江岁宁是跑掉了,她气得一巴掌就打在了周世祖的脸上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周世祖挨了一巴掌不免有些窝火,他捏了捏拳头,眼底划过一抹戾气,然后扬手一巴掌就还了回去。 就听啪的一声。 姜碧柔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周世祖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我看你是活腻了,信不信我让你们周家全都给你陪葬?”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打她,这个男人竟敢对她动手,简直不想活了。 听到姜碧柔威胁他,周世祖的眼神透着一股阴狠。 他掐着姜碧柔的脖子将人按在榻上道:“老子好心帮你,你竟然对老子动手,还敢威胁我。 你是郡主就了不起吗?今个老子就让你知道耍威风的后果。”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掐着姜碧柔的下巴就给她灌了下去。 姜碧柔虽然反抗的厉害,但那些药还是吞进去一些。 她被呛的不停咳嗽,眼中透着一丝惊惧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周世祖看着姜碧柔还算标致的小脸,笑的有些阴险。 他凑过去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道:“老子给你喝的自然是好东西,这东西我原本是给我那表妹准备的。 既然她跑了,那就由你来代替吧,等你乖乖成了我的女人,便也只能嫁给我。 放心,老子一定会让你快乐似神仙的!” 第147章 追杀 “不,不要!” 姜碧柔意识到危险,下意识便想反抗,然而她的双手却不停使唤的搂着了周世祖的脖子。 仅存的意识在药物的控制下渐渐地被吞噬。 周世祖异常的兴奋。 他大手一挥,华丽的锦衣化作碎片飘落在地上,伴随着那污秽不堪的声音传来:“这辈子能睡到郡主这么尊贵的女人,便是死也值了。” 而此时的姜碧柔已然成了被人随意摆弄的玩物。 远处传来僧人的诵经声,也掩盖不了这一室的荒唐。 禅房的后面是镇国寺的后山。 江岁宁和松枝逃出来后,本打算回寺里去,谁料这山林中突然窜出七八个黑衣蒙面的刺客。 松枝见状立即将江岁宁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几个刺客道:“你们是什么人?” 刺客首领看了江岁宁一眼,冷冷的声音道:“清平县君,我等奉命送你上路。” 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刺客冲了上来。 松枝迎上去,夺了刺客的剑随即便同他们交起了手,只是她刚刚中了药,体力还没有缓过来。 对方人多,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好在,夜君辞留下的两个暗卫也赶了过来,只是对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以三对八没有什么胜算。 “小姐,快走。” 刺客人数众多,他们没有什么胜算,只能尽力托住刺客,给江岁宁逃跑的机会。 江岁宁知道这些刺客是冲着她来的,而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拖累松枝他们。 她握了握双手,对着他们道:“活着回来见我!” 留下这话,她就果断的转身往山中跑去。 松枝和暗卫虽然尽力阻拦,却还是让一个刺客钻了空子,让他追去了林中。 那人发现江岁宁的踪迹,抬起手腕准备用袖箭射杀。 好在山中地势复杂,江岁宁堪堪躲了过去,可那人却穷追不舍。 江岁宁的体力有些透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正想着她就听到了附近有嗡嗡的声响。 打眼一瞧,山坡背风的山洞口有几只出来觅食的马蜂,而里面隐隐可见藏在洞中的蜂巢。 她灵机一动,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刺客,然后捡起一块石头握在了手中。 “县君,你跑不掉了,还是乖乖赴死吧。” 刺客步步紧逼。 江岁宁一边后退一边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临死前是不是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如此我也好知道做鬼去找谁索命。” 刺客道:“县君得罪过谁,想必自己心里清楚。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对不住了!” 江岁宁见刺客冲了过来,她扬起手中的石头就丢入了洞中,马蜂被惊动一窝蜂的全都飞了出来。 刺客手中的剑刚要扬起,就见黑压压的一团蜂群将他包围,他下意识的挥剑闪躲。 奈何这些马蜂攻击的越凶。 江岁宁早已趁机逃了,没走多远她就听见刺客惨绝人寰的叫声。 蜂毒可是要人命的,尤其是这些刚刚过冬苏醒的马蜂,一旦被惊扰,那可是不死不休。 江岁宁不敢逗留,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刺客追上来。 只是她被方才那个刺客追的慌不择路,眼下却是已经失去了方向,不知出去的路在哪? 越往前走,感觉林子越深,四周除了草木就只有偶尔几只飞鸟掠过,苍凉的声音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 江岁宁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迷了路,于是便在路上做了标记。 她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哪料一个没留神,踩到了猎人留下的捕兽夹。 顿时间,一股刺痛袭遍全身。 江岁宁坐在地上,看着脚上的夹子暗道一声糟糕,这里有捕兽夹说明有猛兽出没。 她忍着痛,将夹子掰开,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脚一落地就疼的厉害根本就没法走路。 江岁宁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先有姜碧柔的算计,又有刺客追杀,躲在这林中还被捕兽夹给伤了。 她坐在地上,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眼下还是中午,只要在晚上之前离开这里,便不会遇到野兽,她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江岁宁先把自己的脚伤处理好,然后靠着大树将怀里的簪子取出来握在了手里。 不多时,她听到了脚步声,江岁宁还以为自己遇到了野兽,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握着手中的簪子。 抬头就看见了寻来的夜君辞。 “岁岁。” 夜君辞疾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抖着,就连喘息声也有些重。 江岁宁悬着的心松了下来,她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夜君辞下了早朝后才得知江岁宁来了镇国寺,他紧赶慢赶的赶到这里,却还是晚了一步。 松枝和他留下的暗卫都受了伤,他们说岁岁逃进了山中,还有一个刺客追了过去。 而他在山中找到了刺客留下的弩箭。 顺着他们留下的痕迹,他又找到了被蜂群蛰死的刺客,一路往前寻去,他看见了岁岁留下的标记。 夜君辞抬起头,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说过,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江岁宁想起以前在清溪镇的时候,有一次她上山采药也是伤了脚,不能走路。 三郎见她太阳下山了还没有回来,便摸着黑来山上找她,那山明明那么大,他却还是找到了她。 后来,每次上山采药时,三郎都会跟着她,还教她在路上留下记号做标识。 他说,无论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得到。 他果然没有食言。 夜君辞见她衣摆上沾着血,他忙问道:“伤到哪了?” 江岁宁从过往的记忆中醒了过来,她道:“就是不小心踩到了兽夹,伤口已经处理了,不用担心。” 夜君辞皱着眉头,脸上满是痛悔:“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江岁宁有些心虚,是她执意要来镇国寺的,跟夜君辞有什么关系,她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好。” 夜君辞转过身去,示意江岁宁上来。 江岁宁也不跟他矫情,她爬上他的背环住他的脖子,只是因为太过紧张,那簪子还被她握在手里。 夜君辞低头,就瞥见了她手中握着的红豆簪,正是他送给她的那支。 原来她一直戴在身上。 夜君辞太过高兴,结果没留意脚下的路突然踩空,两人顿时跌了下去。 第148章 有苦难言 在掉下去的那一刻,夜君辞一手抓住了洞边的一根枯藤,一手抱住了江岁宁。 他低头瞧了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这洞口下面插着几根尖锐的竹竿,明显是给野兽准备的陷阱,这如果掉下去岂不是要被插透。 江岁宁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倒霉,这走了还没有几步呢,竟然又掉进了陷阱里。 “别怕。” 夜君辞明显感觉到这枯藤支撑不了他们两个人,他看了看洞底的位置,对着江岁宁道:“闭上眼睛,抱紧我。” 江岁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紧闭着眼睛,抱着夜君辞的腰,然后就听啪的一声。 枯藤断裂,失重的感觉让她快速的下坠。 然后就听一声闷哼传来,空气中仿佛有鲜血的味道。 江岁宁睁开眼睛,就见他们已经落到了洞底的边缘处,这里没有竹刺且可以容纳人。 然而夜君辞在落下的时候只顾着护着她了,他的腿却被竹刺划伤,尖锐的一角上留着醒目的鲜血。 江岁宁心头一惊,她忙爬起来去查看夜君辞的腿,只见鲜血汹涌。 好在她身上备有止血的药,上过药后,她撕了自己的衣摆给他包扎伤口。 夜君辞满是愧疚道:“都是我没用。” 江岁宁瞪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愠色道:“你知不知道,这伤口如果再深一些,你的腿就废了。” 夜君辞愣了一下,看着她道:“我的腿废了没有关系,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只要能护住她,便是折了这一条腿他也愿意。 江岁宁心头一震,眼眶有些酸涩,她将头别了过去道:“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 夜君辞没说话,他挪了挪身子,将面前的竹刺都拔了。 然后捡起落在中间的红豆簪子,插在了江岁宁的发髻上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求你的原谅。” 江岁宁撇了撇嘴:“你怕是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吧?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怀疑和报复吗?我气的是你……”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袒护秋婵,没有为你讨个公道。” 夜君辞又怎会不知道她因何而生气呢? 当初他们撕破脸,便是因为秋婵和同昌郡主同谋,而他却刻意袒护,她才愤怒的要和他一刀两断。 “岁岁,如果我说我是有苦衷的,你会相信我吗?” 夜君辞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有些复杂,他道:“你出事之后,我就去找了同昌郡主,逼她写了认罪书。 而她也将秋婵供了出来,你一定想不到,用硝石和硫磺害你的主意,是秋婵给同昌郡主出的。 而她还在写给同昌郡主的书信上面做了手脚,让这封书信变成了白纸。 好在你之前教过我,隐藏的墨迹要如何显现,我将那封信放在火上炙烤,拿到了秋婵和同昌郡主合谋的罪证。” 江岁宁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主意是秋婵给同昌郡主出的?而她竟还把信笺变成了白纸?” 可是秋婵怎么会知道硝石和硫磺的用处,又怎会知道如何让墨迹消失? 江岁宁觉得秋婵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她好似就从未了解过这个女人。 她敛住心底的疑惑问道:“既然你拿到了证据,为何不治她的罪?”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她知道你并非苏相府的大小姐,一旦治了她的罪,你的身份便会暴露。” 但其实,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可真正的理由,他没有办法告诉岁岁。 “所以,你是为了保护我?” 江岁宁此时才知道,夜君辞并非有意袒护秋婵,而是受制于人,他不是不想为她讨个公道。 而是不能。 她捏了捏拳头道:“不能用律法治她的罪,你可以杀了她啊,你就是舍不得你的救命恩人。” 夜君辞唇角动了动。 他何尝不想杀了秋婵,可那就是个怪物,万一把人杀了,她再借尸还魂回来害岁岁怎么办? 偏偏他有苦难言。 夜君辞也不反驳,他凑过去道:“我知道是我让你受了委屈,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能让你消气。” 江岁宁见他这般顿时没了脾气。 怎么说秋婵都救过他的性命,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夜君辞去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给杀了呢? 是她太无理取闹了。 夜君辞碍于恩情不能拿秋婵怎么办,可她可以,她自己的仇自己报! 江岁宁哼了一声,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岁岁。” 夜君辞低沉的嗓音格外的腻人,就像一只讨巧卖萌的大猫,等着让人摸一摸。 江岁宁一脸的无语,她伸手推了推道:“离我远点。” 夜君辞却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她身边,问道:“你来镇国寺,不是来上香的吧?” 江岁宁眉梢一动,她当然不是来上香的,她是来报仇的。 夜君辞继续道:“你是冲着同昌郡主来的!”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笃定。 江岁宁勾了勾唇,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冲着同昌郡主来的,她背后不是有太后撑腰吗? 那我就让太后看看,她所疼爱的外孙女究竟是什么德行。 说起来我的运气也好,本以为来镇国寺很难见上太后一面,却不曾想在来的路上让我救了她。” 夜君辞有些意外:“你见到太后了?” 江岁宁耸了耸肩:“我从小路上山,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妇,其中一位老夫人雍容华贵,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起初我也不能确定,可当那老夫人看见我的眼睛时所流露出来的异样,让我确定了她的身份。” 夜君辞盯着她的眼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的眼睛有什么特别吗?” 江岁宁翻了个白眼:“顾言今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相貌生的很像乐阳公主吗,尤其是我的眉眼。” 夜君辞一怔,他从来都不知道岁岁生的竟然和乐阳公主相像。 他看着江岁宁,努力的去回忆乐阳公主的容貌,但因为当时太过年幼,他早已记不清了。 可是岁岁为什么会和乐阳公主相像? 是巧合吗?还是说岁岁和乐阳公主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 岁岁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第149章 小狐狸 夜君辞敛住心底的疑惑,试探的问道:“你和顾言今的关系不一般,他是不是比我要好?” 江岁宁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醋意? 她扬了扬眉,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道:“这还用说吗?最起码他会无条件的信任我、帮助我!” 夜君辞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有些黯然,他就不应该多此一问。 他抬了抬头,看着四方的洞口,高大的树木遮住了阳光,一眼望去灰蒙蒙的,像极了他的未来。 夜君辞深吸了一口气,他整理好思绪继续着方才没说完的话题:“你怎么就能判定,太后不知道同昌郡主的真面目? 万一她知道,却一心袒护呢?” 江岁宁也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所以想要去赌一把,她道:“太后常年避世,喜欢礼佛,不愿掺和朝堂上的那些俗事。 由此便能得出来,她耳目清静所知甚少,只要有心隐瞒,总能瞒的过去。 所以我更愿相信她是一直被人蒙蔽,并不知晓同昌郡主的恶毒,只要让她亲眼瞧一瞧,便能让同昌郡主脱层皮去。” 夜君辞盯着她的脸道:“所以你就利用自己和乐阳公主相像这一点,来博取太后的同情?” 江岁宁耸了耸肩。 在太后询问她是何人,脸又是被谁给毁得时,她故意隐瞒,便是为了引起太后的好奇。 而相似的眼眸,足以让太后关注到她的遭遇。 “同昌郡主有靠山护着,你们动不了她,那我就撬了她的靠山,看她以后还怎么为所欲为。” 江岁宁哼了一声,自信十足:“同昌郡主是乐阳公主的女儿不假,但我长的肖似乐阳公主。 就凭着我这张脸,也能将同昌郡主的宠爱分走一些,你信不信?” 夜君辞点了点头:“对症下药,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就是太冒险了一些。 太后并非愚钝之人,你就不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给猜到?” 江岁宁笑了笑:“可相遇就是偶然,我没有告诉太后我是谁,我的脸又是被给毁的啊。” 若是当时她就告了同昌郡主一状,反倒会弄巧成拙让太后认为她别有用心。 “小狐狸。” 夜君辞戳了戳江岁宁的额头,他的岁岁就是聪明,知道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 可她越是如此,他越是心疼,觉得自己没用。 他接着问道:“那你又是怎么遇到刺客的?” 江岁宁眼神一凛,冷笑了一声:“我在寺中遇到了同昌郡主,和她不欢而散,后来有个和尚说顾言今在禅房等我。 等我带着松枝赶过去的时候,禅房空无一人,只有香炉里点着有问题的香,房门也被人给锁了。 后来松枝破开后窗带着我逃了出去,结果就被刺客给围了。” 夜君辞听着她的描述都感到心惊,还有些后怕和恼火:“顾言今要见你不会亲自来寻吗,怎会让和尚来传话? 方才我还觉得你聪明,如今看来,你遇到顾言今就失去了理智。” 江岁宁一脚踹在了他受伤的腿上道:“我要是真蠢早就中招了,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我自然知道那和尚有问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本来是想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结果还不等她回去就遇到了刺客。 如果将她引去禅房的人是同昌郡主,那么那些刺客就不是她派去的。 夜君辞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腿,幽怨的眼神看着江岁宁道:“总之,以身犯险就是不行。” 江岁宁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想想我们要怎么出去吧?” 眼瞅着这天就要黑了,他们两人如今都伤了腿,从这陷阱里逃出去就不可能了。 夜君辞道:“别担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虽然他很想和岁岁就这么被困上一辈子,可是这陷阱里没有吃食,晚上野兽出没又很危险。 还是早日脱身得好。 他看着身旁的人问道:“岁岁,你冷不冷?” “不冷。” 江岁宁往一旁挪了挪,却是将他的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这狗男人定是想趁机占她的便宜。 夜君辞厚着脸皮挨了过去道:“可是我冷。” 他将头靠在江岁宁的肩上。 江岁宁顿时就察觉出他的体温有些不太正常,她吓了一跳,忙摸了摸夜君辞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她惊道:“夜君辞,你发烧了。” “没事,你抱抱我就好了。” 夜君辞早就知道自己发烧了,他连续好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晚上就守在岁岁的院子里。 加上他不久前刚刚从死里逃生,如今腿又受了伤,所以病得急了些。 江岁宁伸手给夜君辞把了把脉,这脉象虚得厉害,她皱了皱眉,却是连火都发不出来了。 好在她身上备着一颗保命的药,可助人恢复元气。 江岁宁将药丸取回来,捏着夜君辞的下巴塞到了他的嘴里道:“吞下去。” 夜君辞乖乖的吞下后,就像个软泥一样瘫在江岁宁的身上,喃喃道:“整整五十天了,岁岁我真的好想你。” 江岁宁愣了一下,原来从她离开凌王府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十天了,每一天夜君辞都记得。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她和夜君辞相识已有四年了,定情三年,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夜,数不清的甜蜜回忆。 可偏偏造化弄人。 江岁宁靠着墙壁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入了夜后这山林中实在是太冷。 好在这陷阱里有不少竹子,她费力好大的功夫才将其点燃,微弱的火光照着他们依偎的身影。 江岁宁低头看着身边的夜君辞,他虽然服了药但却不是治疗风寒的,只能控制他的病情,不会更严重。 眼下他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身上滚烫。 她有些不放心的唤了一声:“夜君辞。” 夜君辞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沙哑的声音道:“岁岁别怕,我在!” 江岁宁的眼眶有些酸涩,都已经烧成这样了,还不忘回应她,让她别怕,真是一个傻子。 她伸手抱住他。 下一刻夜君辞的手臂收紧,反将她抱得紧紧的,生怕她会离开一样。 江岁宁心头思绪万千,她将头埋在夜君辞的怀里,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150章 出大事了 “是我的错。” 夜君辞听到了江岁宁的声音,他低低而又沙哑的声音道:“是我混账伤害了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江岁宁没说话。 她知道不应该去怪夜君辞,要怪只能怪这布局离间他们之人,手段太过高明。 可是她没有办法从前世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没有办法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和夜君辞破镜重圆。 毕竟,如果不是夜君辞对她的不信任,前世的她不会那么凄惨的死去。 “王爷!” 外面有呼声传来。 月影看见了这陷阱里亮着的火光,匆忙寻了过来,看见江岁宁和夜君辞在里面,他大喊了一声:“他们在这。” 江岁宁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今夜他们出不去了。 只是夜君辞还抱着她,没有松手,她听见他黯然神伤的声音问:“离开这里,你是不是又不会理我了?” 江岁宁身子一僵,还不等她挣开他的怀抱,夜君辞便已经松开了手。 他坐了起来,看着火光映照着江岁宁脸上的那块疤,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眼中是内疚,是心疼。 “云萝。” 顾言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岁宁抬起头,就见他不管不顾的跳了下来,有些急迫的问道:“你有没有事,真是担心死我了。” “还好,夜君辞伤了腿正在发烧,你先把他救出去。” 顾言今回头这才将视线落在夜君辞的身上,他伸手要去扶他,却被夜君辞给拒绝了:“先救岁岁。” 然而顾言却直接将月影扔下来的绳子套在了夜君辞的身上道:“我只听阿宁的。” 夜君辞黑着一张脸被月影给拉了上去。 落地后,他趴在洞口,想拉江岁宁上来,却见顾言今抱着岁岁一手借着绳索就上来了。 夜君辞盯着顾言今抱着岁岁的那只手,眼神幽暗。 江岁宁落地后,碰到了脚上的伤,疼的她没有站稳,顾言今将人揽在怀中问:“脚伤了?” “嗯,踩到了捕兽夹。” 江岁宁抬起受伤的那只脚。 顾言今蹲下来道:“来吧我背你回去。” 江岁宁有些迟疑,她四下看了看,周围只有月影和顾言今带来的几个侍卫,松枝并不在。 顾言今道:“寺里出大事了,这时候回去还能凑个热闹,快上来。” 听到寺里出了大事,她一时好奇心起,便爬上了顾言今的背问:“寺里出了什么事?” 顾言今故弄玄虚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回头对着夜君辞道:“让侍卫送你回去,我带着县君就先走了!” 夜君辞坐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顾言今把岁岁给带走了,可恨他腿受了伤,连抢都抢不回来。 他闭了闭眼睛,对着月影道:“跟上他们。” 月影背起夜君辞,忙追了上去。 侍卫拿着火把在前头带路,顾言今和月影背着两个伤员跟在后头,用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走出了这后山。 镇国寺灯火通明,远远的江岁宁就听到男人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寺庙里格外的瘆人。 待走近一些,江岁宁才看见空旷的院子里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一旁的男人正拿着鞭子不停的挥打。 每打一下都是一声惨叫。 “够了!” 太后由吴嬷嬷扶着走了过来道:“再打下去人就打死了,寺庙清静之地,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扔下鞭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道:“臣愧对乐阳,愧对阿柔啊。 这畜生这般欺辱阿柔,便是将他活活打死,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太后叹了一声道:“同昌还没有清醒过来,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总得等她醒来再做分辨。” “是臣失了分寸,还请太后责罚。” 平阳侯跪在地上。 都怪他一时愤恨忘了这里是佛寺,今日是太后的生辰,而他却将自己暴戾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实则是因为发生的事情,让他难以接受。 “太后,小世子回来了。” 吴嬷嬷看见了顾言今背着江岁宁回来,忙提醒了一声。 太后看了过来,院子里点着无数的火把,将江岁宁的小脸映照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她脸上的那块疤。 但饶是如此,太后也能看的出来,江岁宁的容貌和乐阳的相似之处。 她有些激动的走了过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太后将江岁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裙摆上染着血,不由的一骇,忙道:“快把太医叫过来。” 她对着顾言今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县君送到厢房,让太医瞧瞧。” 顾言今应了一声好,便背着江岁宁去了就近的厢房。 很快太医就赶了过来,查看了江岁宁脚上的伤,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太后这才放心。 她坐在榻前,握着江岁宁的手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遇到刺客?” “老夫人,您是太后娘娘?” 江岁宁作势就要起来见礼。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乖乖躺下,你不必觉得拘束,把我当成你的祖母就是。” 江岁宁道:“不知您就是太后娘娘,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叹了一声道:“我就是不愿别人见了我,满是敬畏才隐瞒身份的,我啊就只想做个普通的老婆子。” 江岁宁噗嗤一笑,她也不再拘谨,调侃道:“那我就不装知书达理了。” 太后觉得这姑娘真是有趣,而且这性子和乐阳真是像极了,她越看越是喜欢。 一旁的顾言今颇为意外,他问道:“祖母,你见过县君?” 太后扬了扬眉道:“是啊,今日寺中香客众多我本想避一避,就在下山的那条小路上遇到了这个姑娘。 我当时崴了脚,幸亏她妙手回春,还将我给送了回来。” 她看着江岁宁,眼中满是怜爱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给我听听,我帮你做主。” 江岁宁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原本在福林院祈福,有个和尚找到我说顾世子在厢房等我,便将我领了过去。 谁料我一进去,那和尚就锁了门,房间里的香也有问题,好在我精通医术,才没晕过去。 后来我的丫鬟破开后窗,带着我逃了出去,结果就遇到了刺客,我只能往后山逃去。 事情就是这样的。” 第151章 她的玉佩 “岂有此理!” 太后有些震怒,她没想到在镇国寺她的眼皮子底下,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问:“是哪间禅房你还记得吗?” 江岁宁点了点头:“我记得禅房门上写着静心两个字。” 听到静心二字,太后心中已有定论,她又问道:“那给你带路的和尚呢,你可还记得长什么模样?” “记得。” 江岁宁特意留心了那和尚的相貌,是以记得很清楚。 “好。” 太后回头对着吴嬷嬷道:“去将寺内所有的和尚都召集到此,让县君一一辨认。” 吴嬷嬷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了下去。 江岁宁一脸茫然的问道:“不知这寺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后拧着眉叹息了一声,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一旁的顾言今道:“同昌郡主被人发现在寺内禅房与人私通,方才院子里那个男人便是与她私通之人,名叫周世祖! 这周世祖一口咬定,自己和同昌郡主情投意合。” “周世祖?” 江岁宁惊得捂住了嘴,她道:“他怎么会和同昌郡主私通?这周世祖是我嫡母周氏的侄子,吃喝嫖赌一无是处。 除夕夜那日,周世祖的妹妹周莺莺伤了我父亲之后逃出了相府,而这周世祖也下落不明。 我觉得他定是走投无路,这才盯上了同昌郡主,毁了她的清白。”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顾言今早已猜出来七七八八,他对同昌郡主的遭遇没有丝毫的同情,只觉得她是活该。 “她都把你的脸毁成了这样,你竟然还替她说话。” 顾言今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 而太后破天荒的没有反驳,自从亲眼目睹了姜碧柔的另一面之后,对这个外孙女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见到了和乐阳相像的江岁宁,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把她当成亲孙女。 她看着江岁宁脸上的疤问道:“碧柔为什么要害你?” 江岁宁便将她和同昌郡主发生的那点龃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后。 听后,太后心中的疑惑更甚。 不过就是一桩小事,怎么就下这么重的狠手? 正想着,吴嬷嬷带着镇国寺的和尚来了。 因为江岁宁行动不便,太后便让那些和尚一个一个的走进来,让江岁宁辨认。 很快,江岁宁就指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和尚道:“就是他把我领到了那间禅房,还锁上了门。” 那小和尚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打自招道:“太后恕罪啊,是同昌郡主指使我这么做的。” 太后虽然早就猜到此事和同昌有关,但亲口听到和尚的指认,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直以来在她面前表现的乖巧可爱的孙女,竟都是假的。 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太后目光一凛,冷声质问:“你还知道什么,一五一十的都说清楚。” 小和尚瑟瑟发抖道:“小僧看见同昌郡主和一个面生的男人在一起。 郡主问我要了静心禅房的钥匙,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以顾世子为借口,将县君带到静心禅房来,然后把房门锁上。 小僧一时鬼迷了心窍,便……” 他砰砰磕了几个头,哭着求饶:“小僧知错了,还请太后娘娘饶命啊。”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那小和尚道:“佛门清静之地,你却因为贪念而助纣为虐,害人性命! 看来这镇国寺还不知道藏着多少污垢,是哀家眼盲心瞎,竟以为这里是干净的地方。” 她痛心疾首,一声斥道:“把这个和尚拉出去,听候发落。” 侍卫将和尚拖了下去。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江岁宁的手道:“你放心,哀家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话音方落,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吴嬷嬷扶着太后匆忙出去查看。 就见醒来的姜碧柔跟疯了一样,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一刀接着一刀的刺在了周世祖的身上。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身上,而她早已杀红了眼。 平阳侯见状匆忙过来阻拦,却也被鲜血溅了一脸。 “阿柔,好了,好了没事了。” 平阳侯抱着情绪激动的女儿,不停的安抚着她。 姜碧柔失声痛哭起来,她的清白没了,即便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又如何?她的一生都要毁了。 她有些歇斯底里的痛哭着,最后因为太过激动,直接昏死了过去。 平阳侯忙抱起姜碧柔,朝着这边的厢房走了过来。 江岁宁由顾言今搀扶着站在门前,不经意瞥见身着中衣的姜碧柔脖子上露出来的玉佩,泛着血色。 这是…… 她的玉佩。 江岁宁顾不得脚上的伤,她走过去想瞧清楚一些,迎面就看见了那满脸鲜血的平阳侯。 忽而她脑海似有什么画面闪过。 她看见好多血,好多尸体,看见满脸鲜血的男人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而那张脸越来越清晰。 “啊!” 江岁宁尖叫一声,她捂着头面色痛苦,只觉得头像是要炸了一样,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鲜血。 内心的恐惧让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岁岁!” 夜君辞从禅房冲了出来,他一把抱住江岁宁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 江岁宁什么都听不见,她像是被噩梦给餍住了一样,深陷在那满是鲜血的修罗地狱之中。 …… “爹爹,兰娘,你们在哪?不要抛下我,兰娘,兰娘。” 江岁宁躺在床榻上,挥舞着双手,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夜君辞守在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岁岁,岁岁。” “不要。” 江岁宁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她双目有些涣散,好似还没有从噩梦中醒过来。 “岁岁。” 夜君辞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道:“别怕,我在。” “三郎。” 江岁宁恍恍惚惚,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夜君辞一把抱住了她道:“你吓死我了,岁岁,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岁宁清醒过来,才发现这房间里除了夜君辞还有别人。 因为担心她,顾言今和太后都在。 顾言今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你方才在梦里喊爹爹,还有兰娘,兰娘是谁?” 第152章 沧海遗珠 “兰娘。” 江岁宁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她下意识的开口道:“兰娘是兰若,她是我的乳娘。 血,好多血,爹爹要杀我,不!他不是爹爹。” “你说什么?” 太后有些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道:“你方才说兰娘叫什么?” “兰若。” 江岁宁喃喃道:“是兰娘救了我,她把我藏了起来,头好疼,我的头好疼啊。” “好了岁岁,不想了,不想了。” 夜君辞抱着江岁宁,心疼不已。 他知道她可能是找回了自己丢失的记忆,许是过去的那段记忆太过血腥,所以她才会是这个反应。 江岁宁靠在夜君辞的身上,闭着眼睛,神色痛苦嘴里还一直在念叨:“不是爹爹,他不是爹爹。” “太后。” 吴嬷嬷有些激动的看着太后道:“兰若不是伺候郡主的乳娘吗?县君她怎么会知道?” 太后瞪大眼睛,她的思绪也有些混乱,不知江岁宁怎么会知道兰若这个名字? 顾言今像是发现了重大的线索,他惊喜不已,走过去将江岁宁胳膊上的疤露了出来道:“祖母,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 太后惊讶不已,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她仔细瞧了瞧惊了又惊道:“这不是碧柔胳膊上的月牙疤吗?” 顾言今道:“祖母,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县君才是乐阳姨母的亲生女儿,平阳侯带回来的,根本就是个假冒的。” 夜君辞听着这话,不由的一骇,他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太后一脸震惊的看着顾言今。 顾言今道:“之前县君在温泉山庄养伤时,我就发现她手臂上的疤,这疤是儿时因我导致留下的,我自然不会认错。 而玲姑也说,县君的相貌和乐阳姨母很像,当时我就起了疑心,于是一直都在暗查县君的身世。 县君她并非苏相府大小姐,她是个孤儿名叫江岁宁,六岁时被游医所救,记忆全失。 可就在方才,阿宁她明显是找到了六岁时的记忆,记起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调查过,乐阳姨母身边的旧人全都不见了。 伺候乐阳姨母的赵嬷嬷全家都死了,而郡主身边的乳娘兰氏也下落不明,这足以说明平阳侯和同昌郡主有很大问题。” 太后惊得瞳孔一缩,她眼中含着泪看着江岁宁喃喃道:“我分明记得柔儿小时候长得和她母亲十分像。 可同昌回来的时候,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一直以为是女大十八变,便也没有怀疑。” 顾言今道:“世人皆知平阳侯对乐阳姨母用情极深,他带回来的女儿,又有谁会怀疑是假的呢? 阿宁自从见过同昌之后,便屡次遭遇危险,按理来说她们之间的矛盾也不至于闹到要人命的地步。 可平阳侯府上藏有乐阳姨母的画像。 倘若从一开始,同昌因为阿宁的这张脸,知道了阿宁的真实身份,这才想要除之后快,便都说得通了。” 太后走过来,颤抖的双手轻轻抚着江岁宁的眉眼,哽咽的声音道:“原来这才是我的孙儿。” 她抱住江岁宁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岁宁听到太后的哭声,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喊了一声:“祖母?” 太后将她抱的更紧:“是祖母。 是祖母瞎了眼没有认出你,乐阳若是知道她的女儿在外受了十多年的苦,她该有多伤心啊。” 江岁宁的头疼已经有所缓解,只是她的记忆有些凌乱。 她想起什么忙道:“玉佩,我见到我的玉佩了,就在同昌郡主的脖子上,是他们杀了苏苏。” 太后问道:“什么玉佩,苏苏又是谁?” 顾言今替她回道:“游医把阿宁捡回去的时候,她身上有一枚玉佩,遇到血会变成红色,是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信物。 她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叫苏苏,两人结拜姐妹时互换了身上的玉佩。 后来苏苏便是因为这枚玉佩被人杀害,而阿宁被当成了相府的大小姐,带回了京城。 我们一直都在寻找这枚遇到血就能变成红色的血玉。” “血玉?” 吴嬷嬷道:“老奴好像在乐阳公主身上见过这枚玉佩。” 太后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乐阳身上有这么一块玉佩,若是有那定然是那人送的。 莫非…… 太后心头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忙敛住思绪道:“哀家这就让人把那对父女抓起来,好好的审。” “等等。” 江岁宁阻止了太后道:“没有证据,他们怕是不会承认的,而且我的记忆有些混乱。 我只记得好多的血,死了好多人,兰娘抱着我在山中逃命,她把我藏在山洞里。 还有爹爹,有两个爹爹,一模一样的爹爹,是他杀了我的爹爹。” 夜君辞从江岁宁混乱的记忆里,抓住了一些重点,他握着江岁宁的肩膀道:“你说有两个爹爹,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江岁宁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一些什么:“爹爹还有一个女儿,叫禾儿妹妹。” 夜君辞目光一沉,看向顾言今道:“去查平阳侯是否有孪生的兄弟。” 顾言今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却听太后道:“不必查了。”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道:“哀家记得平阳侯曾提起过,他有个孪生的兄弟,自小便送了人。”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如今的平阳侯恐怕早已不是乐阳姑姑的驸马了。 他定是杀害了真正的驸马和郡主,让自己和他的女儿取而代之,蒙蔽了所有人。 他之所以留在平阳十年不回京,便是怕暴露身份,所以才等同昌郡主及笄后,才敢带着女儿回来!” 他捏了捏拳头,扫向顾言今:“你们全都被他们父女给愚弄了!” 太后震惊不已,她心中又是痛又是悔,觉得自己愧对于乐阳,也愧对于江岁宁。 她热泪盈眶,摸了摸江岁宁的那张脸问:“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道:“祖母放心,我过的很好。 把我养大的师父对我很好,还教了我一身医术,我没有吃过什么苦,每天都过的开开心心的。” 她是幸运的,被师父救下后有了一个家,还有一个从小长大的姐妹,童年充满了开心和快乐。 若说唯一吃过的苦,也许就是夜君辞了。 第153章 如此有担当 太后虽然听她这么说,却依旧觉得心疼愧疚。 明明她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应该放在掌心呵护娇养,无忧无虑,却流落在山野受尽风霜雨露。 想到自己将宠爱都给了那个冒牌货,太后心中就呕得慌。 她深吸了一口,对着顾言今和夜君辞道:“你们两个务必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祖母放心。” 顾言今劝道;“阿宁如今找回来了,我们断不会再让她受了委屈,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可不能因为那对假父女气坏了身子。” 说不气那是假的,但好在找到了乐阳的亲生女儿,太后这才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江岁宁伸手抱住了太后道:“祖母一定要长命百岁,岁岁还没有在你跟前尽孝呢。” 太后眼眶一热,抱紧了她:“我的乖孙啊,祖母一定将欠你的都还给你。” 顾言今看着这一幕也深受感动。 只是太后年岁大了,又经受了这许多打击,他怕祖母身子熬不住,便劝了又劝。 太后这才依依不舍的答应回去休息。 顾言今送太后出了门,回来一瞧就见夜君辞抱着江岁宁问她:“头还疼不疼?” 江岁宁摇了摇头,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 此时的她像是有些不太清醒,似是连他们之间的矛盾都忘记了,十分的乖巧听话。 夜君辞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顾言今有些吃味,忍不住提醒道:“王爷,你现在抱的是我的未婚妻!” 夜君辞抬眸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你的未婚妻不是同昌郡主吗? 无论岁岁是谁,她都永远只是我的岁岁,更不是你的未婚妻。” 顾言今咬了咬牙,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他虽然很想把江岁宁抢回来,但也知道眼下她需要休息。 他不跟夜君辞一般计较道:“你要抱到什么时候?祖母让我们调查真相,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查吧。” 夜君辞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岁岁睡着了。” 他把江岁宁放在床榻上,然后为她盖好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还当着顾言今的面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顾言今气得简直要跳脚,恨不得给夜君辞一拳。 偏偏夜君辞就跟没事人一样,淡淡的声音道:“出去说。” 两人出了门,就见月影匆匆走了过来,他抱拳行了一礼道:“王爷,同昌郡主收买的那个和尚死了,已查明是中毒身亡。” 夜君辞眯了眯眼睛:“平阳侯的手伸得真是够长的啊,他以为死了一个和尚,事情就能瞒的住了,简直异想天开。” 顾言今皱了皱眉问:“我们要怎么查?” “去查玄清观。” 夜君辞道:“我总觉得玄清观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他眸光一动,想起什么来道:“那些乞丐,他们经常出入观中,也许能问出一些什么来。” 夜君辞对着月影道:“你去找沈淮序,让他按照我说的,去探查玄清观。” “是。” 月影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夜君辞又看向顾言今道:“怎么说同昌郡主如今还是你的未婚妻,你理应过去探望。” 顾言今一脸拒绝的表情。 然而夜君辞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是让你去看看同昌郡主脖子上的那枚玉佩。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想让他们父女付出代价,必须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行,懂了吗?” “知道了。” 顾言今撇了撇嘴道:“你照顾好阿宁。” 留下这话他就朝着同昌郡主住的厢房去了。 房间里。 平阳侯正守着自己的女儿,而他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只因他看见的那张肖似乐阳公主的脸。 之前阿柔告诉他的时候,他还只当是巧合,但即便是巧合,他也不允许这张脸出现在太后的面前。 然而那个女人的命太大了,几次暗害都让她逃了过去。 如今自己的女儿昏迷不醒,可无论是太后还是顾言今他们显然更在乎的是清平县君。 他总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只怕他们父女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要守不住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顾言今走进来,他扫了一眼床榻上的姜碧柔然后对着平阳侯道:“侯爷辛苦了,我来看看郡主。” 平阳侯满脸哀戚道:“是阿柔命不好,无端遭受这无妄之灾,虽然已经封锁了消息,但只怕事情是瞒不住的。 如今的阿柔已经配不上世子,我会找太后请求你和阿柔的这桩婚事做罢,世子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顾言今有些不悦道:“我和同昌青梅竹马,如今她出了事我怎能弃之不顾? 你放心,婚约不会作罢的,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侯爷大可放心。” 笑话! 这婚约是他同乐阳姨母的女儿江岁宁定下的,又不是姜碧柔那个冒牌货,他是傻了才会退婚。 平阳侯有些意外,他的女儿清白已失,顾言今竟还愿意娶她。 他一直以为顾言今瞧不上自己的女儿,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有担当。 他老泪纵横,作势就要跪下:“多谢世子救小女一命。” 顾言今握着平阳侯的胳膊道:“侯爷这是做什么?同昌是姨母的女儿,我的表妹,我又怎会让她受委屈呢?” 他走到榻前,装作给姜碧柔盖被子,看见了她露在外面的那枚玉佩。 顾言今拿起来看了看问道:“这玉佩是哪来的,瞧着普普通通不值几个钱的样子,同昌怎么也戴在身上?” 平阳侯愣了一下:“世子没见过这玉佩?” 顾言今摇了摇头:“不曾见过,我记得同昌小时候脖子上戴的是祖母送给她的长命锁,这玉佩又是哪来的?” “啊……” 平阳侯被他问的有些懵,他反应过来道:“这是乐阳的母亲临终前前留给她的,之前一直在乐阳身上。” 顾言今道:“我怎么不记得姨母身上有这样的玉佩?” 听到顾言今说没有在乐阳公主身上见过这枚玉佩,平阳侯心中的疑惑更甚。 既然是留给女儿的玉佩,定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为何乐阳身边的人没有见过呢? 而他为了这枚玉佩,可谓是殚精竭虑,惶惶不安,到头来这玉佩根本就没人认得。 第154章 女乞丐 平阳侯心中五味陈杂。 只是还不等他解释,顾言今便已经打消了疑虑:“许是我当时年岁太小,记不清了吧。” 说着,伸手为姜碧柔盖了盖被子。 平阳侯看在眼中,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只是想到清平县君的那张脸他仍旧有些不安,便试探的问道:“不知清平县君怎么样了?我瞧着太后似乎对她十分看重。” “就是被惊着了,没有大碍。” 顾言今有些随意的样子,继续道:“县君在上山的时候救了祖母,祖母这才格外看重了些。 祖母本来是要过来看同昌的,是我把祖母给拦下了,侯爷也知道祖母格外疼爱同昌。 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在剜祖母的心啊,我也是不忍心祖母这么大年纪了再受刺激。” “世子说的是。” 听着顾言今的解释,平阳侯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早已经死绝了,他的秘密不会有人知道,只是阿柔这性子得改一改,不然容易招惹祸事。 希望历经此事,能让她长长教训,不要再任性妄为。 …… 沈淮序收到月影的消息后,便立即赶到了玄清观。 只见观门外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正在晒太阳的乞丐。 见沈淮序衣着华贵,几个乞丐围了上来,拿着个破碗祈求道:“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沈淮序打量着这几人问道:“你们经常在这里乞讨吗?” “是啊。” 其中一个乞丐道:“观主心善,允许我们在此乞讨,不像镇国寺那边压根就不许乞丐进去。 而且平阳侯还经常在此开设粥棚救济,是个大好人呢。”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轻蔑的笑声传来,仿佛对他们的回答不认同。 沈淮序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相貌丑陋的女乞丐坐在不远处,她身上虽然又脏又乱,但那双眼睛十分的坚韧。 只一眼,沈淮序就瞧出了这人的特别之处。 他走了过去,问道:“你似乎不认同他们的说法,难道平阳侯不像传言中这般是个大好人?” 那女乞丐抬头撇了沈淮序一眼问:“你是何人?” 沈淮序朝着她拱了拱手道:“在下乃是大理寺少卿沈淮序。” 听到沈淮序的名字,女乞丐眸光一动,但却也只是一瞬,她暗暗握紧双手,表情有些不自然。 沈淮序观察入微,他明显觉得这女乞丐似是有话要说,但因为某些原因却又不愿意开口。 他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你认识平阳侯吗?” 提到平阳侯三个字,女乞丐眼底划过一抹戾色,她暗暗咬了咬牙道:“不认识。” 沈淮序道:“你在说谎,我从你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你应该是恨极了平阳侯。 而且你怀中藏着一把匕首,都露了出来,平阳侯经常出入玄清观,你守在这里是为了要杀他吧。” 女乞丐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才发现沈淮序是诈她,她的匕首根本就没有露出来。 她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淮序一脸真诚的看着她道:“我是奉命前来调查平阳侯的,你不相信我没有关系。 只是行刺是最蠢的法子,你可以试着想想其它办法。 或者将你知道的告诉我,让我将他绳之以法,如果你有信得过的人,我亦可以带你去见他。” 女乞丐似是有些心动,她问:“谁都可以吗?” 沈淮序坚定的点了点头。 女乞丐道:“我想见太后娘娘。” “好,我这就带你去。” 沈淮序也不多问,当即就带着这个女乞离开了玄清观。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镇国寺的山门下,恰巧碰见了下山的平阳侯和同昌郡主。 看见平阳侯,那个女乞丐有些激动,当即就冲了过去,幸亏被沈淮序给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乞丐竟敢惊扰侯爷和郡主。” 沈淮序握着女乞丐的胳膊,将她扯远了一些,然后笑着同平阳侯打了招呼。 平阳侯看了那乞丐一眼,也没有在意,和沈淮序寒暄了几句后,便带着女儿坐着马车离开了。 女乞丐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双目喷火,她问:“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沈淮序道:“我说了,杀了他是最蠢的办法。 他若有罪,就应该昭告天下,让他身败名裂,他若死了你心中的冤屈将永无宁日。” 女乞丐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看着沈淮序问他:“如果没有证据呢?你真的会相信我吗?” 沈淮序目光坚定道:“我相信你。” 他将女乞丐扶了起来道:“其实是凌王殿下让我来查玄清观门前的乞丐,说也许能探出些什么。 同昌郡主这些年仗着太后和陛下的庇护,作恶多端,前段时间她还伤了清平县君,毁了她的脸。 我一直都想定同昌郡主的罪,给那些枉死之人一个公道。 所以我们需要很多的线索,只要有线索,才能继续查下去,不然就像无头的苍蝇,找不到方向。” 女乞丐道:“那就带我去见凌王吧,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她听过凌王的名字,也曾听过他和清平县君的那些风月事,叱咤风云的战神王爷,他们大雍的守护神,应该是信得过的。 沈淮序应了一声好,带着她进了镇国寺。 这里有重兵把守着,寺内没有香客,发生了什么,沈淮序已经从月影那里得知了。 他只觉得同昌郡主这是报应,丝毫不值得同情。 来到后院禅房,沈淮序就碰见了手里拿着食盒的夜君辞,他走过来问道:“县君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夜君辞闻言面色有些不悦的扫了过去道:“不是让你去查玄清观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淮序知道这个男人的醋坛子又打翻了,他道:“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他侧了侧身,让那女乞丐近前来。 夜君辞看着这人,脑子里顿时有了印象:“是你?” 当日在玄清观门前,他曾见过这人,当时他就觉得此人有些怪怪的,看来并没有错。 女乞丐对夜君辞也有印象,她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原来你就是凌王殿下。” 夜君辞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乞丐回道:“民妇兰氏。” 听到这个姓氏,夜君辞面色一惊,有些激动的问道:“你是兰若?” 第155章 当年往事 “王爷认得我?” 兰氏有些狐疑的看着夜君辞。 虽然十多年前她曾见过凌王殿下,但当时的他还只是孩童,没道理还能认得出她来。 夜君辞道:“你跟我进来。” 他转身进了厢房,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到榻前唤醒了江岁宁:“岁岁,你看谁来了。” 江岁宁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睁开眼睛,有些恍恍惚惚的看着面前的夜君辞。 夜君辞将她扶起来问道:“头还疼不疼?” 江岁宁摇了摇头:“不疼了,而且又想起了好多的事情。” 她抬眸看着夜君辞道:“我记得小时候的你整日板着一张脸,好似不会笑。” 夜君辞心头一动,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但其实每次见到你我都很高兴,我喜欢听你叫我哥哥。” 江岁宁也没有想到她丢失的记忆里竟然还有儿时的夜君辞,而她才是乐阳公主的女儿,真正的郡主。 正感慨着,忽而就见一道人影冲了过来,死死的握着她的胳膊,盯着她那张脸,眼中布满了泪水。 她颤抖的声音问:“你……你是小郡主吗?” 江岁宁被这人吓了一跳。 但听到她的称呼却是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耳畔仿佛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小郡主,你慢点跑,别摔着。” 女人的容貌她早已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同眼前的人慢慢的重合。 江岁宁瞪大眼睛,哑着声音道:“兰娘?” “小郡主,真的是你。” 兰氏抱着江岁宁就痛哭了起来:“老奴就知道我的小郡主一定还活着,上天开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兰娘。” 江岁宁也跟着她哭了起来。 兰娘是她有记忆起就照顾她的乳娘,她们情同母女一般感情深厚。 那场变故如果没有兰娘,她早就已经死了。 主仆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不知情的沈淮序听到那声小郡主,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夜君辞让月影将太后请了过来。 不多时,太后和吴嬷嬷来到了厢房,就看见了和江岁宁抱在一起的乞丐婆子。 得知这人是兰娘,太后和吴嬷嬷无不惊愕。 “兰若,你这是怎么弄的?” 吴嬷嬷上前来,看着兰氏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痛心不已。 她还记得兰若刚来乐阳公主身边的时候,也就双十年华。 因为家人都死于瘟疫,她被乐阳公主救下带回了府,做了小郡主的乳娘。 转眼十多年过去,她却已经苍老的不成人样。 兰若转身看向太后,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求太后娘娘做主,为驸马伸冤啊。” 太后将人扶起来道:“你起来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若平复下心绪,诉说起当年的往事:“当年,奴婢跟随驸马和小郡主回到平阳。 驸马怕公主一个人待在平阳太过寂寞,便想陪陪她,于是没有着急回京。 谁料没过多久,一对父女找上了门来,那人自称自己是驸马的孪生兄弟,名叫姜照丰。 而他和驸马长得十分相似,寻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驸马觉得愧对于这个弟弟,便留他们父女在府上,多加照拂,谁料驸马收留的竟是一个恶魔。 这个畜生见驸马身居高位,女儿又是郡主之尊,竟生出了恶毒的心思想要取而代之。 于是在除夕夜当日,在府中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而我当日因为身子不适,在房间里休息,听到动静我起来一看,就看见姜照丰在大开杀戒。 后来我在满地的尸体里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郡主,带着她逃了出去,却被姜照丰发现,一路追到了山中。 我将小郡主藏在隐蔽的山洞里,并用她身上的衣服做了一个假人抱着,以此引开了姜照丰。 他将我逼到山崖绝境,于是我便抱着那个假人跳了下去,幸好这崖下是一条小河。 我侥幸活了下来,为人所救,却也因为身受重伤躺了半年才醒,可等我回到山中时,早已找不到小郡主的下落了。” 兰氏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道:“我不知道小郡主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要怎么报仇? 我怕姜照丰发现我还活着,只能狠心毁了这张脸,我只知道我必须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指认姜照丰的罪行,揭开他的真面目。” 江岁宁吸了吸鼻子道:“是师父在山中发现了我,把我救了回去,但如果不是兰娘,我早就已经死了。 我还记得那夜除夕,原本我们一家人欢聚一堂,爹爹和二叔在喝酒,我和禾儿妹妹在吃糕点。 可突然间,爹爹就倒在了地上,一向温和的二叔也变了脸色,他拿着匕首就往爹爹身上扎去。 爹爹流了好多血,他让我跑,可二叔还是抓到了我,我在挣扎间咬伤了他的手臂。 他就把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后来迷迷糊糊中我看见了兰娘。 她抱着我不停的跑啊跑啊,再后我就不记得了。” “畜生,畜生!” 太后听着江岁宁的描述,既愤怒又心疼,她抱着江岁宁道:“祖母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夜君辞的心情十分的沉重,他问着兰若:“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兰氏道:“救了我的那户人家憨厚淳朴,他们收留了我,而我为了报恩,嫁给了那个鳏夫。 我一边过着自己的日子,一边偷偷打探姜照丰的消息。 刚开始的几年他很安分,不经常出门,也没有要回京的意思,直到四年前他终于带着女儿回到了京城。 许是我的命不好,我嫁的男人没有几年便因病去世了,只剩我和婆母相依为命。 我送走了婆母之后,便追去了京城,我以为满朝文武会有人发现平阳侯是假的,然而竟没有一人怀疑。 于是我想到了公主身边的赵嬷嬷,想找她商议对策,然而等我赶到赵家的时候才知赵嬷嬷已经上京了。 我又赶回了京城,却在半路遇到了被匪徒杀害的赵嬷嬷,彼时她就只剩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