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捕小师弟》 第一章 小师弟 青石铺就的山道,蜿蜒曲折扶摇而上,四周云气缭绕,仿佛身在仙境一般。 峭壁顶端,一道瀑布飞流直下,气势磅礴,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山道上,一老一少,正徒步朝山顶的小清凉峰而去。 为首那须发皆白,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蓦然停下脚步,双指并拢指向那瀑布,傲然道:“玄黄啊,咱们清凉派的开山祖师曾经就在这瀑布下练剑!” 被称作‘玄黄’的少年望着瀑布,呆呆的点了点头。 老者摇头晃脑,又道:“祖师剑意无双,可一剑斩断瀑布!” 少年撇过头,好奇问道:“师父,那你能斩断瀑布吗?” “咳咳!” 老者干咳了几声,脸色微红说道:“这还用说!不过,此事太过耗费真气,为师就不给你演示了!” “哦!” 少年低下头,露出一副‘我不相信’的神色。 两人继续前行,老者边走边说道:“玄阳十二灵宝之地,这小清凉峰虽然排在末尾,却也是其他门派遥不可及的。” 少年遥望山间,两耳自动屏蔽了老者所说的话,反而惊叹于四周的美景。 老者见少年震惊的模样,会心一笑。 此次下山真是不虚此行啊,骗了......收了这么一个天资过人的徒儿来。 真是天佑我清凉派啊! 老者遥望隐约可见的山门,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山这么久,自己那三个徒弟不会把家拆了吧? “快走!” 老者身子一颤,拉着少年快步向山顶跑去。 少年如同一只风筝,被人牵引着向上移动。 ...... 老者双手抚摸着山门,一脸庆幸的说道:“万幸,山门还在!” 少年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师父,这山门还会自己跑了不成?” 老者讪笑了几声,说道:“跑是跑不了,不过啊......” 砰! 砰! 话音未落,突来两声巨响,只见这山门开始不停的震颤,一缕缕灰尘飘落,呛得这一老一少不停的打着喷嚏。 老者躲开了一丈远,用袖口捂着口鼻,抬头望去,怒喊道:“唐伏虎,快给我滚下来!” 砰! 少年只觉得脚下一颤,跌坐在地上。 仰头看去,一七尺巨汉站在自己面前,遮天蔽日。 老者仰头踮脚,扬手指着唐伏虎的下巴,愤愤道:“你在山门上做什么呢?” 唐伏虎一手挠着后脑,憨憨笑道:“师姐说这山门太高了,让我往下踩踩。” 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半响竟没说出一个字来。 唐伏虎也觉出师父是生气了,伸出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师父的肩膀,傻笑着劝慰道:“师父别生气了,徒儿知错了!” 老者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你......罢了!” “你师兄、师姐呢?” 唐伏虎思考了片刻,说道:“这会儿应该在大殿。” 老者点点头,说道:“你去告诉他们,为师给你们收了个小师弟回来,准备迎接下!” 唐伏虎低头瞅了眼坐在地上的少年,憨憨一笑,随即朝大殿跑去。 老者转而看向一脸呆滞的少年,讪笑道:“这是你三师兄,唐伏虎,虽然看上去有点傻,其实......” 说道一半,老者声音戛然而止,他实在想不出有哪个美好的词汇可以形容自己的三徒弟。 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少年忍不住问道:“师父,您一共收了几名弟子?” 老者伸出四根手指,傲娇道:“算你四个!” 少年满头黑钱,嘴角抽了一下。 大殿门口,三道人影由远到近,越发的清晰起来。 老者看着面前乖乖站好的三名弟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为师新收了一名弟子,名叫陈玄黄!玄黄啊,来拜见你三位师兄师姐。” 陈玄黄上前一步,拱着手,微微欠身,恭敬道:“玄黄见过师兄、师姐!” 老者慈眉善目的点了点头,上前为陈玄黄一一介绍三人。 左边第一人,面容冷峻,身材修长,一身灰色长袍无风而动,长剑垂立于地上,双手相叠,按于剑柄之上,始终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态势。 “这是你大师兄,晏明,剑术十分了得,深得为师真传!” 晏明微微点头,面容十分严肃。 陈玄黄暗自感叹,这才像个高手的样子! 第二人,杏脸桃腮,身姿妖娆,穿着大红色长裙,香肩微露,魅惑十足。 “这是你二师姐,鱼妖娆。嗯......玄黄你没事不要来找她就对了。” “呵呵......” 陈玄黄干笑两声,稍稍打量了一下二师姐的相貌,心中暗道,还真是人如其名! 鱼妖娆抿嘴一笑,声音慵懒道:“道然老头~小师弟刚刚入门,你就说我的坏话,真是讨厌!” 道然真人白了她一眼,指向第三人。 “这是你三师兄,唐伏虎,刚刚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陈玄黄再次向三人拱了拱手,摆出一副谦卑的态度来。 鱼妖娆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陈玄黄,盯得后者不禁汗毛竖立。 “啧啧~小师弟还挺细皮嫩肉的。” 陈玄黄讪笑了几声,无言以对。 道然真人一步挡在二人之间,对着二弟子怒声道:“他还是个孩子!” 鱼妖娆撇了撇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师父,咱们可以开饭了吧?”唐伏虎揉了揉肚子,咧着嘴问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唐伏虎被骂了一顿,委屈的低下头,撇着嘴不说话。 道然真人冷哼一声,面色渐渐缓和,说道:“算了,今日玄黄第一次来小清凉峰,咱们好好庆祝一下。伏虎,你去杀只鸡,让大家好好尝尝鲜!” “好嘞!”唐伏虎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在原地,兴高采烈地向后山跑去。 道然真人盯着二弟子,试探问道:“妖娆啊,你......准备碗筷,不过分吧?” 鱼妖娆莞尔一笑,一扭一扭的朝厨房走去。 “晏明,你在这里转转,等饭熟了再喊你。” 陈玄黄目光诧异的瞅了瞅大师兄,心想师父也够偏心的,安排其他人去干活,唯独让大师兄自己休息。 晏明闭着眼,点了点头,一边用长剑敲着脚下的路,一边谨慎前行。 道然真人眼含热泪,感叹道:“你大师兄也是个可怜人啊!” “嘶~” 陈玄黄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 第二章 做一个对社会有意义的人 小小的饭堂,回荡着巨大的咀嚼声。 陈玄黄微张着嘴,目光直勾勾瞅着如同饕餮一般的唐伏虎! 嘶~ 他好像连鸡骨头都吃了啊! 其他四人神色淡然,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大师兄紧挨着道然真人落座,后者时不时给他碗里夹着菜,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多吃点’。 鱼妖娆用筷子夹了一根青菜送入红唇中,细嚼慢咽起来,动作十分优雅。 察觉到有目光投来,鱼妖娆撇过头,眼波流转,柔声道:“小师弟盯着人家做什么?难不成想亲自喂师姐吃饭不成?” 陈玄黄仿佛此时身怀寒冰,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赶忙低头吃饭。 鱼妖娆轻笑一声,素手伸出,又夹了一根青菜。 道然真人瞅着空空如也的饭盆,不由的问道:“怎么今日才蒸了这么少的饭?” 唐伏虎嘴巴被饭菜填满,含糊不清道:“木偶了......” 道然真人撇过头,问向二弟子,“他说的什么?” 鱼妖娆一边夹着青菜,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说没有了。” 道然真人惊骇道:“我下山前刚买的大米,这么快就没有了?” 鱼妖娆不紧不慢说道:“老头,我和大师兄的饭量你是知道的。这事,你得去问三师弟。” 道然真人一拍桌子,愤愤说道:“伏虎,你就不能少吃点!” “偶偶!” “他说什么?” “他说我饿!” 道然真人重重叹了声气,说道:“伏虎,明日你就下山,再买些米回来。” 鱼妖娆打趣道:“老头,你不怕他再被人骗了?” 经二弟子一提醒,道然真人想起唐伏虎上次下山买米的事,本来能买十斤大米的钱,最后才带回来五斤,回来时还一个劲儿的说自己碰上好人了,店家多给了一斤米。 道然真人脸色由红转青,语气郑重道:“伏虎啊,你就好好在山上呆着吧。为师置办这点家业也不容易。” 言罢,转而望向其他人。 “晏明,你......” “师父,我看不见。” “妖娆啊,额......算了,你就老实在山上呆着,别去祸害别人了。” “玄黄,要不你去?” 陈玄黄眨了眨眼,抹了一把嘴上的饭粒,歪头问道:“师父,去哪买米?” “......罢了,还是为师自己去吧。” 道然真人眼眶通红,感慨道:“为师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 大殿前,师兄弟四人站成一排,迎接着师父的审视。 道然真人负手于后,来回踱步。 边走边说道:“我清凉派成立数百年还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独特的传授体系。从拘于一格,到不拘一格,才是一个门派走向成熟的标志!” 道然真人驻步而立,向陈玄黄解释道:“你大师兄用剑,你二师姐用线,你三师兄用锤,是不是很独特?” 陈玄黄连连点头,问道:“师父,那我用什么?” “这个么......”道然真人思考了片刻,说道:“为师还没想好,等过一段时间,为师一定会给你找一样趁手的兵器!” 言罢,道然真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褐色药丸,递了出去,说道:“先把这个吃了?” 陈玄黄接过药丸,一脸好奇之色,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道然真人得意一笑,说道:“洗髓丹!帮你筑基用的!” “哦!”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清凉之气流出丹田之中。 “老头,我有些事情要做,先走一步!”众目睽睽之下,鱼妖娆化作一道红芒,一闪而逝。 唐伏虎望着师姐远去的背影,突然说道:“师父,我要去喂鸡了!” “等等!” 只见晏明将长剑横在他的身前,淡然说道:“帮师兄一把!” 话音刚落,唐伏虎一把将晏明驮在背上,飞快逃窜! 陈玄黄疑惑的看着众人慌张而逃,不由得问道:“师父,他们怎么了?” 道然真人讪笑了几声,说道:“没什么。额......师父内急,先走一步。你完事记得自己去洗一洗!” 道然真人掠空而去,身后传来陈玄黄惊骇的喊声。 “啊!我身上流出东西来啊!” “好臭啊!” ...... 春去秋来,陈玄黄领略了小清凉峰四季美景。 这一年,也是他来到小清凉峰的第三个年头。 在这里住久了,陈玄黄慢慢发现,师父和几位师兄师姐都很古怪,他们的一些所作所为,与自己一开始所看到的,并不太吻合。 例如,大师兄经常去后山练剑,可是没有人引领,他是如何在山上穿梭自如的。 还有,二师姐虽然看上去行为放荡,但却十分洁癖,不允许任何人碰她。有一次自己不小心碰了她的手,被她毒打了半个时辰。 三师兄也不像表面上这么憨傻,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与自己说过,那次下山买米,是因为他看店家太可怜,所以才花高价买米的。 至于师父嘛......没有什么不同! 陈玄黄也从未向其他人说过自己的事情,例如,他是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还有就是,他脑子里装了各式各样的书。而且,每当看书时,修为都会稳步增长。 上一世活得太过随意,一点没有体现人生价值。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那么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意义的人! 第一步,就是要解决门派的生计问题! 陈玄黄翻阅了诸多讲解种植的书籍后,终于下定决心开辟了一个菜园子,经过不懈的努力,如今师徒五人所吃的蔬菜,都是由陈家菜园提供。 道然真人虽然因省下不少钱而感到高兴,不过,自己这小徒弟如此不务正业,实在令人着急。 今日风和日丽,是个下地干活的好天气。 陈玄黄扛着锄头正要往地里走,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令人骨软筋酥的声音。 “哟,小师弟这么早就去干活啊?” 陈玄黄身子一怔,满脸苦涩,可一转过头去,却又是露出一副和煦笑容。 “师姐,早上好啊!” 鱼妖娆摇曳身姿,轻移莲步而来,声音慵懒道:“自从吃了小师弟亲手做的红烧肉后,再吃什么都如同嚼蜡一般,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玄黄瞅着她故作可怜的样子,额头冒出几道黑线。 “呵呵......师姐想吃红烧肉,师弟一定照办!” 鱼妖娆脸色由悲转喜,欢喜道:“就知道小师弟最疼人了!” 陈玄黄连忙摆手,说道:“师姐你可别这么说,咱们好好说话,还是好朋友!” 鱼妖娆‘噗嗤’一笑,刚想要再捉弄一下,自己这有趣的小师弟,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叱喝声。 “呔,道然老贼,还不出来受死!” 第三章 小清凉峰五大怪咖 师姐弟二人朝着山门方向掠身而去。 身形在前的鱼妖娆回头看向紧随其后的小师弟,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的光芒。 将头转回后,又恢复到往常妩媚的模样。 陈玄黄心里一沉,暗自卸了几分力道,与师姐拉开一段距离。 山门处,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 耳边传来,‘锵锵’声! 只见唐伏虎手持一对紫金铜锤,与一青衫老者打的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见鱼妖娆二人赶到,道然真人微微点头,目光继续移向打斗的二人。 ‘哒哒哒’ 大师兄敲击着脚下青石,闻声摸索而来。 ...... 陈玄黄落后鱼妖娆半步,小声问道:“师姐,这老者是谁?” 鱼妖娆回头冲他莞尔一笑,说道:“这老头叫吴痴,每隔几年就上山挑战一次,想要霸占这小清凉峰。” 陈玄黄愤恨道:“这种行为真是无耻!” 嗯......这名字很适合他! 鱼妖娆微微一笑,说道:“老头没和你说过,咱们祖师当初也是这么把小清凉峰抢来的么?” “没......没有啊!” 陈玄黄看向正挥手叫好,口吐芬芳的师父,三观尽毁! 砰! 一声巨响,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唐伏虎一锤落空,狠狠砸在地上,青石尽碎。 道然真人嘴角一抽,心里开始盘算要花多少钱才能修补好。 吴痴单脚点在铜锤之上,高高跃起,长剑直刺唐伏虎头顶。 “师兄小心!” 听得陈玄黄一声惊呼,唐伏虎咧嘴一笑,微微侧身,长剑贴面而下,紧接着伸手握住了吴痴的手腕,猛地摔在了地上。 砰! 吴痴砸在地上,狂喷一口鲜血,身子下青石龟裂,竟有些凹陷。 一旁的道然真人捋着三寸胡须,轩轩甚得道:“伏虎虽然修为略逊吴痴一筹,但胜在力气大。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不错、不错!” 吴痴刚要挣扎起身,就被唐伏虎一脚踩了回去,紫金锤高高扬起,作势就要砸下去! “住手!” 道然真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吴痴面前,冷声说道:“吴痴,你服不服?” “呸!” 吴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不屑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道然真人语气十分不屑,说道:“还嘴硬?” 吴痴冷哼一声,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道然真人神色淡然,回首望向四个徒儿,问道:“你们说说看,如何处置他?” 大师兄闭着眼,语气平淡道:“戳瞎双眼!” 二师姐嗤笑一声,用娇柔的嗓音说道:“直接杀了便是!” 三师兄挠了挠头,小声问道:“能吃人么?” 小师弟白了三师兄一眼,朗声说道:“我同意二师姐的建议,杀了之后就地活埋,当做肥料!” 道然真人指着四名弟子,眼神中流露失望之色,沉声道:“你们太令为师失望了!为师始终教导你们,做人要扎心仁厚,始终要保持一个颗赤子之心!可你们呢?哎!” 听过师父的谆谆教诲后,陈玄黄小声问道:“师父,那你说该怎么吧?” 道然真人不动声色的瞅了眼脚下碎裂的青石,淡然道:“赔些银子就好了,让他涨涨记性。” 陈玄黄瞅了眼愤愤不平的吴痴,又问道:“他若不给怎么办?” “不给?”道然真人突然恶狠狠说道:“把他扒光了,轰下山去!” 陈玄黄望着已气晕过去的吴痴,大声赞叹道:“师父威武!” ...... 师徒五人围坐在一起,目光灼灼的盯着桌子中间的十两银子。 唐伏虎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刚刚与吴痴打斗了一番,消耗有些大,这会儿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却有些饿了。 “师父,咱们既然都到饭堂来了,不如直接就开饭吧!” 道然真人瞪了他一眼,说道:“滚!再提吃饭,就饿你三天!” 唐伏虎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露出一副哀怨的表情。 道然真人盯着十两银子,开口说道:“咱们商量下,如何分配这巨款!” “修路!” “买胭脂水粉!” “买肉!” “额......买些厨具吧!还有锄头!” 道然真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转而看向大徒弟,问道:“晏明,你这修路是什么意思?” “山上坑洼地太多,我看不见容易摔倒。” 道然真人沉吟了半响,突然说道:“要想富先修路!这次,听你们大师兄的!”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哀怨道:“师父偏心!” 道然真人笑着安慰三人,说道:“这种机会以后多得是,你们的愿望,为师一定会满足的。” 陈玄黄失落道:“哪还有这样的机会?” 道然真人神秘一笑,道:“以我对吴痴的了解,这老家伙伤好以后还会再来的。” 陈玄黄恍然说道:“这就是师父你饶他一命的原因?” 道然真人捋着胡子,得意道:“然也!” 解决完了一件大事,道然真人心中一阵畅快。 无意间瞅到小弟子又再摆弄那些个厨具,语气有些不满道:“玄黄啊,这些日子很少见你练功,是不是有所懈怠啊!” 陈玄黄提着菜刀,讪笑了几声,说道:“师父,你不是说让弟子搞好后勤工作吗?” 道然真人渣了渣嘴,说道:“可是练武也不能落下啊?” 陈玄黄生怕让师父再唠叨自己,所以便很郑重的敷衍了一句,“那徒儿这几天就好好去练功!” 道然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玄黄,上次你做的红烧肉,为师甚是享用,你能不能今日......嗯?” 陈玄黄笑说道:“这好办,今日徒儿就做红烧肉。” “嗯,孺子可教!”道然真人转而看向三徒弟,说道:“伏虎,今晚吃红烧肉,你去蒸些米饭。” 唐伏虎挠了挠头,说道:“师父,大米没了。” “嘶~怎么又没了?” “早就没了!小师弟说过一阵再买,这些日子先吃馒头。” 道然真人一脸颓废,哀怨道:“伏虎啊,为师想吃大米了。” 此时,陈玄黄突然说道:“师父,给我一年的时间,徒儿保证让你吃到陈家大米!” 道然真人微微叹气,说道:“还是吃馒头吧。” 道然真人站起身,不留痕迹的将银子拦进袖中,负手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陈玄黄微微斜着身子,小声说道:“师姐,我怎么觉得这一阵,师父越来越任性了呢?” 鱼妖娆单手托腮,慵懒道:“可不是么!自从师弟你来以后,师父他越来越不要脸了。” 陈玄黄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刚想要问她为何这么说,就看大师兄重重的点了点头,嘴中吐出两个字来。 “确实!” 第四章 都是钱闹的 “喀嚓” 鱼妖娆坐在小木凳上,手中拿着只剩一半的嫩绿黄瓜,如水的眸子盯着正挥舞锄头的小师弟,不知再想些什么。 一旁,唐伏虎推着磨盘,一边嘟囔着今晚的菜谱,一边转着圈。 道然真人在知晓三弟子被拉来做苦力后,当众批评了陈玄黄一顿,语气十分严厉。 说就算你三师兄脑子笨点,也不能拿来当驴用。 直到喝了一碗正宗的陈家豆浆后,道然真人渣了渣嘴,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 瞅了瞅手中的空碗,又看了看憨憨的三徒弟,道然真人留下一句话后,拂袖而去。 “你三师兄最近有些圆润了,锻炼锻炼也好!” 自那日起,唐伏虎便成了陈玄黄手下的得力干将。 两人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十分规律。 鱼妖娆玉手托腮,视线移向站在田地中央一动不动的大师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陈玄黄给众人的解释是,让大师兄一动不动站着,可以磨练他的意志,锻炼他的定力。 这话似乎听得蛮有道理的。 不过么...... 鱼妖娆抬头望天,心中不禁奇怪,自从大师兄开始磨炼意志后,天上似乎很少听到鸟叫声了。 难不成,大师兄的剑意已经强到连鸟兽都感到惧怕了? 陈玄黄将锄头立于地上,锤了锤有些酸胀的腰,金色阳光撒在田地上,心中一片祥和。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喏,喝口水吧!” 陈玄黄对着鱼妖娆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瓷碗,一饮而尽。 “师姐,我也想喝水?” 鱼妖娆瞪了唐伏虎一眼,语气不善道:“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唐伏虎垂头丧气的颠颠跑过去,乖乖的自己盛水喝。 陈玄黄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看向入定不动的大师兄,问道:“大师兄,喝点水吧?” 大师兄淡然道:“磨炼意志,岂能半途而废!” 陈玄黄望着大师兄干裂的嘴唇,感叹道:“大师兄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太值得我学习了!” 鱼妖娆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拿大师兄消遣呢?” 陈玄黄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师姐,你太冤枉我了!” 鱼妖娆瞅着他幽怨的眼神,心里始终觉得小师弟再胡说八道。 “师姐,那吴痴都下山好几日了,怎么还不回来?” 鱼妖娆轻笑一声,说道:“怎么?你还盼着他打回来不成?” 陈玄黄瞅了眼自己的锄头,说道:“我还等着换把新锄头呢。” 鱼妖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跟师父越来越像了。” “哪像了?” “见钱眼开!” “我是为了生活!” “别逼师姐骂你!” ...... 陈玄黄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师姐的尖下巴,问道:“师姐,我有个问题?” “讲!” “咱们一不靠手艺,二不靠经商,哪来的钱啊?” 鱼妖娆低头看了眼他,淡然道:“吃老本。” 陈玄黄面露诧异,问道:“这不是坐吃山空么?” 鱼妖娆怅然说道:“保不齐哪天咱们就得去街上讨饭吃喽?” “那到时候怎么办?” “没事。以老头的算计劲,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 道然真人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桌上十几辆碎银子,呢喃自语。 “这可如何是好......” “哎!”道然真人叹了口气,面露愁容,“早知就不修路了。” 顷刻间,心头涌出一股悲凉之意。 天要亡我清凉派啊! ...... 三个月后 师徒五人望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木门,一个个呆若木鸡,陷入了沉默。 “咳、咳咳!” 道然真人转过身,对着四名徒弟笑呵呵说道:“为师选的住处如何?大家是不是很满意?” 砰! 一扇木门拍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呵呵......” 道然真人干笑了几声,强颜欢笑道:“看什么东西都不能看表面,来来来,你们随为师进去瞧瞧。” 四人捂着口鼻,随师父迈步入门,映入眼帘的一片荒草,其中爬满了蛇虫鼠蚁。 陈玄黄瞅着有半人多高的荒草,咽了口口水,问道:“师父,这等宝地,你是如何找到的?” 道然真人‘嘿嘿’笑道:“只要用心,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大师兄单手搭在唐伏虎的肩上,问道:“新住处如何?给师兄讲讲?” 唐伏虎看了眼院子,欲言又止,耳边却传来了鱼妖娆的声音,“大师兄,别问了,伤肝!” 大师兄轻声‘哦’了一声,陷入沉思,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道然真人分别指着两侧的屋舍,说道:“东边这间给妖娆住,咱们四个大男人住西边这间。” “师父,我住厨房就好。” 道然真人瞪了一眼陈玄黄,说道:“以后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少说。” 陈玄黄低着头沉思半响后,说道:“师父,这院子能归我么?徒儿可以种些蔬菜,为门派省些钱。” 道然真人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玄黄懂事了,为师很欣慰!” ...... 清凉派家道中落,不得已,师徒五人冒着小清凉峰被霸占的风险,搬下了山,在城中找了一个住处,想着赚些银子再回去。 道然真人还在衙门为几人谋了一份捕快的差事,虽然不能算是朝廷的人,但好歹每月还有几十文月钱,除了够五口人的吃喝外,还能存下一些。等钱攒够了,再回到小清凉峰,过那悠闲的日子。 夜深人静,只听得虫鸣声。 师徒五人瘫坐在院中,一个个没精打采,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花了一天的时间,五人齐心协力,终于把新家收拾好。 唐伏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听着肚子‘咕噜咕噜’声,忍不住说道:“师父,我饿了!” 道然真人瞪着他,没好气说道:“少跟我说饿!要不是你这么能吃,咱们至于如此吗?” 唐伏虎撇着嘴,用一副求救的小眼神,看向二师姐。奈何,鱼妖娆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一扭一扭的回屋了。 陈玄黄心有不忍,伸手拍了拍三师兄,轻声说道:“睡着了,就不饿了!” 唐伏虎望着天,此时的月亮就如同一张大饼,看得见,却摸不着。 道然真人暗自叹气,他何尝不想大家吃的好,睡的好。 可是,先得有钱啊! 哎! 都是钱闹的! 第五章 捕快生涯 次日晌午,师徒五人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坐在厅堂内,手托着腮,盯着桌上的三个馒头,默默不语。 啪! 道然真人眼睛一瞪,怒声道:“咱们还没商量好如何分配,你就等不及了?” 唐伏虎揉了揉发红的手背,委屈道:“师父,徒儿一天都没吃饭了。” 道然真人没好气道:“你瞅你胖的,你再看看你师姐?” 鱼妖娆有气无力的说道:“老头,你要想饿死我们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大师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可以借此机会磨炼意志,馒头就留给师弟、师妹吧。” 陈玄黄歪着头,说道:“大师兄,我看见你咽口水了。” “好了,好了!”道然真人站起身,大义凛然道:“为师决定了,我与你们大师兄不吃了,这三个馒头就留给你们吃吧。” “谢谢师父!”唐伏虎道了声谢,抓起一个馒头,‘吭哧’就是一口。 陈玄黄拿起一个馒头,觉得有目光袭来,不由得抬头看去。 “师父,你看我做什么?” 道然真人负手而立,把头撇了回去,淡然道:“为师哪看你了,你这是饿昏头了。” “道然前辈!”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让众人不禁探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穿公服,腰挎长刀的中年汉子迈步走了进来。 道然真人一见此人,便笑脸相迎,十分热情的说道:“张捕头来啦!” 张捕头抱拳施礼,说道:“我是来通知你们去衙门领取公服和令牌的。” 道然真人双手抱拳,感激道:“这等小事还劳烦张捕头亲自跑一趟,差个捕快来不就行了。” 张捕头脸色略有些难堪,说道:“不瞒前辈,如今衙门里的捕快,算我只有两个人。” 道然真人愣了下神,惊讶道:“可是衙门发不出月钱来,捕快都不干了?” “这倒不是,不但如此,月钱还提高的二十文。” 一听月钱提高了二十文,道然真人心里一喜,但紧接着问道:“那是为何?” 张捕头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为了缉拿采花大盗,已经死了八名兄弟了。” 道然真人心里一惊,还未等他说话,耳边陆续传来的徒弟们的声音。 “师父,弟子眼疾犯了,需要去医治一下。” “师父,弟子想嫁人了。” “师父,弟子想回家种地。” “师父,弟子想......三师兄,你抢我话了。” 道然真人指着四个徒弟,斥责道:“瞧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的样子!真给我清凉派丢人!” 张捕头上前一步,对四人拱手道:“四位就是道然前辈的高徒吧!在下张天瑞,是江宁城了捕头!” 四人拱了拱手,还是回礼了。 张天瑞打量了下四人的相貌,当看到鱼妖娆时,心里一突,心跳不禁加快了起来。 鱼妖娆察觉到对方的异样,眉梢一挑,抿嘴一笑。 张天瑞只觉得鼻腔一热,似乎有液体流出,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哎呀,张捕头,你怎么流鼻血了。” 随着陈玄黄一声惊呼,张天瑞捂着口鼻,手忙脚乱起来。 “张捕头快随我到厨房,用水洗一洗。”道然真人领着张天瑞离去,临走时还不忘瞪了鱼妖娆一眼。 鱼妖娆轻‘哼’一声,托着粉腮,望着张捕头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 “师姐,你怎么也是大家闺秀,出门矜持点。” 鱼妖娆一双媚眼凝视着陈玄黄半响,打趣道:“怎么?见师姐与其他男人眉来眼去的,你吃醋了?” 陈玄黄趴在桌上,低声说道:“师姐我错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鱼妖娆兴致缺缺,娇声一叹,嘟囔道:“没意思。” ...... 陈玄黄双手抚摸着身上的公服,满意的点了点头。 “嘿嘿,玄黄啊,为师一直说给你找一样趁手的兵器,喏,这不就有了吗!” 陈玄黄很无奈的说道:“师父,这是衙门给的佩刀,怎么就成你给的了呢?” 道然真人老脸一红,说道:“若不是为师给你找了这份差使,你能有这佩刀吗?” “老头,你怎么没有公服呢?” 道然真人‘呵呵’一笑,说道:“为师年纪大了,这机会要让给你年轻人啊!” “老头,脸还要吗?” 陈玄黄暗自给师姐竖起大拇指,佩服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张天瑞瞅着其他三人,不由得问道:“你们怎么不佩戴兵器?” 晏明提起手中长剑,语气平淡道:“我有!” 鱼妖娆莞尔一笑,刚要说话,就被道然真人拦了下来,并抢先说道:“妖娆不用兵器!” 有了之前的教训,张天瑞没有将视线停留在鱼妖娆身上半刻,只是迅速扫了一眼便看向其他人。 这女人好看是好看,但是太妖了! 唐伏虎提着佩刀如同是握着一把匕首,在手指间转了几圈,便露出嫌弃的表情,随手将佩刀扔在了一边。 大师兄用手摸着身上的公服,开口说道:“料子不错,是什么颜色的?” “以黑色为主......”陈玄黄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兄,你知道黑色是什么样的么?” 大师兄沉默半响,淡淡说道:“我不是生出来就瞎。”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陈玄黄搂着大师兄的肩膀,谄媚道:“师弟好好给你描述下!” 张天瑞此时心中不禁开始担忧起来,这四个新手下,真的靠谱吗? “咳咳,那个,我与诸位说一下采花大盗的案子,请大家安静一下。” 说到正事,四人瞬间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态,一个个正襟危坐,将耳朵竖了起来。 张天瑞暗自点头,刚刚的担忧也渐渐淡化。 “一个月内,已经有十名女子惨遭采花大盗的凌辱,而且,事后不留活口,手段十分残忍。如今江宁城人心惶惶,若是这件案子传到圣安城,恐怕县令大人都会丢了官职。 所以,案情迫在眉睫,我们必须要在三日内缉拿采花大盗归案!” 趁着张天瑞喘口气的功夫,陈玄黄举手问道:“张捕头,这采花大盗修为多高?” 张天瑞闻言,汗颜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些当捕快的,与你们门派中人不同,对付一般的毛贼还是绰绰有余,可是真遇到江湖中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张天瑞微微叹气,悲愤道:“那八个兄弟死的惨烈,不出三招,就被那贼人所杀!” 师徒五人面面相窥,有些震惊于这采花贼的势力。 陈玄黄举手又道:“就没想出什么法子做个陷阱,再引那贼人上钩,然后群起而攻之吗?” 张天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就是因为做了个陷阱,才死了这么多人。” 陈玄黄讪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道然真人沉思片刻,说道:“若我这四名徒儿出手,应该不成问题。” “师父,你呢?” “玄黄,别打岔!” 蓦地,张天瑞看向鱼妖娆,神情有些激动。 鱼妖娆眯着眼,语气不善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张天瑞突然双手抱拳,沉声道:“我想请姑娘当一会诱饵,引那采花贼出现!” 眼看鱼妖娆即将暴怒,张天瑞低着头,又道:“县令大人说了,只要擒住凶手,死活不论,每人赏五两银子!” 道然真人眼睛一亮,一把将鱼妖娆按回长凳,扯着嗓子喊道:“这活儿接了!” 第六章 抓捕大盗 亥时刚过,街市上除了时不时传出几声狗郊外,再也没有半个人影。 淡淡的薄云如同一块轻纱,使得月色朦胧,让整个江宁城增添了几分寂静。 还有,阴森! 哒~哒~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在这四下无人之时,显得格外清晰。 街巷尽头,一女子摇曳身姿,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阴暗之处,陈玄黄压着声音,说道:“师姐都来回走了好几圈了,那采花贼怎么还没出现?” 一旁的张天瑞小声说道:“再等等,那贼人每次都是在亥时以后出来作案的。” 陈玄黄点点头,目光再次看向了师姐那里。 鱼妖娆穿着大红色长裙,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迈着娇娆碎步,从陈玄黄二人面前不远处经过。 陈玄黄瞅着师姐的装扮,脑中不禁出现一幅画面。 一个穷书生与师姐偶遇,被她的美色所迷惑,紧接着一个不男不女的老妖精出现,将穷书生吸成了人干。 嗯...... 这画面,毫无违和感! 陈玄黄用手肘顶了下张天瑞,小声问道:“我觉得那贼人可能不敢来了。” 张天瑞皱眉问道:“为何?” “他害怕。” ...... 另一边,唐伏虎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实在困得不行,忍不住打了个哈气。 蹲在在旁边的晏明沉声说道:“师弟,你需要锻炼下意志了。” 唐伏虎用手指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问道:“怎么锻炼?” “等小师弟种地时,你在中间站着别动。一个月下来,你定会脱胎换骨的!” 唐伏虎点点头,觉得大师兄说的很有道理。 蓦地,晏明伸出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唐伏虎立刻压低了身形,眼中露出戒备之色。 鱼妖娆停下脚步,双眸眯起,望了前往出现的人影。 只见一身穿华服,风度翩翩的男子,手拿折扇,漫步而来。当看到对面鱼妖娆的相貌时,眼中一亮,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来。 阴暗处,陈玄黄低声问道:“是他吗?” 张天瑞死死盯着华服男子,小声说道:“有些远,看不清。不过,身材很像!” “呵呵,夜深人静,姑娘还在此闲逛,不怕遇上歹人么?” 鱼妖娆嫣然一笑,声音娇媚道:“客栈没有空房,奴家也只能流落街头了。” 男子柔声道:“姑娘若不嫌弃,可前往本公子府上歇息。” 言罢,一步上前,作势就要拦住那纤细的腰肢。 鱼妖娆略显惊慌的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眼男子落空的手,怯生生说道:“奴家如何知道,公子你是不是好人呢?” 听着娇柔之声,男子心头一颤,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 男子声音略显急切的说道:“姑娘这话,可真叫人伤心啊!” 鱼妖娆莞尔一笑,说道:“奴家可是官府之人,公子还敢带奴家走?” 躲在角落的张天瑞心中一沉,暗道:鱼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男子神情一怔,突然大笑了几声,声音泛着冷意,说道:“官府之人又如何?公子我不久前还杀了几个捕快呢!” 鱼妖娆眯着眼,脸上笑容尽失,冷声道:“你就是那采花贼了?” 男子丝毫没有诧异之色,笑说道:“姑娘果然是为了引在下出来。不过......” 话锋一转,男子面露狰狞说道:“姑娘你就不怕有来无回?” 鱼妖娆讥讽一笑,双指间不知何时,已夹住一根红线! 咻! 采花贼瞳孔一缩,猛地向后掠去,鱼妖娆双指伸出,原本细软的红线犹如一根钢针,坚硬无比,破空而出! 红线所过之处,带起阵阵嗡鸣声! 采花贼转身落地,刚要纵身而起,就见一庞然大物坠落在地上,脚下不禁一颤! 凌冽的风声呼啸而至,采花贼匆忙伸出阻挡,只听得‘咔咔’几声,手骨尽碎,整个人倒飞入去。 与此同时,红线犹如一道箭矢,洞穿了采花贼的手臂! 鱼妖娆手握红线,上下翻飞,红线如有灵性一般,缠绕在对方肩部。 鱼妖娆冷然说道:“连四品高手都不到,也敢在本姑娘面前造次!” 言罢,素手狠狠一拽红线,伴随着惨叫声传来,断臂处暴起一篷血雾! 采花贼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断臂处血流不止,眼看又一道红线袭来,他紧咬着后槽牙,向远处逃窜。 张天瑞本想现身阻拦,却被陈玄黄单手按了回去。 虽然贼人断了一臂,但也不可轻视。 为了保险起见,陈玄黄拔地而起,半空中,刀影闪过,采花贼狠狠跌落在地上,胸口再添一道伤口。 鱼妖娆翩然而至,一脚将采花贼踢到半空中,她自己左跃右跳,一翻动作下来,竟将对方缠绕成一个粽子。 屋顶上,暗中保护弟子的道然真人悚然一惊,大喝一声“快跑”后,身影消失在原地。 另外三名弟子听得师父号令,各自向远处退散。 张天瑞不明所以的跳了出来,心中有些奇怪为何他们都逃走了,这贼人明明已经被捆绑住了啊! 红线嵌入肉中,如千刀万剐一般,采花贼强忍剧痛,表情惊恐,哀求道:“别杀我!我是......” 鱼妖娆双眸冷若寒冰,身上杀意十足,还未等对方把话说完,她便森然说道:“我是你姑奶奶!” 话音未落,玉手狠狠一拽红线...... 张天瑞抹了一把脸上的点点猩红,只觉得胃中不停翻滚! 这心中阴影,只怕这辈子都无法抹灭了! ...... “呕!” “呕!” 一道圆滚滚的人影,从义庄中跑了出来,不停的用手绢擦拭嘴边的污迹,脸色苍白难看。 “这......这他娘是个人?” 张天瑞上前一步,脸色同样有些难看,抱拳道:“县令大人,这的确是那采花大盗。” 曹县令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道:“以后这种事就不要找本官了,天瑞你就自行处置吧。” 张天瑞抱拳,恭敬道:“是,大人!” 曹县令点点头,脸色略有好转,说道:“天瑞啊,这事多亏你了。否则的话,本官的乌纱帽就保不住喽!” 张天瑞汗颜道:“这件案子小人并没有出什么力,贼人伏诛,多亏了道然前辈和他的四名弟子。额......尤其是鱼姑娘!” 曹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扫向那师徒五人,说道:“有你们在,江宁城以后的治安,就万无一失了!” 道然真人一脸谄媚的笑了几声,说道:“县令大人,每人那五两赏银......” 四名弟子把脸扭到一边,觉得师父此时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不过,自己却是将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曹县令的后话。 曹县令微微一愣,紧而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与本官一同回衙门,去库房领银子!” 众人心中一喜,一个个点头哈腰。 “多谢县令大人!” ...... “太过分了!怎么能没有我的银子!”道然真人坐在椅子上,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鱼妖娆手握银子,打趣道:“老头你不是说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嘛?这银子当然也就没你份喽。” 道然真人突然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笑说道:“徒儿们,这银子,是不是要交给为师统一管理啊?” “欸?欸?你们别走啊?听为师把话完!” “为师只要三两银子!” “一两如何?” “五百文?” “你们别太过分了!” ...... 第七章 无良小舅子 鱼妖娆的红裙子染了血,不能要了,她便用赏银给自己添置了几件衣服,还有胭脂水粉。 唐伏虎则去了江宁城最好望江楼大快朵颐了一番。 陈玄黄在铁铺定制了上好的厨具和锄头。 最后,还是晏明将自己的五两银子给了师父,不是他想给,而是他双眼失明,买什么东西不方便,需要别人代劳。 三位师兄弟跑得太快,没有来得及叫住他们。无奈之下,便宜了站在门口顿足捶胸的道然真人。 道然真人接过银子时,眼含热泪,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大徒弟疼人的话。 师徒二人去街上添置了一些衣物,剩下的钱,都落入了道然真人的兜中,美名其曰是替大徒弟保管,其他三人知晓后,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 陈玄黄扛着锄头,拎着厨具,心满意足的从铁匠铺走了出来,迎面就遇见了张天瑞。 对方略显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陈玄黄笑着说道:“前几日和这里的掌柜订了些厨具和锄头,今日正好取来。” 张天瑞点点头,也向他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张天瑞数日前在这里定了一柄横刀,今日特来看看。陈玄黄闲来无事,就与他一起又返回了铁匠铺。 掌柜一见陈玄黄去而又返,微微一愣,心想着是不是伙计打的厨具让对方不满意了。 张天瑞说明了来意,掌柜这才恍然明白。只可惜,横刀还没制成,张天瑞又提了一些细小的要求后,便与陈玄黄离开了。 二人走在街上,陈玄黄突然问道:“张大哥,不是说还有一名捕快吗?怎么一直没有见到?” 张天瑞苦笑一声,说道:“别说你见不到了,就算我,也没见他当过一天差。” 陈玄黄满脸疑惑,等待着他的下文。 张天瑞轻叹生气,继续说道:“这人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只拿月钱,不当差。” 陈玄黄眉头一皱,问道:“县令大人做的也太......”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下去,想来也不太好听。 张天瑞当然明白他话中含义,便解释道:“大人是个好官,他也十分厌恶自己这小舅子,奈何,拗不过自己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夫人啊!” 陈玄黄低头看了眼手中明晃晃的菜刀。 嗯...... 正当胡思乱想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一老汉趴在地上,抱着一名瘦小枯干之人的小腿,苦苦哀求着。 “韩大爷,这是我儿子的救命钱,您不能不给啊!” 那瘦弱青年一手提着一只鸡,腾不出手,就用另一条腿猛地踹在老人的肚子。 虽然他身子瘦弱,但这一脚的力气,也不是一位迟暮老人所能承受住的。 老人‘哎呦’一声,如虾一般,蜷缩在一起,身子不禁颤抖。 瘦弱青年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说道:“敢跟本大爷要钱,真是活腻了!” 周围百姓面色愤恨,但却敢怒不敢言。 县太爷的小舅子,谁敢惹啊! “韩川!你在干什么!” 听闻一声怒喝,韩川循声看去,只见张天瑞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 韩川‘呵呵’一笑,脸上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反而嬉皮笑脸说道:“原来是张捕头,我这双手不便,就不给你行礼了。” 张天瑞板着脸,语气十分生硬道:“张川,你为何踢这老人家!” 韩川嗤笑一声,说道:“他不让我走,我为何不能踢他?” “为何不让你走?” 韩川提了下手中的鸡,说道:“不就是拿了他两只鸡么?就追着我不放!” 张天瑞眉宇间充满愤怒,森然道:“你觉得自己有理不成?” 韩川脸色一沉,说道:“张捕头若想教训我,还是先跟你家大人说说吧!本大爷还有事,告辞!” 言罢,便扬长而去! 等人走远了,人群中才传出几句零星的骂语。 张天瑞叹了声气,蹲下身,将伏地大哭的老人扶了起来,温声说道:“老人家,这两只鸡值多少钱?” 老人哭丧着脸,声音颤抖道:“一百四十文,这是给我儿子抓药的钱啊!” 张天瑞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用手掂了掂,只多不少。 “老人家,这钱拿着,快给你儿子抓药去吧。” 老人盯着钱袋,有些犹豫道:“这如何使得?” 张天瑞笑道:“这钱你先拿着,回头我自会朝韩川讨回来。” “好好!多谢张捕头!”老人接过钱袋,眼含热泪的朝张天瑞弓着身子,连连道谢。 陈玄黄站到张天瑞身边,与他一起望着不远处佝偻的背景,缓缓说道:“这是个祸害。” 张天瑞怅然道:“谁说不是呢?” ...... 比起小清凉峰,这院子算是小了不少,陈玄黄为此翻阅了几本建筑学书籍,合理规划后,小院子焕然一新,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家又能吃上新鲜的陈家蔬菜了。 道然真人因为唐伏虎自己去吃独食而大发雷霆,不停的质问三徒弟,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去。 这件事唠叨了有一天的时间,随后还是被一碗陈氏红烧肉给堵住了嘴。 饭桌上,道然真人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说道:“大家齐心协力,我们重返小清凉峰的日子就不远了。” 鱼妖娆加了一块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了有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老头,就这么几个银子,你就昏头啦?” 道然真人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也太小看为师了!为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陈玄黄举了下手,说道:“我赞成二师姐说的,师父你就是昏头了。就这点钱,回去不到半个月,咱们又得回来。” 道然真人盯了他半响,说道:“玄黄,为师待你不薄,你怎能向着你二师姐说话,而埋汰师父呢!” “师姐给我买了一身长衫。” “嘶~妖娆,你怎么不给为师买一身呢?” “你这岁数了,穿出去给谁看?” “伏虎,别吃了,帮为师撑撑场面!” “呜呜呜呜!” “妖娆,他说啥?” “他说,我还没吃饱呢,师父你别打扰我。” “哎!为师命苦啊!” ...... 第八章 唢呐一响,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八名轿夫,两顶轿子,这支队伍从县衙大门出发,朝着城南缓慢而去。 酉时刚过,路上行人不多,摆摊的商贩已寥寥无几,只有那城中的醉梦阁,此时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路过醉梦阁时,第二顶轿子的轿帘微微撩起,露出一个缝隙,轿中人瞅着那几个浓妆艳抹,正招揽客人的烟花女子,不禁嬉笑几声。 约莫半个月前,城南富绅刘员外府上库房被盗,所幸贼人被缉拿归案,这才挽回了损失。 刘员外本想宴请县令大人,以表感谢,奈何对方一拖再拖,直到今日,才答应前来赴宴。 此时客人还未到,刘员外已站在府门之外,遥望巷子尽头,伫立等候。 刘府管家站在自己老爷身后,欠着身子,目光望着远处。 听得脚步声传来,管家急声说道:“老爷,来了!” 原本焦急的神情,突然变得喜笑颜开,刘员外‘呵呵’笑了几声,吩咐管家去准备摆宴。 两顶轿子出现在视线中,刘员外甩了甩袖子,准备要上前迎接。 嗖~ 黑夜中寒芒一闪而过,射入第一顶轿子,随即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暗处,蒙面人眉头一皱,紧接着身形一跃,来到屋顶之上,第二顶轿子出现在视线中。 反手抽出羽箭,弓弦拉满! 嗡~ 箭弦轻颤,箭矢划过天际射入第二顶轿子! “哎呦!” 蒙面人再次皱眉,单脚一蹬,身子向前掠去。 在发出第一声惨叫时,刘员外就跑回了府中,不知是不是去叫人了。两顶轿子重重坠在地上,八名轿夫早已落荒而逃。 蒙面人来到第二顶轿子前,微微弯腰,将轿帘掀起。 瘦弱青年捂着插在肚子上的羽箭,脸色惨白,声音虚弱道:“别杀我,我姐夫是曹县令。” 这瘦弱青年就是韩川了,今晚本想代替姐夫前来赴宴,却没想到遇上刺客,如今他性命不保,嘴角不停念叨着求饶的话。 蒙面人心中生出一股怒气,回手拔出腰间的短剑,狠狠刺进的韩川的胸口,并左右旋转了一下。 韩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股股鲜血从嘴中涌出。 “抓刺客!” 刘府内涌出十几名手拿棍棒的家仆,蒙面人回首看了一眼,虽然对方都是些乌合之众,但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引得官兵前来,就得不偿失了。 无奈之下,只好向远处退去。 ...... 道然真人拉着晏明坐在院子里,讲述着自己年轻时的英雄事迹,大师兄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其他三人围坐在一起,直愣愣瞅着放在地上的古怪木盒。 陈玄黄伸手将一把菜刀放进去,严丝合缝,只留了刀柄在外面。 “怎样?我的手艺如何?” 陈玄黄得意一笑。 为了制作这刀架,可费了不少心思,为此还看了一本木工入门的书籍。 几天下来,即增长了知识,又提高了些许修为。 很好,很好...... 唐伏虎双手拖着一张大脸,开口说道:“师弟,哪天给师兄做一双筷子吧,家里的筷子又细又短,吃饭都吃不痛快。” 陈玄黄瞅着他宛如胡萝卜一般大小的手指,说道:“等过几天,我去铁匠铺定制一副火筷子来给师兄用。” “火筷子?” 唐伏虎不禁点了点头。 听起来,好厉害的感觉。 鱼妖娆托着腮,悠闲说道:“小师弟,你给师姐做一个首饰盒吧。” 陈玄黄看着她,眨了眨眼,说道:“师姐,街市上不是有卖的么?” 鱼妖娆把嘴一撇,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说道:“小师弟不喜欢师姐了......呜呜呜!” “师姐,咱们别这样,不就是一个首饰盒么,不值当用这招。” 鱼妖娆瞬间变脸,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欣喜道:“就是到小师弟最疼人了。” “呵呵......” 唐伏虎低头瞅了眼别在小师弟腰间的奇怪之物,不由得问道:“师弟,这是何物?一端这么小,一端这么大。” 陈玄黄将腰间的唢呐取了下来,爱不释手道:“这叫唢呐,是件乐器,为了做这玩意儿,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只因天色已晚,生怕惊扰邻居,陈玄黄只是象征性的吹了几声,便作罢了。 鱼妖娆莞尔一笑,说道:“小师弟,你还蛮有才的。” 陈玄黄盯着她,谨慎道:“师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师姐还想要一个装胭脂水粉的盒子。” “师姐啊,师弟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人,本来只能吃一张大饼,却非要逞能吃两张,结果,这个人撑死了。师姐你知道这故事的含义么?” 鱼妖娆沉吟了下,说道:“一个首饰盒装不下那么多东西,需要做两个!” “嘶~师姐你这思路真清晰啊.....” 唐伏虎在一旁不屑道:“才两张饼就撑死了,无能!” 陈玄黄拍了拍三师兄,满脸严肃说道:“三师兄,你真是个人才!” “不好了!不好了!” 急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张天瑞大汗淋漓的跑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陈玄黄站起身,收起玩闹心态,问道:“张大哥,出了什么事?” 张天瑞喘着粗气,说道:“县令夫人和韩川被人杀了!” 一听韩川死了,陈玄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唢呐,恨不得现在就吹奏一曲。可一看张天瑞神色焦急的模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免得把他气个好歹的! 道然真人快步走来,问道:“是何人所杀?” 张天瑞摇头说道:“凶手逃走了。两人是在刘府门口被杀的,刘员外已经被带回衙门了。” 陈玄黄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县令大人要我们去城中搜捕刺客。不过......”张天瑞随即苦笑一声,“我们谁都没见过刺客相貌,这样搜捕无非是大海捞针。” 陈玄黄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此时肯定伤心欲绝,就不要触及眉头了。我们师兄弟四人,还是先去城中搜捕吧。” 张天瑞微微叹气,说道:“也好。不过,你们还是先与我去看看尸体吧。” 四人分别回屋换回公服,与张天瑞出门离去。 道然真人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就不给你们留门了!” 言罢,哼着随意编出的小曲,得意洋洋的返回了院子。 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了! 第九章 凶手现身 晏明双目失明,进去也没有意义,唐伏虎拉着大师兄的手臂,两人一起站在义庄外。 鱼妖娆说自己是个弱女子,看尸体会害怕,也没有进去。 不过这句话,却引来了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尤其是张天瑞,脑中不禁想起采花贼的惨状。 义庄内,两具尸体分别置于两具棺材中,插入身体的箭矢已经被拔了出来,衣襟上血迹尚未干透。 县令夫人胸口中箭,当场毙命。 而韩川,似乎是被人又补了一刀。 陈玄黄伸出手指,扯开他的衣襟,伤口竟有碗口大小,看得人心中一惊。 张天瑞沉声道:“仵作已经验过了,致命伤在胸口,是利器所伤。这么大的伤口,应该是凶手用利器来回搅动所致了。” “啧啧,太解气......额不是,太残忍了!” 张天瑞白了他一眼,虽然他也有同样的心情,可不会向陈玄黄那样口不遮拦的说出来。 “咳咳,今日刘员外宴请县令大人和夫人,但是大人他本心不愿去,所以就推辞了。谁成想,夫人和韩川却瞒着大人去赴宴了。” 陈玄黄歪着头说道:“这韩川还真是什么便宜都占啊!这回好了,棺材买两个有优惠,这便宜占大了!” 张天瑞运了口气,说道:“玄黄,咱还能不能说正事了。” 陈玄黄讪笑两声,伸手示意他继续。 “所以,刺客应该是冲着县令大人来的。” “大人可有什么仇人?” 张天瑞摇头说道:“大人此时情绪不稳,我没有去打扰他。” 陈玄黄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两具尸体。 半响,开口问道:“两人谁先死的?” “据轿夫说,夫人先中箭的。” “那这人箭法不错啊!” 张天瑞疑惑道:“箭法不错?那为何韩川没有一箭被射死?” 陈玄黄缓缓说道:“第一箭射出,众人毫无防备,一箭命中。夫人死后,惨叫声或者外面的慌乱,引起了韩川的警觉。这箭伤在左腹部,很有可能他当时蜷缩在轿中时射中的。” 听过分析后,张天瑞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然后呢?这对寻找凶手有什么帮助么?” 陈玄黄伸出两个手指,说道:“如果此人常年练箭,食指和中指之间,必有老茧!” 啪! 张天瑞拳掌相交,激动道:“这就是凶手的重要特征啊!玄黄,你太厉害了!” 陈玄黄微微一笑。 这些日子,悬疑类书籍算是没白看啊! 二人走出了义庄,见三人围站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 唐伏虎见小师弟出来,便开口说道:“师弟,你们可出来了。” 陈玄黄疑惑道:“你们在做什么?” 唐伏虎憨憨说道:“师姐在给我们讲师父的丑事。” 陈玄黄瞅着认真听讲的晏明,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也凑这热闹?” 大师兄淡然道:“正因为看不到,所以才要多倾听!” “啧啧,我竟然无言以对!” 鱼妖娆横了小师弟一眼,说道:“可有线索?” 陈玄黄点点头,将二人的猜测全盘托出。 几人商量后对策后,便分头行头,陈玄黄与张天瑞去县衙探望县令大人的状况,没有成功杀掉曹县令,恐怕刺客会去而复返。 而另外三人,则去城中搜寻刺客,有了这个手茧特征,搜寻进程也会十分迅速。 ...... 从县衙外看,依旧如常,而到了内宅,却是一片白色映入眼帘。 所有仆人均已换上缟素,厅堂内,已经有人在布置灵堂了。 两人绕过厅堂,来到后院,就看到县令大人坐在当中,望着天,面色悲痛,脸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 两人驻步于前,轻轻唤了声‘大人’。 曹县令望着天,自言自语道:“我家那婆娘虽然爱使性子,爱占小便宜,但对我,还是很好的。若不是她在背后支持,我恐怕也走不到今天这步。哎,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望着失声痛哭的大人,两人对视了一眼,选择了沉默。 这是时候,还是让大人自己发泄痛快了为好。 没过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老者与一名中年汉子,匆忙前来。 刚一到后院,老者眼眶通红,便与县令一起痛哭流涕,嘴里不停念叨着‘节哀顺变,大人保重身体’。 而那中年汉子则双手负于背后,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陈玄黄瞅着老者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本以为他是县令的老丈人,可经张天瑞小声提醒后才知道,这是江宁的县城,刘大人。 而那中年汉子,张天瑞却表示从未见过,据他猜测是刘大人府上的护卫。 两人抱头痛哭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要不是看县令快要背过气去,张天瑞也不会把他俩劝开。 曹县令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大口喘着粗气,陈玄黄跪在地上给他做着心肺复苏,嘴里还不停嘟囔着‘坚持住,你能行’。 张天瑞对着刘大人抱拳说道:“刘大人,县令大人的状况不太好,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这......” 刘大人面露犹豫,看了眼地上的县令,又回头瞅了瞅那中年汉子,沉吟了半响,才说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这里有劳张捕头了。” 张天瑞微微颔首,迈步送刘大人离去。 陈玄黄抬头看去,无意间视线扫到了中年汉子的手上,瞳孔猛地一缩! 中年汉子似乎感应到了背后异样的目光,猛然回头,与陈玄黄正好目光相聚。 中年汉子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转身离去。 伤心欲绝之下,曹县令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 陈玄黄背起他沉重的身体,迈步进了卧室,等他安顿好一切后,出门正好碰见送客归来的张天瑞。 “大人睡了?” “准确的说是,哭昏过去了。” “大人真命苦啊!” “张大哥,你别用我师父的口头禅。” 折腾到现在,已过了亥时,张天瑞打了个哈欠,说道:“走,咱们去城中搜查凶手。” 陈玄黄摆摆手,说道:“不用搜了,今夜咱们睡了好觉,等明日再说。” “怎么不用搜呢?”张天瑞一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陈玄黄微低着头,沉声道:“刘大人身边的护卫,食指和中指间,有很厚的茧子。” “什么!你是说......” “嘘!” 陈玄黄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说道:“刘县丞肯定与此案难脱干系,此事事关重大,等明日县令大人醒了,咱们再找他汇报。” “好!” 陈玄黄指了指空置的厢房,说道:“咱们今日在这忍一宿,我怕那杀手去而复返。” 张天瑞深深看了眼比自己小许多的陈玄黄,沉声说道:“就听你的!” 可刚走没两步,陈玄黄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笑说道:“我还得出去一趟,三位师兄师姐正在城中搜捕,我得叫他们赶紧回去。” 张天瑞按住了陈玄黄的肩膀,郑重说道:“你功夫比我好,你留下,我去!” 望着转身而去的张天瑞,陈玄黄伸了个懒腰,感慨道:“终于可以一个人睡喽!” 第十章 用江湖的办法解决 刘县丞与中年汉子一路沉默,径直回到府上。 不是他们无话可说,相反,两人都憋了一肚子的话,只是怕隔墙有耳,才强忍了一路。 刚一进刘府厅堂,刘县丞双手把门带上,急声道:“张胜!你刚刚为何不动手?” 叫做‘张胜’的中年汉子微欠着身子,沉声道:“有其他人在场,属下不敢动手。而且,他们已经怀疑属下了。” 刘县丞神情一怔,震惊道:“谁怀疑你了?” “那个年轻捕快。” 刘县丞声音略显颤抖,自我安慰道:“不可能!没有人见过你的相貌,他们不可能怀疑到你的身上!” 张胜低声道:“大人,咱们有些过于着急了!” “着急?”刘县丞突然面露狰狞说道:“银子都给了,若再不把曹宁杀了,我怎么能把银子捞回来!” 张胜本就是个江湖人,被刘县丞招揽后才成了他府上的护卫,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是在刘府呆了这么长时间,仍搞不懂官场上的事。 “大人,您为何不买个大点的官呢?何必为一个八品县令冒这么大的风险。” “嘿嘿!”刘县丞得意一笑,不紧不慢道:“你不懂。本官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当几年的官,与其买个六、七品的官,寄人篱下。不如当这县令来得痛快。” “天高皇帝远,这县令,就是江宁城的土皇帝。呵呵,捞上几年的银子,等告老还乡,还能过上富足日子,岂不快哉!” 张胜听后抿着嘴,抱拳说道:“大人高见,属下佩服!” 刘县丞捋着花白的胡须,洋洋自得的笑了几声,似乎已经沉浸在即将成为县令的喜悦中。 谁曾想,张胜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大人,县令那里,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嘶~”刘县丞望着手中揪下的几根胡须,嘴角不禁一抽。 “哼!明日之内,我必须要见到曹宁血溅三尺!否则你老婆孩子就等着饿死吧!” “属下遵命!”张胜低着头,脸上露出一丝阴霾。 ...... “啊~~”道然真人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从屋中走了出来。 一看到院中的三个徒弟,便抱怨道:“为师昨日睡得好好的,却被你们三个劣徒砸门吵醒,害得我后半夜都没怎么睡!” 大师兄淡然说道:“师父,除了三师弟,就属你呼噜打得响。” 道然真人老脸一红,辩解道:“胡说!伏虎那是拆墙,为师这顶多是砌砖!” 鱼妖娆身子慵懒的倚在门边,笑说道:“我听小师弟说,老头你半夜梦游,是不是真的?” “别听玄黄胡说!为师怎么会......咦?玄黄呢?” 昨日夜里,道然真人晃晃悠悠的出来开门,一看是自己徒弟,也没多想又回屋倒头就睡,根本没发现少一人。 “小师弟昨晚住在县衙了。” 道然真人愤愤道:“原来玄黄才是最心机的!” 鱼妖娆瞅了眼他,说道:“老头,你没发现小师弟越来越想你了吗?” “嗯?你是说玄黄越来越英俊神武了?” “不,越来越算计,抠门,不要脸了!” “嘶~妖娆啊,为师待你可不薄啊!” “不薄?那你先去做个早饭给我们看看。” “咳咳,为师今日辟谷,不能进食!” “哦,大师兄,三师弟,咱们出去吃。” “为师与你们同去,外面坏人这么多,为师得去保护你们。” “滚!” ...... “什么!你是说,害死夫人和韩川的是刘县丞?” 曹县令嘴唇微颤,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显然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陈玄黄抱拳说道:“不敢说十成,七八成总是有的。” “本官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陈玄黄缓缓说道:“财,色,仇,权,无非是这四个原因,大人你仔细想一想,到底是哪一个?” 曹县令眨了眨小眼睛,认真思考。 财?本官一向清廉,哪里有什么财?杀本官还不如去杀刘员外呢。 色?据本官所知,他刚纳的一房小妾,长得十分水灵,而且...... 咳咳,扯远了! 仇?不记得哪里得罪他了啊? 权? 曹县令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脸色难看,喃喃道:“难道他想要本官的位置?不应该吧?” 张天瑞沉声问道:“大人,我们这就去捉拿二人归案?” 曹县令抬起两只小眼睛瞅了他一眼,问道:“若刘福他一口咬定不知情呢?” “这......”张天瑞沉吟半响,说道:“凶手出自刘府,他也难逃干系吧?” 曹县令语气阴冷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刘福完全可以说自己毫不知情,这件事是凶手一人所为。” “而且,刘福与扬州观察使顾大人有些交情,本官动不了他。”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沉默,三人皱着眉,两只大眼瞪着一只小眼,谁也没有想出什么法子。 “大人,要不从那刺客入手试试?把他抓住,在严刑拷问?” 曹县令听了陈玄黄的建议,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恩,这也是个办法!” 大人点了头,张天瑞一下起了精神,手握刀柄,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把人抓回来!” “且慢!” 陈玄黄一把将他拦住,沉声道:“大白天去县丞府抓人,影响不好。” “那你有何建议?” 陈玄黄‘嘿嘿’一笑,“用江湖的办法解决!” ...... 师徒四人与陈玄黄面对面而坐。 瞅着小师弟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鱼妖娆忍不住说道:“你想让我们干什么,直说!” “今晚,帮我去县丞府里抓个人!”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去?” 陈玄黄讪笑几声,说道:“我得在县衙保护大人,谁知道这刺客会不会今夜再来刺杀呢。” “那我怎么知道抓谁呢?” “没关系,我给你们描述下那人的样子。” “小师弟,这事就别找我了,你就算把人领到我面前,师兄我也看不见。” 陈玄黄笑说道:“这等小事哪能劳烦大师兄出手。” 说完这话,自己都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情商! 嗯,太会说话了! 鱼妖娆轻笑一声,说道:“那这点小事,也就没有必要劳烦我这个二师姐出手了。伏虎啊,抓人的事,就交给你了。” 唐伏虎挠了挠头,看向闭目养神的道然真人,说道:“师父,我不善轻功啊,要不你去?” 道然真人睁开一只眼睛,淡然说道:“为师正在辟谷,没有力气骂你。” 见众人互相推脱,陈玄黄丝毫没有着急,反而神秘一笑,伸出十根手指,坏笑道:“大人说了,抓住刺客,赏五两银子,刘福认罪,再赏五两!” 众人眼中瞬间划过一道精光。 “咳咳,既然他们都不愿意去,那为师就辛苦走一遭吧。” “师弟,师兄我虽然看不见,但可以通过气味认人!” “嘻嘻,小师弟,平日里师姐最疼你了,对吧!” “师弟,我想锻炼下自己的轻功!” 陈玄黄脸上眉飞色舞,得意一笑。 有钱的感觉, 真好! 第十一章 大师级表演 入夜,淡云遮月,街市上已见不到几个人影。 曹县令已经回房睡下,陈玄黄盘坐在床榻旁,闭目养神,长刀放置于双膝之上。 二师姐鱼妖娆已经前往刘府,若是得手,将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 为了五两银子,师徒四人差点没打破头,最后还是二师姐技高一筹,赢得了首发。 鱼妖娆答应他们,得了银子,请几人去好吃好喝一顿,这才让众人苦瓜一般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陈玄黄心烦意乱的睁开眼,目光移向这巨大呼噜声的来源。 这怎么比三师兄的呼噜还要厉害,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募地,陈玄黄心神一动,身子往后挪了一截,抬头看去,屋顶露出一个窟窿,一直闪烁寒芒的箭矢探出了头,正对躺在床榻上的曹县令。 与此同时,大拇指顶住刀柄,长刀缓缓出鞘。 屋顶之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孙胜将弓弦拉满,只要自己手一松,县令大人的脑袋上就会多出一个窟窿! 徒然之间,一道杀气呼啸而来! 孙胜双目突睁,不得只能放弃这一箭,身形向后急退! 砰! 一声巨响,陈玄黄破瓦而出,单脚踏在屋顶之上,横身一掠数丈! 本向远处逃窜的孙胜腰部扭转,蓦然转身,原本想送给曹县令的一箭,竟直直的朝陈玄黄袭来! 半空中,陈玄黄一刀置出,寒芒过后,箭矢一分为二。 一击未中,孙胜大惊失色,随即反手抽出三支羽箭,只听得一声‘嗡’响,三支羽箭一字排开破空而出。 陈玄黄侧过身躯,右手持刀立于左侧,中间一箭正中刀身,一股巨力由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发麻。 右侧箭从面前划去,消失于视线中,左侧箭从背后掠过,却带出一道血箭! 嘶~ 背后传来一撕裂般的疼痛,陈玄黄眉头紧皱。 还是大意了! 深知乘胜追击的道理,孙胜目光阴狠,弓弦拉满,箭矢再次袭来! 陈玄黄满目萧杀,不退反进,半空中闪过一道淡蓝色刀芒,磅礴气势迸发而出! 如此气机之下,箭矢停滞不前,寸寸断裂! 三年之中,这是陈玄黄头一次真正展现自己的实力! 一品高手,离那小宗师只差临门一脚! 陈玄黄突然爆发的实力,让张胜大惊失色,再加官差已经听到动静正陆续敢来,他此时已经萌生了退意。 羽箭搭在弓弦上,本想趁着对方躲避的机会,趁机逃跑。 可就在此时,陈玄黄脚下骤然发力,月光之下,刀锋如一道银线,划向张胜喉咙。 间不容发之际,张胜猛然向后折腰,刀锋贴面而过,刀身映射出自己惊恐的面容。 陈玄黄左手握拳,快若奔雷,用力轰在对方胸口处! “噗!” 张胜半空中喷出一口血雾,狠狠砸落到地上。 砰! “抓刺客!” 张天瑞此时已带着官差赶到,将刺客团团围住,数柄长刀贴在孙胜的脖子上,让他不敢动弹分毫。 曹县令身披一件单衣,在他人的簇拥下,向这里快步走来。 屋顶上,陈玄黄散去周身气势,生怕有人察觉。 三年时间,九品跨一品,这件事传出去,还不惊掉他人下巴。 曹县令生怕刺客临死反扑,也不敢站的太近,看过这人相貌后,才确定他是刘县丞身边的护卫。 “说!你是不是刘福派来杀本官的?” 孙胜冷笑一声,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刘大人无关。” 曹县令眯起双眼,心中一沉,冷声道:“莫要用了刑,你再说,那可就迟了!” 孙胜一笑置之,脑中想起临行前刘县丞与自己说的话。 “你若得手,本官会赏你一百两银子,你那妻儿这辈子也就不愁吃喝了。你若是死了,本官仍会赠予她们一百两,算是你这么多年对本管忠心耿耿的报答。记住一点,这件事本官毫不知情!” 孙胜默默闭上眼,心中难免有些遗憾,看来不能与老婆孩子一起过那无忧无虑的后半辈子了。 “啊!” 随着一声暴喝,孙胜握住眼前的刀锋,向自己喉咙抹去! 众人惊退数步,再看那孙胜,已经没有了生机。 沉默片刻,曹县令沉声说道:“刘福,你还真是手段精明啊!” 冲身边的官差挥了挥手,又道:“抬起去吧!” 张天瑞上前说道:“大人,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虽然治不了刘福的罪,但恶心一下也好。”曹县令抬头望去,高声道:“玄黄,与本官走一趟刘府可好?” 陈玄黄站于屋顶之上,欣然一笑,“好!” 帮县令手刃了仇人,称呼都亲切了许多。 玄黄..... 啧啧~ ...... 刘府 刘福在厅堂来回踱步,满脸焦急,等待孙胜的消息。 可结果,等来的却是曹县令! 刘福露出一张笑脸,出门迎接,“这么晚了,曹大人光临寒舍,不知何事啊?” 曹县令冷然一笑,问道:“这么晚了,刘县丞也没睡啊?” “呵呵,下官处理些公事,刚刚才忙完。” “刘县丞如此为民操劳,真令本官敬佩!” “呵呵,不敢,不敢!” 曹县令冷笑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很快,两名官差抬了一具尸体进来。 “刘县丞,你可认得此人?” 刘福一见孙胜的尸体,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 “这......这不是下官的护卫吗?怎么成这样了?” 曹县令语气淡漠道:“此人先是杀了本官的夫人和小舅子,今夜又来刺杀本官。好在有陈捕快保护,本官才幸免于难。” 刘福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走过去狠狠的踢了孙胜一脚,怒骂道:“好你个孙胜,竟然敢刺杀县令大人,真是死不足惜!呸!” 陈玄黄站在后方,已经忍不住想要鼓掌,这演技,真他娘绝了! 曹县令双手负后,厉声说道:“刺客临死前,说是受你的指使才来刺杀本官的!刘福!你可知罪!” 噗通! 刘福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下官冤枉啊,这都是张胜故意陷害下官,还请大人明察啊!” 啪啪啪啪! 张天瑞回过头,不解道:“玄黄,你做什么?” 陈玄黄感慨道:“实在忍不住了!太棒了!” 大师级的表演啊! 第十二章 五两银子引发的争执 刘府 刘福瘫坐在太师椅上,表情呆滞,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原本就苍老的身形,更加佝偻了几份。 “大人。”一名穿着粗麻衣服的下人迈步而来,瞅见自家老爷这副模样,便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他。 刘福眼珠子微动,沉声道:“县令走了?” 下人欠着身子,恭敬道:“小人亲眼看着县令入轿的。” “嗯” 刘福长出一口气,闭目凝神,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他不相信张胜会出卖自己,曹宁这么说,无非是想用话诈自己,或者是想单纯恶心下自己。 只要一口咬定这件事与自己无关,谁也扳不倒他刘福。 只是这样一来,曹宁定会出现防备之心,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深思熟虑后,刘福轻声唤道:“刘铁,取笔墨来。” 被称作‘刘铁’的下人,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很快,笔墨纸砚均被刘铁取来,平放在桌上。 刘福抬起比,沉吟片刻,分别在两张纸上,写下了不同的内容。 落笔,刘福又仔细默读了一下两张纸上的内容,确认无误后,这才将信纸对折,与那下人说道:“刘铁,左边这封,你立刻叫人快马加鞭送到顾大人手中。右边这封,你按着信中的位置前去,取一对母子的性命。” 刘铁接过信纸,低声说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 “恩!”刘福目光阴狠,冷声说道:“记得,做干净点!” 刘铁微微欠身,露出狞笑,“大人放心,这事,小的拿手。” ...... 翌日 “哎呦!师姐,你轻点,疼!” “还叫?信不信老娘再给你背上划出一道口子。” 陈玄黄赤裸上身,趴在床上,不停的哀嚎着。 鱼妖娆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给他上着金疮药。 师徒三人坐在一旁,欣赏着这幅‘和谐’的画面,唐伏虎时不时还给大师兄描述一下此时的场景,讲解着小师弟背后的伤口有多么的长。 道然真人看了半响,悠悠说道:“妖娆在为师的熏陶下,果真温柔了许多。” “哎呦!” 一声惨叫,打断了某人的自我陶醉。 道然真人轻咳一声,说道:“怎么没见张捕头来,玄黄受伤了,他不应该看望下自己的下属,顺便带些慰问品吗?”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说道:“县令的夫人和小舅子今日出殡,他哪有时间来这里。” 道然真人不满道:“真是的,张捕头也太不仗义了!” 陈玄黄撇着头,眨了眨眼,突然说道:“张大哥人还是不错的!” “不错什么?人都伤了,也不说送几斤肉来,是不是,伏虎?” “咳咳咳!” 唐伏虎刚要点头,就听见陈玄黄在那里使劲的咳嗽,还给他使眼色。 唐伏虎琢磨了半响,才顺着小师弟的指引,将目光移向了师父的背后,神情一怔。 “伏虎,你怎么不说话,为师说的有错吗?” 唐伏虎面色为难道:“师父,你还是别说了。” 道然真人瞪大了眼,高声道:“为什么不说?上次没给我五两银子,这事还没结呢!” 鱼妖娆眉梢一挑,幸灾乐祸的说道:“老头,你看看身后。” 道然真人愣了下神,不解道:“身后?我身后怎么了?” “呃......哎呦,这不是张捕头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刚刚我们还提起您了,伏虎那孩子一问你怎么不来看看玄黄,我一直跟他说,张捕头你太忙了......” 唐伏虎想要狡辩,就被道然真人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陈玄黄把脸埋在被褥中,实在看不下去了。 大师兄拍了怕一脸幽怨的三师弟,表示深切的慰问。 鱼妖娆‘啧啧’两声,摇头说道:“太贱了!” 作为当事人的张天瑞,此时额头挂满黑线,十分尴尬。 “那个,我是来给玄黄送银子的。” “银子?”道然真人眼中一亮,一本正经的说道:“玄黄受了伤,身子太虚,拿不动银子。还是我这个当师傅的先替他保管吧。” “一边去!” 鱼妖娆一把将道然真人拽到身后,伸出一只玉手,手心朝上,笑吟吟说道:“拿来吧!” 张天瑞都没干正视她的目光,乖乖的将五两银子放到对上的手中。 道然真人扶正衣冠,面露肃容,说道:“妖娆,你这就过分了!” 鱼妖娆握紧了银子,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若再废话,我就把你去湖中裸泳的事说出来。” “......你已经说出来了。” 张天瑞笑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道然真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说道:“张捕头不留下吃个便饭了?” “呵呵,不了不了。”张天瑞看向趴在床上的陈玄黄,面露感激,说道:“玄黄,你先修养几日,等伤好了在回衙门里。” 陈玄黄不方便起身,冲着门口招了招手,说道:“多谢张大哥。” 张天瑞微微一笑,对众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人走后,道然真人回过头,搓了搓手,谄媚道:“妖娆啊,你不是说请大家吃一顿吗?为师早就打探好了,城中的望江楼实属不错,那里的美酒啊,啧啧啧!” 鱼妖娆坐回床边,一边给陈玄黄上药,一边说道:“过些日子吧。” “嗯?为何?” “小师弟受了伤,不宜饮酒。” 道然真人略作思量,说道:“玄黄就不要喝酒了,如何?晏明,伏虎,你们觉得呢?” 晏明单手按住了跃跃欲试的唐伏虎,淡然道:“我同意师妹的说法。” 唐伏虎瞅了眼师父,又瞅了瞅鱼妖娆,最终还是屈服在二师姐威胁的目光下。 “我也赞同师姐的说法。” “你!你!......” 道然真人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老头,别想不开寻短见啊!” “寻个屁短见!为师做饭去!”道然真人一边朝厨房走,一边嘟囔道:“一个看不见,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就知道吃,玄黄受伤了也没法做饭。 哎,为师的命真苦啊!” 第十三章 望江楼,惊世骂战 “师姐,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还有必要擦药么?” “你就少说几句,听师姐的,准没错。” “师姐......” “说!” “我发现你还是蛮贤惠的。” 鱼妖娆手中动作一顿,声音妩媚道:“小师弟,你这是想打师姐主意了?” “疼疼疼!” 陈玄黄捂着发红的耳朵,一脸委屈说道:“师姐我错了。” “哼!” “明日去望江楼,记得换身好衣裳。” 陈玄黄目光哀怨道:“明明是赏给我的银子。” 鱼妖娆莞尔一笑,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信不信我把你隐藏修为的事,告诉给老头他们?” 陈玄黄神情一怔,表情贱兮兮的说道:“我兜里还有一两银子,师姐你要不要啊?” 鱼妖娆眉梢一挑,嘴角微微上扬,伸出了肤如凝脂的玉手。 ...... 翌日,望江楼。 道然真人望着一桌精美佳肴,不禁喜上眉梢,胃中仿佛传来了一句呐喊声。 快到胃里来! “大家敞开吃,敞开喝,有为师......”道然真人身子一抖,余光瞟向那充满杀气的目光,急忙改口,“有为师的二弟子在,银子不是问题。” 唐伏虎已经等不及听完师父的唠叨,开始行动起来。 道然真人瞅了眼狼吞虎咽的小弟子,诧异道:“玄黄,你这吃相怎么和你三师兄越来越像了。” “乌是虎老就哭累。” “嘶~妖娆啊,给为师翻译一下。” 鱼妖娆用鄙夷的目光瞅了眼小师弟,说道:“他说,不吃回来就亏了。” 道然真人瞪了眼三弟子,语气不满道:“伏虎,都是你把玄黄带坏了。” “宫五木光和” “妖娆......” “他说,跟我没关系。” 道然真人目光凝视二弟子,佩服道:“妖娆,你连这种鸟语都能听得懂。为师敬你一杯!” “老头,我怎么觉得你连我一起骂了?” “咳咳,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 道然真人举起杯子,面对众人,高声道:“此情此景,不如大家一起说一遍咱们的口号!” 鱼妖娆环顾四周,秀眉微蹙,犹豫道:“这么多人,不好吧?” 道然真人板着脸,说道:“妖娆,不要说些打击士气的话!” “徒儿们,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赚钱!赚钱!赚钱!” “赚钱之后呢?” “光复清凉派!重返小清凉峰!” 道然真人举杯一饮而尽,兴奋道:“很好!” 周围异样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这师徒五人。 鱼妖娆低下头,脸上多出少许红润,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大师兄神色淡然,丝毫未受影响,从容的吃着碗中的菜。 陈玄黄与唐伏虎早已顾不得这些,两人如同恶鬼投胎一般,侵略着桌上的饭菜。 道然真人自酌自饮了好几杯,本就酒量不高的他,脸色微微涨红,添了几分醉意。 除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外,这一刻,还是蛮和谐的。 但是,这样的小美好,终归是短暂的。 一句带着挑衅与讥笑的声音,传到众人耳朵里。 “呦,这不是清凉派的几个虾兵蟹将吗?” 道然真人三指托着酒杯,目光迷离的瞅着那不远处向这里走来的一老一少。 两人动作神情一模一样,双手负后,目中无人,都是那么的...... 欠揍! 道然真人打了个酒隔,直接爆了句粗口出来,“鸠少海?你这个老杂毛怎么下山了?” “嘶~” 鸠少海脚下一顿,怒视着道然真人,腰间长刀微微颤动,这望江楼中一下子多了几分凉意。 众多食客不禁浑身颤抖,牙齿不停的打颤。 “哼!” 鸠少海冷哼一声,散去身上气势,这才使得周围食客恢复正常。 “你若有胆,就与我去城外大战三百回合!” 道然真人嗤笑一声,悠悠说道:“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一介莽夫!” 陈玄黄啃着一只鸡腿,望着火药味十足的两人,扭过头问向鱼妖娆,“二师姐,这老头是谁?” “灵宝之地第十一位,惊刀门的长老,鸠少海。他身后的年轻人是这一代的大弟子,梁毅。”鱼妖娆抿了一小口酒,接着说道:“惊刀门与咱清凉派向来不对付。” 陈玄黄撕咬了一口鸡肉,点点头,说道:“两派的仇是不是因为师父嘴欠,结下的?” “跟老头嘴欠也有关系,不过,惊刀门弟子目中无人的德性,也确实该骂。” 趁着两老头互相口吐芬芳的时候,梁毅双手交叉于胸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看向鱼妖娆的目光中,充满了侵略性。 鱼妖娆眼神冰冷,淡淡道:“眼珠子若是不想要了,就留下来。” 梁毅轻笑一声,说道:“妖娆,我早就劝你跟我到惊刀门去,以你的资质,若干年后成为门中长老完全不是问题。何必委身于这小小的清凉派呢?” “切,一个破长老就把我师姐打发了,怎么也得弄个掌门当当。” 梁毅脸色冷漠,质问道:“你是谁?这里可有你说话份?” 鱼妖娆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小师弟,陈玄黄。” 梁毅大笑了几声,讥讽道:“没想到,道然那个老家伙,又骗了一个弟子回来。” 陈玄黄眨了眨眼,说道:“你用骗这个字,我竟然无法反驳你。” 鱼妖娆一翻白眼,无奈道:“这时候,你就不会帮下老头,没看他已经快被人喷成刚上岸的蛤蟆了么?” “啪!” 陈玄黄猛地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鸠少海冷笑道:“这里轮到你说话了?” 陈玄黄站起身,一脚踏在长凳上,指着鸠少海骂道:“你就是蝙蝠身上插鸡毛!” 鸠少海微微愣神,质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算个什么鸟!” “你!找死!” 陈玄黄不甘示弱,一步上前,继续骂道:“吊死鬼打粉插花,你死不要脸!” “你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膛了!” “你就是铁匠铺的货,挨打的料!” ...... 望江楼内,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就连梁毅,都已惊出了神,忘却了去帮自己的师父。 陈玄黄伸出两根手指戳着鸠少海的鼻孔,嘴里不停的口吐芬芳,一茬茬口水,均匀的敷在对方的脸上。 鸠少海每次反攻,都被对方有力的怼了回去。 大师兄神色淡然,似乎双耳也已经失聪。 唐伏虎抱着一个大肘子,正努力奋战,根本没在乎这边发生的事。 鱼妖娆捂着小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喜。 道然真人此时已酒醒了大半,两手托腮,仰头接着散落在外的唾沫星子。 只听得两声喊叫,这场持续了半柱香的骂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哇呀呀!老夫杀了你!” “长老!长老!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第十四章 让两人再跑一次 道然真人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怡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听到有推门声,便睁开眼看去。 鱼妖娆拖着疲惫的身子,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 “咦?你不是寻街去了么?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鱼妖娆从地里揪了一根黄瓜,简单的在衣服上蹭了蹭,便一口咬了下去。 “大师兄让我回来歇一歇,有他与三师弟寻街就够了。” 道然真人有些担忧道:“你大师兄眼睛不好,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留伏虎在他身边,别回头让人卖了。” 鱼妖娆举着黄瓜,坐在小木凳上,笑说道:“你别小瞧了大师兄,他已经凭借自己灵敏的嗅觉破了猪肉被盗案。” 道然真人一拍大腿,怒声道:“堂堂清凉派大师兄,怎么能做出如此丢人之事!” “那买肉的店家为了感谢大师兄,送了一斤肉。” “嗯......肉呢?” “三师弟要严加看管,自己拎着去寻街了。” 道然真人愤愤道:“这个伏虎,竟然连为师都不相信了!” 自言自语嘟囔了半响,又道:“对了,玄黄呢?他没与你们去寻街?” 鱼妖娆托着腮,有气无力道:“他去衙门了,怎么,你有事找他?” “为师想告诉他,已经把今晚的菜谱准备好了,就吃红烧肉,怎么样?” “切!” 鱼妖娆转了转那双灵动的眸子,突然问道:“老头,鸠少海可还在江宁城中?” 道然真人阴险的笑了笑,说道:“当然在,听说还下不了床呢。哇哈哈哈哈!” 鱼妖娆瞅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一阵鄙夷。 ...... 县衙 张天瑞目光直直的盯着陈玄黄,已经有近半柱香的时间。 陈玄黄抱着肩膀,声音颤抖道:“张大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张天瑞被他这幅扭捏的样子,弄得一阵恶寒,不禁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小子在望江楼一骂成名,如今不少人围在衙门口等着见你一面呢。” 陈玄黄低着头,赧然道:“粉丝太热情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天瑞一翻白眼,说道:“你要当心了,惊刀门的人,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玄黄诧异道:“张大哥,你还了解江湖门派呢?” 张天瑞双手环抱着佩刀,缓缓说道:“又过几次接触。多到底,江湖与庙堂,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就拿朝廷的......” “气死本官了!” 陈玄黄正认真听着张天瑞的下文,就被突如其来的愤愤声,所打断了。 二人目光循声而去,就瞧见曹县令双手叉腰,一脸怒气的从公堂走了出来。 陈玄黄眨了眨眼,只觉得县令此时就如同一只两把的茶壶,头顶还冒着热气。 张天瑞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曹县令‘哼哼’了两声,说道:“还不是那偷盗的案子,两人各执一词,都说自己是好人,对方是窃贼!哎,愁死我了!” 陈玄黄听了二人的对话,不禁问道:“张大哥,什么案子?” 张天瑞回头过,将这件案子简单叙述了一边。 两天前的夜里,男人从赌坊赢了十几两银子,出来后一边走一边将钱袋子在手上抛来抛去,十分得意。 可没走几步,巷子里冲出一人,抢了钱袋子就往前跑。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不到一里地,男人便把小贼抓到了,两人扭打在地,银子也散落到地上,正值巡夜的官差路过,将二人一同带回了衙门。 翌日,两人对簿公堂,却互相指认对方是窃贼,那贼人心思细腻,银子散落地上时,便看清了数量,再加上案子发生在深夜,四周没有路人经过,无法作证。 这一下就难坏了县令大人。 这种偷盗的案子算不得大案,谁曾想却被耽搁了两天时间。 陈玄黄听完前因后果,便问道:“那晚的官差也不知情么?” 曹县令轻叹口气,说道:“那天夜里审问来着,两人都说自己是好人,官差若有主意,也就不会把两人都带回衙门了。” 陈玄黄皱着眉,突然把眼闭上,脑中寻找着相关案件的书籍。 过了良久,曹县令心情舒畅了不少,想着回去继续审那两人,可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 “大人,卑职有办法了!” 曹县令灵活的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激动道:“玄黄,你有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大人让这两人再跑一次,谁跑得慢,谁就是窃贼。” 曹县令本就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虽然心情十分激动,但还是谨慎的问道:“玄黄,这次会不会是那窃贼跑的快?” 陈玄黄微微笑道:“他若跑的快,那日就不会被捉住了。大人若不放心,等两人跑过之后,那窃贼心态一定会崩掉,到时再用刑具吓唬一下即可。” 曹县令神色复杂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紧接着回头向公堂跑去。 “开堂啦!本官知道谁是窃贼了!” 声音渐渐由近到远,张天瑞不禁赞叹道:“玄黄,你可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陈玄黄面露谦虚之色,插着腰念叨着,“也不行!也不行!喝多了也吐!” ...... “嗯~~~~~” 道然真人嚼着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鱼妖娆身子微颤,一脸嫌弃的表情,说道:“老头,你能别发出这种声音么?太令人恶心!” 道然真人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为师这是斯文,你瞅瞅你三师弟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十足丢人!” 鱼妖娆一翻白眼,懒得去理他,伸出一双素手,给自己盛了一碗小师弟精心熬制的鸡汤。 “嗯~~~~~” 陈玄黄忍不住说道:“师姐,你怎么也学师父了。” 鱼妖娆一双魅惑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陈玄黄,也不说话。 半响,陈玄黄低着头,声音微颤道:“师姐,我错了,我不该说你!” 鱼妖娆噗嗤一笑,说道:“以后谁娶了小师弟你,可算是她有福气了。” “师姐,我是男的......” “嗯?有差吗?” “有!差大了!” 鱼妖娆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 陈玄黄欲哭无泪。 这是细节吗?这是名节! “愣什么神呢?来,再给师姐乘碗汤!” 陈玄黄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好了,您嘞!” 第十五章 坟地抓人 “今晚下坟地?我不去!”鱼妖娆把头扭到一旁,懒得理会小师弟死皮赖脸的劝说。 唐伏虎挽着道然真人的手臂,怯生生说道:“师父,我害怕。” 道然真人白了他一眼,说道:“白长这么大个子了,胆子这么小!” 大师兄站起身,平静道:“小师弟,他们不同你去,我同你去!” 陈玄黄感激涕零的说道:“还是大师兄好!” 大师兄浅浅一笑,傲然道:“莫说有人扮鬼,就算你把真的鬼放在我眼前,我也不怕!”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微微后仰,睁大眼睛瞅着自信满满的大师兄,不禁‘佩服’的点了点头! ...... “呀----呀----呀” 唐伏虎小声说道:“这乌鸦叫半天了,也不嫌累。” 大师兄沉声说道:“伏虎,莫要被外物扰了心境!” “哦!” “妈呀!鬼......鬼火!” 陈玄黄抬起头,瞅着远处飘忽的绿光,无奈道:“三师兄,那不是鬼火,是磷在自燃。” “什么是磷?” “磷是一种......算了,以三师兄你的智商还是很难理解的。” 唐伏虎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太吓人了。” 陈玄黄沉默了半响,悠悠说道:“再吓人,有师姐吓人么?” “嗯?臭小子,你皮痒了吧?” 张天瑞忍不住说道:“鱼姑娘,不怨玄黄说你。今夜下坟地,你为何穿一身大红裙子?” 鱼妖娆撇嘴道:“女人属阴,难免招来不干净的东西,穿大红色,可以驱赶邪物。” 陈玄黄瞪着眼问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老头呗!” “他的话你也信?” “虽说他平时没一句正经话,但就这件事,我还是觉得蛮有道理的。” “师姐......你连师父的话都信,你完了。” 陈玄黄背靠树干,疑惑道:“也不知这贼人,偷这些白骨有何用。” 张天瑞脸色难看,说道:“贼人偷得不是白骨,而是,刚刚下葬不久的人。” “嘶~” “张大哥,别说了,画面感太强了!” 募地,大师兄眉头一皱,低声说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众人闻声闭言,将身子压到最低,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坟地。 半空中,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掠空而来,落入这坟地中间。 男子弯着腰,仔细查找刚刚入土的新坟。 搜寻了良久,终于在离陈玄黄等人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处新坟。 男子舔了舔舌头,抽出腰间长刀,开始挖坟。 陈玄黄握住刀柄,压低声音,说道:“就是他了!” “我来!早抓住他,早回家!老娘可不想在这坟圈子里待下去了!” 听到有声响传来,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四下看去。 半空中,身穿大红裙子的女子飘然而至。 男人瞬间呆若木鸡,接近着发出一声骇人的叫声,便转身逃跑。 “鬼呀!” 鱼妖娆俏脸霎时变得铁青,玉手一掷,红线向前射出,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张天瑞见此大惊失色,喊了一声,“莫下杀手!” 鱼妖娆此时哪里听得他人的劝阻,眼中杀气逼人,死死一拉手中红线! 嘭! 男子应声而倒,砸在坟堆上,陈玄黄一跃而至,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男子刚要挣扎起身,感受到刀锋上凌冽寒气,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陈玄黄瞅着男子脖子上的红印,微微诧异。 张天瑞瞧见男子未死,长呼一口气,心里感激鱼妖娆手下留情。 而鱼妖娆此时正望着手中崩断的红绳,怔怔出神。 ...... 翌日 鱼妖娆拎着两截红钱,在道然真人面前晃了晃,疑惑道:“老头,这是为何?” 昨日四人回来时已至深夜,道然真人早就睡下,并不知晓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瞅见二徒弟的崩断的红绳,神色诧异。 “碰见高手了?” 鱼妖娆微微摇头,说道:“二、三品而已。” 道然真人眉头一皱,陷入沉默。 良久,自言自语道:“青魔殿重现江湖了?” “师父,青魔殿是什么?” 此时正巧其他三名弟子进来,听到青魔殿三字,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道然真人收起往日嬉笑,面色阴沉,说道:“青魔殿是三大魔教之一,不过在几十年前正魔两派大战后,这些个邪魔外道便销声匿迹了。” 陈玄黄好奇道:“师父,你是如何判定这人是青魔殿的呢?” 道然真人沉声道:“青魔殿修炼手段十分特殊,他们不重视修炼内功,反而却注重修行骨皮。等到修炼大成,称之为铜皮铁骨也不为过。” 陈玄黄心中一惊,道:“他们偷尸体就是为了修炼?” 道然真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全对。尸体确实是为了修炼魔功,不过,他们要的是尸油!” 陈玄黄恍然点头,道:“难怪丢失的都是刚刚死去的尸体,也难怪师姐的红绳会被崩断。” 唐伏虎挽着大师兄的手臂,小声说道:“那他们为何不自己杀人,反而偷尸体,多吓人啊!” 道然真人白了他一眼,说道:“废话!杀人不犯法啊?” 陈玄黄瞪大了眼,愕然道:“偷尸体就不犯法吗?师父,你这逻辑,徒儿甘拜下风啊!” 道然真人老脸一红,说道:“为师这是相对而论,相对而论!你们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 “咳咳!” 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青魔殿被归为邪魔外道,不是因为弑杀,而是因为这种有违天道的修炼方法。” “还有一点!”道然真人眉头一皱,说道:“青魔殿就算以尸油修炼,但也不是这样天天偷尸体的。这点,很奇怪!” 陈玄黄双指搓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鱼妖娆问道:“会不会是修炼功法的改变,而需要大量尸体了呢?” 道然真人摇头说道:“青魔殿的功法已经很完善了,不太可能是这个原因。” 陈玄黄叹气道:“如今就指望张大哥那里能问出什么了。” 道然真人嗤笑一声,说道:“青魔殿弟子身体强硬,你指着严刑拷问能撬开他的嘴?魔教三门,最有骨气的就是青魔殿了。” 鱼妖娆眼中寒光一闪,声音泛冷道:“那就老娘亲自出手,大师兄,借剑一用!” 大师兄神色一变,将长剑死死的抱在怀里,咬着牙不说话。 道然真人神色惊骇,回手将鱼妖娆拉到一旁,嬉皮笑脸的说道:“哈哈哈哈,妖娆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哪能耍刀耍剑呢!” “老头!我......呜呜呜!” 道然真人一把将桌上的馒头塞进她的嘴里。 “妖娆,忘却这件事!” “呜呜呜......”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哎呦!” 第十六章 魔门现身 张天瑞望着姗姗来迟的陈玄黄,对方头发略显杂乱,眼角有些青紫,愕然道:“你这是出门被人打了?” 陈玄黄讪笑了几声,说道:“没事,出门撞墙了。” 张天瑞一脸狐疑的打量一番,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来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在照看我师姐。” “恩?鱼姑娘怎么了?” “呃,没什么。对了,审问如何了?” 张天瑞满脸愁容,说道:“审了一夜,什么都没问出来。” “可有用刑?” “用了,不过.....”张天瑞略作迟疑,说道:“这刑具似乎对他没什么效果。仿佛就是蚊虫叮咬一般。” 陈玄黄听后沉默下来,微微蹙眉。 果然如师父说的那般,普通刑具对青魔殿弟子根本没有用。 自己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之张大哥,可魔门现世,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了。 一个普通的捕头去触及他们,无疑是找死! 张天瑞拍了拍站定愣神的陈玄黄,说道:“走,与我下大牢去看看那犯人。” “也好!” ...... 一进入狱房,阴冷之气瞬间扑面而来,四周回荡着犯人的哀嚎声。 两世为人,陈玄黄还是第一次进到大牢,抱着好奇和游玩的心态,边走边瞅,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当值狱卒快步走来,欠着身子,笑眯眯说道:“张捕头,您来啦!” 张天瑞装作高冷,微微点头,平淡道:“带我去瞧瞧那偷尸体的犯人。” “好勒,您二位跟我来。” 三人径直走到狱房尽头,那犯人就关在最后一间牢房中。 犯人成大字型被铁链束缚住,身上横七竖八添了几道伤痕,衣服上沾满血渍。 陈玄黄瞅着他这幅模样,诧异道:“这都没招?” 男人抬起头,面容阴鸷,冷声道:“我劝你们乖乖把我放了,若不然,你们都得死!” “狂妄!” 狱卒挥起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身上。 男人目光怨毒的盯着狱卒,冷笑一声。 所说对这男人起不到半点作用,但狱卒还是想上去再抽一鞭子,来解自己心头之恨,只不过刚扬起手,就被张天瑞拦了下来。 陈玄黄上前一步,淡然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嗤笑一声,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陈玄黄眯着眼,沉声道:“若是你家里那些老家伙来要人,我好知道他们找的是不是你呀!” 男人瞳孔一缩,迟疑了半响,冷声道:“老子叫单勇,既然你知道我来自何处,那就赶快放我出去。” 陈玄黄点点头,平静道:“知道了。” 言罢,便拉着一脸不解的张天瑞离开了牢房。 狱卒狠狠瞪了一眼单用,将牢门锁好。 单勇邪邪一笑,开始闭目养神。 重新沐浴在阳光下,陈玄黄舒服的‘哼哼’两声。 张天瑞皱着眉,瞅了他半响,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陈玄黄伸了个懒腰,说道:“张大哥,这事你别管了。” “恩?为何?” “这件事已经超脱官府职责范围了。” “玄黄!”张天瑞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面露肃容,说道:“无论他有何背景,只要他做了违法之事,就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陈玄黄盯着他看了良久,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张大哥,你听说过魔门么?” ...... 晌午时还是艳阳高照,临近傍晚,却又天色阴沉,飘起了小雨。 四名头戴斗笠,身穿破旧袍子的神秘路人,悄然进城。 过往路人瞧见四人身上破旧袍子,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刚要掏出一个铜板扔过去,就被斗笠下一双阴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身子一抖,落荒而逃。 雨势渐大,路人脚步匆忙,用手挡在头顶,朝家中一溜小跑而去。 四人驻步而立,任凭雨滴打在身上,面朝前方,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良久,一盒同样头戴斗笠的男人朝着这里飞奔而来。 四人中一人,上前一步,声音沙哑道:“可打探清楚了?” 这人弯着腰,恭敬道:“回禀乌长老,弟子打探清楚了,单勇师弟就关在县衙大牢。” “好!” 被称作‘乌长老’的老者点了点头,声音如同两块碎石在一起摩擦,十分刺耳,且透露着些许寒意。 “乌鹏,此次以营救单勇为主,不可生起其他事端。” 乌鹏回首望着出声的老者,咧嘴一笑,说道:“寇秋阳,你何时胆子变得如此之小了。” “如此关键时期,你我若坏了殿主的大事,恐怕性命不保!”寇秋阳抬起头,露出一副苍老的面容,其中那鹰钩鼻子,十分抢眼。 乌鹏神色一紧,沉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寇秋阳微微点头,目光投向前来报信的弟子,问道:“苍翼,你可知道单勇具体关在哪间牢房?” 苍翼低着头,汗颜道:“这个弟子尚未打探清楚。” “你现在就去打探清楚,若是知道单勇具体位置,咱们能省去不少麻烦。” “是!弟子这就去打探!” 苍翼回身一跃,消失在雨幕中。 寇秋阳与乌鹏对视一眼,径直向前而去。 “裴庆、王海,咱们走!” ...... “咕咚!咕咚!” 鸠少海将瓷碗放在桌上,表情难看,闻着屋中弥漫的中药味,不禁有些干呕。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臭小子,害我喝了这么多难喝的药。 梁毅小心翼翼问道:“长老,您可好点。” 鸠少海点点头,欣慰道:“好多了,明日,咱们就启程。” 梁毅担心道:“您不再休息几日了。” “不了,总在屋子里憋着,倒是难受。” “那......咱还报仇么?” “报!为什么不报!那个小混蛋......不行了,我又头晕了。” “长老,你别吓我啊!” ...... 道然真人坐在椅子上,望着整装待发的四个徒弟,突然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陈玄黄将刀挎在腰间,说道:“我怕青魔殿会来劫狱,所以......” “还不快走,跟老头费什么话!” “欸?师姐你别揪我耳朵啊!” “少废话,不让姑奶奶我睡个安稳觉,心里烦着呢!” “那你也不能把火撒我身上啊!哎呦!” 道然真人站起身,目光始终停留在四人消失的方向,面露担忧之色。 “可别出什么事......” 第十七章 雨中激战 夜幕降临,淡云遮月,斜风细雨,沙沙作响。 县衙外墙,青魔殿五人集结于此。 “你确定墙后就是单勇的牢房?”乌鹏一脸谨慎,沙哑的声音从嘴中发出。 苍翼重重点头,说道:“弟子花了十两银子,从一个衙役嘴中打探出的消息。” 寇秋阳皱眉问道:“会不会引起对方察觉?” “察觉了又怎样?寇秋阳,你可莫要忘了,谁给咱们撑腰!”乌鹏脸色狰狞,露出一副凶恶像。 “可是......” “哪这么多可是?”乌鹏一把将众人推开,真气凝于手臂之上,瞬间青筋暴起! “你们闪开!” 砰! 一声巨响过后,墙壁被一拳打出个半人多高的窟窿。 乌鹏将身子探进去,正要寻找单勇的下落,就听得一声惊呼。 “单长老!” 乌鹏转头看去,真好瞧见一脸惊喜的单勇。 起初一声巨响,身旁的墙壁出现一个大洞,还吓了一跳。还没等回过神来,就瞧见乌长老的头探了进来,着实让单勇又惊又喜。 ‘锵锵’几声,原本坚硬无比的铁链,在乌鹏手中如同泥捏的一般,应声而断。 ‘哗啦啦’ 铁链散落到上,单勇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只觉得一身轻快。 “你是什么人!竟敢劫狱!” 两名狱卒听到声响,便很快赶了过来,一见墙壁上出现一个大洞,犯人不知如何挣脱了铁链,心里顿时大惊,腰间的长刀拔了几下才拔出来。 单勇瞅着其中一名鞭打过自己的狱卒,泛起残忍的笑容。 一步踏步,五指成钩,透过栏杆之间的空隙,死死捏住了狱卒的脖子,猛地向回一拽! 砰! 狱卒与铁栏狠狠撞在一起,脸上多出两道竖直的红印,手中的长刀也因为碰撞掉落在地上。 这狱卒咿咿呀呀,没说出一句整话,心中开始后悔自己为何站的如此之近。 单勇五指用力,只听得一声脆响,那狱卒双目突睁,如同一堆烂泥,滑落到地上。 另一人呆立了半响,随后疯了一般的向外跑去。 “杀人啦!” “劫狱啦!” 对于那逃跑的狱卒,乌鹏丝毫没放在心上,他神色淡然的看完单勇杀掉一人,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 “咱们走吧!” 二人顺着洞口钻出,当看到外面还有四人时,单勇微微一愣。 “寇长老!您也来啦?” 寇秋阳淡淡道:“九老不放心,让多派些人手。” 单勇神色慌乱道:“都是弟子之错,险些坏了门中大事!” 寇秋阳摆摆手,说道:“此事不怨你。不过,这江宁城你是带不了了,出了城你就与乌长老离开吧。” “弟子领命!” 乌鹏听着县衙内传出的杂乱声,催促道:“赶紧走吧。若是官差追出来,我可要忍不住大开杀戒了。” ...... 县衙内传来的喊叫声,将正做春秋大梦的曹宁吵了起来。 骂咧咧的坐起身,曹宁披了件单衣准备去外面瞧瞧情况,刚把门推开,还未踏出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黑,又被人按了回去。 “谁他娘按本官的脸!” 本想伸手去打前方的人,奈何自己手臂太短,向前挥舞了几下,与空气做了一番斗争。 张天瑞额头挂满黑线,将手伸了回去,低声道:“大人,是我。” 曹县令揉了揉两只小眼睛,诧异道:“天瑞?你按本官脸做什么?好玩啊?” 张天瑞欠着身子,说道:“大人,有人劫狱。卑职特来保护大人!” “劫狱?劫谁?” “单勇!” “啊?那你快去抓他回来啊!本官这里不用保护。” “大人放心,玄黄他们已经去了。” 听到陈玄黄前去抓人,曹宁坐回椅子上,松了口气。 张天瑞望着门外,心中暗自担忧。 玄黄,你们可要平安归来啊! ......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射出青魔殿六人阴冷的面孔。 原本雨中疾驰的六人,驻步而立,均露出戒备之色。 对面,四人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鱼妖娆双指夹住红线,仅用四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四打六,有些难啊!” 晏明负手而立,淡然道:“师妹,别说灭气势的话。大家听着,待会儿我与师妹各拦住两人。伏虎、玄黄,你们要尽快解决对手!” 三人异口同声说道:“知道了,大师兄!” “玄黄,莫要再藏拙了。” “呃,大师兄,你都看出来了。” “我眼瞎,心却不瞎。” 唐伏虎疑惑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半响,大师兄开口说道:“伏虎,你以后就老实待在师兄身边,免得哪天被人卖了。” 唐伏虎挠了挠头,刚要继续询问师兄话里的意思,就见大师兄回手握住脑后的剑柄,冷声道:“来了!” 六人极速奔跑,水花被高高溅起,被一股无形的气势弹飞出去。 对面,四人各自亮出兵器,准备按照大师兄的计划进行。 募地,一声高喊,引得众人抬头看去。 “鹰钩鼻老杂毛!有本事跟爷爷一战!” 道然真人口吐芬芳的开场白,让四名徒儿不禁嘴角一抽。 鹰钩鼻? 这不就是点名骂自己么? 寇秋阳面露杀意,纵身向房顶跃去。 “四打五,你们可别输喽!”道然真人得意一笑,引着寇秋阳向远处掠去。 虽说少了一人,但乌鹏仍有信心百招内,将对面四人亲手格杀! 屋顶上,鸠少海与梁毅各执一把伞,饶有兴致的瞅着下方混战的众人。 “我说哪里传来这么强的杀气!原来有人雨中激战。呵呵,这下子有好戏看喽!” 鸠少海目光扫向众人面庞,突然脸上笑容尽失,恶狠狠说道:“是那小混蛋!” 梁毅顺着长老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了陈玄黄的身影。 “长老,要不要趁机杀了这小子?” 鸠少海一口否决,说道:“我们是名门正派,怎么能干落井下石的勾当。就算要杀他,也是光明正大的杀!” “长老见教的是!” “咦?” 鸠少海紧皱眉头,呢喃道:“与这臭小子对打的人好生奇怪,竟能以肉掌抗刀锋?” 梁毅脸上略显诧异道:“这样的功夫,弟子也是第一次见。” 鸠少海抽了抽鼻子,眉头皱的更深。 “这恶心的气味,有些熟悉啊!” 第十八章 师父,徒儿来救你了 砰! 晏明强压着胸口的气血翻滚,连退数步。 果然一打二,自己劣势太大!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能够迅速解决战斗,而来帮自己了。 乌鹏高高跃起,如铜锤一般坚硬的拳头,狠狠砸向对方头顶。 裴庆十指如钩,攻中路,双爪所过之处,带起一道道凌冽的风声。 “晏瞎子,把头低下!” 晏明猛然低头,一道轻风从头顶刮过。 当! 乌鹏一拳砸在刀面之上,嗡嗡作响! 鸠少海双手握刀,稳住颤动的刀身,厉声道:“果然是青魔殿的臭爬虫!” “找死!” 当! 两人各退一步,怒视对方。 激战中的陈玄黄一见鸠少海,目光诧异。 鸠少海瞪了陈玄黄一眼,冷声道:“臭小子,若不是这几条臭爬虫,我才不会出手!咱俩的仇,没完!” 言罢,刀尖指着杀气腾腾的乌鹏,挑衅道:“臭爬虫,可敢与我到别处一战!” 话音刚落,鸠少海单脚一蹬,掠出数丈。 乌鹏冷声一声,追逐而去,两人相继消失在夜色中。 半空中,紧接着传来嘶哑的喊声,“你们四人各自散去,不要恋战!” 裴庆四人对视一眼后,没有半点犹豫,分别向远处逃窜。 陈玄黄口中冷冷吐出一个‘追’字。 又是四道身影散开,各自追逐而去。 “咔嚓!” 又一道闪电划过空中,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市,仿佛刚刚的激战没有发生一般。 而此时在这江宁城中,各处激战,才刚刚开始! ...... 砰!砰! 唐伏虎抡起一对紫金锤狠狠砸了下去,单勇身子一错,地面上瞬间青石飞溅,出现两个深坑。 单勇抬起一脚点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唐伏虎手腕发麻,仿佛被闪电击中,铜锤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一只拳头在眼前逐渐放大。 “咔嚓!” 两道人影一击即退,唐伏虎接着闪电的光亮,低头瞅了瞅血肉模糊的拳头。 嗯,还挺疼! 另一边,单勇弯着腰,脸色惨白,右臂怪异扭曲,一截断裂的白骨破肉而出! 他本就是二品修为,仗着自己皮骨粗糙,能和寻常的一品高手搏一搏,而遇上这么一个如同‘巨灵神’下凡的怪物,仿佛就是遇到了克星一般。 目光瞅着始终在愣神的巨汉,脚底下微微轻移,准备开溜! 唐伏虎盯着拳头,看了又看,心里有些奇怪,后山的棕熊自己都能一拳打晕,怎么对付这个小东西,还受伤了呢? 一定是这小东西手上藏暗器了! 唐伏虎抬起头,微微一愣,怒喊一声。 “呔!小东西,休走!” 单勇没跑两步,后背一痛,巨大的力量传来,仿佛是被疾驰的骏马狠狠撞了一下,瞬间被带出去数丈远! “噗!” 单勇伏地狂喷一口鲜血,回过身,只见圆形阴影近在咫尺,不由得惊恐喊道:“壮士饶命!” 砰! 唐伏虎将紫金锤拎了起来,单勇身下青石尽碎,双目无光,胸口凹陷,嘴中涌出一股股鲜血。 唐伏虎将锤子抗在肩上,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 苍翼是这几人中心思最缜密的,若不然,也不会把打探消息的任务交给他。 他在城中兜了几个圈子,确定身后无人追来时,才向着城门处跑去,同时心中开始盘算。 突然出现的两名高手,却是让人有些始料不及。 原本自己等人占着绝对的上风,可如今,却要各自逃窜。 殿主大事未成,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绝对不能出差子! 前方隐约可见高耸的城墙,苍翼心神稍安,想着等出了城,自己就算是安全了。 一道闪电划过,却猛然驻足。 紫色的光亮,照清了城门口的一道人影。 晏明驻剑而立,静等敌人到来。 苍翼面目狰狞,双手握拳,向前方俯冲而去。 晏明微微侧身,伸手屈指一弹,一滴滴水珠串连成线,如一道箭矢射向对方。 苍翼双臂叠在一起,咬牙而上! 雨滴所串联成的银线,狠狠砸在手臂上,将他推出数尺之远。 鞋底升起青烟,苍翼弓着腿,双臂下垂,一缕鲜血顺着指间滴落到地上,低头瞥了一眼,手臂上出现一个血洞。 虽然没有洞穿,但也深可见骨。 苍翼猛然抬头,盯着对面神色淡然的瞎子,惊骇之心更甚于愤怒。 这人是小宗师?! 骤然间,气势一变,一道惊人剑气迸发而出,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雨水弹开。 晏明青衫微动,单手提剑,踏空而来。 苍翼狂吼一声,似乎是想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与此同时,全部真气凝于双臂之上,向对方撞去! 砰! 平地一声炸响,苍翼砸入地上,胸口处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晏明身上气机翻滚,须臾之间,又递出一招。 一道道剑影将敌人吞没! 剑气散去,地面上出现一个血人,双目紧闭,不知生死。 晏明“望着”千疮百孔的苍翼,上前几步,仔细感受着他的气机。 徒然之间,苍翼猛然睁眼,双手一拍地面,拔地而起,五指成钩,死死扣住晏明的脖子。 晏明一手握着他的手腕,身形急退! “啊!” 苍翼张着血碰大口,脸上的血迹已被雨水洗刷干净,此刻他完全忽略了身上的疼痛,每踏出一步,脚下青石砰然炸裂! 晏明脸色青紫,脖子上渗出几缕鲜血。 右手反握剑,猛然发力,剑柄顶在了对方腹部,砰然作响! 苍翼吐出一口血,腹部如被匕首搅动一般疼痛。 晏明闻着脸上血腥之气,眉头一皱,长剑猛然插在地上,顶住后退的步伐,左手松开对方手腕,死死按在苍翼的脸上,猛的向下砸去。 伴随着一声闷响,苍翼狠狠与地面发生碰撞。 眼看对方就要挣扎起身,间不容发之际,晏明左手成双指,死死抵在对方脖子上。 一道剑气迸发而出! 尘埃落定,晏明缓缓起身,拔出长剑,绕过地上生气全无的苍翼,“望着”远处,低声自语。 “妖娆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师弟与师父相对来说比较危险。” “去帮谁呢?” 晏明仔细感受周边气势,隐约察觉到两股不低于自己的气势,正缠斗在一起。 “不远处应该是师父吧?算了,就先紧着近的来吧。” “小师弟,多加保重!” 大师兄“盯着”两股气势汇聚的方向,表情淡然。 师父,徒儿来救你了! 第十九章 师姐想吃红烧肉了 陈玄黄低头看了眼已有裂痕的长刀,心中骇然。 同时心中想着,若是换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能不能砍破对方的铜皮铁骨。 还是说,自己的修为不到家? 这青魔殿的功夫真是邪性,竟然有点不坏金身的意思了。 若不是他修炼功法太过恶心,自己都想把他抓起来逼问功法了。 裴庆此时如同乞丐一样,身上衣衫褴褛,竟是窟窿,若是在几刀下去,可以完全不用穿了。 胸口露出的皮肤呈古铜色,上面交错呈现几条白色印记,乃是被刀锋所致。 徒然之间,裴庆微微仰头,露出嗜血笑容,直撞而来。 陈玄黄双手握刀迎了上去。 刹那间,几声闷响传出! 陈玄黄若不是深知这一刀是砍在人身上,还以为自己正和一根铁棍在作较量。 除了没有火星四溅外,一样砍不动。 刀身黏在对方手臂,陈玄黄顺势一撩,刀锋狠狠砸在对方喉咙上! 砰! 早已出现龟裂的刀身,寸寸断裂。 裴庆脸色发紫,弯着腰,捂着喉咙干咳起来。 陈玄黄索性将刀柄扔到地上,上前一步,一膝顶在对方脸上。 裴庆因惯性身子向后猛然仰去,双眼失神,神情一阵恍惚。 劲如崩弓,发如炸雷, 陈玄黄高高跃起,蓄力一拳,狠狠砸在对方胸口! 砰! 尘土落下,裴庆躺在坑中,满脸是血,失心疯般狂笑了几声。 陈玄黄揉了揉酸痛的手,心中十分惊骇。 如此一番攻击都没能杀掉对方,这他娘还是个人? 一定是自己修为不到家! 一定! 陈玄黄眼睁睁看着裴庆爬了起来。 虽然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但他,终究还是活着! 裴庆笑容狰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本想放一句狠话,可没想到又拍出三两血出来。 徒然之间,上方传来一道声响,二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红色线球,朝着裴庆砸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倩影飘然而至,落到陈玄黄身边。 “呃?师姐你怎么来了?”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说道:“师姐来帮你,你还嫌弃?” “没有!没有!” 鱼妖娆瞅着艰难爬起的裴庆,沉声道:“还不死?” “刀被砍碎了,人都没事。师姐,还是你厉害!” 鱼妖娆撇了撇嘴,说道:“厉害什么?人在这线球里呢。” 陈玄黄瞅着微微颤抖的红色线绣,目瞪口呆。 这时间长了,会憋死吧! 鱼妖娆淡然说道:“如今能杀这家伙的,也只有大师兄了吧。” “嘶~大师兄这么厉害?” “大师兄一年前,便已突破到小宗师了。” 陈玄黄骇然道:“师父也才就小宗师境界吧?” “嗯,老头这回是没脸了。” “师父也太笨点了!” 裴庆听见二人的话,试图将同伴从线球中解救出来,可不管如何攻击,不是他被弹开,就是线球被弹开。 鱼妖娆抽出一根红线,冷然说道:“线不够了,你我一起上,看能不能杀了他!” 还未等陈玄黄来得及答应,一道磅礴气势呼啸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老夫就知道,你们几个家伙会出岔子!” 苍老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裴庆一听这声音,猛的跪在地上,一脸畏惧的喊道:“九老!” 半空中,一道黑影缓缓落在地面,负手而立。 师姐弟二人悚然一惊,震惊于这老者的修为。 “弟子见过九老!” 九老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了裴庆一眼,伸出手指点在了线球之上。 砰的一声炸响,线球四分五裂,王海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九老森然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两人听后,伏在地上,异口同声说道:“还请九老恕罪!” “哼!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就先饶你们不死!” “多谢九老!” 九老目光看向对面二人,满脸肃杀! 募地,一脚踏出,下一刻竟出现在二人面前,缓缓递出一掌! 鱼妖娆瞳孔猛然收缩,须臾之间,横移一步,挡在了陈玄黄面前。 气机轰然宣泄,鱼妖娆喷出一口血雾,带着身后的陈玄黄飞落数丈之外。 九老冷然一笑,脚尖刚刚探出,却又迅速收了回来。 一道细长沟壑横于身前,上冒青烟。 只见一老二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不远处,与自己遥遥相对。 “九老!” 凄厉的喊声传来,寇秋阳捂着断臂,掠空而来。 九老眉头一皱,冷声问道:“为何伤成这样?” 寇秋阳低着头,恶狠狠说道:“那使剑的瞎子偷袭我!” “哼!技不如人,就不要找借口!” “九老!” 乌鹏衣衫褴褛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鸠少海二人,紧追不舍,当看到一身黑袍的老者后,猛然驻步。 鸠少海瞅见老者眼睛时,惊呼道:“独眼老九!你还活着?” 九老仔细端详着二人的道袍还有手中的大刀,冷笑道:“原来是惊刀门的伪君子。” “你说什么!” “别冲动!” 鸠少海拦住气愤不已的梁毅,低声说道:“这老家伙多年前就已经是小宗师了,这么多年过去,只怕已经是大宗师的修为了吧!” 梁毅身子一抖,惊惧而不能言! 道然真人撇过头去,望着倒地不起的两个徒弟,心里万分焦急。 “妖娆!玄黄!你们怎么样?” “师父......我没事。” 陈玄黄艰难起身,身子如同散架一般疼痛,看向身旁倒地不起的鱼妖娆,急声问道: “师姐,师姐,你怎么样?” 鱼妖娆嘴里涌出一股鲜血,凄然一笑,没有说出话来。 “玄黄,快带妖娆离开!”道然真人背对二人,沉声说道。 “好!” 陈玄黄轻轻将鱼妖娆背在身上,快步离去。 九老扫过眼前众人,在瞅了瞅自己身边的残兵败将,心中一沉。 若是双方一战,自己这边纵然能赢,但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如今门中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殿主运筹帷幄多年的计划尚未成功,可千万不能在自己这里出岔子啊! 思前想后,九老冷然道:“你们快退!老夫负责拦住他们!” “九老!您......” “闭嘴!破坏了殿主的计划,你我都担待不起!” 眼看青魔殿之人转身而逃,实在令人有些诧异,不过,众人也并没选择继续追杀。 一个大宗师在此,若是硬拼,自己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 对方选择不追,也正合九老心意。 回头看了一眼后,黑袍老者纵身而起,向远处掠去。 “长老,我们......”梁毅声音微颤,仍震惊于九老的实力。 鸠少海一挥手,沉声说道:“你我尽快返回宗门,将此事禀报给掌门!” 青魔殿重现江湖,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鸠少海深深望了一眼清凉派师徒三人,便与梁毅消失在屋顶之上。 道然真人长出口气,双目露出担忧之色。 “走!快回去看看妖娆的情况!” ...... 陈玄黄不停的与鱼妖娆说着话,生怕她闭上眼后,再也醒不过来。 感受到猩红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来,陈玄黄紧咬牙关,心中悔恨交加。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师姐也不会伤成这样。 鱼妖娆眼皮沉重,视线越来越模糊,趁着最后一丝意识还在,轻声说道:“玄黄,师姐想吃红烧肉了。” 陈玄黄潸然泪下,哽咽道:“好,我给师姐做红烧肉吃!” “嗯......” “玄黄,师姐有些困了......” 陈玄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脑中一片空白。 “师姐,别睡......” 第二十章 前往梁州 肩挎药箱的老者从院门走了出来,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声气后,径直离去。 院内,张天瑞面露愁容,眉宇间透露着几分焦急。 这已经是第三个大夫了,每个人看了一眼鱼妖娆后,都束手无策的摇了摇头,撂下一句‘准备后事’就离去了。 屋内,鱼妖娆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如同睡着了一般,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此时她面如金纸,再也没有往日的妖娆妩媚。 唐伏虎蹲缩在角落里,低着头,双肩微微颤动。 道然真人与晏明站在床榻前,神情悲痛,沉默不语。 陈玄黄坐在床榻上,双手紧紧握着师姐从不让人碰触的柔荑。 此刻就仿佛是握住了一块寒冰,冷得让人难受。 陈玄黄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中满是自责的悔恨。 道然真人轻轻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示意他与自己出去。 陈玄黄微微有些诧异,轻轻把师姐的手放好后,起身跟了出去。 雨过天晴,阳光格外明媚,可众人的心里却是愁云惨淡,没有半点光亮。 两人来到院子里,道然真人转过身,望着神情颓废的陈玄黄,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如今能救你师姐的,还有一人。” “谁?”陈玄黄无神的眼中,爆发出点点光亮,紧紧抓住师父的手,神情激动。 道然真人瞅了眼被抓得骨节青白的手,若放在平时必定要调侃小弟子几句,只是此时此刻,却没有这个心情。 “第六处灵宝之地,药王谷的主人,怪医!” “怪医?他可以治好师姐么?” 道然真人沉吟片刻,说道:“放眼天下,论医术,没有人敢说自己能胜过怪医。” “那我这就去找怪医!” “等等!”道然真人拉住了此刻就想夺门而出的陈玄黄,沉声道:“你想请怪医医治妖娆,恐怕没这么容易。” 陈玄了冷静下来,问道:“如何不容易?” “怪医,怪医,就在一个怪字!若想让他收手救人,必须要帮他做一件事。这件事可大可小,完全凭他的心情。 他今日若是高兴了,兴许只要一两银子,便会答应救人。若是不高兴,就算天王老子来找他,也不管用。 他今日若是想喝酒,便让你去寻美酒。他若是与谁结了仇,便会让你把仇人的脑袋送到他面前。” 说完这些话,道然真人最后很郑重的说了一句。 “玄黄,你要有心里准备啊!” 见陈玄黄目光担忧的看向屋子,道然真人又说道:“你放心离开,妖娆这里交给为师。虽然不能治好她,但为师保证,妖娆会坚持到你回来!” 陈玄黄未说一字,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无比! 当日,陈玄黄没有耽误片刻,便启程上路了。 临行前,曹县令特意前来相送,并赠送了路上盘缠。 虽说青魔殿五人逃走,但好歹还是杀了两个,尤其是主犯单勇伏诛,以后朝廷若是责问起来,自己也好有个交代。 为缉拿犯人,昨夜一战,鱼妖娆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曹县令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一听说陈玄黄要外出求医,便特意送了些银两,以表心意。 在与裴庆对战时,陈玄黄的佩刀被砍碎了,张天瑞将自己从铁匠铺打造的横刀赠予了他。 陈玄黄起初百般推辞,结果张天瑞说了一句‘又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后,将横刀扔向对方怀中,转身离开。 四名捕快,一人受伤,一人寻医,要维护江宁城的治安,人手难免不够。 趁着这次机会,曹县令表示会再招些捕快来,以后若不是棘手案件,就交给那些寻常捕快来做。 本来很好的一件事,直到道然真人问出了心中疑惑,众人瞬间破功。 “这......招了别人来,我这四个徒儿会不会降月钱?” ...... 梁州地势由高渐地,形成一个盆地,这里湿度较大,夏季略长,与江宁城四季分明的气候形成极大反差。 药王谷身处梁州境内,与江宁城相距甚远。 为了养精蓄锐,陈玄黄选择了乘坐马车前行,在他闭目养神的同时,第一次在脑海中翻阅了刀谱。 类似于师姐保护自己受伤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此刻,陈玄黄深深认识到,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受别人保护,也才能保护好别人! ......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疾驰在官道上,落在后面的是一个面容白皙,略显稚气的少年。 因速度过快,少年紧握缰绳,神色慌张,朝前面那少女呼喊道:“姐!你慢点,我害怕!” 少女头一勒缰绳,减缓了速度,撇头瞅着自己并排而行的少年,嘲笑道:“元彬,你这骑术连我都不如,真笨!” 被称作‘元彬’的少年撇撇嘴,悻悻说道:“我哪能和你比。” 粉妆玉琢的少女得意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增添了几份可爱与俏皮。 少年神色略有担忧,说道:“咱们就这么偷偷跑出来,若是被......” “闭嘴!”少女打断了他的话,挥了挥小拳头,‘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若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少点低着头‘哦’了一声,不敢说话。 但心里想着,就算自己不说,也保不齐被别人发现啊! 姐弟二人顺着官道继续疾驰,两侧树木越来越密,少年渐渐有些担心起来。 “姐,咱们不会碰见强盗吧?” “赵元彬!闭上你的乌鸦嘴!” “哦!” 这声‘哦’字说了还没半响,这林中跳出四个大汉,手持一根绊马绳,将两人两马,撂倒在地上。 这姐弟两人动作灵巧,没让马砸在自己身上,显然是学过一阵简单功夫。 只不过,比起四个凶神恶煞,手持尖刀的强盗,姐弟两人还是怂了些。 赵元彬拉着姐姐的衣袖,躲在后边,双腿情不自禁的开始颤抖。 少女象征性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看似是在安慰,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已经怕得要死,只是因为要强的性子,没有叫出声罢了。 四名强盗瞅着两人华贵的衣服,就知道今日算是开张了,再看向少女那楚楚动人的面容,不由得食指大动。 眼看着强盗满脸坏笑的向自己走来,少女也没有的刚刚的镇定,她与赵元彬蜷缩在一起,吓得哭了出来。 “踢踏踢踏!” 听到马蹄声,几个强盗回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由远至近,朝这里驶来。 四人对视一眼,目光贪婪。 今日算是撞财运了! 第二十一章 傻白甜 马车快速急停,让闭目养神的陈玄黄一下子撞在了车厢上。 听闻车厢外传来几声怒吼,和车夫的求饶声。 陈玄黄捂着自己的头,骂骂咧咧的钻出了马车。 一抬头,就瞧见两个魁梧大汉,不怀好意的向自己走来。 不远处,另外两人站在对姐弟身边,以防他们趁机逃跑。 陈玄黄愣了下神,目光看向那对浑身打颤的姐弟。 正巧那少女抬头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陈玄黄从她的目光中,捕获到其中的一些含义。 怜悯,求救,还有...... 三人上黄泉,路上不孤单。 陈玄黄提着刀跳下马车,与面前两名强盗遥遥相对,气势不减。 二人一瞧对方手里提着刀,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莫不是碰到硬茬了? 两人退了几步,与身后同伴心有灵犀的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良久,其中一人,抱了抱拳,说道:“少侠请便!” 陈玄黄一翻白眼,心里立刻给这四人做了个评价! 怂! 一听这强盗要放陈玄黄离开,姐弟两人瞬间呆若木鸡。 少女立刻用那双清澈的眸子,再次传递了信息。 救命,我会报答你...... 陈玄黄心里一阵好笑,脸上却十分淡然,伸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姐弟两人,说道:“把这两人交给我。” 四名强盗一听这话,心里便来了气。 这可真是蹬鼻子上脸啊!好心放了你,你还想断大爷的财路!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呔!” 眼看着明晃晃的刀尖朝胸口戳来,陈玄黄手握刀柄,气机迸发,荡开对方这一刀,紧接着刀鞘狠狠抽在对方的脸上。 这强盗一翻白眼,一头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陈玄黄盯着目瞪口呆的三人,缓缓说道:“再不走,下一次就不是刀鞘,而是刀刃了。” 三人心里一惊,拔腿就跑! “等等!” 三人乖乖停下脚步,以为对方又反悔了,便哭丧着脸,艰难回身。 陈玄黄用手指了指地上昏死过去的强盗,说道:“挡道了!” 话音刚落,立刻跑来两个强盗,一人拉着一只脚,就往树林里拖。 这名昏死过去的强盗,脸朝地,被拖行了近一丈远,中途还与一块石头亲密接触了一下。 陈玄黄望着地上后半段带血的痕迹,嘴角不禁抽了抽。 姐弟俩死里逃生,瘫坐在地上。 陈玄黄冲他们微微一笑,转身就要跳上马车。 时间紧迫,他要尽快赶到药王谷才行! “等等!” 陈玄黄疑惑的撇头看去,只见那少女提着裙子正向自己跑来。 “姑娘有事?” 少女来到他面前,语气坚定的说道:“放心,我会报答你的!” 陈玄黄欣然笑道:“不必了。” “不行!”少女拉住他的衣角,郑重说道:“我身上没带银子,你跟我回蓉城,到时我会给你好多好多银子。” 陈玄黄‘呵呵’笑道:“虽然我很喜欢钱,但是现在我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与你回蓉城!” 少女紧蹙秀眉,思索着两全其美的办法,眼看着救命恩人钻入马车,突然喊到:“我和你一起去,等事情办完,你再和我回蓉城!” “姐!这怎么行啊!咱们不回去的话,就要......呜呜呜呜呜!” ...... 车厢内,陈玄黄眼神怪异的盯着两人。 少女露出小虎牙,冲着他傻笑了几声。 而那被硬拖上来的少年,则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气场十分压抑。 “你们的马,不要了?” 少女小手一挥,豪气道:“不要了!” 说完这话,少女似乎又想到这马不是自己的,心虚的讪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个......还不知恩人的大名是?” “陈玄黄,你们呢?” “我叫赵归荑,这是我弟,赵元彬!” 介绍完各自姓名,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陈玄黄心在药王谷,而那赵元彬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主。 所以,这缓和尴尬气氛的大任,就由赵归荑一人承担了! “恩人,你......” “打住!别叫恩人,我听着别扭。”陈玄黄瞅着二人稚嫩的模样,说道:“你们两个若不是天山童姥话,应该是比我小。嗯,就叫我陈大哥吧!” “什么是天山童姥!” “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 “哦!哦!陈大哥,你要去办什么事啊?” 陈玄黄怅然道:“我要去药王谷,请怪医前辈出手救人!” “怪医!”赵归荑惊呼一声,显然也知道对方的大名。 赵元彬抬起头,稍稍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紧接着又把头埋了下去。 陈玄黄看着她,说道:“知道我去药王谷,还要与我同行?” 赵归荑不假思索回到道:“去!当然要去!我赵归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赵元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陈玄黄托着腮,缓缓说道:“我与你商量个事。” “恩?陈大哥直说便是!” “你姐弟二人与我同行,到是可以,不过这租马车的钱,能不能......” “我全掏了!” 陈玄黄一阵愕然,他原本要说的事一人一半,可没想到赵归荑财大气粗的一手揽了过去。 嘶~ 有钱人的魄力啊! “赵姑娘,你家是做什么的?” 赵归荑微微一愣,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将实话说出来。 赵元彬一见姐姐这幅神情,心里吓个半死,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但也不能什么都说啊! 偷偷扯了下姐姐的裙边,赵归荑瞅着神色紧张的弟弟,顿时潜入两难境地。 陈玄黄一见两人的动作、神情,心中便知晓对方的背景极大,但是不能轻易告知他人,所以便很善解人意的说道: “呵呵,赵姑娘不方便说,就算了。” 赵归荑心中十分感激,嘴上说道:“我家长辈,不让我透露自己的身份,还请陈大哥见谅!” 陈玄黄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一句。 果然如此! 因为自己的事情没有告诉陈玄黄,这让始终抱着公平公正态度的赵归荑也没有去询问对方的事。 除了陈玄黄自己说出他来自江宁城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不知道对方底细,就上了人家的马车。 赵元彬不禁扶额轻叹。 摊上这么个傻白甜的姐姐,还真是自己的‘运气’! 第二十二章 怪医的条件 “啊!蛇!蛇!” 陈玄黄无奈的瞅着一脸惊恐的赵归荑,从进山开始,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发出这刺耳般的尖叫声了。 “咳咳,那个,赵姑娘,你若在不松手,令弟就要归西了!” “啊?” 赵归荑看着夹在自己臂弯处直翻白眼的赵元彬,急忙松开了他。 赵元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抬起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那捧着胸口做无辜状的少女。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这个女人,比毒蛇还可怕。 赵归荑摸了摸他的头顶,露出一个牲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姐姐不是故意的!” “呵呵......” 赵归荑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怯生生问道:“这真的是药王谷么?”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里灵气充裕,应该没错。” 赵归荑眨了眨眼,好奇道:“灵气是什么?” “灵气么,是可以加速你修行的一种神奇物质,十二灵宝之地,排名越靠前,灵气越充足。” 少女听得似懂非懂,到是赵元彬,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 三人顺着山路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幸运的是,没有再遇到可怕的毒蛇。 赵归荑也从紧张兮兮的模样,恢复了她少女的本性。 “哇,这花好漂亮!” “哇,好漂亮的蘑菇!” “别动!”就在赵归荑的小手即将要碰到漂亮蘑菇时,及时被陈玄黄制止了。 陈玄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沉声道:“这蘑菇有毒。” “啊!” 赵归荑惊呼一声,玉手瞬间缩了回去,心情平稳后,却又一脸狐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蘑菇有毒?” “那个......我从一本医术上看到的。” “瞧你吞吞吐吐的样子,一定在撒谎。” 陈玄黄露出一幅和煦的笑容,说道:“不如这样,你吃一口,若是没事,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若是一命呜呼,放心,你的身后事,我全包了!” 赵归荑直勾勾瞅了他半响,突然说道:“我跟你赌了!老弟,你来吃一口!” 赵元彬欲哭无泪说道:“姐,我是你亲弟!” 陈玄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是如何躲避你姐的魔爪,活到今日的?” 赵归荑露出一副幽怨的小眼神,说道:“陈大哥,你过分了!” “你们是何人?”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山道上走来一相貌寻常,背着竹筐的少年。 听这少年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当地之人,也很有可能就是这药王谷的弟子。 陈玄黄心中一动,上前几步,抱拳说道:“在下陈玄黄,特来药王谷拜见怪医前辈!” “恩?你们找我师父?” 陈玄黄心中大喜,“原来是怪医前辈的弟子,失敬失敬!这位小哥,能否带我们去见家师?” 少年仔细打量着他,问道:“你是来找我师父治病的?” 陈玄黄赶忙说道:“正是!” 少年点点头,说道:“你们随我来吧!” “多谢小哥!” 少年摆摆手,说道:“我叫,仲允!” ...... 四人顺着山道径直而上,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两条岔路。 一条平坦宽阔,一条蜿蜒泥泞。 直到仲允领着三人走向那蜿蜒小路时,陈玄黄则在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有仲允领路,三人很有可能走错了路。 赵归荑先是一脸嫌弃,可看到另外三人走远了后,才两手拎着裙边,小心翼翼的前行。 四人脚踩泥泞斤百里,终于拨云见日。 青山绿水,闲花野草,美不胜收。 此刻,赵归荑完全不顾那沾满泥点的裙子,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大自然中去了。 陈玄黄用鼻子嗅了嗅,感慨道:“漫山遍野都是草药啊!” 仲允淡然道:“这里有一部分是自然生长,剩下的都是师父精心种植的。” 陈玄黄环顾四周,不由得问道:“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怪医有多少弟子?” 仲允没有说话,冲他伸出一根手指。 “这......少点吧。” “不少了,师父说他的本事一脉单传,徒弟多了,怕教不过来。” 陈玄黄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听着到是蛮有几份道理的。不过,你们不怕有人抢了你这药王谷么?排名第六的灵宝之地,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 仲允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那就让他们抢好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守几个时辰?” “恩?此话怎讲?” 仲允看着他,淡然说道:“你要知这排名前五的灵宝之地,哪家都找我师父治过病。这么大的人情,怎么还?” 陈玄黄砸了砸嘴,说道:“怪医前辈治病时,不是都会让别人做一件事么。怎么还有人情?” 仲允撇了撇嘴,说道:“江湖人,好面子,讲义气,你不懂?” 陈玄黄不禁点点头,“懂!” 仲允领着三人经过了几处药田,终于在一座木屋前,瞧见了蹲在地上的怪医。 “师父,有客人!” 怪医将手中几株草药放下,抬起头,瞅着陌生三人,嘴里吐出一个字。 “滚!” 三人瞬间呆若木鸡,没想到百般期待来到药王谷,却被人说了这么一个字。 陈玄黄响起临行前师父说的话,小心翼翼的问道:“怪医前辈,您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怪医脸色一变,怒骂道:“我有什么烦心事为何叫与你说?你是我媳妇啊!” 陈玄黄脸色不变,说道:“我虽然不是前辈的媳妇,但是可以帮前辈解决难题啊?” 怪医冷笑道:“你能解决?” 陈玄黄心里一喜,暗道:这事有戏。 “嗯,晚辈一定能帮前辈您,解决任何问题!” 怪医驼着背,微微仰头,仔细打量了他半响,说道:“你小子没病。你想让我治谁?” 陈玄黄微微欠着身子,沉声道:“我想请前辈医治我师姐!” “什么病?” “她中了他人一掌,危在旦夕,三位大夫都说人没救了,所为晚辈才来请您出手相救!” 怪医嗤笑一声,不屑道:“那些个庸医,怎能跟老夫相提并论!哪怕这人还有半口气,我都能把他救回来!” 陈玄黄一揖到底,沉声道:“前辈您有什么条件,尽管吩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晚辈也一定办到!” 怪医瞅着他半响,说道:“你去蓉城,从李大胆手中将那株铁皮石斛给我拿来,我就答应你救人!” 陈玄黄抬起头,问道:“铁皮石斛?那是什么?” “那是名贵的药材,我多钱年从别人手中得到过一株,想试着栽培,却失败了。” 陈玄黄静静听着,心中暗道:栽培失败,应该是这边气候的问题导致的。 怪医突然气急败坏说道:“那个李大胆,我用五株名贵药材换他一株,他都不同意!真是个榆木疙瘩!老混蛋!” 陈玄黄拍了拍胸口,语气坚定道:“前辈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怪医轻‘哼’一声,悠悠说道:“等你把东西拿来,再说大话吧!” 赵归荑将弟弟拉到了一边,一脸兴奋的小声说道:“太好了!” 赵元彬瞅了眼眉飞色舞的姐姐,不解道:“你,你高兴什么?” “陈大哥要去蓉城找李大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元彬想了想,说道:“这意味着咱们可以回去了?” “错!” “这意味着,要有好戏看了!” 第二十三章 你们是npc么 夜幕降临,马车缓缓驶入蓉城。 这一天要么是在坐着,要么是在走路,姐弟两人还受了一些惊吓。 这会儿,三人均是感到倦意袭来。 陈玄黄轻声说道:“我去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去找李大胆。咱们就此别过吧。” 赵归荑犹豫道:“若不然,你同我们一起回府吧,我......” 赵元彬使劲扯着姐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陈玄黄瞅着这有趣的姐弟两人,笑说道:“赵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还是住在客栈来得自在。” 赵归荑瞅了瞅神色紧张的弟弟,不情愿的说道:“那好吧!明日我再去李家找你!” 陈玄黄微微一笑,说道:“好!” 三人就此告别,载着陈玄黄的马车朝最近的一家客栈驶去。 而那姐弟两人则趁着黑灯瞎火,溜进了梁州节度使府的后门。 两人蹑手蹑脚的经过后花园,正要松口气,就听到阴影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两位玩够了,知道回来了?” 姐弟两人猛然驻步,表情僵硬的转过身,看着从阴影中走出的中年人,怯生生的叫声了‘舅舅’。 “哼!你们若是再不回来,我都要调动军队去寻你们了!” 赵归荑低着头,小声问道:“母亲知道么?” 中年男人脸色渐缓,语气也不像刚刚那样严厉,说道:“我怕你们母亲着急,就跟他说有护卫陪同,玩够了就会回来。” 姐弟俩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中年男人语气不善道:“说吧,今日去哪疯了?” 还未等赵归荑说话,赵元彬跳出来直接将她出卖了。 路上遇险,强拉着自己上了陌生男人的马车,去了药王谷,等等! 出卖的很彻底! 赵归荑瞪着眼质问道:“你就这么坑姐呢?” 赵元彬小声嘀咕道:“谁让你之前让我吃毒蘑菇来着。” “赵元彬,你翅膀硬了!” “嘶~疼疼疼!” 无视了姐弟两人的打闹,男人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呢喃自语道:“这李大胆家的宝贝,哪是这么好拿的。” 赵归荑听了舅舅的话,松开了赵元彬的耳朵,担忧问道:“那这么说,陈大哥很难完成怪医交代的任务喽?” “这就看他的本事了。” 男人想了想,突然说道:“明日你们也要去李家?” “去!” “不去!” 赵归荑扭过头,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赵元彬噤若寒战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去!” 男人轻笑一声,说道:“他说是成功了,你们回来给我讲讲。” “呃,舅舅,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李大胆认得我。”男人又想起来什么,说道:“记得,明日不可再出城了!” 赵归荑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男人解释道:“你们母亲难得省亲一趟,莫要惹事。” 姐弟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赶紧回去休息,而自己则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明日有好戏看喽!” 待男人走远,赵元彬很认真的说道:“姐,你跟舅舅真像!” “嗯?你是说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 “不是!我说的是爱看热闹!” “嗯?” “姐!疼疼疼!” ...... 翌日,陈玄黄徒步前往李家,离李家大门隔着老远,就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在此恭候多时了。 姐弟两人带着舅舅的任务,起了个大早,硬生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不,准确的说,一个是爬了起来,另一个是被拖了出来。 赵归荑冲着他用力的挥着手,喊道:“陈大哥!” 陈玄黄微微点头,朝着姐弟两人径直走来。 “你们怎么这么早在就来?” 赵归荑笑说道:“我弟睡不着,非得拉着我出来。” “姐......” 赵归荑送出一个凶狠的眼神,让赵元彬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陈玄黄笑了笑,说道:“走!” 言罢,上前叩响李家大门。 很快,大门被敞开一条缝隙,一个下人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是何人?” 陈玄黄抱歉道:“在下陈玄黄,有要事见李老爷。” 下人在三人身上打量一番,这为首的穿着一般,还带着刀,莫不是来寻仇的? 他身后两人年纪不大,但衣服料子却很华贵,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咦? 这三人莫不是公子、小姐和护卫的关系? 嗯,有可能!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陈玄黄抱拳施礼,熟不知,他能进李府,多亏了身后的赵家姐弟。 很快,那下人返了回来,笑脸相迎的将三人引进李府,并领到了后院厅堂。 厅堂正中,坐着身材魁梧的男人,想来就是李大胆了。 陈玄黄对着他抱拳一礼,缓缓说道:“在下陈玄黄,见过李家主!” 李大胆挥了挥手,示意下人离去。 微微探着身子,瞧着这三人,似乎与自己下人所说的不太一样。 那两个年轻人分明是以这个叫陈玄黄的为首,根本就不是什么,主子与护卫的关系。 而且,这两人并未向自己行礼,却又面色谦和,身上透露着一股高贵劲,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 李大胆将身子靠回椅背,语气平淡道:“你找我有何事?” 陈玄黄抬起头,沉声说道:“我想请李家主忍痛割爱,将铁皮石斛赠予在下。” 李大胆微微一愣,但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轻笑一声,说道:“是怪医让你来的吧。” “不敢欺瞒李家主,将铁皮石斛带回去,正是怪医前辈给我的任务!” “念在你也是救人心切,我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陈玄黄慌忙喊道:“李家主!” 李大胆脸色阴沉,冷声道:“怎么?非要我让人哄你不成?” 陈玄黄咬着牙,死死不愿离去。 赵归荑双手紧握,心里暗自替他着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厅堂外响起了刚刚那名下人焦急的喊声。 “老爷,不好了!沈员外家又派人来了,说再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就要把这事闹到唐大人那里去!” 李大胆瞬间暴跳如雷,怒声道:“让他们去闹!老子都赔了银子,还想怎么样?得寸进尺的东西!” 陈玄黄心思一转,硬着头皮说道:“李家主,若是在下帮你摆平此事,你能否将铁皮石斛赠予在下?” “嗯?” 李大胆眯着眼,始终不发一言。 良久,这才开口说道:“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如此笃定能摆平此事?” 陈玄黄抱拳说道:“那还请李家主将此事前因后果告之在下!” 李大胆面色犹豫,有些难以启齿。 可最终还是将此事全盘道出。 此事很简单,数日前,李大胆与友人去醉生楼喝酒,期间与邻座客人发生争执。 李大胆本身就脾气急躁,再加上当时已有几分醉意,双方就动起手来。 对方人多,片刻之间就把他打趴在地。 一看自家老爷吃了亏,李家随从直接跑回去叫人了。 很快,手持棍棒的李家大军,浩浩荡荡冲进了醉生楼。 结果,殃及鱼池,醉生楼被砸了一大半。 等李大胆酒醒后,还未等他来得及后悔,醉生楼的东家刘员外就带人打上门来了。 自知有错在先的李大胆,主动赔了些银子。可这还不算完,刘家人非要他当面道歉,再多陪一倍的银子。 如此一来,又好面子又不愿吃亏的李大胆不干了。 双方始终僵持不下,也就有了刚刚陈玄黄等人看到的那一幕。 “咳咳!”李大胆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能摆平?” 陈玄黄不假思索便回答道:“能!不过,还请李家主告诉在下,你的底线。” 李大胆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以再赔些银子,但道歉,绝无可能!” ...... 三人走出李家,陈玄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一个任务接着一个任务的, 你们是npc么? 第二十四章 我要和你拜把子 陈玄黄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老板给了你公司的底线,让你去谈业务。 而且,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一路上,陈玄黄皱着眉,完全屏蔽了街市的喧闹,心中思索着等一会儿见了刘员外该如何开口,自己以什么办法摆平此事。 赵家姐弟很有默契的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心中同样想着,陈大哥会想出什么法子来。 醉生楼位于蓉城东南,平日里人声鼎沸,宾客络绎不绝。 而此时,除了有个伙计坐在门口,阻拦着毫不知情还想往里进的食客外,堂内空无一人。 陈玄黄硬着头皮,走向把门的‘门神’,说道:“在下陈玄黄,敢问刘员外可在这里?” 伙计愁着眉,语气不善道:“你找东家何事?” “在下来此,是为了与刘员外商谈醉生楼的赔偿问题!” 伙计闻言跳了起来,怒声道:“你是李家人?” 陈玄黄解释道:“在下不是李家人,却是代表李家而来!” 伙计没听懂对方这弯弯绕的话,但心里清楚,这人是打李家来的。 李大胆醉酒砸了醉生楼,刘家人一个个恨得牙痒痒,这小伙计纵然想冲过去想揍对方一顿,但还是被陈玄黄手中的长刀劝退了。 再者说,这种事也轮不到他一个小人物冲在最前。 留下一句‘在这里等着’,伙计噔噔噔向楼上跑去。 陈玄黄本想碰碰运气,若是在醉生楼找不见刘员外,就再去刘府。 不过,看来是不用了。 那伙计一溜小跑的返回来,没好气的领着三人上了顶楼包厢。 陈玄黄一进门,就瞧见两个脸色阴沉的人坐在里面。 深吸一口气,上前抱拳施礼,再次念了一段自己的开场白。 坐在正中的方脸男人冷声一声,质问道:“李大胆可是答应我的条件了?” 陈玄黄心里苦笑一声,淡然说道:“没有,不过......” 只听见‘没有’两字,方脸男人便直接拍着桌子,根本不想再听下文。 另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阴阳怪气说道:“醉江楼停业这几天,损失了几百两银子,他李大胆赔的那点钱,是打发要饭的呢?” 方脸男人站起身,冷声说道:“你回去告诉李大胆,就说我刘万金说的,他若不答应我提出的条件,那咱们就到唐大人那说理去!到时候看看,唐大人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他!” 躲在后面的赵家姐弟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因‘唐大人’三个字感到震惊。 听这刘万金话里言外的意思,他与自家舅舅还蛮熟悉。 赵归荑心中犹豫,要不要提下自己的身份,来帮助陈大哥。 身旁的赵元彬一瞅自己姐姐的神情,心中便猜了个大概,急忙拽了一下对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 对方下了逐客令,陈玄黄若是还赖着不走,保不齐又会发生醉生楼被砸第二季。 坚持以德服人的他,还是静下心来,想着解决办法。 刘万金瞧这人站着不走,心中不禁动怒,刚要开口喊人进来。 就听到陈玄黄疾呼一声,“刘员外,若是我能让醉生楼生意翻倍,你愿不愿退一步?” “嗯?”刘万金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若有这本事,我刘万金跟你拜把子都成!” 陈玄黄讪笑几声,说道:“拜把子就不用了,刘员外能给李家主一个台阶下,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刘员外轻笑一声,说道:“看来你到是信心满满。你说说看,若是我觉得满意,就饶了李大胆这一回。” 言罢,刘员外又坐了回去,饶有兴致的听着陈玄黄的下文。 陈玄黄微微颔首,沉声说道:“首先,要分出层次!无论是醉生楼,还是食客,都要分出层次! 我进来时大致看了一眼,这四层楼的内部装饰,千篇一律,毫无特点,这是不可取的。依我的意思,三、四层,全改成包厢,往超豪华那里布置!” “等等!”华服老者打断了他的话,质疑道:“若都改成包厢,能接受的客人数量,也就变少了呀。这不可取,不可取!” 陈玄黄微微一笑,说道:“醉生楼以后要走的是质,而不是量!不妨这样想想,刘员外来这里吃一次饭,会点几个菜,会花多少两银子。而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呢?” 刘万金眼中一亮,声音急切道:“你接着说!” “呵呵,达官贵人有权有势,他们还会在乎什么?”陈玄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说道:“在乎这个!醉生楼,一层比一层高贵,一层的客人会羡慕在二层的人,二层的会羡慕三层的...... 呵呵,这不单单是一顿饭,还是身份的象征。刘员外,若是你来第四层吃饭时,别人都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你是什么感受?” 刘万金脸色涨红,脱口而出,“当然是爽了!” 见对方这副神情,陈玄黄心中也有了底气,便开始侃侃而谈。 “还有,这醉生楼门口,站两排身着轻纱长裙的清秀女子,以此来招揽客人。” “且慢!”刘万金面色为难道:“这样一来,醉生楼不就与烟花之地类似了么?影响太不好了!” 陈玄黄沉吟片刻,说道:“站在大街上确实影响不好。这样,把这些女子分配在三、四层,给客人倒酒端菜。我想,那些达官贵人,心里一定美美的。虽然碰不着,但看着也养眼啊! 还有一点,让这些姑娘没事就去楼梯口溜达两圈,馋死那些在一、二楼的客人。促使他们下次花更多的钱,去楼上吃饭!” 刘万金与老者对视一眼,均是看出对方眼里的激动之色。 陈玄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三、四层吃饭的客人,菜肴不但要可口,还一定要贵。多花几两银子买个面子,他们会很乐意的! 记住,我们的口号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陈玄黄说得兴起,已经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神情,自己负手踱步,自语道:“精美菜肴,优质服务,让每一位客人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受!” “等等!” 伴随一声洪亮的喊声,刘万金神情激动的站起身,快步而来,一把抓住陈玄黄的手臂! 赵家姐弟心里一慌,以为双方要动手。 陈玄黄愣着神,仔细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只见刘万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激动道:“我要和你拜把子!” 第二十五章 我们去吃瓜了 在华服老者和赵家姐弟的见证下,刘万金拉着一脸懵逼的陈玄黄当场拜了把子。 华服老者用三根蜡烛摆在桌上,代替香炉。 此时的画面十分诡异,陈玄黄瞅了瞅正前方一脸和煦笑容的华府老者,还有身后一副看热闹心态的赵家姐弟。 若不是身边是个男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在拜堂。 两人磕了三个头,刘万金将陈玄黄揪了起来,同时招呼着华服老者去拿纸笔,将自己义弟所说的细节都记下来。 老者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没多久又颠颠地跑了回来。 刘万金吩咐道:“庞掌柜,将我玄黄兄弟刚刚所说的,事无巨细的都记录下来。” 言罢,又转而望向陈玄黄,笑说道:“玄黄,这次多亏你啦!” “哪里哪里!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刘员外你......” 刘万金一板脸,故作生气道:“玄黄,怎么还叫我刘员外,难不成是瞧不上我这个义兄?” 陈玄黄讪笑了几声,说道:“那我就叫你刘大哥!” “哈哈哈!”刘万金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这一对新兄弟互相唠着家常,作为大哥的刘万金再知晓义弟的师姐身受重伤后,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并询问着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双方关系急速升温,这也让赵家姐弟两有了一个坐的位置,而且还喝上了下人端来的茶水。 庞掌柜那边已经写满了三页纸,期间遇到疑惑之处,都被陈玄黄一一解答了。 刘万金那始终挂满笑容的脸上,突然皱起了眉头,出言问道:“玄黄,若是有人模仿我醉生楼的经营模式,到时该如何是好?” 陈玄黄沉吟道:“这个无法避免,但是,咱们可以将醉生楼,变成一个品牌?” “品牌?”刘万金不解其意。 就连庞掌柜也将笔放下,仔细聆听陈玄黄的下文。 赵家姐弟那边喝过了茶,又开始品尝下人送上来了香瓜。 浅尝一口, 嗯~这瓜真香! 陈玄黄正襟危坐,缓缓说道:“等以后,刘大哥可以把醉生楼开到其他地方去,靠着优质的菜品和服务,将醉生楼三个字硬生生印在别人脑子里。这些尝过甜头的食客,将是我们最忠实的客人,哪怕到了其他地方,他们第一选择还是醉生楼!” 刘万金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呃不,胜经十年商啊!” 众人皆是被他这句绕嘴的话,逗得一笑。 刘万金丝毫没有生气,反而也跟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少许,刘万金看向陈玄黄,一本正经的说道:“玄黄,这醉生楼的生意,打今日起,就算你与我一起合本,哥哥我给的也不多,三成!我也不需要贤弟你投多少银子,只希望日后,若有什么好的点子,能想着咱们的醉生楼!” “合本......三......三成!”陈玄黄瞠目结舌,半响再为说出一个字来。 刘万金瞧他这副神情,犹豫道:“玄黄,虽然我是这醉生楼的东家,但也不能私自给与你太多,必经我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你再考虑下,等以后银子赚多了,咱们再......” “不用考虑了!”陈玄黄一步跨出,紧紧握着刘万金的双手,目光‘深情’的看着对方,轻轻地说道:“我愿意!” 刘万金大笑了几声,说道:“好!咱们兄弟两个,以后有钱一起赚!” 陈玄黄幻想着自己被银子团团包围的场景,傻笑了几声,心里想着要不要向刘万金提供一个夜总会计划。 庞掌柜满是皱纹的老脸,此刻笑成了一锅菊花,心里畅想着,有朝一日若是开了其他分店,自己能不能成为大掌柜。 赵家姐弟吃了一盘子香瓜,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两人不约而同的瞅了眼空荡荡的果盘,心里想着若是再来点瓜吃就好了。 ...... 陈玄黄走出醉生楼,仿如隔世。 这一前一后,竟然是翻天地覆的变化。 陈玄黄转过身,看着赵家姐弟,笑说道:“事情圆满解决,你们还要与我去李家么?” 对于后面的事,姐弟两人已没有什么期待而言,无非是李大胆交出了铁皮石斛,陈玄黄拿着它又交给了怪医。 赵元被扯了下姐姐的衣袖,对着她努了努嘴,后者反应过来后,对陈玄黄说道:“我们就不去了,舅舅说,今日不许我们乱跑。” 陈玄黄点头说道:“那也好,咱们就再次分别吧。” 赵归荑惘然若失,低头道:“咱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陈玄黄微微一笑,说道:“有缘自然再见!” 一向对外人不善言辞的赵元彬,像模像样的对着他拱了拱手,算是道别了。 陈玄黄对着姐弟两人,抱了抱拳,转身向李府而去。 “姐,咱们也该回去向舅舅交差啦!”赵元彬拉着依依不舍的赵归荑,朝反方向而去。 ...... 李大胆拿着刘万金写给他的亲笔信,刚看了几眼,就惊呼道:“你和刘万金拜了把子?” 陈玄黄挠着头,讪笑几声,谦虚道:“巧合,巧合!” 李大胆盯了他半响,目光再次移向手中的信纸。 良久,目光中难掩震惊之色,看向了平平无奇的陈玄黄。 “一向不吃亏的刘万金竟然只要了桌椅损失的钱,你是如何办到的?” 陈玄黄不可能将醉生楼改造计划告诉给他,便含糊其辞的敷衍了几句。 无非是自己用真挚的心,感动了对方,之类的话。 李大胆当然不会相信他满嘴胡言乱语,既然对方不想说,那自己也不再勉强。 看着陈玄黄不断向自己挤眉弄眼,李大胆被逗得一笑,便亲自带着他去取了那株铁皮石斛。 陈玄黄心中叹道:这一系列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任务物品,不好拿啊! 不过令人欣喜的是,自己与一位npc的好感值一下子就达成了异姓兄弟的成就。 李大胆站在府门,望着走路生风的陈玄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自己,是不是,错过了点什么? ...... 这一次,赵家姐弟大摇大摆的从节度使府大门走了进去。 府门的守卫一见两人,均是弓下了身子,十分恭敬。 离着厅堂老远,赵归荑就忍不住喊道:“舅舅,我们回来啦!” “呃......” 姐弟两人跑了没几步,一见到厅堂内端坐的美貌妇人,瞬间愣在原地,吓得不敢吱声。 而自己那舅舅,则在一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妇人瞅着手足无措的姐弟两人,淡然问道:“你们去哪了?” 赵归荑抬起头,下意识说道:“我们去吃瓜了!” 第二十六章 返程 还未等这貌美妇人说出第二句话,赵元彬又是第一个做了叛徒。 赵归荑斜眼瞅着毫无义气的亲弟弟,恨不得亲手把他掐死。 听到陈玄黄与刘万金拜了把子,美貌妇人与中年男人对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能让爱财如命的刘万金心甘情愿献出三成利益,这陈玄黄的手段,确实令人难以想象。 美貌妇人一双杏眼在姐弟两人身上来回扫着,轻声问道:“他可知晓你们的身份?” 还未等赵归荑说话,第一大叛徒赵元彬乖乖说道:“孩儿谨记母亲的嘱咐,未将身份告诉给他人。” 美貌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彬儿你做的很好。” 赵元彬‘嘿嘿’傻笑了几声。 赵归荑则一脸愤愤的瞪着他, 都说打弟弟要趁早,现在应该还不晚! 美貌妇人莞尔一笑,转而看向自己的哥哥,轻声说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汴安了。” 中年男人神情黯然,叹道:“玉贞,你我兄妹两人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啊!” 妇人眼眶微红,笑着说道:“哥,你怎么说出这样伤感的话来了,非得要惹人家哭,你才罢休不成?” 赵归荑抬起头,小声说道:“舅舅,你隔三差五就去汴安看我们来不就好了。” 闻言,男人哈哈一笑,说道:“归荑,你当舅舅这个节度使是个闲职不成。” 妇人犹豫道:“哥,若不然我找个机会与陛下说说,看看朝廷内可有合适的......” “欸,不可!”男人打断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切不可贸然行事。就算陛下再宠信你,可后宫中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唐贵妃,等你犯错,她们好落井下石呢!” 唐玉贞面色沉重,开口说道:“哥哥说的极是。” 见妹妹打消了危险的念头,男人感慨道:“唐家能有今日的辉煌,来之不易,咱们切不可能轻举妄动。” 唐玉贞心中一动,冲姐弟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与你们舅舅说。” 闻言,早就不想呆在这里的二人,如释重负一般,向外跑去。 可没跑多远,弟弟就被姐姐从后面扑倒在地,一顿胖揍。 厅堂内就剩了兄妹二人,唐玉贞生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却迟迟没有立储,你看......彬儿他,有没有希望。” 男人面色凝重,说道:“我虽然是个从二品的节度使,但毕竟不在朝廷内,很多事情,很难帮到你们。而且......” 唐玉贞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出声说道:“哥,你我是亲兄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男人看着她,沉声说道:“目前为止,元彬不适合当皇帝,最好的结果便是当个逍遥王爷。” 唐玉贞闻言,沉默了下来。 赵元彬的品性,她最清楚不过了。 人心不坏,但是胆小、怕事,没有担当。 这些个小毛病,注定他当不成皇帝。 “玉贞,你放心,若是元彬有机会,还是可以一试的。若是有朝一日其他皇子登基,你们就回蓉城。有我唐玉书在,没人敢把手伸进梁州!” 唐玉贞苦涩道:“说到底,还是我没有将彬儿培养好。” 唐玉书摇头道:“若彬儿从小就按照皇帝那般培养,他也不会快乐!” 唐玉贞欣然一笑,说道:“是啊!你听,这姐弟两人在外面笑得多开心啊!” 唐玉书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似乎,在开心大笑的是赵归荑吧。 咦?怎么隐约可听到呜咽声。 ...... 一辆马车从蓉城出发,飞快前往药王谷。 车厢内,陈玄黄盯着那株铁皮石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次前往蓉城,真是不虚此行啊! 只可惜,那姐弟俩说好的马车钱,却是没有给。 不过想想醉生楼的三成利润,这事也就算了! 那,有了钱,是不是可以回小清凉峰了呢? 陈玄黄瞅了眼横在腿上的长刀,心情有些复杂。 似乎,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份差使呢! ...... 怪医手里捧着铁皮石斛,嘴唇颤抖,半响没说出一个字来。 仲允横跨一步,站在师父的身后,以防他情绪过于激动,高兴的昏过去。 良久,怪医抬起头,望着一脸微笑的陈玄黄,声音沙哑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道:“这事,说来话长啊!” “太长就不要说了!”怪医小心翼翼捧着铁皮石斛返回屋子,背朝他,说道:“我去拿些草药,咱们这就出发。” 陈玄黄捂着胸口,沉声道:“前辈,还是听我说完再走吧。我实在憋得难受!” 怪医提着一个药箱,很快便走了出来,对自己的弟子说道:“仲允,为师不在的这段时日,好好照看这里。” 仲允抱拳说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把药园打理好!” 怪医点点头,望向捧着心口的陈玄黄,说道:“咱们走!” “哦!哦!前辈,您慢点,要不要我扶着您?” “把手拿开!” “哦!哦!” ...... 翌日 唐贵妃省亲结束,返回汴安。 长长的队伍,从节度使府出发,朝城门缓慢而去。 唐玉书骑高头大马,挎长刀,亲自送妹妹出城! 一路上敲敲打打,好不热闹,这么大的排场,城中百姓皆是忍不住来看热闹。 城门处,以刘万金、李大胆为首的富绅,早就备好‘薄礼’,等候多时了。 自从刘家人兴师问罪后,刘万金与李大胆再未见过面。 出人意料的是,前者竟然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这让李大胆心中十分别扭,他总觉得,自己这次吃亏吃大了! 铜锣声锵锵有力,余音悠长! 唐玉书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刘万金等人一个个欠着身子,恭迎贵妃娘娘! ‘薄礼’不薄,反而心意十足。 唐玉书望着被红布盖住的木箱,满意的点点头。 里面这些东西,除了自己留一点外,都会是唐玉贞笼络人心的筹码。 唐玉书目光扫向这些个富绅,当看到刘万金时,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唐贵妃隔着轿帘,向众人表达了谢意。 刘万金等人一个个感恩戴德的欠着身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唐玉书骑在马上,神情落寞的望着队伍渐渐远去。 就在离开城门时,第二顶轿子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缝隙,里面露出一个少女的脑瓜,还有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 瞅见那少女的模样,城门处两人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良久,刘万金竟开怀大笑起开。 而李大胆,则一脸苦涩,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十七章 河边野炊 陈玄黄此时归心似箭,恨不得连夜敢回江宁城。 不过考虑到怪医年事已高,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坐的时间长了,陈玄黄多次询问怪医是否要歇一歇,虽然对方嘴上说着自己没事,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在来回扭动。 怪医闭目养神,时不时还用舌头舔一圈干涸的嘴唇,本着尊老敬老的原则,在马车路过一条小溪时,陈玄黄率先提议停下来歇息片刻再行出发。 怪医钻出马车,走了几步,望着不远处的青山绿水,狠狠的伸了个懒腰。 陈玄黄离着他老远,就听见老人骨节发出的‘咔咔’声响。 怪医锤了锤酸胀的后背,自嘲一笑,嘟囔道:“老喽!” “前辈,多谢!” 怪医回过头,瞅着向自己作揖行礼的陈玄黄,不由得一笑,“谢我作甚?你把铁皮石斛拿给我,我答应你给人看病,这本就是一件公平的买卖。” 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河边,老人没有理会对方的神情,自顾自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等这次回去后,我这老家伙恐怕就不会再出谷了。” 陈玄黄闻言不禁说道:“怪医前辈隐退,着实令人可惜。” 怪医嗤笑一声,说道:“可惜什么?仲允那小子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一次,陈玄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车夫倚在马车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望着天。 剩下一老一少蹲在河边,用清凉的河水洗刷满脸疲惫。 良久,怪医又痛饮了一番清水后,说道:“走吧,知道你归西似箭,下次就不要做这无用的事。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陈玄黄欣然一笑,搀扶着老者起身。 这一次,对方没有让他把手拿开。 徒然之间,陈玄黄猛然回头,一步踏前,将怪医护在身后,身上气机迸发而出! 半空中,两道白色身影,快速向此掠来。 就在陈玄黄准备出手迎敌时,两道白色身影直直的摔落到地上。 呃...... 陈玄黄一副戒备之色,仔细打量着二人。 令人诧异的是,这二人都是女子。 其中一人年纪略大,但从眉眼间仍能看出,此人年轻时一定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另一人,披头散发,趴在地上,瞅不见她的相貌。 但身姿......嗯! 年纪略大的女子爬起身,伏在年轻女子的身边,急声唤道:“上官师妹!” 可无论她如何推摇和呼唤,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回应。 年长女子急的四下看去,这才发现三个站成一排,‘看热闹’的男人。 “啊!” 女子惊呼一声,手慌脚乱的拾起地上长剑。 “呃,这位......” 陈玄黄沉吟了半响,不知如何称呼她。 叫姑娘?似乎有些不太贴合。 叫大婶?太不礼貌了。 叫姐姐?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轻浮? 最后,还是那女子率先发出声音。 “你们是何人?” 陈玄黄清了清嗓子,正要介绍自己,就听得那女子又传来一声惊呼。 “啊!您是怪异前辈?” 老人背着手,问道:“你认识我?” 女子激动道:“前辈您三年前来给本门长老治病,晚辈在远处见过您的相貌。” 老人仔细瞅了瞅女子身上的白衣,恍然道:“原来是月剑阁的弟子啊!” “正是!”女子抱拳说道:“月剑阁弟子,方熙柔,见过怪医前辈!” 此刻,陈玄黄终于想好了自己如何称呼这女子。 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就好办了! “咳咳,在下陈玄黄,见过方师姐!” 方熙柔以为他是怪医的弟子,便很客气的抱拳回礼,紧接着对怪医,用恳求的语气说道:“还请前辈,出手救救上官师妹!” 老人淡然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治病的条件。” 方熙柔心中一沉,紧接着耳边又传来对方的声音。 “老夫得了铁皮石斛,心情不错。今日就不为难你了,你去给老夫找些吃的来吧。” “吃的?”方熙柔环顾四周,虽然景色宜人,但却没有半点人烟,这让她如何去寻吃的。 “前辈可否先救人,晚辈这就去附近城池给您找吃的。” 怪医盯着她,语气平淡道:“规矩不可破!” 陈玄黄瞧着心急如焚的方熙柔,心生不忍。 换位而言,若自己是她,也希望怪医能够先救人吧。 陈玄黄瞅着清澈河水,突然说道:“方师姐,你能否去抓条鱼来?” 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方轻柔根本没听清他的意思,下意识问道:“抓鱼?” 怪医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玄黄,悠悠说道:“你要帮她?” 陈玄黄莞尔一笑,说道:“我很理解她的心情!” 怪医轻笑一声,说道:“那就看你小子的手艺,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陈玄黄微微一笑,对着一脸呆滞的方熙柔开口说道:“方师姐负责抓鱼,我负责做,如何?” “好好好!”方熙柔大喜过望,提着剑就朝河边走去。 只听得几声巨响传来,数道水柱冲天而起,河中鱼虾被炸到岸上。 怪医‘啧啧’两声,说道:“若是被月剑阁的掌门知道自家弟子学了一身修为却用来抓鱼,也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陈玄黄直直看着他,忍不住说道:“前辈,你这幅看热闹的心态,与我师父极其相似!” “嗯?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嗯......是夸!” 方熙柔也顾不得干净与否,捧着腥味十足的鱼虾,快步走来。 “前辈,这些鱼虾可够您吃的?” 怪医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够!” 方熙柔转而望向陈玄黄,客气道:“陈师弟,麻烦你了!” 陈玄黄笑说道:“小事一桩!” 在几人的注视下,陈玄黄熟练的将鱼虾处理好,并找了几根树枝将其串在一起。 方熙柔在一旁打着下手,提前将火生好。 时间缓缓流逝,香气扑面而来。 食指大动的怪医吞了口口水,竟是破例的去瞅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上官师妹。 在确定人死不了后,又颠颠地跑了回来,等着即将烤好的鱼虾。 又过了良久,陈玄黄瞅了瞅被烤制金黄的鱼虾,笑说道:“好了!” 第二十八章 清冷的上官师妹 河边,四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烤好的鱼虾,脸上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上官师妹横躺在地上,早已无人问津。 清风徐来,湍急的河水中,几条小鱼高高跃起,庆祝着自己没有惨遭那女人的毒手。 好一幅和谐的河边野炊图! 陈玄黄撕下一条鱼肉,放进口中,大口咀嚼。 “啧啧,要事撒些作料,味道会更美味。” 怪医拍了拍胀起的肚子,满足道:“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小子,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陈玄黄‘哈哈’笑了两声,表情十分得意。 方熙柔双手各拿树枝一段,小手指微微翘起,细细品尝,动作十分优雅。 怪医终究是上了年纪,食量远远不及这些年轻人,他缓缓起身,朝着昏迷的上官师妹走去。 正吃得尽兴的方熙柔微微一愣,随即双颊微红。 此刻,她终于想起了被遗忘在脑后的上官师妹。 片刻功夫,怪医便转身回来了。 方熙柔小声问道:“前辈,我师妹如何了?” 怪医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死不了。只不过受了点内伤,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那......她为何还不醒?” 怪医随口说道:“估计是还没睡够吧。” 呃...... 方熙柔愣了下神,竟无言以对。 怪医突然面露疑惑,自语道:“这功夫怎么和青魔殿的那帮家伙如此相似?” “青魔殿?” “就是青魔殿!” 两人的话皆是回应怪医的,没想到却连在了一起。 二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陈玄黄率先说道:“我师姐是被青魔殿一个叫九老的人所伤?” “九老?”怪医脸色凝重,沉声道:“那老不死的还活着呢!” 方熙柔说道:“我二人是中了青魔殿的埋伏,逃脱时师妹挨了对方一掌。” 怪医冷声道:“没想到那些个臭爬虫死灰复燃了!” 方熙柔点头说道:“惊刀门传讯各大门派,说青魔殿重现江湖,我等名门正派应当携手除掉这颗毒瘤!” 怪医深吸口气,对陈玄黄说道:“咱们启程吧!” 陈玄黄点点头,未说半句话,搀着老者向马车走去。 走了没两步,怪医停下脚步,背对着方熙柔说道:“你若不放心你那师妹,可以与我们同行一段,等到了稍大点的城池,你们再离开。” 方熙柔微微颔首,感激道:“多谢前辈!” 马车再次疾驰,车厢内,怪医斜倚在车厢一角,打着盹。 自知男女有别的方熙柔蜷缩在一边,将师妹平放在中间,作为她与陈玄黄之间的隔断。 陈玄黄借此机会才看清这上官师妹的相貌。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这女子的容貌,就是用上倾国倾城四个字来形容,也不过分。 女子秀眉微蹙,不知梦里出现了什么烦心事。 仔细看去,她眉宇间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陈玄黄手托着腮,转过头去,心中竟然没有半点波澜。 难道自己已经达到坐怀不乱的境界了? 不对,应该是天天见着师姐,免疫了。 这世上,论勾魂摄魄的本领,鱼妖娆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嗯......” 上官师妹轻轻哼唧一声,吸引了陈玄黄与方熙柔的注意力,只见她身子微颤,应该是快要醒来了。 女子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眸子,第一眼看到面前是个陌生男人时,顿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气! “师妹!” 女子身子一颤,转头看去,诧异道:“二师姐?” 方熙柔见师妹苏醒,开心一笑,随即又眼眶微红。 “师妹,你可把我担心坏了。” 上官师妹撑起身子,背上的疼痛还是令她不禁眉头一皱。 “师姐,咱们这是在哪?还有,这个登徒子是谁?” 登徒子? 陈玄黄左右看了看,心想这女人是在说自己是么? 方熙柔脸色尴尬,说道:“师妹,你是被怪医前辈所救,咱们就在前辈的马车上。还有,陈师弟,他不是登徒子!” 上官师妹皱眉看去,这家伙不是登徒子,那为何刚刚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方熙柔拍了拍师妹的手,指了指她身后熟睡的老人。 上官师妹心中一凛。 这老者就是怪医前辈了吧! 在听闻为了请怪医医治自己,陈玄黄出手相助后,上官师妹的脸色算是好转了几分,眼中也再也没有出现看登徒子那般的目光。 上官师妹微微往师姐那边挪了几寸后,声音清冷道:“上官菀柳,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陈玄黄笑说道:“叫公子就见外了。我是清凉派的弟子,咱们以师姐弟相称即可。” 上官菀柳瞅了瞅陈玄黄的相貌,淡然说道:“多谢陈师兄出手相助!” 呃...... 陈玄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难道,自己已经如此沧桑了吗? 方熙柔问道:“你师父是道然真人?” “嗯?我师父这么有名吗?” 方熙柔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听门中一位长老提及过,清凉派的道然真人,曾经为了追回别人欠他的五两银子,跑遍了玄阳九州,是个有大毅力之人。” “呵呵......” 陈玄黄满头黑线,嘴角抽动。 上官菀柳掀起帘子一角,轻声问道:“师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方熙柔解释道:“等到了最近的县城,咱们就离去。” 此时,怪医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瞅着坐起身的上官菀柳,出言说道:“呦?小丫头这么快就醒了?” 上官菀柳半转身子,抱拳施礼,淡然说道:“上官菀柳,多谢怪医前辈出手相救!” 怪医满不在乎说道:“不要谢我。我吃了鱼,救了你,咱们两不相欠!” 闻言,上官菀柳微微点头,未再说过多矫情的话。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陈玄黄索性闭上眼,开始翻阅刀谱。 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路过一座城池,两个女子下了马车,向众人告别。 方熙柔目露感谢的看了看怪医,也看了看陈玄黄。 身边,上官菀柳一脸淡然的抱拳施礼,表达自己的谢意。 怪医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 陈玄黄笑容恬淡的挥了挥手,却只得到了方熙柔的回应。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陈玄黄露出满含无奈的微笑。 这上官师妹,性子还真情冷! 第二十九章 一碗清粥 马车驶进江宁城,缓缓停在小别院大门。 陈玄黄快速给车夫结了银子,便搀扶着怪医迈步进入大门。 唐伏虎正蹲在菜地旁,直愣愣瞅着刚长出嫩芽的黄瓜,听到门口有动静,便撇过头看去。 起初还认为是自己在做梦,随后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才让他缓过神来。 “小师弟,你回来了!” 陈玄黄只是喊了一声‘三师兄’,来不及说其他,便领着老人进了屋子。 屋内,正在给鱼妖娆用真气刺穴的道然真人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就被怪医赶了出去! 院内,道然真人小声说道:“这老头就是怪医?” 陈玄黄点头道:“不错。嗯?师父你没见过怪医前辈?” 道然真人撇撇嘴,说道:“你当我是谁啊,还都认识了。” 陈玄黄促狭一笑,说道:“但师父你的大名,可是声名远播啊。” 道然真人心中沾沾自喜,笑说道:“低调!低调!” “师父,当初是谁欠了你五两银子,竟让你追了九州才把钱要回来?” “呃......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嘶~原来还真有这事!” 道然真人压着声音,恶狠狠说道:“是不是你大师兄告诉你的,这件事我只告诉到他一个人!” “师父,你怎能背后诬陷我。” 不知何时,大师兄竟出现在二人身后,表情哀怨。 “哈哈哈哈!”道然真人拍了拍大弟子的肩膀,笑说道:“为师怎么会诬陷你呢!你这是听错了!” 唐伏虎蹲在地上,说道:“师父,我好想刚刚听到你......” “滚!” 师徒四人在院子里鸡声鹅斗,神色并无半点焦急。 似乎在他们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念头。 怪医出手,鱼妖娆肯定会安然无恙! 良久,屋门缓缓推开,怪医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放心吧,人没事,过不了过久,就会醒的。”怪医随手递出一张纸,交于陈玄黄手上,“这是药方,每日服两次,共十天!” 陈玄黄接过药方,对着他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谢怪医前辈!” 老人‘切’了一声,说道:“多说了我与你两不相欠!” 陈玄黄讪笑几声,突然说道:“前辈,我大师兄双目失明,您帮他看看吧。呃,您可以提任何要求!” 闻言,晏明心中一暖,语气平淡道:“小师弟,不用劳烦前辈了,我这眼因中毒而瞎,时间太久,根本无法医治了。” 怪医微微皱眉,几步来到晏明面前,淡淡说了一句‘别动’,便用手指撑开对方的一只眼。 弹指之间,怪医又松开了手,说道:“眼脉已毁,确实医治不了了。” 晏明微微一笑,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而陈玄黄心中却有些失落。 怪医背着药箱,缓缓说道:“好了,人治好了,我也该走了!” 陈玄黄扫去心中阴霾,说道:“前辈,此行回药王谷路途遥远,要不还是晚辈送您回去吧?” 怪医撇着嘴,不屑道:“老夫闯荡江湖时,还没你呢!” 言罢,也不理会对方的表情,径直朝大门走去。 道然真人一脸谄媚的想去搀扶怪医出门,却被对方严词拒绝了! “离我远点!看着比我还老,我还怕你把我带倒呢!” 呃...... 道然真人仿佛石化一般,呆立当场。 良久,缓缓转过身,怨气十足道:“以后别让我看见这老头!” ...... 有些日子未见鱼妖娆,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许多,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陈玄黄坐在床边,一直从天亮,守到天黑。 其他三人好几次都想要替换他,但都被拒绝了。 深夜,倦意袭来,陈玄黄闭着眼,做着无规则的点头运动。 梦中,他梦到了马车、药王谷、傻白甜的赵归荑、清冷的上官菀柳,还有,刘万金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来找自己。 只见刘万金将银子摆成了一个心形,接着饱含深情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陈玄黄一阵恶寒,猛然惊醒! “嗯~~” 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很勾魂。 陈玄黄循声看去,鱼妖娆秀眉微蹙,缓缓睁开了眼。 本想要喊众人前来,但一想已是深夜,就不打扰他们了。 陈玄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憋了一肚子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鱼妖娆率先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嗯?小师弟,你也死翘翘啦?” 呃...... “师姐,你真是气氛终结者。” 鱼妖娆眨了眨少了几分灵气的眸子,疑惑道:“我没死?” 陈玄黄一脸坏笑,伸出两指捏住鱼妖娆的脸蛋,先是扯了两下,随后又扭转了一番。 “疼不?” 鱼妖娆斜着眼,余光瞟向对方那只罪恶的手,幽幽道:“你这手,不想要了?” 陈玄黄讪笑几声后,赶紧松开了手。 而鱼妖娆的脸上,则多出两道红色的印记。 “嗯?师姐,你要做什么?师弟帮你!” “我想打你!” “呃,除了这个呢?” 本想去揪小师弟的耳朵,却没想到扯得胸口一阵疼痛,鱼妖娆平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我想吃红烧肉!” 陈玄黄摇头道:“红烧肉太油腻,我去给你煮点粥!” “我就要吃红烧肉!” 陈玄黄板着脸,加重语气,说道:“我说喝粥就喝粥!” 鱼妖娆撇着嘴,泫然欲泣,可怜巴巴说道:“小师弟你对师姐不好了......” 陈玄黄咬着牙,说道:“你想都别想!” 言罢,起身朝厨房走去。 鱼妖娆瞬间哭意全无,嘟着嘴,表示不满。 ...... 鱼妖娆在小师弟的搀扶下,艰难的坐起了身子,瞅着陈玄黄递出的勺子,不情愿的喝了一小口。 “嗯?”鱼妖娆砸了砸嘴,诧异道:“怎么咸咸的?有股肉香味?” 陈玄黄淡然道:“我往粥里加了几勺肉汤。” 鱼妖娆微微愣神,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底泛起泪花。 陈玄黄心中一颤,惶恐道:“师姐,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鱼妖娆破涕为笑,低着头,又喝了一口不淡的清粥。 眼神晦涩难明! 原本平淡无味的粥,加了几勺肉汤,却多出了几分滋味。 原本如一汪死水的心境,此时竟多出几道涟漪。 第三十章 一个条件 翌日 师徒三人起床后得知鱼妖娆苏醒,一个个喜出望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宿未睡的陈玄黄放心的去补了个觉,直到天阳落山,才悠悠转醒。 自鱼妖娆受伤后,这还是头一次睡了个安稳觉。 陈玄黄从屋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嘴里念叨着:一觉解千乏,一觉解千愁。 院中,唐伏虎正端着一盆饭菜吃的正香,瞧见小师弟出来,便指着厨房‘呜呜’了几声。 陈玄黄摸着干瘪的肚子,去厨房同样成了一盆饭菜,拎着木凳坐在了三师兄身边。 道然真人听到巨大的咀嚼声,从鱼妖娆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两人手中比脸还大的饭盆,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早晚得把家里吃穷!” 陈玄黄吞咽了一口饭菜,满不在乎的说道:“师父你放心,徒儿我做了一桩大买卖,咱们再也不用担心吃喝了!” “嗯?” 道然真人眼前一亮,拎了一个木凳做到小弟子的对面,双手托腮,兴致勃勃的问道:“玄黄啊,给为师讲讲,你做了什么大买卖?” 陈玄黄‘嘿嘿’一笑,一脸得意的将入股醉生楼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道然真人听得聚精会神,完全忽略了喷在自己脸上的饭粒。 半响过后,陈玄黄打了个饱嗝,这话说完了,自己也吃饱了。 道然真人掐了下自己的面皮,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啧啧,玄黄出息了,为师很欣慰!” 陈玄黄直接用手抹净嘴上的油,脸上尽是得意。 又过了半响,道然真人突然皱眉道:“刘万金有没有立字据?” “嗯?没有啊!” “要事他骗你怎办?哎,你还是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啊!” 陈玄黄眨眨眼,有些含糊道:“应该不会吧。” 道然真人轻叹道:“看来你是被人骗了。为师白高兴一场。” 唐伏虎盯着一副苦瓜脸的道然真人,看了良久,终于伸出了手。 “嗯?”道然真人吓了一跳,质问道:“你做什么?” 唐伏虎将一颗饭粒放入嘴中,憨笑道:“别浪费!” ...... 白天睡了一大觉,晚上精神头十足的陈玄黄主动承担了值夜大任,同时想着师姐略有好转后,再把时差倒回来。 上半身倚着被褥的鱼妖娆一见陈玄黄进来,打趣道:“呦,怎么才来?” 陈玄黄停下脚步,一脸正色说道:“师姐,晚睡对皮肤不好。” 鱼妖娆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等师姐睡着了,你就可以做不轨的事了?” 陈玄黄脸色涨红,嘟囔道:“师姐,我还是个孩子。” “切!”鱼妖娆撇着嘴,说道:“与你说话,真没意思。” 陈玄黄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仔细打量着师姐的脸色。 嗯,红润许多。 明日就不需要值夜了。 “嗯?看我做什么?” 陈玄黄心中一凛,急忙说道:“我见师姐天生丽质,师弟我实属羡慕。” “呸!你一个大男人,羡慕个什么。” 陈玄黄赧然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鱼妖娆身子一抖,眼神异样,“你别恶心我。” 陈玄黄傻笑了几声。 啧啧,扳回一城! 沉默片刻,鱼妖娆开口问道:“与我讲讲你是如何让怪医出手救我的。” 陈玄黄正襟危坐,满足了对方这个很正当的要求。 鱼妖娆静静的听着小师弟的叙说,其实就在刚刚,道然真人已经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只不过,她还想听陈玄黄亲口说一次。 许久,鱼妖娆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讽刺道:“呦,你这一路上的桃花运不错嘛!先是傻白甜的小姑娘,后是冰清玉洁的剑仙子,啧啧,你这左拥右抱的,只怕都不想回来了吧?” 陈玄黄惊奇道:“师姐,你这概括总结的本事,很独特啊!” 鱼妖娆轻‘哼’一声,神情不悦道:“我这生死未卜,你就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呃......师姐,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你就说吧,怎么补偿我?” “补偿?” 瞧见师姐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陈玄黄无奈道:“你说如何补偿吧。” 鱼妖娆伸出一只洁白的玉手,目光狡诈道:“那三成利润,分我一成!” “嘶~师姐,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你就说给不给吧!” “给也行,你答应我个条件。” 鱼妖娆微微歪头,疑惑道:“什么条件?” 陈玄黄收起玩闹之心,认真说道:“以后不要再因为救我,而受伤了。” 鱼妖娆微微一怔,无言。 见对方未做表态,陈玄黄皱眉道:“你若不答应,这一成利润打死我也不会给你的。” 募地,鱼妖娆‘噗嗤’一笑,打趣道:“你还真不吃亏啊!” 陈玄黄挠了挠头,笑说道:“这不跟师父学的么。” “那老头教不出好来!” “啊欠!” 隔壁,道然真人半睡半醒间打了个喷嚏,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陈玄黄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这事就算答应我了?” 鱼妖娆一笑置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 陈玄黄淡然一笑,伸手与之拍在了一起。 鱼妖娆收回手掌,正打算拿自己这师弟打几句开心,下巴突然就架在了对方的肩上。 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言语尽失。 耳边传来温和且带着几分恐慌的声音, “师姐,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良久,妖娆回过神来,声音带了几分寒意,“抱够没有?” “呃......够了!师姐,我出去透透气!” 陈玄黄松开鱼妖娆,夺门而出。 鱼妖娆嗅着身上陌生的气味,脸上浮现几分愠怒。 “陈玄黄,给我打水去!我要洗澡!” 院内,陈玄黄背对着门,问道:“这时候了,洗什么澡?” 紧接着,屋内又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我有洁癖!” 陈玄黄望着天,嘟囔道:“不去!你这分明是嫌我脏。” “哼!” 鱼妖娆皱着眉头,气的砸了几下床榻。 鼻子又嗅了嗅, 这恶心的男人味! 失神了许久,鱼妖娆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双魅惑的眸子望着门外,语气不善道:“陈玄黄,滚进来!陪老娘说话!” 第三十一章 大印被盗案 又熬过了一天,今日艳阳高照。 鱼妖娆在陈玄黄的搀扶下终于走出了屋子,并霸占了道然真人的摇椅。 后者心有不甘的‘哼哼’几声,就搬着小木凳,坐到了唐伏虎的身边。 陈玄黄瞅着师姐红润的面庞,突然望天而叹, 今日终于不用守夜了。 这两晚,自己的身心遭受了极大创伤! 师徒五人难得享受此刻悠闲时光,小院子中,时不时传来几句众人的嬉笑声,和道然真人的愤愤声。 时至晌午,张天瑞不请自来,手中拎了一直肥硕的公鸡。 道然真人连说带笑,将人请进了院子,将公鸡请进了厨房。 见鱼妖娆伤势好转,张天瑞心中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简单慰问几句后,目光转而移向陈玄黄。 “能请动怪医出手,你真是够厉害的。” 陈玄黄神色赧然,谦虚道:“一般,一般。” 言罢,又不禁问道:“那些新来的捕快如何?” 张天瑞面带笑容,说道:“虽然不是啥江湖高手,但对付几个小毛贼,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却又脸色微变,说道:“不过,今日我到有件事麻烦你。” 闻言,陈玄黄收敛笑容,正色道:“张大哥请说!” 张天瑞脸色凝重,沉声道:“县令大印丢了!” ...... 陈玄黄瞅着对面目光呆滞的曹县令,轻‘咳’了一声,说道:“大人,这大印平时都放在哪里?” 曹宁目光微动,说道:“平日就放在我内室的暗格中。” “有谁知道这个暗格呢?” “我夫人,还有我小舅子。” “嗯......除了这两位呢?” “还有......于师爷。” 陈玄黄目光诧异,问道:“大人,这事不是明摆着的么?” 曹宁面色纠结,懊恼道:“玄黄,我希望不是于师爷做的。” 陈玄黄沉默片刻,才恍然说道:“原来大人您担心的并不是大印被盗。” 曹宁神情恍惚,说道:“于旬跟在我身边八年了,我两本是同乡,一同去参加科举,结果我考中了进士,他却落榜了。” 陈玄黄静静听着,却陷入沉思。 等曹宁将两人的故事尽数道出,陈玄黄不禁问道:“大人,为何你不亲自去问?” 曹宁叹道:“我太了解他了,以前不管遇到任何难事,他总是瞒着我,哪怕我一再追问,他也不吐露半个字。呵呵,结果每次都是我自己暗中调查出来的。你看怎么着,我当了县令。” 陈玄黄站起身,点头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曹宁紧盯着他,咬牙说道:“他一定是逼不得已,才做出此事的!” 陈玄黄抱拳道:“大人放心,这件事卑职一定查了水落石出!” 曹宁点点头,眼神阴冷,厉声道:“必要时,你可自行处置!” 说罢,手掌在脖子上轻轻一划! ...... 生怕引人注意,陈玄黄于是换了身便服,在于家附近的街市上,不断徘徊。 以前从未做过跟踪这活儿,陈玄黄起初有些不知错所,卖鸡蛋的小贩瞅着已经不下十次路过自己摊子的年轻人,心生狐疑。 这人,莫不是想要偷自己的鸡蛋? 潜伏了三天,于旬除了每日去衙门办公外,并未去过其他地方。 陈玄黄离着老远,望着对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开始怀疑大印被盗是不是跟他毫无关系了。 夜幕降临,陈玄黄趴在于府对面的屋顶,打了一个哈欠。 三天没着家,师姐应该能自己溜达了吧。 还好,自己躲过去了。 “嗯?” 陈玄黄眼睛眯起,将身子紧贴在屋瓦上,等那人走的略远些,才缓缓抬起头。 “鱼要上钩了。” 昏暗的月光下,一道人影在江宁城中纵跃起伏,脚尖与青瓦接触时的那声脆响,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旬在城中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驻足在城隍庙前。 犹豫片刻,双手推门而入。 殿中烛火摇曳,城隍爷的泥像端坐正中。 于旬平日里也来过不少次城隍庙,可今日深夜前来,还是第一次。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自己一人,还真有些骇人。 “来了?”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殿中。 于旬心中一凛,强作镇定,说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阴暗的角落中缓缓走出。 于旬看着对面身披黑袍的人,讥讽道:“又是这幅打扮,可是怕我见到你的真面目?” 那人故意紧着嗓子,装作沙哑声。 “于旬,你越来越放肆了。东西可带来了?” 于旬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包裹,伸手递出。 黑袍人接过包裹,在手上甸了甸,虽然看不见面孔,但想来此时一定十分喜悦。 于旬冷声问道:“不打开看看?” 黑袍人轻‘哼’一声,“谅你也不敢骗我!” 于旬冷着脸,问道:“可以放人了吧?” 黑袍人发出桀桀笑声,说道:“三日后,于师爷就会见到你那幼子的。” 于旬重重一‘哼’,心中十分不满。 “呵呵,这会儿清净,于师爷不如好好逛逛这城隍庙。在下就不奉陪了!” 言罢,黑袍人径直向外走去。 于旬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如炬。 徒然之间,一道黑影闪过,将黑袍人撞飞数丈远。 于旬大吃一惊,紧接着跑了出去。 城隍庙外,怦然炸响。 正艰难爬起的黑袍人被一拳打到半空中,狠狠的跌落到地上。 于旬望着突如其来的此人,惊呼道:“陈捕快?” 陈玄黄露出一丝微笑,抱拳道:“于师爷,出来赏月啊!” 于旬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你是来抓我的吧。” “我确实是奉了曹大人之命前来的。”陈玄黄话音一顿,脸色转冷,“大人要我捉拿威胁于师爷之人!” 言罢,一手探出,将黑袍人提了起来,掀去遮挡面孔的头蓬。 陈玄黄不认得此人,却不见得于旬不认识。 只见后者脸色铁青,双手攥在一起。 若不是怕传出去有辱斯文,那副惨白的脸上,将再多出几处青红之色。 陈玄黄将半死不活的黑袍人扔在地上,问道:“于师爷认得此人?” 于旬咬牙切齿道:“当然认得,他是刘县丞府上的下人,叫刘铁。” 陈玄黄神色恍然,如此一来,似乎什么事都说通了。 刘福即将调离江宁城,看来是想在临走前, 再给曹宁致命一击啊! 第三十二章 可怜的娃 “先生可有什么想问他的?”陈玄黄称于旬为先生,语气十分尊敬。 于旬摇头道:“没了。” 陈玄黄点点头,将刘铁再次提了起来,趁着对方还有半口气在,赶紧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陈玄黄本想再问出一些关于刘福的事,奈何这刘铁此时已经神志模糊,听不清也想不明。 嘴巴里自言自语,眼神变得十分惊恐。 陈玄黄附耳听去,蓦然一惊,眼底泛起彻骨寒意。 “韩川......是大人要我杀你妻儿的,你不要来找我!” “咔嚓!” 刘铁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如一堆烂泥,躺倒在地,再无生机。 当了多年的师爷,于旬没少见人头落地的场面,虽然刘铁死在他面前,但死的不难看,所以他内心还是蛮淡然的。 只是当下有些奇怪,陈玄黄为何会突然下杀手。 “你为何......?” 话还未说完,陈玄黄冷冷吐出三个字。 “他该死!” 于旬闻言沉默下来,并未继续问下去。 只是瞅了眼死不瞑目的刘铁,下意识说了句。 “他死了,如何去捉刘福?” 陈玄黄笑说道:“活着也没用。刘福又会说这事他毫不知情,是这贼人一人所为。” “那倒是可惜了。”于旬盯着陈玄黄,又道:“我与你一同回衙门吧。” 陈玄黄笑吟吟道:“若是曹大人想抓你,就没我什么事了。” 于旬会心一笑,道:“这胖子......” 陈玄黄自动记下了这‘可爱’的昵称,不由的问道:“于师爷,我很想知道,若是大印真的找不回来,你会不会看着曹大人遭受这牢狱之灾?” 于旬双手负后,打趣道:“你猜?” 陈玄黄砸了砸嘴,很想怼一句,猜你妹,不过看在对方是个读书人的份上,自己也就斯文些吧。 于旬蹲下身,从刘铁怀中掏出裹有大印的包裹,紧而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又传来他洒然笑声,“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于某则承认偷盗之名!” 陈玄黄望着远去的背影,抱拳施礼! 待背影与黑夜融为一体,陈玄黄才放下手臂,低下头瞅了眼那具尸体。 似乎,又可以恶心一下刘福了。 ...... 夜色弥漫,城隍庙外如往日一般平静,更夫路过此处时,除了有些惊讶于殿门大敞四开外,并无其他怀疑。 刘府, 刘福正搂着年轻貌美的小妾呼呼大睡。 熟睡之间,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将床榻上的二人惊得坐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刘福眼珠布满血丝,冲着空气喊了半天,见没人答应,这才回过神来。 “啊!老爷,你看地上!” 刘福顺着小妾手指的方向看去。 嗯?似乎躺了个人? 咦?为何会有亮光? 刘福抬头看去,神情一愣,然后怒骂道:“屋顶怎他娘的出了个窟窿!” 刘福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朝那地上的人影走去,可还未走到跟前,就吓得尖叫了一声,瘫坐在地上。 月光下,一张惨白的脸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刘福吓得浑身颤抖,壮着胆,再次看向那人。 “刘铁!” ...... 翌日,衙门。 张天瑞用手肘撞了下望天愣神的陈玄黄,小声说道:“听说了吗?刘县丞告病了。” 陈玄黄不以为意道:“谁还不生个病啊。” 张天瑞沉着脸,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事。” 陈玄黄嗤笑一声,说道:“张大哥,你什么时候靠直觉办案了?” “就在刚刚!” 张天瑞压着声音,又道:“我刚刚看到曹大人与于师爷勾肩搭背的进了后堂,这里肯定有问题!” 陈玄黄脸色一正,说道:“张大哥,不要过分关注别人的感情问题!” “嗯?感情问题?嘶~~~果然有事!” 陈玄黄扶额叹气,顿时无语。 “对了,你是在哪里找到大印的?” 陈玄黄随口说道:“城隍庙外。” 张天瑞沉吟片刻,幽幽道:“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答呢?” 陈玄黄直愣愣的看得他,说道:“张大哥,你心里别是住这个女人吧?” “住着个女人?”张天瑞脸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与兰花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等等,兰花是谁?” “好啊,你炸我!” “欸,张大哥,有话好好说!” 正在两人打闹之时,曹宁得意洋洋的从后堂方向走了过来。 当看见互相撕扯的二人时,哈哈一笑,便离去了。 没过片刻,于旬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表情狰狞,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嘶~” “嘶~” 原本打闹的二人,同时松开对方,目瞪口呆的瞅着蹒跚而来的于师爷。 察觉到异样的目光,于旬不禁看去,瞧着二人的表情,老脸一红,不禁骂道:“看什么看!滚!” 骂过之后,于旬小声嘟囔着。 “死胖子,说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敢用棍子打我屁股,老子跟你没完!” 风中凌乱的二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陈玄黄率先打破沉寂,小声道:“咱们会不会被灭口?” 张天瑞身子一抖,说道:“不应该吧?” 陈玄黄瞅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自语道:“我看悬。” ...... 师徒五人围坐在一起,盯着正中被煮好的排骨,一个个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唐伏虎托着腮,指着另一支瓷碗,问道:“小师弟,这排骨蘸酱油,好吃吗?” 陈玄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尝尝就知道了!” 唐伏虎‘哦’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拿一块切好的排骨。 “等等!” 唐伏虎疑惑的看向小师弟,不知他为何叫住自己。 陈玄黄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对鱼妖娆说道:“师姐大病初愈,让师姐先尝!” 道然真人愕然道:“这二者有关系么?” 鱼妖娆洋洋得意的扫了一眼众人,伸出两个手指捏着一块排骨,先是蘸了些酱油,随后便丢入口中。 “嗯~~~~~” 唐伏虎咽了口口水,急迫问道:“师姐,怎么样?” 鱼妖娆将骨头丢在一边,叹气道:“不好吃啊!” 说话间,又伸手捏了一块! 唐伏虎瞅着其他四人各吃了两三块,终于反应过来。 “师姐骗我!” 道然真人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可怜的娃!” 第三十三章 众弟子上山始末 道然真人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扭头看着正给菜地浇水的小弟子,有些抱怨道:“这都一个月了,你那三成利润保不齐石沉大海了。” 陈玄黄无奈道:“师父,人家不得重新装修么?” 道然真人望天而叹,道:“哎,你还是涉世未深啊!” 陈玄黄一笑置之! 欢快的轻哼声,伴随着鸟儿的轻鸣,从门外传来,盘旋在小院子的上空。 道然真人瞅着迈步进门,眉开眼笑的鱼妖娆,笑说道:“妖娆,什么事这么开心,给为师说来听听!” 鱼妖娆背着手,蹦蹦跳跳的来到师父面前,莞尔一笑,说道:“伏虎请我和大师兄去吃了肉饼。” 道然真人瞬间就坐了起来,愤愤道:“这种好事,怎么不叫为师?” 鱼妖娆轻‘哼’道:“你不是这两天辟谷么?” “为师那是闹肚子,不想吃!” “师姐,我没闹肚子,你怎么不叫我呢?” 鱼妖娆望向这幽怨声音的源头,捂着小嘴,惊讶道:“哎呀,师姐忘了!” 陈玄黄眼皮低垂,嘴角抽搐几下。 呵呵...... 道然真人躺回摇椅,心有不满道:“伏虎呢?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回来?是不是没脸见为师啊!”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说道:“他与大师兄去寻街了。” 道然真人感叹道:“晏明他身残志不残,真是你们学习的好榜样啊!” 陈玄黄放下水舀,起身问道:“师父,上次也没来及问,大师兄的眼睛是如何被毒药弄瞎的?” 闻言,道然真人脚尖点地,停止了晃动。 沉默了半响,才缓缓说道:“你大师兄原本是元天派的弟子。十几年前,造同门暗算,毒瞎了双眼。就这么简单。” 陈玄黄皱眉道:“十几年前?大师兄如今也才不到三十啊!” 道然真人望天说道:“元天派每年会从十几岁的普通弟子中挑选一两个进入内阁,你大师兄天资聪颖,如果不出意外,那年被选中的人,就是他。” 陈玄黄沉声道:“十几岁的孩子,心肠这么狠毒!” “呵!”道然真人讥讽道:“那凶手原本是要下死手的,只不过你大师兄福大命大,才捡回一条命,不过,双眼却再也看不见了。” 陈玄黄眼底泛起一道杀意,问道:“大师兄没想过报仇么?” “呵呵,先不说对方是排名第三的名门大派,就冲你大师兄的脾气秉性,才不会去报仇呢。” 道然真人紧接着又道:“这事别与你们大师兄说,他不想你们知道的。” 鱼妖娆单手插着腰,勾勒出一道带有弧线的腰身,好奇问道:“大师兄为何成了你的弟子呢?” 道然真人得意道:“晏明双目失明后,从元天派逃走,幸好被为师所救!” 陈玄黄不解道:“师父,难道你十几年前,就没收过一个弟子?” 道然真人老脸一红,愤愤道:“玄黄,你这细节抓得不对吧?” 鱼妖娆捂着嘴,忍俊不禁。 陈玄黄转而望向一旁看热闹的鱼妖娆,开口问道:“师姐,你是怎么来到清凉派的?” 鱼妖娆轻微一颤,撇嘴道:“师姐我不想告诉你!” 陈玄黄嘟囔道:“不说就不说!” “对了,三师兄,是如何上山的?” 道然真人露出一副奸笑,嘴唇微张,还未发出声音,就被一旁的鱼妖娆抢先说道:“伏虎是被老头被一个馒头骗上山的。” 道然真人一本正经说道:“妖娆,为师的光辉事迹,想要自己说出来!” 鱼妖娆笑靥如花,没有作声。 道然真人脚尖轻轻一点,摇椅再次晃动起来,悠悠讲述自己的光辉事迹。 唐伏虎并无什么高贵出身,反而十分低贫。 唐伏虎幼时,赶上那几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这孩子又特别能吃。 家里人万般无奈之下,将唐伏虎放在竹篓里,背到城中想着能卖个好人家。 正巧道然真人云游至此,见孩子可怜,便买了下来。 说道最后,道然真人饱含热泪,委屈道:“没想到,他竟然将为师也吃垮了!” 小院中,瞬间传来了余下两人开心的笑声。 三个徒弟说了个遍,道然真人所幸就将捡到小弟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日,晴空万里,清风徐徐。 道然真人路过一片湖泊时,就瞧见岸边爬着一个身着怪异服饰的少年。 仔细探查了一下这少年的情况后,道然真人心中一惊。 他所震惊的不是这少年还活着,而是震惊于他的宽阔经脉和极佳的根骨。 少年苏醒后,老人连哄带骗,就将他领回了小清凉峰。 这件事,陈玄黄始终耿耿于怀,他本以为这老头是个名震江湖的高手,可时间一长便发现,师父不但抠门,还不着调。 鱼妖娆追问着陈玄黄为何出现在湖边,却被后者一通胡说八道给糊弄了过去。 当说到自己从小四处讨饭时,道然真人深以为然的点头同意。 当初遇到小弟子时,他身上穿的衣服实在太破旧了。 裤子,才刚刚到大腿。 上身,啧啧~完全没法看,露着肩膀不说,肩上两根细小的带子...... 呸呸呸!实在辣眼! 欢闹声中,晏明与唐伏虎寻街归来。 三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去询问大师兄的事,反而调侃了一番唐伏虎。 气得后者握紧拳头,反手放在腋下,嘟着嘴,愤愤不平! 鱼妖娆乐的前仰后合,脸色红润,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大师兄环抱长剑,‘看着’嬉笑的众人,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陈玄黄下意识看向他,心中酸涩,眼神晦涩难明。 大师兄似乎可以看见一般,撇过头,与小师弟‘对视一眼’,露出温和笑容。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到,但陈玄黄却回敬一个灿烂笑容,双手则紧握双拳。 鱼妖娆察觉到小师弟的异常,不禁看去。 下一刻,笑如桃花。 道然真人躺在摇椅,望着远处不停晃动的云彩,欣然一笑。 此时此刻,小清凉峰的师徒五人,神态各异,心思各异。 但,彼此间这份真挚的感情,相同! 第三十四章 再现采花贼 数日前,刘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江宁城,就连曹宁也不知他何时离开的。 原先的府宅,在临走前就已变卖,走得毫无牵挂。 新县丞走马上任,曹宁还亲自迎接。 据张天瑞说,新县丞是个书呆子,三句话蹦不出一个屁的那种。 如此一来,在这江宁城中,曹县令再无对手。 这几日,曹宁神清气爽,走路带风,看起来又圆润了许多。 小院子内,师徒五人正互相拌嘴吵架,张天瑞急火火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拉着陈玄黄的手臂就往外走。 剩下四人面面相窥,好奇又出了什么乱子。 在前往县衙的路上,张天瑞说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临城广陵,又出现采花贼了。 这一个月来,陆续死了十几个年轻女子,以及近十名捕快。 县令潘才迫于百姓和富绅的压力,不得已向扬州节度使甄大人求救。 结果,甄大人派来的八名护卫,一夜之间惨死在广陵城中。 接到消息,节度使甄大河勃然大怒,带足了人马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可军队夜巡了三天,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不但采花贼没抓到,官兵也已经熬得疲惫不堪。 无奈之下,甄大河让军队离开广陵,驻守在五里处,而他自己则留在城内。 众人在商讨对策时,听闻隔壁江宁城也出过采花贼,而且贼人伏诛,甄大人连带着县令潘才,二话不说,马不停蹄地前往江宁城。 而此时在江宁县衙中,曹宁睡得正酣畅淋漓,就被于旬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望着一脸懵圈的胖子,于旬露出奸笑,伸手在对方的屁股蛋子上打了几巴掌。 力道从屁股延伸而上,让曹宁的大脸盘子上下颤了颤。 回过神来,曹宁板着脸质问道:“你屁憋得?” 于旬嘴角一抽,说道:“节度使甄大人来了,你见不见吧?” 曹宁愣了愣,问道:“你说谁来了?” 于旬正色道:“甄大人!” “你不早说!本官的官服呢? 你在这里看着做什么?本官要换衣服!” 于旬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生怕恶心到自己。 ...... 一路跑来,陈玄黄除了听着张天瑞的话,还思索着甄大人此行的目的。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他会让自己去广陵抓人。 两人刚进衙门口,就听到几句斥责的声音传来。 意思无非是,为何没有留贼人活口,这样就不能挖出更多的信息, 当初若能借此机会将采花贼一网打尽,广陵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张天瑞拉着陈玄黄迈步进了厅堂,向诸位大人抱拳施礼。 陈玄黄低着头,瞟了一眼正指着曹县令鼻子破口大骂的男人,心中猜测这是哪位达人。 被骂了一通,曹宁仍面带笑容的向他介绍坐着的三位大人。 正中的是节度使甄大人,右侧是广陵城县令潘大人。 而指着自己鼻子臭骂的,则是观察使,顾大人。 说到这,曹宁背对三人,向陈玄黄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后者心中恍然,原来这是与刘福交好的顾大人啊! 难怪,难怪! 顾大人冷冷看着陈玄黄,质问道:“是你杀了那采花贼?” 陈玄黄平静道:“虽不是卑职亲手所杀,但卑职也参与了围剿贼人的行动。” “哼!本官问你,你为何不留那贼人活口?” 陈玄黄不卑不亢,说道:“回大人,那贼人死不足惜!” 顾大人眼冒寒光,冷声道:“你别是与那贼人有何关联,所以才杀人灭口吧!” 陈玄黄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讥讽道:“大人脑回路真发达,不写小说可惜了。” 顾大人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从语气上听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刚要大发雷霆,就被身后的甄大人责令坐了回去。 顾大人面露不甘,重重‘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 甄大人深深看了一眼陈玄黄,淡然说道:“本官让你去广陵协助潘大人抓人,你可愿意?” 这话看上去是在与其商量,但听上去,语气十分强硬,根本不容反驳。 陈玄黄躬身抱拳,说道:“卑职自当听从甄大人差遣!” 甄大河轻‘嗯’一声,捋着三寸青须,满意点头。 陈玄黄抬起头,转而望向长着一双桃花眼的潘才,厚着脸皮询问这采花贼是否有赏银。 潘才愣了愣,应了声‘没有’。 陈玄黄眼眸低垂,‘小声’嘟囔着,“曹大人当初还每人赏了五两银子呢。” 这话刚说完,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哎,算了,谁叫广陵穷呢?” 这屋里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陈玄黄话里言外的意思无非是想多要点钱。 潘才虽然知道对方是在激自己,但听着实在是不爽,尤其看到那曹胖子幸灾乐祸的模样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采花贼杀了这么多人,按理说挂上赏银,一点也不过分。 潘才瞥了一口气,所幸就坡下驴,顺带打下曹胖子的脸。 “本官答应你,若能捉到采花贼,凡是参与追捕着,每人赏银二十两!捉到贼人者,再赏五十两!” 陈玄黄扯着嗓子,仰面高呼。 潘大人威武! 潘大人大气! 潘才得意的‘哼’了一声,挑衅的看向曹胖子。 曹宁一双小眼炯炯有神,不服输的瞪了回去。 顾大人指着陈玄黄,气急败坏道:“有辱斯文!” 陈玄黄提了提腰间横刀,笑说道:“我是个江湖人。” 顾大人冷着脸,怒声道:“牙尖嘴利!” 陈玄黄咧着嘴,露出一副整齐的小白牙。 甄大河饶有兴致的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心中有些好奇,这小小的捕快,就不怕一个正五品官员的报复吗? 陈玄黄早就想好了退路,若在这江宁城待不下去了,就带领师父他们跑到蓉城去。 有那三成利润,什么好日子没有? 当然,还有最后一步。 就是退回到小清凉峰,师徒五人继续过那田园般的生活。 若是没有钱,就按照山顶洞人的模式生活! 双方达成一致,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张天瑞与陈玄黄对着四位大人抱拳施礼后,便退了下去。 甄大河懒得管一旁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县令,转头看向怒意未消的顾大人。 “顾明,怎么今日跟一个捕快如此过不去?” 听着顶头上司打趣的言语,顾明微欠身子,说道:“下官有些看不惯他贪财罢了。” 甄大河微微一笑,道:“这小子把话说在明面,算是坦荡。这种人总比暗地里贪银子的官员强啊!你说是么?顾大人?” 顾明悚然一惊,微微颔首。 “是......是!” 第三十五章 共处一室(感谢打赏) 道然真人坐在摇椅上,瞅着整装待发的二徒弟和小徒弟,忍不住说道:“我就说咱们都去,一人二十两银子,咱们五个人就是一百两啊!” 陈玄黄无奈笑道:“咱们都走了,江宁城怎么办?” 道然真人微微叹气,嘴里不停念叨着,亏大了,亏大了。 陈玄黄背上行囊,望着一旁袅袅娜娜而来的师姐,暗自担忧。 大师兄眼睛不便,二师姐身体刚刚痊愈不久,他本意是想带三师兄去的。可一提到那每人十两银子,鱼妖娆直接把唐伏虎一脚踢回了屋子,扬言谁要跟她抢这个名额,就跟谁玩命。 本着尊老爱幼,体贴妇女的原则, 嗯......众人被迫屈服在她的淫威下。 鱼妖娆瞅着小师弟欲言又止的模样,板着脸说道:“你最好把话憋回去。” 陈玄黄咽了口口水,抚着胸口,说道:“憋回去了!” 鱼妖娆走过去‘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顶,媚声道:“乖,跟姐姐走!” 陈玄黄身子一机灵,乖乖的跟在二师姐后面,迈步出了小院。 待二人走后,唐伏虎捂着屁股从屋里走了出来,愤愤道:“师姐这么粗鲁,以后谁还敢娶她。” 道然真人目光诧异的看着三弟子,说道:“啧啧,伏虎你这是突然开窍了?” 良久,摇椅再次晃动起来,道然真人望着天,喃喃道:“妖娆这个祸害,以后嫁给谁,那家人就倒大霉了。” 霎时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若不然,把玄黄牺牲了? ...... 甄大河与众人同行,一起返回广陵城,顾明另有公务,中途就离去了。 陈玄黄与鱼妖娆骑着马,有说有笑,落在队伍末尾。 第一次见到鱼妖娆,众人皆是怔怔出神,心中浮想联翩。 但直到这女人将一个言语轻浮的校尉瞬间绑成一个粽子后,所有人咽了口唾沫,各自去安抚那颗躁动的心。 尤其在听说了江宁的采花贼是这个女人亲手所杀后,更是不敢直视。 江宁与广陵相距极近,按照众人的脚程,不到半天就可到达。 夜幕降临,队伍顺利抵达广陵。 陈玄黄骑在马上环顾四周,不仅家家闭户,街市上也已看不到半个人影。 此时的广陵,人人自危,尤其是家中有年轻姑娘的,一想到那些被害女子的惨状,更是心惊胆战。 潘才身为父母官,见到这样的广陵,不禁痛心疾首,骑在马上连连叹气。 甄大河拽了下手中缰绳,放缓速度,落在后面,看着同样面色沉重的陈玄黄二人,说道:“贼人一日不除,广陵一天便不得安宁!” 陈玄黄神情一敛,点头道:“甄大人放心,我二人定当捉拿贼人归案!” 甄大河轻‘嗯’一声,甚是欣慰。 鱼妖娆目光流转,问了一句。 “要死要活?” 甄大河愣了愣,便说道:“最好是留活口。” 鱼妖娆点点头,并未言他。 陈玄黄突然心生疑惑,没有任何避讳,便出言询问。 “甄大人,为何不找江湖中人帮忙?据在下所知,惊刀门离广陵不远。” 甄大河冷笑一声,便说出其中缘由。 不是他没找,而是人家不愿来。 惊刀门自视甚高,根本不愿为朝廷效力,更不要说,自降身份去抓一个采花贼。 还有就是,近日来,这些名门大派频繁出山行走,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师姐弟二人对视一眼,自然明白甄大河口中的大事是什么。 天色已晚,师姐弟二人前往客栈休息。 潘才已命人安排好一切,房钱自然不用二人操心。 二人本来美滋滋,但进了客栈后,却傻眼了。 潘才并不知晓来的是一男一女,所以,只订了一间房。 陈玄黄不敢直视那想要杀人的眼神,急忙询问店小二还有没有空房。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陈玄黄拉着即将要暴走的鱼妖娆,来到了那唯一一间上房。 劝慰了半天,陈玄黄推开房门,两人同时愣住了神。 别说,还真蛮大的。 一水的红木家具。 不仅如此,床榻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女子梳妆用的妆奁,还有自己非常喜欢的罗汉床。 鱼妖娆瞬间怒气全消,如同一只蝴蝶,在屋中翩翩飞舞,最后落在了妆奁前。 伸出葱葱玉指,小心翼翼地将镜匣打开,摆了几个矫揉造作的姿势后,柔声问道:“镜子啊,镜子,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当然不是,你的女儿,要比你美丽一千倍!” 鱼妖娆猛然回头,看着那正露出坏笑之人,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陈玄黄十分听话的朝罗汉床一跃而上,一脸享受的滚了几圈。 “师姐,今晚你睡床,我睡这里。” “哼,你到想不睡这里。” 陈玄黄用手肘撑起身子,摆出一副美人侧卧的优美姿势,另一只手还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拍。 鱼妖娆闻声看去,便露出嫌弃神情。 自观自叹了半响,鱼妖娆将镜匣合上,起身后又将屏风挡在了床榻与罗汉床之间。 陈玄黄见此,委屈道:“师姐你连我也不信了么?” 鱼妖娆将头探出屏风,递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陈玄黄躺在罗汉床上,听着屏风后窸窸窣窣声,心跳渐渐加快,也不知是不是脑袋出现了什么故障,嘴里吐出一句十分欠打的话。 “师姐,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霎时间,屋中瞬间安静下来,隐约可听到屏风后急促的喘息声。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没过多久,就瞧见穿戴完整的鱼妖娆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冷着脸朝陈玄黄走来。 “嗯?师姐,你要做什么? 我可不是那种人! 哎呦! ......” 良久,鱼妖娆心情舒畅的躺在床榻上,长舒一口气。 另一边,陈玄黄趴在罗汉床上,身子时不时抽搐一下。 鱼妖娆见对面没有动静,便喊了一声。 “死了没有?”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句有气无力的声音, “还......没......” “没有就快点!” “哦......”陈玄黄翻了一个身,疼得龇牙咧嘴。 “师姐,你下手太狠了!” 鱼妖娆轻哼一声,说道:“谁让你调戏师姐的。” 隔壁委屈道:“师姐,我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胆啊!” “嗯?你还有这心?” “没有!没有!” “到底有没有?” “没有!” “再问一遍,有没有?” 陈玄黄沉默半响,小心翼翼问道:“师姐,你是想有呢,还是想没有呢?” 第三十六章 姻缘签 江宁更古朴,广陵更富足,这是近几十年来,人们口口相传的两句话。 江宁人喜好古朴,城中仍保留着几百年前,前朝的建筑。 像一些达官贵人,对购置前朝名人的府邸,十分感兴趣,认为如此可以体现自己的高贵身份。 广陵商业兴盛,这里的人更加富裕,更懂得享受。 城中几处园林,归私人所有,院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是这些有钱有势之人,聚集享乐之地。 城中有处镜湖,风景极佳,每当起雾时,湖面上烟水空蒙,划小船置于湖中,仿佛身处仙境一般。 镜湖周围,盖起了亭台别院,里面住的无一不是身份权贵之人。 城中有座栖灵寺,香客不断,每到初一、十五,从远处可见一股股青烟冲天而上。 今日正值十六,师姐弟两人闲游至此,完美的错过了香客成群的高峰。 青灯古佛旁,香火缭绕处。 鱼妖娆这一身大红裙子,实在显眼。 来往香客不禁侧目而视,几个心境尚浅的小沙弥不禁双手合十,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陈玄黄看着身边,始终面带笑容的鱼妖娆,小声嘀咕道:“师姐,你太扎眼了。” 鱼妖娆横了他一眼,反问道:“师姐给你丢人了?” “这倒没有,就是你这身衣服,有点显眼。” “我乐意!” “好嘞。” 二人在庙中转了一圈,出来后瞧见有一个算命摊子,鱼妖娆兴致盎然的朝那里走了过去。 摊子后,一身穿道袍的老者正襟危坐,花白胡须随风而动,身后支了一面旗子,上写四个大字。 算命五文。 老者一见有人朝自己走来,心中窃喜,想着今日总算能开张了,再一瞧这女香客勾魂的模样,瞬间身子一颤,心里打起鼓来,仿佛一棵老树开新芽。 鱼妖娆俏生生站在摊子前,二话不说掏出一锭银子,笑说道:“我要算姻缘,算准了,这银子给你,算不准,姑奶奶我把你摊子砸了。” “嘶~~~” 老者刚要伸出的手,一下子僵在那里,为难道:“姑娘,你如何知道准不准呢?” 鱼妖娆努着嘴,思索片刻,然后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看心情喽!” 老者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问道:“姑娘你,今日心情如何?” 鱼妖娆莞尔一笑,说出两个字。 “你猜!” 老者犹豫片刻,从怀中颤颤巍巍逃出十个铜钱,欲哭无泪道:“姑娘,老头子我今日还未开张,就这点钱,你拿去吧。” 啪! 看了半天热闹的陈玄黄掏出五文钱拍在桌上,笑说道:“老先生放心,我们不是来砸摊子的,五文钱您收好,帮我师姐算一卦。” 与此同时,陈玄黄暗自感到好笑,老道在和尚庙前摆摊算命,这算不算砸场子? 老者感激涕零,将桌上的五个铜钱和自己手里的十个铜钱一起揣进兜中,紧接着拿出签筒,递给了鱼妖娆。 后者拿起签筒,收敛笑容,虔诚的闭上眼,手中签筒连摇数下,终于有一支签掉落出来。 老者拿起签子,仔细端详上面的字。 鱼妖娆十指交叉,看上去十分紧张。 老者温笑道:“姑娘好运,这签上吉!” 鱼妖娆心中一喜,赶忙问签上的内容。 老者摇头晃脑,悠悠道:“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姑娘,好事将近啊!” 鱼妖娆闻言,莞尔一笑,低声问道:“可否将签子给我?” 老者一咧嘴,为难道:“姑娘,这可不行啊,这签筒中,每支签只有一支......” 眼看着女子脸色阴沉,老者赶忙说道:“要不这样,我将这签上内容写于纸上,赠予姑娘,如何?” 鱼妖娆轻‘哼’一声,把脸撇了过去,虽是未说话,但也算是答应了。 老者长出一口气,提起笔,将四句诗,写在黄纸上,落笔后,将黄纸折好,放入一个福袋中,递了出去。 “姑娘,这福袋算是我送你了。” 鱼妖娆欣喜的接过福袋,道了一声谢,欢快的离去了。 陈玄黄微笑着,朝老者抱拳施礼,急忙追向师姐。 老者将签子端起来,仔细看了看,微微皱眉,嘟囔道:“这支新签子,怎么会在桶里?还好我眼疾手快,若是被那女子发现签子上是空白,还不得砸了我的摊子。” 老者随手将新签子放入布兜中,自语道:“这没准就是天意呢?是这姑娘此生并无姻缘,还是说,她的夫君还未出生,或是死了?” 说完这话,老者‘呵呵’一乐,对自己的胡乱猜测,感到十分有趣。 师姐弟二人走出栖灵寺老远,陈玄黄冷不丁问道:“师姐,你有心上人了?”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说道:“不该问的别问。” “哎!” 鱼妖娆瞅着他,似笑非笑道:“怎么?知道师姐有心上人,你伤心了?” 陈玄黄感叹道:“也不知道这位壮士是谁,我好想见一见!” “嗯?你见他作甚?” “我就想问问,他舍己救人的感想。” “嗯。嗯?” ...... 采花贼不会白天作案,两人也就有足够时间来狂一狂广陵城了。 鱼妖娆这段时间攒了不少银子,这下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陈玄黄瞅着师姐手中小巧的钱袋,一阵肉疼。今早起来,自己经不住鱼妖娆的一阵威胁哄骗,将怀中为数不多的银子,双手奉上了。 胭脂摊与首饰摊相隔不到二尺,鱼妖娆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叉子不错,胭脂也不错,到底选哪个呢? 陈玄黄站在身后,神情无奈。 鱼妖娆扭过身,询问小师弟的意见,对方却回给她一句,令人听不懂的话。 “小学生才做选择题。” 鱼妖娆轻哼一声,所幸转过身,自己去挑选。 一个身穿华服的俊俏公子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一双绿豆小眼,肆无忌惮的在来往女子身上,扫来扫去。 有个女子被盯得脸色通红,半响过后,捂着脸羞涩逃走。 还有个女子,心生怒气,但一看这人的长相,便忍了下来。 俊俏公子哈哈一笑,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当看到收拾摊前的红色身影时,俊俏公子眼中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盯着那完美无瑕的侧脸,公子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和煦笑容,柔声道:“姑娘你喜欢哪个?本公子买下来赠予姑娘。” 师姐弟二人同时看去,鱼妖娆愣了愣,然后莞尔一笑。 陈玄黄扶额轻叹,暗道: 有人要倒霉了! 第三十七章 痴情公子,张滚滚 如今这广陵城,除了那杀千刀的采花贼以外,就数张员外家的公子,张俊才最遭人恨! 但恨归恨,却惹不起。 潘县令与张员外私交甚好,据说两人年轻时还拜了把子。不但如此,张俊才还认了潘县令为义父。 有了县令大人在背后撑腰,张俊才气焰十分嚣张,调戏姑娘、欺负弱小的事没少干。 谁家孩子不听话了,都用‘张俊才来抓你了’吓唬,小孩瞬间就不哭了,百试百灵! 张俊才一副花痴样,直愣愣瞅着面前这绝色女子。 只看侧脸就知道她一定美貌不凡,但没想到...... 啧啧啧~ 这就是一见钟情感觉吗? 张俊才整理下衣襟,将飘在身前的发带很潇洒的甩了回去,双手抱拳,准备重新做一个开场白。 刚刚的那段不好,太轻浮,太浮躁! “呵呵,这位姑娘......” “滚!” “呃......”张俊才一阵愕然,脑中准备的千言万语,瞬间被一个‘滚’字,化为乌有。 毕竟是情场高手,张俊才重新整理下思路,笑说道:“呵呵,姑娘怕是弄错了,在下的名字叫张俊才,不叫滚。” 鱼妖娆眉梢一挑,媚笑道:“哦~原来是张公子啊,奴家还以为公子的小名叫滚呢。” 张俊才抹了下嘴角的口水,傻笑两声,说道:“姑娘好眼力啊,一下子就看出了在下的小名。不过,姑娘你只猜对了一半。在下的小名,其实叫滚滚,家里人都称呼我为张滚滚!” 鱼妖娆双唇微张,神色愕然,没想到对方是一个如此豁得出去之人。 陈玄黄在一旁心生感叹。 师姐遇上对手了! 鱼妖娆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直接挎在了陈玄黄的手臂上,娇羞道:“可是人家已经有夫君了。” 陈玄黄愣了下神,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低下头,瞅着‘小鸟依人’的师姐,嘴巴刚要张开,就被一道眼神瞪了回去。 鱼妖娆冲着张俊才,露出‘幸福’的笑容。 张俊才目眦欲裂,隐约可听到心碎的声音。 不!这不可能! 失神片刻,张公子突然喊道:“姑娘,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的滚滚啊!” 陈玄黄明显能感觉到师姐身子一颤,就连他自己,身上汗毛竖立,一阵恶寒。 突然间想起那姻缘签, 陈玄黄小声问道:“师姐,那姻缘签上,说的是不是这个人啊?” 鱼妖娆面带微笑,不留痕迹的在小师弟的脚背上踩了踩,撵了撵。 陈玄黄瞬间露出一副悲痛拒绝的表情。 张俊才看着鱼妖娆楚楚可人的模样,是在不忍心出声责骂。 最终,他把矛头对准了那个男人! 陈玄黄面对这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张俊才上前一步,撸起袖子,恶狠狠道:“我要跟你决斗!” 陈玄黄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话。 打还是不打? 这是个问题! 见对方没理自己,张俊才恼羞成怒,推了陈玄黄一把。 陈玄黄纹丝未动,后腰却传来旋转般的疼懂! 嘶~~~ 陈玄黄一脸费解的看去,迎来的却是鱼妖娆带有狡诈的目光。 前者瞬间心有灵犀的往地下一躺,身子不停的抽搐,直翻白眼。 “哎呀!夫君啊!你怎么啦?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伴随着一声哀嚎,鱼妖娆伏在陈玄黄身上失声痛哭,周围百姓不禁侧目而视,慢慢的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夫君啊,你怎么这么短命啊!” 鱼妖娆直起身,向众人哭诉道:“张公子他看上我家相公,非要纳他做小妾,我相公死活不依,就被他打死了!” 张俊才身子气的直哆嗦,辩解道:“你胡说!我就是轻轻退了他一下!” 周围有人喊道:“那就是说,你真的纳那他为小妾喽?” 张俊才气急败坏道:“我没有!”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各自发表自己的观点,渐渐汇聚成一条‘真实’的故事线。 某日,张公子在街上遇到一对年轻夫妇,他见男子相貌白皙,便起了歹心。 仗着潘县令是自己义父,张公子打算将男子强掳回府中,奈何和男子不从,双方起了争执。 男子体弱多病,被张公子轻轻一推,便一命呜呼! 嗯嗯~很合理! 张俊才神色巨变,从一开始的恼羞成怒,到现在的惊慌失措。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的人设崩了! 百姓中原本还在担心自己女儿和妻子的男人,现在已经开始担忧自己了。 “给人家闪开!” 人群中传来一声粗犷的喊声,只见一人高马大的汉子,朝中间大步而来。 陈玄黄悄悄睁开一只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下一刻,一股强大的窒息感传来,吓得他赶紧把眼闭上。 这高大汉子编着两束马尾,一脸青色胡茬,浓妆艳抹,露着桃心形状的护心毛,小手指来回指挖着鼻孔。 “哇哈哈哈哈,要知道张公子喜好这口,人家早就到张府,毛遂自荐了!” 张俊才额头渗出冷汗,脚步下意识往后退,惊恐道:“你别过来!快滚!” 汉子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噘着大红嘴唇,怯生生道:“公子怎么如此凶人家?对了,对了。人家还未有自我介绍呢,咳咳,人家小名叫莹南!” 张俊才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对着鱼妖娆喊了一嗓子,便落荒而逃。 “姑娘!我不会放弃的!” 莹南挥舞着‘小拳头’,推开围观的百姓,一蹦一跳直追张俊才而去,嘴上还不停喊道: “公子等等莹南!” 围观百姓逐渐收回祝福的目光,开始可怜这死了夫君的小媳妇。 几个有钱的家伙盯着鱼妖娆,心里发痒,开始询问她,要不要卖身葬夫,价格一定从优! 为了争得小寡妇青睐,几人不断提高价钱,最后开始竞争白事一条龙。 有个年过半百的财主直接发话,若是鱼妖娆跟了她,就让她的夫君埋在自家祖坟! 鱼妖娆听着众人的竞价,捂着脸,双肩不停颤抖。 躺地装死的陈玄黄实在听不下去,忽然怪叫了一声,双目突睁,两手高高扬起,大喊道:“啊!我还活着!生活真美好!” 第三十八章 研讨会 夜幕降临,圆月高高挂起,照亮了夜行人脚下的路。 广陵城中,万籁俱寂,所有人安然入睡。 白天的闹剧,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一个说笑的话题,有些好事之人蹲在张府门口,想看看张公子到底有没有娶莹南过门。 客栈上房,师姐弟二人隔了一道屏风,谁也没有睡下。 鱼妖娆躺在床榻上,将福袋中的黄纸取了出来,看了又看,时不时露出一抹笑容。 陈玄黄趴在罗汉床,只觉得自己今天丢人丢大了。 装死,诈尸,一套活全齐了,他始终记得自己坐起来时,那几个有钱人幽怨的眼神。 对了,师姐是不是该给自己包个红包啊? 听着隔壁传来的嬉笑声,陈玄黄歪着头,问道:“师姐,你还没睡啊?” “管我?” 陈玄黄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面朝屋顶,无奈道:“师姐,你折腾了我一天,就不能友善点吗?” “友善?想怎么友善?” “嗯......”陈玄黄沉吟片刻,说道:“不如把拿我的银子还给我,怎么样?” “要银子?下辈子吧!” “师姐,这话过分了!” “过就过吧!” “师姐,你这赖皮劲越来越随师父了。” 鱼妖娆将黄纸塞进了福袋里,没好气道:“你跟我一个屋里睡了两天,老娘还没找你要钱呢?” 陈玄黄‘噌’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惶恐道:“师姐,你可别这么说啊,小弟我的名节还要呢!” 鱼妖娆闻言也做坐了起来,愤愤道:“老娘的名节怎么办?” 说完这话,鱼妖娆俏脸一红,轻啐一口,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陈玄黄重新躺了回去,悠悠道:“明日一早还要去衙门,还是早点睡吧。” 鱼妖娆躺下身,将头缩进了被中,闷声道:“老娘知道!” ...... 翌日广陵县衙,召开了第一次关于缉拿采花贼的研讨会。 研讨会由县令潘才主持召开,节度使潘大河旁听,本县捕头梁元武与江宁城两名捕快,作为案件主要负责人,一同参加会议。 众人刚刚落座,梁云武就递给师姐弟二人一个挑衅的眼神。 陈玄黄懒得与他较劲,索性眼眸低垂,不去看他,但心里把他骂了个一万遍。 鱼妖娆不甘示弱的回敬了一个勾魂的眼神,对方鼻腔一热,嘴唇立刻尝到一抹腥甜。 即将要召开了研讨会,被梁元武的意外负伤给打断了,在两位大人不满的目光中,梁元武折腾了半柱香,才把鼻血止住。 梁元武鼻孔插着两卷草纸,老实了许多,眼神始终不敢飘向鱼妖娆那里。 潘才先是笑着向身边的甄大河点头示意下,紧接着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采花贼已经有近十日没有现身作案了,如今广陵城戒备森严,始终未发现可疑之人进出,由此可猜测,那贼人也许还在城中。” 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潘才转而看向梁元武,说道:“梁捕头,你向甄大人和两位江宁捕快介绍下采花贼的情况。” 梁元武点点头,先是想着两位大人抱拳施礼,刚要看向那师姐弟二人,心中徒然一惊,赶忙把头转了回来,暗道一声好险。 “这贼人一副俊俏公子的打扮,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但武功极高。在死了几个捕快后,潘大人花重金雇了三个江湖人士,但结果都惨死了对方手上。” 陈玄黄皱眉问道:“这三人是何修为?” 梁元武回忆道:“一个二品,两个三品。” 陈玄黄再次问道:“三打一?几招?” “是!十招之内!” 师姐弟对视一眼,表情诧异,相较江宁城那个采花贼,广陵的采花贼,修为不低啊! 潘才看着二人表情凝重,急声问道:“二位可在担心什么?” 陈玄黄沉声道:“据在下猜测,这贼人的修为最次也是一品,甚至,更高!” 潘才急迫道:“你二人能否对付这贼人?” 陈玄黄面露犹豫,尤其想到师姐不久前受伤的事,心中萌生退意,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正当纠结之时,鱼妖娆笑说道:“当然没为题!” 陈玄黄目光诧异的看着师姐,心中暗自担忧。 潘才听到这样的回答,开怀大笑。 旁听的半天,甄大河终于开口说道:“这贼人始终未再露面,咱们如何引他出来?” 一时间,堂内五人纷纷皱眉,思考对策。 少顷,潘才突然说道:“梁捕头,你去挨家挨户问问,有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做诱饵的?” 梁元武愣了愣,随即为难道:“大人,只怕没有谁会同意吧!” 潘才咬着牙,说道:“告诉他们,愿意当诱饵者,每人赏五两银子!” 鱼妖娆眼前一亮,但瞬间又沉寂了下去。 ...... 研讨会圆满结束,两位大人各自满意而归。 梁元武一脸愁容的去找诱饵,估计这话问出来,会被打死吧。 师姐弟二人朝着客栈径直而去。 半路上,陈玄黄担忧道:“师姐,咱们会不会太冒险了?” 鱼妖娆目不斜视,不屑道:“怕什么?” “我怕你再受伤啊!” 鱼妖娆斜眼看着他,莞尔一笑,随后轻轻递出一掌,将他推出去数丈! 陈玄黄踉跄落地,惊骇道:“师姐你突破了?” 鱼妖娆轻‘哼’一声,得意道:“因祸得福而已!” 陈玄黄心情瞬间舒畅,一扫脸上阴霾,重新换上那副嬉皮笑脸。 “师姐你早说啊,叫我白担心一场。” “嗯?你担心师姐,不是应该的吗?”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二人快走到客栈时,陈玄黄突然问道:“师姐,今日潘县令说做诱饵给五两银子,你们怎么没答应呢?”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希望师姐去?” 陈玄黄讪笑道:“哪能啊!小弟不是以为师姐你会为了五两银子,稍稍牺牲一下吗?” 鱼妖娆撇着嘴,傲娇大盘:“切!师姐我还没嫁人呢,怎能随意去勾引人!” “嘶~师姐,今日我仿佛重新认识你一遍!”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啊。” “师姐你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啪! “哎呦!师姐你打我做什么?” “欠打!” 第三十九章 留活口 研讨会过后第三天,五人在老地方,又开了一个动员会。 当天夜里,甄大河与潘才带人埋伏在面朝街市的客栈中。 房内灯火熄灭,窗户留了一个缝隙,用来观察街市上的动静。 师姐弟二人,与梁元武等广陵捕快,分别埋伏在街市两侧角落中。 这一次的布置,与师徒五人捉拿第一个采花贼的情形,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街市上闲逛的‘诱饵’,与鱼妖娆相差甚远。 甄大河盯着街上行走的‘诱饵’身子打颤,半响后猛然转头,压着嗓音,质问道:“这就是你安排的诱饵?你当采花贼是个瞎子?” 潘才苦笑道:“这是城中唯一答应当诱饵的人了。再说了,下官也不敢强人所难啊!” 甄大河怒极而笑,声音颤抖道:“可他是个男的啊!” 此时,阴影处,陈玄黄看着那翩翩起舞的‘诱饵’,感慨道:“哎,谁心里没住个小公主啊!” 鱼妖娆两指捏着洁白的下巴,故作深沉道:“这莹南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当诱饵,真是条汉子!” “师姐,他本来就是条汉子!” 鱼妖娆思索了好久,希冀问道:“你说他和伏虎配不配?” 陈玄黄欲哭无泪。 “师姐,他是个男的。” 街市一头,一个俊俏公子翩然而来,瞧见远处翩翩起舞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 啧啧~这美人,个子还挺高啊! 款款向前走了数丈远,公子猛然驻步而立,表情扭曲。 对面,莹南扣着鼻孔,正向他大步迈来,大嘴张开,露出两排小黄牙,粗犷的声音响彻整条街市。 “公子,你终于来了!人家等你好久了! 哇哈哈哈哈!”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俊俏公子五官扭曲,猛然转身逃跑,同时大声呼喊, “救命啊!” 莹南步子再大,也没有对方跑得快,俊俏公子一个瞬身,便窜出去数丈远。 眼看着到手的猎物就这么溜了,莹南气的直跺脚,表情哀怨。 猛然间,一道寒芒闪过,截住了采花贼的去向。 半空中,采花贼身形扭转,坠落到地上,刚要拔地而起,埋伏多时的广陵捕快从暗中鱼贯而出,高举长刀向贼人身上砍去。 采花贼目光森然,露出嗜血笑容,银光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细长匕首。 不远处,陈玄黄见此心中大惊,急声道:“你们快跑!” 说话间,已然是来不及了。 惨叫传来,两名捕快捂着直冒鲜血的脖子,摔在地上。 一下子就死了两个同伴,刚刚还斗志昂扬的捕快瞬间蔫了下来,在梁元武的带领下,纷纷向后撤退。 贼人并未有像之前那样,杀一个两,震慑下对方就撤退。 也许是刚刚收到了惊吓,采花贼杀心大起,反手握着匕首,对落荒而逃的捕快开始穷追不舍。 贼人身形极快,一个箭步便追上了落在最后的一名捕快。 月光下,细长匕首泛起点点星光,刺向对方后心。 捕快只顾得上向前疾跑,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背后不到数寸的距离,悬着一柄利刃! 当! 捕快被狠狠撞到在地,一路狗吃屎滑行数丈,等爬起身时,口中满是鲜血,几颗孤零零的牙齿,摇摇欲坠,还在那里站岗。 回头看去,面色惊恐,不远处,陈玄黄弓着腿屹立在前,长刀立于身前,刀身上出现一点白色印记。 一双凝重的眸子从刀身后面,缓缓抬起,陈玄黄轻轻转动发麻的手腕,心中骇然。 一击将自己推行数丈,这人只怕是小宗师了! 采花贼手持匕首傲然而立,对突然杀出的持刀青年,丝毫不惧。 身形一闪,下一刻,贼人贴身而至,匕首划向对方喉咙。 凌冽的匕首撕裂空气,刮得皮肤刺痛,点点猩红从皮肤中渗了出来。 须臾之间,陈玄黄左手死死攥住对方手腕,长刀绕着手掌,开始旋转。 眼看着冰冷刀锋由上至下砍来,采花贼瞳孔一缩,势大力沉的一脚,狠狠蹬在对方胸口,与此同时,自己的右手挣脱束缚,迅速收了回来。 远处,陈玄黄单膝跪地,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抬起头,目光冷然。 贼人冷哼一声,提着匕首,快速袭来。 可跑了没几步,却猛然驻足,目光直勾勾瞅着横在眼前的一根红线。 不远处,陈玄黄暗道可惜,若是再往前走两步,这贼人眉毛以下就截肢了。 望着凭空出现的红线,采花贼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 嘶~ 贼人低下头,手指上出现一道狭长的口子,此刻正涌出一缕鲜血。 霎时间,心中惊骇无比,同时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停了下来。 否则,此时自己已经头盖异处了。 正打算用匕首将红绳砍断,贼人猛然抬头,一张红线交织成的网子,从半空中扣了下来。 贼人先是大惊失色,紧接着脚尖一点,身形急退。 不知何时,陈玄黄手握横刀,拦在对方身后,骤然间,气势迸发而出。 一道数丈之长的刀气贯穿街市,所过之处,青石碎裂四溅,形成一道长长的沟壑! 客栈内,两位大人一上一下,脸贴着窗户,看得心惊肉跳。 甄大河捏着潘才的脸,看到惊险之时,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使劲。 下方,潘才心中叫苦连连。 采花贼捂着肩膀的伤口,一跃而上,单膝跪在屋顶。 脸色惨白,看向陈玄黄,目光阴鸷。 “哟,站这么高,看风景么?” 耳边传来酥麻之声,贼人猛然一惊,还未来得及看清此人相貌,就被对方一脚踢回了地上。 采花贼平躺在地,嘴里涌出一股鲜血,半空中,一道红色身影翩然而来。 “呀!” 采花贼尖叫一声,拍地而起,运气全身的力气,双掌拍向红色人影。 鱼妖娆不屑一笑,递出双掌。 碰撞过后,两人纷纷后退。 贼人脚下踉跄,步伐虚浮,肩部的的伤口,再次涌出一股股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鱼妖娆退了数步,便止住身形,遥望贼人,满目萧杀! 陈玄黄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只见他高高跃起,双手握刀,朝着对方头顶砍去! 采花贼咬着槽牙,身形跃起,可就在半空之中,一道红线袭来,缠在自己腰间。 鱼妖娆手握红线,目光狡黠,狠狠往下一拽! 采花贼砸入地面,青石尽碎,腰间红线已割破衣服,在皮肤上勒出一道血印。 见贼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半响没站起来,陈玄黄向前跃出,长刀直指而来! 客栈中,甄大河一手压在潘才的头顶,一手推开窗户,将头探出,扯着嗓子喊道:“留活口!” 第四十章 人形刑具 天色微亮,公鸡尚未打鸣。 潘才命人连夜去收拾残局,将街市上的碎石清理好,准备重新铺上新砖。 这次被破坏的街市长达十几丈,潘才神色忧愁,开始盘算自己口袋中的银子。 贼人被抓,甄大河心情大好,便亲口答应他,这笔修建的银子,会亲自向户部索要。 潘才闻言感激涕零,就差抱着甄大河嚎啕大哭一顿。 天还没亮,鱼妖娆就回客栈休息了,陈玄黄本想挽留一下,却被对方一顿暴打。 两位大人见此情形,嘴角一抽,并未阻拦。 陈玄黄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尘土,用袖子抹净鼻中鲜血,神色平静,不以为意。 莹南作为功臣,与众人一起回了衙门,潘才答应的十两银子,还是要兑现的。 眼看着自己心仪的公子被抓走,莹南咬着手怕,一脸哀怨。 他蹲在大牢门口,死活不走。 两名衙役试图将他架走,结果使了半天劲儿,对方岿然不动。 最后还是甄大河挥了挥手,让衙役离去,不要管这人了。 大牢内,众人生怕采花贼逃脱,索性就把他捆成粽子,几名狱卒轮番审了一晚上,却无半点收获。 天色大亮,一名狱卒面容苦涩的从牢中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两位大人面前。 不远处,陈玄黄盘坐在地上,就瞧见这狱卒耷拉着脑袋,迎接着潘才的破口大骂。 甄大河皱着眉,对这污言秽语听实在不下去了,才将潘才拉到了一边。 潘才气的大喘吁吁,指着狱卒的鼻子,气急败坏道:“所有刑具!都给他上一遍!” 陈玄黄托着腮,心中也想着如何能让这贼人开口。 可想了半天实在没有好的办法,按理说威胁一个人开口,就好从他最在乎的点下手。 而这采花贼最在乎的是什么呢? 陈玄黄无意间瞧见,站在牢前,快变成望夫石的莹南,瞬间眼前一亮! “潘大人,在下到有一法子让贼人开口。” 潘才插着腰,惊喜道:“哦?说来听听。” 陈玄黄瞅了不远处的莹南一眼,在潘才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甄大河一脸好奇之色,也将耳朵贴了过去。 半响,潘才直起腰,目光灼灼,兴奋道:“此法而行!” 甄大河在一旁犹豫道:“若是那贼人宁死不从呢?” 陈玄黄‘嘿嘿’一笑,手掌成刀状,在下腹位置,划了一下。 两位大人频频点头,齐刷刷竖起大拇指! 高! 实在是高! 有了二位大人应允,陈玄黄一溜小跑来到莹南身边,向他述说自己的计划。 少顷,莹南一脸为难,扭捏道:“勾引公子,却不许上手,人家心里躁动难安怎么办?” 陈玄黄嘴角抽了抽,小声说道:“看见后面的潘县令没有?他可是张公子的义父,以后很有可能是你的义公公,你还不在他老人家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若是此事成了,不仅是大功一件,也能给老张家留个好印象啊!” 莹南眼中闪烁的小星星,一脸期盼的瞅着不远处的潘才。 潘才瞧见他异样的目光,身子一颤,心生不安。 “好!我答应了!” 言罢,莹南带着幸福的笑脸,直奔大牢而去。 陈玄黄望着他宽厚的背影,抱了抱拳,正色道:“壮士慢走!” ...... 莹南进入大牢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消息。 狱卒匆忙跑了出来,冲着两位大人,疾呼道:“犯人招了!” 二人大喜过望,正要迈步进入大牢,就见那狱卒苦笑道:“二位大人,还是稍后再进去吧。” 潘才疑惑道:“为何?” 狱卒无奈道:“犯人刚说了一半,瞧见那大汉又扑了上来,直接吓晕过去了。” 闻言,潘才望天叹道:“有莹南壮士在此,真乃我广陵幸事!” 甄大河负手而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潘才正色道:“本官决定,莹南以后就作为衙门的人形刑具了!” 甄大河微微一愣,紧接着满脸悔恨,后悔自己没有抢先一步。 如此人才,可惜了! 陈玄黄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与二位大人抱拳告辞,想着回去补一觉。 这次捉拿采花贼,陈玄黄劳苦功高。 不但如此,还用计使得贼人招供。 潘才亲自将他送到衙门口后,才独自返回。 甄大河也本想亲自相送,但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是作罢了,不过却递出了一个灿烂如菊的笑容。 陈玄黄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客栈走去。 途中路过昨夜打斗的地方,不少百姓正对着坑洼的地面,指指点点,妄加猜测。 陈玄黄并未驻足,而是面带笑容,与他人擦肩而过。 店小二见陈玄黄归来,一个劲点头哈腰,十分谦卑。 虽不知这大人物是何来历,但从潘县令亲自给二人安排客房来看,这两人肯定来头不小。 弄不好,没准是宫里来的人物呢! 尤其那红衣女子,冲那倾城美貌,最次也得是个嫔妃! 陈玄黄轻轻瞧了瞧房门,也不知这时候师姐醒了没有? 半响过后,房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吱呀~ 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 “嗯?你回来啦?” 陈玄黄讪笑着迈步而入,反手再把门带上。 鱼妖娆打了一个哈欠,一扭一扭朝床榻走去。 陈玄黄瞅着她身上的若隐若现的轻纱,脸颊一红,急忙把头撇了过去,心里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平躺在罗汉床,陈玄黄闭上眼,却仿佛眼前有一个个身穿轻纱的小人,在手拉手转着圈跳舞。 啪! 陈玄黄抽了自己一巴掌,眼前的小人被吓了一跳,慌忙逃跑。 而他的脸上则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这下终于安静了! 床榻上,本来已要重新进入梦乡的鱼妖娆猛然睁眼,低头看了看身上红色轻纱,霎时间,睡意全无。 半睡半醒之间,陈玄黄觉得有人在喊自己。 艰难的睁开眼,就瞧见鱼妖娆坐在自己床边,面容严肃。 “嗯?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鱼妖娆嫣然一笑,缓缓说道:“小师弟,告诉师姐,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神智还未清醒的陈玄黄目光惺忪,嘟囔道:“我看到一圈红色小人在跳舞。” “然后呢?” “然后,我一巴掌将她们扇跑了。” 啪! 陈玄黄猛然坐了起来,捂着通红的左脸,愤愤道:“师姐你打我做什么?” 鱼妖娆没好气说道:“醒了?说,你进门时,看见什么了?” “进门时?”陈玄黄悚然一惊,正色道:“我刚刚仿佛被大师兄附体,两眼什么也看不到了!” 鱼妖娆先是莞尔一笑,紧接着面露狰狞,双手掐住陈玄黄的脖子,怒声道:“老娘跟你拼了!” “师、师姐,淡定,淡定!咳咳咳咳......” 第四十一章 滚滚而来,滚滚而去 晌午,衙门派梁元武前来,告之师姐弟二人审讯的结果。 陈玄黄还在‘熟睡’,并未出门迎接。 鱼妖娆倚在门边,笑靥如花。 梁云武低着头,没敢直视她的双眼,迅速将审讯内容告之对方后,匆忙逃走。 鱼妖娆关上门,款款来到床前,伸出玉手,在陈玄黄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小师弟,起床了。” 陈玄黄睁开眼,一张俏脸映入眼帘,愣了愣,随即苦笑道:“师姐,我错了!” 鱼妖娆轻笑一声,说道:“错在哪了?” “错在?”陈玄黄想了想,说道:“错在我没真的被大师兄附体!” 鱼妖娆‘噗嗤’一笑,但很快收敛笑容,正色道:“说正事,衙门来人了。” 陈玄黄‘噌’一下,坐了起来,急忙问道:“情况如何?” 鱼妖娆沉声道:“此人名叫邱俊,据他自己说,他是极逍楼的弟子,修炼的是一种采阴补阳的神功......”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女子被害?”陈玄黄忍不住打断道。 鱼妖娆目露杀气,点了点头。 “那......他与江宁城的采花贼,很有可能是同门喽?” “从这贼人口中得出的消息不多,据说,甄大人即日启程,押送犯人回朝,交给刑部审讯。” 陈玄黄愕然道:“怎么都惊动刑部了?” 鱼妖娆面色沉重,“刚刚得到的消息,其他地方也出现女子被害的案子,已经有官员将此事上奏给了朝廷。” 沉吟片刻,陈玄黄缓缓说道:“我觉得,这里面还暗藏着不少秘密。” “不错,如今令我最好奇的是,这极逍楼,到底是何地方?” 陈玄黄盘着腿,托腮道:“极逍楼?听着倒像是盛产采花贼的门派。” “看来,只有等回去后,问老头了。” “哎!”陈玄黄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怅然道:“回去后,又要和他们三个挤在一起睡了。” 鱼妖娆打趣道:“是不是这几日与师姐住习惯了?若不然,等回去后,你就办搬到师姐屋里去吧。” 陈玄黄猛然又坐了起来,欲哭无泪道:“师姐,咱别这样。小弟心脏不好。” 鱼妖娆挑了挑眉,掩口而笑。 ...... 广陵城门,两名衙役各牵一匹骏马,默默站在一边。 潘才负手而立,身后站着腰挎长刀的梁元武,和一副狱卒打扮的莹南。 莹南低着头,扯着灰色的衣角,时不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一向爱美的他,打心里讨厌这件衣裳。 可为了打入张家内部,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辱负重。 一切为了爱情! 莹南抬起头,瞅着潘才的背影,目光诚挚,如同瞅着自己的老父亲一般。 甄大河押送贼人回汴安,先行一步,临走时特意嘱咐潘才,替他向那师姐弟二人表示谢意。 潘才望着眼前的男女,先是抱了抱拳,随后将甄大河的感激之言,原封不动的告诉给了二人。 言罢,潘才又从梁元武的手上,接过了一个包裹,里面包着二十两银子。 陈玄黄激动的抱拳施礼,刚要伸手,却被一道红色人影抢了先。 鱼妖娆怀抱包裹,冲着愤愤的小师弟,莞尔一笑,随后又挑了挑眉,神态十分嚣张。 潘才笑了笑,随后又说了一番自己心中感谢的话,而且还破天荒的让陈玄黄替他向曹宁带好。 梁元武不苟言笑的对二人抱了抱拳,郑重的说了句‘一路顺风’。 莹南伸出两根食指,放在胸前,指间不断地接触,松开...... 表情十分不舍。 陈玄黄冲他咧嘴一笑,递出一个鼓励的眼神, 莹南面露感激,回敬一个坚定的眼神。 师姐弟两人接过衙役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冲着潘才三人,挥手告别。 徒然之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打城内,一个俊俏公子骑马敢来。 视线可见那道红色身影时,俊俏公子扬手挥舞,高喊道:“鱼姑娘!你的滚滚来啦!” 采花贼招供之后,就有衙役在城中贴了告示,上写着,采花贼昨夜已被擒获,望城中百姓互相转告。 此消息一出,全城沸腾,不少富足的家里,都点起了炮仗,仿佛过年一般。 有年轻女子的人家,不禁感激涕零, 以后,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而那些被害女子的家人,不约而同的前往女儿或者妻子的坟前,告慰她们的亡灵。 义父因此案而操劳许久,张公子始终没敢去家中打扰。 在知晓贼人被抓后,张公子备了一份厚礼,前往衙门,去看望自己的义父。 在与义父的聊天中,对方无意中提到了鱼妖娆,张公子带着期待与好奇,询问了这鱼姓女子的身材样貌,一番比对后,才深深确信,鱼妖娆就是当日街上偶遇的女神。 听闻鱼妖娆今日离去,张公子备了金银首饰,特意前来相送。 马背上,张公子拍了拍身上的包袱,高声喊道:“鱼姑娘,这是滚滚送给你的礼物!” 潘才一脸疑惑,心想义子口中的‘滚滚’到底是什么意思? 莹南一见张公子骑马而来,眼前一亮,转身咧着大嘴,想他飞奔而去! “哇哈哈哈哈!张公子,人家来啦!” 张滚滚公子一见这呼啸而来的大汉,紧紧一勒缰绳,掉头而回。 小样,你以为换了身衣服,本公子就不认识你了? 背对众人,张滚滚大喊一声,“鱼姑娘,礼物先寄存在我这里!以后有机会,再亲自奉上!滚滚去也!” 说道最后,城门口的几人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 只瞧见,一人一马,和一人,追逐而去! 潘才苦笑的摇摇头,十分无奈。 鱼妖娆抿嘴一笑,轻轻一夹马腹,朝远处缓缓行进。 陈玄黄洒然一笑,紧追而去。 行进路上,鱼妖娆突然问道:“你说,我要是嫁到张家怎么样?以后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陈玄黄撇撇嘴,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嫁给皇帝呢?没准还能母仪天下呢!” 鱼妖娆丝毫未因他的话语而感到生气,反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很对!以师姐我的姿色,当个皇后还不出绰绰有余!”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使劲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只单单留下一句, 懒得理你! 落在后面的鱼妖娆目光狡黠,小声嘀咕道:“你还能跑出师姐我的五指山不成?” 驾! 第四十二章 三大魔门 陈玄黄伸出手,抚摸着熟悉的破烂木门,感慨道:“终于回来了!”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说不想回来吗?再说了,咱们这才去了几天?” 陈玄黄挠着头,讪笑道:“这不是抒发下自己的心情吗!” “哼!” 鱼妖娆皱着小鼻子,直接推门而入。 “呀!” 鱼妖娆惊叫一声,指着趴在地上的庞大身躯,颤声道:“伏虎!” 陈玄黄急忙迈步而入,见此情形,悲愤喊道:“三师兄!” 只见趴在地上的唐伏虎,艰难抬起头,目光浑浊的瞅了一眼二人,嘴唇微颤,委屈道:“师姐,师弟,你们终于回来了!师父他......” 陈玄黄一步冲了过去,急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唐伏虎留下两行热泪,痛苦道:“师父他......不管饭!” ...... 整整一层望江楼,回想着巨大的吃饭声。 吧唧声,碗筷碰撞声,吸溜声,不绝于耳...... 其他食客均是放下筷子,眼神异样的瞅着狼吞虎咽的三人。 啧啧,又是这师徒五人! 鱼妖娆瞅着身子不停颤抖的唐伏虎,仍不住说道:“伏虎,你吃饭就吃饭,哭个什么劲?” “呜呜呜呜呜。” 陈玄黄侧头问道:“师姐,师兄说的什么?” 鱼妖娆平静道:“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单纯的在哭。” “哎!”陈玄黄夹了一块放入三师兄碗中,目光怜惜,“瞧把孩子委屈的。” 鱼妖娆用筷子轻敲一下瓷碗,皱眉道:“老头,你怎么能不管饭呢?” 道然真人抬起头,伸手将快跑进鼻孔的米粒拿了起来,丢进嘴里,说道:“为师这些日子辟谷,哪有力气管他们。” 鱼妖娆悠悠道:“哦?那今日怎么不辟谷了呢?” “嘿嘿,为师最疼爱的徒弟凯旋,不得庆祝一下。” “老头,你信不信我把菜汤倒你头上?” “妖娆,为师待你不薄啊!” 鱼妖娆轻哼一声,道:“你倒是把伏虎给带‘薄’了。” 道然真人咂咂嘴,看向正奋力往嘴里扒着饭菜的三徒弟,正色道:“伏虎,为师让你受委屈了。” “呜呜呜呜!” “妖娆,他说的什么?” “他说让你滚!” “嘶,妖娆啊,这是你自己的话吧?” 鱼妖娆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中,没好气道:“知道就好!” 陈玄黄看着始终埋头扒饭的大师兄,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大师兄缓缓抬头,淡然道:“吃饭也是一种修行,岂可一心二用。” 话音刚落,又转头‘看向’道然真人,平静道:“师父,徒儿觉得,你这次实在有些过分了!” 道然真人怅然道:“为师命苦啊!” “师父你就别卖惨了,徒儿有件事问你。”待道然真人目光移向自己,陈玄黄接着说道:“师父可听过极逍楼?” “极逍楼?”道然这人先是一声惊呼,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 “师父你知道?” 道然真人点点头,神情厌恶,“极逍楼,听着好听。不过是个淫贼窝子罢了。” 师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 果然! 道然真人缓缓说道:“极逍楼是三大魔门之一,在那场正邪之战后,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这群无耻贼人,又重现江湖了。” 换了一口气,道然真人又开始继续述说。 极逍楼与那青魔殿一样,因功夫邪恶歹毒,并称为三大魔门之一。 不过与青魔殿速成的功法不同,极逍楼的修炼功法十分缓慢,而且也不存在天资一说。 只要你勤于修炼,再加上窃取女子的元阴够多,你就会凌驾于他人之上。 上次出现在江宁城的采花贼,道然真人只是单纯认为他是个普通淫贼而已,但如今想来,这人十有八九是极逍楼的弟子了。 道然真人悠悠说道:“青魔殿练骨皮,极逍楼修皮囊。你们所擒的那个小宗师修为的淫贼,少说也有一个甲子的年纪了。” “一个甲子?”陈玄黄惊呼一声,神色震惊,“那若是再往上修行,岂不成了妖怪?” 道然真人轻哼一声,道:“要不说是邪功呢!” 鱼妖娆眼睛发亮,询问道:“极逍楼有没有适合女子修炼的功夫?例如采阳补阴什么的?” 道然真人干咳了两声,一阵无语。 陈玄黄感到一阵恶寒,说道:“师姐,你这是想成妖啊!” 鱼妖娆抚摸着自己的脸蛋,畅想着永驻容颜之术! 陈玄黄想了想,问道:“师父,三大魔门已经出现两个,那剩下的一个是什么?” 道然真人神色异样,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怅然道:“第三个,叫长秦宫。” “长秦宫?这名字听上去但也正常。” “长秦宫被列为魔门,并非修炼邪术,也并非滥杀。只因为,执念太重。” 陈玄黄眉头一皱,“执念太重?” 道然真人点头道:“长秦宫宫主为大秦徐家后人,徐家奔波一生,就是替秦帝寻长生之术。可到头来,秦帝还是在巡游途中,暴毙。但是,徐家扔把寻长生之术作为家族重任,一代代传了下去。 几百前年,徐家后人创立长秦宫,为了寻求长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所以,就被那些名门正派归为邪道。当年正邪大战,长秦宫是主战场,当代宫主战死,门下弟子也都死得差不多了。 若说其他两派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也正常。而长秦宫,早就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 陈玄黄听过三大魔门的秘辛后,沉默半响,紧接着问道:“师父,两大魔门都重现于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道然真人刚要伸出的筷子突然停在了中途,紧接着满不在乎道:“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你我操什么心。” 陈玄黄正色道:“师父,你这心态,徒儿佩服!” 道然真人‘嘿嘿’一笑,说道:“你也不看看为师是谁!清凉派最杰出的掌门!没有之一!” 做了半天聆听者的鱼妖娆终于出言,“老头,要脸否?” 道然真人讪笑几声,说道:“其实啊,你们若是见过当年正邪大战,就与我有同样的心态了。 哎!那一战,死的人太多喽!我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代掌门,就是战死在长秦宫中的。” 陈玄黄歪着头问道:“那怎么就轮到师父你当掌门的呢?” 闻言,道然真人怒声道:“废话!我师父就我一个弟子,我不做掌门,谁来做?” 鱼妖娆轻叹口气,讥讽道:“论收徒的数量,老头你确实比师祖强!” “咦?妖娆,好好一句话,为师为何听得如此别扭?” “老头,吃菜!” “啧啧!妖娆给为师夹菜了,为师很感动!” “感动个屁!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第四十三章 曹大枣来袭 道然真人站在门口,神色凝重,伸手撩起道袍,双膝微曲,双脚骤然发力! 别看上了年纪,但步伐轻盈,每一步踏出,如同轻轻点水一般。 噌噌噌! 道然真人踏过细长的田埂,最终落在摇椅上,长出一口气。 啪啪啪! 鱼妖娆坐在一旁,轻轻鼓着掌,笑说道:“老头你的步伐越发轻盈了。” 道然真人得意的笑了两声,随后皱起了眉,看着蹲在田边,正苦苦思索的小弟子,不由得说道:“玄黄啊,这院子本身就不大,你又圈出来两块地做什么?” 陈玄黄听后,便笑吟吟说道:“原来从说让大家吃上陈家大米,却一直没有成功。经过这几日徒儿的仔细研究,这项工程,可以立即上马了!” 想想那可口的大米,道然真人吞了口口水,点头表示赞同。 目光移向角落里的空地,又问道:“玄黄,角落里那块地,你打算做什么?” 陈玄黄一本正经回答道:“徒儿打算养鸡!” 道然真人欣慰道:“玄黄为了本门弟子能吃上可口的饭菜,真是辛苦啦!” 被夸了一顿后,陈玄黄露出灿烂笑容,说道:“若不是地方不够,徒儿都打算养猪了!” 道然真人感动道:“你这种进取精神,太值得你师兄师姐学习了!” 身旁的鱼妖娆咧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陈玄黄咧着嘴傻笑几声,又全身心投入到这菜地中去。 从广陵回来后的几日,几人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张天瑞特意来过一趟,告之众人,广陵的事,曹县令已经知晓,而且十分满意。 所以便让这师徒五人休几日假,算是奖励了。 有日子未见张天瑞,陈玄黄十分热情,对方临走时,还特意从地里摘了几根黄瓜赠予他。 对此,道然真人撇了撇嘴,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心里觉得小弟子实在有些大手大脚了。 七八根黄瓜,这礼也太大了! 一通忙完,陈玄黄直接坐在了田埂上,望着自己的杰作,满心欢喜。 旁边地里种的萝卜,幼苗已经破土而出,就犹如那一排排身穿绿色轻纱的少女,在手拉手跳舞。 咦? 为何又出现这个画面了? 使劲晃了下脑袋,陈玄黄将轻纱少女赶出了自己的脑海,与此同时余光瞟了一眼正与道然真人拌嘴的鱼妖娆。 此时,唐伏虎拎着小木凳从屋中走了出来,刚刚睡醒的他,神情恍惚,一脸颓废。 庞大的身躯坐在小木凳上,离远看,就好像这人是在蹲着。 双手托着一副大脸,面冲阳光,好似一朵巨大的向日葵。 道然真人瞅着正沐浴在阳光下,一脸享受的三徒弟,好奇道:“你大师兄为何不出来?” 唐伏虎懒得转动大脸,背对他,说道:“大师兄在屋中打坐呢。” 道然真人点点头,赞赏道:“这勤奋劲儿,随我!” “呔!清凉派的虾兵蟹将,老夫来也!” 突如其来一声怒喝,吓了众人一跳,唐伏虎直接从木凳上,跌落在地上,使得众人脚下一颤。 大师兄闻声从屋内走了出来,因略有些匆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一阵阵凌冽刀气从半空中骤然袭来,席卷了整个院子。 院中,众人拔地而起,纷纷跃上屋顶。 陈玄黄望着院内一片狼藉的菜地,瞬间目眦欲裂,失声喊道:“我的陈家菜园!” 说话间,一道人影从半空中狠狠坠落,一声闷响过后,院内尘土飞扬,溅起一片片绿色菜叶。 一根根碎裂的黄瓜高高跃起,飞到了屋顶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唐伏虎张开嘴,迎接这绿色的‘小雨滴’。 道然真人用袖子捂着口鼻,仔细向下看去,那人影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一位手持大刀的枣红脸老者,屹立当中! “曹大枣?” 被称为‘曹大枣’的老者脸色气得发紫,双指并拢,指向屋顶,怒斥道:“呔!道然老杂毛!老夫叫曹木英!” 道然真人气愤道:“你们惊刀门不是在忙着寻找青魔殿的下落吗?来这里做什么?有病?” “哼!你清凉派欺辱我鸠师弟的仇,还没报呢?” 道然真人讥讽道:“那老家伙为何不敢亲自来?” 曹木英面不改色道:“鸠师弟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老夫眼里可容不得沙子!今日前来,老夫就要教训教训,你们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虾兵蟹将!” “将你妹!” 一声叱喝传来,就瞧见一个人影从屋顶高高跃下,高举锄头狠狠砸了下来! “哼!” 曹木英眼神不屑,挥舞手中长刀就迎了上去! 锵! 短兵相接,锄头瞬间一分为二,陈玄黄盯着对方戏谑的目光,冷然喊道:“师姐!” 霎时间,一张红网铺天而来! 不得已,曹木英暂时放过了陈玄黄,斜提着刀,撞向那巨网! 在第一次被巨网弹回地面之后,曹木英心中一沉,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清凉派,似乎出了第二位小宗师! 这念头还未消退,一道剑气透过网眼,呼啸而来! 曹木英大惊失色,当下迎着上方,一刀斩出。 顿时间,院中传来一声炸响,剑气怦然炸裂,曹木英后退一步,双腿成弓字形,将将站稳,与此同时一股巨力传到手上,长刀险些脱手而出。 曹木英瞪大了眼,望着屋顶上负剑而立的男子,惊惧的言语尽失。 难道,是第三个...... 鸠师弟误我啊! “哇呀呀呀呀!” 趁着对方愣神之际,唐伏虎一跃而下,隔着巨网,来了一记猛虎扑食! 只听得‘哎呦’一声,曹木英被半空中坠落的巨汉,扑到在地! 敌人被擒,道然真人仰面大笑。 “曹大枣,你连本真人的弟子都打不过,我都替你感到羞耻!呸!” 一旁,鱼妖娆目光鄙夷道:“差不多得了!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别动不动就口吐芬芳!” 道然真人笑容谄媚,冲着她连连点头,随后又冲地面上吐了一口口水,算是彻底痛快了。 唐伏虎骑在曹木英身上,抹了一把脸,愣了一下,随即一脸疑惑的望着天。 下雨了? 第四十四章 我们去白吃白喝 曹木英被五花大绑,平躺在院中。 师徒五人围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曹木英身子一紧,惊恐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老夫是正经人!” 道然真人撇着嘴,嘟囔道:“谁不是啊!” 言罢,蹲下身,从地上捡了半截黄瓜,对着曹木英,一阵坏笑! 曹木英使劲挣扎了半天,却是徒劳,眼瞅了黄瓜离自己越来越近,失声喊道:“我是奉了掌门之命给你送信来的!” “嗯?”道然真人收起笑容,怀疑道:“信呢?” “在我怀中!你把我放了,我......” “欸?老匹夫,你往哪摸呢?” “把黄瓜拿走!” “无耻淫贼......” “老夫跟你势不两立!” “呜呜呜呜......” 道然真人展开信纸,四个弟子一同围了上来,至于那小声哭泣的曹木英,已被暂时抛在了脑后。 陈玄黄瞅了一眼正认真‘观看’的大师兄,忍不住说道:“师父,你还是念出来吧。” 道然真人瞪了他一眼,“念出来多费唾沫!你离得这么近还看不见,没长眼啊?” “欸?晏明,你为何‘盯着’为师?” 道然真人去安抚一脸怨气的大师兄,陈玄黄拿着信纸,开始朗读起来。 信中大概意思是, 惊刀门在广陵城做东,邀元天派和清凉派前来,三派代表共同开一个围剿魔门的动员大会! 陈玄黄念过信上内容,疑惑问道:“为何只有三派?” 道然真人一心二用,一边安慰着大徒弟,一边解释道:“惊刀、元天、清凉三派,同在扬州,一般遇到些江湖大事,这三派就先自己通个气。其他八州的门派,亦是如此。” 陈玄黄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又问道:“哪咱们几个谁去?” 道然真人愤愤道:“去个屁!为师才懒得跟他们同流合污呢!” 这时,曹木英停止了哭泣,开口说道:“这次我惊刀门做东,包吃包住!” 道然真人眼中一亮,激动道:“去!为什么不去!不去是傻子!” 言罢,又跑到曹木英身边,嬉皮笑脸道:“你看看这闹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大枣啊,老夫这就给你松绑!” 曹木英嘴角一抽,若不是他现在处境危险,一定骂死面前这个老杂毛! “住手!” 陈玄黄吃喝一声,跳了过来,恶狠狠说道:“不赔钱不能走!” “赔钱?配什么钱?”曹木英眨眨眼,一脸懵圈。 陈玄黄指着一片狼藉的菜地,语气不善道:“你把我菜地毁了!赔钱!” 曹木英理亏,小声问道:“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 陈玄黄奸笑道:“不给钱,我就给你扒光了扔到街市上!” 曹木英脸色黑紫,气的身子打颤。 “你......你!” 眼看着对方一双恶毒的小手伸向自己的衣襟,曹木英惊慌喊道:“我给!我给!” ...... 曹木英在交出了身上仅有的十五两银子后,落荒而逃。 陈玄黄掂了掂手上的银子,神色不满。 少了五两银子,自己亏大了! 师徒五人围坐在一起,瞧着桌上的银子,一个个露出灿烂笑容。 这幅画面,好久没出现了! 道然真人将目光艰难的从银子上,移到了小弟子身上,感慨道:“玄黄你深得为师真传啊,为师很欣慰!” 鱼妖娆补充道:“抠门和不要脸这两样,小师弟确实和你越来越像了。” “妖娆,过分了!” “师姐,过分了!” 鱼妖娆‘啧啧’两声,调侃道:“老头,玄黄是不是你的私生子啊?你下山时,是不是经不住诱惑,犯错了?” 道然真人叹口气,说道:“妖娆啊,为师还惦记着多活两年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怕中途被你气死!” 这时,唐伏虎突然喊道:“我刚发现,这是十五两银子,根本不是二十两?” 陈玄黄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三师兄,我们刚刚搜身时,你在干嘛?” 唐伏虎想了想,说道:“我在捡地上的碎黄瓜吃。” “呵呵......” 陈玄黄干笑了两声,默然。 大师兄怀抱着剑,淡然道:“咱们还是说一说正事吧。” “对对对!”道然真人急忙把话题引了回来,“咱们商量下,派谁去广陵比较合适!为师先声明,这种大事,为师是一定要去的!” 啪! 一向不愿参合这种事的大师兄,突然把剑横在桌上,淡然道:“我也去!” 众人皆是愕然,可一想到元天派和大师兄的之前的恩怨,随即便释然了。 原来大师兄根本没有放下,只是憋在心里不说罢了。 “我也去!”鱼妖娆托着腮,语气不容拒绝。 “白吃白喝,我也去!”说着,唐伏虎举起了手,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 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齐齐移向了陈玄黄,后者愣了下神,愤愤道:“我也去!” 道然真人问道:“咱们都走了,衙门里的事怎么办?” 陈玄黄正色道:“我去和张大哥说,反正,我是不会独自留守的!” 道然真人语重心长道:“这次为师完全是为了门派荣誉才会答应去的,哪像你们,一个个全是为了吃!” “师父,我是有原因的,你懂得!” “老头,我不久前才从广陵回来,这次去,可以给你们当个向导。” “我......我就是为了去白吃白喝的。” “我......我是为了保护师姐!” 鱼妖娆饱含深意的瞅着陈玄黄,媚声道:“呦,小师弟还会心疼人了?” 陈玄黄脸色一红,唯唯诺诺说道:“师姐,其实是你抢了我的话,我才出此下策的。” 鱼妖娆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声音泛冷道:“保护师姐,是下策?” 陈玄黄悚然一惊,频频摇头! ...... 张天瑞在知晓五人暂时离开时,表示理解,并未阻拦。 陈玄黄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张天瑞的一句话,让他稍稍心安下来。 “自从你们来了江宁,我就成了一个摆设。虽说这样我是省了不少力气,但是,我不能一直依赖于你们啊!” 陈玄黄闻言,会心一笑! 翌日,师徒五人雇了一辆十分宽敞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广陵! 唐伏虎嫌车厢内伸不开手脚,便与车夫挤到了一起。 车夫瞧着冲自己憨笑的庞然大物,心中苦笑,自己被挤得少半拉屁股悬在外面,真是有苦不能言啊。 车厢内,道然真人神情兴奋,冲着三个徒弟喊道:“我们去白吃白喝喽!” 第四十五章 故‘房\’重游 虽然在十二灵宝之地中,惊刀门与清凉派,一个排在倒数第二,一个排在倒数第一。 但两派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最起码,惊刀门可以拿出几个小宗师修为的长老来,最重要一点,人家有钱。 清凉派一行人,刚到广陵城门,就遇到了负责接引的惊刀门弟子。 别管两派有何恩怨,这弟子表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很有待客之道。 惊刀门弟子引领着众人来到早已提前安排好的客栈,留下一句‘各位先行休息’后,便离开了。 一脸蒙圈的师徒五人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事先定好的上房,站在房门前,鱼妖娆与陈玄黄对视一眼,各自眼中均带着震惊与惊喜。 这不就是两人上次住过的房间吗? 此时,道然真人正扯着嗓子,与那店小二理论。 为何他们五人,只给了两间房? 店小二抹了一把略有些潮湿的脸,苦笑道:“这位前辈,惊刀门的人只给每派定了两间房,小的也没有办法啊!” “哼!还舔着脸说自己是多大多大的门派,办事这么抠门,羞耻!我们四个大男人,怎么挤得开?” “老头,我可怜可怜你,玄黄与我睡一屋,你们三个不就这么挤了!” “啊?师姐,我......” “少废话!跟老娘走!” 鱼妖娆直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抓着他的手臂就冲进了二人住过的那间房。 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半响,道然真人声音颤抖道:“他们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随后愣了下神,惊喜道:“我这是要当师公了?” 心情大好下,道然真人便领着两名还想看热闹的弟子进了屋,很快,屋内传来爽朗的笑声。 见此,店小二长出一口气,赶紧开溜,生怕这老者待会儿后悔。 师姐弟二人进了屋,鱼妖娆直接一个飞跃,扑在了熟悉的床榻上,一脸幸福的表情。 陈玄黄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苦笑道:“师姐,师父他们都在,不好吧?” 鱼妖娆躺在床上,白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在就在呗。” “可是......我的名节......” “滚!老娘的名节不比你珍贵!” 陈玄黄低着头,怯生生问道:“那为何你还......” 说道最后,细如蚊声,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鱼妖娆很平静的说道:“睡习惯了,就这么简单。” “师姐,这话更别扭。” 鱼妖娆没好气道:“那你想个好听的来!” 陈玄黄想了又想,突然问道:“师姐,你是不是馋我身子?” 刹那间,屋内温度急降! 隔壁,道然真人听得隔壁传来的惨叫声,难为情道:“哎,这两人,也太不节制了。” 晏明坐在床边,淡然道:“怎么都是小师弟的惨叫声?” 道然真人思索了下,说道:“一定是妖娆太强势了!” 大师兄点点头,表示赞同。 唐伏虎躺在罗汉床上,早已打起了呼噜,隔壁传来的惨叫声,难以突破他双耳的防线。 道然真人瞧着宽大的床榻,笑说道:“晏明,你就和为师睡一张床吧。” 平日里,四个男人就挤在一张床上,所以晏明也不在乎这个。 但听到三师弟那畅快的呼噜声,打心底还是有些羡慕他能自己睡。 隔壁, 陈玄黄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若不是因呼吸而身子起伏,还以为没了气息。 鱼妖娆坐在床边,神情自若,冷冷问道:“以后还会对师姐说些污言秽语么?” 陈玄黄欲哭无泪,颤颤巍巍举起一只小手,使劲摆了摆。 鱼妖娆抿嘴而笑,脸颊呈现少许红润。 拍了拍柔软的被褥,欣然的躺了下去。 ...... “妖娆啊,吃块肉,补补!” “妖娆啊,再吃块鱼,补补!” 鱼妖娆低头看着碗中堆积成山的饭菜,狐疑道:“老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嘿嘿,哪能啊。为师这不是怕你身子虚,让你多补补嘛!”说着,还饱含深意的看看了低头扒饭的陈玄黄。 鱼妖娆一下子就明白的对方的意思,俏脸微红,嗔怒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玄黄......” 道然真人打断了她的话,双手捂脸,羞涩道:“我不听!我不听!” 鱼妖娆压着怒意,冷声道:“老头,你活腻了?” 道然真人完全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感慨道:“哎!我要当师公了!这一下还有些接受不了,孩子们长大了,我......呜呜呜呜!” 正说了半截的话,被一个馒头打断了。 鱼妖娆手中又拿起一个馒头,眼神不善。 陈玄黄抬起头,不紧不慢道:“师姐,我就说会被人误会吧,你非不听,这下好了,我跳进黄河也......呜呜呜呜呜!” 唐伏虎也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师姐,能不能也喂我一个?呜呜呜呜呜!” 唐伏虎说不出话来,冲着二师姐感激的抱了抱拳。 晏明稳稳的放下筷子,淡然道:“师妹,师兄看不见,帮师兄一把!呜呜呜呜呜!” 鱼妖娆望着嘴被馒头填满的四人,心情大好。 “呵呵,清凉派的人还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啊!” 突然,语气中饱含着讥讽意味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鱼妖娆眼神冰冷,寻向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一男一女,手握长剑,向这里缓缓走来。 男子高大威猛,身上剑意十足,神情不屑,傲气十足。 女子长了一张鹅蛋脸,面容姣好,看上去温柔贤淑,身上不带丝毫戾气。 听到这男子的声音,晏明身子微微一颤,垂于桌下的手,情不自禁的攥成一个拳头。 鱼妖娆虽不认识这二人,看一件对方身上淡蓝色的道袍,便心有所悟,下意识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大师兄。 男子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嘴中落在背对自己的晏明身上,眼神晦涩,笑说道:“晏师兄,好久不见。” 晏明微微侧头,轻点一下,算是给了回应。 那温柔女子望着晏明的侧脸,微张双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男子还想再揶揄对方一番,但一瞧见那妖娆女子充满杀意的眼神,不知为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讥笑两声,与身后的温柔女子朝楼上走去。 鱼妖娆轻哼一声,看向四个大男人,不满道:“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们怎么也不说话。” 只见除了大师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声。 鱼妖娆无奈的叹口气,对面无表情的大师兄说道:“大师兄,你认识那男的?” 大师兄淡然道:“柳元驹。” 说罢,用手指了指紧闭的双眼。 鱼妖娆眼睛眯起,寒光闪动。 顷刻间,凌冽杀气,席卷整座客栈! 第四十六章 三派座谈会 翌日清晨,惊刀门弟子前来砸门,说是奉长老之命,令清凉派诸位前去茶庄商议要事。 可敲了半天门,除了传来一句怒骂声以外,再无半点回应。 这弟子忍着怒气,又敲了一次,且语气十分平和。 良久,房门打开,道然真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紧接着,唐伏虎拉着脸,嘟嘟囔囔的跟了出来。 最后,晏明用剑敲着脚下的路,迈步而出。 待三人走出后,这弟子干笑几声,又将长老之命重复了一遍,本以为可以顺利的领着众人前往茶庄,结果又出了岔子。 道然真人一句‘我们要吃饭’,弄得他哑口无言。 瞧着老者要吃人的样子,弟子生怕若是不答应他,对方就会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犹豫片刻,弟子将茶庄的位置告诉给对方后,就赶紧跑回去复命了。 道然真人插着腰,得意的笑了笑,转过身开始对两个弟子言传身教,占便宜这件事,一定不能吃亏,既然对方管饭,那一天三顿绝对不能少! 唐伏虎很赞同师父的话,当场表示,自己晚上还会加一顿夜宵。 道然真人一脸欣慰的点点头,道了声,“孺子可教!” 大师兄驻剑而立,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看他眼底浮肿,似乎是没睡好。 此时,隔壁房门推开,师姐弟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道然真人一声令下,招呼着徒弟们,杀向饭堂! ...... 师徒五人齐刷刷抬头看着眼前的茶庄。 陈玄黄问道:“是这里么?” 道然真人面目笑容,说道:“这里富丽堂皇的,一定就是了!” 闻言,四位徒弟不禁点头赞同。 此时,茶庄伙计瞧见这四人在外面伫立许久,却不进来,再一瞧对方的打扮和手中的兵器,便上前问道:“诸位可是清凉派的大侠?” 道然真人立刻挺直了身子,露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淡然道:“正是!” 伙计心中一喜,说道:“那诸位就与小的进来吧,另外两派的大侠早已等候多时了!” 道然真人捋着花白的胡须,微笑道:“善!” 陈玄黄拉着鱼妖娆落在最后,小声说道:“师父真么装逼,不怕遭雷劈么?” 后者听得一愣,反问道:“什么是装逼?” 陈玄黄略显犹豫,随后在鱼妖娆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 对方的气息吹在自己的脖颈上,让鱼妖娆耳根一红,再一听他的话语,不由得轻啐一口,嗔怪道:“你从哪学的这些污言秽语?” 陈玄黄眨眨眼,问道:“很污么?” “很污!” 为了不被打扰,整座茶楼都被惊刀门包了下来,可见他们的财大气粗。 伙计领着师徒五人来到二楼,两派之人,各坐一方,均是面露不善。 陈玄黄环顾一周,在座的七人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让自己在望江楼一骂成名的垫脚石,鸠少海。 惊刀门大弟子,梁毅。 被讹了十五两银子,险些被扒光了扔出去的曹大枣。 还有一个陌生男子,没见过,应该也是惊刀门中地位不低的弟子。 另一边,若日元天派的一男一女,均在其中。 还有一位老者,呼吸绵长,眼神十分凌厉,修为一定不低! 三派呈品字形落座,惊刀门作为东道主,坐在首位,清凉派与元天派各坐一边,遥遥相对。 曹木英瞅着姗姗来迟的清凉派五人,讥讽道:“清凉派的人,还真是动作迟缓啊!” 道然真人撇过头,义愤填膺道:“曹大枣,你还欠我五两银子呢!” “什么五两银子?”鸠少海一副好奇之色,看着自己的师兄。 曹木英脸色大变,连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被这师徒五人擒获受辱的事,回来后没对任何人提过,他本想过纠集门中高手前去报仇的,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名节更加重要! 陈玄黄仰着脖子,想着给鸠少海解释一下,说道:“上次,曹前辈来送信......” “闭嘴!” “闭嘴!” 第一声是曹木英发出的,他怕对方将自己的丑事说出来。 第二声是鸠少海发出的,他实在不想与这人对话,想想上次望江楼发生的事,现在还心有余悸! 陈玄黄讪笑两声,乖乖坐了回去。 元天派的老者,不苟言笑的盯着晏明看了良久,突然说道:“晏明,恭喜你突破到小宗师。” 晏明听到他的声音,未经思索,便开口说道:“原来是宋长老。” 宋和凤难道露出一副笑脸,说道:“原来你还记得老夫。” 晏明平静道:“宋长老多次指点我修行上的不足,晏明当然记得。” 宋和凤点点头,丝毫不避讳说道:“当年赶你下山,并非老夫的意思,你若想回元天派,老夫会向掌门......” “宋长老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晏明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多年,我自在惯了,不想被人约束了。” 宋和凤盯了他半响,惋惜道:“可惜,可惜!” 短短几句对话,令柳元驹神色连连变化。 听到晏明突破到小宗师时,是震惊。又听到宋长老邀晏明回门派时,是惊恐。最后晏明拒绝时,是庆幸。 身边温柔女子察觉到他的反常,小声问道:“柳师兄,你怎么了?” 柳元驹强颜欢笑的摇了摇头,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宋和凤沉思默想后,蔼然道:“晏明,今日柳元驹与谭菡凝也来了,你们当年一同上山,一定有好多话要说吧。等今日过后,你们三个好好聚一聚。” 闻言,晏明淡然道:“柳师弟,谭师妹,好久不见。” 柳元驹神色有些不自然,说道:“晏师兄,好久不见。” 名叫谭菡凝的温柔女子,轻轻唤了声‘晏师兄’。 晏明微微颔首,不再与对方过话。 另一边,曹木英心有不甘,他本想刁难下清凉派五人,没想到自己差点晚节不保。 曹木英清了清嗓子,作为东道主的惊刀门,率先发言。 “咱们三派身处扬州,自当要为扬州的江湖安宁做些贡献,青魔殿重出江湖,我等名门正派,不得不管!” 曹木英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正说得尽兴,却被道然真人中途打断了。 只见后者举起手,朗声道:“大枣啊!” 曹木英深吸一口气,怒声道:“我叫曹木英!” “哦!木英啊!” 曹木英身子一歪,若不是鸠少海眼疾手快,此刻曹师兄就倒在了自己怀中。 曹木英撑起身子,怒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道然真人一脸无辜,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极逍楼的人也重出江湖了。” “什么!” 此话一出,引来众人阵阵惊呼。 一向泰然自若的宋和凤都有些神色动容,急声问道:“真的?” 道然真人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嘴中吐出两个字。 “保真!” 第四十七章 曹大枣败退 茶庄内,鸦雀无声。 除了清凉派的师徒五人,其余两派共七人,过了良久,才把这件事消化下去。 若是一个青魔殿重出江湖,可以理解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极逍楼也在此时出现,不由得有些令人细思极恐,众人纷纷开始琢磨这里面是不是有何阴谋了。 宋和凤双指撵着茶杯,皱眉思索,茶水由凉转热,未喝一口。 其对面,师徒五人已经灌了两壶茶水,唐伏虎更是独自抱起一壶,如牛豪饮。 鸠少海与曹木英对视一眼,后者沉声问道:“道然老头,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胡乱猜测啊!” 道然真人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笑说道:“我骗你做什么?我这小徒弟,是当事人,不信你问他!” 见众人将目光移在自己身上,陈玄黄直起身子,缓缓说道:“此事千真万确,若诸位不信,可向本地县令潘大人求证。而且,那贼人已被节度使甄大人押送回汴安了。” 一下子搬出了两位官员作证,可信度瞬间提到了顶点。 良久,曹木英对宋和凤说道:“此事还请宋长老转告给其他门派,好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宋和凤‘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此事。 之所以让元天派出面,无非是门派的排名靠前罢了。 玄阳十二灵宝之地的门派,还是很看中这个的。 排名越靠前,越有话语权。 接下来,三派又具体商讨了如何围剿所寻魔门的事,清凉派自顾自喝着茶水,道然真人偶尔说上几声‘嗯、啊、这、是’,十分敷衍。 宋和凤最后看向清凉派五人,语气平淡道:“你清凉派人数不多,就不要求你们太多了,把江宁城看好就行了。” 道然真人笑说道:“宋长老放心,就算你不说,守护江宁城也是我们的职责。” 曹木英听后不屑道:“本来就是江宁城的捕快,还把自己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不害臊!” 道然真人板着脸,正色道:“你要这么说,魔门的事,就别找我们了,反正我们也从小清凉峰搬下来了。” 曹木英怒极而笑,道:“真为清凉派的先辈感到耻辱!” “你一个倒数第二,还好意思说我倒数第一的?要脸不?”道然真人瞪着眼,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曹木英一拍桌子,真的杯中茶水四溅,怒声道:“江湖人的耻辱!” “哎呦?给你脸了是不?”道然真人撸起袖子,大喝一声,“徒儿们,上!” 鸠少海心中一惊,尤其看见陈玄黄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急声道:“师兄,不可!” 曹木英大手一挥,傲然道:“师弟放心,你的仇,我今日就要给你讨回来!” 元天派三人默默的看着两边针锋相对,开始喝起了凉透的茶水。 曹木英负手而立,冷声道:“谁先来?” 啪! 陈玄黄一脚踏在椅子上,双指并拢,指向对方,叱喝道:“呔!先让我来会会你!” 见此,鸠少海心中一凉,暗道:完了! 梁毅扯了扯身边年轻弟子的衣袖,低声说道:“崔杰师弟,做好准备!” 崔杰眼前一亮,兴奋道:“咱们也动手?” 梁毅瞪了他一眼,道:“在这里怎么能够动手?” “那师兄的意思是?” 梁毅瞅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曹长老,沉声道:“准备救人!” ...... 许久,元天派率先从茶庄走了出来,三人面色张红,神色羞愤,似乎此地有什么妖魔鬼怪一般,三人片刻不敢停留,疾步而走。 没一会儿,师徒五人大摇大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个个脸上得意洋洋,像打了胜仗一般。 茶庄中此时传来几声惊呼,很快,就见两名年轻弟子抬着一人,匆忙朝着医馆跑去。 鸠少海站在街市上,望天而叹,自语道:“曹师兄,我早就劝过你,可你就是不听啊!” ...... “今日咱们清凉派旗开得胜,值得庆祝!来来来,为师我先干为敬!” 道然真人手握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露出得意的笑声。 鱼妖娆手臂支在桌子上,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伸出两指撵着酒杯,慵懒道:“老头,我感觉咱们怎么赢得这么不光彩呢?” 道然真人一抹嘴,‘嘿嘿’笑了两声,“能赢就行,管他光彩不光彩呢!” 陈玄黄手撕两只鸡腿,一只留给自己,一只递给身旁的鱼妖娆,后者莞尔一笑,欣然接受了馈赠。 陈玄黄咬了一口鸡肉,含糊不清道:“大师兄,要不要咱们几个帮你报仇啊!” 大师兄淡然道:“不必了,此事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就不再乎了。” 陈玄黄将满嘴已被嚼成渣的鸡肉咽了下去,好奇道:“大师兄,你不想报仇啦?” 大师兄沉吟片刻,平静道:“当初我中毒频死之时,他与我说的那番话,仍历历在目。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杀心淡了许多。与其身处勾心斗角,血海深仇中,我还是觉得,与你们在一起,更快乐。” 陈玄黄眨眨眼,呆呆道:“我都快感动的哭了!” 鱼妖娆斜眼看着他,挑衅道:“你倒是哭啊!” 陈玄黄转过头,哀怨道:“师姐,我刚刚才给你一只鸡腿,你就这么说我。” 鱼妖娆摊开手,问道:“鸡腿在哪了?” 陈玄黄无奈道:“鸡骨头还在呢。” “那是伏虎吃的。” “师姐,三师兄吃鸡从不吐骨头......” ...... 宋和凤气定神闲的坐在罗汉床上,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羞愤之色。 柳元驹与谭菡凝站在他的对面,到是神色赧然。 “哼!”宋和凤突然脸色一变,怒斥道:“简直是一群市井无赖、乌合之众!晏明跟这些人在一起,能学出什么好来?” 对面二人,听着他的斥责和抱怨,微欠着身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良久,宋和凤呼吸平稳,对着身前二人说道:“你二人一同去找一趟晏明,看看能不能劝他回心转意。” “弟子领命!”谭菡凝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宋和凤瞧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柳元驹,皱眉问道:“元驹,你不愿意?” 柳元驹心中大惊,急忙说道:“弟子当然愿意。弟子只是怕,晏师兄会拒绝。” 宋和凤叹了声气,说道:“当年晏明双目失明,被赶下山,老夫也是不同意的。奈何掌门他执意如此。如今晏明成就小宗师,我相信,掌门也会同意他回来的。你们三个当年一起上的山,情同手足。这件事,还要靠你们两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柳元驹低着头,不情愿道:“弟子领命!” 宋和凤盯了他半响,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柳元驹心神慌乱,却面色平静,“弟子怎敢有事瞒着长老!” 宋和凤轻‘嗯’一声,挥了挥袍袖,淡然道:“你们去吧。” “弟子告退!” 柳元驹转过身,眼神阴鸷。 第四十八章 见故人(感谢打赏) 酒足饭饱,陈玄黄出门去看望下潘县令与莹南,本想回屋补觉的鱼妖娆眼珠子一转,也要与他一同前去。 不胜酒力的道然真人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结果被唐伏虎抗在肩上,打了几下屁股后,才老实了下来,没过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 听闻有客来访,潘才好奇的朝衙门口走去,当看到那熟悉的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后,忍不住发出惊喜的喊声。 “陈小哥,鱼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这两个称呼听在师姐弟二人耳中,是格外的亲切,似乎两人是潘才许久未见的故人。 而在潘才心中,这对师姐弟,则算是自己的恩人。 若没有他们,自己在甄大人面前,怕是讨不了什么好,搞不好啊,脑袋上的乌纱帽也得丢喽。 陈玄黄笑着抱了抱拳,说道:“我们师徒五人来广陵办些事,明日就要离开,所以临走前来看望下大人你。” 潘才高兴的大笑几声,领着二人进了衙门。 陈玄黄边走边问道:“大人,莹南今日如何?可还适应这份差事?” 潘才抚须大笑,“莹南起初还有些不愿,但经过本官的循序善诱,他如今已经彻底爱上这份差事了。” 陈玄黄笑问道:“效果如何?” 潘才伸出一个拇指,怅然道:“本官当了十几年县令,还从未过过这样舒坦的日子。只要莹南出马,没有哪个犯人能挺过半柱香!” 陈玄黄‘啧啧’两声,赞叹道:“我就知道,莹南不是个凡人!” 潘才突然拉住陈玄黄的手臂,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本官带你们去见见莹南,他这会儿应该在牢房。” “呃......大人,我心里想想他就行了,就不用见面了。” 鱼妖娆跟在两个大男人后面,捂嘴一笑。 ...... “妈呀,来人啊!救命呀!我招啦!” 没一会儿,在门口衙役崇拜的目光中,莹南兴致缺缺的走了出来,嘴里不停嘟囔着‘没意思’。 “莹南,你看谁来了?” 莹南微微一愣,循声看去,就瞧见潘才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陈玄黄与鱼妖娆,两人正笑对自己。 “陈公子!鱼姑娘!哇哈哈哈哈!” 陈玄黄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大汉,悚然一惊,急忙躲在了师姐身后。 “莹南,我师姐还在这呢,注意点影响!” 莹南停下脚步,眼神幽怨。 鱼妖娆微微转头,冷声道:“摸够么没有?” 闻言,陈玄黄急忙松开了她的手臂,讪笑了两声。 莹南一脸羡慕道:“鱼姑娘你真幸福,若是张公子也能如此依偎在人家身边,人家就知足了。” 鱼妖娆愣了愣,脸颊微红,低声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莹南猛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人家可是情场高手,鱼姑娘你心里咋想的,人家可是一猜......” “走!这里人多嘴杂!咱们姐妹俩到旁边说去。” 二人走后,潘才温声道:“陈小哥,你的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呢?” “哦,他们在客栈。” 潘才‘嗯’了一声,道:“今晚本官做东,请令师他们一起,开怀畅饮一番。” 陈玄黄赧然道:“这怎么好意思?” “呵呵,你帮了本官这么大忙,本官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大人,您不是已经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了吗?” 潘才正色道:“公是公,私是私,岂能混为一谈。再者说,本官也想看看,是哪位高人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弟子来。” 陈玄黄突然面露肃容,沉声道:“大人,我怕您见了会失望。” ...... 晏明与曾经两位同门围坐在一起,听着面前的斟酒声,面无表情。 本想回房小憩一下,赖不住柳元驹的死缠烂打,才无奈同意与他二人出来的。 柳元驹又将自己和师妹的酒杯斟满,这才稳稳的坐了回去。 伸出两指,端起酒杯,笑说道:“晏师兄,师弟敬你一杯。” 当下,一饮而尽。 柳元驹看着对方并无举杯的意思,不由得问道:“晏师兄,你为何不喝啊?” 晏明淡然道:“师弟你的酒,我不敢喝。” 虽语气平淡,言语不多,但柳元驹听来,心中却犹如一道炸雷,刹那间,惊心动魄! 谭菡凝不明其意,还以为是晏明因当初被赶下山,心中仍有怨气,便端起酒杯,轻声道:“师兄,师妹敬你。” 言罢,一饮而尽。 谭菡凝不胜酒力,一杯过后,脸色潮红,忍不住咳了几声。 晏明心中暗自叹气,淡然说道:“你们找我来,到底何事?” 柳元驹此刻心情烦乱,不想与他对话,便递给师妹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开口说道:“师妹想请师兄你,与我们同回元天派。” 晏明默然,伸出手放在桌上,慢慢轻移,直至触碰到酒杯后,轻轻端起,一饮而尽。 “今日晏某见故人,心情甚好,奈何还有要事,这杯酒,就当是离别之酒了!” 眼看晏明起身要走,谭菡凝面露焦急,目光移向柳元驹,寻求帮助。 后者一见晏明拒绝了邀请,瞬间心情大好,心中也再无顾虑,当下冷言说道:“晏师兄,你莫不是瞧不起我元天派。” 晏明停下脚步,说道:“柳元驹,你说话还是那么讨人厌。” 柳元驹脸色阴沉,出掌顶在桌边,桌子立刻开始不动颤动。 晏明云淡风轻,伸出手掌按了下去,原本不停抖动的桌子,瞬间安静下来。 谭菡凝见两人动起手来,眉头揪在一起,神色慌张。 “晏师兄,柳师兄,你们别打了!” 晏明抬起头,说道:“此地不宜动手,你我同时撤掌。” 柳元驹冷声道:“好!” 晏明点点头,撤出手掌,可就在此时,形势突变,方桌突然翻滚着砸了过来。 晏明面容冷峻,一掌递出,将桌子从半空中按回地上。 与此同时,柳元驹一掌袭来,伴随着呼啸风生,打在对方胸口。 一声闷响过后,晏明倒退数步,胸口翻江倒海,喉咙中涌出一股腥甜。 谭菡凝惊呼道:“柳师兄,你怎么可以......” 柳元驹冷着脸,打断她,“是晏明侮辱师门在先!” 此刻,店中食客早就吓得夺命而逃,掌柜的和店小二,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 晏明右手握着剑柄,缓缓出剑。 柳元驹不屑一笑,单手一拍背后,长剑出鞘落于手中。 谭菡凝双手拧在一起,神色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一会儿打起来,自己该帮谁呢? 就在此时,一道暗藏杀气的女子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狗东西!敢对我大师兄出手?活腻了!” 话音未落,一根如钢针般坚硬的红线,撕裂空气,呼啸而来! 霎时间,杀气滔天! 第四十九章 香味依旧 临近傍晚,潘才换上便服,与莹南一起,随师姐弟二人前往客栈。 一路上,陈玄黄不断给潘才做着心理建设,希望他见到自己师父时,不要惊讶。 一通建设下来,潘才到是更加好奇,被徒弟说得如此不堪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四人刚到客栈门口,就看见里面的食客争前恐后的向外慌乱逃窜。 再走一近看,正好瞧见,晏明被打了一掌。 当下,鱼妖娆勃然大怒,吃喝一声后,一根红线从袖中猛然射出! “师兄小心!”谭菡凝一声惊呼,让柳元驹猛然回头。 后者匆忙抵挡,听得‘锵锵’两声,红线改变方向洞穿了不远处的木柱。 鱼妖娆往回一拽,带起一大块木屑。 晏明一步踏出,贴身而来,势大力沉的一脚,将柳元驹踢出门外。 柳元驹爬起身子,浑身是土,冲着门内喊道:“师妹,快快出手助我!” 谭菡凝刚刚玉手握住剑柄,就得听耳边传来一声语重心长的声音, “谭师妹,我希望这事,你能不出手。” 谭菡凝轻咬嘴唇,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有将长剑拔出来! 街市上,鱼妖娆已与柳元驹交手十余招,未分胜负。 如此看来,这柳元驹也是小宗师的修为。 见二人打斗了半天,陈玄黄摩拳擦掌,准备找合适的机会出手。 可就在此时,一道寒芒刺向柳元驹胸口。 柳元驹大惊失色,随即身形一转,躲过这一剑,可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被鱼妖娆的一记鞭腿踢翻在地。 鱼妖娆双手扯着红线,急声喊道:“师兄,踢他起来!” 晏明心领神会,一脚伸出,将柳元驹踢到了半空中。 鱼妖娆后撤一步,一道道红线,从袖中射出,缠绕在对方身上。 片刻间,柳元驹被死死绑住,动弹不得。 就算众人长出一口气时,一声怒喝传来,令人心神一震。 “敢对我元天派弟子出手!不知死活!” 闻言,倒在地上的柳元驹吃力的仰着头,呼喊道:“长老救我!” 望着掠身而来的宋和凤,鱼妖娆与晏明二人,并排而站,神色沉着,未退一步! 陈玄黄站在后方,暗自有些后悔没带刀出来,目光死死盯着宋和凤,同时又看了一眼鱼妖娆。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师姐再受伤了! 双方犹如龙虎对峙,气势丝毫不减,宋和凤瞅了一眼被绑成粽子的柳元驹,神情暴怒,双手握拳,一股磅礴气势,轰然爆发! “住手!” 就在双方即将交手之时,潘才直接冲到了两方中间,面对着宋和凤呵斥道:“你是何人?敢在街市行凶?” 宋和凤冷着脸,怒声道:“你又是何人?敢管老夫?” “哼!本官乃是广陵县令!” 宋和凤微微错愕,便恢复正常,虽没有刚刚的强势,但也不卑不亢的说道:“原来是县令大人,失敬失敬!老夫是元天派长老,宋和凤。这几个清凉派之人对我派弟子出手,老夫誓要惩戒一下他们,还望大人您不要阻拦。” 潘才轻哼一声,说道:“这几人乃是江宁城的捕快,岂是你说打就打的?” 宋和凤眼中寒芒闪烁,平淡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潘才摇着头,傲然道:“本官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长老救我,是晏明侮辱本派在先,弟子才忍不住出手的!” 宋和凤看了一眼柳元驹,目光又看向晏明,冷声道:“晏明,元驹说的,可是事实?” 未等晏明说话,陈玄黄跳出来,讥讽道:“一个毒瞎我师兄双眼的人,嘴里还能有什么真话?” “你说什么?”宋和凤听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地上,柳元驹惊出一身冷汗,慌张道:“你血口喷人!” 谭菡凝急迈莲步而来,紧张道:“柳师兄,晏师兄的眼是你毒瞎的?” 柳元驹目眦欲裂,嘶喊道:“不是我!” 潘才轻笑一声,说道:“正好本县的狱卒在此,把此人交由莹南审问,定会有个结果。” 莹南大笑几声,扛起柳元驹就往客栈里走。 面对柳元驹的呼喊声,宋和凤皱着眉头,默然。 良久,客栈内传来柳元驹带着恐惧的呼喊声。 “别过来!啊!把手拿走!我说,我说!是我下的毒!” 宋和凤闭着眼,呼出一口气,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呆立了许久,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潘才,平静道:“这是老夫给店家的赔偿,麻烦潘县令替我转交给他。” 潘才接过银子,淡然一笑。 宋和凤望向目光呆滞的谭菡凝,说道:“明日你与那恶徒一起返回山门。” 言罢,老者转身朝着城门处,徒步而去。 可没走几步,宋和凤停了下来,背对着众人,说道:“晏明,本派对不起你。” 说完这话,宋和凤脚下一蹬,掠空而去! 谭菡凝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晏明面前,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谭师妹,你还是去看看柳元驹吧。” 谭菡凝轻嗯一声,神色黯然的朝客栈走去。 “咦?”谭菡凝猛然转身,惊奇道:“晏师兄怎知道,我在你对面?” 晏明稍稍沉默,淡然道:“香味依旧。” 谭菡凝脸颊瞬间红成一片,扭过头羞涩而逃。 陈玄黄‘啧啧’两声,一副嬉皮笑脸之色,“大师兄,你真是情场老手啊!” 晏明转过身,‘看’着他,一本正经说道:“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这时,莹南握着拳头,反手抵在腋下,一扭一扭的从客栈中,走了出来,神情十分幽怨, “哼!人家还没尽兴呢,他就招了!废物!” ...... 当日,潘才做东,在雅间宴请众人。 道然真人还未醒酒,就被潘才强拉着喝了一杯。 结果,一杯下肚,道然真人直接滑到桌子底下,睡着了。 陈玄黄担心师父着凉,很贴心的找店家要了一张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吃到一半,鱼妖娆将脚踹在道然真人脸上,靠在椅背,优哉游哉,十分惬意。 陈玄黄本想介绍莹南给三师兄认识一下,结果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是面露嫌弃。 期间,两人还为了一直鸡腿,差点大打出手。 众人正吃得尽兴,一道消瘦人影突然闯了进来,呼喊道:“鱼姑娘,你的滚滚来啦!” 听得声音,莹南‘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惊喜道:“张公子!” 张滚滚面色由喜转惊,调头就跑。 “鱼姑娘,滚滚先走一步!” 第五十章 边吃火锅边聊天 立冬,万物收藏,规避寒冷。 鱼妖娆依依不舍的脱下了红裙子,换上了一身大红袍,头上带了一支从广陵地摊上淘换来的梅花琉璃钗,步步摇曳生姿。 这期间,陈玄黄又给众人添置了一道新菜,陈家火锅! 因条件有限,不可能边涮边吃。 陈玄黄只好提前将肉和菜煮好,在锅中投入一些配料提味。 似乎又觉得少了什么,想了半天,扔了几片番茄进去,这才心满意足的把锅盖盖上。 陈玄黄用麻将精心调制出一碗蘸料,用筷子蘸了一点,放进嘴中,使劲砸了砸嘴,虽然远不如自己吃过的,但也还说得过去。 煮好的锅子放在中间,一人一碗蘸料,看得人食指大动。 陈玄黄夹了一片羊肉,先是均匀的滚上一层蘸料,随后放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依依不舍的将羊肉吞咽,陈玄黄望着锅中熟透的菜和肉,愣了愣,心中有些怪异。 这似乎不像是火锅,更像是麻辣烫。 道然真人眼睁睁看着一片羊肉从自己眼前划过,落入唐伏虎的碗中,愤愤道:“伏虎,那片肉是为师先相中的!” “周五有毒师木。” “妖娆,他说啥?” “他说,这不有的是么?” 鱼妖娆吃了几片羊肉,有些不习惯羊肉的膻味,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青菜上。 瞧见身边的小师弟怔怔出神,便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碗中,媚声道:“连师姐给夹的肉都视而不见,小师弟这是想谁呢?傻白甜,还是剑仙子?” 陈玄黄猛然回过神,一口将羊肉吞入口中,嘴中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伸手给师姐比了一个拇指。 鱼妖娆抿嘴轻笑。 陈玄黄心中长出一口气,但为了以防万一,防止师姐继续作妖,自己必须要找一垫背的。 “大师兄,你和谭姑娘是何关系啊?” “咳咳咳!”晏明咳了几声,终于把卡在喉咙中的一块肉吐了出来,脸色涨红。 “小师弟,师兄差点被你害死......” 陈玄黄‘嘿嘿’笑了几声,脑中不禁想起,五人从广陵临行前发生的事。 走在最后的陈玄黄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大师兄曾经的师妹,谭菡凝。 后者面色羞红,递出一封信,希望陈玄黄能替她交给晏明。 陈玄黄瞅了瞅信,突然说道:“大师兄看不见,我能替他念么?” “啊!”谭菡凝惊呼一声,随后将信夺了回去,声音颤抖说道:“不、不用了,还是我与他亲自说吧。” 说完这话,谭菡凝捂着羞红的脸,落荒而逃。 陈玄黄望着她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会心一笑。 鱼妖娆露出‘八卦’的眼神,调侃道:“大师兄,听小师弟说,谭姑娘还给你写了一封信呢!” 陈玄黄幽怨的看着鱼妖娆,说道:“师姐,你答应我不会说的。” 鱼妖娆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为了大师兄的幸福,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 晏明‘咦’了一声,问道:“什么信?” 陈玄黄笑说道:“谭姑娘把信拿回去了,说回头自己和你说。” 晏明‘哦’了一声。 陈玄黄试探性问道:“大师兄,你就打算放过柳元驹吗?” 晏明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此,陈玄黄也不敢出言打扰,只是默默的将一片羊肉放进自己嘴中,眼睛却始终看着对方。 良久,晏明将筷子轻轻放在桌上,眉头舒展,平静道:“以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元天派。” 鱼妖娆停下手中动作,眉梢一挑,问道:“屠他满门?” 陈玄黄激动道:“让他们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道然真人在一旁说道:“为师赞成玄黄的意见,妖娆啊,总是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晏明听了三人的话,忍不住说道:“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就凭咱们几个,能灭得了元天派?” 陈玄黄很郑重的点点头,说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是很困难!哎,还需努力啊!” 鱼妖娆摸着陈玄黄的头,打趣道:“小师弟,你如今和伏虎是一个水平了。” “师姐,你这不是骂三师兄笨么?” 道然真人突然感慨道:“看你们一个个这么出息,为师很欣慰!” 鱼妖娆一翻白眼,说道:“老头,你作为一个师父,还没弟子修为高,不觉得丢人么?” “有啥丢人呢?一代更比一代强,不是很正常么?”说着,道然真人从牙缝中剔除一块菜叶,屈指一弹,正中唐伏虎脸上。 ‘啪!’唐伏虎以为脸上有蚊虫叮咬,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陈玄黄嘴角一抽,小心问道:“三师兄,疼不?” 唐伏虎摇了摇日渐肥硕的脸蛋,憨笑道:“不疼!” 陈玄黄干笑两声,又冲着道然真人说道:“师父,围剿魔门的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有就杀,没有就等。反正给咱们安排的任务也只是在江宁而已。” 陈玄黄应诺一声,便低头吃起碗中的羊肉。 就在此时,唐伏虎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便开口说道:“今日我寻街时,发现望江楼关门谢客了。” “嗯?”道然真人悲愤道:“这以后让咱们上哪吃饭去?” 鱼妖娆吃得差不多了,便将筷子放下,单手托腮,问道:“望江楼生意不是很红火吗?为何不开了?” 唐伏虎想了想,便将自己所听到他人的议论,总结了一下,告诉给众人。 昨日,打梁州那边,来了一位有钱的老爷,当天直奔望江楼,二话不说就把望江楼买了下来。 起初望江楼的东家还有些不愿,但知晓了对方的背景后,不敢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 翌日,望江楼换了东家的事,不胫而走,而望江楼也在那天闭门谢客,据说是新东家准备重新装修一番后,再重新开张。 陈玄黄心中一喜,急声问道:“这新东家可姓刘?” 唐伏虎仔细回忆百姓所说过的话,点头道:“好像是!” “哇哈哈哈哈哈!” 鱼妖娆瞪了一眼发疯作怪的陈玄黄,没好气道:“你是被莹南上身啦?” “嘶~师姐,别这么说,听起来怪怪的。” 陈玄黄环视众人,神秘道:“我那三成利润来了!” 第五十一章 高!实在是高 翌日,师徒五人结伴来到望江楼前。 此时的望江楼大门紧闭,里面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想来是正在重新装修。 见门口也没有人,陈玄黄实在不知去找谁问出刘万金的下落。 道然真人伸手挡住阳光,抬头仰望,嘟囔道:“是不是这新东家碰巧姓刘啊?” 这么一说,陈玄黄心中也没了底气,想着要不要推门进去,说不准新东家就在里面呢。 就在犹豫不决之时,不远处传来惊喜喊声。 “玄黄贤弟,真的是你?” 陈玄黄猛然转头,嘴唇微颤,喊道:“大哥~大哥......” 身旁,师徒四人身子一颤,胃中不知为何,开始翻滚起来。 ...... 师徒五人领着刘万金和庞掌柜,回到了小别院。 陈玄黄招待众人沏茶倒水,上水果。 刘万金看着里外忙活的陈玄黄,眼中晦涩难明,欲言又止。 当日贵妃离开蓉城后,刘万金备厚礼,前往节度使府,不为其他,就为了向唐玉书赔罪,饶恕他不知赵家姐弟身份,而怠慢之罪。 刘万金心里清楚,唐玉书不会因这点小事治自己的罪,但反过来,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和唐玉书攀关系,套近乎。 唐玉书坐在当中,瞧着对面,躬身作揖的刘万金,眼神意味深长,一笑置之。 唐玉书并未多说其他,只是嘱咐刘万金,不可将赵家姐弟的身份告之给陈玄黄。 刘万金点头应诺,但心中却是十分诧异,看来,很多事情并不完全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唐玉书破天荒的留了刘万金一起用晚膳,而且话里言外,对刘万金十分欣赏。 后者受宠若惊,心中却是惊喜连连。 只怕今日过后,刘家会再上一个档次! 不久后,人们再提起梁州刘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他刘万金。 刘万金抛开脑中思绪,望着对面的陈玄黄,温声道:“我原本也想今日去城中寻贤弟的,没想到,贤弟你已经知晓我来了。” 陈玄黄笑说道:“若不是听我师兄说,新东家打梁州来到,姓刘,我也想不到是大哥你。” 刘万金‘呵呵’一笑,转头对着庞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将手边的一个布袋放到桌子上,掷地有声。 刘万金笑了笑,说道:“贤弟,这段时间的三成利润,你收好!” 道然真人一步跨了过来,嘴咧得老大,欢喜道:“你看这怎么好意思啊!玄黄年纪尚浅,这银子,还是由我这个当师父的来保管吧!” 话音未落,一只洁白的小手抢先一步,将布袋死死抱在了怀中。 道然真人微微一愣,急声道:“妖娆,你......” “老头,你信不信我将你在湖中裸泳......” “信信信!” 道然真人一屁股坐回在椅子上,表情幽怨。 鱼妖娆如同抱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护着布袋,眼睛笑成了一双月牙。 陈玄黄讪笑几声,冲着二人,不好意思说道:“见笑了!” 刘万金笑着摆摆手,“无妨!以后这银子只多不少。” 陈玄黄笑了笑,随后又问道:“醉生楼可遇到什么难题?” 刘万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有!醉生楼生意火爆之后,就有他家效仿了,不但如此,还会在价格上降低许多,时间一长,醉生楼的生意远不如之前那样火爆。所以这次来,我想请教下贤弟,可有破解之法?” 陈玄黄想了想,问道:“醉生楼较之其他家,菜品如何?” “不上不下,各有特色。” 沉吟良久,陈玄黄开口说道:“两位今日在我这吃个便饭,我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 陈家火锅、陈氏红烧肉、陈氏烹虾、陈氏红烧鱼、陈氏煮大虾! 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 陈玄黄将一碗黑乎乎的酱汁放在桌子上,引得众人侧目而视。 这碗是精心为吃虾而调制的酱料,因为没有辣椒,陈玄黄便用姜、蒜、酒菜、胡椒,混合而成还算说得过去的辣汁。 精心调制的海鲜蘸料,加上辣汁,实在完美。 刘万金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丰盛佳肴,颤声道:“贤弟,这都是你做的?” 陈玄黄插着腰,得意的笑了几声。 这些日子,可没少翻菜谱! 刘万金用筷子夹起一块色泽光亮的红烧肉,放入嘴中,认真咀嚼。 “嗯~~~~~” 刘万金仿佛此刻自己身处在仙界,耳边想起了欢喜的音乐,眼前坐着一群吹拉弹唱的仙人,不远处,一个身穿轻纱的女子,在翩翩起舞。 刘万金睁开眼,伸手指着红烧头,嘴唇微张。 “实在太好吃啦!” 陈玄黄手插着腰,一边点头,一边开怀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 ...... 鱼妖娆从虾壳中,剥出一只晶莹剔透的虾肉,模仿小师弟的步骤,先是沾了沾黑色的酱汁,然后放入嘴中。 “嗯~~~~” 好鲜,好甜, 好辣! 鱼妖娆端起水杯,猛灌了几口水,这才稍稍有些缓解。 陈玄黄瞅着脸色潮红的师姐,打趣道:“都说了这个辣,你还蘸这么多。” 鱼妖娆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魅惑横生。 刘万金二人反而十分喜爱这酱汁,从锅中捞出的羊肉只蘸麻将不过瘾,还会蘸一些酱汁,才会吃的舒服。 陈玄黄见此,心中恍然。 果然,梁州人偏爱吃辣! “刘大哥,比起醉生楼的饭菜如何?” 刘万金感慨道:“吃了贤弟做的菜,整个梁州,呃不,整个玄阳,都没有那家的饭菜能满足我的口欲了。” 陈玄黄笑说道:“刘大哥讲话,理太......正!” 陈玄黄又道:“我会把制作这些菜的具体配方、技巧心得写于纸上,赠予刘大哥你。” 刘万金喜上眉梢,抱拳道:“贤弟,你真是哥哥我的福星啊!” “嘿嘿,哪里哪里。大哥,这些菜,可以先让食客免费试吃两天。” 刘万金听后皱眉道:“这样会不会损失太大?” 陈玄黄神秘一笑,说道:“不投鱼饵,如何钓大鱼。等试吃两天,把他们的馋虫勾出来,再把价格调上去。到那时,嘿嘿嘿!” 刘万金身躯一震,竖起大拇指,敬佩道:“高!实在是高!” 第五十二章 渝城贺家 酒足饭饱,天色渐晚,刘万金也不得不向众人道别了。 陈玄黄随手拿起横刀,送二人离去。 道然真人看了看桌上一片狼藉,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就瞧见鱼妖娆站起身抱着布袋子回屋了,临走时还撂下一句话。 “老头,在大师兄的监督下,把这里清理一下。” 道然真人神情愤愤,转头冲着唐伏虎没好气道:“快点!干活去!” 唐伏虎委屈的撇撇嘴,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大师兄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看着’二人,防止他们偷懒。 ...... 三人径直走出小巷,朝刘万金所住的客栈走去。 路上,刘万金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玄黄,你打算一辈子当这小小的捕快?” 陈玄黄笑说道:“当然不是了。等挣够了银子,我们就回小清凉峰。” “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 刘万金动了动嘴唇,但想起唐玉书嘱咐自己的话,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玄黄,以你的本事,可以走的更远。” 陈玄黄洒然一笑,说道:“我只想求个安稳。” 刘万金愣了愣,随即笑说道:“人各有志,我就不勉强你了。” 三人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刘万金指着不远处高悬的灯笼,笑说道:“客栈就在前方,贤弟你就不要送了。” 三人站定,陈玄黄抱拳道:“我就送大哥到此了。” “呵呵,你我哪这么多客气话。” 陈玄黄欣然一笑。 蓦地,一道阴风刮过。 阴暗处,一道瘦小人影凭空出现,手中一把匕首直刺刘万金心窝。 陈玄黄大喝一声‘小心’,同时快速伸腿,脚尖点在刺客的手腕上。 刺客手臂打斜,匕首改变方向,从刘万金腋下穿过。 庞掌柜拉着刘万金急忙后退,脚下一阵踉跄,两人险些摔倒在地上。 见一击失手,刺客强忍着手腕的疼痛,单脚一蹬,再次袭来! 陈玄黄眼冒杀气,呵斥一声,“给你脸了!” 与此同时,上前一步,抡起长刀,狠狠抽在对方脸上。 刺客‘哎呦’一声惨叫,满地找牙。 陈玄黄一脚踏在他的背上,冷声道:“你是何人?” 刺客牙齿掉了一半,满嘴鲜血,说话直漏风,‘呜呜噜噜’说了半天,陈玄黄一个字都没听懂,此时不免得有些后悔。 要是师姐跟来就好了,没有她听不懂的鸟语。 到是刘万金从他的话中听到一个关键性的名字。 贺围! 刘万金上前一步,蹲下身,厉声道:“你说的可是渝城贺家的贺围?” 刺客‘呜呜’了两声,自觉对方听不懂他说的话,又狠狠点了点头。 “贺围可在江宁?” 刺客点点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客栈。 刘万金站起身,对陈玄黄正色道:“贤弟,帮......”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陈玄黄便抢先说道:“敢在江宁行凶伤人,于私欲公,我都要管的!” 言罢,一刀砸在刺客后颈,使其晕了过去。 陈玄黄单手提起刺客,三人直奔客栈而去。 客栈掌柜正伏在桌上打着盹,就听见一声闷响,把他惊醒。 睁眼看去,地上趴着一个满脸鲜血的人。 “别喊!” 陈玄黄沉声制止了他的惊叫。 掌柜一看是陈玄黄,便放下心来,小声问道:“陈捕快,这是怎么回事?” “此人当街行凶,已被我拿下。而此人背后的指使者,就在客栈中。” 掌柜十分会做人,一听这话,便开口说道:“陈捕快,你告我这人的姓名,小的这就给您查。” 陈玄黄满意的点点头,“此人叫贺围!” 掌柜拿出店薄仔细查找,果然发现了贺围的名字。 “陈捕快,这人住在三楼最里面那间,小的带您过去。” “不用了,这事我自己来。你去找根绳子,把这刺客捆好,等我捉了贺围,一起将二人押回衙门。” “好嘞!” 陈玄黄三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的爬上了楼梯。 ...... 贺家在渝城多年来,一支独大。 家中生意遍布各个领域,食肆与客栈,更在其中。 可就在十日前,刘万金如一把尖刀,刺进了渝城,将贺家多年的安稳给搅乱了。 起初,贺家本想借着地头蛇的威势,将外来人赶出渝城。 可后来,渝城县令亲自拜访刘万金,一下子打断了贺家的阵脚。 仔细探查才知道,刘万金身后,站的是梁州节度使,唐玉书。 无奈之下,贺家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刘家的醉生楼,一层层建起来。 刘万金从渝城离开后,就直奔江宁城而来。 得知刘万金走后,贺家人数次想派人将醉生楼砸了,可都忍了下来。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 若是唐玉书亲自插手此事,贺家人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可从小娇生惯养,飞横跋扈的贺家长子,贺围,哪能受得了这份气。 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江宁,并花重金雇了一个杀手。 只要刘万金一死,一切阻难,皆可迎刃而解。 客栈上房,贺围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悠哉的喝着茶,脑中幻想着自己回到贺家后,受人拥戴的样子。 想到这,不禁笑出了声。 就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贺围心中一喜,但谨慎起见,还是问了一句,‘谁啊?’ “客房服务!” “嗯?”贺围愣着神,想着这是新的暗号么? 门外传来了两声‘干咳’,又听那人说道:“我是店里伙计,外面有人找贺公子,小的给您领上来了。” 贺围起身向房门走去,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自己之前不是与那刺客说过自己房间的位置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房门一开,一只黑鞋底迎面而来。 听得一声惨叫,贺围被一脚踢了回去。 贺围爬起身,瞧见面前持刀之人,当场吓得又瘫坐在地上,颤声道:“好汉饶命!别杀我,我把银子都给你。” 陈玄黄冷声道:“谁要你的臭银子。” 说完这话,自己竟觉得有些心虚...... 贺围捂着衣襟,一脸惊恐道:“你不要钱?你、你想要什么?” 陈玄黄一步步向他走来,露出阴恻恻的笑声。 贺围不断蹬着腿,惶恐的向后蹭去。 此时,门口又传来一句无奈的声音。 “贤弟,玩够了没?” 陈玄黄表情一变,讪笑几声。 “玩够了,玩够了。” 贺围睁大眼看去,瞬间表情狰狞,厉声喊道:“刘万金!” 第五十三章 深谈 贺围坐在地上,看着围站在自己周边的三人,抬起头,讥讽道:“三个打我一个,算什么好汉!” 陈玄黄伸出一只手,笑说道:“我让你一只手,跟我打一场。” “哦,对了,忘了说了,那刺客就是被我擒下来了。” 听了后半句,刚要站起身子的贺围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刘万金背着手,面色冷峻,“贺家人做出如此卑鄙之事,不怕我闹到府衙吗?” 贺围讥笑道:“怕什么?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派人杀你?” 陈玄黄嗤笑一声,说道:“等进了大牢,看你说不说。” 贺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抓本公子?” 陈玄黄从腰间掏出一个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说道:“江宁捕快,能抓你了么?” 贺围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强作镇定道:“只不过是一个小捕快罢了。” 陈玄黄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将他悬在半空,冷声道:“不管是大捕快还是小捕快,今日我都抓定你了。” 领口勒着脖子,贺围挣扎了半天,呼吸渐渐困难,惊出一身冷汗。 刘万金见此,开口道:“贤弟,再揪一会儿,别一命呜呼了。” 陈玄黄哦了一声,松开手。 贺围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 翌日,陈玄黄送刘万金二人走出衙门。 临出门前,曹宁拍着胸脯保证,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虽然贺围一口咬定那刺客与自己毫无关系,但陈玄黄丝毫不在意,若实在不行,就去广陵将莹南请过来。 这些日子,广陵人形刑具的大名,传遍了扬州,有不少好事之徒都想挑战一下莹南的威力,结果不到片刻功夫,全都败下阵来。 昨夜将贺围与刺客押送回衙门,三人一夜未睡,此时六只眼睛,个个冒着血丝,面容十分憔悴。 陈玄黄能想象出,自己脸上此刻能刮出二两油来。 刘万金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歉意道:“玄黄,没想到这事把你牵扯进来了。” 陈玄黄笑说道:“醉生楼扩张的主意是我出的,怎么能叫牵扯呢?再者说,因此事差点给大哥你引来杀身之祸,我心里有愧呢。” 庞掌柜听后,在一旁打趣道:“你兄弟二人,就不要互相致歉了。” 闻言,两人相持一笑。 陈玄黄又突然皱起了眉头,说道:“大哥,路上多加小心,醉生楼扩张,一定会侵害了一些人的利益。难保这些人,不会做出疯狂举动。” 刘万金表情凝重,沉声道:“确实如此。” 陈玄黄想了想,说道:“大哥,不如先暂缓扩张的速度,借此机会,大哥网罗些江湖高手,来护卫自身安全。” 刘万金点头道:“贤弟说的在理。” 微微感慨后,刘万金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诚恳道:“大哥多希望你能来亲自帮我。” 陈玄黄弱弱一笑,欲言又止,却未说出半个字来。 刘万金看着对方局促的模样,哈哈一笑,宽慰道:“大哥也是说笑呢。而且,大哥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份差事。” 陈玄黄浅浅一笑,面露感激。 刘万金今日就要离开,陈玄黄一路将二人送到了城门口。 刘万金掀开轿帘,怅然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贤弟,回去吧。” 陈玄黄抱拳道:“大哥,保重!” 说完这话,又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大哥,这些菜肴,不怕他人模仿,我脑子里有的是新菜谱。” 刘万金眼神熠熠,嗓音低沉道:“有人说过,我给了你三成利润,实属亏大了。但在我看来,我却是占了便宜。” 听得此言的庞掌柜,心中百感交集。 他仍记得,刘家人因此事对刘万金群起而攻之的那天。 他更记得,刘万金力排众议,以强势镇压的画面。 还有,醉生楼重新开张那日,刘家人既欣喜又汗颜的复杂神情。 望着一路远去的马车,陈玄黄伫立了许久,扛着横刀,转身回城。 ...... 陈玄黄回到小别院时,只有道然真人正在院中给菜地浇水。 这是小弟子每日交给他的任务,为了能吃上新鲜蔬菜,他也就忍了。 道然真人瞧见陈玄黄走了进来,诧异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玄黄有气无力道:“一宿没睡,回来补补觉。” 道然真人叹口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得了。” 陈玄黄刚要迈步进屋,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师父,你想过何时回小清凉峰吗?” “回小清凉峰啊!”道然真人想了想,说道:“当然是挣到足够钱了。” 陈玄黄又问道:“我这三成利润,够么?” 道然真人眨了眨眼,问道:“怎么?想回去了?” 陈玄黄坐在门槛上,悠悠说道:“也不是。你看,师兄、师姐他们,每日乐此不疲的去寻街,似乎没再提过回小清凉峰的事。” 道然真人办了一个木凳,坐在他的对面,很郑重的问道:“玄黄,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说实话!” “二十......” “说实话!” “马上就入土了,可以了么?” 道然真人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大师兄如今也不到而立之年,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可能一辈子困在小清凉峰的。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都不愿回去了。” 陈玄黄托腮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本心里,我还是想回去的,只不过......” 说道最后,声音渐渐小到没有。 道然真人笑了笑,接过他的话,说道:“只不过,没玩够,对吧?” 陈玄黄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说道:“没错!师父你总结的太对了!” “哇哈哈哈哈,你也不看看为师是谁?” 陈玄黄将长刀横放在腿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刀鞘,温声道:“我很喜欢这份差事,只不过,我怕大家会受伤,尤其是师姐为保护我那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道然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既然忘不了,就好好记得。以此来激励自己的修行。玄黄,你天资比妖娆他们都好,你可不要荒废了!” 陈玄黄笑着点了点头。 “呦?一老一小,在这聊什么呢?”一袭大红袍子的鱼妖娆倚在门边,笑看着二人。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告诉对方不要把今日的谈话说出去。 陈玄黄单手挠着后脑,笑说道:“师父说你天资不如我。” “嗯?”鱼妖娆眯着眼,冷声道:“老头,是么?” 道然真人愤愤道:“玄黄,你竟然陷害为师!” 陈玄黄幸灾乐祸的低声说道:“嘿嘿,师父,这不也是没法子吗?” “哼!既然如此,就别怪为师不客气了!” “妖娆,玄黄说他垂涎你许久了......呜呜呜呜呜!” 鱼妖娆楞下神,随后露出一副残忍的笑容,向二人缓缓走来。 两只玉手捏在一起,‘咔咔’作响。 “师姐,你听我解释!” “哎呀,妈呀!啊啊啊啊!” ------ “哇哈哈哈哈,妖娆啊......嗯?你要做什么?” “哎呦!” 第五十四章 江宁风水好 冬至,从早上开始,天上飘起零星小雪。 北风刮来,雪花犹如一粒粒细小的石沙,打在人脸上,除了疼,还有冷。 一些经不住冻的摊贩,早早就收摊回家了,这会儿应该缩在自家被窝中,与老婆孩子拥抱取暖。 只有一些卖热食的小贩,还能勉强撑到太阳落山。 陈玄黄拎着一壶酒,与鱼妖娆从酒肆中走出,朝小别院而去。 一路上,百姓纷纷与二人打着招呼。 在江宁城待了大半年,这师徒五人,早就与城中百姓熟络起来。 而且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向鱼妖娆推销自家优秀的儿子,但都被她笑着婉拒了。 “今日吃火锅?”鱼妖娆把头缩在袍子中,小声问道。 陈玄黄‘嗯’了一声,说道:“我已经让三师兄去买肉和菜了。” 鱼妖娆搓了搓冰冷的手,嬉笑道:“真好!” 陈玄黄见她冷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将自己唯一一只手套摘了下来,递给了师姐。 “喏,你带吧,虽然只有一只,但总别没有强。” 鱼妖娆看着他,问道:“那你怎么办?” 陈玄黄傲然道:“男人,火力壮!” “切!”鱼妖娆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手套抢了过来,戴在手上,一下子就暖和了许多。 “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做成另一只?” 陈玄黄无奈道:“我针线活不好。” 鱼妖娆想了想,说道:“回去后,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弄。” 陈玄黄眼中略显诧异,但还是点着头,笑了笑。 “好!” 鱼妖娆缩着脑袋,嘴角微微翘起,无声。 ...... 城门处,一个身穿棕色裘皮的大汉,步履蹒跚前行,捂在腹部的手,隐隐有几缕鲜血从指缝中透过来。 大汉进了城,时不时回头望去,见身后没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七拐八拐,大汉趁四下无人之时,钻进了巷子里。 他背靠在巷子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眼血流不止的伤口,五官扭曲。 “不跑了?”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巷子中,让大汉悚然一惊,当下四处看去,只见巷子的尽头,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大汉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而那身后之人,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出的手掌,泛着古铜色。 眼看着就要跑出巷子,大汉猛然驻足,目光渐渐呆滞,艰难低下头,自己的腹部,出现了一只占满鲜血的手。 身后那人,缓缓将手抽回,笑容残忍。 砰! 大汉倒在地上,生机渐无,杀他之人蹲下身,将满是鲜血的手,在他的裘衣上,蹭了蹭。 弥留之际,大汉嘴唇颤动,吐露两个字。 “爬虫。” 那人眼神阴鸷,一拳打在了大汉的头上,鲜血飞溅,头骨尽碎。 “离着老远,就察觉到这里的杀气,还有......青魔殿特有的臭味。” 陈玄黄手握刀柄,上前走了几步,当看到地上尸体的惨状后,脸色一沉,随即又看向那目露凶光之人,冷然道:“乌鹏,你还敢回江宁?” 乌鹏站起身,森然道:“天下之大,何处是我青魔殿不敢去的?” 陈玄黄四下瞅了瞅,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江宁风水不错,上次没死在这,觉得有些可惜吧?” “小子,我懒得与你做口舌之争。等你死了,我会好好招待你的尸体!” 陈玄黄眼神厌恶道:“臭爬虫!” “找死!” 话音刚落,乌鹏已呼啸而至,五指成爪,死死扣在陈玄黄的头顶,推着他向前而行。 陈玄黄连连后退,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指尖慢慢陷入自己的头皮。 “探囊!” 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绽放出一道凌冽的寒芒。 乌鹏猛然一惊,身形急退。 “取物!” 长刀向回一转,刀锋狠狠砍在乌鹏的腹部。 这两招,是陈玄黄读了几本刀谱后,自创的两招。 探囊,出刀。 取物,收刀。 不过,取的不是物,而是血。 乌鹏脚尖在地面连点数下,退出去数丈远。 低头看去,衣衫尽碎,腹部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印,仔细看去,竟冒起点点血珠。 陈玄黄抚摸着刀身,赞叹道:“果然是好刀。” 乌鹏目眦欲裂,怪叫了一声,大步而来。 脚下砰砰作响,青石尽碎。 当! 一拳砸在刀身,陈玄黄直接滑出巷子,好在此时街上已不见百姓,否则又会引起骚乱。 乌鹏一脚踏出,纵身而起,挥舞着拳头,狠狠向下砸去。 可就在半空之中,一道一红线勒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闪过,猛然下坠,将乌鹏狠狠砸入地面。 “玄黄!砍他!” 陈玄黄得令后,高高跃起,双手握刀,刀锋势如破竹,劈在了乌鹏身上。 刹那间,气机轰然乍泄,一身袍子随风而动,以其为中心,出现阵阵波澜。 “玄黄,退开!” 闻言,陈玄黄向后跃开。 骤然间,半空中出现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线,不远处,鱼妖娆傲然而立,五指向前,狠狠挥去。 “落!” 这天上的红线,就犹如一道道箭矢,射入地面,砰然作响。 待所有红线落下后,师姐弟二人对视一眼,谨慎朝前而行。 募地,地面上仿佛响起一道炸雷,原本一动不动的乌鹏高高跃起,随着一声怒喊,插在身上的红线,寸寸崩断分离。 一道伤口从肩膀连贯到下腹,蜿蜒狰狞,犹如一个血人。 见此,陈玄黄惊呼道:“这都不死!” 鱼妖娆仰起头,目光森然,双手齐出,四道红线破空而来,没入乌鹏四肢。 玉手攥住四根红线,狠狠一拉,乌鹏再一次被砸入到地上。 “老子就不信了!” 陈玄黄上前一步,长刀挥出,一道弧形刀气撕裂空气,沿着地面呼啸而来。 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鱼妖娆手中的一根红线,怦然飞出。 一只断腿,静静躺在远处。 一番打斗后,仅仅砍断了对方一只腿,这叫姐弟二人十分无语。 陈玄黄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还在挣扎的乌鹏,不由得想骂人。 “你二人,修炼的不到家啊!” 师姐弟二人,同时循声望去,惊呼道:“大师兄!” 屋顶上,晏明负手而立,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旁边,唐伏虎坐在那里,一只手死死攥住大师兄的脚踝,担心道:“大师兄,你可别掉下去。” 晏明低着头,说道:“伏虎,扶好我。” 言罢,双指一抹剑身,长剑飞向空中。 “敕!” 长剑盘旋一周后,骤然刺向地面。 剑气如虹,长剑贯穿眉心,将乌鹏钉死在地面! 第五十五章 蛮不讲理的蛮楼 曹宁知晓青魔殿弟子又出现在江宁城后,在张天瑞的陪同下,急忙赶去义庄。 义庄外,鱼妖娆用手肘顶了下陈玄黄,揶揄道:“看看大师兄,一招毙敌。” 陈玄黄不服气道:“我是一品,他是小宗师,这有比吗?再说了,师姐你不也是小宗师吗?怎么也杀不死乌鹏?” 鱼妖娆揪出一根线头,抱怨道:“是兵器的问题。” 此时,曹宁从义庄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是张天瑞,和前来看热闹的道然真人。 曹宁笑逐颜开,看上去十分高兴。 而一向没正经的道然真人,却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不太好。 陈玄黄察觉到师父异常,便小声问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听到小徒弟的话,道然真人抬起头沉声道:“那身穿裘皮的大汉,是蛮楼的人。” “蛮楼?” “灵宝之地第十处,蛮楼。”鱼妖娆站在一旁,补充道。 陈玄黄恍然点头,说道:“那师父你愁什么呢?” 道然真人皱眉道:“蛮楼那些家伙,十分蛮不讲理,他们的弟子死在江宁,恐怕会生出一些事端。” 陈玄黄愕然道:“那也太不讲理了。” 道然真人愤愤道:“本来就是。” 鱼妖娆眼中瞬间燃起八卦之火,打趣道:“老头,你是不是被他们欺负过?” 道然真人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瞬间就蹦了起来,怒骂道:“就凭那些个没脑子的东西,能欺负我?呸!” 陈玄黄抹了一把脸,回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避雨的鱼妖娆,十分无奈。 道然真人骂痛快后,抚着胸口,平静道:“不管怎样,蛮楼的弟子死在这,还是要通知下对方的。” 陈玄黄赶忙扭过身,说道:“我要回家做饭了。” 鱼妖娆拎起地上的酒壶,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 大师兄伸出一只手,淡然道:“伏虎,扶师兄回家。” “好嘞!” 道然真人看着脚底抹油的四个徒弟,悲凉道:“为师命苦啊!” 张天瑞干笑了几声,上前几步,说道:“道然先辈,不如让在下去吧?” 道然真人露出一副和煦的笑容,“善!” ...... 道然真人抱着肩膀,看着四个闷头吃饭的徒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鱼妖娆抬起头,笑说道:“老头,又打算辟谷了?” “为师这是在抗议你们几个没义气!” 滋溜~ 陈玄黄将酒杯放下,微醺道:“师父,你若再不喝,这酒可就没了。” 说着,还晃了晃酒瓶。 道然真人听到壶中酒晃动的声音,神色异动。 确实有些不多了。 这几个小家伙,也不说给为师留点。 又看了看在那里大快朵颐的唐伏虎,道然真人轻哼了声,不留痕迹的拿起了筷子。 若再耗一会儿,只怕连肉都没了。 “咦?老头,你不是不吃吗?” “你管我!” 酒足饭饱,弟子三人靠在椅背,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而道然真人和唐伏虎,仍然在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态势。 陈玄黄拍了怕鼓起的肚子,冲着大师兄嬉皮笑脸的说道:“大师兄,讲讲你和谭姑娘的事吧。” 晏明‘打量’了一下陈玄黄,问道:“小师弟你吃得太多了?” “嗯?大师兄你在骂人!” 晏明正色道:“不如讲讲你与妖娆的事,如何?” 鱼妖娆脸颊一红,嗔怒道:“我与他有什么事?” 晏明淡然道:“我与谭姑娘,亦然。” 陈玄黄不由得想起当日谭姑娘被大师兄‘调戏’时羞涩的模样,微微叹了声气。 大师兄真是个钢铁大直男啊! ...... 张天瑞拿着道然真人亲手写的信件,来到驿站,吩咐这里的驿卒,务必将此信连夜送到徐州莽荒之地的蛮楼。 望着一路绝尘而去的快马,张天瑞想起道然真人将信件交给自己时所说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蛮楼的人蛮不讲理,睚眦必报,必定会前来闹事的。” “真人,那这当如何是好?” 道然真人摇了摇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都坐好心里准备便是了。” ...... 鱼妖娆蜷缩在袍子中,看着正在摆弄炭火的陈玄黄,火光映射在他的脸上,如同涂抹了一层厚重的胭脂。 正看的出神,就听到陈玄黄温和的声音传来,“暖和了没有?” 鱼妖娆回过神,从袍子中伸出双手,抚摸了下不再干冷的脸颊,笑说道:“好多了。” “就不能一直放在屋子里么?” 听到鱼妖娆的问话,陈玄黄摇头道:“不能,这东西,弄不好会死人的。” 鱼妖娆‘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原本爱打趣别人的她,似乎因为这寒冷的天气,也变得不愿说话了。 陈玄黄想了想,说道:“等以后,我去铁铺打一只炉子和烟囱。” “嗯?这样屋子里就不冷了吗?” “对啊,不过,我要好好想想如何做才行。” “哎!”鱼妖娆将脑瓜锁紧袍子中,怅然道:“这鬼天气,还不知要忍上多少天?” “嘿嘿!”陈玄黄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我们屋里可暖和了,三师兄就跟着火炉一样,晚上依偎在他身边,啧啧,好幸福!” 鱼妖娆听后露出嫌弃的表情,‘啧啧’两声。 陈玄黄完全没理会她的神情,自顾自说道:“如今我们都抢着与三师兄睡呢。” “别说了,恶心。” 陈玄黄‘切’一声,又扒拉了一下炭火,说道:“好了,我要端走了。” 闻言,鱼妖娆露出一副幽怨的表情。 陈玄黄思索片刻,突然跑回了自己屋中,紧接着又跑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件棉衣。 “师姐,你把这棉衣搭在脚上,应该会暖和点。” “不要,我有洁癖!” “呃......那我拿走了。” 可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又传来一道急迫的声音。 “等等,给老娘拿回来!” 陈玄黄撇嘴笑了笑,又转头走了回去。 安顿好一切,陈玄黄端着炭盆走出了屋子,回手将门带上。 屋内,鱼妖娆感受着脚下的温暖,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五十六章 讹人 江宁城门,一个身穿黑色裘衣,头戴黑色裘帽的汉子,缓缓入城。 男人抬起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街巷,满目萧杀。 与他擦肩而过的百姓身子骤然一僵,牙齿开始打颤。 奇怪的是,往前走了十几步,这怪异感觉却又消失不见,好奇的往后看去,除了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站在那以外,并无其他。 威猛汉子用手指往下扯了扯裘帽,低下头,继续前行。 ...... 义庄内,伙计坐在门口,双手插在袖中,瑟瑟发抖,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选择进屋去。 在这里打杂时间长了,见得尸体也就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不这么怕了。 只不过,这尸体腐烂的臭味,实在令人接受不了。 前些日子,死了两个外乡人,搁置一夜后,一具就被县衙来的人拉走处理了,可另外一具,至今没有人管。 这时间一久,屋里的味道实在有些酸爽。 伙计低着头,想着隔壁家那俏寡妇的勾人模样,街坊都说她是狐媚子变的,克夫。可自己就不信这邪,等有一天自己有钱了,一定把她娶回家,摆在炕上天天供着。 “这里是义庄?” 一道沉闷的声音,打断了伙计的浮想联翩,心中顿时有些恼火,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的汉子,没好气道:“上面不写着了么?没长眼啊?” 男人皱起眉头,猛地一拳击出,墙壁上出现了碗大的洞,石块掉落下来,正好砸在伙计的脑袋上。 “妈呀!” 伙计吓得从门槛上跌倒地上,战战兢兢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男人收回拳头,冷声道:“我找一具尸体。” “尸体?我们这尸体多得是,您要找哪一个?” 男人想了想,说道:“也穿着我身上这样的裘衣。” 伙计思索了下,猛然想到那具停放了许多天的尸体。 “有,您跟我来。” 伙计领着男人进了门,来到一具棺材前,压着心中的翻滚,闭气说道:“就是这个,放在这里有好多天了。” 男人一掌推出,棺材盖滑动了半尺,露出一副惨白的面孔。 棺材内的恶臭瞬间传遍整个屋子,那伙计实在忍不住,跑到门口干呕起来。 男人全身爆发出彻骨寒意。 许久,男人才把棺材合上。 在别人眼中沉重无比的棺材,在他手里犹如玩耍的一根木棒,几乎没有费任何力气,男人扛起棺材,大步迈出义庄。 蹲在地上的伙计见此,大喊道:“棺材钱!” 可那男人并未理会他,仍大步朝前而去,一路上,百姓纷纷闪躲。 晌午,一男人抗棺材出江宁城,打退了几个想要上前询问的守城兵卒后,不知所踪。 ...... “啥?尸体被人抢走了?”曹宁张着嘴,抬到一半的茶杯停了下来。 张天瑞抱着拳,说道:“义庄伙计刚刚来报案,属下也去城门处探查过了,那人打伤了几个兵卒后,不知所踪了。” 曹宁气的脸蛋微颤,怒声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将茶杯放回桌上,曹宁又问道:“玄黄他们可知晓此事了?” 张天瑞沉声道:“知晓了。” 曹宁沉吟片刻,说道:“告诉他们,多加小心此人。” “属下遵命!” “大人!大人!不好啦,有人打进来啊!” 曹宁瞅着慌张跑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的衙役,心中涌出一股不安之意。 “出了何事?” 衙役跑到曹宁面前,惶恐道:“大人,有个大汉砸了衙门大门,见人就打,好几个兄弟都被他打晕过去了。” 曹宁听后,立刻火冒三丈,怒声道:“他人那?本官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硬闯县衙!” “端木良在此!” 话音刚落,半空中一黑影坠落地面,曹宁等人纷纷脚下一颤。 深知此人厉害的衙役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 张天瑞抽出长刀,挡在曹宁身前,刀尖指着对方,厉声道:“大胆贼人!” 端木良不屑一笑,脚步探出。 下一刻,张天瑞连人带刀,飞落在数丈之外。 曹宁仰着脖子,指着端木良,身子不禁开始发颤,“你敢对本官出手?” 端木良嗤笑一声,说道:“就连徐州节度使都对我蛮楼礼让三分,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算什么东西!” “你!你!” 曹宁气的没说出一句整话,若不是深知打不过对方,自己此刻一定和他拼了。 募地,一柄刀锋撩向端木良头颅,只见他身影扭转,同时一拳击出,张天罪再一次被打翻在地,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端木良收回拳头,不屑道:“花拳绣腿!” 回过头,端木良冷冷看着一脸呆滞的曹宁,说道:“我蛮楼弟子死在江宁,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嗯?”曹宁急声道:“他是被青魔殿长老杀的,与我何干?” “死在你江宁,就与江宁有关!” “嘶~果然是蛮不讲理啊!” 曹宁强作镇定,问道:“你想如何解决吧?” 端木良伸出一根手指,淡然道:“一万两银子!” 曹宁脸色骤然铁青,怒骂道:“呸!你这分明是讹人!你他娘弄死我吧!” 端木良皱眉道:“五千两,不能再少了。” 曹宁冷着脸,沉声道:“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端木良心生怒气,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森然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这有酒糟,你吃不吃!” “谁?” 端木良怒目而视,只见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四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曹宁面露喜色,使劲挣扎了一番,双脚悬空扑腾半天,仍没够着地面。 端木良将曹宁推到一边,仰头看着四人,冷声道:“你们就是信上所说的清凉派四人?” “嗯?”陈玄黄看了看其他三人,愤愤道:“师父把我们出卖了!” 晏明很平静说道:“小师弟,我觉得,师父该辟谷了。” 唐伏虎在一旁露出愤愤表情,连连点头。 鱼妖娆双指黏住红线,森然道:“回去我就把老头的嘴缝起来!” 陈玄黄拳掌一合,坚定道:“就这么定了!” 曹宁看着自顾自聊天的四人,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先擒贼,后聊天!” 四人身子一怔,各自迅速摆了一个造型出来! 陈玄黄双指指着端木良,呵斥道:“呔!小清凉峰,无耻真人坐下四大弟子在此,贼人还不速速受降!” 第五十七章 反讹人 曹宁一溜小跑来到张天瑞身边,担心道:“天瑞,你可还好?” 张天罪单膝跪地,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洒然道:“无事!” 曹宁点点头,目光移向场中打斗的五人。 虽说自己是一个外行人,怎么看上去,有点戏耍的意味呢? 与四人对了十几招,端木良震惊发现,其中竟有两人已经达到了小宗师的境界。 百年来始终排在末尾的清凉派,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年轻高手? 陈玄黄露出一抹诡异笑容,突然蹲下了身,一只硕大的拳头直奔端木良面门而来。 端木良身形急退,脚下却一阵踉跄,被人绊倒在地。 陈玄黄将腿收回,迅速起身,一脚踩了过去。 端木良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十多圈,才躲开四人的包围。 刚刚起身,就见唐伏虎一拳袭来。 端木良心里憋了一肚子怒气,只想借此机会将对方一拳打废。 砰! 一声闷响过后,唐伏虎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稳,再看眼拳头,一片通红。 另一边,端木良虽然未退一步,也面不改色,但背在身后不停颤抖的手,却让他心中无比震惊。 “喂,傻大个,这会儿怎么能分神呢?” 端木良心中一惊,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一道红色身影闪过,紧接着一道拉扯之力从脚上传来,狠狠摔在地上,再一看去,双脚上不知何时被缠了一圈红线。 鱼妖娆递出一根红线交到唐伏虎手上,两人攥着红线,猛地向前跑动。 端木良劈着腿,开始在地上滑行,好在衣服够厚,不至于伤到皮肤。 徒然之间,陈玄黄拦在他的行进轨迹上,露出一副坏笑,紧接着将横刀插于地面,刀刃冲前。 完成好一切,陈玄黄又闪到一边,眼神玩味。 端木良看着正前方明晃晃的刀刃,大惊失色,双手使劲扣在地面,想让身形停止,却带出数道血痕。 “停!停!” 鱼妖娆二人猛然驻足,端木良也紧跟着停了下来,再一看那刀刃,离自己裆下不到数寸! 端木良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粗气,仍是心有余悸。 晏明驻剑而立,问道:“玄黄,给师兄描述下。” 陈玄黄咂咂嘴,惋惜道:“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割下了。” 晏明点点头,说道:“确实可惜。” 端木良渐渐缓过劲来,双手撑起身子,恶狠狠道:“你们敢得罪蛮楼,死路一条!” 陈玄黄不屑一笑,说道:“倒数第三什么时候这么横了?师姐,这人怕是不长记性!” 鱼妖娆莞尔一笑,与唐伏虎又往前拉了一寸。 “住手!” 眼看着刀刃即将划破裤子,端木良疾呼道:“你们把我放了,这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陈玄黄笑说道:“嗯?你这逻辑好奇怪啊,你闯进衙门,见人就打,到最后你还不追究,疯啦?” 鱼妖娆眯着眼,冷声道:“少跟他废话,阉了他再说!” “等等!” 端木良脸色难看,说道:“你们说吧,如何才能放了我?” 陈玄黄思索了下,嘟囔道:“你打伤了这么多人,总要赔些医药费吧。还有大门损坏的钱,还有棺材钱,曹大人受到惊吓也要钱,我们是兄弟四人的出场费。嗯......就一千两吧。”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陈玄黄眨眨眼,很自然说道:“我就是在抢啊!” 不远处,曹宁伸出两只小肉手,使劲拍了拍,兴奋道:“太他娘解气了!” 张天瑞坐在地上,干咳了两声,低声道:“大人,注意身份!” 端木良咬着牙,气急败坏道:“你这分明是讹人!你他娘弄死我吧!” “咦?”曹宁眨了眨一双小眼睛,说道:“这话好熟悉啊!” 陈玄黄双手抱肩,坏笑道:“杀你是不会杀你的,不过嘛......” 端木良下意识问道:“不过什么?” “我会把你扒光了扔到街市上去!再在你身边插一块牌子,上写着,蛮楼弟子,又白又嫩!” “你!你!”端木良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曹宁惊讶道:“晕了?这可如何是好!” 陈玄黄‘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没事,晕了更好扒!” “住手!” 原本晕厥的端木良猛然坐了起来,急声道:“我给!” ...... 道然真人坐在椅子上,插着腰,愤愤道:“明明说好了一千两,为何有三十两?” 鱼妖娆语气懒散道:“他身上就这么多了。” 道然真人沉默片刻,又突然愤懑道:“为何只拿回来十五两?” 鱼妖娆倚在门框上,鄙夷道:“衙门被砸了,还伤了这么多人,不要钱啊?” 道然真人不情愿道:“那他们也可以凭本事去讹啊?” 鱼妖娆叹了口气,说道:“老头,要点脸吧。” “为师这不也是为了壮大咱们清凉派吗?”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会更鄙视你的。” 道然真人赌气的不去理她,转而看向坐在一边愣神的三徒弟,“伏虎,你评个理。为师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唐伏虎回过神来,惊喜道:“开饭了?” 道然真人气的吹胡子瞪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清凉派都是你吃穷的!” 唐伏虎把头垂了下来,眼神幽怨。 鱼妖娆不屑道:“就知道欺负伏虎,你有本事欺负我来?” 道然真人指着她,刚要说话,就被一副凶恶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吃饭啦!” 闻声,唐伏虎‘嗖’一下就跑进了厨房。 道然真人见此,‘哼哼’了两声,刚要迈腿出门,就被鱼妖娆拉了回去。 “老头,你去扶着大师兄!” 道然真人运了口气,无奈的转身去搀扶正直勾勾‘瞅’着他的晏明。 众人来到厨房,各自落座。 道然真人看着其他人面前的大碗,而自己面前却什么都没有,便疑惑道:“玄黄,为师的饭呢?” 陈玄黄平静道:“师父,你不是这几天辟谷吗?” “谁说为师辟谷了?哼!为师自己去盛!” “师父,别去了,徒儿今日做的是红烧肉盖饭,正好一人一碗!” 道然真人抬到一半的屁股做了回去,怒不可遏道:“玄黄,你是不是成心的?” “师父,徒儿不是成心的,徒儿是故意的。” “嗯。嗯?什么意思?” 鱼妖娆轻笑一声,眼神狡黠说道:“老头,你在给蛮楼的信中,为何只提到我们四个?” “嗯?”道然真人愣了愣,随即讪笑了几声,说道:“为师这不是顺手提到你们四个嘛!” “哦~”鱼妖娆故意拖长了声音,媚笑道:“那小师弟也是顺手没做你的饭。” “你!你们!欺师太甚!”道然真人运了半天气,无奈之下,起身自己去煮面条。 回首望着四人碗中香喷喷的红烧肉,独自怅然道:“为师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不远处,四人异口同声说道。 “切~” 第五十八章 信王驾到 江宁城百里之外,一支长长的队伍,有条不紊,缓慢而行。 四匹枣红色骏马昂头在前,拉着玉辇施施而行。 玉辇之上,坐着一位正值不惑的男人。 男人衣冠楚楚,相貌非凡,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最前方,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扬州观察使顾明,悄悄回头瞥了一眼那男人,又迅速把头转了回来,噤若寒蝉。 玄阳王朝,如今有三位王爷,信王、义王、怀王。 这三人当中,义王、怀王,与当今皇帝是一母同胞,可是,偏偏只有信王赵貉,深得帝宠。 就连帝王专属的玉辇,都允许信王出行时可乘坐。 玄阳建国百年,历代皇亲,得此恩宠者,唯信王一人。 赵貉紧了紧身上的裘袄,免得让寒风从脖子灌进来,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官道,皱了皱眉,轻声问道:“陶成,离江宁还有多久了路程?” 与玉辇并排而行,骑骏马的年轻男子闻声后,恭敬道:“王爷,约莫着还有一个时辰。” 赵貉点点头,说道:“让顾明加快些脚程。” 陶成犹豫道:“王爷,若是加快了速度,属下怕您身子......” 赵貉出言打断,说道:“不碍事。” 说完这话,又自嘲的呢喃一句,“早知就乘轿子了,何苦自作自受。” 陶成两耳自动屏蔽掉王爷自嘲的话语,赶忙双腿一夹马腹,朝顾明而去。 很快,陶成调转马头,又回到了玉辇这里,恭敬问道:“王爷,顾大人让属下询问您,是否派人先赶往江宁,让当地县令出城相迎?” 赵貉平淡道:“不必了,江宁县令公务繁忙,就不要打扰他了。” “是!” 此时,一阵寒风刮过,赵貉不禁缩了缩脖子,徒然出声说道:“陶成!” “属下在!” 赵貉躲在裘袄中的手,不禁抚摸了下空憋的肚子,出言说道:“还是派人去告之江宁县令,不必出城迎接。提前烧好炭火,准备些饭食即可。” 陶成手握缰绳,欠着身子,恭敬道:“属下领命!” 言罢,陶成骑着骏马来到顾明身旁,将王爷吩咐的事,告之给他。 不一会儿,一名骑兵斥候脱离了队伍,快马加鞭朝江宁城而去! ...... 曹宁张着大嘴,一双小眼睛比平时大了一倍有余,震惊道:“信、信王,要来了?” 斥候微微颔首,说道:“此刻王爷离江宁应该不到半个时辰了。” “哦。” 曹宁坐回了椅子上,表情淡然,怔怔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见此,斥候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快,既然已经知晓王爷要来,怎么还不赶紧准备炭火和饭菜,却傻傻的坐在这,实在不像话。 对方终归是个县令,斥候也不好将话说的难听了,想着如何用委婉的话语,让他赶紧去准备东西。 可还未等他说话,就听得一声怪叫,只觉得眼前一个肉球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着急忙慌的跑出了屋子。 斥候狐疑的向外看去,就瞧见曹宁站在园中,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于旬!张天瑞!快他娘过来!大事不好啦!” 屋中,斥候目光呆滞,额头上挂了几道黑线。 ...... 衙门后堂,曹宁背着手,腆着肚子,一双小眼睛来回扫着面前三人。 陈玄黄正巧也在府衙,就被张天瑞一同抓了过来。 于旬实在忍受不了曹宁的眼神,用手中的折扇狠狠捅了下那圆滚滚的肚子,恶声道:“曹胖子,有事你倒是说啊,还在这看没完了,你他娘相亲呢?” 曹宁‘哎呦’一声娇喘,捂着肚子,愤愤道:“我相亲能找你这样的?我还怕把自己克死呢!” 张天瑞上前拦着了即将要动手的两人,无奈道:“曹大人,您还是先说事吧。” 曹宁‘哼’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信王马上就要来了。” 三人异口同声道:“信王?” 于旬和张天瑞面色沉重,皱着眉不说话。 一旁,陈玄黄忍不住问道:“信王是谁?” 曹宁捋着三寸短须,解释道:“信王啊,他是......呃,还是回头与你说吧。现在,咱们要做的是,满足信王的两个要求。” 言罢,曹宁一脸严肃,开始吩咐三人做事。 于旬,去尽量找多些的炭盆和炭火。 张天瑞和陈玄黄,去新开的醉生楼,点几道可口的菜肴回来。 眼看着其他二人夺门而出,陈玄黄去独自愣在原地。 曹宁皱起眉头,刚要出口询问对方为何不动。 就见陈玄黄猛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瞅着曹宁。 曹宁吓得后退了一步,双手捧着胸口,怯生生问道:“你要干嘛?” 陈玄黄露出贼兮兮的笑容,说道:“我有一道菜,保证信王满意!” “嗯?能比那醉生楼的还好?” “切,他家的拿手菜,还是跟我学的呢!” 曹宁激动的小跳一下,说道:“那就赶紧的!” “嗯,我这就去把张大哥拦下来,让他陪我去买菜!” 刚要走出大门,陈玄黄猛然驻足,扭过头,嬉皮笑脸道:“大人,买菜的钱......” 曹宁大手一挥,豪气道:“本官包了!” ...... 队伍来到江宁城门时,曹宁身穿官服,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当坐在玉辇上的人出现在视线中时,曹宁欠着身子,恭敬喊道:“江宁县令曹宁,恭迎信王!” 赵貉微微坐起身子,不满道:“不是让人告诉你了么,不必迎接,准备好本王需要的东西即可。” 曹宁低着头,恭敬道:“回禀信王,下官已经叫人去准备了。” 既然已经有人去准备,赵貉也就不再追究此事,微微点头后,轻声说道:“进城吧!” 曹宁站在城门一边,弓着身子,恭迎队伍进城。 顾明骑着马,与他擦身而过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直到队伍尾巴进了城门口,曹宁这才赶忙骑上马匹,跟了上去。 信王进城的消息,瞬间传遍江宁城。 一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站在街市两侧,瞅着坐在玉辇上的中年人。 赵貉也算是随和,时不时还与四周百姓点头微笑,一点也没有目中无人的架子。 百姓暗自小声嘀咕着,三王中,唯信王最得宠,百姓最爱戴,不是没有原因了。 队伍朝着县衙径直而去,而此刻的府衙中,烧的正旺的炭火早已准备好。 饭堂内,陈家火锅也已经准备完毕。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信王到来了。 第五十九章 想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 在曹宁的陪同下,赵貉迈步进了衙门。 从衙门口一直到饭堂,两边每隔五步,便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炉。 快走到饭堂时,赵貉已不像刚刚那样冷了。 此时的感受就如同,从腊月寒冬一下子变成了春暖花开。 赵貉停下脚步,双臂张开,还未等裘袄滑落,就被跟在身后的陶成稳稳接住。 “卑职见过信王!” 赵貉看着面前躬身而站的三人,轻‘嗯’一声,迈步前行。 陈玄黄三人退散到一边,等赵貉进去后,才不动声色的跟了进去,陈玄黄落在后面,进屋后,随手将门关上。 屋内烧着几个炭炉,再加上人一多,瞬间寒意全无。 赵貉进到饭堂,第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咕嘟咕嘟还冒着泡的锅子,再一瞅里面翻滚的肉和菜,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吃法?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这是......”曹宁下意识看向陈玄黄,自己刚刚去迎接信王,哪里知道他弄得是何菜品。 张天瑞低着头,不留痕迹的用手肘顶了一下陈玄黄,后者立即反应过来,急忙说道:“这是卑职精心为王爷您准备的,陈家火锅!” 赵貉点了点头,语气略带疑问,说道:“陈家火锅?” 陈玄黄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卑职姓陈,所以就叫做陈家火锅了。” 赵貉听后不由得轻笑道:“这么说来,这道菜是你独创的了?” 陈玄黄赶忙说道:“正是!” “嗯,那本王就来尝尝你的手艺。” “不可!”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顾明从后方跳了过来,冷着脸,沉声道:“王爷怎能吃一个小捕快做的菜,若是里面下了毒,后果不堪设想。” 赵貉皱了皱眉,已经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曹宁突然说道:“不如就让顾大人先替王爷吃一口如何?” 顾明听后,瞬间大怒,质问道:“曹大人,你这是想毒死本官不成?” “不敢!不敢!”曹宁直起身子,说道:“顾大人,你就如此确信,这菜里有毒不成?难道陈玄黄下了毒,还站在这里,等着被抓么?” 赵貉听完这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目光移向愤懑的顾明,说道:“顾大人,就请你先替本王尝一尝吧。” “这......”顾明一看赵貉渐冷的眼神,赶忙低下头,恭敬道:“下官遵命!” 顾明拿起一双筷子,看着锅中食物,不禁问道:“就这样直接吃?” 陈玄黄上前一步,说道:“顾大人,这菜要配着蘸料吃才行。” 顾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大变,厌恶道:“这碗里的东西怎会如此恶心?” 陈玄黄瞅了瞅麻酱蘸料,又瞅了瞅顾明,赞叹道:“顾大人的想象力之强,卑职甘拜下风。” 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顾明硬着头皮从锅中夹了片肉,神情厌恶的轻轻蘸了一点蘸料后,送入口中。 “嗯?” 咀嚼了几下后,原本纠结的五官,瞬间舒展开来,用舌头舔了舔粘在嘴上的蘸料,眼前一亮。 一旁,赵貉咽了口口水,问道:“顾大人,这菜味道如何?” “嗯......下官咽得太急,未尝出味道。还请王爷再让下官吃一口。” 紧接着,顾明又夹了一根青菜,这次蘸了许多的蘸料后,才放入口中。 “嗯~~” 顾明闭着眼,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自己的眼前,仿佛顿时光芒一闪,出现了几个吹拉弹唱的小人。 眼看着顾明又夹了几筷子,却一句话未说,赵貉渐渐恼怒起来,语气不善道:“顾大人,本王是来看你吃饭的不成?” 顾明瞬间惊醒过来,眼前那一圈小人瞬间消失不见。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怕......只是怕这毒药生效的慢而已。” 赵貉冷着脸,问道:“那现在呢?顾大人可试出这菜中可有毒药?” 顾明心中一震,赶忙说道:“此菜中未见毒药!” 赵貉轻哼一声,拿起了自己的筷子,陈玄黄也很有眼见的替他重新盛了一碗蘸料。 学着刚刚顾明的样子,赵貉也夹了一片肉,蘸满蘸料后,放入口中。 “嘶~~~啊~~~” 听到这声音,屋中众人不禁身子抖动了一下,汗毛竖立。 赵貉闭着眼,黑暗中徒然一亮,一个个吹拉弹唱的小人,围在他身边,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左手食指轻轻敲击在桌子上,一串很有节奏感的乐律在耳边响起。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曹宁等人皆是悬着一颗心,不知这陈家火锅是否会得王爷满意。 众人之中,也只有陈玄黄和顾明根本毫不担心。 前者是有信心,后者是刚刚享受过。 见赵貉缓缓睁开眼,曹宁紧张的小声问道:“王爷,您觉得如何?” 赵貉点头赞赏道:“这陈家火锅,本王甚是享用!” 闻言,曹宁低下头,咧着大嘴,小眼睛眯成了两个小点,无声。 赵貉突然又怅然道:“吃过这陈家火锅,本王以后再吃什么,只怕都如同嚼蜡一般。” 陈玄黄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王爷放心,醉生楼已经学得卑职制作火锅的方法,以后王爷您若是想吃这口了,前去醉生楼即可。” “醉生楼?”赵貉扭头问向陶成,“汴安可有醉生楼?” 陶成想了想,说道:“属下并无印象。” 陈玄黄说道:“不久后,醉生楼会开在汴安的。” “哦?”赵貉两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道:“你与这醉生楼,是何关系?” 陈玄黄‘嘿嘿’一笑,说道:“不敢隐瞒王爷,醉生楼有卑职三成利润。” 赵貉随即哈哈大笑道:“生财有道,好,好,本王了解了。” 这时,顾明板着脸,说道:“你为何不将陈家火锅的制作方法交给王爷?” 陈玄黄咧嘴笑道:“顾大人所有不知,这醉生楼中,还有不少卑职发明的菜品,样样不比陈家火锅差,到时候,只怕王爷还会屈尊前往醉生楼的。” 顾明眯着眼,语气仍是不善,说道:“那你将所有菜品都告诉给王爷,不就好了?” 陈玄黄眯着眼,仍是保持着一副笑容,只不过,双目中增添了几分火气。 这顾明,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赵貉笑了笑,打起圆场,说道:“顾大人此言差矣,若是本王对喜欢的菜肴都是如此这般,那这天下的食肆也就关门大吉好了。” 顾明低头笑了笑,默然,只是目光中闪出几分不甘的意味。 曹宁瞟了眼陈玄黄,偷偷给他比划了个大拇指。 后者谦虚的笑了笑,看着吃得酣畅淋漓的赵貉,不禁点了点头。 那句话没错, 想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 第六十章 信王来意 众人原计划是想等赵貉吃过饭后,去厅堂谈事。 结果,酒足饭饱后,倦意袭来,赵貉实在懒得再起身离开,所幸招呼众人,就在饭堂里谈事。 曹宁与顾明各搬了一把椅子,正襟危坐。 于旬和张天瑞分别站在门口两侧,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陈玄黄本应该和陶成一样,都是站着的命运,可是这顿饭赵貉吃得十分满意,所以就让他也跟着坐下了。 陈玄黄连连道谢,搬了一把小木凳,乖乖坐在角落里。 赵貉慵懒的倚在椅背上,环视众人后,缓缓说道:“本王这次巡游扬州,是为了采花贼一案而来。” 曹宁一听信王是为这事而来,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身子微探,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顾明听后也是微微一愣,信王巡游,甄大河将护卫王爷的事交给了自己,并未说其他的。 起初顾明因能借此机会接近信王,而感到窃喜,若是这一番巡游让信王高兴了,自己的官运没准再上一步。 可此刻才知道,信王巡游扬州,是抱有目的而来。 赵貉顿了顿,继续沉声说道:“本王翻阅了近一年的卷宗,发现采花贼始于江宁,短短半年时间,扬州各地陆续出现了女子被残害的案件。” 话音再次一顿,赵貉一双虎目扫向众人,冷声道:“本王觉得,这采花贼的老巢就在扬州!曹县令,你在江宁可有何发现么?” 曹宁微微颔首,说道:“王爷,自江宁出现的采花贼被伏诛后,江宁境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女子被害事件,想来那些贼人已有所忌惮,不敢前来了。” 赵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曹宁想了想,问道:“王爷,据下官所知,出现在广陵的采花贼早就被甄大人押回汴安,不知,刑部那里可审讯出了什么?” 赵貉脸色一变,目光中充满暴戾,森然道:“别说审出什么了,就想把贼人永远关在大牢里,恐怕都难以成行。” 曹宁大吃一惊,诧异道:“为何?” 赵貉发出一声冷笑,说道:“有人觉得,怕惹恼魔门,会让对方狗急跳墙而开始刺杀官员,接下来就会引发朝廷动荡。” 曹宁心中也来了火气,气急败坏道:“难道我玄阳王朝会惧怕小小的魔门不成?” 赵貉悠悠说道:“玄阳边境,北方莽梁大军蠢蠢欲动,早就让一些贪生怕死之辈坐立难安,此时此刻,他们怎么会让自己后院起火呢?” 闻言,曹宁瞬间没了脾气,后背靠回椅子上,重重叹一声气。 “就算朝中有贪生怕死之辈,也不可能是大多数吧?” 顾明回头望着嘀咕出声的陈玄黄,呵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陈玄黄低着头,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心想,你不说话,还不让别人说话了? 赵貉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说道:“你错了,贪生怕死之辈,占的是大多数!” 呃...... 陈玄黄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总觉得,在王爷面前爆粗口,似乎不大礼貌。 赵貉轻笑一声,坚定道:“我这次来,便是要自己动手,从根本上铲除极逍楼这群淫贼!” 顾明双手握在一起,担忧道:“王爷,下官担心朝中会有人借此机会对王爷您发难啊!” 赵貉摆摆手,满不在乎道:“让他们来好了,这么多年,本王什么阵仗没见过,岂会怕几个贪生怕死之辈。” 曹宁义愤填膺的挥舞着小肉拳,一副自己要当过河卒的架势。 顾明低着头,面露犹如,心中开始担心朝中对自己的看法。 朝廷可能不会为难信王,还是一定不会放过他顾明啊! 赵貉见到二人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撇过头看了一眼陶成,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移动。 陈玄黄坐在小木登上,双手抱肩,微微弯着腰,手臂撑在大腿上,时不时抬起头,欲言又止,可思前想后一番,又把头低了下去。 如此反复的动作,引来的赵貉的注意。 “嗯?你可是有话说?” 陈玄黄抬起头,看到赵貉正盯着自己,便一咬牙说道:“卑职认为,信王此行大可不必除掉极逍楼!” 赵貉眼神渐冷,质问道:“你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怎么可能,江宁、广陵,两个采花贼,一人被杀,一人被擒,均与卑职有关。” 赵貉脸色缓和下来,问道:“那你为何如此说呢?” 陈玄黄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师父说过,几十年前正邪之战,魔门死伤殆尽,可就算如此,多年之后,极逍楼和青魔殿均是死灰复燃。十二大门派联手,都没有将魔门除净,如今单单指王爷您一人,就更做不到了。” 陶成徒然手握剑柄,怒喝道:“放肆!敢对王爷不敬,你怕是不想活了!” 陈玄黄丝毫未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反而洒然一笑,说道:“卑职说的是事实!” 赵貉露出一丝浅笑,朝着陶成摆了摆手,后者心领神会,松开了剑柄,只是目光仍旧饱含杀意! “那你说,本王该如何做才好呢?” “魔门复苏的事,各大门派已然知晓,围剿魔门的事,也正在进行当中。”陈玄黄突然一顿,沉声道:“若是王爷能说服朝廷与各大门派一起行动,说不定这次能彻底除掉魔门!” 赵貉嘴角上扬,继续问道:“那你想让本王如何做?” “这......卑职不敢说。” “哈哈哈!”赵貉大笑几声,说道:“有何不敢说的,本王恕你无罪,说吧!” “是!”陈玄黄抬起头,露出一副贼贼的表情,小声说道:“王爷您就没有办法,将一些官员变成您这边的人么?” 说着,还用拇指和食指相互搓了搓。 诧异之色从赵貉眼中一闪而过,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玄黄,眼神晦涩难明。 曹宁以为陈玄黄犯了大忌而惹王爷生气,急忙向信王求情。 一旁,顾明则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目光时不时看向陈玄黄,仿佛看死人一般。 赵貉将双手揣进袖中,淡然道:“这话你以后就不要再说出来了,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陈玄黄低声称是,再次把头一低,索性懒得去管这事,闭着眼出窍神游,研究菜谱和刀谱去了。 赵貉扭头又看了一眼陶成,后者默默点头。 微微叹了口气,赵貉藏在袖中的手指相互搓了搓,看了眼桌上空荡荡的锅,露出回味的神情。 好饭不怕晚啊! 第六十一章 闹别扭 在众人的陪同下,赵貉穿着裘袄在衙门内,简单巡视了一圈。 起初赵貉本想去街上巡游的,但为了避免引起百姓围观,再加上众人的劝说,也就悻悻作罢了。 众人转了一圈,来到了公堂,赵貉坐在椅子上,不由得问道:“怎么本王只看到两个捕快,其他人呢?” 曹宁紧忙上前说道:“其他捕快这时候都在寻街。” 赵貉听后,满意的点点头。 目光在公堂上扫视一圈后,最后又落到了陈玄黄的身上。 “陈玄黄,刚刚听曹大人说,你的师兄师姐都比你功夫高,可是真的?” 陈玄黄笑说道:“是真的,卑职拜师较晚,自然比不上师兄师姐他们。” 曹宁在一旁笑说道:“尤其是玄黄的师姐,鱼妖娆,不但人长得美,功夫也厉害。还有那个采花贼,就是被鱼姑娘亲手击杀的。” “哦?还有这等奇女子?本王可到要见识一下。”赵貉面露微笑,顿时来了兴趣。 陈玄黄面露犹豫,为难道:“王爷您确定要见我师姐?” 赵貉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怎么?你师姐是毒蛇猛兽不成?” “毒蛇猛兽?那哪有我师姐厉害!” 赵貉笑了笑,说道:“你这么一说,本王到是来了兴趣。” 陈玄黄干笑了两声,心中开始为信王默默祈祷。 ...... “快快快!将王爷扶进屋去!” “快拿热毛巾!” “平躺!快平躺!血又流出来了!” 陈玄黄无语的看着手忙脚乱的一群人,扭头看向身旁鱼妖娆,忍不住说道:“师姐,连王爷都被你的美貌所折服了,啧啧!” 鱼妖娆得意的挑了挑眉梢,说道:“老娘天生丽质,还用得着你说。” “你把‘老娘’两个字去掉,我觉得会更好。” “老娘乐意!” 屋内,赵貉平躺在床上,鼻子上盖了一块折好的热毛巾,仔细看去,毛巾外侧已经有血迹印出。 陶成握着剑柄,恶狠狠说道:“待属下去把那妖女擒了去!” “回来!”赵貉一手捂着毛巾,说道:“是本王丢人了,与鱼姑娘有何关系?你莫要惹事!” 陶成愤愤的松开剑柄,不再出言。 赵貉望着屋顶,感叹道:“如此绝色女子,就算在宫中也不多见啊!” 说完这话,曹宁在一旁惊呼道:“又流了!又流了!” ...... 一到了冬季,师徒五人吃饭时都爱喝一口温酒,就连不胜酒力的鱼妖娆,都会陪着四人小酌一杯,每次喝完酒后,脸颊俏红,眼神格外勾人。 每日,陈玄黄都会去酒肆打一壶酒,鱼妖娆如同小媳妇一般,陪同在左右,而且天天都会问一句,今晚吃什么? 这些日子,陈玄黄变着法的给众人展示各种口味的食材,满足了众人的口欲。 某日,鱼妖娆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蛋,露出一副很悲伤的表情,说自己是胖了。 但陈玄黄用手扯过后,说了一句,没胖,和原来的弹性一样。 结果,遭来了对方一阵毒打。 鱼妖娆紧跟着陈玄黄的脚步,笑嘻嘻问道:“你说信王是不是看上我了?” 陈玄黄白了她一眼,把头回正。 鱼妖娆一脸欣喜的自顾自说道:“说不准,我以后就是王妃了,啧啧!” “你死心吧,就你这样的,宫斗戏,你活不过第二集。” “嗯?什么意思?” “呃.....我是说师姐你太耿直、善良,容易被人欺负!” “哎!”鱼妖娆故作幽怨道:“难道师姐的美貌就没人欣赏了么?” “师姐,你又想作妖了?” “滚!” 陈玄黄低耸着脑袋,跟在鱼妖娆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一到院子里,就瞧见道然真人指挥着唐伏虎正在劈柴。 大师兄则站在一旁,默默监督着。 瞅见二人回来,道然真人瞬间露出菊花一般灿烂的笑容。 “呦,玄黄和妖娆回来啦,快里边请。” 陈玄黄看着师父十分欠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关门时夹到头了?” 道然真人一板脸,严肃道:“没大没小,竟然拿为师寻开心。” 陈玄黄挠了挠头,问道:“那你这是?” “嘿嘿!”道然真人贼笑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二人眼前。 “玉镯子?”陈玄黄惊呼一声。 鱼妖娆挑了挑眉,问道:“老头,你去打劫了?” “放屁!这是信王派人送来了,说是赏赐给妖娆你的。” “嗯?”鱼妖娆一下子就把玉镯夺了对来,等到道然真人反应过来时,镯子已经被她戴在了手上。 鱼妖娆伸出手来回晃了晃,欣喜问道:“好看么?” 道然真人贱兮兮说道:“好看,好看。” 言罢,又露出八卦的眼神,小声问道:“信王相中你了?” 鱼妖娆莞尔一笑,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啊,只用一只镯子就想娶老娘过门,休想!” 道然真人正色道:“说得对!怎么也得给两箱子!为师好不容易养大的徒儿,哪能这么容易说娶就娶的。” 鱼妖娆得意的‘哼哼’两声,将手腕上的镯子递到了陈玄黄眼前,笑问道:“好看吗?” 陈玄黄白了她一眼,自顾自朝厨房走去。 “嗯?老娘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鱼妖娆愤愤的跟了上去,誓要让他张嘴夸自己一句。 道然真人伸出两指,揉捏着下巴,悠悠问道:“伏虎,看出什么没有?” 唐伏虎将斧头举了起来,说道:“我看出来了,咱家的斧头该换了。” “哎,孺子不可教也!晏明,你看出什么没有?” 晏明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说道:“师父,我瞎。” 饭桌上,鱼妖娆与陈玄黄似乎闹了别扭,谁也没理会谁。后者闷头吃饭,前者时不时举起镯子仔细打量一番,神情十分得意。 夜晚,鱼妖娆回屋躺在床上,今日,陈玄黄出奇的没有给她来点炭火,而是唐伏虎来做的。 鱼妖娆很好奇的问他小师弟去做什么了,唐伏虎想了想,说是小师弟早早就睡了。 鱼妖娆伸出佩戴桌子的玉手,仔细看了看,眼中并无半点喜爱之色。 来回动了动洁白如葱的手指,鱼妖娆露出一副魅惑的笑容,低声呢喃自语。 “妖孽,你终于落入了老娘的五指山。” 第六十二章 点点寒芒 寻街寻了一上午,张天瑞与陈玄黄又冷又饿。 临近晌午之时,二人找了一家面馆坐下,要了两碗素面和一壶茶水。 在等面的功夫,张天瑞斟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陈玄黄面前,自己双手捧着茶杯,轻轻吹了下,并未有着急去喝,想先借着茶杯的温热暖一暖手。 张天瑞看着对面兴致缺缺,独自愣着的陈玄黄,不禁问道:“玄黄,你今日怎么没精打采的?” 陈玄黄回过神来,强颜欢笑,“昨晚没睡好。” 张天瑞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低下头喝了一小口茶水,瞬间一股热流传遍全身,极其舒服。 “对了,听说昨日信王送了一个玉镯给鱼姑娘?” “嗯,是有这事。”陈玄黄想起昨日师姐的嘚瑟劲,就一肚子气。 张天瑞思索道:“难道信王对鱼姑娘有什么想法?” “谁知道去。” “咦?玄黄,我怎么觉得你很不开心啊?” “有么?” ...... 二人吃出过了面,歇息了一会儿后,便又出门寻街。 走了没多远,、瞧见一个衙役迎面而来。 那衙役看见二人后,面色一喜,快步跑来。 “张捕头,陈捕快,小的可找到你们了。” 张天瑞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问道:“可是衙门出了什么事?” 衙役赶忙摆手,说道:“衙门没事,只是王爷他......” 张天瑞再次把心揪了起来,沉声道:“王爷怎么了?” 衙役看了陈玄黄一眼,苦笑道:“王爷点名今晚要吃陈捕快做的菜。” “呃......”张天瑞目光移向陈玄黄,只见后者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衙役小心翼翼问道:“陈捕快,这事......” 陈玄黄洒然一笑,说道:“你回去告诉王爷,傍晚时,我买好菜就回衙门。” 衙役瞬间露出笑脸,“好嘞,小的这就回去禀报王爷。” “等等!” 衙役以为他又反悔了,当下转过身后,担心道:“陈捕快,你?” 陈玄黄正色道:“告诉曹大人,菜钱他掏!” 衙役长出一口气,说了句‘一定把话带到’,便转身离开了。 待人走远后,张天瑞无奈道:“真是为难你了。” 陈玄黄笑了笑,说道:“无事,本来今日也没想回去吃饭。” ...... 砰! 院中正聊得尽兴的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原本就坐在小木凳上有些局促的唐伏虎,直接坐到了地上,众人不由得脚下一颤。 摇摇欲坠的木门在鱼妖娆势大力沉的一脚下,直接拍在了地上。 道然真人看了看地上的木门,扯了扯嘴角,质问道:“疯啦?” 鱼妖娆瞪着他,上前几步,一脚踢走了屁股吓得小木凳。 “哎呦!” 道然真人半躺在地上,指着她,愤愤道:“你这是欺师灭祖!” 鱼妖娆咬着银牙,恶狠狠说道:“老头,今日别惹我!” 道然真人坐起身子,看着二徒弟气呼呼走进了屋子,表情贼兮兮对其他两个弟子说道:“哎,女人啊,每月难免有几天暴躁的时候。” 蓦地,一只鞋子从屋中飞了出来,正中道然真人额头。 “哎呦!” “把老娘的鞋子送回来!” 晏明‘看’向唐伏虎,淡然道:“伏虎,还是你去吧。” 唐伏虎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师父,点了点头,捡起鞋子就跑了过去,可是没敢进门,从门外把鞋扔了进去。 良久,道然真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长出一口气,默念道:“不生气,不生气,生气气自己。” 半响过后,道然真人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冲着屋内喊道:“妖娆啊,今日玄黄不回来,咱们吃些什么?” 很快,屋内传来一句愤怒的声音。 “老娘今日辟谷!” 道然真人回过头来,叹了声气,问向其他二人,“咱们三个怎么办?” 唐伏虎来回看了看两人,憨笑道:“我听师父和师兄的。” 道然真人瞪了他一眼,“哼,没主见,晏明,你说呢?” 晏明平静道:“师父,将你藏的银子拿出来点,咱们去醉生楼吃。” 闻言,唐伏虎鼓着掌,兴奋道:“好!好!” “好你个头!”道然真人在三徒弟头上狠狠拍了下,说道:“晏明,你怎么惦记上为师的棺材本了?” “师父,咱们再这么饿下去,棺材本很快就用上了。” “哎,好吧,为师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们了。” 晏明站起身,突然说道:“师父,小师弟说,你以后也用不到棺材本。” “嗯?什么意思?” “小师弟说,等师父百年后,火葬!” 听后,道然真人气的胡须颤动,愤愤道:“这个逆徒!” ...... 衙门内,赵貉见众人都未用膳,便招呼其他人一同来吃。 曹宁、顾明、陈玄黄、于旬,四人陪坐一圈,显得十分拘谨。 陶成拒不上桌,挺直的站在一边,时刻处于戒备状态。 赵貉夹了一块肉,刚想放入嘴中,便打趣道:“顾大人,这次不试毒了?” 顾明干笑了几声,十分尴尬。 赵貉轻笑一声,便将肉放入嘴中,仔细咀嚼回味。 少顷,转而看向陈玄黄,温声道:“若不是本王看你一身武艺在,都想将你掳回王府当厨子了。” 陈玄黄知道他在开玩笑,便一笑置之。 赵貉看了他半响,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本王不会白吃你做的菜,容本王好好想想赏赐你什么。” 陈玄黄眼睑低垂,轻声说道:“卑职怎敢要王爷的赏赐。” 赵貉用筷子隔空点了点桌上的几道菜,说道:“就凭这些美味菜肴,你值得本王赏赐。” 陈玄黄也不再做矫情,笑说道:“卑职多谢王爷!” 赵貉笑着点点头,然后再次看向身旁的陶成,揶揄道:“真不吃?” 陶成一丝不苟回答道:“属下不吃!” “呵呵,一会儿剩一些给你。” 陶成脸色微红,恭敬道:“多谢王爷!” 一顿饭,除了赵貉吃得痛快以外,其他人都小心翼翼,连碗筷的碰撞声,都尽可能降到最低。 吃到一半,陈玄黄实在拘谨的难受,也顾不得其他,拿出了与三师兄比拼饭量时的架势,霎时间,屋中其他细小声音,都被狼吞虎咽声所吞没。 一时间,屋中其他四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陈玄黄,后者完全没有理会他人的目光,只是在认真低头扒饭。 “走水啦!走水啦!” 屋外慌乱的喊叫声,惹得众人皆是一愣,紧接着纷纷起身要朝门外走去。 可还未走到门前,又传来几道惨叫声。 众人相顾骇然,陶成握紧了剑柄,戒备十足。 陈玄黄将横刀提在手中,神色冷峻。 从江宁城各处看去,衙门上空烟雾缭绕,火光冲天,数十道蒙面黑影,如流星一般,坠落道屋顶上,不约而同,抽出手中兵器。 点点寒芒,笼罩江宁府衙! 第六十三章 杀人,救火 透过窗户,众人已经能看到外面冲天的火势。 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赵貉骂了句‘大胆贼人’,直接上前将门打开。 募地,一点寒芒对着赵貉迎面而来。 站在旁边的陈玄黄大叫一声‘小心’,与此同时一手将赵貉推开,一手握住刀柄抽出数寸,一股刀气直冲而来,将箭矢折断。 陈玄黄一步踏出,紧接着连踢两脚,屋门再次被合上。 ‘笃笃’两声传来,又有两支箭矢钉在木门之上。 顾明搀扶着险些摔倒的赵貉,对着陈玄黄怒视道:“大胆,你竟敢推王爷,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小命不保!” 赵貉听到此话直接挣脱了对方的手臂,转过身怒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混账话!他要是不推本王,本王早就去见先皇了!” 顾明弓着身子,额头渗出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此时,陶成猛然抬头,叱喝道:“鼠辈!” 言罢,整个人拔地而起,撞破屋顶,‘锵锵’声,与惨叫声,接连传来。 曹宁惊骇道:“陶成他......” 赵貉摆摆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果然,一道人影从屋顶上跳落回屋中,陶成安然而归。 “陶成,外面形式如何?” 陶成面色凝重,说道:“衙门内火势凶猛,而且出现不少蒙面刺客!” 曹宁抱拳说道:“王爷您所带来的护卫均在府衙中,下官觉得击杀刺客,并没有太大问题。” 还未等赵貉说话,陶成顾不得尊卑之分,抢先说道:“曹大人,这些刺客都是江湖中人,而那些护卫都是些普通兵卒而已,这种情况两边打起来,吃亏的是我们。” “这......”曹宁沉吟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陈玄黄此时将横刀缓缓抽出,冷声道:“一个个砍了便是!” 刚音刚落,两道黑影破窗而入,提到直奔众人而来。 陈玄黄与陶成一左一右杀出,不出三招,两名刺客惨死在刀剑之下。 两人相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陈玄黄刚要与他说话,徒然气势一变,左手捡起一根筷子用力掷出,窗外响起一声惨叫。 “我先出去!” 一言未必,陈玄黄越窗而出,半跪在地上,不远处就有一刺客正向自己而来。 陈玄黄单脚用力一蹬,弹指间便出现在对方面前。 双眼中,寒芒乍起。 “探囊!” 噗! 长刀透腹而出,鲜血四溅。 陈玄黄并未使出第二刀,而是左手压在右手之上,猛地向前推进。 刺客被推行了数丈远后,撞在第二人身上,才停止下来。 “取物!” 鲜血如一道弧线,划过半空,两名刺客相继倒下,摞在一起。 陈玄黄甩净刀身上的血迹,转身看去,陶成已经破门而出,周围躺了五、六具尸体。 陈玄黄望着他,呢喃道:“小宗师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看来自己得加把劲了。” 城主大火立刻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几个方向感不错的兵卒站在城头上,一眼就认出,着火的地方是县衙。 王爷困于大火之中! 震惊过后,城门大开,一名守城卒骑着快马赶忙向城外军队求救。 接到消息后,营指挥使亲率一百骑兵快马加鞭敢来,其他步兵,也在副指挥使的带领下,徒步前往江宁。 居住在府衙附近的百姓,生怕火势蔓延到自家,便急忙从院中打水,跑去救火。 府衙内,有陈玄黄和陶成暂时牵制住刺客,其他的衙役和狱卒便可安心投入到救火的行列当中。 在内外双方齐心的努力下,暂时压制住了火势蔓延,最起码,衙门口的火已经被熄灭,百姓们可以提着水桶放心大胆的冲进去了。 陈玄黄站在屋顶,半蹲身子,横刀一扫,眼前的两个刺客纷纷坠落到地面,死的不能再死了。 陈玄黄站起身,撇过头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龇牙咧嘴。 果然是功夫再好也架不住人多啊! “嗯?” 陈玄黄瞧见正偷摸向赵貉身边前行的刺客,骤然甩出长刀! 砰一声,刺客被钉死在地面上,刀身嗡嗡作响,一大块碎石飞溅。 陈玄黄脚尖一点,掠空而来,拔出插在尸体上的长刀,满目萧杀。 曹宁提着一把凳子,挡在信王身前,而顾明左手拿着盘子右手拿着筷子,跟在后面,弯着腰,警惕着环视四周。 赵貉毕竟是见过风浪之人,此时并未见任何慌张,一双虎目瞪得老大,气势威严。 多年前,信王还曾亲自去过边关,与莽梁大军真刀真枪的厮杀过。 如今三王中,唯有信王在军中最受爱戴。 城门处,百名骑兵疾驰而来,本就已达到了最快速度,但指挥使仍背对着众人,不断喊着, 快!快!快! 街市上,地面隐隐震动,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响彻在江宁城中,骑兵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那悠扬的马蹄声仍回荡在原处。 离着老远,营指挥使就瞧见不断提着桶进出衙门的百姓,当下回头喊道, “先去寻王爷下落,然后救火!” 百名骑兵翻身下马,朝着衙门口鱼贯而入。 百姓瞧见守军到来,心中长出一口气,纷纷避开退让。 “王爷!” “王爷!” “末将丁河,前来营救王爷!” 百人的呼喊声,瞬间传遍整个县衙。 顾明闻声,扯着嗓子,挥舞筷子,激动大喊道:“王爷在此!本官在此!” 赵貉不留痕迹的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满是嫌弃。 陶成一剑斩杀了院中三名刺客后,纵身一跃,来到屋顶,望着不远处的丁河,大声喊道:“王爷在此!” 丁河抬头看去,瞧见陶成所指方向,即刻带人前去。 一行人穿过院门,终于是看见了完好无损的信王,顿时间,长出一口气。 “江宁守军,营指挥使,丁河,参见信王!” 赵貉双手负后,点点头,闻声道:“丁指挥使来得及时啊!” 丁河抱拳,恭敬道:“末将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带了一百骑兵立刻赶来了,其他兵卒在副指挥使的带领下,随后就到。” “好,丁指挥使救本王有功,本王一定会将此事告诉陛下,为你请功!” 丁河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谢信王!” 赵貉点点头,看到陶成正往自己这边走来,便说道:“你们赶紧去救火吧,本王这里有陶护卫保护,安全不成问题。” “末将领命!” 丁河带人走远后,赵貉问向陶成,“陈玄黄呢?” 陶成伸手指向半空中,“来了!” 屋顶之上,陈玄黄飘然而落,脸上沾染点点血迹, 宛如杀神降世! 第六十四章 可怜的孙猴子 副指挥使率领后续部队赶到后,立刻加入了灭火的斗争中。 那些个百姓见到火势被遏制住,也就拎着水中,各回各家了。 救了一晚上火,他们不祈求衙门能赏些铜钱,只盼着大火别牵连到自己家就好。 丁河穿过院门,来到信王面前,双手抱拳,恭敬道:“王爷,刺客三十七人,无一活口!” 赵貉点点头,冷声道:“身上可有证明身份之物?” “末将令人挨个检查过,并未有证明身份之物。” 赵貉沉吟半响,说道:“找几辆马车,将这些尸体运出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末将遵命!” 陶成此时上前说道:“王爷,与属下交过手的这些刺客,招数杂乱无章,想来应该是一些江湖散客。” “江湖散客......”赵貉独自默念了几声,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看来有人想躲在暗处,借刀杀人啊!” 陶成双目突睁,厉声道:“极逍楼?!” 陈玄黄在一帮嘟囔道:“保不齐还是那些贪生怕死之辈呢。” 赵貉在陶成与陈玄黄身上看了又看,笑说道:“有人要狗急跳墙了。” 陶成抱拳,沉声道:“王爷,依属下看,咱们应该立即返回汴安,若是一直在外,难免背后之人贼心不死!” 赵貉面色凝重,想了想,说道:“明日即刻启程,动身前往广陵,然后就回汴安。” 陶成张了张嘴,可一见王爷坚定的神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若依他的意思,广陵都不去,直接回汴安! “曹大人,修复县衙的银子,你先垫上,本王回去后,自会向户部申请。” 曹宁听后对着信王一揖到底,连连道谢,小眼睛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赵貉微微一笑,看向陈玄黄,问道:“你救了本王一命,你想要些什么?” 陈玄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扭捏的样子配上脸上的血迹,显得十分不搭,纠结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说道:“要不就赏些银子吧?” 顾明在一旁斥责道:“粗俗!” 赵貉淡淡的看了顾明一眼,说道:“本王的命难道还不值几个银子么?” 顾明帮忙把头低下,身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再多言。 赵貉轻哼一声,目光再次看向陈玄黄,又恢复到和颜悦色的模样。 “明日本王会将赏银送给你。” “多谢王爷!” 陈玄黄抬起头,欣然一笑。 ...... 陈玄黄回家的路上正好遇上更夫,两人闲聊了几句,前者就迈步进了院门。 更夫拿起木棒桥在竹梆子上。 “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咚!----咚!咚! 一慢两快,此时三更天! 陈玄黄轻轻把门关好,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不禁伸了个懒觉。 嘶~ 陈玄黄瞅了手臂又崩开的伤口,咬牙切齿。 月光下,细长的红线一闪而过, 陈玄黄心中悚然一惊,刚要拔刀,就发现自己的手脚已被红线缠绕住。 见此,陈玄黄心生无奈,嘴里这声‘师姐’还未出口,一股巨力从脚下传来,将他掀翻在地。 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从半空中坠落,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鱼妖娆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脸狠狠压在地上,恶狠狠说道:“不回家做饭,害得老娘饿肚子,你该当何罪?” 陈玄黄侧脸着地,欲哭无泪,“师姐,一顿饭的事,不值当这样吧?” “怎么不值当?师姐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一顿怎么行?” 陈玄黄用余光在她身上扫了扫,一本正经说道:“我觉得你不用长身体了,现在正好。” “嗯?你敢调戏老娘!” “哎呦!” 鱼妖娆双膝跪在陈玄黄的背上,两手攥住对方的手腕,使劲向后折叠。 正在得意之时,鱼妖娆瞧见对方手臂衣服上的口子,和血流不止的伤口,瞬间大惊失色。 “你受伤了?” ...... 陈玄黄坐在床榻上,此时如同穿了一件袈裟,一只手臂露在外面。 鱼妖娆已经替他清理了血渍,此时正认真的给伤口上药、包扎。 陈玄黄瞅了眼不到三寸的伤口,无奈道:“师姐,就这么个小口子,还值当的......” “闭嘴!”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恶狠狠说道:“对付几个小毛贼还能伤成这样,废物!” 陈玄黄苦笑道:“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人多啊!” 见师姐没理会自己,便又问道:“师姐,县衙着了这么大的火,你们都不知道么?” “废话,咱们与县衙离得这么远,我怎么会知道。” “哦!” 陈玄黄低着头,无意间瞅见师姐空荡荡的手腕,好奇问道:“师姐,镯子呢?” 鱼妖娆很平静说道:“藏起来了。” “藏起来做什么?” “挺贵的物件,碰坏了怎么办?我准备把它留给我闺女当嫁妆呢。” “呵呵......师姐你想的真远。” “好了!”鱼妖娆将包住伤口的麻布系了一个蝴蝶结,点点头,十分满意。 陈玄黄本想表示下不满,可再一看师姐那杀人般的眼神后,瞬间蔫了下来。 将衣服穿好后,陈玄黄起身朝厨房走去,背对着鱼妖娆说道:“我去给你做碗面汤。” 鱼妖娆赌气道:“这么晚了,还吃什么吃?” “反正也没睡,还是吃吧。” 鱼妖娆坐在床榻上,晃了晃双腿,随后一跃而下,披上袍子,朝厨房走去。 陈玄黄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便问道:“你怎么来了?去屋里等着就好。” 鱼妖娆皱了皱小鼻子,说道:“我怕你下毒害我。” “师姐......这话过分了。” 鱼妖娆轻哼一声,上前一步,用鼻子嗅了嗅,欢喜道:“好香。” 陈玄黄笑说道:“西红柿鸡蛋面汤,好吃的不得了。” 鱼妖娆盯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陈玄黄用两根手指捏着下巴,故作深沉道:“没办法,人一优秀啊,做什么都手到擒来。” “师姐我还没吃饭,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陈玄黄被她差点怼出了内伤,索性把嘴一闭,老实煮面了。 良久,一碗香喷喷西红柿鸡蛋面汤摆放在桌上,鱼妖娆深吸一口气,满脸享受。 陈玄黄趴在桌子上,单手托腮,看着师姐吸溜吃面的样子,心满意足,露出和煦笑容。 鱼妖娆一边吃着面,嘴里含糊不清说道:“你再给我讲一遍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的故事吧。” 陈玄黄一脸不解的看着她,问道:“师姐,你怎么一直叫我讲这段,后面唐僧救孙猴子出山的事,你不想听吗?” “不想,老娘我就爱听孙猴子被压在山下的事。”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道:“可怜的孙猴子,这个月你已经第六次被压在山下了。” 第六十五章 赏赐 翌日,小院子内。 道然真人凑到小徒弟身边,贱兮兮问道:“和妖娆和好了?” 陈玄黄眨眨眼,十分不解,“什么叫和好了?我们也没闹别扭啊?”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太年轻!” 陈玄黄扭头问向唐伏虎,“师兄,昨日师父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唐伏虎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吃撑了。” “逆徒,竟敢调戏为师!” 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由远至近,传入众人耳中,而且在院门口的位置,声音又消失不见。 坐在院中的师徒几人不禁看去,只见一只官靴踏入了院中。 陈玄黄顺着官靴向上看去,豁然起身,惊讶道:“王爷?!” 赵貉对他笑着点点头,迈步而来。 陶成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也许是昨晚并肩作战过,今日再看向陈玄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和善。 顾明与曹宁一前一后,也迈步进了院子。 赵貉站在园中,环视一周后,淡笑道:“这院子小了点,不如本王赏你间大点的别院如何?” 陈玄黄指了指地上的菜园,笑了笑,“舍不得。” 赵貉想起他做饭的手艺,会心一笑。 道然真人和其他弟子乖乖的站在一边,如同被人检阅一样。 再次见鱼妖娆,赵貉已经有了些免疫力,但也不敢总直视的对方。 “鱼姑娘,本王送你的镯子,可满意?” 鱼妖娆不留痕迹的将手背在身后,莞尔一笑,“满意。” 赵貉微微一笑,便没有在这话题上做过多停留,随后挥了挥手,陶成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包裹。 “陈玄黄,本王答应给你的赏银,五百两银票,都在包裹里。” 陈玄黄惊呼道:“五百两?这么多?” 赵貉皱眉道:“多么?本王这次巡游,并未带过多银两,要不然岂会如此吝啬。” “呵呵......” 陈玄黄干笑两声。 真是干的干死,涝的涝死。 一道红影闪过,再一看,鱼妖娆已经提着包袱进了屋子,估计正开始数银子呢。 道然真人露出愤愤的表情,恨自己为何每次都她晚一步。 陶成愣着神,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中无比惊骇。 这女人...... 顾明本想上前斥责这女人太没规矩,但一想今日王爷对自己模糊不明的态度,还是乖乖忍了下来,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赵貉丝毫不在意鱼妖娆的越规之举,反而十分欣赏她的真性情。 明着爱财,总比暗地里敛财要好。 “玄黄,本王吃了你的菜,而且,你还救了本王一命,你放心,本王不会亏钱你的。” 陈玄黄抱歉说道:“王爷您已经赏赐给卑职五百两银子了。” 赵貉故意板着脸,质问道:“难道本王的命就值五百两银子吗?” “呃......王爷您的命,其实能用金银来衡量的!” 赵貉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孺子可教!” 赵貉笑容渐收,正色道:“本王今日就要走了,来此也算与你道个别。” 陈玄黄欠着身子,恭敬道:“应该是卑职送您才对。” 赵貉温声说道:“你我算是有缘,今日就不要提什么尊卑之分了。” 陈玄黄微微颔首,欣然接受。 赵貉在陈玄黄的陪同下,在欣赏了一番陈家菜园后,就要准备离去了。 除了正数银子的鱼妖娆,师徒四人送信王出了院子。 陈玄黄将横刀挎在腰间,想着一会儿送信王出城。 赵貉转过身,正想与众人告别,巷子两侧,分别传来几句愤怒的吼声。 “哇呀呀,清凉派小人,还不出来受死!” “无耻贼人,敢欺我端木师弟,今日就让你们尝尝我蛮楼的厉害!” 巷子两侧,四名身穿裘衣的大汉疾驰而来,均是小宗师修为! 顾明冲向一边,怒声喊道:“本官扬州观察使......哎呦!” 赵貉望着被踢翻在地的顾明,厉声质问道:“你们敢在本王眼皮下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这一长句话,四人只听到了‘本王’二字。 当下,四人齐齐驻步而立,面面相窥,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端木良面带疑惑,小心问道:“你是哪个王爷?” 赵貉负手而立,散发出威严气势。 身后,陶成上前一步,声音泛冷,说道:“尔等还不见过信王!” “信王?!”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道:“你有何证据说自己是信王?” 话音刚落,巷子口涌进来数十名身穿甲胃的护卫,手上拿着一把亮晃晃的钢刀,瞬间将四人围了起来。 四人相顾骇然,急忙欠身,恭敬道:“见过信王!” 赵貉轻哼一声,讥讽道:“本王早就听闻蛮楼弟子目中无人,目无法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端木良低着头,解释道:“信王,此事事出有因,皆因那清凉派师徒五人羞辱、讹诈于我,所以,今日我等才会前来报仇的。” 曹宁闻言,上前斥责道:“分明是你们蛮不讲理在先!” “你!” 若放在平日,自己哪会让一个小小的县令如此训责,可一瞧信王虎视眈眈的样子,端木良咬着牙忍了下来。 赵貉瞅着他愤愤不平的样子,厉声训斥道:“你们现在给本王立刻滚回深山老林去!若是再敢在本王面前放肆,蛮楼就不必存在了!” 四人被最后一句话惊得哑口无言,冷汗直流,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狼狈退走。 赵貉面色不善,对陶成说道:“你去让人告诉徐州节度使,若是再纵容蛮楼的人胡作非为,他就给本王滚到边关去当守城卒!” 陶成双手抱拳,“属下这就去派人前往徐州!” 赵貉点点头,面色缓和下来,说道:“本王该走了。” 陈玄黄握着刀柄,走上前去,“卑职送您出城!” 赵貉轻笑一声,“随你!” 言罢,转身而去。 路过昏死的顾明时,随意看了一眼,便让两名护卫给抬到医馆去了。 因顾明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令人不喜,赵貉原本懒得去管他,但一想他好歹也是个正五品的官员,一直躺在地上也不合身份,便心软了一下。 陈玄黄一言不发,跟随者队伍来到城外。 因昨晚发生了刺杀信王事件,丁河率领一百轻骑等候在城门,准备一路上为信王保驾护航。 赵貉坐在玉辇上,望着不远处的曹宁与陈玄黄,笑说道:“不用送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会再见的。” 二人对着信王深深一揖,恭敬道:“恭送信王!” 赵貉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玉辇调转方向,长长的队伍再次启程,朝着广陵而去。 良久,城门处一胖一瘦两道身影直起身子, 瘦的问:“王爷说还会再见是什么意思?” 胖的说:“保不齐王爷馋你做的菜,回汴安时,会路过江宁呢。” 瘦的眺望远方,怅然道:“我还是好奇,王爷还会给我什么赏赐?” 第六十六章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受降 赵貉坐在玉辇上,用裘袄紧紧包裹住自己,临行时曹宁送了他一件锦袍,这会儿也盖在了他的身上,余光瞟了眼同行的陶成,轻唤了一声。 陶成骑着骏马,恭敬回应,“王爷?” 赵貉注视着前方,悠悠问道:“观察了两天,你觉得曹宁如何?” 陶成想了想,说道:“看似平常,实则是个聪明人,不显山不露水。” 赵貉未作回应,沉默了半响,又问道:“陈玄黄呢?” 这次,陶成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四个字。 “可担重任!” 赵貉轻笑一声,打趣道:“能让你做出如此评价的人,可是不多。” 陶成低头说道:“属下愚见,还望王爷您三思。” 赵貉淡然说道:“本王会好好想想的。” 停顿片刻,又道:“陶成,听闻广陵县令潘才断案如神,你说是不是真的?” “属下未见过此人,不敢妄加评论。”陶成抬起头,又说道:“不过属下听闻广陵出了一位狱卒,十分了得,扬州境内无人不知,人称人形刑具。” “人形刑具?”赵貉眼前一亮,笑说道:“这本王可要亲自见一见。” 赵貉坐直了身子,将身上的裘袄和锦袍紧了紧,对陶成吩咐道:“告诉丁河,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要赶到广陵!” “属下遵命!” 赵貉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官道,呢喃自语。 “扬州,这是本王最后的希望了。” ...... 道然真人坐在院中,看着正翻新土壤的小弟子,好奇问道:“你今日怎么不去衙门。” 陈玄黄一边挥舞着锄头,一边说道:“衙门正在修缮,我帮不上忙,就回来了。” “哦。”道然真人突然想到什么,蹑手蹑脚的来到他身边,将头探了过去,贼兮兮问道:“你知道妖娆把银票藏哪了么?” “我怎么知道?” 道然真人四处瞅了眼,见四下无人,小声说道:“要不,咱们两个去她屋中搜一搜?” 陈玄黄心中一紧,惊惧道:“师父,你别想不开啊!” “什么想不开?” 陈玄黄沉声说道:“你不怕师姐回来后......嗯?” 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道然真人瞬间感到脖子一凉,悻悻然,坐了回去。 “哎,妖娆还没嫁人就这样,以后若是嫁了人,还怎么得了?” 陈玄黄将锄头拄在地上,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怎么又扯到师姐嫁人上面了。” 道然真人微微叹气,神情怅然若失,自语道:“妖娆若是有一天嫁人了,她就要离开咱们了。” 陈玄黄双手放在锄头上,愣了愣神,这件事,他还真没想过,今日听师父提到,心中却是有些难受。 临近傍晚,陈玄黄拎着酒壶,从酒肆返回家中。 一路上心不在焉,好几个熟人与他打招呼,都置若罔闻,脑子里始终想着师姐嫁人的事。 站在院门口,陈玄黄听得门内传来师姐银铃般的笑容,不禁喟然长叹。 重新换上一副释然的神情,推门而入。 鱼妖娆见他进门,手中还提着壶酒,不由得嗔怪道:“去打酒也不喊我。” 陈玄黄咧着嘴,笑容牵强,未说出一个字,径直走进厨房,背影十分落寞。 鱼妖娆眨眨眼,好奇道:“小师弟受什么刺激了?” 道然真人自顾自摆弄着地里的泥土,没有回应。 但是唐伏虎露出一副憨憨的笑容,说道:“小师弟可能是饿了。” “饿了?”鱼妖娆秀眉微蹙,狐疑道:“不像啊,到是和老头裸泳被逮住后那几天的神情相似。” 道然真人嘴角一抽,愤愤道:“能别提这档子事吗?再说了,那几天为师是羞于见你们,和玄黄哪里一样了?” 鱼妖娆托着腮,完全没有理会师父的解释和抱怨,独自嘟囔道:“老头被抓到后,也是谁叫也不理,还板着个脸。” 道然真人猛然站起身,留下一句话后,朝屋中走去。 “伏虎,吃饭时喊为师,为师现在想静静。” 唐伏虎往上瞟了瞟眼睛,半响,开口问道:“谁是静静?” 鱼妖娆不禁扶额叹气,站起身,朝厨房走去,慵懒的倚在门边,瞧着正认真切菜的陈玄黄,也不说话,竟这么静静的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瞧出些什么。 陈玄黄抬起头瞧见正盯着自己看的师姐,诧异道:“师姐,你在这里作什么?” 鱼妖娆莞尔一笑,说道:“来看看你,怕你心不在焉的,别把手指头切掉。”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开始切菜。 经过鱼妖娆这一捣乱,心情也不再这么烦闷了。 不管以后怎样,至少现在, 师姐还与我们在一起。 饭桌上,陈玄黄看着始终闷闷不乐的师父,好奇道:“师父这是怎么了?又谁欠你钱了?” 道然真人哼了一声,把嘴噘得老高。 鱼妖娆拿起筷子,笑说道:“还不是提起老头裸泳的事,他不高兴了。” “哦~~”陈玄黄拉着长音,恍然大悟。 “咳、咳......”道然真人脸色涨红,一大口饭喷了出来,指着鱼妖娆,身子颤抖。 坐在对面的唐伏虎伸出大手,往脸上一抹,变出一个小饭团,丢入口中。 见半响未有动静,大师兄小声问道:“师父升天了?” 砰! 陈玄黄盯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十分,怅然道:“估计快了!” 闻言,趴在桌上的道然真人抽动了一下。 唐伏虎看了他半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师父的饭碗拿到了自己面前,瞬间心满意足。 ...... 广陵城外,县令潘才那一双桃花眼眺望远方,期待着信王驾到。 在他身后,莹南垂手而立,其一丈之内,无人敢近身半步。 莹南迅速环顾四周的衙役,轻哼一声,嘟囔道:“臭男人。” 有几个耳尖的不禁身子微颤,看向莹南的眼神,如同看豺狼猛兽一般。 潘才背对着莹南,缓缓说道:“莹南啊,一会儿见了王爷,记得收敛点。” 莹南突然捧着胸口,胆怯道:“若是信王看上人家,想要占有人家,该如何是好?” 潘才嘴角瞅了瞅,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直,“放心,信王年纪比你大了不少,不会看上你的。” 莹南撇撇嘴,反驳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比自己小的么!” 潘才黑着脸,竟无言以对。 良久,丁河所统领的一百轻骑率先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一百轻骑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遮挡了城门处众人的视线。 莹南以为骑在最前的丁河就是信王,当下迫不及待的向前颠颠跑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手帕,来回飞舞。 “信王,人家来接你进城了,哇哈哈哈哈!” 丁河一见此人,悚然一惊,立即勒紧缰绳,让马匹停了下来,大声喊道。 “呔!何方妖孽,还不快快受降!” 第六十七章 圣旨 张天瑞三指托起茶杯,轻轻一吹,浅尝一口,暖流入胃,驱逐了身上的寒意,将茶杯轻放在桌上,缓缓说道:“听说了么,信王殿下今早离开广陵,回汴安了。” 坐在对面的陈玄黄轻笑一声,说道:“张大哥,你这消息来得还真快。” “呵呵,我也是今早从广陵返回的驿卒口中知道的。” 陈玄黄将刀放在桌上,伸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淡然道:“信王还不错。” 张天瑞撇着嘴说道:“何止不错啊。” 说完这话,他私下瞅了瞅,见没什么人,便小声说道:“不少百姓都希望他做皇帝呢。” 陈玄黄愣了下,问道:“那为何这个位置当初不选他来坐?” 张天瑞皱眉道:“其实,当今圣上也是个励精图治,精通文武之道的人,只不过,这些年不知怎的,陛下身体越来越差,性情越发古怪了。” 陈玄黄用手指着头,低声道:“是不是这里出了毛病?” 张天瑞心中一惊,赶忙说道:“不敢妄言!” 陈玄黄撇着嘴,十分无语。 刚刚你还说,希望信王做皇帝呢。 趁着茶水温热,两人快速一饮而尽,张天瑞从怀中掏出散碎银两放在桌上,便与陈玄黄离开了茶肆,继续寻街。 出门走了没几步,陈玄黄心中一悸,猛然停下了脚步。 张天瑞好奇的回头看去,“出什么事了?” 陈玄黄用手捂在胸口上,缓缓说道:“不知为何,我有些心神不宁。” 张天瑞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他,打趣道:“是不是刚刚口无遮拦,害怕了?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说道:“也不谁口无遮拦。” 张天瑞大笑了几声,走过去,一把揽过对方的肩膀,继续前行。 ...... 陶成骑着骏马疾驰而回,快接近玉辇时,才放缓了速度。 赵貉看他归来,便问道:“都办好了?” 陶成点头说道:“办好了。斥候带着信已快把加鞭赶回汴安,相信明日就会有结果。豫州军统领会在两州交界,等候王爷您。” 赵貉轻‘嗯’一声,并未言他,但从表情上看,对陶成着实满意。 队伍又前行了一段距离,赵貉开口问道:“陶成,那个莹南,你觉得怎样?” 陶成心中一紧,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副可怕的面容。 “回禀王爷,这莹南若是用对了地方,杀伤力不再属下之下。” 听到这话,赵貉不禁笑了几声,但一想起莹南的模样,和自己临行前那副幽怨的眼神,瞬间笑容尽收,脸色开始难堪起来。 “陶成,让他们停下,本王想吐......” “呕......” ...... 这几天,陈玄黄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为此,他还翻阅了不少医书。 病因未找到,他却是神经兮兮的,一天到晚总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劲。 陈玄黄猜疑之下,跑去了医馆,结果被人甩了一顿白眼后,赶了出来。 最后,鱼妖娆给他总结了一下病因。 吃饱了撑的! 陈玄黄站在县衙院内,望着天空飘动的云朵,怔怔出神。 张天瑞叫了他好几声,才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玄黄,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 陈玄黄继续望着天,同时用手拍了拍胸口,“心慌!” 张天瑞沉吟片刻,一本正经说道:“玄黄,你若是不放心,我给你立个字据,保证不告发你......” 陈玄黄回过头看向他,无奈道:“张大哥,跟这事没关系。” “嗯?那是何原因呢?” 两人正商讨了病因,就瞧见从后院中有一个灵活的胖子一溜小跑而来。 当看到二人时,疾呼道:“快随本官去公堂,宫里来人了!” 二人相互骇然,急忙跟随曹宁而去。 公堂上,年轻的传旨太监手托圣旨,面无表情,站立原地。 早已在此的于旬一瞧见其他人敢来,二话不过,全部给拽到地上。 年轻太监看了一眼,跪拜在地的四人,将圣旨缓缓打开,高声朗读。 “门下,乾化二十三年,腊月十七。 江宁县令曹宁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公正无私......特加封为汴安少尹,以示皇恩!...... 江宁县捕快陈欢黄屡破奇案,营救信王......故赐白银三千两,并与曹少尹即刻前往汴安,任汴安府衙捕快...... 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 乾化二十三年,腊月十七。 可。” 曹宁猛一抬头,紧而匍匐在地,朗声喊道:“臣曹宁,谢陛下圣恩!” 而此时,陈玄黄额头顶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 年轻太监瞧着跪拜不起的陈玄黄,微微皱起眉头,但一想到信王临行前的吩咐,便将斥责之话忍了下来。 曹宁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连连道谢,随后给了于旬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了年轻太监的手中。 年轻太监不留痕迹的接过银子,脸上终是露出一丝笑容。 陈玄黄此时在张天瑞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 不知为何,他只感觉手脚发麻,头晕目眩。 年轻太监盯着陈玄黄,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这是信王吩咐咱家,转交给陈捕快的信。” 陈玄黄接过信封,声音微颤道:“多谢公公。” 年轻太监点点头,又道:“陛下赏赐的银子咱家过会儿就让人抬进来。” 陈玄黄长呼口气,声音正常了许多,“有劳公公了。” ...... 公堂上,陈玄黄直接坐到了县令的位置上,望着下方装满白银的箱子,怔怔出神。 曹宁丝毫不在意他越规之举,反而双手托着圣旨,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于旬站在一边,看着即将要去汴安上任的老朋友,难得的没有出言揶揄,反而心中十分为他高兴。 曹宁回过头,看着他,冷不丁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啪! 于旬揉了揉酸胀的手,没好气说道:“这回知道了?” 曹宁嘟噜着大脸,猛地点头,然后双眼通红,哽咽道:“这是夫人在天保佑我,让我连升三级啊!” 于旬默不作声。 这何止是连升三级,从八品直接跳到从六品,分明是连声四级。 陈玄黄呆滞了好久,终于把信封岔开。 信中内容十分简单,上曰: 待你安顿好后,再将他人接来不迟。 陈玄黄将信纸折好,呢喃道: “信王,你自知我难处,何必为难我。” 第六十八章 伤离别 砰! 两个衙役将木箱搬进了小别院后,与陈玄黄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陈玄黄本想请二人去喝酒道谢,但都被委婉拒绝了。 背过身,两个衙役眼中均是露出羡慕之色。 陈玄黄坐在木凳上,望着沉甸甸的大木箱,怔怔发呆。 其他四人从各自屋中走出,好奇的围着木箱转了又转。 道然真人瞅了眼神情颓废的陈玄黄,心中一沉,焦急说道:“这里面不是你欠别人银子的字据吧?” 陈玄黄目光呆滞,悠悠说道:“若是字据能装一箱子,我早就自己了断了。” “那这是?” “你们打开就知道了。” 道然真人生怕里面藏了暗器,于是就叫唐伏虎去打开,而他带着其他两个徒弟躲到了一丈外,蹲着身子,神色紧张。 唐伏虎露出一副视死如归表情,缓缓将木箱打开。 一片银晃晃的光芒闪耀在眼前,唐伏虎将嘴噘成一个圆形,发不出一丝声音。 道然真人蹲在地上,瞧不见他的神情,小心问道:“里面是什么?” 唐伏虎没有说话,背对着三人,摆了摆手。 三人缓缓站起身,一脸好奇的谨慎前行。 “嘶~” 晏明发现四周变得十分沉寂,而且隐约能听到众人加速的心跳声,不禁好奇心剧增。 “里面是什么?你们倒是说话啊。” 道然真人眼冒银光,舌头如同打结了一般,“银......银......银......子......” 晏明微微点头,继续问道:“很多么?” “多......多......多!” 鱼妖娆撸起袖子,激动道:“老娘亲自数数!” “不用数了,总共三千两。”陈玄黄托着腮,语气十分平静。 “三千两啊!”道然真人终于把舌头捋顺了,抬起头看向陈玄黄,问道:“醉生楼的利润?” “不是,是当今圣上的赏赐。” 道然真人依依不舍的看了银子一看,来到小弟子面前,蹲了下来,“圣上为何赏赐你?” 陈玄黄淡然说道:“因为我救了信王。” 道然真人恍然点头,又问道:“那你为何如此沮丧呢?” 陈玄黄艰难的抬起头,盯着师父看了半响,颓然说道:“因为,皇上要让我去汴安当捕快,明日就走。” 咣当! 银锭掉在地上,颠了几下,嘴中落在了菜地中。 鱼妖娆始终保持着抬手的姿势,惊愕失色。 一时间,原本欢闹的小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憨憨的唐伏虎,此时都已明白过来,小师弟要走了。 陈玄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缓缓说道:“这是信王亲手给我写的信,他告诉我,让我安顿好了一切,再接你们过去。” 这句话,并未有得到其他人的回应。 陈玄黄微微叹气,强颜欢笑说道:“这也是好事,我不但高升,还得了银子,双喜临门啊,呵呵!” 笑着笑着,陈玄黄又沉默了下来。 此刻,他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巨石,令人无比难受。 募地,院内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众人循声而去,只见鱼妖娆站起身,开心道:“确实是件好事,我去给你们买酒,今日咱们一醉方休,算是给小师弟践行了。” 言罢,鱼妖娆背着手,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走在巷子里,鱼妖娆放缓了脚步,泪如雨下。 ...... 这顿酒,师徒五人喝到了深夜,而且都有些醉了。 道然真人收起平日里的不着调,语重心长的对即将远行的小弟子,说了好多话。 唐伏虎抱着师弟,哭的像个孩子,嘴里嚷嚷着再也吃不到可口的饭菜了。 大师兄不善言辞,只说了些让他保重的话。 这一晚,一向多嘴多舌的鱼妖娆,变得十分沉默,她不停的给自己斟酒,喝到最后,她斜倚在门边,看着陈玄黄的侧脸,时不时猛灌一口烈酒。 陈玄黄看到角落里的师姐,站起身晃晃荡荡来到她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打了个酒嗝,嘟囔道:“师姐,我不想走......我......” 陈玄黄将头深深的垂了下来,双肩不停颤抖。 鱼妖娆看着他,突然笑靥如花,伸出手摸着他的头,柔声说道:“乖,不哭。” 翌日, 陈玄黄天还未亮便动身出发,临行前,他帮着师父、师兄三人盖好被子,与自己的陈家菜地做了个简单告别,最后,驻足在师姐的门前,呆立了良久,才依依不舍离去。 陈玄黄离开没多久,两扇木门纷纷打开,师徒四人对视一眼,一起出了门。 城门口,曹宁早已等候多时,于旬和张天瑞也起了个大早,前来送行。 张天瑞未说什么伤感的话,只是用力抱了抱陈玄黄,告诉他一路保重。 于旬与曹宁面对面而战,前者喟然长叹,感慨道:“没了你曹胖子,我少了很多乐趣呢。” 曹宁抿着嘴,这一次,他没有与自己这老朋友拌嘴吵架,反而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真不与我一起去?” 于旬淡然道:“不去了,一家老小都在江宁,我不能走。” 曹宁心有不甘,继续说道:“可以把他们一起接到汴安呀!” “老母年事已高,经不起奔波,还是让她在江宁安享晚年吧。” 曹宁叹了口气,强颜欢笑说道:“等我做了大官,怎么着也得让你当个县丞。” 于旬翻了个白眼,一脚将他踹向马车。 曹宁揉了揉屁股,骂骂咧咧的踏入车厢。 陈玄黄对着前来送行的二人,一揖到底后,转身钻进了马车。 “驾!” 随着车夫一声高喊,马车缓缓前行,朝着汴安而去。 张天瑞重重叹了声气,刚要转身回城,就看到那师徒四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道然真人遥望远方,怅然道:“今日一别,不是何时再见。” 言罢,他扭头瞅着神色复杂的鱼妖娆,叹气道:“妖娆,有些事,等不得。” 鱼妖娆莞尔一笑,“如何等不得?” 道然真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鱼妖娆伸出手,喃喃道:“孙猴子,你终究还是逃离了五指山......” 等到视线内再已看不到马车,众人相继叹气而归。 道然真人走了没几步,转过身看着仍遥望马车方向的鱼妖娆,轻声说道:“妖娆,玄黄走远了,咱们该回去了。” 见她未作回应,道然真人打算走上前,再叫一次。 可没走几步,却停了下来,道然真人望着双肩抖动的鱼妖娆,不想去打扰她。 ......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广陵城缓缓驶出。 车厢内,广陵县令潘才闭目养神,正襟危坐,而他对面,则躺着呼呼大睡的莹南。 潘才睁开双眼,自语道:“刑部员外郎。” 紧接着又看了眼莹南,“刑部狱卒。” 呵呵! 第六十九章 途中偶遇 路面坑洼,将正在打盹的曹宁颠醒,他揉了揉眼睛,嘴上骂骂咧咧。 这股起床气消散后,曹宁不禁开始自夸起来。 江宁城附近的官道,就是要比其他地方的宽阔、平摊。没准,圣上就是因为这点,才让自己去做少尹的。 自恋了一通,曹宁看向盘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陈玄黄,笑着说道:“还郁闷呢?” 陈玄黄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曹宁语重心长的劝慰道:“等你在汴安立足后,不又能与他们相见了么?” 这次,陈玄黄终于是看向了他,叹气道:“那何时才能立足呢?” 曹宁笑了笑,说道:“以你的本事,很快。” 陈玄黄并没有因为他的夸赞而感到开心,反而皱眉问道:“大人,你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嗯?什么阴谋?” “大人您连升四级,有些不符合常理啊?” “嗯?”曹宁愤愤不平说道:“怎么不符合常理了?本官爱民如子、励精图治,生得快些有什么了?” 陈玄黄沉声道:“我还是觉得,一步一步爬上去,比较靠谱。” 曹宁反驳道:“本官倒觉得,步子迈大点,不是坏事。” “大人,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说着,陈玄黄目光移向对方的下身。 嘶~ 曹宁胯下一凉,双手紧紧捂住。 ...... 半空中,白衣倩影掠空而来,可在中途,却突然坠落地面,女子艰难起身,蹒跚走出几步,又跌倒在地。 “呵呵,上官师妹果然修为高深,中了酥骨散,还能逃出近百里,冯某佩服!” 不远处传来男子洪亮声音,紧接着,一瘦弱男子手提长剑,飘然而至。 女子匍匐在地,双唇微张,急促喘息,听得身后传来声音,艰难撑起身子,向后看去,额头上汗水涔涔,仿佛这一简单动作,用尽了全身力气。 男子看着女子的精致面容,眼神炙热,走上前几步,温声道:“上官师妹,你我师门原本一脉相承,若是你我二人结秦晋之好,对双方都是有利无害的。” “呸!”上官师妹眼冒寒光,厉色道:“冯超,无耻小人!” 被称作‘冯超’的男子,渐渐收敛笑容,面容阴鸷,威胁道:“上官菀柳,好话我已说尽,莫要再考验我的耐性了。” 上官菀柳冷哼一声,试图挣扎起身,可无论使了多大的力气,自己的身子仿佛有千斤之重,依旧微丝未动。 冯超嗤笑一声,“上官师妹,别白费力气了。” 上官菀柳死死的盯着他,眼神中透露着几丝惶恐。 冯超未理会对方杀人般的眼神,四下望去,调侃道:“这里风景不错,不如就在这里,你我以天为被,地为床。上官师妹,你觉得如何?” 上官菀柳厉声质问:“你不怕月剑阁与你君子坊不死不休吗?” 冯超噗嗤一笑,神情满不在乎:“为了一个弟子,两派会反目成仇吗?上官师妹,你太小看两派掌门的度量了,保不齐,贵派掌门还会将你下嫁于我呢。” 上官菀柳咬着银牙,双拳紧攥在一起,心中想着自己若是受辱,该如何结束自己的性命。 冯超轻笑着,迈步朝她走去,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心头添一把烈火。 冯超蹲在她的面前,痴痴说道:“上官师妹,你真美......” 上官菀柳把脸转了过去,不想去看这幅恶心的面容。 冯超‘呵呵’笑了两声,缓缓伸出了手。 上官菀柳把眼闭上,身子不停颤抖。 “喂,光天化日,你们这成何体统?” “谁!”冯超迅速把手收了回来,站起身,四下看去。 “别看了,我在上面。” 闻言,冯超猛然抬头,只见树杈上,坐着一人,一柄长刀横在腿上,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上官菀柳此刻也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那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微微一愣,随后声音中略带惊喜,喊道:“陈师兄?!” 陈玄黄呲着牙,笑道:“上官师妹,好久不见。” 好事被撞,冯超心神有些不宁,仰着头,高声问道:“在下君子坊,冯超。不知少侠你尊姓大名,师从何派?” “君子坊?”陈玄黄思索片刻,恍然说道:“原来是倒数第四,失敬失敬,我是清凉派弟子,陈玄黄,嗯......倒数第一。” 上官菀柳见这二人开始互相介绍身份,便忍不住说道:“陈师兄,你想与这贼人结交不成?” 陈玄黄瞅着隐隐动怒的上官菀柳,干笑两声,随后从树杈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冯超的面前,笑说道:“冯师兄,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冯超脸色阴沉,沉默了半响,为难道:“陈师弟,若是你也喜欢上官师妹,咱们就排个顺序,我先来的......” “排你妹的顺序,滚!”陈玄黄一脸厌恶的看着他,还重重了吐了口口水。 上官菀柳低头瞧着离自己不到数寸的口水,不留痕迹的收回了双脚。 冯超怒极而笑,也懒得与他废话,缓缓抽出了手中长剑。 陈玄黄一步踏出,连刀都未拔,一拳砸向对方额头。 冯超被对方这鲁莽出手弄得手足无措,如此近距离下,长剑威力大减,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拳砸来,自己也抬腿就是一脚。 砰砰两声传来,两人而退数步,陈玄黄捂着腹部,里面一阵翻江倒海。 而另一边,冯超额头破裂,一流鲜血顺着眉心流了下来。 趁此机会,上官菀柳双目紧闭,试图用内力冲散药劲。 冯超大喝一声,周身砂石飞扬,一道道剑气以其为中心,飞向四周。 陈玄黄纵身一跃,双手紧握住刀柄狠狠劈了下去。 双方接触之时,剑气轰然宣泄,霎时间,陈玄黄的衣服被划出一道道口子,衣服瞬间沾染上血迹。 陈玄黄突然腾出一只手,猛然拍在刀身之上。 嗡名声传来,刀尖传出磅礴气势,片刻间,剑气砰然炸裂。 陈玄黄被气流冲向后方,后背撞在树干上,才停止了下来。 等到气势减弱,陈玄黄纵身一跃,半空中身形扭转,双腿用力蹬在树干上,整个人犹如一道箭矢,激射而出。 面对陈玄黄势如破竹的一刀,冯超面容惊惧,连连倒退,同时手中连挥数剑,可还未等接近对方,剑气就被碾碎。 刀尖就在眼前,须臾之间,冯超咬着后槽牙,突然停止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与此同时,长剑犹如灵蛇出洞般刺出! 锵锵声响起,气势冲天而起,树枝折断,纷纷掉落在地。 此时,另一道凌厉剑气在不远处骤然而生。 上官菀柳猛睁双目,声音宛如千年寒冰,散发着刺骨寒意。 “冯超!” 第七十章 同行 令人窒息的磅礴剑气呼啸而来,如一把利刃,硬生生刺进了冯超身躯中,推行了数丈远才停了下来。 气势散尽,陈玄黄甩了甩带血的长刀,迈步走了过去。 不远处,冯超被一剑贯穿胸口,钉死在树干上,他面色张红,一股股鲜血从口中涌出,右手死死攥着胸前的剑锋,左手无力低垂,肩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是被陈玄黄所伤。 上官菀柳双眼猩红,紧握剑柄的双手,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毕露,似乎觉得这样太便宜了冯超,手上便再次用力,剑身又推进了数寸! 冯超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如同卡顿一般,一点点抬起了头,死死盯着上官菀柳,嘴巴张起,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只涌出了一口鲜血。 上官菀柳猛地抽出长剑,带出一道血箭,冯超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上官菀柳大口喘了几次气,突然眼前一阵眩晕。 “小心!” 陈玄黄本想上前接住她,但一想到对方生人莫近的态度,和冯超的惨状,最后还是乖乖的把手收了回来,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地上。 “呃......上官师妹,你还好吗?” 上官菀柳脸色惨白,虚弱道:“无事,是我强行运功所致。” “哦。”陈玄黄沉默一会儿,又问道:“此毒可有解药?” 上官菀柳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去搜搜看。” “好。”陈玄黄蹲在冯超身边,伸手在他怀中摸索起来,果然,发现了两个小药瓶。 他将两个药瓶摆在上官菀柳面前,为难道:“哪个是解药?” 上官菀柳扫了一眼,叹气道:“算了,等一两个时辰,药性自然会消散的。” 陈玄黄‘哦’了一声,随手将两个瓷瓶扔在了地上。 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陈玄黄率先问道:“杀了君子坊的弟子,你怎么办?” 上官菀柳神色冷峻,沉声道:“自然是实话实说,君子坊的弟子干出这么无耻之事,我自然要公开与众。” 陈玄黄欲言又止,心中暗自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前后救了自己两次,上官菀柳就算性子再冷,也不好意思始终板着脸,破天荒的,她竟开口询问对方为何至此。 听到她的询问,陈玄黄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先是愣了下神,便很快恢复正常,简单将自己去汴安当捕快的事说了下。 上官菀柳听得面无表情,不过倒还是向陈玄黄表示了祝贺。 陈玄黄心中一阵感动,能听到上官菀柳的祝贺,简直比那三千两银子还难得。 “上官师妹,不如你与我同行一段,等修为恢复了,再行离开,如何?” 上官菀柳原本也想搭乘一段,奈何想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开口,一听到对方先提出来,自己也就欣然接受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陈玄黄时不时回头看去,生怕她再次摔在地上。 虽然上官菀柳脚下略显踉跄,但一路上走得还算平稳。 这会儿功夫,陈玄黄又向他询问为何会与君子坊的人走在一起,据他所知,君子坊地处兖州,与梁州的月剑阁相距甚远。 经过上官菀柳解释后才知道,原来两派曾是一脉相传,因内部纷争而一分为二。 后来也就有了,只收女子的月剑阁,和只收男子的君子坊。 起初两派形同水火,势不两立,但时间一长,恩怨也就淡化许多。 直至今日,两派掌门更是有再结同盟的意愿。 两派弟子频频走动、接触,也成了常态。 这一次,便是上官菀柳与冯超在扬州附近搜索魔门下落,可谁曾想,君子剑不君子,偷偷在水中下了酥骨散。 陈玄黄听到这,心中暗自替上官菀柳庆幸,若是被冯超下了春药,那结果也就...... 呵呵...... 马车旁,曹宁正与那车夫闲聊,心中却想着陈玄黄怎么还不回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身的同时,扯着嗓子喊道:“你拉个屎怎么这么墨迹?呃......” 陈玄黄讪笑了响声,想来化解这份尴尬,而一旁的上官菀柳则下悄悄的侧移了几步,把脸撇到一旁。 曹宁看到女子的面容,小眼睛中闪过一道惊艳。 这女子的相貌和鱼姑娘有一拼啊! “呃......玄黄,你拉个屎,怎么带回一个姑娘来?” 陈玄黄苦笑道:“大人,前半句可以不用说。” “哦!哦!” 毕竟一会儿要搭乘他人的马车,上官菀柳这次可算是突破了自己的底线,率先向曹宁双手抱拳,介绍自己。 “在下月剑阁弟子,上官菀柳!” 曹宁拱了拱手,声音洪亮道:“在下曹宁,是江宁县......呃不是,是汴安少尹!” 上官菀柳面无表情,淡然道:“见过曹大人。” 曹宁拱着手,傻笑了两声。 陈玄黄走上前,向曹宁说了上官菀柳要搭乘马车的事,至于击杀冯超的事,以及她中毒的事,未吐露半点。 上官菀柳看着他,虽然还是那副僵硬的面孔,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感激。 知晓上官菀柳要一起同行,曹宁满心欢喜。 虽然心无歹意,但看着也是一种美好啊! 马车中,三人各坐一角,默不作声。 曹宁为体现自己君子做派,直接把眼闭上,生怕自己下意识去看上官菀柳。 上官菀柳盘膝打坐,希冀于用内力冲淡药性。对于马车上其他两人的品性,她还是放心的。 尤其是陈玄黄,对方两次搭救自己,足矣见证此人的人品。 最不济,他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之人。 眼看着两人都闭眼打坐,陈玄黄所幸将刀横在双膝上,闭目养神。 经过刚刚一番打斗后,悲伤之情也淡化许多。 此刻他脑中想的是,自己到了汴安该怎么办? 什么时候把师父、师兄、师姐他们接过来。 要不要去找信王帮忙? 汴安的宅院会不会很贵? 哎,早知就把三千两银子换成银票带在身上了。 陈玄黄越想越烦躁,手中敲在刀鞘上,‘叮叮’作响。 上官菀柳睁开凤眼,蹙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大家都在闭目养神,你还敲个没完。 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第七十一章 聋瞎 汴安,圣阳国都。 汴安的繁荣,绝不是江宁、广陵可比拟的。 车厢内,陈玄黄和曹宁,各自将脑袋探出两边,欣赏着震撼人心的街景。 早在刚刚进入豫州境内时,上官菀柳就与他们分别了。 这一次,上官菀柳很郑重的向陈玄黄抱拳行礼,反而弄得后者有些手足无措。 上官菀柳望着马车离去,再次换上那副生人莫近的面孔,朝着月剑阁方向,径直而去。 陈玄黄与曹宁驻足望着汴安府衙,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 陈玄黄仰着头,问道:“大人,这可比咱们江宁府衙气派多了。” 曹宁点点头,表示赞同。 “走,随本官进去!” 二人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迈去,还未等跨过门槛,就被门口的衙役给拦了下来。 “我看你们半天了!怎么着?光看不过瘾,还想硬闯啊?” 毕竟是以后自己的手下,曹宁必须要展现下自己的威严,他挺着肚腩来到衙役面前,淡然说道:“本官乃是新任汴安少尹曹宁,曹大人!” 衙役拄着木棍,上下大量了一番,狐疑道:“我怎么瞅,都觉得你是个骗子。” 曹宁轻哼一声,傲然道:“将本官的敕牒拿来,给他看看!” 衙役此时已是将信将疑,在接过陈玄黄递来的敕牒后,小心翼翼展开,确认了上面的名字,和印记后,这才双手托举着敕牒,欠着身子,惶恐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曹大人,还请大人赎罪!” 曹宁得意一笑,说道:“念你无心之举,这次就不与你计较。” 衙役连连道谢,将敕牒递回给陈玄黄,谄媚道:“小的这就引您去见王府尹。” 曹宁点点头,背着手,迈步跨过门槛,陈玄黄左手握住刀柄,紧随其后。 三人穿过公堂,来到后院厅堂,只见正前方房门四敞大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当中,手中拿着一本书,正仔细阅读。 衙役走到门前,停了下来,扯着嗓子喊道:“王大人,曹大人来啦!” 这一声高喊,将身后二人吓了一跳。 衙役转过身,冲着两人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我家大人耳背,声小了,听不见。” 二人恍然点头。 这一解释,就合理多了。 那老者抬起头,一双浑浊的双眼,仔细打量着二人。 陈玄黄瞅着他满脸如沟壑办的皱纹,暗道:这人别是有一百岁了。 老者缓缓起身,就犹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要熄灭一般。 挥了挥手,衙役向三人欠了欠身子,退了下去,紧接着二人耳边,传来了苍老声音。 “你就是曹宁?” 曹宁点点头,恭敬道:“下官正是曹宁。” 老者点点头,有看向陈玄黄,“你是谁?” 陈玄黄抱拳说道:“在下陈玄黄,是......” 老者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原来你就是那新来的捕快啊。” “正是。” 言罢,陈玄黄猛然抬头,惊奇道:“大人,您的耳朵不是......” 老者笑了两声,说道:“骗人的。但这府衙中的人都知道,本官的耳朵,好得很。” “那为何衙役还这般喊您?” “因为啊,样子要做足喽。” 老者慢步来到院中,缓缓说道:“本官知道你们心中藏有不少疑惑,但你们很快就会知晓了。” 老者站在院子里停了下来,背对着二人,问道:“曹宁,你可知你为何能连跳四级,坐上这少尹的位置?” 曹宁刚要开口,那老者又说道:“少说什么爱民如子,励精图治的话!” 曹宁瞬间哑口无言,思索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那就是我家夫人在天上保佑我。” 老者轻笑一声,说道:“那是因为,上任少尹主动辞官,才有了这个空位。” 曹宁疑惑道:“就算有了这个空位,那为何为让我来呢?” “呵呵,算你有自知之明。那是因为,没人愿意当这汴安少尹。” 曹宁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者背着手,自顾自开始说道:“上上任少尹,是被人毒死的。上上上任少尹,是被人刺死的。上上上上......” “王大人!”曹宁及时制止住老人的话,惊骇道:“你别吓我,我胆子可小!” 老者转过身,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突然伸出了五根手指,“一年里,汴安少尹,死了四个,辞官一个。而你,是第六个!” “大人!大人!”陈玄黄一把搀住了即将要瘫倒的曹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正。 曹宁抱着陈玄黄的手臂,噘着大厚嘴唇,委屈道:“我要回家。” 陈玄黄很想说一句‘乖,别怕’,但是一看对方油腻的大脸,终归还是在胃和曹宁两者之间,选择了前者。 “王大人,为何死的都是少尹?”陈玄黄代替心灵防线崩溃的曹宁,问出了心中疑惑。 “本官年纪大了,耳聋眼花,即将致仕。所以啊,这汴安府衙,其实是由少尹来负责。” 陈玄黄眨了眨眼,反驳道:“大人,你明明是耳不聋眼不花啊!” 沉默片刻,老者突然将手拢在耳朵旁,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本官听不到?” 嘶~ 陈玄黄倒吸一口凉气,压下了打死这老家伙的冲动。 只见老者慢步回到厅堂内,在书的周围摸索了半天,嘟囔道:“明明就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呢?” 陈玄黄呢咬着牙,一字字从牙缝里崩了出来,“老家伙,戏还挺足啊!” “嗯?”老者回过头,似笑非笑,说道:“小家伙,本官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陈玄黄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光动嘴不出声。 老者‘啧啧’了两声,突然喟然长叹。 “哎,之前有几个捕快死得那叫一个惨啊!缺胳膊少腿的。” 陈玄黄运了口气,看向曹宁,低声问道:“把他杀了,怎么样?” 还未等曹宁说话,耳边又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哎,杀人可是要杀头的啊!这些人,怎么会真么残忍!” 曹宁瞧着怒气不平的陈玄黄,劝慰道:“算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哼!”陈玄黄一步跳出,指着老者,高声喊道:“呔!敢不敢与我对骂一场?” 老者不紧不慢的将手又拢在耳边,询问道:“谁在说话?” 嘶~ 陈玄黄气得脸色青紫,右手握住了刀柄! “不可!”曹宁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老者拎着书走了出来,路过二人时,嘴里嘀咕道:“咦?刚刚那两人呢?去哪了?” 背后,传来两道吸气声,以及急促的喘息声。 老者悠悠走出院子,嘴中哼起了小曲。 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七十二章 牛牛 天色渐暗,衙役进屋掌灯后,便悄悄离去。 陈玄黄与曹宁各坐一边,借着昏暗的烛光,一起翻阅近段时间的卷宗。 那聋瞎老人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只让衙役将近期卷宗给二人抱过来,其余的,一概不管。 曹宁翻阅了半天,看到的都是些鸡鸣狗盗的小案子,以他的能力来说,破这些案子不成问题。 只是,心有不甘啊! 自己一个从六品的官,要负责从三品的事,凭啥? 人家俸禄多少,自己才多少? 想到这,曹宁将卷宗扔在了一边,愤愤不平的哼唧着。 陈玄黄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大人,您就别怨天怨地的了。” 曹宁撇着嘴,不满道:“为何不愿?本官这次亏大的!” 陈玄黄低下头,一边看着卷宗,一边说道:“捕头告病十几天了,剩下几个捕快都是些老弱病残,您看我说什么了?” 曹宁咂咂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堂堂一个汴安府衙,怎么会是如此惨状?” 陈玄黄将卷宗放下来,平静道:“有没有人算计咱,我不知道。不过,这府衙,肯定有问题!” 曹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个啥都不管,装聋装瞎的老头,朝廷还让他做这个位置,确实有问题!” 陈玄黄皱着眉头,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会让一年之间死了四个少尹呢?” 两人相继沉默,开始在卷宗上找寻线索。 少尹之死,想必牵扯到了某件案子背后的势力。 良久,曹宁惊呼一声,“玄黄,快看!近一年多,汴安丢失了十几名孩童,时间上正巧在第一位少尹被杀前后。” 陈玄黄正想要接过卷宗,又听到曹宁带有几分火气的声音,“汴安周边,也有不少孩童丢失,怀疑是同一伙人所为!” 陈玄黄最后从曹宁僵硬的手中将卷宗夺来,看了几眼后,便火冒三丈,目光中杀气凛然! 此时,就听得曹宁温怒声音传来。 “这些天杀的贼人!到底想做什么!” 陈玄黄撂下卷宗,声音泛冷道:“八成是偷了孩子再去卖,这种事稳赚不赔,肯定会有一些畜生铤而走险的!” 曹宁听后冷声说道:“因家里遭灾,卖孩子的事本官见了不少,你情我愿,本官也不好管什么。没想到,竟有人想以此来赚钱,十足该杀!” 陈玄黄压抑着心中怒火,又拿起卷宗,仔细想下看去。 丢失的孩童,大部分为男孩,年龄以一两周为主,而女孩则年纪稍大些,大多都在七八岁,极少数几个在十岁以上。 看过整个卷宗后,陈玄黄心里有了个大概。 男孩大多应该是被卖到其他人家去了,而女孩,很有肯能被人买回去当婢,一些看着眉清目秀的,恐怕调教过后,会被卖到青楼中。 “大人,依卑职来看,那四名少尹之死,八成与这件案子有关。这伙偷盗之人的背后,定有一股强大势力存在!” 曹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嘴唇微张,却欲言又止。 陈玄黄笑了笑,说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查清此事!” 曹宁欣慰的点点头,蔼然道:“玄黄,在我面前,就不要自称卑职了,我也不称本官。” 陈玄黄笑容和煦,应了声,“好!” ...... 翌日,换上一身公服的陈玄黄腰挎横刀,前往最近一个丢失孩童的家中。 汴安西北方向,牛家。 陈玄黄立于木门之前,光看这破烂的围墙和大门,想必牛家不算富裕。 大门未锁,敞开了一条小缝,陈玄黄轻轻推开木门,迈步进来,紧接着院内就传来凶恶的狗叫声。 砰! 屋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一个男人提着菜刀疯一般跑了出来,可一见院中之人身上的公服,立刻停了下来,菜刀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陈玄黄望着面容憔悴的男人,轻声问道:“可是牛二哥?” 牛二急忙将菜刀放下,怯生生说道:“小人就是牛二。” 陈玄黄点点头,说道:“我叫陈玄黄,是新来的捕快,特意来调查孩童丢失一案的,听说你......” 还未等他说完,牛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官老爷,求求您为小人做主啊!小人的儿子还不到两岁,就被贼人掳去,至今生死未卜啊!” 陈玄黄心有不忍,一步过去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望着哭成泪人的牛二,心中五味杂陈。 “家里就你自己?” 牛二抹着眼泪,哽咽道:“不是,还有小人的娘和媳妇。” 陈玄黄问道:“他们没在家么?” 牛二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哽咽道:“不是。” 牛二领着陈玄黄去屋子里看了看。 自从孩子被人掳走后,老母亲一病不起,睡梦中一直念叨着孙子的小名。 而他媳妇,则坐在屋子的角落里,抱着孩子的小布袄,双眼空洞,一坐就是一整天。 偶尔她也会突然疯跑出去,每次被牛二抱回家时,她都哭喊着说,自己听见牛牛在门口叫自己。 听着牛二的述说,陈玄黄眼眶微红,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拇指在两边眼角划了下。 “牛二哥,咱们去院子里说吧。” “好。” 二人先后来到院子,陈玄黄仰头看天,呼出一口浊气, 真的是太压抑了! 调整好心情,陈玄黄看着颓废的牛二,出声询问,“牛二哥,听说你见过贼人,是么?” 牛二连连点头,说道:“是,是!牛牛被偷的那天,他正在院子里玩,小人听见自家狗叫的厉害,便出去看看,正好看到那贼人抱着牛牛出门,小人赶忙追了出去,可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那你有没有见到对方的相貌呢?” 牛二苦涩道:“没有,小人只见到那人的背影了。五短身材,还有些驼背。” 陈玄黄点点头,这两点已经算是很有特征了,若是全城挨家挨户排查,应该也不是难事,那为何这件案子迟迟无人来管呢? 陈玄黄从牛家出来后,寻思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此时自己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在城中搜捕。 想到这,不禁眉头深皱。 刚要走出巷子,身后传来了凄厉的喊叫声。 陈玄黄可以很清楚的听清那是女人的声音,而且,嘴中一直喊着: 牛牛......牛牛...... 第七十三章 信王目的 贼人掳走牛牛,牛二急忙追出门,却未见人影。 由此可见,这贼人八成会些功夫。 陈玄黄打从牛家出老后,便从街上四邻开始询问,那天有没有见过可疑之人。 可询问了多半天,一条线索都未找到。 陈玄黄自己猜测,这里肯定有人见到过那贼人,但生怕惹祸上身,所以就绝口不提了。 陈欢黄站在巷子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不禁望天而叹。 这案子根本毫无头绪,自己该如何下手啊! “陈捕快可是因孩童丢失一案,而发愁?” 陈玄黄循声看去,惊呼道:“陶成?!” 对面,陶成怀抱长剑,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陈玄黄突然表情变得狰狞,质问道:“信王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陶成丝毫未因他对信王的质疑和抱怨,而感到不满。 想来应该是临出来前,信王嘱咐过他什么。 而且,陶成很清楚陈玄黄的处境,如此情形之下,心态不崩掉,已经很不错了。 陶成指了指不远处的茶馆,淡淡道:“去那谈。” 陈玄黄‘哼’了一声,没好气说道:“没钱!” 陶成运了口气,说道:“我请!” “走!” ...... 两人找了一张四周安静的桌子坐下,陈玄黄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壶最贵的茶水。 很快,伙计笑眯眯的将茶水和茶杯端了上来,摆好后,笑着退了下去。 陈玄黄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苟言笑说道:“说吧!” 陶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小口,缓缓说道:“曹宁和你能来到汴安,都是王爷在背后使的劲。” 陈玄黄端起茶杯,没好气说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说点有用的。” “你们来到汴安,目前没有人发现背后是王爷再运作,所以,王爷还暂时不能与你们见面。不过,相信过不了多久,其他官员都会知道你们是王爷的人了。” 陈玄黄愣了下神,随后说道:“王爷要篡位?” “咳、咳......” 陶成脸色涨红,连咳了数声,才有所好转,当下冷着脸,低声说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 陈玄黄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那你说一个王爷平白无故拉拢官员做什么?” 陶成运了口气,说道:“不只是信王这样做,其他两个王爷,也在暗地里拉拢人心。 陛下尚未立储,各皇子都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所以,三位王爷就成了他们第一个要拉拢的对象。” 说到这,陶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你说,若是信王支持的皇子当了皇帝,信王以后为怎样?” 陈玄黄撇撇嘴,说道:“了不得了呗!” “那若是输了呢?” “输了?”陈玄黄想了想,说道:“历朝历代,站错队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陶成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淡然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何王爷拉拢你们了吧?” 陈玄黄托着腮,悠悠说道:“这件事也得讲平等自愿吧?” 陶成诧异问道:“你不愿意?” 陈玄黄龇着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反问道:“你说呢?” 陶成沉默半响,说道:“我承认,这事对你来说,确实有些不公平。” 见对方主动承认错误,陈玄黄也不好捏着对方的错误不放,喝了一口茶,问道:“你今日找我就想说这事?” “不是,我想和你说孩童丢失的案子。” “嗯?”陈玄黄坐起身,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陶成向前探着身子,小声说道:“城外向东三十里,田家。” 陈玄黄抱着肩膀,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王爷听说此案后,非常气愤,暗自派了不少密探出去。结果,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带回来的消息就是田家?没有其他的了?” 陶成点头道:“那人回来后没多久就断气了,所以我知道的消息也仅此而已。” “那你为何不亲自去?” “我是王爷的贴身护卫,这事我若管,名不正言不顺。” 陈玄黄嘴角微翘,一笑置之。 见他这副神情,陶成低下头,眼神中微微有些歉意。 “你放心,若是危机之时,王爷不会见死不救的。” “哎!”陈玄黄长叹口气,感慨道:“我真有些好奇,这朝廷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竟然让一个王爷束手束脚的。” 闻言,陶成面容苦涩,未说一句话。 有些事,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陈玄黄灌了一口茶水,拿起刀起身离开。 陶成背对着他,为起身相送,只说了一句‘多加小心’。 未得到任何回应,陶成无奈的喝了一口茶, 由嘴到心,尽是苦涩。 陈玄黄提着刀,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想着陶成与自己说的话。 信王是好人,但是与自己所站的角度不同。 他想整治朝堂,他想推选一位明君...... 可自己只想和师父他们平安的过一生。 当然,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锄强扶弱也是好的。 可这一下子给自己拉倒党派之争上,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这位是新来的官爷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陈玄黄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 循声看去,一位身形枯干的老人正小心翼翼捧着两个鸡蛋,笑看着他。 “老人家,你这是?” 老人露出淳朴的笑容,说道:“小老儿卖了一天鸡蛋,还剩两个,想着送给官爷您。” “送于我?”陈玄黄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怎么能白要你的鸡蛋呢。” 老人直接将鸡蛋塞进他的手中,说道:“这鸡蛋不白要,小老儿就希望官爷您能替百姓们把那偷孩子的贼人揪出来。” 陈玄黄瞬间愣住,看着老人满怀希冀的目光,点了点头。 见此,老人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即后叹气道:“这些日子啊,人心惶惶的,家中有孩子的,一个个都担惊受怕的。小老儿隔壁那家人的孩子,就在几个月前被偷了。哎,这一家子啊,全都毁喽!” 陈玄黄听到老人的话,脑中想起了牛二哥一家人,心中不禁动容。 “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将这贼人揪出来的。” 老人拱着手,嘴唇颤动,连连道谢。 陈玄黄握住手中的鸡蛋,心中很是感动。 “老人家,您是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捕快?” 老人呵呵一笑,说道:“小老儿我常年在这里摆摊,衙门里寻街的官差见了个遍。却唯独没见过大人您。” 陈玄黄笑了笑,心中恍然。 又闲聊了几句,陈玄黄便与老人道别,朝着衙门方向而去。 见他走远,老人回身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中,同样有一老者在此等候多时了。 卖鸡蛋的老人见到对方后,欠着身子,恭敬道:“大人,都办好了。” 被称作‘大人’的老者,点点头,问道:“对方可有怀疑?” “没有怀疑。” “嗯,你做的不错,本官很满意。” 卖鸡蛋的老人笑了笑,谄媚道:“这还不是多年跟在大人您身边,言传身教的结果!” “呵呵,本官可没教你骗人的把戏。” 那老人讪笑几声,不置可否。 “本官走了,你去卖你的鸡蛋吧。”老者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叮嘱道:“本官装聋装瞎的事,切记不要对外人讲!” 老人正色道:“大人放心,这件事会随小的一起装进棺材。” 老者‘嗯’了声,背着手,唱着小曲,走进巷子中。 而那卖鸡蛋的老人,则恢复了淳朴的笑容,佝偻着身子,走回街市。 回到自己的摊子前,老人嘀咕道:“鸡蛋都没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 第七十四章 夜探田府 今日审了几个鸡鸣狗盗的小案子,这会儿退了堂,曹宁一个人坐在公堂上,双手托着一张大脸,撑在桌上,怔怔出神。 陈玄黄迈步进来,瞧见对方这么一副模样,以为是受了什么刺激,便试探性问道:“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曹宁仍是愣着神,嘴里念叨着,“我想家了。” 没有了平日里与他插科打诨的于旬,也没有了对他听命是从的张天瑞,这今日第一次升堂,还真有些不自在。 陈玄黄上前几步,来到桌案前,沉声说道:“我刚刚见到陶成了。” “嗯?”曹宁终于动了动眼珠子,好奇问道:“他可说什么了?” 陈玄黄点点头,将陶成对他说的话,尽数道出。 听完这些话,曹宁心情振奋,斗志昂扬,刚刚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光明。 陈玄黄看着他,心中明白,这就是为官者与自己的区别。 遇到这事,自己躲都来不及,而像曹宁这样的,恨不得一头扎过去。 虽然这条路上隐含着重重危机,但若是能走到最后,极有可能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曹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重心长说道:“玄黄,这件案子就是个契机,咱们一定要把他办好。” 陈玄黄点头说道:“我也准备今晚就去夜探田家。” “好,好!”曹宁抚着胸口,感慨道:“没想到我曹宁也有一天会被信王相中。” 陈玄黄嘴角一抽,若是被信王听到这句话,曹宁八成会被赶回江宁吧。 说着话,曹宁从桌案后绕了过来,嘴里念叨着,不能辜负信王的心意,要赶紧去看一看剩余卷宗。 可架不住心情有些激动,下台阶时,曹宁脚下未留神,一脚踩空,即将摔倒之时,他还做了一个自救的动作,想着再往前迈一步。 结果,就出现了曹宁在公堂上劈叉的画面。 陈玄黄瞅着捂着下体蜷缩成球的曹宁,忍不住说道:“大人,我早就说过,步子迈大了,会扯到......嗯......” ...... 宵禁之前,一个身披斗篷,身背长条形包裹的人,与其他出门百姓一起,缓缓走出城门。 顺着官道走了没多远,此人偏离官道,走向了一条乡间小路,待前后无人时,这人身子一蹿,躲到了路旁的灌木丛中。 直至天黑,一道人影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为了行动方便,将横刀背在背上。 黑夜中,一道人影纵跃起伏,朝着正东方向行进。 ...... 田家原本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绅,家中万亩良田,锦衣玉食,光是府中的丫鬟、下人,就有将近百人。 近几年,田家日渐衰败,眼看着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却又突然有了转机、 几乎是一夜之间,田家又重拾往日光辉。 附近的百姓都按中猜测,这田家怕是攀上某位大人物的高枝了。 田府正堂,一位身形瘦弱的男人坐在当中,听着对面自家下人的话语,摇头晃脑,表情欣然自得。 待那下人不再说话,瘦弱男人翘起二郎腿,悠哉道:“这批孩子的买家可找好了?” 下人谄媚道:“找好了,明个一早就运走。” 男人满意了嗯了声,说道:“路上小心点,若是出了岔子,老爷我也救不了你。” 下人点头说道:“老爷放心,小的早就轻车熟路了。” “那批女孩可都调教好了?”男人又道。 下人露出凶恶的目光,说道:“有几个年纪稍大的不太听话,小的已经命人好好教训她们了。” “嗯,可别打坏了,要不就不值钱了。” “小的知道了。” 就在这主仆二人谈话之时,一道黑影翻过院墙,潜入了田府。 在避开了几个丫鬟的行走路线后,陈玄黄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来到田府后院。 四下看去,陈玄黄不禁有些苦恼,这田府比自己想象中的大许多,原本想着自己一处处的寻找,现在看来,有些不大可能了。 就在此时,刚刚与田家老爷谈话的下人从正堂走了出来。 躲在角落中的陈玄黄看个正着,心中有了打算。 一阵风声响起,人影从天而降,单手掐住下人的脖子,向侧方掠去。 下人面露惊恐,刚要失声喊叫,就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角落中,两人面部对面,不到一尺,陈玄黄眼含杀气,冷声说道:“我问,你答,你若喊叫,我就杀你。” 下人瞪大了双眼,因无法说话,使劲的点着头。 陈玄黄慢慢将捂在对方嘴上的手拿开,但为了稳妥起见,另一只手仍禁锢住对方的脖子。 “那些被偷得孩子藏在哪?” 下人愣住了神,茫然道:“什么孩子?我不知道啊?”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陈玄黄仍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丝慌乱。 手上微微用力,陈玄黄言语中吐露着彻骨寒意,“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那下人呼吸渐渐困难,急忙用尽全身力气,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来。 “我说!” 陈玄黄松开手,等待着他的下文。 下人大口喘息,额头上尽是汗水,颤声道:“那些孩子就藏在府中。” “带我去。” 言罢,也不等对方回应,直击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威胁之下,这下人领着陈玄黄在府中绕了几道弯,最后停在一扇木门之前。 下人慢慢转过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里面有人把手,小的没有钥匙。” 陈玄黄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木门,淡然道:“你敲门便是。” 下人如释重负般点着头,转身前去敲门,背对着陈玄黄时,又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咚~ 咚、咚~ 陈玄黄听着这很有节奏型的敲门声,当下心生疑惑,眼神渐渐眯起。 募地,一声巨响传来,一道人影破门而出,明晃晃的枪头直刺陈玄黄咽喉! 而那下人,早就在破门之时,滚到了一边。 陈玄黄心中已然有了准备,见对方一枪刺出,神情丝毫未见慌乱,当下向后折腰,长枪贴着他的胸腹,刺了个空。 门内之人,猛地抬起长枪,枪杆被空气压出一个弧度,骤然向下砸去! 陈玄黄瞳孔一缩,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砰! 见此,蹲在不远处的下人欣喜喊道:“三爷好手段!” 被称为‘三爷’的男人收回长枪,立在地上,得意一笑。 此时,平躺在地上的陈玄黄突然拔地而立,半空中,听得‘噌’一声。 横刀出鞘! 月光之下,刀锋熠熠生辉! 陈玄黄此刻终于看清了出手之人的身材相貌, 五短身材,驼背! 是你! 霎时间,杀气漫天,刀锋之力,势如破竹! 地面上如春雷一般炸响,一柄刀影,狠狠砸了下去! 气势如虹! 第七十五章 密道 气势退散,地面上再无二人的踪影,只留下满地碎石,和一具尸体。 一颗碎石被刚刚的气势震慑而出,尖锐的棱角正好刺进那下人的眉心,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话说回来,死得如此毫无痛苦可言,实属便宜他了。 激烈的打斗声,使得田家上下都骚动了起来。 田家老爷刚要入睡,听到动静,披着棉袄就出来了。 月光之下,屋顶之上,两道人影相持而立。 田家老爷凭借那杆长枪,也能分辨出来,这是自家的护卫,庞三,人称三爷。 这几个月之内,陆陆续续闯进不少人,但好在有庞三在,除了一人重伤逃走外,其余的皆是惨死在长枪下。 被人发现了府中秘密,田老爷丝毫不见慌张,因为自己身后那位,手段更是了得。 庞三大口喘着粗气,握着枪杆的双手,不停颤动。 另一边,陈玄黄神情自若,单手拎着长刀,满目萧杀。 长刀骤然拧转,陈玄黄脚尖轻踩屋顶,疾驰而来,离着对方不到一丈远,单臂肌肉暴起,抡圆一刀,狠狠砸了下去。 庞三双手持枪,格挡住这一刀,紧接着双手向前一推,松开一只手,一枪横扫! 陈玄黄脚尖一点,身形急退,但枪头仍是划开了胸前的衣服。 与此同时,屋顶下,围了不少手持刀棍的田家下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就等陈玄黄落下来后,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乱棍打死。 陈玄黄稳住身形后,一刀扫在屋顶的瓦片上,碎裂的青瓦激射而出,砸落在下方。 一时间,哀嚎声不断,手持刀棍的下人纷纷后退,留下了一地碎瓦,和几个倒地打滚的田家下人。 庞三一脚踏出,踩了一个窟窿出来,单臂缠住枪身,刁钻刺出。 锵锵声响起, 陈玄黄手持长刀压在枪身上,目光一冷,骤然向对方撞来。 刀锋划过枪身,溅起阵阵火星。 眼看着刀锋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近,庞三猛然扯手,随即一记鞭腿踢在了对方腹部。 陈玄黄强压口中腥甜,身子只是一颤,不退半步,长刀向上一撩,直取对方头颅。 须臾之间,庞三也顾不得其他,双掌合十,将刀身夹在中间,看着面前不到数寸的刀锋,冷汗直流。 陈玄黄双眉紧锁,募地伸出左手,曲起中指,扣在拇指之下,用力弹在刀身上。 嗡~ 伴随着刺耳的轻鸣声传来,刀身剧烈颤动! 又听见一声惨叫,庞三倒退数步,双掌血肉模糊! 陈玄黄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弹指间掠身而来,一刀横扫! 噗! 月光下,一具无头尸体,血光冲天! 下方众人皆是愣住了神,这样的结局,根本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但紧紧是少许的功夫,这些人就回过神来,一个个丢下刀棍,四散而逃。 因为逃跑的人数过于多,院子过于小,再加上众人又十分慌乱,于是...... 发生了踩踏事件。 田老爷披着棉袄也不知被谁从后面撞倒在地,还未等他爬起身,一双双大脚将他踩了回去。 等到人都跑没时,满身鞋印的田老爷趴在地上,身子不断抽搐,只剩下了半条命。 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欲,田老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子撑了起来。 可还未等停留片刻,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踩了回去。 陈玄黄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握着长刀插在地上,向前探着身子,淡淡道:“瞧你穿的不错,你是田家何人?” 田老爷欲哭无泪,颤声道:“小人就是田家的管家。” “管家都穿这么好了?”陈玄黄将脚从背上移开,然后揪住他的后领,将整个人拎了起来。 “你肯定知道那些孩子藏在哪了,快带我去。” 田老爷哭丧着脸,欲言又止,这事若是被身后的大人物知道了,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 可若是不说,只怕马上就会和庞三一样,身首异处吧。 陈玄黄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不说?那我可就找别人喽!” 田老爷怯生生问道:“那大侠能放了我么?” 陈玄黄直接把刀拎了起来,反问道:“你说呢?” 田老爷急声说道:“大侠别冲动!小人这就带你去!” 田老爷被人一顿踩后,腿脚不太利索,走起路一瘸一拐的。 陈玄黄盯着他的后背,时刻提防对方逃走。 二人辗转回到庞三破门而出的那间屋子,田老爷指着通黑的屋内,说道:“就在里面。” 陈玄黄瞅了眼,问道:“你没骗我?刚刚那使枪的家伙就从里面冲出来的。” 田老爷苦笑道:“庞三平日里就守在暗门的入口。” 陈玄黄点点头,“你带路。” 屋子虽然漆黑一片,但田老爷对屋内的布局一清二楚,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摸到了暗门的机关。 田老爷将墙上的石盘稍稍扭转,面前出现了一道暗门,里面隐约可见昏暗的亮光,和传出的凄厉惨叫声。 陈玄黄脸色凝重,疾声道:“快进去!” 田老爷迈着踉跄脚步,朝门内走去,越走进伸出,光线越亮,那惨叫声听得越清晰。 通过狭长的过道,眼前豁然开朗。 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周围做了几个身材彪悍的妇人,两侧各是一个牢笼。 左边那个,关着四五个幼童,看面容应该皆是男孩。 右边,年纪稍大,人数在十几人,是些瘦小枯干的女孩。 此时她们蜷缩在一起,被一个彪悍的妇人所毒打。 那妇人手中的木棍一端被布包裹,为了就是尽量不要在女孩们的身上留下印痕。 可这一棍棍下去,也不是这些女孩能够承受的。 “老爷?” 桌边的几个妇人赶忙起身,一个个恭敬的看着田老爷。 陈玄黄目光深邃的盯着他,玩味道:“你不是说自己是是管家么?” 田老爷听后,哭丧着脸。 那几个夫人很快就瞧出二人有些不对劲,再一看老爷后面那陌生的面容,便立刻起了疑心。 其中一人拎着木棍,虎视眈眈的走上前,质问道:“你是何人?” 田老爷给她给一个赶紧闭嘴的眼神,奈何后者错误的领回了其中含义,以为是老爷再向自己求救。 那妇人二话不出,抡起木棍就砸向陈玄黄头顶。 陈玄黄上前一步,抡起长刀率先一步狠狠拍在对方脸上。 那妇人惨叫一声,吐出十几颗牙齿后,晕死过去。 其他妇人见此皆是一惊,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陈玄黄抡起长刀,一个个将她们拍倒在地。 一番打斗下来,地上多出了几十颗牙齿。 本想趁机逃跑的田老爷见此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这下完了! 第七十六章 咱们回家 陈玄黄瞥了他一眼,走向其中的一间牢房。 那四五个幼童一见陌生人进来,吓得把头低下,开始大哭起来。 陈玄黄蹲下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谁是牛牛?” 其中一个男童突然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陈玄黄,表情呆萌。 陈玄黄来到他的面前,温声道:“你是牛牛?” 那男童张着嘴,奶声奶气的说了句,‘牛牛’。 陈玄黄坐在他面前,露出和煦笑容,轻声道:“牛牛的爹娘,让我来接牛牛回家。” 男童歪着头,小声说道:“爹娘。” 也许是想起爹娘的缘故,男童撇着嘴,眼中饱含着泪水,甚是委屈。 陈玄黄单膝跪在地上,将男童拦在怀中,轻声道:“不怕,明日,牛牛就能见到爹娘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哄好了以后,几个孩子又玩在了一起。 陈玄黄悄悄走出牢房,看了眼仍瘫坐在地的田老爷,心中有些不安,屈指一弹,后者一翻白眼,倒在了地上。 陈玄黄又来到另一间牢房,那十几个女孩仍是蜷缩在一起,并未有因有人来救她们而感到开心。 为了不给她们带来压迫感,陈玄黄坐在了她们面前,微笑道:“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明日一早,我就带你们会汴安。” 女孩们听懂了他所说的话,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里带有深深的怀疑。 陈玄黄笑了笑,指着地上的那些妇人说道:“我若也是坏人,那为何会打她们呢?” 还是没有回应。 这会儿,身后那四五个男童开始哭闹,不知是困了,还是饿了。 陈玄黄快步跑过去,瞬间手忙脚乱起来。 此时,有俩个稍大一些的女孩对视一眼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走了过去,未说一句话,开始哄那几个男童。 很快,这四五个男童乖乖的入睡了。 陈玄黄笑着长出一口气,轻声说了句‘你们也睡吧’,然后自己走出了牢房,盘坐在正中,长刀横于双腿上,闭目打坐。 那些个女孩此时终于放下心来,一个挨一个进入了梦乡。 临行时,陈玄黄早已和曹宁商定好,若是今晚自己归来,则一切另说。 若是回不来,翌日,曹宁定会带人前往田家。 此刻,陈玄黄只盼着今晚能平安度过。 ...... 翌日清晨,汴安府衙,一支十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朝着三十里外的田家杀去。 曹宁一马当先,走在最前,神色焦急,陈玄黄一夜未归,他也一夜未睡。 田家暗牢,陈玄黄始终保持着盘坐的姿势。 期间那几个夫人陆续醒来,又都被他拍晕了过去。 最后只剩了一人,不敢起身,继续闭眼装晕,心中庆幸自己比别她们还能多剩十几颗牙。 听得外面公鸡打鸣声,陈玄黄缓缓睁开眼,一夜未睡,此时眼睛布满血丝,脸上仿佛被一层油包裹住了一般,十分难受。 左右各看了一眼,那些孩子仍在熟睡。 担惊受怕了许久,她们这一晚怕是睡得最安心了吧。 此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而且还能隐约听到呼喊声。 陈玄黄心中一喜,刚要张嘴回应,但一想到睡熟的孩子们,就忍了下来。 这暗门外未有任何阻挡,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吧。 果不其然,一道清晰的呼喊声传来,暗门被发现了。 脚步声越发清晰,狭长过道的尽头,一个圆润的身影出现在了陈玄黄视线内。 陈玄黄看着他,咧嘴一笑。 呼喊声和吵闹声,将两侧的孩子们惊醒过来,那些个女孩子战战兢兢蜷缩在一起,男童那边,那俩个女孩搂着他们,正瑟瑟发抖。 陈玄黄看的心疼,站起身,对他们柔声道:“别怕,是接你们回家的人。” 听到这话,那些个女孩稍稍冷静的下来,低着头偷偷打量着冲在最前的胖子。 “玄黄!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陈玄黄瞅着一脸焦急的曹宁,心中一暖,笑说道:“幸不辱命!” 曹宁左右看了眼楚楚可怜的孩子们,厉声道:“这些天杀的!” 陈玄黄指着地上的田老爷,说道:“这是田家的家主,其余几个妇人都是看管这些孩子的帮凶。” 曹宁大手一挥,冷声道:“全部带走!” “是!” 十几个衙役一拥而上,将这些人抬出了暗牢。 陈玄黄转过身,冲两边的孩子们温声道:“走吧,咱们回家!” 这些孩子相互看了一眼,无人敢动。 陈玄黄丝毫未有着急,蹲下身,耐心说道:“真的回家了。”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那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抱起了牛牛,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牢笼。 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他孩子,也都陆续走了出来。 陈玄黄冲着他们灿烂一笑,轻声道: “回家了!” 田家毕竟是大户人家,要找一俩辆马车,还是十分容易的。 那些孩子们,分别坐在两俩马车中。 而田老爷和那几个妇人则手脚被绑,挤在一辆马车中。 曹宁和陈玄黄并排而行,前者回头看了一眼三辆马车,说道:“我回去后,立即命人贴上告示,让那些丢失孩子的家人前来认领。” 陈玄黄叹气道:“还是有不少孩子被他们卖掉了。” 曹宁脸色难看,咬着牙说道:“这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陈玄黄沉声说道:“只凭一个田家不可能如此有恃无恐,更不要提还死了四名少尹,田家背后一定还有人撑腰!” 曹宁挥了挥拳头,恶狠狠说道:“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他们揪出来!” “不行!我要立刻去审问,免得生出事端!” 言罢,陈玄黄掉转马头,朝身后马车而去。 曹宁扭过头,大声喊道:“都停下!” 马车缓缓停下,陈玄黄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撩起车帘。 田老爷被几个妇人压在最下面,只留了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早就清醒的他一见陈玄黄,立刻哀求道:“大侠饶命!” 陈玄黄冷着脸。问道:“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偷孩子的?” 闻言,田老爷面容苦涩,沉默了下来。 陈玄黄未有继续追问他,而是将刀拔了出来,刀刃轻轻放在他的脖子上。 田老爷能清晰感触到,一股‘水流’顺着脖子滴落到马车上,低头一看,红的扎眼。 “你、你,干什么?” 陈玄黄龇牙一笑,不紧不慢说道:“给你弄个项圈。” “别、别!我说,我说!”田老爷面露惊恐,嘴唇发白。 陈玄黄将刀收了回来,淡淡道:“说吧。” “汴安城有名的混混,高安。” 陈玄黄讥讽道:“一个混混,能够指使你?” 田老爷苦涩道:“那高安的背后,是户部侍郎,石大人。” 陈玄黄站直了身子,呢喃道:“那罪魁祸首,也就呼之欲出了。” 陈玄黄猛然转身,望向不远处骑马的曹宁,高声喊道:“曹大人,户部侍郎,是几品官?” “从三品。”曹宁眨眨眼,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玄黄冲着他龇牙一笑。 曹宁身子一冷,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向心头。 第七十七章 贼人被抓,牛牛回家 高安是汴安城内臭名昭着的混混,仗着自己人高八大,学了些拳脚功夫,无恶不作。 兜里没钱时,就挨家挨户前去所要,若不给,先是堵在门口破口大骂。 此招若还没用,那就一脚将门踹开,见人就打。 几年前,这家伙在街上作恶时,遇到了个硬茬,差点没被打死在街上,正好户部侍郎石臣海打这路过,仗着自己的身份救了高安一命。 自那日起,高安就被打上了石家的烙印,逢年过节,高安都会备厚礼,前去石家。 石家的大门,也始终为他敞开着。 有了石家做后盾,高安更是变本加厉的欺辱百姓,当然,他所捞回来的钱财,有一多半进了石家的口袋。 对此,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也不怎的,近一年里,高安消停了许多,平日里也很少看他在大街上溜达。 偶尔见到几回,高安都是红光满面的,一身华贵穿着,较之以往,要好上不少。 后来又有人相传,城东新开的一家茶肆,东家就是高安。 百姓们暗自猜测,估计这家伙不知讹了哪家有钱人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小钱,人家早就看不上了。 城东茶肆,二楼包间。 高安欠着身子,正恭敬的给面前年轻人,斟着茶水。 茶满七分,见好就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年轻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揶揄道:“你高安如今哪还像一个混混啊?” 高安弯着腰,谄媚道:“小人能有今天,都是托了公子和老爷的洪福。”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这些日子,可有发现些不错的孩子?” 高安点头说道:“小的相中了几个。不过,却未敢让田家人出手。” “嗯?为何?”年轻人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满。 高安苦涩道:“县衙里又来了个新的少尹。” 年轻公子嗤笑一声,不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是个少尹吗,像前几个一样,杀了便是。” 高安担忧道:“小的怕若是再这么杀下去,会把事情闹大。” “闹大?能有多大?朝中有我父亲在,能出什么乱子?” 高安苦笑道:“小的也是怕给老爷惹麻烦。” 年轻公子轻笑一声,傲然道:“我父亲可是左相的门生,谁敢找他麻烦?” 话已至此,高安也不再多言,若是再说下去,直怕会惹来年轻公子的厌烦。 年轻公子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高安帮忙端起茶壶,又倒了一杯。 见此,年轻公子嘴角微翘,一笑置之。 “二位,可喝够了?” “谁?”高安疾言厉色,循声望去。 楼梯处,陈玄黄依靠在墙上,双手抱刀,笑看着二人。 高安怒声道:“你是何人?谁让你上来的?” 陈玄黄一步步上前走去,站在其不远处,淡然道:“汴安捕快,陈玄黄。” 闻言,高安心中悚然一惊,呼喊道:“快来人!” 几声过后,未见有人回应,高安心中惊恐万分。 “别喊了,我不把那几个家伙拍晕了,怎么能大摇大摆上来呢?” “呀!” 高安怒喝一声,随手将凳子高举头顶,狠狠砸了过去。 陈玄黄高抬一脚,将凳子踢了出去,眼看着对方拳头即将砸在自己脸上,右手迅速握住刀柄狠狠的抽了出去。 啪! 高安如同陀螺一般,在原地转了数圈后,摔倒在地上,期间甩出去十几颗牙齿。 年轻公子端坐椅上,看着这一切,不置一词。 陈玄黄拉了一把凳子,坐在了他的对面,笑说道:“公子心态不错。” 年轻公子轻笑一声,说道:“你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敢如此胡闹了。” “哦?”陈玄黄探着身子,笑问道:“公子是何人呐?” 年轻公子傲然道:“户部侍郎石臣海是本公子的父亲!” 陈玄黄恍然的点点头,问道:“那公子如何称呼啊?” “本公子姓石,名磊,哎呦!” 陈玄黄将手收了回来,讥笑道:“让你装!” 石磊爬起身子,捂着高耸的脸颊,厉声道:“你敢打我!我父亲饶不了你!” 啪! 陈玄黄瞅了眼翻滚落地的石磊,冷声道:“跟我这拼爹呢?” 石磊坐在地上,原本俊俏的面庞,此刻如同猪头一般,指着陈玄黄,本想骂几句,奈何脸肿的不像样子,半天只发出了‘哼哼’声。 陈玄黄站在他面前,平静道:“莫让我费事,与我一同去衙门吧。” “哼哼哼哼......” 陈玄黄瞅着这头‘猪精’哼哼了半天,也没听懂说什么,直接一掌把他敲晕,冲着楼梯处大喊一声,“上来吧!” 话音刚落,四个衙役‘噔噔噔噔’跑了上来,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人,面无异常。 “把这两人抬走。” “是!” 石磊和高安被衙役抬出了茶肆,一下子就吸引了百姓的目光。 虽然那个猪头已经无法辨认出人形,但高安的半张脸还是完好的。 借助这半张脸,百姓们猜测出,这其中一人应该是高安。 可那个猪头是谁呢? 与此同时,衙门口新帖的一张告示,引起城中震动! 偷孩子的贼人被抓,一部分孩子被找回,这一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汴安城。 很快,那些知道消息的人家纷纷跑到衙门认领自己的孩子。 一时间,衙门内外,哭声一片。 有的人,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喜极而涕。 有的人,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因再一次遭受大沉重打击,而失声痛哭。 不少围观的百姓,也暗自抹起了眼泪。 曹宁站在院内,负手而立,听着外面的哭声,不禁喟然长叹。 后堂,王府尹将书本撂下,望着门外,神色黯然,嘴中呢喃自语。 你们四个的仇,会有人替你们报的。 ...... 陈玄黄让牛牛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与他玩着骑马的游戏。 每次胯下‘大马’奔跑,都把男童逗得‘咯咯’大笑。 这一大一小,连跑带走,来到了牛家大门前。 牛二哥要在家照顾自己的媳妇和老娘,几天也不见得出门一次,所以不知道告示上的内容,也就没有去接牛牛。 正好赶上陈玄黄回到衙门,索性就亲自带着牛牛回家。 陈玄黄将骑在自己脖子上的牛牛放到了地上,蹲下身,轻声道:“牛牛,到家了,快喊爹娘。” 牛牛抬起头好奇的打量着大门,似乎这在回忆自己家的模样。 很快,牛牛迈着小脚,来到门前,抬起手,在上面拍了拍,奶声奶气叫道:“娘!” 等了半天,这一声也没有人回应,牛牛又拍了几下,叫了声‘娘’。 这一次,门内传来激动的喊声。 “是牛牛,我听到他叫我了!”这是女人的声音。 “媳妇,媳妇!你冷静点,不是牛牛!” “是牛牛!我听到了!” 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传了出来,陈玄黄抿着嘴,眼眶微红。 大门被打开,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站在门口,那空洞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 牛牛看着她,笑着喊了声‘娘’。 女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失声痛哭。 牛二哥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听到自己媳妇的哭声后,这才回过神来,抱着自己的妻儿,哭的像个孩子。 陈玄黄缓缓起身,没有打扰这一家三口,朝着巷子外走去。 迎着夕阳,陈玄黄咧嘴一笑。 脸颊湿湿的。 第七十八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夜晚,县衙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没有了喧嚣、吵闹,和哭声。 看着一个个孩子被领走,不光是曹宁,就连那些个衙役,都难掩心中喜悦,其中有几个情感丰富的,当场哭出了声。 曹宁与陈玄黄并肩而战,前者指着蹲在角落处的瘦小身影,叹气道:“只剩她自己了。” 这就是第一个抱起牛牛跟陈玄黄走的那个女孩。 陈玄黄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昨晚帮自己哄那几个幼童的两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她可说了自己家在何处?” 曹宁摇头道:“她说自己是孤儿,无父无母,被拐走前,一直在街上要饭。” 陈玄黄无奈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一会儿我去问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醉生楼的东家是我义兄,她若愿意,去刘府当个丫鬟应该不是难事。” 曹宁点点头,“也好。” 陈玄黄突然转过头,笑吟吟问道:“可准备好迎接后续的难题了?” 曹宁洒然一笑,坦然道:“我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若这官做不了了,你去问问你义兄,府上缺不缺管家?” 陈玄黄看着他,两人相持一笑。 曹宁回去休息,陈玄黄慢步来到女孩前,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轻声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若是去一家大户人家里当丫鬟,你可愿意?” 女孩抬起头,眼神清澈明亮,怯生生说道:“我想跟你习武。” 陈玄黄哑然失笑,“为什么要跟我学武?” 女孩语气坚定道:“我若是会功夫,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陈玄黄盯着她看了半响,温声道:“学功夫很苦的,你再想一想,若是几天后,你还是这么坚定,我就教你。” 女孩咧嘴一笑,“谢谢师父。” 陈玄黄一阵愕然,紧接着笑道:“我还没答应收你了,你先别急着叫师父。而且,就算教你习武,我也只是带人收徒,你师父另有其人。” 女孩歪着头,问道:“她是谁?比你厉害吗?” 陈玄黄点头道:“她是我师姐,比我厉害多了。” 女孩想了想,突然莞尔一笑,“多谢师叔。” 陈玄黄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纪了。” 女孩小声道:“我没有名字,收养我的乞丐叫我青青。我今年十四了。” 十四? 陈玄黄目光略显诧异,他观这女孩身材瘦小,心中猜测也就十岁左右,没想到差的如此之多。 想来也有她常年讨饭,营养不良有关。 “青青,收养你的乞丐还在吗?” 青青摇了摇头,黯然道:“去年冬天,死了。” 见此,陈玄黄不禁有些心酸。 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很俗气的话。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今夜的汴安,几家欢喜几家愁。 户部侍郎石臣海,坐在自家的正堂,脸色铁青,面前站着一脸愁容的管家。 石臣海双手死死攥住扶手,沉声问道:“你确定被抓的是磊儿?” 管家苦涩道:“小人确认过了,今日公子与高安在茶肆喝茶,被衙门里的人打晕后抓走了。” 石臣海呼吸急促,显然已经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 “他们不知道磊儿的身份吗?” “这......小人不知。” 石臣海眯着眼,自语道:“磊儿、高安、田全正都被抓了,那些孩子也都被救了,王旬啊王旬,你怕是忘了,那四个少尹是怎么死的了。” 管家小声说道:“老爷,听说抓人的是新来的一位少尹。” “又新来一个少尹?”石臣海想了想,问道:“此人从何处上任的?” “小人不知。” 石臣海思付片刻,说道:“这个新来的愣头青,估计是和前几任少尹一样,想破了这件案子,好在汴安立足。” 管家赔笑道:“他怎么也想不到,要办这件案子,日后不死也得脱层皮。” 石臣海笑了笑,似乎没有了刚刚暴怒的情绪,“明日你去一趟府衙,让这愣头青赶紧把人放了,再把殴打磊儿的人抓起来,否则,就等着丢官罢职吧!” 管家谄媚道:“小人明日一定让那愣头青,亲自把公子送回府上。” 石臣海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目光阴鸷。 等这件事过去了,再把这少尹送上黄泉,与那四人作伴。 ...... 信王府, 赵貉端坐椅上,闭着眼,平静问道:“确定其中一人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了?” 陶成站在其对面,欠着身子,恭敬道:“属下确定。” 赵貉运了口气,默然。 右手食指不断敲击着大腿,皱眉沉思。 陶成眼睑低垂,不置一词。 良久,赵貉叹了口气,怅然道:“没想到,这件案子的背后,竟然钓出了一个从三品的侍郎。” “哼!”赵貉冷哼一声,自顾自念叨着,“仗着自己是左相的得意门生,就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该死。” 陶成等着王爷渐渐消了气,才敢小声问道:“王爷,属下接下来要如何做?” 赵貉缓缓睁开眼,虎目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接下来,是该本王出手了。” 陶成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曹少尹和陈玄黄那里,恐怕会有人对他们不利!” 赵貉轻笑一声,说道:“无妨,主犯被抓,他们已无性命之忧,但要想在汴安站稳了脚跟,还需挺过明日这一关。” 闻言,陶成微微颔首,心中不再向之前那样担忧。 自上次与陈玄黄对话之后,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愧疚了。 虽长在王府,但却生在江湖,他比信王,更要理解陈玄黄的心情。 赵貉突然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陶成,与本王去书房!” “是!” ...... 夜深人静,一道人影从信王府翻墙而出,朝着城中几处宅子疾奔而去。 许久之后,几处宅子纷纷亮起了灯火。 书案上,研墨执笔,书写明日一早要呈上的奏章。 石府, 石臣海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知为何,心中一片烦躁。 身边那小妾,睡眼惺忪的说了一句‘老爷怎么还不睡’,可还没片刻功夫,自己就打起了呼声。 这一夜, 汴安城几处人家,躁动不安。 第七十九章 好戏上演 一天一宿没合眼,还与人打斗了一场。 等陈玄黄躺在床上时,就如同被封印了一般,瞬间意识全无。 等翌日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陈玄黄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终于不情愿的爬了起来,穿戴好后,如同大姑娘上花轿一般,扭捏的走出了屋子。 “师叔早!” 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玄黄眨了眨眼,瞅着面容青涩的女孩,诧异道:“你是青青?” 梳洗打扮过后,又换了身新衣裳,青青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始终未变的,只有那瘦小的身躯。 青青腼腆一笑,应了一声。 陈玄黄指着她手中比她自己还略高一点的扫把,问道:“你这是?” 青青挥舞了下扫把,低声道:“我在打扫院子,曹大人和师叔好心收留我,我总要做些什么。” 青青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急声道:“曹大人来找过师叔。” “嗯?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曹大人看师叔还未醒,就离开了。” 陈玄黄点点头,说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找曹大人。” “嗯。”青青目送着他离去后,又开始挥舞起巨大的扫把。 不远处,聋瞎老头背着手望向这里,嘀咕道:“总算有点人气了。” ...... 陈玄黄寻了一圈,最终在公堂上找到了曹宁。 曹宁身穿官服,歪坐在椅子上,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陈玄黄走进后仔细听了听,对方貌似在口吐芬芳。 “咳、咳......” 听到咳嗽声,曹宁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再往上一看这人的相貌,瞬间变脸,笑说道:“玄黄,你醒啦?” 陈玄黄贼兮兮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刚刚骂谁呢?” 曹宁胖脸一红,干咳了几声,一本正经说道:“刚刚我有些暴躁了。” 陈玄黄单手撑着堂案,身子歪扭,笑说道:“谁惹曹少尹不高兴了?” 曹宁运了一口气,脸色渐渐阴沉,“这一上午,捎口信的捎口信,送信的送信,我接待了不下十拨人。” 陈玄黄问道:“都是来让你放人的?” 曹宁点点头,目光不善。 陈玄黄刚要问曹宁他是如何做的,就听得后者嗤笑一声,如同邀功一般,得意道:“一个个都让我骂跑了。” 陈玄黄眨眨眼,突然正色道:“当刘府的管家,应该有不少银子。” 曹宁叹了口气,手臂支在案上,拖着大脸,怅然若失道:“我十分想念江宁的日子。” 陈玄黄拍了拍他宽厚肩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谁不是呢。 ...... 石府正门前,管家一脸焦急的垫脚眺望。 当一顶轿子出现在视线内时,管家大喜过望,使劲拍了下大腿,紧接着失声喊道:“老爷,不好啦!出大事了!” 正要从轿子中迈步而出的石臣海,被这一声喊叫惊得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身边轿夫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他。 否则石臣海就要当众表演一个,狗吃屎。 石臣海扶着歪斜的官帽,怒目而视。 “喊什么喊!” 管家弓着身子,面露委屈。 石臣海虽然心中气氛,但听到管家的喊声后,心中明白,八成又出事了。 当下一佛袍袖,冷声道:“跟本官进来!” 管家如释重负,随着石臣海迈步进府,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堂。 石臣海直接坐到椅子上,肃容问道:“出了何事?” 管家神情悲愤,如同告状一般说道:“小人被那愣头青给骂出来了。” 石臣海愣了下神,惊讶道:“他骂你?你可说自己是户部侍郎家的管家?” 管家欲哭无泪,“小人当然说了。” 啪! 石臣海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岂有此理!” 管家被吓得身子一颤,怯生生说道:“那愣头青还让小人转告给老爷您一句话?” “嗯?”石臣海眯起了眼,“什么话?” “小人不敢说?” “恕你无罪!快说!” “是!”管家低着头,局促说道:“他说,让老爷洗好脖子,等着掉脑袋。” 啪! 石臣海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勃然大怒。 “他真是这么说的?” 管家苦涩道:“小人不敢撒谎。” 石臣海气的脸色涨红,在堂中来回踱步,嘴里反复念叨着, 好大的胆子,不知死活一类的话。 管家低着头,看着眼前来回徘徊的脚步,不由得一阵眼花缭乱。 眼看着自己就要晕倒,那双官靴终于停止不动,脚尖正冲着自己。 石臣海估摸着是火气撒的差不多了,又坐回了椅子上,除了呼吸略显急促外,看上去到也算是正常。 管家抬起头瞅了自己老爷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老爷,要不找人把那愣头青杀了?” 闻言,石臣海死死瞪着他,怒声道:“现在杀人,你还怕别人怀疑不到老爷我头上吗?” 被抽骂了一顿,管家哭丧着脸,说道:“小人也是担心公子在牢里受委屈。” 石臣海长呼一口气,沉声道:“磊儿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今日朝堂上,有御史呈了奏章,请圣上派刑部彻查此案,而且,还有几个大臣站出来附议。” 换了口气,石臣海颓然说道:“圣上已经命刑部与汴安府衙一起会审此案,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管家低着头,眼珠子一转,说道:“老爷,您与刑部侍郎廖大人关系不错,为何不找他说说?” “嗯?”石臣海眼前一亮,赞声道:“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就把廖侍郎给忘了呢?对对对,你赶快命人备轿,我要亲自去一趟廖府!” 管家应了声,赶忙向外跑去。 石臣海坐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有廖和在,这事就好办了! ...... 此时,打刑部衙门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人。 为首的高瘦男人。正是刑部侍郎廖和。 廖和背着手,突然放满了脚步,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同僚,笑说道:“潘大人刚来刑部没多久,就被尚书大人委以重任,看来日后前途无量啊。” 潘大人微微一笑,谦虚道:“尚书大人这样安排,无非是想让下官向廖大人您多学习罢了。” 廖和听得高兴,抚须大笑了几声,说道:“潘大人你太谦虚了。不过话说回来,此案非同小可,潘大人这次还需多听听本官的意见。” 潘大人连连点头,说道:“下官自然已廖大人马首是瞻。” “哈哈哈!好好!”廖和大笑几声,背着手向前走去。 潘大人坐在后面,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好戏上演! 第八十章 挖的一手好坑 青青虽然腼腆,不爱说话,但却手脚麻利,一天的功夫,府衙里里外外被她打扫个遍。 那些个衙役也都对这新来的小姑娘都报以和善的笑容。 原本衙门里是不允许有外人入住的,但王府尹对此事竟是给出了一个默许的态度。 天色渐暗,一名衙役从王府尹屋中出来,路过院子时,正好瞧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衙役分别与两人打了声招呼,便抬脚离去。 可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思前想后,又转身走到了陈玄黄的面前。 陈玄黄瞅着去而复返的衙役,好奇道:“怎么了,三斤?” 这衙役名叫李三斤,据他自己说,他娘生他时,没足月,生下来还不到三斤,捧在手中比老鼠大不了多少。 所以他小名还叫耗子。 李三斤就是当日领着曹宁和陈玄黄进府衙的那个衙役,别看年纪不大,在衙门里当差有两三年了。 李三斤单手挠着头,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陈玄黄笑了笑,打趣道:“你要找我借银子可是找错人呢?我的全部家当都留在江宁了。” 李三斤讪笑了几声,说道:“小的不是来找陈捕快借钱的。” 陈玄黄抱着肩膀,笑吟吟问道:“那你找我何事?” 李三斤抿着嘴,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说道:“我是想跟陈捕快说,您别怪王府尹。” “嗯?”陈玄黄轻轻皱眉,不知其话中的意思。 李三斤沉声说道:“其实,之前那四个少尹的死,王府尹心里十分愧疚,所以上任少尹辞官,其实是王府尹亲自劝说的。” 陈玄黄眉头紧皱,问道:“这么说,王府尹早就已经查出偷卖孩子的背后凶手了?” “王府尹只是猜测背后之人来头不小。当初四个少尹被杀,王府尹都上了奏章,可每一次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从那时起,府尹他就猜测,这背后之人,恐怕来头不小。” 陈玄黄听后,一脸不解的问道:“王府尹为何不亲自面圣呢?一个从三品官员,想要见圣上,不难吧?” 李三斤笑说道:“陈捕快所有不知,王府尹以前在朝中任御史官,没少给朝中官员找麻烦,与不少人结了怨。有一次圣上给皇后过寿,王府尹上奏章,说圣上此举过于铺张,结果圣上龙颜大怒,就把他赶出宫,还说以后不许放他进来。” 陈玄黄恍然点头,“得罪了圣上,还能当一个府尹,他应该烧香拜佛了。” 李三斤解释道:“圣上也是念在王府尹是两朝元老的份上,才网开一面的。” “那为何王府尹变成这样了呢?”说着,陈玄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李三斤撇撇嘴,“寒心了呗。” “原来如此。”陈玄黄微微仰着头,呢喃道:“死了四个,跑了一个,那为何还任由曹大人去查此案呢?” 陈玄黄自问自答,“难道他与曹大人有仇?” 闻言,李三斤苦笑道:“其实王府尹也想劝曹少尹离开的,只是有人找过王府尹,让曹少尹将这件案子查下去。” 陈玄黄讶异道:“这人是谁?” 李三斤为难道:“小的不能说。” 陈玄黄眼睛眯起,脑中灵光一现,露出神秘笑容。 原来如此。 李三斤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对方在生气,便硬着头皮说道:“小的今日说这些,就是想告诉陈捕快,王府尹不是你想到那样,请你别怨他。” 陈玄黄将双手垂下,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李三斤局促的回答道:“小的在这里当差三年,算是大人的心腹了,所以......” 陈玄黄摆了摆手,笑说道:“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 李三斤讪笑几声,见没有什么可说的,便向陈玄黄告辞了。 陈玄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似乎较之刚刚,轻盈了许多。 抬头望天,满天星斗,陈玄黄呢喃自语, “信王,你真是挖了一手好坑啊!” “师叔!你看!” 一晚上都在与竹片做斗争的青青,终于完成了她的杰作。 陈玄黄瞅着她挥舞着手中竹片正向自己跑来,不由得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看!”青青将打磨好的竹片递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一副期待的神色。 陈玄黄两指捏起一头尖锐的竹片,仔细瞧了瞧,笑说道:“不错,比起匕首,也差不了多少。” 听到这个评价,青青咧着嘴,笑的十分开心。 陈玄黄将竹片递到她的手上,问道:“还想学武?” 青青双手握着竹片,放在胸口,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道:“学武,是要见血的。” 青青挥舞了几下竹片,语气坚定道:“我不怕!” 陈玄黄笑容恬淡,拿过青青手中的竹片,放在手中耍了几下,看得后者一阵眼花缭乱。 噌! 双指一掷,竹片没入地面三寸。 青青目瞪口呆了良久,紧接着蹲在地上,双手试着将竹片拔出。 废了好大的力气,青青向后摔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竹片,一阵傻笑。 陈玄黄双手负后,笑道:“等了结了这件案子,我给你找一本剑谱。” 青青仰起头,瞅着对方,咧嘴傻笑。 ...... 王旬的屋中有一处暗格,是半年前命人打造的。 暗格不大,刚好能放下一个三尺宽的台子。 台子上摆放着四尊灵位。 灵位崭新,不染尘土,想来是经常有人打扫。 灵位前,摆放着四个白瓷酒杯。 王旬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握着酒杯,脸色潮红,晃晃悠悠的来到灵位前。 前世抬头瞅了一眼灵位,紧接着苦涩一笑。 王旬将四个酒杯一一拿起,斟满酒后,再放回台子上。 最后,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王旬端着酒杯,望着四尊灵位,怔怔出神。 许久,嘴唇微动,呢喃自语, “老了老了,到是更怕死了。没想到这一桩案子,让你们白白送了命。” 言罢,王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嗝!” 王旬目光浑浊,眼前的事物渐渐有了重影,拎着酒壶,踉踉跄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临躺下时,王旬将壶中剩余的酒一口气灌入口中。 ‘咣当!’ 酒壶掉落在地上,王旬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嘴里不停念叨着, 快了!快了! 少许, 屋中鼾声如雷! 第八十一章 刑部来人 翌日,退朝后。 刑部官员,前往汴安府衙。 曹宁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从屋中跑了出来,离着老远就瞧见后堂中,坐着三人。 曹宁加快了步伐,来到堂中,欠着身子,恭敬道:“下官曹宁,见过廖侍郎!” 廖和端坐正中,轻轻‘嗯’了一声,看起来,架子十足。 曹宁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词。 廖和如同主人一般,指了指右边的椅子,淡然道:“曹少尹请坐吧。” “多谢大人。” 曹宁低着头,几步来到椅子前,刚一坐好,就听见廖和说道:“曹大人,你对面是刑部的员外郎,潘才潘大人。至于他旁边的......” 廖和突然停顿了下山,不禁有些恶寒,一瞧见那大汉看向自己,急忙说道:“他是刑部大牢的狱卒,莹南。” “嗯?” 曹宁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对面二人。 潘才瞧见他这幅吃惊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但脸上却不苟言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潘才见过曹少尹。” 嘶~ 曹宁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刑部员外郎? 仔细算算,他与自己一样,也是连升四级。 难道? 也是出自信王之手? 这时,廖和笑着问道:“曹少尹为何愣神不说话?” 虽是打趣的一句话,但廖和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这曹宁一定是被莹南吓到了。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妖孽时,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这曹宁只是愣愣神,算是蛮厉害了。 不久前,刑部衙门里,所有官员哇哇狂吐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 曹宁瞅着对面偷偷对自己使着眼色的潘才,瞬间醒悟过来,急忙说道:“呃,还请廖大人见谅,潘大人那一双桃花眼与我那故去的夫人十分相似,下官实在情不自禁......” 说到最后,声音减小,曹宁竟开始抹起了眼泪。 廖和宽慰了他几句,但心中十分不屑。 你就说看到莹南吓着了,又怎么了? 本官又不会耻笑你? 竟然找出这样的说辞, 虚伪! 廖和身子后仰,后背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曹少尹想必也知道了本官三人的来意。圣上命刑部与汴安府衙共同审理此案,我等定不能辜负圣上的嘱托。” 曹宁点点头,赞同道:“廖大人所说极是。” 廖和不紧不慢问道:“如今案子已经审到哪一步了?” 曹宁回答道:“石磊和高安二人还未招供,下官本想对这二人用刑,但接到圣上的旨意后,下官就想着等刑部来人后,再对他们用刑。” 听到二人还未招供,廖和心中长出一口气,神情自若,说道:“如此甚好。” 听着二人的对话,潘才始终不置一词,一副以廖和马首是瞻的架势。 莹南兴致缺缺,原本来此以为能遇见陈玄黄,可都坐在这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廖和缓缓站起身,负手来到曹宁面前,盯着他看了又看,后者一阵毛骨悚然,以为自己今日要晚节不保。 良久,廖和弯着身子,小声说道:“曹少尹,想必你也知道石磊的身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把他放了,对你有好处。而且,本官相信,此案与石磊无关。” 曹宁愣了愣,仰头看着廖和,后者递给他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只怕不好吧?” “嗯?”廖和笑容尽收,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你若是一意孤行,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怕是不知道,石侍郎,可是左相的得意门生。” 曹宁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坦然道:“若是如此,本官良心难安!” “哼!”廖和死死看着他,目光锐利,“那就看看圣上是信你一个小小的少尹,还是信本官这个刑部侍郎了!” 曹宁笑了笑,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一笑置之。 廖和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来气,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佛袍袖,又坐回到椅子上。 “咳咳!”潘才分别看了一眼二人,笑说道:“二位大人还请息怒,既然两位谁也不让谁,不如这件案子,就交由下官来审,如何?” 曹宁冷哼一声,讥讽道:“怎么?刑部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不成?” 廖和疾言厉色道:“曹宁!你胆敢污蔑刑部!信不信本官将你抓回刑部大牢?” 曹宁瞥了一眼他,揶揄道:“好大的官威啊!” “你!”廖和站起身,指着他就要开骂。 好在潘才眼疾手快,制止了这场骂战,并不停的劝慰他。 见廖和神色好转,潘才转过身对曹宁说道:“曹大人放心,这件事本官一定秉公办理!” 潘才说的正气凛然,与此同时背在后方的手,打了个手势。 廖和见此,心中稍安,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暗自点头。 曹宁思付片刻,无奈道:“好,这件案子,就交由潘大人审理,不过,本官要一同旁听!” 潘才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言罢,又开始对曹宁挤眉弄眼。 曹宁把头撇到一边,懒得去看这个戏精。 四人一同来到公堂,四名衙役压着石磊和高安二人,跪在堂中。 石磊这几日算是将这二十年的苦都补回来了,起初被关进大牢时,还不停的叫嚣怒骂,可骂了一天,自己嗓子都哑了,也未见有人来。 这时,石磊才真正感到慌乱和害怕。 石磊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目光扫向案前三人,当看到廖和时,绝望的双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廖大人,我是石磊,我父亲是石臣海!求求你救我出去!” 廖和探着身子,望着躺下痛哭流涕的猪头,惊讶问道:“你是石磊?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石磊大哭道:“我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廖和听后勃然大怒,冲着曹宁怒喊道:“你竟敢滥用私行!” 曹宁白了他一眼,鄙夷道:“事情都没问清楚,就在这里叫嚣,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当上刑部侍郎的。” 廖和咬着牙,愤怒道:“本官如何当上刑部侍郎,用得着你来管?” “两位消消气,咱们把事情弄清楚,在问责也不迟啊?”潘才在中间当着和事佬,其实心中开心的要死。 这场面,越乱越好! 曹宁哼了一声,说道:“这石磊是当日拒捕时被打成这样的!” 还未等廖和说话,潘才悠悠说道:“即是如此,也是情有可原,怨不得曹少尹。” 廖和不情愿的‘哼’了一声,问道:“潘大人,你打算如何审理此案?” 潘才笑了笑,指着依靠在角落的莹南,“就靠他!” 莹南瞅了眼这二人的模样,尤其是还有一个人不人,猪不猪的家伙,表情十分厌恶。 “咳、咳!”潘才露出一副视死如归讨好的笑容,闻声道:“莹南啊,这件案子破了,本官可以私下赏你些银子,昨日本官上街,正好瞧见几款新胭脂,那颜色,啧啧!” 莹南眼前一亮,一步就跨了出来,撸起袖子,狂笑道:“哇哈哈哈哈!小猪头,快到人家的怀里来!” 石磊神色惊恐,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你离我远点!” “救命啊!” 霎时间, 公堂内吸气声,呕吐声,不绝于耳! 第八十二章 造势 石磊和高安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 一名衙役上前,强忍着两人胯下传出的恶臭,分别掰出二人的手指,在供词上画押。 衙役双手拖着供词,欢快的将其送到潘才的面前。 潘才看着二人的手印,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廖和神情呆滞,似乎还停留在刚刚那副恶心的画面中。 听到潘才咳嗽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突然疾言厉色道:“你这是逼供!” 潘才委屈道:“这哪是逼供,莹南是如何审讯的,大人你也看的一清二楚。那高安连小时候偷看老妪洗澡的事都说出来了。” 廖和张大了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曹宁脸色有些苍白,看了眼下方二人,有气无力道:“将二人抬下去吧,记得换条裤子!” 闻言,石磊猛然坐起了身,失声喊道:“别脱我裤子!” 曹宁叹了口气,转而看向潘才,“这孩子算是完了。” 潘才得意一笑,傲然道:“莹南出马,非死即伤!” “大人!大人!不好啦!” 李三斤头门口跑了进来,满头是汗,神色慌张。 曹宁站起身,紧张道:“出了何事?” 李三斤站在堂中,焦急道:“衙门让人给围了!” “让人围了?本官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曹宁从堂案后绕了出来,还没走几步,扭扭头回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供词小心翼翼折好藏入袖中之后,这才放心的与李三斤离去。 潘才转过头,冲着廖和‘呵呵’笑道:“廖大人,咱们也去看看?” 廖和脸色冷漠,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潘大人,依本官看,你这员外郎怕是要做到头了。” 潘才微微颔首,一笑置之。 廖和缓缓起身,朝着公堂外走去。 潘才盯着他的背影,狡黠一笑,随后说道:“莹南,走!与本管去外面瞧瞧!” 衙门外,人头攒动。 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仿佛全城的百姓都在此刻聚集到了这里。 曹宁站在县衙门口,一脸呆滞。 离得最近的一个汉子直接跪在了地上,失声喊道:“多谢曹少尹将小女找回,小人在这给您磕头了!” 有了一个人带头,他身后之人,陆陆续续跪倒在地上。 曹宁嘴唇微动,不禁潸然泪下。 随后到来的廖和与潘才,见此情形,纷纷呆立当场。 此刻,寻街归来的陈玄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有眼尖的看到他,激动的喊道:“恩人来了!” “是恩人!” 一时间,所有人又冲着陈玄黄连连磕头。 陈玄黄站在衙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这人群中,不又少熟悉的面孔。 牛二哥、牛二嫂,身旁领着牛牛的老妇人,应该就是牛二哥的母亲。 还有送自己鸡蛋的老者。 以及,从田家找回的所有孩子,和他们的家人。 远处,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曹大人,恩人!求你们救回小人的孩子!小人的儿子丢了半年多了!” “大人,我家丫头是三个月前丢的!” ...... 一声声祈求,如同一把把刀子刺进曹宁和陈玄黄的胸口,令人难受和心疼。 徒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凄厉的喊声,“求大人严惩凶手!” “求大人严惩凶手!” 百姓纷纷请愿,一时间人群激愤,若是此刻把石磊等人丢在人群中,只怕过不了一时三刻,就会被碾成渣滓。 曹宁颤抖的从袖中将供词掏了出来,摆在众人面前,朗声喊道:“诸位请放心,犯人已经招供!” 短暂的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潘才站在廖和身旁,淡然说道:“廖大人,这就是民意。” “你!”廖和神色恼怒,死死的盯着潘才,后者不为所动,目光始终停留在这些百姓的身上。 “哇哈哈哈哈,陈小哥,你可想死人家了!” 陈玄黄闻声看去,莹南张开双臂,正向自己扑来。 “停!莹南,咱们俩个眼神之间拥抱下就好了!” 莹南停在中途,嗔怪的跺了跺脚。 “呵呵,陈小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潘才冲着陈玄黄拱了拱手,笑容祥和。 陈玄黄惊奇道:“潘县令?你和莹南怎么在这里?” 曹宁在一旁打趣道:“人家现在可是刑部的员外郎。” “员外郎?”陈玄黄讶异道:“潘县令,你也升啦?” 潘才干咳了几声,故作生气道:“本官是高升,不是‘生’!” 陈玄黄讪笑了两声,说道:“都一样,都一样!” 听了众人之间的谈话,廖和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目眦欲裂,厉声道:“你们原来认识?潘才,你竟敢骗本官!” 潘才冲着他微微颔首,淡然道:“下官岂敢!” “本官这就去找尚书大人评理!” 言罢,廖和愤愤离去,在挤出人群时,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瞬间淹没在人群中,同时传来了几声惨叫。 潘才笑了笑,冲着下方百姓喊道:“诸位放心,本官与曹少尹,定会秉公办案,那些个贼人,必将得到应有的报应!” 一时间,山呼海啸声,响彻整个汴安城。 ...... 后堂,读书的老者突然抬起头,瞅了眼大门方向,念叨着,“造势”。 紧接着又看向摆放灵位的暗格,呢喃道:“快了,你们再等等!” ...... 信王府,赵貉站在园中,听着隐约传来的呼喊声,平静道:“陶成,可听到喊声了?” 陶成站在他身后,恭敬道:“属下听见了。” 赵貉嘴角微微翘起,终于松了一口气,“本王的努力,没白费。” 陶成低着头,疑惑道:“王爷,一下子将这四人都暴露在外,会不会有些冒险?” 赵貉笑了笑,说道:“难道一直隐藏在暗处,就没人察觉了么?与其让别人发现,不如本王走一步先手。” 陶成欠着身子,低声道:“属下懂了。” 赵貉听着府外呼喊声高涨,平静道:“陶成,命人备轿!” “属下遵命!” 赵貉望着天,呢喃道:“你造势,本王就再添把火!” 第八十三章 噗嗤,哗啦,咕噜咕噜 三省六部。 中书省,决策。 尚书省,执行,统领六部。 门下省,审议。 十几年前朝中变革,左右二相之争,对朝廷官员进行了一场巨大的洗牌。 最终的结果,左相获胜,掌中书、尚书二省。 右相掌门下省。 左相一派的官员,纷纷晋升,而右相一派,罢免的罢免,贬谪的贬谪。 时间久了,门下省的作用也渐渐被边缘化。 中书省决策后,尚书省直接执行。 门下省如今成了一个有职无权之地。 尚书省衙门。 一个看上去精神抖擞,眼神深邃的老者端坐椅上,其对面,刑部侍郎石臣海,弓着身子,眼观胸口,大气不敢喘一下。 “说完了?”老者声音低沉,却给人一种无形压力。 “说完了。”石臣海语气恭敬,与此同时身子再一次向下弯去,几乎要与地面平行。 老者面无表情,平静道:“说完了,就出去吧。” 闻言,石臣海猛然抬头,惊慌道:“左相......” 老者泰然自若,抬起眼皮,瞥了石臣海一眼,后者心中悚然一惊,急忙把头垂了下去,额头上汗水涔涔。 老者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张开嘴,声音泛冷,“那份供词,满朝文武看了个遍,你还想洗脱这罪名?” 石臣海低着头,失声喊道:“学生悔矣!” 老者默默把眼闭上,淡然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噗通! 石臣海,猛然跪在地上,哀求道:“学生求左相,留我石家一脉!” 老者叹了口气,“老夫答应你!” “多谢左相!”石臣海感激涕零,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少顷,石臣海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尚书省衙门。 他从起身到离去,整个过程,一步三回头,动作十分缓慢。 而那老者,始终闭着眼,不予理会。 石臣海驻步而立,望着不远处的数人,坦然笑道:“来了?” 为首之人上前几步,笑说道:“下官在此等候多时了。” 石臣海盯着看,问道:“你是何人?” “下官潘才,任刑部员外郎一职。” 石臣海点点头,问道:“廖侍郎为何没来?” 潘才笑了笑,说道:“廖大人不敢见石大人您。” 石臣海轻笑一声,说道:“走吧。” 潘才微微颔首,跟在了他的后面。 走出几步,石臣海无故停了下来,问道:“你们何时放石磊出狱?” 潘才眨了眨眼,讶异道:“石大人,你想什么呢?石磊为此案主犯,尚书大人已经交代过下官,凡此案主犯,死罪不免!” 石臣海呆若木鸡,潘才轻轻唤了声,也未见有任何回应。 募地,石臣海转身冲着尚书省的方向,厉声喊道:“左相!你骗我!” 几名狱卒急忙上前,将想要冲出去的石臣海死死压在地上,后者目眦欲裂,在地上剧烈挣扎! 空中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喊声, 左相!你骗我! 尚书衙门,老者稳坐当中,听着外面传来的喊叫声,根本不为所动。 “你为何不帮他?” 此时,屋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为时已晚,老夫帮不了他了。”老者闭着眼,仿佛与空气对话,画面十分诡异。 “要不要我出手?” 老者皱起眉头,不悦道:“大事未成,你不可轻易出手!” 至此,那道声音不再响起。 老者缓缓睁开眼,缓缓自语道:“多年隐忍不发,一出手,便拔去如此重要的棋子,信王,老夫小瞧了你!” 老者缓了口气,语气森然,“曹宁、潘才,老夫记得你二人了。” ...... 石臣海被关入大牢的事,不胫而走,百姓们纷纷上街舞龙舞狮,点起炮仗,如同过年。 城中贴出告示,孩童被偷一案,后续由户部和刑部共同负责,追寻那些被卖孩童的下落。 此案主犯,石臣海、石磊、高安、田正,以及数十名从犯,明日午时三刻,汴安府衙前,当街问斩。 前一天晚上,青青拉着陈玄黄的衣袖,怯生生问道:“我明日能去看砍头吗?” 陈玄黄被问的一愣,下意识说道:“你口味这么重么?” 青青仰着头,眨了眨眼,显然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陈玄黄一本正经的说道:“砍头有什么可看的?多吓人!一把刀砍下去, 噗嗤! 哗啦! 咕噜咕噜!” 青青缩了缩脖子,眼神中透露着害怕。 陈玄黄觉得自己描述的过于血腥了,便劝慰道:“明晚你若不想做噩梦,就老老实实呆在屋中,不许出来。” 青青低下头‘哦’了一声,听语气显得不太情愿。 ...... 汴安府衙中只有一个刽子手,这么多年了,就接过两次活儿,这世间一长了,刀都快锈了。 李三斤前来告诉他,明日有场大活儿,赶紧准备准备。 一听这话,刽子手兴奋的一宿未合眼,一把大刀,被他磨得锃亮。 翌日,衙门口,刽子手望着一排二十几人,兴奋的心里直打颤。 四名主犯,被曹宁有心的安排在最后一批处斩,先让他们瞧一瞧别人是怎么死的,自己也好涨涨经验。 很贴心! 时辰还未到,围观的百姓已经耐不住寂寞,用早已准备好的石头,纷纷朝犯人身上砍去。 站在最前排的百姓手法极其精准,显然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每块石头都精准的落在犯人的脸上。 其中几人受伤过重,纷纷倒在了血泊中。 刽子手看得心急,直接用身子护在这些犯人面前,失声喊道:“给我留几个!” 曹宁仰头看去,朗声喊道:“时辰已到,斩!” 刽子手来到第一人身后,兴奋的吹了吹手心,握起刀柄狠狠的砍了下去! 就如同陈玄黄形容的那样。 噗嗤,哗啦,咕噜咕噜! 刽子手傻笑了几声,来到第二人身后。 这人用余光瞅了眼,不远处正盯着自己的脑袋,吓得浑身颤抖,刚想到出声尖叫,脖子上一凉,眼前一黑。 噗嗤,哗啦,咕噜咕噜! 陈玄黄立在门边,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拽自己,回头看去,就瞧见青青抓着自己的衣服,正紧张兮兮的看着那刽子手。 又一颗人头落地,陈玄黄明显感觉到,自己衣服的又被使劲拽了下。 刽子手许久没锻炼,体力严重下滑,砍到最后时,竟出现一刀未砍死的状况发生。 瞧着脚下之人在不停的抽搐,又赶紧补了一刀。 买一赠二,便宜你们了。 青青出乎陈玄黄预料的,没有临阵逃脱,而是看的了最后。 陈玄黄本以为这小丫头,后知后觉,会吓得失声痛哭。 但是,他看到的只有一双愤恨的眼神。 陈玄黄仰着头,喟然长叹。 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第八十四章 他乡遇仇人 历时一年,孩童丢失案总算是告一段落。 衙门上下,一个个神清气爽,尤其是那刽子手,据说当天夜里,与几个衙役喝酒庆祝,喝多后跑到街上又唱又跳了一个晚上。 陈玄黄带着青青,来到汴安城一家小有名气的食肆,很豪气的点了几个荤菜。 小丫头瞅着桌上的大鱼大肉,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陈玄黄自顾自斟了一杯酒,笑说道:“口水都快吞没了,还不吃?” 小丫头撇着嘴,表示不满,但紧接着就拿起了筷子,小心翼翼的夹了块肉放入嘴中。 陈玄黄瞧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陈玄黄的位置正好面对楼梯,有人从二楼下来,他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脚步声响起,楼梯口出现三人,走在最前面那老者第一眼就瞧见了陈玄黄,而后者,也正笑容玩味的看着他。 江宁县丞,刘福,当初倾其所有,也没能当上县令,最后无奈之下,跑到汴安去做了尚书都事。 这官职虽带尚书二字,但离着尚书差了很远,前者只不过是一个正八品的小官,平日里在尚书省干些杂活。 虽说离朝廷的权力中心非常之近,但这并非是刘福想要的。 他年事已高,想的只是能在告老还乡前多捞些银子,升官的事,早就不去想了。 起初刚到尚书省,刘福还是战战兢兢,做事认真负责。 时间一长,他想当县令的心,又开始活跃起来。 本着能捞一年是一年的原则,他开始巴结奉承尚书左仆射。 刘福今日领着左仆射大人家的二公子在城中吃玩,没想到冤家路窄,在此竟遇到了陈玄黄。 他身后的微胖少年,瞧他驻步愣神,便皱眉问道:“愣在这里做什么?” 刘福转过身,露出一副凄惨的表情,悲愤道:“下官看到自己的仇人了!” “仇人?”少年这些日子没少白吃白喝,对于刘福,他还是很满意的,一定到对方的仇人在这里,立刻拍着胸脯,傲娇道:“告诉本公子你的仇人是谁,本公子帮你报仇!” 刘福心中窃喜,脸上仍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陈玄黄。 陈玄黄抿着酒,看着刘福的表演,心中不禁赞叹,这家伙的演技一点也没退步,反而更驾轻就熟了。 少年背着手,摆着四方步朝陈玄黄走来,目光扫视了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陈玄黄将酒杯放回桌上,歪着头问道:“有事?” “本公子是来帮刘福报仇的!”少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老气横秋的语气与他十分不搭。 “哦。”陈玄黄点点头,反问道:“他报仇怎么不自己来?” 少年愣了下神,显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回头看了眼唯唯诺诺的刘福,转回身大义凛然道:“他定是被你欺负怕了!” 陈玄黄恍然点头,紧接着一本正经说道:“那我向他道歉,我错了。” “呃?”见对方如此诚恳道歉,少年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停顿了半响,才开口问道:“你错在哪了?” 陈玄黄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错在,打狗没有看主人!” 少年满意的点点头,赞扬道:“看你如此识时务,本公子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此时,刘福哭丧着脸,低声说道:“公子,他这是骂本官是狗啊!” “是么?”少年做思考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陈玄黄仍不住噗嗤一笑,少年这才觉得对方是在戏耍自己。 少年愤愤的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恶狠狠道:“你敢耍本公子!” 陈玄黄眼神冰冷,隐隐泛起一丝杀气。 始终紧跟在少年身后的护卫脸色一变,一步踏出,右手紧紧握住刀柄。 “嗯?”始终闷头吃菜的青青抬起了头,正好被少年看个正着,后者眼中一亮,松开了陈玄黄的衣襟,转身面相这青涩少女。 “咳咳,你叫什么名字?” 青青鼓着腮帮子,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 见对方没理会自己,少年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耐着性子说道:“本公子很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小妾。” 陈玄黄忍不住笑出了声,打趣道:“毛还没长齐,就想着娶小妾。” 少年涨红了脸,怒声道:“你毛才没长齐呢!本公子都十四了!” 陈玄黄眨了眨眼,反驳道:“那你也取不了妻啊!” 少年愤愤道:“本公子可以先养着!” “童养媳?”陈玄黄眼神异样的瞅着他,十分鄙夷。 少年呼吸急促,目眦欲裂,“将这侮辱本公子的贼人拿下!” 闻言,那护卫伸手向陈玄黄抓来。 陈玄黄面色渐冷,手指在酒杯中一沾,紧接着屈指弹出。 护卫脸色一变,急忙将手收回,持刀横于身前。 一声闷响,刀鞘上出现一道浅色印记。 陈玄黄眯着眼,轻沾酒水,再次屈指一弹,这一次,护卫竟向后滑行数寸。 护卫立足未稳,又一滴酒水弹出,将他推出一尺。 青青抬起头看了眼陈玄黄,后者给递给她一个继续吃的眼神,前者心领神会,再次把头低下。 护卫踉跄数步,才稳住身形,脸上一阵惊骇之色。 少年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自己对身边这护卫的身手,再清楚不过了,而对方仅用三滴酒水就能把他击退,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少年变得进退两难。 陈玄黄冷眼看去,护卫身子一颤,不敢再动分毫。 良久,少年冷哼一声,撂下一句狠话,便匆匆离去。 护卫惊惧的看了陈玄黄一眼,急忙跟了出去。 刘福不紧不慢来到陈玄黄面前,幸灾乐祸说道:“你得罪了尚书仆射家的公子,你离死不远了!” 陈玄黄背靠在椅背上,意态闲适,“刘福,晚上睡觉时,小心又有人从屋顶掉下来。” 刘福脸色瞬间惨白,眼神中充满惊惧之色,也顾不得其他,转身逃走。 陈玄黄笑了笑,沾了一下酒水,屈指一弹! 刚跑出门外的刘福突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捂着腿来回打滚。 青青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在询问什么。 陈玄黄对着她和煦一笑,温声道:“没事了,咱接着吃饭。” 第八十五章 因果 陈玄黄领着青青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几身像样的衣裳,后者乖乖的跟在后面,低头瞅了眼怀抱的衣裳,咧嘴一笑。 “算卦五文!不灵不要钱!” 陈玄黄从挂摊经过,用余光瞟了眼摊子后边的老道,突然一愣,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紧跟在后的青青直接撞在他的后背上,险些摔倒。 老道瞧见有人来到摊子前,笑问道:“这位公子,是算姻缘还是算财运?” 陈玄黄仔细端详了对方半天,诧异道:“你不是在广陵的那个算命道士么?” 老道愣了下神,同样打量着对方,“你是?” 陈玄黄难为情说道:“当初差点砸你摊子的红衣女子,你还记得不?” 老道心中悚然一惊,站起身四下看去,惊呼道:“她来了?” 陈玄黄干笑几声,说道:“我师姐不在汴安。” 老道听后长出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心有余悸道:“不在就好。” 言罢,又转而看向陈玄黄,贼笑道:“公子你要不要测一卦,贫道只收三文!” 陈玄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就不测了。” 老道惋惜的叹了口气,目光又移向了躲在陈玄黄背后的青青,嬉皮笑脸问道:“小姑娘要不要算一卦!” 青青使劲摇了摇头,紧接着将脑袋缩了回去。 老道讪笑两声,不再强求。 “道长为何不远千里来汴安呢?”陈玄黄心存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老道摇头晃脑,故作高深,“贫道为寻天道,云游至此。” 陈玄黄听得云里雾里,便没有把话接下去,随后从怀中掏出五文钱,放在桌上,依次排开。 “不如,道长卖我个福袋吧。” 老道盯着五文钱,看了又看,为难道:“福袋,十文......” 陈玄黄一阵无语,把手又伸向怀中。 “算了算了,再见即是缘分,贫道就吃点亏,卖你一个。” 说着,老道从布袋中掏出一个红色福袋,递给陈玄黄。 后者接过福袋,仔细看了看,感激道:“多谢道长。” 老道摆了摆手,说道:“这里面有贫道亲手写的符咒,你可要收好了。” 陈玄黄将福袋放入怀中,正色道:“在下记得了。” 老道瞅着一大一小向远处走去,皱起眉,呢喃道:“煞气缠身......死到临头。” ...... 二人回到府衙时,正好瞧见潘才与曹宁相对而坐,两人面色阴沉,神情愤懑。 陈玄黄以为二人又在吵嘴拌架,便上前打趣道:“潘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又和曹大人吵起来了。” 两位大人同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默然。 陈玄黄微微一愣,心想这二人吵得还蛮厉害的。 潘才盯着他,语气沉重,说道:“广陵被抓的采花贼,被放了。” “什么?”陈玄黄一声惊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潘才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圣上亲自下的旨意。” 沉默许久,陈玄黄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曹宁冲着他问道:“玄黄,你去哪里?” “三观崩了,容我缓缓。” ...... 临近傍晚,曹宁从公堂出来,看到坐在院中望天的陈玄黄,微微叹生气后,慢步走了过去。 “还生气呢?” 陈玄黄保持着望天的姿势,语气平淡道:“不生气,就是想不明白。” 曹宁叹气道:“这世上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你我所能做的,就是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不是我等能掌控了得。” 陈玄黄收回目光,沉声道:“放了这贼人,不知会有多少女子要遭殃了。” 曹宁嘴唇微动,无言以对。 陈玄黄注视前方,自顾自说道:“为官者,利国利民。如今,我只看到不少人想为官,而后四个字,却怎么也看不到。” 曹宁叹了口气,再次默然。 陈玄黄突然嗤笑一声,讥讽道:“还是江湖人自在,不用顾及太多。遇到贼人,杀了便是。” 曹宁面色难堪,沉声道:“玄黄,无论是我,还是潘才,都希望能严惩凶手,只不过......” 陈玄黄站起身,打断道:“我明白你们的苦衷,这件事,你们也是身不由己。” 曹宁颓然道:“我何尝不是心中难受呢。” 陈玄黄骤然神色一变,眉宇间略过一道厉色,“再遇此贼人,我必将一刀砍死,以绝后患!” “师叔!” 青青从远处火急火燎的向这边跑来,陈玄黄听见声音,立刻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轻声问道:“遇到什么事了?如此着急忙慌的?” 青青停在了他的对面,指着后方说道:“王府尹叫我喊师叔你过去。” “王府尹?”陈玄黄皱着眉,嘀咕道:“那聋瞎老头找我做什么?” 陈玄黄看向曹宁,说道:“那我先去找王府尹了。” 曹宁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等到二人渐渐远去,他又深深叹了口气。 后堂大门敞开,两人离着老远,就瞧见王旬坐在当中,手中捧着一本书。 青青停住了脚步,小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陈玄黄笑着点了点头,大步朝前而去。 青青站在原地,稍稍撩起裙边,将绑在小腿上的竹片取了下来,认真的对着空气来回挥舞。 陈玄黄站在老者面前,用很洪亮的声音喊道:“您找我何事?” 王旬连头都没抬,随手向桌子上的一块令牌扔了出去。 陈玄黄接住令牌,仔细打量。 “这是捕头的腰牌。”王旬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陈玄黄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不是有一个捕头吗?” 王旬嗤笑一声,“案子没破时,告病在家,破了之后,他还有脸回来?” 陈玄黄点了点头,将腰牌收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那月钱是不是也能涨一些?” 王旬嘴角一抽,抬头看着他,目光鄙夷。 陈玄黄讪笑连声,微微颔首,“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王旬将书放在腿上,正色道:“老夫我送你几句话。” 陈玄黄愣了愣,低声道:“您请讲!” “做人做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万事有因果,凡事有轮回。你懒不掉,也躲不掉。” 陈玄黄皱眉思索,良久,对着老者深深一揖。 “在下记得了。” 王旬摆了摆手,淡然道:“去吧。” 陈玄黄退出了后堂,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挥舞竹片的青青,同时又想到了被放出大牢的采花贼,嘴中呢喃: 因果...... 第八十六章 遇刺 吃过晚膳,陈玄黄心情渐渐好转,在院中教了青青几招短剑的招式,后者看的神情专注,生怕错过了半点细节之处。 这期间,青青连问了三次,何时赠予她剑谱。 陈玄黄笑了笑,嘴上说着,就这几天。 得到了满意答复,青青心满意足的去挥舞竹片了。 陈玄黄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心中想着王旬对自己说的话。 这老头莫不是修道之人,要不为何说话如此玄之又玄的。 此时,从公堂前传来几声慌张的喊声,陈玄黄撇头看去,就瞧见一个肉球朝这边滚滚而来。 曹宁一溜小跑来到陈玄黄面前,还未等将气喘匀,就惊慌失措说道:“潘才被人行刺了!” 陈玄黄猛然起身,震惊道:“什么!” ...... 潘才从汴安府衙回到刑部衙门,脑中一直想着采花贼的事,这贼人被抓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如今就这么把人放了,实在令人心中悲愤。 潘才坐在椅子上,兴致缺缺,将一则卷宗,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就等着散衙回家。 终于熬到了散衙,潘才收拾好卷宗,与其他同僚一同向外走去。 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显得他十分孤单。 经过孩童被偷一案,潘才的大名迅速在六部传开,但奇怪的是,一个个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都对他敬而远之。 潘才起初心中还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习惯了,时间一长反而乐在其中了。 天天与这些人假意迎合,还不如找曹宁去吵架拌嘴来的开心。 最不济,不是还有莹南么。 虽然长时间看他,胃中难免有些不适,但可以相隔几丈远互相喊话呀! 众人从衙门走出后不久,便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此时正值傍晚,摊贩、行人还随处可见。 潘才随人流而动,四处张望。 周围百姓见此人一身官服,纷纷躲闪,让了一条路出来。 潘才对此见怪不怪,到是很和善的冲他人点头微笑。 一个身穿破袄的邋遢男子迎面而来,披头散发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孔。 此人走路横冲直撞,惹得周围百姓纷纷不满。 潘才瞧见他,故意停下脚步,侧着身子,让他先行。 那邋遢男子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凭空出现在男子手中,猛然捅向了潘才的腹部。 噗噗几声, 男人连捅了四刀后,也顾不得将匕首拔出来,向远处而逃。 潘才倒在血泊中,引来周围人一阵尖叫! ...... 尚书省衙门。 在外人眼中,始终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左相,此刻仍未离开衙门。 老者将手中奏章放下,直起身子,淡然道:“是你们做的?” “不是。” 一问一答,两道声音,在偌大的尚书省中翩然回荡。 “你可知道是谁?”老者再次问道。 沉寂片刻,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是他们,却也不是。” 老者嗤笑一声,讥讽道:“你如今也学会打起哑谜了?” 那人再次沉默。 过了少顷,“无非是表忠心和报恩。那些家伙想替人分忧,却怕暴露身份,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市井无赖出来,借刀杀人。” 老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这番话,随即想了想,又道:“汴安府衙那里......” “一样会去。” 老者恍然点头,不咸不淡说道:“老夫本想恶心他们一下,但没想到无意间做了件借刀杀人的事。” 言罢,老者又讥讽道:“觉得有人撑腰,这帮家伙开始肆意妄为起来了。” “我始终觉得,这帮家伙,就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 老者目光玩味,反问道:“你不是?” 四周沉默无声。 老者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奏章,刚要继续看下去,又道:“看好那伙人,大计未成,别把事情闹大。” “我知道了。” 屋中再次沉寂,偶尔会响起老者翻阅奏章的声音。 ...... 屋中亮灯,屋外人焦急徘徊。 陈玄黄直接将潘才接回了府衙,他赶到时,潘才倒在血中,几名衙役围在周边,阻挡着想要上前观看的百姓。 莹南蹲坐在墙边,牙齿咬着手帕一角,泫然欲泣。 曹宁从外面进来,先是瞅了眼屋子,随后又来到陈玄黄身边,沉声道:“凶手是城中的一个混混,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陈玄黄‘嗯’了一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曹宁劝慰道:“放心吧,这家伙没当场死,说明阎王爷不收他。” 陈玄黄运了口气,声音低沉问道:“潘大人被刺,与上一件案子有没有关系?” 曹宁小声说道:“你是说,这凶手是朝中某位官员暗中指使的?” “很有可能!” 陈玄黄突然想起王旬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沉声道:“石臣海一家被砍头,与潘大人、你、我,都有直接关系。” 曹宁震惊道:“你是说,这背后之人还想杀你我?” 陈玄黄未回答他的问题,嘴中一直念叨着‘因果’二字。 良久,陈玄黄淡淡道:“或许,与那采花贼也有关联。” “采花贼?”曹宁思付片刻,摇头道:“不可能,鱼姑娘当初亲手杀过一个采花贼,不也是没有遭来报复么。” 陈玄黄沉默下来,脑中一片混沌。 曹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管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咱们都要做好万全准备了。” 陈玄黄重重点了点头,不置一词。 此时,屋门打开,满头是汗的大夫走了出来,看到围向自己的三人,笑说道:“潘大人福大命大,此时已经无恙了。” 莹南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口,激动的呜咽出声。 大夫看了他一眼,额头挂满黑线。 曹宁拳掌碰撞,笑着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福大命大,阎王也不肯收他。” 话音刚落,又狐疑道:“他中了四刀竟然还活着?这凶手太不专业了。”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眼神无奈。 大夫笑着解释道:“确实如曹大人所说,那凶手十分不专业,四处伤口,竟无一处伤到脏器,若不然,潘大人当场就......呵呵!” 陈玄黄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看了眼喜极而涕的莹南,出言道:“莹南,这几日你就住在这里,先别走了。” 莹南目光诧异,羞涩道:“陈小哥,人家还是中意于张公子。” 闻言,陈玄黄一阵恶寒,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我是让你自己住,没说让你与我住。” 莹南立刻捂住大脸,羞愤道:“讨厌讨厌!” 大夫脸色难看,捂着嘴,向远处跑去。 曹宁抚着胸口,迈步走进屋中,去看看潘才。 陈玄黄听着传来的呕吐声,干笑了两声。 呵呵...... 解释一下~ 书友的评论,我都有看。 主角独自离开后确实少了很多的娱乐性,他需要独自经历些事情。 但我向大家保证,师父他们,很快会回归。毕竟这本小说主要就是在写这师徒五人的故事。 至于庙堂故事,案件描写的多,其实我也很悲剧。 我是为了这次征文来设计的故事背景。 我有一天发现,其他作品名字下面会显示征文,而我没有,结果后台一看,悲剧了,我没点征文。。。 就算考不上清华北大,但是我也想参加高考啊。 故事大纲已经设定好,只能这么写下去了。 确实自己水平有限,有些东西不敢碰的太多。 既然大家因为师徒五人而关注的这本小说,我自然会把他们写好。 在此,感谢大家的支持。 看到大家的评论,既是对我的鼓励,也能让我明白自己的不足在哪。 再次,感谢大家! 第八十七章 再问因果,静等敌来(感谢打赏!) 潘才和莹南住了下来,这让本就不宽敞的府衙,更是雪上加霜。 陈玄黄擅作主张将二人留了下来,还是要和这里的主人说一声。 来到王旬屋子时,老头正要熄灯睡觉。 陈玄黄神色尴尬,将自己擅作主张的事和自己的推断,尽数倒出。 有了上次王旬一番神乎其神的话语,陈玄黄也不想去隐瞒什么,反而更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老人披着一件单衣,坐在床边,听完对方的一番话后,开口说道:“你至少猜对了一半。” 见陈玄黄面露疑惑,老人接着说道:“潘才险些丧命,的确是沾了因果,但是不是你猜测的原因,老夫就不知道了。” 陈玄黄一脸正色,谦恭道:“还请王府尹能告知因果缘由。” 老人思付片刻,悠悠说道:“此事的确与那件案子有关,石家满门抄斩,换来的是采花贼被放出大牢,两者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是因果报应。至于是不是这贼人报复于你们,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陈玄黄皱着眉头,仔细思索这段话的内容。 第一个疑问,为何石家灭门和贼人被放之间有关联。 第二个疑问,潘才、曹宁和自己,联手造成的石家灭门为因。 有人暗中为石家报仇,或者是采花贼复仇,这两者皆为果。 到底是哪一种,还是说,这两种都不是? 陈玄黄将整理好的两个疑问通通抛给了王旬,结果得到了后者非常简练的回答。 第一个,不能说。 第二个,不知道。 无奈之下,陈玄黄只好悻悻作罢,嘱咐老者一句多加小心后,便失望而归。 陈玄黄走了没多久,始终怔怔出神的王旬突然冲着窗户说道:“必要时出手救人,所有因果皆算在我身上。” 紧接着,窗外传来两声敲击声。 一声为否,二声为是。 老者脱下单衣,这才欣然入睡。 ...... 陈玄黄出了门,又找到李三斤,让他转告给今晚当差的衙役,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后不要轻举妄动。 交代好一切,陈玄黄又去找曹宁、莹南二人,又将嘱咐李三斤的话重复了一遍。 两者的屋子相邻,与潘才所在的屋子处于同一侧,这样一来,陈玄黄也能照看得了。 二人相继回房后,陈玄黄提着横刀,来到了潘才的屋中。 此时屋中除了他自己和潘才外,还有如跟屁虫一般的青青。 陈玄黄本想让她独自躲起来,但一看对方坚定的眼神,还是心软将她留下了。 青青面露欣喜,挥舞着锋利的竹片,保证自己不会拖后腿。 夜深人静,府衙内,众人相继睡去。 本想和陈玄黄一起守夜的青青,实在熬不住,倚在墙角,睡了过去。 陈玄黄给她盖了一件宽厚的裘衣,自己则盘腿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 他不敢肯定贼人是否会来, 是否会今晚来。 但自己一定要坐好万全准备! 二更鼓响,一道人影在汴安城中纵跃起伏,最终落入府衙之内。 月光下,映射出一张男人粗犷的面容。 男人四下看去,目光停留在几间厢房上,笑容残忍。 “来啦?” 戏谑声从不远处传来,仔细听去,说话之人似乎是悬在半空中。 粗犷男人右手迅速握住刀柄,拔刀、横扫,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炸响过后,碎裂的瓦片从屋顶滚落。 一道人影飘然而至。 粗犷男人二话不说,一刀砍去。 伴随着四溅的火星,二人交手十几招后,同时后退。 势均力敌。 粗犷男人单手举着长刀,刀尖正对前方,眼神阴鸷,“我卢平困于一品境多年,今日就用你的命,助我突破!” 对面,陈玄黄用手指了指脑袋,讥讽道:“突破不了小宗师,想想是不是自己这里有问题?若是真少点什么,你借谁的命都没用!” 咦? 这句话怎么像是在骂自己和三师兄? 卢平面色阴沉,单脚蹬出,身子微微弯曲,持刀横扫。 陈玄黄眯起眼,反手握刀,狠狠插于地上,紧接着巨力从刀身传来,手腕颤抖,身体却纹丝未动。 与此同时,左手蓄力一拳,狠狠砸在对方的额头。 卢平脑袋微晃,怒极而笑,刀身向上撩去,誓要将对方的手臂砍断。 间不容发之际,陈玄黄右手松开刀柄,砸在对方臂弯处。 卢平手臂吃痛,垂了下去,随即抬起一脚狠狠蹬在陈玄黄的胸口。 陈玄黄身形爆退,在不远处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呵出一口浊气。 对方失了兵器,卢平可不愿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虽然手臂仍是酥麻无力,但还是紧咬着牙关,掠身而来。 陈玄黄眼看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身形倒转,以手臂撑地,腰部用力扭转,以腰带腿,狠狠砸在对方脖颈。 砰的一声响,卢平砸入地面。 陈玄黄手臂发力,腾空而起,半空中,身形转正,紧接着坠向地面。 一声闷响过后,尘土飞扬,陈玄黄脚下空无一人,定睛看去,卢平站在远处,以刀拄地,大口喘息。 趁此机会,陈玄黄横掠一丈之外,将横刀拔出,再向卢平袭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一刀斩出,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刀锋之上,褶褶生辉! 院中响起了兵器碰撞所发出的锵锵声。 府衙之中,除了昏迷不醒的潘才,其余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 众人想起陈玄黄所嘱托的话,纷纷躲在屋中,用耳朵仔细聆听者外面的动静。 青青悄悄的来到门边,透过门缝,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情况,两只小手紧紧握在一起,紧张万分。 陈玄黄后撤一步,但紧接着身子前探,手握长刀,递出朴实无华的一招。 探囊! 一道寒光在卢平胸下闪过,他猛然一惊,脚步连连后退。 感受到刀剑入肉,陈玄黄目光冷然,手腕拧动,回转一刀。 收刀式! 取物! 长刀染血,一道血箭激射而出,洒落地面。 卢平手捂着学腹部,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抬起头,脸色惨白,目光依旧阴冷。 陈玄黄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迹,淡然道:“你这水平,可不像个一品高手,自学成才吧?” 说完这话,陈玄黄自己难免有些心虚,他师兄弟四人,那个不是自学成才。 那不着调的师父,每天就如同一个泥塑一样,默默的看着四人练武,也不说话。 偶尔说话,也是和众人插科打诨,没有半点正事。 收回思绪,陈玄黄见对方依旧死死盯着自己,嗤笑一声,一步踏出。 月光下,一道银光暴起。 甚是灿烂! 第八十八章 厮杀 府衙中传来几声巨大的声响,躲在屋中的众人都不尽为陈玄黄捏了一把汗,心中祈祷着他平安无事。 就连始终坦然自若的王旬,都坐起了身,披着单衣,趴在门缝上,想看个究竟。 院中,两人各添了数道伤口,其中以卢平腹部的伤口最为严重,几番打斗下来,流了不少血,此时步伐虚浮,已经强弩之末。 陈玄黄伸出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提着刀骤然而来。 卢平连连后退,一刀刀砍来,虎口崩裂,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了。 最后一刀,势大力沉,卢平被砸入地面,长刀横在面前,艰难的架住对方冰冷的刀锋。 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尺。 卢平露突然出阴险笑容,左手伸出,手指弯曲,扣动机关。 嗖嗖嗖! 三道破空声传来,陈玄黄瞳孔猛然收缩,极速退去。 陈玄黄眉头一皱,口中传出痛苦的闷哼声,摔落在地。 三支袖箭,一箭落空,另外两箭,射中右肩和右胸。 卢平狂笑数声,高高跃起,手握刀柄向对方头上砍去。 眼看着陈玄黄即将身首异处,徒然之间,一道破空声传来,卢平‘哎呦’一声,摔落在地。 卢平踉跄起身,四下看去,怒声道:“何方鼠辈!” 喊了一圈,不见有人回应。 卢平心存畏惧,想着赶紧解决了地上之人,赶快逃脱。 长刀再次被举起,朝着陈玄黄的头颅狠狠劈下。 当! 伴随着一道金石之声,长刀折成两段,断刀飞落在不远处插入地面。 卢平目眦欲裂,也顾不得暗中高手会不会再次出手,他手握刀柄,只想以这断刀了结陈玄黄的性命。 陈玄黄咬紧牙关,抬起左手,死死攥住对方的手腕。 终归一拳难敌双手,卢平双手握住刀柄,一边怒喊,一边向下压去。 陈玄黄额头尽是汗水,与此同时试着抬动右手,可每次尝试,都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噗! 眼看着刀刃就要砍在对方头上,卢平就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就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贯穿了身体。 低头看去,胸口处,露出一截尖锐的竹子。 窒息感迅速传来,卢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失。 “啊!” 不甘心的一声吼叫,让本就胆战心惊的青青跌坐在了地上。 陈玄黄突然伸出两指,捏住竹尖,用力向下拽。 一股鲜血喷薄在脸上,竹片破体而出。 陈玄黄反手握住竹片,向上一划,卢平捂着脖子,不甘的倒了下去,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陈玄黄左手无力垂落,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想凭借自己的力气坐起来,奈何失血太多,全身无力。 陈玄黄侧过脸,看了眼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青青,有气无力道:“青青!” 青青猛然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仓皇起身,来到陈玄黄身边,看着他被血染红的半边身子,失声痛哭。 陈玄黄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你快去找曹大人和莹南,让他们来帮忙。” 青青点点头,哭着向后跑去。 陈玄黄歪着头,目光正好看到那插在地上的断刀,心中不禁好奇,是谁救了自己。 在汴安,与自己有渊源的高手,也就只有陶成了。 可是,他为何不露面呢? 很快,青青去而复返,身后不仅跟着曹宁和莹南,还有李三斤几个当差的衙役。 曹宁来到跟前,瞧见陈玄黄伤得如此之重,不由得惊呼一声,然后赶紧派李三斤去找大夫。 陈玄黄冲着众人挤出一个笑脸,“别哭丧着脸,我又没死。” 一听这话,就数莹南哭得最凶,到最后直接趴在陈玄黄身边,像死了丈夫了一样。 陈玄黄无奈一笑。 王旬穿了件厚袄,出了屋子,朝这里走来,当看到陈玄黄的伤势后,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满。 由于失血过多,陈玄黄眼皮渐渐沉重,若不是莹南的哭声太大,他早就合眼了。 就在他实在支撑不住时,耳边如幻听一般,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声音, 小师弟,别睡! ...... 汴安府衙内发生的打斗,并没有惊醒城中的百姓。 三更鼓响,街上除了更夫外,再无一个人。 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影,从巷子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 “谁也没看见,因果靠边站!” ...... 城外,一个浑身邋遢的男人来到一处乱石岗。 夜深人静,几块高大的巨石,犹如一张巨脸,凹凸不平的石面,形似五官。 此时此刻看上去,十分渗人。 邋遢男人四周看了看,确定是这里没错后,小声喊道:“公子,小的来了,你在哪?” 话音刚落,男人头上传来懒散的声音。 “为何此时才来?” 邋遢男人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巨石上坐着一人。 借着月光看去,这人长着一张英俊的面庞。 见此,邋遢男人放下心来,苦笑道:“衙门四处搜查,小人不敢贸然现身。” 英俊公子双手一拍巨石,纵身而起,然后飘然落下。 在邋遢男人看来,这年轻公子就宛如神仙下凡一般。 “公子,您交代的事,小人都办好了。您答应给小人的银子,可以兑现了吧?” 年轻公子轻笑一声,问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邋遢男人一听这话,便急声说道:“您答应小人,事成之后,给小人一百两银子啊!” “哦~”年轻公子拖着长音,恍然点头,“原来是这事,本公子当然记得。” 邋遢男人笑着搓了搓手,小心翼翼说道:“那......银子呢?” 年轻公子笑了笑,将手伸入怀中。 募地,年轻公子眼神变得阴冷无比,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入了邋遢男人的喉咙。 后者瞪大了眼睛,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露出惊恐的眼神。 砰! 年轻公子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厌恶道:“四刀都没杀死一人,废物!” 正要当年轻公子迈步离去时,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邱俊,左相让你就此收手,不要把事情闹大!” 这声音仿佛从四边八方传来,邱俊四处张望,就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少顷,邱俊露出和煦笑容,语气谦卑,冲着天空说道: “在下记得了。” 第八十九章 伤残人士座谈会(感谢打赏) 终归是有练武的底子在,受伤后的第三天,陈玄黄就能出门溜达了,而潘才,还在时睡时醒间,来回切换。 对此,陈玄黄嘚瑟了不到一会儿,便被正巧路过的王旬怼了回去。 人家中了四刀,你才中了两箭,还好意思在这里嘚瑟。 刑部官员被刺杀,刑部十分重视,这无疑是对他们的公然挑衅。 这件案子也直接由刑部负责。 当日,刺杀潘才的凶手,在城外的乱石岗找到了。 不过,却是一具尸体。 尸体周围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俨然又成了一件无头案。 李三斤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院中,陈玄黄意态闲适的坐在那里,晒着太阳。 这几日,陈玄黄兑现了对青青的许诺,给了她一本剑谱,而且是修行短剑的。 但由于身体原因,陈玄黄只写了三分之一给她。 虽然连一半还不到,但小姑娘还是如获至宝一半,握着剑谱不撒手。 竹片子染了血,虽然清洗下还能用,但血迹终归是渗到竹子里去了,看着红色的印记,青青有些嫌弃,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把它扔掉了。 陈玄黄为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托李三斤去铁铺打一把女子用的短剑,银子由他自己出,要好的,不必怕贵。 经过孩童丢失案和夜战卢平这两件事,衙门上下,都对这位新来的捕头,既佩服又敬畏。 听完陈玄黄所托之事,李三斤拍了拍胸脯,保证一定将此事办好。 两日后,剑鞘精致,剑身锋利的短剑,就到了青青的手中。 小丫头爱不释手的仔细打量着剑身上面的花纹,怔怔出神,下一刻又露出傻笑。 与那竹片子一样,青青将短剑绑在了小腿上,虽然短剑的重量让她稍稍有些不适,但她坚信,时间一长,就会习惯的。 陈玄黄打趣他,若是习惯了以后再把短剑摘下来,会不会变成瘸子。 结果遭来了小丫头鼓着腮帮的无声对抗。 青青拿到短剑那天,正值春分之后的雨水,小丫头心血来潮,给短剑取名为, 春雨。 陈玄黄看着院子中,正按照剑谱一招一式练习的青青,思绪却飘到了那晚与卢平激斗时的场景。 有一个问题,一直缠绕在他心头。 躲在暗处,对自己出手相助的人,到底是谁? 在潘才被行刺后,果然又有人前来府衙行凶,而且是一个一品高手,显然,对方知晓自己的存在。 那么,最终的问题是,背后的凶手是朝中官员? 还是那采花贼? 或者说,二人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时,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陈玄黄回头看去,只见两个衙役一前一后,抬着一把竹椅,竹椅上坐着脸色蜡黄的潘才。 竹椅缓缓落在陈玄黄旁边,潘才笑容牵强的冲二人点了点头。 陈玄黄盯了他半天,担心道:“潘大人,这这刚有些好转,怎么就出来了?” 潘才有气无力道:“总在屋子了憋着,我都快疯了。” 陈玄黄瞅了眼他的腹部,问道:“伤口还疼么?” “较之前两天,好多了。”潘才挤出一个笑脸,感激道:“玄黄,这次多谢你了。” 陈玄黄笑说道:“这完全是潘大人你福大命大。” 潘才笑了笑,却因牵扯到伤口,下一刻又龇牙咧嘴,等到这股疼痛感过去了,才缓缓说道:“若不是有你在,这府衙内上上下下的人,早就携手过奈何桥了。” 陈玄黄一笑置之,没有反驳。 潘才望着天,自顾自说道:“经过这事,我倒有些怀念广陵的日子了。” 陈玄黄‘噗嗤’一笑,“曹大人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潘才不敢大笑,只能咧了下嘴,调侃道:“难得曹胖子有这种想法,我以为他会是那种为了升迁,奋不顾身的人呢。” 陈玄黄会心一笑,紧接着问道:“潘大人,你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是官员所为,还是说采花贼刻意报复?” 潘才闻言皱起了眉头,思付片刻后,说道:“无论是缉拿采花贼,还是孩童被投案,你、我、曹宁三人,都参与了,所以,你说的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陈玄黄抬头望着天,喟然长叹。 院子内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时不时传来青青挥舞短剑所发出的‘呼呼’声。 潘才望着院中的青涩少女,眉头渐渐舒展,蔼然道:“这小丫头拜你为师了?” 陈玄黄看着她目光柔和,“没有,我想让师姐做她的师父。” “鱼姑娘啊!”潘才赞同的点了点头,“是个好主意。” 陈玄黄笑说道:“也不知师姐愿不愿意。” 潘才到是很有信心的说道:“鱼姑娘心地善良,一定会答应的。” 陈玄黄瞅着他,诧异道:“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师姐心地善良的人。” 潘才一阵愕然,随即朗声大笑。 “哎呦,疼、疼!” 陈玄黄看着对方龇牙咧嘴的模样,到是肆无忌惮的大笑了一番。 “师叔,你什么时候把剩余的剑谱给我。”青青反手握着短剑,跑到陈玄黄面前,语气很是希冀。 陈玄黄盯着满头是汗的小脸,问道:“这才几天的功夫,我给你的都学会了?” 青青挥舞了几下短剑,咧嘴笑道:“差不多咧。” 陈玄黄目光讶异。 莫非这小丫头是难得的武学奇才? “这样吧,明日我再给你三分之一。” 虽然没达到自己的要求,但小丫头还是开心的咧着嘴。 陈玄黄笑说道:“师叔我送给你一句,你师公平日里说你三师叔的话,吃多嚼不烂。” 小丫头歪着头,仔细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陈玄黄欣欣然嘴角翘起,心中开始觉得自己若是当人家师父,一定比自己师父做得好。 潘才撇着头,小声说道:“你这是不是在忽悠人家小姑娘?” 陈玄黄一脸正色道:“这怎么能叫忽悠呢?习武就是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积跬步......” “打住!我怎么感觉你开始要忽悠我呢?” “这怎么能叫忽悠,我这是在讲道理。” 青青回过神来,看着吵架拌嘴的二人,一阵愕然。 李三斤一溜小跑从,前院绕了进来,看到院中三人后,急忙喊道:“潘大人,陈捕头,信王来啦!” 潘才震惊道:“信王在哪?” 李三斤大口喘息,指着公堂方向,“进大门口了!” 陈玄黄赌气般‘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让众人惊掉下巴的一句话。 “他还好意思来!” 第九十章 我有需求 听说信王要来,潘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并询问李三斤能不能将自己背出去,他总觉得坐在这里等,实在有些不像话。 这要求让李三斤一阵为难,潘才的伤口就在腹部,自己这一背,还不得染了一身血。 就在潘才坐立不安向众人寻求帮助时,陈玄黄一句话将他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坐着,哪也不去!他欠咱的!” 话音刚落,以信王为首的一行三人迈步进了院子。 潘才下意识的要起身行礼,但挣扎了几下,却又摊在了竹椅上,而且还牵扯到了伤口,引得他又龇牙咧嘴一番。 见此,信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急忙喊道:“潘大人不必起身。” 潘才因疼懂,咧着嘴干笑了两声。 赵貉叹了口气,歉意道:“潘大人,陈玄黄,都是本王疏忽,才叫你们受了如此重的伤。” “信王......”潘才嘴唇微动,感动的快哭了。 陈玄黄面无表情,很敷衍的笑了两声。 “呵呵......” 赵貉善察言观色,自然瞧出了二人不同的态度。 对此,他也明没有任何不悦,相反,心中还是十分愧疚的。 赵貉回过身,冲着身后的曹宁说道:“他二人行动不便,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曹宁连连点头,吩咐李三斤去搬椅子。 赵貉端坐在椅子上,面冲二人,曹宁则坐在了双方的侧面。 陶成不苟言笑的站在赵貉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陈玄黄身上。 曹宁使了个眼色,李三斤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青青躲到了远处,闷头练剑,丝毫不关心这边的事。 除了陈玄黄望天神游外,其他二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赵貉,静听他即将所说的话。 赵貉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三人连跳数级来到汴安,都是本王在背后出的力。” 曹宁和潘才虽然早已知晓此事,但听见赵貉亲口说出,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激。 赵貉摆了摆手,拦住了二人的感激话语,又道:“当初本王下扬州,一是为了采花贼一案,二是为了寻几个可靠之人,将他们带入汴安。一番巡视后,本王最终看中了你们几个。” 曹宁拱着手,感激涕零道:“信王知遇之恩,下官唯有以身相报。” 潘才不甘示弱,也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 赵貉欣慰一笑,点了点头。 “孩童丢失这件案子,本王已经查到些蛛丝马迹,但碍于身份,不敢轻举妄动,朝中一双双眼睛盯着本王,弄不好就会被扣个僭越之罪。所以,本王只能暗中操作,将这件案子落在了你们身上。” 曹宁听得恍然大悟,不停的点头。 到是潘才神色自若,显然已经提前知晓了其中秘辛。 此时就听赵貉继续说道:“刑部会参与到此案来,也是本王背后在出力。而且本王命人事先找过潘大人,告诉他本王的计划,所以才有了后面你们戏耍廖和的事。” 曹宁伸出拇指,赞声道:“信王高瞻远瞩,下官佩服。” 赵貉微微一笑,淡然道:“王府尹本想劝说曹大人离开此地,是本王来此述说一切后,才打消了他的念头。后来几个主犯陆续被抓,掉出了石臣海这条大鱼,本王在朝中运作一番,为的就是让他难逃一死。” “那为何后面又出了刺杀的事呢?”神游了半天的陈玄黄,此时实在压不住心中疑惑,出声问道。 赵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沉声道:“石臣海是左相的得意门生,学生难逃一次,由此可见他心中的愤怒。事后,他就调查清楚了你们与本王的关系。所以,他为了恶心本王一下,就放出了采花贼。” 陈玄黄皱着眉问道:“为何说放了采花贼就是恶心王爷你?还有,不是说,答应放出贼人的是圣上么?” 赵貉看着他正色道:“第一个问题,贼人被抓后,满朝文武中,一直是本王在领头,想要圣上处死这贼人。第二个问题,本王也无法回答你,本王也不知道为何圣上会答应左相的要求。” 陈玄黄皱着眉,不置一词,心中仔细消化着话中的信息。 潘才身子虚弱,不敢说太多,大多数时间都是曹宁在询问,好在他与自己心中的疑问不谋而合,这也让自己省得再多费口舌。 “王爷,您说,潘大人被行刺,会不会是左相暗中报复?” 赵貉听后嗤笑一声,说道:“左相权倾朝野,不屑使出这些小把戏,他若要报复你们,一定是光明正大的来。所以今日本王前来,还要特意嘱咐你们,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只要你们问心无愧,有本王护着你们,左相也无可奈何。” 陈玄黄抬起头,平静道:“如此说来,背后行凶之人,就是那采花贼了。” 赵貉怅然道:“除了这个,本王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陈玄黄反问道:“那为何这贼人不亲自动手呢?” 这问题一抛出,众人皆是愕然。 如此想来,这里面还隐藏着其他的秘辛。 良久,赵貉替采花贼想了出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也许是这贼人刚刚被放出,怕引起波澜,不敢亲自露面呢? 陈玄黄思付片刻,说道:“这贼人会不会被左相收买了?杀了我们,既能在左相面前邀功,又能报了仇,岂不是一箭双雕。” 赵貉眯起眼,目光锐利,恶狠狠道:“一个当朝首辅,与一群贼人搅在一起,就不怕被天下人所耻笑吗?” 身后,陶成上前一步,抱拳道:“王爷,属下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陈玄黄冲他摆了摆手,不屑道:“你还是算了吧!人家背后是一个门派,你呢?等有一天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了,带着一群高手杀向王府,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此话虽不好听,但却是真心之话,陶成想到那最坏结果,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赵貉转过头看向他,说道:“玄黄说的很有道理,此事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陶成欠着身子,恭敬道:“属下遵命。” 赵貉‘嗯’了一声,回过头,看向三人,温声道:“因本王疏忽,害你们险些丧命。你们若有什么需求,尽可提出,在本王力所能及之下,定会满足你们。” 曹宁与潘才对视一眼,纷纷表示没有任何需求。 陈玄黄蓦然举手,高声道:“我有需求!” 第九十一章 看房记 陶成瞅了眼身边一路上兴致盎然的陈玄黄,心中即是无奈就是惊骇。 这世上敢朝王爷要东西的人,除了王妃与世子,就数这家伙了。 关键是,前两位是王爷自己的家人,而后者...... 其实当初陈玄黄也没有想空手套白狼,他希望赵貉能帮他找一处合适的宅子,银子先由赵貉垫上,等以后拿到醉生楼的分红,再将银子还了。 可赵貉听完此话,直接大手一挥,十分豪气的要送陈玄黄一处府宅。 后者先是愣了愣,下一刻便嬉皮笑脸的欣然接受了。 之前对赵貉的种种不满,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过了两日,陈玄黄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陶成也如约而来,二人在汴安城逛了有足足一天的时间。 大大小小的宅子,看了不下七八处。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废弃的宅子,原主人不是被抄家问责空下的,就是落魄时无奈抵债出去的。 还有两处是信王的私宅,平日里很少有人居住,但会有仆人居住在内,每日打扫。 比起其他几处宅子,这两处干净许多,也精致许多。 临近傍晚,二人来到最后一处府宅,几个丫鬟、老仆,在一旁静静候着。 这一处也是信王的私宅,十分精致,但却是所有府宅中最小的一处。 陈玄黄站在园中,四处打量,不禁点了点头。 东西两侧各三间厢房,足够了。 一旁,早已双腿灌铅的陶成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心中十分佩服这家伙,伤势未愈,体力还这么好。 良久,陈玄黄拍手笑道:“就这里了。” 陶成微微愕然,“你怎么选了这最小的?” 陈玄黄笑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才五个人,这里足够了。再说了,选一处王爷的私宅,总比让他再掏银子强。” 陶成抱着肩膀,打趣道:“陈玄黄,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你了。说你不贪吧,你平白无故要了一间宅子,说你贪吧,你却选了一处最小的。” “打住!”陈玄黄来到他面前,正色道:“我得纠正你一下,这是王爷送的,可不是我要的,再者说,我一开始可是想自己掏银子的。” 陶成嘴角翘起,笑容玩味,“若不然,这处宅子你自己掏银子?” 陈玄黄一本正经回答道:“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辜负王爷的一片心意!” 陶成‘呵呵’两声,不再多言。 陈玄黄转身对那几个丫鬟、仆人说道:“你们先住在这里,每日记得打扫。等我般进来后,你们再回王府。” 闻言,陶成讶异道:“你不留他们?” 陈玄黄指了指几间厢房说道:“我若留他们,就不够住了。” 陶成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就说让你选个大的。” “我住还是你住?”陈玄黄瞥了他一眼,朝门口走去。 陶成轻笑一声,紧随其后。 两人从府宅出来后,走不了多远就到了王府。 当初赵貉购置此宅,也是因为离着王府不远,才买下的。 陶成不善言辞,本就很近的路程,两人没说两句话。 驻步在王府前,陶成拱了拱手,说道:“我向王爷禀报此事后,会立刻将府宅的地契送到你手上。” 陈玄黄十分客气的摆了摆手,称自己不着急。 陶成笑着点了点头,与陈玄黄告别后,转身回府。 此时,正巧有三人从王府出来,二个青涩少年,一个持刀护卫。 陶成见到最前面的两位少年,立刻微微欠着身子,恭敬道:“属下见过世子殿下,见过储公子!” 左边和信王有几分神似的少年,双手背后,装出一副与自己年龄不符的沉稳,轻轻‘嗯’了一声。 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的陶成拱了拱手,就要迈步进王府。 可还未等一只脚落地,就听到身后有人怒不可歇的喊道:“是你这贼人!” 陈玄黄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微胖少年,这不就是上次与刘福在一起的少年么,说是什么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 信王世子瞧见自己好友这副模样,便出言询问道:“褚文策,他是谁?” 被称作‘褚文策’的微胖少年,怒气横生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有人在食肆欺负我的贼人,就是他!” 本着慷慨仗义,为朋友两肋柴刀的原则,信王世子也直接把陈玄黄归位了他的敌人。 下一刻,单手一挥,冷声道:“陶成,拿下此人!” 陶成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世子解释。 信王世子双眉倒竖,愤懑道:“你敢不听本世子的话?” 陶成双手抱拳,低着头沉声道:“属下不敢!只不过,此人是王爷府上的贵客,属下不敢肆意妄为!” 成陈玄黄为王府贵客,算是陶成想出了解救之法,他相信,就算王爷知道此事后,也不会处罚自己。 王爷对陈玄黄的态度,从豪气相送一处府宅,就可以看出许多问题了。 闻言,信王世子眉头皱得更深,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你别是在骗本世子?” 陶成眼睑低垂,轻声道:“属下不敢!” 原本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褚文策神色诧异,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信王世子一副稚嫩的面庞,此时却拗在一起,心中拿捏着分寸。 陶成低着头,目光时不时瞟向府内,心中盘算着如何将此事禀报给王爷。 信王世子迈着步子,来到陈玄黄面前,面对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对方,微微扬起头,淡然道:“不如这样,你向褚文策赔礼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褚文策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提议,有着些许的不满。 陈玄黄双手抱肩,反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信王世子被这句话弄得愣住了神,他本以为对方会对自己说出一句感恩戴德的话,可买想到,却是平淡无奇的‘凭什么’。 许久,回过神来,原本面色平和的信王世子,此时目眦欲裂。 褚文策站在一旁,又恢复了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信王世子猛然转身,冲着陶成怒声喊道:“本世子命令你,去将这贼人拿下!” 陶成紧咬牙关,沉声道:“恕属下难以从命!” “陶成!”信王世子指着他,厉色喊道:“不要以为你是父王的贴身护卫,就能在本世子面前耀武扬威!你不过是信王府的一只狗!” 陶成深深低着头,紧咬着后槽牙,双目布满血丝。 陈玄黄看着如疯狗一般叫嚣的信王世子,眼神眯起,泛起冷意。 骤然间,一道夹杂着巨大怒火的吼声,响彻在众人耳边! “逆子!” 第九十二章 训子 早在双方渐起冲突时,就有门口下人偷偷跑去将此事禀报给信王了,下人不识陈玄黄,只说世子在门口与人起了冲突。 赵貉听完此话,直接带人赶去,刚走到府门口,就听到自己的儿子赵宣,说了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陶成跟在赵貉身边多年,前前后后为信王挡了不下十余次刺杀,立功无数。 两人关系,既是主仆,也为挚友,若不然,赵貉下扬州物色人才时,也不会让陶成帮着参谋。 今日信王世子的一番言语,确确实实激怒了赵貉。 赵貉一声怒斥后,大步朝赵宣走来,后者一脸蒙圈,不知为何父亲如此怒视自己。 啪的一声脆响! 赵宣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跌坐在地上,左侧脸颊红肿。 赵宣捂着脸颊,仰起头,难以置信道:“爹,你为何打我!” 听闻此话,赵貉更是怒不可歇,一脚将赵宣踹翻在地,怒声道:“将世子带进府中,打五十棍!” 身后那些侍卫互相对视一眼,没敢有任何动作。 赵貉转过身,厉声道:“你们可是聋了!” 那些侍卫急忙低下头,快步跑来,将大声哀求哭喊的赵宣拖进了府中。 至始至终,陶成低着头不发一言。 若在平日里,赵貉教训自己的儿子,他还会出言劝慰几句。 可今日,他不想。 此刻,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效忠的是信王,而不是信王府! “褚文策!给本王滚过来!” 一声怒喝,让准备开溜的褚文策硬生生停了下来,不得已,只能面带苦笑的转过身子,怯生生唤了声‘信王’。 赵貉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本王若再看见你来信王府,就打断你一条腿!本王到要看看,褚开阳敢不敢闹到信王府来!” 褚文策哭丧着脸,聆听着‘美妙’的话语。 一番痛斥后,赵貉的一个‘滚’字,让他如获大赦一般,与自己那护卫,慌忙逃窜。 最后,赵貉来到陈玄黄面前,汗颜道:“让你看笑话了。” 陈玄黄笑说道:“无事。” 赵貉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便和颜悦色问道:“可选中哪出府宅了?” 陈玄黄说道:“城西那处,最小的。” 赵貉思索了下,问道:“就是离王府很近的那处?” 陈玄黄点头称是。 赵貉皱眉说道:“会不会太小了些,城东那处最大的,你不考虑下?” 陈玄黄摆了摆手,婉拒了信王的好意,“对我们师徒五人来说,足够了。” 赵貉点点头,说道:“也好,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再多言。你若有一天想换大宅子,尽管和本王说。” 陈玄黄抱了抱拳,对信王表示谢意。 赵貉询问了下他的伤势如何,后者拍了拍胸口,表示已无大碍。 两人接下来又寒暄几句,陈玄黄就率先告辞了。 赵貉也并未挽留,毕竟自己那逆子还在打板子,心里虽是生气,但也还挂念着。 陈玄黄离去后,赵貉与陶成二人快步朝王府后院走去。 离着老远,就听到赵宣的哀嚎声。 赵貉前脚刚到,闻讯而来的王妃就扑在自己儿子的身上,阻止众人再打下去。 几名护卫面面相窥,直接后退了几步,将地方留给王爷一家三口。 平日里雍容华贵的王妃,此时神色慌乱,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在赵宣身上。 赵貉看了一眼赵宣的屁股,便知晓这几名护卫根本没有用力,若不然,这会儿功夫早就打得皮开肉绽了。 虽是如此想,但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打坏了,自己也心疼。 赵宣见到自己的娘亲,立刻痛哭流涕,哀嚎道:“娘亲,救我!” 信王妃见儿子受苦,瞬间悲从中来,哭得梨花带雨,冲着赵貉,愤懑道:“王爷,宣儿有何过错,竟受此毒打!” 赵貉冷眼看着他,“言行侮辱陶成,算不算大过?” 信王妃神情一愣,瞬间止住了哭声,目光移向一旁低头不作声的陶成。 赵貉对陶成的宠信,她是一清二楚,哪次王爷被人刺杀,都是陶成挺身而出。 话句话说,若是没有陶成,赵貉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作为赵貉的夫人,她心里还是对陶成心存感激的。 王妃看向委屈巴巴的赵宣,皱眉问道:“可是真的?” 赵宣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垂着头,不敢说道。 见此,王妃用指着狠狠戳在儿子的头上,斥责道:“逆子!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若不是陶成每次以命相护,咱们信王府在就没有了!” 赵宣委屈的嘟起嘴,用余光瞥了一眼愤愤的母亲,不敢说话。 一旁,陶成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王爷,您就饶了世子吧。” 赵貉看了眼陶成,眼底闪过一丝感激,随后迈步来到赵宣的身边。 王妃以为他要出手打赵宣,便护在了儿子的身边,目露哀求。 赵貉看着趴在长凳上的赵宣,冷声问道:“逆子,你可知错?” 赵宣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此时已经知错的少年,却因为骨子里的倔强和叛逆,不情愿说出道歉的话来。 “嗯?”赵貉瞪大了一双虎目。 王妃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轻声劝慰道:“快说啊!” 良久,赵宣不情愿的张开嘴,对陶成说了句,‘我错了’。 陶成心中怅然,说是要给世子去拿跌打酒,便转身离开了,与此同时还给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几人心领神会,也跟着陶成一起离开了。 此时后院中,只有这一家三口。 虽说几个护卫下手不重,但细皮嫩肉的赵宣还是叫苦连连,屁股刚与长凳接触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赵貉负手而立,面对着他,缓缓开口,“你可知刚刚你想教训的是何人?” 赵宣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本世子怎会认识这无名之辈。” “嗯?” 听到父亲动怒的语气,赵宣深知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低下头,将身子向母亲那里挪了挪。 赵貉叹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那桩孩童丢失案么?” 一听这个,赵宣猛然抬头,激动道:“当然记得,要不是母亲拦着我,我早就跑去看杀头了。” 赵貉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听你说过,你很想渐渐那破案之人,是么?” 赵宣点了点头,说道:“我对他可是十分佩服!不过啊,若是依着我,石家上下一个都不能留,全部杀喽!” 王妃坐在一旁,皱起眉头,嗔怪道:“小小年纪,怎能杀心如此重!” 赵宣讪笑着揉了揉脑袋。 赵貉看着他,语气十分平淡,道:“你刚刚想教训的人,就是破案之人。” “啊?” 赵宣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 街市上,陈玄黄突然打了个喷嚏,呢喃道:“谁又念叨我呢?” 第九十三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回去的路上,陈玄黄放慢了脚步,刚刚的小冲突早已抛在了脑后。 两个在他眼中还未成年的少年,如此霸道、蛮横,就是欠打。 不过,人家的孩子,自己管不着。 说多了,不好。 未穿公服的他,此时就犹如寻常百姓一样,在街上走马观花,享受着这份喧闹中的安宁。 陈玄黄路过一个摊子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坐在摊子后托腮打盹的老道,笑着唤了声‘道长’。 老道猛然惊醒,额头险些撞在木案上,抬头一瞧这熟悉的面孔,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 “呦,这位小哥,今日算一卦,还是再买一个福袋?” 陈玄黄轻声道:“路过此处,见道长还在这里,想着向道长你道个谢。” “道谢?”老道眨了眨眼,一脸蒙圈。 陈玄黄不紧不慢解释道:“前些日子,在下遇一劫难,却大难不死,或许与这福袋冥冥之中的护佑有关。” 老道神色恍然,笑着捋起花白胡须。 “小哥你福大命大,头上自有神灵保佑。” 闻言,陈玄黄先是笑了笑,下一刻却怅然道:“神灵保佑也是看人家的心情,关键时还得靠自己。” 老道盯着他看了又看,突然问道:“贫道观你呼吸绵长,想来也是习武之人吧。” 陈玄黄诧异道:“道长也是修行之人?” 老道谦虚的摆了摆手,“略懂、略懂。” 沉默片刻,老道又一本正经说道:“不如贫道给你相个面如何?只要五文钱!” 陈玄黄笑着摇了摇头。 老道眉头一皱,一脸正色道:“贫道今日就要给你相面!” 陈玄黄哑然失笑,“道长,你这是强买强卖吗?” 老道摊开手掌,淡然道:“给钱!” 陈玄黄无奈一笑,掏出五个铜板,放在了老道的手心。 后者笑着收起铜板,嘴里念叨着,“你给钱,贫道相面,两不相欠!” 老道正襟危坐,眼睛直勾勾凑着陈玄黄,仔细端详。 陈玄黄此时如同身上爬了蚂蚁一样,十分不自在。 老道冲他招了招手,平静道:“离近点!” 陈玄黄苦笑一番,将身子向前探去。 老道伸出两指,缓缓伸出,最后轻轻点在了对方的眉心。 陈玄黄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他只感觉道一丝凉气冲破印堂穴,消失不见。 心中微微一惊,陈玄黄猛然睁开双眼,此时那老道已经将手收回,端坐在椅子上。 “道长,你对我做了什么?” 老道笑着说道:“我观你印堂发黑,给你破一破。” 陈玄黄用手指抚摸了下眉心,神色疑惑,仔细感知下身体,也未见有任何异样。 此时,一双大手拍在了木案上,吓得老道险些摔在地上,抬头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方妖孽? 大手抬起,桌子上多了五枚铜板,粗狂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给人家算个姻缘!” 陈玄黄一听这‘动听’的声音,便知晓此人是谁。 “莹南?” 莹南惊讶道:“陈小哥?你今日怎么没穿公服,害得人家没有认出你!” 陈玄黄笑说道:“伤势未愈,曹大人让我在休养几日。” 莹南点了点头,说道:“等人家算完卦,跟小哥你一起去府衙看望潘大人。” 陈玄黄微微一笑,“也好!” 老道缩着脖子,怯生生问道:“两位认识?” “哇哈哈哈哈!”莹南一把搂住陈玄黄,傲然道:“这是人家的好姐妹!” 陈玄黄立刻蹲下身,从对方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急忙解释道:“是兄妹!” “哇哈哈哈,都一样,都一样!”莹南转而看向一脸呆滞的老道,高声道:“呔,还不给人家算命,在此愣神作甚!” 老道回过神来,颤抖的将签筒递了出来。 莹南一把抢过签筒,先是一脸虔诚的默念心愿,然后使劲摇起了签筒。 砰! 可还没摇两下,签筒就被他一双大手给捏爆了。 一旁的二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陈玄黄看了眼目光呆滞的老道,递给他一个‘看你如何收场’的眼神。 啪! 莹南大手一拍桌子,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耍人家不成?” 老道欲哭无泪,你自己把签筒捏爆,怎么反过头来怪我。 一看到对方那骇人的模样,老道眼珠子一转,下一刻欣喜若狂的喊道:“吉兆啊,这是大大大大吉吉吉吉签啊!” 陈玄黄眨了眨眼,心想这老道是要唱歌吗? 莹南用小手指挖了挖鼻孔,威胁道:“如何是吉兆,给人家说来听听,说是你敢糊弄人家,就把你摊子砸了。” 老道欣然一笑,正襟危坐,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签筒中的每一支签子,都代表了一份机缘。寻常人,只能摇出一份机缘。而大兄弟你......呃,姑娘你,摇碎了签筒,这代表所有机缘都纷纷扑向你啊!” 莹南似懂非懂的连连点头,这老道说的似乎、可能、大概,还是蛮有道理的。 可转念一想,这里面似乎还有些问题。 莹南思索了片刻,突然神色一变,怒声道:“你骗我!” 老道身子一颤。 莹南指着那些散落的签子,愤懑道:“这里面还有不少凶签,难道也是来找我的?” 一边,陈玄黄扶额轻叹。 老道愣了下神,哑然失笑。 原来是这事,可吓死贫道了! 老道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贫道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发现你与众不同,就仿佛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十分引人注目。” “哦?”莹南由怒转喜,急忙问道:“然后呢?” “呵呵,你身上不仅阳气极盛,阴气更盛!俗话说,阳气盛,恶灵退散,阴气足,活人胆寒。”老道贼兮兮问道:“你未发现,你周围人都很惧怕你么?” 莹南重重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老道‘嘿嘿’一笑,“所以啊,那些凶签是不敢靠近你的,只有那些吉签,你挡都挡不住!” “哇哈哈哈哈!” 陈玄黄瞅着开怀大笑的莹南,心中甚是无奈。 以后谁若把他卖了,没准还得帮着人家数钱呢。 不对! 谁敢卖他! 再说了,谁敢买啊! 等二人渐渐走远,老道才长舒一口气,带着哭腔说道:“这活儿没法干了!” ...... 远处, “咦?不对啊,陈小哥,你怎么不怕我?” “呵呵......我可能阴气比你还重。” “潘大人也不怕我!” “你看他那双桃花眼,比女人还女人,阴气能小得了?” “说得有理!欸?鱼姑娘也不怕我啊?” “她?这天底下,谁能比她妖?” 第九十四章 两件事 惊蛰,大地回暖,万物复苏。 潘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汴安府衙,回到刑部衙门。 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 青青终于在不久前,得到了最后三分之一的剑谱,欣喜若狂的她,每日天还未亮就起床练功。 可没人指导,小丫头也不知自己练得对不对。 过了几日,陈玄黄经不住小丫头的软磨硬泡,便每日早早起床,指导她练剑。 这些日子,陈玄黄隐隐感觉到自己气息紊乱,有即将突破的征兆,这让他既欣喜又诧异。 陈玄黄摸着着眉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切与那老道有关系。 可说来奇怪,自那日莹南捏碎了签筒后,就再没有遇到过老道,不知是不是被莹南吓得不敢出来了。 陈玄黄站在街市中,瞅着原本那老道的算命摊子,已经变成卖鸡蛋的小贩。 那小贩看到有人盯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一身公服,又害怕了起来,最后看到陈玄黄的面容,才安下心,对着他咧嘴一笑,叫了声‘陈捕头’。 陈玄黄对着他点头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径直回到府衙,离着老远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人,正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 陈玄黄瞅着此人,讶异道:“陶成?” 正在原地来回转圈的陶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猛然停住脚步,径直向陈玄黄跑来,语气急促道:“你可来了,出大事了!” 陈玄黄猛然一惊,“信王他没啦?” 陶成呆立当场,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呸!你死了,信王都死不了!” 陈玄黄抹了把脸,怨声道:“这能怨我么?你瞧你那模样,就跟死了王爷似的。” 陶成咬着牙说道:“咱能好好说话么!要不是看在你没少帮王爷的份上,我早就拔剑砍你了!” 陈玄黄讪笑了两声。 “不要在乎这些小细节,走走,进去谈。” 陶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跟着走进了府衙。 王旬平日里都在正堂看书,陈玄黄也不愿去打扰他,所幸就领着陶成坐在了院子里。 此时院中只有青青一人在练剑,并无其他人。 小丫头叫了声‘师叔’后,怯生生的看了眼陶成,虽说上次信王来时,见过这人一面,但终究是不熟悉,小丫头还是有些怕生。 陶成冲着她挤出一副灿烂的笑脸,表达下自己的善意。 陈玄黄挥了挥手,示意小丫头自己去练剑,转过头随意说道:“你进府衙等我多好,何必自己在门口转圈呢?” 陶成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心里长草,坐不住。” 陈玄黄诧异的看着他,“出了什么大事?让你如此着急?” 陶成沉着脸,说道:“两件事,第一件,这些日子,又有不少地方出现了采花贼。” 陈玄黄冷哼一声,讥讽道:“这事,你应该去跟朝廷的官员们说。” “哎!王爷已经在早朝时,闹了一顿了。” 陈玄黄不屑一笑,“没起任何作用吧?” 陶成脸色一红,苦笑着点了点头。 心里早就有了答案的陈玄黄,嗤笑一声,不置一词。 陶成神色尴尬,为了不在此话题上做过多停留,赶忙说道:“第二件事,正邪两派大战,双方死了不少人。” 陈玄黄猛然回过头,震惊道:“我师父他们也去了?” 陶成摇头道:“这次大战人数不少,我至今也不知道具体哪几个门派参与这次大战。” 陈玄黄有些坐立难安,语气变得急促了起来,“你如何知道这件事呢?” 陶成正色道:“江湖散客中,有一些人的暗中身份,是朝廷的眼线。” 陶成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着说道:“不久前,这些名门正派打探到了极逍楼弟子在豫州的藏身之处,他们暗中集结人马,大举杀至。这件事从始至终,做的十分隐蔽,所以等那些江湖探子发现时,双方早已厮杀结束了。” 陈玄黄眯起眼,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既然正道门派有备而去,为何还死了不少人?” 陶成突然脸色难看,沉声道:“据说,极逍楼有一位圣境高手正巧在那里。” 陈玄黄骤然起身,沉默片刻,又坐了回去。 “信王要我做什么?直说!” 陶成也不再跟他绕圈子,直言道:“王爷知晓此事后,让我第一时间来通知你,王爷知道你担心令师他们,所以你知道此事后必定会前去一探究竟。王爷命我与你一同前去,若有机会,杀掉几个漏网之鱼!” 陶成见他抿着嘴,不说话,便赶忙说道:“王爷并没有利用你的意思,王爷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答应。” 陈玄黄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语气坚定道:“王爷告诉了我这消息,我帮王爷杀几个人,公平!” 陶成苦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陈玄黄再次站起身,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何时动身?” 陶成仰头看着他,“今晚禁宵之前。” 陈玄黄转身朝后院走去,背对着他说道:“我去和曹大人说一声,半个时辰后,城门口见。” 陶成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嗯’一声,然后转身而去。 曹宁听完陈玄黄说完此事,也是神色略显焦急,师徒几人在江宁为他分了不少忧。 尤其是采花贼那件案子,若不是师徒五人相助,他曹宁莫说能走到今日这地步,就连乌纱帽都很有可能不保。 所以,曹宁打心里还是很感谢众人的。 从曹宁屋里出来,陈玄黄想了想,还是向后堂走去,自己不知道要离开几天,还是与王府尹说一声为好。 王旬听到此事后,到是表情很淡然,将书放在腿上后,轻声问道:“很危险?” 陈玄黄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稍稍有些愣神,便赶忙说道:“有一些。” 王旬‘嗯’了一声,面无表情说道:“去吧,府衙的事,不从操心。” 陈玄黄双手抱拳,欠着身子,感激道:“多谢大人。” 王旬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等陈玄黄走远后,王旬将拿起的书又放了下去,小声呢喃道: “你可别死了。” “你也别死了。” 第九十五章 夜探苏府 离汴安几百里之外,有处府宅,名曰:苏府。 数年前,一伙马匪盯上这里,一夜之间,苏家上下,无人幸免遇难。 出了此事后,朝廷才派兵去围剿马匪,只是为时晚矣,死去的无辜之人,终是再也醒不来。 自那以后,苏府就荒废了,曾经也有人想住进来,只是一想起这府中死了不少人,便畏葸退缩了。 月色之下,两道人影悄悄潜入了苏府。 陈玄黄腰挎横刀,环视四周,抽了抽鼻子,皱眉道:“怎么没有血腥味?你确定是这里么?” 陶成蹲下身,双指撵着仍有些潮湿的土壤,淡淡道:“两日前下了一场大雨,血迹应该被冲散了。” 陈玄黄向前走了几步,狐疑道:“那不可能连尸体都冲走了吧?” 陶成站起身,望着空荡荡四周,“消息不可能有误,咱们再仔细找找。” 两人在府中转了一会儿,来到后院,陈玄黄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断树,“应该是人为折断的吧?” 陶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上前几步,手掌在折断处轻轻拂过,“很平整,可定是被利器划过才折断的。” 陈玄黄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几处很明显的打斗痕迹。 两人默不作声,又分别在四周查看一番后,这才确定,这里应该是发生过剧烈的厮杀。 陈玄黄指着一座石雕,缓缓说道:“这门口的石雕应该是一对,其中一个应该是在双方厮杀时被摧毁了。” 陶成看向原本放置另一处石雕的位置,周围散落着不少碎石。 陈玄黄满脸匪夷所思,“有人在事后将尸体运走了?” 陶成平静道:“将死去弟子的尸体运回门派,这很正常。” 陈玄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陶成走到石雕旁,将手搭在了上面,说道:“我觉得令师他们应该没有来。” 陈玄黄沉着脸,说道:“若是没有确切消息,我就连夜赶回江宁。” 陶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咱们再四处看看,若找不到其他线索,我陪你去驿站。” 陈玄黄面部表情的点点头,与陶成穿过后院,向大门方向走去。 陈玄黄落后几步,眉头紧皱,心中甚是担忧。 陶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微微叹气。 又往前走了不远,陶成身子骤然一紧,猛然回头,此时陈玄黄头顶上方,悬着两把通体乌黑的匕首,匕首上闪烁着点点寒芒。 “快闪!” 出言大喝的同时,陶成已拔出长剑,下一刻,一道剑气射向陈玄黄头顶上的那道黑影。 半空中响起一道破空声,那道黑影连番几个筋斗,向后退去。 此时心不在焉的陈玄黄终于回过神来,横身掠出数丈,一把长刀持于手上,刀身褶褶生辉。 陈玄黄看清此人位置,单脚用力一蹬,如一道箭矢射出。 下一刻,那黑影所站的位置,爆发出一声巨响,泥土碎石炸到半空中。 陈玄黄猛然抬头,黑影不是何时已出现在自己的头顶。 锵锵几声过后,陈玄黄身形急退,低头看了一眼破碎的衣袖,心中骇然。 这人好快的身法! 好快的出手动作! 黑影双手持匕首,朝着陈玄黄呼啸而至,可在半途中,被陶成撞出了数丈远。 黑影成跪姿,两把匕首狠狠插入地面,渐缓向后滑去的速度。 陈玄黄伫立于不远处,身形微微一晃,追至而来,步伐轻盈,犹如鬼魅。 探囊! 当! 两把匕首交叉于腹前,抵住了刀尖。 陈玄黄左手按于右手上,向前继续推进。 黑影被推行了数丈之远,骤然身子一僵喷出了一口血,紧接着跌落到一边。 而在那刚刚的位置,陶成还保持着出腿的姿势。 黑影爬起身,单膝跪地,吐了一口淤血后,舒服了许多,可刚要拔地起身,一把冰冷刺骨的刀锋,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黑影颓然的坐回地上,脸色难看。 离他不足三尺远,陈玄黄也终于看清了此人的相貌穿着。 男人相貌平平,穿黑色长袍,一根黑色发带绑在额头上,头发不束冠,自然散落。 陶成走到他的面前,冷声说道:“你们还有多少人藏在附近?”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屑一笑,“要杀就杀!” 陈玄黄看着陶成说道:“若不然把他扒光了得了?等明日天一亮,押回城里,让百姓们好好欣赏一下。” 闻言,男人目眦欲裂,厉声道:“你们这些魔门的爬虫,不得好死?” “魔门?”陈玄黄看了陶成一眼,两人相顾骇然。 前者将刀收回,蹲下身,问道:“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男人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陈玄黄盯着他的侧脸,缓缓说道:“在下清凉派弟子,陈玄黄。” 男人猛然将头转回,惊愕失色。 “你、你是清凉派的弟子?你有何证据?” “证据?这能有什么证据?我们清凉派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特色!”陈玄黄用手指了指自己和陶成,问道:“你看我们两个像魔门的人么?” 男人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表情将信将疑。 直到陈玄黄与陶成和他面对面而坐,男人这才开始有些相信了对方的话。 “在下鲍元......” “抱怨?”陈玄黄皱着眉问道:“你对生活很不满么?” 鲍元运了口气,用很‘和蔼’的语气说道:“你能让我把话说完么?” 陈玄黄讪笑两声,示意他继续。 鲍元继续说道:“我是青冥府的弟子。” “青冥府?”陈玄黄想了想,惊呼道:“倒数第五!” 鲍元皱眉问道:“什么倒数第五?” 陈玄黄摇了摇头,正色道:“没什么,你继续!” 鲍元一脸严肃说道:“正邪大战之后,各派都有弟子隐藏在附近,暗中所搜落网之鱼。我躲在暗处,看到你们进去后,也偷偷跟了进去,本以为你们也是魔门弟子,可没想到......呃,你们真是正派弟子?”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我们要是魔门,你还能活到现在?” 闻言,鲍元干笑了两声。 “对了,清凉派的弟子,有没有来?”陈玄黄问出这番话时,手心出汗,心中十分紧张。 鲍元摇头道:“这次正邪之战,十二灵宝之地中,只有四派参与。分别是,青冥府、君子坊、月剑阁、沧元山。” 陈玄黄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 此时陶成问道:“据说极逍楼有一位圣境高手在此,可是真的?” 鲍元脸色一变,苦涩道:“是真的,若不是此人在,我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陈玄黄怅然道:“我还没有见过圣境高手呢。当初一个大宗师,就差点要了我师姐的命。” 鲍元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汴安城的方向,淡然说道:“圣境高手若是发起疯来,这一城人,全都活不了。” 沉默片刻,鲍元又道:“这次四大派共出动了四名大宗师,拼尽全力,也只能暂时拖住圣境高手半柱香。” 陈玄黄骤然坐直了身子, 心中悚然! 第九十六章 还是温热的 三人坐在苏府中聊了许久。 鲍元告之二人,因为有圣境高手的原因,这场厮杀来得快,散得也快。 若是等那高手突破了四名大宗师的防线,那他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正因如此,也就有了不少落网之鱼。 他还说,府中的尸体是他事后一个个搬出去的,因尸体腐烂太快,所以就地埋葬了。 此时天色已晚,汴安城大门紧闭,鲍元特意邀请二人在苏府住一宿。 这里之前是极逍楼的藏身之处,所以被褥什么的,倒也齐全。 陈玄黄本以为条件会很简陋,可进到屋子里时,他发现自己错了。 被褥崭新,屋中还透露着些许的香气。 陈玄黄用鼻子嗅了嗅,感慨道:“同样是魔门,差距怎么这么大。” 幸好是极逍楼的藏身处,若是青魔殿...... 那还不如睡在院子里。 确认了师父他们无恙后,陈玄黄这一觉睡得极其踏实。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这一晚,他又回到了江宁城,与其他四人过着嬉笑怒骂的日子。 最后,被一句‘给老娘滚过来’而惊醒。 陈玄黄睡眼惺忪,听到门外有人喊自己。 “玄黄,咱们该走了。” 陈玄黄不情愿的‘嗯’了一声,手脚抻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良久,陈玄黄穿戴整齐,走出了屋子。 院中,陶成和鲍元正说着话,顺便等他出来。 陶成瞧见陈玄黄那副扭捏的模样,打趣道:“怎么这副模样,鬼压床了?”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人家睡得正香,被你吵醒了。” 听到‘人家’两字,陶成不由得想起了莹南来,瞬间一阵恶寒。 陈玄黄走近两人,冲着鲍元问道:“你还在这?” 鲍元点头道:“我还要待上几日。” 陈玄黄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叹了口气。 鲍元嘴角抽了抽,“你别这么看着我。” 陶成看着两人‘眉目传情’的许久,实在仍不住说道:“差不多得了,我还得回去复命呢。” 陈玄黄将横刀挎在腰间,笑说道:“后会有期。” 鲍元冲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后会有期。” 陶成冲他抱拳后,与陈玄黄徒步离开了苏府。 目送着二人走远,鲍元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又躲到了阴暗处,继续监视四周的动静。 两人走了有一会儿,再回过头去,偌大的苏府仿佛蚂蚁般大小。 陶成转过头,看向心情大好的陈玄黄,打趣道:“放心了?” 陈玄黄愣了下,笑说道:“于私,是放心了。于公,还没有。” 陶成皱起眉头,问道:“此话何解?”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道:“于私,师父他们仍好好的待在江宁,我当然是放心了。于公,这些魔门弟子散落在外,我很不放心。” 陶成怔怔的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叹声道:“朝廷内要是多些像你一样的人,就好了。” 陈玄黄皱起眉头,问了一个始终困扰与他的问题,为何朝廷会变成这样? 陶成听后,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这要从一年多以前,圣上大病后说起。圣上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可不知为何,自从一年多以前大病一场后,便性情大变,上朝的次数也少了,如今朝堂上,左相独揽大权,王爷他也是孤掌难鸣。” 陈玄黄思付片刻,说出了心中猜测,“会不会皇帝已经被左相禁足挟持?” 陶成笑了笑,“你太小看皇家了,莫说左相不敢,就算有这个念头,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陈玄黄心中来了兴趣,好奇道:“皇家如何了不得了?你跟我说说。” 陶成左手握着剑柄,面朝前往,说道:“皇城内,有左司右衙,均是皇帝的心腹机构。密谍司掌刺探侦察,皇武衙掌宫禁宿卫,双方平日里虽然小有摩擦,但若皇帝有难,双方定会摒弃前嫌,一致对敌的。 而且,王爷数次入宫拜见圣上,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王爷自己说过,左相如此目空一切,很有可能是受了圣上的指使。” 陈玄黄与他并肩而行,听完这番话,他自己心中都开始怀疑,这皇帝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就例如,一个老妖精将皇帝推入了井里,化作他的模样,霸占了他的老婆、孩子和江山。 陈玄黄当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陶成,否则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陶成自嘲一笑,说道:“你现在知道了,为何王爷在朝中举步维艰了吧。” 陈玄黄突然停下脚步,淡然道:“这样的朝廷,值得你我去效忠么?” 陶成在他前两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听了这句话,沉默起来,脑中回想起世子怒骂自己的那句话。 良久,陶成悠悠说道:“我效忠的是信王。” 陈玄黄反问自己,“那我呢?效忠的是谁?” 蓦地,陈玄黄‘呵呵’一笑,自问自答道:“我一个江湖人,管这么多做什么。等银子赚够了,我们师徒五人就会小清凉峰去,天下再乱,与我何干。” 陶成转过身,看着他的双眼,反问道:“这是你真实的想法么?” 陈玄黄没有回答他的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前行。 陶成望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两人的对方,成为了一段小插曲。 走了没多远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此事淡忘在脑海中,又开始了有一搭无一搭的无聊对话。 陈玄黄调侃中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询问信王是不是要给自己一些银子作为补偿。 陶成问他补偿什么。 陈玄黄很认真的说道,跑了这么远一趟路来到苏府,不应该给些辛苦钱么? 陶成瞬间无语,敷衍着说,等回去后,会将你的请求告之给王爷,可王爷给不给你这银子,就不归我管了。 陈玄黄笑了笑,道了声谢。 募地,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后,急忙向前方跑去。 不远处,躺着一个身子染血的白衣女子。 两人蹲在她的身边,陶成伸出指去探对方的鼻息。 “还是温热的!” 陈玄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目光怪异。 下一刻,陶成皱着眉又道: “刚死不久!” 第九十七章 激战山神庙(一) 山神庙,供奉山神,立于群山峻岭之中,平日少有人来,所以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时间久了,山神庙就成了过往路人歇脚露宿的地方。 其中也会有一两个好心之人,会放一些干粮在供台上,求山神保佑自己一路平安。 但大部分人,都会一觉醒来后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熄灭的树枝木炭。 露宿在山神庙,不管是天南海北哪方路人,都很规矩,也十分客气。 山神庙内常年无人,所以先来为主,后来是客。 后到的人,进入山门庙都会很客气的与先到的人打声招呼,询问自己是否能借宿此地。 正常来讲,没有人会拒绝。 因为,你不敢保证,你拒绝对方后,对方会不会怒起杀人。 你死了,他就是主人。 前几日正邪大战后,月剑阁留下数名弟子,白天四处搜索魔门余孽,到了晚上,陆续回到山神庙修整。 可就在昨晚,君子坊的人也来到了山神庙中。同时名门正派,再加上两派渊源颇深,所以月剑阁的弟子自然以礼相待。 这一晚,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还算是和谐。 但今日一早,君子坊的一位老者悍然出手,终是将双方的仇怨彻底激发了出来。 起因无非是,数月前月剑阁弟子上官菀柳,杀了君子坊的弟子冯超,两派因此结下了梁子。 上官菀柳回到师门,将冯超对自己下药,并企图侮辱自己的事,尽数道出。 月剑阁长辈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一个个叫嚣着打上君子坊,让他们赔礼道歉。 可最后,此事还是被月剑阁掌门强行压了下去。 她说两派结盟在即,不宜如此,此事她会亲自置信给君子坊的掌门,叫他约束好门下弟子。 这件事虽然是被压了下去,但两派弟子的仇怨,却在心中暗自生成。 双方掌门本以为借助这次围剿魔门的机会,可以促进两派弟子之间的友好交流。 起初一致对外时还好,但过了几天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老者名叫许正午,是君子坊的长老,众弟子中,最喜欢冯超,无非是觉得他最像年轻时的自己,平日里没少指点冯超功夫。 知道冯超被杀的消息,本想前去报仇的许正午被掌门拦了下来,并叮嘱他以大局为重,不许报仇。 许正午虽然表面答应,但却将仇恨埋在了心里。 今日一早,许正午听到对方有人提到‘上官菀柳’,老者深知此人就是杀害冯超的凶手,也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杀意,骤然出手。 山神庙内,被一股杀气所充盈。 两派弟子分占两边,遥遥对峙。 不远处,躺着一具女子的尸体,她在说出‘上官菀柳’四个字后,首先被许正午击杀。 许正午站在最前,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三名月剑阁弟子,他身后也有三名君子坊弟子,一个个虎视眈眈,看着对面被两人护在身后的白衣女子,目光炙热。 一阵风声响起,庙内又冲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许正阳看了一眼此人,淡然道:“解决了?” 男人点了点头,露出嗜血笑容。 那三名女弟子听到二人的对话,蓦然神色悲愤。 躲在两位师姐身后的上官菀柳紧咬银牙,手握长剑,作势就要冲出去,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站在最前的年长女子一把拉住上官菀柳,急声道:“上官师妹,不可冲动!” 上官菀柳那倾城的脸庞,此刻面目狰狞,带着哭腔,愤懑道:“二师姐,我要替金师姐和陈师姐报仇!” 二师姐方熙柔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死死盯着一脸愤怒的上官菀柳,转而看向对面的老人,厉声质问道:“你们君子坊想挑起两派大战吗!” 许正午不屑的哼了一声,苍老的声音悠悠说道:“你们是死在魔门手中,与我君子坊何干?” 方熙柔愣住了神,惨然一笑,“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许正午面无表情,对那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直接撞向了对面三人。 山神庙内地动山摇,三道白色身影,各自退散。 许正午抬头看了眼想要冲破屋顶的女弟子,徒然拔地而起,大喝一声,“下来!” 下一刻,女子在半空中狂喷一口鲜血,狠狠砸回地面。 方熙柔霎时间,目眦欲裂,一剑刺出,直指许正午咽喉。 月剑阁、君子坊本是同宗,两派剑招大同小异,殊途同归。 方熙柔与许正午两人互相见招拆招,一时间难分高下。 而另一边,上官菀柳面对四人围攻,早已苦不堪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余处。 除了那中年男人出手狠辣外,其他三人仿佛是在戏耍她一般,每一剑下去,意在划破衣衫,露出里面的春光。 三人的意图,未逃过男人的双眼,不过却也为做任何阻拦。 上官菀柳天资卓越,年纪轻轻便已突破到小宗师的境界,若是论一对一,这四人中,除了中年男人,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上官菀柳跳上了供台,躲到了山神爷的泥塑后,那几个君子坊的弟子也不顾什么神灵之说,几剑下去就把山神爷大卸八块。 奇怪的事,山神爷的脑袋滚过到角落,没有损坏,反而端正的立在那里,双眼正好对着激斗的众人。 四名弟子围攻着上官菀柳,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躺在地上的一道白色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噗!” 一名弟子脸上原本戏谑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低头看去,一把长剑,透过了自己的胸口,正推着自己向前行进。 那原本被许正阳一拳轰至地面的女弟子,此时满脸鲜血,使徒将长剑再刺入一人的身体内才摆休。 “死来!”中年男人势大力沉的一记鞭腿,狠狠踢在了女弟子的后腰。 女弟子猛然向后仰头,双目突睁,喷了一口血出来。 中年男人,向前踏出一步,单手捏住女子的头,狠狠砸向供台。 砰! 供台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那女弟子砸在地面,脸上插在不少的木屑,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 趁着中年男人短暂离开的功夫,上官菀柳拼死相搏,斩杀了一人。 转眼间,两个同门身死,那剩下的年轻弟子,身子微颤,目光惊恐。 还未等上官菀柳喘息片刻,就被归来的男人一拳轰倒在地! 从惶恐中惊醒的年轻弟子,眼神恶毒,握紧手中长剑, 一剑刺出! 第九十八章 激战山神庙(二) 男人一拳伤了上官菀柳的肺腑,后者想要挣扎一下,却扯得全身疼痛抽搐。 眼看着长剑离自己越来越近,上官菀柳一双凤眼中,充满了不甘。 只怕等自己死后,二师姐也难幸免于难! 募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碎裂的瓦片木屑掉落在上官菀柳面前。 君子坊弟子突然停下脚步,仰起头,神色骇然。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坠落在地。 几乎没有片刻停顿,那黑影手中闪过一道寒芒,再瞧那君子坊的弟子,轰然倒地,腹部淌出一大片鲜血。 黑影双腿呈弓字形站在地上,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眉心。 那老道,一定对自己动了手脚,若不然,为何总感觉眉心处有一缕缕天气灵气灌入。 此时自己与小宗师的境界,只差临门一脚! 只是看到此人侧脸,上官菀柳睁大双眼,惊呼道:“陈师兄!” 陈玄黄嘴角一抽,撇过头,不甘示弱的回了句,“上官师姐,好久不见!” 上官菀柳完全没在意他对自己的称呼,反而语气急迫喊道:“他们是君子坊的弟子。你快去帮师姐,不要管我!” 陈玄黄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可是......” 陈玄黄把头回过来,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男人,淡淡道:“放心,你师姐那边,有人相救。” 上官菀柳侧头看去,那里果然又出现一个持剑的男子,他与方熙柔联手,许正午已经渐渐落于下风。 中年男人呈丁字步站立,侧身对着陈玄黄,冷声道:“你是何人?在此多管闲事?” 陈玄黄将刀拄在地上,傲立而战,“汴安捕头,管不管得了你?” 男人微微错愕,不屑道:“朝廷走狗,也配管我江湖之事?” 陈玄黄右手握紧刀柄,讥笑道:“如此口吐芬芳,吃屎长大的?” 男人眯着眼,握紧双拳,刚要所有行动,对方率先动手,挥刀向自己看来。 男人低下头,一脚踢出,地上的树枝木屑扑向前方。 陈玄黄挥舞长刀,树枝断成一节节掉落在地上。 募地,一只拳头狠狠砸向自己胸口。 陈玄黄将长刀横在胸前,下一刻巨力传来,刀身微颤的同时,连连倒退。 那男人高高跃起,扬起手,以胸带臂,如同挥舞了一只铁锤。 陈玄黄挨了十几拳后,退到了墙壁,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再看向眼前的男人,眼中闪烁的不明的意味。 “上官师姐,君子坊的人都用剑?” 已经艰难做起身的上官菀柳听到这话,下意识说道:“对啊!” 陈玄黄恍然的点了点头,望着挥拳而来的男人,一刀横扫! 男人高高跳起,凌冽的刀气从他身下划过,没入身后的木柱,霎时间,山神庙晃动了几下,摇摇欲坠。 陈玄黄持刀上撩,斩向对方双脚。 男人低下头,脚尖轻轻点在刀身上,借力而起,落在不远处。 陈玄黄手提长刀,贴身而至。 当! 陈玄黄紧握颤动的长刀,左手蓄力一拳,与对方双拳碰撞! 砰! 陈玄黄连退数步后,稳住身形,左手皮肤崩裂,不停的颤抖。 陈玄黄猛然抬起头,声音微涩,“蛮楼!” 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怒喝一声,撞向对方。 对方气势汹汹而来,陈玄黄不退反进,双手握住刀柄,横扫一刀。 男人一拳砸在刀身上,刀尖即刻下坠,没入地面,与此同时,另一拳砸在了陈玄黄的额头上。 后者眉心,瞬间皮开肉绽。 陈玄黄双眼紧闭,神志模糊,猛地吸了一口气,眉心处仿佛打开了一道大门,气息瞬间疯狂涌入! 山神庙内,气势磅礴。 陈玄黄骤然抬起头,下一刻,连带着面前的男人狠狠推出数丈远,砸入墙壁中。 接连十几拳,陈玄黄一次次将对方的头颅砸进墙中。 男人满脸是血,已看不清五官,怒喝一声,一脚蹬在对方的胸口。 陈玄黄向后滑行数丈,双眼死死盯着对面,气势滔天。 另一边,许正午被二人联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几处伤口虽不致命,但若一直放任流血,自己早晚也得死在这里,两名小宗师联手,就算是他也要退避三舍。 无意间看到地上三名死去的弟子,许正午心中既悔恨又不甘。 莫大的优势,为何走到如此地步! 上官菀柳安心打坐疗伤,长剑横于双腿之上,剑锋蠢蠢欲动! 陈玄黄与疑似蛮楼的男人交战在一起,前者虽处于劣势,但较之刚刚,双方的差距在逐渐缩小。 “拿命来!” 女子怒斥的喊声,让男人忍不住侧目而视,已恢复行动能力的上官菀柳手握剑柄,一剑刺向对方右肋。 对方短暂的失神,让陈玄黄有机可乘,一拳砸在男人的胸口,使其连退数步。 上官菀柳手腕一抖,眼前闪过一朵绚丽的剑花。 霎时间,庙内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男人的一双铁拳,齐腕而断。 须臾之间,陈玄黄上前一步,一刀砍在对方脖颈,上官菀柳一剑刺穿咽喉,男人双目无光,气息消散。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杀向许正午。 四打一,不到片刻,许正午就被制伏。 许正午看了围站在自己周围,虎视眈眈的四人,颓然叹气。 陈玄黄双手拄着刀柄,讥笑道:“倒数第四,不在反抗下了?” 许正午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一声,不紧不慢说道:“你们把我放了,回去后,我就说所有弟子是死在魔门之手,不会把矛头指向你月剑阁,如何?” 方熙柔冷着脸,质问道:“你杀了我们三名姐妹,让我如何相信你?” 许正午淡然说道:“若是两派打起来,只会死更多人!” 闻言,方熙柔皱起眉头,面露犹豫。 “少跟他废话!” 话音未落,上官菀柳一剑刺入许正午胸口,后者一声惨叫,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对方,不甘倒地。 方熙柔愕然道:“师妹,你......” 上官菀柳收回长剑,冷声道:“二师姐,陈师兄说的不错,君子坊一个倒数第四,咱们何必怕他!” 陈玄黄连连摆手,惶恐道:“可别这么说,你叫我们倒数第一的还活么?”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上官菀柳脸色微红,低声道:“清凉派要比君子坊好得多!” 陈玄黄‘呵呵’连声,无言以对。 这话就像是说,你比淫贼正直得多。 方熙柔回头看了眼死去同门的尸体,黯然神伤。 “师妹,咱们先把人葬了吧。” 上官菀柳眼眶微红,声音哽咽的‘嗯’了声。 陶成看了他陈玄黄,问道:“咱们也帮忙一起?” 陈玄黄呼出一口浊气,叹声道: “好!” 第九十九章 返回汴安 陈玄黄坐在一旁的土堆上,陶成站在一边,两人默默看着不远处对着三座新坟磕头的方熙柔二人。 陶成看着两个姑娘,嘴上说道:“我帮你一次,银子就没有了。” 陈玄天仰着头,不悦道:“不就是不愿和信王张嘴么?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陶成不置可否,一笑置之。 良久,两个姑娘站起了身,朝这边走来。 方熙柔冲着二人抱拳施礼,正色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陶成抱拳回礼,道了声,“客气。” 陈玄黄站起身,大大咧咧说道:“方师姐,咱也是老熟人了,不说这话。” 方熙柔冲他浅浅一笑。 “其实你们回去后,可以什么都不说,君子坊的弟子死在魔门手中,没人会怀疑到你们头上。”说着,陈玄黄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翻新的土堆,这里面埋了君子坊弟子,和那个意思蛮楼弟子的中年男人。 上官菀柳愤懑说道:“三位师姐不能白死!” 陈玄黄见她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多言。 方熙柔深知对方是一片好意,奈何自己师妹性子太直,只能对着陈玄黄歉意一笑。 陈玄黄冲她和煦一笑,表示无事。 方熙柔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眉心的伤口已经止血,不过周边还是通红一片。 陈玄黄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便询问道:“方师姐,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么?” 方熙柔秀眉微蹙,沉声道:“陈师弟你气息紊乱,可是受了什么内伤?” 陈玄黄听后愕然,随后想起眉心的异样,说不定与这有关。 陶成紧张问道:“哪里不舒服么?” 陈玄黄笑着对二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好得很,也许是要突破的缘故。” 方熙柔莞尔一笑,“那我就提前恭喜陈师弟你了。” 陈玄黄笑着拱了拱手。 方熙柔扭头看向上官菀柳,轻声说道:“师妹,咱们回去吧。” 上官菀柳点点头,冲着陈玄黄二人抱了抱拳,转身与方熙柔离去。 两人走远后,陶成小声说道:“这上官师妹性子够冷的。” 陈玄黄打趣道:“看上人家了?” 陶成猛地一阵摇头,“我们俩个不合适。” 陈玄黄大笑了几声,“也对。人家是不染红尘,咱们是凡夫俗子,不配,不配。” ...... 上官菀柳受伤较重,走了许久后,便喘起了粗气。 方熙柔扭头看着她,担忧道:“要不咱们去汴安休息几日再走?” 上官菀柳咬着牙,摇了摇头,“不行,我要立刻回师门,将三位师姐被害的事,告诉给掌门。” 方熙柔看着她倔强的侧脸,暗自叹了口气。 “你刚刚为何不谢谢陈师弟二人。” 上官菀柳不知为何师姐说起这个,便皱着眉头说道:“我冲他们施礼了啊?” 方熙柔无奈道:“你倒是多说几句话啊。” 上官菀柳小声嘀咕道:“我说的够多了。” 方熙柔苦笑的摇了摇头,“你这样以后怎么招人稀罕。” “我为何要招人稀罕?” “哎,赶路吧。” ...... 早上陈玄黄起得晚了些,再加上在山神庙耽搁了一阵,两人进入汴安城时,已临近傍晚。 两人互相道别,一个回了王府,一个径直朝府衙走去。 曹宁见到陈玄黄平安归来,神色欣喜,激动道:“可还顺利?” 陈玄黄点点头,笑道:“师父他们应该还在江宁。” “那就好,那就好。”曹宁也是长舒一口气,“可有捉到采花贼?” 陈玄黄摇头道:“没有。” 曹宁愤愤道:“这些贼人,不知会躲到哪里去!贼人不除,又会有年轻姑娘受害的!” 陈玄黄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脸色阴沉,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两人闲聊了几句,陈玄黄又去找了王旬一趟。 离开时跟他说了一声,回来后也应该告诉人家一声,有始有终嘛。 房门打开,王旬披着单衣,站在门口,神色平静,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玄黄正色道:“事情比我想的要顺利。” 王旬点点头,盯着对方的额头,皱眉道:“受伤了?” 陈玄黄用手抚摸了下眉心,洒然道:“小伤,不碍事。” 王旬转过身,作势就要关门,同时还不咸不淡说了句,“休息去吧。没事时多练练功,省的以后再被人打破相。” 陈玄黄看着紧闭的屋门,愕然失笑。 王旬佝偻着身子,回到床边,刚要坐下,就听到窗外传来两声咳嗽。 王旬看向窗户,语气虽然平淡,但隐约能听出几份终于安心的意味,“回来了?” “嗯。”破天荒的,窗外人发出了声音,但下一刻又传来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的声音。 王旬皱起眉头,沉声道:“伤的这么重?” “谁想到会有一个圣境在,要不然也......咳咳咳!” 王旬又想到什么,语气有些担忧,问道“你强行给他开窍,会不会留下隐患?” “不会,我没有强行破窍,只是撕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口子,引了一道剑气进去,加快他突破的速度罢了。” 王旬这才放下心来,“他天资不错,就算你不给他开窍,他早晚也会突破的。” 沉默半响,窗外人说道:“我不能一直留在汴安保护你。” 王旬哑然失笑,“我用得着你保护?” “掌门所托之事,我不敢违抗。” “行了!行了!”王旬摆了摆手,语气十分不耐烦,“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我返回汴安,怎么也会在数月之后。” “你别回来了!” “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窗外人停顿片刻,犹豫道:“师兄,掌门有话让我转达给师叔,他希望师兄你能跟我一起回去。” 王旬闻言愤懑道:“滚!” ...... “师叔,你回来啦!”青青欢快跑来,停在陈玄黄面前,兴奋的挥舞了下手中的短剑。 “师叔,这两天,我都有在努力练剑!” 陈玄黄低头看着她,蔼然道:“切不可急功近利!” 青青使劲点头,“师叔放心,我每天早晨都有闭目打坐。” “嗯?有谁教你吐纳之术了么?”陈玄黄有些愕然。 青青歪着头,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没有啊,我看师叔你总是闭目打坐,我就学你的样子做的。” “呃......”陈玄黄哑然失笑,“我那是在修行吐纳术。” “吐纳术?”青青眼前一亮,问道:“很厉害么?” 陈玄黄笑说道:“很厉害!” “那......师叔你能不能......”青青欲言又止,眼神中闪烁着小星星。 陈玄黄自然瞧出她的意思,不由得笑道:“两天后,我将吐纳的心法给你。” “谢谢师叔!” 青青咧着嘴, 仰头傻笑。 第一百章 三王一相 相府。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一个小小的门房,看似低下,却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谋得这个差事。 不管是什么达官显赫、富豪乡绅,想见左相,都要先过门房这一关。 你想要觐见左相,必须得让门房通传。 除了那些朝中大员,有名有势的人物,其他人想要见左相,都会暗自花些银子,先讨好门房。 这其中的油水,多得令人眼红。 戌时已过,城中家家闭户,这回儿若是有人来敲相府的门,十个里有九个都会被痛骂一顿后赶走,剩下那一个,确实是真有事的。 今晚来了两人,碰巧都是那个‘一’。 准备入睡的左相听到门房的通传,还是穿戴整齐,前往正堂。 此时正堂内,桌上点着灯盏,两个相貌相似的男人端坐椅上,神态自若。 其中一人正悠哉的喝着茶水,看上去,两人不像是有任何的急事。 老者不紧不慢进了屋子,一双浑浊的眸子看到姿态懒散的二人,笑说道:“二位王爷,这么晚来老夫府上喝茶,真是好兴致啊!” 二人未起身,也未从脸上看出任何恭敬之色,只是目光齐齐的看向老者,笑容温和。 义王、怀王,与当今天子一母所生,三人分别相隔了几岁,义王最大,怀王次之,虽是如此,三人的相貌却十分相似,如同胞所生, 义王将茶杯放下,笑容恬淡,“深夜造访,还请左相海涵。” 左相浅笑,直言道:“能让两位王爷光临寒舍,可定是有什么大事吧。” 义王与怀王对视一眼,后者淡然说道:“本王与王兄前来,是想请左相约束下吏部官员,朝中有两人连跳数级,都是从一个小小的县令,直接成了从六品官员。这件事若传扬出去,怕是会引来各地官员的不满啊!” 左相淡然一笑,“老夫虽统领尚书省,但六部之事,老夫从不过问的。” 义王轻笑一声,说道:“左相您是不过问六部之事,但有人却把手伸了进来。” “哦?这人是谁啊?”左相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 义王收起笑容,一把按住了有些动怒的怀王,平静道:“左相,有人将手伸进尚书省中,本王不相信你不知情。” 左相脸上仍挂着笑容,眼睛眯起,反问道:“王爷你需要老夫用项上人头担保不成?” 怀王被义王拉住,无法起身,只能探着身子,语气不善道:“左相,本王姓赵。” 左相盯着他的眼睛,浅笑道:“老夫效忠的正是赵家天子。” “你!” “闭嘴!” 义王狠狠瞪了怀王一眼,后者冷哼一声,不甘的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义王压低了声音,说道:“左相,石侍郎的仇,你不想报么?” 左相看了他一眼,反问道:“石臣海罪恶滔天,理应处死,老夫为何要替他报仇。” 义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言罢,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下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两位王爷离开了相府,临走时,怀王还瞪了一眼左相,哼了一声。 左相目送二人出门,神色平常,略带笑容。 不紧不慢的走回正堂,老人看了眼桌上的字,不屑道:“两个人加一起都不是人家一个人的对手,酒囊饭袋。” 老者伸出手在桌面上一抹,只留下一滩水渍。 ...... 两位王爷没有回到各自府上,反而是一起回了义王府。 刚进王府,怀王就勃然大怒,“那个不识时务老东西!还跟本王玩起这一套了。” 义王显得很淡然,坐到椅子上,悠悠说道:“说不定这老家伙,早就选定某个皇子了。” 怀王一脸不解道:“那他可以跟咱们说啊?” “还不到时候,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告诉给对方。” 怀王狐疑道:“那你为何还给他留字?” 义王轻哼一声,说道:“本王给他留的,是咱们第二选择。老东西若真下黑手,咱们也不吃亏。” 怀王恍然点头,但紧接着问道:“若他同意呢?” 义王沉默片刻,沉声道:“那只能牺牲第一个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 义王脸色难看,“这也没有办法,老东西把持着大半个朝纲。咱们为了以后,只能妥协。” “哎!”怀王坐回椅子上,双目有些空洞,“王兄,若是把赵貉拉进来呢?” “呵!”义王不屑一笑,“你想都别想,他不会与咱们站在一起的。” 怀王揉了揉眉头,担忧道:“皇兄这身体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义王微微愣神,嘴上念叨着,“不管能撑到何时,咱们得着手准备,到是真的。” ...... 信王府,书房。 信王听完陶成的话语,点头说道:“玄黄的师父、师兄没事就好,他算是安心了。” 陶成欠着身子,低声道:“属下觉得,这些江湖门派内部,恐怕会生出事端。” 赵貉十分随意说道:“莫说是两派之间,就算是同门手足,也会出现矛盾。” “王爷说的是。” 赵貉想了想,问道:“月剑阁的人,可知晓你的身份?” 陶成摇头道:“并不知晓,陈玄黄也似乎刻意回避这件事,那名叫方熙柔的女子问起过,陈玄黄只说是自己的好友,并未说其他。” 赵貉笑说道:“这小子到有些心眼,他估计是怕给你和王府引来祸端,所以瞒着不说。” “若是君子坊来人向陈玄黄寻仇,属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言罢,陶成又赶紧补充一句,“属下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 赵貉笑着摆了摆手,“你尽管去便是,本王可不怕这些江湖人。” “咦?你什么时候与这小子感情真么好了?” 陶成赧然道:“属下只是觉得他与自己投脾气而已。” 赵貉点点头,“你与他多接触接触,也好。若按你所说,他即将要突破到小宗师,你就更应该与他结交了。” 陶成低着头,犹豫道:“属下与他结交,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 赵貉愣了下神,自嘲道:“这次倒是本王想错了。” “请王爷恕罪!” “呵呵,你何罪之有!”赵貉叹了声气,说道:“陶成,你平时不会与我提不同意见的,也很少说出自己心中想法,今日这是怎么了?” “属下知罪!” “好了好了!”赵貉摆摆手,笑道:“赶了一天路,回去歇息吧。” “是!属下告退!” 陶成退去后,赵貉怔怔出神,嘴里没由得呢喃出三个字。 “逆子啊......” 第一百零一章 昆 陈玄黄已经拿到了府宅的地契,现在可以说,那处宅子从今天开始就姓陈了。 曹宁一脸羡慕的拿着地契来回翻看,不过心中又很庆幸,自己能住在府衙。 不像潘才,还得自己掏银子在汴安购置府宅。 曹宁想的很简单,老老实实当个少尹挺好,多存些银子,等以后告老还乡了,还能过几年好日子。 说不定,还能娶个媳妇。 一想到这,曹宁又想起了自己惨死的亡妻,眼中饱含热泪。 陈玄黄生怕自己的地契被他泪水打湿,便捏住地契的两角,小心翼翼的从他手中抽了出来,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地契后,长舒一口气,打趣道:“曹大人,不至于吧,你要想买处府宅,还怕没银子?” 曹宁用袖子擦拭下泪水,哽咽道:“我只是想起了我那亡妻罢了。” 陈玄黄听后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怕了拍曹宁的肩膀,眼神透露出老父亲般的慈祥。 曹宁哭的差不多了,抽泣问道:“你什么时候接令师他们过来?” 陈玄黄叹气道:“现在立足未稳,我不敢接他们过来。” 曹宁眨了眨水汪汪的小眼睛,问道:“怎么才叫立足稳?” 陈玄黄想了想,“最起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吧。” “现在还不算?” 陈玄黄摇头道:“不算,哪怕我能和大人你一样,都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接过来了。” “我?”曹宁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 “对啊,少尹最起码也是个从六品了!” 曹宁突然一脸正色道:“玄黄,你变了,变得贪图富贵了!” “切!”陈玄黄瞥了撇嘴,“信王若放我回江宁,我现在收拾东西就走!” “别啊!别啊!”曹宁突然变脸,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你留下来,我也好有个伴不是。” 曹宁将十指交叉在一起,怅然道:“等他们来了,这府衙就更热闹了。” 陈玄黄深信不疑的点点头。 何止热闹,简直是鸡犬不宁! ...... 陈玄黄思前想后,还是将一封信送往了驿站。 来到汴安有些时日,也没往回寄过信,确实有些不太好。 而且,自己也想将府宅的事,以及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他们。 当然陈玄黄也想过,将宅子的事隐瞒下来,等众人来汴安后,给他们个惊喜。 可是...... 这话不说,自己实在憋的难受,索性就提前告诉他们吧。 青青看到地契后,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闪烁着‘我也想去,带我走’的意思。 陈玄黄会心一笑,便答应她,会在新宅子给她留一间屋子。 反正有六间屋子,这样一来,正好六个人。 小丫头咧嘴傻乐,开心得又跑到后院练剑去了。 快到府衙时,陈玄黄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摊子后正对自己微笑示意的老道,笑着走了过去。 老道见陈玄黄向自己走来,笑道:“小哥,别来无恙。” 陈玄黄站在摊子前,笑着问道:“道长前些日子为何没出摊,我还以为道长你又到其他地方去了呢。” 老道浅笑道:“前些日子偶染风寒,大病了一场。” 陈玄黄盯着老道的脸,确实面如金纸。 “道长为何不多歇息几日?” “呵呵,贫道一会儿就要走了。” “走?道长要离开了?” 老道一笑置之。 陈玄黄沉默片刻,突然小声问道:“道长,你对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老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付了钱,贫道出了力,两不相欠。” 陈玄黄皱起了眉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道长,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老道骤然收敛笑容,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伸手!” “嗯?道长,你又要做什么?” “少废话!” 老道一把将陈玄黄的左手拽了过来,右手执笔,一脸严肃。 笔走如龙,刚劲有力。 陈玄黄清晰的感受到,每一个笔画中,都带有一道凌厉的气势。 老道额头上汗水涔涔,艰难的写下一个‘昆’字。 长呼一口气,老道瘫坐在椅子上,身上的道服如同被水浸湿一般,紧贴在身上。 陈玄黄抬起手,认真盯着手心上的字,怔怔出神。 “道长......这是?” 老道抬头头,有气无力的说道:“能悟出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陈玄黄慢慢将手放下,也不敢握紧,生怕手中的字被汗水抹掉。 “道长,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老道死死盯着他的双眼,正色道:“我走后,请你替我守护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老道神色怪医,嘴里念叨着,“他不能算东西,不对!他是个东西,也不对!” “算了算了!你帮我守护好府衙就行。” “府衙?”陈玄黄神色诧异,“您也是朝廷中人?” “贫道当然不是!”老道正色道:“你就记得,府衙中的一人一物,一草一木,都不能被损坏!” 陈玄黄一脸蒙圈的点了点头。 老道满意的‘嗯’了一声,指着对方手心的字,说道:“我给你写了字,你帮我保护府衙,咱们两不相欠,对不对?” “道长,我怎么感觉被你忽悠了呢?” ...... 陈玄黄坐在院中,盯着手心上的‘昆’字,神情恍惚。 至始至终,他都没想明白,这老道让自己保护的具体是什么? 难道,他是曹大人失散多年的老父亲? “这字真难看!” 陈玄黄仰起头,看着王旬嫌弃的表情,眨眨眼说道:“这字还行吧,反正比我写的好。” 王旬的不屑道:“就你那两笔字,还没老夫用脚指头写的好。” “嘶!王大人,你这是杀人诛心啊,过分了!” 王旬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反而又低头看了眼这‘昆’字,这一次语气和善了许多,“不过写这字的人,笔力倒不错。” 陈玄黄低头看着手心,越发觉得这字实在不一般。 “你跟人家好好学学,虽然比不上老夫,但是教你也是绰绰有余了。” 陈玄黄仰起头,平静道:“王大人,这会儿您该睡了。老人家,早睡早起身体好。” 王旬白了他一眼,背着手,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陈玄黄凝视着手中的字,缓缓把眼睛闭上,用心去感受。 嘶~ 好强的气势! 第一百零二章 霜华楼 赵宣自那日被挨了板子后,被禁足在王府内有些日子。 赵貉看他这段时间还算老实,就解除了他的禁令。 头一天,赵宣还感激涕零的向自己爹娘保证,一定不惹事。 结果第二天,就又和褚文策厮混在了一起。 两个少年,外加一个刘福,大摇大摆走了近霜华楼。 此刻,位于汴安城南的霜华楼,灯火通明。那些个达官贵人,正前仆后继的往里面冲。 而那些普通百姓,只能眼巴巴的站在外面看着,听着霜华楼内传出的欢声笑语,幻想着正在里面寻欢作乐的是自己。 霜华楼内除了一些出卖皮肉的女子外,还有不少精通音律歌舞的清倌女子。 霜华楼分四层,前者占前两层,后者占后两层,分的明明白白。 那些个身处一、二层的女子,着实羡慕后两层的女子,不用做皮肉生意不说,平日里接触的人,非富即贵。 命好的,说不定还会被人赎身娶回家去。 虽说当不成正妻,可就算做个妾,也比窝在这里强。 两个少年被刘福带到这里见见世面,刚一看到大堂内,扭动身姿的艳丽女子,就不争气的涨红了脸。 刘福冲着不远处的老鸨招了招手,后者摇曳着丰腴身姿,朝这里款款而来。 “呦~刘大人,您可好久没来了,今儿个您找哪位姑娘啊?” 刘福笑了笑,不敢喧宾夺主,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少年,说道:“本官今日是陪两位公子来了。” 老鸨目光讶异的看了看两个拘谨少年,心想能让刘福亲自陪同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想到这,立刻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 褚文策坐直了身子,装作一副自己是‘这里常客’的样子,不紧不慢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给本公子叫来。” 老鸨心里想笑,却又不敢戳穿这少年的面皮,只好耐着性子,笑说道:“这位公子,您是想要前两层的姑娘,还是后两层的姑娘?” “什么前两层,后两层?”褚文策睁大了眼,一脸蒙圈。 刘福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到他的身边,弯着身子,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褚文策脸色涨红,干咳了几声,眼睛看向一边,嘴里含糊其辞,说了声,“前两层。” 刘福与老鸨相持一笑,前者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刘福给两位少年分别倒了一杯酒,谄媚道:“两位公子稍等,姑娘一会儿就来。” 褚文策点了点头,冲着身边坐立不安的赵宣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赵宣坐直了身子,急声反驳道:“谁怕了!” 说完这话,气势一下又弱了下来,怯生生说道:“这事若是被我爹娘知道,肯定又得挨板子。” 褚文策嗤笑一声,“信王也管你管的太多了。” 赵宣抬起头本想反驳下,却无言以对。 褚文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十分凶狠,“上次的事,都怪那个人,还有你府上的护卫!” 赵宣想起这件事,就心里一阵不舒服,“不说这事了,烦心。” 褚文策四周看看了,不悦道:“什么还没来?刘福,你去催下!” 话音刚落,老鸨那热情的笑声传到了三人耳边。 “三位久等了!” 老鸨领着三个身着艳丽衣裙的姑娘轻移莲步而来,回头使了个眼色,三个姑娘分别坐在褚文策三人身边。 老鸨笑着说道:“我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见三人谁也顾不得理会自己,老鸨将手绢放在嘴边,抿嘴一笑,退了出去。 刘福与身边的姑娘相熟,对方刚一落座,刘福就笑着搂了过去,姑娘眉开眼笑。欲拒还羞,‘质问’刘福为何一直没来看自己。 褚文策见对面两人聊得火热,自己也不甘示弱,开始向身边女子吹嘘自己家世如何,父亲是谁。 女子默默听着对方的话,时不时露出崇拜的目光,着实把褚文策高兴坏了。 褚文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碰了对方一下,见女子没有拒绝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握住了对方的柔荑。 较之这二人,赵宣身边的女子文静的多,脸上挂着浅笑,始终看着赵宣。 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肤色白皙,给人一种病态美。 赵宣反而是十分喜欢这样的女孩,第一眼看到她,就被那白皙的皮肤给吸引住了。 赵宣压着心中的喜悦,出口询问这白皙姑娘的姓名。 女子名叫巧兰,年芳十八,在这霜华楼中,已有一年的光景了。 巧兰无父无母,当初是被人拐走卖到这里的。 赵宣听着女子的过往,气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替她揪出那贼人。 巧兰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分别给赵宣和自己斟了一杯酒,柔声道:“巧兰敬公子一杯。” 言罢,巧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轻咳了几声后,白皙了脸上,多了几分红润。 赵宣心情大好,当下痛饮一杯,觉得不过瘾,便端起酒壶,又给两人杯中倒满。 巧兰盯着满满的酒杯,目光灼灼,二话不说,又是一饮而尽。 一来二去,两人喝了多半壶酒。 赵宣平日里没少与狐朋狗友相聚,吐多了以后,酒量也就涨了不少。 这几杯酒下肚,虽说脚底有些飘忽,但神志还是清醒了。 巧兰眼神迷离,脖颈上开始出现不自然的一片片的潮红,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赵宣大笑了几声,仿佛要把禁足这些日子的不痛快,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两人又是接连喝了数杯,赵宣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而巧兰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起来,不正常的喘息声,立刻引起的其他几人的注意。 褚文策身边的女子扶着巧兰的肩膀,担忧道:“巧兰,你怎么了?” 巧兰没有理会她,双手捂着胸口,开始不断的咳嗽、急喘。 “巧兰!巧兰!”身旁的女子神色开始有些焦急。 砰! 话音刚落,巧兰的头重重磕在桌子上,瞪大了双眼,再无生息。 那女子浑身颤抖,失声尖叫。 顷刻间,大堂内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 那女子再次尖叫一声,“死人啦!” 赵宣猛然一惊, 瞬间酒醒! 第一百零三章 霜华楼命案 青青今晚没有去练剑,而是乖乖的和陈玄黄坐在正堂中,前者拿着一本吐纳术看得津津有味,后者依旧举着右手,参悟这‘昆’字。 这会儿,王旬已经睡下,所以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将正堂霸占了。 小丫头读到不懂之处,便会开口询问。 陈玄黄也都耐着性子,给她一一解答了。 小丫头坐回凳子上,捂着额头,只觉得此时头昏脑涨。 “师叔,你都看了两天了,看出什么没?”青青挑起这个话题,无非是想让脑子休息会儿。 陈玄黄抬起手,一本正经说道:“看出来了。两天没洗手,却是很脏!” 青青吐着小舌头,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昆’字,陈玄黄参悟了两天,确实所有心得。 这带有气势的一笔一划,组合成一个字,仿佛浑然一体,找不出任何纰漏。 或者说,这个字,像是一笔写成的。 陈玄黄心中暗自猜测,单说这一个字,行云流水,无可挑剔。 可是,他总觉得只是一个‘昆’字,似乎并不完整,这最后一笔,像是硬生生被人斩断的一样。 陈玄黄闭上眼,心中感受着一笔一划气势的走动,手也情不自禁跟着动了起来。 最为旁观者,青青看得眼花缭乱。 “昆!” 陈玄黄轻声吐出这个字后,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一股气势从手心爆发出来。 青青看着地上被吹走的尘土,目瞪口呆。 陈玄黄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眼手心,上面的字,似乎暗淡的许多。 陈玄黄用手指摸抹了下眉心,又看了看手掌,呢喃道:“五文钱,加一个条件,不亏啊!” 心情大好,陈玄黄又指点了青青修行吐纳术的要点,小丫头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点头再点头。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玄黄和青青同时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个球。 曹宁脸色难看,迈步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 出事了! 陈玄黄站起身,紧张问道:“出了什么事?” “霜华楼死人了!” “霜华楼?”陈玄黄皱眉问道。 曹宁看了眼同样一脸疑惑的青青,婉转说道:“烟花地。” 陈玄黄恍然大悟。 曹宁压低了声音,语气略显慌乱的说道:“这件案子,与信王世子有关!” 陈玄黄听后丝毫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十分平静的说道:“熊孩子不管,早晚得出事!” 曹宁一把攥住他的手,就往外面走,“别跟我讲这么多大道理了,赶紧跟我走!” “嗯?大人你也去?” “信王世子在那,我怎能不去?” “欸,欸?我先去拿刀啊!” “那什么刀!赶紧走!” ...... 霜华楼外,围满了被刚刚被请出去的客人,有的人甚至提着裤子,就让人赶了出来。 霜华楼内,各层的楼梯处都站满了女子,她们望着平躺在地上的巧兰,神色惶恐。 赵宣瘫坐在地上,身上被汗水浸湿,酒已醒了大半。 褚文策神情呆滞的坐在椅子上,还没有缓过劲来。 怎么就死了呢? 褚文策转过头,偷偷拉了下刘福的袖子,后者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老鸨趴在巧兰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惨。 那两个女子站在不远处,偷偷的抹着泪。 大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围观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 曹宁、陈玄黄,外加两个衙役,迈步走了进来。 刘福看到最前面的两人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又马上消失不见。 曹宁看到刘福微微一愣,却又很快回过神来,目光移向倒在地上的尸体。 “本官是汴安府衙少尹,你们谁是主事的?” “哎呦!大人您可得给小人做主啊,我家巧兰之前还好端端的,这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死啦!”老鸨从巧兰身上直接扑到了曹宁腿上,失声痛哭。 曹宁抖了抖腿,对方纹丝未动,语气不善道:“起来说话!” 老鸨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绢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曹宁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老鸨?” 老鸨哽咽道:“小人正是。” 曹宁低头看着巧兰的尸体,沉声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老鸨欲言又止,目光看向了瘫坐在地的赵宣。 在巧兰死后,所有人第一时间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赵宣,几个龟奴一步步上前,想要把他捉拿后送到衙门去,后者如同疯癫了一般,大声叫嚣着, 我是信王世子,你们谁敢动我! 几个龟奴对视一眼,不敢在上前,可是赵宣的大名却是在人群中传开了。 听着门外人的指指点点,赵宣直接瘫坐在地上。 刚刚陪同褚文策的女子,战战兢兢走了出来,小声说道:“我看到巧兰喝了不少酒后,就开始急喘,没一会儿人就死了。” 曹宁皱起眉头,“喝酒喝死的?” 老鸨这时哭喊道:“巧兰患有喘疾,平日里很少饮酒的。” 刚刚那女子又道:“我看到赵公子灌了巧兰好几口酒呢。” 另一名女子紧接着说道:“我也看到了,巧兰不愿意,赵公子就凶她。” 赵宣骤然抬起头,对着二人疾言厉色喊道:“你们胡说!” 两名女子被吓得一哆嗦,低头哭了起来。 陈玄黄看了一眼这两个小声抽泣的女子,转头对曹宁说道:“大人,把这几个人都带回衙门审一审吧。” 曹宁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听完两个女子说的话,总觉得这里有猫腻。 两个女子眼神一阵慌乱,情不自禁的看向了老鸨。 后者哀嚎一声,又扑在了巧兰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曹宁看了眼刘福和他身边的少年,淡然说道:“两位与世子是一起的?” 刘福微笑道:“不错。” 曹宁‘嗯’了一声,“那就一起与本官回衙门吧。” 刘福拽住了想要出言辩解的褚文策,温声道:“好。” 曹宁微微弓着身子,神色复杂的看着颓然坐地的赵宣,轻声说道:“世子殿下,与我一起回衙门吧。” 赵宣低着头,声音微涩道:“我不走,我要回王府!” 曹宁直起身子,微微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门口再次传来嘈杂声,十几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刑部侍郎廖和。 在他落后一步的位置,是一脸阴沉的潘才。 廖和扫了一眼曹宁和陈玄黄,眼神阴鸷,随后指着坐在地上的赵宣,冷声说道:“来人,把赵宣带回刑部衙门。” 曹宁脸色震惊,急忙上前说道:“世子为何跟你们走!” 廖和脸色冷漠,双眼盯着对方,“此案已交由刑部审理,就不劳曹少尹费心了!” “可是......” 还未等曹宁把话说完,廖和就已经拂袖而去。 赵宣声嘶力竭的喊声,哪怕已经走了老远,曹宁和陈玄黄,依旧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曹宁猛然转身,厉声质问道:“刘福!是不是你在搞鬼!” 刘福淡然一笑,“曹少尹,我一个小小的尚书省都事,那里能指挥得了刑部,你太高看我了。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言罢,刘福拉着魂不守舍的褚文策,缓步走出了霜华楼。 始终沉默不言的陈玄黄,抬起头问道:“潘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潘才未与廖和一同回衙门,就是有话要对这二人说,见陈玄黄率先发问,便叹声道:“事情闹大了。不知是谁,把这件案子捅到尚书大人那里去了。” 曹宁挥着拳头,愤懑道:“肯定是背后策划这件案子的人!” 陈玄黄看了点老鸨和那两个女子,问道:“人还抓么?” 曹宁无奈道:“此案由刑部负责,咱们没法抓人了。” 陈玄黄看向潘才,问道:“潘大人,你也不行?” 潘才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苦涩道:“这件案子由廖和负责,我就是陪着走个过场。” 曹宁咬着牙,沉声道:“走,咱们去信王府!” 闻言,陈玄黄怅然道:“信王府,今晚怕是热闹了。” 第一百零四章 坑爹货 信王府,灯火通明。 陈玄黄三人直接被门房领进了赵貉的书房。 书房内,赵貉坐在书案前不停的长叹,王妃站在他身边,始终低着头哭哭啼啼。 守在门口的陶成见到三人后,分别点了点头。 三人站在赵貉对面,彼此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良久,赵貉坐直了身子,颓然道:“宣儿的事,本王都知道的” 曹宁抱拳道:“王爷,此事定有蹊跷,刘福,以及霜华楼的老鸨,一定知晓些什么。” 赵貉看着潘才,无奈说道:“潘大人,你是刑部官员,你来说。” 潘才苦笑一声,“刑部已经接手的案件,其他人都无权去追查了。” 曹宁叹了声气,将手放了下来。 陈玄黄犹豫道:“若不然,今晚我去一趟刘福府上,逼他说出事情脉络。” 还未等赵貉说话,就直接被曹宁否决掉。 “不妥,这里不比江宁。以前我是一方县令,我说的算,刘福就算有怨言,也得忍着。可如今,若再发生这样的事,刘福为了保命告诉你一些,转头就会报官,告你私闯民宅,对他强行逼供。” 听完曹宁说完这一长串话,陈玄黄缩了缩脖子,悻悻退了回去。 王妃双手紧紧抓住赵貉的衣袖,哽咽道:“王爷,你一定要救救宣儿啊!” 赵貉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书房内,鸦雀无声,只有在门口,隐约传来几句说话声。 少顷,陶成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赵貉。 赵貉接过信,慢慢打开,打了一眼后,又把信折好,全程面无表情。 长舒一口气,赵貉缓缓说道:“诸位也不要猜了,正主找上来了。” 闻言,三人目光同时看向那封信。 赵貉站起身,冷声说道:“左相邀我前往相府一叙。” 其他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对方的报复,开始了。 赵貉绕到书案前,淡淡道:“陶成,去备轿。” “是!” 陶成低着头,退了出去。 赵貉目光灼灼的盯着三人,沉声说道:“如果说,到头来你们还去当那一方县令,甚至连县令都当不成了,你们会怨恨本王么?” 曹宁与潘才相视一笑,抱拳朗声道:“王爷知遇之恩,下官当以死相报!” 赵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陈玄黄,“玄黄,你呢?” “我?”陈玄黄洒然一笑,“王爷,您应该最懂我了。” 赵貉苦笑几声,“确实。本王将你调入汴安,确实是为难你了。” 赵貉换上一副严峻的表情,对着三人一揖到底,“三位的话,本王永记于心!”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您使不得啊!” 在三人的搀扶下,赵貉缓缓起身。 较之刚刚,赵貉似乎显得老了许多。 王妃上前走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道:“王爷......” 赵貉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王妃轻轻点了点头,潸然泪下。 ...... 陈玄黄三人与赵貉一同出了王府,但却各走一路。 赵貉去了相府,潘才去往刑部衙门,陈玄黄二人,回了府衙。 府衙大门,王旬与李三斤站在门口,注视着颓然而回的二人。 曹宁一路上心不在焉,直到要进门时,发现有人挡住了去路,这才回过神来。 “王大人?” 王旬背着手,淡然问道:“回来了?” 曹宁苦笑一声,“嗯。” 王旬伸出枯槁如柴的手,轻轻搭在了曹宁的肩膀上,“背驼了,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曹宁看着他,一头雾水。 王旬上前走了一步,回手在他后背拍了拍,说道:“进去吧。” 陈玄黄走到王旬面前,低声问道:“您也知道了?” 王旬哼笑一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信王世子被抓,这事传得快着呢。” 陈玄黄默然片刻,拍了拍王旬的肩膀,怅然道:“王大人,估计您快要迎接第七位少尹了。” 言罢,陈玄黄迈步进了大门,重重的叹了声气,骂了一句,“坑爹货。” 王旬掸了掸肩膀,没好气说道:“没大没小。” 李三斤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大人,咱们也回去吧。” “回什么回!”王旬背着手,平静道:“走!跟本官去一趟御史台!” 李三斤哭丧着脸,说道:“大人,这会儿御史台哪有人啊?” 王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就去这些御史府上转一转!” 李三斤跟在王旬的后面,急声道:“小人给您去备轿子。” “备什么轿子!本官又不是没有腿!” 李三斤立在原地,看着王旬的背影,不知怎么,总觉得大人比平日里高大了许多。 ...... 刑部衙门。 被关在大牢两个时辰的赵宣,终于重见天日。 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他来说,这两个时辰,仿佛度日如年一般。 出门衙门口,赵宣就看到自己的爹娘站在那里。 赵宣大喜过望,快步跑了过去。 “爹娘!我就知道,有你们在,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说到这,赵宣回过头,冲着刑部衙门吐了口口水,“爹!你可不能饶了他们!” 啪! 正冲着赵貉抱怨、伸冤的赵宣,被一个巴掌打得七荤八素,眼前一阵眩晕。 赵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目光中尽是失望。 赵宣捂着红肿的脸颊,回过神后,冲着他的背景怒声喊道:“你凭什么打我!” 陶成上前两步,看着怒不可遏的信王世子,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王爷为了救你,这十几年的布局,全部付之东流了!” 赵宣目眦欲裂看着他,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本世子!” 陶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王妃走上前,轻轻抚摸着赵宣的脸颊,怜惜道:“疼么?” 赵宣撇着嘴,委屈道:“他凭什么打我?我被人冤枉关进了大牢,我还生气呢!” 王妃叹了声气,轻声说道:“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父亲为你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能有多大?”赵宣噘着嘴,赌气道。 王妃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后,才开口说道:“也许连你世袭王爵,都是奢侈了。” 赵宣悚然一惊,颤声道:“信王府是要没了吗?” 王妃摇了摇头,“只要你父亲还在,信王府就在。” 赵宣抿着嘴,眼眶微红。 王妃始终盯着自己的儿子,不知他是因为自己父亲的付出而哭,还是因为自己以后不能世袭王位而哭。 她只知道,今晚过后,信王将不能再入朝了。 翌日。 数名朝中官员黯然离开汴安。 信王府,闭门谢客。 第一百零五章 看我不玩死他们 “你是说,咱们两个什么事也没有?”曹宁睁大了双眼,满脸匪夷所思。 潘才神色复杂,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行礼都收拾好了,你跟我说这个?” 潘才深吸了口气,上前捏住了曹宁的脸蛋,愤愤道:“那你是还想走啊?” 曹宁双唇被挤在一起,嘴中艰难吐出两个字,“不想。” 潘才松开了手,并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说道:“恐怕是信王最后死保了咱们两个吧。” 曹宁皱着眉头,狐疑道:“可我看昨晚信王样子,不像是能保住咱们两个啊?再说了,石臣海的死,可与你我都有直接关联啊!” “嘶~你说的对啊!左相若要报仇,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咱俩啊!” 两人不约而同坐了下来,大眼瞪小眼,头如斗大。 ...... 储家。 褚开阳,尚书省左仆射,因脑袋比平常人略大,背后别人都称他为,储大头。 外号虽然滑稽可笑,但褚开阳却是手握大权的从一品大员。 左相掌尚书、中书两省,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免有分身乏术之时,所以就放了一部分权利给尚书省的左右仆射。 玄阳以左为尊,左仆射的权利更是在右仆射之上。 朝中官员都暗自猜测,等到左相告老还乡,褚开阳很有可能接任左相之位。 此时,褚文策站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低着头,神情有些恍惚,显然是还没有从昨晚的事缓过来。 刘福站在他的身后,欠着身子,十分恭敬。 褚开阳端坐在木椅上,盯着魂不守舍的儿子,语气平淡似水,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先不要出府了,免得惹出事端,几位大儒会亲自到府上为你授课。” 见对方没有回应自己,褚开阳皱起眉头,冷哼一声。 褚文策身子一颤,猛然抬起头,惊恐问道:“爹,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褚开阳神色不变,斜眼看向刘福,后者心有灵犀般抬起头,连连摇头。 褚开阳又将目光移回在自己儿子身上,淡然道:“有些事,你不要问为好。” “爹......” “出去吧!” 褚文策一缩脖子,不敢在多言,面对父亲的威严,他不敢有半点造次,只能乖乖听从。 待褚文策走后,褚开阳看向低头不语的刘福,满意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刘福低着头,谄媚道:“为大人您分忧,是下关的分内之事。” “本官知道你想去当一方县令,过几日,任命诏书就会下来。” “多谢大人成全!”刘福匍匐在地,心情无比激动。 褚开阳轻笑道:“起来吧。” “谢大人。” 褚开阳倚在椅背上,姿态悠闲,问道:“霜华楼那边,可都打点好了。” “老鸨和那两个女子,下官都已经嘱咐好,谁若胆敢泄露一句,定叫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褚开阳满意点头,可惜道:“若不是你年纪太大,本官真想留你在尚书省为我分忧。” 刘福眼睑低垂,讪笑几声。 少顷,褚开阳自顾自说道:“潘才、曹宁,这次算他们走运,下次,看谁还能救你们。” 言罢,褚开阳目光阴狠,声音沙哑道:“王旬,你这张老脸,卖的差不多了吧!” ...... 青青将她的小包袱放回屋中,一溜小跑来带陈玄黄面前,期待问道:“师叔,我们不走了?” 陈玄黄见她饱含希冀的眼神,打趣道:“怎么?舍不得这?” 青青嘟着嘴点了点头,但又很快表情坚定道:“师叔你要是走,我也会跟着走的。” 陈玄黄笑了笑,温声道:“我们不走了。” “太好了!”青青兴奋的蹦了一下,随后又往屋中跑去,边跑边喊道:“我要去练剑喽!” 小丫头跑远后,陈玄黄静下心啦,思索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与曹宁、潘才二人的想法一致,信王根本就保不住他们,左相之所以进行这一次的报复行动,都是由他们引起的。 所以说,左相放过谁,也不能放过陈玄黄几人。 既然信王保不了他们,在这汴安城内,谁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呢? 思付片刻,陈玄黄猛然一惊,目光移向了正堂方向。 ...... 王旬将手中的书放在腿上,抬头看了一眼对自己贱笑的陈玄黄,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陈玄黄贱兮兮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是您老把我们留下来的吧?” 王旬斜眼盯着他,问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陈玄黄斩钉截铁道:“在汴安城,我认识的人中,除了信王有这个本事外,就属您最厉害了。” 王旬嗤笑一声,“油嘴滑舌!” 陈玄黄后退一步,面露肃容,一揖到底。 “多谢王大人出手相助!” 王旬默默看着他,不置一词,等到陈玄黄直起身子后,才蔼然说道:“记住,只此一次。以后若是在遇到这种事,我也是有心无力了。” 陈玄黄重重点了点头。 王旬微微仰起头,唏嘘道:“信王竟落得如此田地,真让人难以想象。” 陈玄黄低着头,犹豫道:“王大人,我若用自己的方法解决此事,您赞同么?” 王旬盯着他的双眼,抬手指了指他身上的公服,沉声道:“你首先是一个朝廷捕快,其次才是一个江湖人。” 陈玄黄叹了口气,声音软弱无力,“这才是令我最苦恼的地方。” 王旬语重心长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也有朝廷的规矩。” 陈玄黄突然想到什么,认真问道:“大人,您把我们留了下来,算不算坏了规矩。” 王旬突然露出奸诈笑容,“你想要破坏规矩,就要有凌驾于规矩之上的能力。你若真有那本事,就把左相的头砍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相府,还没人敢抓你。到时候,老夫也给你竖大拇指!” 陈玄黄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大人你的意思是,我要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吧?” 王旬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量力而行。” 陈玄黄露出一副坏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事我拿手!嘿嘿,看我不玩死他们!” 王旬皱起眉头,叮嘱道:“别做的太过,你还有没那能力撼动左相。” 陈玄黄拳掌合十,笑意盎然。 “大人放心,我自有打算!” 第一百零六章 不信气不死你 刘福这几日过得格外悠闲,任命诏书已经下来,等与新的尚书省都事交接好,就可以前往潭城上任了。 畅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刘福梦里都能乐出声来。 刘福坐在屋子中间,正与自己那小妾数着银子。 亮晃晃的银锭,摆满了屋子,摞在一起有一人多高。 小妾手中握着一锭银子,兴奋的在刘福脸上亲了一口,后者美滋滋的笑了几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老脸,示意对方再亲几下。 小妾满脸娇羞,捂着脸,扭捏了好久,可最后还是耐不住自家老爷的软磨硬泡,闭着眼,噘嘴亲了过去。 刘福也同样闭着眼,露出一脸享受的神情。 只是...... 她亲就亲吧,怎么还吐口水,自己这脸湿漉漉的,还有些骚气。 嗯? 刘府脸上实在难受,便抬手退开小妾,可谁曾想,自己这么轻轻一推,小妾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折断滚落到地上,吓得他尖叫一声,猛然惊醒。 刘福坐起身,额头尽是汗水,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做梦。 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小妾,却是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在两人之间,摆放着一只猪头,那湿漉漉的鼻子,等对着自己。 小妾被刘福的喊声所惊醒,撇过头,正好看到猪头的后脑勺。 “啊~” 良久,二人缓过神来,小妾小心翼翼下地去点亮了灯盏,回到床边,一看那硕大的猪头,却又不敢坐下。 刘福喘着粗气,看了眼正对自己闭眼微笑的猪头,又抬头看了眼屋顶。 果然,上方出现一个洞。 瓦片被人一片片掀去,洞口十分规整。 刘福此刻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陈玄黄!本官跟你没完!” 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传遍刘府,而在刘府院墙外,一道人影依靠在那里,脸上露出一副坏笑。 ...... 翌日,刘福一大早就跑去汴安府衙,向陈玄黄问罪。 结果被对方一句,“你有何证据”怼得哑口无言。 曹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几个衙役上来直接将死赖着不走的刘福‘请’了出去。 在衙门口坐了良久,刘福爬起身,朝街市跑去。 他跑遍汴安城所有买肉的摊贩,询问昨日陈玄黄是否来买过猪头,结果没有一个人承认。 府衙内,曹宁和陈玄黄相对而坐,两人正悠哉的喝着茶,前者面露担忧之色,问道:“会不会把你供出去?” 陈玄黄笑说道:“放心吧,那家卖肉的摊贩可靠得很。” 曹宁依旧不放心的说道:“人心隔肚皮啊!” 陈玄黄笑着摆摆手,“他家小儿子,是我救的。” 曹宁恍然的点点头,举起茶杯,兴奋道:“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言罢,一饮而尽。 曹宁抹净嘴边水渍,好奇问道:“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陈玄黄一阵奸笑,“今晚还有大礼!” 夜深人静。 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刘福再次从梦中被惊醒,迎面就看到一只羊头摆放在床上。 次日, 还是先响起一段尖锐声音,刘福惊醒后,屋中站立着几个红绿相间,摸着腮红的纸人。 屋顶上,陈玄黄翩然而去,手中握着他曾经精心制作的唢呐。 第三天, 刘福一夜没睡。 但是院子外,躺着一口棺材。 第四天, 刘福病倒了。 ...... 天气回暖,晚上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得就想往被窝里钻。 府衙院中,摆上两张方桌,一桌好酒好菜。 潘才、莹南受邀来此,与众人相聚而乐,就连一向晚上少食的王旬,都破例多吃了几口。 青青拿着一只鸡腿,在院子里来回乱窜。在座之人她都已熟悉,所以不会向遇到陌生人那样拘谨。 曹宁抿了一口酒,眉飞色舞。 潘才白了他一眼,转而看向陈玄黄,说道:“玄黄,你这次旗开得胜,我敬你一杯!” 陈玄黄笑着举起酒杯,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撂下酒杯,陈玄黄对众人正色道:“刘福、霜华楼的老鸨,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闻言,潘才试探问道:“刘福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 陈玄黄深深看了一看潘才,“我就是因为心慈手软,放了他一次,所以才惹此祸端。” 潘才沉默半响,突然说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陈玄黄不置一词,斟满酒,敬了他一杯。 潘才欣然一笑,回敬一杯。 陈玄黄打了个酒嗝,问道:“潘大人,刑部那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潘才轻笑一声,“终究有些惹人厌的小人在暗中作祟,不过没关系,我身上没有把柄能让他们揪出来。” 陈玄黄点头道:“还是小心为上。” 潘才爽朗一笑,“有莹南在,我就能安然无恙。” “嗯?莹南?” “刑部可那些人舍不得让莹南走,莹南放出话来了,若是有一天我不在刑部了,他也要走。还有啊,刑部大牢里的那些狱卒,已经都让莹南摆平了。” 陈玄黄转头看向正与酱肘子奋战的莹南,露出一副崇拜的目光。 潘才突然将手搭在陈玄黄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万事一定不能着急!” 陈玄黄斩钉截铁说道:“放心!” ...... 三日后,大病初愈的刘福,乘马车出了汴安城。 刘福脸色蜡黄,倚靠在车厢内,想到自己终于离开汴安,去做那一方县令,这才稍稍安心。 至于陈玄黄,他现在只想躲得远远的。 “大人!前方有人拦路!” 车夫的声音传来,刘福听后不悦道:“何人这么大胆?” 马车渐渐停下,传来车夫颤抖的声音,“大人,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刘福神情不满的冷哼一声,在小妾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 对面,十几具色彩鲜艳的纸人伫立在两边,中间摆放了一张供桌,上面依次放着猪头、羊头、牛头。 供桌后面,平躺着一口棺材。 见到这副场景,刘福脸色铁青,身子剧烈颤抖。 那车夫走上前,发现供桌上还摆着一尊灵位。 看清楚灵位上的名字后,车夫手一抖,灵位掉落在地上。 “陈玄黄!”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刘福喷出一口淤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一辆牛车缓慢的朝汴安城驶去,陈玄黄平躺在上面,嘴里哼着小曲。 驱赶牛车的正是衙役李三斤。 李三斤听着陈玄黄口中的曲调,虽从未听过,但还挺悦耳。 “陈捕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便宜了刘福那家伙。” 陈玄黄望着天,呢喃道:“这样若还能活下来,真就是老天不想让他死啊!” “我还是觉得,不如一刀宰了他来得痛快。” 陈玄黄虽然看不到李三斤,但还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啊,不是王大人说别做得太过么?” 李三斤叹了口气,心有不甘。 陈玄黄翘起了二郎腿,喃喃道:“我就不信气不死你!” ...... 乾化二十四年,四月十五。 在前往潭城的路上,刘福愤懑而死。 他与自己梦寐以求的县令之位,终究差了那么一小步。 第一百零七章 信至小别院 江宁城,小别院。 师徒四人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中。 陈玄黄走后,唐伏虎肩负起打理菜园的重任,但因他不得要领,菜苗已死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只怕也挺不过这个春天了。 新的县令上任后没多久,就把这师兄弟三人踢出了捕快队伍。 按新县令的话说,一个瞎子,一个傻子,一个形骸放荡,能有什么用。 三人巴不得如此,当天就将公服和腰牌还了回去。 家中藏着三千多两银票,还有什么可怕的。 若不是陈玄黄此时还在汴安,几人早早就回小清凉峰了。 张天瑞迈步进了院子,先是笑着对四人打声招呼,然后就把手中的信递给了道然真人。 自从晏明三人离开县衙后,张天瑞势必要亲力亲为,此刻半点功夫不敢耽搁,送过信后,马上就要离开了。 道然真人将张天瑞送到巷子中,才不紧不慢返回别院。 鱼妖娆趁此机会霸占了他的摇椅,慵懒道:“是谁寄的信?” 道然真人神色不满的白了她一眼,随后撕开信封,将信纸取了出来。 “呀,玄黄来的信!” “嗯?”鱼妖娆一个瞬身,来到道然真人身边。 而后者露出奸诈的笑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抢回了摇椅。 鱼妖娆看着对方手中还未打开的信纸,恨得咬牙切齿。 道然真人得意的将信纸打开,瞬间惊呼道:“真是玄黄写的信!” 鱼妖娆冷着脸说道:“老头,你若再骗我,你会死的很惨!”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看!”道然真人冲她抖了抖手中的信纸。 唐伏虎蹲在师父的身边,将头探过去,想瞧个清楚。 大师兄面朝三人方向,淡淡说道:“师父,信上说的什么?” 道然真人看着信上的内容,啧啧道:“玄黄从信王手中讹了一处宅子,很大,等咱们去了以后,一人一间房。” 唐伏虎双手鼓掌,兴奋道:“终于可以一个人睡了。” “嗯?伏虎,和为师睡一张床不好么?” “师父......你鼾声太吵了。” “你还有脸说我?呸!” 唐伏虎抹了一把脸,眼神幽怨。 “信上还说什么了?”鱼妖娆急迫问道。 道然真人接着向下看去,愕然道:“玄黄给你收了个徒弟。” “徒弟?老娘亲自看看!”鱼妖娆几步走了过来,一把将信纸夺了过去。 “岂有此理!他经过老娘我的同意了吗?” 道然真人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都当师父的人了,别老娘、老娘的,不好。” “滚!” “好嘞!” 鱼妖娆紧握着信纸,气哄哄的插着腰。 唐伏虎在一旁小声问道:“师父,师姐为什么生气啊?” 道然真人贼笑道:“她觉得,有人管她叫师父,就把她喊老了。” 唐伏虎恍然大悟。 道然真人偷偷看了一眼二徒弟,叹气道:“妖娆一晃都当人家师父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哎呦!” 唐伏虎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师父,吓得缩起脖子。 鱼妖娆瞪了一眼道然真人,径直回了屋子。 关上门口,鱼妖娆低声愤愤道:“就知道跟老娘找麻烦,也不说关心下我过得怎么样!” “呸!没良心!” 院内,晏明出言询问道:“师父升天了?” 唐伏虎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口气。” “哦。” ...... 陈玄黄丝毫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宁,因为他的一封信,差点引发了一场战争。 他独自来到了义庄,向那里的伙计打听巧兰的相貌和死时所穿的衣服颜色。 伙计一脸讶异的看着陈玄黄,若不是看他穿着一身公服,还以为他是拿自己寻开心的。 伙计仔细回忆巧兰的相貌打扮。 还记得那天这具尸体运来时,说是此人是霜华楼的女子,伙计虽没有进过霜华楼,但是向往已久,听说里面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所以当初装棺时,多看了这女子几眼。 伙计瞧见巧兰的模样后,心里暗叫了一声可惜,若是能把这女子娶回家去,叫他天天吃土也心甘情愿。 伙计边想边说,陈玄黄在一旁默默暗记。 待陈玄黄走后,伙计坐在门口,一手托着腮,又继续沉醉在巧兰的美貌中。 向他这种天天与棺材、尸体作伴的人,时间一长,也没百无忌讳了。 陈玄黄在城中七转八转,驻足在了一扇木门前。 这屋子里,住着汴安城最有名的裱糊匠,人称韩老伯,他手中裱糊处的人、物,栩栩如生,如同真的一样,较之‘送给’刘福的那几个纸人,简直是天上地下。 陈玄黄轻敲木门,没多久,打里面走出一个佝偻老人。 老者微微仰起头,看着对方,问道:“官爷有事?” 陈玄黄拱了拱手,微笑道:“可是韩老伯?” “正是。” 陈玄黄继续说道:“在下想请韩老伯糊一个纸人。” 老者‘哦’了一声,让出身子,“进来吧。” 陈玄黄随老者进了院子,里面堆满了已经做好的纸人、纸宅等,个个栩栩如生。 老者用脚提出了一个空地,搬了两个木凳放在那里,一个自己做,另一个留给陈玄黄。 陈玄黄不客气的坐在木凳上,看着对面的老者,轻声道:“还请韩老伯费心心思,这纸人越真越好。” 老者语气平淡道:“我糊的纸人,没有不真的。” 陈玄黄干笑了两声,将巧兰的相貌、穿着说了一遍。 老者听后,皱眉问道:“你这是按活人的样子糊纸人,官爷,这有点不吉利啊!” 陈玄黄淡淡说道:“这人已经死了。” 老者渣了渣嘴,默然。 陈玄黄伸出三根手指,“我要三个。” 老者不假思索说道:“三日后来取。” 陈玄黄掏出几个碎银子递给老者,后者看了一眼,却没有接,“给多了。” 陈玄黄沉声道:“剩下的银子,还请您为我保守秘密,若以后有人前来询问,还望老人家不要透露在下的相貌、身份。” 老者用浑浊的双眼盯着他,狐疑道:“你不是要做坏事吧?” 陈玄黄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公服,笑说道:“替人伸冤。” 沉默半响,老者身手只捏了一颗碎银子,说道:“保守秘密也用不了这么多。” 陈玄黄紧紧握住手中的碎银,感激道:“多谢韩老伯。” 老者面无表情说道:“等事情办好了,你在来找我。我送你些银锭元宝,将你如何伸冤的事写在纸上,一同烧了去。” 老者停顿片刻,说道:“这样人到了阴间后,才会了无牵挂。” 陈玄黄对着他拱了拱手,感激一笑。 第一百零八章 我知道事情真相了 夜晚,霜华楼内歌舞升平,莺莺燕燕。 这里的姑娘们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等到微微天亮,寻欢的男人才从香榻上爬了起来,依依不舍的穿上衣服,临走时还不忘再占几分便宜。 那些个女子们则一直睡至晌午才起来。 老鸨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一道道尖锐的曲调传进耳朵里,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是来催人升天的。 老鸨睁大了了双眼,扯开嗓子骂道:“那家的缺的货,嘴巴被人缝上,从屁股里发声啊!这一上午吵得老娘美梦都没做成一个!” 说着话,老鸨坐起了身,骂得越发厉害。 余光不经意飘到一旁,老鸨瞬间安静了下来,身子开始止不住的哆嗦。 老鸨壮着胆子,把头扭了过去,‘妈呀’一声,整个人缩到了角落。 老鸨双腿蜷缩,抬头瞟了一眼,站在门前的人影,颤声道:“你是谁?” 见对方没有回应,老鸨再次壮起胆子探头看去,当一看见对方的华丽长裙时,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那隐约可见的惨白脸庞,像极了巧兰。 “你、你是巧兰?” 还是没有回应,这一次,老鸨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说道:“巧云,别怪妈妈。都是那刘福出的馊主意,你要找就找他去。再者说,你不是也答应了么,事成之后,你若还活着,妈妈把卖身契给你,再给你五百两银子,让其去过好日子。妈妈可没骗你!” 屋顶上, 瓦片悄悄合上,陈玄黄面无表情,听完老鸨所说的一切,这件案子的内情已经渐渐明了。 这巧兰虽说不上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算是无辜之人,她与这老鸨一样,都是帮凶。 不同的是,巧兰算是拿命在赌,只要可以活下来,她就能重获自由身。 只可惜,命薄。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陈玄黄心中还是感慨良多。 一个小小的计谋,竟让信王一夜之间权势尽失,真是厉害。 就像王旬说的那样,左相这种人,完全已经凌驾于朝堂规矩之上了。 陈玄黄想起了信王世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熊孩子,真是坑爹能手啊! 陈玄黄轻叹口气,单脚一蹬,飘落在巷子中,消失不见。 霜华楼内,又接连响起两声尖叫。 按照之前的约定,陈玄黄来到韩老伯家,取走了银锭元宝。 虽然老者说是白送,但他还是留下了些铜钱。 一直走到城外,陈玄黄在将早已写好的信,和这些纸糊的银锭元宝一同烧掉。 在火熄灭后,陈玄黄悄然离去。 ...... 信王府闭门谢客,只留有后门,是供下人出去采买用的。 陶成匆匆来到后门,见到正对自己傻笑的陈玄黄时,也不禁被他逗笑。 “听下人说后门有人找我时,我就在猜测,这个时候敢来信王府的,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之人。” 陈玄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说道:“精神不错,看来你这几日过得挺滋润。” 陶成闻言自嘲道:“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能不滋润么?” 陈玄黄收敛笑容,问道:“信王如何?” “哎,成天把自己关在书房,也不出来。” 陈玄黄又问道:“世子呢?” “起初还因接受不了王爷失势而大喊大叫的,不过关了几天后,老实多了。” 陈玄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事情真相了。” “嗯?”陶成皱起眉头,显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接下来,陈玄黄将刘福与老鸨、巧云之间的如何陷害赵宣的事,述说了一边。 陶成听后发出一声叹气,苦涩道:“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呢?这件事背后站的是左相,就算把这些人都抓紧大牢。还会有第二个刘福和老鸨。” 陈玄黄叹气道:“我怎么也想不到,连信王都败了。” 陶成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了下来。 摊上这么个世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陶成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我原以为你们也要离开汴安呢。” 陈玄黄自我打趣道:“呵呵,我们连夜把行囊都准备好了。” 陶成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陶成不苟言笑的对他说道:“王爷帮不了你们了,以后你们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赶紧离开汴安!有命在,比什么都强。” 陈玄黄面带笑容,温声道:“你若有一天在王府待不下去了,就去小清凉峰。” 陶成微微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王爷在哪,我就在哪。” 陈玄黄扬起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抿着嘴,不置一词。 良久, 陶成望着远去的背影,叹了声气,转身进了王府。 陈玄黄没有去寻街,反而走进了一座茶楼。 挑选了个清净的位置坐落后,陈玄黄手握着茶杯,目光洒向街市的行人,脑中想着此刻自己的处境。 王旬送了一张保命牌给自己,这可惜,这张牌只能用一次,而且,王旬手中也再无牌可送。 潘才那里虽有莹南相助,但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如今能与自己相互依靠的,也只有曹宁了。 可他只是一个从六品少尹,自己是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捕头,两人加在一起,又能在汴安这片汪洋大海中,翻起什么浪花呢。 难道,最后的结局,就是要逃离汴安吗? 陈玄黄眯着眼,呢喃道:“实在不行,就把那处府宅卖了,拿钱走人!” 只是,这汴安城还有一些自己放心不下的事。 例如,那些被偷的孩子,后续有没有被找回,老鸨和那两个女子,就这么放过她们,实在心有不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己答应过那老道,要守护好府衙,自己怎么能出尔反尔。 手心的‘昆’字已经消失不见,其中的奥义和气势,陈玄黄掌握的差不多了。 眉心处每日都会有少许凉气游走,只是这道气越来越薄弱稀少,等到彻底消失不见,自己应该就是一名小宗师了。 陈玄黄轻抿一口茶水,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此时此刻,思绪杂乱。 抿了一小口后,茶水不像刚刚那样烫嘴,陈玄黄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一个俏丽的脸庞率先露了出来,四下扫视一圈后,目光最终停留在角落处的那道身影上。 霎时间,喜出望外,兴奋喊道: “陈大哥!” 第一百零九章 来头不小的少女 陈玄黄循声看去,一个身穿淡黄色长裙的少女正欢快的向自己跑来,与当初在蓉城时一样,少女依旧是那么活泼开朗。 陈玄黄站起身,笑说道:“赵姑娘。” 还未等赵归荑询问他为何在此,紧跟在后的老妪已先她一步,来到陈玄黄面前,一直枯槁的手,伸向对方咽喉。 陈玄黄面色冷峻,轻轻地处一掌,脚下如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赵归荑脚下一颤,吓得她赶紧用手扶好桌子,免得摔倒。 老妪退出五步之外,满脸震惊之色。 赵归荑赶紧转身,急声道:“吴嬷嬷,陈大哥不是坏人!” 老妪眼神死死盯着陈玄黄,声音沙哑道:“公......” 第二个字还未说出,老妪瞧见赵归荑那愤怒的眼神,赶紧改口说道:“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能知道他是好人呢!” 赵归荑鼓着腮帮,反驳道:“我和我弟的命都是陈大哥救的,他若是坏人,我们姐弟二人还能活到今日?” 老妪深深看了陈玄黄一眼,双手垂下,不再多言。 赵归荑皱着小鼻子,轻哼一声,转过身,又对陈玄黄嬉笑道:“陈大哥,你怎么来汴安了?” 陈玄黄指了指身上的公服,炫耀道:“我现在是汴安府衙的捕头,厉害不!” 老妪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此时对陈玄黄的身份,到是放心了不少。 赵归荑很捧场的比划了个大拇指,赞声道:“厉害!厉害!” 两人纷纷落座,陈玄黄又要了一壶好茶和一只新杯子。 老妪站在赵归荑身后,虽说是低着头,但余光始终瞟向这陌生男人。 陈玄黄倒了两杯茶,笑问道:“你弟呢?怎么没与你一起出来。” “哎,整天跟着大儒读书,哪有时间出来玩。” 这话听起来到是向姐姐心疼弟弟,可赵归荑的眼神中,总闪烁着几份幸灾乐祸的意味。 陈玄黄打趣道:“你就这么把你弟抛弃了?” 赵归荑撇着嘴,语气中满是怨气,“他躲我还来不及呢。” 陈玄黄闻言,哑然失笑。 两人相聊甚欢,忘却了时间,良久,老妪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小姐,咱们还要去观音庙替娘......替小姐的娘亲求平安呢!” “呀!”赵归荑一下子蹦了起来,懊恼道:“都怪我,把正事忘了。” 陈玄黄下意识问道:“你娘怎么了?” 赵归荑叹气道:“娘亲今日食欲不振,整天不想吃东西,太医送了些山楂来,可娘亲怕酸,吃了就吐。” “这样啊。”陈玄黄思付片刻,说道:“我到有一法子,能让你娘亲服用山楂。” “真的?”赵归荑一下子揪住陈玄黄的衣袖,神色有些激动。 陈玄黄笑着点点头,“不过,我需要准备一下,最快也要明日给你。” 赵归荑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两日后,还是这个时辰,我在这里等你,如何?” “好!” “那就一言为定!” 了却了一桩心愿,赵归荑出了茶肆,一路蹦蹦跳跳,心情大好。 募地,她猛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老妪,惊讶道:“吴嬷嬷,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太医两字?” 老妪看着她,点了点头,眼神中尽是无奈。 下一刻,赵归荑转过身,满不在乎道:“说了就说了吧,反正陈大哥早晚也会知道的。” 老妪叹了口气,紧跟而去。 茶肆内,陈玄黄两指捏着杯子,笑容玩味,“这小丫头,来头不小啊!” ...... 陈玄黄回到府衙,把自己关在屋子中,闭着眼,开始搜寻制作冰糖葫芦的方法。 嗯,第一步,熬糖! 青青坐在厨房门口,用短剑削制竹签,在脚边有一支竹筐,装着不少山楂。 竹筐旁边还有一个盘子,上面摆放了几支已经穿好的山楂。 每支竹签上各穿有五颗山楂,在青青的精挑细选下,每个山楂的大小极其相近,卖相不错。 “青青,拿一串山楂进来!” 青青‘哦’了一声,随手拿起一串山楂进了厨房。 陈玄黄盯着锅,一动不动。 青青蹑手蹑脚的来到他身边,好奇的看了过去。 锅内装着黄色、粘稠状的液体,还在不停的翻滚、冒泡。 青青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师叔,这是给人吃的么?”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废话,不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猪吃的啊?” 青青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只怕连猪都不吃。” 陈玄黄没好气的从她手中夺过那串山楂,在那锅黄色液体中滚了一圈后,猛地砸向一旁的案板。 啪! 青青眨了眨眼,指着那串山楂说道:“碎了!” “呃......”陈玄黄神情尴尬,讪笑道:“再去拿一串。” 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后,陈玄黄这一次小心的控制自己的力道。 啪! 外观品相很完美,陈玄黄满意的点了点头。 青青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串新问世的糖葫芦,那黄色的汤汁竟然开始凝固了,好神奇! 良久,陈玄黄先是用菜刀小心翼翼翘起边缘,然后手上稍稍一使劲,糖葫芦与案板完美分离。 “喏,尝一尝!” 青青紧紧握住底部的竹签,看了眼全身亮晶晶的山楂,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青青抬起头,看向陈玄黄,怯生生问道:“真的能吃么?” 陈玄黄无奈笑道:“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先尝一颗。” 青青把视线重新移向手中的山楂,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闭着眼咬了一口。 ‘咔嚓!’ 糖衣碎裂的声音率先传来,青青咀嚼了几下,突然睁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惊喜。 陈玄黄笑问道:“好吃么?” “呜呜呜呜......”青青嘴巴被山楂填满,难以说出话来,只能比划着大拇指,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趁着青青大快朵颐的功夫,陈玄黄将门口串好的山楂都拿了进来,又制作了七八支糖葫芦。 这时,青青含糊不清说道:“我去喊其他人来吃。” 陈玄黄笑着点了点头。 青青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不一会儿,就在府衙中飞了个遍。 闻讯而来的众人,手中拿起糖葫芦,一个个啧啧称奇。 不一会儿,院中陆续传出满足的‘哼唧’声,和巨大的咀嚼声。 陈玄黄看着众人手中的糖葫芦,沉默不语,少许过后,嘴里小声念叨着, “我要不要再做一个插糖葫芦的架子?” 第一百一十章 冰糖葫芦 赵归荑背着手在茶庄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来,望着远处,翘首以盼。 老妪揣着手,一动不动,看着神色焦急的赵归荑,忍不住说道:“公主,那小子一看就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赵归荑回过身,气鼓鼓反驳道:“陈大哥才不是那种人呢。” 老妪低着头,不再多言,只是露出一副‘拭目以待’的笑容。 少顷,赵归荑扯着衣角,小声说道:“要不然,咱们去府衙找他吧?” 老妪刚想说话,远处就传来一阵呼喊声。 赵归荑踮着脚,兴奋的向远处招手,“陈大哥!” 陈玄黄扛着一根木棍,木棍上端裹了好几层稻草秸秆,并用线勒紧,上面插了两支糖葫芦。 今日一早,陈玄黄又做了十几支糖葫芦,给青青留着一支后,他出了府衙,转了大半个汴安城,给那些个当初被救回来的孩子们,一人一支。 所以,这才到的有些晚了。 赵归荑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冰糖葫芦所吸引,山楂他还是认得的,可为何是这个样子的呢?外面那亮亮的一层,又是什么? 陈玄黄将木棍拄在地上,捏了一支下来,递给对方,笑说道:“喏,给你一支,给你娘亲一支。” 赵归荑歪着脑袋,讶异道:“我又没生病,为何还有我一支?” 陈玄黄笑说道:“谁说生病了才能吃山楂。” 赵归荑将信将疑的拿过这串糖葫芦,盯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浅尝一口。 “小姐,不可!” 老妪如同兔子一般,一下就蹦到赵归荑身边,急声道:“小姐,万一有毒怎么办?” 赵归荑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糖葫芦,“陈大哥怎么会毒害我?吴嬷嬷,你又吓我!” 陈玄黄盯着老妪,笑容玩味,伸手分别指着两支糖葫芦,淡然道:“你随便指一个,我当场吃一颗,如何?” 老妪看了眼赵归荑手中的糖葫芦,结果后者往后退了几步,手握得死死的,露出一副虎视眈眈的表情。 老妪心中无奈,指着插在木棍上的那支,说道:“吃这个吧。” 陈玄黄伸手取下糖葫芦,为了不直接用嘴咬,他将木棍依靠在肩上,一手握着竹签,另一手伸出两指,捏住最上面的一颗山楂,一扭一拽一丢,准确入口。 陈玄黄充分咀嚼后,吞咽进去,问道:“如何?” 老妪眯着眼,表情阴晴不定,半响后,质问道:“若是药效发作的慢,该怎么办?” 嘶~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玄黄撸起袖子,嘴里念叨着,“我这暴脾气!” 老妪双脚一前一后,呈接招的架势。 这会儿功夫,赵归荑已经连吃两颗山楂,此时正跃跃欲试的在咬第三颗。 老妪见此,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小姐,你怎么......” 赵归荑用力挥舞着手中的竹签,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好吃!” 老妪怒视着陈玄黄,厉声道:“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若有事,去府衙找我。放心,我不跑。” 赵归荑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串糖葫芦,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目光又看向了陈玄黄手中那支,只是一想到这是给母亲治病用的,只能无奈的撅起小嘴,眼神幽怨。 陈玄黄将手中那支糖葫芦递给她,温声道:“以后想吃了,差人到府衙知会我一声。” 赵归荑接过糖葫芦,重重点了点头。 老妪盯着那串糖葫芦,心情不是很好,那可是要给贵妃娘娘吃的,若是出了事...... 老奴还不想死...... ...... 皇城后宫,凝合殿。 两位身穿华丽宫装的妇人并排而坐,左手位妇人长着一双杏眼,端庄高贵,只是脸色略显惨白。 右手位妇人五官精致,一双剑眉英气十足, 皇后之下,原本有四位一品夫人,除了贵妃之外,另有淑、德、贤三位妃子。 这四人之中,又以贵妃为首。 而这剑眉妇人,则是皇帝特设的第五位一品妇人,宸妃。 宸妃较之她几位妃子年小几岁,幼时开始习武,修为不输宫中禁卫。 最值得一提的是,宸妃的父亲,乃是殿前都指挥使邓崇武,正经八百手握兵权的人物。 皇帝将邓崇武之女邓凡双收入后宫,并晋封为宸妃,也不是没有笼络人心的意味。 宸妃剑眉微蹙,担忧道:“姐姐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唐玉贞强颜欢笑,说道:“妹妹放心,我听吴嬷嬷说,归荑那孩子今日出宫,是为我取药去了。” “归荑这孩子,真知道疼人。”宸妃欣慰一笑,眼神中尽是羡慕。 宸妃进宫十年,未得一子一女,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中羡慕的很。 她与唐玉贞私下交好,对赵归荑和赵元彬两个孩子,更是喜欢得紧。 尤其是赵归荑,邓凡双打心里将她视作自己的女儿。 唐玉贞闻言,莞尔一笑,“归荑这孩子平日里就知道疯闹,脑中竟是些鬼点子,连宫中的那些大儒,都拿她没辙,隔三差五的跑来我这里告状。” 宸妃笑说道:“终归还是个孩子,哪受得了这么多规矩。” 唐玉贞叹了口气,“不小了,再过个一两年,就要为她选驸马了。” 宸妃听后忍不住感慨道:“是啊,这日子过得真快。当年我刚进宫时,归荑还是个梳羊角辫,流鼻涕的小孩子,如今就要成大姑娘了。” 唐玉贞轻笑一声,随后又问道:“妹妹今日可见过陛下?” 宸妃摇了摇头,言语中带了几分抱怨,说道:“听入内内侍省的太监说,陛下整天都往御药院跑。” “御药院?”唐玉贞皱眉道:“陛下又在炼什么药?” 宸妃叹气道:“谁知道呢。” “哎,陛下身体都这般差了,还是如此相信江湖上的秘药。”唐玉贞摇了摇头,神情无奈。 就在二人唉声叹气时,凝合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女甜美的喜悦声,传入二人耳中。 “娘亲,我将药,呃不......将糖葫芦取来啦!”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走一趟雍州 自从信王失势后,朝中另外两个王爷,暗地里欢呼雀跃。 数名朝中官员离开汴安,也会相继有人补进来。 两位王爷活动心思,想着如何能拉拢这些官员,可令人震惊的是,这些新晋官员,全部是左相的人。 无奈之下,义王又硬着头皮去了一趟相府,这一次,他抱着相当大的诚意。 怀王不喜左相,也生怕自己与对方发生口角,坏了大事,索性就待在王府,等待王兄凯旋归来。 怀王喝着茶,半躺在罗汉床上,姿态慵懒,脑中幻想着等以后新皇登基,自己八成能当个摄政王。 至于篡位登基的事,不仅是怀王,就连义王也不敢。 玄阳建国之时,开国皇帝赋予了左司右衙一个莫大的权力,上至藩王、皇子,下至朝臣、百姓,但凡有谋反者,杀! 门口传来怒骂声,怀王刚坐起身字,就瞧见义王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怀王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便已猜出个大概,随即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王兄,莫不是......” 义王咬牙切齿说道:“那个老东西,一直在跟我兜圈子!” 怀王沉默片刻,说道:“若不然,我陪你再去一趟。” 义王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义愤填膺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言罢,义王伸出一根手指,怒声道:“本王若在跟那老王八蛋说一句话,我是这个!” ...... 唐玉贞手中握着竹签,左瞧右看,眼中尽是诧异。 宸妃向她这边探着身子,同样是目不转睛。 唐玉贞抬头望着站在对面‘呵呵’傻笑的女儿,不由得问道:“这山楂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赵归荑解释道:“这上面裹的是糖,陈大哥把它叫做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唐玉贞念叨了几句,随即皱眉问道:“陈大哥是谁?” “娘亲可还记得,当初在蓉城,救了我和元彬那个人么?他还为了请怪医治病,去找李大胆拿铁皮石斛。” “哦,原来是他。”唐玉贞点了点头,心中恍然。 “他怎么也汴安?你不是说,他是江宁人么?” 赵归荑笑着说道:“陈大哥现在是汴安府衙的捕头。” 唐玉贞微微一愣,随后与宸妃对视一眼,两人均是能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 之前孩童被偷案闹得沸沸扬扬,赵归荑天天在后宫与那些个皇子、公主玩耍根本不晓得外界的事。 而这些个嫔妃,都会从宫女、太监嘴中,听说不少外面发生的事。 汴安府衙新晋捕头,一举破获此案,她们早已有所耳闻。 唐玉贞抬起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吴嬷嬷,后者心有灵犀,对她点了点头。 唐玉贞莞尔一笑,未说其他,拿起手中的冰糖葫芦,浅浅的咬上了一口。 赵归荑满脸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唐玉贞眼前一亮,赞声道:“确实美味。” 说着,将未咬完的那颗山楂都放入了嘴中。 宸妃在一旁笑说道:“看姐姐吃得这么开心,我都有些馋了。” 唐玉贞微微一笑,将冰糖葫芦递了过去。 宸妃连连摆手,“我与姐姐开玩笑呢,这是给姐姐治病的要,我怎么能吃呢。” 唐玉贞含笑说道:“这山楂这么大一颗,我也吃不了。” 这一串总共有五颗山贼,每颗都是青青精挑细选出来了。 陈玄黄以身试毒,吃了一颗,还剩下四颗。 在唐玉贞的劝说下,宸妃小心翼翼的捏了一颗下来,放入嘴中。 宸妃咀嚼吞咽后,忍不住啧啧称奇。 唐玉贞本想将剩余两颗山楂平分,奈何宸妃说什么也不肯了。 唐玉贞也不在于她客气,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将两颗山楂送入了腹中。 见母亲将山楂都吃了,还没有吐,赵归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脸上挂满了笑容。 唐玉贞握着一根空荡荡的竹签,有些意犹未尽。 赵归荑察觉到母亲的神色,便开口说道:“娘亲若是爱吃,我明日让陈大哥多做几支。” 唐玉贞笑说道:“人家是捕头,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哪能天天给你做吃的。” 赵归荑低着头想了想,突然说道:“若不然把他调入御厨当差?” 唐玉贞哑然失笑。 宸妃在一旁打趣道:“归荑,你这么做不有点大材小用了么?” “有么?”赵归荑眨眨眼,一本正经说道:“我觉得陈大哥当捕头才是大材小用。” 两位娘娘微微一愣,相持一笑。 ...... “啊欠!”陈玄黄揉了揉鼻子,心想自己莫不是生病了。 青青瞅着眼他身上的衣服,说道:“师叔,是不是你穿的太单薄,冻着了?” 陈玄黄神情自若,满不在乎道:“习武之人,怎么会怕冷呢?啊欠!” “哎!”青青神色无奈,摇了摇头。 陈玄黄白了小丫头一眼。 “陈捕头!陈捕头!”李三斤边跑边喊,最终停在了陈玄黄的对面,急声道:“刑部来人了,点名找你!” “刑部找我?”陈玄黄提起刀,“走,去看看!” 公堂上,三名刑部衙役站在当中,李三斤本想请三人进去,奈何却被对方拒绝了。 陈玄了来到这里,冲着三人拱了拱手,同时目光也在打量着三人。 三人身材高大,相貌相似,乃是亲兄弟。 老大魏进,笑容和善。老二魏兴,不苟言笑。老三魏福,面露凶狠。 三兄弟抱拳回礼后,魏进笑说道:“久闻陈捕头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陈玄黄抱着拳,谦虚道:“哪里,哪里。” 老三魏福斜眼看了一眼他,目光中尽是不屑。 魏进放下双手,正色道:“今日前来,是想请陈捕头与我们兄弟三人走一趟雍州。” 陈玄黄皱着眉,不解道:“我与你们去雍州?” 魏进点点头,继续解释。 刑部、户部联手搜寻那些被卖孩子的下落,事到如今,已经有了些进展。 雍州境内,找到了五个孩子,这一次刑部派人前往,就是要接这五个孩子回来。 陈玄黄听到最后,点了点头,能接五个孩子回家,他也十分开心。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会让他去? 这件事不是已经由刑部、户部负责了么? 魏进给出的解释是,两位尚书大人怕他三人势单力薄,路上出什么岔子,所以想让陈玄黄与他们一同前往雍州,而且路上大小事务,由陈玄黄负责。 送走了三人后,陈玄黄紧皱着眉头,伫立了许久。 不知不觉,过了一炷香了功夫,陈玄黄迈步朝后堂走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露出獠牙 王旬将书放下,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就这事?” 陈玄黄点点头,“就这事。” 王旬不屑道:“让你去,你就去呗,还值当跑来问我?” 陈玄黄沉声道:“刑部怎么会来找我呢?这很不正常啊,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一定是想暗害我!” 王旬拿起手中的书狠狠砸了一下他,没好气说道:“你是够作妖的!” 陈玄黄躲到了一旁,对着老人讪笑。 王旬面无表情,说道:“这次雍州之行,你是在所难免了。路上自己小心吧。” “哎!”陈玄黄背着手,朝门外走去,嘴里念叨着,“指不上啊,指不上!” 嗖! 一本书扔了出来,正砸到陈玄黄的头上,紧接着身后传来苍老的怒吼声, “滚!” ...... 陈玄黄捂着脑袋出了衙门,直接去找潘才,前者将这事一说,后者露出惊讶的表情。 “啥?你去雍州?” 陈玄黄正色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 潘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独自坐在椅子上,沉思不语。 潘才是刑部官员,知道的一定要比别人多,陈玄黄也没有打扰他,就坐在潘才的对面,默默的看着他。 嘶~好温馨的画面。 良久,潘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路上自己小心吧。” 陈玄黄听后愤愤道:“你们怎么都说一样的话?” 潘才愕然道:“还有谁?” “王府尹呗。” “啧啧,看来我已经和王大人走到一样的高度了。” “哎!” 潘才讪笑两声,说道:“你也不要悲观,以你的功夫,一定没事的。”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这么说来,路上还是会有事喽?” 潘才想了想,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陈玄黄站起身,不置一词,就往外走。 “欸?别走啊,咱们可以再聊一聊!” 陈玄黄摆了摆手,加快了脚下步伐。 ...... “呜呜呜呜!师叔,你不要走!”青青死死拽住陈玄黄的衣袖,眼中饱含热泪。 陈玄黄嘴角抽搐了下,说道:“我就是出一趟门,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王大人和曹大人都说,师叔你可能回不来了!” 陈玄黄喘着粗气,愤懑道:“他们太过分了!” 陈玄黄拍了下青青的头顶,正色道:“我这次出门,很快就会回来,不要听那两个大嘴巴胡说八道。” 青青撇着嘴,点了点头。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说道:“这几天若是有一个姓赵的人来找我要糖葫芦,你就告诉她,我出门了,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记住了么?” 青青抹了把脸上的泪珠,小声说道:“记住了。” 陈玄黄温声道:“等我回来,好好教你练剑。” 青青低着头,带着哭腔说道:“师叔,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遗言呢?” “嘶~” “师叔,你怎么了?” “师叔胃疼!” ...... 翌日,清早。 陈玄黄与魏家三兄弟,启程前往雍州。 府衙内所有人,都出来挥手送别。 青青偷偷抹着泪珠,也许是情绪正好到了,有几个衙役还哭出了声,在这几个大男人的带动下,场面十分悲凉。 陈玄黄有一种自己即将火化的感觉。 四匹马出了城门,陈玄黄勒紧了缰绳,问道:“咱们去雍州哪里?” 魏进与他并排而行,说道:“雍州月牙关。” 陈玄黄点头道:“一路上有劳魏大哥照顾了。” “呵呵,陈捕头说的哪里话,此次出行,我兄弟三人以陈捕头你马首是瞻。” 陈玄黄谦虚道:“在下很少出远门,一路上还得有劳三位相助了。” 魏进笑说道:“我兄弟三人分内之事。” 陈玄黄点了点头,继续骑行,不再多言。 面对这三兄弟,陈玄黄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心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次,一定是有人再暗中耍诡计,目的无非是想除掉自己。 途中危险重重,自己就算死在了半路,也是合情合理。 魏福落在后面,看着陈玄黄的背影,面露狰狞。 察觉到三弟气息的异常,魏兴瞪了一眼他,示意收敛杀气。 陈玄黄感到背后一凉,心中暗道: 终于露出獠牙了! ...... 青青坐在院子里,削着竹签,想着等师叔回来后,自己就不用边削竹签边串山楂,而手忙脚乱了。 削了十几支签子,手已经有些酸疼,想着歇一会儿再弄,就瞧见李三斤跑过来,说有人找陈玄黄。 陈玄黄事先已经交代好,如果来找他的人姓赵,直接将人领到青青那里。 青青刚站起身,就有两个陌生人走进了院子。 青青瞅着对面那一老一少,怯生生问道:“你们姓赵?要糖葫芦?” 赵归荑望着对面那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上不少女孩,微笑道:“对,我姓赵,赵归荑。” 青青‘哦’了一声,小声说道:“师叔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嘱咐我,如果有姓赵的人来找他,一定将此事转达给人家。” 赵归荑听后幽怨道:“陈大哥怎么这会儿出门,娘亲的胃病刚刚所有好转。” 青青一阵疑惑,陈大哥出门,与她娘亲的病有什么关系。 老妪想起临行时贵妃娘娘的嘱托,便轻咳一声,示意赵归荑不要乱说话。 后者及时反应过来,俏皮的吐了下小舌头。 赵归荑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过几天再来吧。” 青青点了点头。 刚走了没几步,赵归荑突然转过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青......” “青青。”赵归荑念叨了一声,然后冲着她欣然一笑,“我记得你啦!” 一老一小相继离去,青青如同完成了一件任务一样,长长的吐了口气。 在赵归荑二人走出衙门时,王旬正好与她们槽身而过,老者看了一眼这陌生的一老一少,便接着朝正堂走去。 老妪神情一愣,肃然起敬。 赵归荑压低了声音,好奇问道:“你认识这老者?” 老妪正色道:“认识。” “那他是?” “很多年前,是朝中的御史中丞。” 赵归荑点了点头,问道:“那他现在怎么在这府衙里?” 老妪眼神晦涩,欲言又止。 王旬被贬为府尹,全是因向圣上谏言的缘故。 可是,这事让她如何开口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月牙客栈 进了雍州,时不时会遇见一片荒漠,或大或小。 小的一眼望去,尽在眼中,与灌木接壤。 大的广阔无垠,视线内,寸草不生,飞沙扬砾。 一路而来,魏家三兄弟并没有急着动手,反而与陈玄黄相处十分融洽,就连不苟言笑的魏家老二,都会时不时的与他开几句玩笑。 陈玄黄望着四周的荒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拿起腰间的水囊,猛灌一口。 魏进拍了拍自己干瘪的水囊,声音沙哑道:“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就到月牙客栈了。” 陈玄黄不解问道:“为何不在月牙关接那些孩子?” 魏进笑着解释道:“月牙客栈到月牙关,还得有一天的脚程,对方也是为了给咱省些时间。” 陈玄黄点点头,没再多言。 魏进的话,听着到是那么个道理,可是陈玄黄听在耳中,总觉得对方是在算计自己。 哎,想当初,自己就是个,人见人骗的傻白甜。 可如今呢,却是处处多疑,这样不好,不好。 ...... 月牙客栈,位于黄土平原之中。 因为月牙儿客栈到月牙关还有一天的路程,所以不少人都会选择在此休息一晚,等转日精神饱满再去赶路。 月牙客栈用黄泥所建,离远处看,与大地融为一体。 此地长期干旱,所以大地沟壑纵横,寸草不生,客栈内的酒水,也要比其他地方卖得贵了许多。 可就算如此,也阻拦不了那些过往宾客的开怀畅饮。 客栈的掌柜是个黄脸汉子,这人若是脱光了趴在地上,可以瞬间与大地融为一体。 掌柜露出一支精壮手臂,和一半的胸肌,整个人显得魁梧有力。 陈玄黄第一眼见他,还以为对方是个江湖人。 四人要了两间房,陈玄黄与魏家老大一间,其他两人一间。 小憩一会儿后,四人来到一楼厅堂,要了些酒菜,来填饱肚子。 就在陈玄黄刚想要询问那些孩子在哪时,客栈大门被人打开,八个身穿公服腰挎长刀的捕快,迈步走了进来。八人身后,还跟着三名妇人,且一人抱着一个男童,还有两个女童,走在人群中间。 为首之人四下看去,发现同样身穿公服的陈玄黄四人后,快步走来。 “在下张彪,月牙关捕头,四位可是刑部的人?” 魏进站起身,冲他抱拳回礼,“在下魏进,正是刑部衙役。” 言罢,随手掏出一封信,递给对方。 “这是尚书大人的亲笔信。” 张彪接过信,只是看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印章,便已确认了四人的身份。 “这五个就是寻回来的孩子。”张彪给四人指了指三个妇人怀中所抱的男童,还有自行走路的两个女童,“那三个妇人与你们一起回汴安,路上方便照料孩子。” 魏进开心道:“如此甚好!临来时,我还担心如何能看管这几个娃娃。” 对此,张彪会心一笑,表示理解。 张彪一行人安顿好一切,留下两个捕快呆在楼上,保护那几个孩子和妇人,其他人则留在大堂,要了好酒好菜。 陈玄黄和魏家其他两个兄弟,也在期间向张彪等人介绍自己的身份。 在知晓此案是被陈玄黄破获后,张彪等人肃然起敬,一个个端起酒碗,敬了他一晚酒。 陈玄黄也是笑着回敬众人一碗。 砰! 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一个头戴斗笠腰挎长刀的男人走了进来,抬起头满脸虬髯。 男人独自走到一桌,一撩身上的灰色斗篷,默默的坐了下来,长刀横在桌上。 店小二来到他身边,询问他需要些什么。 别看这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声音却十分细小,陈玄黄等人与他隔了一装桌子,只觉得对方光张嘴不出声。 不过,对方的佩刀却吸引了陈玄黄的注意。 刀鞘成蓝色,且刻有水流的花纹,刀身比陈玄黄手中的横刀,短上一截。 虬髯大汉察觉到这道目光,便顺着看了过去,与陈玄黄对视一眼,目光锐利。 陈玄黄善意一笑,将目光收了回来。 虬髯大汉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头转过去,闭目养神。 魏进端着酒碗,看了那大汉一眼,小声说道:“这里是关隘要道,经常能遇见独自行走的江湖人。” 魏兴不露声色的看了那人一眼,眼中战意十足。 魏福撇着嘴,十分不屑道:“无非是些装模作样之人。” 魏家老大眉头一皱,斥责道:“三弟,不可胡说。” 魏福没有再说话,只是看向那大汉的眼神,十分轻蔑。 二楼房门开起,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走在最前的是一名驼背老者,须发皆白,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跟在后面的是一名中年汉子,人高马大,皮肤黝黑。 男人搀扶着老者走下楼梯,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子。 两人落坐在那虬髯大汉不远处,男人瞟了一眼其他桌的人,招了招手,示意店小二过来。 张彪那桌人喝得兴起,划起了拳,声音有些吵闹。 虬髯男人自顾自喝着酒,吃着羊肉,注意力丝毫没在外人身上。 月牙客栈的牛羊肉远近闻名,均是现杀现烤,端上桌时,肉香扑面而来,滋滋冒油。 陈玄黄切了一块羊腿肉放入嘴中,虽能吃出膻味,但在他口中却是一番美味。 许久没迟到这么美味的羊肉了,还记得上次吃,还是前世在草原上。 酒足饭饱,思......睡觉。 赶了一天路,此时倦意扑面而来,陈玄黄打了个哈欠,不禁潸然泪下。 魏进看了他一眼,诧异道:“陈兄弟,就吃个羊肉,不值当吧?” 在魏家三兄弟的打趣声中,陈玄黄讪笑两声,朝着二楼客房走去。 笑声停止,魏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各自抿了一口酒,眼神阴狠。 陈玄黄在经过那对父子时,身子猛然一僵,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回到房间,陈玄黄睡意全无。 那熟悉的腥臭味,青魔殿的臭爬虫! 客栈掌柜倚在墙角,看了眼厅堂内的众人,突然转头说道:“今晚上多挖几个坑。” 店小二笑着‘嗯’了一声,扛着铲子走了出去。 掌柜独自呢喃道:“不会装不下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动手 ps: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师徒四人,八章后到达战场。) 魏进蹑手蹑脚推开了房门,瞧见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陈玄黄,轻轻唤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应答,这才放下心来。 陈玄黄独自离开后,兄弟三人又畅饮了一会儿,因今晚还有要事要做,没敢多喝,虽然脸颊微红,但神志清醒。 魏进站在床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中带有几分惋惜。 此时魏家其他两兄弟迈步进来,看了眼床上的身影,心中稍安。 魏进回头看去,兄弟两人正对他使着眼色,示意他赶紧动手。 魏进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刀柄,缓缓拔出长刀。 啪! 一只手死死攥住了魏进的手腕,魏家兄弟三人心中悚然一惊。 陈玄黄骤然睁开眼睛,嬉笑道:“魏大哥,你站在我床边做什么?” 魏进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魏家老三双手握刀朝着陈玄黄头上砍来。 陈玄黄猛然一拽魏进的手腕,将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魏福不得已停下了脚步,趁此机会陈玄黄纵身一跃,手中多了一把横刀。 下一刻,挡在最前的魏家老大横飞出去,脸上多了一大片红色印记。 陈玄黄持刀而立,目光锐利,质问道:“为什么杀我?” 魏进单膝跪地,嘴角淌着鲜血,冷声道:“我们只是听命与人的小卒,你要怨,就怨你得罪的不该得罪之人。” 陈玄黄语气森然道:“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魏家兄弟三人不置一词,手握着长刀,缓缓向前靠近。 “不说?”陈玄黄怒极而笑,“好,那就把秘密带下黄泉吧!” 话音未落,陈玄黄一步来到魏福面前,在对方惊惧的目光中,揪住对方的衣领,狠狠砸在墙上。 轰然一声巨响,墙壁被砸出一个大洞,墙壁另一侧,八名捕快手握兵器,一脸惊骇。 陈玄黄嗤笑一声,“听了大半天了,一起上吧!” 张彪咬着牙,大喊一声,“杀了他!” 陈玄黄不屑一笑,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撞入人群。 霎时间,八名捕快被一股气势冲散到四周,陈玄黄脚踩着地上的魏福,厉声道:“既然要杀我,就要有被我杀的觉悟!” 言罢,一颗斗大的头颅滚落到一边,房间内传来两声凄厉的喊声。 “三弟!” 陈玄黄上前一步,手指弯曲扣在一人的头上,狠狠向下砸去,与此同时,一刀横扫,又有两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陈玄黄纵身而起,几柄钢刀劈在了他刚刚所站的位置。 魏家两兄弟目眦欲裂,挥舞长刀砍来,若说之前杀陈玄黄,心中还有几分惋惜,可因为魏福的死,现在两人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 陈玄黄一刀架在身前,格挡住对方长刀来袭。 “落刀!” 陈玄黄身形快速扭转,犹如一道飓风,席卷四周。 众人手中刀身剧烈颤动,纷纷掉落在地。 募地,陈玄黄身形停止,一步上前,一刀贯穿张彪的胸口,将其推进到墙边。 转眼间,刚刚的十一人,还剩下六人。 陈玄黄抽出长刀,与对方相持而立,魏家两兄弟站在最前,没半天没敢挪动一步。 自始至终,陈玄黄也没有全身心投入到厮杀当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在提防青魔殿的人,会不会趁火打劫。 一楼正堂,掌柜的坐在椅子上,遥望二楼,低声呢喃道:“动静有些大啊。” 店小二来到他身边,苦着脸说道:“在这么打下去,这客栈非得让人拆了不成。” 掌柜不屑道:“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面呢?” 砰的一声巨响,一名捕快连带着破碎的木门,从二楼跌落到一楼正堂。 店小二看了那人一眼,小声问道:“要不我先埋一个?” 掌柜的面无表情,平静道:“再等等,人凑够了,一起埋。” 房间内,月牙关的几名捕快全部倒在血泊中,魏家两兄弟身上多了不少伤口,已是强弩之末。 陈玄黄皱起眉头,心中暗自琢磨,怎么还没动手?难道真是碰巧路过不成? “呀!”魏进一声吼叫,刀锋直至陈玄黄咽喉。 陈玄黄微微侧身,刀锋从眼前划过,随后手腕一翻,华光一闪。 探囊! 噗! 取物! 陈玄黄抽回长刀,看着缓缓倒地的魏进,淡淡说道:“你喊这一嗓子,是提醒我,你要来砍我么?” 魏进涨红了脸,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再也没用动静。 此时房间内,除了陈玄黄外,只有魏兴这么一个活人了。 魏家老二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此时身子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陈玄黄摇头道:“也不知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他让你们来杀我,分明送死。” 魏兴颤声道:“我若告诉你是谁指使我们杀你,你会放了我么?” 陈玄黄和煦一笑,“不能!” “呀!”魏兴大吼一声,不知是不是在给自己壮胆。 只是这喊叫突然停止,再一看去,腹部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陈玄黄无奈道:“告诉你别叫了,说了不听。” 虽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鞋底还是难免沾上了血迹,陈玄黄最后一步直接蹦出了门口,当他察觉到一楼那两道目光时,讪笑了两声,说道:“掌柜的,能否跟我一起收拾一下。” 掌柜的摇了摇头,伸手指向另一处房门,平静道:“还没完事了。”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破门而出,五指成钩,抓向陈玄黄咽喉。 陈玄黄抬起长刀挡在面前,下一刻,一股巨力将他推行数步远,目光死死盯着面前之人,果然是他! 那中年男人试图一拳击碎长刀,可拳头行进了一半,却猛然收了回来。 屋顶之上传来一声巨响,一道湛蓝色刀影凭空出现。 陈玄黄惊骇看去,这突然出刀之人,竟是那戴斗笠的虬髯大汉。 大汉手中的长刀闪烁着一道道淡蓝色荧光,一眼望去,刀身上犹如刻画着流水一般,每一刀斩出,水纹接连变换,如同流动的水浪。 虬髯大汉一刀在手,挡在陈玄黄身前,怒视着青魔殿弟子,冷声道:“臭爬虫!老子跟了你一路,你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中年男人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虬髯大汉狂笑一声,提刀而来! “老子姓崔名远,特来取你首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昆仑手印 眼前一切的变化有些出人意料,陈玄黄望着打斗的二人,一阵愕然。 这是哪一出? 正在那愣神之际,一只干枯的手掌轻轻递出,陈玄黄悚然一惊,匆匆当下这一掌后,连连倒退。 对面,正是那驼背老者。 只见那老者缓缓直起身子,伸手在耳边轻轻一掀,手中多了一掌薄如蝉翼的面皮。 陈玄黄瞅着那年轻俊俏的面容,惊呼道:“邱俊!” 邱俊手中多了一把折扇,上下轻摇,身上再无半点苍老之态。 “小子,好久不见!”看似是一句问候的话,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彻骨寒意。 陈玄黄看了他一眼,也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咬牙切齿道:“魔门果然与朝廷勾搭到了一起。” 邱俊笑说道:“什么叫勾搭,这话真难听。只能说各有所需罢了。” 陈玄黄提起长刀,冷声道:“朝廷会需要一个采花贼?” 邱俊眯着眼,淡淡说道:“你不需要,有人需要。” 陈玄黄提着刀慢慢向他走来,“我倒要看看,杀了你之后,朝廷中的某人会不会暴跳如雷!” 邱俊迈出一只脚,不屑道:“那红衣女子没在,就凭你也想杀我?” “试试便知!”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由陈玄黄面前,呼啸向前推进。 邱俊脚尖一点,翩然落在一楼,而他身后的墙壁,出现一道透过墙体的刀痕。 另一边,中年人与名叫崔远的虬髯大汉,冲天而起,撞开屋顶后消失不见。 店小二半蹲在自家掌柜身边,哭丧着脸说道:“掌柜的,在这么打下去,咱家快让人拆了。” 掌柜的很平静说道:“让他们赔!” 极逍楼弟子,擅长身法,进攻一般。可就算如此,陈玄黄也不敢贸然迎接小宗师的一拳。 陈玄黄如今半只脚踏入小宗师境界,与邱俊对打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处处被压制。 邱俊这边,到是越打越心惊,眼前这小子明明没到小宗师,为何这么难对付。 邱俊脚步挪移,轻松躲到了对方全力一刀,与此同时左手成掌,排向对方面门。 刀锋之下,映射着陈玄黄冷冽的目光。 下一刻,一道人影飞速撞入墙壁之中,途中喷出一篷血雾。 陈玄黄手掌颤抖不止,但眼神中透露着震惊与惊喜! 邱俊单膝跪地,脸上已无刚刚的从容之色,猛然抬起头,惊慌失声道:“你怎么会沧元山的昆仑手印!” “沧元山......昆仑手印......”陈玄黄面无表情呢喃自语,少顷过后,露出一副灿烂的笑脸,“你猜啊!” 不远处,掌柜的张大了嘴,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啊!”邱俊面容狰狞,一步蹬出,地面上出现一道深越半寸的脚印。 此时,二楼传来孩童哭啼的声音,陈玄黄眉头一皱,沉声道:“跟我出去!” 言罢,两人纠缠在一起,撞出墙壁! 轰隆一声,一侧墙壁塌了大半。 掌柜的脸色难看,自责道:“他娘的,忘了楼上还有孩子!” 店小二急声道:“掌柜的,怎么办?” “找几根木棍,先撑着!”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店小二紧咬着牙,跟了出去。 客栈外,正烤着羊腿的胖厨子,一见店小二出来,诧异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出来了?” 店小二跑过去,在他头上狠狠拍了一下,没好气说道:“还不过来帮忙!” 胖子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怒声道:“包子,你他娘又拍我头!” 地面上传来一声炸响,黄土纷飞,一道身影拔地而起,又狠狠坠落道地面,脚下大地成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陈玄黄望着不远处逃窜的身影,一刀挥砍而出,脚下出现一道沟壑,并不停的向前推进。 “欺人太甚!”半空中,邱俊发出愤懑怒喊,刚刚的那一掌,将他原本的信心全部打散。 自己一个小宗师,竟被一个一品追着打! 邱俊用自己那支玄铁打造的折扇抗下对方一刀,一脚蹬在陈玄黄的腹部。 陈玄黄连退出步后,猛然驻足,咽下喉咙中的一抹腥甜,抬起头,满目萧杀! 邱俊乘胜追击,呼啸而来。 陈玄黄左手垂下,变换着手印。 见此,邱俊骤然停下脚步,单脚一蹬,向后跃去。 一股巨大的气势在下方迸发而出! 黄土翻飞四溅,犹如一道炸雷,砸入地面。 深坑之下,陈玄黄仰着头,眉心处,隐约可见一道气息流转。 邱俊身形后退,余光隐约察觉到侧后方闪过一道淡蓝色光芒,再等看扭过头,为时已晚,撕裂般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 邱俊蓦然坠地,左手无力垂下,鲜血顺着指间流入地面。 半空中,又一道身影突然出现,一拳将出刀偷袭的崔远砸在地上。 崔远迅速起身,傲然而立,除了胡子被血染红了外,其他依旧如常。 “咱两个换一下!” 言罢,崔远一个瞬身来到邱俊面前,一刀砍了下去。 陈玄黄望着不远处被四溅泥土遮挡的二人,大喊道:“刀也换一下啊!” 中年人满脸煞气,踏空而来,那如铜锤一般坚硬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刀身上。 陈玄黄将长刀横在面门前,左手紧贴着刀身,对方这一圈砸下去,双臂颤动不止。 见一拳没将长刀砸碎,气急败坏之下,中年人怒喝一声,一拳拳砸向刀身。 当!当!当......! 陈玄黄双腿成弓子步站立,对方每一拳砸下,都让他身形矮上几分。 中年人徒然高高跃起,手臂上青筋毕露,伴随着一声怒吼,这全力一拳,狠狠砸出。 砰! 陈玄黄双臂猛地向两侧张开,额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恍惚。 下一刻,被踢出了数丈之外。 陈玄黄忍着剧烈的眩晕,双手拍地而起,紧接着身形退出老远,整套动作并无半点拖地带水,十分流畅。 就在他刚刚躺过的地方,怦然炸响,出现了一个深坑。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手中暗暗蓄力。 待对方一拳来到时,他冷冷突出一个字, “昆!” 拳掌相碰之时, 犹如地动山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满城皆惊 墙壁坍塌处,已被数根大腿粗细的木棍支撑住,名叫包子的店小二和胖厨子,正在忙活个不停。 掌柜的一人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远处。 包子此时颠颠跑了过来,望了一下打斗的四人,转而看向自家掌柜,嬉皮笑脸说道:“掌柜的,我们先把人埋了吧,在过会儿,血干了就不好擦了。” 掌柜的眺望远处,摆了摆手。 包子心领神会,招呼着胖厨子跟自己去抬人。 刚扛了几趟木棍想着休息会儿,就又被拉去做苦力,胖厨子骂骂咧咧的进了客栈,跑上了楼。 掌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的饶有兴致,“这雍州有年头没这么热闹了,沧元山一群臭道士,成天躲在山上修仙问道,无聊至极。”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两道人影各退到一边。 中年人衣袖被炸碎,两条手臂露在外面,皮肤竟有些开裂,犹如这大地一般。 陈玄黄咳了两口血,面如金纸。 虽同是魔门三派,但青魔殿的实力比极逍楼强上不少。 后者身法一流,其他手段却是差些。而前者虽然身法不行,但攻击、防御,都处于一流水准。 陈玄黄大口喘息的同时,心中暗自羡慕起大师兄的凌厉剑气。 若是自己也能像大师兄那样双指凝剑,对面这家伙身上早就出现几个血窟窿了。 陈玄黄不留痕迹的看了眼另一处战场,那崔远已占有绝对优势,他一旦获胜,自己这边的困境,也就迎刃而解了。 中年人面露狰狞,双手紧握在一起,气势不断攀升! 陈玄黄呼吸渐渐平稳,直起身子,沉声问道:“你可认识乌鹏?” “嗯?你见过乌鹏?”中年人愣了下神,急声问道。 乌鹏数月前突然音讯全无,青魔殿弟子四处暗中寻找,也未发现其下落,最后只能在各个城中留下门中暗号,希望他看到后,赶快联络门派。 青魔殿弟子一通乱找,殊不知,乌鹏早已死在了陈玄黄和鱼妖娆的手中。 不,准确说,是被晏明一剑所杀。 陈玄黄咧嘴一笑,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中年人上前数步,疾言厉色说道:“快说,乌鹏在哪?” 陈玄黄不耐烦说道:“催什么催?你容我想想?” 此事,事关重大,中年人强忍着怒气,想着等对方说出乌鹏下落后,一定将他的脑壳打碎。 陈玄黄借此机会,调整内息,半响后,出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咬着牙问道:“我叫什么和乌鹏在哪里有关么?” “哪这么多废话?你说不说吧?” “阎峰!” 陈玄黄托着腮,念叨了几声,露出嫌弃的表情。 阎峰在上前一步,厉声道:“小子,你耍我?” “停!”陈玄黄伸出一只手掌,正色道:“你在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乌鹏下落。” 阎峰讥笑道:“你一个要死之人,知道这么多,有何用?” 陈玄黄缓缓站起身,说道:“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杀我的,我就告诉你乌鹏下落。” 阎峰沉默下来,心中权衡此事。 这小子怎么也难逃一死,自己告诉了他又如何?若能从他嘴中知晓乌鹏的下落,这事也是大功一件。 仔细想来,这件事也是稳赚不赔。 阎峰阴笑一声,说道:“尚书省左仆射,褚开阳。” 陈玄黄眯着眼,目光中闪烁着寒芒。 “说吧,乌鹏在哪里?”阎峰的语气中,已经透露着不耐烦。 陈玄黄长呼一口吸,背着手,缓缓说道:“死了。” “你说什么!”闻言,阎峰瞬间目眦欲裂,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募地,身后传来一道惨叫声,阎峰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具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与此同时,陈玄黄脚下骤然发力,已偷偷结成的掌印,贴在了阎峰的胸口。 “昆!” 砰! 远处,掌柜的怅然道:“大局已定。” “嗯?”说完这话,掌柜又用力嗅了嗅,呢喃道:“好手段!” 崔远提着长刀向倒地不起的阎峰呼啸而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陈玄黄四周黄土,愤愤塌陷,一独臂之人破土而出,五指扣住陈玄黄的咽喉,向下砸去。 那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骂道:“果然是投尸的行家,遁地挖土的手段连老子都骗过去了!” “不好!” 崔远脚下一顿,扭转身形,打算去营救陈玄黄。 可就在此时,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脚踝,并将他拽到在地,满嘴鲜血的阎峰高高跃起,一拳轰向对方的胸口。 店小二慌张跑来,焦急说道:“掌柜的,这小子和大胡子要死啦!” 掌柜的纹丝不动,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握成了拳头。 骤然间,风起! 掌柜的蓦然抬头,望向远处,哈哈大笑起来。 “臭道士!终于他娘的下山了!” 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打远处呼啸而来,双臂扬起挥下,猛然坠地。 道士一把揪住满脸惊惧的独臂之人,向远处掠去,与此同时一掌挥出,将骑坐在崔远身上的阎峰轰倒在地。 陈玄黄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剧烈喘息。 偷袭自己之人,他看得清楚,独臂,鹰钩鼻,赫然就是寇秋阳啊! 这条断臂,还是被大师兄所砍断的!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微弱声音,陈玄黄猛然起身,朝着对面激射而出。 崔远口吐鲜血,平躺在地上,胸口凹陷,他用余光看去,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手中长刀丢了出去。 “接刀!” 陈玄黄接住湛蓝色长刀,一个箭步来到阎峰身边,双手握住刀柄,狠狠戳了下去! 噗! 锋利的刀刃无半点阻挠,贯穿了阎峰的胸口,后者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断了生机。 陈玄黄双腿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身上再无半点力气。 ...... 百里之外的月牙关,一个老道手中提着一人飞过城头,掠至城中。 下一刻,城中传来一声巨响,县衙轰然倒塌。 半空中一道独臂人影,如流星坠地一般,砸入这废墟之中。 声声巨响,满城皆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刀名瀚海 “过来......” 听到虚弱的呼喊声,陈玄黄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艰难站起身,步履蹒跚的来到崔远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前辈......” “狗屁前辈,别给我叫老了,咳咳咳......”崔远口中涌出几口血,脸色如同涂了面粉一样,白的吓人。 陈玄黄面露愧疚之色,低声道:“都是我害得前辈你......” “少他娘废话!”崔远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断断续续说道:“我早就该死了......留着这一条命,就是用来报恩的。” 陈玄黄沉默不语,听着他的述说,双手紧握在一起。 “告诉王大人,我崔远永远记得他的恩情。” 陈玄黄抬起头,平静道:“原来是王大人让你来帮我的。” 崔远微微歪着头,看向那插在阎峰胸口的长刀,说道:“这把刀名叫瀚海,跟了我一辈子,以后,他就归你了。” 陈玄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看着对方那不容拒绝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 “别埋没了它......” 崔远最后在看了一眼瀚海,咧着嘴, 在笑,无声。 陈玄黄深深把头垂下,五指扣入泥土中。 “把人埋了吧,我可以单独给他立块碑。” 陈玄黄仰头看去,身材魁梧的掌柜,正站在自己身边,目光淡然的看着自己。 陈玄黄伸出双手,想要将崔远抱起,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瞬间动惮不得。 “你别动,这事帮你办了。”掌柜的挥了挥手,店小二和胖厨子一溜小跑过来,抬着崔远就向回跑去。 陈玄黄感激道:“多谢!” 掌柜的背着手,向客栈方向走去,背对着他说道:“歇够了,就进来喝碗酒,定定神。” 良久,陈玄黄缓缓站起身,来到阎峰身边,面无表情的将瀚海拔出,甩了下刀身上的血迹,朝客栈走去。 不一会儿,店小二与胖厨子颠颠跑来,又将阎峰的尸体抬走了。 陈玄黄上了二楼看了一眼那几个孩子,五个孩子睡得正香,三名妇人看到陈玄黄拎着刀进来,吓得瘫软在床上。 陈玄黄也不知这三人是好是坏,只是说了一句,若五个孩子有任何闪失,你们都别想活。 撂下一句狠话后,陈玄黄缓慢的下了楼,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再也不想动弹一下。 “喏,喝吧,不收钱。”掌柜的将一碗酒放在陈玄黄面前,而他自己则坐在对面。 陈玄黄端起酒碗,猛灌了几口,兴许是喝得太急,剧烈咳嗽了几声。 酒碗放在桌上,掌柜的看了一眼,那剩余的半碗烈酒,红的刺眼。 “死了这么多人,掌柜的还如此从容淡定,想必不是普通人吧。” 掌柜的听完这话,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客栈掌柜,只不过,在这月牙客栈,我经常能见到死人,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陈玄黄一笑置之。 掌柜的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玄黄。” “天玄,地黄,好名字,以后再来我这,酒水给你打折。” “还不知掌柜的,如何称呼?” “我?”掌柜的想了想,笑说道:“君天罪。” 陈玄黄默念几声,温笑道:“君掌柜好名字。” 君天罪和煦一笑,突然把头转向大门出,:“你朋友来了,不就不打扰你了。” 话音刚落,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老道看了一眼起身离去的君天罪,迈步向这里走来。 虽然刚刚在眼前只是一闪而过,但陈玄黄仍然看清了这老道的面貌。 他就是传授自己昆仑掌印,让自己保护府衙的算命道士。 老道坐在君天罪刚刚的位置,玩味道:“不惊讶?” 陈玄黄冲他一笑,“刚刚确实惊讶,但现在不会了。青魔殿的贼人?” 老道轻笑一声,“死的不能再死了。贫道顺便把月牙关县衙砸了,与魔门勾结,就要付出点代价。” 陈玄黄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老道看到了碗中的猩红,自责道:“可还是来晚一步。” 陈玄黄笑着安慰道:“道长不必自责,我最起码现在还好好的。” “哎!”老道叹了口气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你我因果已沾,甩也甩不掉了。” 陈玄黄沉声问道:“您让我保护的到底是什么?还有,是不是也是王大人让你来救我的。” 老道听后皱眉不满道:“出于礼貌,你不应该先问我的姓名么?” 陈玄黄瞬间哭笑不得。 “那道长您尊姓大名是?” 老道正襟危坐,一字字说道:“贫道,师玄灵!” 陈玄黄小心翼翼问道:“师道长,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可!” 老道端坐于长凳上,一脸正色说道:“我让你保护的是你家王大人,也是他让我来帮你的。只可惜我来晚一步,让崔远命丧于此?” 陈玄黄诧异道:“道长也认识崔远?” “不认识,不过听说过此人,他的具体身世,你就要去问王师兄。”师玄灵看了眼横在桌上的瀚海,说道:“此刀你要好珍惜。” 陈玄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道长叫王大人为师兄?” 师玄灵点头道:“王旬原是我沧元山弟子,按辈分算,是我的师兄。” 陈玄黄皱眉不解,“那为何......?” 师玄灵叹气道:“师兄年轻时,性子急烈,好打抱不平,杀了不少大奸大恶之人。在江湖上与不少人结了因果。不少修为高深的恶人暗中联合在一起,做了个陷阱,让师兄自投罗网。 众人围攻之下,师兄大杀四方,最后虽是逃脱出来,但也重伤了经脉,此生不能复原,更不能动武。 不过,师兄却未从此意志消沉,反而从文去了。师兄极为聪明,苦读了一年书,便考中了探花。 后面的事,你也就知道了,师兄进了朝廷,做了御史言官,后因树敌太多,又得罪的皇帝,所以成了这汴安府尹。” 陈玄黄听后,呼出一口气,没想到王大人还有这样的故事。 随后,他摸着自己的眉心,问道:“道长,当日您点了我一下眉心,具体为何?” 师玄灵解释道:“我用剑气强行破开你的窍穴,为了让你快点突破,经此一战后,你应该站稳小宗师境界了。” 陈玄黄恍然大悟,感激道:“多谢道长!” 师玄灵摆手道:“你莫要谢我,你当日给了我五文钱,你我算是谁也不欠谁。再者说,这么做,也是希望你能替我保护师兄。” 陈玄黄皱眉道:“王大人处境很危险么?” “我也是得知死了四个少尹才来到汴安的,我护在府衙周围,也是怕有人会加害于师兄。不过,案子被你破了,师兄也就安全了。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让你替我继续去保护府衙。” 陈玄黄连连点头,这样一说,所有事情便所得通的。 “对了,当初您传授我的是不是昆仑手印?”说着,陈玄黄伸出了手掌。 师玄灵撇嘴道:“就这一个昆字,也称得上是昆仑手印?” 陈玄黄眼前一亮,“那您给我说说呗,什么是昆仑手印?” “咳咳,贫道说了这么多的话,有些口渴。” “君掌柜,来两碗好酒!” 师玄灵笑着点点头,温声道:“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畅谈 师玄灵灌了一口酒,瞬间酣畅淋漓,他打了个酒隔,伸出一只手,说道:“我这手心上,曾经比你过多出一个字来。” 陈玄黄想了想,试探性问道:“仑?” 师玄灵点了点头,“昆仑手印,当然是昆仑两字结合在一起才行。” 陈玄黄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感慨道:“只是一个昆字,我就觉得很厉害了。” 师玄灵撇嘴笑道:“那是当然,若论拳脚功法,昆仑手印当之无愧是这个。” 说着,伸出大拇指在陈玄黄眼前晃了晃。 师玄灵收敛笑容,露出一副高深的表情,问道:“你可知昆仑手印为何这么厉害?” 陈玄黄眨了眨眼“我怎么知道。” 师玄灵轻哼一声,“我谅你也猜不到。” 嘶~ 陈玄黄露出灿烂笑容,心里把他骂了个遍。 “因为这昆仑手印被创出以来,没有任何秘籍口诀,只能靠个人的悟性,师父的悟性决定了师弟的成就。”师玄灵正色道:“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我师父使出手印的威力是十成,他传给我,而我却习得了九成。那么,我传给你,哪怕你天资再好,最多也只能习得九成,明白了么?” 陈玄黄点点头,“就是一代不如一代呗。” “嘶~你明白个屁!难道我沧元山的弟子就这么笨?每一代都没有悟出十成的么?” 陈玄黄讪笑道:“恕在下愚钝,道长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表达什么意思?”师玄灵沉吟片刻,说道:“我想表达的是,昆仑手印的独特修行方法,造就了它十分厉害!嗯,就是这样!” 陈玄黄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说道:“道长你的逻辑很独特啊!” 师玄灵用大拇指顶着小拇指的尾端,谦虚道:“还好,还好,我只比王师兄差这么一点点。” 陈玄黄:呵呵...... “至于昆仑手印威力到底如何,我想,你自己已经体会到了,不是么?”师玄灵抿了一小口酒,神色淡然。 陈玄黄又看了眼手心,好奇问道:“道长,你悟出了几成?” 师玄灵满脸得意之色,将食指伸了出来。 在陈玄黄激动的目光中,这根手指渐渐弯了下去。 “呃......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玄灵白了他一眼,嫌弃道:“连九都看不懂,是不是傻?” “这不还是一代不如一代么?” 老道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身的尴尬,又喝了一口酒,试图用酒碗遮住自己羞红的脸。 “那个......能悟出九成,已经是很不错了,可不能贪心。” 陈玄黄叹气道:“那我最多也只能悟出九成呗?” 师玄灵白了他一眼,“年轻人要懂得知足。” 陈玄黄看着手心,在那里唉声叹气,老道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喝着酒。 良久,陈玄黄抬起头问道:“道长,你不打算将仑字传给我么?” 闻言,师玄灵没好气说道:“你又不是我沧元山弟子,我凭啥传给你?” 陈玄黄愣着下身,扯着脖子问道:“那你为啥还传给我昆字?” “我这是让你多学点本事,好保护王师兄!” “你把仑字传给我,王大人会更安全。” “滚!” 陈玄黄哀怨道:“传了一半就不传了,这分明是吊人胃口。” 师玄灵被他这幅幽怨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事情解决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师玄灵看了眼坐在账台后的君天罪,点了点头,眼神中饱含着善意和恭敬。 走到一半,师玄灵停下脚步,背对他说道:“若是王师兄修为尚在,他一定会传授你十成的昆仑手印。哎,可惜,可惜!” 在叹息声中,老道遁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陈玄黄托着腮,怔怔出神。 良久, “喏,这个给你。”君天罪将湛蓝色的刀鞘放在桌子上,而他自己则坐在的陈玄黄的对面。 陈玄黄道了声谢,将瀚海送入刀鞘,仔细打量了一番。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若是嫌弃味道太重,可以换一间。” 陈玄黄瞅着神情自若的君天罪,温声道:“还睡那间吧。” 君天罪又道:“客栈被撞了几个大洞,钱就不找你要了。我在这些人身上搜出不少银子,除了修墙,还能剩下不少。” 陈玄黄点点头,“崔前辈身上可还有什么遗物?” 君天罪摇头道:“除出了十几两银子外,别无他物,这家伙浑身上下,就这把刀值钱。” 陈玄黄握紧了刀柄,赶忙说道:“这刀可不能给你,我可以陪你些银子。” 君天罪平静道:“说了不找你要钱,就不要。再者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把刀跟着你,也能不埋没了它的威名。” 陈玄黄双手托举着刀,小心翼翼问道:“很厉害么?” 君天罪沉吟道:“在这天下之中,名刀本就在少数,若真要说个大概,名剑占了九成,名刀则只有一成。这柄瀚海虽比不上那些神兵利器,但在剩下的名刀名剑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 陈玄黄紧紧握住瀚海,眼中晦涩难明。 君天罪看了眼他,淡然说道:“你好好对它便是了。” 陈玄黄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君掌柜,这世上的神兵利器都在谁的手上?” 君天罪嗤笑一声,“你这问题可难为我了。嗯,十二灵宝之地,排在前三的怎么都有几把。其中葬剑阁最多,据我所知,有九把飞剑,实属极品。这天下还有不少散修,难免会有人遇到机遇,得了一把。” 陈玄黄抚摸着刀鞘,满足道:“一柄瀚海足矣。” 半响过后,陈玄黄抬起头,露出真挚的表情,“君掌柜,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哦?”君天罪笑容玩味,“你从哪里看出我很厉害?” “因为,我师父都知道的没你多!” “你师父?哈哈哈哈哈!君天罪大笑几声,说道:“你师父若是听到这句话,会很生气吧。” 陈玄黄坚定的摇摇头,“我师父不会生气,他脸皮很厚!” 接着,客栈内又传来开怀的笑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归程 马车停靠在月牙客栈旁,五个孩子和那三个妇人陆续钻进了马车。 好在孩子体型较小,若不然,一辆马车装八个人,还真有些吃紧。 五个孩子一早醒来,如同没事人一样,在客栈外疯跑。只有经历昨晚打杀的三个妇人,面对陈玄黄时,均是不敢抬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 陈玄黄担任起了车夫的角色,那些马匹留在了月牙客栈,也算是对君天罪的补偿。 君天罪也不想白占这便宜,给陈玄黄等人捎了些路上食用的口粮和水。 君天罪双手抱肩,站在客栈门口,默默看着正与三名妇人交代事宜的陈玄黄。 店小二与胖厨子站在他身后,两人时不时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陈玄黄告诉三名妇人,等五个孩子安全抵达了汴安府衙,她们就可以离去。 三人连连点头后,钻进了马车。 陈玄黄转过身,迈步来到君天罪面前,抱拳道:“君掌柜,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君天罪看着他,语气平静道:“下次来,请你喝酒。” 陈玄黄笑着点点头,“一言为定。” 君天罪淡然道:“快走吧,少在这多愁伤感的,我吃不惯你们江湖人这套。” 陈玄黄抱着拳,正色道:“后会有期!” 言罢,大步流星朝马车走去。 “驾!” 马车缓缓行驶,朝着汴安驶去。 店小二打了一下胖子的头,躲到了君天罪身边,露出坏笑。 胖子冲他愤愤的挥了挥拳头。 包子得意一笑,然后看了眼仍遥望远方的君天罪,好奇问道:“掌柜的,那王旬不是也给你寄信了么,你为何没跟那小子说?” 君天罪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我都没打算救他,还说个屁?” 包子挠了挠头,五官纠结在一起,一头雾水。 君天罪淡然说道:“王旬寄了三封信,给崔远的那封,是要求。给沧元山的那封,是希望。而给我的那封,是恳求。既然是恳求,那我也可以不答应他。” 包子一脸不解,“那掌柜的你还对这小子如此热情?” 君天罪沉默半响,突然说道:“算是个王旬个面子。” 店小二露出恍然之色,望着远处,除了能看到一团暴起的黄土外,已经看不清马车的样子。 胖厨子这会儿偷偷来到店小二的后面,露出一丝奸笑,手掌狠狠拍在了后者的头顶。 啪! ...... 因为马车上有五个孩子,所以这一路走得十分缓慢,陈玄黄走走停停,花了比之前来时多一倍的时间。 慢慢接触后,三名妇人也不想之前那样惧怕他了。 陈玄黄也十分和善的向她们询问了各自的姓名、身世。 三人都是月牙关附近的村民,平日里靠着种地过活。 数日前,衙门贴出告示,寻几个会看娃的妇人去一趟汴安,报酬不菲。 这三人平日里关系不错,那天正巧结伴进城去倒卖些粮食,看到这张告示后,二话不说跑去了衙门。 其中一人生怕别人和自己抢生意,直接将告示撕了下来,藏进了衣服里。 这三人中最少的一个,都生了两个娃,带起孩子简直是得心应手。 县令见那五个孩子被哄得服服帖帖,直接当场敲定了三人。 三名妇人回到家中,说起这事,自家男人起初还有些不愿意。 自己媳妇走这么远不说,孩子还留给了自己,但一听那赏银的数目,再大的委屈都不算委屈了。 三名妇人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泼辣蛮横,通常还是结伴而行,骂起人来,嘴上如同带了一把刀子,每句话说出去,都要戳在别人的心窝中。 只不过,三人平常里都是打打嘴架,最多了与别人互相抓扯头发、撕衣服、挠人,哪里见过什么流血的场面。 昨日一晚上死了这么多人,动静这么大,三人起初还从门缝偷偷看去,可一看到有人被杀后,便一个个吓得瘫坐在床上,以为自己也在劫难逃。 直到陈玄黄推门进来,染了一身血,手提还提着刀,着实把是三人吓坏了。 可今日众人互相熟悉后,没心没肺的三个妇人,到能将此事当做乐子说出来,彼此嘲笑对方,当时吓得尿了裤子,屋子里都是尿骚味。 三人一阵嬉笑打骂,荤段子张口就来,陈玄黄坐在一边,听得面红耳赤。 较之自己肚子里那点段子,跟这三人比,简直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话了。 三个妇人见陈玄黄一脸羞涩模样,便笑着去揶揄几句,完全忘了昨日之事。 陈玄黄站起身,背对三人,说了句,“继续上路”后,便独自翻身坐上了马车,身后则传来妇人们的嬉笑声。 穿越一片黄沙,眼前被绿意盎然所取代,陈玄黄望着四周的一切,心中知晓,此时自己已经身处在豫州地界了。 往东南方向又走了小半天时间,终于看到了汴安的城门。 陈玄黄此时心中不禁怅然。 此次出行,若不是崔远和师玄灵相助,自己恐怕就要命丧雍州了。 崔远的死,陈玄黄心中有自责、有难过,手中握着瀚海的刀柄,更添了几份责任,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此刀蒙尘。 陈玄黄也弄清楚了一件事,不止是极逍楼,就连青魔殿都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时此刻,魔门与朝廷,就像是被一团充满阴谋浓雾所笼罩。 陈玄黄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呢喃道:“终于回来了。” ...... 尚书省。 左相与褚开阳相对而坐,前者皱着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你竟然私自让魔门的人暗杀一个小角色。” 褚开阳微微颔首,说道:“陈玄黄可不是个小角色,若不是他,石臣海也不会死。” 左相嗓音低沉道:“你这么做,完全是把魔门暴露了出来,他没有死,定会知晓魔门与我们有所关联。” 褚开阳淡然道:“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活着回来。” “你没想到?呵,你没有十分把握,就敢做如此决策?”左相面露讥讽,言语中透露着不满。 褚开阳沉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已经谋划了十成,但老天不让他死,我也没有办法。” 左相目光锐利,冷声道:“褚开阳,你这是在搪塞老夫么?” 褚开阳微微低头,“学生不敢。” “哼,别忘了,老夫如今还在朝野,这左相的位置,还是老夫的!” 褚开阳低着头,面无表情,不置一词。 左相死死盯着他,质问道:“陈玄黄已经回到汴安,你打算怎么吧?” 褚开阳抬起头,温声说道:“左相放心,学生已经想好对策” 第一百二十章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一行人平安抵达了汴安府衙,陈玄黄望着府衙大门,终于长舒一口气。 曹宁立即命人将告示贴出去,等孩子的爹娘前来认领。 三个妇人到还蛮享受这一路的悠闲时光,这一要分道扬镳,还真有些恋恋不舍,与陈玄黄分别时,一个个泪眼婆娑,盯着后者浑身不自在。 陈玄黄与曹宁打过招呼后,直奔后堂而去,见到王旬后,对着他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多谢王大人救命之恩!” 王旬将书放下,目光移向陈玄黄腰间那把湛蓝色长刀,淡然问道:“崔远死了?” 陈玄黄直起身子,叹了口气,“因救我而死。” 王旬点点头,自顾自说道:“他原本是朝中一员武将,十几年前左右相之争,右相失势,他作为右相一派之人,结局悲惨。 我救他一命,也是顺手而为之,只可惜,他一家老小,还是白白的丢了性命。” 陈玄黄皱眉道:“不是说右相一派的官员都被罢免、贬谪了么?怎么还会被灭门?” 王旬平静说道:“因为他们都是右相麾下重臣,就好比曹宁失势,你会死,而没人会在乎李三斤他们,懂么?” 陈玄黄点点头,“明白了。” 王旬再次看了眼瀚海,“崔远一心求死,你也不要自责。” 陈玄黄左手紧握刀柄,沉声道:“我定不会抹灭此刀威名!” “你见过师玄灵了?”王旬换了个话题,眼睛盯着陈玄黄,目光灼灼。 “见过了,师道长与我说了大人你的事,还有,昆仑手印的事。” 王旬淡淡说道:“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了。昆字印,你好好感悟。它的威力,远超你的想象。” 陈玄黄点点头,随即好奇问道:“王大人,听师道长说,你悟出了十成?” 王旬撇撇嘴,不屑道:“悟出十成,很难么?” 陈玄黄瞬间肃然起敬,猛的摇头,“不难!悟不出十成,那是他们太笨了!” 王旬白了他一眼,“快滚吧!马屁精!” “好嘞!大人您继续看书,我就不打扰了!” 陈玄黄一只脚刚刚迈出门槛,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说道:“大人,这次想杀我的人中有三个魔门中人,想必朝廷与魔门已经暗地勾结了。” 王旬皱起眉头,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陈玄黄不再多言,迈步出了正堂。 走出没多远,迎面出现几个腰挎长刀的衙役。 陈玄黄看了眼他们的公服,心中恍然,刑部来问责了。 为首之人目光锐利,冷声说道:“陈玄黄,有人状告你谋害魏家三兄弟,乖乖跟我们回刑部受审!” 陈玄黄瞧见几名衙役身后那三个战战兢兢的妇人,三人用余光看了眼他,又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果然是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陈玄黄洒然一笑,问道:“我与他们毫无仇怨,为何要杀他三人?” 为首衙役扭过头,看向中间那妇人,呵斥道:“你来说!” 那妇人身子一抖,颤声道:“小人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起因是陈玄黄想要霸占全部功劳,才杀害魏家三兄弟的。” 衙役转过头,质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玄黄叹了口气,“哎,人心啊!” 听完这话,三个妇人把头垂得更深。 为首衙役面露得意,挥了挥手,几人上前就要拿下陈玄黄。 陈玄黄猛然握住刀柄,一股气势迸发而出,将面前所有人推出一步。 衙役惊骇不已,厉声喊道:“陈玄黄!” “玄黄,与他们走吧,我会想办法的。”不知何时,王旬已出现在他身后。 陈玄黄扭过身子,欣然点头,紧接着走上前,对那衙役淡然说道:“走吧。” 几名衙役面面相窥,没有人敢上前触碰他,只能将他围在中间,‘护送’回刑部衙门。 陈玄黄被带去刑部的事,迅速在府衙传开,曹宁等人焦急跑来后堂,找王旬寻求办法。 王旬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 曹宁小心翼翼问道:“若不然找潘才试试?” 王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找他有个屁用!” 曹宁缩了缩脖子,一脸苦涩。 蓦地,王旬猛然驻足,看向青青问道:“青青,那赵姑娘这两日可有来过?” 青青抿着嘴,神色焦急的摇着头。 王旬眉头紧皱,呢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青青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簪子,怯生生说道:“不过她给了我一支簪子,说等师叔回来后,拿着它交给宫门的侍卫。” 王旬看了眼那簪子,瞬间大喜过望。 “青青,你快去宫门,将这簪子交给守门侍卫,等见到赵姑娘后,将玄黄被抓的事告知给她。” 青青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王大人,那赵姑娘真的能救出师叔么?” 王旬突然正色说道:“等见了人,要叫公主殿下。” 青青愣了下神,张着小嘴,震惊不已。 曹宁谨慎问道:“王大人,你怎么确定她是公主?” 王旬看着他,突然破口大骂道:“你他娘哪这么多废话!在汴安,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曹宁抹了把脸,讪笑两声。 ...... 陈玄黄来到刑部,没有任何人来审问他,就直接被关进了大牢。 那为首衙役与一个狱卒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者点点头,露出狰狞笑容。 牢房中,除了陈玄黄外,还有四个邋遢汉子,他们看向陈玄黄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怀好意。 陈玄黄盘坐在角落中,闭目养神。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等, 等王旬来救自己。 自从师玄灵说过王旬过往种种后,他更觉得此人十分了不起。 不冲别的,就冲那悟出十成手印一事,自己心中既佩服又羡慕。 四个犯人互相对视一眼,缓步朝陈玄黄走去。 陈玄黄缓缓睁开眼,瞅了一圈围站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大汉,皱眉道:“褚开阳让你们几个来送死么?” 四人不置一词,各自捏着双手,骨节发出‘咔咔’声。 陈玄黄瞧着八只手向自己抓来,眉宇间闪过一道煞气。 下一刻,刑部大牢内发出一声巨响。 四名犯人跌落在牢房各处,昏死过去。 数名狱卒闻声赶来,手中拿着皮鞭尖刀,当看到昏倒的四人时,均是大吃一惊。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牢房中行凶!吃爷爷一鞭!”说着,便打开牢门鱼贯而入。 眼瞅着一人要朝自己挥舞鞭子,陈玄黄眉头紧皱,双手紧握在一起。 可就在此时,一声冲天吼声,将所有人震慑住。 “哇呀呀,都给人家住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牢扛把子 一道旋风刮来,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衣服上充满粉色点缀的庞然大物。 陈玄黄仰起头看着他,惊喜喊道:“莹南!” 莹南插着腰,大笑道:“哇哈哈哈,陈小哥,人家来救你了!” 那几个狱卒一个个噤若寒战,小声说道:“南姐......” 莹南余光瞟向他们,伸手揪住一人的衣领,怒斥道:“竟然敢伤害人家的陈小哥,看我不撕了你!” “南姐饶命啊!” 其他那些狱卒纷纷劝慰,哀求莹南手下留情。 陈玄黄望着这一幕,一脸蒙圈。 “呃.....莹南,就放过他们吧。” “哼!”莹南将手中狱卒扔到了一边,冷着脸说道:“还不谢谢陈小哥?” 几名狱卒劫后余生,连连弯腰道谢。 陈玄黄‘呵呵’两声,说道:“莹南,你怎么知道我被关进大牢了?” 莹南神色略显焦急,“是潘大人告诉我的。” 陈玄黄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放心,王大人会想办法就我出去的。” 莹南咬着嘴唇说道:“若不然,人家这就带小哥你出去!” 陈玄黄无奈笑道:“那你不是也跟着遭殃了么?放心吧,我一定可以平安出去的。”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并没有半点把握。 此时若是信王还没失势,自己应该还有些希望。 可如今......哎! 趁着二人说话的功夫,几名狱卒将私藏的美酒,贡献了出来。 陈玄黄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看那些人哀求的眼神,便欣然答应了下来,心中不禁佩服莹南,竟将这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陈玄黄接过狱卒斟满的一杯酒,抿了一小口,随后招呼着众人一起坐下喝。 几名狱卒面露犹豫,小心翼翼看了莹南一眼,后者递给众人一个‘应允’的眼神,他们这才放下心来,盘腿而坐。 这会儿功夫,其中一人又去搬了一坛子酒和几个酒碗过来,顺便还给莹南捎了一个木凳。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讲,莹南如此高贵之人,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坐在地上。 这样不好! 陈玄黄为了喝得痛快,与他人一样,换了大碗,猛灌了一口酒后,心情舒畅许多。 “可有人让你们在牢中杀我么?” 听到陈玄黄的问话,几名狱卒愣了下神,其中一人生怕莹南误会,赶忙解释道:“没有人让我们杀陈小哥,就是那刚刚的衙役,要我们教训下您。” 狱卒说完这话,苦笑道:“早知道您是南姐的朋友,我们几个说什么也不敢为难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陈玄黄笑了笑,举起酒碗,“来,喝酒!” 几名狱卒心中大喜,知道对方不会再为难自己,一个个举起酒碗回敬。 几碗酒下肚,众人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陈玄黄瞅着眼正与狱卒豪迈碰碗的莹南,打趣道:“莹南,你这么久没见张公子,可还想他?” 莹南白了他一眼,眼神幽怨,抱怨道:“陈小哥,你又拿人家寻开心。” 陈玄黄大笑几声,端起酒碗敬了她一个。 莹南灌了口酒,飒然说道:“我早就不喜欢张公子了。” “嗯?”陈玄黄一下子又来了兴趣,问道:“为何?” 莹南昂头挺胸,傲然道:“我觉得他配不上我!” 陈玄黄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确实如此!张公子最多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你不一样。瞧瞧,这刑部大牢,都被你治理的有条不紊!” 其中一狱卒听到两人的谈话,举起手愤愤喊道:“一个小白脸就想把我们南姐拿下,呸!休想!” “哇哈哈哈!”莹南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道:“小东西,还是你会说话!” 那狱卒捂着失去知觉的肩膀,硬挤出一个笑脸。 陈玄黄笑说道:“潘大人都说过,他能安稳的待在刑部,都是沾了你的光。” 还没等莹南说话,刚刚那狱卒又扯嗓子喊道:“要我说,南姐当刑部侍郎也是绰绰有余!” “哇哈哈哈哈!” 啪啪啪! 那狱卒哭丧着脸,两只手臂垂在两侧,毫无知觉。 众人喝了有一会儿,那四个犯人陆续醒了过来,一瞧见眼前这幅画面,瞬间目瞪口呆。 莹南瞧着这四人,冷哼一声,“敢对我陈小哥动手,明日我一个个审你们!” 嘶~ 那四人身子一颤,直接跪在地上,哭嚎起来,哀求莹南饶他们一命。 莹南‘哼哼’两声,说了句,看你们表现。 闻言,四人停止了哭声,跑到陈玄黄身边,捶腿揉肩,十分殷勤。 陈玄黄怅然道:“我突然不想走了!” 脚步声传来,廖和与数名衙役来到刑部大牢。 一见到这幅场面,廖和疾言厉色,呵斥道:“大胆!谁让你们在大牢里喝酒的!” 莹南豁然起身,语气不善道:“人家让喝的,怎么了?你有意见?” 廖和看了他一眼,瞬间把目光收了回来,小声说道:“下不为例。” 陈玄黄看到廖和身后那几名早已目瞪口呆的衙役,讥笑道:“呦,几位好久不见!” 莹南大步来到廖和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他们,质问道:“是你们抓陈小哥进来的?” 几人欲言又止,看了眼廖和,后者背对着他们,仿佛没听见这句话样,毫无反应。 啪! 莹南一个巴掌将为首拿名衙役扇倒在地,还吐了口口水。 廖和身子一颤,还是不为所动。 陈玄黄很清楚的看到他嘴角抽了抽。 良久,等身后的殴打声消失不见,廖和运了口气,开口说道:“莹南,把人放了吧。” “嗯?”陈玄黄站起身,讥笑道:“这就把我放了?是不是太有损刑部的颜面了?” 廖和轻哼一声,悠悠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能让贵妃娘娘开口求情,真是小瞧你了。” “贵妃娘娘?”陈玄黄皱着眉,思索这贵妃娘娘到底是谁。 廖和面露讥讽,“怎么?这时候了还想掩饰不成?娘娘向圣上求情,说你有医治娘娘胃病的药方,所以圣上才下旨放你出狱。” 陈玄黄顿时了然。 原来是赵归荑救了自己。 牢门被打开,陈玄黄走出牢房,与廖和并肩而战,笑说道:“廖大人,代我向储大人问好。” 廖和瞳孔一缩,冷言说道:“储大人到希望本官能提着你的头去见他。” 陈玄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没这个机会了!” 廖和不置一词,露出讥讽笑容。 有没有机会,咱们走着瞧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欺我清凉派无人不成 夜幕降临,陈玄黄独自都在街上。 原本进入大牢时被卸下的瀚海,临出来时也被狱卒双手托举,物归原主了。 陈玄黄左手握刀柄,缓步朝衙门走去。 走的缓慢,是为了想一些事情。 褚开阳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自己,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他们的威胁比较大。 说来也是,石臣海的死,这笔账记在自己头上一点也不怨。 一个刑部侍郎啊,而且还是左相的得意门生,自己若是左相,这仇说什么也要报了。 如今在汴安,自己能依仗的有什么呢? 王大人算是一个,江湖高人、朝廷大员,双重身份。 只不过,还得在这上面打个折...... 江湖高人,经脉受损,此生不能动武。 朝廷大员,一个被皇帝永不相见的从三品官员,而且上次信王失势,他用最后的一点力量,让陈玄黄和曹宁等四人,留在了汴安。 准确来说,王旬除了可以躲在背后出谋划策外,其他的手段,全部废掉。 再说曹宁、潘才,他们两人似乎还没有莹南混得好...... 赵归荑的出现,确实有些在意料之外,但是,陈玄黄从本心里不想将她卷入到派系斗争中来。 她的娘亲就算再得宠,那也是妃子,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恐怕这次贵妃出手相助,八成也是因为赵归荑苦苦相求的原因,还有两成,应该是真心想吃糖葫芦。 陈玄黄左手握刀,右手手指轻轻点在空气上,心中默念着这几人的名字。 念到最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今自己的帮手,实在太少了,时间一长,自己难免有些捉襟见肘,就例如上次自己受伤,若是师兄、师姐他们在,哪会发生这种事。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砰! 正前方传来一声闷响,陈玄黄猛然驻足,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凭空出现的人影。 此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把玄铁棍立于地上。 嗡~ 身后传来一声轻鸣,陈玄黄回头看去,一俊朗男子手持长剑,左手双指贴在颤动的剑身上。 两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势,陈玄黄心思一沉,竟然都是小宗师! 砰! 高大男子再一次将铁棍砸在地上,朗声说道:“豫州曾成!” 持剑男子声音清冷,“徐州江仁!” 陈玄黄半转身形,后退几步,等两人皆在自己视线中时,停下脚步,淡然说道:“怎么?褚开阳还不死心?” 两人未作回应,手持兵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陈玄黄紧紧握着刀柄,双腿一前一后,身形下压。 呼!以一敌二,恐怕凶多吉少了! 募地,半空中传来一声叱喝。 “呔,欺负我清凉派无人不成?” 三人猛然抬头看去,屋顶之上出现四道黑影! 陈玄黄死死盯着四人,目光呆滞,不知怎的,眼眶竟有些泛红! 道然真人一副白鹤亮翅的造型站在最前。 身后,唐伏虎傲然而立,手中一对儿紫金锤交叉于头顶之上。 右侧,晏明负剑而立,青衫依旧! 左侧,鱼妖娆微微侧着身子,右手双指夹着一根红线,贴在左侧脸颊,一袭大红裙子延伸至脚面,随风摆动! “师父、师兄、师姐......”陈玄黄嘴唇颤动,到后面已说不出一个字来。 道然真人得意一笑,并拢双指,分别指向曾成与江仁,沉声道:“弄死他们!” 话音刚落,唐伏虎如流星坠落一般,砸向曾成。 砰的一声巨响,曾成连退数步,而唐伏虎成半蹲姿势,正对他咧嘴一笑。 数十道红线,如箭矢般激射而出,江仁左闪右躲,每一根红线钉入地面,都让他心中一颤。 鱼妖娆手握红线,飘然而至,瞅着眼伫立呆滞的陈玄黄,怒骂道:“看戏呢?还不快来帮老娘对付他!” 陈玄黄猛地回过神来,激动道:“师姐,你这声老娘,听得人家好亲切!” 红线缠住江仁的脚腕,鱼妖娆猛地一拽,他不由自主的迈出一大步,如同劈叉一般。 一道湛蓝色光芒闪过,江仁悚然一惊,匆忙提剑格挡。 陈玄黄双手握住刀柄,猛地向下压去。 江仁紧咬着牙关,下意识看去,心中一惊,刀剑相接之处,剑身上竟崩开一个缺口。 鱼妖娆左手掷出一根红线,缠绕在江仁脖子上,猛地后下一拉。 红线入肉的疼痛感,清晰传来,江仁为了不让自己身首异处,随着红线向后仰去,试图卸掉这股力量。 陈玄黄眯起眼睛,再抬起左手的同时,已经结好手印。 昆! 轰! 陈玄黄压着江仁的胸口,将他砸入地面,后背下方的青石,出现蜘蛛网般的裂痕。 江仁喷出一口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 不远处,鱼妖娆将嘴噘成一个圆形,望着这一幕,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屋顶上,道然真人看着下方激斗的众人,来回挥舞着拳头,嘴里口吐芬芳,不停的叫骂道:“打死他!打死他!” 曾成被晏明一道剑气洞穿了大腿,随后又被唐伏虎当麻袋一样扔来扔去。 玄铁棍一分为二,折断处十分平整。 大师兄‘看’向陈玄黄,淡然问道:“可要留活口,问出背后指使者?” 陈玄黄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是谁想杀我了!” 晏明点点头,唤了声,“伏虎。” 唐伏虎心有灵犀,大手握住曾成的脚踝,猛地扔到半空中。 晏明伸出双指,上面浮现出一道淡淡的光芒。 咻! 隔空一指,这道光芒破空而出,射入曾成胸口。 砰! 曾成从半空中摔落到地上,睁大双眼,胸口流出一股股鲜血,染红了青砖。 鱼妖娆抬头望着拍手叫好的道然真人,冷声道:“老头,滚下来!” 道然真人轻轻落在地面上,不悦道:“妖娆啊,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懂得尊师重道。” “滚!” “你......哼!为师不和你一般见识!” “师父!抱抱!”陈玄黄一把抱住了道然真人,真情流露。 道然真人收起了平日里的不着调,拍了拍小弟子的后背,目光和善。 “大师兄!抱抱!” 晏明被他抱的有些憋气,忍不住说道:“小师弟,师兄有些喘不上气了。” “三师兄!抱抱!”唐伏虎咧着嘴,一脸憨笑,双手环抱着陈玄黄,在原地转了几圈。 “师姐!抱抱!” 鱼妖娆用余光瞥了眼他的后脑,冷笑道:“学会占师姐便宜了?” “师姐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人么?” 鱼妖娆声音泛冷,“哦?那为何还不把手撒开?抱上瘾了?” 陈玄黄猛然松开手,退后一步,冲着她讪笑两声。 鱼妖娆上前一步,双手扯住他的脸颊,来回扭动! “老娘掐死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叫师父 师徒五人结伴回到了府衙,曹宁等人在看到众人平安归来后,这才长出一口气。 在听说街上还躺着两具尸体时,曹宁立即让李三斤等几个衙役前去处理。 在回来的路上,陈玄黄询问四人怎么会来汴安。 道然真人解释说,在得知陈玄黄讹了信王一处宅子后,众人就已经坐不住了。本来几人不再担任捕快的差事后,就整天无所事事的,与其这样虚度光阴,还不如直接前往汴安。 四人边赶路边游山玩水,数日之后才来到汴安,进入汴安城,几人直奔府衙,并顺利见到了曹宁,可当得知陈玄黄被抓取刑部后,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这就前往大牢劫狱。 最后还是曹宁好说歹说,将四人劝了下来。 那时青青已经返回了府衙,据她说,她已经见到了赵归荑,后者在知晓此事后,同样十分焦急,并保证说自己一定想办法就陈玄黄出来。 众人等到天黑,还不见陈玄黄归来,鱼妖娆第一个坐不住了,也不管他人想法,直接夺门而出,道然真人等人见此,也紧追而去。 结果在中途,就遇见了身处险境的陈玄黄。 听到最后,陈玄黄面如疑惑,问道:“你们怎么不当捕快了呢?” 道然真人撇嘴,抱怨道:“哪里是他们不愿理当。是新来的县令,不让他们当了。说他们三个一个瞎,一个傻,一个形骸放荡,能有什么用。” 陈玄黄眨眨眼,坦然道:“好像说的也没错啊?” 大师兄神色有些不自然,平静说道:“伏虎,去帮你师姐一把。” 唐伏虎瞅了眼撸起袖子愤愤不平的鱼妖娆,点了点头。 “嗯?你们要做什么?哎呦!” “伏虎!给老娘坐死他!” 晏明出言道:“伏虎,适当小蹦一下。” “哎呦!” 青青躲在曹宁身后,看着被众人凌辱的师叔,心中既难过又害怕。 这就是自己的师父、师伯、师公么? 好可怕! 曹宁回过头,安慰了一下小丫头,并告诉她,这都是小场面。 青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了眼师叔的惨状,缩了缩脖子。 出完了心中恶气,众人着实痛快了许多,鱼妖娆插着腰,胸口剧烈起伏,十分壮观。 扭过头瞥了眼那小丫头,语气生硬道:“你,过来!” 青青吓得身子一颤,将头躲到了曹宁宽厚的身子后。 曹宁也知道陈玄黄打算让青青拜鱼妖娆为师的事,便笑着说道:“青青,快去拜见你师父。” 青青双手抓着曹宁背后的衣服,小心翼翼冒出了头,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鱼妖娆,就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曹宁苦笑道:“小丫头别怕,你师父人很好,很和善。” 说完这话,目光不自觉的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陈玄黄。 正当青青犹豫之时,一道红色身影闪过,将她从曹宁身后拽了出去。 “呀!”青青惊呼一声,再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鱼妖娆的对面。 鱼妖娆板着脸,伸手在青青的身上捏了捏,皱眉道:“这也太瘦了。” 青青低着头,身子扭捏。 曹宁在一旁解释道:“青青曾经一直以乞讨为生,经常吃不饱。在府衙这些日子,已经胖了不少呢。” 鱼妖娆上下打量了一番,嫌弃道:“这身材,真给咱们女子丢脸。” “咳、咳!”道然真人忍不住打断她,说道:“妖娆啊,她还是个孩子。” 鱼妖娆撇了撇嘴,看着局促不安的小丫头,一本正经说道:“叫师父!” 青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赶忙把头低下,怯生生说道:“师父......” 鱼妖娆欣然一笑,问道:“你师叔可教你什么功夫了么?” 青青点头道:“师叔交给我吐纳术,还有一本剑谱。” “剑谱?” 青青弯下腰,撩起裙角,亮出一把短剑,抬头说道:“还送了我一把短剑,我叫它春雨。” 鱼妖娆嘴角微翘,饶有兴致说道:“给我看看。” 青青小心翼翼的将短剑拔了出来,依依不舍的递给了鱼妖娆,那表情就想是自己的心爱之物即将被人夺走一样。 鱼妖娆接过短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随后手腕一抖,耍出的剑花比陈玄黄的还要好看。 青青眼前一亮,死死盯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露出一副期待之色。 鱼妖娆反手握剑,笑说道:“想学么?” 青青连连点头,心中幻想着自己何时能舞出这么好看的剑花。 鱼妖娆莞尔一笑,“叫师父。” 小丫头一阵愕然,当看到别人给予她鼓励的眼神时,深吸一口气,朗声喊道:“师父!” 鱼妖娆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怕了拍小丫头的头顶,笑容妩媚。 青青仰着头,第一次认真盯着她看,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师父好美! 道然真人佯装着抹了下眼泪,感慨道:“为师竟然当师公了!” 鱼妖娆突然转过身,面朝众人,伸出一只手,媚声说道:“各位师公、师伯,还不把见面礼拿出来。” 道然真人眼神闪躲,小声嘀咕道:“妖娆你不是把所有的银票都拿走了么?为师如今身无分文了。” 鱼妖娆轻笑一声,“棺材本呢?” “嘶~妖娆啊,那钱可不能动啊!” 鱼妖娆叹气道:“我还是觉得小师弟说得对,等老头你百年后,直接火葬吧。” “咳咳!”道然真人干咳两声,一本正经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见面礼也不是不能给。” 鱼妖娆满意一笑,目光又移向另外两人。 唐伏虎从怀中掏出半个馒头,依依不舍道:“这是我路上偷偷藏起来的。” 道然真人看到这馒头,突然怒骂道:“那天为师都快饿昏过去了,你怎么不说把馒头拿出来?逆徒!” 唐伏虎耷拉着脸,表情哀怨,不置一词。 鱼妖娆瞅了眼已经有些发霉的馒头,面露嫌弃。 晏明在一旁沉默半响,突然说道:“师兄我一没钱,二没馒头,只能祝愿师侄永远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鱼妖娆盯着他,由衷说道:“大师兄,你的见面礼,很独特啊!” 言罢,她低头踢了脚倒地不起的陈玄黄,没好气说道:“别装死!你的见面礼呢?” 陈玄黄瓮声瓮气说道:“剑谱、短剑,不都是我给的么?” 鱼妖娆轻哼一声,扭头看向青青,露出灿烂笑容,“再叫声师父来听听。” 青青愣了下神,然后咧着嘴,唤了声,“师父!”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往新家 翌日。 王旬背靠在椅背,仔细打量着陈玄黄身后那奇奇怪怪的四人。 良久后,开口说道:“招捕快的事,你直接去找曹宁就好了,何必来问我的意见。” 陈玄黄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您老怎么说也是府尹,我不得和您打声招呼么?” 王旬面露嫌弃,“还有事没有?没事快滚,别在这恶心我。” “好嘞,好嘞!” 陈玄黄领着四人没走几步,却又突然转过身,正色道:“王大人,朝廷和魔门勾结的事,您看如何处理?” 王旬淡淡说道:“你什么时候能与左相掰腕子了,就可以处理了。” 陈玄黄缩了缩脖子,“那还是算了吧。” 王旬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涉及太深,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陈玄黄皱眉道:“那就任由他们暗中勾结?” 王旬轻抬眼皮,看着他,说道:“沧元山已经知道此事,用不了多久,其他门派也会陆续得到消息。” “哎!”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道:“风雨飘摇啊!” 王旬目光灼灼,平静说道:“你若有十分力,就出八九分,让自己留有余地。你若想拿出十二分力,无非落个力竭而死的下场。” 陈玄黄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在下记得了。” 王旬摆摆手,示意他离去。 陈玄黄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离开后堂老远,道然真人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王大人?曾经的沧元山弟子?” 陈玄黄点头道:“不错!师道长就是他的师弟,当初在扬州,还给师姐算过命呢。” 道然真人感叹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跟为师一样仙风道骨的人,啧啧!” 话音刚落,迎来了众人一顿白眼。 鱼妖娆面露狐疑道:“我怎么都觉得当初那老道是个江湖骗子!” 陈玄黄心有余悸道:“师道长一招杀了寇秋阳,还砸了月牙关的县衙,你说厉害不?” 道然真人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打趣道:“妖娆啊,你算的是什么啊?为师猜,一定是姻缘,对不对?” 鱼妖娆脸颊微红,没好气道:“你管我!” 道然真人‘啧啧’两声,嬉笑道:“为师一定猜对了!” 啪! “哎呦!” 大师兄神色自若,淡然道:“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结局。” 唐伏虎蹲下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冲着众人喊道:“师父还活着!” 陈玄黄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走,去咱们的新家看看!” 噌! 道然真人拔地而起,走在最前面,“为师要先挑房间!” 这一次,鱼妖娆出奇的没有与他去争,反而停下脚步,朝反方向走去。 “嗯?师姐,你干什么去?” “老娘要带着青青一起去!” 陈玄黄点点头,停顿了片刻,就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师姐,你都当师父了,注意点言辞!” ...... 去往新府宅的路上,众人正巧路过信王府。 陈玄黄给众人指了指紧闭的大门,一阵唏嘘。 鱼妖娆庆幸说,好在自己没做成王妃,要不然也成了这笼中雀了。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倒有些好奇问她,怎么没有戴那镯子。 鱼妖娆给身旁的青青使了个眼色,后者心有灵犀扬起了手,手腕上多了一只翠绿的镯子。 陈玄黄瞅着正对自己咧嘴的青青,担心道:“青青,你手腕细,小心镯子掉下来。” 闻言,青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镯子,一路上都举着手走路。 鱼妖娆伸出手,不留痕迹的捏住陈玄黄腰间的肉,狠狠拧了一圈。 “嘶~师姐,你疯啦?” 鱼妖娆眯着眼,森然道:“你是在嘲笑我手腕粗喽?” 陈玄黄五官扭曲,咬着牙说道:“师姐,人家青青才多大,你多大?这有可比性么?” “嗯?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师姐......想动手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走在最前的道然真人回头看了一眼,感慨道:“果然玄黄出现后,为师安全了许多。” 大师兄单手搭在唐伏虎的肩膀上,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听得四周嘈杂声,晏明好奇问道:“伏虎,给师兄讲讲,较之江宁,汴安如何?” 唐伏虎想了想,说道:“两者就好比师父做的饭和小师弟做的饭。” 大师兄点点头,心中顿时了然。 众人来到宅子前,陈玄黄上前敲了几下门,没多久,老管家开了门,第一眼看到时陈玄黄时,便笑容谄媚的将众人引了进来。 府宅虽说不大,却要比江宁城那般屋漏偏逢连夜雨要好太多了。 鱼妖娆牵着青青的手,在院子里来回奔跑。 也不知怎的,认了这小丫头做徒弟后,她自己的心性似乎又年轻了许多。 唐伏虎与晏明站在园中,前者给后者描述了新家的模样,大师兄听得连连点头。 陈玄黄指了指东西两侧的厢房,笑说道:“咱们六人,一人一间房,正好。” 道然真人拍了拍手,激动道:“终于可以一个人睡了!” 陈玄黄微微一笑,看着脚下的院落,怅然道:“我的陈家菜园,终于又要营业了!” “对了,师父,江宁那处宅子怎么处置的?” “当然是卖了。” “卖了多少银子?”陈玄黄好奇问道。 “十五两!” “嘶~怎么才卖这么点银子?” 道然真人眨眨眼,“少么?为师买的时候才花了十两,咱们还赚了呢!” 陈玄黄愤愤道:“咱们修葺屋子的钱,再加上我精心种植了菜园,就不止五两吧?” “这......好了好了,就算是不赔不赚吧。再者说,宅子被卖时,菜园子已经成了荒地,没准人家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少给五两银子呢。” “嘶~”陈玄黄捂着胸口,久久不能说话。 道然真人见此,关心问道:“玄黄,你这是怎么了?” “心疼......” 鱼妖娆与青青跑了一通,终于停了下来,两人脸颊红扑扑的,鬓角已然渗出了汗水。 在青青心中,自己这师父的地位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层层高升,显然已经超过了师叔。 鱼妖娆指着东侧的厢房,不客气道:“东边那两间,就给我们师徒两人了。” 见此,道然真人直接二话不说,跑去霸占西边的厢房了。 大师兄偷偷捅了下唐伏虎的后腰,后者呆立了半响,这才后知后觉的跑去占房间。 等陈玄黄反应过来时,只留了一件靠外的东厢房给他。 运了半天气,陈玄黄扯着嗓子,不满道:“你们太过分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久违的一顿饭 当天,师徒五人就搬到了新家。 府上那些丫鬟仆人都被遣散了,陈玄黄到是心中有些担心,信王府此时此刻的处境,这些人是否还能回得去? 这一晚,众人又吃上了久违的红烧肉,青青除了吃过一次糖葫芦外,还是第一次是陈玄黄做的饭菜。 用小丫头的话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鱼妖娆陪着陈玄黄去酒肆打酒,美名其曰是想在城中转一转。 一路上,鱼妖娆没有和陈玄黄吵架拌嘴,只是默默的跟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恬静的笑容。 陈玄黄对此一阵心虚,怀疑师姐是不是又要作妖。 酒足饭饱,道然真人低头看了眼屁股下面的小木凳,心中开始想念在江宁时的那把摇椅了,早知道就将它一起带来了。 当初离别时,众人喝了一顿酒,没想到与这一顿相隔了这么久。 陈玄黄仍然记得那晚,自己难过流泪的场景。 道然真人打了个饱嗝,感慨道:“咱们师徒五人,终于又聚到一起了。” 陈玄黄笑着打趣道:“师父,如今汴安这么危险,你们还敢来找我?” 道然真人撇嘴不屑道:“这有什么?咱们师徒五人齐心协力,什么困难挺不过去?” “哎,师父你是真不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啊。” 道然真人一阵心虚,小声说道:“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回小清凉峰啊,咱们手中也有不少银子了。短时间内,吃喝不成问题。” 陈玄黄叹气道:“其他的我可以不管,可魔门的事不能不管啊!” 道然真人正色道:“玄黄你能有如此觉悟,为师很欣慰!” 晏明坐在不远处,淡然说道:“玄黄,需要我们做什么?” 陈玄黄沉思片刻,说道:“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府衙内所有人。” 鱼妖娆笑说道:“这还不好办,有大师兄出马,谁也别想在府衙撒野。” 道然真人不满道:“妖娆,你为何不说有为师在呢?” “你?”鱼妖娆面露嫌弃,“连自己徒弟都不如,滚一边去!” “你!哼!” 大师兄‘看’向陈玄黄,“我平日里行动不便,可以坐镇府衙。” 陈玄黄点点头,“那就有劳大师兄了!” 大师兄微微颔首,不置一词。 陈玄黄沉声道:“褚开阳杀我不成,一定还有后招。咱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鱼妖娆两指捏住一根红线,冷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今晚老娘就将他的人头取回来!” 陈玄黄急声道:“你疯啦!杀一个从一品大员,你不怕被朝廷通缉啊!再者说,他府上若是藏有高手怎么办?” 鱼妖娆将红线握在拳头里,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陈玄黄思付片刻,低声说道:“若不然,今晚我去一趟信王府,看看信王能不能借此事翻身。” 鱼妖娆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与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信王白送我一只镯子,还不让我去看看他啊?” “空手去啊?” 鱼妖娆坐直了身子,傲然道:“老娘亲自临门,不比任何礼物都贵重!” 陈玄黄痛心疾首道:“你竟然将自己比作礼物,真叫人痛心!” “你痛心个屁!” 道然真人看着吵架的两人,怅然道:“这一幕好和谐啊!” 青青把小脸扭过去,小声问道:“师公,我师父和师叔,平日里也这样么?” 道然真人摆摆手,笑说道:“这都算是小场面!” “嗝~” 院中响起了一连串的打嗝声,道然真人循声看去,就瞧见唐伏虎又跑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当下怒不可遏喊道:“伏虎!你吃个没完啦!” 唐伏虎停下脚步,扭过头捂着肚子,表情哀怨,“我饿!” 青青十分佩服道:“伏虎师叔饭量真大!我乞讨这么多年,身边没有一个乞丐的饭量能比得上伏虎师叔!” 道然真人饱含热泪,愤懑道:“你伏虎师叔可是吃垮我清凉派的人啊!” 鱼妖娆站起身,对道然真人说道:“老头,我要和小师弟去一趟王府,你一会儿在大师兄的监督下,把碗洗了。” 道然真人梗着脖子,愤愤道:“凭啥!” 青青缩着脖子,怯生生说道:“师公,师父,你们别吵,一会儿我去洗碗。” 道然真人感动道:“乖孩子!你比你师父听话多了!” “滚!让一个孩子去洗碗,你还要脸不!” 道然真人直接蹦了起来,愤懑道:“谁还不是个孩子!我娘要活着,还得管我叫一声宝宝呢!” “嘶~”鱼妖娆倒吸一口凉气,厌恶道:“没想到老头你为了不洗碗,竟然说出如此恶心的话来!” 晏明坐在一边,捂着腹部,皱眉道:“师父,你这句话,确实有些过了。” 道然真人不服气道:“为师说的是事实!” 陈玄黄走到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师父,你若想今后日子过得舒坦点,还是听师姐的话吧。” 道然真人用余光偷偷看了眼目光阴冷的鱼妖娆,叹气道:“为师命苦啊!” 陈玄黄笑说道:“不用苦,明日我让大家尝尝甜的。冰糖葫芦,没吃过吧?” “冰糖葫芦?”道然真人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陈玄黄贼笑道:“青青,告诉他们,冰糖葫芦好吃么?” 小丫头频频点头,眼中仿佛冒着小星星。 道然真人舔了圈嘴唇,讪笑道:“不如今日就让为师尝尝这冰糖葫芦,如何?” 陈玄黄摇头道:“今晚不行,我一会儿还要出门。再者说,食材都没有,如何做啊?” “需要什么?明日为师就让伏虎去买!” 陈玄黄掰着手指,一个个说道:“冰糖、山楂、还有竹子。对了,买一些水果来也行,口感也不错。” 道然真人扭过头,看着整狼吞虎咽的三徒弟,大声喊道:“伏虎,记下来没有?” “呜呜呜呜!” “妖娆,他说的啥!” “他说,老头你真烦人!” “不对!这是你的心里话!” 青青举起手,小声道:“我记下来了!” 道然真人欣慰道:“师公以后的家业都传给你!” 鱼妖娆轻啐一口,骂道:“你有个屁家业!” 道然真人‘哼’了一声,跑到青青身边小声说道:“师公我还有不少棺材本呢?” “老头,别想你的棺材本了,你以后火葬!” “逆徒!” 第一百二十六章 激发师姐的杀气 空中响起‘呼呼’风声。 声音转瞬即逝,两道人影趁着茫茫夜色,翻入信王府。 陈玄黄四下查看一番,这里应该是王府的后院,可接下来,自己如何去寻找信王呢? 鱼妖娆拽了下他的衣袖,小声埋怨道:“王府这么大,咱们怎么找啊!” 陈玄黄皱着眉,思索着解决之法。 良久,眉头舒展,沉声说道:“师姐,你试着散发些杀气!” “杀气?”鱼妖娆皱眉表示不解。 陈玄黄解释道:“陶成一定能察觉到杀气,从而找到这里的。” 鱼妖娆秀眉微蹙,“老娘又不想杀人,哪来的杀气!” 陈玄黄双手揣进袖中,歪扭着身子,皱眉思索。 少顷,陈玄黄眼前一亮,兴奋道:“师姐,你就想,师父把你的钱都骗走了。” “嗯?”鱼妖娆眯着眼,开始脑补画面。 “对,对!就是这个眼神!师父把你所有藏起来的银票都拿走了。临走时,还肆无忌惮的在屋中狂笑!他在嘲笑你的无能!嘲笑你没有把银票藏好!” 鱼妖娆握紧拳头,咬着银牙说道:“老家伙,怕是活腻了!” 陈玄黄冲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接着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师父他还企图把你嫁给一个九旬老汉,以此来图谋人家的钱财。师姐你这个惨啊~每天给九旬老汉打水洗脚擦身子......” 鱼妖娆猛然出手,一根红线射入树干中,砰然一声炸响,树木拦腰而断! 陈玄黄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打起鼓来! 是不是自己描述的太详细了? “何方鼠辈!竟敢夜闯王府!”一声叱喝声,从半空中传来。 陈玄黄望向空中那道人影,边跳边招手! “我在这!我在这!” 陶成稳稳落在地上,看到面前两人后,惊呼道:“玄黄?鱼姑娘?” 陈玄黄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往暗处走去。 “快走!快走!别让人发现喽!” 鱼妖娆表情愤愤的跟在后面,显然怒气未消。 三人离开后院,躲到了阴暗处,陈玄黄蹲下身,四下查看一番,觉得安全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陶成与他一起蹲在地上,不解道:“你们怎么来了?” 陈玄黄面露肃容,低声道:“我想见信王。” “见信王?有事?” “有事!” 陶成沉默片刻,说到:“你们跟我来吧。” 师姐弟二人跟着陶成,来到了信王的书房。 隔着窗户,三人仍可见里面昏暗的灯火。 陶成示意二人停下,自己则走到窗前,轻轻唤了声‘王爷’。 很快,屋内传来的信王低沉的声音,“陶成?这么晚了,有事么?” 陶成低声说道:“有人相见王爷您。” 信王自嘲一笑,“如今还有人想见本王,真是稀奇。带人进来吧。” “是!” 陶成来到门前,双手轻轻推开,回头看了一眼二人后,迈步进了书房。 书房内,赵貉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古书。 自从失势以后,赵貉也难得静下心来,每日与书作伴。 陈玄黄站在五中,看了一眼赵貉,心中五味杂陈。 多日不见,信王似乎苍老了许多,两鬓银发,已是遮不住了。 赵貉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将书放在桌上,抬头一瞧,瞬间喜上眉梢。 “玄黄!鱼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赵貉站起身,从书案后绕了出来。 兴许是许久未见过外人的缘故,今日见陈玄黄二人,赵貉显得十分热情。 陈玄黄拱着手,温声道:“信王,数日不见,别来无恙。” 赵貉拍了下他的肩膀,佯装生气道:“你我之间还客道什么,来,坐!” 陶成本想站着就好,却被赵貉强行按在椅子上,用他的话来说,今晚没有信王一说,只是几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一起叙叙旧。 赵貉看了眼鱼妖娆,笑问道:“如此看来,令师他们已经来到汴安了。” 陈玄黄笑着点点头,“昨日刚到。” 赵貉感叹道:“你们师徒五人相聚重逢,本王这心里算是好受些了。当初把你调入汴安,也是无奈之举,你可不要怨本王。” 陈玄黄微微颔首,轻声道:“信王不必自责,我若不来汴安,哪有机会讹您一处府宅啊?” 赵貉愕然过后,开怀大笑起来。 良久,赵貉抚了抚胸口,问道:“玄黄你怎么今夜前来王府啊?不会是专程来找本王叙旧吧!” 陈玄黄收起笑容,正色道:“朝廷和魔门已经暗中勾结到一起了!” “什么!”赵貉瞪着一双虎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如何确定此事的?” 陈玄黄清了清嗓子,将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尽数倒出。 褚开阳能派出极逍楼和青魔殿之人,联手途中截杀,足矣说明问题了。 赵貉听完陈玄黄的述说后,呼吸急促,脸色因生气而变得涨红。 “褚开阳这个无耻小人!” 陈玄黄偷偷撇了下嘴,心想信王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含蓄的话来,若换做自己,能把他家祖坟里的人骂个遍。 “咳咳咳......” 陶成急忙起身,轻轻拍着赵貉的后背,担忧道:“王爷,您的身体......” 赵貉扬起手,沉声道:“本王没事!” 陈玄黄嗓音低沉说道:“今夜来找王爷说这些,是想问问王爷您,能不能借此机会,重回朝堂?” 闻言,赵貉用手指撵着眉心,叹声道:“本王一系的官员,除了曹宁与潘才外,其他人都被赶出了汴安。如今,本王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陈玄黄试探性问道:“王爷,当初把我们四人调入汴安,是您在背后运作,吏部明面使劲。不知王爷您还能不能让吏部再调回几个官员来?” 赵貉苦笑道:“本王若还有这本事,也不至于整日憋在王府中了。吏部尚书为人保守,不参与到任何派系之中,当初为了调你四人来汴安,本王也是付出一些筹码的。” 陈玄黄靠在椅背上,彻底沉默了下来。 书房内,瞬间鸦雀无声。 ...... 师姐弟两人从王府出来后,一路回到宅子。 这期间,陈玄黄始终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鱼妖娆默默的跟在他身边,也不去打扰他。 进入院子,正好瞧见道然真人披着单衣走了出来,瞧见二人后,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鱼妖娆眯着眼,想起之前陈玄黄对自己说的种种事情,不禁散发出阵阵杀气。 “妖娆?你为何这样看着为师?嗯?你要做什么?” “哎呦!妈呀!” “欺师灭祖啊!” “啊~~~~” 陈玄黄此刻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凄惨的画面,语重心长道:“师父,徒儿对不住你!” “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拾捕快生涯 东方泛白。 徒弟四人,再加上青青,一早便起了床。 只有道然真人躲在屋里直到日上三竿,也未出来。 唐伏虎将耳朵贴在门上,一动不动,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鱼妖娆朝他走了过来,不解道:“你在这听什么呢?” “嘘!”唐伏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道:“我在听师父的呼吸声。” 鱼妖娆恍然点头,“还有呼吸么?” “有!” 鱼妖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听吧。能否及时知道老头断气,就靠你了!” 唐伏虎递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鱼妖娆轻移莲步,来到青青身边,两手稍稍提了下裙边,蹲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签,啧啧道:“就用这竹签来串山楂的么?” 青青一手握着短剑,一手拿着削了一半的竹签,点头道:“是的!” 鱼妖娆嘴角微微扬起,笑说道:“你这师叔,就爱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青青仰着头,很郑重其事说道:“师叔很厉害的!” “哦?”鱼妖娆摸了摸她的头顶,笑说道:“你给师父讲讲,你师叔有多厉害?” 青青思索片刻,说道:“师叔救了我,就很厉害!他不光救了我,还救了多孩子,汴安城的百姓,都很感激师叔呢。” 青青突然表情一变,面露悲伤,“师叔为了保护府衙,还受了很重的伤。” 鱼妖娆笑容恬淡,轻声说道:“他还是那么爱逞强。” 青青讲述的同时,手中不忘削竹签,鱼妖娆则在一旁静静的聆听。 不知何时,陈玄黄走进了院子,怀中抱着几身公服,他站在院子里,冲着众人大喊道:“快来令自己的公服和腰牌!”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不情愿的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时,陈玄黄直接把其中一身递给了自己。 鱼妖娆接过公服,仔细打量的一番,嫌弃道:“跟在江宁时穿的一样难看。” 陈玄黄无奈道:“知足吧。最起码还有几处红色,显得鲜艳些。你再看看狱卒穿的那身。” 鱼妖娆轻哼一声,伸出一只手,傲然道:“把腰牌给老娘!” 陈玄黄拎起三个腰牌,说道:“自己找!” “咦?这么有三个?大师兄不是在府衙么?你怎么把他的也带回来了?” 陈玄黄贼笑道:“是师父的!这一次,他别想跑!” 鱼妖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事,师姐支持你!” 陈玄黄拎起一件巨大的公服,冲着仍在聆听屋内呼吸声的唐伏虎喊道:“三师兄,你的公服!” 唐伏虎冲他摆了摆手,意思是等一会儿。 陈玄黄转过头,好奇问道:“三师兄在那里做什么呢?” 鱼妖娆嬉笑道:“他在听老头的呼吸声。” “呼吸声?”陈玄黄讶异道:“师兄是想第一时间抢遗产么?” 鱼妖娆瞅着陈玄黄手中那件巨大的公服,惊骇道:“这谁能看出是一件衣裳?” 陈玄黄赞同的点点头。 鱼妖娆突然皱起眉头,担心道:“大师兄自己呆在府衙,能行么?” “放心吧,有曹大人在,大师兄还能吃亏不成?” 鱼妖娆仍是担忧道:“大师兄终归是看不见。” “咦?师姐你竟然会关心别人了,难得啊?” “嗯?” “哎呦!” 青青一溜小跑过来,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师叔,蹲下身说道:“师叔,竹签子都削好了。你什么时候把山楂买来。” “容师叔缓一缓......” “缓个屁!走,买山楂去!”鱼妖娆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就往大门口走去。 青青朝着二人用力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 两人走在街上,陈玄黄揉了揉后腰,抱怨道:“师姐,你下手太狠了。” 鱼妖娆面无表情说道:“以后再这么说话,下场只会更惨!” “哎,那你也换个地方打啊。男人不能打腰。” “嗯?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 鱼妖娆突然脸颊通红,咬牙切齿道:“你竟敢调戏师姐!” 陈玄黄欲哭无泪道:“我说什么了?都是你自己悟出来的,好不好!” “你死定了!” 对面,一顶四人抬起的轿子,正快速驶来。 走在轿子之前的,是一名带刀护卫。 护卫左手握着刀柄,右手不停的比划着,叫两边行人闪开。 四名轿夫迈着小碎步,在保证轿子不过于颠簸的前提下,尽量提升着速度。 百姓们纷纷退散到两侧,低头私语,指指点点。 这轿中不知坐的是那家大人,看样子,应该是碰到了什么急事,否则在汴安城中,很少有横中直撞的场面发生。 轿帘被撩起,露出一个男人焦急的面容,男人看上去年近五十,肤色白皙,五官分明,脸颊棱角分明,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陈玄黄拉着鱼妖娆躲到了街市一侧,后者看了眼对方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轿子经过两人身边时,男人无意间看了鱼妖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却如遭雷击。 呆滞了半响,男人猛然喊道:“落脚!” 轿子骤然停下,男人嗖一下钻了出来,向后看去,却没有发现刚刚那女子的身影。 护卫快步跑过来,沉声说道:“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自家大人没理会自己,又接着说道:“大人,陛下还等着见您呢,咱可不敢耽搁啊。” 男人转过身,脸色有些不自然,“先进宫吧。” 在钻进轿子前,男人又看了一眼四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 师姐弟二人走在人群中,鱼妖娆皱着鼻子,不满道:“在汴安这种人很多么?” 陈玄黄自然清楚她说的是刚刚那横冲直撞的轿子。 “不多,我来了这么久,第一次见。” 鱼妖娆嫌弃道:“在咱们江宁一次都见不到。” 陈玄黄无奈一笑。 鱼妖娆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摊子,兴奋道:“快看,那里有卖山楂!” 陈玄黄大手一挥,豪气道:“都要了!” ...... 此时此刻,一个少女蹑手蹑脚走进了府宅中,一名老妪双手揣在袖中,紧跟在后面。 少女径直来到院子中,看到有一尊庞然大物蹲在那里,小声询问道:“请问,这宅子的主人是叫做陈玄黄吗?” 闻声,一个小脑袋从庞然大物身后冒了出来,惊呼道:“公主!” 赵归荑惊喜道:“青青!” 唐伏虎转过身,手中拿着一根在他手中如牙签一般的竹签,目光移向那一老一少,露出憨憨笑容。 第一百二十八章 齐心协力串山楂 赵归荑环顾四周,笑说道:“陈大哥买的这处宅子不错嘛,对了,陈大哥去哪里了?他应该早就被刑部放出来了吧?” 青青蹑手蹑脚的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师叔去街上买山楂了,一会儿就回来。” “山楂!”赵归荑眼前一亮,今日来此,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冰糖葫芦而来。 “青青啊,你不要叫我公主了,就叫......叫我赵姐姐就好,你看上去,应该比我小一些。” 说完这话,赵归荑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你管陈大哥叫师叔,你管我叫姐姐,这辈分有些乱啊?算了算了,咱俩各论各的!” 老妪站在不远处,瞅了眼仍旧对自己傻笑的唐伏虎,皱起眉头。 这人怎么长得有些面熟。 青青指着蹲在地上的唐伏虎,介绍道:“这是我三师叔,唐伏虎。” 唐伏虎站起身,单手挠头,冲着赵归荑憨笑。 赵归荑仰着头,小嘴噘成了一个圆形,惊叹道:“你......你怎么这么高?” 唐伏虎只对她不停憨笑,并未言他。 那身后老妪始终盯着唐伏虎,一来想仔细回想下自己是否见过此人,二来提防他会对公主突然出手。 青青又指了指西面靠里的一间厢房,小声道:“那里住着我师公,他还没醒呢。” 唐伏虎神情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步来到师父的门前,将耳朵贴了上去。 赵归荑见此不解道:“他在做什么?” 青青解释道:“三师叔在听我师公的呼吸声。” “听呼吸声?为何?” “师叔说,三师叔是想第一时间抢遗产。” 赵归荑张着嘴,一阵愕然。 门口处脚步声响起,陈玄黄手提着一袋子山楂,与鱼妖娆说笑而归。 赵归荑瞧见他后,惊喜喊道:“陈大哥!” 陈玄黄微微一愣,下意识喊道:“公主?” 赵归荑插着腰,嘟着小嘴不满道:“陈大哥不许叫我公主!” 陈玄黄‘呵呵’一笑,唤了声“赵姑娘!” 一旁,鱼妖娆‘啧啧’两声,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目光死死盯着陈玄黄,后者身子一颤,谨慎道:“师姐,你又想作妖不成?” “哇,这位大姐姐好漂亮!” 鱼妖娆愣了下神,却又很快恢复正常,瞧着跑到自己面前的少女,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媚声道:“小姑娘真会说话!” 老妪瞧着放在公主肩上的手,一双浑浊目光骤然闪过一丝精光,揣在袖中的手已握成拳。 鱼妖娆稍稍抬起头,目光移向对自己充满杀意的老妪,眯着眼玩味一笑。 陈玄黄此时踏出一步,正好挡在两者之间,笑说道:“为感谢赵姑娘搭救之恩,今日我多做些糖葫芦,让你们都吃个够!” 赵归荑转过身,拍着手,一阵欢喜。 鱼妖娆将手收了回来,看向那老妪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意味。 老妪看了眼自家开心雀跃的公主,袖中的拳手渐渐松开,低着头,入定而站。 陈玄黄目光扫向老妪,并未在她身上做过多停留,转而看向同样开心不已的青青,笑问道:“青青,竹签子可都准备好了?” 青青连连点头,指了指着地上一筐的竹签。 陈玄黄微微一笑,转头冲鱼妖娆说道:“师姐,咱们一起串山楂。” 鱼妖娆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问道:“老娘也得干活?” “咳、咳!”陈玄黄干咳两声,低声道:“终归有外人在,师姐你注意点言辞。” 这会儿,青青从屋子了搬出三个小木凳。 赵归荑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立刻跑过去帮忙。 陈玄黄打了一大盆清水放在院中,将那一袋子山楂全部倒了进去,紧接着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坐在这一盆山楂的面前,对其他人说道:“我清洗去核,你们负责串。” “就你自己弄,不得慢死?” 言罢,鱼妖娆搬着木凳坐在他对面,冲着青青说道:“青青,师父借你短剑一用。” “哦,哦!”小丫头连连答应,从小腿上,将春雨取了下来,递到鱼妖娆手中。 赵归荑走到众人面前,小心翼翼说道:“要不然,我帮青青一起串吧?” 陈玄黄第一眼看向那老妪,见她面无表情后,冲着赵归荑笑了笑,“好!” 赵归荑欣然一笑,“青青,帮我拿一个木凳!” “好!” 鱼妖娆学着陈玄黄的动作,将一个山楂清洗去核后,放入了一旁干净的竹筐中,虽然速度比不上对方,但贵在精细。 鱼妖娆心中坚定,自己洗的山楂,一定比陈玄黄洗得干净。 在四人的齐心协力下,竹筐内,多了一串串穿好的山楂,鱼妖娆目光好奇的盯着这些山楂,开始怀疑小师弟所说的冰糖葫芦有没有那么好吃。 青青依旧精挑细选个头差不多大的山楂串在一起,可就算这样,速度也比赵归荑快了不少。 后者平日里很少干活,穿了几串后,手指已疼得不行。 老妪皱着眉看了许久,终是心疼自家公主,也蹲下身与他们一起干起活来。 让公主停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提高些速度,让这件事早些结束的好。 见所剩的山楂不多了,陈玄黄站起身跑去厨房去熬糖。 不一会儿,香味就飘散出来。 唐伏虎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看了一眼师父的门后,终是一咬牙跑去了厨房。 将最后一个山楂去核后,鱼妖娆伸了个懒腰。 赵归荑看了眼她,又看了看自己,瞬间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鱼妖娆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得意一笑,又将身子坐直了些。 “终于完成了!”随着青青欢呼一声后,赵归荑终于长舒一口气,低头看了眼发红了手指,表情有些哀怨,但一想起那好吃的糖葫芦,顺便变得喜笑颜开。 青青端起竹筐,将串好的山楂抱去厨房。 ‘吱呀’一声, 房门突然打开,道然真人一边嗅着鼻子,一边从屋中走了出来。 “什么味道,这么香?”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揶揄道:“闻见味道就出来了,属狗的?” 道然真人板着脸,说道:“你怎么能跟为师这么说话呢,简直没大没小!呃......这两人是谁?” 鱼妖娆用手指了指赵归荑,笑说道:“当朝公主驾到,老头你还不行礼?” 道然真人眨了眨眼,说道:“你忽悠我呢?” 鱼妖娆嗤笑一声,瞅着那老妪说道:“这老头对公主无礼,你还不好好教训他?我保证不帮忙!” 老妪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眼睑低垂,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鱼妖娆抿嘴一笑,摇曳着身姿向前走了数步,倚在了门框上,姿态慵懒。 老妪抬起眼皮,用余光瞟了她一眼。 这女人,太妖!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赵家天子 “师父!糖葫芦做好啦!” 青青跑出厨房,冲着鱼妖娆挥手呼喊,后者与门框分开,面带笑容走了过去。 “赵姐姐,你也来啊!” 赵归荑点了点头,快步跑了过去,身后的老妪揣着手,跟着过去。 厨房内,唐伏虎和道然真人人手一支糖葫芦,‘嘎吱嘎吱’吃的正香。 鱼妖娆轻咬了一小口,眼前一亮,转头看向陈玄黄,目光里多出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陈玄黄摊开两张油纸,一张上面放了五支,另一张上面放了两支。 做好一切后,陈玄黄对赵归荑说道:“赵姑娘,这五支糖葫芦还请你带给贵妃娘娘。顺便替我告诉娘娘,陈玄黄多谢她的救命之恩。” 赵归荑嘴里装着两个山楂,冲着他‘呜呜噜噜’了半响,陈玄黄也没听懂说的是什么。 鱼妖娆伸出一根手指,将嘴角的糖渣放入嘴中,然后指着另外两支糖葫芦问道:“这两支又是给谁的?” 陈玄黄很自然说道:“给大师兄啊!” 鱼妖娆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不由得点了点头。 道然真人将最后一颗山楂吞入肚中,怅然道:“为师一个不爱吃酸的人,都觉得这糖葫芦十分可口。玄黄啊,为师以你为荣!” 鱼妖娆翻了个白眼,怼了他一句,“吃个糖葫芦,哪这么多屁感慨!” 道然真人老脸一红,愤愤道:“上了年纪,感慨就多,咋啦?不许啊?” 鱼妖娆撸起袖子,恶狠狠道:“老头,现在知道还嘴了?” 赵归荑挪步来到陈玄黄身边,小声问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陈玄黄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笑说道:“没事,这都是小场面!” 青青对此到是毫不在意,起初她也为众人的‘不和谐’感到担忧,但熟悉之后,她慢慢发现,这种‘不和谐’其实是最好的和谐。 赵归荑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个,就是想看看陈玄黄是否平安的从刑部大牢离开。 第二个,就是为了冰糖葫芦而来。 此时此刻,目的达到,赵归荑也就满意而归了。 待她与那老妪离开后,鱼妖娆来到陈玄黄身边,似笑非笑道:“啧啧,都跟公主攀上关系了,可以啊!” 陈玄黄看了她一眼,问道:“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吃错药啦?” 鱼妖娆眯着眼,蓦然出手,揪住他的耳朵,旋转一周。 “疼!疼!师姐,你疯啦!” 鱼妖娆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陈玄黄捂着失去知觉的耳朵,叫苦连连。 道然真人瞧见这一幕后,悄悄来到青青身边,弓着腰,小声说道:“青青,看到了么,你可别学你师父那样,太凶残!女人,就应该温柔似水!” 青青眨了眨眼,反驳道:“我觉得师父这样很霸气呀!” 道然真人扶额轻叹,“哎,这孩子算是被妖娆给毁了。哎呦!” 鱼妖娆瞅了眼倒地不起的道然真人,转而对自己弟子说道:“青青,看见没有,这就是背后嚼舌根的下场。” 青青看了眼自己的师公,朗声道:“记住了!” 陈玄黄跑到厨房,拿起剩余的两支糖葫芦就往外跑。 鱼妖娆皱起眉头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给大师兄送糖葫芦!”陈玄黄说话间加快了脚步,显然想要快点逃离这是非之地。 “嗯?”鱼妖娆思付片刻,越想越不对。 大师兄晚些就会被衙役送回来,怎么还要把糖葫芦送回去? 良久,回过神来后,鱼妖娆提起裙子,紧追而去! 募地,道然真人抬起头,感慨道:“玄黄这种损己利人的精神,真值得我们学习。青青,尤其是你,一定要向你师叔看齐,听到没有!” 青青一脸茫然的点点头。 ...... 赵归荑手握着糖葫芦,飞快的跑进宫门,身后老妪脚步轻盈,紧跟在后面十分从容。 宫门侍卫一见那少女的面容,均是微微欠着身子。 赵归荑一溜小跑直奔母亲的凝合殿而去。 老妪跟在后面,目光瞧见殿门口多出的几个侍卫,心中猛然一惊,想要出言提醒下自家公主,却又怕惊扰了殿中之人。 就在纠结之时,赵归荑已然迈步进了殿门。 老妪止步于殿门外,不敢在靠近一步。 “娘亲,你看我拿什么回来了?”赵归荑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提着裙角,蹦蹦跳跳进了凝合殿。 贵妃唐玉贞看了眼身边之人,沉声道:“归荑!在宫内如此大声喊叫,成何体统!” “呃......” 赵归荑看到母亲身边之人后,呆立当场,过了半响,怯生生唤了声‘爹爹’。 脸色蜡黄的赵家天子微微颔首,轻声道:“原来是归荑啊,可是又出去疯玩了?” 赵归荑咧嘴一笑,不敢言他,低头瞅了一眼,自己那弟弟,此时正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皇帝虽然脸色不好,但眼神依旧锐利,目光移向赵归荑手中之物,轻声问道:“这就是那糖葫芦?” 赵归荑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归荑今日出宫,就是为娘亲取药去了。” 天子点点头,转而看向唐玉贞,缓缓说道:“起初朕以为玉贞与那小捕头相识,才会找朕求情。没想到,这糖葫芦却是真的存在。” 唐玉贞低着头,惶恐道:“臣妾岂敢欺骗陛下。” 皇帝轻轻摆手,说道:“朕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唐玉贞感激道:“多谢陛下!” 皇帝瞅着那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衣,心中顿时也来了兴趣。 “归荑,跟爹爹吃一支。” “好!”赵归荑即刻上前,递给了皇帝一支糖葫芦。 站在赵家天子身后的年轻宦官见,此急忙说道:“陛下,不可!” 天子背对着他,挥了下手,淡然道:“无事!” 年轻宦官不再说话,只是从面容上,仍能看出他的神色焦急。 天子直接将一颗山楂咬入嘴中,充分咀嚼后,吞入腹中。 “爹爹,如何?”赵归荑站在不远处,满怀期待问道。 赵元彬偷偷抬起头,瞅了一眼后,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天子点头赞叹道:“难怪玉贞吃完此物后,胃病会所有好转。就连朕此时都有些食欲大开了!” “嘿嘿!”赵归荑咧着嘴,一直傻乐。 天子微微偏过头,冲那身后的年轻宦官说道:“吩咐御厨,朕在贵妃这用晚膳,记得让他们多做些,朕今日胃口不错。” 年轻宦官满脸震惊,低下头,恭敬道:“奴才遵命!” 唐玉贞露出浅笑,心中却是欢喜不已,陛下已经许久没在凝合殿陪自己用膳了。 皇帝微笑道:“归荑今日拿来的糖葫芦,朕甚是满意。归荑啊,你想要什么赏赐?爹爹一定答应你!” 赵归荑手足无措说道:“这糖葫芦不是归荑做的,归荑不敢要赏赐。” 皇帝笑说道:“若不是归荑将这糖葫芦拿来,爹爹也吃不到。所以啊,归荑你也是有功的。” 赵归荑思索片刻后,小声道:“归荑希望,爹爹您能常来凝合殿陪陪娘亲和我,还有元彬。” “你这孩子!”唐玉贞语气虽说是嗔怪,但眉梢上却挂着喜悦。 皇帝闻言,快怀大笑,“好,爹爹答应你。明日,爹爹还来凝合殿陪你们用膳。” 赵归荑欣然一笑,“多谢爹爹!” 赵家天子面带笑容,淡淡说道:“朕到是对那小捕头也提起些兴趣了呢。” 第一百三十章 红衣女子 陈玄黄身边多了一个新捕快,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与其相识的百姓一个个向他打听,这女子姓甚名谁,是谁家的姑娘。还有几个嘴上没把门的,调侃这女子是不是陈捕头未过门的小媳妇。 陈玄黄神色赧然,连忙摆手向众人解释。到是鱼妖娆不置一词,微笑着冲他人点头问好,弄得那些男子一个个晕头转向。 待二人逃出这八卦包围圈老远后,陈玄黄擦着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道:“这些人,太热情,太八卦了!” 鱼妖娆神色自若,微笑道:“我倒觉得他们挺好的。” “嗯?师姐,你刚刚怎么也没反驳下?” “反驳什么?” “嘶~师姐,你不要名节了吗?你不要,我还要呢!” 鱼妖娆眼冒杀气,皮笑肉不笑说道:“你要名节,好去给皇帝当驸马去?” 陈玄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紧张道:“师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鱼妖娆眼睛低垂,瞅了眼捂在嘴上的大手,张开嘴,‘吭哧’一口。 “哎呦!”陈玄黄惨叫一声,捂着手愤愤道:“师姐,你疯啦!” 鱼妖娆轻啐一口,“呸!你也不怕弄脏老娘的嘴!” 陈玄黄愤愤不平道:“胡说,我小解后新洗的手!” “嗯?” “哎呦!妈呀~杀人啦!” ...... 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站在街市中,神色焦急,四处张望。 身边一个年长的仆人,瞧见自家老爷满头汗水,不由得问道:“老爷,您确定是这里么?莫不是当日走得急,记错了地方?” 中年男人摇头道:“不可能记错的。” 仆人思付片刻,开口问道:“老爷,您可知道此人的姓名?若是知晓,去户部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男人犹豫良久,怅然道:“此人是我一故人之女,多年前只在她幼时见过一面,当时也只知道她的小名。” 仆人沉默下来,按自家老爷所说,想找此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中年男人紧皱眉头,仔细回忆当年的情形,那女子除了身穿一身红色衣裙外,再无半点可寻之处。 至于她的名字......哎,谁知道她还叫不叫曾经的名字。 中年男人身子突然一怔,猛然间想起女子身边的那个男人,似乎是穿着公服! “公服......到底是哪个衙门的公服呢?”中年男人两指用力捏着眉心,仔细回想。 刑部、皇城衙、密谍司......还有汴安府衙! 仆人欠着身子站在一边,不敢打扰自家老爷的思绪,与此同时心里想着,老爷如此心急寻找的人,到底是谁? 良久,中年男人将手放了下来,长呼一口气,沉声道:“走,咱们先去一趟,汴安府衙。” 仆人满脸苦涩说道:“老爷,那王府尹当初在朝中时,跟您政见不合,您二位可没少争吵。” 中年男人一挥袍袖,声音沙哑道:“顾不得这么多了!” 仆人苦笑一声,与自家老爷直奔汴安府衙而去。 ...... 府衙大门。 李三斤拦住了两个想要硬闯府衙的男人,手中的杀威棒横在大门前,犹如一个门神。 身穿华服的老爷此刻心里火燎,恨不得立刻闯进府衙,将所有人揪出来看个遍。 老仆走上前,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李三级,不甘示弱道:“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 李三斤语气凶恶说道:“废话!我要能猜出来,我还在这呆着?” “你!”老仆被怼得脸色青紫,但一想到老爷没准还有求于王府尹,便压下了心中怒火,不紧不慢说道:“我家老爷乃是当朝吏部尚书,叶修云,叶大人!” 李三斤眨了眨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华服老爷,瞧着对方眉宇间散发的威严,心里打起了鼓。 李三斤眼珠子一转,笑说道:“您可有证明身份之物?小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衙役,哪见过吏部尚书长什么样子呢。这位老爷您也别怨小的,小的就是干的这份差事,若惹出事来,我家大人一定饶不了我。” 华服老爷上前一步,淡然说道:“你去告诉王府尹,叶修云有事相求,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会硬闯。” “得嘞!”李三斤将杀威棒收了回来,笑说道:“那您二人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回。” 李三斤转头跑进府衙后,老仆忍不住说道:“老爷,你何必跟一个衙役低声下气呢。” 叶修云背着手,平静道:“你不懂。若是我能找到那女子,别说是低声下气,就算让我给王旬斟茶倒水,也不是不可。” 老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乖乖的退到一边。 良久,脚步声传来。 李三斤拎着杀威棒一溜小跑而来,再次见到叶修云时,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 “叶尚书莫怪,小人有眼无珠,不识......” 叶修云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略显急切,问道:“王府尹可要见我?” 闻言,李三斤侧过身,欠着身子说道:“叶尚书请进!” 叶修云点点头,迈步进了府衙,动作神情都有些急不可待。 李三斤领着两人来到后堂,王旬如往常一样,坐在当中看书。 主仆二人站在门口,李三斤扯着嗓子喊了声,“老爷,叶尚书来啦!” 王旬缓缓抬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叶修云看了半响,然后指着身旁的椅子,淡淡道:“坐。” 叶修云背对着老仆说道:“你先退下,我与王府尹有话要说。” 老仆弓着身子,唤了声“是!” 李三斤面带笑容对那老仆说道:“小的带您去休息。”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老仆见此也对李三斤和善一笑。 叶修云坐在王旬身边,扭头看着他,淡然说道:“王御史,多年未见,您老可好?” 王旬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叶修云轻笑一声,说道:“王大人,这会儿没有别人,您就不用和在下装聋做哑了。” 王旬盯着他看了许久,轻笑道:“叶尚书,果然在府衙还有眼线。” 叶修云指着自己的脑袋,笑说道:“我不为害人,只求自保。” 王旬厌恶道:“你这些歪理谬论,依旧让人讨厌!” 叶修云露出淡淡笑容,并没有反驳。 “说吧,今日叶尚书大驾光临我这里,是为何事?” 叶修云一脸正色,语气诚恳说道:“我今日前来,是有求与王大人!” “哦?真是稀奇。我这即将进棺材的老家伙,还有何事能帮助叶尚书你呢?” 叶修云沉声说道:“我想在府衙中找一人!” “找人?”王旬微微诧异后,讥讽道:“你大可让你那眼线来找,何必求到我这里?” 叶修云微微颔首,低声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而且,这个人,我想亲自找出来!” 王旬笑了笑,“说吧,你想找谁?我把话说在前头,若是没有这人,你可别怪我。” 叶修云猛然抬起头,双眼通红,一字字说道:“我想找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 “红衣女子......” 王旬脑中思索片刻,骤然一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叶修云善于察言观色,王旬的异样神色哪怕掩饰的再好,也没有逃出他的双眼。 叶修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声音急迫道:“她在哪?” 王旬眯着眼沉默良久后,才缓缓问道:“她是你何人?” “她......”叶修云沉声道:“故人之女!” 王旬正襟危坐,平静说道:“这个说辞,我不满意!” 叶修云脸色难堪,为难道:“王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恕在下不能如实相告!不过,大人您若能告之这女子的下落,叶某想尽办法,也会让大人您重回朝堂之上!” 王旬嗤笑一声,“你当我在在乎这个呢?” 叶修云犹豫片刻,说道:“王大人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王旬轻轻摇着头,啧啧说到:“老夫真是好奇,这女子到底是叶尚书何人,竟能让你说出这种话来?” 叶修云骤然起身,对着王旬一揖到底,沉声道:“叶某当年得罪之处,还望王大人见谅!” 王旬盯着他看了许久,慢慢起身后,上前几步,抬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淡然说道:“差不多该回来了。” 叶修云直起身子,急声道:“您是说......” 王旬指着府衙大门方向,“你要找的人,就快回来了,去外面等着吧。” “多谢王大人!” 叶修云迈步出了正堂,快跑几步后,猛然驻足,转过身,再次对着王旬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 曹宁审了一件案子,出了公堂,抬眼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那里,正垫着脚翘首以盼。 在他身后,李三斤正和一个老者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李三斤发现曹宁向这里走来,便急忙跑了过去,在他耳边介绍那陌生男人的身份。 曹宁顿时一惊,双手提着官服,快步跑到男人面前,恭敬道:“汴安少尹曹宁,参见尚书大人!” 叶修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眼睛始终盯着大门口。 曹宁蹑手蹑脚的来到李三斤身边,小声问道:“叶尚书这是等谁呢?” 与那老仆聊了半天,再一听说那红衣女子时,心中便知晓他们要找的是鱼姑娘,只不过,他心中却是好奇,这叶尚书和鱼姑娘到底是何关系? 难不成,这叶尚书是对鱼姑娘一见钟情,今日特来表达心意不成? 李三斤看了眼叶修云的背景,小声在曹宁耳边嘀咕了几句,后者越听越震惊,直到最后,将嘴噘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 曹宁压低了声音,说道:“鱼姑娘哪能看上他啊,当初信王到江宁时,特意送了鱼姑娘一只玉镯,你猜怎么着?鱼姑娘不照样嫌信王老么?” “嘶~曹大人,这是真事儿?” “咳咳,当然是真的!本官还能骗你不成!” “大人您骗没骗我,小的不清楚。不过啊,以鱼姑娘的姿色,这天底下,没人能配得上她。” “嗯,嗯,本官也是这么觉得的!” 叶修云完全没有在意身后两人的小声嘀咕,此时他只盼着门口能出现那一抹红色身影。 良久, 曹宁皱眉道:“也该回来了啊。” “哒哒哒哒哒......” 晏明此时从后院走了出来,剑鞘与地面发出的碰撞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李三斤快步跑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笑说道:“晏大哥怎么自己出来了?” 晏明冲着他微微点头,说道:“小师弟就快要来接我了,我怎么好一直在屋中坐着呢。” “嘿嘿,陈大哥说了,要我照顾好晏大哥你,你若乱跑出了事,我怎么向陈大哥交代啊。” 晏明轻笑道:“小师弟真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李三斤‘呵呵’笑道:“我看得出来,陈大哥很关心晏大哥你呢。” 晏明笑着摇了摇头。 往前又走了数步,晏明突然停了下来,用鼻子嗅了嗅,问道:“有生人?” 李三斤看了眼叶修云,惊讶道:“晏大哥怎么知道的?” 晏明淡淡说道:“我鼻子比较灵,这附近很明显有两个陌生的气味。” 李三斤瞬间目瞪口呆,他实在不知怎么接这句话。 “哎呦,师姐你没完了是吧?” “谁让你这么恶心的!呸,呸,呸!” “啊~你吐我身上了!” “脏了老娘的口水!” “欸?师姐你过分了!” “呸!” “我闪,没吐到,没吐到!啦啦啦啦~~~哎呦!” 人未至,话先到。 曹宁听着不远处传来二人的争吵声,不由得嘴角瞅了瞅。 藏在袖中的双手此时已紧握成拳,叶修云上前两步,死死盯着大门口。 一道红色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当中。 叶修云望着女子的熟悉的眉眼,眼眶通红,轻轻唤了声,“灼灼!” 正揪着陈玄黄耳朵不放的鱼妖娆,听到这两个字后,身子骤然僵硬。 鱼妖娆艰难转过头,双目通红,看向叶修云。 叶修云颤颤巍巍走出一步,伸出双手,嘴唇微动,“灼灼!” 鱼妖娆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已来到叶修云面前,在众人惊呼之下,单手捏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鱼妖娆仰着头,目眦欲裂,厉声道:“你是谁!” 霎时间,杀气肆意,大红裙子无风而动! “大胆!快将我家老爷放下!” 老仆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可下一刻,就被鱼妖娆一手掀翻在地。 曹宁和李三斤此时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急忙跑到她身边,劝说道:“鱼姑娘,他是当朝吏部尚书,你可不能杀他啊!” 鱼妖娆不为所动,依旧死死的掐住叶修云的脖子,后者神情痛苦,可看向鱼妖娆的目光依旧十分柔和。 募地,两道身影出现在鱼妖娆两侧,陈玄黄和晏明各按住她的一只手臂。 “师姐,住手!” “师妹!不可取人性命!” 鱼妖娆呼吸急促,缓缓将叶修云放了下来,后者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鱼妖娆死死盯着他,声音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叶修云咳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缓缓直起身子,冲着鱼妖娆温声道:“你乳名叫灼灼,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从小就爱穿红色的衣服,你爹叫鱼兴言,你娘叫叶元菱,对不对!” 鱼妖娆泪如雨下,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叶修云目光和煦,轻声道:“我是你舅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当年之事 原本在众人预想的画面里,鱼妖娆会飞奔到叶修云面前,与自己多年未见的舅舅对视良久后,再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出人预料的是,众人只看到一个倒飞出去的人影,而鱼妖娆保持着挥拳的姿势。 陈玄黄到是对师姐不按常理出牌,没感到任何惊奇,反而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师姐, 真性情! 呃~这理由些许牵强了点...... 叶修云坐起身,用手摸了下青紫的眼眶,疼得直咧嘴。 那老仆弯着腰,将自家老爷搀扶起来,本想出言怒斥那女子一番,但一想到她是自己老爷的外甥女儿,也就没敢多言。 人家自己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也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叶修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打而动怒,反而耐着性子,说道:“灼灼......” 鱼妖娆咬牙切齿道:“我叫鱼妖娆!” “好!好!妖娆,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和不满,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好不好?” 鱼妖娆本想用话怼回去,肩膀上却多出了一只手。 陈玄黄冲着不明所以的鱼妖娆点点头,转而看向叶修云,“去我们府上谈吧。” “你们府上?”叶修云愣了下神,瞪着陈玄黄,问道:“你是我外甥女婿?”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沉默了许久,府衙内响起女人愤怒的吼叫声! “老娘撕了你!” “师姐,不要啊!人家就是随口一说!” “滚开!撒手!” “不要啊!我都不在乎什么名节,师姐你还在乎个屁啊!” “嗯?” “啊~~~~~” ...... 王旬将书放在腿上,看着对面的李三斤,语气中带着几分震惊,“你确定他提及的是鱼兴言?” 李三斤欠着身子,说道:“小人确定。” 王旬沉默半响,怅然道:“不得了啊!” 李三斤难掩好奇之心,壮着胆子问道:“大人,这鱼兴言是谁啊?” 王旬叹声道:“十几年前的翰林院学士,右相最得意的弟子。” “十几年前?右相弟子?”李三斤小声嘀咕道:“难怪小人不认识。” 王旬叮嘱道:“这件事情,切不可与他人说,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李三斤连连点头,诚惶诚恐。 “对了,叶尚书让小的转告给大人您一句话,眼线明日就会离开。” 王旬将书拿起,道了声,“随他。” ...... 众人一起来到宅子,叶修云本想和鱼妖娆单独谈话,结果被对方一口否决,不但如此,还拉上了自己的师父、师兄、师弟、徒儿,一同旁听。 叶修云起初有些不愿,但一看到对方那坚定的目光后,也就随他去吧,转头吩咐身边老仆先行离去,而他自己则与众人一起坐在了院中。 鱼妖娆与叶修云相对而坐,其他五人,分坐两侧,每人手里抓了一把陈玄黄分发的瓜子,一个个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 鱼妖娆听着身边不绝于耳的嗑瓜子声,冷哼一声,怒视这罪魁祸首。 陈玄黄身子一颤,瞬间正襟危坐,手中的瓜子半天不敢拿出来。 叶修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与你娘,并非一母所生。虽是如此,但我们姐弟关系极好。 我亲娘死的早,姐姐从小就照顾我,陪我玩,有什么好吃的,有让我先吃。 她嫁人之后,起初每年会回娘家一两次,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也不过四岁,虽然年纪较小,但与姐姐小时真的一模一样。哎,爹娘都过世后,我四处游学,与姐姐只有书信来往,再没见过面。直到十多年前......” 说到这,叶修云突然沉默下来,抿着嘴,眼眶通红。 一旁的道然真人叹了口气,嘴中的瓜子也变得没了滋味。 叶修云舒缓下情绪,再次开口,“我最后一次收到姐姐的信,是姐夫被贬出汴安城,姐姐知道我要考取功名,就让我不要向外人提及她这个姐姐,免得惹来麻烦。 后来,我高中榜眼入朝为官,无意间从别人口中听到鱼兴言一家......” “我立刻赶往姐姐当初信中提及的你们所住的地方,可那除了一片废墟外,再无其他。我本以为,姐姐一家无一活口,可就在前几日,我在街上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姐姐的孩子,你的眉眼,与姐姐是那么的相似!” 叶修云声音渐渐哽咽,鱼妖娆低着头,长发散落下来,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姐姐第一次带你回娘家,说你的乳名叫灼灼。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时我还打趣道,这名字,一定是那书呆子姐夫取的。呵呵......” 此时,叶修云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 鱼妖娆垂着头,语气十分平淡,说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叶修云狠狠点着头,咬牙切齿道:“当然知道!妖娆你那时还小,也许根本不知道为何家中会遭受灭顶之灾。但如今这满朝文武,没有人不清楚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鱼妖娆猛然抬起头,通红的眸子中,喷射出磅礴杀意! 叶修云沉声道:“左相!” “师姐冷静!”陈玄黄一步踏出,死死压住鱼妖娆的双肩,面冲叶修云说道:“您继续说!” 叶修云点点头,“十几年前,你父亲是当朝翰林院学士,右相得意门生。那时左右二相之争,右相落败。其一系官员均被贬黜出汴安,但没过多久,就传来几名官员全家被马匪杀光的消息。这几名官员,都是右相门下弟子,其中就有你父亲,鱼兴言。” 鱼妖娆因全身紧绷而不停的颤抖,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他,质问道:“为何如今左相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没替我爹娘报仇?” 叶修云闻言,叹声道:“我也是自知无能报仇,才隐忍至今日啊。你们不是朝廷官员,所以不清楚,左相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我一个吏部尚书,根本无法撼动他。” 陈玄黄双手按着师姐,对叶修云问道:“你在朝中这么多年,左相不知道鱼兴言是你姐夫?” 叶修云摇头道:“爹娘死后,我与她之间除了有书信往来,再也没有见过。所以左相也不可能知晓得这么彻底。再者说,左相想要的只是鱼兴言的人头,他根本不会在乎姐姐的存在。” 募地,陈玄黄双手被一股气浪震开,在看鱼妖娆已站起身,冲到了大门口。 鱼妖娆背对着众人,言语中充满杀气,“老娘亲自去将那老东西的脑袋拧下来!” “不可!” 陈玄黄一个瞬身,追随鱼妖娆而去。 道然真人一把拦住了情急之下想要追出去的叶修云,淡淡说道:“这件事,就交给玄黄吧。” 叶修云重重叹息一声,坐了回去。 道然真人遥望着大门方向,思绪万千。 他仍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遇见鱼妖娆时的画面, 小丫头空洞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们都算我老鱼家人了 心烦意乱之下,鱼妖娆步伐凌乱虚浮,不到片刻功夫,就被陈玄黄追上。 陈玄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声喊道:“师姐,你不能去!左相身边一定藏有高手,你这么贸然出手,无疑送死!” 鱼妖娆骤然转身,疾言厉色道:“陈玄黄!你今日要拦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陈玄黄双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就算下辈子也不理我,我也不能让你去!” 鱼妖娆试图挣开束缚,却徒劳无功,情急之下,一膝顶向陈玄黄小腹。 陈玄黄悚然一惊,腾出一只手,拦了下来。 “师姐!你这是要让我断子绝孙啊!” 鱼妖娆愣了下神,随后脸颊一红,‘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陈玄黄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师姐,你不能有事啊!” 鱼妖娆抿着嘴,泫然欲泣,“我眼睁睁看着爹娘惨死,却报不了仇,是不是很没用?” 陈玄黄摇头道:“我明知褚开阳想杀我,我不是一样报不了仇。你我如今的实力,都没有能到与他们抗衡的地步。” 陈玄黄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师姐你放心,等我以后突破到圣人境,一定将他们杀了,为你和我自己报仇。” 鱼妖娆撇着嘴,哽咽道:“等你到圣人境,老娘早就入土了。” 陈玄黄反驳道:“怎么会?你看,师道长传我的昆字印,就很厉害。等我全部领悟出来,一定能和大宗师对上一掌。” 鱼妖娆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轻声道:“谢谢。” 陈玄黄浑身一激灵,惊骇道:“师姐,你又要作妖啊?” 这一次,鱼妖娆出奇的没有去翻脸保护他,反而十分平静的低下头,喃喃道:“我仍然记得那一天,一家人在后院有说有笑,却突然冒出几个蒙面人,见人就杀。 爹娘拼了命抵挡那些贼人,老管家趁此机会将我推进后院墙边的狗洞,而他自己却用身子将洞口堵住......” 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转变成,抽泣声。 陈玄黄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再去安慰她。 这时,鱼妖娆猛然扑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陈玄黄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身,此刻的心境,与她感同身受。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师姐哭,而且还哭这么伤心。 鱼妖娆憋了十多年的委屈和怨恨,都在此时此刻,如洪水决堤般,轰然爆发。 陈玄黄突然想起了离开江宁前一晚,师姐对自己说的话,下一刻,声音轻柔的在她耳边说道:“乖,不哭!” 鱼妖娆听到这句话,哭声并没有减小,反而更加歇斯底里。 陈玄黄苦笑两声,干脆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着她。 良久,鱼妖娆从陈玄黄怀中挣脱出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威胁道:“这件事不许和其他人说,否则老娘宰了你!” 陈玄黄讪笑两声,“就算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哼!这就好!” 说着,鱼妖娆迈步向前走去。 “呃......师姐,你去哪?” “废话,当然是回家了!”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回家好,回家好。” 等两人回到家后,发现叶修云还坐在那没走,不但如此,还与道然真人谈笑风生。 鱼妖娆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为何还赖着不走? 叶修云神情尴尬,道然真人见此,上前打个圆场。 “咳咳,妖娆啊,叶尚书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再者说,人家还是你的娘舅,你怎能如此说话?真是不应该啊!” 鱼妖娆瞪着一双眸子,怒骂道:“狗屁大老远!再远能出了汴安城不成?看你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今儿个是你家来亲人了吧!人家都快成你娘舅了!” 道然真人站起身,愤愤道:“妖娆,你太过分了!”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死去!” “你!呜呜呜呜呜~伏虎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唐伏虎看了眼扑在自己胸口嚎啕大哭的师父,伸出一双大手,在他后背拍了拍。 “咳咳咳!伏虎,劲儿太大了!” 陈玄黄望着这一幕,下意识说道:“好熟悉的场景!” “嗯?” 鱼妖娆握起拳头,下一刻,陈玄黄应声而倒。 “妈呀!” 叶修云一副目瞪口呆的神色,自己姐姐是个大家闺秀,姐夫也是个图书人,怎么他们的女儿会这样凶残? 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眼看着鱼妖娆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叶修云身子一颤,赶忙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鱼妖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声道:“我要整死那老家伙,你想办法吧!” “啊?”叶修云苦笑道:“妖娆,只凭我一个吏部尚书,根本扳不倒左相啊!” 鱼妖娆指了指自己,平静道:“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叶修云连连摇头,“鱼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谁说就剩我一个人了?”鱼妖娆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指着身边众人,朗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老鱼家人了!” 道然真人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道:“凭啥?” “凭啥?”鱼妖娆挥舞着拳头,傲然道:“凭老娘的拳头!” 叶修云察觉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角,扭头看去,陈玄黄正蹲坐在自己身边,冲着自己露出一副奸笑。 “这个......叶尚书,你有没有办法让信王重回朝堂啊?” “信王?你与信王相识?” “嘿嘿,还蛮熟的!” 叶修云皱眉道:“只靠我,有些困难啊。” 陈玄黄想了想,问道:“这朝堂中,还有谁能拉拢一下?” 叶修云想了许久,突然说道:“若不然,你去找右相试试?” “右相?”陈玄黄撇嘴道:“恐怕他老人家的处境还不如你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死骆驼还跟家人马比大小,有个屁用啊?” 叶修云闭口不言,双眼直勾勾盯着陈玄黄,少许过后,才悠悠说道:“贵派弟子的想法,都是这么独树一帜么?” 陈玄黄一本正经的说道:“也不是,像我,就是清凉派最正经的人了,像我师父平日里说的话,啧啧啧......不堪入耳!” 叶修云幽幽一叹,“难怪妖娆学不出好来。” 陈玄黄点头附和道:“可不是,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咦?这话好像不太对!” 叶修云看了他一眼,扶额轻叹。 第一百三十四章 翻墙头 夜深人静,陈玄黄与鱼妖娆靠在院墙外侧的墙壁上,前者向上瞄了一眼,小声道:“这后面就是右相府。” 鱼妖娆点点头,伸手指了指院墙,“你先翻。” 陈玄黄转过身,刚要纵身跃起,突然停了下来,问道:“师姐,我就不明白,你跟我来相府做什么?这小事还怕我搞不定啊?” “老娘乐意!” “好嘞,您高兴什么都对!” “哪这么多废话!快翻!” 院墙上响起两道风声,师姐弟二人相继翻过院墙,稳稳落在地上。 陈玄黄四下查看一番,确定无人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娘的,这些日子也不怎么了,总是夜里来翻人家墙头。” “嗯?你还翻过谁家的墙头?” “我还翻过,嗯?师姐,我凭什么告诉你?” “哼哼,只怕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夜里没少翻去小寡妇家里吧?” “为什么就不能是大姑娘家?” “你果然翻了!老娘掐死你!” “嘶~疼!疼!”陈玄黄蓦然心中一惊,伸手捂住鱼妖娆的嘴,将她拖到一边的阴影中。 陈玄黄冲着即将暴怒的师姐,使了个眼色。 两人放低身姿,看向不远处,一个身材不高其微胖的老者,朝着东侧的厢房,施施而行。 在起身后,跟着两名腰佩长刀的护卫。 老者站在房门前,扭过头,笑着脸,让两人离去。 两名护卫冲老者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陈玄黄瞅着亮起灯的房间,小声庆幸道:“这下好了,不用一间间屋子找了。” 鱼妖娆将他的手从自己嘴边拿掉,轻啐一口后,讥讽道:“不再找找相府里有没有年轻的小媳妇了?” “嘶~怎么又出来小媳妇了?”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前,互相使了个眼色后,陈玄黄轻轻推开房门,两人鱼贯而入。 鱼妖娆进屋后,手指轻轻一弹,房门再次合上。 陈玄黄独自冲到坐在书案前的老者,双指点在他的脖子上,轻声道:“不许叫!” 屋中突然闯进两个人来,老者并未有感到丝毫慌张,低头看了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温声说道:“是左相派你们来杀老夫的吧?呵呵,这个老家伙,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陈玄黄露出一副坏笑,探着身子小声道:“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要杀丞相。不过,要杀的却是左相。” 老者盯着他的双眼,笑问道:“你莫不是在拿老夫寻开心?” 陈玄黄和煦一笑,将手指收了回来,正色道:“我们确实想要杀左相,我二人不请自来,是想向您寻求帮助。” 老者自嘲一笑,“你们既然找到老夫,自然也知晓老夫的状况,如今左相把持朝纲,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二位还是请回吧。” 始终站在门口的鱼妖娆一步冲了过来,单手揪住老者的衣襟,恶狠狠道:“我爹娘都是因你而死,你一句无能为力,就想把老娘打发了?门也没有!” 老者脖子缩进了衣领中,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一双浑浊双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怒不可遏的艳丽女子,好奇问道:“还不知姑娘的双亲名讳是?” 鱼妖娆咬着牙,一字字说道:“鱼兴言,叶元菱!” 老者身子猛的一僵,沉默下来。 陈玄黄拍了拍鱼妖娆的肩膀,后者看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气,松开了老者的衣襟。 少顷,老者抬起头,慈眉善目,笑问道:“姑娘你叫什么?” 鱼妖娆撇着嘴,不情愿道:“鱼妖娆。” “风华绝代,绝世妖娆,好名字!兴言有女如此,泉下有知,也会安心了。”老者说出这番话时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眸中却透露出些许的哀伤。 老者瞧了一眼二人,笑问道:“怎么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才来找老夫?” 陈玄黄在一旁沉声说道:“不瞒右相,我师姐也是今日才知晓左相是杀害她爹娘的凶手。” 老者面带疑惑,问道:“你们今日是如何知道的?” 陈玄黄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鱼妖娆,缓缓说道:“吏部尚书叶大人今日来府衙寻我师姐,他是我师姐的娘舅,也是由他口中,得知了一切。” 老者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叶尚书在朝中独树一帜,不与任何派系为伍。” “右相,您可有办法,扳倒左相?” “难啊,以老夫目前的实力,哪怕再加上叶尚书,也不是左相的对手。” 陈玄黄心思一沉,声音泛冷道:“若是我将左相暗杀了呢?” 老者徒然一惊,急声道:“此事万万不可!据老夫所知,左相府中藏有江湖高手,你若是冒然前去,恐怕凶多吉少。”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看了眼皱眉不语的鱼妖娆,刚刚那话,他是替师姐说的,右相这番劝慰之话,他也希望师姐能听进心里。 陈玄黄微微弯腰,将身子探向老者,虽知道这屋中再无外人,但还是生怕隔墙有耳,所以将声音压的极低。 “右相,您能不能帮信王重返朝堂?” 老者目光诧异的看着他,笑问道:“你与信王相识?” “嘿嘿,不瞒您说,我能来府衙做捕头,多亏了信王。”陈玄黄单手挠头,讪笑两声。 老者恍然大悟,惊喜道:“你就是破获孩童丢失一案的陈捕头啊?” 陈玄黄冲着老者拱了拱手,‘嘿嘿’笑了几声。 老者收敛一切神情,愣在那里默默不语。 鱼妖娆耐不住性子,本想上前去叫老者,却及时被陈玄黄制止了。 良久,老者长出一口气,缓缓道:“明日散朝,老夫会找几位同僚想想办法。虽然不能保信王重拾往日光辉,但迈出困境,还是有希望的。” “多谢右相!”陈玄黄抱拳施礼,言语中充满感激。 老者笑着摇摇头,怅然道:“老夫也想为兴言报仇啊!” ...... 两人走在寂静的巷子中,鱼妖娆突然停下脚步,呆呆的站在原地。 陈玄黄走了几步后,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这才转过身去。 “嗯?师姐你怎么了?” 鱼妖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轻声道:“玄黄,谢谢。” 陈玄黄笑着走上前去,站在她面前, “你我之前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鱼妖娆莞尔一笑,兴奋道:“走,陪我去街上逛逛!” “啊?这大晚上的一个人都没有,逛个屁啊?” “没人怎么了?老娘岂不更自在!” 陈玄黄站在原地,叹气道:“哎,女人就是爱逛街!” “嗯?”鱼妖娆蓦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目光不善,“你还陪那个小妖精逛过街?” 陈玄黄眨眨眼,一脸蒙圈,“你我这两句话,有关联么?” “怎么没有?老娘说有就有!” “嘶~我就知道,师姐你无缘无故感谢我,一定是想作妖!” 嗖! 噼啪...... 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王旬将手中信纸折好,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此信从沧元山寄出,时隔多日后,今早才送到王旬手中。 陈玄黄站在院中,与曹宁述说他二人昨夜去找右相之事。此事事关重大,陈玄黄让曹宁一定要保守秘密,后者连连点头,脸上难掩震惊之色。 若真要右相能救信王走出困境,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一方就能和左相坐下来掰腕子了。 曹宁与潘才算是信王在汴安唯一两个亲信之人,若信王能重返朝堂,他与潘才或许有机会在这朝堂中再挣扎一番。 曹宁猛地摇了摇脑袋,冲着陈玄黄,呆呆问道:“我还是有些不信。右相和叶尚书,这就算是站在咱们这边了?” 陈玄黄正色道:“就算如此,咱们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左相,势力大得让人难以想象啊!” 曹宁突然咧嘴一笑,“就算不乐观,还能有现在不乐观?” 陈玄黄嗤笑一声,“你倒是挺乐观!” “心宽体胖,才能活得长久!”曹宁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副得意之色。 陈玄黄瞅了眼那占据他半个身子重量的浑圆腹部,撇撇嘴,实在喜欢不来。 “玄黄,过来一下!”一道颇为严肃,且带有几分沉重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陈玄黄转头看去,正瞧见王旬对自己招手。 快步跑过去后,陈玄黄询问王旬可是出了什么事,后者不置一词,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对方。 陈玄黄满脸狐疑,结果信纸,认真阅读起来。 半响过后,心中甚是震惊! 十二灵宝之地发生内战,月剑阁与君子坊撕破了同盟协议,大打出手。 让所有门派惊奇的是,蛮楼不知为何参战,竟站在了君子坊这一边。 没多久,又一劲爆消息,震惊整个江湖。 十二灵宝之地,排名第五的青州常家,也加入战局,与君子坊、蛮楼结为同盟。 三派联手,这让排名第四的月剑阁,已有些难以招架,所以偷偷派遣弟子向其他各派求救。 陈玄黄将信纸放下,面色沉重,这四大派,再加上师徒五人的清凉派,还有毫无攻击可言的药王谷。 这样一来,如今还在与魔门对抗的门派,就只剩下六个了。 王旬瞧他皱眉不语,便出言问道:“看出事情严重性了?” “魔门与朝廷强强联手,而名门正派却在自相残杀!”陈玄黄紧紧将信纸握成一个纸团,可见其心中的愤怒。 王旬瞥了一眼那捏成团的信纸,低声自语道:“此事一出,恐怕那其他六派心中,都会产生些异样情绪。” 陈玄黄看了眼老人,沉声问道:“还请大人详说一二!” “排名第一的葬剑阁,自视甚高,面对一些蝇营狗苟之辈,不屑出手。沧元山,讲究的是修身养性,问道修仙,本就不愿在此事上出头。 元天派功利心极重,他们恐怕会借此机会,当上围剿魔门的领头者。青冥府的人向来孤僻,不愿与其他派为伍。如此一来,就剩下惊刀门和铁拳门,这两派各自为战,也难成气候。” 说了一大串话,老人嘴角泛白,咽了口唾沫后,继续说道:“总之一句话,人心散了,就不好聚了。” 陈玄黄抿着嘴,沉默半响,心中反复思索着老人的话。 “大人,当年正魔之战你可参与了?” 老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当时我经脉受损,已经不能动武了。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当年为何正派会团结一心,攻打魔门呢?”陈玄黄一脸不解,心中期待着老人的答案。 老人目光深邃,回忆着当年之事,怅然道:“你听说过长秦宫吗?” “师父和我们说过。” “只要有长秦宫在,才是真正的魔门。当年一战,那些名门正派也是因为忌惮长秦宫,才迫于联手的。” 陈玄黄小心翼翼问道:“长秦宫很厉害么?” 老人看了他一眼,悠悠说道:“长秦宫弟子极少,却个个修为通天。最弱一人,都一只脚踩在圣人境。历代长秦宫宫主,修为无一不是至尊!” 陈玄黄瞳孔猛然收缩,呼吸也渐急促起来。 至尊! 人间最强境界,他还是第一次到有人能达到此境界! 老人白了他一眼,不屑道:“至尊很了不起么?” 陈玄黄愣了下神,反问道:“不了不起么?”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如今天下之中,至尊境一只手还是有的!” 陈玄黄一翻白眼,“反正没有我。” “废话!连老夫都没有,哪能轮得到你!” 陈玄黄:...... 王旬突然叹了口气,唏嘘道:“这世上最强的哪是什么至尊境,其实在这上面还有一个境界,仙人境。” 陈玄黄心头一悸,颤声道:“有几个?” 王旬怅然道:“千百年来,都没有一个。” “呃......这境界是不是不存在?” “我沧元山开山祖师就是仙人境,这能有假?” 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说不定就是假的呢?” “给老子滚!” “有话好好说呗,怎么还骂人!粗俗!”陈玄黄愤愤离去。 曹宁一脸幸灾乐祸的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咋啦?跟老头子吵起来了?” 陈玄黄闻言愤懑道:“仗着多活几十年,就欺负幼小!” “嘿嘿,老头子不就是这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曹胖子!滚出老夫后院!” 一声怒喝出来,曹胖子撒腿就跑,脚步轻盈。 陈玄黄回头看了眼,作势扔书的老人,急忙逃窜。 公堂前,鱼妖娆正与晏明说话,瞧见一胖一瘦慌张跑出,便出言打趣道:“呦?你们这是调戏人家小娘子,被捉奸了不成?” 大师兄在一旁平静说道:“师妹,小师弟不是那种人。” 鱼妖娆讥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大师兄沉默少许,淡淡道:“若真是那样,师兄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嘻嘻,还是大师兄好!”鱼妖娆脸色一僵,局促说道:“这关我什么事?” 大师兄叹了声气,不置一词。 向二人跑来的陈玄黄眼珠子一转,出言问道:“师姐,你可听说过仙人境?” 鱼妖娆一脸蒙圈,“什么仙人境?” “就是至尊境之上的仙人境啊!” 鱼妖娆震惊道:“嘶~真的?” 陈玄黄突然指着她,嘲笑道:“哇哈哈哈,瞧你那见过世面的样子!” 闻言,大师兄叹了声气。 “呃......师姐,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嗖! 噼啪...... “哎呦,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险,好险 鱼妖娆单脚踩在陈玄黄的屁股上,使劲碾了几下。 后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后鼓起几个大包。 大师兄‘看’向小师弟,不忍道:“师妹,小师弟也是无心之举......” “他无心个屁!” 大师兄将长剑拄在地上,叹了声气。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大师兄,这几日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大师兄微微仰头,淡淡道:“长兄如父,我如今有一种当老父亲的感觉,子女不和太叫人操心了。” 鱼妖娆额头怪满黑线,呵呵两声。 募地,府衙大门处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又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陈师兄!救我......” 趴在地上的陈玄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惊呼道:“上官师姐?!” “嗯?”鱼妖娆眼睛眯起,闪过一道杀气,抬起一脚将陈玄黄踩了回去。 “啊~~~~” 此时,大门处又传来曹宁的惊呼声,“你......你是蛮楼的端木良!” 鱼妖娆秀眉微蹙,转头对晏明说道:“大师兄,你去帮忙!” “好!”大师兄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背对鱼妖娆说道:“师妹,莫要弄伤了小师弟。” 鱼妖娆深吸一口气,莞尔一笑,柔声道:“大师兄,你走的方向是后院!” “哦!” 大师兄调转身影,敲击着脚下的路,缓慢朝大门口走去。 鱼妖娆蹲下身,恶狠狠问道:“上官师妹是谁?” 陈玄黄睁开一只眼,有气无力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接怪医回来时,中途搭救的月剑阁弟子。” “她怎么知道你在这?你们是不是暗地里还有联系?” 陈玄黄苦笑道:“不久前,我又救了她一次,无意间跟她说起我在汴安当捕头。” 此时大门口传来打斗声,鱼妖娆站起身,冷哼一声,“这次先饶了你。” 陈玄黄颤颤巍巍站起身,站在一旁,哭丧着脸。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忙!” “哦!哦!” 陈玄黄一瘸一拐的朝正门跑去,鱼妖娆看着他的滑稽的模样,噗嗤一笑。 府衙正门,除了晏明在与端木良激战外,上官菀柳也与一名身穿裘皮的蛮楼大汉纠缠在一起。 两人身上各有几处伤口,但比起血染半身的上官菀柳,却好上太多了。 上次来江宁,被清凉派的师徒五人讹去银子不说,还险些扒光了扔到大街上。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端木良招招狠毒,誓要一举将眼前这瞎子毙于拳下。 手中长剑被一拳砸成了弧形,晏明手握剑柄,轻轻微颤,眉头皱起。 下一刻,伸出两指,由剑柄划向剑尖,嘴中叱喝,“敕!” 一道剑气贯穿剑身,长剑瞬间恢复原状,那道凌厉剑气从剑尖激射而出,贯穿端木良的拳头。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府衙,端木良捂着血肉模糊的右手,神情痛苦不已。 脚下,还有两根被炸断的手指。 与上官菀柳激战的蛮楼大汉,见此惊呼喊道:“端木长老!” 上官菀柳只是用余光瞄了一眼的那边的状况,就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瞎子剑客,好厉害! 上官菀柳殊不知,晏明本是元天派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虽然因双目失明赶出门派,但天赋犹存! 端木良紧咬着牙,目眦欲裂,大喝一声后,挥起仅剩的一只拳头,朝晏明头上砸去。 可当拳头挥舞到半空时,却再也动惮不得。 端木良抬头惊骇望去,手腕上,不知何时绑了一根红线。 顺着那红线看去,一红衣女子手握红线,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哼,跟你的另一只拳头也告别吧!” 言罢,鱼妖娆单手一拽红线,那硕大的拳头,齐腕而断。 始终分神在这边的另一个蛮楼大汉,见此情形,心中惊骇不已。 当下,接着躲闪上官菀柳长剑的机会,拔地而起,向远处遁去。 大汉看了眼下方躺地打滚的端木良,仍是心有余悸,同时心中默念着, 端木长老,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孙和会回来替你报仇的!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一股巨力将他砸入地面。 屋顶之上,唐伏虎手中一对儿紫金锤撞在一起,砰然作响。 一身公服的道然真人,双指并拢,指向那蛮楼两人,幸灾乐祸道:“哇哈哈哈哈,你们又来给本真人送银子了!” 上官菀柳瞅着眼离自己最近的端木良,目光中闪着杀去,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步,一剑刺入对方咽喉。 端木良口中‘呜咽’两声,终于是再也不用承受这断手的痛苦了。 屋顶上,道然真人瞬间呆住,愕然道:“呃......怎么给杀了?” 另一边,砸入地面后,孙和就被晏明和鱼妖娆联手制伏。 大师兄‘望’着脚下的孙和,问向众人,“要死要活?” 陈玄黄看了眼端木良,叹气道:“端木良死了,这个决不能放走。否则,咱们清凉派也会卷入这场门派之战的。” “这是我月剑阁的事,不用你们出手!” 上官菀柳提着剑,朝着孙和杀来,后者双手一怕地面,拔地而起,打算再做困兽之斗。 鱼妖娆微微抬头,眯着眼,冷声道:“滚下来!” 话音未落,半空中的孙和便被一根红线拽落地面,紧跟而来的上官菀柳,一剑横扫,孙和捂着脖子,抽搐了几下,不甘死去。 道然真人蹲坐在屋顶,目光略显呆滞,显然还没有从两人就这么被杀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还没讹钱,怎么就杀了呢? 要不,去身上搜一搜? 陈玄黄轻叹一声,心中想着,这上官师姐还真是杀伐果断,想想上一次,也是最后由她一剑斩杀了许正午。 上官菀柳收回长剑,脚下飘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陈玄黄来到她面前,出言问道:“上官师姐,你与蛮楼的人,怎么会......?” 上官菀柳咬牙切齿道:“路上碰到的,我本想去找青冥府求援,谁知会碰到这两个贼人。” 陈玄黄咂咂嘴,“看来,对方早就料到你们会向各大派求援了。” 上官菀柳愤懑道:“门中一定出了内奸!” 怒火攻心,再加上受伤不轻,上官菀柳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上官师姐!”陈玄黄顿时一惊,就要伸出双手接住她。 募地,不远处响起一道冷哼声,陈玄黄悚然一惊,将手又收了回来。 一声闷响过后,陈玄黄低头看了眼倒地不起的上官菀柳,小声呢喃道:“好险,好险!”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审美大会 曹宁让李三斤去收拾残局,没一会儿,义庄来人就将尸体拉走了。 临走时,曹宁还郑重嘱咐义庄的伙计,别对外人提及此事,明日,府衙就派人将装裹二人的棺材拉走下葬。 还有一点,棺材越便宜越好...... 伙计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此事办好,义庄内有几口都快糟烂的棺材,就便宜给这两人了。 唐伏虎背着昏迷不醒的上官菀柳,一行人回到了府上。 起初,道然真人跃跃欲试,想争夺背人的名额,结果被鱼妖娆骂了一句‘老不正经’,给当场拒绝了。 一路上,道然真人都跟在最后,嘴里碎碎面,闷闷不乐。 回到府上,上官菀柳被放在了床上,师徒五人站在床边,对着她看了又看。 当时小丫头正在院中练剑,就瞧见一行人二话不说,直接冲到了小师叔的房间。 青青满脸狐疑,也跟着跑了进去。 一时间,房间内,人满为患。 鱼妖娆盯着上官菀柳的脸庞,仔细打量一番,啧啧道:“也不怎么样啊!” 说着,还用手肘顶了下陈玄黄,问道:“我跟她谁好看?” 陈玄黄一脸哀怨,“为什么让她住我的房间。”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愤愤道:“老娘问你这个了?伏虎,你说!谁好看!” 唐伏虎嘟着脸,仔细在两人脸上比较一番,神色纠结。 鱼妖娆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这还用想?” 唐伏虎郑重其事说道:“让我做决定,当然要好好比对一番了。” 鱼妖娆呼出一口气,笑着看向晏明,柔声道:“大师兄,你说呢?” 大师兄‘盯’着她,认真问道:“师妹,你是不是在拿师兄找乐?” 道然真人在一旁捂着嘴,忍俊不禁。 鱼妖娆冷冷看了呀一眼,质问道:“老头,你说!” 道然真人瞬间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一本正经说道:“当然是妖娆你好看了!” 鱼妖娆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师父,你求生欲也太强了。”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哀怨道:“为师命苦啊!” “小师弟,现在可以回答师姐的问题了么?” 鱼妖娆冲着陈玄黄魅惑一笑,后者心中一悸,全身紧绷。 “这个......你俩人相貌难分秋色......” “嗯?” 一道杀气闪过,陈玄黄赶忙说道:“但是!” “但是啥?快给老娘说!” “你们仔细看看,若不是看到上官师姐的脸,我还以为他是趴在床上。” 说完这话,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道然真人率先反应过来,拍手称赞道:“玄黄你的求生欲比为师还要强!” 唐伏虎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大师兄起初皱着眉,但随后眉头舒展,不禁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师兄佩服!” 小丫头与唐伏虎一样,不明所以的看着陈玄黄,希望他能解释一番,结果遭来了后者的一顿白眼。 鱼妖娆脸色微红,扭捏的道了声,“讨厌。” 见此,陈玄黄心中暗处一口气。 这关终于是过了。 鱼妖娆一脸嫌弃的瞅着上官菀柳,撇嘴道:“真给女人丢脸!” “咳咳!”陈玄黄一顿乱咳,沉声道:“师姐,差不多得了,杀人诛心的事,咱就别干了。” 小丫头拉着鱼妖娆的衣袖,小声问道:“师父,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鱼妖娆摸着青青的头顶,含糊其辞道:“没什么,都是你小师叔乱说话,你不要在乎这些细节。”说着,还嗔怪的瞪了陈玄黄一眼。 砰! 一声闷响,吓坏了众人,只见唐伏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伸出双手将上官菀柳翻了个身,后者在半空中扭转身形,面朝床榻,狠狠砸了下去。 “嘶~三师兄,这干啥呢?”陈玄黄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唐伏虎,一圈蒙圈。 唐伏虎挠了挠头,憨笑道:“小师弟你的意思,是不是爬着比平躺好。” 陈玄黄盯着他看了许久,感慨道:“我竟然无言以对。” 鱼妖娆瞅了眼上官菀柳的中下段,嫌弃道:“太瘪了!” 陈玄黄白了她一眼,“师姐,你在这鉴宝呢?还是选美呢?” 鱼妖娆摆出一副妖娆姿态,自我陶醉道:“怎么跟老娘比?” “师姐啊,你也谦虚点,最起码人家没有老娘、老娘的。你在素质上,就输人家一大截!” “滚!” “好嘞,我出去透透气。” 道然真人拍了下三徒弟的脑袋,愤然道:“还不给人家翻过来,一会儿在憋死喽。” 唐伏虎委屈的揉了揉脑袋,伸出双手,又将上官菀柳翻了过来。 砰! 青青躲在鱼妖娆身后,怯生生说道:“师父,她留了好多血,不会死吧?” 鱼妖娆撇着嘴,“谁知道。” 道然真人扭头看向三徒弟,“伏虎,去医馆请大夫。” 唐伏虎‘哦’了声,急忙跑了出去。 鱼妖娆笑着揶揄道:“老头,今日怎么这么大方?” 道然真人面不改色说道:“等她醒来,为师定会要她还我银子。” “若是不给呢?” “不给?”道然真人瞬间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却又很快蔫了下去,小声道:“若是给人家姑娘扒光了,是不是不太好?”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认为自己这银子,算是要打水漂了,可没一会儿,却又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转而对晏明说道:“晏明,反正你也看不见,要不就由你来扒?” 大师兄嘴角抽搐了下,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砰! 众人瞧着捂头蹲在地上的大师兄,吸了口凉气,不忍直视。 道然真人无奈叹气,又再次把目光移向上官菀柳身上,沉声道:“没想到名门正派之间,也出现自相残杀的事情了。” 鱼妖娆一手揽着青青,轻描淡写道:“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道然真人露出一副沉重之色,说道:“这样一来,魔门就更无法除掉了。” 鱼妖娆沉默下来,扭过头,看向蹲在院中的陈玄黄,呢喃道:“咱们几人中,只怕只有小师弟最想将这些贼人,斩尽杀绝了。” 道然真人单手捋须,笑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玄黄这点儿,随为师!” 鱼妖娆面无表情,前者青青的手,就往外走。 “师父,你干什么去?” “师父有点恶心,出去透透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玄黄与鱼妖娆并排坐在院中的长凳上,前者展开左手,虽然那昆字早已消失不见,但陈玄黄仍是用嘴描绘着有多么多么的厉害。 鱼妖娆眨眨眼,震惊道:“那老道真这么厉害?” 陈玄黄点着头,唏嘘道:“活生生将一个小宗师砸死,一招还毁了整个月牙关县衙。” 鱼妖娆突然欣喜道:“这么说来,我那支签,也一定会灵验喽?” “呃......师姐,你这思维跳跃的太厉害了。” “废话,有什么事能比老娘的姻缘更重要。” 鱼妖娆目光移向那紧闭的屋门,小声说道:“那竹竿都今早就清醒了,怎么一直不出门?” “嗨,上官师姐性子冷,不善与人交流,呃......师姐,你管人家叫竹竿?” “对啊,不像么?那我在给她想一个新的。” “别、别、别!这让人听见多不好。” 鱼妖娆狡黠一笑,“放心,师姐我多聪明一人,哪能犯这错误。” 陈玄黄连连点头,“那是,在我心里,师姐你就是大聪明!” “这话听着到是在夸我,但我怎么总感觉你在嘲笑我呢?” “师姐,女人的直觉不一定准!” “是么?”鱼妖娆皱着鼻子,露出怀疑的神情,说道:“我觉得你和那竹竿的关系不一般,也是假的喽?” “当然是假的了!”陈玄黄微微一笑,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救上官师姐都救了三次了。书中有,孙猴子三打白骨精。如今有,陈大侠,三救剑仙子。啧啧,没准能传为佳话也说不定!” 鱼妖娆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拧转,恶狠狠道:“我就知道,你对这竹竿动了坏心思!” “师姐饶命!!!” 良久, 陈玄黄捂着通红的耳朵,一脸哀怨,瞅了眼冲自己耀武扬威的鱼妖娆,心里默默口吐芬芳。 “你别是在心里骂我了吧?” 陈玄黄心中一慌,讪笑道:“哪能啊!对了,师姐你想不想听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不听!” “哦!” 陈玄黄低头沉默不语,少许过后,突然抬起头看着鱼妖娆的侧脸,小声问道:“师姐,你总这么盯着我,不让我对其他女子动心思,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言,鱼妖娆瞬间心神绷紧,矢口否认道:“胡说八道!” “嗯?”陈玄黄仔细盯着她的脸颊,质问道:“脸怎么红了?” “太阳晒得!” “怎么又黄啦?” “你管老娘!呸!” 鱼妖娆起身而走,留下正愤愤擦脸的陈玄黄。 走出十几步,鱼妖娆深吸一口气,嘴里默念道:不能慌,不能乱!如来佛擒孙猴子时,是多么的从容淡定! 吱呀~ 房门从内被推开,脸色苍白的上官菀柳,踉跄迈步出门。 鱼妖娆看到她,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笑说道:“呦,竹竿你出来啦!” 不远处,陈玄黄不禁扶额轻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聪明! 上官菀柳蹙着眉头,问道:“竹竿?” “呃......这是我的家乡话,姑娘的意思,你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上官菀柳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鱼妖娆的解释。 陈玄黄起身上前,刚要露出和煦笑容,一看到正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鱼妖娆,立刻面露肃容,一本正经问道:“上官师姐,你好点了吗?” 上官菀柳怔怔看着他,破天荒露出一抹笑容,轻‘嗯’了一声。 鱼妖娆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似乎想要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陈玄黄正色道:“上官师姐这就日就安心养伤,蛮楼的人,应该不会找来了。” 上官菀柳感激一笑。 鱼妖娆皱着眉头,突然冲着身后嚷道:“青青,快给你竹......上官师叔乘碗粥喝!” 小丫头应了一声,朝厨房一溜小跑而去。 上官菀柳看了眼小丫头的背影,问道:“这是陈师兄的徒弟?” 陈玄黄摇头道:“不,这是我师姐的徒弟,叫青青。” 鱼妖娆走上前,一把挽住上官菀柳的手臂,魅声道:“走,咱们去那边喝粥去。” 上官菀柳身子一僵,顿时有些不自在,但因自己受伤过重,此时根本拗不过身边女子那惊人的力气。 陈玄黄望着二人离去的背景,心思一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上官菀柳坐在木凳上,双手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小口粥。 “嗯?为何会有些甜味?” 青青躲在鱼妖娆身后,抢先说道:“师叔熬粥时,放了地瓜进去。” 上官菀柳面露恍然,诧异道:“这粥是陈师兄熬的?” 青青语气坚定道:“当然!我师叔可厉害了,什么菜都会做!而且都很好吃!” 鱼妖娆转头对她,莞尔一笑,咬着牙说道:“青青,夸别人要适可而止,否则会适得其反。” 青青看着今日有些反常的师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上官菀柳盯着眼前的粥,眼神愈发明亮。 门外传来,‘哒哒’声,原来是唐伏虎引领者大师兄回到了宅子。 上官菀柳瞧见那闭眼男子后,想起他昨日使出的凌厉剑气,心中猛然一惊。 在低下头看去,这碗粥,是那样的平淡无奇。 将碗放在桌上,上官菀柳轻轻往里一推,淡淡道:“我喝饱了。” 鱼妖娆歪头瞅着与刚刚判若两人的竹竿姑娘,心里暗想,这是怎么了? 唐伏虎停下脚步,在晏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虽说大师兄看不见,但还是伸手朝屋里指了指。 晏明面相屋中,冲着上官菀柳点了点头。 上官菀柳双手抱拳,算是回礼了。 鱼妖娆心中一阵疑惑。 这竹竿别是看上大师兄了吧?刚刚还神色正常,大师兄一回来,就摆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 啧啧~不过话说回来,大师兄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咦?元天派那个叫谭菡凝的女子,好像也对大师兄有些意思。 二女争夫啊!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自己还是比较喜欢那个谭姑娘,人长得不错,还待人和善。 不想这竹竿,冷冰冰的! 青青瞅着一会儿抿嘴嬉笑,一会儿愁眉不展的师父,心中暗自担忧起来。 师父别是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守住剑心 天色渐晚,众人围坐一起,桌上摆满了陈玄黄亲手烧制的菜肴。 上官菀柳重伤未愈,陈玄黄还特此熬了一锅补血补气的鸡汤。 鱼妖娆偷偷拽了下陈玄黄的衣服,后者一脸蒙圈的看着她,不知对方又要作什么妖。 鱼妖娆冲着他挤眉弄眼了半响,见对方一脸蒙圈,便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可不能做对不起大师兄的事?”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 鱼妖娆急着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愤愤的在他脚面上踩了几下。 道然真人低头扒了口饭,怅然道:“想出当为师有幸去过月剑阁一次,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几十年喽。” “师父,是你追银子那次么?”陈玄黄捂着嘴,偷笑道。 道然真人老脸一红,愤愤道:“闭嘴!你怎可揭为师的老底!” 陈玄黄‘嘿嘿’笑了两声,丝毫不在意师父的责骂。 “咳、咳!”鱼妖娆轻咳几声,淡淡道:“今日竹......上官师妹在这,你们两人注意些言辞。” 言罢,鱼妖娆又转头看向大师兄,目光中饱含深意说道:“大师兄,你也不和上官师妹聊几句,竟在那里自己吃饭。” 大师兄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反问道:“聊什么?” 鱼妖娆叹了口气,一副哀其不争的神情。 陈玄黄撕咬着鸡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对上官菀柳说道:“上官师姐,你这次见到青冥府的人没有?” 上官菀柳露出愤懑之色,摇了摇头。 道然真人在一旁搭腔说道:“我劝你别去,青冥府的人有些另类,不太喜欢与人结盟。” 上官菀柳沉声道:“其他几派,门中也会派人前去。” 道然真人幽幽一叹,感慨道:“难呦~” 鱼妖娆眼睛一瞪,怒道:“老头,闭嘴!” 道然真人‘哼哼’几声,继续低头扒饭。 上官菀柳面色有些难看,嗓音低沉道:“道然真人说的在理,看来这次,我月剑阁要坐好与敌人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哎,好好的一个正道联盟,竟自相残杀成这样。” 言罢,陈玄黄又叹了口气。 “老娘说他没说你是吧?闭嘴!” 陈玄黄撇着嘴,揪出另一个鸡腿,与之奋战。 鱼妖娆把头扭向一边,朗声道:“大师兄,你来说说。” 晏明将筷子轻放在桌面,平静道:“师妹,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时不时针对师兄我?” 鱼妖娆语重心长道:“大师兄,小妹也是为了你好。” 晏明沉默片刻,“我不觉得。” 唐伏虎看了眼大师兄平放的筷子,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兄,你还吃么?” 晏明急忙拿起筷子,淡淡道:“帮师兄夹些菜。” 陈玄黄猛然响起一件事,抬头问道:“上官师姐,朝廷和魔门勾结的事,你知道了么?” “各大门派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扬外必先安内,还是要先解决掉君子坊的伪君子才行!”上官菀柳紧咬着银牙,眼中闪烁阵阵杀气。 陈玄黄转头看向道然真人,问道:“师父,君子坊有多强?” “君子坊啊......”道然真人思索片刻,“他们的掌门,应该是个圣人吧。” “嘶~第九和第十二,差了这么多么?” “这叫什么话?想当初咱们清凉派也是出过大宗师的,好不好?” “师父,我听你这话,还很骄傲喽?” “何止很骄傲,为师还很自豪!” “你们两个,都给老娘闭嘴!” 鱼妖娆一拍桌子,两人瞬间噤若寒战。 鱼妖娆看向一脸呆滞的上官菀柳,莞尔一笑,柔声道:“让上官师妹看笑话了。” “呃......没有,没有。” 上官菀柳赶忙低下头,喝了口鸡汤。 嗯,很香! 吃过晚饭,青青主动去刷碗,在鱼妖娆凌厉的目光中,道然真人和唐伏虎愤愤不平的去帮忙。 大师兄仍是站在门口,认真监督他们。 “上官师姐,可吃好了?” 上官菀柳身子一僵,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吃好了。陈师兄做的鸡汤,油而不腻,很可口。” “哇哈哈哈,这算什么,明日让你尝尝的我独创的陈氏红烧肉,保证让你流口水!” “老娘没让你洗碗,你却在这里调戏妹子!” 啪!鱼妖娆高高跃起,赏了陈玄黄一个板栗。后者捂着头,蹲下身,疼的‘呜咽’起来。 “哼!”鱼妖娆转头看向上官菀柳,歉意道:“我小师弟就是这个德行。当初在江宁,谁家母猪要是丢了,都会怀疑道他身上。” 陈玄黄猛然起身,愤懑道:“师姐,这话过分了!” “过分?老娘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过分!” 啪!啪!啪!...... 陈玄黄倒地不起,头上顶着数不过来的大包,犹如活佛在世。 上官菀柳尴尬一笑,轻声道:“陈师兄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还记得第一次救我时,我还把他当做登徒子呢。” 鱼妖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他就是登徒子。还记得那年冬天,这混蛋每夜都潜入我房中,弄得热火朝天后,才悻悻离去。” “我去!”陈玄黄拔地而起,怒声道:“师姐,这话我实在忍不了了!我那是给你点炭盆,什么叫弄得热火朝天?我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鱼妖娆面无表情,一步来到陈玄黄身后,回手抽在他的后脑上。 陈玄黄在半空中旋转数周,摔落在地。 鱼妖娆深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笑容,“上官师妹,让你见笑了。” “呵呵......没事......”上官菀柳嘴角抽搐,额头挂满黑线。 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陈玄黄,上官菀柳担心道:“陈师兄没事吧?” 鱼妖娆瞪了陈玄黄一眼,柔声道:“放心,他皮糙肉厚着呢。” 深夜,上官菀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不知为何,心神有些不宁。闭上眼,眼前总会浮现自己三次遇险被救的画面。 似乎是错觉的缘故,鼻子还会闻到那鸡汤的香味。 辗转反侧之际,思绪纷飞。 募地,上官菀柳骤然起身,额头上冷汗涔涔,右手捂着胸口,厉声道:“我要守住剑心!” 第一百四十章 陈师兄,你是我心中的魔障 上官菀柳穿戴整齐,与众人告别。 这师徒五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她走的这么突然。 以她现在这个状况,路上哪怕遇到几个毛贼,也是必死无疑。 陈玄黄脸色略显凝重,沉声道:“上官师姐,你为何如此着急要走?” 上官菀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置一词,后者被他盯着毛骨悚然,不禁缩了缩脖子。 鱼妖娆上前一把将陈玄黄拽到了一边,和颜悦色道:“上官师妹,等休养几日伤势好转了,再走不迟嘛。” 上官菀柳不错眼珠的看着陈玄黄,对鱼妖娆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呃?”鱼妖娆蓦然转头,看向陈玄黄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杀气。 陈玄黄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说道:“上官师姐,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上官菀柳深吸一口气,含笑说道:“多谢陈师兄三次救命之恩!” 陈玄黄讪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 上官菀柳嘴角翘起,轻声道:“陈师兄做的饭菜,也很可口。” 陈玄黄单手放在脑后,得意大笑。 鱼妖娆眯着眼,看着他欠揍的模样,开始摩拳擦掌。 道然真人站在后面,捂着嘴,开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晏明轻咳一声,淡淡道:“师父,什么好戏?给我讲讲。” 道然真人贼笑两声,在大徒弟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募地,上官菀柳脸色一变,尽是肃容,“陈师兄,你是我心中的魔障!” 啊? 众人一阵惊愕,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严肃神情的上官菀柳。 上官菀柳神情再变,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冷声道:“但我会斩去自己的魔障,谁也不能动摇我的剑心!” 上官菀柳哪懂得什么情爱,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中只能有剑,不能有其他,哪怕只有一点不好的苗头,都要立即挥剑斩断。 她上官菀柳,爱剑,胜过爱男人! 许久...... 风中凌乱的众人,渐渐缓过神来。 道然真人喳喳嘴,说道:“怎么没按套路出牌啊?” 晏明握住手中长剑,正色道:“上官姑娘的坚定意志,值得我学习。” 唐伏虎挠着头,疑惑道:“那她到底想不想做小师弟的媳妇?” 鱼妖娆眯着眼,声音冷冽道:“我就知道,这竹竿别有用心!” 陈玄黄一脸茫然道:“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要杀我?” “为师听着像!” “小师弟,你要努力提升修为了!” “呃......我没听懂!” “用不着她动手,老娘会先宰了你!” 陈玄黄愤愤道:“凭啥?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这话为师都听不下去了!” “伏虎,领师兄回屋,师兄要研习剑道!” “哦!哦!” 鱼妖娆一把揪住陈玄黄的耳朵,恶狠狠道:“走!给老娘滚回去!” “嘶~疼!疼!” ...... 数十日后,上官菀柳返回月剑阁,不顾掌门等人劝说,闭死关,修无情剑道! ...... 曹宁瞅着倚在门边眉飞色舞的鱼妖娆,问道:“玄黄呢?” “闭门思过了。” “嗯?他犯啥错了?” “勾引小姑娘!” 曹宁挥了挥拳头,愤愤道:“太过分了!一定不能轻饶他!” 鱼妖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曹宁鄙夷道:“有鱼姑娘你在身边,他还去沾花惹草,十足过分!” 鱼妖娆瞬间站直了身子,赧然道:“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是么?”曹宁揉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昨日李三斤还跟我提起,他有个远房表姐至今未嫁,与玄黄年岁相当,还让我在中间说和说和呢。” “嗯?” 鱼妖娆一步来到他的面前,手中伸出一根小线头,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你刚刚说什么?” 曹宁双手捂在胸口,悚然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哼!” 鱼妖娆来回甩着线头,朝后院施然走去。 少顷,曹宁长舒一口气,呢喃道:“玄黄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啊!” 到了傍晚,师徒四人结伴回了宅子。 陈玄黄正在青青的监督下,给菜地翻土。 经过这一天的努力,陈家菜园已经初见规模,而且看上去会比在江宁的菜园更好。 听闻脚步声,陈玄黄直起腰,循声看去,瞧见四人的身影后,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哎呦,几位回来啦!”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问向自己的徒弟,“青青,他今日表现如何?” 还未等青青说话,陈玄黄抢先说道:“我今天一天都在青青的监督下,进行劳动改造!” 鱼妖娆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直接把目光移向了青青,后者冲着师父点点连头,并保证说,小师叔一天都在他的监督下,老实得很。 至此,鱼妖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饭后, 小丫头休息了一会,又跑去院中练剑。 道然真人躺在陈玄黄新打造的摇椅上,微笑着看青青练剑,而且时不时还会出言指点几句。 鱼妖娆坐在屋顶,虽说偶尔也会看眼练剑的徒弟,但绝大部分都会将目光投向空中的月亮。 小师弟说月亮上什么都没有,很荒凉,可是她不信。她觉得上面一定住着仙子,就想自己那么好看的仙子。 陈玄黄从厨房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眼月光下纤细的身影,突然拔地而起,稳稳落在屋顶上,与那道身影并排而坐。 鱼妖娆双手托着腮,用余光瞟了眼他,有气无力道:“老娘刚吃饱,懒得骂你。” 陈玄黄贱笑了几声,小声说道:“师姐啊,咱俩聊一聊。” “聊什么?” 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师姐你也老大不小了......” “嗯?” 一道杀气闪过,陈玄黄急忙改口,“我是说,师姐你也是丰润犹存的女子,也该考虑下个人问题了。” 鱼妖娆讥笑道:“怎么?想把师姐嫁出去?” 陈玄黄连连摇头,“哪能啊。我是说,师姐你天天盯着我,我也很少有和其她女子接触的机会,师姐你也......” “嗯?你是嫌我管得太宽喽?” “师姐,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 “有屁放!” “咳咳,我是说,这时间长了,咱俩不就都耽误了么。耽误我无所谓,我还年轻,师姐你年纪可不.....咳咳咳,那个......不如......咱俩......” 陈玄黄一阵语塞,不知这话该如何说下去。 鱼妖娆玩味一笑,突然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将他抽下屋顶。 “呸!比女人还磨磨唧唧!” 陈玄黄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时不时仰头看去,表情愤愤不平。 鱼妖娆面无表情,仰头看着月亮,朗声喊道:“陈玄黄,你不是说有个和尚救孙猴子出五指山后,将他收做徒弟了么?老娘要听这一段!” 陈玄黄真起身,不满道:“我之前和你说,你为何不听?” 鱼妖娆低下头,莞尔一笑,“我觉得,现在可以听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踏出了一小步 陈玄黄坐在院中打了个哈欠,瞅了眼坐在正堂中看书的王旬,打心眼里十分佩服。 这老家伙,也不午睡,精神还这么大。 鱼妖娆施施然走来,不顾形象的坐在他身边,鄙夷道:“又在这偷懒!” 陈玄黄‘嘿嘿’笑道:“有师傅和三师兄去寻街,我还不歇一歇。” 鱼妖娆托着腮,怅然道:“哎,老头这次算是被你拖下水了。” “这叫什么话?当时师父不也把咱们四个拖下水了么?” 鱼妖娆嫣然一笑,眸子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这事,我支持你!不能让老头太闲了!” 陈玄黄突然皱起眉头,疑惑道:“褚开阳派人杀我不成,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怎么没下文了?” 鱼妖娆轻哼道:“死了两个小宗师,他们当然不敢贸然行动了。” 陈玄黄点头道:“估摸着,这几日,他们已经将你们四人的底细打探清楚了。” 鱼妖娆挥舞着拳头,恶狠狠道:“若是敢来,老娘定让这帮人有去无回!” 陈玄黄表情凝重,沉声道:“我发现,小宗师已经不够用了!” “嗯?什么意思?” 陈玄黄四下看了眼,确定无人后,小声道:“咱们清凉怕就没有什么醍醐灌顶的传功大法,或者是男女双修的功夫么?” “嗯?” 啪! “哎呦!” 鱼妖娆脸色通红,指着蹲地抱头的陈玄黄,怒声道:“你若是以后再说这些污言秽语,老娘就撕了你!” 陈玄黄仰起头,愤愤道:“我就是问一下,没有就没有呗,干啥打人啊!” “呸!打你都是轻的!” 一旁,不知何时而来的曹宁站在原地,神情尴尬。 “那个......二位能容我说个话呗?” 鱼妖娆斜眼看了他一眼,“讲!” “玄黄,有人找!” 鱼妖娆一把将想要起身的陈玄黄拉到一边,而她自己则来到曹宁面前,冷声问道:“男的女的?” 曹宁咽了口唾沫,结巴道:“男......男的。” “原来是男的。”鱼妖娆眉头一皱,呢喃道:“男的也不能放松警惕!” “玄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陈玄黄猛地转过身,惊喜道:“陶成!” 陶成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冲他点了点头后,转而看向鱼妖娆,“鱼姑娘,好久不见!” 鱼妖娆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陈玄黄大步走上前,激动的笑问道:“你出来,可是代表着王爷没事了?” 陶成重重点了点头,“圣旨已经到了王府。” “那......信王可知事情的缘由?” “相府的人,送来了右相的亲笔信,王爷已经知晓一切。王爷已经前往相府,和右相商议要事,他特意差我前来府衙,对你道一声谢。” 陈玄黄笑道:“信王不必谢我,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陶成摇头道:“不管怎样,都是你救了王爷。” 陈玄黄试探问道:“与王爷一派的官员,是否还能回朝?” “不能了。救王爷出来,已经是右相的极限了。” 陈玄黄叹气道:“一个右相,一个王爷,再加上吏部,想要和左相斗,还是差了许多啊。” 陶成一脸郑重之色,说道:“王爷让我告诉你,朝堂上的事,不用你分心。若是终有一天功亏一篑,王爷让你立即离开汴安,永远都不要回来。”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温声道:“王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王爷还说,一定小心魔门的人。就连他也想不出,为何朝廷会与魔门勾搭到一起。” 陈玄黄左手抬起,死死握住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冷声道:“请王爷放心,魔门的爬虫,来一个杀一个!” 陶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凝重。 傍晚时分, 陈玄黄与鱼妖娆并肩而行,去往回家的路上。 两人破天荒没有吵架拌嘴,陈玄黄皱着眉,静静思索。而鱼妖娆则不去打扰他。 蓦地,陈玄黄的凝重的声音传到耳边。 “青青,如今修为如何?” 鱼妖娆愣了下神,不知这话从何问起,“九品应该是有了,你为何问这个?” 陈玄黄沉声道:“每日咱们五人,去衙门的去衙门,寻街的寻街,就留青青自己在家,若是......” 陈玄黄并没有把话再说下去,但鱼妖娆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有一天,魔门来袭,那青青,必然十死无生。 “让她每日也去府衙吧,有大师兄在,那里一定安全。” 陈玄黄赞同的点点头,道了声,“好。” “师姐......” “嗯?”鱼妖娆愣了愣,扭头看着他。 陈玄黄怅然道:“你可不能出事!” 鱼妖娆嘴角翘起,打趣道:“这么不相信师姐的本事?” “与相不相信无管,只是单纯的不想你有事。” “你就是不相信我!” 陈玄黄突然快走了一步,将鱼妖娆挡在身后,扭着头,笑说道:“师姐你只需躲在我身后,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 鱼妖娆骤然心跳加快了几分,一把将他拽到一边,平静道:“别挡老娘路!” 陈玄黄整理着凌乱的衣服,满脸幽怨的又与她并排而行。 “别以为突破到了小宗师,就比老娘厉害了!别忘了,老娘也是比你提前到的小宗师!” 陈玄黄不服输的举起了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傲娇道:“我有沧元山的昆仑手印,你没有。” 鱼妖娆翻了个白眼,嫌弃道:“只学了一个昆字,就在这里嘚瑟。不完整的男人!” “嘶~师姐,你这是杀人诛心啊!” “老娘我,就诛心了,咋了?” “没事,没事,您开心就好!” “对了,你把这手印啥时传给我?” “呃......我不会!” “借口!” “真不会!” “废物!” “呜呜呜呜......” 两人走过巷子时,一股清风刮过,鱼妖娆停了下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陈玄黄见此,抓住了她的手,说了句‘暖和了吧’, 说完这话,便踏出了一小步,拉着她继续前行。 一直到两人出了巷子,鱼妖娆始终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 呼~ 鱼妖娆长呼一口气,脸色通红。 少许过后, “敢拉老娘的手!” 嗖~ 噼啪...... 哎呦~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府刺客 深夜,相府,书房。 左相坐在书案前,背靠在椅背,双手揣在袖中,一双浑浊的双眼半睁半闭,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书案前,褚开阳站在原地,微微颔首,不置一词。 老者微微抬起眼皮,苍老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怎么?不敢说话了?” 褚开阳微微欠着身子,面不改色道:“叶修云投靠右相,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哼,一句意料之外,信王可就放虎归山了。” “左相放心,我能让信王败退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哼!”老者干瘪的面皮微微一颤,问道:“可查出叶修云与右相的关系了?” 褚开阳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查了,没有半点关系。” “哦?”老者讥笑道:“难不成两人是王八看绿豆了?” 褚开阳欠着身子,默然。 老者运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可见其此时的愤怒。 “那个陈玄黄,你打算如何处置?” 听到老者问话,褚开阳低声说道:“我会再找机会动手。” “哼!” 老者冷哼一声,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阵阵嘶喊声。 募地,又传来怦然巨响。 紧接着,就有人大声呼喊,“有刺客!” 一支支火把串联在一起,照亮个整个相府。 一道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手中握着短剑或是匕首,但凡与之相遇的仆人丫鬟,全部一剑毙命。 府中的侍卫与客卿,急速赶来,与这群刺客交战在一起。 刺客均是黑衣遮身,额头上绑着发带,手中短小的兵器,招招刺人要害。出手狠辣不说,身法极快,往往觉得一刀就要砍到刺客时,却又发现这刺客离自己数丈远。 书房内,老者绕过书案与褚开阳,推门而出,两人见到眼前的场景,均是皱起眉头,表情难看。 书房外,十几名护卫紧紧护住二人,手中紧握着兵器,提防四周动静。 老者背着手,原本浑浊的目光,此时变得十分锐利,环视一周后,冷声道:“刺客有多少人?” 离老者最近的护卫转过身,恭敬道:“回禀相爷,刺客少说也有十人。” 老者沉吟片刻,说道:“再去一些人,老夫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人保护。” 那名护卫急声道:“相爷!” “老夫说没事!” 老者的一声怒喝,瞬间让护卫噤若寒战,无奈之下,只能又分走了一半的人。 褚开阳站在老者略后一步,沉声道:“您太冒险了!” 老者目光直视前方,淡淡道:“无妨。”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众人头顶,手中的匕首上,寒芒点点。 募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一名身着紫袍的道士冲破屋顶,朝着那名刺客俯冲而去。 半空中,怦然炸响,那刺客急速坠入地面,竟砸出了一人高的深坑。 深坑之中,那名刺客,早已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除了老者和褚开阳外,其余人均是震惊失色。 紫袍道人看了一眼被自己轰杀的刺客后,转而看向老者。 “能否看出刺客的来历?”老者上前几步,声音犹如洪钟。 紫袍道人脸上泛起狞笑,“看这身装束就知道,是青冥府的人。” 老者眯着眼,点了点头,“都杀了吧。” 紫袍道人向远处掠去,冲入人群,下一刻,暴起一篷血雾。 “都是你干的好事!让这些门派知道了老夫与魔门的关系!”老者声音沙哑,蕴含了极大地怒火。 褚开阳低着头,也不说话,从脸上看,却未见丝毫慌乱。 动用魔门弟子去杀陈玄黄,原本在褚开阳的计划中,是绝无疏漏的一件事。 可结果却出了岔子。 陈玄黄活下来不说,魔门弟子全部有去无回,最重要的是,朝廷与魔门之间的关系,被正派所知晓。 若不然,也不会有师玄灵怒毁县衙的事发生,也更不会有今日青冥府刺杀左相的事出现。 褚开阳虽然心中有些懊恼,但绝不后悔。 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还会选择去杀陈玄黄。 只不过,会派更多的人,更厉害的高手! 紫袍道人一口气连杀的四五人后,青冥府的弟子终于反应过来,这人至少是个大宗师,或者,更高...... “速退!” 人群中传来一声急迫之声,言罢,幸存的几个青魔殿弟子,四散而去。 紫袍道人徒然拔地而起,一掌击毙一个想要逃走的刺客后,又紧接着朝另一人追逐而去。 褚开阳嘴角微微扬起,淡淡说道:“相爷,您的秘密暴露了。” 老者眯着眼,质问道:“你在幸灾乐祸?” 褚开阳欠着身子,低声道:“不敢。” 老者负手而立,目光阴鸷,“莫要忘了,老夫仍旧坐在左相的位置上。” 褚开阳面带笑容,不置一词。 许久,半空中人影坠落。 紫袍道人双脚落地,双膝委屈,其四周之人,不禁脚下一颤。 老者瞅了眼他浑身是血的道袍,淡然问道:“都解决了?” 紫袍道人脸色阴沉,低声道:“跑了一个。” 老者微微诧异,讥笑道:“能有人在你手中逃走?难不成对方也是个圣人?” 紫袍道人解释道:“青冥府弟子本身就轻功极好,再加上几人分散而逃,我已尽力,不过他中了我一掌,一定跑不远。” 老者运了口气,冲着身边的护卫沉声道:“去将有人行刺老夫的事报给汴安府衙,告诉王旬,若是抓不到刺客,无论是他这个府尹也好,少尹也罢,就等着丢官罢职吧!” 褚开阳双手揣袖,微笑道:“相爷好计谋!” 老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褚开阳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涩难明。 ......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将熟睡的师徒五人吵醒,陈玄黄披着一件外衣,骂骂咧咧的前去开门。 剩下师徒四人,出门房门站在园中,一个个指着大门口叫骂。 陈玄黄气哄哄的将大门打开,刚想口吐芬芳,就被人拽住了手臂,往外扯。 陈玄黄心中猛然一惊,再一看这人的相貌,惊呼道:“曹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来不及多说!快跟我走!” “哎?你先让我回去换身衣服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言语交锋 一具具尸体被抬出相府,有刺客、也有相府护卫,但总的来说,后者居多。 曹宁与陈玄黄进了相府后,直接被人领到书房。 曹宁一见坐在书案前的老人,赶忙欠着身子,唤了声“左相。” 老者面无表情,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老夫身边的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储大人。” 曹宁抬起头看了眼站在老人身边的男人,低声道:“下官见过储大人。” 褚开阳冲着他点了点头。 老者身子前探,上双臂放在书案上,沉声道:“三日内,必须捉拿刺客归案!否则老夫请求圣上,将你府衙所有人治罪罢官!” 曹宁弓着身子,嘴上在说自己一定会将刺客捉拿归案,而心里一直在骂娘。 老者目光移向曹宁身后始终神游在外的男子,问道:“你就是陈玄黄?” 陈玄黄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后,笑说道:“没想到相爷您还知道小人的名字。” 老者完全没理会对方带有几分嘲讽的语气,反而很平静说道:“你破了孩童丢失案,恐怕大名早就在汴安城内人尽皆知了。” 陈玄黄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 褚开阳轻笑一声,说道:“陈捕头过谦了。如今陈捕头的大名,都已经传到宫中去了。” 陈玄黄第一次正视褚开阳,这个头比一般人都大一些的男人,就是三番五次想杀自己的人。 “呵呵,储大人过谦了,在下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褚开阳微微一笑,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陈玄黄对自己那种不加掩饰的敌意。 “陈捕头这桀骜不驯的性格,与本官年轻时,真像。” “哦?”陈玄黄笑容玩味道:“储大人年轻时也三番五次被人暗杀过?” 褚开阳面不改色,温声道:“当然,觉得本官挡住自己升迁之路的人很多,他们都想杀本官。” 陈玄黄笑容尽收,一字一句说道:“可是,储大人却活了下来,而且还做到了左仆射这个官位。相比,那些人都不在人世了吧?” “呵呵,成王败寇。”褚开阳没有否认,反而说的十分坦荡自然。 陈玄黄冲他抱了抱拳,正色道:“在下从储大人的话中学到了不少。” “哦?学到了什么?” “那些想杀我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褚开阳笑说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别河边湿鞋。” “储大人放心,在下去河边玩耍,从来都是光着脚。” “呵呵,如此甚好。” 老者目光死死盯着陈玄黄,听着二人言语上的你来我往,不置一词。 苦干的手指敲击在书案上,掷地有声,不知过却被两人的话语所吞没。 身后的暗室中,那紫袍道人盘腿而坐,呼吸绵长,静静听着老者的敲击声。 陈玄黄摇头瞧了一眼,惊呼道:“呀!相爷,您这屋顶怎么有个窟窿?” 老者手指一顿,暗室中那紫袍道人骤然睁眼!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左手死死握住刀柄,盯着老者身后,目光锐利。 半响过后,老者正襟危坐,淡淡道:“刚刚被刺客弄的。” 陈玄黄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瓦片上。 那一圈瓦片,大部分碎裂两半,但有几块保存完整的,却微微向上翘起,这分明是有人从屋中冲出去,造成的。 自己当初没少捅刘福家的屋顶,瓦片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褚开阳突然说道:“陈捕头,忘了与你说,这些刺客都是青冥府的弟子。” 陈玄黄瞳孔一缩,平静道:“多谢储大人相告。” 褚开阳笑道:“无事。陈捕头一定要将漏网贼人捉拿归案,否则,本官也不好向左相求情啊。” 陈玄黄微微颔首,“在下记得了。” 褚开阳冲他和煦一笑。 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少顷,褚开阳出言问道:“为何不杀了二人?” 老者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在相府杀人?老夫不会给外人留下把柄的。” 褚开阳摇头道:“您还是不够狠。” 老者讥笑道:“你若想杀,就把他二人带到你府上去杀。老夫一定不会阻拦。” 褚开阳轻笑道:“相爷这激将法,对我无用。” 老者呼出一口长气,说道:“老夫倦了。” 褚开阳冲他拱着手,轻声道:“相爷您休息,学生告退。” 良久, 那紫袍道人走出了暗室,看了眼老者佝偻的后背,说道:“褚开阳虽是你的学生,但却一点不像你。 你不屑于暗地里使手段,下阴招,但你这学生,却对此乐此不疲。之前信王失势,不可否认的说,他是最大的功臣。而相爷你,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老者背对着他,阴阳怪气道:“怎么?你想让老夫把相位让给他?” 紫袍道人摇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有一天,在自己学生手中,阴沟翻船。” “哼!”老者冷哼一声,沉声道:“老夫是不屑使阴招,但不是不会。褚开阳若有一天生出二心,老夫会让你将他的头带给老夫。” 紫袍道人欠着身子,叹声道:“希望不会有师徒反目的那天出现。” ...... 褚开阳坐在轿中,长出了口气,折腾了一晚上,眉宇间多了几份疲惫之色。 伸出手指使劲撵着眉心,眉头紧皱在一起。 许久,褚开阳将手放下,呢喃自语,“老了......” ...... 陈玄黄与曹宁出了相府,朝府衙走去,两人走得十分缓慢,脑中思绪万千。 “玄黄,这事你怎么看?” 陈玄黄皱眉说道:“褚开阳深知我的底细,还特意告诉我刺客的身份,分明是想把我逼到绝境。” 曹宁思付片刻,问道:“你打算怎么做?这刺客抓不抓?” 陈玄黄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 曹宁突然停下脚步,按住了他的肩膀,陈玄黄扭过头不知所云。 “不用考虑我,尊崇你本心的原则!”曹宁一脸郑重之色,目光灼灼。 陈玄黄叹了声气,心中无比纠结。 募地,巷子里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声。 陈玄黄瞬间心神紧绷,眼神示意曹宁躲在一边后,自己小心翼翼的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借着月光,一道人影依靠在墙壁,一动不动。 陈玄黄手握刀柄,压低了身姿,一步步靠近。 离此人不到三尺远时,陈玄黄猛然驻足,看着对方惨白的面孔,惊呼道:“鲍元!”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与你父亲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这一天,陈玄黄都在外搜寻刺客的下落,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与曹宁都清楚,刺客就是鲍元。 可是,自己怎么能将他捉拿回去呢? 但是,三日后,左相见不到凶手,自己这些人,都要遭难。 还未到傍晚,心不在焉的陈玄黄早早回了衙门,进了大门后,直奔正堂而去。 正在看书的王旬抬起头,瞧他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便将书放在了腿上。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陈玄黄讪笑两声,“您真是料事如神。” “哼,神个屁!就你那模样,就怕别人看不出你有心事!” 陈玄黄双手抱拳,对着老者一揖到底,沉声道:“还请王大人为我解惑!” 王旬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说道:“是捉拿刺客的事吧?那曹胖子一早就跑我这哭嚎来了,问我怎么办。” 陈玄黄苦笑道:“就是这事。不知曹大人有没有跟您说,那刺客,昨夜已被我所救,如今藏在我府上。而且,他与我相识,是青冥府的弟子。” 王旬端坐椅上,双手放于双膝,悠悠说道:“虽说左相与你有仇,但刺杀左相,本就犯了滔天大罪。你身为汴安捕头,捉拿刺客归案,这是你的职责。你这是忠于朝廷! 至于你与那刺客相识,且都是正派弟子,你帮他,这是义!自古忠义难两全,两者相权取其轻。陈玄黄,你觉得选哪一个,对你的损害最小?” 陈玄黄思索良久,苦笑道:“其实对于我自己来说,选后者,我会舒服些。只不过,若是考虑到他人,只能选前者。” 王旬叹了声气,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蔼然道:“无论你选哪一个,都不会有人怪你!” 陈玄黄看着老者,声音微涩道:“我会怪我自己。” 王旬再次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默然。 ...... 与上官菀柳一样,被捡回来的鲍元住在陈玄黄的房间。 陈玄黄则跑去和大师兄挤在了一起。 道然真人和唐伏虎的睡觉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陈玄黄实在不想与这二人睡一起。 陈玄黄在府衙中,伫立了许久,等到他回到宅子时,其他人早就坐在院中插科打诨了。 见小师弟回来,唐伏虎冲着他挥手喊道:“我饿了!” 道然真人瞪着他,没好气道:“就知道吃,也不帮你小师弟洗菜、摘菜,提前准备下。” 唐伏虎撇着嘴,哀怨道:“师父你不也什么都没做么?” 道然真人面不改色说道:“为师在监督青青摘菜,有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鱼妖娆在一旁恶狠狠说道:“青青比你能干多了,还用得着你监督?呸!老脸还要不要了?” 道然真人愤愤的抹了一把老脸,扭头赏了偷笑的唐伏虎,一个板栗。 唐伏虎‘哎呦’一声,跌落到地上,众人脚下一颤。 青青看向师父,担忧道:“三师叔会不会摔坏了?” 鱼妖娆毫不犹豫说道:“不会,他皮糙肉厚的,你得问问地有没有事?” 众人的嬉笑打闹,陈玄黄并没有参与进来,反而直接迈步进了厨房。 几人面面相窥,道然真人小声说道:“玄黄今日的状态,怎么同那次与妖娆吵架后有些相似啊。” 鱼妖娆脸色一板,反驳道:“胡说!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还不就是信王送你玉镯那次,为师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个就是因为那镯子才吵起来了。”说着,道然真人还举起手晃了晃。 鱼妖娆眼神游离,含糊说道:“我后来不是也送给青青了么?” 小丫头听后惊呼道:“这镯子对师父和师叔的意义这么重大么?那我可不能要!” 说着,小丫头起身就要回屋去那镯子。 “给为师坐下!” 伴随着鱼妖娆带有威严的喊声,青青身子一颤,乖乖坐了回去,低着头不说话。 道然真人啧啧道:“妖娆,很有为师的风采嘛!” “滚!老娘不想听你说话!” “为师可是在夸你啊!” “跟你差不多,那叫夸吗?分明实在骂老娘!” “嘶~妖娆啊,你这话过分了!” “呸!”鱼妖娆轻啐一口,扭动腰肢朝厨房走去。 带她进了门,道然真人在青青耳边,小声说道:“看见你师父的凶样没?你可不能学她!” 小丫头低着头,怯生生说道:“可师父说,不让我听师公的话。” “嗯?”道然真人咬牙切齿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小丫头沉吟许久,哭丧着脸说道:“师公,你还是别听了。我怕你会气死。” “嘶~逆徒啊!” 始终为说话的大师兄,此时说道:“师父,想开些。你被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合着骂的不是你?” 大师兄叹了口气,站起身小心翼翼向一边走去,眼不见为净。 小丫头双手搭在道然真人腿上,轻轻摇了摇,劝慰道:“师公别生气了。” 道然真人看着小脸上那真挚的双眼,感动道:“还是青青知道疼人!” 小丫头咧嘴一笑,“以后师父再说师公的坏话,我一定不再旁边附和。” “嘶~” ...... 鱼妖娆悄悄走进厨房,倚在门边,随手抄起桌子上一根生黄瓜就咬了下去。 陈玄黄一边切着菜,一边皱眉思考,根本没发觉有人进来。 片刻的功夫,一整根黄瓜已被吃了大半,鱼妖娆伸出大拇指在两侧嘴角抹了下,打趣道:“这是想哪家姑娘呢?这么入神?” 陈玄黄回过神来,扭头看向那身姿慵懒的女人,脸上挤出一个笑脸,“师姐。” 鱼妖娆继续揶揄道:“怎么?被我说中了?” 陈玄黄笑容尽失,继续低头切着菜,不置一词。 鱼妖娆眉头一皱,轻移莲步来到他身边,笑容愈发温柔,只是声音越来越充满寒意,“你当老娘说话是放屁么?” 陈玄黄手上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好怎么说?” 鱼妖娆插着腰,不解道:“有什么没想好的?” 陈玄黄沉思片刻,问道:“师姐,我与你父亲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嗯?”鱼妖娆脸上布满煞气,恶狠狠道:“你拿老娘寻开心是么?” “你看,你也跟纠结是不是?” “是你个鬼!老娘把你送下去,你去与他商量吧!” “哎呦~”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愿已死破局 被鱼妖娆修理一顿后,陈玄黄算是暂时回过神来了,用了最快的速度将饭菜做好后,招呼众人吃饭。 饭桌上,陈玄黄献殷勤般的连连给鱼妖娆夹菜,起初换来的只是后者一番嫌弃,到最后,看着面前冒尖的饭菜,和他人怪异的眼神,鱼妖娆脸颊微红,闷头扒饭。 吃过饭后,青青与唐伏虎一起去洗碗,道然真人站在门边,时不时往里看一眼,起着监督作用。 其他人坐在院子里,默默的听着陈玄黄讲述他内心纠结的时。 谁也没有察觉到,一扇房门的背后,有一个人影伫立了许久,他听着院内众人的话语,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此时青青和唐伏虎也来到了院子,陈玄黄说完最后一个字,叹了声气,露出愁容,问道:“这个死局,你们说该如何破?” 众人相继沉默下来,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鱼妖娆此时也明白了,为何陈玄黄刚刚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 良久,倚在门边的道然真人骂骂咧咧说道:“这捕快当的太他娘憋屈了。” 陈玄黄坐在小木凳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地面,沉声道:“王大人说的没错,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若是能凌驾于这规矩之上,我也不会如此纠结了。” 青青不懂众人在说什么,只是知道事情很重要,自己不能多嘴。 小丫头与鱼妖娆并排而坐,头沉在后者的大腿上,十分安逸。 鱼妖娆一手搭在小丫头的腰上,一手轻轻捋着小丫头的头发,而自己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陈玄黄。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面如金纸的男人,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陈玄黄循声看去,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鲍元?你醒了?” 鲍元微微愣神,随即释然,感激道:“原来是你救了我。” 陈玄黄一溜小跑来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称奇,“伤的这么重,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佩服,佩服!” 鲍元苦笑道:“陈兄你是来取笑我的吧?” “哪能啊?对了,你饿不?还有些剩菜剩饭。” 鲍元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赧然道:“是有些饿了。” 陈玄黄笑了两声,说了句‘稍等片刻’,就朝厨房跑去。 接着这会功夫,道然真人作为清凉派的掌门,整理了下衣襟,迈着四方步走来,向鲍元介绍自己这几人。 鲍元一一抱拳回礼,面露感激。 陈玄黄盛了满满一碗饭菜,跑了出来。 鲍元坐在木凳上,接过碗筷,尝了一口后,赞叹的说了句‘真香’。 鲍元的出现,让众人将刚刚的话题暂时抛在脑后。 没有了纠结之事的困扰,心情好了许多。 青青休息够了,又跑去练剑。 鲍元吃着饭,看着练剑的小姑娘,突然皱起眉头说道:“你这剑练得有些问题。” 小丫头停了下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随后又将目光分别移向了师父和小师叔。 陈玄黄看着青青,指了指鲍元,笑着说道:“青冥府可是玩匕首和短剑的行家。” 鲍元神色赧然,谦虚道:“术业有专攻而已。” “我有伤在身,无法给你演示。今晚我会将自己的练剑心得写于纸上赠予你。” 陈玄黄在一旁笑说道:“何必这么麻烦,等你伤好以后,给小丫头演示一番,就够她学得了。” 鲍元浅笑道:“不麻烦。” 快速将碗中剩余的饭菜送入腹中,鲍元打了个饱嗝,将碗筷放在地上,瞅了眼正观摩青青练剑的陈玄黄,开口说道:“陈兄,你可知我为何会受伤?” 陈玄黄转头看着他,坦然道:“知道。” 鲍元长呼一口气,怅然道:“你不怕我会连累你么?” 陈玄黄笑说道:“我都将你带回来了,你还问我这个?” 鲍元沉默良久,轻声道:“谢谢。” 陈玄黄搬着木凳坐到他身边,温声道:“同是十二派弟子,不说这个。你若真想谢我,替我指点几下小丫头就好。” 鲍元欣然一笑,“好。” 两人注视了小丫头许久,鲍元开口说道:“虽然天资不算出众,但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下去,达到小宗师也不是不可能。再者说,有你在一旁教习,没什么问题。” “她能达到多高的修为我不在乎,只要她开心的过每一天就好。”陈玄黄托着腮,笑容恬淡。 鲍元赞同的点了点头,“还请陈兄帮我一个忙。” “嗯?什么忙?” “请陈兄替我向门中传信,告之汴安城发生的一切。” 陈玄黄诧异道:“你为何不亲自返回师门述说此事?” 鲍元悲伤道:“与我一同前来的师兄弟,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我有何面目再回师门。” 陈玄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这不是你的过错。” 鲍元擦了下眼角的泪珠,沉声道:“相府内,藏有一个高手,只怕已经到了圣人境界,模样没有什么多出众,但是穿着紫色道袍,十分显眼。” 陈玄黄心情一下就沉重了起来,十指交叉在一起,抵在嘴上。 鲍元没有再去打扰他,而自己,也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 众人打着哈欠纷纷进屋睡觉,鲍元却找陈玄黄要齐了笔墨纸砚。 陈玄黄知道他要给青青写练剑心得,便打趣着问他,这么着急做什么,等过两日在写也不迟。 鲍元只是笑着说了句,早写完,心里踏实。 陈玄黄回到大师兄屋中,只见后者正襟危坐的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便唤了声,“玄黄?” 陈玄黄坐在床边,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说道:“是我。大师兄早些睡吧。” 晏明平躺在床上,沉声道:“玄黄,你那个朋友,气息有些不稳。” “也许是受伤太重造成的吧。”陈玄黄给晏明把被子盖好,心里对他的话完全没当回事。 晏明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 翌日清晨,众人纷纷醒来。 陈玄黄来到房门前,轻轻敲了几声,小声唤道:“鲍兄,你可醒了?” 等了一会儿五人回应,陈玄黄便放弃叫他了,说不准鲍元昨夜因写练剑心得缘故,很晚才入睡。 相府门前, 一袭黑衣的鲍元伫立在此,因受伤的缘故,脸色仍旧苍白难看。 仰头望着相府的牌匾,鲍元呢喃道:“我愿以死破局!” 这一日清晨,一道人影冲入相府,紧接着传来惨叫声和呼喊声。 声音持续了没多久,伴随着一声怦然巨响, 相府回归平静。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哼!男人! 曹宁轻轻推开木门,朝着院内唤了一声后,见无人应答,便小心翼翼往里走了走。 进了后院,果然瞧见了一天都未露面的陈玄黄。 曹宁悄悄走了过去,站在陈玄黄身后,此时他手中拿着写满文字的几页纸,怔怔发呆。 曹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案子结了。” 陈玄黄紧紧握拳,胸口剧烈起伏,下一刻骤然起身,目眦欲裂喊道:“老子宰了他!” 曹宁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沉声道:“玄黄,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眼睁睁看着鲍元去送死!这捕快,当的真他娘憋屈!” 曹宁双手使劲,罕见动怒,厉声道:“陈玄黄!你现在去,无非也是送死!你好好想想鲍元所做的这一切为了什么!” 陈玄黄虽然仍是面露狰狞,但已不像刚刚那样情绪激动,曹宁死死盯着他,劝慰道:“王大人让我转告你,就算你此时不是一个捕快,也不能意气用事!如今朝中,右相一派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你不能冲动啊!” 陈玄黄叹了声气,颓然而坐。 曹宁蹲在他身边,硕大的肚子被架在双腿和胸口中间,着实难受。 “玄黄,你想想之前咱们刚来时,还有信王失势那段时间,如今咱们的状况不知要好了多少,这多亏了你啊!你切不可因冲动,而功败垂成!” 曹宁说完这一席话,院子里陷入了沉寂。 除了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外,落针可闻。 许久,陈玄黄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温声道:“我知道了。” 曹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鲍元的尸体已经送到了义庄,我命李三斤偷偷去找了义庄掌柜,让他给鲍兄弟订一副好棺材,等过几日,就拉出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 “多谢了。”陈玄黄咧着嘴,却笑容牵强。 蹲的实在有些累了,曹宁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一屁股坐了下去,双手分别揉着已经酸麻的腿,笑说道:“说出来你别不信,无论是我还是潘才,其实在心里都将你当成主心骨。从江宁一路走来到如今,若不是你,我这身肥肉,早就喂了狼狗。” 说道最后,曹宁直接身子微微向后轻仰,双手撑在两侧,怅然道:“若说以前是想着跟信王混能加官进爵,但现在,我只想着能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做些实事。像找回那些被偷的孩子,就很好。” 陈玄黄心情渐渐平和,温笑道:“为官者,不贪,不狂,为国,为民,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曹宁仰着头,望着广阔的天际,呢喃道:“我还想更好。” “我期待着那天的到来。”陈玄黄脸上挂着浅笑,目光移向自己的房间,脑中回想着昨日鲍元从里面走出的场景。 此时想来,自己师徒几人在院中谈话时,鲍元就已经醒了。他昨日跟自己说的话,根本就是在交代遗言。 那个时候,他已经想好要牺牲自己了。 鲍元被埋葬那天,不敢大张旗鼓,引人眼目,所以只有陈玄黄一人去了。 陈玄黄在坟前坐了许久后,才离去,留下了一壶酒,和自己亲手做的几个菜。 途中顺道将寄给青冥府的信送至驿站,相比经此一战后,各大门派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陈玄黄回到汴安城,直接去寻街,等快到傍晚时,直接回到府宅。 刚进入院子,就瞧见一个不速之客。 道然真人瞧见小徒弟回来,赶忙指了指那人的身后,喊道:“玄黄回来了。” 说着,一溜小跑来到陈玄黄身边,小声道:“这老太婆找你有事,为师接待了半天,连个屁都不放,可累死为师了。” 陈玄黄认真说道:“师父辛苦了!你赶紧去喝口水吧,嘴角都起沫子了。” 被小徒弟关心了那么一下,道然真人瞬间美滋滋的,迈着四方步朝屋中走去。 陈玄黄来到那老妪面前,心中有些奇怪,怎么今日赵归荑没来,她却来了?难不成赵归荑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您找我有事?” 老妪死死盯着他,声音沙哑道:“明日午时之前,我会来接你进宫,记得,烧制几样拿手的菜,一同带进宫。” “啊?”陈玄黄一脸茫然,“进宫?还带着菜?” 老妪平日里不善言辞,也懒得与人说话,但自家娘娘事前交代自己,对陈玄黄一定要以礼相待,所以便耐着性子,向他解释其中缘由。 “公主这些日子,天天在娘娘耳边说你做菜十分好吃。娘娘意兴盎然,便命你烧几样拿手菜,给她和公主尝尝。” “嘶~这小丫头太会给我找事了吧。” 见那老妪目光渐冷,陈玄黄刚忙干咳了两声,说道:“那个,明日来接我就好了。” 老妪脸色渐缓,点点头,转身离去。 客人前脚走,鱼妖娆后脚从屋里跟了出来,一扭一扭来带呆立不动的陈玄黄身边,打趣道:“是不是人家向招你当驸马?” “驸马?我就怕是个厨子。” 鱼妖娆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问道:“咋啦?你不是挺喜欢做菜的吗?怎么这会儿愁成这样?”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啪! 鱼妖娆直接赏了个板栗,怒声道:“说人话!” 陈玄黄捂着脑袋,哀怨道:“宫里这么复杂,我怕弄不好惹出事来。” 鱼妖娆撇撇嘴,不屑道:“能惹出什么事?你要你管好自己的身子,什么事也不会有。” 陈玄黄瞬间欲哭无泪。 这叫什么话? “师姐,我还是很洁身自好的!” 听到对方反驳自己的话,鱼妖娆瞥了眼他的下身,不屑道:“哼!男人!” “欸?这是啥意思?师姐,你这是用眼神在玷污我啊!” “呸!谁稀罕玷污你!” 厨房内,道然真人偷偷露出脑袋,看得津津有味。 “啧啧~这两人的谈话都已经这么露骨了吗?” 正在摘菜的青青见此好奇道:“师公,你在看什么?” 道然真人瞬间直起身子,一本正经道:“师公是在看你师父和师叔吵架,哎,真不叫人省心啊,青青,咱们可不学他俩。” “师公,他们吵什么呢?” “咳咳,你还是个孩子,一些粗言粗语,还是不听为罢。” 募地,院中又传来了女子的不屑声,和男子的呜咽声。 “哼!脱光了老娘都不惜的看你!” “呜呜呜呜~” 道然真人赶忙把脸捂住,“啧啧,太露骨了!羞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进宫送菜 小暑,日出比前些日子早了许多。 陈玄黄起了个大早,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出门宅子,想着买些新鲜的蔬菜。 这会儿太阳刚露出个小头,不是很热,静下心来,还有几分凉爽。 城门大开,进城赶集的百姓鱼贯而入。 百姓瞧见陈玄黄的身影,纷纷热情的打着招呼,唤一声‘陈捕头。’ 陈玄黄一一微笑回应,乐此不疲。 溜了一大圈,陈玄黄两手各提着菜、肉,满载而归。 回到宅子时,众人已经不在了。 起初把道然真人也安排为捕快后,后者还有些不愿。 但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听唐伏虎说,师父每日寻街都与几个丰腴妇人调侃臭贫,且每次都被对方说的面红耳赤,悻悻而归。 不过第二天,又再会去老地方,舌战群妇一番。 众人听后,不禁暗自点头,难怪师父最近脸皮渐厚,原来是有高人指点。 陈玄黄一人洗菜、切菜、做菜,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上午,等最后将几碟菜品放入食盒中,这才走到院子里,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师父的摇椅上,不想再动弹一下。 还未等休息舒坦,敲门声响起。 不用猜,应该是宫里来人接自己了。 陈玄黄站起身,先是整理下衣襟,随后向大门处走去。 大门缓缓打开,果然那老妪站在最前,其身后有一辆马车,那车夫腰间佩刀,显然也不是个普通人。 老妪看着他,开口问道:“都准备好了?” “好了,你们稍等片刻。”言罢,陈玄黄转身跑回厨房,再出来时,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陈玄黄反手将大门关好,然后突然问道:“不需要检查下么?” 老妪看了眼食盒,淡然道:“不需要。等进了宫,自会有人检查。” 陈玄黄点点头,直接提着食盒钻进了马车。 老妪坐在那车夫旁边,与其对视了一眼,后者点点头,挥鞭一抽马背,朗声道:“驾!” 陈玄黄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脑中同时思考了一会儿见了贵妃后,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宫斗戏以前没少看,自己可不是这些深宫女人的对手。 别找了一个什么饭菜不可口的蹩脚理由,给自己砍了。 手中的食客平放在腿上,双手紧紧把牢,生怕因颠簸而有菜汤散落在外。 马车停在宫门前,那车夫给守门侍卫亮了一块腰牌,那些侍卫瞬间肃然起敬,直接放行。 马车又缓慢行驶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马车只能到此,再往深处走,只能步行。 老妪唤陈玄黄下马车,三人一起徒步朝凝合殿走去。 一路上,陈玄黄四处张望,不同于自己所知晓的红墙黄瓦,这汴安皇宫,用的是青砖绿瓦,随处可见的砖雕、石雕,更像是一副水墨画。 陈玄黄相信,此时如果下起蒙蒙细雨,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三人走到凝合殿前,老妪瞧见门口多出了几名佩刀侍卫,猛然驻足,随后与身边那护卫对视一眼,均是看出对方眼中的骇然。 老妪转过头,盯着陈玄黄,沉声道:“注意你的言行!” 陈玄黄一脸蒙圈,还未等他问出了什么事,两人就又继续往前走,无奈之下,只好乖乖跟在后面。 进入凝合殿时,第一次有人来检查食盒,并对陈玄黄进行搜身。 见未查出什么可疑之处,这才让路放行。 老妪眼神示意陈玄黄稍等片刻,自己则先行迈步进去,过了没多久,便去而复返,冲陈玄黄招手。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迈步进殿。 陈玄黄一路低头行进,瞧着脚下的青砖,暗自平复心情。 走在他头面的老妪,突然驻步而立,面朝前方,恭敬道:“老奴参见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闻言,陈玄黄心中一惊。 这怎么还有意外惊喜? 他又很快回过神来,将老妪的话,重复了一边。 只不过,将老奴变成了小人。 高座上的皇帝轻‘嗯’一声,淡淡道:“抬起头来。” 陈玄黄缓缓抬头,目光注视着桌前,脸色蜡黄的男人。 这就是皇帝?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是不是天天跑后宫,太频繁了? “你就是陈玄黄?” 陈玄黄心里骂了一句‘废话’,但嘴上还是老实说道:“正是小人。” “将食盒呈上来。” 皇帝挥了挥手,其身后的年轻宦官走上前,将陈玄黄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 年轻官宦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打开盒盖,将几样菜肴取了出来,放在陛下和娘娘的面前。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菜品上时,陈玄黄看着站在贵妃身后的赵归荑,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这是怎么回事?你老爹怎么也在? 赵归荑察觉到投来的目光,递去一个,我也不知道的无辜眼神。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抛眉弄眼,十分隐蔽,只是陈玄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怪怪的。 自己又不是偷人家姑娘来,为何要怕她爹? 这时,只见那年轻宦官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拿着筷子,小心翼翼的在每一道菜中,都夹了一点,放入嘴中,缓慢咀嚼。 陈玄黄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这就是传说中的试毒吧? 啧啧,太讲究了。 仔细看去,那官宦每夹一道菜,都会换一副筷子,应该就是怕皇帝嫌弃自己的口水会沾到下一道菜中吧。 良久,年轻宦官将碟筷放下,恭敬道:“陛下,菜肴可食用。”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招呼身后的赵元彬和赵归荑一起坐下用膳。 陈玄黄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出言提醒道:“陛下,菜可能有些凉了,要不要热一下?” 皇帝看向那年轻宦官,后者欠着身子,轻声道:“尚温。” 陈玄黄站在一旁,微微颔首,余光却偷偷瞅着这一家四口。 四人吃得极为缓慢,若是他们与三师兄一起吃饭,怕是夹不到几筷子,就盆空碟净了。 赵归荑到是欢喜得很,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赵元彬依旧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想像他姐一样,肆无忌惮的风卷残云,却又不敢,眼睛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爹、娘,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陈玄黄不留痕迹的摸了摸肚子,心中暗自叹气。 哎,人家坐着,我站着。人家吃着,我看着。 这滋味,不好受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陈玄黄不知暗自唉声叹气了多少次,这一家四口总算是吃完了。 老妪分别为四人递去温湿手帕。 皇帝一脸享受,也不像刚刚那样板着脸,此时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 “朕好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陈玄黄,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陈玄黄第一想法就是,能不能将左相和褚开阳处死,可这话却没敢说出口。 估计刚说完这话,自己先会被拖出去杀掉。 要银子?俗气了些,咳咳...... 陈玄黄此时要想一个对自己有益的事情,或者说,对自己这一方有益的事。 此时他不想在皇帝面前,暴露自己与右相、叶修云之间的关系。 信王刚刚所有转机,不宜用力过猛。 所以思前想后,只能把注意打在了曹宁身上。 “回陛下,小人没有什么想要的。到是您看看,我家大人,能不能再往上挪一挪。” 皇帝皱起眉,语气有些不善,问道:“你说的是王旬?” “不!不!小人说的是,汴安少尹,曹宁。” 见不是说的王旬,皇帝眉头舒展,念叨着,“曹宁......据朕所知,他是从一个县令直接提拔到少尹的吧。” 陈玄黄微微颔首,“正是。” “嗯,他已经连跳四级。若是朕再将他擢升个一级半级,只怕会惹得朝中官员不满。” 陈玄黄心思一沉,这事算是没戏了,心中暗自对曹宁说了句,老弟我尽力了。 皇帝思付片刻,说道:“不如这样,明日还是这个时候,你将他带入宫中,朕亲自见一见他。” 陈玄黄瞬间由悲转喜,“谢陛下。” “嗯,明日记得再烧制些不同的菜肴来。” 陈玄心中哑然失笑,原来目的在这儿了。 听到明日还能吃到可口饭菜,赵归荑心中暗喜,悄悄的拍了拍手。 这时就听那宫装夫人说道:“陛下,不如明日邀宸妃一起用膳如何?她前日里就说,有些思念归荑了,不如借此机会,邀她一聚。” 皇帝思索下,随即点点头,算是应允了此事。 ...... “啥?让我进宫?”曹宁张大了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从宫中出来后,陈玄黄径直来到府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曹宁,结果后者直接呆立了半响,谁叫他,也无反应。 良久,就听得‘啪’的一声。 曹宁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呆呆道:“不是梦啊?” 陈玄黄嘴角抽了抽,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明日把你对自己的狠劲拿出来,让皇帝好好见识一下。” 曹宁嘴唇微动,颤声道:“玄黄,谢谢!” 陈玄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加固咱们的自身实力。记得,你好,我就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曹宁将这话念叨了好几遍,良久,他后撤一步,对着陈玄黄一揖到底,感叹道:“玄黄此话,犹如醍醐灌顶,震人肺腑!” 陈玄黄帮忙将他托起,眼中饱含热泪,“曹大人,明日就看你的了!” 曹宁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激动道:“玄黄!” “大人!” 不远处,青青拉扯着师父的衣裙,疑惑道:“师父,他们再说什么呢?怎么哭了?” 鱼妖娆轻哼道:“谁知道你那小师叔,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青青歪着头,一本正经道:“我倒是觉得,小师叔比师公正经多了。” 鱼妖娆不屑道:“这两人,比亲父子还亲父子。” 小丫头想了想,赞同道:“抠门这点倒是蛮像的。” 鱼妖娆补充道:“不要脸更像!” “师妹,你总在背后说师父和小师弟的坏话,不好。” 大师兄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表情凝重。 鱼妖娆扭过头,看着他,柔声道:“大师兄,今日老头和伏虎,直接买菜回家,是我领你回去。” 晏明沉默了少顷,淡淡道:“师父和小师弟的毛病不少,还是要说一说的。师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鱼妖娆莞尔一笑,“大师兄放心,老的就算了,小的,师妹我一定会给调教的明明白白的。” 大师兄叹了口气,‘望’着小师弟的方向,‘目光’中充满怜惜。 ...... 皇帝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挥了挥手,宫娥太监纷纷退下,只留了那年轻官宦。 刚刚还好好的赵家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潮红。 年轻宦官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狭小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颗朱红色药丸。 “陛下,吃药。” 皇帝颤抖的拿起药丸,丢入口中,不一会儿,脸色便好转起来。 “陛下,您好点了么?” 皇帝闭着眼,挥了挥手,“朕无事。” 吐出一口浊气,皇帝睁开双眼,平静道:“回头告诉御药院,加快新丹药的炼制。” “奴才遵命。” “林胥,你觉得陈玄黄此子如何?” 被称为‘林胥’的年轻宦官,面露浅笑,轻声道:“奴才哪会识人看物,陛下您难为奴才了。” 赵家天子笑骂一声‘滑头’,接着问道道:“今早,左相呈的折子,你也看见了吧。” 林胥心神慌乱,颤声道:“奴才也是不小心看到了。” “无妨。”皇帝摆了摆手,自顾自说道:“这些个名门正派,越来越放肆了。” 说道最后,语气变得十分生硬,一股威严气势,迸发而出。 林胥欠着身子,眼珠子一转,温笑道:“陛下您是想以武治武?” 皇帝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目光紧紧盯着林胥,后者身子一颤,将身子弯到与地面平行。 “林胥,你说,朕该给他按个什么头衔呢?”皇帝声音中泛着阵阵杀意,一双虎目中,闪烁着寒芒。 林胥额头上冷汗涔涔,颤声道:“奴、奴才,不知......” “哼,起身吧。” 林胥艰难的将身子抬起,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去通知御药院的人吧,朕自己一人待会儿。” “是,奴才告退!” 林胥退出殿外,仰起头,大喘一口粗气。 自陛下大病之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林胥之前,已经杀了四个近身太监了。 这起这,林胥身子一抖,快步朝御药院跑去。 寝殿内,赵家天子呢喃自语,“陈玄黄,你说,我该给你按个什么头衔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陈玄黄要进宫当太监啦 翌日。 陈玄黄重复着昨日的行程,买菜、做饭、等人、进宫,看人吃饭。 曹宁早早就来到宅子,府衙内无论大事小事,都搁置一天,等明日再说。 有曹宁打下手,陈玄黄这一早晨也不至于那么无聊和手忙脚乱。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曹宁的刀工也不错,显然以前被自家夫人调教过。 今日凝合殿内,多了一名英气十足的妇人,想必此人就是贵妃娘娘口中的宸妃了。 曹宁与陈玄黄一起站在一边,默默的等众人用膳完毕。 有了昨日的经历后,陈玄黄今日到时坦然许多,不像曹宁,此刻全身紧绷,不敢动弹一下。 皇帝用手帕擦过嘴后,看着下方的两人,淡淡说道:“曹宁。” “微臣在!” 注意力始终都在皇帝身上的曹宁,第一时间上前一步,弓着身子,聆听圣训。 “孩童丢失那件案子,做的不错,朕很满意。” 曹宁不卑不亢道:“能为圣上分忧,乃是微臣应当做的。而且......” 曹宁言语一顿,继续说道:“而且,这件案子,陈捕头的功劳远在下官之上。” 皇帝看了眼低头默不作声的陈玄黄,赞声道:“不贪功、不冒进,好啊,有你曹宁在,真是我汴安百姓之福啊。” “微臣惶恐!” “你一连升四级,朕也不好再擢升你。不过,曹爱卿你只要忠君为国,这朝中早晚会有你一席之地。” “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为圣上分忧,为国尽忠!”曹宁感激涕零,叩首在地。 赵家天子满意点头,道了声,“起来吧。” 目光一转,皇帝看向陈玄黄,轻声道:“陈玄黄。” “小人在!”陈玄黄上前几步,与曹宁并排而站。 “朕又吃了你一顿饭,你想要何奖励?” 陈玄黄一阵愕然,心想这皇帝这么好说话么? 心中一顿寻思,想着要不要将潘才也拉进来,可还未等他张口,赵家天子率先说道。 “不如这样,朕就擢升你为皇武衙副统领,如何?” “皇武衙?” 陈玄黄最初从陶成嘴里听到过,宫中有皇帝的两大心腹机构,皇武衙和密谍司。 前者掌宫禁宿卫,后者掌刺探侦查。 陈玄黄抬起头,满脸震惊之色,心中开始担忧起来。 不会自己又要到宫中当差吧? 此时又听那赵家天子继续说道:“你可以继续在府衙当你的捕头,不过副统领一职,也要担着。朕有一项任务,需要你来完成。” 陈玄黄长呼口气,低声道:“陛下您要交代小人什么任务?” “这任务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朕想好一切,再说不迟。”皇帝眯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皇帝挥了挥手,林胥上前一步从袖中递出一块黑色腰牌。 “陈玄黄,上前接过你的腰牌。” 陈玄黄欠着身子,缓慢上前,双手抬起。 下一刻,那黑色腰牌掉落在他手中。 陈玄黄余光扫了一眼,腰牌正面刻着皇武衙三字,反面刻着副统领、陈玄黄六字。 此刻陈玄黄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早就预谋好此事了。 两位妇人对视一眼,虽神色自若,但眼神中却异常震惊,皇武衙在宫中的地位职能,她们最清楚不过了,陛下怎么就会因为一顿饭,将一个小小的捕头提升到皇武衙副统领的职位。 一侧,赵归荑到是没想这么多,只因为陈大哥高升,而偷偷在桌下鼓着掌。 赵元彬的注意力始终都在桌上的空碟之上,喳喳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赵家天子浅笑道:“你如今与曹爱卿一样,都是从六品官员了。” 陈玄黄抱拳恭敬道:“小人......微臣多谢陛下。” ...... 二人默默走出宫门后,压抑许久的曹宁冲着激动的吼了几声,不远处那守门侍卫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异样。 “玄黄啊,今天咱们真是皆大欢喜啊!” 陈玄黄没理会曹宁的欢呼雀跃,反而皱着眉,将腰牌掏了出来,疑惑道:“我怎么感觉这里面有阴谋呢?” “这能有什么阴谋,你就别疑神疑鬼了。今日去你府上,咱们开怀畅饮一番,如何?” 陈玄黄无奈一笑,“想让我请你喝酒,直说便是。” 曹宁讪笑了几声,突然一本正经道:“玄黄,你那句话说的真没错。” “嗯?那句话?” 曹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温声道:“你好,我就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嘶~ 陈玄黄身子一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曹宁以为他又在胡思乱想,便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径直朝府衙走去。 “走!将这好消息告诉给其他人去!” “呃......曹大人,你搂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嗯?我楼的是你肩膀,又不是胸口?” “都一样......” ...... 两人回到府衙,正赶上鱼妖娆也在,陈玄黄颠颠来到她面前,想着把这好消息分享给她,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啥?你要去宫里当差?” “呃......不是去宫里......” 鱼妖娆猛然盯住他的下身,惊呼道:“你要当太监了?” 陈玄黄只觉得胯下一凉,急忙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鱼妖娆自顾自望天感叹道:“哎,你老陈家要无后了!”、 “师姐......” “你说,一刀割下去,疼不疼?” “废话!能不疼吗?呃......我不是要......” “啧啧~哎,难怪你生得白白净净的,原来老天早就给你安排好一切了。” “师姐......” 鱼妖娆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放心吧,等师姐以后有了孩子,第一个,呃不......第二个,一定过继给你老陈家。” 陈玄黄咬牙切齿道:“你还让不让我把话说完了?” 鱼妖娆泫然欲泣,站在府衙内大喊道:“快来啊,陈玄黄要进宫当太监啦!” 喊完这话,自己捂着脸,呜咽起来。 正和王旬报喜的曹宁一听这话,赶忙跑了出来,望着院中的陈玄黄,边跑边喊道:“玄黄,你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副统领也不错,等你熬几年,没准就成正的了。” 陈玄黄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道:“师姐,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鱼妖娆突然停止了哭泣,将手拿开,问道:“色鬼还是胆小鬼?” 陈玄黄将另一只手也叠在胸口之上,发出一声哀嚎。 “啊~~~~” 第一百五十章 巴比抠儿 今晚,陈玄黄的宅子里,好生热闹。 除了几个今晚值夜的衙役无福享受外,其他人都跑到这里,大饱口福,痛饮美酒。 大热天里,陈玄黄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支起了炭盆,又在上边搭起了木头架子。 陈玄黄得意一笑,说是给众人展示一个新菜品,叫什么巴比抠儿。 众人心中默念了几声,实在觉得有些绕口,便纷纷放弃了。 当初为了制作冰糖葫芦,青青削了不少竹签子来,这下都排上用场了。 众人通力合作,有的切菜切肉,有人用竹签子再将其串在一起。 没费多大功夫,便做成了满满一竹篮子肉串、菜串。 众人吃了新鲜烤制的肉串,一个个啧啧称奇,再喝一口碗中美酒,这日子,舒坦。 鱼妖娆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拎着木凳,直接坐在了陈玄黄身边。 瞧着他正认真烧烤的模样,半响没有说话。 陈玄黄身子一颤,扭过头,小心翼翼问道:“师姐,你要作妖么?” 鱼妖娆撇撇嘴,直接拎起酒壶灌了一口酒。 陈玄黄突然露出贼笑,小声问道:“师姐,你是不是以为我又要离开你们,害怕啦?” 鱼妖娆闻言轻哼一声,不屑道:“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陈玄黄干咳两声,说道:“你要正视自己的内心,说实话。” “实话?”鱼妖娆眼珠子一转,妩媚道:“人家还是希望你进宫去当个太监。” “师姐,你这么聊天就没劲了。” “滚!赶紧烤你的肉,别来烦老娘!” 鱼妖娆站起身,拎着小木凳,朝着那师徒三人走去。 正开怀大笑的道然真人一瞧见二徒弟走来,瞬间笑容尽收,心里打起鼓来。 “哟?老头,刚刚笑得连后槽牙后露出来了,怎么一见我就不笑了?” 道然真人‘呵呵’两声,正襟危坐,“为师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还是要矜持些。” 鱼妖娆不屑道:“手底下才四个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一派掌门。” 道然真人扯着脖子反驳道:“怎么是四个?青青来了以后,就是五个了!” 鱼妖娆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 陈玄黄拎着几个肉串,走向坐在角落的王旬,老人不敢多喝,手中的一杯酒,喝到现在还剩了一半。 “大人尝尝,新烤出来了。” 王旬不客气的从陈玄黄手中接过肉串,不过并未有吃,而是认真看着对方,说道:“玄黄,不可沾沾自喜,小心这里有诈。” 陈玄黄心思一沉,沉声问道:“您也觉得不正常么?” 王旬直视着正前方,脸色阴郁,“你也许不清楚皇武衙的地位,但是老夫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皇武衙的侍卫,哪一个不是经过精挑万选出来的,当然,他们的修为大多都不如你,但是,若论对皇帝的忠心,哪一个都比起强。” 说到最后,老者抬起眼,打趣道:“你别告诉我,你对陛下也衷心的很?” 陈玄黄‘呵呵’一笑,“您继续说。” “单单凭你给皇帝做了两顿饭,就将你一跃提拔为皇武衙副都统,哼!自打玄阳开国以来,你还是头一份。” 陈玄黄试探问道:“难道就不会因为我破例一次么?” “为你破例?就因为这两顿饭?”王旬‘哼哼’两声,语气生硬道:“是你了解当朝皇帝,还是我了解?” “嘿嘿,当然是您老了解了。” “知道我了解,就把你那幼稚的想法收回去。” 陈玄黄赔笑几声,又问道:“那您老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诈呢?” 王旬沉思片刻,“陛下不是说,有项任务要交给你么,八成诈在这呢。” 陈玄黄叹了口气,“经您老这么一说,肉都不香了。” “我觉得香就行了。”说着,王旬拿起一支肉串,一唆到底。 老人大口吃肉,小口抿酒,陈玄黄则一屁股坐在老人身边,唉声叹气。 青青帮着小师叔照看木架上的肉串,虽未有熟透,但肉香味已扑面而来。 李三斤为首的几个衙役围坐在一起,喝着酒说着荤话,手里还串着肉串,两不耽误。 另一边,鱼妖娆与道然真人吵架拌嘴,后者连连落入下风,但不甘示弱的道然真人,每每都将怨气撒在三徒弟身上,弄得唐伏虎满脸幽怨。 大师兄时不时轻叹口气,眼前这师徒三人,真叫人无奈。 长兄如父,自己这个老父亲当的不称职啊! 小院内何等热闹,老者拍拍肚子,笑意洒脱。 ...... 皇宫,龙案前, 赵家天子手中握笔,却迟迟没有落下,案上白纸,洁白无瑕。 林胥站在龙案下首,低着头,眼观心,两耳不闻周边事。 长呼一口气,皇帝将笔放了下来,皱眉不语。 良久,他又将左相呈给他的折子,打开细细观看。 “林胥。” 年轻宦官听得这声轻唤,动作娴熟的半转身子,欠身恭敬道:“陛下。” “你有没有惩治这些江湖门派的好点子?” 林胥微微颔首,轻声道:“奴才从小入宫,哪见识过什么江湖,依奴才看,陛下您不如招左相入宫来商议此事。” “左相。”皇帝眯着眼,呢喃道:“这件事,还就不能找他。”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听着此话,如坠云雾。 “林胥,你觉得陈玄黄能否始终为朕所用?” 林胥不紧不慢,说道:“被陛下所重用,哪个臣子不愿呢?” 天子摇头道:“朕不能逼得他太死。” “不!”话锋一转,赵家天子嗓音沙哑,沉声道:“朕要将他逼上绝路,他才会无路可走。” 闻言,林胥多嘴问道:“陛下,那陈玄黄有何本事,能让陛下您如此看重呢?” “有何本事?呵呵。”赵家天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信王重回朝堂,算不算得上本事?” 林胥不解道:“信王殿下重回朝堂,不是右相之功么?” 皇帝眯着眼,目光深邃,“你知道的太少了。右相、叶修云、信王、王旬,呵呵。” 林胥听得一头雾水,干脆把嘴一闭,不再多言,也免得话多必失,冲撞了陛下的眉头。 此时就听那赵家天子呢喃自语,“朕要把你逼上绝路,还不能把你逼死,朕要给你留一条活路。一条只能为朕效忠的活路。” 许久,赵家天子再次握笔,在纸上落下三个大字。 禁武令!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禁武令 禁武令。 第一条:严禁民间藏有兵器,违令者全族处斩。 第二条:各大门派弟子、江湖散客,不许携带兵器进城,违令者,杀无赦。 第三条:建立武盟,擢君子坊为武盟之首,统领各大门派,维护江湖安宁。 第四条:如有不服管束者,武盟有权先斩后奏,各州节度使可调兵协助。 第五条:朝廷擢令新晋皇武衙副都统,陈玄黄,监察武盟,如发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者,可直接调令九州守军,歼之! 禁武令一出,震惊天下。 江湖之上,引起轩然大波,犹如一块巨石,坠入平静湖水。 尚书省。 老者揣袖端坐椅上,从脸上看不出喜怒。 褚开阳站在他对面,微微颔首,沉默不语。 许久,见老者也不置一词,褚开阳抬起头,赞声道:“您这一招棋,学生佩服。” 老者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浑浊,眼神晦涩难明。 褚开阳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学生有一事不明,还望老师请教。” 老者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他此时的谦卑好问,与当年一样,只不过,较之曾经,此时的学生,更加桀骜难驯。 “你是想问我陈玄黄的事吧。” 褚开阳点点头,会心一笑。 “老夫呈给陛下的折子中,根本未提到陈玄黄一个字。” “咦?”褚开阳皱起眉,脑中在不停的思索这事。 老者露出讥讽笑容,“怎么?还有你储大头想不明白的事?” 褚开阳的绰号虽然叫储大头,可平日里没有人敢当面叫他,以往有几个自认为与之相熟的人叫过几次,可如今,那些人,没有一个还留在朝野。 褚开阳微微一愣,眉头舒展,温笑道:“学生不知。” 老者轻笑一声,怅然道:“陛下这事在敲打老夫。” 褚开阳双手抱拳,轻声道:“请您解惑。” 老者幽幽一叹,道:“陛下如此提拔陈玄黄,是想加强右相一系的实力,据老夫所知,陛下已经召见过曹宁和陈玄黄了。如此一来,你那些背后的小伎俩也就不管用了。此时此刻,你若是动了陈玄黄,恐怕也难以承受陛下的怒火吧。” “可是,相爷您帮着陛下做了不少事情呢,陛下怎么会......?” 老者不屑一笑,掷地有声道:“褚开阳,老夫今日再教你一课,无论你官有多大,都不要自以为是,你认为自己帮着陛下做了不少事,陛下有纵容你胡作非为么?呵呵,你高看了自己,也小看了陛下。” 老者将双手从袖中伸了出来,继续说道:“没了老夫,没了你,朝中照样有人替陛下办事,左相之位,也照样有人顶上来。” 老者叹了口气,怅然道:“老夫把持朝野十几年,陛下有些不放心了。” 褚开阳抬起头,嘴中吐出两个字来,“制衡?” 老者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不要暗自对陈玄黄下手了,有什么本事,都是在明面上。若是这样,陈玄黄仍死于你手,陛下也无话可说。” “若不是相爷您拦着,我早就派大宗师去杀这小子了。”褚开阳微微摇着头,言语中透露着些许不满。 老者没有理会他的怨气,反正看着他,认真说道:“若论为官之道,你真的比不上石臣海。你的那些小伎俩,石臣海他向来不屑。” 褚开阳展颜一笑,“可是,我还活着。” 老者眯着眼,眼神渐冷。 褚开阳再次把头低下,温声道:“相爷您放心,学生暂时不会去对付陈玄黄了。估么着禁武令一出,他该手忙脚乱一阵了。” 老者眼中寒意渐收,淡淡道:“你也别小看了陈玄黄,陛下这是有意在拉拢他。说不定,右相一系,就指着这小子了。” “相爷您放心,学生不会小瞧任何一人。” 老者轻‘嗯’一声,挥了挥手,不置一词。 早已熟悉老者脾气秉性的褚开阳,冲着他抱拳施礼,转身离去。 出了尚书省衙门,褚开阳驻步而立,双手平开向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因长时间欠着身子,不禁腰酸背痛,褚开阳背过手锤了锤后腰,呢喃道:“老了啊。” ...... 府衙。 陈玄黄坐在王旬对面,怔怔看着对方。 王旬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没好气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在我这坐在,能有什么用?” “我会被名门正派,联手杀掉的。”陈玄黄目光呆滞,嘴里呢喃自语。 “不会的,江湖中人不许带兵器入城,你还有一战之力。” “大人,你这么劝慰人,我很苦恼。” 王旬瞪了他一眼,头疼道:“放心吧,那些名门正派如今和你一样,懵着呢,短时间内,不会来找你的。” “那...长时间内呢?” “你他娘没完了是吧?” ...... 回到宅子,陈玄黄始终心不在焉,闷闷不乐。 自己一人坐在菜地旁,看着嫩绿的菜叶,怔怔发呆。 鱼妖娆从房间走出,瞧见他这副模样,背着手欢快的走到他身边,弯着腰,打趣道:“呦,升了官,怎么还一副被人凌辱的样子,嗯?我的副统领大人。” 陈玄黄斜眼瞅了瞅,有气无力道:“师姐,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饶了我吧。” 鱼妖娆皱了皱小鼻子,不依不饶大道:“你心情不好,就连饭都不做了?” 陈玄黄苦笑两声,“要不你们出去吃吧。” 鱼妖娆默不作声,蹲了下来,与他一样,默默看着眼前的菜叶。 万籁寂静。 “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山上。” 听到这句话,陈玄黄不禁一笑,似乎自己每次遇到难题,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都会有这么一个念头,不行就走,大不了师徒几人隐居山野,不问世事。 “师姐,这次,我不想逃了。” “嗯?”鱼妖娆撇过头,目光灼灼。 陈玄黄眼神怔怔发呆,嘴上念叨着,“我可以走,曹大人怎么办?潘大人怎么办?师道长让我保护好王大人,我不能言而无信。” 鱼妖娆手托着腮,静静听着陈玄黄的碎碎念,目光柔和,嘴角上扬。 说了一大堆话,念了一长串的名字,陈玄黄长出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 募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头顶,陈玄黄扭过头疑惑看去。 鱼妖娆莞尔一下,柔声道:“我家小师弟,长大了呢。” ...... 傍晚时分,一封信件,从府衙送出,驿卒快马加鞭连夜赶往沧元山。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娘家 翌日。 陈玄黄寻街归来,正巧遇见看书看累了,在院中活动腿脚的王旬。 陈玄黄眼前一亮,颠颠跑了过来,嬉笑道:“大人,您说的没错,今儿个一整天,都平安无事。” 王旬双手来回拍打着身子,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别着急,这才第一天,等那些名门正派缓过劲儿来,看看找不找你来。” 陈玄黄瞬间由喜转悲,哭丧着脸,说道:“大人,没有您这么安慰人的。” “老夫没有在安慰你,是在提醒你。” “大人你好,大人回见。” 看着陈玄黄闷闷不乐的扭过身,王旭轻‘哼’一声。 一阵阵喧闹声,从门口传来,鸡吵鹅斗的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联袂而来,唐伏虎跟在二人身后,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生怕二人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道然真人瞧见院中的陈玄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愤愤道:“你给为师评评理,为师今日找你二师姐要点银子吃饭,她就骂我,呜呜呜呜,为师命苦啊!” 陈玄黄看了‘老泪纵横’的师父,笑问道:“师父,你怎么今日想起要银子了?” 道然真人象征似的抹了抹脸颊,伸手一指鱼妖娆,愤愤道:“你问她!” 鱼妖娆双手抱肩,摇曳身姿来到陈玄黄面前,媚声道:“今晚别做饭了,和师姐出去一趟。” 陈玄黄瞪大了眼,后退数步,双手紧握着衣襟,惊恐道:“你要干嘛?” 鱼妖娆深吸一口气,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咬着牙说道:“别逼师姐动粗。” 陈玄黄认真看着她,小心翼翼问道:“师姐,你是不是馋我身子?” “呵呵。” 鱼妖娆面带笑容,朝他缓缓走去。 道然真人用手把眼一捂,不忍直视,“哎,自作孽不可活。” 嗖~ 噼啪...... 哎呦! 道然真人透过手指尖的缝隙,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唐伏虎,正在给大师兄实况讲解。就连王旬,都放弃了回屋看书的念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许久...... 陈玄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多了几处鞋印。鱼妖娆双手叉腰,单脚踩在他的屁股上,傲然而立。 “老头,今晚玄黄跟老娘走,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 道然真人低着头,嘴里无声的碎碎念。 鱼妖娆眯着眼,冷声道:“老娘跟你说话呢。” 道然真人猛然抬头,露出真挚目光,“你们就放心去吧,家里交给为师了!” 鱼妖娆满意的点点头,“那银子呢?还找老娘要么?” 道然真人连连摇头,一本正经道:“为师怎么能找徒儿要银子呢。放心,为师的棺材本还有不少。” 晏明在不远处轻叹一声,身旁的唐伏虎好奇看去,小声都:“大师兄你为何叹气?” “上好的一副棺椁,再过些时日,就要变成小木匣了。” 唐伏虎听得云里雾里,挠头不解。 大师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断了师父的念想,就可以按小师弟说的,火葬了。” ...... 陈玄黄愤懑的跟在鱼妖娆身后,伸手摸了下额头的鼓包,疼的龇牙咧嘴。 “师姐,你直接跟我说,你要回娘家不就得了,还至于动手么?” 鱼妖娆走在前面,背对着他,淡淡道:“这里不是我娘家。要不是老娘被他说烦了,才不会去呢。” “人家好歹是你亲娘舅,你到时说话客气点。” “又不是你娘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师姐,我也是一片好心......” 鱼妖娆突然扭过头,恶狠狠道:“再废话,信不信老娘在这将你毒打一顿。” 陈玄黄面露肃容,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说道:“师姐,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很真实!我很看好你!” 鱼妖娆轻哼一声,挥手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掉,转过身径直朝叶府走去。 陈玄黄冲着她的后背来回比划了几下,便紧跟着跑了过去。 那叶府老管家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瞧见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时,赶忙上前跑了几步,在确认来者正是鱼妖娆时,这才露出笑容,将二人迎了进去。 师姐弟二人直接被领到饭堂,在那里,叶修云一家三口均在此等候多时。 坐在主位的叶修云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二人面前,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鱼妖娆,欣喜道:“妖娆,你可算来了。” 鱼妖娆撇着嘴,‘嗯’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叶修云再把目光移向陈玄黄,拱着手笑道:“陈统领,别来无恙啊!” 陈玄黄抱拳回礼,讪笑道:“副统领,副的。” 叶修云大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随后,叶修云又为二人介绍了自己的家人。 叶夫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在当地也是有名的才女,虽然面容算不上绝美,但气质不俗。 叶夫人微笑着冲二人施了一个万福,师姐弟二人赶忙抱拳回礼。就连始终板着脸的鱼妖娆此时都对叶夫人露出一抹和善笑容。 叶言飞随了母亲的相貌,并不出众,但却温文尔雅,谦谦有礼,脸上总是面带笑容。 “言飞见过表姐,见过陈统领。”叶言飞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恢复平常。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快坐!”叶修云招呼着众人落座。 鱼妖娆未与叶家人挨坐在一起,她与叶言飞中间隔着一个陈玄黄,而她与叶夫人中间,则是一个空位。 饭桌上,叶修云时不时与鱼妖娆说几乎话,后者每次都是含糊其辞,极其应付。 对此,叶修云丝毫不生气,反而十分开心,连连给自己斟酒。 一旁的叶夫人嗔怪着,让他少喝点。 叶修云打了个酒嗝,看向陈玄黄,笑问道:“我叫你声玄黄,不托大吧?” 陈玄黄‘嘿嘿’笑着,“不妥大。” 叶修云脸色微红,目光渐渐游离,“右相让我告诉你,小心会有江湖人对你不利。” 陈玄黄心思一沉,平静道:“还请右相和叶尚书放心,此事我会小心防备。” 叶修云满意而笑,随后又看向自己的儿子,“言飞,你看看玄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六品武将,你也要争气才行!” 叶言飞听得父亲的教诲,心中叫苦不迭。 “呃......叶尚书,我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上不得台面。再者说,我本就是个江湖粗人,您就不要拿我二人相比了。” 陈玄黄认真的为叶言飞说着好话,后者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就是,老爷,今日一家人团聚,你说这个做什么?若是在这么胡言乱语,妾身就不让您喝了。”说着,叶夫人将手移向了叶修云面前的酒杯,作势就要拿走。 “哎?夫人,我知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叶修云一把抢过酒杯,连连致歉。 一时间,桌子充满欢声笑语。 鱼妖娆低头吃了一口菜,笑容柔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有家了 酒足饭饱,众人闲聊了一会儿。 叶修云拉着陈玄黄说了好多有的没的,什么朝堂上要注意什么,要提防谁,说了一大串人名。 除了左相和褚开阳外,其他人一个都没听过。 说到最后,叶修云声音哽咽,要求他对妖娆好一些,说这丫头从小父母双亡,心里肯定难受的很,无论她如何使性子,你都要让着她。 渐渐的,声音减小,最后变成了鼾声。 陈玄黄瞅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叶修云,心想,这酒品不咋地啊,喝多了话不停。 天色渐晚,叶夫人邀二人留宿一晚,但被二人否决了。 叶家母子将师姐弟二人送至大门口,一直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进了门。 回去的路上,陈玄黄边走边问道:“师姐,你今天开心么?” 鱼妖娆背着手,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陈玄黄像是在自问自答,说道:“找到家人了,我想你一定很开心。” 鱼妖娆不置可否,欣然一笑。 “师姐,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 “嗯,最起码,这世上你还有亲人在。” 鱼妖娆下意识问道:“你没有亲人么?” “没有。”陈玄黄神色黯然。 鱼妖娆突然上前一跃,紧接着又转过身,拦在了陈玄黄的对面,仰着头,目光直视着他。 “呃......师姐,你想做什么?” 鱼妖娆笑容恬淡,柔声道:“我们不就是你的亲人么?” 陈玄黄愣了下神,蓦然会心一笑。 “师姐,有你们在,真好。” 鱼妖娆轻笑一声,又与他并排而行。 二人回到府宅,大门紧锁,鱼妖娆愤怒的连拍数下,引得周围狗叫声不断。 门内,传来道然真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谁啊?大晚上让不让人睡觉了?什么素质!呸!看爷爷我不打......呃......” 道然真人望着门外脸色铁青的二人,声音戛然而止。 “你俩咋回来了?” 鱼妖娆怒极而笑,“我们为什么不能回来?” “呃......为师不是以为你们连个,去外面住......嗯,你们懂的。” 鱼妖娆霎时间脸上通红,咬牙切齿的一脚将道然真人踹了回去。 “哎呦!为师也是为了你们好......哎呦!” 听得道然真人凄惨的喊叫声,其他人以为是其他门派前来寻仇,一个个简单穿好衣服,拎着兵器就跑了出来。 青青拎着春雨短剑,躲在门边,想着偷偷给贼人致命一击,经过这些日子的勤加苦练,剑术进步不少。 拎着双锤跑出的唐伏虎看着殴打师父的凶犯,顿时驻步而立,目瞪口呆。 大师兄听得四周没了动静,不由得问道:“伏虎,出了什么事?师父升天了?还是贼人跑了?” “呃......是二师姐在打师父。师父他,应该是昏过去了。” 大师兄‘哦’了一声,紧接着说道:“伏虎,随我进屋,替师兄我把被盖好。” “哦,哦。” 青青蹑手蹑脚来到小师叔身边,低声道:“小师叔,师公没事吧?” 陈玄黄拍拍她的头,安慰道:“放心,这都是小场面。快去睡吧。” 青青释然的点点头,欢快的跑回了屋子。 鱼妖娆来回拍了拍手,冷哼一声,朝自己屋子走去。 经过自己面前时,陈玄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 砰! 房门被重重碰上,陈玄黄这才长舒一口气,来到师父身边,蹲了下去。 “师父,您还健在么?” 道然真人仰起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废话!为师当然是好好的。” 说着,便起身站了起来。 道然真人掸了掸身上的土,傲然道:“为师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如何?” “什么以退为进?”陈玄黄一脸茫然。 “当然是躺下装死了。为师若还跟妖娆硬碰硬,只怕会挨更多的打。” “师父,你这挨打还挨出经验了?” “这是生存之道,你懂什么?” 道然真人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龇牙咧嘴骂道:“嘶~下手还真狠啊!” 陈玄黄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这点小伤看个屁!你当为师棺材本很雄厚啊?” 陈玄黄拍了拍师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您就忍着吧,等睡着了,就不疼了。” “这听着到是句劝人的话,怎么为师听着,如此别扭?” “这是徒儿的肺腑之言!” “为师就信你这一次。” 言罢,道然真人一瘸一拐的朝屋中走去,脸上龇牙咧嘴,嘴中口吐芬芳。 陈玄黄双手叠在一起,放置脑后,目光怔怔的盯着屋顶,脑中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禁武令一出,江湖动荡,君子坊对月剑阁的围剿,恐怕会变本加厉。 而剩下的本派,估计反应过来后,会恨死自己吧。 叶修云在饭桌上告诉自己,是左相给陛下呈的折子,因为刺杀他的事,希望能严惩江湖门派。 只不过,令右相和叶修云都比较好奇的事,陛下为何会将陈玄黄提拔为皇武衙副统领呢? 如此一来,左相和褚开阳还如何暗地里下毒手,这不是自己把路堵死了么? 他们当然也给了自己的一个猜测,虽然这个猜测很荒妙,但还是告诉了给陈玄黄。 也许,陛下真的想重用他呢。 陈玄黄心中也暗自怀疑,难道就因为这两顿饭,皇帝就‘爱’上自己了? 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而陛下提拔自己,只怕还另有目的。 陈玄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听着窗外二更鼓响,陈玄黄烦躁的坐起了身,开始盘腿打坐。 这时候,只有练功能让自己快乐。 等老子成了圣人,呃不,至尊!谁还敢跟自己过不去! 左相、褚开阳,哼哼,呸! 此时同样未入睡的,还有另一侧房间的鱼妖娆。 妖娆女子,平躺在床榻上,双臂高举,手中捏着一根红线,不停的变换形状。 红线在她手中如有灵性般,从一个个形状,在变成一个个汉字。 鱼妖娆坐起身,低着头,看着手中用红线拼成的红色‘鱼’字,眼眸中流光溢彩,半响后,带着哭腔呢喃道:“我有家了。” 蓦然,破涕为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师兄显威 师姐弟二人并排而行,鱼妖娆斜眼瞅了瞅今日兴致盎然的小师弟,揶揄道:“你怎么跟昨日洞房的小媳妇一样,走路生风,这么高兴?” 陈玄黄白了她一眼,无奈道:“师姐,你这个比喻不准确啊。刚洞房的小媳妇能像我这样走路么?呃......咱们还是换一个话题吧。” 鱼妖娆脸颊俏红,轻啐一口。 陈玄黄指了指身上的公服,满怀期待道:“好看不?” 皇武衙侍卫所穿的公服,昨个就被送了过来。通体黑色束身长袍,袖口,后背各有一朵祥云图案,胸口处,则是一只狰狞凶恶的虎头。 领口处绣有一道金边,是区分统领与普通侍卫的唯一区别。 鱼妖娆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到是人模狗样的。” “欸?师姐你怎么骂人啊?”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骂道:“一个大男人在老娘面前臭美?令人作呕!” “这叫什么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呸!少拿这些话糊弄老娘!” ...... 城门处,走进两人,一个青袍老道,一个黑脸汉子。 因禁武令的缘故,二人进城时,被守城官兵连审带搜,耽搁了尽半柱香的时间。 见二人身上为携带兵器,这才放行通过。 老道回头看了眼,不禁怅然道:“禁武令一出,确实给我江湖中人,带来很大麻烦。” 黑脸汉子眯着眼,怒意滔天。 老道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王师兄寄来的信,你也看了,不可冲动行事!” 黑脸汉子冷着脸,嗯了一声。 “走,咱们去府衙!” 二人继续前行,淹没在人群当中。 ...... 李三斤从府衙大门一溜小跑来到后堂,瞧见正在看书的王旬后,急忙说道:“大人,门口有两个人想要见您,其中一个老道说是您的师弟。” 王旬手上翻书的动作一顿,平静道:“带他们进来。” “好嘞。” 李三斤扭头跑了回去,没一会儿就领着那老道和黑脸汉子走了进来。 王旬将书放在桌上,抬头看去。 老道高抬双臂,抱拳在前,长袖犹如鹤翼下垂,“师玄灵见过王师兄。” “别跟我整这些没用的,你就告诉我,你来此做什么?”王旭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 师玄灵微微颔首,低声道:“师兄您的信,几大门派都已阅读。今日来此,一是为了证实此事,二是想与师兄您商议一下,如何能让朝廷取消禁武令。” 王旬嗤笑一声,讥笑道:“让朝廷取笑禁武令?你当你是谁啊?皇帝他老子?” 师玄灵苦笑道:“师兄,咱们好歹也是同门,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王旭不屑一哼,转而又看向那黑脸汉子,下一刻,目光移向这人的两只拳头上。 这双拳头除了比平常人大上许多外,皮肤上还布满了老茧,看上去十分粗糙。 “铁拳门?” 黑脸汉子抱拳施礼,朗声道:“铁拳门,庞平阳!” 王旬看向师玄灵,问道:“名门正派,就来了你们两个?” 师玄灵讪笑道:“这不是因为禁武令的原因么,一听说不得带兵器进城,那几个门派就不想来了。” 王旬哼了一声,神情中透露着不屑。 “王大人,陈玄黄可在府衙?” 王旬抬头看去,反问道:“你找陈玄黄何事?” 庞平阳板着脸,沉声道:“我想见识下,能让皇帝一步提拔为皇武衙副统领的人,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王旬语气不善,“你是来找事的?” 庞平阳不卑不亢道:“不敢。不过,在下倒是想和他切磋一下。” 王旬端详了一番,问道:“你是何境界?” 庞平阳低声道:“在下不才,如今才是小宗师。” “铁拳门修为提升缓慢,但境界到是实打实的扎实,大宗师之下,你确实可以说是难逢敌手了。” 庞平阳微微颔首,“王大人谬赞了。” “我倒是希望你,别在这里动手,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也帮不了你。” 闻言,庞平阳眉头一皱,问道:“难不成,陈玄黄是一名大宗师?” “这倒没有。不过,你打得过四名小宗师么?” 庞平阳心中一悸。 此时,院门前,传来了连绵不绝训骂声,只见一个老者与一个身材大高之人一同走了进来,后者拉耸着脑袋,一言不发听着老者的训斥。 大概意思是,凭什么午饭让为师请客一类的话。 王旬伸出手指,隔空指着二人,淡淡道:“这是陈玄黄的师父和师兄。” 话音刚落,庞平阳一个箭步朝二人冲了过去。 道然真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指着对面这来人,失声喊道:“伏虎!保护为师!” 唐伏虎猛然抬头,与这陌生人怼了一拳。 院中传出怦然巨响,唐伏虎大步后退,右手微颤。 庞平阳站在原地,眼神中尽是不屑。 道然真人一阵愕然,这世上能单凭蛮力将唐伏虎逼退的人,可是少见。 下意识看向那人的拳头,道然真人惊呼道:“铁拳门?” 庞平阳抬起拳头,傲然道:“算你有见识!” 不远处,王旬身后拦住了想要出手阻止的师玄灵。 师玄灵扭头看去,讶异道:“师兄你为何拦我?” 王旬不咸不淡说道:“让这家伙吃点苦头,也好。” 师玄灵看了眼那老者和大汉,摇头道:“凭他们两人,有些难啊。” 王旬轻笑一声,“别着急啊,我这府衙里,苍龙!卧虎!” 话音未落,院落之上,出现漫天剑气。 只见一双目紧闭的年轻人,站在屋顶,双指凝剑,立于面前。 在其身后,一个瘦弱的少女单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伸手给她指着下方几人的位置。 王旬仰着头,目光灼灼,呢喃道:“这晏明果然厉害,论天资,哪怕在葬剑阁都会视若宠儿。” 漫天剑气到悬于空中,压得人呼吸艰难。 青衫男子点点头,单臂伸出,五指张开,手心向上、再覆下! “落!” 言罢,漫天剑气犹如银河倾泻而下! “不好!”王旬须发皆张,急声道:“师玄灵,快去帮忙!这家伙已经触摸到大宗师境界了!” 一道人影骤然闯入剑气风暴中心。 下一刻,气机轰然乍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只扒他下半身 此时的府衙,就如同破了洞的水囊,师玄灵硬生生破开了一个洞,让这些在府衙中乱窜的剑气,鱼贯而出。 若不如此,不仅是庞平阳,就连这府衙后院,也会被这股气势磅礴的剑气,搅烂了。 晏明不知突然出手的高人是谁,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原本轰在庞平阳身上的剑气被此人尽数抵挡。 既然如此,那就看他能不能接住第二重剑气! 与刚刚一样,晏明伸出左手,向上...... 刚要手掌覆下,下方传来了王寻的喊声。 “晏明!住手!” 闻言,晏明将左手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右手一挥袍袖,剑气尽散。 下方,师玄灵双手垂下,长出口气,看了眼一旁弯腰扶膝的庞平阳,心中暗道:让你没事找事,碰到硬茬了吧。 庞平阳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抬头看向那青衫男子,目光中充满忌惮之色。 募地,四道红线不知从哪里激射而出,缠住了他的四肢,刚想要挣扎一下,一柄湛蓝色的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劫后余生的庞平阳神情恍惚,哪里注意到有人偷袭,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 陈玄黄死死盯着他,恶狠狠道:“敢在府衙撒野,我看你活腻了!” 此时,道然真人从角落里蹦了出来,高声道:“交钱不杀!” 陈玄黄闻言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生意似乎许久没做了! “哼哼!交出身上钱财,放你离开!否则的话......!” 道然真人跳到他身边,两人异口同声道:“把你扒光了扔到街市上!” 师玄灵见此,急忙上前劝说道:“陈玄黄,他不是坏人!” “呃......师道长,你怎么来了?” “呵呵......”师玄灵心中一阵无语,原来这小子根本没看到自己。 陈玄黄沉吟片刻,“看在师道长的面子上,我就退一步。” 师玄灵单手捋须,笑道:“善!” “我就只扒他下半身!” “嘶~”师玄灵手上一抖,揪下几根胡须。 “你这臭小子!”王旬笑骂着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庞平阳,嘲笑道:“让你别动手,你就是不听。这会完了吧,连裤子都保不住了!铁拳门光屁股在街市乱跑的事,若是传出去,呵呵,你家掌门不得活活打死你。” 庞平阳身子一颤,颓然下来,低声道:“在下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旬点点头,“玄黄,放了他吧。” “这......”陈玄黄嬉皮笑脸道:“大人,不得给点出场费么?” “给你个头!”王旬上前一步,赏了个板栗。 陈玄黄将刀收了回来,捂着头,闷闷不乐。 那四道红线,犹如有灵性一般,松开束缚,迅速收了回去,角落中,一道红色身影,翩然而至。 “你是陈玄黄?” 陈玄黄愣了下,将刀扬了起来,叫嚣道:“咋了?不服啊?” 庞平阳嘴角抽了抽,抱拳道:“在下铁拳门,庞平阳!” 陈玄黄反手握刀,抱拳回礼,“清凉派,陈玄黄。” 庞平阳双手垂下,看了眼屋顶上的青衫男子,感慨道:“你清凉派有如此年轻高手,派在末尾,实属不应该。” “哇哈哈哈哈,晏明能有如此成就,都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教导有方!”道然真人双手叉腰,身子微微后仰,样子十分欠打。 鱼妖娆上前走了几步,双指弯曲,敲在了他的额头上。 道然真人重心不稳,直接向后仰了过去。 “哎呦!” 陈玄黄叹了口气,仰头喊道:“大师兄,你们下来吧。” 晏明点点头,低头冲青青说道:“抓紧我手臂。” “嗯。”小丫头双手死死缠住他的胳膊,望着下方,下意识把眼闭上。 “啊......” 陈玄黄被翩然下落的二人踢翻在地。 晏明与青青踉跄站稳后,歉意道:“师兄看不见,小师弟你多多包涵。” 庞平阳分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师徒二人,额头挂上黑线。 这清凉派拍在末尾,兴许不是因为实力呢。 “人都在这了,你们二人有什么想问的么?”王旬双手背后,目光扫向两个不速之客。 师玄灵与庞平阳对视了一眼,前者蹲下身,问道:“陈玄黄,信上说,皇帝因为你给他做了两顿饭,就提拔你为皇武衙副统领,这事是不是真的?” 陈玄黄平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别说是你了,我还觉得奇怪呢。” 师玄灵与他相识已久,论看人的眼光,自觉不差,打禁武令颁布后,师玄灵从本心就不相信陈玄黄是这种人,后来王旬的亲笔信送到后,就更加坚信了心中的想法。 “那你想没想过,皇帝如此做是因为什么?” 陈玄黄坐起了身,摇头道:“不清楚,有人说皇帝是想重用我,但这话听了,我自己都不信,若是因为两顿饭的话,他应该让我去当御厨。” 师玄灵接着又问,“青冥府传来的消息,左相府内藏有高手,身着紫色道袍,也许是圣人境,是不是真的?” 陈玄黄一下子就想起了鲍元,随即脸色阴郁,点了点头。 师玄灵与庞平阳相顾骇然。 接下里,师玄灵又问了几个问题,陈玄黄也是尽数回答,并未隐瞒什么。 师玄灵二人如坠云雾,不明白这赵家天子想要做什么? 师玄灵深吸口气,又说了一个让人不喜的消息,“据探子回报,汴安城附近有魔门弟子出没。” “哼,肯定又是与朝廷有关系。”陈玄黄冷哼一声,神情厌恶。 “还是小心为上吧!”师玄灵转身看向王旬,轻声道:“师兄,我二人就住在离府衙不愿的同来客栈,若有事,可去那里找我。” 王旬不耐烦说道:“依我看,你们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师玄灵叹了口气,“还不能走啊!” “哼,想解除禁武令,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师玄灵洒然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王旬语气愈发不耐烦,“随便你。” 陈玄黄从地上站了起来,笑说道:“师道长,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大人他不管您,我管!” “哈哈哈哈哈!”师玄灵抚须而笑,“善!” 王旬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背过众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此时此刻,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第一百五十六章 蛟龙闹海 同来客栈。 店小二将两位客官引导各自的房间后,兴致缺缺的走下楼梯,跑去和掌柜的抱怨道:“朝廷出了一个什么禁武令,把咱们折腾的够呛。”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怒声道:“小心祸从口出!你想死我不拦着,别连累我!” 店小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笑了两声。 掌柜的冷哼一声,问道:“看清楚那两人的相貌特征了?” “看清楚了,那老道看不出啥,不过那黑脸汉子一看就是练家子,他那手背上,都是老茧,我估么着,连刀都砍不动。” 掌柜的面色沉重,“把这两人的模样记清了,若是有官兵来查,一定一五一十把话说清了。” “掌柜的,您放心。” 客栈外,一老一少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客栈牌匾。 老者用仅剩的一只眼,死死盯着牌匾,沉声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年轻公子摇着折扇,轻笑道:“我可是亲眼看他们进来的。” 独眼老者狐疑道:“他们竟没发现你?” 年轻公子傲然道:“若论身法,谁能强过我极逍楼?” 老者冷哼一声,森然道:“有禁武令在,还敢进城?呵呵,那老夫就送你们一程!” 年轻公子笑容和煦,“若不是白天府衙内散发出这么凌厉的剑气,我还真发现不了他们。” 老者嗤笑一声,“你小子算是给魔门立了一大功。” 年轻公子愣了下,转头温笑道:“九老,我年纪可不比你小。” 老者盯着年轻公子的面容,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呵,极逍楼的魔功,还真是稀奇。” 说人继续往前,迈步进了客栈,正与掌柜的闲聊的店小二,急忙跑了过来,谄媚问道:“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面容俊俏的年轻公子,看着他,温声道:“本公子想找两个人?” “找人?”一听说不是住店,店小二刚刚那热亲劲,瞬间消失不见,不耐烦道:“我这客栈住了这么多人,你想找谁啊?” 年轻公子欣然一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我想找一个老道,一个黑脸汉子,这两人若是在这里,这锭银子,也就归你了。” 店小二眼前一亮,刚要伸手去抓那银子,刚刚还站在账台后的掌柜的已经提前一步跑过来,将银子攥在了手心中。 “嘿嘿,这两人就住在本店!” 年轻公子点点头,笑道:“带我们上去。” “好嘞!你快去,带两位大爷上楼!”说着,掌柜的还推了店小二一把。 后者撇着嘴,心里骂咧着,银子你拿,活儿让老子干!呸! 一脸不情愿的店小二,领着二人,朝楼上走去。 来在房门前,就听到门内传来两人的谈话声。 年轻公子摆了摆手,示意店小二离去。 随后,他与独眼老者对视一眼,目光阴鸷。 ...... 庞平阳来到师玄灵的房间,沉声道:“这客栈有问题!刚刚上楼时,那店小二偷偷盯着你我看了许久。” 师玄灵皱着眉解释道:“也许是因为禁武令的关系吧。” 庞平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重,“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师玄灵打趣道:“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庞平阳反问道:“你不怕?” 师玄灵面露肃容,“贫道因果已沾,若是我身死于汴安,也是天意。” 他与陈玄黄之间,冥冥中沾了因果,所以这一次来汴安,他在所难免。 剑气开窍、传授印决,再到救他一命,呵呵,如此想来,两人缘分不浅啊! 募地,师玄灵打断了思绪,骤然起身,一掌拍向房门。 客栈内,轰然一声巨响,四道人影纷纷冲出屋顶! 那掌柜的与店小二蜷缩在账台之后,吓得全身哆嗦。 掌柜的看了眼手中的银锭,心中叫苦连连,也不知这银锭,够不够修葺客栈的。 汴安城内,怦然作响。 半空中,一双人影,一碰即分,那声巨响,就是由二人中间传开。 师玄灵身形急退,双脚踩在墙上,再次呼啸而来。 九老成弓子步,一拳后收,一拳击出,看似朴实无华的一拳,却撼动天地。 一拳所过之处,空气中发出‘嗤嗤’响声。 师玄灵双手结印,叠在一起,骤然下压! 轰的一声,九老身形下压数寸,脚下青石纷纷暴起、齑粉。 师玄灵须发皆张,目光中杀意滔天,募地抬起一只手,抡起手臂,隔空砸了下去。 下一刻,九老脑袋微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目眦欲裂。 收在腹旁的拳头,快速伸出,抓住了师玄灵手腕,猛地一拉,与此同时抬脚蹬出。 师玄灵砸入对面的墙中。 九老一步踏出,来到师玄灵面前,伸出皮肤呈古铜色的拳头,一拳拳砸向对方额头。 募地,头顶上方,气势磅礴,风起云涌。 所有气势,汇聚成一把巨剑,骤然刺下! 轰的一声! 九老向后掠出数丈远,脚下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师玄灵将自己从墙中拔了出来,此时的他脸上鲜血淋漓,大口喘着粗气,伸出两指,遥指前方,沉声道:“敕!” 把柄巨剑犹如生出灵性一般,向着前方激射而出! 巨剑划过半空,带起一道道气浪,长虹贯日,犹如一条白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九老。 就在那巨蟒的血盆大口,即将要吞噬老者时,这天空上,一抹亮光滑落,宛如流星坠地。 汴安城,剧烈颤动! 双袖破碎的师玄灵纵身向后一跃,落在屋顶上,自己刚刚所站的位置,凭空出现一个深坑。 呼呼~ 风声响起。 庞平阳落在师玄灵身边,单膝跪地,嘴角流淌着血迹,目光死死盯着下方。 突然出现的紫袍道人挡在九老面前,仰着头,满目萧杀。 惊魂未定的九老,见到此人的背影后,惶恐道:“周天师!” 紫袍道人背对着他,语气中蕴含着无边怒火,“你们好大的胆子!” 九老低着头,怯生道:“我等也是想为相爷分忧!” 紫袍道人冷哼一声,森然道:“坏了大事,你担待得起么?” 九老与落在他身边的纪封,欠着身子,异口同声道:“请天师责罚!” “等本天师解决了眼前贼人,再来与你二人算账!” 屋顶上,师玄灵悚然一惊,一把将庞平阳退出数丈远,厉声喊道:“快走!” 下一刻,脚下房屋化为废墟。 汴安城上空,气机翻滚。 如蛟龙闹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一拳的威势 陈玄黄拎着食盒,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府衙,坐在门口的李三斤瞧见他后,揉了揉眼,在确定自己没看错后,诧异道:“陈捕头,你怎么来了?” 陈玄黄将食盒拎起来,笑道:“跟你们送好吃的。” 李三斤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我都吃饱了啊。” “总共也没多少,吃几个尝尝。”陈玄黄朝后堂走去,冲着他说道,“三斤,把当差的兄们都叫来。” “好嘞!” 进入夏季,天黑的晚,这会儿王旬坐在院子中,借着亮光,埋头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当看到那嬉皮笑脸的面容时,与李三斤一样,露出讶异的神色。 陈玄黄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盒盖,露出里面两盘饺子。 “大人,您尝一个,可香了。” 王旬接过陈玄黄递来的饺子,咬了一口,赞声道:“你小子别的不咋地,这做饭的本事,却是厉害。” 陈玄黄蹲在地上,无奈道:“大人,吃人嘴短这句话,听说过没?” 王旬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道:“老夫耳背,听不见。” 陈玄黄瞬间欲哭无泪。 这会儿,李三斤领着几个衙役来到院子,每人吃了一个饺子后,纷纷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本来回屋休息的曹宁,也被李三斤从床上拉了起来,起初还有些怨言的他,一瞧见那香喷喷的饺子,笑如菊花。 众人正吃得高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陈玄黄站起身向远处张望,却为发现半点可疑之处。 王旬站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心神有些不宁。 “王大人,你......”陈玄黄看着老者,心思一沉。 王旬突然停下脚步,仰起头,呢喃道:“别出事啊......” 陈玄黄知道他是在担心师玄灵,便走上前说道:“大人,若不然我去看看?” “你去?”王旬嗤笑一声,“若是师玄灵有危险,你去也无疑是送死。” 陈玄黄缩了缩脖子。 募地,外界又传来一声巨响,较之刚刚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旬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阴郁。 陈玄黄紧紧握着刀柄,手心全是汗,此时他隐约感觉到,远处散发出的滔天气势。 天色阴沉下来,犹如此时两人的心情。 陈玄黄骤然抬头,一道人影从空中坠落在地。 砰! 定睛看去,陈玄黄惊呼道:“庞平阳!” 此时的庞平阳伏在地上,呕出几大口血来,那对铁拳,竟已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师玄灵呢!”王旬快步走来,疾言厉色! 庞平阳脸贴着地,面如金纸,虚弱道:“紫袍......圣人......” 闻言,众人悚然一惊。 王旬须发皆张,眉宇间充满了悲愤! “我去找师道长!”说着,陈玄黄握着刀就往外走。 “回来!”王旬的一声怒喝,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王旬蹲在庞平阳身边,沉声道:“杀你们的人,只有那圣人高手么?” “还有两人,其中一个是青魔殿的独眼老九。” 说了一长串话,庞平阳脸色潮红,剧烈咳嗽起来。 王旬缓缓一身,长舒一口气,轻声唤道: “玄黄......” 陈玄黄握着刀,悲愤道:“大人......” “你在这里,那都不要去。” “大人!我......” “按我说的做!”王旬扭头喊道,打断了陈玄黄的话。 陈玄黄抿着嘴,面露不甘。 王旬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身上长袍无风而动,众人只觉得,此时的王大人腰板直了许多。 府衙上空,一股股气势如江河倒灌,涌入王旬天灵之中。 陈玄黄死死咬着牙,看着眼前这一幕。 自有生以来,他终于看到了何为缩地成寸! “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王旬的身影消失不见。 一步踏出,人至府衙大门。 深吸一口气,踏出第二步,人影出现在同来客栈外的街市上。 王旬蹲下身,看着地上已无声息的熟悉之人,面容苦涩、悲凉。 伸手拂过师玄灵的双眼,那双浑浊的眸子,终是闭上了。 王旬幽幽一叹,站起身,望向远处。 第三步,人影出现在相府大门。 纵身跃起,王旬凌于半空之中,双手向上覆下,相府轰然倒塌,顷刻间化为废墟! 砰! 一道紫色人影破空而出,刚到半空之中,却又被人一拳打了回去。 废墟中,发出砰砰响声。 紫色人影遁入地下数丈之深! 王旬双手结昆仑手印,半空中,一道金色手印,从天而降,狠狠砸入地面。 这一晚,汴安城注定不平静。 如此大的声响,吸引了城内所有人的目光。 皇宫之中,皇武衙、密谍司,纷纷赶往天子寝宫,生怕这股威势,殃及陛下。 王旬双手垂下,脸色煞白,经脉所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禁开始颤抖。 身上的气势,也开始消退。 就在此时,深坑中的人影,拔地而起,弹指间便与王旬平行。 一拳砸下,王旬被轰入十丈外的地面。 紫袍道人身上衣衫尽碎,呼吸急促,看着地面中的身影,眼神暴戾。 下方,王旬再次弹向空中,一拳袭来,与紫袍道人狠狠碰撞在一起。 轰轰响声过后,两人各退一边。 紫袍道人看着对面咳血的老者,放声讥笑,“王旬!你刚刚的气势呢?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哈哈哈,人老了,果然就不中用了!” 王旬死死盯着他,目光深邃,单手放在腹部,呢喃道:“看看老夫攒了几十年的剑气,能不能一步冲过去!” 王旬呵出一口气,猛拍腹中。 霎时间,天地异象骤起,一朵朵绚烂多彩的云朵,生于脚下。 王旬那残破的长袍,猎猎作响,看上去,宛若一位老神仙! 望着气势攀升的王旬,被称作‘周天师’的紫袍道人,瞳孔紧缩,失声喊道:“这不可能!” 一拳击出,砸在那云朵之上,销声匿迹! 王旬叱喝一声,一股气势硬生生将紫袍道人推出数步! 仍处于惊骇之中的紫袍道人,猛然抬头,那苍老的面孔,已近在眼前。 汴安城上,仿佛万道惊雷,一起砸入地面。 那惊人的声响,令所有人脚下一颤。 磅礴气势,压得空气嗤嗤作响。 这一拳的威势,贯穿整个汴安城! 一道紫色身影,直接从相府被打到宫门之中! 那高耸的宫门,两侧坚固的宫墙,顷刻间,化为虚无! 上方, 长袍老者,傲然而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写十成昆仑手印 宫门废墟下,紫袍道人满身是血,气若游丝。 眼前蓦然出现光亮,原来是王旬震散了埋在他身上的砖石碎瓦。 王旬掐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再猛地砸入地面。 反复几次后,紫袍道人早已神志模糊,全身骨头尽碎,犹如一滩烂泥。 王旬最后一掌贴在他的胸口,用力按下,身下青石发出怦然声响,碎裂开来,紫袍道人的内脏,化为齑粉。 王旬缓缓起身,突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去,不远处站了两人。 左手之人,身穿黑色束身长袍,胸口绣虎头,挎长刀。 右手之人,身穿白色束身长袍,胸口绣雄鹰,面容白皙,无须。 二人相同之处,都是领口绣有金线。 王旬轻笑一声,讥笑道:“没想到老夫与人打斗一场,竟把皇武衙和密谍司的两位统领大人,都招来了!” 挎长刀的汉子眼中闪烁着狂热,一脸正色,正色道:“王大人竟已突破至尊,顾元书佩服!” 王旬摆手道:“直说吧,圣上让你们来,是想了结了我?” 顾元书苦笑道:“王大人说笑了,以我二人的实力,只怕连您的衣角都碰不到,就会被您所斩杀。” “陛下说,留左相一命,他便取消禁武令。”尖细的声音,从那白面无须的男人口中发出。 “杨天州!你可别骗老夫!” 被称作杨天州的男人,嘴角微翘,轻笑道:“咱家怎敢骗王大人您!” 王旬握着双拳,沉声道:“我还要杀俩个人!” 顾元书心中一沉,问道:“您想杀谁?” “俩个爬虫!” 下一刻,王旬拔地而起,朝着城中某处呼啸而去。 良久, 九老和纪封两人,并排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 王旬将地上的两个血人,拎了起来,猛地朝皇宫方向扔去! 皇宫深处,传来砰砰两声巨响! 紧接着,就传出了男人的怒骂声。 “王旬老匹夫!” ...... 府衙中,等候许久了众人,终于将王旬盼了回来。 王旬先将师玄灵的尸体,稳稳放在地上后,对着李三斤说道:“去书房拿笔墨!” 李三斤二话不说,朝书房跑去,很快就将笔墨取了出来。 王旬盘腿坐在地上,轻声唤道:“玄黄,坐在我对面。” 陈玄黄一脸茫然的走过去,与王旬面对面而坐。 “伸手!” 王旬一手握着陈玄黄的手掌,另一手接过蘸好墨汁的毛笔,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在其他人的瞩目中,陈玄黄的手心上,出现了一个‘昆’字,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最后一笔结束时,王旬呵出一口气,一笔连下,又写了一个‘仑’字。 陈玄黄只觉得手心发热,一笔一划中所蕴含的气势,要比师玄灵给他写得那个昆字,强上太多了。 这才是完整的昆仑手印! 这才是十成的昆仑手印! 手握昆仑,心存天地! 书写完这两个字,王旭长出一口气,脸色苍白无力,呼吸也渐渐开始急促。 “玄黄,这十成的昆仑手印,你要好好参透!” 陈玄黄看着手心的两个字,嘴唇微颤,“大人......” 王旬摆了摆手,轻声道:“扶我起来!” 陈玄黄搀扶着老者缓缓起身,他能感觉得到,老者身子颤抖不止,衣服如同被水浸湿一般,紧紧贴在身上。 在陈玄黄的搀扶下,老者缓缓迈出步子,颤颤巍巍的走到后堂,坐在了正中的椅子上。 老者抬头,遥看天空,呢喃道:“可惜,没有机会再看一看沧元山。” 陈玄黄蹲在老者的身边,紧紧握着他枯干的手掌,颤声道:“我带您回去。” 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打趣道:“老夫耳朵不好,听不见。” 陈玄黄抿嘴一笑,不由得想起了与老者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真恨不得上前将装聋装瞎的老人揍上一顿。 “玄黄,若是有一天,你站在这世上很高的位置,你希望这天下变得如何?” 陈玄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希望天下太平。” 老者愕然失笑,“现在不太平么?” 陈玄黄摇头道:“魔门不除,这天下就不得安宁!朝堂一日不整顿,百姓苦不堪言!” 老者拍拍他的手,怅然道:“好啊!你比他们都好。” 陈玄黄自嘲道:“我若好,大人您也不至于......” 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王旬轻笑道:“有人的坐在那个位置,要么心不在此,要么顾忌左右,剩下的,哼!就如那魔门众人一样,良心早就坏透了。” 言罢,老者指了指陈玄的胸口,郑重其事道:“记得,做任何事,都要问心无愧!” 陈玄黄语气坚定道:“玄黄谨记大人您的教诲!” 突然想起了什么,老者噗嗤一笑,说道:“你还记得在街上,卖鸡蛋的老人么?” 陈玄黄想了想,说道:“记得,当初他还硬塞给我两个鸡蛋。” 老者笑道:“是我叫他在那里与你相遇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你留下来,将那案子破了。” 陈玄黄瞬间恍然大悟。 “还有,当初那么多百姓围在府衙门后请命,也是我让他暗地里造势的结果。” “玄黄佩服!”陈玄黄心悦诚服。 王旬指了指门口那几人,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 李三斤从门口大步跑了过来,跪在老人面前,声泪俱下。 “曹胖子。” 闻声,曹宁三座并作两步,来到老人面前,唤了声‘大人’。 王旬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可别做那第六任少尹。” 曹宁心里一酸,哽咽道:“我会好好活着的。” 王旬呵呵一笑,“瞧你肥头大耳的模样,一定不是个短命鬼。” 曹宁用袖子抹了把脸,重重点头。 王旬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玄黄,“你答应我的,要带我会沧元山!” “玄黄说到做到!”陈玄黄嗓音颤抖,抿着嘴,眼眶通红。 “好啊,好啊,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这府衙,就交给你们了。” 老者面带笑容,直视前方,无言。 乾化二十四年,夏。 王旬经脉尽断,溘然长逝。 第一百五十九章 清凉派弟子远行 一整天,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昨夜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在打架,差点将汴安城拆了。 那些个被殃及鱼池的人家,所幸无人伤亡,但却坐在自家废墟上啕嚎大哭。 有几户人家,本就不富裕,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中途来了几位官差,说朝廷会负责损坏房屋的修建,这才让人破涕为笑。 除了这事,还有三件大事发生。 第一件,汴安府尹王旬,仙逝。府衙上下挂起了白,陈玄黄等人,更是身穿缟素。 除了有人来吊唁王旬时,大门开启,其余时间,都是大门紧闭。 有些爱看热闹的人,蹲在府衙门口,想看看有哪家大人物来吊唁。 众多人中,百姓陆续看到了,左相、信王、吏部尚书叶修云,刑部员外郎潘才,还有一些御史台的官员。 第二件,取消禁武令。 这件事对百姓来讲,算不得大事,但对于江湖门派来说,却是头等大事。 本来这些日子跟其他门派耀武扬威的君子坊,一下子傻了眼。 第三件,左相府一夜之间化为废墟。 相府上下,死伤几十人,左相重伤。 据说左相被人找到时,压在乱石碎瓦之下,人已昏死过去,双腿血肉模糊。 左相暂时被安置在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宅子中,皇帝抽调了部分皇武衙侍卫,前去保护。 房间内,充满了刺鼻的中药味。 褚开阳刚一将门打开,就迅速用袖口捂住口鼻。 适应了许久,这才继续迈步进屋。 床榻上,躺着一位形如枯槁的老者,双腿上缠着厚厚的白色棉布,且上面渗出殷红血迹。 褚开阳向后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侍卫悄悄退去,将门掩上。 搬了一把椅子,褚开阳坐在老者的床前,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老者已经清醒,却因为极度虚弱,而说不出半点话来,嗓子犹如含了一块,烧的正旺的炭火,灼烧得令人难受。 老者眼珠子移向褚开阳,眼神晦涩难明。 褚开阳叹了声气,摇头道:“学生早就劝过您,先下手为强,管他什么阳谋阴谋,能除掉自己的敌人,就是最好的谋略。可是啊,您就是不听。若换做是我,那王旬哪能活到昨日。” 褚开阳盯着,老者死死瞪着自己的双眼,笑道:“我知道,您不愿意听我说这些。但是,事实如此,您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我仍是生龙活虎。” “呵,学生真是奇怪了。您手里攥着一颗如此厉害的棋子,为何迟迟不用?” 褚开阳长叹一声,“可惜啊,可惜!” 此时他不愿去看那老者的锐利眼神,也不想再猜测老者心中所想,褚开阳站起身,摇头晃脑,如同背书一般。 “左相放心,尚书省的事,学生会打理好。至于中书省......呵呵,相爷您怕是不知道,那中书侍郎,与学生曾是同乡,只不过年少时,一家人举家迁移,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几十年后阔别重逢,我成了尚书省左仆射,他成了中书侍郎。” 褚开阳扭过头,瞧着老者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温声道:“老师,您劳累了这么多年,该歇歇了。” 说着,指了指自己两鬓白发,怅然道:“我也老了。这左相的位置,我还想多坐一坐。” 褚开阳弯下身子,与老者相对而视,轻声道:“老师也休息,学生先行告退!” 老人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目眦欲裂。 ...... 三日后。 王旬和师玄灵的骨灰,分别装在两个坛子中,陈玄黄答应过王旬,要带他回沧元山,自己绝不能食言。 脸色仍是苍白如纸的庞平阳,望着木桌上的瓷坛,沉默不语。 身着缟素的陈玄黄走到他身后,问道:“你今日就走?” 庞平阳转过身,点头道:“我要回去向门中复命。” 言罢,又扭头看向那两个瓷坛,“陈玄黄,你一定要将两位道长平安带回沧元山。” 陈玄黄握紧拳头,重重‘嗯’了一声。 庞平阳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陈玄黄,我庞平阳与你永远是朋友!若有任何难事,就来铁拳门找我!” 陈玄黄扬起嘴角,“一言为定!” 此时,曹宁走了过来,先是对庞平阳点点头,紧接着对陈玄黄说道:“玄黄,我考虑许久,这次去沧元山,你们师徒五人,一起去。” 陈玄黄惊愕道:“我们都走了,府衙怎么办?” 曹宁反驳道:“府衙有三斤他们几个在,出不了什么事。相反,你此去沧元山,路途遥远,你们师徒五人一起前去,还能有个照应。” 一旁,庞平阳赞同道:“我同意曹大人所说,行走江湖,能多几个同伴最好。” 见陈玄黄仍是犹豫不决,曹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道:“放心吧。左相重伤,右相他们在朝堂上的压力大减。而且,左相与信王都分别跟我说过,若遇到什么难事,便差人去府上找他们。” 陈玄黄仍是沉默不语,曹宁又使劲拍了下他肩膀,揶揄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当初你我都没来这事,人家不也好好的?或者说,你是不相信我曹宁不成?” 思付良久,陈玄黄向他抱拳施礼,郑重道:“我几人一定速去速回!” 曹宁摇摇头,正色道:“是平安而归!” ...... 道然真人拎着一个袖珍的包袱出来,在众人眼前抡了一圈,嘚瑟道:“为师的小包袱如何?出门行走,带些简单衣物足矣!” 晏明背着一柄长剑,负手而立,淡淡道:“师父,你看徒儿,什么都不带。” 道然真人讶异道:“那你换洗衣服怎么办?” “不换!”大师兄傲然道:“苦行,可以磨炼我的意志!” “瞅瞅大师兄的觉悟!老娘真为你们几个大男人感到羞愧!” 道然真人瞅了眼走出房门的鱼妖娆,扯着嗓子喊道:“你怎么带着两个这么大的包袱?” “一个装衣服,一个装胭脂水粉,你有意见么?”鱼妖娆眯着眼,语气不善。 道然真人愤愤道:“没有!” “有也给老娘憋回去!” 似乎觉得心里怒气未消,道然真人想把气撒在三徒弟身上,可环顾一圈后,却未发现身影。 “咦?伏虎呢?” 鱼妖娆指着厨房,说道:“小师弟今早蒸了一锅馒头,青青和伏虎两人正在装馒头呢。” 道然真人跺了下脚,愤愤道:“这个败家玩意儿!” “欸?青青也去么?”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废话,难不成把她一人丢在这?”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哎,又多出一人的饭钱。” 青青和唐伏虎从厨房出来,手中拎着两兜子馒头,后者看着露在外面的白面皮,欣喜憨笑。 陈玄黄背着两个瓷坛,站在院中,环视众人后,沉声道:“出发!” 第一百六十章 道然真人吟诗 马车停在小溪旁,骏马垂头吃着青草。 师徒几人席地而坐,唐伏虎给众人分发着馒头,那整整两兜子馒头,一路上都被他抓的死死的,生怕被人抢了去。 鱼妖娆和青青饭量小,两人就分了一个馒头,吃好后,就手拉手跑去小溪边清洗脸颊。 梳洗好后,两人又将几人的水囊收了去,跑到溪边灌满。 如此勤快的鱼妖娆,让众人大跌眼镜。 殊不知,这件事本是青青的主意,师父怕弟子一人忙不过来,这才去帮忙。 陈玄黄坐在一块石头上,脚下掉落的馒头屑,吸引了十几只蚂蚁前来觅食。 左手手掌摊开,陈玄黄怔怔出神,昆仑二字,几乎已消失不见,断断续续几处浅印,根本让人难以觉出,这是两个字。 这十成的昆仑手印,比起那一个昆字,更加让人难以参悟。 可即便如此,威力也远胜从前。 “还参悟呢?”鱼妖娆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还将他往另一侧挤了挤,手中拎起一个水囊,说道:“喏,喝点水。” 陈玄黄收回手掌,将水囊接过来,灌了几口。 鱼妖娆看着他的手掌,问道:“今日可有收获?” 陈玄黄再次摊开手掌,摇头道:“字印消失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鱼妖娆听后,随意说道:“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着急。” “我倒是不着急,就怕辜负的王大人的期望。”陈玄黄目光灼灼的看着手心,怅然道:“这可是十成的手印啊!” 鱼妖娆指了指不远处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晏明,小声道:“你瞅瞅大师兄,多值得你学习。” 陈玄黄看了过去,瞬间摇头道:“不行!我有洁癖,我可做不到一路上不换衣服。” “谁让你看这个了?” “那看啥?” “看看大师兄的心态!” “不行,我还是会想到衣服上去。” 道然真人灌了一口青青递过来的水囊,感慨道:“这次咱们清凉派,三代人一起出游,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言罢,道然真人站起身,望着远处的巍峨峻岭,朗声道:“此情此景,为师不禁想要作诗一首!” 陈玄黄撇过头,小声道:“师父还有这文采呢?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没见识过?” “哼,别说你没见识过,老娘上山这么多年,都没见识过!” 道然真人清了清嗓子,兴致昂扬,“啊~~~~~~” 众人身子瞬间一颤。 “高山~~~~~” 瞬间沉默。 众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目光纷纷移向道然真人身上,不知他是不是在措辞。 “你真高!” “啊~~~~~~” “小溪~~~~” “你好清~~~~~” 鱼妖娆咬着后槽牙,骂道:“这他娘什么玩意儿?” 陈玄黄可怜兮兮的看着鱼妖娆,哀怨道:“师姐,我想吐。” “憋回去!” 陈玄黄捂着腹部,脸色难看的瞅向稳坐如山的大师兄,敬佩道:“大师兄竟然不为所动!厉害!”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晏明微微颔首,淡淡道:“听师父吟诗,可以磨砺自己的心智!” “大师兄,你是如何做到磨砺胃口的?” 晏明深一口气,一本正经道:“任他胃中翻江倒海,我自巍然不动!” 陈玄黄无言以对,冲着大师兄竖起两个大拇指! 道然真人又感叹了鸟儿和大树后,终于结束了自己创作。 转过身后,道然真人跃跃欲试问道:“这首诗如何?” 众人沉默不语。 道然真人见此,疑惑道:“怎么都不说话?晏明,你作为大师兄,你先来说!” 晏明正襟危坐,淡淡道:“此诗甚好,可以磨练意志!” “嗯?磨炼意志?什么意思?” 鱼妖娆出言打趣道:“老头,你这绝世佳作,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陈玄黄胃部翻滚的厉害,不想说话,只是冲着师父,比划了个大拇指。 唐伏虎嘴里叼着馒头,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青青环顾下众人,说道:“师公,我觉得这首诗,就很好。” “哦?”道然真人来到他面前,欢喜道:“给师公说说,好在哪里?” 青青仰着头,思付片刻,说道:“我当年乞讨时,有个老乞丐没事就爱作诗,可诗里不是说什么苍蝇蚊子,就是老鼠蟑螂。师公作的诗,有山有水,不知比那老乞丐强上多少呢。” 道然真人插着腰,呢喃道:“听着倒像是句夸人的话,怎么听起来,却十分别扭呢?” 陈玄黄拍拍鱼妖娆的肩膀,小声道:“师姐,你可别给青青带坏了。” 鱼妖娆媚眼如丝,轻轻拍了拍陈玄黄的脸颊,柔声道:“嘴不想要了?” 陈玄黄猛地垂下头,沉声道:“师姐,我错了!” “哼!”鱼妖娆眉梢一挑,样子十分得意。 道然真人伸了个懒腰,背后‘咔咔’作响,看了眼又偷偷拿出一个馒头的唐伏虎,怒声道:“你吃个没完啦?” 唐伏虎吓得将脖子一缩,怯生生道:“最后一个。” 道然真人指着他,愤愤道:“你就是清凉派的罪人!” 涓涓溪水,波光粼粼,映射了师徒五人嬉笑打闹的身影,从这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一片荒漠,到了那里,便是踏上了雍州地界。 陈玄黄站起身,遥望远处,隐约可见一条黄色长线,仿佛将这天地一分为二。 待唐伏虎将最后一个馒头吞入肚子里,陈玄黄环视众人,询问道:“咱们继续赶路吧。” 陈玄黄再次看了眼那黄色长线,脑中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说道:“师姐、青青,你们将所有水囊都灌满,再往前走,就是荒漠了。” 小丫头频频点头,将众人的水囊抱在一起,朝溪边走去,鱼妖娆瞪了眼使唤自己的小师弟,便去帮助自己的徒弟。 唐伏虎搀扶着晏明钻进马车,然后又跑去拿剩余的馒头。 这样马车足够大,车厢内能装下四五个人不说,中间还摆放了一个方桌。 陈玄黄道路熟悉,充当车夫的角色。 鱼妖娆和青青拎着水囊,陆续钻进马车。 刚钻了一半,鱼妖娆突然停了下来,扭头问道:“咱们接下来直接去沧元山么?” 陈玄黄摇摇头,淡然道:“咱们先去,月牙客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临月牙客栈 与第一次一样,等到众人来到月牙客栈时,天色暗了下来。 陈玄黄招呼着众人下了马车,他便将马车刷在马柱上。 鱼妖娆用一块巨大的纱巾,将她和青青笼罩在一起,以免被风吹起的砂砾,打在脸上。 道然真人仰起头,看了眼客栈的招牌,担忧道:“不会是黑点吧?” 陈玄黄向众人走了过来,听到此话,无奈道:“君掌柜是个好人。” 众人各自拎着自己的包袱,推门而进。 客栈大堂中,已有几桌客人,瞧见有人进来,均是投去打量的目光,当看到那妖娆身影时,眼前一亮,不加掩饰的露出贪婪之色。 “哟~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吃面!” “呃?”一脸蒙圈的店小二,向这声音的来源看去,当看到那熟悉面孔时,不由得惊呼一声,“陈少侠?” 陈玄黄满脸笑容,抱拳道:“好久不见!” 店小二嬉笑着拱了拱手,赶忙招呼众人落座。 陈玄黄独自走到账台前,看着躲在后面,偷偷打盹的君天罪,轻声道:“君掌柜。” 黄脸汉子猛然一惊,抬起头,看了一眼,打扰自己睡觉的人,微微愣神后,语气不满道:“没看我正睡觉了么?你信不信酒水不给你打折了!” 陈玄黄嬉皮笑脸道:“不用打折,您后来不是说,我再来客栈,您请我喝酒么?” 君天罪瞪着眼,语气不善道:“穷疯啦?” 陈玄黄苦笑道:“这可是您亲口说的。” 这一次,君天罪撇撇嘴,没做反驳。 “话说回来,小子,你怎么又来了?”君天罪探着头,看了眼道然真人等人,小声道:“他们也是想要杀你?我看不像啊?” 陈玄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语气悲凉道:“这次来,我是要将两位前辈的骨灰送回沧元山。” 君天罪悚然一声,惊呼道:“王旬死了?” 陈玄黄悲痛的点点头,但很快又惊呼道:“您认识王大人?” 黄脸汉子瞬间沉默了下来。 半响后,君天罪幽幽一叹,问道:“王旬怎么死的?” “经脉尽断。” 君天罪眉头一皱,“他动武了?” “是。” “跟谁?” “左相府中的圣人境高手。” “嗯?对方死了么?” “死了!” 君天罪看着陈玄黄的双眼,情绪有些激动道:“这么说,王旬他突破至尊了?” 陈玄黄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君天罪一脸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看到两人对打时的场面,但那人确实是死的。” “呼~”君天罪长出一口气,喃喃道:“那就错不了了。” “对了,你说有两人的骨灰。那另一人是?” “师道长!当初在月牙客栈救我的那位道长!” 君天罪点点头,神色有些落寞。 “你坐回去吧,我一人待会儿。” 陈玄黄抱了下拳,转身走向自己师父、师兄那里。 君天罪趴在账台上,呢喃自语,“王旬啊王旬,你隐忍了几十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君某佩服!” 趁着刚刚陈玄黄与君天罪说话的功夫,其他人早已点好酒水。 起初道然真人只想要一只烤羊腿就好,但一看唐伏虎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换了一整只烤羊。 陈玄黄落座后,不留痕迹的扫视一遍他桌食客。 左手边,坐着相貌相同的兄弟两人。两人身材消瘦,面容猥琐,留着八字胡,若仔细看去,两人十指如葱,比一些女子的手,还要好看。 这二人喝着酒,目光始终停留在鱼妖娆身上,时不时小声说上几句,笑容猥琐。 右手那桌人,坐着一老一少两人,桌上摆放着一把剑。 老者长眉圆目,身材微胖,看上去十分像个和善之人。年轻人面容寻常,不苟言笑,默默吃菜喝酒。 稍远处,还有两桌人。 其中一桌,只坐着一个年轻公子,着白色长衫,俊朗非凡,虽说目光也时不时看向鱼妖娆这里,但比起那兄弟两人,更多的是欣赏。 另一桌人,坐着一个丰腴女子和五个粗犷汉子,而且个个腰间佩刀。 陈玄黄察觉到其中几人那不寻常的目光,扭头冲着鱼妖娆小声说道:“师姐,你可得冷静。” 鱼妖娆当然明白他话中含义,莞尔一笑,“放心,青青在这里,老娘轻易不动手。” 闻言,陈玄黄放心的点点头。 羊肉还未烤熟,一坛子酒率先被店小二搬了过来,据他说,这是掌柜的珍藏好酒,去掉封泥,酒香四溢。 青青用鼻子嗅了嗅,立刻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道然真人‘嘿嘿’笑道:“青青你还小,喝不得这个。” 鱼妖娆在一旁打趣道:“老头你都这岁数了,更喝不得这个。” 道然真人反驳道:“谁说的?” “当然是小师弟喽,他说老头你总喝酒,对身体不好!” “哼!无稽之谈!” 邻桌那兄弟两人嗅了嗅这浓香的酒味,再喝一口自己碗中的酒,仿佛平淡如水。 当! 其中一人将酒碗重重摔在桌上,扯着嗓子喊道:“店小二!” “客官您有何吩咐?”店小二快步跑来,面带笑容。 那人指了指陈玄黄等人面前的酒坛,嚷嚷道:“给我兄弟二人,也来一坛那样的美酒。” 店小二看了眼那酒坛,呵呵笑道:“这位客官,这酒小店不卖。” “嗯?什么意思?你卖酒还分人不成?” 店小二笑着解释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那桌客人的酒,是我家掌柜的,亲自酿的,谁也不卖。” “那为啥就卖他们?” “嘿嘿,客专有所不知。这酒是掌柜的送给他们的。”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说道:“那也送我们一坛!” 店小二苦笑道:“这......小的可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那就将你家掌柜的喊来!” 店小二指了指账台后面的人影,小心翼翼说道:“我家掌柜的睡觉呢。” 还未等那兄弟二人说话,一老一少那桌的年轻人语气生硬道:“喝个就还这么挑三拣四的。” 啪! 兄弟二人中的一人猛然一拍桌子,怒声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那年轻人面不改色,淡然道:“那佩刀男人刚进客栈就与这家掌柜的聊了许久,分明两人是相识。连这点小事都没察觉到,我劝你还是找大夫看一下你的双眼吧。” “小子!找死!” 话音未落,那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向那年轻人出手。 两人均是伸出双指,点向对方太阳穴。 长眉老者面带笑容,站起身,两拳砸在兄弟二人的双指上, 砰然作响!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多挖点坑 兄弟二人连退数步,双指颤抖不已。 再看那长眉老者,已坐回了长凳,和善道:“我这徒弟心直口快,得罪了二位,还请见谅。” 兄弟二人相互骇然,半响过后,冷哼一声,二人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不过看向那一老一少的眼神中,满是恶毒。 这一小插曲,完全没有吸引陈玄黄六人的注意力,此时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烤羊,眼睛里放光。 啪! 唐伏虎刚刚伸出手,却被人打了回去,目光幽怨的瞧了眼师父,捂着手背,嘴里碎碎念。 道然真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一沾吃,瞧你那急不可待的样子,丢人!” 唐伏虎咽了口口水,怯生生道:“师父,若再不动手,羊腿就被小师弟他们分完了。” “嗯?”道然真人看着其他四人正在分割羊腿,立刻愤愤道:“给为师留点!” 六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发出的咀嚼声、赞叹声,吸引了其他食客的目光。 年轻剑客瞅了眼抱着羊腿直接就啃的唐伏虎,面露鄙夷。 到是长眉老者,看着大吃大喝的众人,笑容依旧和善, 邻桌那怒气未消的兄弟二人,见惹不起那长眉老者,就想着把火气撒在这六人身上。 这六人中有老有少,还有个青衫男人,始终闭着眼,本以为是故作深沉,再仔细瞧瞧,连吃饭都要别人替他夹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个瞎子。 这兄弟二人姓冯,名字颇为有意思,哥哥叫冯一马,弟弟叫冯一牛。 两人幼时被一侠盗收养,学了一身本领。多年前那侠盗病故,兄弟二人这才下山去闯荡江湖。 只可惜,二人只学到了一个盗字,而那个侠字完全丢到了一边,下山后,没少做些鸡鸣狗盗的事。 冯一马三指端着酒杯,看了眼邻桌六人,阴阳怪气道:“啧啧,白来的酒,喝得就是香。” 冯一牛讥笑道:“看那瞎子喝得如此含蓄,只怕是不好意思了吧。” 背对二人的陈玄黄闻言,眉头一皱,两人的话,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个‘朋友’。 每每有人请客吃饭,你吃多了,这人就会嘲笑你说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就等着这顿了。 你若吃得少了,便会拿话揶揄你,说这顿饭也不用你掏钱,何必吃得如此含蓄。 这种人,着实让人讨厌。 坐在陈玄黄身边的晏明,伸出两指在他眼前摇了摇,示意他不要冲动。 陈玄黄深吸口气,轻轻‘嗯’了声。 见六人无动于衷,冯家两兄弟心中底气十足,更加变本加厉。 “哼!两只苍蝇,真是烦人!”年轻剑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冯家兄弟二人瞬间戛然而止,以为对方要冲自己而来。 没想到那年轻剑客瞪了二人一眼,直径朝楼上走去,回了房间。 长眉老者将最后一杯酒灌入肚中,朝两兄弟笑了笑,便上楼去了。 冯家两兄弟这时才长出一口气。 被这一老一少搅了骂人的性质,冯家两兄弟一下子欲言又止,不知从哪里开始骂才好。 这会儿功夫,那一整只烤羊,已经去了一半。当然大多数都是进了唐伏虎的肚子。 店小二这时端了两碟下酒的小菜上来,陈玄黄看了眼,狐疑道:“君掌柜送的?” 店小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指向那俊俏公子,“是那位公子的给几位的。” 陈玄黄看去,就瞧见那俊俏公子正对自己点头微笑。 陈玄黄冲着他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道然真人用余光瞟了眼那公子,小声说道:“不会是极逍楼的人吧?为师我现在见了俊俏男人,就浑身发颤。” 陈玄黄贱笑道:“师父,你不说前半句,听上去会更好。” “不说前半句?”道然真人试着用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脸色蓦然涨红,愤愤道:“逆徒!竟然拿为师寻开心!” 陈玄黄‘嘿嘿’笑着,十分开心。 鱼妖娆眉梢一挑,打趣道:“老头,莫不是那俊俏公子看上你了,才送的两个小菜。” 道然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反驳道:“胡说八道!依为师看,他分明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鱼妖娆哼了一声,不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呃?这长相也算是癞蛤蟆?” “切,徒有其表而已,老娘重在内涵。” 道然真人捋须笑道:“看来妖娆你在为师身边呆久了,也不由自主被为师身上的高贵品质所熏陶了!不错不错,看一个人,内心要重于外表!就像为师一样!清凉派数代人的高贵品质,都在为师一人身上体现了!” “呸!少给自己的老脸添金!” “为师这全是肺腑之言!” “你还是先保护好你的菊花吧!免得今日某人被俊俏公子撸了去,晚节不保!” “你!”道然真人涨红了脸,吹胡子瞪眼的半响,竟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直接铺在了唐伏虎的肩膀上,呜咽痛哭。 唐伏虎伸出一只大手,在师父肩上拍了拍,表示安慰。 道袍上,瞬间出现一个油手印。 陈玄黄边吃边向四周看去,当初倒塌的墙壁已经修葺好,但仍能看出新旧墙的颜色差异。 抬头看去,那一老一少住的间房,当初住的是崔远。 陈玄黄喝了一口酒,想着一会儿要去崔远的坟前拜祭。 俊俏公子独自一人,也没人与其喝酒聊天,所以吃得很快,没过多久,便起身上楼了。 五男一女那桌人,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那丰腴女子始终秀眉微蹙,时不时看向大门,五个汉子左手握着刀柄,仅用右手喝酒吃菜,一副戒备之色。 过了良久,冯家两兄弟上了楼,临走时还狠狠瞪了陈玄黄等人,只有看向鱼妖娆时,目光变得贪婪无比。 在等唐伏虎吃完的这会儿功夫,陈玄黄独自去外面祭拜崔远,给他摆了一碗酒,一碗碎羊肉,又将瀚海摘下来,放在他坟前,嘴里念念有词。 说了一大通话,陈玄黄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刚要往客栈走去,远处响起急促切密集的马蹄声。 十几名头戴斗笠,腰挎长刀的男人,在客栈前翻身下马,鱼贯而入。 气势汹汹。 大门被人怦然踹开,店小二看到这一群杀气腾腾的大汉时,向自己掌柜的跑去,小声道。 “掌柜的,估计要出事!” 君天罪睡眼惺忪,说了句。 “多挖点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剑拔弩张 这一伙人进来后,直奔那五男一女而去。 丰腴女子冷眼看着这群人,将手死死握紧,那五个男人瞬间起身,站在女子身后,握手刀柄。 走在最前的男人扬起手,其他人驻步而立,而男人自己则坐在了丰腴女子对面,脸色冷漠。 陈玄黄跟在这群人身后,进了客栈,坐回了自己那一桌,而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两伙人身上。 鱼妖娆用余光快速瞟了眼身后,赶紧回过头,低声道:“会不会打起来?” 陈玄黄压着声音,沉声道:“赶紧吃,赶紧回到房间,免得打起来殃及鱼池。” 唐伏虎看着他,嘴里呜呜噜噜,说了一大堆。 “呃......师姐,受累翻译下。” “伏虎说,他可以把烤羊搬回屋里,慢慢吃。” “欸?妖娆,你怎么给玄黄翻译时,就这么老实,给为师翻译,就拿为师寻开心?” 鱼妖娆瞪着他,语气不善,“怎么哪都有你呢?在老娘这找存在感啊?” 道然真人撇着嘴,不服气道:“为师在你心中的地位就这么低么?” 鱼妖娆深吸口气,莞尔一笑,魅声道:“那你想在我心中,占据什么地位呢?” 道然真人身子一颤,郑重其事道:“为师刚刚说话不严谨了,为师有错,为师自罚一杯!”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玄黄在一旁幸灾乐祸偷笑,鱼妖娆看向他,嫖了个媚眼。 陈玄黄瞬间神色尽收,端起酒杯,自罚。 “苏彤!别给脸不要脸!你跟了我周昊,照样是我毒蝎帮的二当家!”一脸横丝肉的男人拍着桌子,冲对面丰腴女人叫嚣着。 被称作苏彤的丰腴女人,气势丝毫不输对方,冷声道:“凭什么不是你毒蝎帮并入我山河帮?” 周昊双手抱肩,玩味道:“若是你答应嫁给我,还在乎什么帮派的名字?山河帮也好,毒蝎帮也罢,还不都是咱们两个人的?” “呸!痴心妄想!”苏彤啐了一口,怒不可遏。 毒蝎帮十几名帮众瞬间将刀抽出,指向山河帮等人,只能自家帮主一声令下,便上前将这六人砍成肉泥。 另一边,那五个汉子手握长刀,死死盯着对面。 双方杀气渐起,大战一触即发。 周昊抹了把脸,笑意不减,“等你跟我大爷我,随便你将口水留在我身上。但是,现在还不行。” 周昊瞅了眼她身后那五个汉子,耻笑道:“就凭你这几个人,就想吞并我毒蝎帮?呵,异想天开!” 苏彤双手按在腿上,青筋毕露,脸上挂着愤怒之色。 陈玄黄来到账台前,看了眼那群人,转头对店小二说道:“我要两间房。” “好嘞!” 店小二将六人领取房间,在上楼时,周昊无意间瞅了鱼妖娆一眼,霎时间,眼中闪过一抹淫邪。 六人住两间房,四个男人一间,鱼妖娆和青青一间。 别看是四人挤一间房,但屋子大得很,一点也不拥挤。 进到房间,陈玄黄拉住店小二,好奇问道:“包子哥,这楼下双方是什么人?” 店小二嘿嘿一笑,说道:“曾经是两伙马匪,改邪归正后,保护商队在月牙城周边通行,赚些银子。” “那现在就是镖师呗?” 店小二撇嘴道:“他们可还算不得镖师,月牙城中有两个正经的镖局,十分看不起他们。 这帮家伙,无非是欺负些外地商人,人生地不熟,强行给人家当镖师,这月牙城本地的商家,谁会找他们走镖啊!” “那雍州境内还有马匪么?”陈玄黄好奇道。 “就算有也不多了。这两年,雍州节度使没少出兵征讨马匪,要不然,楼下这两拨人也不会改邪归正。不过话说回来,像这两伙人,都是些没脑子的武夫罢了,那些个有脑子有本事的,早就不干这个了。去边关当两年守城卒,都比干这个强。” 陈玄黄点点头,说道:“看来是狼多肉少,这才让两边都想吞并对方。” 店小二嘿嘿笑道:“今晚上,估计有好戏看。陈少侠你没事就别出来了,虽说以你的本事,看不上这些人,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陈玄黄抱拳道:“多谢包子哥提醒。” 脑中突然想起那其他三桌客人,陈玄黄又问道:“包子哥,其他三桌食客,都是些什么人?” 店小二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道:“差点与你们起冲突的,是冯家两兄弟。这两人,没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你们夜里还是小心为上。 那一老一少,是两个散修,曾经也住过几次客栈,很少惹事。年轻的脾气不好,跟谁说话都带着火气,那老头到是脾气和善,不过啊,最不好惹的就是他了。掌柜的说,那老头是个大宗师。 至于那俊俏公子,小的也是第一次见,不认得。” 听完店小二说的这些话,陈玄黄心里对其他人了解了个大概。 待店小二离开后,陈玄黄转身对其他三人说道,今晚看来咱们得轮流守夜了。 唐伏虎将剩余的烤羊摆在桌上,憨笑道:“我还睡不了,不如就收前半夜吧。” 道然真人愤愤道:“你吃饱了去睡觉,凭啥?” 唐伏虎想了想,指着烤羊说道:“后半夜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气死为师了!” 晏明盘坐在床上,淡淡道:“你们都睡吧。我不睡。” 陈玄黄摇头道:“让大师兄你值一整夜,这怎么行?” “我可以磨炼意志!”晏明言简意赅说道。 “呃......你们再商量下,我先去和师姐她们说一声。” 陈玄黄出了门,往一楼瞧了眼,双方将刀收了回去,不想刚刚那样剑拔弩张了。 桌子上摆了一坛子酒,不知是不是双方的谈判有了转机。 虽说那丰腴女子不是那样的绝色,但若真是嫁给长着一脸横肉的男人,还真有些可惜了。 鱼妖娆正与青青说着话,瞧见陈玄黄推门进来,便打趣道:“怎么?今晚想跟师姐睡?” 陈玄黄脸色微红,轻咳了几声,来掩饰心中的尴尬。 “那个......我是有正经事。” 鱼妖娆不屑道:“你们男人的正经事,都是些不正经的事。” “呃......今晚我们会轮流职业,你们两个多加小心。” 说完这话,陈玄黄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女人肆意的嘲笑声。 第一百六十四章 频频来袭 道然真人和陈玄黄先行睡下,由晏明和唐伏虎来守前半夜。 晏明盘腿而坐,默默修炼。 唐伏虎则继续吃那剩下的烤羊。 此时一楼也没了什么动静,偶尔传来几声吵闹,但可完全忽略不计。 客栈外,刮起了大风,呼呼作响。 两道人影趁着夜色,顺墙而爬,来到二楼一扇窗户前。 冯一马左臂上绑着一副铁钩,死死钩住墙壁,右手伸出一指,在窗户上捅了一个窟窿。 冯一牛与哥哥一样,左臂上的铁钩嵌入墙中,保持身形能挂在墙上,右手捏着一支点燃的香,顺着窗户的窟窿,伸了进去。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 募地,一道红线从窟窿中激射而出,兄弟二人悚然一惊,单脚一蹬墙壁,铁钩从墙中拔了出来,向后掠去。 窗外打开,红衣女子破窗而出。 半空中,两道红线紧追冯家兄弟二人而去,两人身形扭转,四脚相对,蹬在一起,借着反弹之力向两边闪去。 两道红线分别穿过二人刚刚的位置,钉入地面! 冯家兄弟落地后,对视一眼,各自从怀中掏出三把飞刀,呈品字形射向那女子。 嗖~ 一抹白光闪过,将一柄飞刀击落,紧接着又传来几道砰砰声。 剩余五把飞刀纷纷落地。 正在这两兄弟大惊失色之时,头顶上一道黑影由小至大,坠落地面! 砰然一声巨响,冯家兄弟各自摔落在地上,滚地一圈后,单膝跪地。 唐伏虎脚尖扭转,单腿发力,朝着冯一马呼啸而去。 一拳至,伴随着一声闷响,冯一马被砸飞出数丈之外。 眼看着哥哥被人一拳砸飞,冯一牛站在原地惊怒交迸,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红衣女子已绕到了身后。 募地,半空中传来‘嗖嗖’两声! 冯一牛双肩同时传来刺痛,再一看去,原来是被两根红线刺穿了身体。 笔直的两根红线,斜入双肩,钉入地面。 冯一牛身形扭转,挥起左臂的铁钩斩向红线,令人震惊的是,红线只是微微颤动,分毫未损。 见此,冯一牛抬头失声喊道:“我兄弟二人愿赔礼谢罪!求诸位大侠高抬贵手!” 鱼妖娆一双眸子中闪烁着彻骨寒意,不置一词,手腕一抖,红线嗡嗡作响,剧烈颤动! 两条断臂甩向半空,传来冯一牛声嘶力竭的喊叫。 “弟弟!”冯一马看到弟弟的惨状,顷刻间双目通红,怒喝一声后,朝着那红衣女子杀去,左手铁钩直击女子脖颈。 途中,唐伏虎贴面而至,朴实的一拳,狠狠锤在冯一马侧身,后者身体贴着地面,滑行数十丈。 二楼窗户敞开,露出三个脑袋, 两大一小。 青青夹在中间,分别向左右看去,担心道:“师公、师叔,你们不去帮忙么?” “两个二品小毛贼,还用得着师公出手?嘿嘿,青青你好好看着就行了。”道然真人双手托着腮,看得饶有兴致。 “这样个淫贼,敢对师姐下手,真是活腻了!”陈玄黄哼哼两声,露出坏笑。 “哎!”道然真人叹了口气,悠悠道:“为师到有些可怜这两个小贼了,落入妖娆手中,啧啧!” 陈玄黄看见下方被红线缠死的冯一牛,心中猛然一惊。 “青青!闭眼!” 话音未落,陈玄黄伸手捂住了青青的眼睛。 紧接着下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青青被两人拖回了屋中,小丫头一脸蒙圈,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陈玄黄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幸好你没看见,否则要把今晚吃的全吐出来了。” 青青缩了缩脖子,怯声道:“这么吓人么?” 道然真人重重点头,“你师父的手段,很可怕!” 小丫头沉默片刻,突然语气坚定道:“我以后也要当师父这样的女子!” 一旁,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这孩子算是毁了。 冯一马仰面倒地,胸口多出一道剑痕,深可见骨。 晏明收回双指,垂了下去,神情自若。 鱼妖娆冲着尸体啐了一口,愤愤道:“敢打老娘的注意,这么死便宜你了!” 晏明转头‘看’看向她,“小师弟说的没错,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鱼妖娆轻哼一声,喊道:“伏虎,回去了!” “喂,那个使剑的,与我打一场!”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不远处,那年轻剑客负剑而立,目光炙热的看着晏明。 那长眉老者,站在徒弟身后,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面容。 晏明面相那年轻剑客,淡淡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动手?” 年轻剑客紧握剑柄,亢奋道:“我要用天下剑客的血,来磨砺我的剑道!” 晏明皱起眉头,沉声道:“旁门左道,怎可称之为剑之大道!” “称不称得上,你还没资格说!” 年轻剑客高高跃起,朗声道:“剑客,陆轩,讨教阁下高招!” 一剑挥出,那充满杀意的剑气,呼啸而出。 晏明仍不出剑,抬起双指,由下至上划去,半空中两道剑气相撞,发出嗤嗤响声。 鱼妖娆双指撵着一个红线,刚想要朝着陆轩射出,就被那长眉老者拦了下来。 鱼妖娆秀眉微蹙,冷声道:“老家伙,你也想打?” 老者面露微笑,温声道:“我那徒弟正在磨砺剑道,还请姑娘你不要打扰!” 鱼妖娆冷眼看着他,语气森然道:“逼人出手,也算是磨砺剑道?” 老者‘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鱼妖娆懒得与他在费口舌,一挥衣袖,数道红线破空而出。 老者面不改色,向前重重踏出一步,一拳击出。 磅礴的拳意呼啸而出,将半空中数道红线寸寸崩断! 鱼妖娆闷哼一声,连连向后退去,唐伏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拦在师姐身后。 砰! 两人相撞在一起,鱼妖娆这才止住步伐,胸口剧烈起伏,气息紊乱。 老者收回拳头,笑说道:“竟然接住老夫五成拳意,你这小宗师的底子,确实扎实。” 鱼妖娆捂着胸口,咬牙切齿道:“老不死!” 老者呵呵笑道:“老夫还是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下一拳,老夫可就要杀人了。” 此话说的轻描淡写,但言语中,却是充满了威胁意味。 此时,老者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猛地抬头看去,一道人影凌于上空,死死盯着他,双手频频结印,嘴中冷冷吐出两字, “昆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师徒二人败走 长眉老者呈双手托天的姿势,一股股气势层层递出,压的他双腿弯曲,双脚陷入地面数寸。 轰然一声巨响,脚下泥土炸裂四溅,老者紧咬着牙,五官扭曲,哪还有刚刚的泰然自若。 气势渐渐消散, 头顶上,陈玄黄借力一跃,落在远处。 老者双手垂下,看着对面之人,失声喊道:“你是沧元山弟子?” 陈玄黄脚尖一点,整个人嗖一下,撞向老者,已经结好的昆仑手印,凝于掌心,向前拍去。 “又来?!” 老者成弓子步,一拳砸出,十成拳意,毫不保留。 两者之间,传出轰轰响声,陈玄黄身形急退,中途被唐伏虎稳稳接住,垂在两侧的手臂,不停的颤抖。 老者退了三步后,便稳住了身形,抬头看向那年轻人,双目中充满惊骇和少许的杀意。 另一边,陆轩也已渐渐落于下风,自始至终未出一剑的晏明,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老者扭头看去,震惊不已,这年轻人竟已经触摸到大宗师的门槛了。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老者再次恢复慈眉善目,温笑道:“我这徒儿只不过是想与这年轻人切磋一下,你我双方何必如此呢?” 陈玄黄冷笑道:“你真是护犊子护到家了!” 老者笑了笑,“老夫就这一个弟子,当然要护着点了。” 陈玄黄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既然你不好好教他做人,那自会有人教他,你且猜猜,你这宝贝徒弟,还能不能在我大师兄手上走过十招?” 闻言,老者心思一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呵呵,你让我师兄弟几人是摆设不成?” 老者忽然开怀大笑,“老夫一个大宗师,难不成会怕了你们几个?” 陈玄黄十指交叉,扭动着手腕,冷声道:“那就看看喽,是我先死,还是你徒弟先死?” “老不死!本真人还没出场呢!再加上一个小宗师,看你如何应对?”道然真人趴在窗台上,大声叫嚣。 长眉老者皱着眉,沉默不语,心里快速算计着得失。 若是没有这眼前之人,自己丝毫不惧,可一旦那可怕的手印再次袭来,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目前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宝贝徒弟还处于危险之中,若自己被他们纠缠久了,陆轩恐怕会凶多吉少。 思前想后了一番,老者笑说道:“今日这事,是我师徒二人有错在先,还请诸位见谅。” 陈玄黄冷笑道:“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老者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嘲讽,反而笑意十足。 另一边,二人的打斗已渐渐进入尾声,陆续嘴角淌出一股鲜血,双臂衣袖炸碎。 晏明站在他正对面,左手剑鞘中的长剑,轻鸣不止,似乎是在向主人请求出战。 “陆轩,回来!” 听得师父急喝声,陆轩不甘的冷哼一声,跃向师父身边。 老者看了眼徒弟嘴角的鲜血,目光中透露着心疼。 老者向众人抱拳后,领着心有不甘的徒儿朝远处行进。 待二人走远,陈玄黄跑到鱼妖娆身边,急声道:“师姐,你没事吧?” 鱼妖娆莞尔一笑,轻声道:“没事。”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担忧道:“我总怕师姐你又想上次那样......” 鱼妖娆瞪着眼,没好气道:“你就不盼师姐点好?” “欸?我这是在关心你呀?” “关心老娘的人从汴安一直能排到江宁,老娘用得着你关心?哼!” “师姐,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呸!谁跟你做朋友?” 陈玄黄小声嘀咕道:“做什么不得从当朋友开始?” “嗯?你把话再说一遍?” “师姐你刚刚幻听了。” “别说话!”晏明突然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轻声道:“你们听!” 众人仔细听去,客栈内传来了打斗声,而且人数不少。 陈玄黄惊讶道:“那两边人打起来了?” 二楼的道然真人一听这话,惊喜道:“为师要去看热闹!” 说完这话,就消失在窗户前。 陈玄黄跃跃欲试道:“快走!咱们也去看看!” 晏明单手搭在唐伏虎的肩上,跟了上去。 四人刚到客栈大门,一道人影就被人从里面踢了出来,身下的木门四分五裂,人抽动了几下,也没了声息。 四人扒在门边,向里面看去,战况十分惨烈。 地上躺了不下十个人,身上均是中了数刀。 那丰腴女子别看手下不多,但一个个异常凶猛,往往身死之前,也会拉一两个做垫背的。 这时,从客栈内跑出一瘦一胖两道人影,两人肩上都扛着锄头。 遇到门外看热闹的四人后,店小二惊愕道:“陈少侠,你们怎么在外面?” 陈玄黄神色赧然,小声道:“包子哥,客栈后有两具尸体,需要收一下。” 店小二恍然大悟,笑道:“小事,小事。” “呃......其中一个有些麻烦,需要费点时间。” 店小二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陈玄黄看了眼师姐,然后小声在店小二耳边说了几句。 后者听完后,身子哆嗦了一下,再看向那女子,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包子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店小二‘嘿嘿’笑道:“先把坑挖好,一会儿好埋人啊。” 陈玄黄竖起大拇指,赞声道:“服务真到位!” “嘿嘿,掌柜的说了,要给所有客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受!” 陈玄黄赞同道:“的确是宾至如归!这算是彻底回家了!” 待二人走后, 鱼妖娆一把拗住陈玄黄的耳朵,恶狠狠道:“又说老娘坏话!” “没、没有!我跟包子哥说,师姐你威武不凡呢!” “老娘不信!” “疼!疼!疼!师姐快看!那女子被抓了!” 鱼妖娆松开了手,认真盯着客栈内的动静。 那丰腴女子的手下全部惨死,她颓然而立,被另一伙人围在中间。 周昊狂笑两声,指着二楼房间,朗声道:“等我捉了那红衣娘们,咱们三个今晚一起入洞房。” 陈玄黄感受着身边传来的阵阵杀气,心中一颤。 “师姐......” 此时,鱼妖娆双唇抿着一根红颜,眸子中寒芒闪烁, 杀意凛然!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拼爹 正当周昊沉浸在喜悦中时,身后传来了几声惨叫。 猛然回头看去,站在最外的三名手下,被三根红线洞穿了脑袋, 后脑进,额头出。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提着刀扭转身体,虎视眈眈的看着大门方向。 那红衣女子,站在门口,红裙飘荡,一双魅惑人心的眸子,散发着彻骨寒意! 周昊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怒声喊道:“杀了她!” 还未等这些帮众有所动作,女子身后闪出一道身影,冲进了人群。 寒芒乍起,惨叫声不断,一道道人影倒在地上,腹部血流不止。 陈玄黄在人群中,如同一柄带刀的陀螺,让人无从下手的同时,还刀刀伤人,一圈下来,四周无一站立之人。 周昊身体僵硬,不停后退,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这一男一女向自己走来,周昊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那狼狈的样子,比起不远处的丰腴女子还不如。 “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他一命,如何?” 那俊俏公子站在二楼走廊,俯视众人,笑如春风。 鱼妖娆抬头冷眼直视对方,语气生硬道:“凭什么?” 俊俏公子温笑道:“凭我爹是雍州节度使,够不够?” 鱼妖娆讥讽道:“这年头,拼爹都这么理直气壮了么?” 俊俏公子丝毫未动怒,笑说道:“姑娘说的对,当然不能理直气壮。本公子姓詹名诩,乃是沧元山齐真人座下,记名弟子,够不够?” “詹公子来头不小,不过......”话锋一转,鱼妖娆冷声道:“保他,还是差点!” 言罢,一抹红芒撞向坐在地上的周昊。 詹诩脸色一冷,猛一跺脚,拔地而起,双掌叠在一起,朝那红色身影拍去。 巨大的气势从上方压来,原本站立的苏彤,也跌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陈玄黄双手握刀,横着砍去,半空中的詹诩,双掌骤然改变方向,与那呼啸而来的刀气撞在一起。 詹诩借力弹向半空,陈玄黄脚尖点地,直撞而去! 詹诩一拳打在刀身上,嗡嗡作响,另一拳与陈玄黄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几声闷响后,二人纷纷落地, 平手! 趁着两人打斗之时,鱼妖娆已经用红线贯穿了周昊的脑袋,后者瞪大了双眼,不甘的倒在地上。 詹诩看了眼已无呼吸的周昊,在看向鱼妖娆和陈玄黄,目光中杀机重重。 陈玄黄站在鱼妖娆身边,与那俊俏公子,遥遥相对,气势不输。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詹诩心中怒气不平,但也只能如此,面对两个小宗师,还有站在门口始终未出手的两个同伴,他不得不忍了下来。 他今日也是临时起意,想要收服周昊,作为自己的扈从。 虽说此人底子不干净,但重要的是有些手段,敢打敢杀,而詹诩此时也是急需这样的人。 詹诩瞅了瘫坐在地上的苏彤一眼,转而看向那师姐弟二人,皮笑肉不笑,说道:“这女子,你们不会也要杀吧?” 陈玄黄摇头道:“不杀。” 詹诩轻笑一声,走到那女子面前,弯下腰,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语气不容反驳道:“以后你就跟着本公子了。” 苏彤低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眼神晦涩难明。 “打完了?” 账台后,君天罪缓缓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 陈玄黄冲着他谄媚笑道:“您受累。” 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此时,店小二和胖厨子冲跑了进来,弯着腰大口喘息,偶尔还会传出几声干呕。 两人蓦然抬头,看向那红衣女子,目光惊恐。 君天罪皱着眉,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干活!” 两人回过神来,赶忙将地上的尸体一具具抬出去。 君天罪绕到前面,对着所有人说道:“这些人身上的银子若不够修桌椅板凳,你们双方还得掏钱补给我。” 詹诩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君天罪单手接住,目光看向他。 詹诩拱了拱手,笑说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君天罪用手甸了甸,淡淡道:“这心意,少点。” 詹诩面露尴尬,刚要将手伸入怀中,就被君天罪所制止了。 君天罪饶有兴致的看向陈玄黄,问道:“你的心意呢?” “呃......”陈玄黄单手挠头,突然嬉皮笑脸道:“我和人家詹公子比不了,人家的爹可是节度使,我祖上三代都是平头百姓。” 君天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赶紧把嘴闭上!老子听着就烦!我就纳闷了,怎么你一来,就死这么多人?” 陈玄黄面露肃容,一本正经说道:“不瞒君掌柜,我就是黄泉的引路人,地府的店小二,我......” “给老子滚!” 詹诩看着陈玄黄,表情阴晴不定。 他早就听自己师父说过,这月牙客栈的掌柜是位隐士高人,若能跟他攀些交情,有益无害。 看着陈玄黄随心所欲的与客栈掌柜开着玩笑,詹诩心中暗自将陈玄黄视为不可轻视之人。 回到房间,詹诩坐在床边,仍因周昊的死,生着闷气,他倒不是因为错失了一位扈从而生气,而是因为那红衣女子和佩刀男子不顾自己的身份,强杀周昊,而生气。 苏彤低着头,双手交织在一起,时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自己这陌生的新主子,心中五味杂陈。 “你是几品修为?” 等得詹诩问话,苏彤老实回答道:“五品。” 詹诩点点头,心中还算是满意。 “以后跟在本公子身边,少不了你的好处。”詹诩不屑一笑,“走一趟镖,才赚几个银子,上不得台面。” 苏彤如认命一般叹了口气,恭敬道:“苏彤愿听后公子差遣。” 詹诩看着面前的女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过来!” 苏彤身子一颤,上前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詹诩上下打量了一番,笑说道:“虽然姿色一般,但是这身子,却是上等。有过几个男人?” “两个。”苏彤怯生生,如实回答。 詹诩轻笑一声,说道:“回你的房间休息吧。明日一早,随本公子离开此地。” 苏彤猛然抬头,目光错愕。 詹诩看到她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本公子暂时还不想碰你!” 苏彤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詹诩徒然板起脸,冷声道:“你若是想偷偷逃走,追捕你的告示将贴满九州各城!” 苏彤心中一悸,欠着身子,低声道:“苏彤不敢!” 詹诩嘴角微翘,此时此刻,心中的那点火气,才算是彻底烟消云散。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农家乐 店小二和胖厨子,不停的挖坑、埋人,忙活了大半宿。 客栈里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倒是安静了许多。 除了青青已经睡下外,活动了一番的师徒五人又围坐在一起,将那剩下的烤羊,分食干净。 直到后半夜,众人才各自睡下。 一夜无事。 清晨一早,詹诩便带着扈从苏彤,离开客栈,向北边行进。 临走时,还特意与君天罪告别。 后者刚刚睡醒,神情十分不耐烦,但詹诩仍是对其十分恭敬。 走在路上,两匹马并排而行,苏彤扭过头好奇问道:“公子,那掌柜的是何人?为何你对他如此客气?” 詹诩面朝前方,淡淡道:“一位高人。” 见自家公子语气平淡,苏彤也没有自讨没趣的问下去,只是心中暗自琢磨,公子口中的高人,到底有多高? 莫非是大宗师? 临近晌午, 睡眼惺忪的道然真人,将赖床的徒弟一个个揪了起来。 师徒五人步履蹒跚的走下楼,围坐在一起,目光怔怔,谁也不说话。 唐伏虎第一个将起床气散去,看了眼其他人,小声道:“我饿了。” 道然真人抬起眼皮,平静道:“为师到是好奇,你肚子里莫不是藏了什么无底洞不成?” 鱼妖娆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我不吃了。在这么吃下去,老娘还怎么嫁人?” 陈玄黄兴致缺缺道:“我还想再睡会儿。” 君天罪走到陈玄黄身边,居高临下,抱着肩膀问道:“你们今日就走?” 陈玄黄微微扬起头,“嗯?嗯。” 君天罪点点头,“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等会来了客人,别连房间都没有。” 陈玄黄听后无奈道:“君掌柜,我们还没商量好吃不吃饭呢。” “那就赶紧商量!”说完这话,君天罪朝着门口走去。 “哎!”陈玄黄叹了口气,看向众人,“咱们还吃不吃?” 结果,除了唐伏虎以外,其他人都选择不吃。 唐伏虎蹲在角落,一脸哀怨。 晏明拍着三师弟的肩膀,安慰道:“还有不少馒头呢。” 众人收拾行囊,准备上路。 陈玄黄走出客栈,瞧着正向远眺望的君天罪,便走了过去,与其并排而站。 “君掌柜,你看什么呢?” 君天罪不咸不淡道:“沧元山。” 陈玄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黄土平原,疑惑道:“山在哪了?” “一直走下去,就是了。” 陈玄黄转头看向他,问道:“君大哥,你到底有多厉害?” 君天罪不耐烦道:“你怎么又问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可能比我想的还要厉害。” 君天罪嗤笑一声,“你认为我多厉害?” 陈玄黄认真回答道:“我之前觉得君掌柜你怎么也是个大宗师,但现在看来,更有可能是圣人。” “大宗师,圣人......”君天罪念叨了几声,突然咧嘴嗤笑,“修为高又有何用?不一样是一个头两只手。” 君天罪的话,让陈玄黄无话反驳,不过反而心里更加确信了,君天罪的不一般。 其他人将包袱丢入马车中,便呼喊陈玄黄出发。 陈玄黄向君天罪抱拳施礼,沉声道:“君掌柜,告辞!” 君天罪望着沧元山方向,缓缓说道:“到了沧元山,不用与他们客气。这帮臭道士,整天躲在山上修仙问道,脾气早就磨没了。你越对他们客气,这帮牛鼻子反而越得寸进尺。” 陈玄黄微微颔首,“在下记得了”。 “若回来时,经过这里,我还给你免去酒钱。” 闻言,陈玄黄咧着嘴,洒然一笑。 马车朝着沧元山方向驶去,君天罪望着一路绝尘,喃喃道:“落叶归根啊......” ...... 当天夜里,马车驶入一座小镇,一行六人在那里留宿一夜。 有了昨日的教训,今日众人早早就睡去,免得耽误明日的行程。 翌日,众人再次赶路,马车行驶了多半天后,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这雪山看似离众人很近,实则还有一天多的路程。 这一晚,众人停靠在一座小村庄。 据当地人说,这是离沧元山最近的一座村落,明日一早赶路,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沧元山。 这村子不过百户人家,但令人称奇的是,大多数人家中,都住有借宿的外人。 一个人二两银子,住一宿,管一晚一早两顿饭,比起城中的客栈,便宜的很,而且菜肴也实在许多。 陈玄黄知晓后,心中暗自发笑,这不就是农家乐么。 师徒六人借宿的人家,是一对年迈夫妻,儿子在城中给人当护卫,儿媳和孙子也住在城中,一家三口,一年里也难得回来一次。 此村名叫宁阳村,因与沧元山相邻的缘故,落了不少好处。 除了当‘农家院’挣些银子外,每年沧元山都会有道长下山,到村里领几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回去,待上个一年半载,有天赋的孩子都会留在山上继续修行,而剩下的就会返回村子。 这对年迈夫妻的孩子,就是当年被淘汰之人,但就算如此,自己独自修行下来,去给人家当个护院、侍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夫妻二人将可口饭菜端到桌上,供这六人大快朵颐。 陈玄黄手里拿着馒头,向二人道谢,随即问道:“老人家,刚刚进村时,我瞧见不少佩戴兵器之人,他们都是要去沧元山的么?” 老者笑着说道:“正是。明日八月初五,据说是天上一位真君的诞辰,沧元山上举行大典,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想去看热闹的。” “那剩下的少部分人呢?” “剩下的啊,呵呵!”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副缺兵少将的牙齿,“就如诸位大侠一样,不为看热闹,肯定有其他事。” 陈玄黄哑然失笑。 老者双手踹进袖中,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呵呵笑道:“老头子我知道,你们都是些了不得的人,诸位身上的气势,要比我那儿子厉害的多咧。” 陈玄黄好奇问道:“老人家也懂得修行?” 老者摇头道:“不懂。但遇见的多了,最起码能看出个大概。” 道然真人突然来了兴趣,期待问道:“老人家,您瞅瞅我们师徒几人,谁最厉害?” 老者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晏明身上。 “这位大侠虽然双目失明,但是老头子我觉得最厉害。” 道然真人愤愤不平道:“为啥他最厉害?” 老者眯着眼,郑重道:“他身上的剑气,最锋利!”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来一盆米饭 老者坐在院中,抽着旱烟,听着屋中传来了嬉笑了,心里一阵憋屈。 那魁梧汉子实在太能吃了,收他二两银子,亏大了。 老妪年初生了一场大病,打那之后身子骨就弱了许多,忙活了一晚上,实在有些撑不住,便早早回屋休息去了。 老者嘬着烟嘴,瞅着近在咫尺的沧元山,心中有些羡慕那住在山上的道长仙师们,到了这把年纪,看淡生死到是真的,但若真有机会让自己延年益寿,谁不想啊? 村子里民风淳朴,夜不闭户。 院门就这么大敞四开着,老者也不担心什么。 月光下,一道人影进了院子,第一眼瞧见老者时,便哭丧着脸喊道:“叔儿......” 老者扭头看去,诧异道:“你咋来了?” 一个庄稼汉子拉耸着脸,出现在老者面前,他家院子与老者相邻,平日里没少帮两位老人干些重活,两家关系极好。 老夫妇两人儿子不在身边,多亏这有这么一个心善的邻居。 庄稼汉子摊开手,露出一锭银子来。 老者瞅了一看,当下问道:“捡的?” 庄稼汉子摇了摇头,说道:“住我家的那位大爷给的。” 老者嘬了口烟,打趣道:“咋地?他觉得你家饭好吃不成?” “叔儿,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庄稼汉子苦笑道:“那位大爷想让我去给他寻个卖皮肉的女子。” 老者闻言,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老者笑问道:“那你找我来是什么意思?想让我这老家伙去陪他啊?” 庄稼汉子愤愤道:“老子都想亲自去陪他了。” 老者挥起烟杆搭在男人的小腿上,笑骂道:“在我面前还称起老子了!” 男人揉着小腿,讪笑几声,“我这不寻思着,在您老这里坐会儿,然后回去告诉他,没找到么。” 老者撇嘴不屑道:“连鸟儿都管不住的家伙,还想上沧元山?哼!” 庄稼汉子蹲在地上,小声道:“您可别这么说,那位大爷修为不低,据他自己说,都有一品了呢。” “修为高咋了?还不是这幅鸟样!” 男人苦笑了两声,叹了口气。 “喂!你怎么躲在这里?老子要的女人呢?”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男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扭头看去,就瞧见住宿自家的那位大爷几步就冲了进来。 这人身材威猛,但却眼睛极小,离远看如同脸上长了两道刀疤。 小眼男人一把将庄稼汉子拎了起来,怒声道:“你拿了本大爷的银子,却不办事?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死你?” 庄稼汉子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磕磕巴巴说道:“小、小的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一个姑娘。这、这不寻思着,来问问我叔儿么?” 小眼男人低头看向那抽旱烟的老头,扯着嗓子喊道:“老头!哪有女人?” 老者缓缓站起身,心里把庄稼汉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老者动作十分缓慢,其实是在暗自寻思着如何找个借口将这家伙搪塞过去,可还未等他说话,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老人家!再给我三师弟盛一盆米饭!” 小眼男人循声看去,瞬间呆立当场,手上一松,庄稼汉子终于逃离了束缚。 老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向那男人解释道:“这位大爷,她是我家的客人。” “给老子滚开!” “哎呦。” 鱼妖娆看着对面快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眼神渐冷,手指间多了一根红线。 眼看就要来到这绝美女子的面前,男人脚上吃痛,‘哎呦’一声,瘫坐在地上,向下看去,脚背插着一只筷子。 鱼妖娆微微一愣,回头看去,道然真人蹲在门边,仍保持着投掷的姿势,露出一副奸诈笑容。 鱼妖娆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冲屋内喊道,“伏虎,门口有人跟你抢饭吃!” 言罢,身子一扭,闪到门的一侧。 募地,一股飓风刮过,门口处已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 “师姐,人呢?”唐伏虎举着板凳,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喏,地上这个就是。”鱼妖娆侧身倚在墙上,伸出手指,指了指地上的小眼男人。 “哇呀呀呀呀!”唐伏虎怪叫几声,抡圆了手臂,将板凳狠狠砸在男人的头上。 咔嚓一声,板凳四分五裂。 男人头上插着不少木屑,翻了个白眼,倒在地上。 唐伏虎心中仍是不解气,上前一步,抓起那男人的脚,来回摔在地上,砰砰作响。 摔了数十下,唐伏虎卯足力气将人向远处丢去。 月光下,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如流星一般。 老者和庄稼汉子已然傻眼,唐伏虎如同邀功一样,跑到鱼妖娆面前,挠头傻笑。 鱼妖娆转头看向傻掉的二人,冷声质问道:“这人是谁?” “是他家的住客。”老者猛然惊醒,指着身边男人说道,同时心里暗爽,可算把刚刚的仇报回来了。 鱼妖娆死死盯着瑟瑟发抖的男人,平静道:“老娘数到十,你必须把家里的饭菜全部端来,晚一步,下场与那贼人一样!” 还未等她开始数数,庄稼汉子已经夺门而出。 鱼妖娆微笑翘起,朗声喊道:“十!” “哎呦!”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姑奶奶,您饶了小的吧!” 鱼妖娆笑容灿烂,嗓音慵懒魅惑,“赶紧的!” 陈玄黄端着饭碗,走出门口,小声道:“师姐,佩服!” “哦?佩服师姐什么?说来听听!” “师姐你讹人的本事渐长!” “你这是在夸老娘?” “嗯啊~” 庄稼汉子将自家的饭菜,一点不剩的全端到了师徒六人的饭桌上。 听着屋内传来的咀嚼声,男人坐在院子里叹了口气,看了眼手中的银锭,心想也不知能不能回本。 老者瞅了他一眼,哼唧两声,说道:“别看了,吃还能吃多少?” 男人握紧了银锭,担忧道:“我看着几人的架势,恐怕这点饭菜不够。哎,我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老者嘬了口烟,悠悠说道:“保不齐修为高深的人,就越能吃呢!” “喂!再给老娘来一盆米饭!” 院中,两人对视一眼,相顾骇然。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吃一顿就出发 此时虽是夏季,但对于背靠大山的宁阳村来说,早晚还是有些凉意,这时候出门,都会多穿一件单衣。 趁着天蒙蒙亮,昨夜留宿此地的外村人,纷纷穿戴整齐上路。 若是脚程快些,午时之前就能赶到沧元山。 住客走后,村民开始收拾残局,洗洗涮涮,是必不可少的。用过的被褥也需要重新洗过。 老者坐在院中,听着屋中传出剧烈的呼噜声,不由得渣了渣嘴。 这些人昨夜吃到很晚,又聊了许久后才各自睡下,也不知中午能不能醒来。 老妪将自家鸡喂饱后,来到自家老头子身边,抱怨道:“昨晚上一宿都没睡好。” 老者抬头瞪着她,没好气道:“屁!你那是睡得太好了!说个梦话都能唱出小曲儿来,你说你做梦梦着啥了?” 老妪撇撇嘴,说自己在村里搭台子唱戏,来了不少老头为自己捧场交好叫好。 老者气的哼哼两声,也不敢动手,只好将烟杆在地上使劲敲了敲,不过敲过之后,却又是一脸心疼之色。 老妪听着屋中传来的巨响,赞叹道:“这声音,比砸墙都要来得凶猛。” 老者叹了口气,有些心烦意乱,当下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欸?老头子,你干啥去?” “听得人心乱,出去转转。” 老妪看了眼房门,听着那惊人的鼾声,如同心里打鼓,喊了句‘等等我’,便赶忙追了出去。 临近午时,房门打开,一脸憔悴的道然真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瞧见院中摆放着一个木凳,便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叹了口气,道然真人心中有些愤愤不平,怎么是自己第一个起床了呢? 这不就等于自己睡觉的功夫不如自己的徒弟们么? 俗话说前五十年睡不醒,后五十年睡不着,这话一点也没错。 又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四个弟子陆续醒来,只有青青一人还在呼呼大睡。 师徒五人各搬了一个木凳,围坐在一起,各自消散着起床气。 良久,唐伏虎抬起头,瓮声瓮气说道:“我饿了。” 众人皆是白了他一眼。 道然真人嫌弃道:“伏虎,你昨日的呼噜声,都快把房子震塌了。” 陈玄黄有气无力道:“师父,你的呼噜声也不小。” 鱼妖娆咬着牙,愤愤道:“老娘在隔壁都能听见你们屋传来的磨牙声!” “磨牙?”陈玄黄指着道然真人坏笑道:“是师父!” “放屁!为师睡觉可乖了!” “老头!你别恶心我!” 道然真人突然露出坏笑,“妖娆啊,若是你以后夫君也打呼噜,那怎么办啊?” 鱼妖娆眼神渐冷,手中多了一根红线,恶狠狠道:“老娘把他嘴缝上!”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也不知谁以后这么倒霉。” “嗯?”鱼妖娆双指掷出红线,将道然真人屁股下的木凳拽了出来,后者‘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鱼妖娆捂嘴嘲笑,得意的挑了挑眉。 道然真人将木凳摆好,放在屁股下面,哀怨道:“为师命苦啊。” 之后,众人相继沉默。 五人托着腮,默不作声,又开始怔怔出神。 “呀!诸位大侠都睡醒啦!”遛弯回来的老夫妇两人走进院子,瞧着师徒五人,笑容和善。 五人扭头看着两个老人,目光呆滞无神。 夫妇二人停下脚步,心中一阵发毛,心想这几位莫不是要吃人。 在院中坐着这会儿,道然真人慢慢觉得肚子有些空空的,还不等三徒弟开口,便率先向夫妇两人开口说道:“那个,请为我师徒几人准备些饭菜,我等吃过后,还要继续赶路了。” 唐伏虎愣了下神,没想到师父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当下挥了挥两只拳头,然后鼓起掌来。 老者张着大嘴,颤声道:“还、还吃?” 道然真人点点头,不压思索便回答道:“吃!” ...... 马车渐渐远去,遥望许久的老者突然骂道:“以后在让这几个人进我家门,老子脱光了围全村跑一圈!” ...... 黄昏时分,驱赶马车的陈玄黄抬起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沧元山,怅然道:“终于到了。” 马车停在山脚下,众人带好行囊,准备上山。 这时,一位小道童从山门的柱子后绕了出来,瞧见这一行人后,便施施走来。 “几位现在登山?” 陈玄黄望向那稚气未脱的小道童,温笑道:“是啊。” 小道童一脸疑惑道:“大典早已结束,你们还上山做什么?” 陈玄黄正色道:“我师徒几人来此,并不是来观看大典,而是有要事拜见贵派掌门。” 小道童微微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摇头道:“掌门是不会见你的。” 陈玄黄哑然失笑,“为何?” “能见到掌门的人,都是些很厉害的高手。”小道童说的理直气壮,配合他这幅稚嫩面容,甚是可爱。 陈玄黄微微弯着腰,视线与小道童平行,和善道:“我等是清凉派弟子,有要事见贵派掌门。你能否为我等通报一下呢?” “清凉派弟子?”小道童仔细想了想后,点头道:“好吧,看你人还不坏,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多谢!”陈玄黄抱拳施礼,紧接着问道:“你怎么看出我不是坏人的?” 小道童认真说道:“今日我守在山门一天,不少人上山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更有甚者,看我的眼神,像是在嘲笑。” 说道最后,小道童鼓起腮帮子,愤愤道:“总有一天,我会把其他师兄弟都比下去!” 陈玄黄给他比划了个拳头,鼓励道:“我看好你哟!” 小道童学着他的样子,也比划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道童看了眼陈玄黄一行人,说道:“跟我山上吧。” 山道扶摇而上,没入云中。 途中出现了几处岔路,小道童解释说,这是去往其他山峰的路,而众人走的这一条,则是通往主峰。 陈玄黄与小道童并肩而行,边走边闲谈。 小道童名叫元祎,是妙吉峰峰主,禄真人坐下弟子。 今日大殿,迎接宾客的事宜,就由妙吉峰负责。 元祎修为最低,被派到了山脚,当做门童,迎接宾客。 那些个宾客深知一般被派在这里的弟子,修为天赋极低,所以打心眼里十分看不起。 其他五人落在后面,边走边欣赏美景,虽然天色渐暗,但沧元山给众人所带来的的震撼,仍是不小。 鱼妖娆啧啧说道:“小清凉峰与沧元山相比,真是不够看的。” 道然真人闻言扭过头,反驳道:“我们小清凉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哪点差了?” 鱼妖娆不屑的哼了一声,出言道: “哪点都差!” 第一百七十章 贫道赵齐楚 因为有晏明的缘故,众人登山的速度很慢,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脚下石阶越来越抖。 不得已,唐伏虎将晏明背在身后,众人开始提升速度。 等到了山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众人仰头看去,星空璀璨,仿佛近在眼前,若是伸手抓取,如同星星就要被握在手心当中。 点点繁星,映射在一双诱人的眸子中,鱼妖娆嗓音轻柔,赞叹道:“好美啊!” 陈玄黄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师父,小清凉峰可没有如此震撼人心的星空。” 道然真人撇撇嘴,神情上虽是愤愤不平,但看得却是陶醉。 “咳咳!”趴在唐伏虎身后的晏明轻咳了几声,语气平淡,却流露出些许的哀怨道:“你们能不能别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众人听后微微一愣,但却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干笑不止。 “大师兄,要不我给你形容下?”陈玄黄小心翼翼问道。 晏明沉默片刻,说道:“算了,听了更扎心。” 随后,小道童领着众人来带一处院子前,让众人稍作等候,自己则进去禀报。 陈玄黄扫视四周,这小院子与江宁城的小别院大小差不多,但这里给自己的感受是,古朴却不简陋,精致却不奢华。 道然真人此时小声说道:“堂堂沧元山掌门,就住这了?” 陈玄黄听后反问道:“这里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啊?” 道然真人摇摇头,神情有些不屑。 鱼妖娆‘哼’了一声,鄙夷道:“你瞧瞧自己住的地方,还有脸嫌弃别人?都是一派掌门,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为师住的地方咋啦?汴安那处宅子,不挺好么?” “老脸不要啦?那是你的宅子么?那是小师弟的!” “这不一样么?” “你要这么说,小师弟以后的媳妇也是你媳妇啦?” 道然真人愣了下,扯着脖子反驳道:“这两者有个屁关系!” “咋没关系?你一个当师父的想霸占徒弟的家产,呸!老娘鄙视你!” 道然真人嘴唇微颤,下一刻便扑在唐伏虎的怀中,‘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为师命苦啊!” 陈玄黄转过身,无奈的看着两人,“咱消停会儿,行不?别回头让外人看笑话!” 鱼妖娆‘哼’了一声,把头撇到一边。 不一会儿,小道童从屋中走了出来,冲着众人微微颔首,恭敬道:“掌门有请!” 六人蹑手蹑脚进了屋子,心中有些紧张,一抬眼,就瞧见正中坐了一为鹤发童颜的老道。 老者目光移在门边的小道童身上,温声道:“元祎,你回妙吉峰吧。” “是,掌门。”小道童欠着身子,向后蹉步,离开屋子。 小道童离开后,老者看向陈玄黄等人,目光和善。 陈玄黄将背上的包裹取了下来,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陈玄黄双手死死攥着包裹,青筋毕露,已到嘴边的话,不知如何开口。 “贫道多谢诸位将两位师弟送回沧元山。”老者缓缓起身,双臂抬起,冲众人行拱手礼。 陈玄黄一阵愕然,诧异道:“您......知道了?” 老道微微颔首,温声道:“我沧元山弟子拜入山门时,都会立一尊本命牌位,若是有弟子突生意外,这本命牌位就会碎裂。” 陈玄黄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皱起眉头,问道:“您怎会知道,我这包袱里是......” 老道笑容和煦,嗓音柔和,“清凉派,陈玄黄。玄灵师弟在贫道面前提起过你,王师弟在信中也提及过你。而且......” 老道看向陈玄黄的左手,正色道:“你身上蕴含了昆仑手印的气势,据贫道所知,能传授如此完成手印的人,沧元山内,屈指可数。而且,这手印从未传给过外人。从这几点上,不难推敲出你的身份。” 陈玄黄余光瞟了眼自己的左手,沉声道:“晚辈习得贵派秘术,还请掌门责罚!” 老道盯着他的双眼,打趣道:“口不对心。” 陈玄黄讪笑两声,无言以对。 “算了。王旬师弟要传你手印,贫道也无法干涉。” 陈玄黄低下头,感激道:“多谢掌门!” 老道面露肃容,沉声道:“但是,你切不可再将手印传给其他人。若是被贫道发现,你私传手印,到时就不要怪贫道心狠了!” 无形的杀气弥漫在别院中,压得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众人此时也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最低也是一位圣人境高手,很有可能,是一位至尊。 陈玄黄强作镇定,点头道:“掌门放心,这手印,以后会与晚辈一起长眠于地下。” 老道瞬间散去杀气,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再次施拱手礼,朗声道:“贫道赵齐楚再次拜谢清凉派弟子,送贫道两位师弟,返回沧元山!” 对面,清凉派众人面露肃容,抱拳回礼。 众人纷纷落座,这一次,气氛变得融洽了许多。 一进门时,赵齐楚脸上的笑容,多半是虚情假意罢了。 赵齐楚虽知道两位师弟身死,但不知因何缘由。 当下,陈玄黄将那一晚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赵齐楚长叹一声,感慨道:“王旬师弟天资卓越,贫道苦修几十年,仍是望其项背。” 听这话的意思,像是说赵齐楚修行了几十年,仍没有王旬的修为高。 但仔细想来,这句话的意思或者是,修行了几十年,还比不上人家几十年未修行的。 陈玄黄心中越想越觉得,赵齐楚的修为,恐怕真的到了至尊境。 赵齐楚沉吟片刻,嘴里念叨着四个字,“紫袍道人......” 陈玄黄在一旁补充道:“青冥府曾派人刺杀左相,那些弟子大多都死在这紫袍道人手中。” 赵齐楚点点头,“青冥府已经将此事通知各派,当时,贫道就在怀疑,这紫袍道人有没有可能是长秦宫弟子。” “长秦宫!”众人一阵惊呼。 赵齐楚加重语气,沉声道:“长秦宫向来以紫色为尊,这紫袍道人不是没有可能。” 募地,赵齐楚身上散发出一股威严气势,眼神晦涩难明,呢喃道:“若真是如此,天下危矣!”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留宿沧元山 陈玄黄双手握在一起,沉声问道:“赵真人,如今十二灵宝之地内战,您能否出面调停?” 赵齐楚眉头微皱,认真道:“恐怕不行。诸位有所不知,沧元山内大小事宜,皆由贫道和其他峰主商议后,再做定夺。” “其他峰主会不同意么?”陈玄黄出言问道。 赵齐楚看向他,悠悠说道:“沧元山弟子一生都在修仙问道,不愿做多过问红尘之事。围剿魔门之时,贫道力排众议,已是难上加难,如今若是再平息正派内战,恐怕众峰主,难以答应了。” “这么困难么?”陈玄黄的语气中还是透露着难以置信。 “若是容易,贫道岂会只派师玄灵一人下山前去汴安。” 陈玄黄一阵无语,心里骂娘,如此名门正派,根本就是一盘散沙,怎么和魔门斗? 鱼妖娆神游在外,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大师兄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又在磨炼意志。 其他人也是怔怔出神,根本懒得参与到二人的对话中。 又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后,赵齐楚喊进一个道童,领着陈玄黄六人前去客房。 这小道童与元祎不同,一路上不苟言笑,双手揣在袖中只管带路,从头到尾,未说出十个字来。 陈玄黄起初与他说了几句客套话,都如同热脸贴在冷屁股上。 将众人领到各自的房间后,道童转身离去,不久后,就传来了道然真人的怒骂。 沧元山上,客房到是不少,六个人一人一间,圆了每个人的心愿。 这一晚,终于可以自己睡了。 ...... 沧元山,某处。 赵齐楚看着面前的两个瓷坛,喟然长叹。 “落叶归根。王旬师弟,玄灵师弟,你们到家了。” ...... 因晏明行动不便的缘故,众人将各自包裹放在房间后,便在大师兄那里集合。 一进屋,道然真人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太不把本真人放在眼里了!”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讥讽道:“还真人呢,你看看这山上的哪一位真人不比你正经多了。” “欸?妖娆啊,你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 青青拉着鱼妖娆的衣袖,怯生生道:“师父,我也觉得这里的气氛不怎么好。” 鱼妖娆摸着小丫头的脑袋,柔声道:“青青说的在理。” 道然真人听后,愤愤道:“妖娆,你偏心!” “跟小孩子争风吃醋?脸呢?” 大师兄盘腿坐在床上,开口说道:“这附近有不少高手存在,修为最次都与你我相当。” 道然真人‘哼哼’两声,“那可不!排名第二啊,能差得了么?大宗师双手都抓不过来。” 鱼妖娆轻叹一声,“再这么比下去,咱们清凉怕真就没法看了。” 道然真人一本正经道:“妖娆,不许嫌贫爱富!” 鱼妖娆摸着自己的脸颊,羡慕道:“老娘到是对修仙感兴趣。若真成了仙,玉帝不得封我个九天玄女当当。” 陈玄黄坐在晏明身边,十指交叉,放在脑后,躺了下去。 “师姐,你这辈子是成不了仙了,成妖到是有可能。” “嗯?你敢骂我?老娘掐死你!” “啊~~~~” 道然真人看着扭打在床上的二人,咳嗽了几声,说道:“你二人注意点,这还有孩子呢。” 两人顿时停止了打斗,坐起身来,正襟危坐。 脸颊俏红的鱼妖娆用余光瞥了眼神色自若的陈玄黄,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挥手抽在对方额头。 陈玄黄‘哎呦’一声,倒在床上。 晏明微微皱眉,轻声道:“若不然我跟小师弟换了屋子?” 道然真人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影,笑眯眯道:“没事,人还没晕。” 晏明摇头道:“我是怕他们把我的床弄脏了。” 陈玄黄躺在床上,哀怨道:“大师兄,过分了。” 咕噜咕噜~ 突然一阵巨响,让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唐伏虎身上,后者捂着肚子,五官纠结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痛苦。 青青率先惊呼道:“三师叔,你怎么了?” 道然真人摇着唐伏虎的身躯,悲痛道:“伏虎!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啊!为师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咕噜咕噜~ 唐伏虎将身子贴在大腿上,身子颤抖不止。 这下子,就连其他人也紧张了起来。 只见唐伏虎艰难抬起头,痛苦道:“我饿。” 众人:......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淡然说道:“为师收回刚刚说的话。” 鱼妖娆双手抱肩,愤愤道:“说来也是,这沧元山还是名门大派呢,连饭都不管!” 砰砰砰!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道然真人瞅了眼四个徒弟,一个看不见,一个惹不起,一个饿得快升天,最后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至于青青......生怕让二徒弟说自己使唤孩子,无奈之下,道然真人起身去开门。 打开房门,刚刚那道童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道童将手中食盒递给道然真人后,便转身离去。 道然真人将门关好,转过头担忧道:“咱们刚刚说的话会不会被他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吧!快把食盒拿来,老娘也有些饿了!” 唐伏虎一个箭步迈出,就将食客夺了过来。 道然真人反应过来后,怒道:“你要敢将饭菜都吃了!为师就饿你三天!”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道童送来了饭菜。 道然真人边吃边吐槽道:“连个肉菜都没有!” 陈玄黄反而吃得津津有味,劝说道:“我觉得挺好。俗话说,鱼生火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挺好!” 道然真人瞪了他一眼,“你那这么多俏皮话?” 陈玄黄‘嘿嘿’两声,夹起一块萝卜放入口中,心满意足。 鱼妖娆咬了一口馒头,问道:“明日咱们就走么?” 陈玄黄沉吟片刻,“走吧。事情办完了,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那咱们回去时,还住在月牙客栈吧。” 陈玄黄诧异的看向鱼妖娆,“师姐,你这么喜欢那里么?” “不是啊!因为喝酒不要银子!” 唐伏虎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举起手,呜呜噜噜说了一大堆。 “师姐......” “伏虎说,烤羊肉很好吃!”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手印暴露 翌日,清晨。 没觉睡的道然真人起床后,直接挨个拍打房门,将徒弟们全都喊了起来。 听得房间内传来叫骂声,道然真人独自站在外面,露出奸诈笑容。 此时,一道房门突然打来,红色身影一闪而逝,下一刻,道然真人‘哎呦’一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玄黄从屋中走出,看了眼自己的师父,叹气道:“哎,何苦呢。” 伸了个懒腰,陈玄黄朗声道:“走!咱们去和赵真人道别。” 白天的沧元山,万里无云,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身穿道袍,头顶发髻的道士。 一个个脚下生风,看似走的很快,却不匆忙,似乎每走一步,都是在练习走桩。 昨日里观看大典的山外游侠,均是朝着山下走去。 这些人不远万里来到沧元山,只住一夜就离开,当然不止是为了观看大典。而是想要去看大典上,百名修道之人联手使出的通天一剑。 据说,通天一剑是一种传讯方式,威力之大可破开天门,直达天庭,通知天上的真君,告诉他人间弟子在给他祝寿。 是否能通知到天上真君,这些游侠不再乎,他们更看重的是想借观摩通天一剑的机会,磨砺剑心,感悟剑意。 对此,沧元山也丝毫不阻止这些山外游侠的‘偷师’,反而正大光明的将通天一剑展示给众人。 虽说修仙问道之人性子冷清,但就冲这一点,口碑就要比天下第一的葬剑阁强上不少。 下山时,这些山外游侠神色各异。 有的面露喜色,应该是悟出了什么。 有了紧皱眉头,似乎是有某些地方没想明白。 还有的脸色憔悴,一脸愁容,显然是悟了一夜剑意,也没悟出什么。 众人再次来到赵齐楚的院子时,这位沧元山掌教正站在院中与人说话。 对方一共三人,一位同样身穿道袍的老者,身后还有一男一女。 陈玄黄一行人看到那一男一女的背景时,均是有些错愕。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院中四人纷纷看去,年轻公子愣了下神后,露出玩味笑容。 陈玄黄未有理会与自己等人冤家路窄的詹诩,反而径直走到赵齐楚面前,拱手抱拳,恭敬道:“赵真人,我师徒六人特来与您道别。” 赵齐楚双手揣在袖中,看着六人,笑容和善。 詹诩转过身,看向陈玄黄,笑道:“你我还真是有缘分。” 陈玄黄冲他呲牙一笑,“咱俩是有缘无分。” 穿道袍的老者打量了一番陈玄黄等人,转而对詹诩说道:“是你的朋友?” “朋友?”詹诩嗤笑一声,“还算不上。” 老者面无表情,目光再次扫向众人,在看到陈玄黄身上时,目光停留了许久。 “咦?”老者皱着眉,问道:“你是我沧元山弟子?” 听到老者的问话,陈玄黄第一想到的就是昆仑手印,而且昨日赵齐楚也说过,自己身上蕴含了手印的气势。 既然赵齐楚默认自己修行手印的事,那陈玄黄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不像是之前,就好比自己与邻家小姑娘私定终身,生怕被姑娘家里人知道一样。 “在下并不是沧元山弟子。” 老道脸色一沉,蓦然递出一掌。 陈玄黄瞳孔一缩,须臾之间,对其对了一掌,小院内,传出怦然响声。 陈玄黄后退数步,看向老道的目光中,杀意凛凛。 老者死死盯着他,疾言厉色道:“你如何学到的昆仑手印!” 陈玄黄强忍着胸口处气息翻滚,怒骂道:“关你屁事!” 老道愣了下神,瞬间怒不可遏,还不等他所有行动,脚下传来几声闷响,一排红线犹如钢针一般钉在自己面前。 老道低头瞧了一眼,不屑道:“雕虫小技!” 鱼妖娆冷眼看去,手腕一抖,老道身后,一排红线破土而出,如同红色巨浪,向老道席卷而去。 老道转头一拳挥去,刚猛拳罡,将巨量破开一个洞口。 骤然间,狂风肆虐,天空上悬了一把长剑。 晏明站在不远处,手臂高举,五指张开,淡淡道:“落!” 言罢,猛一挥手,长剑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砸在老道身上。 本在一旁看热闹的詹诩,笑容渐渐凝固,心里打起鼓来,脚下轻易几步,来在赵齐楚身边,小声道:“赵真人,您不去助我师父一臂之力么?” 赵齐楚将目光收回,投在詹诩身上,笑容恬淡,不置一词。 詹诩看向赵齐楚的双眼,心中猛然一颤,呼吸渐渐困难起开。 苏彤一把搀扶住身形不稳的公子,急声询问出了何事。 不过,这种感觉,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而赵齐楚,不知何时已消失原地。 半空之中,赵齐楚凌空而立,宛如一尊神明,那势如破竹的长剑,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脚下轻轻一躲,红色巨浪分崩离析。 下方,老道双手叠在一起,一股威压传来,对面,陈玄黄不加任何掩饰,开始结印。 就在两掌碰撞之时,赵齐楚骤然现身,拦在中间,双臂张开,以一己之力接住了两人的昆仑手印。 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两记昆仑手印仿佛石沉大海,赵齐楚双臂一抖,老道与陈玄黄,纷纷后退数步。 赵齐楚放下双臂,双手揣入袖中,转身看向愤愤不平的老道,语气平淡如水,“齐师弟,陈玄黄习得昆仑手印的事,我已知晓,你可以住手了么?” 齐老道一阵愕然,难以置信问道:“掌门师兄,外人怎能修行我沧元山的不传秘术?” 赵齐楚耐着性子说道:“陈玄黄的昆仑手印,乃是王旬师弟所传,你想去找他评理去么?” 齐老道神色骇然,低下头,半响后,唯唯诺诺道:“不敢。” 赵齐楚平静说道:“王旬师弟与玄灵师弟二人的骨灰,就是被陈玄黄他们护送回来的。而且,王旬师弟在最后一刻,已经突破到了至尊境界。” 齐老道身子一颤,将头垂得更低。 赵齐楚用余光瞥了眼脸色苍白的詹诩,淡淡道:“齐师弟若传授弟子昆仑手印,贫道不会阻拦,但是,想让贫道传授其十成手印,却是不可。贫道与他之见,并无任何机缘!” 闻言,詹诩不自觉后退一步,笑容惨淡。 机缘...... 陈玄黄低头瞅了眼手心,自己无论与王大人还是师道长,都机缘颇深。 仔细想想,自己从与他们相遇开始,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线,将众人牵扯在一起。 这兴许就是,王大人当初说的因果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众人向着山下走去,较之昨日天色昏暗,白天的风景更胜一筹。 鱼妖娆背着手,与青青一样,一蹦一跳的朝山下走去,时不时传来两人银铃般的笑声。 道然真人走在中间,感慨道:“这沧元山掌教,果然厉害。” 鱼妖娆背对着他,打趣道:“这回知道自己和人家的差距了吧。” 晏明与唐伏虎走在最后,前者淡淡说道:“徒手接我一剑,确实厉害。” 陈玄黄走在最前,听到身后众人的谈话声,大声感叹道:“毕竟是至尊啊。” 道然真人长叹一声,“为师此生是没戏了,就看你们几个的了。” 鱼妖娆挥着拳头,语气坚定道:“老娘要当这这天下第一个女至尊。” 道然真人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曾经出没出现过女至尊呢?” “那就做第二个!” “若是之前出现过两个呢?” “那就做......老头你没完了是吧?” 陈玄黄十指交叉,放在脑后,郑重其事说道:“我倒是觉得,大师兄很有可能会达到至尊。” 听到此话,晏明谦虚道:“小师弟说笑了,师兄到是觉得你能成为至尊。” 道然真人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自己夸自己没劲,你们两人对着夸,更没劲。” “嗯?老头,你说谁自己夸自己呢?” 众人一路嬉笑打闹,来在山门处。 昨日那小道童,倚在上门石柱上,一副性质缺缺的样子。 听到身后有人下山,小道童立刻站得笔直,扭过头,露出一副灿烂笑容。 当看到那几幅熟悉面孔时,瞬间又将脸拉耸下来。 陈玄黄走在最前,瞧他这变脸的速度,打趣道:“元祎小道长,你这是没睡醒么?” 元祎叹了口气,颓然道:“今日宾客下山,师父又派我来送客。” 陈玄黄安慰道:“没准是你师父想要磨砺你的意志呢?” 元祎又倚回石柱上,有气无力道:“多谢你安慰我。” 陈玄黄收敛笑容,语重心长道:“与其自怨自怜,不如努力修炼,提高自己的修为。再说了,你昨日不还斗志满满的么?怎么今日又垮了?” 元祎沉默不语。 陈玄黄在他肩膀拍了拍,语气擦身而过。 良久,元祎回过神来,冲着远处疾驰的马车,大喊道:“我会超过其他师兄弟的!” 马车一侧,露出一只手臂,上下挥了挥。 元祎重新露出笑容,坐在石阶上,闭目打坐。 因为在赵齐楚那里,耽误了片刻,众人也不想连夜赶路,便想着再去宁阳村借宿一宿。 一人二两银子,管住,饭随便吃,还是蛮合适的! 院中,老人坐在院中嘬着旱烟,目光遥望天边的彩霞,心情安逸祥和。 这云彩这么红,看来明日又是个艳阳天啊! 此时,一辆马车驶进村口。 不久后,陈玄黄瞧见那熟悉的院落,大喊道:“老伯,我们来啦!” 老人身子一紧,看向那驾驶马车,正与自己挥手的人,眼瞪得老大。 “我他娘......” 翌日。 村民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说是昨个夜里,有人见着一个全身赤裸,蒙着面的男人,在村中来回奔跑。 而且那目击者还说,看这人全身皮肤松弛,应该是个年纪不小。 一时间,全村都在暗中猜测,这个老变态到底是谁。 一处院子中,老者一天足不出户,坐在院中愣神抽烟,老妇人从外面回来,看到自己老伴这副模样,担心道:“老头子,你到底怎么了?” 老者语气平静道:“没事,我今日想一个人待会儿。” 老妇人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随后又换了个话题,“这几日晚上,咱们都别出去了。村里人说,有个老变态在村里裸奔,别回头在碰见了。” “咳咳咳......” “老头子,你怎么了?” “没、没事!抽烟呛着了。” ...... 沧元山。 詹诩与苏彤走下山,一路上,两人都是默不作声。 苏彤明显能感觉到,公子心情不太好。 山门处,那送客道童正在修行打坐,完全没发现这下山的二人。 詹诩也懒得计较这些,绕过小道童后,径直朝前走去。 走了没多远,詹诩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语气十分不甘,“五成......” 苏彤站在他身后,低头不语。 “那人是叫陈玄黄吧?” 听到公子的问话,宋彤点头道:“是叫陈玄黄。” 詹诩望着远处,呢喃自语,“既然赵齐楚不将十成手印传给我,那我只能找你了!” “王旬......陈玄黄......” “似乎,不太难找呢。” ...... 马车内,晏明不浪费丝毫时间,始终在闭目打坐。 道然真人察觉到大徒弟身上的气息波动,低声道:“晏明怕是离突破不远了。” 鱼妖娆依靠在角落,揶揄道:“啧啧,老头,那你是不是要退位让贤了?” 道然真人傲然道:“为师可是清凉派的重中之重!” “恶心!” 鱼妖娆把目光移在大师兄神色,面如肃容,“如此一来,我清凉派也有一位大宗师存在了。” 道然真人‘呵呵’笑道:“为师很欣慰。” 青青将头枕在鱼妖娆双腿上,天真问道:“师父,我以后能成为大宗师么?” 鱼妖娆低下头,抚摸着小丫头的额头,柔声道:“当然,你师公都是个小宗师,你肯定会超过他。” 道然真人撇撇嘴,心里对鱼妖娆把自己当做下限,十分不满。 “妖娆啊,为师到是觉得,你以后一定是个好母亲。别看你平日里对为师,语多放肆,但对青青,又温柔又有耐心。”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懒得废话。 青青到是来了兴趣,眼睛盯着鱼妖娆的腹部,期待道:“师父若真生了孩子,该管我叫什么?” 道然真人笑说道:“当然是叫师姐喽!” “呀!我要当师姐了!” 道然真人贼兮兮问道:“青青啊,你喜欢师弟还是师妹?” 青青认真想了想,“我喜欢师妹,师弟太皮了,不好管教。” 听着二人的对话,鱼妖娆咬牙切齿道:“老娘连男人还没有呢,哪来的孩子?” “嘿嘿,你想要有男人还不容易么!欸,对了,为师等下要问问玄黄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哎呦!” 道然真人捂着额头,愤愤道:“妖娆你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人,能不能温柔些!” 鱼妖娆举着青筋毕露的拳头,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砰! 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哎度 君天罪坐在木凳上,双手抱肩翘着二郎腿,歪头瞅着陈玄黄一行人,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嫌弃。 “你们怎么又来了?” 陈玄黄愕然道:“君掌柜这话说得,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钱先放一边,你一来就死不少人,这我可受不了。” 陈玄黄凑到他身边,谄媚道:“君掌柜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死几个人么,回头叫包子哥他们多挖几个坑便是了。” 君天罪不耐烦道:“赶紧滚上楼!别在我眼前晃!” 陈玄黄刚走没两步,扭过头嬉皮笑脸道:“麻烦让胖哥再烤一整只羊!” “滚!” 待众人上楼后,君天罪往上瞟了一眼,呢喃道:“也不知今天死几个。” 众人睡得还是上次的房间,再次回到这里仿佛回家一般。 出来有些时日,那两兜馒头早就被唐伏虎吃完,如今众人都是轻装上阵,没有多少行囊。 简单收拾后,陈玄黄去喊了隔壁的鱼妖娆和青青,六人一起下楼,准备填饱肚子。 唐伏虎望着已摆在桌上的烤全羊,狠狠吞了口口水。 陈玄黄扫了一眼四周,今日的食客不多,除了自己等人,只有两位年轻公子,分坐一边。 对于这六人的到来,这两位公子也丝毫不关心,自顾自在那里吃菜喝酒,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陈玄黄与鱼妖娆坐在一起,前者分别看了一眼两个年轻公子,莫名心思一沉,皱起眉头,同时用手肘碰了下鱼妖娆,频频使着眼色。 鱼妖娆本想破口大骂,但一看对方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便忍了下来,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两个年轻公子身上。 陈玄黄频繁眨着眼睛,意思是,你看这两个人像不像极逍楼的弟子?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与老头一样,看见俊俏公子都认为是极逍楼的人,是不是嫉妒? 陈玄黄摸着自己的脸颊,忍不住愤愤道:“就我这小模样,用得着羡慕别人?” 鱼妖娆在他脸上和那两个年轻公子脸上,来回看了看,最后撇嘴道:“哎,不要脸的境界,你快是天下第一了。” 陈玄黄瞪着眼反驳道:“谁说了!师父尚在,我怎么会是天下第一。” “咳、咳,逆徒!” 鱼妖娆叹了口气,啧啧道:“家门不幸啊!” 陈玄黄心中仍是有些担心,便低声说道:“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晏明左手摸着放在桌上的长剑,淡淡道:“小师弟放心,师兄带兵器了。” 陈玄黄‘嗯’了一声,左手握住挎在腰间的刀柄。 此时,店小二走进客栈,在三桌人身上看了看,随后一溜小跑来在掌柜的身边,附耳说道:“七个坑,够不够?” 君天罪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置一词。 店小二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掌柜没听到,便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君天罪沉吟片刻,伸出两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店小二看到后,愕然道:“少点吧。” 君天罪收回手指,喃喃问道:“包子,咱们在这里开了多久的客栈了?” 店小二不明所以,但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下,说道:“十多年了。” “十多年......”君天罪叹了口气,呢喃自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陈玄黄吃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偷偷瞟向那两个俊俏公子。 鱼妖娆用筷子碰了下陈玄黄的筷子,目不斜视,低声道:“你这样监视人家,也太明显了。” 陈玄黄叹气道:“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愁也没办法,吃饭!” “师姐,你心态真好。” 鱼妖娆手上一顿,抬眸看向陈玄黄,轻声道:“若真有一死,大家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陈玄黄哭丧着脸,“师姐,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去黄泉路遛弯。” 鱼妖娆眉梢一挑,质问道:“不想和师姐一起死么?” “呃......师姐,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有深度。”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陈玄黄脸色涨红,欲言又止,半响后,憋出两个字,“哎度。” “你说的是人话么?” 募地,不远处发出两声怦然响声。 只见那两个年轻公子,骤然起身,双掌排向陈玄黄等人。 时刻处于提防状态的晏明和陈玄黄,豁然起身,手中亮起兵器。 大师兄手中剑身轻鸣不止,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小师弟!一个大宗师,一个圣人!”一向冷静的晏明,此时语气急促。 陈玄黄握着刀柄,沉声道:“师姐,真让你说着了!” 那圣人高手一步当前,目光死死盯着陈玄黄,后者被这股强大气势压得后退数步,目眦欲裂。 间不容发之际,打账台处冲出一个人影,与这高手狠狠撞在一起。 两人如巨石滚落一般,狠狠砸向墙壁,轰然一声,出现一个大洞! 客栈外,店小二与胖子对视一眼,手里抄起一柄长刀,朝着二人遁去的方向,掠身而去。 陈玄黄双手结昆仑印,与剩下那个大宗师高手狠狠撞在一起,两人纷纷后退数丈。 陈玄黄双手垂下,呼吸急促,气血翻涌。 鱼妖娆将青青护在身后,冷眼直视那贼人。 此时,客栈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像是朝这里奔袭而来。 道然真人借着墙壁的大洞,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对方身上的甲胃,惊呼道:“朝廷骑兵!” 大宗师双手握拳,冷声道:“今日你们插翅难逃!” 晏明脚尖一点,一剑刺去,同时喊道:“小师弟,你我将这人引出去!” “好!” 陈玄黄再结手印,与大师兄一起,一上一下,向大宗师逼出客栈。 一个身怀沧元山不传秘术,一个一只脚已踏入大宗师门槛,这极逍楼弟子,瞬间有苦说不出。 一个大宗师,一个圣人,再加上雍州一百精骑,这些人若是再失手,哪还有脸会汴安复命! 马蹄声越来越近,道然真人厉声喊道:“妖娆!你与青青千万不要出来!” “伏虎!与为师杀出去!” 言罢,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客栈。 远处,两道人影坠落在骑兵队伍的中心,爆发出砰然巨响。 “青青,你快上楼,躲在床下!不许出来!”见青青紧咬着嘴唇,一动不动,鱼妖娆罕见动怒,厉声道:“快去!” 泪水夺眶而出,青青一步三回头,朝着楼上跑去。 砰! 鱼妖娆一脚踹开大门。 一旁,胖厨子用来杀羊的短刀插在木案上,鱼妖娆目光死死盯着短刀,眼神中褶褶生辉。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围杀 陈玄黄在空中旋转数周后,坠向地面。 本想乘胜追击的极逍楼贼人,却被一剑拦了下来。 晏明手覆剑身,快速划过,夜空中响起阵阵轻鸣。 几朵剑花骤然出现,砸向那大宗师。 一拳击出,剑花瞬间爆绽,凌厉的气势,使得贼人动作一顿。 地面上,一道人影拔地而起,半空中,绽放出一道道淡蓝色光芒,宛如海浪。 探囊! 取物! 第二招收刀,刀身猛然一颤,那大宗师一手按住刀锋,身形扭转,一记鞭腿将陈玄黄砸入地面。 陈玄黄平躺在地面,嘴里涌出几股鲜血,轻轻咳了几声,内腹疼痛不止,虽然伤成这样,但心里还是暗自庆幸,若是被青魔殿的人踢上一脚,自己这会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晏明并拢双指,一道剑气从指间迸发而出,与此同时,那柄长剑如有灵性一般,在与贼人缠斗。 几次与剑身碰撞,手上都会出现一处伤口,顷刻间,双手被鲜血染红。 极逍楼贼人双臂猛然张开,爆发出磅礴气势,那柄长剑被震退数十丈远,插入地面。 重重踏出一步,递出一掌。 晏明伸出两指与其碰撞在一起。 “咳......” 晏明咳出一口血,面如金纸,指间上所传来的压力,逐渐使得小臂弯曲。 就在此时,面露狰狞的极逍楼弟子,蓦然脸色突变,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在背后。 下一刻,整个人被砸入地面。 脚下大地,砰然作响。 另一边,唐伏虎冲入人群中,一拳挥出,空气中发出嗤嗤声,马头传出‘咔嚓’声响后,硬生生被砸倒在地。 马背上的骑兵一条腿被压在马身下,扭曲变形,发出凄厉惨叫。 道然真人落在一人身后,两人共同骑乘一匹马匹,那骑兵想要挥肘击打道然真人的脸部,却被后者格挡下来,紧接着又被一拳砸落马背。 那一百精骑一分为二,半数杀向客栈。剩下的一半,则将唐伏虎二人团团围住,对二人进行一次次的冲锋。 十匹马排成一排,马背上的骑兵同时抽刀,喊了声‘杀!’,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十匹铁骑一字排开,冲向唐伏虎。 唐伏虎做了一个助跑的姿势,紧接着迈开大步向前方跑去,每一步踏出,黄土地上都留下一个半寸余深的脚印。 “伏虎!接刀!”道然真人脚尖一挑,地上的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唐伏虎手中。 手起刀落,硕大的马头滚落在地,血光冲天而起,唐伏虎一脚横踢,将这匹无头马踢飞出去。 唐伏虎后背吃痛,嘴角一撇,猛然转身,一拳过后,连人带马被砸入地面。 此时那冲向月牙客栈的半数精骑,将客栈围在中心,转圈疾驰。 一道红线蓦然破窗而出,直接将一个骑兵的脑袋贯穿。 “杀!” 一声令下,半数铁骑冲破木门,鱼贯而入,企图踏平客栈。 客栈内接二连三的传来惨叫声,半数精骑从大门冲入,再从墙壁破洞冲出,反反复复数次后,客栈摇摇欲坠。 唐伏虎抡起粗壮的手臂砸在马腹,马匹痛苦的嘶鸣一声,与一旁的马匹一起撞飞出去。 道然真人骑在马上,身后数十个骑兵紧追不舍,看了眼客栈内方向,心中焦急如焚。 他很想前去相助,但更怕将身后的敌人引到那里,让鱼妖娆腹背受敌。 唐伏虎身上大大小小多出十几道伤口,手中的长刀也已折断,本身就不爱用刀的唐伏虎索性把刀一扔,用自己最强壮的身体,向前猛冲,与骑兵硬碰硬。 ...... 晏明面相前方,手臂猛然向下挥去,冷声道:“敕!” 长剑如一道闪电,飞快砸向地面。 极逍楼贼人匆忙闪躲,衣服头发凌乱不堪,十分狼狈。 胸口被鲜血染红,乃是被陈玄黄那一记昆仑手印所致。 连续使出几次昆仑手印,陈玄黄体内真气亏损严重,他半躺在地上,数次想爬起,都已失败告终。 陈玄黄看了眼打斗的二人,又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双手,嗓音低沉且带有几分愤怒,自语道:“再有一掌就好!” 剑身被拳罡挤压出一道惊人的弧度,须臾之间,晏明伸出双指点向贼人眉心。 一记闷响传出,晏明向后滑去,脚下带起两道深壑,与对方眉心碰撞的双指,指甲翻开,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那钻心的疼痛,让晏明眉头紧皱,黄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下。 再观那大宗师,眉心如同是开了一道天眼,伤口异常恐怖,留下的鲜血,从远看仿佛是一道血泪。 晏明将长剑插在地面,伸出手臂,右手慢慢握在一起。 半空之中,一朵剑气莲花,凝聚而成。 头顶上所传来的剑气威压,将贼人身姿压低数寸,脚下泥土翻飞,离剑气稍近的泥土,瞬间变为齑粉。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接下这朵剑气莲花!落!” 轰隆隆~ 剑气莲花砸下后,那极逍楼弟子顷刻间便被剑影所吞没。 晏明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这一朵剑莲,已耗尽他全身真气。 剑莲落,气象恢弘! 黄土平原之上,多年未见如此灿烂的色彩。 若不知详情者,还以为是哪位隐姓埋名的老神仙,飞升天界而产生的天地异象。 大地上,鲜血弥漫,深入沟壑中。 极逍楼弟子脚下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呕出几口血来。 陈玄黄如同一只豹子,手脚同时着地,双腿猛然一蹬,朝着贼人扑杀而去。 轰~ 巨响过后,陈玄黄身子一扭,从贼人的身上滚落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那极逍楼的弟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师弟......” 听得晏明的呼喊声,陈玄黄扭头看去,虚弱道:“大师兄,我在。” 晏明长出一口气,直接倒在地上。 天空上,一抹光亮闪过,一道身影极速坠落,单膝跪地,正好砸在极逍楼弟子的后背上。 伴随着一道‘咔嚓’声,贼人猛然仰起头,双目突睁,下一刻又被砸入地面。 君天罪缓缓起身,脸色有些苍白。 “两个小子,还活着呢?” 陈玄黄微微扬起手,本想应一声,但却实在没有力气。 君天罪望着远处的月牙客栈,语气缓慢,却杀意十足,“毁了我的客栈,你们拿什么赔?”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也很开心 唐伏虎四周躺着十几具尸体,脚下那匹骏马,被唐伏虎一拳打在后背,脊骨尽碎,头、臀几乎贴在了一起。 唐伏虎双拳皮开肉绽,手里握着一只被撕扯下来的马腿充当兵器,几番打斗下来,腿骨晾在外面,已经出现了裂纹。 道然真人背靠在唐伏虎身上,若不是有自己这三徒弟支撑,只怕早就瘫坐在地上。 半数精骑,只剩下不足二十。 这不到二十骑围在两人周围,虎视眈眈,准备在下一次冲锋中,直接将这二人击杀。 为首之人举起长刀,厉声喊道:“杀!” 一声令下,二十精骑挥刀杀出! 唐伏虎扬起马腿,冲着呼啸而来的骑兵,憨憨一笑。 道然真人借助唐伏虎的身子,腰腹使劲,独自站立起来,长呼一口气,摆出一副拳架。 半空中,蓦然出现两道人影,在这师徒二人两侧稳稳落下,店小二和包子手中提刀,回头冲着一脸茫然的师徒二人善意一笑。 随后,两人同时脚尖点地,斜提长刀,杀入骑兵当中。 包子手中长刀挥出,两颗斗大头颅冲天而起。 伴随着一声大笑,举马腿的大汉再次撞入人群中,大杀四方。 月牙客栈,此时已没有骑兵在闯入冲出,这客栈似乎变成了一个吃人的屋子,每每有人进去,就再也出不去。 陈玄黄与晏明相互搀扶,步履蹒跚走来,短短的路程中,两人不知摔倒了多少次。 君天罪抛下两人,直接前往客栈,可人站在大门前,却驻步而立,许久都没有进去。 陈玄黄从侧脸也看不出君天罪的神情,但他心中知道,客栈内的战斗一定是结束了,一想到这,陈玄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没走数步,又栽倒在地。 另一半,战斗悄然结束,留下一地人马交错的尸体,黄土地被染成红色,在月光下,显得妖异的很。 唐伏虎背着近乎虚脱的道然真人,与店小二和厨子,向客栈方向飞奔而去。 道然真人将老脸贴在唐伏虎背上,怅然道:“老了。” 唐伏虎向上托了下师父的屁股,生怕他从自己背上滑落。 “伏虎......你又占为师便宜。” 从两侧陆续敢来的六人,与君天罪一样,站在大门前,目光呆滞,迟迟没有进去。 客栈内,宛如地狱一般,映入眼帘内的只有红色,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客栈地面上,铺满了残肢断臂,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楼梯之间,一道人影一脚高一脚底,踩在楼梯上,霸气而坐,手中的短刀,刀尖指地,间断的滴着鲜血。 那身大红裙子与地面上的鲜血融为一体,仿佛这女子的裙子为鲜血所凝,长达数十丈!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迈出一只脚,粘稠的血液,与鞋底之间,出现了数跟血线。 吧唧......吧唧...... 每一步迈出,都会发出这滑稽的声响。 陈玄黄登上楼梯,也不顾上面的血迹,直接坐了下去。 大门处,道然真人叹了口气,心疼道:“你们总问,妖娆为何不选剑、刀作为兵器,不是为师不愿,而是不敢。妖娆若是拿起兵器,整个人如同入魔一般,杀意滔天。为师也是很多年前,才知晓此事的,那次我二人遇上山贼,妖娆夺了一把刀......当日的场景,与此时此刻,如出一辙。” 众人静静听着,沉默不语。 陈玄黄偏过头,看着神情恍惚、双眼无神的鱼妖娆,心疼道:“师姐......” 鱼妖娆如同神魂出窍,突然被人喊回了神一样,双眼渐渐有了灵光,嗓音沙哑道:“我爹娘就是被人乱刀砍死的。” 陈玄黄抿着嘴,伸手将鱼妖娆手中的短刀取了过来。 短刀离手,鱼妖娆如释重负般,长出口气。 陈玄黄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都过去了。左相虽然未死,然也要了他半条命。” 鱼妖娆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怔怔出神,也不说话。 看到这一幕,道然真人抹了把眼泪,嘴唇颤动。 君天罪转过身,轻笑一声,背对师徒三人说道:“等会儿你们离开,一把火将这客栈烧了吧。” 道然真人转过身,诧异道:“你舍得?” 君天罪抱着肩膀,淡淡道:“我去找人讹些银子,回头再盖一间。” “包子、胖子,随我走。” 一瘦一胖两个人,冲着道然真人三人,拱手抱拳后,便追随自家掌柜的步伐,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道然真人目光在客栈内扫视一遍,皱眉道:“青青呢?” 晏明将长剑拄在地上,来稳住身形,“兴许在房间中。” “走!随为师去房间里找找。” 唐伏虎刚要一步迈入,却被自己师父一把拉了回来,前者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道然真人赏了后者一个板栗,气喘吁吁道:“你傻啊!人家两个在那里谈话,你非得过去捣乱是不?” “哦!哦!”唐伏虎频频点头,但紧接着皱眉道:“师父,那咱们怎么上楼啊?” “你傻啊!当然是从窗户翻进去了!” 良久,鱼妖娆呢喃说道:“报不报仇的,我如今心思也淡了许多,那老不死重伤不死,算他命大。可就算他死了,我爹娘也回不来了。” “师姐,别这样说。你不是还有个娘舅么?终归还是有个家。” 鱼妖娆眼前一亮,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是啊,我还有个家。” “所以啊,师姐你就不要想这不开心的事了。” 鱼妖娆轻叹一声,喃喃道:“玄黄,谢谢。” 陈玄黄用余光看着他,问道:“谢我做什么?” “认识你以后,我变了许多。变得......更开心了。” “呃......师姐你以前和师父他们在一起不开心么?” “这不一样,好不好。” 陈玄黄想了想,认真道:“说来也是,师父他们三个,哎......不提也罢。”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愤愤道:“木头!” “呃?” 陈玄黄紧紧搂着鱼妖娆,平静道:“师姐你说的我听不懂。不过,我这会儿能搂着师姐,就很开心。” 鱼妖娆不置一词,嘴角露出浅笑,嘴唇动了几下,无声。 似乎是在说,我也很开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十万两 道然真人三人从窗户翻进房间,正要出声寻找,桌子下快速闪出一个人影,一把锋芒毕露的短剑,直刺道然真人咽喉。 道然真人仅用双指便夹住剑锋,再一看对面这人,惊呼道:“青青!” 始终胆战心惊的小丫头,心中猛然一惊,再一看对面那三幅熟悉的面孔时,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嚎啕大哭起来。 道然真人拍着小丫头的肩膀,语气轻柔道:“都过去了。你师父和小师叔,也安然无恙。” 青青哭了许久,才缓过劲来,道然真人生怕她会被外面的场面吓到,便带着她从窗户一跃而下。 陈玄黄将客栈内的酒坛打碎,酒的辛辣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最后一坛酒,被泼在了客栈外的招牌上。 陈玄黄伫立许久后,将手中的火把仍在了月牙客栈四个大字上。 火势迅速蔓延,霎时间,火光冲天! 十几年来,接纳了无数过往路人的月牙客栈,终是化为灰烬。 陈玄黄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高声道:“我们回汴安!” ...... 雍州节度使,詹修。 好纳门客,收扈从。 他儿子詹诩想要收周昊为扈从,也是随了他这个当爹的喜好。 詹修天资平平,如此年纪,修为不过五品。 他虽然没成为什么绝顶高手,但是把毕生的心愿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好在詹诩争气,年纪轻轻便突破到小宗师,更是在一年前被沧元山齐真人,破例收为记名弟子,这次詹诩前往沧元山,便是为了习得沧元山秘术,昆仑手印。 詹诩早在两日前,便托人寄信回来,说今日回府。 晌午, 在得知儿子进了城门后,詹修走路带风,前往大门口迎接。 詹修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位道人。 两者皆是年过半百,已是小宗师境界,尤其是那男性道人,近半年修为所有精进,半只脚踏入了大宗师。 同是修道,两个散修道人比起沧元山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听说詹诩年纪轻轻便有幸习得昆仑手艺,两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如同喝了一大缸醋,酸得很。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缓缓停在詹府大门前。 为首的年轻公子翻身下马,看到那神色激动的中年男人,拱手抱拳,恭敬道:“父亲,此行,幸不辱命!” 詹修拍着手,兴奋道:“好!好!” 两位道人面目笑容,目光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詹诩笑如春风,但心里却藏着深深的失落,师父传给自己的昆仑手印,只有五成威力,远不如那个叫做陈玄黄的家伙。 詹修拍着儿子的肩膀,目光灼灼,满脸骄傲之色,下意识看到儿子身后那丰腴女子时,诧异道:“诩儿,这位是?” 詹诩微笑道:“是我路上收的扈从。” 闻言,詹修恍然大悟。 詹家公子今日凯旋回府,詹府上下大摆宴席。 詹修招揽的文人墨客、江湖侠士尽数到场。 府上的丫鬟、仆人,将一道道精美菜肴端到众人眼前。 詹修站起身,高举酒杯,向众人朗声道: “今日美酒管够,不醉不归!” 一声声道谢,如同浪花一般,连绵不绝。 詹修坐下,开怀大笑,扭头看向詹诩,笑问道:“诩儿,一路上可有奇遇?” 詹诩微笑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得正门处传来厮打声和哀嚎声。 詹家父子同时脸色一变,眉宇间增添几分杀气。 所有门客、扈从,不约而同站起身,目视正门方向,杀气凛然。 片刻之后,三道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露出一半胸肌和手臂的精壮汉子,身后跟了两人,一胖一瘦,身材差异很大。 三人手无寸铁,大步流星迈入詹府。 一个詹府扈从想要在众人面前出个风头,怒骂一声‘好大的狗胆’后,五指成钩,抓向那精壮汉子的咽喉。 有人率先出手,其他人脸上神色各异。 有嘲笑这家伙不自量力,未探清对方实力就敢出手,简直找死。 还有人羡慕这家伙第一个出手,若是真能一举擒拿住这三个贼人,那可就在詹家父子面前露了大脸了。 可下一刻,那率先出手的扈从被那胖子一拳砸出数丈外,十足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胖子甩了甩拳头,讥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叫嚣。” 詹诩看到那精壮汉子的面容后,怒容尽退,惊呼道:“君掌柜!” 詹修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狐疑道:“诩儿你认识他?” 詹诩点点头,认真道:“他是月牙客栈的掌柜,我曾那里住过一夜。” 詹修听后鄙夷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也敢在本官这里造次!” 詹诩担忧道:“可是,听我师父说,这君掌柜好像是个了不得的高手。” “了不得的高手?”詹修在君天罪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对他是高手这件事表示深深怀疑。 如此装束面容,就是府上的家丁,都比他像高手。 詹修扭过头,向两位道人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从座位上高高跃起。 詹修一脸得意的瞅向君天罪,就算你是高人,还能高过两个小宗师去? 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眼中的两位高手,被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男人,一拳一个活活打死。 两个道人分别砸落在一边,身下出现一个深坑,两人仰着头,仍流露着死前所发出的惊恐目光。 一招杀死两个小宗师,一下子震慑了所有人,这精壮男人的实力之强,让所有人心中一颤。 虽是被杀了两个门客,但身为雍州节度使的詹修,此时仍面不改色心不跳,冷眼凝视着君天罪。 君天罪伸手指着正对面的詹修,冷声道:“你派了一百精骑去杀陈玄黄,毁了我的客栈。这笔账,咱们好好算算!” “陈玄黄?”詹诩听到这个人名,大吃一惊,赶忙看向自己的父亲,急声问道:“爹,您为何要杀他?” 詹修面不改色,沉声道:“本官奉命行事!” “呵,奉命行事。”君天罪轻笑一声,瞬间展露怒容,质问道:“那谁给你的胆子,敢毁老子的客栈!” 言罢,脚下骤然发力,朝詹修掠身而去! “休伤我父亲!”詹诩结出掌印一步越出,朝君天罪头上拍去。 君天罪面露不屑,不退反进,用头狠狠撞在詹诩手掌上,后者手上吃痛,巨力传来,让他连退数步。 “别伤我儿子!” 君天罪一步跨出,单手掐住詹修的喉咙,止住他的呼声,并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后者脸色青紫,双手握住唐修的手腕,不断蹬着双腿。 詹诩不顾双手传来的疼痛,疾呼道:“别杀我父亲,我詹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君天罪扭头看着他,冷哼一声,“你倒是说对了,老子今日就是来讹你们的。” 见对方目的不在杀人,詹诩这才长呼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您要多少银子。” 君天罪竖起一根手指,呲牙道:“十万两!” 第一百七十八章 立储 陈玄黄一行六人连夜赶回汴安城,入城门时,天色已亮。 六人直接回到府宅,各自回屋,闷头大睡。 临近傍晚,众人才悠悠转醒。 几人各自搬了一个木凳,坐在院子中,长吁短叹。 道然真人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徒弟,关切道:“晏明,你伤势如何?” 晏明淡淡道:“这点小伤不值得一提,经此一战,徒儿有信心一个月内,突破大宗师。” 道然真人拍着手,感慨道:“为师为你感到骄傲。” 陈玄黄突然站起身,认真说道:“我得去一趟府衙,晚饭你们自己解决吧。” “为啥?”道然真人扯着嗓子问道。 “王大人不在了,如今府衙中只靠曹大人自己,我有些不放心。” 众人眼看着陈玄黄迈步出门,少顷后,鱼妖娆站起身,面不改色的朝大门走去。 “欸?妖娆,你干啥去?”道然真人问道。 鱼妖娆背对众人,说道:“跟着小师弟,老娘肯定饿不死。”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跟着为师,就会饿死吗?” “切!”鱼妖娆翻了个白眼,走出了大门。 道然真人正在愤愤不平,就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刚要失声尖叫,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三徒弟。 “伏虎,你干啥呢?” 唐伏虎侧躺在地,艰难仰起头,痛苦道:“师父,我饿。” “哎!”道然真人重重叹气,“为师的棺椁,在逐渐缩水。” ...... 陈玄黄走了没多远,便被鱼妖娆追上了,前者也没有多问,两个联袂而去。 两人进入府衙后,正巧看到曹宁和李三斤在院中说着话。 听到脚步声,谈话戛然而止,曹宁愣了下神,快步走过去,激动道:“你们回来了!” 李三斤紧跟其后,看着两人,笑着唤了声,“陈大哥、鱼姑娘。” 陈玄黄抱拳拱手,露出笑容。 曹宁看着他的脸,皱眉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陈玄黄冷声说道:“昨个夜里遇到围杀,受了点伤。” 曹宁眯着眼,咬牙切齿道:“褚开阳?” 陈玄黄重重‘嗯’了声。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先不去管他。我离开的这段时日,没出什么事吧?” 曹宁与李三斤对视一眼,前者压低声音,说道:“陛下立储了!” “立储?”陈玄黄紧接着问道:“哪位皇子?” 曹宁神色怪异,说道:“三皇子。” 陈玄黄点点头,问道:“这个三皇子背后是谁在支持?” “没有人支持。” “呃?” 曹宁皱眉说道:“不仅没人支持。这位三皇子还......” 瞧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陈玄黄好奇问道:“三皇子怎么了?” 曹宁看着他,认真道:“三皇子天生面容丑陋,独眼、跛子、驼背......” 陈玄黄沉默许久,突然说道:“这皇帝是不是脑子出啥问题了?” “嘶~这话可不能乱说!”曹宁赶忙捂住陈玄黄的嘴,神色惶恐。 陈玄黄将他的大肉手从嘴巴上挪开,问道:“为何如此?” 曹宁解释道:“皇帝前几日大病,朝中不少官员呈上奏折,望陛下早早立储,结果......呵,没想到这太子之位,竟落在三皇子的头上。” “咦?你们说,会不会只有这三皇子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鱼妖娆在一旁认真说道。 曹宁可不敢上前去捂她的嘴,只能干笑两声,耐着性子说道:“鱼姑娘,这事儿不太可能发生。” “怎么就不可能?替人养孩子的事,多了去了。” “鱼姑娘......你平时都接触的是些什么人......” 陈玄黄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询问道:“三皇子成了太子,各方反应如何?” 曹宁沉思片刻,说道:“陛下立三皇子为太子,绝对出乎所有人预料。左相一系官员,到是按兵不动,如今执掌大权的褚开阳,没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若说有人蠢蠢欲动,那就得数义王、怀王了,这两人今日里没少私下去找太子。” “那右相呢?” “也是按兵不动。” “对了,还有一件事!”曹宁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何事?” “陛下册封国师了!陶成曾找过我一趟,说信王在宫中无意间瞅见这国师一面,是位穿紫色道袍的老者。” 陈玄黄瞳孔猛然收缩,目光中杀机重重。 又是紫袍道人! 长秦宫! “这国师可有什么动作?”陈玄黄沉声问道。 曹宁摇头道:“没有!这位神秘的国师每日待在御药房,足不出户。” 陈玄黄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这魔门到底要做什么?” “信王让陶成带来消息,让咱们多加小心。” 陈玄黄脸色阴郁,点点头,随后又问道:“朝廷可有新的府尹人选?” 曹宁同样满脸疑惑,说道:“没有。目前还是由我代行其职。” “这到算是个好消息。” 曹宁拍着他的肩膀,朗声道:“今日玄黄你平安回来,咱们暂且将不开心的事放到一边。走,今日我请你去喝酒!” 陈玄黄赧然道:“怎么好意思让曹大人你破费呢。” 话虽如此,但陈玄黄已经拉着曹宁的衣袖快步走出了后院。 鱼妖娆鄙夷的撇了撇嘴,跟了出去。 ...... 城中,几人站在大门紧闭的食肆前,随风凌乱。 “呃......昨日还开的好好的,怎么今日就......” 陈玄黄上前几步,门前贴着一张告示,仔细阅读后,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色。 曹宁看着满脸笑容向自己走来的陈玄黄,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我大哥的醉生楼,要在汴安开业了!” 曹宁拍手道:“果然是件喜事!” 鱼妖娆眉梢一挑,欣喜道:“这不就是给老娘送银子来了么!” 陈玄黄幽怨道:“师姐,那是我的银子。” 鱼妖娆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你的不就是老娘的。” 曹宁看了眼鱼妖娆,小心翼翼问道:“要不,咱们去霜华楼吃?” 陈玄黄震惊道:“那不是妓院么?” “嗯?”鱼妖娆冷眼看向曹宁,寒意连连。 “咳咳,那个霜华楼也不都是卖皮肉的,那里的厨子也是在豫州蛮有名气的呢。” 陈玄黄沉吟片刻,扭头问道:“师姐,你说呢?” 鱼妖娆莞尔一笑,将手轻轻搭在陈玄黄肩膀上,媚声道:“师姐我也想看看,把你们这些臭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陈玄黄浑身一颤,心头涌出一股不祥之意。 第一百七十九章 北宫 从巧兰死至今,已过去许久。 霜华楼里死人的事,早就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在这歌声袅袅,花枝招展的环境中,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暂时抛在脑后。 陈玄黄一行四人进了霜华楼,那摇曳丰腴身姿的老鸨立刻来到众人面前,刚想张嘴说话,一瞧见四人中那女子的绝美面庞和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不知怎的,那一大串恭迎奉承的话,被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有鱼妖娆在,曹宁始终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神情,面对着丰腴的老鸨,仍是面不改色说道:“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老鸨满脸谄媚笑容,命人将四位客官领上了四楼。 李三斤平日里哪能来这种地方,从进门一直到上楼,这眼睛就没闲着。 伙计将四人引入包间,谄媚问道:“几位可需要陪酒侍女?” 陈玄黄高声喊道:“不要!” “那唱曲儿的呢?” “也不要!”陈玄黄再次喊道! 鱼妖娆靠在椅背,眯着眼看向陈玄黄,露出浅笑。 最后还是由曹宁点了几个招牌菜,这才让那伙计离去。 陈玄黄四周打量一番,赞声道:“装饰果然精美,布置的一点也不庸俗。” 曹宁对此笑说道:“这还不算是最好的。” “哦?”陈玄黄笑容玩味道:“曹大人平日里没少来喽?” “咳咳,都是潘才那家伙硬拉着我来的,我本心其实是拒绝的。” “哼!虚伪!”鱼妖娆撇撇嘴,神情十分不屑。 陈玄黄在一旁频频点头,正色道:“像我这样的好男人,确实不多了!” “老娘还未吃饭,别恶心我!” 没一会儿,酒菜上座,李三斤起身给四人各倒了一杯酒。 曹宁端起酒杯,笑道:“这一杯酒,庆祝玄黄他们凯旋而归。” 四人均是端起酒杯,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曹宁撂下酒杯,笑说道:“玄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三斤没少帮我忙,以前我还没觉得如何,这几日才发现,这小子机灵着呢。” 李三斤赧然道:“小的也是按大人您的吩咐办事。” 陈玄黄端起酒杯,面相李三斤,郑重道:“三斤,你也知道,我们几个都是江湖人,以后会有很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所以以后府衙的事,还要多麻烦你一下。” 李三斤拱手抱拳,认真说道:“陈大哥放心,府衙的事,我李三斤一定竭尽所能!” 陈玄黄高举酒杯,朗声道:“干了!” 三个大男人开怀畅饮,接连几杯下肚后,脸色微红,话多了起来。鱼妖娆自顾自吃菜、喝酒,听着三人聊天的话语,笑容恬淡。 酒过三巡,曹宁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嘴里含糊不清说道:“等扳倒了左相,等我位极人臣,一定回去炫耀一番。当年左邻右舍的,没一个人觉得我能有出息,还说我胖!” 说道最后,曹宁语气越来越愤怒,扯着嗓子喊道:“我吃你家米啦!老子凭本事长得一身肉,咋啦?你他娘羡慕?” “就是!” 曹宁的话似乎也触及到了李三斤内心中的痛处,只见他扬起手,愤愤道:“我生出来才三斤,小时候人家都管我叫萝卜秧子!” 陈玄黄分别指向二人,打趣道:“你二人互补一下,正好。” 曹宁捂着自己的肚子,撇嘴道:“我还舍不得呢。” 陈玄黄笑着笑着,突然叹了口气,伤感道:“我倒有些想念张大哥了。” 曹宁闻言,也不禁怅然道:“也不知江宁那边,天瑞他们怎么样了?” 陈玄黄洒然一笑,说道:“我想他们一定过得很好。” 曹宁笑了笑,举起酒杯,“来,喝酒!” 曹宁放下酒杯,冲着鱼妖娆笑说道:“鱼姑娘,曹某认识的女子中,最佩服的就是你!” 鱼妖娆玩味一笑,“哦?说说看,佩服我什么?” 曹宁不假思索说道:“当初为了捉拿采花贼,鱼姑娘你不顾危险,去当诱饵!试问,这天下女子中,还有谁能有如此魄力!” “咳咳!”陈玄黄干咳两声,说道:“莹南不就做到了么?再者说,师姐去当诱饵,完全是为了那赏银!” 鱼妖娆瞪着眼,恶狠狠道:“你不说话能憋死啊?” 陈玄黄把头一低,不敢再说话。 就在此时,传来三声敲门声,还未得到陈玄黄等人应允,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手拿折扇的俊俏公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手中折扇轻摇,两鬓长发飘摇。 陈玄黄猛然一惊,瞬间酒醒,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可今日出来时并未携带兵器,这让他不禁有些懊恼。 鱼妖娆不像他这样,反应过激,反而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俊俏公子。 俊俏公子来在众人面前,手腕一抖,将折扇收好,抱拳拱手,温声道:“小生北宫,见过各位。” 曹宁板着脸,皱眉道:“你是何人?” 自称‘北宫’的年轻公子,双手放下,笑道:“小生正在诸位隔壁饮酒,听得这里如此热闹,便相与诸位结交一番。古语有云,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小生一人饮酒,也很没趣呢。” 陈玄黄死死盯着他,质问道:“只是这样?” 年轻公子看向对自己抱有敌意的陈玄黄,温笑道:“只是这样。” 鱼妖娆嗤笑一声,娇媚道:“公子你独自来到霜华楼饮酒,不找姑娘陪伴,却找我们四个,难不成,公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北宫瞧着这妖媚女子,目光中愈发深情,轻声道:“这霜华楼的女子,那一个能与姑娘你相提并论呢?” 鱼妖娆眼神渐冷,语气森然道:“你将我与这些娼妓比作一起?” 北宫微微颔首,欠身道:“小生绝无此意。不过,这霜华楼中,可不都是娼妓,姑娘你也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鱼妖娆轻哼一声,不屑道:“同在屋檐下,能有多干净?” 年轻公子笑着反驳道:“小生到是觉得,一个人干不干净,要看这个人的内心,而不是身子。” 鱼妖娆讥讽道:“你还真是口舌如簧啊?” 年轻公子谦虚道:“哪里,比起姑娘你来,小生还差的很远。” 一旁,陈玄黄暗自心惊,能在言语上与师姐交锋,且不落下风的人,可是不多见啊! 鱼妖娆眯着眼,语气不善道:“公子你说了这么多,兴许口渴了吧?还不回去,喝杯酒,解解渴?” 年轻公子展颜微笑,抱拳拱手,“小生多多打扰,还望诸位海涵。” 北宫缓缓退出房间,并很有礼貌的将门关好。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家伙别又是极逍楼的弟子吧?”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瞎啊!她明明是个姑娘!” 第一百八十章 吃面 对于那北宫公子是个姑娘的事,陈玄黄始终将信将疑,他心中还是怀疑这人与极逍楼有关系。 为了安全起见,陈玄黄坚持要送曹宁和李三斤回府衙,眼睁睁看着二人躺在床上后,这才长舒一口气,与鱼妖娆走出了府衙。 两人并肩而行,鱼妖娆忽然嗤笑一声,说道:“你就不怕那贼人潜入府衙杀人?” 陈玄黄猛然驻足,惊呼道:“师姐,你说得对!要不今晚咱们两个住府衙吧?” 鱼妖娆叩指赏了陈玄黄一个板栗,骂道:“你有病吧?你还能天天跟在曹宁屁股后面不成?再者说,老娘都说了她是个姑娘,你没听见是吧?” 陈玄黄捂着头哀怨道:“我怎么没看出她是个姑娘呢?” “那是你眼瞎!” “咦?师姐,你说极逍楼里会不会有女弟子?” 鱼妖娆咬着牙说道:“你还真敢想!”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陈玄思付片刻,说道:“她会不会是冲我来的?她会不会是馋我的身体?师姐,我好害怕!” 砰! 陈玄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道:“师姐,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下狠手吗?” 鱼妖娆挥了挥拳头,恶狠狠道:“再说这些废话,老娘就送你进宫当太监!” “师姐,我错了......” 从这开始,直至回到府宅,一路上风平浪静,陈玄黄时不时说出几句谄媚关切的话,弄得鱼妖娆一阵恶寒。 这名叫北宫的公子,也暂时被二人抛在脑后。 陈玄黄相信,若是此人别有用心,那他们自然会再相见的。 回到府宅,二人推门而入,不知是不是众人已经睡下,院内寂静无声。 两人蹑手蹑脚进来,生怕动静太大吵到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道别后,各自朝房间走去。 还未等打开房门,就听到唐伏虎的屋中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 紧跟着,隔壁又传来道然真人的愤愤声,“别嚎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师父!我饿!” “睡着了就不饿了!” “伏虎,你向师兄我学习,以饥饿来磨炼意志。” 陈玄黄径直走到鱼妖娆身边,无奈道:“得,师父又没管饭。” 鱼妖娆咬牙切齿道:“这老东西!” “哎!师姐你去喊他们,我去厨房看看还能做些什么。” 鱼妖娆第一个去叫的是青青,小丫头已经睡着,梦里不知在吃着什么,一边吧唧嘴,一边说着,好香。 青青被唤醒后,揉了揉眼,看到师父坐在自己床边时,茫然道:“师父?你怎么在这?” 鱼妖娆伸出拇指,抹去小丫头嘴角的口水,笑问道:“做梦吃什么呢?都流口水了。” 青青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认真回想着自己刚刚所做的梦。 “嗯......有烤鸡,肘子,还有师叔做的糖葫芦。” 鱼妖娆伸出手指在下丫头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下,笑道:“馋猫。” 咕噜咕噜~ 青青脸色一红,捂着肚子。 鱼妖娆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腕,“走,出去吃饭。” 青青脸上瞬间露出喜色,开心道:“有饭吃?” “当然。你小师叔回来了,正在厨房呢。” “太好了!”青青一跃而起,蹦下床,就要往外跑。 鱼妖娆站在她身后,急忙制止了她。 “穿好衣服再去啊!” “哦!” 青青脸颊红晕,低着头跑回去穿好衣服。 鱼妖娆随后又将其他三人叫了出来,与对待青青的方式不同,对待其他三人,手段极其残忍,尤其是道然真人,鱼妖娆将众人喊了进去,一把将他的被子掀了起来。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道然真人蜷缩在角落中,呜咽哭泣。 家中食材有限,陈玄黄只好做了一大锅面汤。 面汤还未熟时,众人闻着问道陆续跑进厨房,围在灶台周边。 陈玄黄瞅着如恶鬼投胎一般的众人,咽了口口水,颤声道:“你们没事吧?” 定力最强的大师兄,转头‘看’向他,认真道:“有小师弟在,师兄这意志难以磨砺。” 道然真人喳喳嘴,欣喜道:“为师很庆幸收玄黄为徒啊!” “哼!”鱼妖娆倚在门边,不屑道:“你那是忽悠人家来的!” 道然真人本想怼回去,但一想自己刚刚的惨状,便将话憋了回去。 陈玄黄分别给四人盛了一碗面汤,四人如饿虎扑食一般,将碗夺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陈玄黄坐在木凳上,托着腮,看着四人这幅吃香,啧啧道:“好有成就感。” 鱼妖娆笑道:“幸亏老娘吃饱了。要不看他们这副吃相,我都快忍不住吃一碗了。” 道然真人吸溜着面条,抬眼问道:“那家食肆不是关门了么?你们从哪里吃的?” 陈玄黄干咳两声,“醉生楼。” “啥?”道然真人瞬间目瞪口呆,嘴角还挂着一根面条,“你带妖娆去妓院?” 鱼妖娆瞪着他,骂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醉生楼就没正经人了?” 陈玄黄小声道:“师姐,这不是刚刚那北宫公......姑娘说你的话么?” 鱼妖娆扭头愤愤道:“说我的话,我就不能说别人了?” “能!能!你说啥都行!” 道然真人喝了口汤,问道:“好吃么?” 鱼妖娆啧啧道:“还不错!” “哎!”道然真人再次看向眼前的面汤,有些索然无味。 除了唐伏虎,其他三人饭量都不大,加在一起,还吃了不到一半。 唐伏虎询问一圈后,见没人再吃,直接抱着大锅,大快朵颐起来。 青青捂着嘴,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靠在鱼妖娆身边,意态闲适。 鱼妖娆捋着小丫头的头发,静静听着其他人的谈话。 晏明将碗筷放下后,正襟危坐,淡淡道:“小师弟的厨艺,着实令人佩服。” 道然真人赞声道:“玄黄这手艺,和为师有一......拼。” 察觉到二弟子不善的目光,道然真人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微颤。 陈玄黄温笑道:“如果可以,我倒是喜欢给你们做饭。” 鱼妖娆打趣道:“你这么喜欢做饭,不如进宫当厨子吧。” “师姐......多么煽情的一句话,你非得毁了它。” “咋啦?还不许师姐说话了?” “师姐,要不你也吃碗面?” “老娘我不饿!” 第一百八十一章 皇武衙有邀 霜华楼内,莺莺燕燕, 载歌载舞,花天酒地。 四楼雅间, 北宫与一颇有气质的年轻公子相对而坐。 北宫手握酒杯,放在嘴边,时不时抿上一口,嘴巧上扬,不知因何而发笑。 那年轻公子端坐在椅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 若陈玄黄与鱼妖娆在此,一定会认出此人的身份。 他便是吏部尚书叶修云的儿子,叶言飞。 鱼妖娆的堂弟。 叶言飞笑容温和,语气柔和,“我那堂姐不好对付吧?” 北宫莞尔一笑,托着腮,轻笑道:“我倒是觉得她蛮有意思的。” 褪去了伪装,北宫一颦一笑,都流露出一副小女子姿态。 北宫眼眸流光溢彩,打趣道:“若是你堂姐知道是你怂恿我去他们那里找麻烦,她会不会凑你一顿?” 叶言飞闻言苦笑道:“是你之前说对她感兴趣,我才跟你说看到她们进了隔壁雅间,你可不要恩将仇啊!” 北宫眯着眼,饶有兴致道:“那个陈玄黄,刚刚很想杀我呢。” 叶言飞悚然一惊,急声道:“他为何想杀你?” 北宫摇着头,“我也不知道。” 叶言飞思付片刻,狐疑道:“你与她毫无仇怨,也根本没见过,没理由啊?” “谁知道呢!”北宫看着自己身上这件书生长衫,嬉笑道:“说不定,我这身打扮,与他某个仇人很像呢。” 叶言飞无奈道:“你还这么开心,我都快担心死了。” 北宫满不在乎道:“怕什么?据我所知,这陈玄黄可不是个滥杀之人。” “哎!”叶言飞叹了口气,无奈道:“他终归是江湖人,手里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你还是小心为上吧。” 北宫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认真说道:“叶言飞,叶尚书给你说的那门婚事,你不再考虑下了?” 叶言飞微微一愣,不解道:“你怎么突然提及这个了?再者说,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北宫深吸一口气,面露肃容,说道:“叶言飞,我早与你说过,咱们两个只是知己朋友。” 话锋一转,北宫脸色阴沉,冷声道:“你难不成忘了我的身份?” 叶言飞神色颓然,不置一词,但眼神却始终坚定不移。 北宫散去身上的冷意,语重心长道:“言飞,在这汴安城,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我不想你因我而引来杀身之祸。” 一向温文尔雅的叶言飞,蓦然眼神阴鸷,恶狠狠道:“他配不上你!” 北宫皱起眉,疾言厉色道:“你是想死不成?” 叶言飞长呼一口气,喃喃道:“我不甘心。” 北宫眉头舒展,耐心道:“你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叶言飞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痛苦道:“我还想更好。” ...... 次日,陈玄黄刚到衙门,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陈玄黄眯着眼,瞅着两人穿着打扮。 黑色束身长袍,胸前修虎头,腰挎长刀! 皇武衙侍卫! 两人见到陈玄黄,丝毫没有下级见上级的恭敬,反而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陈玄黄身上扫来扫去,十分桀骜不驯。 两人拱手抱拳,傲然道:“奉统领大人之命,请陈副统领与我兄弟二人回一趟衙门。” 陈玄黄心中不禁暗自摇头,温笑道:“劳烦二位在前引路。” 两人潇洒转身,走在前面。 陈玄黄跟在二人身后,手上时不时对二人比划着怪异的手势。 三人顺利进入宫门,没走多远,左侧便出现一排瓦房。 陈玄黄随着二人往左侧瓦房深入不久,便看到了一扇大门,上面挂着皇武衙的牌匾。 进了大门,就是院子,在陈玄黄眼中看来,这里似乎与平常人家的宅子没什么区别。 院子正前方,是一间厅堂,类似于府衙的公堂,但要比公堂宽上许多,且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屋子。 厅堂正中,坐着一人,其两侧各坐一人。 三人进入厅堂后,正中那人面无表情,轻轻唤了声,“没你们事了,下去吧。” 那两个引陈玄黄前来的侍卫,双手抱拳,恭敬道:“遵命!” 待这二人退下后,坐在正中那人淡淡道:“我是顾元书,皇武衙的统领。” 顾元书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陈玄黄面露浅笑,对着他拱手抱拳,轻声道:“陈玄黄见过顾统领。” 顾元书平静道:“这屋中只有三把椅子,看来只能委屈陈副统领你站着说话了。” 在这厅堂左右两侧,空空荡荡,显得少了些什么,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地上有不少整齐的印记,应该是长时间有椅子摆放在此,拿走后所留下的痕迹。 陈玄黄用余光扫了眼两侧地面,心中顿时了然。 “呵呵,在下年轻体壮,还不用坐着说话。” 顾元书眯着眼,不置一词。 而坐在两侧略微年长的二人,则同时脸色一变,看向陈玄黄的目光中,已隐隐动怒。 顾元书嗤笑一声,说道:“玄黄你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皇武衙副统领,真是着实令人羡慕。” 顾元书分别指了指左右两人,浅笑道:“我这两个兄弟,熬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武将,哪像陈兄弟你,一下子就从一个捕快,一跃而出为从六品的副统领,这擢升速度,令人咋舌。” 陈玄黄微微颔首,谦虚道:“岂敢。我这不也是沾了禁武令的光。不过,这禁武令一解除,没准哪天陛下就会把我这副统领的职位收回去。” 顾元书呵呵笑道:“陈兄弟你放心吧,陛下刚刚召见我,让我给陈兄弟你安排新的职务。而且,副统领一职,仍旧不变!” “哦?” 陈玄黄到是真真觉得有些诧异,禁武令都没有了,皇帝怎么还死攥着自己不放? 顾元书正襟危坐,沉声道:“想必陈兄弟你也知道,不久前,汴安城内有江湖高手交战,不但毁了不少房屋建筑,就连宫门也没幸免于难。 昨日,宫门刚刚修缮完毕,圣上下达了新的旨意,打今日起,令我皇武衙派人驻守宫门。” 陈玄黄不解道:“守卫宫门,需要派遣皇武衙么?” 顾元书笑说道:“让皇武衙去守卫宫门,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不过按照陛下的意思,若是当日镇守宫门的守卫修为尚可,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宫门也不至于变成一片废墟。” 陈玄黄频频点头,心中却十分不屑。 若是再出现一个像王大人那样的至尊出现,哪怕皇武衙所有侍卫都守在宫门,仍旧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看大门 “圣上有令,这守卫皇城门的事,就以陈兄弟你为主。”顾元书灼灼看着他,眼神晦涩难明。 陈玄黄面部表情的点点头,心中却暗自撇嘴,这不就是让自己看大门么? “那......府衙的事怎么办?” 顾元书正色道:“陛下的意思是让你兼顾两者,但主要精力放在守卫城门上。” 陈玄黄点点头,沉声道:“我明白了。” 顾元书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想法,解释道:“莫要小看了守卫宫门一事,这关系这陛下和后宫嫔妃的安慰!” 陈玄黄正色道:“我知道了。” 顾元书‘嗯’了一声,没有后话。 坐在他左侧的魁梧汉子耻笑一声,大声道:“听闻陈副统领武艺不凡,在下今日倒想讨教一番。” 顾元书佯装生气的样子,不满道:“杨达,你太过分了!” 杨达站起身,冲着顾元书抱拳说道:“杨某年轻时也拜人为师,闯了几年江湖,所以对陈副统领这种江湖侠客佩服得紧,同样也心痒难耐,恨不得与陈副统领大战一番才痛快,还望统领大人莫要阻拦!” 顾元书冷着脸,死死盯着他。 陈玄黄心里暗道一声‘真假’,脸上却露出无所谓的神情,笑道:“杨大哥想要切磋,在下自当奉陪!” 顾元书看着他,语重心长道:“陈兄弟,刀剑无眼,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陈玄黄活动几下全身关节,温笑道:“顾统领放心,我相信杨大哥会收下留情的。” “哈哈哈哈哈!”杨达大笑几声,站起身,朗声道:“陈副统领放心,杨某当然会点到即止!” 顾元书站起身,淡淡道:“那咱们就去院子里吧。” 四人来到院子,顾元书与另一人站在一边,陈玄黄和杨达站在园中,相对而立。 杨达率先抱拳,朗声笑道:“陈副统领接下来可要手下留情啊!” 陈玄黄抱拳回礼,谦虚道:“哪里!应该是杨大哥手下留情才对。” “呵呵!”杨达笑了笑,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右手握着刀柄,缓缓出鞘。 一个箭步冲出,杨达高高跃起,双手握刀,狠狠向下劈去。 陈玄黄脚步扭转,这一刀贴着自己的鼻尖砍下,砸在地上,火星四溅。 陈玄黄脚尖轻轻点在刀身上,瞬间传出嗡鸣声,刀身剧烈颤动,连带着杨达的手,开始抖了起来。 杨达咬着后槽牙,稳住刀身,横扫出去,陈玄黄脚尖点地,向后掠去。 顾元书双手背后,心思一沉,皱起眉头。 两人虽然只过了几招,但他已经看明白了,他高估了杨达,低估了陈玄黄。 今日这下马威,失策了! 站在他身边的中等身材男人,扭过头,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焦急,低声道:“统领......” 顾元书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姚飞,仔细盯着陈玄黄,必要时,你我一同出手。” 姚飞心中震惊不已。 陈玄黄招招游刃有余,杨达却在心中叫苦不迭。 对方连刀都未拔,自己却始终落于下风,这让杨达心中憋屈的很。 两人过了十几招后,陈玄黄渐渐摸清了对方的底子。 杨达是小宗师不假,但却属于是在小宗师里比较差的,莫说是自己,就连野路子出身的陶成,都要比他强上不少。 经过这么多次与魔门的厮杀,陈玄黄与人对战的经验,着实丰富了不少。 杨达见一刀刺空,手腕一转,刀刃向回砍来。 陈玄黄拔地而起,脚尖在刀身上一点,再次跃起,身形越过杨达,脚尖轻点在对方后背。 杨达全身巨震,脚下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等到他转身之时,正巧迎来对方掌印。 陈玄黄回身递出一掌,杨达匆忙竖刀格挡,这一掌拍在刀身上,令后者连连后退。 早已心急如焚的姚飞,此时一步跨出,先是接住了杨达,紧接着大步跨出,抽刀出鞘! “让我姚飞来会会你!” 对于姚飞的突然出手,陈玄黄丝毫未见慌张,而顾元书,也为出言阻止。 杨达到是脸色涨红,神情羞愤,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开始与姚飞前后夹击陈玄黄。 两人联手,立刻让陈玄黄陷入被动。 陈玄黄一肘顶在了杨达的胸口,让其倒退数步,眼看着姚飞长刀劈至,左手反握刀柄,拔出瀚海! 一抹蓝色光芒在眼前闪过,姚飞手腕一麻,长刀险些脱手而出。 陈玄黄借此机会,右手握拳砸在他的胸口。 姚飞胸口吃痛,呼吸为之一滞。 陈玄黄腰部扭转,扬起左手,持瀚海格挡住杨达劈头一刀,右手则与杨达对上一拳。 一记闷响过后,双方各倒退数步。 两人默契极佳,连绵不绝的进攻,让陈玄黄心中渐渐起了火气。 起初说好是一对一切磋,可越打,对方下手越狠,实在令人恼火。 陈玄黄向后滑出老远,面相这虎视眈眈的二人,突然将手中瀚海插住地面。 这一举动,令其他三人十分不解。 杨达与姚飞对视一眼,随即便同时向陈玄黄扑杀而来。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手上快速结印,眼看着双刀即将劈在自己头上,双手骤然叠加,一股磅礴气势呼啸而出! 顾元书瞳孔猛然收缩,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快闪!” 言罢,自己双腿猛然发力,挡在双方之间! 陈玄黄冷眼盯着这三人,手印突然改变方向,骤然砸向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众人脚下青砖瞬间化为齑粉。 顾元书双腿微曲,双掌向下,冷哼一声,使出千斤坠,整个人如老树盘根一番,脚下纹丝不动。 顾元书眯着眼,身上长袍被气势吹动得嗤嗤作响。 至于杨达和姚飞,早就退出数丈之外,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一幕。 片刻功夫,气势散尽。 陈玄黄急喘了几口气,缓缓站起身,望着对面三人,温笑道:“就算平手,如何?” 顾元书长呼一口气,双臂自然前垂下,双眼盯着笑容依旧的陈玄黄,浅笑道:“如此甚好。” 陈玄黄拱手抱拳,朗声道:“杨大哥,姚大哥,承让!” 二人神情十分不自然前,如同敷衍一般,抱拳回礼。 陈玄黄微微一笑,将双手放下,转而对顾元书说道:“顾统领,府衙里还有些事,等我去处理,若没其他事,在下先行告辞。” 顾元书点点头,淡然道:“好,记得明日去宫门。” “好!” 陈玄黄左手握刀柄,扬长而去。 顾元书看了眼脚下一片狼藉,再看向陈玄黄的背景,眼神晦涩难明。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任 陈玄黄回去后,将自己即将要去给皇帝看大门的事,向众人说了一遍。 众人听后到是纷纷向他表示祝贺,说什么离天子又进了一步,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唯独鱼妖娆,坐在角落闷闷不乐。 原因无非是从明日开始她要自己去寻街了。 次日一早,陈玄黄换上虎头黑袍,腰挎长刀,前往宫门报道。 鱼妖娆则气急败坏的将青青拉入了寻街的队伍,小丫头跟在师父身后,嘟着嘴闷闷不乐。 因为如此一来,便没了练剑的时间。 之前有陈玄黄领着,鱼妖娆已经跟城中百姓,大多熟悉起来,今日一见她身旁跟着一个小丫头,便总有人问,这是不是她和陈捕头的女儿。 鱼妖娆频频摇头,红着脸,赶忙逃走。 青青仰起头看着师父脸色异常,便询问道:“师父,你脸怎么红了?” 鱼妖娆心不在焉道:“太阳晒的。” 青青瞅了眼阴沉沉的天空,皱眉道:“可今日没太阳啊?” 鱼妖娆突然恶狠狠说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问这么多做什么?” 青青低着头,不满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自青青被救后,已过去许久,和之前相比,小丫头长高了不少,也胖了许多,如今看来,倒不是那样瘦小枯干了。 鱼妖娆白了她一眼,叹气道:“你不懂啊。” 青青听得一脸茫然,思付片刻后,认真问道:“师父,他们说你和小师叔是夫妻,这是真的么?” 鱼妖娆蹲下身,看着青青,语重心长道:“青青,你若是在问些有的没的,明日师父就让你跟在你师公身边了。” 青青猛然想起师公不管饭的事,连连摇头,并向鱼妖娆保证,自己不会再乱说话了。 鱼妖娆满意点头,露出和善笑容,并在小丫头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乖!” ...... “啊欠!” 唐伏虎俯视着自己的师父,疑惑道:“师父,你生病了么?” 道然真人揉了揉鼻子,愤愤道:“不知是谁又在背后说为师的坏话了!” 这时,巷子口有几个妇人,正冲着道然真人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身材比较魁梧丰满的,上前一步,插着腰,大喊道:“老家伙,还敢不敢跟我们几个唇枪舌战一番了?” 道然真人心中一惊,装作没看见这几人一样,径直朝前走去。 身后传来那几名妇人的耻笑声。 “呦!这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了!连看都不敢看咱们几个一眼,软蛋!” 道然真人驻步而立,猛然回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冲到几个妇人面前,开始指着对方口吐芬芳。 那几名夫人不甘示弱,插着腰,群起而攻之。 不到片刻功夫,道然真人败退,捂着脸羞愤逃走! 几名妇人如同打了胜仗一般,插着腰肆意狂笑。 过往路人瞧见巷子口群山峻岭震颤的场景,均是低着头,不看正眼看去,只能偷偷用余光偷瞄两眼。 ...... 陈玄黄一早到了宫门,没多久就看到文武百官上朝,等到退朝时,太阳已顶的老高。 褚开阳出来时看了他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左相在府中养伤,其一系官员,都以褚开阳马首是瞻,尚书省这回彻彻底底被后者攥在了手心中。 中书侍郎周凤宁,也彻底接管中书省。 几十年来,左相把持尚书、中书二省的局面终于被打破。 而右相一系并没有感到压力骤减,反而局势比曾经更紧张。 褚开阳的手段更加阴狠歹毒,令人防不胜防。 右相与信王并肩而行,两人不知在嘀咕什么,看到陈玄黄时,均是露出久违的笑容。 叶修云走在文武百官最后,无非是想和陈玄黄说几句话。 叶修云来在陈玄黄面前,赞声道:“陈贤侄,恭喜啊!” 陈玄黄讪笑两声,四下扫视一眼后,小声说道:“就是个看大门的。” 叶修云笑道:“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个位置,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放心,在这熬上一段时日,陛下必将重用于你。” “哎,那就借你吉言了。” 叶修云点点头,问道:“妖娆最近可过得还好?” 陈玄黄闻言正色道:“叶大人您就放心吧,师姐她天天吃得饱睡得香,好着呢。” 叶修云听后放心下来,温声道:“妖娆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你就多担待点,男人嘛,对女人要大度些。” “叶大人放心吧,我......呃......叶大人您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哈哈哈哈!不怪!不怪!” 叶修云背着手,开怀大笑,扬长而去。 镇守宫门的几个皇武衙侍卫,看到这一幕均是暗自心惊,这陈副统领和叶尚书到底是何关系,竟能如此谈笑风生,真是奇了。 临近晌午,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走下来一个身穿白色束身长袍的男人。 这男人面红齿白,皮肤犹如婴儿一般红嫩白皙,看不到一丁点的胡茬。 男人背着手,朝宫中走去,几名皇武衙侍卫目不斜视,正视前方,对这男人丝毫不加阻拦。 陈玄黄站在阴凉处,偷偷打量这男人,这白色长袍上,绣了一只展翅雄鹰,与皇武衙的公服,十分相似。 而且,他的衣领处,还缝有一道金边。 陈玄黄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此人应该是密谍司统领! 察觉到看向自己的目光,男人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当看到陈玄黄时,男人突然抿嘴一笑,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就是皇武衙的副统领,陈玄黄?” 听到男人尖锐的嗓音,再一联系他脸上没有半点胡须,陈玄黄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个宦官。 “正是。” “呵呵。”男人从袖中掏出一副手帕,轻轻擦拭着鼻尖的汗珠,轻笑道:“咱家是密谍司的统领,杨天州,咱们可算是同僚了。” 陈玄黄微微颔首,客气道:“杨统领。” 杨天州嗤笑一声,说道:“咱家还是喜欢别人叫咱家为杨公公。” 陈玄黄轻笑道:“杨公公。” 杨天州笑着应了声,然后盯着陈玄黄的脸,啧啧道:“小模样到是不错。” 陈玄黄面无改色,心中却是一阵愕然。 这老家伙要干啥?难不成这么多年男不男女不女的, 他,变态了? 杨天州噗嗤一笑,朝着宫内走去,嘴里念叨着,“有意思。” 陈玄黄瞅着他的背影,小声道:“这妖孽,恐怕只有师姐能克他了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蜘蛛精的故事 黄昏时分,陈玄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宅。 一推门,就瞧见潘才和莹南在这里,正与师徒几人聊着天。 莹南瞧见陈玄黄回来后,眼前一亮,飞奔着向他跑来。 “哇哈哈哈哈哈~陈小哥,人家想死你了!” 莹南将陈玄黄抱起后,在原地转了数圈后才将他放下。 陈玄黄双脚落地,眼前一阵眩晕,瘫坐在地上。 鱼妖娆站在不远处,好奇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玄黄揉着眉心,有气无力道:“站了一天,还不让人回家睡觉啊?” 潘才背着手,笑道:“陈小哥这份差事,不是让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啊!” 陈玄黄抬头看着他,一脸蒙圈道:“是我自己太特殊了么?怎么你们都觉得这份差事不错?” 潘才大笑几声,说道:“因为我们都看的是今后,而不是现在。” 本就不善于混迹官场的陈玄黄,盘腿坐在地上,歪着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潘才,如坠云雾。 道然真人走上前,打趣道:“难不成我清凉派要出一位朝廷大员了?” 鱼妖娆面无表情看着他,问问道:“老头,你觉得一个江湖门派和朝廷纠缠在一起,这事好么?” 道然真人眨眨眼,反问道:“不好么?” 鱼妖娆叹了口气,扶额轻叹,不停的摇着头。 “欸?妖娆你这是很不赞同为师的观点喽?” “你有个屁观点!” 陈玄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问道:“潘大人,怎么今日想起来我这了?” 潘才温笑道:“前些日子公务繁忙,也没来你这里坐坐。今日闲来无事,正巧莹南也休息,所以我二人便一拍即合,来你这里了。” 陈玄黄点点头,沉声问道:“潘大人,那廖和,这一阵没为难你吧?” 潘才洒然笑道:“背地里一些小把戏,仍是层出不穷。不过,本官行得端走得正,到是不惧他。而且,信王重回朝堂,并与右相联手。呵,左相一系的官员,都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如此就好。”陈玄黄放心下来。 随后潘才又告诉了陈玄黄,义王和怀王,这次是彻底站到了三皇子的队伍中,从皇帝立储到今日,原本一些处于中立,摇摆不定的官员,陆续开始站队了。 陛下病重,命不久矣,也是事实。 虽然不知陛下为何会选一个天生残疾的三皇子作为太子,但事已至此,几乎已成定局。 这些日子,有名的大儒、学士,都会去给三皇子传业授课,希望他能早日习得帝王之术,治国之道。 而其他皇子,则出奇的沉默下来,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暗地里蠢蠢欲动,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打算安安分分的,以后做一个逍遥王爷。 潘才脸色阴沉,低声道:“皇武衙、密谍司,是历代皇帝手中的两柄利剑。我想,一定会有人还是暗地里联络两方统领的。玄黄,你是皇武衙副统领,想必也会有人来找你。” 陈玄黄轻笑道:“找我没有用,我就是个看大门的。” 潘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镇守宫门,才是最重要的。” 陈玄黄心思一沉,“你是说?” 潘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保护陛下的第一道关卡。” 陈玄黄沉默良久,怅然道:“我突然觉得,月钱给少了。” 潘才干笑了两声,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另一边,莹南和青青玩耍在了一起,起初青青第一眼看到此人时,直接吓得躲到了师父的背后。 经过鱼妖娆的耐心劝慰,这才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莹南就用她独特的魅力,征服了小丫头。 鱼妖娆望着互相追逐嬉笑的两人,心情愉悦,瞅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陈玄黄,揶揄道:“你这是想哪个宫娥了?这么出神?” 陈玄黄回过神来,无奈道:“哪个宫娥能随便出宫啊!” “跟在公主身边那个老妪不就是么?” “人家都多大年纪了?再者说,你看不出她会功夫吗?她能出宫,根本就是来保护赵姑娘的。” “哦~原来是这样。欸,你那活泼可爱的公主妹子,是不是有日子没来找你了?” “师姐,你就说你想干啥吧?” “没事啊!师姐就是无聊了,想和你说说话。怎么?不想和师姐说么?” “师姐,要不我给你按摩放松下吧。保证一会儿就能睡着。” 鱼妖娆眯着眼,媚声道:“你这是想让师姐睡觉呢,还是想占师姐的便宜?或者说,等师姐睡着了,你想做什么不轨的事?” 陈玄黄悚然一惊,蓦然弯下腰,朗声道:“师姐,我错了!” “哼!”鱼妖娆扭着身子,来到他身边,轻轻在他肩膀拍了拍,柔声道:“说啊,师姐想听听。” 陈玄黄猛然直起身子,正色道:“师姐,上次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讲完了。今日,师姐给你将一个蜘蛛精的故事。那一日,一个英俊潇洒的佩刀侠客,呃......骑白马的和尚,被七只美丽动人的蜘蛛精捉了去......” 陈玄黄讲的津津有味,吸引了其他人一起来听,就连莹南和青青都暂时停止了追逐,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聆听这惊心动魄的, 神话爱情动作悬疑, 故事。 最终,七只蜘蛛精被一只大公鸡的母亲收服了。 陈玄黄长吐一口气,吞了口唾沫,来滋润下干涸的嗓子。 大师兄淡然说道:“这些人的修为如此高深,真令人敬佩。” “啧啧,这七个妖精如此美丽动人,竟被人抓走了。哎,真令为师痛心啊!” 唐伏虎挠着脑袋,问道:“她们的肚脐为什么能吐出线呢?咦,师姐也能射出红线,莫非师姐也是蜘蛛变的?” “嗯?” 一道红色身影一闪而过,下一刻,唐伏虎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见此,道然真人在一旁捂嘴偷笑。 潘才干笑了两声,说道:“本官到是好奇,那仙人将这七个妖精带走后,又会发生什么故事。” 鱼妖娆瞪着陈玄黄,鄙夷道:“竟然将七个大姑娘洗澡的画面描述的如此详细,无耻之徒!” 莹南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呢喃道:“是不是男人都喜欢看肚脐?” 陈玄黄叹了口气,自己就是讲个蜘蛛精的故事,怎么引来这么多问题? 如此看来,还是青青最听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募地,青青举起手,问道:“师叔,那个身上长了好多眼的怪人,时不时能轻易躲过别人的偷袭?” “哎!造孽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陛下召见 今日皇帝没有上朝,据说是昨晚咳了几口血出来,把众人都吓坏了,御医已经忙活了一晚上,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御药院不停的有太监进进出出,端了十余种药出来。 这一早晨,除了拉泔水的马车进出外,宫门清净的很。 镇守宫门的侍卫中,有一人叫常思,名字倒是儒雅的很,但是人长的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 不过,到有几分本事,若不然也不会成为皇武衙的侍卫。 常思很会来事儿,陈玄黄上任的第一天,经常巴结这位副统领。 陈玄黄默默听着对方的吹捧,没怎么上心。 他还不是那种别人一捧,自己就飘上天的主。 不过有这么个人在,陈玄黄到是省心许多,有些琐事杂事,交给他去办,保准给你办好。 今日太阳有些足,陈玄黄躲在阴凉处,蹲下身,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凉茶,一饮而尽。 这茶壶快空时,陈玄黄都会命人去皇武衙衙门去打些新的来。 瓷碗就只有三个,除了陈玄黄自己独用一只外,其他人都是一起用剩余的两只碗。 空旷的广场,若是有脚步声响起,便显得十分清晰。 陈玄黄抬头看去,就瞧见两个太监,一前一后,不知抬着什么东西,朝这里走来。 到了宫门口,就被常思带人拦了下来。 常思听那小太监说了几句后,看着二人所抬之物,便皱起了眉头。 陈玄黄迈步走来,离近之后,才发现,这两个太监抬着一个人,上面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双绣花鞋。 白布上渗出几处鲜红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常思听到询问声,便扭头看去,瞧见陈玄黄脸色阴沉的模样,小声说道:“副统领,这两个公公要将这宫女抬出去埋了。” 陈玄黄蹲下身,将宫女脸上的白布掀起来,露出一副惊恐的面容。 宫女脸色惨白,双眼瞪得老大,脸颊处可见淤青,七窍流血。 陈玄黄脸色愈发阴郁,沉声问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噤若寒蝉。 “我问你们话呢!” 陈玄黄这一声怒喝,带了些许的气势,两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人饶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若不然,死的就是奴才了。” 常思弯下腰,替这二人解释道:“陈副统领,这种事,在宫中常见呢。”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呢喃道:“真是不拿奴才的命,当命啊!” 言罢,他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这两人抬着宫女出宫。 两个小太监如蒙大赦,连磕了几个响头后,抬着宫女的尸体,快步出宫门。 等这二人走远后,常思凑到脸色不太好的陈玄黄身边,解释道:“这两人是刘婕妤身边的奴才。前些日子,刘婕妤殿中还被打死了一个小太监。” 陈玄黄沉声问道:“这刘婕妤是何人?” 常思眼神怪异的瞅着他,见陈玄黄不是拿自己消遣,这才开口说道:“刘婕妤是三皇子的生母。” 陈玄黄瞬间恍然大悟。 常思看了眼那几个侍卫,将陈玄黄又向远处拉了几步,小声道:“这刘婕妤原本是个宫女,被陛下宠幸后,意外怀了龙子,这才一跃成为婕妤。 不过啊,这刘婕妤不太招人喜欢。自那一次后,陛下也再未宠幸过她。这一次三皇子成为太子,刘婕妤母凭子贵,也招摇起来了。 稍有不顺心的事,就打骂身边的奴才,之前的小太监,还有今日的宫女,不知是触及了她哪根眉头,才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陛下不管么?” 常思摇头道:“陛下自大病之后,很少管后宫的事了。平日里的后宫琐事,都是由皇后来处理。” “欸,皇后可有子嗣?”陈玄黄突然问道。 “有,大皇子就是由皇后所生。” 陈玄黄自语道:“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嫡长子啊。” 常思深知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急忙说道:“陈副统领,有些话,可千万说不得。” 陈玄黄愣了下神,深深看了他一看,温笑道:“放心吧。管他什么大皇子、二皇子的,咱们始终效忠于陛下,对吧?” 常思长舒一口气,点点头,放下心来。 临近傍晚,陈玄黄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伸了个懒腰,想着回去后,吃点什么。 自从他来宫中当差后,道然真人被迫担任了厨子的职责,虽然难吃了点,但也总比饿死强。 每次等到陈玄黄回到府宅后,众人都已经吃好,只留下些残羹剩饭。 陈玄黄与常思等人道别,笑说着,明日见。 可还未等脚下迈出步子,打远处跑来一个太监,并挥手呼喊,“陈副统领,留步!” 陈玄黄扭头看去,这人不就是皇帝身边的近身太监么? 林胥手中拿着拂尘,边跑边甩。 陈玄黄左手放在刀柄上,半转身子,朗声道:“林公公,何事这么慌张?” 林胥几步来在他面前,大喘了几口粗气后,说道:“陛下召见。” 陈玄黄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见我?” “就是见你!”林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就往宫中走去,“快跟咱家走,晚了就出大事了!” “公公你能不能松开我,咱俩这样拉拉扯扯的,让人看到多不好。” “哎呦,咱家都不再乎这个,你在乎个屁。” “公公......我们不一样。” 那些个守门侍卫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肃然起敬。 常思啧啧两声,呢喃道:“能让陛下急着召见,陈副统领真厉害。” 两人带到皇帝寝殿,赵家天子正坐在龙案前,看着手中的折子。 林胥来在书案前,小声道:“陛下,陈玄黄带到。” 皇帝将手中奏折放下后,抬头看去。 陈玄黄低着头,上前一步,恭敬道:“微臣见过陛下。” “抬起头!” “谢陛下!” 陈玄黄抬头的瞬间,心中猛然一惊,皇帝的脸色,比起上次见到时,愈发蜡黄难看了。 “朕想吃你做的菜了。” 呃...... 陈玄黄微微颔首,低声道:“陛下,微臣明日给您将菜肴带来,如何?” 赵家天子摇着头,语气不用拒绝,“朕今日就要吃!” “这......那陛下您得多等一会儿了,微臣这就回家......” “不用了!”皇帝看向林胥,淡淡道:“你带他去御厨。” “奴才遵命!” 这一出一进,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 陈玄黄走出寝殿后,心里暗自思索。 难不成,皇帝后悔了? 觉得这副统领不适合我,想让我当厨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帝的补偿 林胥领着一个外人进了御厨,起初众人还有些诧异,再一听说他是要给陛下做饭的,可让这些个厨子脸色一变。 御厨总管手握着菜刀,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神色。 若不是陈玄黄也带着刀,还穿着皇武衙的公服,估么着这会儿功夫,厨子们已经动手了。 陈玄黄见陛下脸色不太好,也不想全做成荤菜,所以便做了两个素菜,一个荤菜。 林胥站在一边,询问这是不是少点。 结果遭来陈玄黄一顿白眼。 在陈玄黄将最后一盘红烧肉递给传膳太监后,用清水洗了洗手,去除油腻。 那御厨总管,悄悄走到灶台前,拿起一双筷子,从锅中加了一小块碎肉,放入口中。 瞬间,眼前一亮。 陈玄黄与林胥正要出去,那御厨总管直接扑在前者的大腿上,激动道:“您收我为徒吧!” 陈玄黄低头瞅着他肥硕的身躯,无奈道:“你这身子骨,练武没啥前途了。” 御厨总管仰起头,哭笑不得,“我是说,让您教我做菜。” “呃......”陈玄黄拍了拍腰间长刀,语重心长道:“咱俩不是一路人啊!” 御厨总管摇头道:“就您这手艺,就算把我师爷请来,也得认您当师父!” 林胥皱起眉头,走过来,语气不善道:“张总管,若是耽误了陛下用膳,你这颗人头就要搬家了!” 张总管悚然一惊,立即松开了手,站起身,正色道:“师父,您老先去忙,等有时间,再来这里传授徒儿手艺。” “欸?我可没答应收你为徒啊!” 陈玄黄本想还要解释一番,却被心急如焚的林胥拽了出去。 一荤两素,外加一碗米饭,被皇帝吃的半点不剩。 林胥站在一旁看得又惊又喜,自打皇帝上次咳血后,就没怎么吃过饭菜,御药院每日呈上来的丹药,都快当饭吃了。 皇帝将筷子放下,接过林胥递来了手帕,擦拭嘴角后,笑道:“还是你做的饭菜,最合朕的胃口。” 陈玄黄微微颔首,不敢多言。 “这几日在宫门当差,可还好?” 陈玄黄沉吟少许,说道:“还好,每天没那么多杂事,不算累。” 皇帝将手帕放在桌上,淡淡道:“镇守宫门,切不可掉以轻心。” “微臣记得了。” 赵家天子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将王旬的骨灰送回沧元山了?” 陈玄黄低着头,沉声道:“是。” 赵家天子叹了口长气,不置一词。 陈玄黄感觉得出,皇帝对王大人的感情十分复杂。 既因为王旬的没事找事,而感到厌烦,也因为朝廷能有这么一位谏臣,而感到开心。 可惜啊,皇帝还是将王旬赶出了皇宫。 心寒的王旬,选择了装聋作哑。 陈玄黄心里想着,估计皇帝也没想到,王旬能将左相府一招砸成废墟,最后使得左相受了重伤。 师玄灵之死这根导火索,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可不管怎样,魔门出现在汴安城,肯定与朝廷脱不开干系。 陈玄黄轻抬眼眸,用余光瞟了眼沉默不语的皇帝,他与魔门之间,到底是何种关联呢? “陈玄黄,你回去告诉曹宁,这汴安府尹的位置,朕不会许给其他人。若是他有本事,就一步步爬上去,这位置,朕给他留着。若是没这本事,就一辈子止步于少尹吧。” 陈玄黄心中震撼不已,低声道:“微臣一定将陛下的话,转达给曹大人。” 赵家天子轻轻嗯了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轻声道:“朕倦了,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陈玄黄从宫中出来后,直接跑去府衙,将皇帝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给曹宁。 后者听完后,震惊道:“真的?” 陈玄黄点头道:“真的,兴许是陛下觉得对王大人有愧,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曹宁深吸口气,扭头朝后堂走去。 “呃......曹大人,你做什么去?” “我去给王大人上柱香!” ...... 陈玄黄回到府宅时,众人皆是坐在院中聊天。 看到陈玄黄回来,鱼妖娆率先发难。 “你这是和哪家姑娘风流快活去了?” 陈玄黄白了她一眼,问道:“厨房还有没有剩饭?” “呦,忙的连饭都没吃呀,啧啧~” “师姐......我是给皇帝去做饭了,好不好?” 鱼妖娆抿着小嘴,惊呼道:“呀!你去陪皇帝啦?” “是的。师姐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鱼妖娆托着腮,嬉笑几声。 道然真人指了指厨房,说道:“你去瞅瞅吧,保不齐都让伏虎吃干净了。” 唐伏虎扭过头反驳道:“我还留了半个馒头呢。” “嘶~你还觉得挺傲娇是吧?一锅的馒头,都让你吃了!” 唐伏虎低着头哀怨道:“我也不知道小师弟没吃饭啊。” “为师说你这个了吗?为师是说你,怎么就这么能吃呢?” 陈玄黄为了阻止两人的争吵,劝慰道:“能吃是福,师父你就别计较这些了。” 道然真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唐伏虎,撇嘴道:“这福在哪了?” 晏明好奇问道:“三师弟就没想过再去寻亲生爹娘么?” 唐伏虎摇摇头,表情呆滞,“没想过啊。” 道然真人怅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伏虎的父母,年纪应该都年过半百了。伏虎啊,过些时日,不如与为师一起,去寻你爹娘。我想,他们也一定很想你。” 唐伏虎点头称好。 鱼妖娆看向大师兄,打趣道:“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元天派报仇?我们几个,好给你去加油助威呢!” 晏明思付片刻,说道:“我如今修为低微,还不能去报仇。” 鱼妖娆听后愕然道:“大师兄你这句话,真让我们几个无地自容啊。” 道然真人撇嘴道:“为师怎么就没感觉到无地自容?” “你脸皮太厚!” 这会儿功夫,陈玄黄已经做好了饭,端着碗从厨房走了过来。 唐伏虎用鼻子嗅了嗅,咽了口口水,问道:“小师弟,你做的什么?” 陈玄黄将碗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煎馒头片,煎鸡蛋角,怎么样,卖相还不错吧?” 唐伏虎看着碗中朴实无华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憨笑道:“我又饿了。” 道然真人瞪了他一眼,将手扣在脸上,叹了声气。 哎!造孽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醉生楼开业 今日皇帝又未早朝。 陈玄黄心中感到诧异,昨日见到皇帝时,虽然脸色不咋地,但也不至于到了上不了朝的地步吧。 最后经常思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陛下身体有所好转,太医们建议再休养几日,所以才取消了早朝。 昨日陈玄黄被陛下召见的事,在皇武衙内传了个边,添油加醋一番后,已经没法听了。 若是再这么传下去,陈玄黄就要入宫选秀了。 常思他们几个镇守宫门的侍卫,打心里羡慕和佩服这陈副统领。 早上陈玄黄一来,常思就颠颠跑到他身边,递上新沏的茶水。 今日,平安无事。 陈玄黄回到府宅时,院子里站满了人。 除了道然真人五人外,还有曹宁、潘才和莹南。 众人站在院中聊着天,十分热闹。 陈玄黄瞅着众人,一脸茫然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鱼妖娆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就等你了!快走!” “欸?干什么去啊?” 道然真人啧啧道:“如今牵手都不背人了。” 潘才抚须笑道:“诸位,咱们也走吧。” 今日醉生楼第一天开张,菜品打折。 众人借着这个由头,打算聚一聚。 潘才和曹宁有日子未见,一见面就开始叨叨官场上的事。 其他人对这个不感兴趣,便毫无目的性的插科打诨。 醉生楼此时人满为患,只剩下一间雅间,是东家特意留出来,不许他人用的。 众人二话不说,直接上楼霸占了位置。 留下店小二在原地目瞪口呆。 纷纷落座后,陈玄黄回过神来,不满道:“就说来吃饭不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道然真人嘿嘿笑道:“可看到你那大哥?” 陈玄黄摇头道:“没有,楼下人太多了。” 道然真人好奇道:“莫不是没来?” 陈玄黄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我下去看看,你们先点菜。” 刚把房间门打开,正前方气势汹汹走来一群人。 跨步走在最前的店小二瞧见陈欢黄后,指着他,恶狠狠道:“东家!就是他!” 落后几步的东家突然一愣,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正当店小二以为,东家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时,扭头一看,东家热泪盈眶,激动道:“贤弟!” 陈玄黄嘴唇微动,迈着小碎步跑来,“哥哥~哥哥~” 听到这呼喊声,门里门外的众人,均是心中一阵恶寒。 刘万金与陈玄黄手挽着手,大步进入雅间,那店小二领着一群大汉,则返回楼下,同时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没对东家的义弟说些不该说的话,否则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了。 刘万金与众人坐在一起,大笑道:“这雅间,本就是向留给诸位的,没想到歪打正着,诸位早早就来了。” 陈玄黄笑问道:“这么说,大哥你是知道我在汴安当差喽?” 刘万金点头道:“我来汴安之前,有去过一次江宁,找了一圈没找到贤弟,就去了县衙,最后还是张捕头告诉我,你们全部来到汴安了。” 陈玄黄点点头,恍然大悟。 刘万金看着自己的贤弟,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放在他面前。 陈玄黄瞪大了眼,颤声道:“这么多?” 刘万金开怀大笑,目光中尽是感激之色。 嗖~ 一道红色身影闪过,等众人回过神来时,鱼妖娆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数着银票了。 道然真人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愤愤道:“为何为师总是慢一步!” 陈玄黄讪笑两声,扭头问道:“大哥,上次你不是说,想把醉生楼开在汴安么?为何时至今日才来?” 刘万金正色道:“我回去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能贸然行动。所以,我和几位掌柜一商议,还是决定先让醉生楼在梁州和扬州两地,站稳脚跟后,再来汴安。” “原来是这样。” 陈玄黄又与刘万金闲谈了几句,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给他介绍潘才、莹南、青青三人。 因为上次刘万金被刺一事,他与曹宁早已相识,就不用过多介绍。 刘万金看向潘才,笑道:“原来潘大人之前是广陵县令。” 潘才捋着胡须,轻笑道:“广陵是个好地方,刘员外若有时间,可以去那里游玩一番。” 刘万金露玩味笑容,“潘大人所有不知,广陵的醉生楼,已经开业有些时日了。” “哦?”潘才伸出大拇指,赞声道:“刘员外这是明智之举啊!我广陵之繁荣,可比起江宁强多了。” “强在哪了?”曹宁腆着肚子不服气道:“本官治理的江宁,不比你广陵强!” “咳咳!”陈玄黄打断了二人的争论,一本正经说道:“二位大人,你们已经不是广陵和江宁的县令了。” 两人微微一愣,随后相视大笑起来。 “欸?庞掌柜怎么没来?”陈玄黄讶异道。 “呵呵,庞掌柜如今负责扬州所有醉生楼的生意,实在脱不开身。” “那汴安这家醉生楼,大哥您可选好掌柜的了?” “选好了!”说着,刘万金站起身,说道:“我去给你们来带瞧瞧。” 刘万金走出雅间后,陈玄黄故作深沉道:“能留在汴安当掌柜,想必此人十分了不得。” 鱼妖娆将银票揣入袖中,嬉笑道:“我倒是觉得,我可以胜任。” “你?”陈玄黄不屑道:“师姐你若是当掌柜,醉生楼过不了几日就得完蛋。” “嗯?你再给老娘说一遍?” “呃......我错了。” 唐伏虎指着自己的鼻子,憨笑道:“我觉得我也可以。” 道然真人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半天就让你吃垮了。”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刘万金就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正当刘万金想向众人介绍一下这位新掌柜时,就听得身边传来一声惊呼。 那年轻人双眼死死盯着正对面的鱼妖娆,激动喊道:“鱼姑娘!” 鱼妖娆被这一嗓子喊愣了神,端详对方了半响后,狐疑道:“你是?” 年轻人指着自己的,朗声道:“我是你的滚滚啊!” 陈玄黄率先反应过来,诧异道:“广陵的张公子!” 募地,角落里站起一高大人影,目光复杂的盯着张滚滚。 张滚滚见到此人后,惊恐喊道:“妈呀!”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义结金兰 张滚滚本想夺门而出,却被刘万金抢先一步,将他按在椅子上。 张滚滚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低着头,每呼出一口气,都小心谨慎,生怕被别人注意到。 刘万金压着他的肩膀,问向众人,“你们认识张公子?” 陈玄黄看了眼神情复杂的莹南,点了点头。 潘才咳了两声,说道:“俊才他是我义子。” “哦?”刘万金瞪大了眼,微微有些惊讶。 潘才解释道:“我与张员外私交甚好,俊才百日宴上,我认他为义子干儿。” 张滚滚抬起头,怯生生叫了声‘义父’。 潘才此时无奈一笑,这小子,一进门就只看到鱼姑娘了。 若是鱼姑娘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只可惜...... 潘才下意识看了眼坐在红衣女子身边的陈玄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刘万金笑了笑,向众人解释为何张公子会在这里。 原来是他与张员外原本就有些交情,但不算太深。 醉生楼在广陵开张这段日子,张员外尽地主之谊,便邀他住在张府。 刘万金在张府住了有些时日,时间一久,与张员外交情就更深了。 一晚,两人相对饮酒,张员外借着酒劲,抱怨自己的儿子二十几岁人,每日不学无术,没什么出息,自己这偌大的家业,不放心交给他。 张员外希望将自己儿子交给刘万金,跟着他走南闯北,好好磨砺一番。 刘万金有些好奇,为何张员外自己不锻炼一下张公子。 张员外沉默良久,才憋出一句话。 自己的儿子,舍不得打骂,只能交给别人来管教。 刘万金听完这句话后,不禁一阵唏嘘。 数日后,刘万金离开广陵,并带走了张家公子。 张俊才并未因父亲的决定而愤愤不平,反而心中十分期待,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刘万金让张俊才跟着庞掌柜身边,从小事学起。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张俊才虽然这么多年不学无术,但静下心学习后,做生意这方面的才能就体现了出来。 就连庞掌柜都对他赞不绝口。 醉生楼在汴安开张,刘万金再三考虑后,再加上庞掌柜的推荐,最终还是决定让张俊才来当这醉生楼的掌柜。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刘万金会派一位经验丰富的账房,来辅佐他。 陈玄黄听后,抱拳笑道:“滚滚兄,恭喜啊。” 张滚滚讪笑着拱了拱手,余光迅速瞟了一眼鱼妖娆后,便把头垂了下去。 潘才看了眼自己的义子,轻叹一声,随后看向始终心不在焉的莹南,轻声道:“莹南,你不想说些什么么?” 莹南微微一怔,看向张滚滚,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张公子,我觉得你配不上我!” “啥?” 张滚滚猛然抬起头,目瞪口呆。 从进门到现在,他第一次正视这令人惊心动魄的脸庞。 莹南双手揪着两束羊角辫,不屑道:“如今人家也是刑部大牢的大姐大。你算什么?” 张滚滚听得热泪盈眶,激动喊道:“大仁大义啊!” 潘才干笑两声,说道:“我如今在刑部混,都靠着莹南的脸面。” “哇哈哈哈哈!说这些干什么!”莹南拍了拍潘才的肩膀,笑得十分得意。 张滚滚正襟危坐,冲着莹南抱拳道:“壮士......呃,姑娘!不如你我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嗯?”莹南死死瞪着他,怒声道:“人家和你结为兄弟?” 张滚滚心中一颤,连忙改口,“结为金兰!” “哇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莹南扭头看向鱼妖娆,笑问道:“鱼姑娘,不如咱们三人一起?” 鱼妖娆连忙摆手,表示拒绝。 张滚滚看向鱼妖娆,流露出神情目光,柔声道:“鱼姑娘......” “打住!”鱼妖娆指着青青,说道:“看到没有,这是我女儿。” “啊?”青青要出说话,就被师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陈玄黄低着头,眼观心,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祈求什么。 “这个男人是我相公。” 嘶~ 陈玄黄把眼一闭,心中暗道:果然...... 张滚滚义愤填膺道:“我不信,上次你就骗我!” 鱼妖娆眯着眼,伸出手将陈玄黄揽入自己的怀中,淡淡道:“信了么?” 陈玄黄此刻神情恍惚,眨眨眼,只觉得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张滚滚愤懑道:“鱼姑娘,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嗯?”鱼妖娆眼神渐冷,揪起陈玄黄的头发,将他的头摆在自己的面前,面对面,近在咫尺。 “若不然,老娘当场亲一个?” “不!不!”张滚滚站起身,夺门而出,不甘的怒吼声,传到众人耳中。 “切!” 鱼妖娆表情不屑,扭过头,发现陈玄黄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而其他人,则眼神怪异的看着二人。 鱼妖娆脸颊一红,一把将陈玄黄推到一边,低着头,不置一词。 片刻的安静,让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潘才笑了笑,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说道:“我这义子,都被他父亲惯坏了。”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惋惜道:“张公子若是在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曹宁皮笑肉不笑说道:“为何在坚持一会儿?” 道然真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讨厌,明知故问!” 咕噜咕噜~ 唐伏虎捂着肚子,抱怨道:“怎么还不上菜?” 刘万金站起身,正色道:“我去催一催!” 晏明‘看’向唐伏虎,语重心长道:“三师弟,你要多加修炼定力啊!” 唐伏虎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我也想修炼,可肚子不听我的啊!” 晏明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陈玄黄看了眼低头愣神的鱼妖娆,微微斜着身子,小声道:“师姐,你想啥呢?” 鱼妖娆撇过头,瞪着他,“滚!” 陈玄黄不为所动,低声道:“咱俩要不回头好好谈一谈?” “谈个屁!滚!”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将身子坐正。 青青微微仰头,小声问道:“师父,你脸怎么红啦?” 未等鱼妖娆开口说话,就听得一旁陈玄黄嬉笑道:“精神焕发!” 啪! 陈玄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鱼妖娆吹了吹发红的手掌,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痛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女版唐伏虎 美酒佳肴陆续被人端上了桌,可刘万金却迟迟没有回来。 陈玄黄倒也没有在意,想着是楼下客人太多,他需要跟着张罗一下。 醉生楼的拿手菜,都是出自陈玄黄的创意,也自然保留了原先的名字。 例如这陈氏红绕肉,深得食客欢喜。 不少人都询问过,这陈氏到底是何人?莫非醉生楼的厨子姓陈? 每每问及此事,无论是刘万金还是庞掌柜,都神秘一笑,不会吐露半点信息。 道然真人夹了一块红烧肉细细品尝后,说道:“确实不错,但比起玄黄做的,还是差了点。” 陈玄黄得意笑道:“那还用说。” 曹宁抬起头,笑道:“以后若是想吃玄黄做的饭,直接来这里就好了。” 陈玄黄目光真挚的看着他,说道:“多多来捧场。这里可有我三成利润呢。” 曹宁大笑道:“一定!一定!” 众人吃饭闲聊了许久,见刘万金还未回来,潘才将筷子放在桌上,狐疑道:“刘员外怎么还没回来?” 曹宁抿了口酒,笑着解释道:“今日醉生楼第一天开张,楼下恐怕早就忙不过来了。” 道然真人拎着鸡腿,嘴里含糊不清说道:“放心吧,这是在汴安,能出什么乱子?” 鱼妖娆夹着菜,不紧不慢说道:“正因为在汴安,所以才会出乱子呢。” 道然真人挥舞着鸡腿,恶狠狠道:“有咱们师徒五人在,谁敢来惹事?” 鱼妖娆斜着眼,不屑一哼,“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妖娆啊,这么多人在,给为师留点面子,好不好?” “你脸皮厚,不用留。” 晏明吃得极其斯文,嘴上未留下半点油渍。 他‘看’向小师弟,询问道:“玄黄,你不下去看看?” 陈玄黄抬起头,愕然道:“你们都觉得会出事么?” 晏明严肃道:“小心为上。” 陈玄黄将筷子放下,点头道:“那我去看一看。” 还未等他站起身,就听得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刘万金神色焦急的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出......出事了。” 闻言,众人豁然起身。 陈玄黄走上前,沉声道:“有人闹事?” “这个......”刘万金表情怪异,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陈玄黄着急问道:“到底怎么了?” “呃......有人想抢俊才回去做相公。” “啥?” 众人瞬间目瞪口呆。 道然真人率先坐了回去,一本正经道:“我怎么觉得是件好事呢?” 刘万金苦笑道:“您就别开玩笑了,如今双方正在楼下对峙呢,诸位快跟我去看看吧。” “走!去看看!”陈玄黄率先走出屋门,其他人紧跟而去。 道然真人站起身,用手拍了下还在啃鸡腿的唐伏虎,没好气道:“别吃了!快走!” 刘万金看了眼表情哀怨的唐伏虎,猛然一惊。 这人长得怎么...... 一楼大堂,两伙人正在对峙。 一方是醉生楼的伙计,另一方是身穿甲胃的兵士。 那些吃饭的食客也不怕殃及鱼池,一个个喝着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醉生楼外,也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此时的张滚滚正被人抗在肩上,任他使劲浑身解数挣扎,那人始终纹丝不动。 陈玄黄下到二楼,看到这一幕,直接跳了下来,朗声道:“把人留下!” 肩扛张滚滚的高大之人,转过身,死死盯着陈玄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气。 陈玄黄心中一悸,暗道这人是杀过多少人,怎么身上的杀气如此之重? 陈玄黄再一看此人的相貌,瞬间震惊无比! 这高大的身躯,圆圆的脸庞,熟悉的五官。 这不就是女版唐伏虎么? 就在陈玄黄震惊之时,这女版唐伏虎一个箭步冲出,硕大的拳头直击对方面门。 须臾之间,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吼叫。 “小师弟小心!” 话音未落,一尊庞大身影从天而降,与那威猛女子对上一拳。 一记闷响,从两拳之间传来。 女子扛着张滚滚倒退数步后才站稳。 而唐伏虎则只退后了一步。 那女子心中悚然一惊,再看向将自己击退的男人,表情瞬间错愕失神。 其他人走到一楼后,都被这女子的长相所惊呆。 众人看看这女子,又看看唐伏虎,心中震惊这世上还有如此相像之人。 那些个身穿甲胃的兵士,一拥而上,将陈玄黄和唐伏虎包围起来,死死盯着两人,满目萧杀。 这些人目光嗜血,杀气凌厉,显然是上过战场的。 陈玄黄扫视一周,握紧双拳。 虽然这些兵卒有些能耐,但对上自己,还是差了许多。 论杀人,虽然不如他们数量多,但质量远胜他们。 “退回来!” 那女子一声怒吼,令所有兵士为之一振,尽管神情不愿,但还是服从命令,有序退回到女子身边。 女子扛着张滚滚大步走到唐伏虎面前,与他相对而战。 唐伏虎看着与自己齐高的女子,摆出一副拳架。 女子皱着眉,略有期待问道:“你叫唐伏虎?” 唐伏虎愣了下神,不明所以。 不远处,道然真人扭头冲众人小声道:“有好戏看了!” 鱼妖娆盯着相貌相似的二人,嘴上说道:“老头,别说话,看戏。” 唐伏虎收起拳架,单手挠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女子嘴唇颤动,激动道:“哥哥!” 此话一出,周围人一片哗然。 唐伏虎一脸茫然,呢喃道:“哥哥?” 女子重重点点头,说道:“我叫唐擒凤!是你的妹妹!” 鱼妖娆瞪大了眼睛,用手肘顶了下道然真人,问道:“伏虎有妹妹吗?” 道然真人仔细回忆后,说道:“没有啊。那夫妇两人只有这一个儿子。” 鱼妖娆秀眉微蹙,狐疑道:“那这人是不是骗子?” “你瞅这两人的相貌,像骗子不?” 鱼妖娆又在二人脸上来回看了看,简直一模一样。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唐擒凤上前一步,与唐伏虎紧紧抱在一起。 被抗在肩上的张滚滚,上半身被挤在二人之间,压的喘不过气来。 两人中间,不断传来低沉的呼喊声。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义父......刘员外......鱼姑娘......” “滚滚快要憋死啦!” 第一百九十章 伏虎擒凤 这一场骚乱,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些身穿甲胃的兵士,被唐擒凤留在一楼继续喝酒,而她自己则扛着张滚滚与众人一起上去四楼的雅间。 唐擒凤紧挨着唐伏虎而坐,将张滚滚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就如同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孩子。 张滚滚挣扎了许久,弄得脸红脖子粗,这唐擒凤的手臂犹如两根铁棍一般,坚硬无比,纹丝不动。 道然真人正襟危坐,看着与自己三徒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和善道:“这位壮......呃,姑娘,现在你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了吧。” 唐擒凤点点头,平静道:“哥哥被爹娘卖了以后,家里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但爹娘却开始后悔将哥哥卖掉了。他们四处去寻找哥哥的下落,但却无功而返。心灰意冷之下,爹娘就想着再生一个孩子。” 道然真人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那对夫妻没说过家里还有一个女儿。” “老头!你别打岔!”鱼妖娆瞪了他一抬眼,看向唐擒凤,笑道:“你继续说。” 唐擒凤整理下思绪,继续说道:“我从记事后,爹娘没少跟我说哥哥的事,而且经常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说自己非常后悔将哥哥卖掉。幸好......” 唐擒凤看着自己身边一脸蒙圈的唐伏虎,深情道:“今日终于让我遇见了哥哥!”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道然真人笑问道:“你爹娘可在汴安?不如一同叫出来。” 唐擒凤神色黯然,悲伤道:“爹娘十几年前就死了。” “啊?!”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该说些什么。 唐擒凤抹了下眼角了泪珠,缓缓说道:“那年家乡遭了旱,颗粒无收。我年幼不懂事,竟不知爹娘将家中所有的粮食都生下来,给我吃。直到娘亲快断气时,我才知道这一切,她说,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将我卖掉了。”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 随后,唐擒凤又向众人解释了自己为何出现在汴安。 爹娘去世后,幸亏有村里人帮助,才让两位老人安然下葬。 可唐擒凤却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若是放在以前,说不定有好心人会收养她。 可如今,每家每户都没多少粮食,也就没人敢让一个要吃饭的外人进来。 村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去逃难了,只剩下一些年老体衰之人,留在村中,听天由命。 唐擒凤在家中独自过了一夜后,揣着家中仅剩的一个馒头,踏上了乞讨之路。 唐擒凤与唐伏虎一样,幼时便比同龄人高出一头,而且力量极大,平日里打架,难逢敌手。 唐擒凤逃难到豫州,正巧碰到一位老人。 老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异于常人的唐擒凤后,便将她领了回去。 后来唐擒凤才知道,这老人是一位军中将军,即将要去边关御敌。 小小年纪的唐擒凤与老人一起去了边关。 在那里,展开了唐擒凤新的人生。 唐擒凤握着拳头,嗓音沙哑道:“我从一个普通守城卒,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我所经历了什么,你们难以想象。” 陈玄黄狐疑道:“女子可以从军么?” 唐擒凤看着他,沉声道:“当然不可以。但有我义父在,那些人有何不满,也只能忍着。不过......” 唐擒凤突然面露狰狞,恶狠狠道:“我后来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让他们一个个心服口服!” 潘才好奇问道:“领养你的老人,就是你的义父?” “正是!” “那他现在是?” “殿前都指挥使,邓崇武!” “嘶~”潘才瞪大了眼,吸了口凉气。 陈玄黄看着他和曹宁都露出如此表情,茫然道:“官阶很高么?几品?” 潘才伸出两根手指,嗓音低沉道:“从二品!而且......他是后宫宸妃娘娘的生父!” “宸妃?”陈玄黄惊呼道:“她还吃过我做的饭呢!” “不错,宸妃正是我的义姐!”唐擒凤傲然说道。 潘才干咳两声,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唐姑娘你,现在身兼何职?” 唐擒凤拍了拍身上这身甲胃,傲然道:“天武军指挥使!” 潘才与曹阳二人瞬间目瞪口呆! 玄阳有四个精锐军队,捧日天武,龙、神卫。 每一位指挥使,都是从五品武官。 玄阳建朝以来,女子充任指挥使者,唐擒凤还是头一人。 经过潘才的解释,众人均对唐擒凤敬佩不已。 “从五品啊......”曹宁喳喳嘴,羡慕道:“我这辈子,不知能不能升到这个官阶。” 道然真人看了眼始终露出憨憨表情的唐伏虎,鄙夷道:“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 唐伏虎挠着头憨笑道:“我妹子好,我就高兴。” 莹南看着坐在唐擒凤怀中,面露委屈的张滚滚,突然出言道:“唐姑娘,我觉得张公子配不上你。” “嗯?”唐擒凤看向她,质问道:“为何?” 莹南指着张滚滚说道:“他不学无术,风流成性,如何配得上你。” 此时此刻,张滚滚竟然在心里默默的感激起莹南。 心想,这个姐妹,自己交定了。 唐擒凤低头看向张滚滚,正巧对方冲她挤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脸。 “只要我喜欢,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唐擒凤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冷声道:“他以后若敢再沾花惹草,我就一刀劈了他。” 张滚滚身子一抖,吓晕了过去。 唐擒凤突然站起身,将张滚滚抗在肩上,说道:“我要回去入洞房了。等三日后,我带着夫君去找诸位!” 陈玄黄站起身,抱拳拱手,温笑道:“祝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唐擒凤抱拳回礼,大笑道:“多谢!” 陈玄黄随后又告诉了她,自己等人所住的位置后,唐擒凤这才满意而归。 二人走后,众人突然陷入了什么。 许久后,潘才怅然道:“俊才成亲了,我这个义父,心里很开心。” 道然真人瞅着唐伏虎,疑惑道:“你妹妹怎么比你看上去灵透多了?” 鱼妖娆托着腮,兴致缺缺道:“老娘又见证了一段真挚的爱情,不开心。” 陈玄黄将头凑过去,打趣道:“师姐,你思春了?” 啪! “哎呦~” 众人自觉把头撇到一边,不忍直视。 唐伏虎摸着肚子,抱怨道:“怎么还不上菜?”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夫妻二人 醉生楼在汴安站稳脚跟,刘万金也就放心离去了。 毕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不能长时间呆在汴安。 临行前,他与陈玄黄坐在一起,喝了顿酒,两人聊了许多,陈玄黄也向他提了几点建议。 刘万金听得认真,一一记在心里。 三日后,唐擒凤和张滚滚一起前往师徒五人的府宅。 令人大跌眼境的是,张滚滚如同变了个人一样,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唐擒凤身边。 陈玄黄指着张滚滚,磕巴道:“这......这......” 唐擒凤大笑道:“我家滚滚就是爱粘人。” “呃......你怎么也叫他滚滚?” 唐擒凤解释道:“滚滚已经将他过去种种都告诉了我,我还是觉得,滚滚这个名字,听起来顺耳。” 言罢,她看向鱼妖娆,感激道:“鱼姐姐,你没有接受滚滚,我真的要谢谢你,若不然,我也不会与他结为夫妻。” 鱼妖娆莞尔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张滚滚将头靠在唐擒凤的肩上,嗔怪道:“讨厌啦~” 众人干笑几声,胃中在不停的翻滚。 唐擒凤轻轻拍了拍张滚滚的脸颊,柔声道:“快叫人啊!”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唐伏虎。 张滚滚抬起头,露出真挚表情,唤了声,“大舅哥!” “哇哈哈哈!妹夫,你好啊!”唐伏虎拍着张滚滚的肩膀,笑得十分开心。 张滚滚身子蜷缩,疼的龇牙咧嘴。 见此,唐擒凤不满道:“哥,你太大力了。别把滚滚打坏喽!” “哦!哦!”听了妹妹的话,唐伏虎伸出大手,在张滚滚头上轻轻抚摸着。 陈玄黄扭过头,在鱼妖娆耳边小声说道:“这张公子怎么想是这兄妹两人养的宠物。” 鱼妖娆面带笑容,声音从牙缝里发出,“这兄妹两人若是打你,我可不帮忙。” 陈玄黄身子一颤,噤若寒战。 唐擒凤看向众人,欣喜道:“我昨日将滚滚带去我义父府上,义父很喜欢他。” 张滚滚抬起头,讪笑道:“我给岳父大人带了几道醉生楼的拿手菜,他老人家十分喜欢。” 唐擒凤将目光移向陈玄黄,饱含深意道:“义父让我转告你,闲暇之时,让你去他那里坐坐。” 陈玄黄微微颔首,正色道:“在下记得了!” 今日时间充裕,众人围坐在院中,聊了许久。 陈玄黄让这对新人,尝了下自己的手艺。 两人只吃了一口,便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 这味道,比醉生楼的还要正宗。 唐擒凤今日才说起,她从边关回来,才不过五天。 那日在醉生楼,本是要请自己军中的几名副将,大吃大喝一顿,没想到遇见了自己的哥哥不说,还抢了一位夫君回去。 陈玄黄到是对边关战情,有所好奇,便出言询问。 唐擒凤皱着眉,脸色阴郁,“这次我玄阳大军,暂时将北蛮军打退,但估么着用不了多久,这些蛮子就会再次重整旗鼓,大军压境。” 陈玄黄听后不解道:“边关如此危机,朝廷怎么会将天武军调回来呢?” 唐擒凤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只是天武军,捧日、龙神卫,三军,也都被调了回来。” “嘶~这是为何?” 唐擒凤不屑道:“枢密院的那群王八蛋,贪生怕死,担心这四军一旦全军覆没,北蛮大军南下,只凭九州守军,根本不能阻挡敌人的攻势。” “这说不通啊?将精锐部队调回来,边关只会更快被攻破!” “陈玄黄,你虽在宫中当差。但却不知朝中之事!”唐擒凤眯着眼,声音泛着冷意,说道:“如今朝中大多官员,宁可龟缩到弹丸之地去,也不敢与北蛮决一死战!” 陈玄黄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说,若是有一天敌国大军南下,玄阳四支精锐大军,就要保护着那群贪生怕死之辈,一退再退?” “正是!”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这群王八蛋!” 唐擒凤语重心长道:“我劝你一句,能不入朝为官,就不要入。朝廷,比你想的要黑暗的多,恶心的多。” 陈玄黄拱手行礼,感激道:“多谢唐姑娘相告。” 唐擒凤和善道:“不要叫什么唐姑娘,叫我擒凤就好。”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唐擒凤夫妇二人联袂离去。 鱼妖娆看着默默不语的陈玄黄,问道:“你是在想如何将擒凤拉入右相的阵营么?” 陈玄黄摇头道:“这件事,需要我与邓大人见过面后,再作商议。” 鱼妖娆眯着眼,问道:“你是怕这邓大人是左相的人?” 陈玄黄重重点头。 鱼妖娆叹气道:“希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但愿吧。” 道然真人听到二人的对话,转头问向唐伏虎,“伏虎啊,若是有一天你妹子要杀我们,你帮谁啊?” 唐伏虎皱起眉头,痛苦思索着答案。 陈玄黄白了眼师父,无奈道:“师父,你娘亲和你媳妇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嗯?你拿为师寻开心是不是?为师的娘亲都死了多少年了?”道然真人插着腰,愤愤道:“在说了,为师也没有媳妇啊!” 鱼妖娆捂着嘴打趣道:“老头,是不是看到擒凤找到如意郎君,你也不甘寂寞,春心萌动了?” 陈玄黄点头道:“师父,若不然你也借着这个乱劲儿,给自己找个老伴?” 道然真人深思熟虑后,说道:“这世上能配得上为师的女子,可不多见啊!” “老头你真臭不要脸!” 陈玄黄沉声道:“师父,你要这样,徒儿就没法帮你了。” 晏明拄着剑,坐在屋檐下,淡淡道:“师父你不如去月剑阁看看,那里都是女子,想必会有一些与师父你年纪相当的老妪。” “就是!就是!你若看上哪个了,到时候请上官师姐帮你说媒。” “嗯?”鱼妖娆冷眼看着陈玄黄,露出阴恻恻笑容。 陈玄黄身子一颤,一本正经道:“师姐,我觉得还是让师父孤独终老吧。” “嗯?凭啥?为师就不能有爱情么?” “呸!”鱼妖娆轻啐一口,鄙夷道:“你懂个屁爱情?” “你懂?!你懂?!” “老娘就懂,咋啦?” “你懂你还一直拖着......呜呜呜呜呜!” 鱼妖娆上前一步捂着道然真人的嘴,叩指敲在他的额头上。 “哎呦!” 第一百九十二章 醉生楼被砸 当初信王失势,赵宣仿佛觉得天塌了一般,整天躲在王府足不出户,长叹短嘘。 如今信王重回朝堂,让这位信王世子,眼前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信王妃再三叮嘱,让他平日里多待在王府,少去外面鬼混,免得再被人算计了。 赵宣满口答应,可当没人看管时,又偷偷溜出了王府,去找那些狐朋狗友。 赵宣从母亲口中知晓,上一次陷害自己的人是褚开阳,所以他就算与褚文策玩得再好,也只能斩断了这份友情。 因为,在赵宣心中,自己这信王世子的身份更重要,能不能世袭王爵,最重要! 今日三人结伴,一位观文殿学士之子,一位是工部侍郎之子,外加上赵宣。 早就听闻汴安新开了一家食肆,里面的菜肴味美可口,三位公子敲定了个时间,一起前去体验一番。 可还没进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那店小二见三位公子,衣着不凡,便和颜悦色说道:“三位公子,里面没位置了。” 赵宣背着手,语气不满道:“连雅间都没有了么?” 店小二苦笑道:“半个时辰前,就都满了。” “真的假的?”赵宣皱眉表示怀疑。 陶和藻上前一步,撸起袖子,露出一副凶相,恶狠狠道:“你可知道我三人是谁?” 陶和藻的父亲虽然是观文殿学士,但他从小就不爱读书,反而十分喜好拳脚功夫,加上他又生得身材高大,年纪轻轻一脸横肉,确实也不像是个读书人。 店小二仰起头,望着比自己高出近一头的陶和藻,心生畏惧,怯生生道:“小的去问问掌柜的,还有没有位置。” “哼!”陶和藻冷哼一声,“还不快去!” 店小二如蒙大赦,朝店里跑去。 孙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走上前笑说道:“果然这种事,还得劳烦陶兄出马啊!” 陶和藻冲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不屑道:“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 赵宣背着手,不紧不慢说道:“我倒是觉得,直接将咱们三人的身份告诉他,会更好使。” 孙正大笑道:“若是真告诉他,你不怕他吓得尿裤子啊!” 三人说笑了一通,那店小二终于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店小二来在为人面前,谄媚笑道:“三位公子,这是张掌柜。” 张滚滚看向这三人,先是拱手行礼,然后面带笑容,温声道:“三位公子,此时店内,确实没有位置了。不如三位稍等片刻,如何?小人可以赠送一道招牌菜,作为补偿。” 张滚滚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给足了三人面子。 三人对视一眼,孙正和赵宣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倾向于张滚滚的提议。 不过脾气暴躁的陶和藻却不愿意。只见他上前一步,死死攥住张滚滚的衣领,厉声道:“少说些敷衍我三人的话!你信不信,老子一句话,你们这醉生楼就得关门!” 张滚滚的脖子被衣领勒得十分难受,陶和藻的气势,确实有些吓到了他。 张滚滚咽了口唾沫,苦笑道:“三位公子,店里是真没位置了。若不然,我怎会不让三位进去呢?” 见对方还是说的这一番话,陶和藻一拳将张滚滚砸倒在地,紧接着又对他的腹部猛踢两脚。 张滚滚捂着腹部,如虾躬身,五官扭曲在一起,狂吐数口酸水。 孙正斜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知死活!” 赵宣倒是有些担忧道:“陶兄,别把事情闹大了。” 陶和藻笑了笑,满不在乎道:“我爹是观文殿学士,我还怕把事闹大?” 说着,陶和藻大步上前,进了醉生楼中,抄起木凳开始打砸。 店内食客被吓得纷纷跑出。 孙正瞧见这一幕,啧啧道:“这回谁也吃不成喽!” 说完这话,孙正扭头看向赵宣,问道:“不如咱们去霜华喽如何?” 赵宣猛然一惊,颤声道:“我不去!” 孙正深知赵宣不愿去霜华楼的原因,刚刚那话,就是想打趣一番,见赵宣被吓得这副模样,孙正笑了笑,看破不说破。 陶和藻在里面狂砸了半柱香,这才满意的走了出来。 瞧见颓然坐在一边的张滚滚,当下又补上一脚。 见对方那痛苦的样子,陶和藻开怀大笑。 “走!咱们去别处喝酒!” 等三人走远后,店小二这才敢跑到张滚滚身边,查看其状况。 那些个被赶出的食客,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 只不过骂的时候,眼睛一个个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生怕他们去而复返。 醉生楼内,一片狼藉,好几个伙计都被陶和藻打伤。 张滚滚颓废的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嘴角淌着一缕鲜血。 店小二坐在他身边,正劝说着掌柜的去医馆瞧瞧。 老账房抱着账本,走到张滚滚身边,蹲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这一晚上,损失了几千两银子。” 张滚滚咬着嘴唇,自责道:“都是我的错。” 老账房安慰道:“我都听他们说了,这事儿啊,不怪你。” 醉生楼外,马蹄声由远至近,停在门口。 骑在马上的唐擒凤,向里面瞅了一眼,立刻心思一沉。 怎么会如此安静? 唐擒凤翻身下马,朝店内走去,身后跟着身穿甲胃的佩刀大汉。 看到店内一片狼藉后,唐擒凤猛然一惊,再瞧见坐在当中,头发散乱的张滚滚,瞬间目眦欲裂。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张滚滚蓦然抬起头,望着眼前高大威猛的身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站起身,扑到唐擒凤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唐擒凤一手搂着自家涕不成声的夫君,一边看向那店小二,质问道:“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不敢有丝毫隐瞒,便将刚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唐擒凤瞪着大眼,喘着粗气,表情狰狞可怕。 唐擒凤双手扶住张滚滚的肩膀,仔细向他脸上看去,左侧脸颊红肿,嘴角伴有血迹,腹部依稀可见鞋印。 “这三人是谁!” 店小二不敢去瞧唐擒凤那要吃人的表情,低下头,怯生生道:“有一人说,观文殿学士是他爹。” “观文殿学士?那可多了!你再想想,他们还说没说其他的?” 店小二仔细回想了下,突然说道:“对了!掌柜的被打后,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快快说来!” “他说,陶兄,别把事闹大!那观文殿学士家的公子,姓陶!” 唐擒凤眯着眼,怒声道:“我知道是谁了!” 唐擒凤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冷声道:“韩副将!” 那佩刀大汉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携本将令牌,去城外调二百精兵进城!” “末将领命!” 唐擒凤看着张滚滚脸上的上,厉声道:“敢伤了我家夫君!本将今日就让汴安城,鸡犬不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替夫报仇 天武军二百精兵,浩荡入城。 整齐的跑步声,响彻在街市上。 唐擒凤一马当先,张滚滚与她同乘一匹马,坐在前面。 被搂在怀中的张滚滚,没有半点反感情绪,反而觉得安全感十足。 正前方出现一座府邸,当看到那陶府二字的牌匾后,唐擒凤勒紧缰绳,让马缓缓停了下来。 唐擒凤单手搂着张滚滚,翻身下马,冷眼看着眼前这扇大门。 “取本将的兵器来!” 话音刚落,身后走出四名兵卒,每两人抬着一柄宣花板斧,来在唐擒凤面前。 唐擒凤两手各抓起一柄板斧,傲然而立! 张滚滚见此,大声赞叹道:“娘子好臂力!” 唐擒凤回头对他咧嘴一笑,紧接着单斧指向大门,怒喊道:“撞门!” 一声令下,十几名兵卒抬着圆木,撞向陶府大门。 砰! 砰! 一声声闷响,让大门颤动不止。 大门内,门房透过门缝看清外面的状况后,吓得把腿就往后院跑。 没过多久,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陶府大门应声而开! 唐擒凤上前一步,大喊道:“将府中所有人都抓起来!” 言罢,二百精兵鱼贯而入! 霎时间,陶府上下,喊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仓皇逃窜的下人、丫鬟,被兵卒拦住后,揪着头发,押到后院。 兵卒手中的火把,将整个陶府点亮。 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在两名下人的搀扶下,来到了后院。 不是他腿脚有疾,而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有些腿软。 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书的陶星和,哪见过这种大场面。 平日里在朝上,与人针锋相对,也只不过是唇枪舌战而已,死不了人的。 可此时此刻,陶星和瞅着明晃晃的钢刀,手心里全是汗。 陶星和借着火光,看到了站在最前的唐擒凤,瞬间震怒。 “唐擒凤,你这是做什么!”陶星和将身边搀扶自己的两人推开,又恢复了他三品大员的气势。 唐擒凤瞅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陶星和气急败坏,想要上前理论,却被一把钢刀拦了下来。 陶星和咽了口唾沫,气势减弱。 “你什么是什么人?胆敢闯进我陶家!”肆意的叫嚣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两名兵卒压着一个年轻公子大步走来。 陶和藻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比起这些久战沙场的精兵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起初看到有人闯进自己的房间,陶和藻骂骂咧咧,作势挥拳就打。 可下一刻被人一拳打翻在地后,陶和藻这才老实了许多,可嘴上仍然叫骂不断。 唐擒凤用板斧指着陶和藻,扭头问道:“相公,可是这人打得你?” 张滚滚上前几步,接着火光朝那人脸上看去。 “就是他!” 此时,陶和藻也看清了对方的相貌,惊呼道:“是你!” 陶星和此时也看出来了,一定是自己儿子在外面惹了事,人家来寻仇了。 但尽管如此,闯进陶府见人就抓,这事也实在太过分了! 陶星和心中打定了主意,等今晚这事情过了,明日一定在陛下面前参这泼妇一本。 唐擒凤死死盯着陶和藻,声如洪钟,怒吼道:“说!另外两人是谁?” 陶和藻被这股气势吓得身子一抖,颤声道:“孙正,工部侍郎家公子。赵宣,信王世子。” 唐擒凤扭过头,轻声道:“夫君你暂且出去,稍等片刻。” 张滚滚茫然道:“娘子,你要做什么?” 唐擒凤抬起板斧,咧嘴道:“杀人!” “唐擒凤!你敢!”陶星和上前挡在自己儿子面前,疾言厉色喊道。 唐擒凤见张滚滚被两名兵卒护送离开,这才放下心来,站头看向这陶家父子,满目萧杀! “陶星和!跟本将滚开!” “不滚!”陶星和嗓音微颤,有些色厉内荏。 唐擒凤懒得与他废话,上前几步,一脚将他踢到在地,紧接着扬起板斧,朝陶和藻头上劈去。 满脸惊恐的陶和藻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砍成两半,内脏散落一地。 “儿子!”陶星和跪倒在儿子尸体身边,失声痛哭。 那凄惨的喊叫声,传遍整个陶府。 唐擒凤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走!去下一家!” 陶星和抱着儿子一半的尸体,抬头看向那陆续离开的天武军兵卒,目眦欲裂,厉声喊道:“唐擒凤!我要你死!” 轰然一声巨响,陶府大门四分五裂! 唐擒凤提着两把板斧,转过身子,冷声道:“本将等你!” 唐擒凤带兵离开没多久,陶星和直奔刑部衙门而去。 ...... 与刚刚在陶府如出一辙,唐擒凤带兵闯入孙府,见人就抓。 孙家父子,很快就被人押到了唐擒凤面前。 孙正一瞧见站在唐擒凤身边的张滚滚,心中一沉。 工部侍郎孙贤,压着心中的怒气,质问道:“唐擒凤,你这是作什么?” 唐擒凤指着孙正,冷笑道:“你问你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孙贤心中一惊,扭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儿子,焦急道:“正儿,你在外面做什么了?” “我......”孙正低着头,欲言又止。 唐擒凤眼神一凝,语气中透露出弑杀的意味,说道:“陶和藻已经被我一斧子劈成两半。” “什么!”孙正抬起头,惊恐喊道:“你把陶兄杀了?” 唐擒凤高举板斧,厉声道:“本将这就送你们到黄泉路上团聚!” “你敢!”孙贤一步拦在自己儿子面前。 孙正躲在父亲身后,颤声道:“别杀我!我没动手打人!” “没打人?那醉生楼是谁砸的?”唐擒凤死死盯着孙正,质问道。 “是......是陶兄砸的。” “哼!”唐擒凤冷哼一声,“如今死无对证,你让我怎么信你?” “我......” 此时孙贤心思一动,急声喊道:“我愿意赔偿醉生楼的损失!” 唐擒凤将板斧抗在肩上,平静道:“拿银子!” 孙贤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唐将军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库房取来。” 唐擒凤指着瘫坐在地上的孙正,不咸不淡说道:“将他留下,作为人质,半柱香不见人回来,本将一斧子劈了他。” 闻言,孙正快步朝库房跑去。 张滚滚来在唐擒凤身边,小声道:“他怎么没问多少银子?” 唐擒凤笑道:“他不敢问。他若问了,我必让他倾家荡产。” “那......给少了怎么办?” 唐擒凤看着自家担忧的夫君,柔声道:“放心!他也不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好自为之 孙贤直接取出了三万了银票,交于唐擒凤手上,后者将银票撵了撵,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收兵,去下一家。 孙正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唤了声‘爹’,表情难看至极。 “你待在府上别出去!为父去一样储大人那里!” 孙正抿着嘴,声音低沉道:“她真得把陶兄杀了么?” 闻言,孙贤沉默不语。 唐擒凤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是一个女子,但一上了战场,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女人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杀一个陶和藻,唐擒凤根本不在乎。 孙贤也相信,她不会拿这种事骗人。 较之陶星和丧子之痛,自己损失些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 今夜,汴安城注定不平静。 二百精兵在城中的动静,惊扰了所有人。 师徒六人酒足饭饱,坐在院中聊着天,就听得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 陈玄黄望着墙外方向,皱眉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么?” 晏明闭着眼,仔细感受外界传来的气势。 “小师弟,这些人身上,都散发着很强的杀气。” 道然真人满不在乎道:“在这汴安城,能出什么事?” “怎么不能出事?忘了上次左相府被砸了?”鱼妖娆出言反驳道。 “妖娆啊,你不用话怼为师,是不是难受啊?” “嗯,你说得对,你有意见吗?” “没有......” “玄黄!玄黄!”焦急的喊声从门口传来,只见曹宁身穿常服,着急忙慌的奔向众人。 见此,道然真人不满道:“伏虎,你又没关门!” 唐伏虎哀怨道:“师父,今日是你最后一个进来的。” “呃......是么?” 曹宁气喘吁吁跑到陈玄黄面前,急声道:“出事了!” 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曹大人,只要你晚上一来找我,准没好事。说吧,谁又死了?” “陶和藻!” 陈玄黄一脸茫然问道:“陶和藻是谁?” “观文殿学士,陶星和的儿子。”曹宁眼神一凝,看向事不关己的唐伏虎,沉声道:“杀人的,是唐擒凤!” “啊?”唐伏虎瞬间起身,愕然道:“我妹子杀人了?” 曹宁点头道:“今日醉生楼来了三个公子,打了张公子不说,还砸了醉生楼......” 还未等曹宁把话说完,陈玄黄恶狠狠道:“敢砸醉生楼!老子宰了他们!” 曹宁苦笑道:“玄黄,你就别添乱了。此时唐擒凤,正带兵前往信王府呢。” “嗯?这里有信王的事?” “那三个公子中,就有世子。” 听到这话,陈玄黄直接坐回了凳子上,淡淡道:“那我就不管了。这坑爹货,死了也好。” “哎呦!你说什么气话啊!快跟我走!”曹宁拉着陈玄黄的手腕就往外走。 毕竟涉及到自己妹子的事,唐伏虎也跟了出去。 鱼妖娆留下一句,“老头你看家”的话,紧随而去。 道然真人站在院子,扯着嗓子喊道:“凭啥留我看家?” 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瞎一小后,道然真人叹了口气,放弃了溜走的念头。 “来,青青,师公给你讲一讲你师父的丑事,你可不能告诉她。” ...... 信王府。 赵貉不同于孙贤和陶星和二人,他与这二百精兵对峙,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陶成手持长剑挡在信王面前,冷眼看向这群公然闯入王府的兵士。 信王妃紧紧搂着瑟瑟发抖的赵宣,站在后方。 唐擒凤冷声道:“陶星和死了儿子,孙贤赔了银子,不知信王您,能付出什么代价?” 赵貉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她,怒声道:“唐擒凤,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唐擒凤不甘示弱道:“信王,你知道你儿子犯了什么罪吗?” “哼!宣儿所犯之罪,罪不至死!况且,有汴安府衙和刑部来问责,还轮不到比唐擒凤来插手此事!” “我若不插手,世子殿下只怕连人都不用露面,信王你就会把事情解决了吧?” “胡说!本王岂是徇私枉法之人!” “你说的,我不信!”唐擒凤扬起双斧,恶狠狠道:“本将只相信手中这对儿斧头!” “狂妄至极!陶成,拿下他!” 陶成脚尖点地,迅速窜出,一剑横扫。 唐擒凤双斧迎上,发出‘锵锵’声。 陶成单脚蹬地,跃向半空中,腰部扭转,腿上骤然发力! 一记鞭腿踢在唐擒凤胸口,使其后退数步。 “娘子!”张滚滚被兵卒拦在后方,心急如焚,焦急喊叫。 唐擒凤吐出一口浊气,胸口这才舒服了许多。 眼见着陶成一剑袭来,众人头顶之上,蓦然出现一道庞大身影。 轰! 身影坠地,拦在陶成面前。 陶成见到此人后,满脸讶异之色。 须臾之间,那人影挥出一拳,狠狠砸在陶成胸口! 陶成身形急退,脚下滑出两道漆黑的鞋印,等稳住身形后,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唐伏虎仍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扭过头,憨笑道:“妹子!” 唐擒凤脸上露出喜色,激动道:“哥!” 两人之间互相的称呼,立刻惊呆信王和陶成二人。 目光在这兄妹两人脸上看了又看,不禁有些懊恼,恨自己为何早没将这二人联想到一起。 陶成忍着胸口的翻滚,沉声问道:“唐伏虎,你来此,玄黄知道么?” 募地,屋顶上传来一道声音,语气是那样的平淡无奇。 “我自己都想出手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玄黄和鱼妖娆并排坐在屋顶,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 “信王!信王!” 此时,曹宁姗姗来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跑到信王面前,神色焦急。 陶成仰着头,好奇问道:“玄黄,你这是......?” 陈玄黄站起身,打断道:“醉生楼有我三成利润,按道理,我也算是半个东家。如今醉生楼被砸,陶兄,你说,我该怎么饶过赵宣?” 陈玄黄的话语,虽然是在询问,但所有人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重重杀机! 陶成低着头,沉声道:“玄黄,他可是世子!” “陶成!若是今日醉生楼与我无关,张公子与唐姑娘无关!那人是不是就白被打了?醉生楼也就白被砸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就这么让百姓将痛苦委屈,硬生生咽下去吗?” “陈玄黄!别忘了,若没有王爷,你走不到今天!”信王妃突然疾言厉色喊道。 陈玄黄冷眼看着他,“王妃殿下,信王对我的恩情,玄黄没齿难忘!但你也不要忘了,若不是我去找右相,如今你仍然只是一只笼中雀!” “大胆!陶成,拿下他!” 陶成低着头,脸色阴沉,眼神晦涩难明。 “哎!”赵貉叹了口气,仰头问道:“玄黄,你说吧,此事要如何解决?” 陈玄黄目光移向唐擒凤,说道:“唐姑娘,你来说吧。” 唐擒凤盯着躲在王妃怀中的赵宣,冷声道:“让赵宣接我一拳!” 赵貉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道:“非要如此么?” “不接也行!”唐擒凤嘴角微翘,讥讽道:“既然信王世子这么贪生怕死,那我就再给你出个主意。孙贤掏了三万两,你信王就掏六万两!如何?” 赵貉咬牙道:“好!” 赵貉即刻命人去库房去了六万两银票。 “痛快!”唐擒凤结果这一厚打银票,甸了甸,扬起手,朗声道:“退兵!” 二百精兵有序离开王府,信王深深看着众人一眼,拂袖离去。 王妃眼神怨毒的看了眼陈玄黄和唐擒凤,携赵宣离开这里。 陶成看着面无表情的陈玄黄,欲言又止。 陈玄黄轻笑一声,问道:“怎么?想说我忘恩负义?” “哎!你已经不欠信王什么了。”陶成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轻声道:“好自为之!” 陈玄黄望着陶成的背景,呢喃道:“好自为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张滚滚求救 唐擒凤与张滚滚向众人告别后,先行离去。 师兄弟三人和曹宁,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 曹宁叹了口气,担忧道:“此事一出,信王恐怕会对你我抱有看法。” 陈玄黄满不在乎道:“随他吧。我所认识的信王,可不是徇私枉法之人。赵宣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 “六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那也总比进大牢强吧。” 鱼妖娆秀眉微蹙,沉声道:“唐姑娘杀了人,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陈玄黄眯着眼,怅然道:“恐怕明日朝堂上就会上演一场,文武交锋吧!” 鱼妖娆扭头看了眼神情自若的唐伏虎,好奇问道:“你妹子杀了人,你也不担心?” 唐伏虎挠头憨笑道:“不怕,我妹子厉害着呢。” 曹宁看向这三人,摇头苦笑道:“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陈玄黄目光始终看向前方,郑重其事道:“曹大人,我与你不一样。我拿着朝廷的俸禄,只是想为百姓做点好事,不想着升官发财。所以,我没必要去攀上信王这束高枝。我始终记得王大人最后与我说的话,做人,要问心无愧。今日我若是碍于信王对我的恩情,而包庇赵宣,恐怕我寝食难安!” 曹宁动了动嘴唇,却未说出半个字来。 陈玄黄叹了口气,说道:“为官者,为国为民不难。难在,能否守住本心,始终做到问心无愧。” 曹宁蓦然停下脚步,站在岔路中间,沉默不语。 陈玄黄不再多言,三人改变方向,朝着府宅径直而去。 回到家中,师徒三人还坐在院中闲聊。 鱼妖娆兴致勃勃的将刚刚在王府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道然真人听后,不禁咋舌道:“伏虎,你妹厉害啊,一晚上就讹了九万两银子。” 唐伏虎笑的十分开心,为自己妹子感到深深的骄傲。 晏明皱着眉,若有所思道:“如此一来,小师弟和信王的关系,不就......” 陈玄黄正色道:“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要坚定本心的。信王那里,随他去吧。” 晏明点点头,赞声道:“小师弟此举大善,师兄支持你!” 鱼妖娆撇嘴不屑道:“不就是一个王爷么。老娘的舅舅,还是吏部尚书呢!” 道然真人干咳两声,说道:“妖娆啊,这两者没有可比性。” “咋没可比性?不都是在朝为官吗?一个是靠爹,一个是靠自己本事,你说谁厉害?” 道然真人一本正经说道:“当然是咱舅厉害了!” “嗯,这还差不多。” 陈玄黄认真道:“通过这事,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外人终究是靠不住!”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扭头向道然真人描述那六万两银牌,是多么多么的厚。 道然真人舔了舔嘴唇,听得心痒痒。 见没人理会自己,陈玄黄轻叹一声,望着天,呢喃道:“明日恐怕会比今晚还热闹呢。” ...... 次日,天微微亮。 陈玄黄守在宫门旁,望着鱼贯而入的文武百官,暗道,今日这朝上不会打起来吧。 信王总陈玄黄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径直朝大殿走去。 见此,陈玄黄心中嗤笑一声。 叶修云依旧独自一人,慢悠悠走在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无人后,便停在陈玄黄身前,小声道:“今日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别轻举妄动。” 陈玄黄心思一沉,重重的点了点头。 叶修云轻‘嗯’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今日的早朝,持续了很长时间。 陈玄黄望着天上的太阳,心中开始暗自担忧起来。 不一会儿,文武百官从大殿中陆续走出,脸上神情各异。 信王走路生风,仍然没有去看陈玄黄一眼,独自走出宫门。 叶修云这次与右相并肩而行,两人皱着眉,不知在说些什么。 待所有官员都走净后,陈玄黄心里如同长草一样,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跑出去揪住一人,询问陛下是如何处置唐擒凤的。 远处,一道孱弱的身影,迈着小碎步,朝这里快步而来。 等快到宫门时,这道身影,高声喊道:“陈副统领!” 陈玄黄循声望去,疑惑道:“林公公?” 此时林胥已经跑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就往回走。 “快跟咱家走,陛下要见你!” “呃......林公公,以后这种事,您派个人来通知我一声就好,何必亲自前来呢!” 常思等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满脸佩服和羡慕之色! ...... 醉生楼被砸后,宣布歇业三天。 唐擒凤讹来的九万两银子,用来弥补这三天的损失,简直是绰绰有余了。 本应闲来无事的张滚滚,此刻却在街上疯跑。 街头百姓只见一人横冲直撞,跑进了府衙,一个个纷纷猜测吗,此人莫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冤情? “陈玄黄!鱼姑娘!大舅哥!” 张滚滚边跑边喊,一路跑进后院。 中途本想一棍子将他打翻在地的李三斤,一听对方喊出的这几个人名后,便及时收手,疑惑道:“你是何人?谁是你大舅哥?” 张滚滚上前抓住李三斤的手,急切道:“唐伏虎是我大舅哥,他在哪里?我有要事找他!” “啥?唐伏虎是你大舅哥?那你娘子是谁?” “我娘子是......哎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告诉我他们人呢?” “他们去寻街啦!” “寻街?那我一路上怎么没碰到他们?” 李三斤嘿嘿笑道:“汴安城这么大,你碰不上,也是正常。” “哎!”张滚滚重重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地上。 哒哒哒...... 晏明敲击着脚下的路,站在不远处,用鼻子嗅了嗅,问道:“是张公子么?” 张滚滚立刻蹦了起来,大喜道:“晏大哥!” “你气息如此紊乱,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滚滚欲哭无泪道:“我家娘子被刑部的人抓走了。” 晏明顿时一惊,思付片刻后,说道:“三斤,你快去街上,寻其他人回来!” “好!我这就去!” “晏大哥......”张滚滚含着眼泪,哽咽道。 晏明安慰道:“放心,唐姑娘会没事的。” 张滚滚抹了把眼泪,担心道:“我怕她在大牢里会受委屈。” 晏明闻言平静道:“你放心吧,唐姑娘在刑部大牢,会过得很舒坦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想要什么赏赐 刑部大牢。 唐擒凤和莹南在狱房当中,盘腿而坐,两人中间摆着烧鸡和美酒。 唐擒凤手中握着一只鸡腿,大笑道:“南姐姐你竟然将刑部狱卒收拾的服服帖帖,真叫人佩服!” “哇哈哈哈哈!人家来这没多久,这些小东西,就一个个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了。” 莹南灌了口美酒,继续说道:“凤妹子,你进了这大牢,可有把握出去?” 唐擒凤咬着鸡腿,频频摇头。 见此,莹南皱起眉,担忧道:“那这可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可担心的!” 莹南看着对方这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瞬间肃然起敬,端起酒杯,朗声道:“来,我敬凤妹子你一杯!” “好!”唐擒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后,两人脸颊脸红,越聊越投机。 眼看就要跪在地上,义结金兰之时,大牢内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刑部侍郎廖和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七八名腰间佩刀,满脸凶相的衙役。 唐擒凤斜眼瞅了这群人一眼,不屑一笑。 见到两人正在喝酒吃肉的画面,廖和强压着心中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将唐擒凤带走!” 唐擒凤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嗤笑道:“怎么?有人忍不住,想要这么快就审讯我了?” 廖和背着手,面不改色说道:“本官这是按流程办事!” 两名衙役走到唐擒凤身边,一左一右想将她强行揪起来,后者眼神渐冷,厉声道:“滚!” 两人心中一悸,同时将手缩了回去。 廖和疾言厉色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募地,唐擒凤突然拔地而起,上前踏出一步后,一拳砸在廖和的腹部。 廖和身子躬起,两个眼珠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嘴里吐出几口绿色酸水。 唐擒凤收回拳头,看着蜷缩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廖和,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将面前叫嚣!” 这些人衙役,面面相窥,脸上难掩震惊之色,腰间的长刀就如同摆设一般,也忘记拔出来。 唐擒凤捏了捏手指,‘咔咔’作响。 “哼!走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审讯本将的!” 衙役自觉靠在两边,等唐擒凤先行通过后,才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 而廖和,早就被众人忘在了脑后。 莹南瞅了眼地上的绿色液体,面露嫌弃,弯下腰,单手将廖和提起后,压在了那滩液体之上。 莹南端起剩余的烧焦和美酒,满意的走出了大牢。 大牢内,廖和趴在地上,忍受着身下传来的难闻气味,目眦欲裂,厉声喊道:“唐擒凤,我饶不了你!” 大声喊叫后,腹部又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廖和五官揪在一起,面目狰狞。 ...... 御书房。 陈玄黄低着头,没敢去看皇帝那惨白的面孔,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皇帝问起话来,自己该如何见招拆招。 将陈玄黄领进书房后,林胥就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角落里,低着头,鼻观口,口观心,神游在外。 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淡淡问道:“怎么不说话?” 陈玄黄低着头,轻声道:“回禀陛下,唐擒凤的案子已经被刑部接管,与微臣没多大关系啊。” “哼!你以为朕不知道,唐擒凤是唐伏虎的妹妹?” “呃......” 皇帝眼神深邃,一字字说道:“你太小看密谍司了。” 陈玄黄低着头,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个,阴柔的太监。 还有,自己以后说话时,一定要小心防备这个爱打听人家小秘密的无良皇帝。 “陛下,虽然唐擒凤杀人不对,但是,那三个小王八蛋,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 赵家天子笑容玩味道:“赵宣也该死?” 陈玄黄呼吸为之一滞,但很快眼神坚定起来,沉声道:“该死二字,微臣不敢妄言!但是,赵宣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帝调侃道:“你不怕信王听到这话,与你反目成仇?” “呃......陛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昨晚微臣前去信王府的事,想必密谍司已经告诉您了吧。” 皇帝盯着他,似乎想向将他看透一般。 良久,赵家天子怅然道:“陈玄黄啊,陈玄黄!朕是真不懂你。” 陈玄黄低着头,不知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家天子沉默良久,继续说道:“这事若是换了别人,且不说站在中间好言相劝,也是会和稀泥的,你倒好,直接将信王逼到墙角了。” 赵家天子突然一顿,郑重其事问道:“你就不怕,大好的形势,就如此被毁了?” 陈玄黄心中一震,平静道:“微臣不知圣上何意?” “呵,不知就不知吧。”赵家天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陈玄黄,你还真是个奇葩。” 陈玄黄低着头,不置一词。 皇帝身子向后靠在椅背,轻声道:“朕饿了,你去做点吃的。” “微臣遵命!” 陈玄黄退出御书房后,长舒一口气,朝着御厨方向走去。 刚一进御厨大门,一个肥胖身影飞身扑来,死死抱住陈玄黄的大腿,激动道:“师父,您老人家终于来看徒儿了!” 陈玄黄低着头,无奈道:“张总管,您能不能先起来,我要给陛下做饭。” 一听这话,张总管瞬间站了起来,谄媚道:“师父,能不能让我在旁边观摩啊。”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随你。” 张总管嬉笑着,如同一只跟屁虫一般,紧跟在陈玄黄身后。 “张总管,您能不能离我稍远一点,咱俩都快抱在一起了。” “徒儿遵命!”张总管向后退了一小步后,笑道:“徒儿名叫张宫保,您叫我宫保就好。” 陈玄黄看着他,眨了眨眼,感叹道:“你这名字,天生就是个当厨子的料!” “哦?师父,此话怎讲?” “呃......等有时间,我给你炒一道菜,你就知道了。” “您不如现在就炒吧!” “不行,陛下不能吃辣!” 张宫保哀怨道:“师父,您还不如不告诉徒儿呢,省得让徒儿心痒痒。” 陈玄黄:呵呵...... ...... 皇帝将碗筷放在一边,用手帕擦拭掉嘴唇上的油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陈玄黄,朕只有吃到你做的菜,才会胃口大开。” 陈玄黄讪笑两声,未言其他。 “陈玄黄,朕吃了你做的菜,你想要什么赏赐?” “啊?” 赵家天子促狭一笑,“没有么?” 陈玄黄猛然抬起头,扯着嗓子喊道:“有!” 第一百九十七章 调皮的邓大人 这场闹剧,以唐擒凤交出天武军兵符,罚俸一年而告终。 皇帝给文武百官的解释是,皇武衙副统领陈玄黄,已将此事调查清楚。 陶和藻、孙正、赵宣,三人有错在先,并引起民愤,唐擒凤为夫报仇,失手杀人,可以理解。 在满朝文武的错愕声中,皇帝轻笑一声,宣布退朝。 散朝后,死了儿子的陶星和,怒不可歇,第一个离开大殿。 工部侍郎孙贤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损失了三万两银子,但好歹儿子还在。 信王赵貉脸色阴晴不定,独自离开。 右相和叶修云并肩走在后面,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 陛下这一手棋,下得妙啊! ...... 院子中,又搭起了烧烤架子,众人穿串、烤串,忙得不亦乐乎。 除了清凉派这师徒五人外,还有唐擒凤和张滚滚这一对儿小夫妻。 道然真人坐在摇椅上,神色略显担忧,说道:“皇帝下了你的兵权,是不是代价有些大了?” 唐擒凤手里拿着肉串,大笑道:“放心!哪怕我不在,天武军的指挥使,仍是我唐擒凤!” “娘子!”张滚滚兴高采烈的跑来,嬉笑道:“喏,新烤出来的鸡翅!” 唐擒凤接过鸡翅,目光深情的看向自家夫君。 鱼妖娆站在烤架前,瞅着闷闷不乐的陈玄黄,调侃道:“呦,咱们的小师弟让谁欺负了?” 陈玄黄抬起头,愤懑道:“我让皇帝算计了!” 鱼妖娆闻言,撇撇嘴,嗤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反正朝中也有不少人想杀你,不再乎多一个两个的。” “哎!信王恐怕也对我有所不满了。” “咦?你不是不再乎么?” “嗯......你说的也对。” 陈玄黄神色黯然,呢喃道:“若是王大人还在就好了,这件事我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鱼妖娆抱着肩膀,抱怨道:“你为何不听听师姐我的意见?” “呃?师姐你有啥意见?” 鱼妖娆眉毛一挑,轻笑道:“说不准,皇帝是为了将自己置身事外,才将你推在最前面,当做挡箭牌用。” 陈玄黄思付片刻,摇头道:“这不合理!你再说说别的。” “切!老娘还不乐意说了呢!”鱼妖娆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陈玄黄叹了口气,将这些烦心事丢到一边,继续这烤肉大任。 “陈玄黄。” 听到有人叫自己,陈玄黄抬头看去,唐擒凤正站在自己面前,怔怔看着自己。 “呃,唐姑娘有事?” 唐擒凤点点头,正色道:“义父让我转告你,明日去他府上一趟。” 陈玄黄神色严肃起来,沉声道:“好,我明日就去。” 唐擒凤微微一笑,说道:“见到他不用拘谨,随意些就好。” “嗯,我记得了。” 两人略显郑重的谈话并没有让其他人听见,在陈玄黄自己看来,有些事,自己独自抗下就好。 张滚滚讪笑着将烤串递给唐伏虎,以此来讨好这位大舅哥。 道然真人被鱼妖娆怼的脸红脖子粗,显然是在话语上又败下阵来。 大师兄默默吃着肉串,聆听者众人的欢声笑语。 青青在院中来回奔跑,笑得十分开心。 据鱼妖娆说,小丫头近些日子练剑很用功,剑术提升不少。 陈玄黄望着众人,欣然长叹。 这是多么和谐美好的画面啊! ...... 如往常一样,陈玄黄站在阴凉处,瞅着睡眼惺忪,陆续进宫的大臣。 心里暗骂,这毫无人性的机制,这么早进宫上朝,脑子里还是嗡嗡的,能想出什么利国利民的策略来。 等到散了朝,文武百官从大殿中走出来时,算是彻底醒了盹。 三五成***头接耳,说的有来道去。 信王赵貉独自行走,打陈玄黄身边经过时,冲他微笑打招呼。 陈玄黄露出浅笑,回应了对方。 但心里却觉得,他与信王只见,似乎少了点什么,也多了点什么。 ...... 黄昏时分,晚霞染红天际。 此时由夏转秋,早晚之时,天气微凉,路上的行人在身上又加了一件单衣。 陈玄黄按照唐擒凤所叙述的位置,来到了邓府门前。 轻轻拍了几下门后,一个身材高大的门房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探头问道:“你找谁?” 陈玄黄拱手抱拳,温声道:“在下陈玄黄,受邓大人之遥,前来赴约。” “陈玄黄......”门房小声念叨的几声,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陈玄黄干笑了几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紧接着咳嗽了几声,正色道:“皇武衙副统领,陈玄黄!” 门房看着他,眨了眨眼,瞬间恍然大悟。 门房笑容谄媚,如同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把大门敞开后,将陈玄黄请了进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后院,正好看到一个正在练拳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年岁不小,但是拳拳生风,看上去孔武有力。 两人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老者练拳,并没有上前打扰。 等到老者最后做了个气沉丹田的手势后,门房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恭敬道:“老爷,陈副统领来了。” 满面红光的老者瞧见陈玄黄后,大步走了过去,认真打量一番对方后,大笑道:“哇哈哈哈哈哈哈,后生你终于来了!” 陈玄黄抱歉行礼,恭敬道:“下官见过邓大人!” 老者抡起手臂,拍在他的肩膀上,佯装生气道:“后生,什么下官、上官的!在老夫这里,少整这些没用的礼数!” 陈玄黄偷偷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肩膀,讪笑道:“好,好。” “走!随老夫进屋说!”说着,邓崇武一把抓住陈玄黄的手腕,就往屋子里走。 两人来带屋中,相对而坐。 陈玄黄双手放在大腿上,十分拘谨。 邓崇武看着陈玄黄的脸,仔细端详,半响后,笑道:“你这小子,到是生的白净。若不是老夫的闺女早早嫁人,真想收你做女婿。” “呵呵......邓大人啊,唐姑娘和张公子一见钟情,可不好拆散他们啊。” 邓崇武摇头道:“老夫是在说,我的大女儿。” “呃......”陈玄黄压低了声音,说道:“邓大人,咱别拿宸妃娘娘找乐,行不?” 邓崇武似乎是没听进去他所说的话,自顾自说道:“若是老夫再生一个,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陈玄黄闻言,欲哭无泪道:“邓大人,你可真调皮。” 第一百九十八章 告知实情 邓崇武眯着眼,笑问道:“和老夫那闺女见过面了吧?” 陈玄黄小心翼翼问道:“您是指哪一个?” “宸妃。” “一面之缘。” 邓崇武目光饱含深意,问道:“听说你和赵归荑这丫头很熟?” “还好,我与赵姑娘相识时,还不知她的身份。”陈玄黄回答的十分谨慎。 “你觉得赵元彬这孩子如何?” 邓崇武的几次问话,在陈玄黄看来,毫无联系,更不知其意,但对方既然问了,自己也只能认真回答。 “人性不坏。” “嗯?没啦?” “没啦!” 邓崇武撇撇嘴,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 “你可知,这次陛下为何让你当挡箭牌?” 陈玄黄眨眨眼,心想这老头思维很跳跃啊。 “呃......在下不知。” 邓崇武不紧不慢说道:“陛下不想杀唐擒凤,还要堵住悠悠众口,所以就把你挡在前面,陛下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陈玄黄沉声道:“我也想到过这个原因,但总觉得还不对。” 邓崇武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陛下此举,是想信王与你心生二心。” 陈玄黄眼神一凝,双手紧握在一起,不置一词。 邓崇武轻笑一声,继续说道:“陛下想要制衡,不想有哪一方的实力,凌驾于另一方。” 陈玄黄皱眉问道:“右相的实力,比不上左相啊。” “小子,你是不是傻?”邓崇武指着自己,嗤笑道:“你好好想想,老夫与擒凤什么关系,擒凤与你三师兄什么关系?” 邓崇武板起脸,沉声道:“后面的话,还用老夫挑明么?” 陈玄黄不解道:“可是,您也没说,要站到右相的队伍里啊?” “陛下这是在以防万一。” 陈玄黄脑中在认真思考此事,若真是这样,那么今早信王向自己打招呼,显然是已经猜到陛下此举的目的了。 信王不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所以才违心的与自己点头示好? 陈玄黄心中越想越惊,脸色渐渐有些不自然。 邓崇武语重心长道:“你切可不小瞧了陛下啊!” 陈玄黄苦笑道:“我哪敢小瞧陛下。” “知道就好。” 陈玄黄抬起头,认真说道:“邓大人,您今日找我来,就想告诉我这些么?” 邓崇武面露肃容,郑重其事道:“后生,你记住了。今日让你来,老夫是想告诉你,无论是左相也好,右相也罢,老夫哪一边都不占。 若是你遇到了麻烦,看在擒凤的面子上,老夫自会帮你一把。但是,你可不要把老夫和右相他们混为一谈。若是有朝一日,你我双方,所保之人不同,那咱们就会是敌人!” 陈玄黄默默听着邓崇武的话,沉默不语。 所保之人,这四个字,虽未说得太过直白,但两人心中都很清楚,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自立储三皇子后,朝中除了义王、怀王,以及少数一些官员外,其他人仍是没有选择站到这位新太子的队伍中去。 他们心中都在怀疑,此举只是陛下的缓兵之计。 众多皇子中,挑了一个天生残疾的皇子作为太子,这十分的不合理! 陈玄黄心里清楚,左右二相,都有自己心里太子的人选,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能暴露出来。 今日听完邓崇武的一番话后,陈玄黄又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群武将心中也有一位太子的人选,且与左右二相均不一样。 邓崇武看了眼沉思不语的陈玄黄,突然悠悠说道:“你可不要以为,朝中这群武官都是一条心的。老夫的殿前司与侍卫司,就水火不容。枢密院高高在上,总想着夺取两司兵权。陈玄黄,这群粗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心怀不轨呢!” 陈玄黄微微颔首,感激道:“在下记得了!” 邓崇武点点头,随后又恢复了老顽童的性格,笑道:“你小子比那张家小子看得顺眼,比起陛下也不逞多让。” “嘶~您老这别这么说啊!这话若是传出去,在下小命不保啊!” 邓崇武露出一副坏笑,问道:“有没有兴趣来老夫的殿前司?老夫保你三年内当上副指挥使。” 陈玄黄频频摇头,苦笑道:“您老就饶了在下吧。” “哎!”邓崇武叹了声气,怅然道:“老夫戎马一生,到头来,却没有子嗣继承老夫衣钵。这让老夫死后如何能闭上眼啊!” 陈玄黄闻言安慰道:“唐姑娘不是继承您老的衣钵了么?” “你说擒凤啊......”邓崇武眼中露出一丝柔和,“可惜了,她是个女子。” 陈玄黄眼珠子一转,奸笑道:“您老可以等唐姑娘生个儿子出来,这样不就可以继承您的衣钵了吗?” “咦,你说得还蛮有道理的。”但很快,邓崇武皱起眉头,摇头道:“不行不行!她生的孩子姓张,怎么能继承老夫的衣钵呢。” “嘿嘿,管他姓啥,不都得管您叫外公么?” 邓崇武盯着嬉皮笑脸的陈玄黄,耻笑道:“你小子倒挺会说话的。” “也不行,也不行。” ...... 从邓崇武府上出来后,陈玄黄揣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脑中想着邓崇武与自己所说的一切。 除了告诉自己皇帝那自己当挡箭牌的目的以外,似乎没一件正经事。 这老头看似一副脑袋不灵光的样子,实则是大智若愚。 他的每一句问话,都含有其他深意。 只可惜,陈玄黄一点也没理解到。 回到家中,除了鱼妖娆和青青这对师徒外,其他人都已经回屋睡下。 瞧见陈玄黄回来,鱼妖娆瞟了一眼他,未作理睬,但是青青甜甜的唤了声‘师叔’。 陈玄黄来在鱼妖娆身边,低声道:“是不是和师父吵架吵输了?” 鱼妖娆轻哼一声,领着青青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道:“走,咱们不理他。” “欸?师姐,我哪里惹到你了么?” 鱼妖娆背对着他,愤懑道:“天天回来这么晚,你当这里是客栈啊?睡一宿就走?” “师姐......你这话里有话啊!” 砰! 鱼妖娆二人踏入房间,狠狠将房门关上。 陈玄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可理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如此也好 自从三皇子被立为太子后,便正式搬去了太子府。 每日,府上如门庭若市一般,除了一少部分是想要站队的朝中大臣外,其余的都是些想要充当幕僚、供奉的文人散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经陪伴在三皇子身边的奴才丫鬟,如今一个个趾高气昂,再也不会向曾经那样,见人躲着走了。 浮平原是内侍省的太监,不同于其他宦官那样皮肤白皙,浮平的皮肤犹如锅底一样漆黑,且长相丑陋。 平日里在内侍省,都被管事太监派去做一些粗重杂活,而且经常被其他小太监所欺负。 有一日三皇子在宫中闲逛,碰巧遇见被群殴的浮平,当时这小太监倒在地上身子蜷缩在一起,一声都不吭。 也不知三皇子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出手救了浮平一命,并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 其他太监瞧见毛俊跟了三皇子,眼中没有任何羡慕之色,反而露出着讥讽。 似乎在说,你跟了这个主子,这辈子也再无出头之日。 对此,浮平却不再乎,他觉得,自己留在内侍省同样没有出头之日,还不如跟着三皇子,最起码能吃顿饱饭,没有人动不动就打自己。 可跟了三皇子后才知道,欺负自己的人,从内侍省的小太监,变成了其他皇子身边的丫鬟、太监。 浮平起初也有些后悔,但时间长了,这种情绪却莫名的淡化了。 慢慢的,三皇子开始深居简出,很少在宫中走动,如此一来,浮平也就很少能遇见欺负自己的人了。 三皇子很少与自己说话,经常怔怔出神。 浮平就始终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 直到有一天,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立三皇子为太子。 从这天开始,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像浮平这样的太监、丫鬟,他们的人生,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浮平双手叠在胸腹之间,弯着腰,朝三皇子的书房,一溜小跑而去。 路上无论是哪个丫鬟、下人遇见他,都停下脚步,欠身唤一声,‘浮公公’。 浮平对此置若罔闻,他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跑去主子的书房。 脚步停在书房前,浮平整理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深吸一口气,调整下呼吸后,迈步进了书房。 书案前,三皇子用仅有的一只眼睛,正在认真的看书。 “太子殿下,君子坊长老,在外求见。” 三皇子抬起头,声音犹如鸭子说话一般,难听至极,“他们来做什么?” 浮平微微颔首,低声道:“奴才不知。” 三皇子将目光再次移在书上,淡淡道:“带他们进来吧。” “奴才遵命。” 浮平离开没多久,便领着一老一少两人,来到书房前。 浮平停下脚步,指着二人背后的长剑,语气不容置疑,说道:“将剑卸下!”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有些不悦,但想起临行前掌门的交代,还是忍下心中怒气,将长剑取下,递给了对面的小太监。 浮平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待长剑取下后,这才领着二人迈步进了书房。 浮平走上前,轻声道:“殿下,君子坊的人带到。” 三皇子抬起头,目光盯着面前的一老一少,不置一词。 二人心中震惊于这三皇子的丑陋面容,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两人拱手抱拳,恭敬道:“君子坊巩承弼、孙青,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三皇子直言道。 名叫巩承弼的老者,微微颔首,沉声道:“我君子坊,想与太子殿下,做笔交易。” “交易?”三皇子皱着眉,不解其意。 浮平站在房门一边,斜眼瞅了眼这老者的背影,目光流转,晦涩难明。 巩承弼点头道:“不错!恕老夫说句实话,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想必不少人心中都是不服气的。所以说,太子殿下你此刻的处境很危险。而我君子坊,愿倾尽一派之力,护佑太子殿下,直到登基之时!” 三皇子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对方这一番话所震惊,待巩承弼说完此话后,沉默片刻,说道:“你想要什么?” “老夫希望,三皇子登基后,能恢复禁武令!” 禁武令虽然执行了很短的时日,但君子坊确确实实,从其中尝到了甜头。 那段时间里,一些闲散门派,纷纷投靠在君子坊麾下。 君子坊几次围剿月剑阁,朝廷都有派兵协助,若不是朝廷突然取消了禁武令,只怕此时此刻,月剑阁早已不复存在。 三皇子自嘲道:“我那些皇兄、皇弟哪个都比我适合做那个位置,阁下怎么就认为我一定能笑到最后呢?” 君子坊二人神色略显诧异,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此事若是放在其他皇子身上,只怕早就乐的合不拢嘴了吧。 巩承弼脑中快速思索了下对策,开口说道:“陛下既然已经立殿下为太子,这事便已成定局。如此大事,陛下想必也不会草率决定。殿下如今要防备的只有其他皇子而已。” 三皇子微微向前探着身子,质问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闻言,巩承弼抬起头,骤然散发粗惊人气势。 浮平瞳孔剧缩,一步窜到三皇子身前,厉声道:“大胆!” 巩承弼长出一口气,散去全身气势,淡然道:“我君子坊一共有两位圣人,除了掌门外,就是老夫了。如今老夫亲自前来汴安,可见我君子坊的诚意!” “退下。” 听到三皇子平淡无奇的话语,浮平死死瞪了老者一眼,退到一边。 三皇子深深看着君子坊二人,悠悠说道:“我只怕贵派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巩承弼颔首说道:“只要殿下您说话算数,其他的便交给本派了。” 三皇子将双手揣在袖中,思付片刻后说道:“我不想与皇兄、皇弟们反目成仇。” 巩承弼温声道:“我君子坊可以只用来保护殿下的安全。” 蓦地,三皇子脸上挂起浅笑, “如此也好。” 第二百章 众皇子封王 陈玄黄瞅了眼站在面前,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少女,无奈道:“公主,你这么一直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赵归荑插着腰,故作深沉道:“我还是觉得,陈大哥你更适合待在御厨。” “呵呵......你没给我发配到内侍省,我得谢谢你啊。” 赵归荑捂着嘴,惊呼道:“陈大哥你想当太监吗?” “嘶~赵姑娘,你是不是听不懂好赖话?” “嗯?什么意思?” “没事......” “哎!”赵归荑叹了口气,哀怨道:“明日元彬就要离开宫里了,这样一来,我还找谁玩啊?” “咦?你弟被赶出宫了?” 赵归荑摇头道:“父皇今日在朝上下的旨意,但凡已过束发的皇子,封王出宫,搬去王府去住。” 陈玄黄疑惑道:“这代表了什么?” 赵归荑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为了巩固太子之位。” “原来如此,那陛下此举,也无可厚非啊。” “哎,就更没人陪我玩了。” 陈玄黄完全没理会赵归荑的抱怨,自顾自感叹道:“不知不觉,你弟都过了束发的年纪了,哎,老了,老了。” 赵归荑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欸,对了,你弟排行老几啊?” 赵归荑瓮声瓮气道:“十一。” “这次一共赶出去多少位皇子?” “不算上三哥,一共十一个。” 陈玄黄认真想了想,恍然道:“原来你弟不是最小的?” “哎,陈大哥,明日我出宫找你玩吧。” “你找我玩什么?我要守宫门呢!” “算了!”赵归荑转过身,朝宫中走去,“趁着元彬还没走,再去捉弄他一下。” 陈玄黄瞅着她的背影,小声道:“你弟终于逃离你的魔掌了。” 等赵归荑走远,常思颠颠跑来,竖起大拇指,赞声道:“副统领厉害啊,连公主都认识!”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我还认识皇子呢,又能怎么了?还不是在这里看大门。” 常思笑道:“那可不一样。像小的这样的,没准就得看一辈子大门,而大人您,早晚会飞黄腾达的。” “呵呵......借你吉言。” ...... 陈玄黄离开宫门,直奔府衙而去,今日时辰尚早,这会儿大师兄他们应该还没离去,陈玄黄想着和众人一起回府宅。 等到了府衙后,发现众人聚集在院中,正准备离开。 道然真人瞧见陈玄黄后,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陈玄黄嘿嘿笑道:“今日回来的早,想着与你们一起回去。” 众人点点头,没说什么,到是曹宁满脸严肃的向他走来,沉声道:“今晚信王邀我去府上一聚。” 陈玄愣了下神,随即释然道:“那曹大人你就去吧。” 曹宁皱着眉头,心里十分烦躁,“可我总觉得十分别扭。” 陈玄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管怎样,咱们的共同敌人仍旧是左相他们。” 曹宁叹了口气,默然无声。 陈玄黄心里清楚的很,要想让信王摒弃前嫌,根本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目前以大局为重,双方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信王虽然看出陛下此举的目的,但他心底的那根刺,仍旧是没有拔出来。 想到这,陈玄黄心底不禁暗骂赵宣一句, 真他娘是个坑爹玩意儿! 鱼妖娆皱起鼻子,冷哼一声,“早知这样,老娘就不该收他的镯子。” 道然真人在一旁露出奸笑,怂恿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把那镯子砸了啊!”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那镯子被老娘送给青青了,你敢去砸么?” “呃......当为师什么也没说。” 此时,潘才身穿一身常服,悄然走了进来。 曹宁看到他后,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来了?” 潘才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陈玄黄身上,平静道:“信王今日邀我去府上做客,我来是想问问你们,有谁是跟我一起的?” 曹宁叹了口气,举起一只手,有气无力道:“我!” 对这个结果,潘才面色如常,似乎并未感到任何意外。 陈玄黄嗤笑一声,调侃道:“潘大人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潘才那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他,沉声道:“玄黄,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陈玄黄轻叹一声,望天说道:“若有一天,大事可成,你们会继续做你们的官,而我,肯定会回到小清凉山去。” 陈玄黄分别看了眼曹宁和潘才,温笑道:“这么说,你们明白了么?” 说完这番话,众人一起走出府衙。 陈玄黄等人与曹宁和潘才在岔路分来,自始至终,双方沉默无言。 师徒六人回到府宅,刚走到院中,除了青青以外,其他人同时停下脚步。 而被鱼妖娆双手按在原地的青青,则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师父。 师徒五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泛起冷意。 晏明给众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自己则上前走了几步,徒然站定。 下一刻,晏明拔地而起,朝院外掠去。 陈玄黄左手握刀,脚尖一点,紧随大师兄而去。 而其他人,则背靠背而战,将青青护在中间。 青青躲在三人的背后,怯生生问道:“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 鱼妖娆瞥了眼脚下清晰可见的鞋印,冷声道:“有外人进来过!而且,此人还在附近!” 院外骤然传来两声巨响,只看一陌生男人高高跃起,但紧接着就被贴身而来的陈玄黄一拳砸回地上。 晏明飞身跃起,站在屋顶上,一道荧光从指间划出,洞穿那人大腿。 陌生男人哀嚎一声,捂着腿,倒地不起。 陈玄黄落在他身边,湛蓝色刀刃架在男人的脖子上,冷声问道:“你是谁?” 男人咬着后槽牙,不发一言,死死瞪着陈玄黄。 陈玄黄眯起眼睛,耐心尽失。 正当要一刀了结了此人的性命时,半空中一道人影极速向此飞掠而来。 “玄黄!饶他一命!” 陈玄黄抬头看去,目光瞬间阴冷无比。 陶成落在陈玄黄对面,看了眼血流不止,正向自己求救的男人,沉声道:“他是王府客卿,放了他吧。” 陈玄黄咬牙切齿道:“我需要个解释!” 陶成叹了口气,说道:“是信王妃派他来监视你们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为何?”陈玄黄低着头,声音沙哑。 “信王妃怕你与王爷心生二心,而暗中投靠左相,所以......” 陈玄黄闻言厉声道:“那个没脑子的女人还有脸说我?” 陶成皱起眉头,质问道:“玄黄,你怎么如此说王妃?” “哈哈哈哈哈!”陈玄黄神经质般的笑声,在陶成听来刺耳无比。 陶成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玄黄,你也要理解王妃的心情,她也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陈玄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怒声道:“我今日就要杀了他,看谁敢拦我!” “玄黄,不可!” 陶成本想出手制止陈玄黄,奈何却被晏明的剑气所逼退。 不但如此,鱼妖娆数十道红线钉入他面前地上。 噗~ 陈玄黄手起刀落! 斗大的头颅滚落在地! 陶成震惊失色! 第二百零一章 娘娘召见 曹宁与潘才做客信王府,受到赵貉的热情款待。 来之前,两人心中暗自担忧,怕赵貉会说一些关于陈玄黄的事,但奇怪的是,赵貉除了说一些家常话外,未提及陈玄黄半个字。 慢慢的,曹宁、潘才也放下心来,虽不知信王心里如何作想,但只要别把事情摆在明面上,也就知足了。 三人喝酒吃菜,娓娓而谈。 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陶成阴沉着脸直奔信王而来,附耳低语。 赵貉脸上笑容尽失,表情阴晴不定。 良久,赵貉长出一口气,淡淡道:“此事休要再提,王妃那里,本王亲自去说。” “是!” 赵貉摆摆手,语气平淡道:“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陶成离开时,深深看了一眼曹宁和潘才。 两人默默饮酒吃菜,但却将信王和陶成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待陶成走后,赵貉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温笑道:“两位大人别愣神啊,来,接着喝!” 曹宁二人端起酒杯,笑着点头致意,一饮而尽。 二更天过,曹宁和潘才二人晃晃悠悠的从信王府走了出来,两人勾肩搭背,眼神迷离,脸色发红,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 两人如此这般状态走出信王府老远之后,对视一眼,眼神清澈,哪里还是刚刚那副迷离浑浊的样子。 两人并肩而走,沉默语言,等到了分岔路口时,同时停下脚步。 曹宁率先说道:“我与玄黄均是出自江宁,所以......” 曹宁言语停顿一下,眼神愈发坚定,“潘才,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怪你。” 潘才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别忘了,咱们几个同出自扬州!” 曹宁微微一愣,语重心长道:“你可想清楚了!这可关系到你后半辈子的仕途。” 潘才大笑道:“难道升官发财,只有一条路可走么?” 曹宁沉默不言,良久,唏嘘道:“没想到,竟走到今日这个局面。” 潘才拍着曹宁的肩膀,低声道:“你我都没有变。变的,另有其人。” 曹宁叹了口气,怔怔出神。 潘才就这样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面无表情,不置一词。 月光下,两人如雕像一般,站立不动,汇聚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 翌日,除了早已搬去太子府的三皇子外,其余十一名皇子纷纷搬出皇宫。 这一整天,陈玄黄都能看见进进出出的太监宫女,皇子们所带出去的随身物品,竟装了几十辆马车。 陈玄黄闲着无事,默默数着出宫的人数,粗略算来,每个皇子所拥有的太监、宫女,多则上百,少则几十。 这些皇子们走出皇宫的一刹那,都情不自禁回头看去,表情各异。 陈玄黄虽然听赵归荑话里的意思,皇帝这番举动,是想巩固三皇子的太子之位,让这些王爷们,断了那道念头。 可是,封王出宫后,他们便可以肆意招揽幕僚、客卿了啊。 陈玄黄已经在不下三个人的眼中,发现了那一闪而过的疯狂之意。 若是将这些皇子始终困在空中,他们对身在宫外的太子,也无计可施。等到三皇子登基大宝,再将众皇子一一封王,分派藩地,到那时也就大局已定了。 可如今,将所有皇子放出宫去...... 陈玄黄脑中立刻闪过了一幅画面,有人将一只只豺狼虎豹,关进了一个巨大了笼子里,想看他们做那困兽之斗。 陈玄黄心中悚然一惊,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此时已然猜不出,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自相残杀吗? “副统领,您怎么了?” 听到有人轻唤自己,陈玄黄猛然惊醒,正对面,常思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副统领,您一天都有些神色恍惚,现在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玄黄用袖子抹净了额头的汗珠,轻声道:“今日是有些不舒服。” 常思小声说道:“不如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小的在,保证出不了乱子。” 陈玄黄抬头看了眼太阳位置,温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再等等吧。” 见陈玄黄这么说,常思也未在强求,心里暗自佩服副统领的爱岗精神。 身体抱恙还坚持镇守大门,真值得自己学习! 过了一会儿,陈玄黄看时辰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先是与常思等人一一道别后,准备离去。 可还未等他脚下有所行动,一位面色阴沉的老妪,不知何时,已悄悄站在他身边,一双浑浊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玄黄打了个激灵,干笑道:“吴嬷嬷,您有事?” 吴嬷嬷淡淡的撂下一句‘娘娘要见你’,然后就转身朝宫中走去,连给陈玄黄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陈玄黄无奈的叹了声气,背着手,紧随那老妪而去。 身后,常思等人,再次心生佩服! 副统领竟然连贵妃娘娘都认识! 前两次来凝合殿,皇帝均是在此,殿前守卫比起今日多了数倍。 陈玄黄左右看了看,此时的凝合殿真是冷清的很。 等到老妪将陈玄黄领到正殿时,才发现,原来宸妃也在此。 贵妃和宸妃坐在高座上,目光凝视着站在下方的陈玄黄,后者低着头,唤了声‘贵妃娘娘,宸妃娘娘’。 陈玄黄偷偷用余光瞟了眼宸妃,心想那老不正经是如何生出这端庄的闺女来的,只不过这点头一闪而过,便把头垂得更低了。 “陈玄黄。” 听到贵妃轻柔的声音,陈玄黄低声道:“微臣在。” “你可知皇子封王之事?” 陈玄黄闻言,应了句,‘微臣知道’。 贵妃语气温和,轻声道:“元彬虽然已过了束冠之年,但在我这个当娘的心中,他仍是个孩子。此次众皇子封王出宫,本宫心中甚是担忧。 陈玄黄,本宫知晓你与归荑、元彬这两个孩子相熟,所以,本宫想在这里请求你,能在宫外照拂一下元彬。” 陈玄黄能感受到贵妃言语中对儿子的担忧,以及对自己的恳求,几乎未做任何思考,陈玄黄语气坚定道:“娘娘,放心,微臣一定确保殿下平安无事!” 贵妃闻言,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一旁的宸妃此刻剑眉一笑,语气不善道:“陈玄黄,你可别说大话?到时若是元彬有任何意外,本宫可拿你是问!” 陈玄黄心思一转,抬起头,一脸茫然道:“听宸妃娘娘话中意思,微臣怎么觉得,殿下此次封王出宫,到是件很危险的事呢?” 宸妃盯着对方的双眼,嘴角微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贵妃嗔怪的看了眼自己这口无遮拦的妹妹,转头看向陈玄黄,欲言又止。 陈玄黄心中暗笑,郑重其事道:“两位娘娘放心,维护汴安城安宁,也是微臣之责。” 唐贵妃莞尔一笑,轻声道:“那就请陈副统领你,多费心了。” 第二百零二章 你怪好看的 待陈玄黄离开后,宸妃面无表情,悠悠说道:“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哎!陛下此举,却是令人捉摸不透。”贵妃眼睑低垂,透露着深深的担忧。 宸妃冷哼道:“若是不让赵元安那小子当太子,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贵妃闻言皱眉道:“不可胡说!” “我哪里是胡说!”宸妃不依不饶道:“大皇子为皇后所生,一表人才,竟没被立为太子,这事儿,实在说不过去。” 贵妃叹了口气,无力反驳。 立赵元安为太子,不知勾起了多少人心中的那隐藏至深的疯狂念头。 深夜,太子府中,书房仍亮着灯火。 一向不善与人交际的赵元安,最大的喜好就是看书了。 浮平站在门边,低着头,默默打着瞌睡。 赵元安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轻声问道:“几更天了?” 浮平猛然清醒过来,转身面相自家主子,恭敬道:“二更天了。” 赵元安将书放下,喃喃道:“都这么晚了啊。” 浮平欠着身子,轻声道:“殿下早些休息吧。” 赵元安愣着神,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今日,皇兄、皇弟们,都出宫了吧。” “今日一早,总共十一位皇子,陆续搬去王府。” “哦。”赵元安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浮平看了眼又在愣神的太子,忍不住说道:“殿下,您不需要在府中多招募些客卿、扈从么?” 赵元安轻笑道:“不是有君子坊的人在么。” “可是......” 还未等浮平将后面的话说出,书房外传来几声巨响,紧接着又传来抓刺客的喊声。 浮平快步护在赵元安的身前,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殿下......” 赵元安站起身,后背鼓起一个大包,使得身子弯得有些厉害,缓缓从书案前绕出,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隐约可见的火光,默不作声。 少顷之后,外界的嘶喊声,渐渐消失不见。 赵元安一瘸一拐的走上前,缓缓将门打开。 浮平跟在后面,急声道:“殿下!” “随我出去!” 言罢,赵元安扶着门框,迈出书房大门。 书房外,巩承弼和孙青两人,并肩而站,脚下躺着三个黑衣蒙面之人。 巩承弼拱手抱拳,朗声道:“太子殿下,三个刺客,全部伏诛!” 赵元安看了眼那三个刺客的尸体,面无表情道:“可问出是谁派来的?” 巩承弼摇头道:“这三人均是死士,老夫抓到第一人时,就想逼他说出幕后主使。奈何此人竟选择了咬舌自尽。所以,剩下两人,老夫直接出手将其击毙,懒得在费口舌。” 赵元安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浮平招呼几个侍卫,将这三具尸体抬走。 孙青皱着眉,扭头小声道:“大长老,这刺客会不会是其他皇子派来的?” “哼!”巩承弼轻哼一声,说道:“第一天出宫,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孙青脑中浮现起赵元安那丑陋的模样,撇嘴道:“我若是其他皇子,八成也想动手。” 巩承弼背着手,淡然道:“此事却是令人费解。” 书房内,烛光映射在赵元安丑陋的面容上,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赵元安双手覆在书上,表情阴晴不定。 今晚有人来刺杀他,毋容置疑,其他十一位皇子的嫌疑最大。 皇帝立赵元安为太子的第一天,就已经有人在暗中磨刀霍霍了,只可惜赵元安搬去太子府,身边多了不少侍卫,这才叫人难以下手。 可今日,就完全不一样了。 皇子封王,搬去王府,这样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招揽客卿、扈从了。 浮平悄悄走进书房,看了一眼正思索事情的赵元安,便把头低了下去,轻声道:“殿下,那三具刺客尸体,都已经处理好了。” 赵元安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浮平默默低头站立,心中想着今晚又不知何时才能睡觉了。 ...... 陈玄黄本来已经想要回屋歇息,却又被急忙敢来的李三斤拉去了衙门。 快到三更天时,一脸疲惫的陈玄黄才返回了家中。 刚走到院子,就瞧见一道红色身影背对自己,长发垂腰,站在院中。 陈玄黄心中悚然一惊,大叫一声,“鬼啊!” 那道红色身影,猛然转身,直冲而来,一拳将陈玄黄砸倒在地。 听见喊叫声而纷纷跑出的众人,一瞧见眼前这幅画面,瞬间无语。 道然真人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晏明一脸不解的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唐伏虎眨眨眼,说道:“大师兄,我还是搀你回屋吧。” 院中,鱼妖娆一脚踩在陈玄黄的背上,弯着腰,恶狠狠道:“你骂老娘是鬼?” 陈玄黄趴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这是个误会!” 鱼妖娆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老娘好心等你回来,就换来一句谩骂?” “师姐......我错了。” 鱼妖娆将脚收了回来,抱着肩膀,质问道:“错在哪了?” “哪都错了!” “哼!那你夸我一句,作为补偿!” “这......”陈玄黄哭丧着脸,心想这不是为难人么? “嗯?”鱼妖娆握起拳头,凶狠道:“你不说?” “说!说!容我好好想一想!” “这还用想?” 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夸师姐的话,当然要好好想想了。” 鱼妖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威胁道:“那你可想好再说啊!” 陈玄黄皱着眉,思索良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轻咳几声,正色道:“师姐,我觉得,今天你有点怪怪的。” “嗯?你这是在夸我?”鱼妖娆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是不是再耍老娘玩啊?” 陈玄黄苦笑道:“我哪敢啊!” 鱼妖娆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哪里怪了?” 陈玄黄认真说道:“你怪好看的。”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鱼妖娆脸颊巧红,咬着牙说道:“这他娘什么玩意儿?” 陈玄黄眨眨眼,问道:“不好么?” “好个屁!”鱼妖娆骂过之后,提着长裙,朝房间走去。 一只脚刚迈进门口,鱼妖娆背对着他,不苟言笑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 “啊?” 陈玄黄顿时目瞪口呆。 第二百零三章 陛下的旨意 陈玄黄昨夜被李三斤喊了去,缘由是太子被刺杀的事。 今日一早,陈玄黄没有去宫门,而是与曹宁直奔义庄而去。 三具尸体分别挡在棺材中,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陈玄黄挨个瞅着一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曹宁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可看出什么没有?” 陈玄黄摇头道:“没有。太子那里要咱们多久破案?” “没有要求。” “嗯?啥意思?” 曹宁啧啧道:“这太子虽然长得......咳咳,但是还挺好说话。知道这三人身份不好查出,也就没有非逼着咱们破案。” 陈玄黄愣了下神,感激道:“大仁大义啊!” 曹宁瞅着他浮夸的表情,撇了撇嘴。 既然没了心理负担,陈玄黄索性又将三具尸体仔细检查了一番。 良久,陈玄黄皱起眉,沉声道:“太子府里有高手啊,这三人均是胸骨被震碎,一招毙命。” 曹宁到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笑道:“太子府内有高手,太正常不过了。” 陈玄黄觉得曹宁这话也有道理,眉头渐渐舒展。 察看了一番没什么线索,两人便离开了义庄。 闲聊了几句话后,曹宁返回府衙,而陈玄黄则往宫门方向走去。 途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而来,与陈玄黄擦身而过。 陈玄黄猛然驻足,转过身去,那身背长刀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人群中。 惊刀门的鸠少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玄黄边走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鸠少海行色匆忙,没有认出自己,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难不成,惊刀门的人追逐魔门弟子,一直追到汴安来了? 话说回来,自从上次在月牙客栈被魔门弟子围杀后,就再没有碰到过他们。 陈玄黄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魔门的事就仿佛是自己身处在一片巨大的浓雾中,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路。 陈玄黄放缓脚步,简单整理着思绪。 消失的魔门弟子,神秘的紫袍国师,陛下的怪异举动。 这三件事,就如同无头悬案一样,令人无从下手。 陈玄黄走到宫门时,发现除了常思几个皇武衙侍卫外,还有一袭白色长袍的杨天州,从容站定。 杨天州嘴角微翘,拱着手,笑道:“陈副统领,咱家在此恭候多时了。” 陈玄黄一脸茫然问道:“杨公公找我有事?” 杨天州伸出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阴凉地,说道:“这边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阴凉处,杨天州突然转过身,笑问道:“陈大人可是去查那三名刺客的身份了?” 陈玄黄愣了下神,刚想问你怎么知道,随后想起对方的身份,便释然了。 “杨公公你这可有点明知故问了。” 陈玄黄语气略显生硬,但杨天州听在耳中,丝毫不介意。 “呵呵,有人刺杀太子,此事事关重大,密谍司肯定是要过问了。” 听着杨天州这带有解释意味的话语,陈玄黄心里舒服了些,随即问道:“贵司可查出什么?” 杨天州背着手,洒然笑道:“没有。” “呃......” 杨天州抿着嘴,轻声道:“不过,有嫌疑之人,为数不多。” 陈玄黄突然露出玩味笑容,打趣道:“那杨公公还想查下去?” 杨天州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向前探着身子,小声道:“奉陛下旨意,密谍司、皇武衙,还有汴安府衙,不得彻查此事!” 闻言,陈玄黄瞳孔皱缩,震惊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州将身子站直,破天荒露出阴狠目光,冷声道:“陈大人,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旨意么?” 陈玄黄微微颔首,沉声道:“微臣不敢。只不过......” 陈玄黄抬起头,声音低沉道:“如此一来,那些皇子们,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杨天州此时到是没了那阴狠目光,但是语气仍旧不善,“陈大人,你要知道。密谍司也好,皇武衙也罢,效忠的永远是玄阳皇帝!陛下说不查,咱们就老老实实听陛下的话,明白了么?” 陈玄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后,笑道:“也是。那就听陛下的,不查就不查吧。反正我跟那几位皇子也不熟。” 杨天州莞尔一笑,“咱家就当没听见陈大人最后一句话。” 陈玄黄会心一笑。 杨天州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捂嘴一笑,随后便迈着小碎步朝宫中走去。 常思瞅了眼走远的人影,蹑手蹑脚来在陈玄黄身边,递出大拇指,赞声道:“副统领您真厉害!” 陈玄黄愕然道:“我厉害?” 常思点头道:“顾统领和杨公公就从来没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 陈玄黄闻言,哑然失笑。 常思自顾自说道:“咱们皇武衙和密谍司,向来不对付,两位大人一见面,谁都不给对方好脸子,据说两人私下里切磋好几次,也不知谁胜谁负。” 陈玄黄笑着揶揄道:“你这么爱打听事,为何没去密谍司呢?” 常思挠着头,讪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密谍司里,除了那些太监外,其他人很难熬出头的。” 陈玄黄嗤笑道:“这么说,像咱们这样的,还收人家排斥了呗?” 常思用手挡在嘴边,小声道:“那些没鸟儿的家伙,心里还不知畸形到什么地步呢。” 陈玄黄深深看了他一眼,“慎言啊!” 常思捂着嘴,干笑了两声,紧接着说道:“小的相信,副统领您不会将小的卖出去的。” 陈玄黄饶有兴致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是好人?” 常思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相信!” 陈玄黄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出门在外,别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常思嬉笑道:“大人您放心,这些话,小的可不敢随便和别人说。”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打宫内走来一宫女。 宫女在镇守宫门的侍卫身上仔细瞧了瞧,最后轻移莲步,朝陈玄黄这边走来。 宫女身材矮小,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陈玄黄,仰头问道:“你可是陈副统领?” 陈玄黄看向这宫女,疑惑道:“你是......?” 宫女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道:“我家娘娘想见你一面。” 陈玄黄皱眉道:“你家娘娘是哪位?” 宫女仰起头,淡淡道:“宸妃。” 第二百零四章 宸妃娘娘 宸妃挑着一双剑眉,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死死盯着陈玄黄,后者索性也不说话,低着头,瞧着脚下的灰尘。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很长时间后,宸妃嗤笑一声,问道:“你到挺沉得住气的?” 陈玄黄低着头,轻声道:“微臣怎可喧宾夺主呢!” “好了,好了!”宸妃摆摆头,不耐烦道:“本宫性子直,懒得与你在这绕圈子。本宫问你,你见过本宫的父亲了吧?” 陈玄黄点点头,“见过了。” “他可与你说了十一皇子的事?” 十一皇子? 陈玄黄愣住了神,脑子里开始思考这十一皇子到底是谁,随后响起赵归荑与自己说过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宸妃说的不就是赵元彬么。 “呃,邓大人没和微臣说十一皇子的事。” 宸妃剑眉微蹙,自言自语道:“那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陈玄黄低着头,心中:呵呵...... 宸妃眉头舒展,目光看向陈玄黄,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与你说吧。” 陈玄黄微欠着身子,恭敬道:“微臣洗耳恭听。” “本宫希望你能与本宫父亲联手,保着元彬以后能当一位逍遥王爷。” 说到这,宸妃突然停了下来,而陈玄黄也没有开口说话,仍旧等待对方的下文。 果然,话锋一转,宸妃压低了嗓音,一字字说道:“本宫更希望,你能帮元彬坐上太子之位,可以么?” 陈玄黄思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宸妃的问题,反而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何此事不是由贵妃来跟微臣说?” 宸妃轻笑一声,“本宫这位姐姐,性子向来如此,遇到大事,难以做抉择。若是再这么迟疑下去,恐怕一切都晚了。所以,这件事就由本宫这个当妹妹的来做了。” 陈玄黄不置一词,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宸妃看着他,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说道:“陈玄黄,本宫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十分的为难。但本宫还是想请求你,帮元彬一把。哪怕最后只做个逍遥王爷,本宫也不会怪你。” 陈玄黄抬起头,一脸严肃,沉声道:“宸妃娘娘,微臣实在不懂,您为何要如此?” 宸妃呼出一口气,怅然道:“本宫膝下无一儿半女,元彬和归荑这两个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若只讲情分,元彬若能登基大宝,本宫心中着实高兴。若从私人角度将,只有元彬当了皇帝,本宫的下场才不至于惨淡。” 陈玄黄听后,正色道:“微臣现在能答应您的,只有保正十一皇子的安全。” 宸妃叹了口气,悠悠道:“你难道就想助二皇子夺得皇位么?” “嗯?二皇子?” 宸妃愣了下神,笑容玩味道:“难道右相连这个都没与你说?” 陈玄黄心中一沉,脸色愈发阴郁。 见到这这副神情,宸妃讥笑道:“你难不成觉得,你与右相的关系,还是什么大秘密不成?” 陈玄黄表情阴晴不定,沉声道:“微臣确实没听说过二皇子一事。” “呵呵,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早晚有一天会见到本人的。” “娘娘您为何会相信微臣能帮十一皇子坐上太子之位?您就不怕微臣将您说的话,透露给其他人吗?” 宸妃轻笑道:“就凭你和归荑、元彬两个孩子的交情,你皇武衙副统领的身份,还有你和右相之间的关系。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宸妃眯着眼,沉声道:“如今后宫都在蠢蠢欲动,本宫若不再出手,就真晚了。至于你陈玄黄的人品,本宫从归荑那里,就能得知一二。况且,本宫的父亲,对你的评价可不低呢。” 陈玄黄心中到是有些好奇,不知那老不正经私底下是如何评价自己的。 最后,宸妃还是语重心长的让陈玄黄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建议。 陈玄黄答应的含糊其辞。 后宫不得参政,这是默认的规矩。 今日宸妃与陈玄黄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算是破了规矩。 陈玄黄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思考着一件事,到底皇帝的病有多重,竟然这些后宫嫔妃们,甘愿冒如此危险,来想自己的退路。 这几次面见皇帝,对方的脸色却是愈发难看,中气不足。 也不知御药院那里,到底在练什么神丹妙药,若真是有用,皇帝也不至于病的如此严重。 想到这里,陈玄黄又开始怀疑起那紫袍国师的目的来。 长秦宫的人什么时候会炼丹制药了? 从宸妃殿中走到宫门,陈玄黄用了很长的时间,期间还遇到了顾元书。 两者点头示意后,便擦肩而过。 只不过,正冥思苦想的陈玄黄并没有注意到,顾元书走了没多远,转身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涩难明。 临近傍晚,始终心不在焉的陈玄黄离开宫门,径直朝府宅走去。 而宫门处,一个看上去身高马大,孔武有力的女子,迈着四方步,进了宫门。 ...... 宸英殿。 宸妃拉着眼前高大女子,仰头笑道:“妹子,你我可好久没见了。” 唐擒凤咧着嘴笑道:“我这不前来看姐姐你了么?” 宸妃佯装生气道:“你心里只剩下你那夫君了吧?” 唐擒凤会心一笑,眼神中尽是温柔。 宸妃瞅着她这幅小女人的模样,扶额轻叹,“哎,你算是没救了。” 唐擒凤笑道:“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每日与夫君待在一起,我发现做一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小女人,挺好。” 宸妃莞尔一笑,突然嗔怒道:“陛下也真是的,竟然下了你的兵权,回头我去给陛下吹吹耳边风,让你早日回军中去。” 唐擒凤愣了下神,似笑非笑道:“是义父想让我快些返回军中吧。” 宸妃仰起头,用手指轻轻点在唐擒凤的头上,嬉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两姐妹嬉笑打闹了一番,宸妃蓦然换上一副严肃表情,说道:“我刚刚见过陈玄黄了,他不肯帮元彬。” 唐擒凤听到这话到是丝毫未感到诧异,“姐姐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他能答应保护十一皇子,咱们就应该满足了。” 宸妃叹气道:“我不甘心啊。” 唐擒凤想了想,说道:“最起码,他不会与咱们为敌啊!” 宸妃眉梢一挑,反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唐擒凤不假思索,笑道:“我相信我哥!” 第二百零五章 惊刀门押宝 八皇子,赵元楷,个子不高,却孔武有力,不好琴棋书画,只喜拳脚功夫。 自从封王离宫后,赵元楷将王府后院,打造成一个练武场。 只要是江湖中见得着的兵器,王府中应有尽有。 赵元楷出宫后第一件事,便是肆意招揽江湖侠客,而且自己还会亲自与其过招切磋。 此时练武场内,两道人影上下翻飞。 赵元楷与对方对轰了一拳后,倒退数步,对面那背刀之人,脚下纹丝不动。 赵元楷大喝一声后,单脚一蹬冲向一边,在兵器架上提起一杆长枪后,身形扭转朝对方呼啸而去,手中长枪如龙,直刺那人咽喉。 背刀之人脚步轻移,躲过枪头,同时单手拢袖,狠狠拍去,将枪身压出一个巨大的弧形。 “松!”背刀之人冷冷吐出一个字,脚尖点地,向后退去。 被压弯的枪身,骤然回正,剧烈颤动。 “啊!”赵元楷大叫一声,松开双手,长枪脱手而出。 低头一看,手心磨去一层皮,红得发紫。 赵元楷疼得龇牙咧嘴,挥手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背刀之人双手背后,笑道:“楚王您并非江湖中人,却能达到二品修为,实属难得。” “哼!你这分明是在恭维本王!”赵元楷下意识握了下拳,疼得他五官拗在一起。 “嘶~真他娘疼啊!”赵元楷抬起头看向背刀之人,好奇问道:“鸠长老,你惊刀门弟子修为如何?” 鸠少海伸出一只手,抚须笑道:“有几个天资不错的弟子,已经达到小宗师境界了。” 赵元楷听后,喳喳嘴,一脸羡慕之色。 “咦?贵派门中弟子都已经是小宗师了,为何你这个做长老的与弟子们同修为啊?” 经赵元楷这一问,鸠少海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但仍是面不改色说道:“我已经一只脚步入大宗师境界了,如破只是早晚的事。” “哈哈哈哈哈!如此真实太好了!”赵元楷兴奋道:“明晚本王与老六、老七他们去醉生楼喝酒,到时鸠长老与本王一同前去,让他们好好见识一番。” 鸠少海担忧道:“王爷,前几日太子遭人刺杀,您如此贸然出府,怕会遇到危险。” 赵元楷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本王又不想当皇帝,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整天呆在这王府里就安全啦?赵元安那瞎瘸子,还不是差点小命不保。” 见赵元楷如此坚持,鸠少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想着自己跟在王爷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与此同时,鸠少海心中一沉,赵元楷不想当皇帝,那惊刀门为何还将宝压在他身上呢? 十一位皇子中,肯定还有人想争夺皇位的! 鸠少海心中暗骂,惊刀门这次真是下了一招臭棋,他寻思着是将此事立即禀报给门中,还是想办法给赵元楷灌输当皇帝的好处? 鸠少海瞅着眼,正对着兵器架愣神的赵元楷,心中暗想。 若不然告诉他,当了皇帝,就能招揽更多的高手? 嘶~那惊刀门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么? 哎,这件事着实令人头疼啊! ...... 鱼妖娆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陈玄黄,认真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些日子,你苍老了许多,连白头发都有了?” 陈玄黄双手摸着自己的头发,讶异道:“很多么?” 鱼妖娆摇头道:“就一两根。” 陈玄黄长舒口气,笑道:“没事。俗话说,少白头,有人求。一定是这些日子,有人求我帮忙,才会这样的。” 鱼妖娆斜眼瞅着他,目光鄙夷。 “呃......师姐,你就算不信,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这一次,鱼妖娆翻了个白眼。 陈玄黄双手抱肩,愤愤道:“师姐你年纪比我大,要老也是你先老。” 鱼妖娆眯着眼,冷声道:“想死不成?” “我是说师姐你徐娘半老,丰润犹存。” “滚,老娘不吃你这套!” 哒哒声传到众人耳中,让师姐弟的拌嘴吵架,暂时告一段落。 晏明敲击着脚下的地面,小心翼翼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陈玄黄仔细端详着大师兄的脸,认真道:“大师兄,你身上的气息越来越不稳了。” 晏明‘看’向陈玄黄,淡淡道:“今日修炼了一整天,我愈发觉得,离突破之日不远了。” 陈玄黄瞬间肃然起敬,“大师兄这种刻苦修炼的精神,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晏明听后谦虚道:“我做的还不够好,需更努力才行!” “大师兄这话,让我无地自容啊!” 鱼妖娆瞪了陈玄黄一眼,调侃道:“那你倒是扎地里啊!” “师姐,我是在很认真的说话。” “老娘也是!” 道然真人坐在摇椅上,分别瞧了几个弟子一眼,欣慰道:“你们有此成就,为师很欣慰啊!” 言罢,又把目光投向盯着地里黄瓜愣神的唐伏虎,温笑道:“经过上次一战,伏虎也有突破到小宗师的迹象了。” 听到师父的话,唐伏虎扭过头,对着众人挠头憨笑。 鱼妖娆啧啧道:“三师弟突破到小宗师,可真是不容易呢。” 陈玄黄反驳道:“三师兄咋啦?我就不同意师姐你这话,三师兄突破到小宗师,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鱼妖娆眯着眼,似笑非笑道:“你在这捧臭脚,有意思么?” 陈玄黄昂头挺胸,正色道:“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老娘看你是不要脸!” 道然真人在一旁看热闹,嘿嘿笑了两声,随后转头看向唐伏虎,问道:“伏虎,你妹子这两日怎么没来看你?” 一提到唐擒凤,唐伏虎眼中立刻露出宠溺的目光,憨笑道:“我妹子与妹夫一起照看醉生楼生意呢。” 道然真人担忧道:“你妹子待在醉生楼,别吓得客人不敢来啊!” 鱼妖娆语气不善道:“人家擒凤妹子不比你好?” “这有可比性吗?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怎么也算是你的老父亲吧?” “打住!”鱼妖娆站起身,上前几步,指着道然真人的额头,恶狠狠道:“把我爹和你相提并论,是不是不想活了?” 道然真人伸着脖子,嚷嚷道:“咋就不能相提并论了?你成亲,为师还得坐高堂位呢?” 鱼妖娆愤愤道:“你信不信,等老娘成亲时,摆的是你的牌位?” “嘶~大逆不道啊!” 陈玄黄在一旁偷笑道:“师父,若不然徒儿给你寻一个合适的老妇人,到时高堂位上不得坐两个人么。” 嗖~ 一道红影闪过,陈玄黄哎呦一声,栽倒在地上。 道然真人眼含热泪,感动道:“玄黄你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真让为师感动!” 第二百零六章 三位皇子 一个人被束缚的太久了,再一给他自由,但凡自控力差些,就容易放纵的厉害。 七皇子赵元庆,出宫没几日,已然成了霜华楼的常客。 在其他皇子都在招兵买马的时候,他却独自泡在温柔乡里,不肯出来。 这些日子,赵元庆待在霜华楼的时间,比王府都长。 今日三兄弟相聚,这才使得赵元庆依依不舍的从霜华楼里走了出来,望着依靠在门边的小妖精,一步三回头。 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均为贤妃所生,三人关系也是极好。 民间有一句戏言,如果想知道一个妃子是否受宠,就要看看他生了几个孩子。 贤妃能连着为皇帝诞下三位皇子,由此可见那段时期,她是深受皇帝宠爱的。 醉生楼,四楼一处雅间。 屋内空间十分宽敞,可放置两张圆桌,也不显得拥挤。 一侧,还放置有一掌罗汉床,供客人休息。 偌大的雅间,只有六个人,而且每三人各坐一桌。 兄弟三人围坐在一起,七皇子赵元庆环顾四周后,啧啧称奇,“这醉生楼的布局果然独树一帜,难怪每日食客爆满,一座难求啊。” 八皇子赵元楷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打趣道:“七哥,你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别是快被哪个小妖情吸干了阳气啊!哈哈哈哈哈!” 赵元庆长了一副圆脸,五官倒还算精致,看上去白白净净,十分讨喜。 只不过这几日沉迷于温柔乡太久,这脸色愈发难看,尤其那一福黑眼圈,格外醒目。 赵元庆随即露出坏笑,眼睛放光,“你们可不知道,霜华楼那些个小妖情,真是会伺候人。八弟,若不然今晚,哥哥也带你去,给你找个水嫩的,好好伺候你一晚,保证你流连忘返。” 赵元楷摆手说道:“我尚在修行,怎能破了童子身!” 赵元庆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啊,可惜!” 始终没有说话的六皇子赵元瑞,看了赵元庆一眼,嗓音低沉道:“七弟,你如此放纵,若是让母亲知道了,免不了受到责罚。” 威胁的语气,再配上赵元瑞那目光锐利的三角眼,瞬间让赵元庆心中一悸,赶忙举杯向六哥赔罪,嘴上不断的说,自己知错,千万别把此事告之给母亲,一类的话。 赵元瑞为人虽然性子冷淡,杀伐果断,但对自己这两个弟弟,还是打心里关爱的,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想让赵元庆不要天天混在烟花之地里。 怎么说也是一位皇子,这事若是宣扬出去,也有损皇家颜面。 赵元楷看向邻桌三人,其中一人,是自己带来的鸠少海,另外两人则是六哥带来的,一老一少两位供奉。 而赵元庆,则是孑然一身,独自前来。 “六哥,你怎么也不介绍下你带来的两位高手?” 听到赵元楷这么问,不善言辞的赵元瑞看向那两人,淡淡道:“你二人自己说吧。” 长眉老者率先站起身,冲着三位皇子拱手抱拳,笑道:“在下丁庚!” 年轻男子紧随其后,冷冷道:“剑客,陆轩!” 赵元楷仔细打量这二人的相貌,倒觉得他们修为定然不差,“不知二位师从何处?可是十二灵宝之地中人呢?” 一听这话,长眉老者到是面色如常,笑着摇了摇头,而陆轩则是皱起眉头,神色不悦。 江湖上,十二灵宝之地向来自视甚高,瞧不上那些江湖散客和其他小门派,而后者对这些大门派也十分不喜,两者倒有些水火不相容的意味。 曾经的清凉派亦是如此,只不过到了这一代师徒五人这里,却变了味。 赵元楷哪里知道这些江湖恩怨,再加上他豪放的性格,便直言说道:“本王今日带来的供奉,可是惊刀门的长老!” 鸠少海正端着酒杯,浅口抿酒,募地眉头一皱,看向那年轻剑客,对方正信誓旦旦的看着自己,露出一副挑衅之色。 只见陆轩手指尖轻轻点在桌上,鸠少海面不改色,手掌很自然的放在桌上,原本微微一颤的桌子,瞬间恢复正常。 陆轩眼睛眯起,指间连点数下,可对方却始终巍然不动,仿佛自己这一番动作,都石沉大海。 长眉老者笑容依旧,手掌不留痕迹的搭在陆轩的手臂上,鸠少海手掌蓦然被震开,脸色霎时一变。 长眉老者露出一副和煦笑容,将手放了下来,正襟危坐。 陆轩嘴角微翘,露出得意笑容。 三人暗地里的风起云涌,并没有让邻桌三位皇子发现。 尤其是赵元楷,倒觉得这三人的目光对视,是一种高手之间的心心相惜。 小插曲过后,精美菜肴便陆续被店中伙计端到了桌上。 两桌均是同样的美酒佳肴,可见三位皇子对身边供奉的尊重。 赵元庆吃了一口后,赞声道:“这味道可比霜华楼的菜肴好吃太多了!” 赵元楷听后打趣道:“七哥,霜华楼里出名的可不是菜肴啊!” 赵元庆愣了下神,便开怀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赵元庆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你们知不知道,这醉生楼掌柜是那唐擒凤的夫君。” 赵元楷耻笑道:“七哥,这件事如今还是什么秘密不成?唐擒凤为夫报仇,一斧子将陶学士家公子劈成两半,这事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赵元庆啧啧道:“连唐擒凤那样的女人都有人要。” “嘘!”赵元楷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这话可别说。若是让那疯女人知道,还不得提着斧子,带兵冲进王府啊!” 赵元庆讪笑了两声,不敢再将话题引到唐擒凤身上。 赵元瑞将筷子放在桌上,淡淡道:“我来时,在一楼见到过唐擒凤。” “真的?!”另外两人惊呼道。 赵元瑞点点头,“她当时从正往后院走,虽然只是看到一个侧脸,但我肯定,那就是唐擒凤。” 赵元庆心有余悸道:“那咱还是别提她了。” 赵元楷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赵元庆又将话题引到了太子遇刺的事情上。 赵元楷与他说得有来道去,不停的猜测这件事会是是干的。 六皇子吃着菜,听着两位皇弟的谈话,沉默无言。 赵元庆哼哼道:“这件事肯定不是咱们三个干的。以我看,大哥和二哥的嫌疑最大!” 赵元楷急着补充道:“老四、老五的嫌疑也不小!” 赵元瑞眉头紧皱,沉声道:“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两位皇子身子一颤,瞬间噤若寒战! 第二百零七章 命案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 赵元庆突然站起身,不顾其他人的劝说,非要离开,说是今儿个喝得太晚了,那小妖精怕是让别人拐上床了。 赵元庆脚下虚浮,晃晃悠悠的出了雅间。 八皇子瞅了门外一眼,调侃道:“七哥算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了。” 赵元瑞板着脸,对赵元庆的突然离开,心里有所不满。 他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赵元庆离开的原因,是去霜华楼找女人。 鸠少海闷头喝酒吃菜,有些心不在焉。 三位皇子的谈话,他默默听了许久。 这七皇子赵元庆与八皇子一样,无意去争夺那储君之位,但是赵元瑞,虽然说话不过,但鸠少海听得出来,此人野心勃勃,不会安逸于这王位。 鸠少海心思一动,想着要不要投靠在七皇子麾下,但一想到对面这一老一少,又将这心思压了下去。 这大宗师境界的长眉老者,绝对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若是想对付他,需要门中派些高手前来。 ...... 赵元庆出了醉生楼,走了好远后,霜华楼终于出现在视线内。 赵元庆打了个酒隔,眼前的霜华楼出现了重影。 猛地晃了下脑袋,赵元庆嬉笑道:“小宝贝,本王来了!” 刚刚迈出一步,打角落处窜出一个人影,一手捂着赵元庆的嘴,另一手紧握匕首,狠狠刺入后者的心窝。 赵元庆的嘴被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刺客拔出匕首,鲜血溅了一地。 赵元庆瞪大了双眼,摔倒在地上,发出闷响。 刺客蹲下身,伸出双指,放在赵元庆口鼻之前。 少顷,刺客站起身,拔地而起,脚尖轻轻点在屋顶上,飘然远遁。 ...... “开门啊!开门啊!” 曹宁带有节奏的叫门声,叫师徒六人吵醒。 鱼妖娆将大门打开后,还未等对方说话,一把揪住曹宁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要是不说出一个让老娘满意的理由,老娘就把你吊在城门口!” 曹宁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道:“七皇子死了......” 鱼妖娆愣了下神,随后便又把曹宁举高了数寸,冷声道:“老娘又不认识他!死不死关老娘屁事!” “等等!”陈玄黄快步上下,一手按在鱼妖娆的手臂上,目光看向曹宁,惊声道:“你说七皇子死了?” 曹宁急声道:“尸体在离霜华楼不远处的地方被发现的,一刀毙命。” 陈玄黄惊骇过后,想起杨天州对自己说的话,便拉着鱼妖娆的手臂往回走。 “死就死吧,师姐,咱们回去接着睡觉!” “嗯?”鱼妖娆脸色涨红,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曹宁没听出陈玄黄话中的歧义,扯着嗓子喊道:“这怎么行啊!” 言罢,肥硕的身子窜到陈玄黄身后,将他揪了回来。 鱼妖娆站在原地,听着外面传来陈玄黄愤愤的喊声,深吸一口气,恶狠狠道:“死胖子!” ...... 陈玄黄看了一眼尸体后,便兴致缺缺的走出了义庄。 曹宁站在外面,正欠身与六皇子和八皇子两人说着话。 赵元楷瞧见陈玄黄走出来后,便快步走上去,急声问道:“能否查出七哥是被谁杀的么?” 陈玄黄从心里递给他一个白眼,这要是能看出凶手是谁,就真他娘邪门了! “没有!不过从伤口看,凶手显然是会些功夫的人,一刀戳破心脏,平常人很难做到。” “这还用你说?本王是想知道凶手是谁?”赵元楷疾言厉色喊道。 陈玄黄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你这是什么表情?本王问你话呢?” 陈玄黄看着暴跳如雷的八皇子,不咸不淡道:“如果楚王您觉得在下办案不利的话,可以先去刑部报案。” “你!”赵元庆一把揪住陈玄黄的衣襟,目露凶光。 “八弟!住手!” 听到赵元瑞发话,赵元楷冷哼一声,不甘心的松开了陈玄黄。 赵元瑞背着手,走上前,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陈玄黄,语气平淡道:“本王想知道,你多长时间可以破案?” 陈玄黄摇头道:“现在并无其他线索可寻,短时间内,很难破案。” 赵元瑞眯着眼,眼神阴鸷,“本王只给你两天时间!若到时查不出凶手,本王定会到父皇面前,告你的状!” 陈玄黄心头来了火气,不卑不亢说道:“不劳端王费心,明日微臣便亲自面见陛下!” 赵元瑞冷眼看着对方,沉默无言。 鸠少海站在不远处,瞅着陈玄黄,心中一悸,当初自己与他对骂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谁曾想,这么久过去了,这小子竟然成了皇武衙的副统领! 再次见到陈玄黄,那一老一少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陆轩死死盯着对方,杀意凛然。 长眉老者虽面带笑容,但眼中闪烁了精光,目光时不时瞟在对方的手上。 那一记手印的威力,仍然记忆犹新!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明日也会进宫面圣!你就等着掉脑袋吧!”撂下一句狠话后,赵元楷拂袖离去。 赵元瑞深深看了陈玄黄一眼后,也转身离去。 陈玄黄分别看了眼离去的五人,面色如常。 众人走后,曹宁叹了口气,担忧道:“玄黄,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玄黄露出浅笑,“曹大人放心吧,这事儿不要紧。” 曹宁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是我耳朵坏了,还是你疯啦?死了一个皇子,怎么会没事呢?”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沉默不言。 皇帝根本不关心这些皇子的死活,这些话,根本没法和曹宁说。 回到府宅时,已是后半夜。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再见到院中那红色身影时,没有再吓得尖叫出声。 陈玄黄走到鱼妖娆身边,轻声道:“师姐你还没睡?” 鱼妖娆望着天上的星星,怅然道:“我怕到时候又被叫起来捉拿凶手,就没敢睡。” “那你可想错了。快去睡吧,没事了。” 鱼妖娆眨了眨眼,疑惑道:“死了个皇子,这就没事了?” 陈玄黄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了。” 鱼妖娆伸了个懒腰,朝屋中走去,刚迈步进门,突然停下来,扭头调侃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和师姐我一起睡么?怎么还站在那不进来?” 陈玄黄瞧着她那魅惑勾人的模样,鼻子一热, 月光下喷出一抹猩红! 第二百零八章 北宫才人 与往常一样,天微微亮,文武百官已排好队,整齐有序,步入大殿。 陈玄黄偷偷观察众人的神情,除了有数几人,神色焦急,有些心不在焉外,其他人到时与平时一样,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陈玄黄暗自琢磨,这几位官员,八成是七皇子的支持者吧。 今日早朝持续了许久,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七皇子被杀的事,而引出了什么其他事情。 等到散朝时,已临近晌午。 站立了一上午的文武百官,纷纷加快步伐离开皇宫,也不知是想着赶紧回去吃饭,还是想要回家睡个回笼觉。 过了晌午,觉得时候差不多了,陈玄黄向常思交代几句,便朝着宫中走去。 途中正巧与八皇子赵元楷相遇,后者流露出愤懑之色,瞧见陈玄黄后,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将对方大卸八块。 陈玄黄冲他微微一笑,与其擦身而过。 赵元楷停下脚步,狠狠瞪了眼陈玄黄的背影,随后将目光移向这深宫之中,目光中流露出不解和难以置信。 陈玄黄先是来到皇帝的书房,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并告知陛下不在这里,而是去了后花园。 陈玄黄拱手道谢后,离开此地,朝着后花园走去。 离得老远,就隐约听到悠扬的琴声。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便被守在此处的侍卫拦了下来。 凉亭处, 林胥发现这边的动静,便放轻脚步,径直朝这边走来。 陈玄黄拱手抱拳,低声道:“林公公。” 林胥将手放在嘴边,小声道:“陈大人怎么来了?” “在下有要事禀报陛下。” 林胥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陈大人在此处稍等片刻。等陛下听完了这段曲子,咱家再想陛下禀报。” 陈玄黄微微欠身,感激道:“有劳林公公了。” 林胥面露浅笑,一甩手上的拂尘,返回凉亭。 陈玄黄垫着脚,眺望凉亭,一身黄色常服的赵家天子正摇头晃脑,手上打着节拍,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对面,坐着一位身着淡蓝色宫装的女子,正在抚琴。 因离得太远,陈玄黄看不清女子的相貌。 良久,曲终。 那悠扬的旋律仍回荡在耳边,陈玄黄虽然不通音律,但却能听出这女子的琴艺不凡。 皇帝与那女子说笑了几声后,林胥悄悄走上前,在皇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同时还用手指了指陈玄黄所站的位置。 皇帝朝这边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林胥再次返回到陈玄黄面前,温笑道:“陈大人,陛下叫你过去。” 陈玄黄跟随者林胥,一前一后来在皇帝面前,前者欠着身子,轻声道:“微臣见过陛下!” “你今日见朕,所为何事?” 陈玄黄微微颔首,沉声道:“微臣是为七皇子被杀案而来。” 凉亭内,万籁寂静。 许久后,才传来赵家天子平淡如水的声音,“陈玄黄,想必杨天州已经把朕的话带到了吧。” “杨公公已经将陛下的旨意传达给微臣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来问朕?”皇帝语气变得十分生硬。 “呃......陛下,微臣是为了这件案子前来,但不是陛下所理解的意思?” 皇帝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玄黄讪笑道:“昨晚八皇子指责微臣办案不利,要向陛下您来告状,所以我这不是......嘿嘿。” 闻言,皇帝耻笑一声,说道:“朕已经将老八骂走了,你不用怕他。” “多谢陛下!” 见陈玄黄不在此事上多做口舌,皇帝瞬间恢复刚刚的好心情,“呵呵,来来,与朕一起听北宫才人抚琴。” 北宫才人? 听到北宫二字,陈玄黄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霜华楼遇见的北宫公子。 或者应该叫做北宫姑娘。 陈玄黄抬起头,看向坐在皇帝对面,双手放在琴上的女子,对方正冲着自己面露浅笑。 嘶~还真是她。 女子微微颔首,抬眸浅笑,柔声道:“北宫见过陈副统领!” 陈玄黄拱手回礼,唤了声,“北宫才人。” 此时,刚刚还面色正常的赵家天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红。 林胥赶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袖珍锦盒,打里面取出一粒药丸,递给皇帝。 皇帝将药丸吞下后,这才慢慢好转。 陈玄黄瞅着皇帝红白交替的面容,心思一沉。 这皇帝的身体,愈发的差了。 北宫才人早早从琴案前绕出,来在皇帝身边,双手扶住对方的手臂上,担忧道:“陛下......您的身体......”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挤出一个笑脸,轻声道:“放心吧,朕没事。” 北宫才人蹲下身,关切道:“不如陛下回去休息吧,等明日奴婢再为陛下抚琴。” 皇帝想了想,点头笑道:“也好。” 在林胥的搀扶下,皇帝缓缓起身,也没说些什么,便起驾回了寝宫,只留下后花园原本的侍卫。 陈玄黄盯着皇帝的背景怔怔出神。 他越来越不明白,皇帝这一系列举动的含义。 “陈副统领。” 听到有人喊自己,陈玄黄回过神来,扭头看去,那北宫才人正对自己展露微笑,轻声道:“陈副统领能否帮我把琴抱回去?” 陈玄黄瞅了眼她瘦弱的身躯,轻‘嗯’一声,走上前抱起古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后花园,门口的侍卫见到二人出来后,均是微欠身子。 陈玄黄默默跟在后面,瞟了一眼这女子摇曳的步伐,哪还有上次女扮男装时的形态。 北宫才人所居住的地方,是在皇宫边缘处的一进院,比起之前所去过贵妃娘娘所在的凝合殿,简直是天囊之别。 这小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宫女,见到主子回来时,均是放下手中的活,恭敬的唤了声‘北宫才人’。 小太监从陈玄黄手中接过古琴,放进屋中。 陈玄黄瞧着没自己什么事,本想告辞离去,谁知这话还未开口,北宫才人就先声夺人。 “陈副统领留我这喝杯清茶再走吧。” 不等陈玄黄开口拒绝,北宫才人便命那丫鬟去泡茶了。 北宫才人瞧见陈玄黄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打趣道:“你那俏师姐又没在这,你怕什么?” 陈玄黄愣了愣,直起腰理直气壮道:“谁说我怕她了!不就是喝茶么?那就喝!” 第二百零九章 态度转变 正如北宫才人所说,喝一杯淡茶。 陈玄黄抿了一口茶水,渣了渣嘴,低头看了眼杯中漂浮的几片茶叶,在确认这是一杯茶水。 北宫才人瞅着他这番举动,笑容玩味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陈玄黄‘呵呵’笑道:“就这么几片叶子,想必毒性也不强吧?” 北宫才人瞬间就听出他话中的含义,嗤笑道:“原来陈大人是在怪我招待不周啊?” 陈玄黄频频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口重!” 北宫才人笑了笑,命那丫鬟重新泡一杯浓茶。 没一会儿,丫鬟将茶端了上来,陈玄黄喝了一口,瞬间无语。 一口下去,满嘴茶叶沫子。 陈玄黄费了半天劲,终于把小半杯茶水喝光后,说道:“若没什么是,在下就告辞了。” 北宫才人扭过头,给那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退出了屋子。 此时屋中只剩下两人。 北宫才人笑问道:“我心中始终有个疑惑,还望陈大人帮我解答一二。” 陈玄黄微微颔首,“请说。” “上次见面,陈大人为何对我暗藏杀意呢?” “呃......我当时不是以为你是个男的么。” “嗯?我是男是女,跟你想杀我,有什么联系么?” “有!”陈玄黄重重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比我长得好看的男人。” 北宫才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能认为陈大人的这句话,是在拿我寻开心么?” 陈玄黄同样深深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有些事,才人你少知道的为好。” 北宫才人笑道:“既然陈大人这话是为了我好,那我就不多问了。我只要知道,陈大人你不是真的想杀我,就好。” “才人你说笑了。你我素不相识,哪来的仇怨呢?” 北宫才人呵呵笑道:“我怎敢确定,陈大人你不是个嗜杀之人呢?” 陈玄黄露出一幅和煦笑容,呲牙道:“您瞅我这面相,就知道我是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好青年。” “呵呵,陈大人说话还真风趣。” “还好,还好。主要是幸福的生活,造就了我活泼的性格。” 北宫才人蓦然收起笑容,冷声道:“但是陈大人这种性格,在我这里很不讨喜呢。” 陈玄黄正色道:“在下也并不是为了才人您而活。” 北宫才人冷声道:“那陈大人您没事还是少来后宫为好,这事若是让他人知道,传出闲话,怕是会给大人你引来杀身之祸。” “北宫才人放心,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着话,陈玄黄站起身,温笑道:“时候不早了,在下还要去看大门,就此告辞!” 言罢,陈玄黄左手握刀,大步离去。 北宫才人嘴角微微翘起,看向门口方向,笑容玩味。 ...... 陈玄黄返回宫门途中,正巧遇到了叶修云,两人放缓脚步,联袂向宫门走去。 叶修云背着手,面朝前方,淡淡说道:“七皇子的案子,陛下可有刁难你?” “没有,陛下到是蛮理解我的难处。”陈玄黄撒了一个谎,并没有将皇帝的真实想法,告诉给叶修云。 叶修云点点头,说道:“我出来时,听说贤妃和八皇子又去陛下那里闹了。” 陈玄黄沉默无言,心中想着,这母子俩只怕又会遭来一场臭骂。 叶修云以为他在暗自担忧,安慰道:“放心吧,以你此时身份,陛下也不会为难你的。” 陈玄黄叹气道:“我就怕陛下会把怒火撒在汴安府衙身上。” 叶修云眼神一凝,皱眉不语。 “叶大人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将此事处理好的。”这一次,换做陈玄黄来安慰叶修云。 两人快走到宫门时,陈玄黄突然问道:“叶大人,你知道北宫才人么?” 叶修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北宫才人的?” “呃......刚刚去找陛下时,遇见的。” “北宫才人,是半年前入宫的。”叶修云转过头,饱含深意说道:“你可知她原来是什么人?” 陈玄黄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霜华楼的歌姬。” 陈玄黄瞬间目瞪口呆。 叶修云怅然道:“北宫才人进宫时,没少遭到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的阻挠,只可惜,陛下根本听不得他人的意见,执意将北宫带入宫中。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只封了她一个才人身份。” 陈玄黄狐疑道:“这才人是何身份?” 叶修云解释道:“才人是宫廷女官,也可以说是陛下的妃子,也可以说不是,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陈玄黄思付片刻,沉声道:“叶大人你的意思是,女官与那些宫女一样,往大了说,都算是陛下的女人,但是,陛下有可能没碰过她们。” “可以这么说。但是,与其她嫔妃一样,北宫被封为才人,已经不是奴婢之身了。她与那些宫娥们,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陈玄黄压低了声音,好奇问道:“那她到底是不是?” 叶修云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我怎么知道。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宫门。 叶修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陈玄黄,语重心长道:“玄黄,有一句话,我犹豫许久,还是不吐不快。” “您请说。” “在大局面前,你与信王的那点误会,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者说,你与信王,都算互相有恩于彼此,不是么?” 陈玄黄微微有些错愕,但随后表情释然,温声道:“叶大人放心,这点事,我没放在心上。” 叶修云露出欣慰笑容,“信王也与右相和我说起过此事,他与你之前有些误会,但不影响其他。” 陈玄黄始终将笑容挂在脸上,未说其他。 他也未将信王妃派人监视他的事说出来。 说到最后,叶修云将话题转到鱼妖娆身上,他让陈玄黄告诉鱼妖娆,没事就去叶府坐坐,他和叶夫人,都很想念这个外甥女。 陈玄黄语气坚定,说一定将此话转达给鱼妖娆。 叶修云满意的点点头,背着手离去。 陈玄黄站在原地,脑中思索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信王的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切都顺其自然,随他去吧。 陈玄黄此时此刻,只对两件事十分好奇。 野兽尚且舐犊情深,皇帝对自己的儿子,为何如此心狠。 还有,北宫才人为何突然对自己转变态度,语气不善。 这两件事,着实令人难以捉摸! 第二百一十章 不速之客 陈玄黄回到宅子,便直接跑去鱼妖娆那里,故作神秘道:“师姐,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嘿嘿,你还记得上次在霜华楼遇见的那个北宫姑娘么?” 鱼妖娆想了想,“那个女扮男装的?” “不错!她是宫中的才人!” “什么是才人?” 陈玄黄装模作样的,露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向鱼妖娆解释何为才人。 无非是将叶修云对他说的那番话,又向鱼妖娆重复了一遍。 陈玄黄露出思索的神情,自言自语道:“那她到底是不是呢?” “不是!”鱼妖娆不假思索说道。 “嗯?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鱼妖娆语气平淡道:“她眉梢未散,多半还是处子之身。” 陈玄黄瞬间来了兴趣,双眼放光,“师姐,你给我讲讲,怎么看女子眉梢散没散?” 鱼妖娆指着自己的眉毛,说道:“你看我......” 声音瞬间戛然而止,鱼妖娆脸色微红,愤愤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玄黄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嬉笑道:“师姐你看我这份勤奋好学的份上,就告诉我吧。” “呸!”鱼妖娆轻啐一口,鄙夷道:“你就是好色!” 陈玄黄装作伤心欲绝,痛苦道:“师姐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呜呜呜呜呜~” 鱼妖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嫌弃。 在陈玄黄死皮赖脸的攻势下,鱼妖娆仍旧巍然不动,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架势。 无奈之下,陈玄黄叹了口气,碎碎念的走进了厨房。 鱼妖娆瞥了眼厨房方向,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颤抖了下,咬牙切齿道:“恶心死老娘了。” 等到众人吃饭时,院中走进一个不速之客。 惊刀门的鸠少海。 鸠少海望着眼前众人那番虎视眈眈的样子,身子下意识一颤,干咳了几声后,正色道:“我这番前来,有正事要对诸位说。” 道然真人扒了口米饭,不耐烦道:“有什么事赶紧说,别耽误我们师徒几人吃饭。” “那个......其实今日前来,是八皇子想要我教训下陈玄黄,少说也要打断一条腿.....” “嗯?” 众人闻言站起身,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慢慢向鸠少海靠近。 鸠少海下意识后退一步,面不改色,大义凛然道:“但是,你我两派同属正道十二灵宝之地,我怎么能对盟友下手呢!” 道然真人讥笑道:“你怕是知道自己不是我们几人的对手,才说出这番话吧?” 鸠少海一本正经说道:“在下所说之话,均是肺腑之言,天地可鉴!” 鱼妖娆抱着肩膀,啧啧道:“老头,他可比你不要脸多了。” 道然真人扭过头,愤愤道:“放屁!为师脸皮薄着呢!” “你脸皮薄。还去湖里裸泳?” “嘶~你说这个干什么?” 陈玄黄白了眼内斗的二人,转而看向鸠少海,严肃道:“我倒有一件正事,询问鸠长老!” 鸠少海微微点头,“请说!” “如今各大门派,已经停止围剿魔门了么?” 鸠少海听后摇头道:“并没有停止,只不过范围缩小了许多。例如我惊刀门,如今搜寻的范围只在门派百里之内。” 陈玄黄皱眉道:“这不等于没搜索一样么?魔门的弟子难道傻到跑去敌人的眼前出现?” 鸠少海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既然你问到此事,那我便告诉你。自从那禁武令问世后,所有门派的心思,便全在成为这武盟盟主的身上了。虽然禁武令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君子坊所吃到的甜头,其他门派都看在眼中。” 陈玄黄瞬间恍然大悟,“这就是惊刀门投靠八皇子的原因!” 鸠少海板着脸,补充道:“是合作!不是投靠!” 陈玄黄撇撇嘴,“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大了!我惊刀门助八皇子夺得皇位,他便恢复禁武令,当我惊刀门当上武盟盟主!” 陈玄黄不屑道:“鸠长老,你怎么就一定能保证最后是八皇子登基呢?小心此举让惊刀门万劫不复啊!” 鸠少海沉默片刻,“若是让其他门派当上盟主,我惊刀门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与其这样,还不如孤注一掷,搏一把。” “哎,那我就祝你好运喽!” 见自己也没什话可说,鸠少海抱拳道:“那在下告辞了。” “等等!”道然真人快步跑上前,奸笑道:“你就这么回去了,八皇子不得怀疑你么?” “这......”鸠少海犹豫道:“若不然,我将自己的手割伤?” “那样太假了!不如这样,本真人就好心帮你一把,徒儿们,上!” 鸠少海悚然一惊,失声喊道:“你们要做什么!哎呦!” 道然真人手举着鸡腿,指挥众弟子行动! “妖娆,把他绑紧点,别让他挣脱喽!” “伏虎,别让他在那挣扎了!” “嘶~晏明你手往哪摸呢?” “玄黄,一件件扒下来,底裤也别放过,为师听说有人将底裤上缝一个兜子,专门藏银票。” 鸠少海:“救命啊~~~~~~” ...... 赵元楷瞅着眼前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的鸠少海,震惊道:“鸠长老,你这是怎么了?” 鸠少海欲哭无泪道:“鸠某辜负殿下您所托啊!” 赵元楷颤声道:“鸠长老也不是那混蛋的对手?” 鸠少海抹了把眼泪,愤愤道:“他们人多欺负人少!” 赵元楷又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难以置信道:“对方下手也太狠了?” “他们就是群禽兽!” “嘶~”赵元楷猛然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鸠少海的屁股,那里似乎隐约有些血迹。 “呵呵......鸠长老不必自责,人没大事就行......” 鸠少海感动道:“多谢殿下体谅!” “呵呵......呵呵......” ...... 道然真人手中握着几颗碎银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鱼妖娆嫌弃这银两太少,便懒得与道然真人去争了。 用陈玄黄的话来说,以师姐目前的家底,已然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了。 道然真人躺在摇椅上,问道:“玄黄啊,你最后怎么再人家屁股上划出一道口子来,不多人道。” 陈玄黄反驳道:“不出点血,怎么能把八皇子骗过去?” “那你为何要从屁股下手?” “他当时趴着,我只能从屁股下手!” “你可以划伤他的后背啊!” “咦?说的也是。” “哎,为师无言以对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杨天州的话 休息了两日后,鸠少海又恢复了那不苟言笑的高手风范。 只不过王府上下,不管是谁,都会偷偷去看他的屁股,这让鸠少海十分费解。 七皇子被杀的案子,在贤妃去皇帝那里闹了一通后,这件案子便交由刑部负责,只不过,时隔数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曹宁到是轻松下来,不用再为这件案子而苦恼了。 鸠少海站在八皇子面前,沉声道:“殿下,依在下看,这背后的凶手,恐怕不会轻易收手。” 赵元楷怒声道:“怎么着?还想杀我不成?” 鸠少海低着头,叹气道:“为了争夺皇位,肯定有人会不择手段的。” 赵元楷愤愤道:“那他去杀老三啊,为何要杀七哥?” “可能在那人心中,并没有将三皇子视作对手。只要解决了其他人,皇位必然到手。或者......”鸠少海眼神一冷,森然道:“或者这是三皇子派出的刺客呢。他知道其别人都窥视于太子之位,所以先下手为强!” 赵元楷十指交叉在一起,低声道:“可是我不想当太子啊!” 鸠少海摇了摇头,“可是其他人不会信的。” 赵元楷默不作声,眉头皱在一起,正思索着什么。 鸠少海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也不多言。 有些话点到为止。 ...... 陈玄黄一早来到宫门,又遇到杨天州在等自己。 后者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到不远处的角落。 陈玄黄停下脚步,疑惑道:“杨公公可是又要传达陛下的旨意?” 杨天州玩味一笑,“怎么,非得有陛下的旨意,咱家才能见陈大人么?就不能是咱家想念你陈大人,特意前来见上一面么?” “嘶~”陈玄黄倒吸口凉气,慌张道:“杨公公你说你想念我?” “呵呵,咱家瞧你白白嫩嫩的,正对咱家的口味。” 陈玄黄语重心长道:“杨公公,咱俩是不可能的。不知您喜不喜欢圆润点的,我家曹大人,就很不错。” 杨天州微微一愣,皮笑肉不笑说道:“咱家收回刚刚的话。咱家还是喜欢文静些的。” 陈玄黄长舒一口气,不过看向杨天州的眼神,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说正事吧。”杨天州板起脸,淡淡道:“这次七皇子的案子,陈大人你错的不错。” “这是陛下说的?” “不,这是咱家说的。” “呃......” “陈大人,记住这句话。你我效忠的是当今皇帝,就够了!” 陈玄黄沉默少许,疑惑道:“杨公公,您为何跟我说这些?据我说知,皇武衙和密谍司可是水火不相容啊。” 杨天州抿嘴笑道:“因为咱家欣赏你,若不是陛下不允,咱家都想将你调入密谍司了。” “呵呵,我竟然成香饽饽了。” 杨天州目光移向守在宫门的常思等人,悠悠道:“皇武衙只是些没有脑子的武夫罢了。” 言罢,杨天州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玄黄,“从你到江宁当捕快开始,你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咱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眼看着陈玄黄眉宇间涌出一股怒气,杨天州笑道:“你先别动怒。你要知道,密谍司的职责就是这个。不光是你,朝中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密谍司会连他祖宗八辈,都会查得一清二楚。” 陈玄黄眯着眼,嗓音低沉道:“听完杨公公你这番话,在下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杨天州轻笑道:“陈大人放心,像你这样忠君爱国的臣子,密谍司不会天天盯着你的。” 陈玄黄面无表情,问出了一个大胆的问题,“那杨公公您一定知道魔门和朝廷勾结的事?” 杨天州脸色微微一变,但嘴角仍旧上扬,平静道:“知道。” 得到这个答案,陈玄黄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口气,嗡嗡说道:“杨公公你叫我一个名门正派出身的弟子,如何处理这事呢?” 杨天州不紧不慢的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轻声道:“这件事,咱家还是劝陈大人,少管为好,免得小命不保。” “哦?看来杨公公你是知道些什么了?” “咱家虽然只知道些皮毛,但也明白,此事不是你我能够涉足的。” 陈玄黄微微低着头,眼神晦涩难明,不知再想些什么。 杨天州看着他,悠悠说道:“咱家已经把好话说在前头,若是陈大人执意如此,咱家绝不阻拦。若真有一天,陈大人你因此事惹来杀身之祸,咱家一定将你安葬在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 言罢,杨天州转身离去。 陈玄黄立足许久,脑中始终回荡着杨天州的话。 魔门和朝廷之间,到底有何秘密? ...... 赵家天子伏在书案前,背上披着一件单衣,手中拖着一本泛黄的古书,看得津津有味。 林胥站在门旁,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悄悄走上前,轻声道:“陛下,该吃药了。” 皇帝看了眼林胥手中锦盒内的丹药,皱眉道:“怎么还是昨日的药?新的丹药,御药院那里还没炼制出来么?” 林胥弯着腰,恭敬道:“回禀陛下,御药院那里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国师已将新丹药炼制出来了,但为了陛下的身体着想,国师选了一个小太监试药,所以今日陛下您还需服用旧药。” 皇帝轻‘嗯’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随后拿起那颗药丸,送入口中。 随后,林胥又递过一杯温水。 也不知是不是喝得太急,皇帝开始手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再将手拿下时,手心处多了几点猩红。 林胥神色慌乱,颤声道:“陛下......” 皇帝扭过头,眼中厉色十足,冷声道:“你什么也没看到,知道么?” 林胥身子一颤,低声道:“奴才知道了。” “呼!”皇帝长呼一口气,死死攥住手心,沉声道:“你去一趟御药院,告诉国师,明日午时,朕一定要吃到新药。” “奴才遵命。”林胥蹑手蹑脚退出书房,朝着御药房快速跑去。 此时,书房中就剩下皇帝一人,他再次将手摊开,那几处猩红在灯火的映射下,格外刺眼。 皇帝双目放出精光,呢喃道:“朕不能死!朕要活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请帖 陈玄黄今日收到了一张请帖,来自五皇子府上。 送帖下人见到陈玄黄时,十分客气恭敬,将请帖交到对方手上后,便告辞离去。 傍晚,陈玄黄从宫门出发,先去了府衙,他要向曹宁打听一下这五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曹宁看着手中的请帖,缓缓说道:“这五皇子是王昭仪的儿子,人品么......” 曹宁言语略微一顿,继续说道:“据说有龙阳之好。” 陈玄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要不我还是别去了。” 曹宁瞅着他,打趣道:“那你就不怕人家找上门来?” “嘶~这他娘不是没有的事么?” 曹宁笑着调侃道:“这说明你男女通吃。” “呵呵......我谢谢你。” ...... 陈玄黄按约定时间来到了醉生楼。 自打醉生楼开张后,将其他食肆的生意都抢了去,只有看到醉生楼里座无虚席后,那些个客官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去其他地方。 因为自己的财路被挡,其他食肆的掌柜暗地里商量过好几次,想着要不要暗中做些手脚。 但自从知道醉生楼掌柜的,是唐擒凤的夫君后,这些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唐擒凤为夫报仇,一斧子劈死陶学士家公子的事,在汴安城中,早已人尽皆知。 陈玄黄还未走进醉生楼,就被守在门口的伙计拦了下来。 那伙计递给他一个木牌,说道:“客官您得拿号在外面的等。” 陈玄黄看了眼带数字的木牌,哑然失笑。 这法子是他上次教给刘万金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陈玄黄没有接过牌子,轻声道:“四楼雅间,已经有人在等我了。” 一听是四楼雅间的客人,伙计变得更是恭敬,腰板向下弯出一个弧度,将客人请了进去。 陈玄黄还未上到二楼,就听到身后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回身一看,原来是张滚滚。 陈玄黄冲着他拱手笑道:“张公子!” 张滚滚像模像样的拱手回礼,嬉笑道:“玄黄你怎么来啦?我大舅哥没有一起来么?” 陈玄黄摇头笑道:“今日有人宴请,我是前来赴约的。” 说着,用手指了指楼上。 张滚滚善解人意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等空闲时,你将鱼姑娘和大舅哥他们都喊来,我亲自做东!” “呵呵,好!” 两人道别后,陈玄黄迈腿上楼。 到了三、四楼,那随处可见的艳丽女子,正端着菜肴,送到客人的饭桌上。 陈玄黄的目光没敢再这些女子身上做过多停留,仿佛耳边总有一道声音在回荡。 再看,老娘撕了你! 来到雅间前,陈玄黄潇洒站定,叩指轻轻敲在门上。 很快,门内传来了阴柔的嗓音。 “请进!”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唇红齿白,身穿粉色长衫的的男子。 男子将手肘支撑在桌上,托着腮,歪头瞅着陈玄黄,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神色。 陈玄黄想起曹宁跟自己说过,五皇子有龙阳之好,便低声试探道:“阁下可是五皇子?” 男子红唇微翘,嬉笑道:“你应该管本王叫做靖王。” 闻言,陈玄黄抱拳躬身,恭敬道:“微臣见过靖王殿下!” “免礼!” “谢殿下!” 陈玄黄直起身子,此时才注意到五皇子左右两侧各坐了一名女子,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陈玄黄瞅着那熟悉面孔,惊呼道:“方师姐?” 方熙柔微微点头,回敬一个善意笑容。 另一个女子瞟了陈玄黄一眼,面容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陈玄黄再次将目光投在五皇子身上,对方仍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一颦一笑,更像一个女子。 陈玄黄熟不知,五皇子的名字,听上去更像个女子,赵元圆。 起初皇帝给他取一个圆子,也是出自天方地圆之意,但没想到,与前面那个元字一连起来念,竟像个女子名讳。 赵元圆幼时,也没少因名字,背起他皇子、公主,取笑。 但久而久之,本来有所抗拒的赵元圆,却渐渐接受的这个名字,而且性格也慢慢变得女子化。 赵元圆伸出兰花指,分别点在两位女子身上,笑道:“月剑阁的两位姐姐,陈大人相比并不陌生吧?” 陈玄黄点点头,“我与方师姐确实相识,可不知另一位是?” 方熙柔深知自己这师妹的性子,便抢先替她说道:“这位是我的师妹,祁采萱。” 陈玄黄拱手施礼,唤了声,‘祁师姐。’ 后者面朝一边,未做任何回应。 对此,陈玄黄心中一阵好笑,当初第一次见到冷若冰霜的上官菀柳,对方也不是这个态度。 这个叫祁采萱的,八成不是性子冷,而是眼高于顶吧。 赵元圆伸出手指,指向对面的空位,笑道:“坐!” 陈玄黄微微颔首,绕到凳子前,正襟危坐。 这会儿,没有任何人说话,几名艳丽女子陆续将菜肴端上桌子,等菜上齐后,一个个弯着腰,退了出去,并悄悄把门关好。 赵元圆瞅了眼最后退出雅间的女子,啧啧道:“这醉生楼,还真对本王的胃口。” 方熙柔扭过头,轻声道:“说起来,这醉生楼的东家,与我月剑阁一样,出自梁州。” “哦?”赵元圆瞬间来了兴趣,“这梁州还真是神奇,不但女子艳丽,就连菜肴都让人垂涎欲滴。” 方熙柔笑了笑,对此番话语,欣然接受。 赵元圆目光移向陈玄黄,打趣道:“听闻陈大人给父皇做过菜,而且还深受父皇喜爱,不知这醉生楼的菜肴,比起陈大人所做菜肴,谁更胜一筹呢?” 陈玄黄瞧了眼桌上的菜肴,半数以上,都出自自己之手。 陈玄黄讪笑几声,挠头道:“实不相瞒,这醉生楼里不少拿手菜,都是我教的。” “啊?” 赵元圆瞬间目瞪口呆,就连性子高冷的祁采萱,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陈玄黄几眼。 陈玄黄伸出三根手指,不好意思道:“这醉生楼里,有在下三成利润。”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打感情牌 震惊过后,赵元圆脸上再次恢复笑容,调侃道:“本王今日算是给陈大人你送银子来了。” “嘿嘿,多多捧场,多多捧场。”陈玄黄频频点头讪笑。 方熙柔笑道:“我有幸吃过一次陈师弟亲手做的烤鱼,甚是美味。” “哈哈哈哈,那本王今日就尝尝陈大人的手艺如何?”说着话,赵元圆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嗯~”赵元圆递出大拇指,赞声道:“确实美味!” “哼!君子远庖厨,陈大人整日不思进取,研习做菜,不怕被人耻笑么?”祁采萱死死盯着陈玄黄,面露鄙夷。 陈玄黄微微一愣,瞅着这没事找事的女子,问道:“不知祁师姐可会做饭?” 祁采萱冷然道:“在下专心修行剑道,岂可会去做那些粗事。” “哦,照你这么说,男人不做饭,女人也不做饭,那不就都饿死啦?” “你!” 陈玄黄挺起腰板,不依不饶道:“做饭咋啦?试问这天下之人,谁能不吃不喝,你找出来我瞧瞧!这么瞧不起做饭,有本事你别吃啊!我看看你天天练剑,能不能把自己练饱喽!” “混账!”祁采萱气急而起,手掌向前探出。 “师妹,不可!”方熙柔急忙将其拦了下来。 眼看祁采萱被方熙柔强行按了回去,陈玄黄藏在桌下的双手,顿时停止结印,气势消散。 赵元圆捂嘴笑了几声,温笑道:“两位都是本王请来的客人,切不可因为些小事,大打出手啊。” 陈玄黄瞅了眼死死瞪着自己的祁采萱,随后笑道:“殿下您放心,微臣还是很好说话的。” 方熙柔暗自压着祁采萱的手,柔声道:“我替祁师妹向陈师弟,赔个不是。” 陈玄黄露出和煦笑容,“师姐,言重了。” 众人喝酒吃菜,暂时忘却了刚刚不愉快的插曲。 祁采萱只顾低头吃菜,完全没有参与到其他三人的对话中。 对此,方熙柔也毫不在意,只要自己这祁师妹别在愤起出手,就谢天谢地了。 赵元圆将酒杯放下,看向陈玄黄,关心道:“陈大人这些日子在宫门当差,可还适应?” 陈玄黄随口说道:“还好。” “呵呵,本王倒觉得,有些委屈陈大人了。” 陈玄黄轻声道:“为君分忧,是我等当臣子的应尽职责。” 赵元圆赞声道:“有陈大人这样的官员,真是我玄阳之福啊!” 陈玄黄含蓄一笑,不置一词。 赵元圆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眼珠子一转,笑道:“陈大人可知,本王今日为何请你前来?” “这......微臣不知。” “呵呵,本王听方仙子说,陈大人你与她相识,而且还救过她的命。所以,今日借此机会,正好让你二人久别重逢,开怀畅饮。” “多谢殿下了。”陈玄黄道过谢后,转头看向方熙柔,问道:“方师姐,不知上官师姐近况如何啊?” 方熙柔蓦然露出担忧之色,缓缓说道:“上官菀柳上次返回山门,也不说出了何事,便闭死关,修行无情剑道去了。” 陈玄黄心思一沉,暗道这件事不会和自己有关吧。 随后方熙柔又说,上官菀柳修行无情剑道,风险很大,但却听不得他人劝告,执意如此。 陈玄黄疑惑道:“这无情剑道,很危险么?” 方熙柔重重点头,“修炼无情剑道,需要摈弃七情六欲,弄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陈玄黄闻言,沉默不语。 此时,赵元圆目光看向方熙柔,并给她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神领会,深吸一口气,柔声道:“陈师弟,今日相见,我有一事相求。” 陈玄黄回过神来,好奇问道:“方师姐有事求我?” 方熙柔点点头,“想必陈师弟也知道,君子坊连同徐州蛮府、青州常家,对我月剑阁展开围杀。若不是我派掌门,已半只脚踏入至尊,恐怕现在,月剑阁早已成过去了。” “那我能帮贵派什么呢?”陈玄黄对此十分不解,自己一个小宗师,怎么能与对方三大门派,相抗衡呢。 方熙柔下意识看了眼赵元圆,后者正低头喝酒,仿佛对两人的谈话,根本漠不关心。 “我希望,陈师弟能恢复禁武令,让我月剑阁当上武盟盟主之位!这样一来,有朝廷相助,也不会惧怕其他三派的围攻了。” 陈玄黄听后一阵愕然,“这......方师姐,你是不是高看在下了?这禁武令是陛下所立,也是由陛下所撤。我一个小人物,怎么能左右陛下的决定呢?” 方熙柔欲言又止,猛然把心一横,沉声道:“若是你我联手,助靖王夺得皇位,我月剑阁成为武盟之首,陈师弟你,仍然再会监管武盟!” 此话一出,陈玄黄心中顿时了然,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说着这么一大堆,赵元圆无非是想打感情牌,让方熙柔说服自己,站到靖王的队伍中去。 陈玄黄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脸上笑容尽收,淡淡道:“方师姐,恐怕你会意错了一件事。这监管武盟的职位,我陈玄黄从一开始,就不再乎,更不想去管。再者说,禁武令一出,那江湖,还是江湖吗?” 方熙柔低着头,咬牙道:“君子坊尝到了甜头,已经投靠了三皇子。我月剑阁,不能坐以待毙啊!” 陈玄黄脑中闪过了两道熟悉的人影,怅然道:“你可知,为了解除这禁武令。牺牲了两位,我无比敬重的前辈。” 方熙柔抬起头,正色道:“你可知,如今除了你清凉派,还有药王府的怪医前辈,其他十大门派,都已经投靠在诸位皇子的麾下。就连自视甚高的葬剑阁,和不问世事的沧元山,皆是如此,这江湖,已经变了。” 陈玄黄嗤笑一声,意态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不置一词。 方熙柔看着他这幅模样,耐心道:“陈师弟如今贵为皇武衙副统领,前途不可限量。今日就算我不找师弟你说这些,其他人也会找来的。” 陈玄黄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抱拳拱手,嬉笑道:“师姐在家等我吃饭,在下先走一步,诸位告辞!”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巷子一战 陈玄黄走后,雅间内的气氛降至极点,如坠冰窖。 方熙柔面露歉意,唤了声‘殿下’。 赵元圆微微扬起手,微笑道:“方仙子不必自责。” 越是如此,方熙柔越是觉得自己辜负的靖王的期望,汗颜无存。 赵元圆那堪比女子的纤细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眉心,喃喃道:“是本王小瞧了你啊。” 此时,祁采萱豁然起身,朝着门口处走去。 方熙柔愣了下神,下意识问道:“祁师妹,你做什么去?” 祁采萱并未回答方熙柔的话,径直走出房门。 赵元圆深深看了眼祁采萱的背影,轻笑道:“来,方师姐,本王与你喝一杯。” 方熙柔心不在焉的举起酒杯,心思始终放在祁采萱身上。 ...... 陈玄黄走出雅间,直接来到一楼,瞧了一圈后,没发现张滚滚的身影,便直接离开了。 陈玄黄背着手,脑中想着今晚发生的事。 也许真就如方熙柔说的那样,接下来还会有其他人找上自己。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些个名门正派已经纷纷投靠在各个皇子的麾下,这夺嫡之战,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陈玄黄叹了口气,再一抬头,竟是拐到了巷子中,自己的府宅就在眼前了。 晃了晃头,将这些烦恼之事暂时抛在一边,陈玄黄换上一副笑容,向家中走去。 就在此时,陈玄黄猛然驻足,并向后掠去。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掌轰在他刚刚所站的位置。 陈玄黄眯着眼,借着月光看向那偷袭自己之人的面庞,心中瞬间怒火中烧。 祁采萱面带冷笑,双手由掌握拳,气势森然。 两人同时单腿蹬地,向对方撞来。 一记闷响过后,两人一触及分。 陈玄黄脸色铁青,吐出一口浊气后,这才舒服的许多,目光死死盯着对面这女人,杀机涌现。 相比陈玄黄吃了一记暗亏,祁采萱却要从容许多,已半只脚步入大宗师的她,实力俨然在对方之上。 祁采萱率先发起攻势,连踩三步,脚下如炸雷一般,砰砰作响,眨眼间已来到陈玄黄面前,一拳砸向对方额头。 陈玄黄单手握住祁采萱的拳头,巨大的冲击力,从手掌传来剧烈疼痛。 陈玄黄紧咬着后槽牙,用力一拉,同时抬起膝盖,向上顶去。 在拉扯之下,祁采萱重心丢失,身子向前倾去,眼看着对方膝盖近在眼前,伸手横在身前。 砰! 祁采萱手臂一麻,随即曲臂抬起,一肘狠狠砸下! 两人之间,传出怦然响声。 祁采萱右手挣脱束缚后,一拳砸在陈玄黄腹部,紧接着并未选择继续进攻,而向后退去。 陈玄黄蹲在地上,单手撑地,呕出一口血来。 祁采萱剧烈喘息,手臂仍因发麻而不自觉的颤抖。 陈玄黄缓缓站起身,用手背抹净嘴角的血渍,双眼死死盯着对方,杀意凛然。 祁采萱用余光瞟了眼左臂,开始反复的握拳、松开,加速知觉恢复。 陈玄黄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祁采萱的面前,快速叠加的手印,向前递去! 下一刻,祁采萱被砸出数丈之外,中途喷出一口血雾。 一记鲤鱼打挺,祁采萱猛然起身,那原本艳丽的面容,此时猩红点点,目眦欲裂。 陈玄黄快速奔跑,单脚一蹬地面,高高跃起,蕴含着罡气的手刀狠狠下劈。 祁采萱双臂交叉,硬抗对方的势大力沉的手刀,接触之时,只觉得双臂骤然发麻,便失去了知觉,紧咬着牙齿上,沾满了血渍。 祁采萱脚下移动,以腰带腿,狠狠踢在陈玄黄腹部。 这一招换一招的打发,令双方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陈玄黄单臂撑着墙壁,腰身弯曲,咳出几口血。 祁采萱毕竟在修为上略胜一筹,很快便调整好内息,换了一口新气。 陈玄黄呼出一口浊气,直起身子,冷眼看着对方,手上刚要摆出一副拳架,头顶上就传来和煦的嗓音。 “小师弟,剩下的就交给师兄吧。” 陈玄黄仰起头,呲牙一笑,随即脚下一软,坐了下去。 祁采萱仰头看着凭空出现的男子,心中一悸,手掌上,凝聚真气,猛然向前冲去,指尖直指陈玄黄咽喉。 “哼!” 一道冷声过后,祁采萱蓦然驻足,脚下出现一道冒着青烟的沟壑。 祁采萱抬头看去,只见那青衫男子飘然而落,对着自己屈指一弹。 噌的一声! 一道细小剑气破空而出,在祁采萱瞪大的双眼中,逐渐放大,最终洞穿了肩膀! 祁采萱闷哼一声,脚下连连后退,肩膀上的血洞,血流如注。 陈玄黄愣了下神,惊呼道:“大师兄你突破了?” 晏明扭过头看向他,轻声道:“就在刚刚。” “大师兄威武!”陈玄黄脸色一变,急声道:“小心!” 晏明脚下丝毫不减慌乱,稍稍后退一步,洁白的双指,从眼前划过。 晏明微微侧头,感受着祁采萱的位置,紧接着,单手快速伸出,死死扣住对方的脸,砸向地面。 “小师弟,要死要活?” 陈玄黄犹豫片刻,语气平淡道:“看在方师姐的面子上,留她一命吧。” 晏明微微点头,单手揪起女子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随即一脚将她踢出巷子。 祁采萱在地上挣扎的几下后,艰难起身,目光恶毒的瞪着二人一眼,仓皇逃窜。 此时屋顶上,一字排开,露出四个人头。 道然真人看了那狼狈逃走的女子一眼,感慨道:“我清凉派终于出了一位大宗师啊!” 唐伏虎憨笑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鱼妖娆轻笑道:“都说漂亮的女子,心狠手辣,这话一点不假。” 道然真人瞧了鱼妖娆一眼,赞同道:“这话确实不假!” “老头你看我做什么?” “为师被一片美丽的风景作震撼!” “说人话!” “呃......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叩指敲在唐伏虎头上,语气不善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背小师弟回来?” 唐伏虎摸着头,哀怨道:“大师兄不是在那里么?” 鱼妖娆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你指着大师兄啊?他俩天黑也回不了家!” 唐伏虎歪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师姐你说得对哟!” “呵呵......”鱼妖娆把头撇到一边,心中默念。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老得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 欢声笑语 醉生楼处,赵元圆优哉游哉的喝酒吃菜,意态闲适。 而方熙柔则始终秀眉微蹙,心头涌起一股股不安之意。 祁采萱离开雅间已有段时间,仍未见归来,方熙柔犹如心中长草,坐立难安、 再看了一眼赵元圆后,方熙柔站起身,想着去寻自己的师妹。 “坐下!” 赵元圆语气生硬,并带有命令的口吻。 方熙柔愣了下神,问道:“殿下您......” 赵元圆抬起头,莞尔一笑,“难道你还担心自己师妹的本事不成?” 方熙柔顿时心惊,急声道:“她是去追陈师弟了?” 赵元圆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哎,论替本王分忧解难,你比起你师妹来,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方熙柔颓然的坐回椅子上,抿着嘴,不置一词。 赵元圆喝了一小口酒,嬉笑道:“方仙子放心吧,本王还不想杀陈玄黄。他毕竟现在是父皇面前的红人。” 方熙柔苦笑一声,不知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陈玄黄两次搭救,一次在小溪边,一次在山神庙。 方熙柔对这份救命之恩,始终心怀感激。 今日来此之前,赵元圆教她向陈玄黄说那番话,方熙柔希冀着陈玄黄能答应此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募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浑身是血的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房间内的二人,循声看去,同时发出惊呼之声。 方熙柔一步跨出,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祁采萱,震惊道:“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祁采萱额头上汗水涔涔,肩部的伤口,时不时刺痛她的神经。 “有......高手。” 方熙柔将她搀扶到座位上后,伸出双指,在伤口处连点数下。 原本还渗出鲜血的伤口,即可止血。 赵元圆站起身,冷声问道:“陈玄黄身边有人比你修为还高?” 脸色惨白的祁采萱转过头,虚弱道:“是一个剑修大宗师。” 方熙柔听后难以置信道:“清凉派竟然出现了大宗师?难不成是清凉派掌门突破了?” 祁采萱摇头道:“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年轻人。” 赵元圆坐回椅子上,嗤笑道:“看来这陈玄黄身边之人,也不容小窥啊。” 说完这话,赵元圆再次将目光投在祁采萱身上,淡淡道:“方仙子,你先带祁仙子回去疗伤吧。本王再坐一坐。” “多谢殿下!”早已归心似箭的方熙柔,道过谢后,搀扶着祁采萱出了房门。 雅间内只剩下赵元圆一人,他挽起袖口,端起酒壶,很自然的翘起兰花指,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随后又以优雅的姿势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既然不为本王所用,那本王就毁了他,以绝后患。”赵元圆嘴角翘起,发出盈盈笑声。 ...... “嘶~疼,疼,疼!” “给老娘忍着!” 陈玄黄**上身,趴在床上。 鱼妖娆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给他擦着跌打酒。 其他四人,则围在一边,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 起初道然真人要给陈玄黄擦跌打酒,结果被鱼妖娆一口否决了,说他手法太粗糙。 道然真人被淘汰后,又将唐伏虎推举出来。 但是被鱼妖娆一句,‘伏虎手上没轻没重’给怼了回去。 如此一来,就剩下鱼妖娆,晏明和青青三人。 晏明站出来,说自己保证力道轻一些,但却遭来了其他众人的白眼。 陈玄黄趴在床上暗自担忧,若真是大师兄亲自下手,这跌打酒不得擦到屁股上。 青青看了圈众人,举起小手,怯生生说要不自己试一试。 但却被小丫头的师父拒绝了。 理由是,青青还小,怎可与男人有身体间的接触。 鱼妖娆昂首挺胸,大义凛然道:“既然如此,老娘就忍辱负重,亲自上阵!” 此番话一处,迎来众人怪异的眼神。 道然真人饱含深意的看了这二人一眼,笑问道:“玄黄,那女人什么来历,为何要杀你?” “哼!保不齐是他调戏人家姑娘,所以才被追杀至此的。”鱼妖娆愤愤说着,手上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 “啊~~~~~” 陈玄黄惨叫一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鱼妖娆眉梢一挑,没好气道:“叫什么叫!” 陈玄黄目光呆滞,有气无力道:“我错了......” 道然真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快说呀,你还没回答为师的问题呢。” “她是月剑阁的弟子,杀我,完全是因为那个不男不女的妖精。” 道然真人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快说说!” 随后,陈玄黄将刚刚在醉生楼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向众人叙说一遍。 鱼妖娆嗤笑一声,调侃道:“看不出,你还变成香饽饽了。” 陈玄黄傲然道:“那是!” “老娘夸你啦?” 道然真人用双指捋着胡须,郑重其事道:“如此一来,这江湖纷争就要与夺嫡之争,绞到一起了。” 晏明皱着眉,淡淡道:“这江湖,变味了。” 陈玄黄叹了口气,“哎,谁说不是呢。都是那禁武令闹的。” 道然真人轻笑一声,“乱世出英雄,不知这一次又要涌出多少出色的年轻后辈了。” 鱼妖娆目光看向晏明,笑道:“依我看,大师兄算是第一个。” 晏明闻言谦虚道:“师妹说笑了,我离剑之大道,差得还很远。” 青青看向潇洒站定的大师伯,流露出崇拜的眼神,心里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大师伯一眼,手提三尺青锋,大杀四方。 唐伏虎憨憨的听着其他人说话,完全没有融入其中,对他来说,填饱肚子,远在提升修为之上。 陈玄黄看向道然真人,眼神哀怨道:“师父,当初你就应该让我学剑。” 道然真人干咳两声,正色道:“当时上山已经没有第二把剑了,你学个屁剑啊!” “我真是没见过这么穷的门派!” “欸?你这叫什么话?狗不嫌家贫知不知道?” “师父,你咋还骂人呢?” 鱼妖娆瞅着眼拌嘴的师徒二人,欣然一笑,低头看向小师弟背上的青紫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她忽然响起,陈玄黄很久之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不管之前遭受了多大的磨难和痛苦,只要与大家在一起,就是开心快乐的。 此时此刻,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告假 陈玄黄因养伤,告假数日。 唐伏虎手握着小师弟写好的‘假条’,递到皇武衙那里,几乎没费半点功夫,就被批准了。 闲在家中的陈玄黄,终于又开始享受这闲暇时光。 白天其他人都不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霸占师父的摇椅。 晚上,与众人在一起插科打诨,看小丫头练剑。 极其快哉! 得知陈玄黄受伤,曹宁晚些时候携李三斤,登门拜访。 曹宁将一些补品递给鱼妖娆,后者开心的将补品搬到了自己屋中。 曹宁干笑了两声,看向躺在摇椅上,没啥精气神的陈玄黄。 “嘶~玄黄啊,你咋伤成这样了?” 陈玄黄叹了口气,瞬间悲从中来,哀怨道:“被一泼妇给偷袭了。” 从屋中走出的鱼妖娆听到这话,鄙夷道:“别说人家偷袭,就说自己打不过人家就完了。”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旁。 曹宁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好在人没大事。” 李三斤在一旁嬉笑道:“以陈大哥的身子骨,明日就能小跑了。” 陈玄黄皮笑肉不笑,说道:“我还能大跳呢。” 曹宁收起笑容,弯着腰,小声问道:“听说,是靖王派人干的?” “哟,消息传得挺快啊!” 曹宁眯起眼,贼笑道:“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其他皇子的注意。这件事,八成也是被某位皇子故意传出去的。” 陈玄黄思付片刻,看向自己的师父、师兄们,问道:“你们还跟谁说起此事了?” 众人纷纷摇头。 见此,陈玄黄眉头一皱,沉声道:“看来那天,有人暗中跟踪我。不对!是跟踪靖王!” 曹宁心思一沉,“你是说......” 陈玄黄阴笑了几声,“这些个皇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曹宁点头赞同,“可不,七皇子死的不明不白,至今还是一桩无头案。” 提到七皇子的案子,陈玄黄好奇问道:“贤妃那里没再去闹?” 曹宁撇嘴道:“怎么没闹,就连刑部衙门都去过两趟了。” “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这事放谁身上,也受不了。” “欸?玄黄你竟然会替贤妃说话?” “不!我只是再替一个母亲说话!” 话锋一转,陈玄黄淡淡说道:“只要她别来烦我,就跟我没关系。”、 曹宁笑道:“这案子都交给刑部了,没咱两啥事。” “不过出于好奇,我还是想知道这凶手到底是谁?” 陈玄黄仔细想了想,觉得最有嫌疑的便是大皇子了。 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啊,不出啥大问题,这皇位就是他的。 三皇子半道杀出,抢了太子之位,自己要是大皇子,也咽不下这口气。 陈玄黄看向曹宁和李三斤,郑重其事道:“你们也要小心为上。如今谁都知道你们是右相一系的人了。” “呵呵,放心。如今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皇子夺嫡上了,没人会注意到我这个小角色。” 李三斤指着自己,嬉笑道:“还有我这个小小角色。”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 闲聊了一会儿,曹宁与李三斤就向众人告辞了,说是怕打扰陈玄黄休息。 陈玄黄为做任何阻拦,这时候汴安城暗潮涌动,两人还是早回去的好。 道然真人去将二人送出巷子,唐伏虎则挽着大师兄的手臂,前去洗漱。 鱼妖娆搬了个木凳坐在陈玄黄身边,托着腮,好奇问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玄黄听得一脸茫然,“什么怎么想的?” “如今这汴安城这么危险,你还乐此不疲的待在这里不走,难不成真想升官发财?” 陈玄黄听完这话,轻轻晃起摇椅,面朝星空,怅然道:“哎,起初是为了消灭魔门。可如今呢,却卷进了皇子之间的斗争。” “所以啊,你想没想过离开?”鱼妖娆盯着陈玄黄的双眼,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不想!”陈玄黄不假思索,回答道。 “嗯?为何?” “因为我答应过王大人,要保护府衙内这些人的安全。”陈玄黄言语一顿,继续说道:“或许等有朝一日,尘埃落定。我就会离开吧。” 鱼妖娆促狭一笑,问道:“你现在不想除掉魔门了?” 陈玄黄耻笑一声,“那些名门大派如今一个个将扶持皇子登基,作为首任。只靠我一个小人物,能除掉整个魔门?笑话!” 鱼妖娆撇着嘴,语气不满道:“我觉得你这是在敷衍老娘!” 陈玄黄撇过头看着她,认真道:“这是真的。我经历的这么多事情,心态终会有变化的。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哪怕将信王得罪死,也不会来汴安的。” 鱼妖娆叹了口气,兴致缺缺道:“等到尘埃落定,还不知哪年哪月呢。” ...... 林胥弯着腰,恭敬的站在皇帝面前,双手托着玉盘,上面只放了一个暗红色的药丸。 皇帝死死盯着红色药丸,激动道:“这就是新药?” 林胥恭敬道:“回禀陛下,正是!” 皇帝小心翼翼的拿起药丸,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轻轻嗅了嗅,一个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赵家天子用袖口捂着鼻子,皱眉道:“怎么如此难闻?” 林胥弯着腰,轻声道:“国师说了,良药苦口。” 皇帝死死盯着药丸,似乎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良久,赵家天子把眼一闭,将药丸丢入口中,一口吞下。 这难闻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爆开,忍不住干呕。 “水!快拿水来!呕~” 林胥急忙将水碗递给皇帝,后者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皇帝将水碗放下,打了个响嗝,呼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林胥站在其对面,强忍着胃中的翻滚,没发出干呕声。 皇帝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之中,扶摇而上,冲入头顶。 脑海瞬间清醒,十分舒爽。 切身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皇帝眼前一亮,激动道:“果然有效!” 林胥弓着身子,开心道:“恭喜陛下!” “呵呵呵呵!”皇帝笑了几声,嘴里念叨着‘良药苦口’四字,并频频点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 秋分,祭月 头脑清醒,精神饱满,赵家天子当下又批阅了十几封奏折后,才悻悻作罢。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虽然此时有些困乏,但较之往常,却是强上不少。 “听说陈玄黄是被老五手下的人打伤的?” 听到皇帝问话,林胥半转身子,躬身道:“是被一个叫做祁采萱的月剑阁弟子所伤。” 皇帝点点头,冷哼一声,“老五敢把手伸进皇武衙,真是胆大包天!” 林胥低着头,不敢多言。 皇帝呼出一口气,淡淡道:“你去让杨天州来见朕。” “奴才遵命。” 林胥退出书房,没用多大功夫就与杨天州联袂而来。 杨天州站在皇帝面前,轻声道:“老奴见过陛下。” “可查出杀害老七的凶手?”皇帝直接问道。 杨天州微微抬起头,沉声道:“目前为止,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有查出凶手?”皇帝眉头紧皱,语气十分不满。 杨天州把头低下,语气坚定道:“奴才一定加派人手,去查此事。” 皇帝点点头,冷声道:“朕的儿子,怎能死在外人手中!” 林胥低着头站在门边,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阵阵凉意。 皇帝因儿子的死,而愤怒,这话听起来很正常。 而向林胥这样了解内情的人,才能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的冷酷和不近人情。 在众皇子封王出宫后,皇帝曾给过杨天州一道旨意,只要这些皇子是死在自家兄弟的手中,就不要去管。 若是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则严惩不贷。 这也就是问什么三皇子遇刺,杨天州不让陈玄黄插手的原因。 林胥不敢想象,这件事若让那些皇子知道了,会是何种局面。 皇帝又向杨天州交代了一些事后,便让他离去了。 走出了书房,杨天州直起身子,深深看了眼书房大门,背着手离去。 ...... 秋分,祭月,拜月神。 家家户户在院子中摆上供果,面朝月亮,祈求福佑。 拜祭过后,一家人坐在院中,一边吃着供果,一边赏月。 道然真人坐在小木凳上,瞅了眼被小徒弟霸占数日的摇椅,语气不满道:“玄黄,你这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去宫中当差?” 陈玄黄望着月亮,不紧不慢道:“急什么?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心里的伤还没痊愈呢。” “你心里有啥伤?” “我心里受到了惊吓,算不算是伤?” “嘶~为师怎么想要揍你一顿呢?” 鱼妖娆坐在一旁,幸灾乐祸道:“皇武衙今个一早就派人来催了,你怕是好日子到头喽。” “哎!”陈玄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这一闲下来,就什么也不想干了。” 鱼妖娆鄙夷道:“你就是懒!” 言罢,一双眸子又瞅向盘坐在地的晏明,赞声道:“你瞅瞅大师兄,都大宗师了,还是这么勤于修炼。” 陈玄黄顺着鱼妖娆的目光看去,皎洁的月光照在大师兄的脸上,熠熠生辉。 “啧啧,集日月之精华,吸天地之灵气!大师兄这是要成精啊!” 鱼妖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大师兄要打死你,我可不拦着。” “呃......我相信大师兄不是那人!” 鱼妖娆轻笑一声,抬头望向月亮,喃喃道:“你说这月亮上住在仙子,是不是真的?” “书里讲的你也信啊?那都是骗人的!” “那小白兔呢?” “呃......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兔子?” “我倒觉得,书里讲的是真的。有仙子,有小白兔,还有陪仙子共度一生的人。” “你死了这条心吧!仙子是看不上那头猪的!更看不上那个砍树的!” 鱼妖娆冷冷看着他,咬牙且齿道:“你不说话能憋死啊?” “能憋疯!” ...... 霜华楼。 北宫才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酌自饮。 对面的年轻公子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笑容温和,不置一词。 女子将酒杯放下,打趣道:“今日拜月神,你不在去陪家人,却来这里找我喝酒。这事若被叶大人知道了,保准打折你腿。” 叶言飞温声道:“你难得出宫一次,我当然是先来陪你了。” “哎!”女子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叶言飞苦笑道:“今日你就少说些让我伤心的话吧。” 北宫才人莞尔一笑,朗声道:“好!今日咱们只喝酒!不谈其他!” 叶言飞嘴角微翘,笑如春风。 ...... 凝合殿。 赵归荑一手拿着吃剩一半的糕点,望着今日的月亮,赞叹不已,完全没有顾忌到嘴角的糕点渣滓。 吴嬷嬷揣着手,站在不远处,低着头,偷偷打着盹。 院中并排放了两张方凳。 贵妃与宸妃并排而坐,细声低语。 宸妃扭过头,看着贵妃一脸愁容,轻声问道:“姐姐可是想元彬了?” 贵妃轻叹一声,担忧道:“我总担心元彬这孩子一人在外,会出什么事。” 宸妃将手搭在贵妃的手上,安慰道:“姐姐放心吧,我爹已经往元彬府上派了十几位身手了得的侍卫。” 贵妃强挤出一个笑容,“替我谢谢邓老将军。” “姐姐你这话可就生分了,元彬那孩子也是我从小看大的,我自己也不想他有事。” 贵妃望了眼月亮,喃喃道:“往年今日,元彬和归荑这两个孩子,都在院子里疯跑疯闹,可如今......” 宸妃瞧着对方快要泫然欲泣的模样,嗔怪道:“姐姐你真是的,偏说这些伤感的话来。” 贵妃用手抹了下眼角泪珠,轻声道:“自从七皇子出事,我心里就时常担心元彬,晚上睡觉经常被噩梦吓醒。” 宸妃拍了拍她的手,“姐姐放心吧,元彬不会有事的。那陈玄黄,不也答应过姐姐,会保证元彬的安全么。” 贵妃轻‘嗯’一声,脸色好了许多。 此时赵归荑快步向这里跑来,蹲在地上,将头枕在母亲的腿上,开心道:“母亲你看这月亮上像不像爬了只兔子。” 贵妃双手抚摸着女儿的发丝,柔声道:“像!” ...... 宫外,一处院中。 “老娘还是觉得,月亮上有只兔子!你看那影子,多像啊!” “嘶~这么大的兔子,不一屁股将仙子坐死!” “你不怼我能死啊?” “嗯......师姐你说的对。对了,师姐你知道这小白兔是谁生的么?” “嗯?这问题问的,当然是大兔子了。” “错!是仙子和那只猪头生的小白兔!” 短暂沉默后...... “老娘掐死你!” “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宗师进城 常思瞅着倚在墙边,一脸兴致缺缺的陈玄黄,心里想着陈副统领是不是伤势未愈就回来当差了。 带着心中怀疑,常思蹑手蹑脚走过去,小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玄黄面朝前方,有气无力道:“我的肉体站在这,灵魂却被床封印着。” 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话,听得常思如坠云雾。 陈玄黄撇过头看着他,问道:“这些日子,没出什么事吧?” 常思讪笑道:“没出什么事。就是前天,顾统领来过一趟,估计是看大人您没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陈玄黄心里哼哼两声,估计还真是顾元书看自己不在,才派人去家中催人的。 两人说了没几句,常思就接着去看大门了,剩下陈玄黄自己,倚在墙根,长吁短叹。 少顷过后,那身穿一身绣鹰白袍的杨天州再次站在了陈玄黄的面前。 陈玄黄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密谍司头子,狐疑道:“杨公公,您别是真想把我调去密谍司吧?若不然,您这三天两头找我来,就不怕我家顾大人吃醋?” 杨天州掩口而笑,“陈大人还真会说笑话。那顾元书才不会在乎你是否被咱家拐跑呢。” “呵呵......杨公公还是说说,您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吧。” 杨天州收敛笑容,向前探着身子,低声道:“今日一早,汴安城内来了不少高手。陈大人你还需多加小心,陛下的旨意,切不可忘记。” 陈玄黄瞳孔一缩,嗓音低沉道:“公公可知这些高手身份?” 杨天州深深看了他一下,皮笑肉不笑,说道:“这些人进城后,便去了几位皇子的府上。咱家暂时还不知他们的身份。” 陈玄黄心中一悸,抬头迎上了对方的目光,沉声道:“多谢杨公公相告。” 杨天州将双手揣进袖中,欣然一笑,“咱家深知你与五皇子之间有些误会,所以多加小心为好。” 杨天州言语一顿,继续补充道:“六皇子和八皇子那里最好也注意着点。” 陈玄黄脸色阴沉的点点头,问道:“那公公您可知道这些人的修为?” 杨天州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淡淡道:“最低的都是大宗师。”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在下记得了。” 杨天州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多加下心。咱家还不希望你这么早死。” 言罢,杨天州背起手,朝宫中走去。 一阵清风拂过,卷起了空地上的落叶。 落叶扶摇直上,在半空中,又轻轻飘落。 陈玄黄伸出一只手,接住泛黄枯叶,喃喃道:“这个秋天,不太平啊......” ...... 靖王府,客房。 一身粉色长衫的赵元圆,扭捏身姿,站在其中,方熙柔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眼睛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祁采萱。 数日过去,祁采萱肩膀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脸色较之前两日,红润不少。 床边,坐着一位,年纪略大的妇人,正给祁采萱把着脉。 妇人体态丰腴,脸型微圆,五官笔挺,不难猜出,此人年轻时定是个艳丽女子。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就算保养的再好,额头和脖颈已出现些许的皱纹,若仔细看去,脸颊上还有几处褐色斑点。 良久,妇人将手收了回来,语气平淡道:“伤势已无大碍,再修养几日即可。” 闻言,方熙柔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祁采萱躺在床上,感激道:“有劳谢长老了!” 这妇人名叫谢玉莲,乃是月剑阁的长老。此次下山,也是因接到了方熙柔的求救信息。 赵元圆拍了拍手掌,开心道:“谢仙子到此,本王真乃是如虎添翼啊!今日,本王一定大摆宴席,为谢仙子接洗风尘!” 谢玉莲露出浅笑,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多谢王爷抬爱!只是在下这把年纪,哪里还配得上仙子之称!” 赵元圆佯装生气,不满道:“本王说谢仙子配得,就配得。” 谢玉莲抱拳施礼,轻声道:“在下多谢王爷!” 赵元圆眯起眼,抿嘴而笑。 ...... 楚王府。 一头戴斗笠的中年大汉站在院中,这位不速之客在打伤了数名侍卫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王府。 此时,数名手持钢刀的侍卫,将此人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上前。 大汉面朝前方,丝毫未把这些人放在眼中。 脚步声响起,身背长刀的鸠少海快步跑来,第一眼瞧见着大汉,便心中震惊无比。 只见他来到大汉身前,双手抱拳,一揖到底,恭敬道:“鸠少海,恭迎掌门!” 紧随其后的八皇子赵元楷,站在不远处,听到鸠少海的恭敬话语,惊呼道:“这位是惊刀门掌门?” 鸠少海起身,看向赵元楷,激动道:“正是!” 大汉伸出一只手,将斗笠掀起,露出一副粗犷面容,语气不卑不亢,“惊刀门,柳宾白,见过楚王!”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屋檐上,雀鸟惊飞! 刀圣柳宾白,亲至! ...... 茶肆二楼,角落处的一张桌子,三人围坐在一起。 其中两人,一位是那长眉老者,丁庚。 另一位是他的徒弟,自称剑客的陆轩。 还有一人,身穿一身黑衣,后背两把长剑,冷着脸,不苟言笑。 长眉老者给那黑衣之人倒了一杯茶,笑道:“老夫没想到,一向视金钱如命的贾乾,这次竟然分文不收。” 贾乾冷哼一声,“我贾乾虽然视钱如命,但却不止看眼前之利。我若能助六皇子登基为帝,所带来的好处,可不是这千两银子,能比得了的。” 长眉老者递出大拇指,赞声道:“贾乾就是贾乾!” 贾乾得意一笑,看向始终沉默无言的陆轩,端详一番后,认真道:“你这徒儿底子虚浮,你这当师父的有些不称职啊!” 长眉老者看向自己的那徒儿,瞬间露出一副慈眉善目的神情,随口说道:“多杀些人就好的。” 贾乾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长眉老者将目光再次投向贾乾,好奇道:“多年未见,你现在修为如何?” 贾乾三指拖住茶杯,不紧不慢道:“半步圣人!” 老者两条长眉微颤,心中骇然。 始终神游在外的陆轩,一双嗜血的眸子死死盯着贾乾,战意盎然! 见此,贾乾轻笑一声,神色自若。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邋遢老者 临近傍晚,赶在城门关闭之前。 一位邋遢老者,晃晃悠悠进了汴安城。 老者发髻上,插着一支枯枝,脚下穿着草鞋,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腰间别了一把古朴长剑,剑柄处挂了一直铃铛。 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老者进了城,随意拦下一个路人,笑着向他打听府衙的位置。 那路人眼前出现一排缺兵少将的小黄牙,瞬间腥风扑面。 随意指了个方向后,老者道过谢,便离去了,留下那路人跪地干呕。 陈玄黄从宫门离开,径直去了府衙,他虽没将众多高手进城的事说出来,但还是认真的提醒曹宁等人,这段时日,一定多加小心。 曹宁双手放在肚子上,朗声笑道:“玄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注意的。” 陈玄黄点点头,打算再问一问右相那边有什么行动,还未等将话说出口,耳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 陈玄黄回头看去,一个浑身邋遢得不成样子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院中。 老者一手握着腰间剑柄,一手叉腰,笑问道:“王旬可住在这里?” 陈玄黄瞬间心神紧绷,死死攥住刀柄,冷声道:“你是谁?” 老者伸出手指,不顾形象的挽着鼻孔,语气不满道:“你这年轻人真没礼貌,我问你话,你不回答,反而问起我来。” 言罢,老者上前踏出一步,随口说道:“既然你不说,那我自己找。” “站住!” 陈玄黄一个箭步冲出,拔出瀚海,使出探囊一式! 老者脚下移动,刀身从身前穿过,同时伸出双指在陈玄黄背上轻轻一点,后者如同背上了一块千斤巨石,脚下一阵踉跄后,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老者摇摇头,啧啧道:“刀是好刀,只可惜使刀的人不咋地。” 陈玄黄咬着后槽牙,一刀回手砍去。 可身后,哪还有这老者的身影。 陈玄黄震惊的同时,站起身,向后方跑去。 曹宁从目瞪口呆中缓过神来,紧随而去。 自从王旬死后,他之前住的房间,便始终空着,而且被曹宁等人改成了祠堂,专门供奉他的灵位。 每日,李三斤他们都会自觉的前去打扫,而且嘴里还碎碎念个不停,说府衙现在如何如何的好,让大人您放心吧,一类一类的话。 此时,祠堂的房门被人打开。 那邋遢老者站在灵位前,沉默不语。 陈玄黄站在门外,持刀厉声喊道:“你到底是谁!” “别进来,我给王旬上柱香。” “呃?”陈玄黄浑身气势瞬间萎靡,与曹宁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供桌上就有长香,老者抽出三支,并用桌上的烛火点燃。 老者将点燃的香高高举起,望着眼前的牌位,弯腰行礼,重复三次。 少许过后,老者直起身子,将三支香插在香炉中,深深看了一看牌位后,转身离开。 老者来到院中,陈玄黄走上前,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与王大人是什么关系?” 老者耻笑一声,指着自己右眼的位置,平静道:“你看这里没有,就是王旬那家伙砍的。” 陈玄黄上前两步,仔细看去,这老者的右眼上,有又一道浅色印记,但十分不明显。 “呃......您这是来寻仇的?” 老者撇嘴道:“寻个屁仇,那老家伙都死了,难不成还让我追到阴曹地府去?老子还没活够呢。”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不是敌人喽?”说着,陈玄黄将刀收起。 老者斜眼瞅了过去,不屑道:“就你这修为,也配当老夫的仇人?” 陈玄黄气得本想反驳几句,但一想起刚刚老者那一指,瞬间蔫了下去,无言以对。 “听赵齐楚那牛鼻子说,王旬死前踏入至尊了?” “咦?您还认识赵掌教呢?” “咋啦?他很难认识么?” 陈玄黄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老者哼了一声,环视四周,淡淡道:“这老家伙若不是一根筋,哪能死得这么憋屈。” “你老和王大人,到底是如何结的仇?”陈玄黄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小心翼翼问道。 老者微微抬头,望着天,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怅然道:“那时候,我和王旬差不多像你这般年纪。他下山闯荡,与我结识。有一日,我二人晚上借宿一户人家。墙的隔壁,住着一位俏丽寡妇,偏巧,墙上还有一个小洞。” 说到这,老者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陈玄黄与曹宁对视一眼,露出八卦的表情来。 沉默片刻,老者突然脸色一变,气急败坏道:“我就因为偷看了一眼,那混蛋就说要给我点教训!” 陈玄黄迟疑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您老当初是用右眼看得吧。” 老者扭头看着他,愤懑道:“咋啦?用右眼不行啊?老夫右眼眼力极佳!不用右眼,还用左眼啊?” “呵呵......您咋说都对。” 老者愤愤不平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指着曹宁说道:“你去给我腾间屋子出来,老夫今日要住在这里。” “啥?您要住这?”曹宁惊呼道。 “咋啦?你不愿意?”老者恶狠狠道。 曹宁身子一颤,正色道:“怎么能不愿意呢!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么。我这就去找人去打扫屋子!” 老者捏着胡子,揶揄道:“到底是当官的,能屈能伸!” 陈玄黄瞟了个白眼,轻声问道:“还不知您老如何称呼?” 老者扣着鼻子,随口说道:“邶柏舟。” 言罢,老者斜眼瞅想陈玄黄,调侃道:“刚刚与我对招,为何没将昆仑手印使出来?” 陈玄黄愕然道:“这您也知道?” “切!我来这里之前,去了趟沧元山,那牛鼻子,什么都和我说了。” 陈玄黄谄媚笑道:“那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了。” “少跟我套近乎!”老者四下看了眼,问道:“茅厕在哪?老夫要方便。” “呃......您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叮叮当当。 ...... 夜晚,邶柏舟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愤愤道:“死牛鼻子,自己不下山,却叫老夫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沉默片刻,老者叹了口气,语气悲凉道:“王旬啊,王旬。老夫就帮你保护这帮家伙一次,你就放心吧。” 第二百二十章 再来 翌日,陈玄黄晚些来到府衙,端了两盘饺子。 打开食盒,香气扑鼻,陈玄黄招呼着今晚当差的兄弟,前来品尝。 早已吃过饭的邶柏舟顺着这香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这里。 二话不说,老者掐起两个饺子就丢尽了嘴里。 “哇哈哈哈,不错,不错,老夫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老者那一排小黄牙上,沾了几片绿叶菜,从远处看,像极了嘴里塞满了韭菜炒鸡蛋。 陈玄黄胃中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差点没把晚饭荡漾出来。 老者连吃了四五个饺子后,终于退出了食物争夺战,独自走到一边,伸出小拇指,剔除牙缝中的菜叶。 陈玄黄嬉皮笑脸的走到他身边,笑问道:“饺子的味道,还不错吧?” 老者又用那小拇指抠向鼻孔,问道:“你做的?” 陈玄黄点了点头,表情十分得意。 “吃人嘴短!”老者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说吧,找我来何事?” “嘿嘿!”陈玄黄跟着坐了下来,谄媚道:“既然前辈您已经住下,就不如多住些时日。” 老者将手肘支在腿上,托着腮,歪头问道:“你有何目的?” 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我想请前辈您,保护曹大人他们。” 老者听后嗤笑一声,“我这一把老骨头,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哪里还能保护别人。” 陈玄黄盯着老者浑浊的双眼,正色道:“我知道前辈一定是个高人,最低也是个圣人。” “哦?”老者咧着嘴,露出满嘴黄牙,打趣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陈玄黄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大师兄是大宗师,可我在前辈您身上感觉出的气势,与大师兄不一样。您站在面前,就像是我在仰望一座高山。说实话,我心里更觉得您是一位至尊!” 说到这,陈玄黄掰起手指,继续说道:“虽然说着世上的至尊凤毛麟角。但我有幸见过两个。一个是王大人,还有一个是赵掌教,他们给我的感觉,和您给我的感觉,很像。”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你感觉错啦,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 陈玄黄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促狭道:“这么说,您是答应我喽?” 老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了一眼,陈玄黄腰间的长刀,鄙夷道:“你这刀法是谁教的?” 陈玄黄干笑道:“我自己照着刀谱练的。” “刀谱?什么刀谱?” “呃......这个不能跟您说。” 老者调侃道:“还是什么秘密不成?” 陈玄黄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讥笑道:“难不成这刀谱长在你脑子里?” 陈玄黄讪笑了两声,心想,您老可真聪明! 见对方没有说的意思,老者也没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拍了拍自己腰间长剑,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趁你还没将刀法学好,还是改学剑吧。学剑,才是正道!” 言罢,老者又开始给陈玄黄举着例子,“你看葬剑阁,第一大派,用剑的。元天派,用剑的。月剑阁,用剑的......” 说道最后,老者露出鄙视的目光,“你在瞧瞧惊刀门,排在倒数第二,用刀的。” 陈玄黄闻言,瞬间哭笑不得,“前辈,你要我这倒数第一的咋活。” 老者瞪大了眼,问道:“你是清凉派的?” 陈玄黄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嘶~为了追回五两银子,跑遍玄阳九州的道然真人,是你何人?” “正是家师......” 老者哼哼了两声,“难怪你刀法不咋地,看来是有原因的。” 陈玄黄苦笑道:“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是自学成才。” “那你师父是用来干啥的?” “嗯......斗嘴用的。” 老者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学剑吧,看在王旬的面子上,我可以指点你一下。” 陈玄黄看了眼瀚海,摇头道:“一心怎能二用,再者说,我若放弃练刀,不是可惜了这把瀚海么?” 老者撇撇嘴,不咸不淡道:“你现在确实可惜了它。” “您老这是杀人诛心啊......” “呵呵!”老者轻笑了两声,突然手腕一抖,把铃铛未发出半点声音,长剑就已到了他的手上,剑锋横在陈玄黄的脖子上, 老者斜着眼,淡淡道:“你出刀可有我出剑快?” 陈玄黄咽了口唾沫,狠狠的摇了摇头。 老者将长剑收回,这一次,发出叮当声响。 “出剑和出刀,能有什么区别?同修为的两人,往往先出手的那人会占尽先机,是不是?” 陈玄黄目光灼灼,仔细聆听的老者的教诲。 老者说得起劲,直接将陈玄黄从地上拎了起来,双方相对而战,再将修为压在小宗师的前提下,老者一剑将陈玄黄拍进墙里。 陈玄黄灰头土脸的从墙中走出,兴奋道:“再来!” 老者微微诧异后,轻笑一声,将长剑收回剑鞘,举起拳头,朗声道:“这次老夫不用剑!” 轰! 陈玄黄下一刻被打倒地上,滑行了数丈后,才停了下来。 曹宁等人端着饺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若不是陈玄黄艰难爬起后,还露出一副兴奋的神色,他们还真以为这老头是要杀人。 不过,众人却又在心里开始怀疑,陈玄黄是不是以此来寻求某种刺激? 嗯...... 曹宁瞅着眼被砸出龟裂的院墙,脸蛋不由得颤了几下,“这......修葺院墙的钱,库房还够不够啊?” 李三斤欲哭无泪道:“大人,恐怕差点......” 曹宁突然眼前一亮,激动道:“玄黄有钱,我可以找他要银子!” 李三斤偷偷扯了下曹宁的衣袖,怯生生道:“陈大哥的银子,不都在鱼姑娘手里攥着了么?” “呃......” 想到那红裙女子,曹宁瞬间颓废下来。 找鱼妖娆要银子,无异于是虎口拔牙...... 此刻,陈玄黄被老者一拳打得高高跃起,紧接着又被腾空而起的老者一肘砸了下去。 陈玄黄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用衣袖抹了把口鼻之间的鲜血,放生喊道:“再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 太子府,书房。 赵元安伏在书案上,弯曲的后背,只能让他以近乎趴在桌上的姿势,阅读书籍。 桌上放着的是一本讲述奇人异事的书籍,赵元安平日里就爱看这类的书。 小太监浮平听得外面打更声,瞬间醒过盹来,偷偷用手抹了下嘴角的口水,迈步来在书案前,轻声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赵元安因直不起身子,只能微微仰头,抬眼看向浮平,声音沙哑道:“浮平,你说这两日进城的高手,是冲着我来的么?” 浮平闻言,轻笑道:“殿下您多虑的,那些人呀,八成是来汴安游玩的。” 赵元安眼神恍惚,喃喃道:“可巩承弼却不这么说啊。” 浮平眼珠子一转,笑道:“也许是巩长老夸大其词也说不定。” 赵元安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他们真的就想我死么?” 浮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安慰道:“殿下您坐上太子之位,肯定是令人眼红的。但是有陛下在,就算借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刺杀太子。” 说完这话,浮平自己都想扯自己一个嘴巴,前不久不就有刺客潜入太子府了么。 赵元安看着书本上的内容,却怔怔出神。 见到殿下这幅模样,浮平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瘦弱无力的手掌,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殿下分忧。 想到这里,有不禁羡慕起密谍司的统领,杨天州。 能把宦官之位做到这份上的,只有他了。 无论是内侍省还是入内内侍省的宦官,都将杨天州视作崇拜的对象。 ...... 翌日,黄昏。 陈玄黄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府宅。 鱼妖娆坐在院中,嗑着瓜子,一瞧他跟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入门,出言调侃道:“呦~这是让哪家小狐狸精,把你霍霍成这样了?”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指着嘴角的青紫,问道:“谁家小狐狸精,下嘴这么狠啊?” 鱼妖娆的双眼弯成两道月牙,掩口而笑。 道然真人同样嗑着瓜子,躺在摇椅上,好奇问道:“那老者真如你说的这般厉害?” 陈玄黄欲哭无泪道:“都把我打成这样了,能不厉害么?” 鱼妖娆轻啐一口,将瓜子皮吐在地上,不屑道:“就你这点本事,老娘都能打趴你!” “欸?师姐你可别说大话,有能耐跟我......等我伤好了,咱俩比划比划!” “好啊!”鱼妖娆站起身子,叉着腰,居高临下说道:“你要输了,就管我喊三生姑奶奶!” “嘶~这咋还占人骗你呢?” “赌不赌吧?” 陈玄黄瞅着他,小心翼翼问道:“若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鱼妖娆想了想,媚声道:“你想如何处置师姐呢?” 陈玄黄瞬间站得笔直,一本正经道:“师姐,依我看,这赌约就算了吧。” “哦?为何?”鱼妖娆饶有兴致问道。 “呃......为了我的身心健康!” “哼!怂包!”骂完这一句后,鱼妖娆转身朝屋中走去。 “哎!”道然真人叹了声气,那一双刚刚还闪烁着八卦之光的小眼睛,瞬间蔫了下去。 “师父,你这是啥表情?” “为师的心情高度兴奋,紧接着又高度失落,需要缓一缓。” “呵呵......” ...... 这两三日,每天都有身背兵器的江湖侠客进城。 对此,城门守卫早已见怪不怪。 只不过这些江湖人纷纷涌入城中,这让汴安城多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汴安城内,各个王府都加强了戒备,每晚巡逻侍卫的人数,比平日多了数倍。 城门处,一位身背长剑的白衣男人缓缓步入城中。 男人所过之处,四周之人纷纷躲避退让。 有好奇之人看向那男子的面容,可下一刻,均是把头低下,全身被汗水浸湿。 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锋芒逼人的宝剑! 白天,霜华楼大门紧闭,楼里的姑娘们都躺在床上,睡着回笼觉,准备攒足精神,晚上迎接宾客。 不同于其他房间门窗紧闭,四楼的一间屋子,敞着窗户,窗前站着一位端庄俏丽的女子。 女子身后,一位公子正痴痴的看着她的背景。 窗户正对的街市,正是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女子向下望去,正好看到那背剑男人,从霜华楼前经过。 女子眯着眼,呢喃道:“葬剑阁的人,终于来了。” 此时,身后的公子,轻声道:“北宫,你还认识葬剑阁的人?” 北宫才人扭过头,欣然一笑,“我虽然不认识葬剑阁的人,但是葬剑阁弟子所穿的道袍,我还是认得的。” 叶言飞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问道:“这汴安城中,可是要出什么大事么?会连我父亲这两天都不断叮嘱我,不可太晚回家,切记在外面惹事。” 北宫才人微微一笑,“你只记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就好了。今后汴安城无论出现任何事,你只看看、听听就好。其余的,不可多问。” 叶言飞点了点头,好奇问道:“北宫,你为何知道的这么多?” 北宫才人笑着解释道:“我平日里身处宫中,知道的当然比你多喽。就像是叶大人,不也一样比你知道许多事情么。” 叶言飞唉声叹气道:“我突然发现,自己跟你们真的差了很多。” 北宫才人噗嗤一笑,调侃道:“怎么?想入朝为官了?” 叶言飞挠了挠头,赧然道:“我想入朝为官,只是因为想与北宫你知道的一样多罢了。” “哎,你啊......”北宫才人无奈摇头,语气十分宠溺。 只不过这份宠溺,在叶言飞听来,却是心中一痛。 北宫才人对他,始终是姐姐对弟弟那般疼爱,两人的关系也止步于至交好友。 北宫才人没有理会暗自神伤的叶言飞,而再次将目光投向街市。 那葬剑阁的背剑男人,早已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这会儿功夫,街市上露出又出现了不少江湖之人。 有独自一人,也有两两结伴,更有三五成群。 这些人走在街上横冲直闯,笑的肆无忌惮。 周围百姓纷纷退让躲闪,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北宫才人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冷笑。 这些来看热闹的江湖客,到底最后能活着走出去几人呢? 汴安城内,山雨欲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乱之将始 陈玄黄一早来到宫门,还没等到那些大臣们上朝,便被叫去了皇武衙衙门。 这一次再与顾元书相见,并没有其他人在。 正堂之中,椅子摆放整齐,比起上次多出了不少。 顾元书坐在当中,指着右侧的椅子,轻声道:“坐。” 陈玄黄拱了拱手,随后走到椅子前,稳稳的坐了下来。 顾元书整理着袖口,随意说道:“今日让陈兄弟你来,是要传达陛下的旨意。近几日,不少江湖高手进城,奉陛下之命,左司右衙尽各自职责,保证宫内所有人的安全。但凡有擅闯宫门者,杀!” 陈玄黄站起身,抱拳躬身,恭敬道:“谨遵陛下旨意。” 陈玄黄面朝地面,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刚刚顾元书所说的话中,特意提到了宫内二字,如此说来,宫外那些皇子的生死,就听天由命了! 顾元书微微颔首,轻声道:“守卫宫门的重任,就交给陈兄弟你了。” “卑职定不负统领所托!” “呵呵!好!”顾元书拍手笑道:“陈兄弟如此忠君爱国,加官进爵指日可待了。” 陈玄黄本就不善于说这些表忠心的话,之前说了两句已是极限,顾元书这一番话说出口,陈玄黄也只是笑笑未说话。 可在顾元书心中,陈玄黄似乎是默认了。 气氛一度沉默起来。 陈玄黄干咳了两声,起身道:“既然没什么事了,卑职就回宫门了。” 顾元书摆了摆手,温声道:“去吧。” 带陈玄黄走后,顾元书继续整理袖口,只不过这一次,动作粗糙了许多,心中显得有些烦躁。 回往宫门的路上,陈玄黄说巧不巧的,又与杨天州相遇。 两人聊过之后才知道,杨天州也是刚刚从密谍司衙门出来,正要出宫办事。 杨天州背着手,身子微驼,笑问道:“顾元书可与你说了陛下的旨意?” “说了。陛下要左司右衙保护好宫内人安全。”陈玄黄特意将‘宫内’二字,说得十分重。 杨天州眯着眼,轻笑道:“陈大人能正确领会陛下的旨意,咱家也就放心了。” 陈玄黄低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杨公公,若是期间我为了自保,杀了几个江湖人或者是王府客卿,陛下会不会迁怒于我?” 杨天州听后,似笑非笑道:“陈大人怎么就这么可定,自己会被卷进去?” 陈玄黄讪笑道:“我也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杨天州捂嘴笑了几声,语气平淡道:“陈大人只要不是去多管闲事,陛下就不会迁怒于你。” 陈玄黄咧嘴一笑,“有杨公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杨天州突然停下脚步,扭过头认真的看着陈玄黄,正色道:“咱家知道陈大人你是江湖人,但是一些江湖上的恩怨,咱家劝你暂且放一放。等事情过去了,陈大人若想在半路截杀谁,没准赶上咱家心情好,还能助陈大人你一臂之力呢。” 陈玄黄怔怔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杨公公,我后悔了。我想去密谍司混一混。” 杨天州愣了下神,随后放声大笑。 陈玄黄望着杨天州的背影,此时真心觉得,这家伙比顾元书好上不好。 自己一看那顾元书,就觉得他没憋好屁! ...... 端王府。 六皇子赵元瑞坐在主位,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阴狠的目光。 下方,十余位黑衣蒙面的死士单膝跪地。 贾乾同样身穿黑衣,身背双剑,站在众人之前,面朝赵元瑞,傲然而立。 赵元安双手死死攥紧椅子扶手,冷声道:“今晚,本王必须要见到赵元安的人头!” 贾乾双手抱拳,淡淡道:“殿下放心!今夜,太子府,无一活口!” 赵元瑞向前探着身子,沉声道:“切不可大意!上一次,本王的所派去的死士,均是有去无回!” 贾乾冷笑一声,不屑道“我贾乾岂是这些死士可比拟的!” 此番话丝毫没给赵元瑞留面子,但后者并未将不满写在脸上,只要能将赵元安的人头带来,他暂且可忍受贾乾的狂妄自大。 长眉老者站在一侧,担忧道:“若不然老夫也跟着前去?” 赵元瑞心思一动,可还未等他说话,就让贾乾抢了先。 只见贾乾上前两步,双指指向长眉老者,怒声道:“你这是怀疑我的本事了?” 长眉老者笑道:“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了稳妥起见。你若是不愿,老夫今晚大可不去,在王府等你凯旋而归。” 贾乾冷笑几声,“你就等着给我摆庆功酒吧。” 赵元瑞大笑道:“若是贾宗师能凯旋而归,本王亲自给你倒酒,如何?” 贾乾嘴角微翘,不置可否。 后半夜,以背双剑的贾乾为首,一行十八人,从端王府出发,在汴安城中纵跃起伏,朝太子府方向掠而去。 赵元瑞负手站在院中,抬头望着众人远去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在众皇子中,六皇子赵元瑞是罪阴狠果断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自己若喜欢的东西,都会不予余力的抢到手! 赵元瑞不会向其他兄弟那样,隐忍不发、谋后而动。 他所遵循的永远是自己的内心,想杀便杀,想抢便去抢。 所以,在众皇子封王出宫后,他是第一个派人刺杀赵元安的皇子。 那一老一少,师徒二人,默默的站在赵元瑞的身后。 长眉老者看着赵元瑞的背影,疑惑道:“殿下,您为何不与八皇子联手呢?那样一来,把握会更大些。” 赵元瑞背对二人,嗓音低沉道:“八弟本就不愿争夺太子之位,本王不想去为难他。” “可是......殿下与八皇子毕竟是亲兄弟啊?” 赵元瑞扭过头,深深看了长眉老者一眼,“老七已经死了。我们这三兄弟,需要有人活着,为母亲尽孝。” 沉默少许,长眉老者想明话中含义,心中悚然一惊,“殿下你......” 赵元瑞再次背对二人,低声道:“本王若功败垂成,你们就去八弟府上吧。” 此时,汴安城,某处府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赵元瑞仰头望着远处那条扶摇而上的‘火龙’,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呢喃道:“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圣人与半步圣人 贾乾一剑砍翻了两个侍卫后,双脚用力一蹬,拔地而起,不去管与自己同来的黑衣死士,独自冲向太子府深处。 半空之中,一道剑影闪过,贾乾腰部猛然拧转,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一剑斩出! 兵器交接发出的碰撞声随之响起,孙青闷哼一声,向后退去。 君子坊与月剑阁本为同宗,剑法如出一辙,轻盈潇洒,行云流水。可遇到贾乾这种剑法大开大合的剑修,如果与之硬碰硬,吃亏的便是自己。 孙青低估了贾乾的修为,硬抗一剑,结果吃了暗亏,落地之后,喉咙处涌出一抹腥甜,但紧接着被他咽了回去。 贾乾落地后,冷哼一声,单脚蹬地,向孙青冲来,与此同时,左手拔剑,双剑齐出! 三把剑碰撞发出锵锵声,孙青连连后退,已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贾乾手中双剑越砍越快,令人眼花缭乱,力道逐渐加大,到最后,孙青已经是双手握剑,死死咬着牙,对方每一剑砍下,手腕都会轻颤发麻。 双剑死死向下压去,贾乾咧开嘴,露出讥笑,随后抬起一脚,狠狠蹬在孙青胸口。 孙青吐出一口鲜血,脚下‘噔噔噔噔’频频后退。 贾乾一步追至,一剑刺进了孙青手臂,另一只手臂高高举起,长剑劈向孙青头顶!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高大人影从天而降,一掌拍在剑锋之上,嗡嗡作响。 剑身的剧烈颤动,让贾乾心中不禁骇然,也顾不得了了结孙青的性命,极速向后退去。 长剑从手臂上抽出,孙青单膝跪地,身子颤抖不止,一缕缕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 孙青抬起头,脸上尽是汗水,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歉意道:“单楼主......我......” 大汉扬手打断的孙青的话,淡淡道:“此人已触摸到圣人境,你岂是他的对手。退到一边去!” 孙青点点头,艰难起身,走向一边。 贾乾手握双剑,仔细打量着对面高大男人。 此时虽是入秋季节,但对面这男人穿了一身黑色裘衣,实属有些奇怪。 贾乾心思一动,本已移开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身裘衣,讶异道:“蛮楼?” “哼!有点见识!”说着话,大汉将裘衣从身上脱了下来,露出一副精壮的肌肉,“这汴安就是比家中热上不少!” 大汉手上紧紧握拳,忽然使劲拍打的胸前,霎时间,胸口肌肤通红,呈现出一道道青筋。 大汉摆出一副拳架,冷声道:“蛮楼,单茂!” 蛮楼楼主?!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中闪过,贾乾就被一拳砸进了墙中,狂吐了一口血后,贾乾艰难将自己从墙中拔了出来。 单茂站在原地,揉了揉手腕,露出一副戏谑的目光。 贾乾瞬间怒气勃发,低吼一声后,朝着对方扑杀而去。 可接下来,就如刚刚他完虐孙青一样,自己被单茂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道拳罡击出,压的双剑弯出一个弧度。 单茂单脚站立,腰部发力一扭,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狠狠踢在贾乾手臂。 贾乾飞出数丈之远,再次砸入墙中,左臂变形扭曲,无力的垂了下来,长剑掉落在脚下。 不服输的贾乾冷笑一声,嘴中涌出几口血来。 “蛮楼楼主亲至汴安,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呵呵呵呵......” 单茂大步向他走来,讥笑道:“凭你一个散修,也敢来刺杀太子?” “散修又如何?”贾乾抹了把嘴角的鲜血,不屑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还不是给人来当看门狗了?” 单茂不置一词,但双眼中却戾气十足。 贾乾眼前那道高大身影瞬间消失,但眨眼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单茂挥起拳手,手臂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蠕动的小蛇,此拳劲如崩弓,发若炸雷! 拳头破空而来,发出嗤嗤声响! 眼看着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贾乾目眦欲裂,全身被这股气势压得动惮不得! 半步圣人,与圣人之间,差得何止是半步! 太子府中,发出怦然巨响! 一道人影,贯穿数道围墙后,终于停了下来,被墙体的废墟所掩埋。 许久之后,太子府内的喊杀声渐渐消无声息。 那些个侍卫、扈从,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投入到救火的行列中去。 巩承弼的身影落在单茂身边,淡淡道:“死了?” 单茂将自己那件裘衣披在肩上,轻笑道:“没死也差不多了。” 单茂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火光,问道:“损失大么?” 巩承弼皱眉道:“损失不小。死了不少人。” 单茂斜眼看着他,“你为何不出手?” 巩承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若离开,殿下的安全怎么办?” 单茂闻言耻笑道:“我当初就说多带些人手过来,却被你君子坊因自视甚高,一口回绝了。” 巩承弼强压着怒气,冷声道:“单楼主若想说些风凉话,可去君子坊,找我家掌门去。” 单茂抱着肩膀,神情自若的笑了两声,根本没把巩承弼的话放在心上。 君子坊的掌门,也是圣人,自己为何要怕他呢。 此时,赵元安在浮平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 赵元安歪头仰脖,看向那将夜空照亮的火光,呢喃道:“好好的宅子,可惜了......” 巩承弼将单茂晾在一边,独自走到赵元安身边,轻声道:“殿下,贼人全部伏诛。” 赵元安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这时,孙青提着长剑,从那对废墟中走了回来,看到巩承弼,冲他点了点头。 后者心领神会,目光投向那站在一边的单茂,不知这家伙的拳头和铁拳门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沉默少许,赵元安淡淡道:“将我重伤的消息,散播出去。” 巩承弼心中一动,“殿下是想引蛇出洞?” 赵元安语气平淡道:“我只是想过些安稳日子,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睡觉都睡不踏实。” 言罢,赵元安仰头看向巩承弼,问道:“若敌人蜂拥而至,你能否拦得住?” 巩承弼微微下蹲身子,尽量不让赵元安将头仰得过高,朗声道:“殿下放心!太子府内,有两个圣人在,试问这汴安城中,谁能与我二人一战!” 赵元安点了点头,弯着腰,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屋子。 单茂走到巩承弼身边,小声道:“这样的,能当皇帝?” 巩承弼轻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有我三派支持,就算是一只猪,也能当皇帝。” 单茂喳喳嘴,不置可否。 “咦?常家这次为何没来人?” “常家人还在和月剑阁周旋,分不开身,” 单茂眼前一亮,“这次来了几个月剑阁弟子,咱们为何不借此机会,让他们有去无回呢?”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巩承弼露出玩味笑容,眼神熠熠生辉。 第二百二十四章 茶水化剑 翌日,太子遭人刺杀而重伤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天人们茶余饭后所谈论的话题,都是围绕太子遇刺而展开的。 例如凶手是谁,哪个皇子干的,太子会不会一命呜呼,之类的话。 相比宫外的议论纷纷,宫内一片祥和。 当然,宫内也只有三皇子的生母刘婕妤哭哭啼啼跑去皇帝那里,想为儿子抱不平,结果连陛下的龙颜都未看到,就被拦了下来。 今早陈玄黄一来到宫门,常思就兴致盎然的向他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说什么太子府上空有火龙盘旋,口吐三昧真火...... 陈玄黄‘呵呵’两声,不知这番话是这小子自己瞎编的,还是从哪个患有臆想病的人嘴里听来的。 昨晚动静确实不小,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玄黄自己估么着,太子府内的打斗,也就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但是为了灭火,太子府上下忙活了一个晚上。 临出门时,陈玄黄还和其他人聊起此事,众人均是好奇,夜里出手的是谁,刺客是哪位皇子派出去的。 太子府周围,不少百姓在此围观,原先的大门已被烧成废墟,百姓站在门外,直接便可以看到府内的情况。 从早上开始,进出太子府的大夫就没断过。 每个人都是匆忙进入,没过一会儿,便愁眉不展的走了出来。 百姓们暗自猜测,太子恐怕是快不行了,紧接着又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讨论皇帝会立谁为新太子。 端王府。 赵元瑞端坐在椅上,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一块温玉,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长眉老者背着手,思考踱步。 许久后,老者重叹一声气,悲恸道:“贾乾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元瑞将温玉握在手心,皱着眉,若有所思。 长眉老者喟然长叹,“话说回来,老朽到是捡了一条命啊!” “没想到,赵元安那里,也藏有高手。”赵元安淡淡道。 长眉老者沉声道:“贾乾已是半步圣人的修为,由此可见,太子府中藏有圣境高手!” 赵元安闻言气愤道:“竟然会有人去帮那个怪胎!” “殿下,如今之计,咱们只能先按兵不动了。” 赵元安露出不甘的眼神,呢喃道:“圣境......” 见此,长眉老者安慰道:“殿下,虽然贾乾身死,但也重伤了太子。若是太子没有挺过这一关,咱们的计划仍是成功了。” 赵元安点了点头,露出赞同之色。 被长眉老者用言语安慰后,赵元安心中舒畅了不少,随即疑惑道:“令徒今日怎么没来?” 提及自己徒儿,长眉老者又变得慈眉善目,温笑道:“我那徒儿嫌王府太闷,一早便出去走动了。” 赵元安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丁老前辈对陆少侠,还真是疼爱的紧。” 长眉老者大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 陆轩从王府出来后,在城中转了几圈,路过一处茶馆,便迈步而进,径直上了二楼,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落座,要了一壶茶水,一碟糕点。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茶水、糕点给端了上来。 陆轩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向下望去,脸上冷意连连。 许久后,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陆轩周围几桌也坐满了茶客,其中有几个身带兵器,瞧那一副打扮,也是江湖中人。 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普通茶客,所聊的话题,均是绕不开昨晚太子府遇刺之事。 聊来聊去,这几桌人就聊到了一起。 此时,一位持刀大汉放声讥笑,“也不知昨晚的刺客是哪位皇子派出去的,闹出这么大动静,竟没将太子一刀毙命,真是废物!” 陆续听到此话,眉头一皱,目光看向那持刀大汉,视线中杀机重重。 邻桌一位书生轻笑几声,打趣道:“这位大侠,小心此话传出去,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闻言,大汉肆意大笑,“我徐海走南闯北多年,还没怕过谁呢!” 书生摇头笑了笑,心中对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刀客,甚是无奈。 徐海灌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若是让我知道这事是哪位皇子干的,我一定跑到他府上,毛遂自荐去。同时也让那皇子知道知道,自己请的是一些什么酒囊饭袋。” 噌! 一道轻鸣声响起,华光一闪而过。 刚刚还放声说话的徐海,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仰身倒去。 茶楼中,接连传出惊呼之声。 那书生直接吓得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 “哼!”陆轩冷哼一声,甩了甩剑身的血珠,收回鞘中。 那书生坐在地上,指着他,颤声道:“你怎可光天化日之下,出手杀人。” 陆轩盯着他,冷冷道:“杀了,又如何?” “你......”书生声音微颤,扫了眼死不瞑目的徐海,生怕说多了话,再将此人惹怒,一剑了解了自己。 见他不再说话,陆轩拎起长剑,作势就要离开。 那些茶客纷纷退让到一边。 “杀了人,就想逃么?” 听得此话,陆轩硬生生停了下来,将已悬在楼梯上的脚收了回来,冷眼看向那多管闲事之人。 不远处,一张桌子,坐了一为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背上背了一把古朴长剑。 陆轩看了眼男人背后的剑,淡淡道:“想多管闲事?” 白袍男人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江湖人就该遵守江湖的规矩,不可在城中随意杀人,你师父没告诉过你么?” 陆轩冷声道:“我师父只告诉我,剑是用来杀人的!” 白袍男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陆轩握紧手中长剑,挑衅道:“还想拦我?” 白袍男人语气渐冷,悠悠道:“你大可迈出一只脚试试!” 陆轩不屑一笑,随后抬起腿,向下迈出。 白袍男人嗤笑一声,轻轻一拍桌子,碗中茶水如龙吸水一般,形成一道细小的水柱。 白袍男人在水柱上轻轻一点,一柄茶水化成小剑,飞快掠出,直至对方小腿。 陆轩猛然一惊,迅速将长剑横在小腿一侧。 那柄小剑直接将剑鞘击碎,剑身折断! 巨大的推力将陆轩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今日不愿破了江湖规矩,就斩你一臂,当作教训!” 话音刚落,白袍男人手掌一挥,那道水柱全部化作一柄飞剑,破空而出! 这道茶水所化的飞剑,剑意充沛! 只听得一声惨叫,断臂飞落。 飞剑钉入墙壁,化作茶水,渗入墙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陆轩被人抬回了端王府,放在院中,因伤口失血过多,早已昏迷不醒。 长眉老者单膝跪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搭在陆轩的断臂处,但一想到这样会让自己的徒儿更痛,又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这......这是谁干的?!”长眉老者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慈眉善目,此刻他目眦欲裂,须发皆张。 赵元瑞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看着陆轩如此惨状,眉头紧皱。 刚刚失去了贾乾,如今陆轩又断一臂,这对赵元瑞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将陆轩抬回之人,怯生生说道:“听茶楼的小二说,是一位穿白色长袍的男人干的。” 长眉老者死死盯着他,疾言厉色道:“他为何会伤轩儿?” 那人被这股气势吓得脖子一缩,小声道:“听说是,陆少侠出手杀人,那男人为了教训陆少侠,才出手砍了陆少侠一臂!” “那人谁是?” “这......小人不知啊......” 此时,赵元瑞走上前,轻声道:“不如将此事报给汴安府衙,让他们去城中搜索凶手,如何?” “也好。”长眉老者咬牙切齿道:“等找出了那人,我要亲手宰了他!” ...... 鱼妖娆坐在凳子上,耐心听完曹宁的话后,瞪着她喊道:“你疯啦?凶手让我们去找伤凶手的凶手?脑子病的不轻啊!” 曹宁苦笑了两声,无言以对。 唐伏虎掰着手指,嘴里重复着师姐的话,结果弄得一脸蒙圈。 道然真人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说道:“本真人也觉得,这六皇子......嗯,脑子有问题。” 曹宁解释道:“这不是六皇子有问题,而是在他心中,自己的手下杀了人,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鱼妖娆站起身,插着腰,嚷嚷道:“他杀别人就行,别人杀他就不行?什么逻辑!” 曹宁哭丧着脸,说道:“鱼姑娘你别跟我着急啊,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哼!这案子你就不应该接!” “人家王爷府来报案,我哪敢不接啊!” 鱼妖娆斜眼瞅着他,愤愤道:“老娘鄙视你!” 正当众人沉默无言之时,陈玄黄扒着门边,看向里面,小心翼翼问道:“呃......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鱼妖娆眼前一亮,直接上前一步,将他揪了进来。 “嘶~师姐别薅头发,疼!” 鱼妖娆松开手,趾高气扬道:“你来给老娘评评理!” 陈玄黄双手捂着头,一脸茫然。 唐伏虎这时从地上蹦了起来,兴奋道:“小师弟,我跟你说。是一个凶手杀了人,被凶手伤了,凶手跑了,凶手来报案。” 陈玄黄眨了眨眼,“师姐,受累翻译下。” 鱼妖娆仔细想了想,“伏虎说的没有问题。” “啊?这说的是人话?” “老娘懒得费唾沫!”鱼妖娆一指曹宁,“你来说!” 曹宁讪笑两声,将这件案子,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陈玄黄听后,忍不住说出一句话,“这六皇子脑子让驴踢啦?” “呃......咱先不说这个。就说这眼前的案子,咱该怎么办?” “怎么办?”陈玄黄森然道:“先把那杀人的凶手捉回来再说!” “嘶~”曹宁倒吸口冷气,震惊道:“你要去端王府抓人?” “那咋了?信王府我都闯过!” 曹宁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问道:“你决定的?” 陈玄黄紧握刀柄,转身,沉声道:“现在就去!” 鱼妖娆抱着肩膀,走到他身边,笑道:“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老娘?” 晏明淡淡道:“伏虎,随师兄一起去。” 言罢,又‘看’向陈玄黄,温声道:“师兄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宗师,我与你们同去。” 道然真人干咳两声,大义凛然道:“四个徒儿都去了,我这个当师父的怎么能不去呢?”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你爱去不去,没人在乎。” “嘶~妖娆啊,这会儿了,你可不能拆师傅台啊。” 陈玄黄看向欲言又止的小丫头,柔声道:“青青,你就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好了。” 小丫头低着头,‘哦’了一声,兴致缺缺。 叮当叮当~ “来来来,小丫头,他们不要你,爷爷教你练剑!”邋遢老者走出房门,冲着青青笑着招手,剑柄上了铃铛,肆意摇晃。 青青怯生生看了老者一眼,随后又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师父。 未等鱼妖娆说话,陈玄黄走到小丫头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着。 小丫头瞬间眼前一亮,欢快的朝邋遢老者跑去。 邶柏舟倚在门边,咧嘴一笑。 师徒五人之后离开府衙,朝端王府而去。 曹宁未与他们同行,而是招呼李三斤几个衙役,一同跟了过去。 端王府前,陈玄黄独自走上前,用力拍打着大门。 很快,王府门房打开大门,露出一个脑袋,板着脸问道:“你们是谁?” 陈玄黄掏出一块令牌,在门房眼前晃了晃,平淡道:“汴安府衙,捕头。” 门房打量了他一番,皱眉道:“你们不去抓凶手,跑到王府做什么?” 陈玄黄将令牌收回,淡淡道:“端王府的人,杀了人,我需要将他带回去审问。” 门房脸色一冷,语气不善道:“你疯啦吧?一个小小的捕头,敢来王府抓人?” “呵!”陈玄黄轻笑一声,又掏出另一块令牌,冷声道:“那皇武衙的副统领,能不能进王府抓人呢?” 门房瞪大了双眼,心中悚然一惊,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陈玄黄一行人已推门而入。 “欸!欸!你们不能进去!” 陈玄黄猛然转身,瞪着追来的门房,厉声道:“你信不信我将你也抓回去!” 门房被吓得连退数步,紧接着向王府深处跑去。 道然真人跟在后面,啧啧道:“如今玄黄越来越会用身份压人了。” 鱼妖娆皱着鼻子,不悦道:“我不喜欢。” 陈玄黄扭过头,冲他两人讪笑道:“逢场作戏,逢场作戏。” 鱼妖娆撇撇嘴,鄙夷道:“虚伪!” 众人走了没多远,前往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以赵元瑞为首,身后跟着十余位佩刀侍卫。 陈玄黄一眼瞅见落后赵元瑞一步的老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啧啧,冤家路窄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抓人 赵元瑞一双三角眼,阴狠的看着陈玄黄,怒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王府!” 陈玄黄冲他很随意的抱拳施礼,不卑不亢道:“王爷您府上供奉,公然在茶楼杀人,不是胆子更大么?” 赵元瑞死死瞪着他,冷声道:“陈玄黄,本王与你素无冤仇,你为何在这里咄咄逼人?” 陈玄黄轻声道:“我与王爷您当然没有仇怨,不过,这人我还是要抓的。” 说着,陈玄黄拿出自己的令牌,平静道:“我当的是这份差事,就要按规矩办事。” 赵元瑞背着手,强压着怒气,“当真如此?” 陈玄黄将令牌收回,笑道:“当真如此。” “王爷,不要与他多费口舌!我今日倒要看看,他如何将轩儿带走!”长眉老者一跃而上,摆出一副拳架。 陈玄黄轻轻将手搭在刀柄上,悠悠道:“你还真是护犊子。” 长眉老者怒喝一声,脚下发力,身体如箭矢一般射出,眨眼间已来到陈玄黄面前,一拳砸出。 陈玄黄露出玩味笑容,身形蓦然蹲下,一道剑气从其头顶之上,呼啸而至! 长眉老者顿时一惊,拳头改变方向,砸向剑气。 陈玄黄双手抱头,只觉得头顶上,狂风骤然刮起,鬓角发丝随风而荡。 长眉老者后退数步,低头看向拳头,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 老者抬头,看向那出手之人,心中即是愤怒又是惊恐。 上次交手,此人才只是触摸到大宗师瓶颈,这才多久,这家伙就已经突破了。 晏明脚尖点地,朝正前方飘然而来,手指隔空连点数下,眼前出现了三朵巴掌大小的剑莲。 晏明身形轻盈一旋,直至半空中,长袖一挥,淡淡道:“去!” 三朵剑莲快速旋转,撞向老者。 轰然一声巨响后,三朵剑莲砰然碎裂。 老者头发散落,一边的长眉被削去一半,狼狈不堪。 晏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重新换气。 长眉老者喘着粗气,心中震惊无比,自己踏入大宗师近十年之久,为何比不上这个刚刚突破的年轻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晏明若不是双眼失明,将会进入元天派的内阁修行。 元天派的底蕴,岂是江湖散修可比拟的。 能在元天派中脱颖而出的晏明,其潜力也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正当这长眉老者仍处于震惊之时,耳边传来戏谑之声。 “喂,老头,想什么呢?” 长眉老者猛然回过神来,但下一刻却被人从后面砸入地面。 陈玄黄双手快速结印,再次向下砸去,只可惜长眉老者向一边滚去,使得这一掌砸在地上。 霎时间,石板尽碎,青石翻飞! 老者仓皇起身,胸口已是鲜血弥漫。 此时,晏明手握长剑,一剑袭来! 赵元瑞失声喊道:“快去帮忙!” 等到命令,那十余位佩刀侍卫,同时抽出长刀,围向晏明和陈玄黄二人。 募地,一道高大身影冲入人群,蹲下身,单手握住一人的脚踝,猛地向其他人摔去。 惨叫声中,四五个侍卫,如同叠罗汉一般,叠在一起,痛苦哀嚎。 唐伏虎冲着对方众人咧嘴憨笑,随后一个箭步直接将不远处一人撞出数丈之外。 鱼妖娆两指捏着一根红线,正在百无聊赖的摇着。 道然真人将双手揣在袖中,温笑道:“这么一看,到无为师用武之地了。” 鱼妖娆都上动作一顿,莞尔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处的独臂人影,嬉笑道:“老头,你的用武之地来了。” 远处,陆轩左手持剑,躬身急喘,冷眼扫视着众人。 鱼妖娆双指捏住红线,冷冷道:“老头,动手!” 两道红线交叉钉入地面,拦截了陆轩的去路,后者挥手一剑横扫,却犹如砍在铁棍之上,锵锵作响。 道然真人此时已出现在陆轩身侧,双指点在他手臂之上,平淡道:“落剑!” 陆轩手臂一麻,长剑脱手而出。 刚刚失去一臂,失血过多的陆轩,根本不是这师徒二人的一招之敌。 鱼妖娆飞身上前,将陆轩绑了个结实。 另一边,分身乏术的长眉老者见到这一幕,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如发疯了一般,向鱼妖娆扑杀而去。 晏明一剑斩去,一道弧形剑气,快速向前推进。 半空中,蓦然暴起一团血雾。 长眉老者重重摔落在地,腹部血流不止。 晏明负剑而立,淡淡道:“我已留你一命,莫在反抗。” 长眉老者半躺在地,其目睁圆,目眦欲裂。 陈玄黄挥了挥手,李三斤几人快速跑来,抬起陆轩就往外走。 赵元瑞看着倒地不起的长眉老者和十几名侍卫,疾言厉色道:“陈玄黄!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陈玄黄眨了眨眼,反问道:“依法办事,是大逆不道?嘶~端王啊,你这想法很新颖嘞~” 赵元安怒声道:“本王这就进宫去面见父皇!” 陈玄黄拱了拱手,不咸不淡道:“祝你好运!” 等到陈玄黄等人大摇大摆的离开王府后,赵元瑞放生喊道:“给本王备轿!” ...... 府衙, 陈玄黄和曹宁相对而坐,后者不紧不慢道:“捉拿白袍剑客的告示,我已命人贴出去了。” 陈玄黄沉思少许,“我估么着是抓不到这人了。” “嗯?为何?” “能一剑斩断陆沉的手臂,这样的高手,恐怕是哪位王爷的座上宾。” 曹宁小心翼翼问道:“若不然,咱们挨个王府去搜?”、 陈玄黄哑然失笑,“你比我胆子大多了。” 曹宁讪笑道:“我这就是随便说说。” 陈玄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现在也只是猜测,若是王府里没人,那咱们可就惨了。如今最好就是有人能确定见着这白袍男人去了哪里,咱们才不会那么被动。” 曹宁托着大圆脸,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那咱们就等着吧。” 不能去挨个王府去搜人,在陈玄黄心中,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他怕将自己卷入皇子夺嫡当中。 抓了一个陆轩,已经有些冒险了。 陈玄黄此时在想,明日皇帝会不会请自己去喝茶。 第二百二十七章 贿赂林胥 翌日,早朝结束后,就如陈玄黄所预料的那样,皇帝请他去喝茶。 这次又是林胥亲自前来,领着陈玄黄去陛下的书房。 这一来二去的,陈玄黄和林胥渐渐熟络起来。 从一开始的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到如今并排而行,就很说明问题。 陈玄黄微微颔首,小声问道:“林公公,你知道陛下找我是何事么?” 林胥斜眼瞅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前方,平淡道:“昨个夜里,六皇子和贤妃来陛下这告状了。” 陈玄黄心里暗道一声‘果然’,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林胥四下看了眼,小声道:“陛下将两人骂了回去。” 陈玄黄听后疑惑道:“那陛下今日就没理由找我啊?” 林胥轻笑道:“咱们这些当臣子、奴才的,哪能猜得透陛下在想什么。” 陈玄黄点点头,嬉皮笑脸道:“多谢林公公你相告。以后若是有什么消息,劳烦公公你提前告之在下,好让我心里有个心理准备。放心!我不会白白让公公你受累的,你喜欢上哪家姑娘,告诉我,我亲自去她家里说媒。” 林胥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扶好头冠后,没好气道:“你这是拿咱家寻开心呢?” 陈玄黄讪笑道:“不敢!不敢!不过说真的,公公你若有什么需要,大可跟我说,我一定尽力满足。” 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林胥叹了口气,悠悠道:“咱家天天守在陛下的身边,能有什么想要的。吃喝不愁,住处不愁。月钱嘛,倒也说得过去。咱家到是羡慕陈大人你有一身本事,不像咱家,永远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 陈玄黄好奇问道:“谁说公公你不能修行的?杨公公不也修得一身本领么?” 林胥白了他一眼,“咱家哪敢去找杨统领去要修行功法啊。只有密谍司内,杨公公一手提拔的太监,才有可能被传授功法。像咱家这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那杨公公的功法是哪里来的?” “咱家怎么晓得?” 太监净身后,阳气逐渐衰弱,所以在外人眼中,太监身上莫名多出一股阴气。 世上大多功法,以阳刚为主。只有那一少部分阴柔功法,为女子所修。 就比如那月剑阁。 当然也有男人去修炼阴柔功法的,这种人要么是魔门弟子,要么就是一些亦正亦邪之人,性情古怪,做事全凭喜好。 天下这些阴柔功法,不可能在江湖上公然流传。 这些太监长处深宫之中,所以想要找寻适合自己的修行的功法,就更是难上加难。 陈玄黄默不作声,在脑中搜寻了一遍,蓦然眼前一亮。 “咳咳,那个林公公啊,我这里到是有一本适合公公你修行的功法......” 林胥猛然驻足,抓住陈玄黄的手,激动道:“此话当真?” 陈玄黄看着他,正色道:“保真!不真你抽我!” “那......那秘籍在哪呢?”林胥颤声问道。 “呃......秘籍我只是曾经看过一遍,记在了脑子里。今晚回去,我定将秘籍写在纸上,明日送给公公你,如何?” 林胥有些担忧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问题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算效果不佳......公公你就当强身健体了。” 林胥思付片刻,眼神愈发坚定,“好!那咱家就试一试!” “嘿嘿,这就对了嘛。那个林公公啊,我刚刚和你说过的话......嗯......嘿嘿......” 林胥掩口而笑,柔声道:“若这功法真的有效,咱家自当在宫中为陈大人你分忧!” “一言为定!呃......要不咱俩拉个钩?” ...... 陈玄黄站在皇帝面前,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林胥站在门旁,心中想着自己能修行的画面,时不时露出一丝傻笑。 皇帝低头看着书案上的奏折,语气平淡道:“还记得之前杨天州与你说的话么??” 陈玄黄不假思索,说道:“记得,守好宫门,不要参合宫外的事。” “哼!”皇帝冷哼一声,质问道:“那你为何昨日跑去端王府抓人?” 陈玄黄不卑不亢道:“端王府内的供奉,公然在茶楼杀人,微臣身为汴安府捕头,岂能坐视不理?” “你敢顶撞朕?”皇帝冷声道。 “微臣不敢!微臣也是按我玄阳王朝律法办事!” 皇帝嗤笑一声,讥讽道:“陈玄黄,你也是江湖中人,你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杀过人?” 陈玄黄沉声说道:“陛下,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哦?你到是说说,这何为两件事?” 陈玄黄直起身子,一字一句说道:“此事若是发生在江湖之上,城池之外,微臣断然不会管。 陆轩若是为了保护端王而杀人,臣不会管! 若是有人要杀陆沉,而陆沉因自保杀人,臣不会管! 陆沉今日若是杀的大奸大恶之人,成不会管!” 言语一顿,陈玄黄朗声说道:“陛下!您刚刚问微臣,是否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杀过人。此刻,微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除了这四种情况外,微臣没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陈玄黄手中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但细细数来,大多都是魔门弟子,和褚开阳派来杀他的人。 从江宁城到汴安城,陈玄黄所杀其他之人,均是大奸大恶之人。 例如在江宁时,刘福手下,沾染人命的刘铁、张胜。 还有来带汴安后,偷盗孩童的田家。 哪个不该杀呢? 闻言,皇帝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陈玄黄,闭口不言。 陈玄黄深吸口气,嗓音低沉道:“这陆轩分明是无故杀人,为何不抓?” 皇帝语气放缓,平静道:“你还真是牙尖嘴利。” 陈玄黄反驳道:“微臣这是坚持本心!” 皇帝幽幽一叹,“是王旬教你的吧?” “王大人教会了微臣许多。” 皇帝面无表情,挥了挥手,淡淡道:“下去吧。记得,有些事别参合。” 陈玄黄微微颔首,恭敬道:“微臣记得了。” ...... 陈玄黄行走在宫中,内心毫无波澜。 刚刚与皇帝的言语交锋,根本连有惊无险都算不上。 陛下若是真想惩罚自己,也就不会将贤妃和六皇子骂出去了。 此时此刻,陈玄黄倒是有些想念那装聋装瞎的老头了。 若是王大人还活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应该会更好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被惯坏的孩子 “你决定的?” 这句话,今晚赵元瑞已经连问了三遍,每一遍问出,长眉老者的回答都愈发坚定。 “决定了!” 赵元瑞叹了口气,语气平淡道:“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老者伤势未愈,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流露出愤恨的目光,“我杀不了他们,但是可以杀了汴安府衙内所有人。等那几个混蛋发现此事,我早就带着轩儿逃出城了。” 赵元瑞抿着嘴,神色有些不甘。 丁庚抬头瞅了眼沉默不语的端王,沉声道:“我师徒二人,愧对殿下的信任!” 听到这番话,赵元瑞叹气道:“也许这次真是本王操之过急了。” 老者思付许久,语气坚定道:“殿下,我建议您明日去找楚王,毕竟楚王那里,有惊刀门弟子。惊刀门虽排名靠后,但其底蕴,也不是江湖散客所能比拟的。” 赵元瑞心神一动,平静道:“此事,本王会考虑的。” 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老者抱拳拱手,对着赵元瑞一揖到底,随后,转身离去。 赵元瑞望着老者离去的背景,伸出手指,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三角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不甘和深深的杀意。 ......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一道人影稳稳落在府衙的屋檐上。 丁庚半蹲下来,捂着腹部伤口,露出痛苦之色。 许久,疼痛渐渐缓解下来,老者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落入府衙后院。 到了后半夜,众人早已睡实。 就连当差的衙役,也回屋休息了。 长眉老者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房间,悄悄走去。 募地,一串铃铛声响起。 丁庚猛然回头,不知何时,从对面屋中走出一个老人。 老人披着外衣,腰间别了一把长剑,靠在门边,打着哈欠。 丁庚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出,砸向老者面门。 睡眼惺忪的邶柏舟嗤笑一声,真出一根手指,竟将丁庚这势大力沉的拳头拦了下来。 丁庚望着被对方一指抵住的拳头,心中悚然一惊,极速向后掠去。 他此刻心中只想着一个字,逃! 只凭一个手指,能将大宗师奋力一拳轻松拦下,这老头的修为简直令人胆裂魂飞! 邶柏舟咧嘴一笑,缓缓迈出一步。 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半空中出现一道道模糊不清的残影。 刚刚终身跃起的丁庚,身上暴起一篷血雾后,狠狠坠落在地。 邶柏舟紧随其后,落在地面,身上未染半滴血迹。 丁庚口中涌出几股鲜血,抽搐数下后,便没了动静。 邶柏舟握着剑柄,面无表情的瞅着眼地上的尸体,不屑的笑了笑。 随后,转身进屋。 老者关门的同时,呢喃道:“明早收尸,应该臭不了吧。” 翌日清晨, 率先推门而出的曹宁,在愣神许久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 丁庚的尸体被抬走,所幸还没发臭。 李三斤正带着衙役们,清扫地上的血迹。 邶柏舟坐在院中的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曹宁站在他身后,正殷勤的揉肩捶背。 “嘿嘿,多亏前辈你在这里,若不然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邶柏舟‘嘿嘿’笑了两声,指着自己左肩说道:“这也用点力。” “好嘞~” 此时,李三斤抱着扫把跑过来,问道:“大人,那犯人陆轩该怎么处置?” 曹宁脸色一板,正色道:“公然行凶,证据确凿,斩!” ...... 鱼妖娆站在牢前,用袖口捂着口鼻,牢中所散发的霉臭味,着实刺鼻。 李三斤上前打开牢房,走上前,冲着当在草垛上,脸色煞白的陆轩冷冷道:“起来!” 陆轩撇过头,盯着他,眼神漠然。 李三斤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将陆轩从地上揪了起来。 陆轩脚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因为他只剩了一只手,所以便无法上手铐,只能在出来时,李三斤给他上了木枷锁。 李三斤牵着一根锁链走在前面,陆轩步履蹒跚的跟在外面,因长时间伸出阴暗的牢房中,再见到阳光时,不禁眉头一皱,把眼眯起。 鱼妖娆落在最后,等走出大牢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大牢外,曹宁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鱼妖娆瞧见道然真人,插着腰,愤愤道:“以后这种事,谁爱去谁去,别来找老娘!” 道然真人眨眨眼,无辜道:“不是你自己说没去过牢房,想去见见世面么?” 曹宁这时走上前,看着低头不语陆轩,沉声道:“犯人陆轩,你公然在茶楼杀人,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陆轩耻笑一声,缓缓抬起头,不屑道:“凭你也想杀我?等我师父来,你们都活不了。” 道然真人揣着手,一本正经道:“放心吧。你师父已经先走一步,为你探路去了。” 陆轩顿时一惊,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曹宁白了眼多嘴多舌的道然真人,正色道:“你师父昨晚夜闯府衙,已被格杀。” 陆轩目光怔怔,愣神了许久,蓦然怒吼一声,震碎了木枷锁,左手五指成钩,指向曹宁咽喉。 鱼妖娆急忙上前,抬起腿,脚尖点在陆轩手腕之上,使其改变了方向。 曹宁用余光瞅了眼近在咫尺的五指,心中不禁慌乱,连连后退。 唐伏虎向前冲来,一记靠山贴,将陆轩撞飞出去,后者在地上滚了数圈后,单手拍地,纵身而起。 然而,一道剑气洞穿了他的大腿,整个人再次跌落回地上。 陆轩捂着不停颤抖,且血流如注的大腿,死死咬着牙,未吭一声。 晏明收回双指,平淡道:“束手就擒吧。” 陆轩仰起头狂笑数声后,五指猛然抓向自己的咽喉。 众人还来不及阻止,陆轩便已没了气息。 鱼妖娆叹了口气,怅然道:“其实他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都是因为他师父太宠着他了,才养成这无法无天的性格。在我眼里,更像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 晏明想起曾经陆轩执意要找自己比试的事情,摇头道:“他对剑道的追求,太偏执了。” 道然真人感叹道:“由此可见,有一位像为师这样的好师傅,是多么的重要。” 众人皆是翻了个白眼,把头撇到一边。 “欸?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妖娆,你捂着嘴做什么?” “恶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 求兄弟相助 轿子稳稳落在楚王府前,赵元瑞从轿子中走出,抬头看了眼王府的牌匾,眼神晦涩难明。 今日通过下人禀报,赵元瑞才知道,丁庚失败了,尸体就停放在义庄,明日就会拉出城找个荒郊野地埋了。 还有,汴安府中传来消息,重犯陆轩,畏罪自杀了。 赵元瑞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是因丁庚之死,而感到伤心难过,而是因为自己亲手将大好局势葬送而感到不甘和惋惜。 赵元楷知道自己的六哥来到府上,便开心的出门迎接。 赵元瑞看到出门迎接自己的八弟,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两兄弟手挽手,大步迈入王府。 一路上,赵元楷与赵元瑞说说笑笑,对方回应得十分敷衍。 两人落座后,赵元楷皱着眉,疑声道:“七哥,你怎么今日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赵元瑞看了眼屋中的丫鬟,欲言又止。 赵元楷心领神会的挥了挥手,示意屋中的丫鬟、下人离开此地。 等屋中就剩下兄弟二人时,赵元瑞重重叹了口气,露出一脸颓废之色,恳求道:“八弟,你可要帮帮哥哥!” 听到此话,赵元楷讶异道:“六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元瑞迟疑片刻,咬牙切齿道:“我手下的三个供奉,都死了!” “啊?”赵元楷瞪大了双眼,惊呼道:“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不用要!重要的是,八弟你要帮我!” “六哥你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赵元瑞露出阴鸷的目光,沉声道:“帮我夺得太子之位!” “六哥!你......”赵元楷猛然惊醒,“难道太子府着火,是你干的?” 赵元瑞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赵元楷骤然起身,不放心的四下看了看,片刻之后,坐回椅子上,小心翼翼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你一个!” 赵元楷皱着眉头,内心挣扎的许久,咬牙道:“六哥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赵元瑞心中大喜,但仍不露声色的平静道:“让惊刀门的人,助我一臂之力!八弟你放心,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不会再贸然而行了。” 赵元楷赞同道:“不错!这次咱们得谋后而动!” 言罢,赵元瑞嗓音低沉道:“六哥,等你真的当上太子,如何赏赐惊刀门?他们与我说过,想让朝廷重新恢复禁武令,并支持惊刀门当上武盟盟主。” 赵元瑞狐疑道:“他们为何与你说这些?” 赵元楷‘嘿嘿’笑道:“不瞒六哥你,惊刀门的人一直想助我去当太子,只不过我没答应。” “原来如此。”赵元瑞恍然大悟,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 “六哥你若能答应惊刀门的条件,他们一定会倾全派之力帮你的。” 赵元瑞微微颔首,皱眉道:“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八弟你也知道,这惊刀门虽是十二大门派中的一员,但却排在末未。我想着再去寻其他门派前来相助,这样一来,咱们的实力会大增。” “这......惊刀门的要求怎么办?”赵元楷担忧道。 赵元瑞满不在乎说道:“到时候给他们个副盟主,不就得了。” “这......”赵元楷神色略显为难。 赵元瑞拍着弟弟的肩膀,淡淡道:“放心吧。听我的,没错。” 赵元楷勉强应了此事,但却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虽与赵元瑞乃一母同生,但性格却全然不同。 不同于赵元瑞为人阴狠,做事不留余地,喜好练武的的赵元楷更憧憬江湖生活,更看重江湖道义。 所以,今日赵元瑞说了这样一番话,赵元楷总觉得自己有些背信弃义。 说完了正事,赵元瑞心情大好,随后又与赵元楷闲聊起来,屋中时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二人谁也没有发觉,窗沿下,站着一道人影。 听得屋中笑声,此人缓缓抬起头,目光阴狠。 自从七皇子赵元庆被杀后,这兄弟二人也有些时日为坐在一起喝酒了。 赵元瑞扫除了心中烦恼,索性就留下来,吃过饭再走。 二人相对而坐,杯觥交错,等到酒过三巡,赵元瑞离开楚王府时,早已神志不清,烂醉如泥。 赵元楷的酒量略好于兄长,等到将赵元瑞搀扶进轿子后,这才晃晃悠悠的走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喝了一杯早已准备好的醒酒汤,赵元楷晃了晃脑袋,看向站在眼前之人,疑惑道:“鸠长老?你怎么在这?” 鸠少海欠身笑道:“听丫鬟说殿下您喝多了,特来看看您。” “哈哈哈哈哈!”赵元楷大笑几声,拍着胸脯说道:“这才哪到哪,本王清醒着呢。” 说着就要站起身,想要给鸠少海走几步,证明自己没醉,但脚下一软,又坐了回去。 赵元楷干笑几声,随后问道:“咦?柳掌门为何没来?” 鸠少海低下头,眼神略微有些闪躲,轻声道:“掌门已经睡下了。” 赵元楷点点头,未发觉鸠少海的神色异常,他在打了几个哈欠后,再也难以劝解眼皮打架,回房休息了。 鸠少海独自站在院子,抬头而望,手心攥紧。 ...... 赵元瑞坐在轿中,早就熟睡过去,四名轿夫隐约可听到轿中传来的呼噜声。 除了四名轿夫,还有八名佩刀侍卫随行,前后左右,各有二人。 募地,众人头顶响起呼呼风声。 走在最前的两名侍卫猛然抬头,但却眼前一黑,重重摔倒了地上。 一道人影落地后,脚尖轻轻点在地上,怦然作响,一道道残影围绕在众人身前。 无论是轿夫还是侍卫,眼前均是闪过一道寒芒,便失去了知觉。 轿子重重坠落在地,熟睡中的赵元瑞猛然惊醒,破口大骂! 骂了半天,见无人回应,并且感觉不到轿子在行进,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人那?死哪去啦?” 赵元瑞壮起胆子,喊了两声,仍是无人应答。 少顷,赵元瑞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向轿帘。 还未等手指触摸到轿帘,一只手透过轿帘,猛然向自己袭来。 这一掌重重拍在赵元瑞胸口,骨裂之声,清晰的传进耳中。 赵元瑞喉咙里传出一连串的低吼。 那手掌缓缓收回,赵元瑞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强烈的窒息感传来,眼前渐渐失去光亮。 黑夜中,身背长刀的人影,在屋顶之上纵跃起伏,飘然远遁。 第二百三十章 邋遢老者的指点 端王府大门,贴上了白底黑字的联子,一只只白灯笼,高高悬挂,像是在指引某人回家的路。 王府之中,全是身穿素镐的丫鬟、下人。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陈玄黄与曹宁、潘才二人走出灵堂,三人对视一眼,面色沉重。 这三人不是特意来吊唁端王的,而是因为赵元瑞被杀这件案子,同时报给了刑部和府衙,他们今日前来,是来查验尸体的。 虽然王府内的下人心中不悦,但为了能早日破案,还是让这三人检查了王爷的尸体。 陈玄黄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三人去角落里。 在四下瞧了一边,没发现有其他人后,陈玄黄沉声道:“凶手修为很高,最起码,比我高!” 潘才与曹宁对视一眼,前者出言问道:“玄黄,我二人都不同修行,你再说的细一些。” 陈玄黄指着自己的胸口,平静道:“尸体只有胸前一处掌印,并无其他伤口。说明,端王是被人一掌毙命。而且,端王胸骨尽碎,这一点,我做不到。” 曹宁听后疑惑道:“玄黄你若全力一掌,打在普通人胸口,对方死不了么?” “死是死得了!不过......”陈玄黄思付片刻,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我若一掌打下去,对方胸骨会呈现不规则的断裂。而端王胸口这一掌,不夸张的说,胸口已经都变成渣滓了。” 对面二人听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后,两人回过神来,曹宁眨眨眼,小心翼翼问道:“凶手是不是哪位皇子手下的......嗯......你们懂得!” 潘才背着手,目光瞅向疯狂跑进门的楚王赵元楷,呢喃道:“夺嫡之战......比我预想的还要惨烈。” 听着赵元楷嚎啕大哭之声,曹宁怅然道:“这贤妃娘娘也够可怜的,短短时间内,竟死了两个儿子。” 陈玄黄悠悠说道:“夺嫡之路,向来是用白骨和鲜血铺成的。” 这时,一位身穿素镐的下人,神色慌张的向灵堂跑来,焦急的向赵元楷述说着什么。 后者听完后,猛地站起身,再看了眼赵元瑞的尸体后,急忙往大门方向跑去。 潘才瞧着八皇子的背影,狐疑道:“又出什么事了?” 陈玄黄平静道:“贤妃伤心过度,昏死过去了。” 潘才转头看向他,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陈玄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道:“我比你们听得远一些。” 潘才露出一副羡慕之色,“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修行了。” 曹宁撇撇嘴,不屑道:“你修行就是为了偷听人家将话啊?” “潘大人,七皇子那件案子,有何进展么?”陈玄黄出言打断了二人的拌嘴。 潘才摇头道:“毫无头绪。” 陈玄黄叹了口气,“咱们走吧,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 言罢,三人联袂走出王府。 刚走出大门,迎面遇见了前来吊唁的五皇子赵元圆。 今日这场合,赵元圆没有去穿自己钟爱的粉色长衫,而是同其他人一样,换上了白衣长衫,只是在这领口的位置,绣有两朵粉色的梅花。 其身后,跟着月剑阁弟子,方熙柔。 赵元圆瞧见陈玄黄后,面露笑容,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便径直走进王府。 方熙柔露出一个歉意表情,随后便跟上了赵元圆的步伐。 曹宁回头瞅着一眼,小声问道:“这人是谁?怎么长的跟个娘们似的。” “五皇子......” “呃......当我没说。” 潘才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上次就是他要杀你。” 陈玄黄点点头,回想起上次与祁采萱一战,仍是恨得咬牙切齿。 三人一起走了没多远,潘才便率先告辞,返回刑部复命了。 而其他两人,则一起回了府衙。 刚进后院,就瞧见邋遢老者在后院指导青青练剑。 陈玄黄见此,好奇问道:“青青,你怎么没和你师父去寻街呢?” 小丫头将短剑背在身后,嘿嘿笑道:“邶爷爷教我练剑,我就没有随师父一起去。” 陈玄黄担忧道:“那你师父不得气死啊?” 小丫头摇头道:“不会的。邶爷爷说,回头也会指点师父几招,师父这才满意离去的。” 陈玄黄诧异的看向邶柏舟,“老爷子,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邶柏舟坐在石阶上,挖着鼻孔说道:“这叫什么大方?我老人家不过是随便指点他们一招半式罢了。” 陈玄黄瞬间露出谄媚之色,“那您也指点指点我呗。” “你?”邶柏舟面露嫌弃,“老夫只教女人,不教男人。” “欸?您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上次您不还指点我了么?” “上次?老夫不记得了。” “嘶~您还真健忘啊!” 老者嬉笑着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要我教你也行,不过嘛,老夫近几日手有些痒,你赔老夫过过招。” 陈玄黄身子一紧,下意识后退一步,“还......还和上次一样?” “嘿嘿!”邋遢老者会心一笑。 在笑声中,一道残影出现在两人之间,下一刻,陈玄黄犹如一块巨石坠地,狠狠砸在地上。 陈玄黄伏在地上,喉咙一甜,竟吐出一口血来。 邶柏舟攥紧了拳头,冷冷道:“一拳就吐血了,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 陈玄黄瞬间心里来了火气,骤然起身,双掌结印! 邶柏舟瞧着向自己迎面而来的淡蓝色手印,脸色大喜,放生道:“来得好!” 话音未落,两人拳掌相接! 众人眼前,一道金光夺目。 脚下纹丝未动的邶柏舟,瞧着倒飞出去的陈玄黄,朗声道:“沧元山的昆仑手印果然不同凡响,你一个小宗师,竟接住大宗师境界一拳。” 邋遢老者呵出一口气,手中暗自蓄力,沉声道:“那这次,试试半步圣人的一拳!” 房门打开,晏明从屋中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感受着院中所爆发出的惊人气势,深深皱起眉头。 青青瞧见他走出,便快跑过去,唤了声‘大师伯。’ 晏明冲小丫头和煦一笑,紧接着问道:“小师弟是在和邶前辈交手?” 青青‘嗯’了一声,看向再次被打翻在地的陈玄黄,露出担忧之色。 许久之后,陈玄黄早已忘记了自己是第几次被打翻在地,胸前衣襟早已被鲜血浸湿。 颤颤巍巍站起身,陈玄黄看眼老者,目光仍是无比坚毅。 邋遢老者轻笑一声,屈指一弹,陈玄黄膝盖吃痛,摔在地上。 刚要挣扎起身,就被一只枯槁的手,按回地上。 身后,传来老者苍老的声音。 “凝神静气,让真气自行流转!” 陈玄黄微微一愣,但紧接着就将双腿盘在一起,闭目而坐。 老者坐到他身侧,用手托着腮,目不斜视的瞧着陈玄黄血染的侧脸,洒然一笑。 第二百三十一章 劝说 较之上次被邶柏舟暴揍一顿不同,这一次,浑身青紫的陈玄黄倒觉得十分舒服。 次日醒来,陈玄黄容光焕发,全身上下,无比痛快。 常思见到他这幅神情后,都上前打趣道:“大人,您莫不是有什么喜事,若不然怎么红光满面的。” 陈玄黄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神神秘秘说道:“你不懂!” “我不懂?”常思脑中仔细寻思这三个字的含义。 陈大人这话说的真是奇怪,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懂的? 嘶~ 莫非...... 常思看向陈玄黄的目光,瞬间一变。 其中蕴含了,不解、嫌弃、可惜、好奇......等意味。 “咦?常思,你看我的眼神,为何如此奇怪?” “呵呵......没......没事。” 陈玄黄总觉得常思有些不对劲,但还未等多想,林胥双手揣袖,迈着小碎步朝这边走来。 陈玄黄迎了上去,笑道:“林公公,可又是陛下找我?” 林胥笑着摇了摇头,“咱家去御药房替陛下传达口谕,出来时,特意绕到宫门,想着来感谢陈大人。” 陈玄黄微微一愣,随即好奇问道:“林公公已开始修炼了?” 林胥点着头,笑容灿烂。 陈玄黄拱手笑道:“恭喜林公公了。” “呵呵,这不全是托了陈大人的福么。”话锋一转,林胥面露肃容,小声道:“六皇子这件案子,陛下对陈大人的表现很满意。” 陈玄黄微微一笑,心里却不禁暗自吐槽,什么表现很满意,除了验尸外,其他的未有任何表现。 哎,这皇帝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连死了两个儿子,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咱家估么着,汴安城今后难有消停的日子了,陈大人你可要多加小心。”林胥将手放在嘴边,小心翼翼的,像是说什么秘密一样。 “多谢林公公关心。” 林胥还要回去向皇帝复命,不能久留,最后又递给陈玄黄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转身而去。 待他走远后,常思悄悄走了过来,好奇问道:“陈大人,你是不是很想去密谍司啊?” “嗯?你为何这么问?” “嘿嘿,小人这番话您可别不开心,像我们这些人,很难跟太监打交道。怎么说呢,可能我们打心眼里,对这些不男不女的家伙,心生厌恶。像陈大人这样,能和林公公和杨统领随意畅谈的人,可是不多见。” 陈玄黄温笑道:“他们也是群可怜人,只是身子残了之后,心里难免会有些变化。” “陈大人您还真是心肠好啊!” “呵呵,对了,你刚刚为何问我,是不是想去密谍司?” 常思嘿嘿笑道:“因为密谍司里太监多啊。” 听到这个答案,陈玄黄嗤笑一声,“你这逻辑有问题啊。我不反感太监,也不代表我愿意往太监堆儿里扎啊!” 常思挠头讪笑,心中却暗自坚信,陈玄黄某些取向跑偏了! ...... 深夜,楚王府。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位哥哥被害,母亲悲痛欲绝,昏死过去。 赵元楷独自坐在椅子上,怔怔愣神,脑中不断回想着,小时候兄弟三人愉快的时光。 那时候赵元圆偏爱女装,独具一格,受到其他兄弟的欺负和耻笑,往往这个时候,赵元瑞和赵元楷都会冲上前去,和其他皇子展开一场混战。 夕阳西下,这兄弟三人躲在皇宫角落,互相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但擦着擦着,却因对方鼻青脸肿的模样,被逗得哈哈大笑。 随着耳边传来的一声轻呼,赵元楷如梦惊醒,先是擦拭了下脸颊的泪水,随后看向来人,平淡道:“鸠长老啊,你找本王有事?” 鸠少海微微颔首,轻声道:“听下人说,殿下一天未进食,特来看看。” 赵元楷无力的摆了摆手,淡淡道:“本王无事。” 鸠少海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殿下,就算为了贤妃娘娘,您也不能意志消沉下去。” 赵元楷眼眶渐渐微红,嗓音沙哑道:“本王知道。” 鸠少海叹了口气,耐心道:“如此看来,有人是想要成心除掉殿下兄弟三人了。” “虽不是同母所生,但却同父!他们为何如此心狠手毒!”赵元楷握紧拳头,指甲扣进肉中,浑然不知。 鸠少海低声道:“还不是为了皇位!” “本王根本没想过争夺皇位!” “殿下不想,不代表其他两位殿下没想过。”鸠少海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殿下三兄弟那是一母所生,若是齐心协力,实力不容小窥!所以啊,有人为了以防万一,先下手为强了!” 见赵元楷脸上渐渐阴郁,鸠少海趁热打铁道:“殿下,您愿不愿争夺皇位的事,先放在一边。可是,两位殿下的仇,不能不报啊!” 赵元楷冷着脸,幽幽道:“可是,如今本王连谁是凶手还不知道,如何报仇。” “殿下!”鸠少海上前一步,沉声道:“端王殿下与您说过,他派人刺杀过太子啊!” 话说到这,鸠少海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盯着赵元楷的双眼,目光中所透露出的含义,清晰易懂。 赵元楷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可是本王没有证据啊!” 鸠少海低着头,不置一词,心中盘算着用何种话语,继续劝说楚王。 许久过后,赵元楷轻叹道:“还是等找到了证据,在报仇吧。” 见对方话语中的坚持,鸠少海沉默不言,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不过,此时此刻,楚王内心动摇,也算是一件好事。 赵元楷想一人个人静静,便让独自离去鸠少海,后者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柳宾白的屋子。 柳宾白瞧见愁眉不展的鸠少海,淡然问道:“他可是没同意?” “不,他同意报仇,却坚持在找到证据之后。” 柳宾白点点头,随即语气冰冷道:“若实在不行,我就先行去砍了太子的人头!” “掌门不可!”鸠少海急声道:“六皇子府上的贾乾,乃是半步圣人,去刺杀太子,也是有去无回。由此可见,太子府中,藏有圣人境高手!或者,是至尊也说不定!” “至尊?”柳宾白想了想,否定了这个想法,“除了葬剑阁、沧元山和元天派外,再想找出一个至尊,简直难如登天。” 鸠少海丝毫不退让,坚持说道:“依我看,还是稳妥起见为好。” 思付良久之后,柳宾白认同的鸠少海的建议,不过仍要他平日里多多‘劝说’赵元楷,让他早日动手为好。 鸠少海点点头,应了声,‘谨遵掌门吩咐!’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可怜的赵元彬 陈玄黄在厨房忙活了一通,陆续端了几碗牛肉面出来。 众人纷纷眼前一亮,拿起筷子,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道然真人嘴里被面条塞满,含糊不清道:“那两件案子怎么样了?” 陈玄黄兴致缺缺道:“没啥进展。” 鱼妖娆挑起一缕面条,放入口中,吃得极其含蓄,“还查什么查,一个个都没在心上。” 陈玄黄沉声道:“陛下此举,我始终都没想明白。” “想明白做什么?不让你管正好。省得到最后惹得一身麻烦!” “嗯,师姐你说得对啊!” “听老娘的一定没错!” “呀!真香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师徒六人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一个个端起碗,嘴里叼着一长截面条,直勾勾望着三位不速之客。 道然真人一口将面条咬断,愤愤道:“伏虎,你又不关门!” “无四五几后几老的!” “嘶~妖娆!” “伏虎说,不是我最后进来的。” 活泼的少女蹦蹦跳跳来到众人身边,背着手,微微弯腰,仔细瞧着众人碗中的面条。 陈玄黄挑起面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呃……赵姑娘,你是不是没吃饭?” 赵归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嘻笑道:“我吃过了,不过看你们吃的这么香,又有些饿了。” “呃……要不再来点?锅中还有不少。” “不了,不了,吃太多会发胖的。” “呵呵……” 面无表情的老妪和神情有些恍惚的赵元彬施施然走来。 陈玄黄瞅了这二人一眼,小声问道:“你弟咋了?” 赵归荑回头瞅了眼带死不活的弟弟,没好气道:“吓的呗。” “吓的?” 赵归荑流露出悲恸之色,伤心道:“还不是因为六哥、七哥被杀的事。” “哦!”陈玄黄想了想,低声问道:“你弟想不想当皇帝?” 陈玄黄的声音极其微弱,心不在焉的赵元彬根本没听到这句话,而那老妪则脸色一变,袖中双手死死攥在一起,阴冷的目光移向陈玄黄。 晏明蓦然停下吃面的动作,双指捏住一根筷子,‘看’想拿老妪。 赵归荑丝毫没察觉到周围的暗潮运动,一脸茫然道:“陈大哥,你为何问这个?” 陈玄黄与那老妪对视一眼,随意道:“我怀疑两位皇子的死,跟这个有关。” 赵归荑心中一悸,担忧道:“元彬他应该不想吧。” 陈玄黄吃了口面,悠悠说道:“如今还在宫外的九位皇子,恐怕还会有危险。” 赵归荑看着自己的弟弟,十指扣在一起,眼神甚是担忧。 “对了,赵姑娘你今日怎么出宫了?”陈玄黄换了个话题,想转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赵归荑低声道:“元彬府上下人传信给母亲,说元彬这几日心不在焉,之前还病了一场。母亲不能随意出宫,只好让我来看看他了。” 陈玄黄瞅了眼面容稚嫩的赵元彬,也许在这个世界中,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已经可以娶妻生子。 但是在陈玄黄心中,赵元彬还算是个孩子。 “如今你弟府上,有没有什么高手?”陈玄黄好奇问道。 赵归荑想了想,“邓将军府中派来一些骁勇善战的侍卫。” 陈玄黄摇头道:“这还不够啊。” 始终不发一言的老妪,嗓音低沉道:“祥王府中,有两位小宗师。” “还是不够!” 老妪闻言讥讽道:“你莫不是以为这汴安城,是座江湖不成?” 陈玄黄嗤笑一声,调侃道:“你长处深宫,真是消息匮乏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妪冷冷道。 “十二灵宝之地,如今除了我清凉派,其他门派都已投靠在各皇子麾下。”陈玄黄冷笑一声,“别说是小宗师,就连大宗师也难免不会深死于此。” 老妪惊骇无言。 赵归荑死死瞪着赵元彬,疑惑道:“为何没有门派来投靠我弟弟?” “呃……也许是他们觉得你弟没有当皇帝的潜质呢。” “欸?陈大哥,你这是不把我弟当人看啊!” “呵呵......你这话说的。” 赵归荑叹了口气,时不时看向赵元彬,时不时摇着头,一副老姐姐为弟担忧的样子。 始终神情恍惚的赵元彬回过神来,怯生生问道:“陈大哥,要不我搬去府衙住吧,你看行不?” “搬去府衙?”陈玄黄不禁笑道:“你以为府衙就安全啊。现在凶手是想除掉你们这些皇子,跟你在哪里没有关系。” 赵元彬闻言脑袋有些眩晕,脚下踉跄几步,若不是老妪手疾眼快,他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陈玄黄心中一软,温声道:“放心吧,我答应过贵妃和宸妃两位娘娘,要保你平安的。” 赵元彬噘着嘴,祈求道:“那你能搬到王府么?” “呵呵......” 赵归荑语气坚定道:“若不然,我带着元彬,躲到梁州,我舅舅那里!”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你就不怕有人途中截杀啊!” “走是死,不走也是死。这可怎么办嘛!”赵归荑愤懑道。 “赵姑娘啊,你弟又不是死定了,你不要这么悲观嘛。” 赵归荑急声道:“可六哥、七哥都已经死了呀。” “这不是刚死两个么,怎么也不会这么快轮到你弟啊。” “咦?这话说得也是呀。陈大哥,你说我弟会是第几个?” “嗯......我猜,第八个。”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这个数字。” 鱼妖娆用筷子轻轻敲了下碗,打断了两人的胡言乱语,指着赵元彬的方向,平静道:“你们两个顾及下当事人的感受,好不好?” 两人扭头看去,赵元彬早已昏厥过去,嘴里吐着白沫,老妪弯腰站在身后,双手架住赵元彬腋下,这才使得这位祥王殿下没有直接躺在地上。 老妪不敢冲赵归荑发火,只能把怨气发在陈玄黄身上,一双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陈玄黄,闪烁着怒火。 赵归荑愣了下神,讪笑道:“陈大哥,都怪你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呵呵......论坑弟,你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陈大哥,你又取笑我!” “胡说,我这是肺腑之言,正义之言!” 第二百三十三章 悲催的北宫才人 陈玄黄像往常一样,同常思等人告别,离开宫门。 回去府衙的途中,却遇到了拦路之人。 一袭男子打扮的北宫才人轻摇折扇,笑看着他。 陈玄黄微微歪头,语气平淡问道:“您有事?” 北宫才人指着一旁的食肆,轻声道:“上去说。” 陈玄黄嗤笑一声,“才人你不是说过,少让我往后宫跑么。” “呵呵,陈大人还真是记仇。”北宫才人四下扫了一眼,笑道:“而且,这里也不是后宫啊。” 陈玄黄拍了拍腰间,理直气壮道:“我没带钱。” 北宫才人噗嗤一笑,“我请。” “走!”言罢,陈玄黄大步朝食肆走去,进了门后,大声嚷嚷道:“掌柜的,按你家菜谱,炒一本!” 北宫才人跟在后面,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这小馆面积不大,二楼只摆了四张桌子,陈玄黄和北宫才人挑了一张临街的桌子。 北宫才人显然也是这里的常客,随口点了几道这里的拿手菜。 菜量不大,却十分精致,据北宫才人说,这里的杏花酒,是老板亲自采摘酿制的,十分香醇。 “陈大人尝尝这家食肆的饭菜,比起你醉生楼如何?”北宫才人饶有兴致问道。 陈玄黄微微一愣,本想询问她如何知道自己和醉生楼的关系,但随后一想到她和皇帝的关系,也就释然了。 陈玄黄夹起一块蜜藕放入嘴中,闭着眼,细细品尝。 许久,陈玄黄睁开眼,一板一眼道:“确实不错。但比起醉生楼,还差了些。” “哦?我倒是觉得,这家的饭菜,比醉生楼可口多了。” 陈玄黄轻笑一声,“既然才人你知道我与醉生楼的关系,那也应该知道,醉生楼菜肴多数出自我之手。不是我夸大其词,我做出的菜肴无论是味道、卖相,这天下之内,无人能比得了。” 北宫才人嘴角微翘,揶揄道:“陈大人这分明是在偷梁换柱啊。我说的醉生楼厨子的手艺不如这里的厨子,可没说醉生楼的菜品不行。” 陈玄黄皮笑肉不笑,说道:“才人你嘴皮子还真溜,你会不会说贯口啊?” 北宫才人托着腮,笑靥如花,“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一定在说我坏话。” “才人你多虑了,我这人从小就是优秀好少年,十里八村人见人夸,长到这么大,我连脏话都没说过,呵呵。” 北宫才人眯着眼,悠悠道:“陈大人的话,可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 “听不懂不奇怪,听得懂才奇怪。” “陈大人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请你喝酒?”北宫才人笑问道。 陈玄黄正色道:“也许是我长得太俊俏了。” 北宫才人瞪着他,咬牙切齿道:“陈大人说话,可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不着边际?这比说话没溜儿好听说了。” 啪! 北宫才人猛地一拍桌子,瞬间将周围食客吓了一跳,纷纷向这里投来诧异的目光。 北宫才人深吸一口气,向前探着身子,压低声音,怒声道:“你信不信我告诉陛下,你轻薄于我!” “呃......”陈玄黄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你看这话说的,我不也是想着活跃下气氛么。” 北宫才人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平静道:“我今日叫你来,确实有正事要说。” “正事?啥事?”陈玄黄好奇道。 “砍掉陆沉一臂的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此人藏在大皇子府中,乃是藏剑阁的长老,名为夏红承。圣人修为!” 陈玄黄吃惊过后,便迅速恢复正常,问道:“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你不去抓人吗?” “圣人高手,你让我去抓?送死啊?” 北宫才人目光鄙夷道:“没想到,你这么贪生怕死。” “呵呵......我以此为荣。” 北宫才人运了口气,继续说道:“六皇子和七皇子,都不是死在三皇子的手上。” 陈玄黄讶异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我所说的,均是实事。” “那......他们死在谁手上?” “不知道。” “呃......” 北宫才人解释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但告诉你的这些,都是真的。” 陈玄黄歪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北宫才人端起酒杯,随意说道:“我只是想和陈大人你交个朋友罢了。说不准,以后要有求到大人你的地方呢。” 陈玄黄眨眨眼,一本正经说道:“可是你跟我说的这些事,我丝毫不感兴趣啊!” “咳咳咳咳咳......”北宫才人被一口酒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上涨红。 陈玄黄则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赶忙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少顷,北宫才人喘匀了气息,瞪着他,恶狠狠道:“你赶紧走吧!今日就当我是对牛弹琴了。像陈大人这样无耻的人,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 “欸?你怎么骂人呢?” “我还想打人呢!” “呵呵,两位聊得什么,这么开心?不如算上我一起?”突如其来的年轻公子坐在了桌子一侧。 陈玄黄瞅了眼这不速之客,惊呼道:“叶公子?” 叶言飞拱手施礼,温笑道:“陈兄弟,好久不见。家父很挂念堂姐,让你闲时与堂姐一起去家中做客。” 陈玄黄讪笑道:“叶大人和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总忘......呃,不是,是师姐她太懒了,不愿出门走动,呵呵呵......” 北宫才人冷冷看着叶言飞,语气不善道:“你怎么来了?” 叶言飞指了指下方的街市,柔声道:“碰巧看到。” 陈玄黄的目光在这二人身上不断的移动,心头燃起一团八卦之火。 “二位认识?” 北宫才人瞅想陈玄黄放光的双眼,没好气道:“不认识!” 闻言,叶言飞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玄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多谢才人款待,家中还有事,不敢久留,恕在下先行一步!” 言罢,陈玄黄冲着二人抱拳施礼,潇洒而去。 北宫才人望着下方街市,眼瞅着陈玄黄出了食肆,大步远去,脸上毫不表情,一言不发。 叶言飞看到北宫才人的表情后,苦笑一声。 “你派人监视我。”北宫才人始终望着街市,悠悠道。 叶言飞深情的看着他,“这些日子汴安不太平,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北宫才人骤然回头,厉声道:“若再有一次!你我恩断义绝!”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来自师姐的审问 深夜,叶言飞从叶府后门,偷偷进入,朝自己房间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旁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叶言飞停下脚步,扭头看去,只见叶修云背着手,缓缓走来。 “爹?”叶言飞诧异道。 叶修云瞅着眼自己儿子的脸庞,皱眉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叶言飞轻声道:“和几个朋友去喝酒了。” 叶修云未言其他,说起了另一件事,“二皇子府上在招揽谋士、客卿,我已将你推荐了去。” 闻言,叶言飞哭丧着脸,哀求道:“爹,我不想去。” 叶修云板起脸,语气不容拒绝,“不去这去哪?你还想天天赖在家里不成?” 叶言飞气势瞬间蔫了下来,打算换一个说辞。 “雍王殿下怎么会看上我这寻常之人。” 叶修云耐着性子说道:“雍王答应你进府,当然也是卖你爹我一个面子。不过嘛,言飞你师从名师,雍王对你还是蛮期待的。” “哎!”叶言飞叹了口气,只能认命。 见此,叶修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陈家小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叶言飞猛然摇头,急声道:“此事,万万不行!” 叶修云再次把脸一板,怒声道:“这都多少家姑娘了,你一个也没看上,你他娘想出家啊?” 叶言飞缩着脖子,怯生生道:“不是这些姑娘不好,而是没有我看上的。” 叶修云运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先把事定下来,你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爹,强扭的瓜不甜!” “错!强扭的瓜,有时候也很甜!”叶修云叹了口气,柔声道:“我跟你娘年纪大了,想早日见你成家立业。” 叶修云一番动之以情的述说,确实让叶言飞心中一动,抬头瞅着父亲两鬓的白发,小声道:“我的婚事,父亲您就不要担心了。孩儿自有分寸。” “嗯?你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呃......”叶修云张着嘴,欲言又止。 叶修云眼前一亮,好奇问道:“哪家姑娘?回头带来家中,让我和你娘瞅瞅。放心,我和你娘开明得很。” “呃......这个......回头再说吧。” 叶言飞落荒而逃。 叶修云站在原地,望着儿子的背影,呢喃道:“到底这姑娘是谁呢。” 叶言飞跑回屋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这可咋说啊。我喜欢上皇帝的女人了?” ...... 鱼妖娆一把将陈玄黄推到墙上,单手撑墙,恶狠狠道:“说!跟哪个小妖情出去鬼混了?” 陈玄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北......北宫才人。” 鱼妖娆瞪大了眼,“你连皇帝的女人都勾搭!” “这叫啥话?我就是简单的和她吃个饭。” “简单个屁,一男一女的,在一起就出事!” 陈玄黄干笑两声,“师姐,你要相信,我跟她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呸!” “咳咳!”道然真人干咳两声,“玄黄啊,这可不是为师说你,可不能干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事。” 陈玄黄愣了下神,“碗里的在哪咧?” 道然真人瞅了眼鱼妖娆,捂着嘴坏笑。 鱼妖娆瞬间脸颊通红,一个箭步冲出,死死揪住道然真人的胡子不放。 “呜吼吼吼吼~~~疼!疼!” 鱼妖娆揪着胡子,向下拉去,道然真人随之弯腰,头往上扬,疼得龇牙咧嘴。 “老头,敢跟姑奶奶说荤话!不想活了?” “为师说啥荤话了?” 鱼妖娆伸出另一手,叩指敲在道然真人额头上,后者哎呦一声,眼角渗出泪珠。 陈玄黄依靠在墙边,怯生生道:“要事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鱼妖娆扭过头,恶狠狠道:“在那蹲着!” “呃......好嘞。”陈玄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动作十分熟练。 远处,青青坐在晏明的身边,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排而坐,瞅想这边。 青青向上仰头,担忧道:“师公没事吧?” 晏明露出和煦笑容,轻声道:“放心吧。你师公命大着呢。” 青青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小师叔呢?” “他啊。”晏明微微一笑,“就更没事了。” 唐伏虎端着饭盆坐在厨房门前,往嘴里扒几口饭,看一眼陈玄黄三人这里。 许久后,道然真人趴在地上,后脑鼓起一个大包,时不时抽搐几下。 鱼妖娆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而陈玄黄则站在他身后,一脸谄媚笑容,给她揉肩捶背。 鱼妖娆轻抱着肩膀,平淡道:“以后少跟那女人见面。” 陈玄黄瞬间面露肃容,“你放心,以后有我没她!” “嗯!”鱼妖娆满意的点点头,“一言既出!” 陈玄黄扯着嗓子喊道:“驷马难追!” 鱼妖娆背对着他,欣然一笑,“对了,那女人告诉你这些,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玄黄正色道:“管她呢,反正跟我没关系。” “这女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事?”鱼妖娆皱眉道。 “她毕竟是皇帝的女人,知道多谢,也很正常。” 鱼妖娆眯着眼,悠悠道:“那她这可算是后宫干政了!” 陈玄黄义愤填膺道:“明日我就去皇帝那里告发她!” “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我这是为民除害!” 鱼妖娆噗嗤一笑,“老娘很满意!” “让师姐满意,是我的荣幸!” 募地,道然真人仰起头,愤愤道:“玄黄,你太恶心了,为师装死都装不下去了?” 鱼妖娆低头看着他,冷声道:“有你屁事?接着装死去!” “好嘞!”道然真人把脸贴在地上,继续装死。 远处,青青看着晏明捂着自己的肚子,好奇问道:“大师伯,你怎么了?” “大师伯有些恶心。” “嗯?大师伯吃坏东西了么?”青青看向仍在往嘴里扒饭的唐伏虎,疑惑道:“三师叔一直吃到现在,也没有事啊?” “哎!”晏明叹了口气,“你还小。” 远处, 女子问:“天天给老娘做饭,有怨言不?” “为师姐你做饭,是我毕生荣幸!” “真的?” “肺腑之言!” “还有么?” “嗯......师姐,你最近是不是又重了?” “嗯?你皮痒了?” 男子赶忙说道:“那是因为师姐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又重了。” 全场鸦雀无声...... 良久,道然真人从地上蹦了起来,直奔茅厕而去。 呕~~~~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诱饵 赵元楷手中拿着几页写满文字的信纸,翻来覆去看了许久,表情愈发阴沉。 下方,柳宾白和鸠少海并排而站。 许久之后,赵元楷将信纸放在腿上,声音沙哑道:“信上所说,可是真的?” 鸠少海用余光偷偷瞅了眼柳宾白,轻声道:“信上所说,千真万确。” 赵元楷死死盯着二人,质问道:“你二人如何认识这太子府供奉?” 柳宾白露出一丝微笑,“那人也是江湖中人,与在下有些交情。” 赵元楷反问道:“他为何会背叛太子?只因为他与你有些交情?” 柳宾白昂首挺胸,傲然道:“就凭在下是一位圣人!” 赵元楷盯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他为何不愿向本王透露姓名?” 柳宾白嗤笑一声,“那家伙贼得很,江湖上最忌讳背信弃义,这事若是传出去,可真是令人作呕了。” 赵元楷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看向信纸,将信将疑起来。 少顷,赵元楷挥了挥手,嗓音低沉道:“你们先下去,容本王想想。” 鸠少海二人,对视一眼后,悄悄退下。 走出屋子老远,鸠少海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后,低声道:“掌门,楚王他会相信么?” 柳宾白面朝前方,平静道:“他若不信,我还有后招。” 鸠少海思付片刻,沉声道:“如今太子府内,情况不明,属下建议谨慎而行。” “谨慎?”柳宾白突然驻步而立,怅然道:“我惊刀门等不起了。” 闻言,鸠少海沉默无言。 近百年来,除了被众门派公认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清凉派外,惊刀门始终处于灵宝之地末尾。 这么多年来,惊刀门也只出了柳宾白这一位圣境高手。近些年,相比排名第十的蛮楼和第九的君子坊,惊刀门和这两派的差距,已微乎其微。 起初,惊刀门的目标怎么也要向前走两步。可禁武令一出,柳宾白已经将目光移向了前三的位置。 若是真能调动朝廷军队,再面对那些个名门大派,何惧之有呢。 柳宾白不止一次在门中说过,自己要将惊刀门带入辉煌。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怎能无动于衷呢。 沉默之中,柳宾白的眼神愈发坚定不移。 ...... 太子府。 赵元安站在院中,离远看,此人如同是背了一块硕大的石头,压得他不能直身,只可弯腰看地。 因为赵元安身体的缘故,太子府内,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挖了大大小小近十个池塘,养着红色锦鲤。 不论是花草还是锦鲤,赵元安都可以不用抬头,就可观看欣赏。 赵元安手中握着一把鱼食,每次只投放一点,便引来锦鲤争前抢后,前来夺食的场面。 池塘内,激起朵朵水花。 任凭这些水花拍打在脸上,赵元安神色自若。 浮平瞅着如同刚刚洗过脸一般的太子殿下,轻声道:“殿下,您将这鱼饵一起投入多好,省的总是溅起水花来。” 赵元安又投了一点鱼饵,平淡道:“一点点放鱼饵,才能吊足这些锦鲤的胃口。最后再一次性将鱼饵投入,效果会更好。” 说着,赵元安将手中鱼饵撒入水中,下一刻,浮平目瞪口呆的看着万鱼来朝的场面,红色锦鲤纷纷高高跃起,犹如鱼跃龙门一般,抢夺食物。 一条条锦鲤化作一条抛物线,坠入水中,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这一副夺人眼球的画面,也吸引了刚刚联袂而来的巩承弼和单茂。 赵元安微微歪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二人,好奇问道:“二位同时来此,可是有要事?” 巩承弼点点头,轻声道:“在下想问问殿下您,接下来,是否要采取些行动?” “不急。”赵元安继续盯着那肆意游动的锦鲤,低声道:“老六、老七,被人杀害,肯定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与其漫无目的的主动出击,不如等待敌人动手。” 巩承弼担忧道:“可是殿下你的安危......” “无妨!”赵元安目不斜视,喃喃道:“无论是想陷害我,还是想杀我,我就在这里静等敌来。 本太子,会是最大的诱饵。” ...... 两人漫步在太子府中,单茂揉捏着自己的拳头,语气不满道:“这都多少天了,一个刺客都没出现,我手心都痒了。” 巩承弼背着手,悠悠道:“还是老样子,你在明,我在暗。相信在这汴安城中,无人是你我联手之敌。” 单茂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净说些大话。若是来了一位至尊,我看你如何收场!” “至尊?呵呵!”巩承弼嗤笑一声,“哪个至尊会为了这种事亲自下山?” 单茂本想反驳两句,却发现根本就是无言以对。 至尊和圣人虽然只差一步,但这一步却犹如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差距极大。 当初王旬刚刚步入至尊,就能虐杀那紫袍道人,就是很好的证明。 但凡一门之主进入至尊境,必定会将手中的权利分离出去许多,这样一来,他才又充足的时间去追寻那传说的仙人境。 也只有进入了至尊境,才能真正了解到仙人境的诱惑。 单茂喳喳嘴,目光中尽是向往之色。 ...... 陈玄黄盛了一大碗饭,姿势豪放的坐在饭桌前,同唐伏虎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道然真人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讶异道:“玄黄啊,你这是第三碗饭了。” 陈玄黄含糊不清道:“最近长身体,饭量增大很正常。” 鱼妖娆站在门边,鄙夷道:“长个屁身体。” 道然真人偷笑两声,换了个话题,问道:“听曹宁说,其他州城,又出现采花贼和偷尸贼了。” “知道了又怎样,有朝廷护着,谁也没辙。”陈玄黄往碗里加了几块肉,吃得十分带劲。 “那咱们可以自己动手啊!”道然真人扭过头,看向鱼妖娆,认真问道:“妖娆,你去当诱饵,吸引采花贼出来,怎么样?” 鱼妖娆抱着肩膀,斜眼瞅着他,冷冷道:“你要是同意,老娘用你的尸体当诱饵,引偷尸贼出来。老娘就同意你的建议。” “呃......算了吧。为师就是随便说说。” “如今名门正派的心思都在夺嫡上,就凭咱们几个,去和魔门对抗?哼哼......”陈玄黄撇着嘴,眼神不屑。 募地,大师兄站起身,大义凛然道:“我可以去当诱饵!” 道然真人愣了下神,“呃......晏明啊,你是想去引偷尸的,还是......嗯......” 大师兄不加半点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引采花贼了,我若穿上女装,肯定不比妖娆差。” 霎时间,屋中鸦雀无声,只有唐伏虎的咀嚼声,传进众人耳中。 目瞪口呆的陈玄黄,抹了下嘴角的饭粒,喃喃自语, “啧啧,女装大佬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太子府,刀圣亲临 鸠少海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数下后,等待屋内的回应。 少许,鸠少海听到平淡如水的‘进来’二字,这才推门进来。 柳宾白盘坐在床上,长刀横在腿上,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手势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 “何事?” 听到问话,鸠少海欠身说道:“楚王答应了。” 柳宾白沉默片刻,悠悠说道:“这都几天了,终于答应了。” “咱们何时动手?”鸠少海问道。 柳宾白双腿落地,猛然起身,“今晚!” ...... 由于太子遭受过刺杀,如今守在太子府的侍卫,可谓是里三层外三成,滴水不透。 这些侍卫,大多都是从宫中挑选出来的。 不管陛下如何作想,在其他人眼中,只要不出意外,赵元安就是未来的储君。 给未来储君一些特殊待遇,也是理所应当的。 鸠少海躲在远处的角落,偷偷露出脑袋,瞅了一眼门口的守卫后,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鸠少海背靠在墙上,皱眉道:“人有些多啊。” 柳宾白将脸上的黑布扯下来,冷声道:“若不然就直接杀进去。” 鸠少海担忧道:“那咱们不就暴露了么?” 柳宾白将口鼻再次遮好,瓮声道:“这样,谁会知道我们是谁呢?”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柳宾白反手握住刀柄,森然道:“事成之后,没人会在意你我。他们更在意,谁会是下一位太子!” 鸠少海表情阴晴不定,许久,重重点头,“好!” 太子府正门,从阴暗的角落里,骤然出现两道人影,呼啸而来!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守在正门的守卫,纷纷倒地,大门四分五裂,炸碎开来。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冲入府中,一路上刀光剑影,血光冲天,留下一地尸体。 每具尸体身上,都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且一刀毙命。 与往常一样,赵元安此时在书房看书,听到外界传来的喊杀声后,瞬间一愣,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浮平拦在书案前,手里死死攥着拂尘,身子不禁有些颤抖。 房门此时被人推开,浮平壮着胆子,刚要怒斥一声,又把话咽了回去。 巩承弼迈进书房,直接朝赵元安而来。 “殿下放心,单茂已经去了。” 听到巩承弼的话,赵元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心中却犹如放下了一块巨石,长出一口气。 巩承弼转过身,走到门口,眺望对面屋顶。 两道人影同时冲天而起,撞在一起后,又纷纷退后,两人脚下的那座房屋,瞬间化为废墟。 单茂和柳宾白,已然交手! 仅仅一次交手,二人就已经互相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单茂并未蒙面,当然一眼就可看到他的面容,除了这些,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和万古不变的黑色裘衣。 这几点合在一起,单茂的身份显而易见。 蛮楼中,能和他柳宾白势均力敌的人,只有一人。 蛮楼楼主! 单茂瞅着眼对方手中的白刃长刀后,嗤笑一声,讥讽道:“堂堂惊刀门掌门,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柳宾白反手握刀,另一手将黑布取下,冷眼看着单茂一言不发。 “啧啧啧~让我猜猜,你惊刀门这是投靠在哪位皇子的门下了?” 单茂故作惊讶,自问自答道:“呦~堂堂刀圣竟然投靠在了那有勇无谋的楚王门下,呵呵!” 柳宾白冷哼一声,“用不着阴阳怪气,我本以为太子府中,只藏有君子坊一派。可没想到,你蛮楼竟然与君子坊同时投靠在太子门下,我倒是好奇,若太子登基,这盟主之位,会是谁的?。” 单茂握紧双拳,森然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还是想想等你死后,惊刀门怎么办吧!” 柳宾白不置一词,右手握着刀柄,左手屈指,轻轻扣在刀身之上。 白刃刀,轻鸣不止! ...... 一声声巨响从城中传来,镇守城门的皇武衙侍卫,一个个手握刀柄,如临大敌。 阵阵风声响起,顾元书出现在众人眼言。 顾元书背对众人,扬起手,阻止了他人的恭敬问候,目光死死盯着城中方向,脸色阴郁。 皇宫之中,皇武衙和密谍司,都在各自集结。 杨天州背着手,站在广场之中,茕茕孑立,周围尽是跑来跑去的宫中侍卫。 背在身后的双手,食指和拇指不停的揉搓。 杨天州仰着头,眯眼呢喃道:“这么快就出现圣人对战了。” 这场圣人之间,势均力敌,惊动了城中所有人。 巨大的声响,让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相府被毁的那次。 较之上次,这一次,声响持续的时间,格外的久。 清凉派师徒六人坐在屋顶上,遥望着远处。 每人手中,都攥有一把瓜子。 道然真人吐出瓜子皮,啧啧道:“都打了快一炷香了,比王大人发威那次都要长。” 陈玄黄听后,解释道:“王大人那次是至尊打圣人,能用得了多长时间?” 道然真人望着太子府方向,嬉笑道:“不知这两个圣人,分别是谁。” 鱼妖娆饶有兴致说道:“依我看,这两人都是灵宝之地的人。” 陈玄黄怅然道:“两人圣人啊,啧啧!” “这有什么的?”说着,道然真人拍了拍身边晏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晏明啊,咱小清凉峰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晏明沉默片刻,认真说道:“师父,徒儿压力很大。” “没事,压得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师父,您安慰人的方法,很独特。” 太子府内,之前被贾乾重伤的孙青,在与鸠少海的打斗中,伤势复发,身上连中三刀,刀刀致命。 孙青被一脚踢翻在地,身下鲜血弥漫。 鸠少海单脚发力,高高跃起,双手握住刀柄,朝孙青头上砍去。 此时,一道怒喝声传来,震耳欲聋。 “杀我君子坊弟子,找死!” 半空中,鸠少海看清呼啸而来之人,心中顿时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一抹白色华光冲天而起,仿佛将这黑夜,一分为二! 汴安城内,百姓都觉得脚下一震,犹如地动山摇一般。 远处骤然发出一声,如凶兽嘶吼般的声响,使得众人心中为之一振。 今夜,太子府,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负刀圣之名 鸠少海单膝跪地,抬头望着眼前的废墟,满脸惊骇。 柳宾白手持白刃刀,站在他身前,后背微微有些驼,剧烈喘息。 鸠少海心神剧震,刚刚若不是掌门相助,自己早已命丧当场了。 对面,巩承弼和单茂,如两座门神,拦在面前。 柳宾白死死盯着二人,脸上平淡如水,心中却波澜万千。 早在他认出单茂时,就知道,今晚自己恐怕会有一番死战,弄不好还会有去无回。 谁曾想蛮楼也暗中又靠在太子门下了呢,而且,还是单茂亲自前来。 此时再看到巩承弼,柳宾白心思一沉。 两个圣人...... 太子府已被毁了大半,而赵元安早就在侍卫的护送下躲进密道。 这密道也是在遭遇那第一次刺杀后挖建的,直通城外。 在亲眼看到太子安然进入密道,巩承弼这才折返回来,正好遇到了鸠少海跃起一刀。 若不是柳宾白出手阻拦,这鸠少海早已死在了巩承弼的手上。 纵然都是圣人,也有高低之分。 缠斗时间一长,单茂那边渐渐落了下风,本就只靠一双肉拳的他,岂能与手持白刃刀的柳宾白硬砰硬。 刀圣之名,岂是浪得虚名。 早在柳宾白成就圣人之境时,便前去葬剑阁挑战剑圣,步辰龙。 一个新晋圣人去挑战一位成名已久的至尊,这件事在众人眼中无疑是以卵击石。 步辰龙念在两派均属灵宝之地,就将自己的境界压在圣人境,与柳宾白大战了一场。 两人私下比武,不许外人观看,众人也不知最后的结果如何。 满身是伤的柳宾白回到惊刀门,当门中弟子、张老问及比武结果时,柳宾白都暗自神伤的摇了摇头。 见此神情,众人均是心里有了答案。 柳宾白虽然输了,但无人敢去嘲笑他。 这天底下,敢正面挑战步辰龙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过了没多久,葬剑阁那边亲自传来消息,剑圣步辰龙,愿尊柳宾白刀圣之名。 刀圣柳宾白,由此而来。 巩承弼和单茂对视一眼,缓缓移动脚步,二人成掎角之势,与柳宾白对峙。 见此,柳宾白冷笑道:“怎么?打算二打一?” 面对讥讽,巩承弼面不改色,平淡道:“刀圣之名,如雷贯耳。在下可不敢大意!” 柳宾白分别看了眼两人,扭过头看向鸠少海,轻声道:“换刀!” 鸠少海愣了下神,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掌门,手上未有任何动作。 柳宾白轻叹口气,蹲下身,将白刃刀放在鸠少海身边,而自己则夺过了他手中的长刀。 鸠少海骤然震惊失色,惊呼道:“掌门!” 柳宾白缓缓起身,面朝敌人,傲然而立。 “退!”柳宾白大喝一声后,朝着孙青扑杀而去! “无耻!”巩承弼怒骂一声,一剑刺去。 柳宾白站在离孙青不远处的位置,猛然驻足,双手一撮刀柄,长刀凌空旋转! 以其为中心,被一道道刀影所包围,柳宾白站在当中,双臂猛然张开,放生喊道:“刀罡如风,如影随形!” “风卷长天!” 无数刀影汇聚成一道龙卷风,席卷而来! 柳宾白站在风眼之中,脚下如生根一般,纹丝不动,长袍猎猎作响。只见他双手平开,十指张开,厉声喊道:“刀气,滚地龙!” 言罢,龙卷风紧贴地面,呼啸而来,犹如长龙行走。 ...... 汴安城内,所有人望着远处那一道冲入天际的龙卷风,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陈玄黄仰头看去,抿着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情。 如此惊天动地的交手,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一往无前的刀意。 若不是深知自己不能深入战圈,陈玄黄早就跑去那龙卷风周边,参悟刀意了。 晏明‘遥望’远处,呢喃道:“那里又爆发出一股凌厉剑意。” 听到大师兄的话,陈玄黄解释道:“应该是君子坊的弟子。” 晏明点点头,仔细去感受那惊人剑意。 鱼妖娆忍不住感叹道:“圣人一战,果然非同凡响。” 陈玄黄舔了舔嘴唇,眼睛放光,“真想去瞧一瞧。” “看!应该是分出结果了!”道然真人遥望远处,伸手指着那道龙卷。 突如其来的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龙卷消失不见,气机乍泄。 ...... 太子府被夷为平地,中间出现了一处深数丈的巨坑,周围的房屋也尽数被毁,惨不忍睹。 单茂单膝跪地,身上衣物破烂不堪,血流不止,他瞅了眼被一分二的孙青,不忍直视,目光快速移向伏地剧烈喘息的巩承弼,担忧道:“你怎么样?” 刚刚柳宾白全力一击,大多数被巩承弼拦下,所以单茂心中,对他很是感激。 咳出几口血后,巩承弼有气无力问道:“都死了么?” 单茂沉声道:“柳宾白死了,剩下一个,跑了。” 巩承弼咬牙切齿道:“我要他死!” “你放心在此,我去追!” 言罢单茂站起身,拔地而起。 就在里巩承弼不远处,柳宾白平躺与地上,七窍流血,手中握着一把断刀,胸口插着一柄长剑。 许久之后,刀圣最后一战,仍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虽然柳宾白身死,但他在最后之时,为掩护鸠少海逃走,以一敌三。 硬抗单茂七拳,强杀孙青,重伤巩承弼,这份战绩,足矣傲视群雄。 他柳宾白,不负刀圣之名。 ...... 鸠少海背着长刀,在城中急奔,脸庞早已被泪水打湿。 他认为若不是自己的原因,掌门也不会身陷重围。 在柳宾白将白刃刀递给他时,鸠少海便已知晓了掌门的必死决心。 募地,身后传来惊人的杀气。 鸠少海回头看去,蓦然心惊,脚下加快了速度。 单茂单脚重重踏在地上,向前掠去,一拳而至! ...... 清凉派师徒六人纷纷从屋顶上下来,陈玄黄拍了拍身上的土,好奇道:“也不知谁赢了。” “管他呢,反正跟咱也没关系。”鱼妖娆携青青翩然落地,并用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道然真人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快回屋睡觉吧,为师已经撑不住了。” 众人纷纷响应道然真人的号召,向各自房屋走去。 可还未打开房门,就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疾呼。 “陈玄黄!救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 汴安城托刀 一道人影快速坠落,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看着不知死活的人影,均是愣住了神。 单茂落在鸠少海身边,瞅了他一眼后,抬头看向其他人,目光森然。 陈玄黄看到那身黑色裘衣,讶异道:“蛮楼?” 单茂眉毛一挑,质问道:“你认识我?” 陈玄黄指着他的衣服,平静道:“这裘衣,很有特点。” 单茂指着地上的人影,问道:“你们认识?” 陈玄黄上前走了几步,瞧见那人侧脸后,平淡道:“认识,不熟。” 单茂脸色一板,冷声道:“那他为何会来此地,让你救他。” 陈玄黄歪着头,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惊刀门的同伙。” 说着话,单茂握紧拳头,朝众人缓慢走来。 那圣人的气势,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众人瞬间心神紧绷。 铃铛铃铛~ 单茂瞬间停下脚步,脸色煞白。 一个邋遢老者,站在他身后,腰间别着一把古朴长剑,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单茂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挥出一拳,发出嗤嗤声响。 那邋遢老者站在不远处,扣着鼻子,冲他傻笑。 单茂大喝一声,冲上前去,连出十几拳,只看到一连串的拳影。 老者脚步移动,轻松躲过,自始至终,那枚铃铛就没有再响过。 老者当下递出一掌,拦截住单茂的拳头,那只剩下皮毛骨头的手掌,却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无论单茂如何使劲,那枯槁的手,却始终纹丝不动。 邋遢老者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打趣道:“小家伙,手劲儿挺大啊。” 单茂低喝一声,伸出另一手猛地朝老者脸上闪去。 啪! 老者一把攥住单茂的手腕,皮笑肉不笑说道:“打人不打脸,这句话没听过么?” 话音未落,单茂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地上。 道然真人拍掌赞声道:“高手风范!” 陈玄黄赞同道:“确实。” 鱼妖娆补充道:“若是没那么邋遢,就更好了。” 这会儿功夫,邶柏舟又将挣扎起身的单茂,数次打翻在地。 最后一次,邶柏舟一拳砸在单茂后心,后者挣扎了几下,终是没在站起来。 老者走上前去,用脚尖提了几下单茂,见对方好无反应,冷笑一声,“装得真像!” 言罢,老者五指成钩,扣住单茂脊骨,狠狠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身,传进众人耳中,陈玄黄等人下意识后背抽搐一下。 单茂仰起头,目眦欲裂,失声喊叫了一声后,脑袋狠狠砸在地上。 老者在黑色裘衣上擦拭了下手上的鲜血,缓缓起身。 陈玄黄走上前,讪笑道:“老前辈……嘿嘿!” “老夫晚上遛弯,路过这里,你别多想。”说着,邋遢老者朝门口走去。 陈玄黄快步跟了上去,“我送您!” 道然真人这会儿来到鸠少海身边,蹲了下来,仔细瞧过后,面色凝重。 鸠少海艰难睁开眼,声如蚊蝇,“帮我……” 道然真人沉声道:“你还是少说些话吧。” 鸠少海轻轻摇了摇头,再次说到:“求你帮我。” 此时,其他人也围了上来,而陈玄黄也遭到邶柏舟的嫌弃,被赶了回来,正好听到鸠少海恳求的话语。 “你怎么会被蛮楼的人追杀?今晚太子府之乱,可与你们有关?”陈玄黄皱着眉,连问两个问题。 “今日太子府之乱,确实与我惊刀门有关……”鸠少海脸色渐渐红润,气也足了起来,当下便将柳宾白和自己的计划,全盘道出,包括柳宾白杀六皇子一事。 陈玄黄听到此事后,骇然失色。 鸠少海苦笑两声,随后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潮红。 “惊刀门还真是不择手段啊!”陈玄黄咬着牙说道。 鸠少海不置可否,沉默下来。 道然真人瞅着他的脸,发现渐渐退去血色,沉声道:“你要我们帮你什么?你先说来听听,若是事情太难办,别怪我无情。” 鸠少海眼前一亮,激动道:“我帮把背后的白刃刀,送回惊刀门。” “就这个?”道然真人讶异道。 “不错。这白刃刀是惊刀门历代掌门的兵器和信物,只有持白刃刀者,才会被尊为掌门。”鸠少海言语一顿,哀求道:“我恳求各位,念在两派都是灵宝之地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以往对诸位的不敬。帮我这个忙!” 道然真人看了眼陈玄黄,后者也看向他,眼神犹豫。 沉默许久,鸠少海露出哀求的眼神,看着众人。 “哎!”鱼妖娆轻叹口气,一手揉着小丫头的发丝,轻声道:“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吧,将这白什么刀的,交给谁,老娘帮你。” “师姐,你……”陈玄黄吃惊道。 鸠少海眼含热泪,颤声道:“多谢姑娘!将白刃刀交给大长老,蓝承英,即可!” 鱼妖娆从他的背后将白刃刀取了出来,语气坚定道:“放心吧,本姑娘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陈玄黄凑到道然真人耳边,小声道:“师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为师觉得,妖娆她是被某个鬼怪上身了。” “嘶~还有鬼怪能上师姐的身呐?” “咳咳……妖娆也难免会有大意的时候。” “不,我觉得师姐是吃错药了。” 一道杀意闪过,这师徒二人瞬间把嘴闭上,乖乖站好。 而那鸠少海,已经面露微笑,欣然而逝。 鸠少海死的没有遗憾,只有些伤感。 伤感是,从今日起,惊刀门内再无圣人了。 一个只有大宗师坐镇的门派,也仅仅是一个二流门派,例如现在的清凉派。 虽然清凉派满打满算只有六人,但只要有晏明这个大宗师在,就完全不一样。 陈玄黄通知义庄,将两具尸体抬走。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其他人也睡意全无。 鱼妖娆搂着小丫头坐在远处,看着两具尸体被抬了出去。 小丫头突然扭过头,好奇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帮他啊?” 鱼妖娆板着脸,大义凛然道:“我江湖中人,仗义相助,不是很正常么?” 小丫头皱起眉头,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鱼妖娆懒得解释,目光看向正与义庄伙计说话的陈玄黄,目光渐渐柔和。 因为,这样可以远离市嚣,借此机会出去游玩了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众人的嘱托 “告假?”皇帝将手中奏折放下,诧异的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陈玄黄。 陈玄黄讪笑两声。 “因为何事?”皇帝问道。 “呃......江湖上的事,纯属助人为乐。” 皇帝眼神锐利,死死盯着他,质问道:“你忘了朕的旨意了么?” “啊?”陈玄黄愣了下神,急忙说道:“微臣没忘啊!” “没忘?那为何昨晚有两个人死在了你府上?” 陈玄黄闻言,哀怨道:“天地良心啊,他们两打到这我这,我可什么都没管,别说动刀了,就连手都没动。陛下,您评评理,这事儿跟微臣有啥关系?就好比您去......呃......微臣去茶楼喝茶,一不小心被茶水呛死了,难不成还得讹茶楼一笔么?” 皇帝嗤笑一声,“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嘿嘿,陛下您明察秋毫,可不能冤枉了微臣。” 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看向奏折,漫不经心问道:“去多久?” “呃......要不您给个期限?” 皇帝抬起头,看着他,“半个月,必须回来。” “多些陛下!” 皇帝突然皱起眉头,疑惑道:“你别是成心想躲出去吧?” 陈玄黄干笑两声,“虽然这事是微臣的师姐应下来的,但微臣确实也有这心思。” “嗯,念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朕再宽限你两天。” “嘿嘿,微臣还有好多实话,陛下您要不要听?” “给朕滚!” “好嘞!” ...... 啪! 鱼妖娆猛地一拍桌子,愤愤道:“才半个月!有个屁用?” 陈玄黄讶异道:“半个月还不够?你还想干啥?” 鱼妖娆插着腰,理直气壮道:“想要把玄阳九州转个遍,不得要个一年半载啊?” “呵呵......师姐,你想多了。” 道然真人从屋中走出,认真说道:“惊刀门离广陵最近,我们直接出发,先到广陵即可。” “不行!”鱼妖娆不甘心道:“最起码也要回趟江宁看看!” “呃......”道然真人迟疑了下,但一看到对方那要杀人的表情,瞬间心中一悸,正色道:“为师也想回江宁看看。” 陈玄黄从心里计算了下时间,点头道:“时间倒是来得及。” “来不及老娘也得去!” “呃......师姐,你别这么暴躁。” 晏明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淡淡道:“我觉得回一趟江宁也好,张捕头和于师爷都在那里,正好回去看一看。” 青青仰起头好奇问道:“大师伯,你们在江宁住过么?” 晏明‘看’向小丫头,温声道:“是呢,那段日子很精彩,也很开心。” ...... 听说陈玄黄等人明日就要离开,到了晚上,这小院子里,来了不少人。 有曹宁和李三斤,还有因听说陈玄黄要亲自下厨,而不请自到的邶柏舟。 潘才和莹南也联袂而来。 还有,张滚滚和唐擒凤夫妇二人,先是去了一趟醉生楼拿了两坛好酒,最后才赶到清凉派六人的府宅。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院子里瞬间显得拥挤了起来。 陈玄黄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准备了二十道菜,其中不少是众人都没有吃过的。 除了青青以外,其他人面前的酒碗中,都倒满了酒。 曹宁率先端起酒碗,朗声道:“曹宁祝诸位此行一路顺风!” 言罢,咕咚咕咚,将酒水灌进了肚子。 众人哈哈一笑,皆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曹宁抹了把嘴上的酒渍,笑道:“玄黄啊,这次你们路过江宁,我有一件事还需麻烦你。” 陈玄黄打趣道:“曹大人,跟我还客气什么,直说便是!” “呵呵,还请玄黄你告诉于旬,我身边这师爷的位置,一直给他留着。” 陈玄黄语气坚定道:“曹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此话带到。” “哈哈哈,我就没什么麻烦玄黄你的了,就请你回来时,给我讲一讲广陵的变化就好。”潘才抚须笑道。 “嘿嘿!”张滚滚讪笑两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陈玄黄,“请陈兄弟将这封信交到我家父手上。” 陈玄黄接过信,调侃道:“可将你成亲的事也在上面了?” 张滚滚低着头,赧然道:“写了,写了......” 唐擒凤目光柔和的看了眼自家夫君,随后转过头看向陈玄黄,“义父对你这次离开汴安的决定,很是赞同。” 陈玄黄面露肃容,轻声道:“如今大批江湖人士涌入汴安,邓老将军也要小心为上。” 唐擒凤眉宇间涌出一股煞气,沉声道:“我一定转告给义父。” “切!就这些虾兵蟹将,也值得你担心?”邶柏舟手里握着肉串,目光鄙夷的瞅着陈玄黄。 后者立刻露出一副谄媚笑容,“瞧你这话说的,您老可是单手锤杀圣境的人,您当然看不上他们了。” 自从上次邶柏舟轻松斩杀单茂后,陈玄黄就更加确定,这邋遢老头,是一位至尊。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道然真人嬉笑道:“死了一个圣人,这下子都会老实点了吧。” “错!”鱼妖娆伸出两根手指,纠正道:“不是一个,是两个!” “呃......”道然真人愣了下神,随即叹气道:“惊刀门算是完了。” 陈玄黄讥笑道:“一个禁武令,就能把江湖这潭水搅浑,真是厉害!” 邋遢老者吃着肉串,随口说道:“人性贪婪,实属正常。” 陈玄黄闻言反驳道:“老前辈,我就不贪婪。” 老者瞅了他一眼,“你贪不贪图安逸?” “呃?这些算?” “若是不算,你早就立地成佛了。” “算就算吧,为了能吃肉喝酒,我承认自己是个俗人。” 道然真人调侃道:“还能娶媳妇!”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庸俗!” “这叫啥话?你有本事别嫁人啊?” “你打了一辈子光棍,还想要老娘单着?呸!不要脸!” “呜呜呜呜~杀人诛心啊!” 陈玄黄瞅着捶胸顿足,嚎啕不止的道然真人,一本正经说道:“师父,要不你寻一个能说贴心话的老妇人吧,省的你天天空虚寂寞。” 道然真人停止了嚎啕,扯着脖子嚷道:“凭啥为师就要找个老妇人?” 鱼妖娆冷哼一声,“难不成还想找个十八的?” “那咋了?我们男人永远喜欢十八的,就是这么专一!” “呸!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第二百四十章 出城 浓浓的中药味充斥在房间内,太子赵元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瞅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巩承弼,关切道:“巩长老今日可好些了?” 巩承弼微微点头,虚弱道:“承蒙殿下挂念,在下好多了。” 沉默少许,赵元安沉声道:“单茂死了。” 听到此话,巩承弼瞳孔剧烈收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谁?” 赵元安摇头道:“不知道,但人死在皇武衙副统领,陈玄黄的府上。” “陈玄黄......”巩承弼念叨几声,对着名字十分陌生。 赵元安接着说道:“应该不是他,据我所知,他只是个小宗师。不过,他一定知道单茂是谁杀的。” 巩承弼脸色难看,咬着牙,恶狠狠道:“还请殿下将此事告之给蛮楼。” “放心吧,我已经命人将信送出去了。”赵元安缓缓起身,平静道:“你先在此处修养,等新的太子府建好,我再命人来接你。” “有劳殿下了。” 赵元安走出屋子,浮平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赵元安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平静问道:“陈玄黄出城了?” 浮平放缓步子,跟在后面,轻声道:“今儿个一早出的城。” 赵元安‘嗯’了一声,未说其他。 近一段时间,赵元安等人都会住在端王府上。 自从端王赵元瑞被杀后,这处府中便被闲置了下来,如今正好作为赵元安暂时落脚的地方。 太子府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宫中只是重新派了些侍卫来,连皇帝的口谕都未有。 赵元安站在端王府院中,怔怔出神,曾经那池塘中的锦鲤,也已经随着太子府,化为齑粉。 许久,赵元安回过神来,嘴上呢喃自语,唤了声,“父皇......” ...... 楚王府,赵元楷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打起巨大的鼾声。 这两天,赵元楷都是抱着酒壶度过的,平日里热闹的练武场,变得寂静无声。 柳宾白和鸠少海相继被杀的消息,当天夜里就被传回了王府。 赵元楷在愣神了许久后,独自朝屋中走去。 这一次汴安城内的损失,较之王旬大战紫袍道人那次,还要严重。 尤其是太子府周围,不但房屋被毁,还死了好几个百姓。 这件事闹得很大,但却被刑部、户部联手,压了下去。 一个抓人,一个出银子,这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的法子,立刻就让百姓怂了下来。 霜华楼,北宫才人与叶言飞坐在一处雅间中,各自饮酒。 叶言飞瞅着眼窗外,视线内的废墟,感叹道:“竟然将太子府毁成这样!” 北宫才人轻笑一声,揶揄道:“怎么?后悔没学武了?” 叶言飞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给二皇子当幕僚的感觉如何?” 见问起此事,叶言飞郑重其事说道:“雍王对我很好,我也很敬佩雍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北宫才人好奇问道。 叶言飞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你到时说话啊!” 被北宫才人催促了几次,叶言飞才肯说话。 “雍王对女人有些情有独钟......” 北宫才人愣了下神,耻笑道:“不就是好色么,你们男人都这样。” 叶言飞脸颊微红,反驳道:“我不这样。” 北宫才人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嘴角微翘,看向窗外。 ...... 一辆马车正在驶往扬州,陈玄黄坐在车夫的位置,手握缰绳,驾驶马车。 唐伏虎坐在他身边,正欣赏着手中的白刃刀。 “小师弟,这刀跟你的瀚海比,谁更好些?” 陈玄黄犹豫了下,“也许是这把刀吧,毕竟是惊刀门流传下来的。” 此时,道然真人将头伸了出来,打趣道:“要不要将这把刀留下来,反正也没人知道。” 陈玄黄用余光瞥了眼他,无奈道:“我不是那人。” 道然真人嬉笑两声,将头伸了回去。 车厢内,晏明依旧如往常那样,闭目打坐。 鱼妖娆正向小丫头述说着江宁城如何如何的好,那里的人如何如何的善良。 瞅见道然真人坐了回来,鱼妖娆不由得问道:“这都出来多久了,你就不能歇会?老娘看你上蹿下跳的,眼都花了。” 道然真人嘿嘿笑道:“这一说回江宁,我还有些兴奋。” “切,没出息!” 道然真人指了指晏明,调侃道:“你看你大师兄的黑眼圈,显然是昨晚兴奋了一夜。” 晏明干咳两声,正色道:“我昨晚是因修行才没怎么睡。” 道然真人撇撇嘴:“借口!” 鱼妖娆托着腮,欣喜道:“我倒是有些想念那小别院了。” 道然真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后悔道:“早知就不卖了,为师现在也不缺那几个钱。”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当初说卖房子,就你闹得最欢。” “呃......还不许为师后悔么。” 鱼妖娆‘切’了一声,语气平淡道:“这次出远门,会不会又遇到追杀?”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一沉。 道然真人收敛起笑容,沉声道:“临行前,玄黄也说过他的担忧。” 鱼妖娆转头看向大师兄,莞尔一笑,“有大师兄在,万事不愁。” 晏明摇头,谦虚道:“我还差得很远。” 鱼妖娆脸色一板,恶狠狠道:“要有人敢搅乱老娘的游玩计划,老娘活剐了他。” “呃......妖娆啊,这次咱们的主要任务,可是送刀啊。” “错!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游玩,顺带送刀。” “那你答应鸠少海时,还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那咋了?冲突吗?” “不冲突吗?” “不冲突!” “好吧,你说的都对。” 马车一早出城,行驶了多半天的时间,众人在一处村落停了下来。 既然是游玩,那就没有必要这样连续赶路。 这村子靠近一处瀑布,众人简单吃过饭后,借着还天亮,便去欣赏瀑布的美景。 汹涌澎湃的水流,飞流直下,声如奔雷,震人心魄。 陈玄黄背着手,傲然而立,突然朗诵起诗来。 众人在听到疑是银河落九天那句后,均是忍不住愣起了神。 许久,鱼妖娆秀眉微蹙,狐疑道:“这诗是你做的?” 陈玄黄面不改色,心不跳,坚定道:“当然!” “呸!老娘不信!” 第二百四十一章 重回小别院 豫州东南,便是扬州,哪怕是师徒六人这样不着急赶路,在次日傍晚前也抵达了扬州江宁。 进了江宁城,众人有一种重归故里的感觉。 若不因为时间太晚,众人都想去街上逛一逛了,也不知那些百姓还认不认得自己。 马车停靠在小别院前,在陈玄黄的提议下,众人决定还是先看一眼曾经的家,再前往客栈。 曾经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已经焕然一新,门上贴了两幅门神画像,两侧还贴有对联,门头则是一副横批,上写着万事兴隆。 鱼妖娆撇着嘴,伤感道:“看到这里是别人家了,我心里有些酸酸的。” 众人沉默不语,目光灼灼的看着大门,心情则与鱼妖娆一样。 许久之后,陈玄黄怅然若失道:“好了,看也看了,咱们走吧。” 众人依依不舍的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此时,众人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玄黄?!你们回来了?” 陈玄黄猛然看去,惊喜道:“张大哥!” ...... 师徒五人再次坐到这院子里,心中感慨万千。 陈玄黄向一旁瞅去,自己曾经的陈家菜园已经不见了,而是摆上了一张桌子,角落处种了许多的花草。 注意到陈玄黄的目光,张天瑞歉意道:“我原本也想按照玄黄你那样种一片菜地,只可惜试了几次,全都失败了。” 陈玄黄摇了摇头,温声道:“菜地不重要,这个家才重要。真没想到,张大哥你竟然将这里买下了。” 张天瑞笑道:“原来都住在衙门,可以后若是成了亲,哪能带着老婆还住那里。” 陈玄黄眼前一亮,“张大哥要成亲了?” 张天瑞脸色一红,赧然道:“还没,估计年前差不多了。” “嘿嘿,恭喜恭喜。”陈玄黄好奇问道:“哪家姑娘啊?” 张天瑞瞅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曾经不是跟你说过么,她叫兰花。” 陈玄黄嬉皮笑脸道:“哪天给嫂子带来,让我们瞅瞅。” “呃......”张天瑞红着脸,顿时语噻。 啪! 鱼妖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直接赏了一个板栗,将陈玄黄拍倒在地。 “人家娶媳妇,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还让你瞅瞅?瞧你那贱样儿!”鱼妖娆插着腰,恶狠狠道。 陈玄黄捂着头顶,呜咽了几声。 张天瑞干笑了几声,看向其他人,“道然真人、鱼姑娘,你们怎么回到江宁了?” 道然真人捋着长须,浅笑道:“受人之托,回扬州办点事。因路过江宁,正好回来看看。” 张天瑞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点了点头。 鱼妖娆眉梢一挑,“那曲瘸子没问难你吧?” 鱼妖娆口中的曲瘸子,就是如今的江宁县令,曲振。 年少时从高处摔下来,伤了脚,自那以后,走路一深一浅,得了个曲瘸子的外号。 曲振读死书,且为人迂腐,看中出身,瞧不起江湖之人。 若不然,鱼妖娆他们几个也不会被踢出捕快的队伍。 听到问话,张天瑞叹了口气,“如今我手底下这几个捕快,都是曾经的穷秀才,来这里无非是混口饭吃,难懂的什么捉贼缉盗。这衙门里,天天都能听到读书声。” 此时陈玄黄捂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讶异道:“这种人也能当县令?” 张天瑞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是扬州观察使,顾大人的亲信。” 陈玄黄恍然大悟,“对了,于师爷可还好?” “于师爷如今在一间私塾教书,日子虽说平淡,确也充实。” “咦?于师爷没留在衙门么?” 张天瑞摇头道:“曲大人身边已有幕僚,而且他也不喜欢于师爷的为人,所以......” “这样也好,离开了衙门,于师爷还能过得轻松些。” 张天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嗓音低沉道:“半个月前,于师爷的母亲过世了。” 闻言,众人瞬间一愣。 少顷,陈玄黄叹气道:“此时天色已晚,等明日,我等再去看于师爷吧。” 张天瑞赞同道:“也好,等明日,我亲自带你们去于师爷的私塾。” 说完这话,张天瑞瞅了眼躲在鱼妖娆身后的小丫头,进门这么久,小丫头不发一言,存在感十分的低。 张天瑞在青青和鱼妖娆的脸上来回看了看,疑惑道:“这是鱼姑娘的女儿?” 鱼妖娆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一字字说道:“老娘才走了多久?哪来这么大的女儿。” “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鱼姑娘你别介意......” 鱼妖娆哼了一声,摸着小丫头的头顶,柔声道:“这是我徒弟。” 张天瑞急忙抱拳,说了些恭喜、祝贺的话。 陈玄黄环视了下四周后,怅然道:“好了,咱们走吧。再晚些,客栈就没房了。” 听到这话,张天瑞立刻将他拦了下来,讶异道:“你们去客栈?” 陈玄黄点头道:“是啊。” 张天瑞大笑了几声,分别指向东西两侧的厢房,“鱼姑娘师徒二人住一间,咱们几个住一间,不就好了。” 啪啪啪! 道然真人拍起手,开心道:“此法甚好,这样一来,咱们就把住店钱省了。” 陈玄黄瞅了眼自己师父和三师兄一眼,担忧道:“张大哥,你确定如此?” 张天瑞挥起拳头在对方胸口轻轻锤了下,佯装生气道:“你小子,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我这不是客气......呃,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言罢,陈玄黄撸起袖子朝厨房走去,“今日让我给张大哥你露一手,也好补偿下你。” 听到前半句话,张天瑞心里直高兴,但听到后半句,则微微一愣,心里隐约开始担忧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赶了一天路的众人回房休息。 深夜, 这小别院中,逐渐响起了有节奏的声响,这动静像是出殡时的吹拉弹唱,也像是房子动工砸墙声。 黑暗中,张天瑞的双眼,显得格外明亮。 “玄黄,你睡了么?” “嗯?张大哥你还没睡?” “哎,我终于知道你话中的意思了。” “习惯就好。以我的经验,等后半夜,这动静就小多了。” 微微沉默......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嗨~咬咬牙也就过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于先生 翌日清晨,陈玄黄看到张天瑞那一副黑眼圈,惊呼道:“张大哥,你这是让人打了?” 张天瑞表情哀怨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此时,道然真人从屋中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后,扭头朝着屋里骂道:“伏虎,这你呼噜声吵得为师一宿没睡好!” 唐伏虎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嘟着嘴,也不说话。 对面,鱼妖娆插着腰,扯着嗓子骂道:“昨晚你们屋子里杀猪啦?哪来的这么大动静?害得老娘一晚都没怎么睡!” “这可跟为师没关系,都是伏虎吵的!”道然真人连忙撇清关系。 “呸!老娘分明听到是两个人的鼾声!” “呃......也许是玄黄也说不定。” “哎!”陈玄黄扶额轻叹。 晏明站在不远处,淡淡道:“还是一个人睡好。” 张天瑞瞅着他人精神饱满的模样,心中瞬间欲哭无泪。 ...... 众人一起来到书院,张天瑞拦下一个小书童,嗓音柔和,问道:“请问,于先生在不在?” 小书童眨眨眼,小声道:“于先生前日与几个学生去城外郊游,还未回来。” 张天瑞皱了下眉,接着问道:“那你可知,于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小书童想了想,“应该今天就能回来。” 张天瑞向小书童道谢后,转过身看向众人,“不如咱们晚些时候再来?” “也好,张大哥你先去忙,我们几个在城中逛逛。”陈玄黄看向那繁闹的街市,心中竟然有些期待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衙门一趟。” 如今衙门里竟是些每日之乎者也,为人迂腐的穷酸秀才,一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还一个个傲气十分,仗着自己是个读书人,十分看不上张天瑞。 如今张天瑞是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的活,有苦说不出。 众人一起出了书院,打算走到前面的岔路,就此分开。 但没走多远,就瞧见不远处围了不少人,还时不时传来些怒斥声。 张天瑞快跑几步,从最后将人群分开,挤了进去。 正中央,一个中年学士蹲在地上,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的男童。 男童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有一处伤口,正呼呼冒着鲜血。 两人身后,站在几个书生打扮之人,正义愤填膺的瞪着对面之人。 这群书生的对面,是一个身穿官服之人,他负手而立,正不耐烦的看着这群书生。 在他身后,有两匹高头大马,其中一匹马上,也坐着一位朝廷官员。 另一匹上面无人,想必刚刚是负手官员所骑。 两匹马的后面,是一只八人抬起的轿子,还有十几名佩刀官兵,除了留有四人站在轿子四周外,其余人,已将这里团团围住,手握刀柄,目光森然。 张天瑞在瞧见那负手而立的官员后,心中顿时一沉。 那人也瞧见了张天瑞,当下皱眉问道:“张捕头怎么在这?” 张天瑞微微颔首,低声道:“回大人,卑职正好路过此地。” 这一问一答,跟在后面的陈玄黄等人,便已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原来这就是那号称曲瘸子的曲振啊! 曲振板着脸,淡淡道:“你来得正好,将这些挡道之人通通抓回衙门去。” “这......”张天瑞神色犹豫不决。 曲振瞪着他,语气森然道:“你可有什么疑议么?” 张天瑞把心一横,沉声道:“卑职不敢,不过卑职先要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抓人。” 曲振眯着眼,厉声道:“张天瑞,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 “哼,这江宁城的捕快,早就被曹宁惯坏了。”那骑马之人,阴阳怪气道。 陈玄黄听到这声音,心中觉得有些熟悉,抬头眼去,一阵愕然,随后心中泛起冷笑。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此时,蹲在地上的中年书生,将怀中的手上男童递给了其他人,自己则站起身,向对面怒声道:“街市之上,骑马撞人,你竟敢还倒打一耙,污蔑我等!” 听到这声音,陈玄黄再次愕然,看到此人的相貌后,惊呼道:“于师爷!” 正怒气冲冲的于旬愣了下神,回头望去,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之色。 此时此刻,张天瑞也才发现,原来这人是于旬,刚刚他蹲在地上,着实让人难以认出。 陈玄黄快步走来,站在于旬面前,开心道:“于师爷,好久不见!” 于旬爽朗一笑,“这里没有什么于师爷,只有于先生。” 骑马的顾明一眼就认出陈玄黄来,手中缰绳被紧紧握在手心,目光阴鸷。 曲振回头看了眼轿子方向,心中十分不耐烦的他,扭过头疾言厉色喊道:“张天瑞,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抓人!” 这一次,张天瑞脸上再无半点犹豫之色,朗声道:“人大,恕卑职难以从命!” “你好大的胆子!” 啪! 人影一闪而过,曲振直接被扇到在地,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陈玄黄冷着脸,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他的腹部,令曲振凌空而起,又重重摔在他的地上。 马上,观察使顾明指着他,怒斥道:“陈玄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陈玄黄抬头看去,目光森然,放生喊道:“顾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刚刚那一幕,令所有人都没法应过来。 此刻,于旬上前一把攥住陈玄黄的手臂,急声道:“玄黄,不可冲动!” 陈玄黄扭过头,冲着他呲牙一乐,“于师爷放心,在下心里有数!” 在身旁侍卫的搀扶下,曲振艰难起身,目光怨毒的瞪着陈玄黄,失心疯般喊道:“本官要砍了你的狗头!” 砰! 这一次,曲振高高跃起数丈后,狠狠砸在地面,发出闷响。 曲振脸色涨红,嘴里涌出一口血来,一个字都没说出。 鱼妖娆拍了拍手掌,冷声道:“打你都嫌葬了姑奶奶的手!” 顾明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气急败坏喊道:“快去把他们抓起来!” 道然真人几人一拥而上,将于旬、张天瑞等人护在中间,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涌上来了侍卫。 陈玄黄面不改色,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高高拎起,朗声道:“本官乃皇武衙副统领!谁敢动手!”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寂静无声。 陈玄黄神色自若,心中暗自念叨, 这感觉,真爽!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客气的甄大河 顾明目瞪口呆了许久,死死盯着那块黑色令牌,一言不发。 早就听闻皇武衙大名的众人,一个个噤若寒战,瞅想陈玄黄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 “这......令牌是真的?” 陈玄黄咧嘴一笑,“顾大人可以拿去检查。” 顾明刚要命人将令牌取过来,就听到陈玄黄那边话锋一转,“不过,顾大人你再想还给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顾明动作一僵,将快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后方那顶轿子所有动静。 八名轿夫将轿子轻轻放下,打里面走出一个青须男人。 陈玄黄见到此人相貌时,心中顿时了然,难怪顾明和曲振在这里气势凌人,无理搅三分,敢情轿子里坐的是扬州节度使,甄大河。 因为捉拿采花贼的事,陈玄黄和甄大河也打过交道。 对于他的为人,陈玄黄心里给出一个还不赖的评价。 或许像顾铭、曲振他们身在扬州,对于汴安所发生的事,知晓的不多。 但甄大河还是知道不少秘辛的。 除了众皇子封王出宫、皇子遇刺这种事外,当初那禁武令,他也一清二楚。 陈玄黄被提拔为皇武衙副都统,监管武盟,心中好奇的甄大河也暗中打听了这次被圣上重用之人到底是谁。 结果这一打听不要紧,原来这新晋副统领和自己还有些渊源。 甄大河起初有些后悔,没和陈玄黄打好关系,但这话也属于马后炮,当初后者不过是一个小捕快,他甄大河贵为扬州节度使,哪能去和一个捕快结交。 这件事虽说有些遗憾,但甄大河也不是那么在意,时间一长,便慢慢淡忘了。 甄大河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陈玄黄,虽然记忆里对方的相貌已然模糊,但依稀有些印象。 目光不经意间看到那红色身影,甄大河一下子就确信了此人的身份。 毕竟,像鱼妖娆如此动人心魄的女子,太令人难以忘记了。 甄大河露出一幅和煦笑容,看向陈玄黄,“呵呵,陈副统领,可还认得本官?” “我当然记得,当初缉拿采花贼,甄大人还与我说过话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玄黄也没必要跟对方板着脸。 甄大河笑着点点头,随后目光锐利的看向顾明,冷声道:“顾大人,你不是跟我说是小事情吗?怎么练陈副统领都牵扯进来了?” 顾明心中一慌,赶忙翻身下马,颤声道:“大人,这里面想必有些误会。” “误会你大爷!你骑马撞了人,这里有啥误会?”陈玄黄上前一步,指着顾明的鼻子骂道。 顾明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还是强忍了下来,不置一词。 陈玄黄瞅着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呢,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冷笑,随后转头看向甄大河,沉声道:“甄大人,您看这事怎么办吧?您若是不方便过问,那也没关系。等在下回了汴安,去找人说理去。右相啊,叶尚书,邓将军,我都还熟......” 还未等陈玄黄把话说完,甄大河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抢着说道:“陈副统领这话言重了!区区小事,怎还劳烦右相他们过问呢。” 言罢,甄大河死死瞪着顾明,后者虽低着头,但也察觉到了这道锐利的目光,当下双腿不禁颤抖起来。 陈玄黄不嫌事大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血人,平淡道:“还有这位。” 甄大河语气坚定道:“陈副统领放心,这件事本官一定处理好。” 陈玄黄回敬一个笑容,但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说道:“甄大人,听说曲县令招了一些穷秀才当捕快,天天在县衙里之乎者也,什么事都不管。这事,是不是也要管一管?” “还有此事?”甄大河震惊道。 陈玄黄指着自己身后之人,轻声道:“这位是江宁捕头,张天瑞,此事就是由他告诉我的。” 张天瑞察觉到陈玄黄递给自己那坚定的眼神,索性把心一横,语气坚定道:“甄大人,此事千真万确,若有一句假话,卑职愿以死谢罪。” 甄大河呼出一口气,嗓音低沉道,“此事,本官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陈玄黄露出浅笑,“如此就有劳甄大人了。” “呵呵,这等小事,哪里称得上是劳烦。”甄大河捋着青须,眯眼笑道:“陈副统领,以后在扬州无论遇到何事,都来找本官就好。” 对于这番拉拢关系的话语,陈玄黄心中丝毫没有排斥,本着多一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欣然接受了甄大河的好意。 甄大河热情的与陈玄黄等人道别后,坐回了轿中,一路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此地。 顾明骑在马上,目光呆滞,心不在焉,而曲振早就被人抬去了医馆。 陈玄黄等人跟着于旬一行人回去了书院。 到了地方,陈玄黄先是查看了下书童的伤势,再确认只是皮外伤后,书院中的人才长舒一口气。 于旬抬起头看着陈玄黄,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那江宁城内小小的捕快,如今已经是到了让他仰望的地步,就连节度使甄大河都对他礼让三分。 张天瑞则是真心为自己的好兄弟感到高兴,回来后便拍着对方的肩膀,调侃陈玄黄,说自己以后就跟着这位副统领大人混了。 这番话,引得众人开怀大笑,让陈玄黄十分不好意思。 张天瑞兴奋道:“能让甄大人让步,玄黄你现在莫不是一品大员了?” “没有,没有!”陈玄黄连连摆手,“只是从六品而已。” 张天瑞闻言狐疑道:“从六品?甄大人可是从二品啊,就连顾大人都是从五品。” 听到他的疑惑,于旬大声笑道:“天瑞你不懂。这皇武衙可不是普通侍卫。随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你说说,圣上身边最亲近的侍卫之一,该是几品呢?再者说,玄黄他可还挂着副统领一职呢。” 道然真人在一旁傲然道:“皇帝还吃过玄黄做的饭呢!”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你做的,你牛个什么劲?” “为师替自己的徒弟自豪,咋啦?不行啊?” “呦?老头,老娘发现你胆子不小啊,都学会顶嘴了!” “咳咳,为师就是想辩解一下。” 一旁,于旬和张天瑞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师徒几人,真是一点都没变!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出发广陵,途中 不到晌午,陈玄黄一行人准备出发前往广陵。 于旬和张天瑞,一直送众人至城门口。 马车停靠在一边,师徒六人站在一起,面相二人。 陈玄黄盯着于旬,认真道:“于师爷,曹大人让我给您捎句话。” “哦?曹胖子说的什么?” “曹大人说,师爷一职,他始终给您留着。” 于旬微微一愣,随后展颜一笑,“这曹胖子!玄黄你替我告诉他,老母病逝,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江宁。而且,书院里的孩子,都离不开我呢。” 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于师爷你不在考虑下了?” 于旬摇摇头,“不考虑了,我相信,曹胖子也会尊重我的决定。”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于师爷,张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二人同时抱拳,“后会有期!” 马车一路绝尘而去,于旬捋着胡须,温笑道:“玄黄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张天瑞摇着头,感叹道:“我还是难以相信,玄黄竟然成了皇武衙的副统领。” “呵呵,没有什么难以相信了。天瑞你以后就等着大吃一惊吧。” 张天瑞自嘲一笑,“如此看来,我还真是目光短浅了。” “不,其实我与你一样。曹宁和陈玄黄走得要比咱们远,所以咱们俩个留在了江宁,而陈玄黄,会比曹宁走的更远。” 张天沉默了下,打趣道:“于师爷,当初可是你自己选择留在江宁的。” “哈哈哈哈!”于旬蓦然转身,放声道:“说不准,我留在江宁,今后这天下会多出一个夫子呢。” 张天罪转过身,望着于旬的背影,笑道:“我倒是相信,于师爷你今后会当个大官!” “哦?那咱们拭目以待!” “呵呵,拭目以待!” ...... 前两日一直由陈玄黄驾驶马车,再加上昨晚道然真人和唐伏虎的连番攻势下,陈玄黄精神不是太好。 ‘善解人意’的道然真人,直接被鱼妖娆赶出了车厢,去驾驶马车。 唐伏虎因为嫌弃车厢狭小,仍是坐在前面。 道然真人手握缰绳,蜷缩着身体,愤愤的瞅了眼身边的庞然大物。 唐伏虎单手挠头,憨憨一笑。 车厢内,鱼妖娆瞅着独自愣神的陈玄黄,笑道:“怎么?舍不得离开了?” 陈玄黄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觉得,这次回来,感觉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变了许多。” “怎么?觉得不适应了?” “不,应该说是不真实。” “不真实?”鱼妖娆秀眉微蹙。 陈玄黄目光怔怔,怅然道:“放在以前,我可想不到自己能当上这皇武衙的副统领,更想不到自己会参与到朝廷的党派之争。” 鱼妖娆笑着补充道:“还有皇子夺嫡。” “呵呵,你说得对。”陈玄黄苦笑了两声。 鱼妖娆噗嗤一笑,“当初咱们下山,可只是因为想酬些银子,谁想到却走到了今日。” 陈玄黄担忧道:“小清凉山如今是不是杂草丛生了?” “哼哼,保不齐让人霸占了去呢。” 募地,车厢外传来愤怒的喊声,“我看谁敢!” 鱼妖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好好驾你的马车,少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声音这么大,还用得着偷听?” “闭嘴!” “好嘞!” 陈玄黄偷笑几声,扭头看向闭目打坐的晏明,啧啧道:“大师兄的毅力,真厉害。” 鱼妖娆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点,别吵到大师兄修炼。” 陈玄黄本想怼一句,你刚刚的声音也不小,但一想到说完这句话的后果,还是忍了下来。 募地,晏明转过头,‘看’向陈玄黄,轻声道:“玄黄,我发现你近两日气息愈发不稳了。” 陈玄黄一脸茫然道:“啥意思?” 晏明叹了口气,神情十分无奈。 少许,陈玄黄惊喜道:“大师兄的意思是,我要突破啦?” 晏明摇头道:“也不是马上,这只是说明你早晚可以突破到大宗师。” “呃......这有啥用么?” “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止步于小宗师么?” “不知道啊!” 稍稍沉默,晏明淡淡道:“我发现,和小师弟你说话,也可以磨练心性。” “大师兄,你这句话是不是在骂我?” “哎!”晏明正襟危坐,再次开始打坐。 鱼妖娆露出坏笑,调侃道:“被人嫌弃了吧。” “切,瞧你这话说的。” 路程尚早,青青耐不住寂寞,躺在鱼妖娆的腿上,睡着了。 鱼妖娆抚摸着小丫头的发丝,柔声道:“青青这些日子也进步不小。” 陈玄黄赞同道:“青青虽然天资不算上乘,但贵在勤奋。” 青青之前受到邶柏舟的指点,进步神速,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修炼。 不知多少次磨出血泡,挑开后再等待愈合,反反复复数次,小小年纪,手掌上已经磨出了茧子,看的人心疼。 鱼妖娆每次给青青上药,都心疼的问她疼不疼。 小丫头每次都笑着回答不疼,殊不知,那积累在眼眶的泪水,已经出卖了她。 陈玄黄嘿嘿笑道:“以后江湖上会出现一个叫青青的女侠。” 鱼妖娆傲然道:“世人都会知道,女侠的师父是一位美丽动人的仙子。” “师姐啊......你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鱼妖娆哼了一声,伸出玉手撩起轿帘,向外看去,官道两侧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这让她不禁想起曾经去广陵所发生的事。 第一次是去替广陵捉拿采花贼,同时结识了潘才和莹南,也认识了张滚滚这个奇葩男子。 第二次,受惊刀门的邀请,前往广陵商议围剿魔门一事。那一次,知道了大师兄双目失明的原因,还见到了对大师兄抱有复杂感情的谭姑娘。 鱼妖娆眼前骤然发亮,她还想起,那两次她与陈玄黄同屋不同床。 紧接着,那因兴奋而发亮的双眼,渐渐暗了下来。 鱼妖娆低头瞅着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小丫头,无奈叹气。 哎,碍事的小丫头。 也不知怎的,熟睡中的小丫头不知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皱起眉头,嘟着嘴,表情幽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发广陵,抵达 进了广陵城,马车径直驶向张府,待说起自己等人是张俊才公子的朋友后,陈玄黄等人被门房热情的领进了张府,并顺利见到了张员外。 按照流程,陈玄黄六人先是自报家门,向张员外问好,随后将张滚滚写的信,交到的他的手上。 张员外看到信上的内容,怒气勃发,跳脚骂着张滚滚,说这混蛋小子连成亲的事都瞒了这么长时间,眼里根本没他这个老子。 还说,婚姻大事,岂可这么儿戏,他这个当老父亲的不承认这门婚事! 陈玄黄干笑几声,急忙上前劝慰张员外,说唐姑娘是位女中豪杰,性情中人,至于长相么...... 嗯......心灵美是最重要的。 张员外愣了愣,小心翼翼问道:“你给我形容下,我这儿媳妇的长相。” 陈玄黄面露难色,随后指了指站在后方望天愣神,时不时露出傻笑的唐伏虎,小声道:“唐姑娘和我三师兄是亲兄妹,长得极其相似。张员外你若是再想象不出来......呃,你找一身女装让我三师兄换上就好了。” 张员外盯着唐伏虎看了又看,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张府人一片嘈杂声中,张员外被人抬了进去。 师徒六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许久,道然真人挥舞着拳头,愤愤道:“他还没留咱们在府上吃饭呢,怎么就晕了?” 此话一出,遭来其他五人的白眼。 鱼妖娆眼前一亮,出言道:“我有个好去处!” 众人问道:“哪?” 师徒六人离开张府不久,屋内传来了老者肆意的笑声。 张家下人听着自家老爷快笑断气的声音,个个面露担忧。 当晚,张家员外直奔祠堂而去,烧香,跪拜! ...... 道然真人瞅着眼前的客房,狐疑道:“妖娆啊,你是不是对这里有什么莫名的感情?怎么每次都住这里?” 鱼妖娆神色有些不自然,强作镇定,说道:“老娘喜欢这房间的风格,不许啊?” “许,许!”道然真人迟疑了下,小声问道:“你还和玄黄住一起?” 鱼妖娆脸色一红,嗔怒道:“青青还在这呢,你这个当师公的,怎么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来?” 道然真人张着大嘴,有口难辩。 鱼妖娆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我和青青睡,你们四个大男人住一起。” 闻言,陈玄黄叹了口气,“今晚又睡不好了。” 晏明脸色微微不自然,平静道:“我觉得,今晚是个练功的好时机。” 唐伏虎傻笑道:“我睡哪里都可以。” 道然真人瞪了他一眼,“你可不睡哪里都可以!外面打雷都叫不醒你!” 陈玄黄皮笑肉不笑,说道:“师父,徒儿觉得,你和三师兄有一拼。” “嗯?你这是啥意思?” “师父,你这睡品,着实差了些。” “啥叫睡品?” “睡觉品德。” “你哪来的这么多奇言怪语?” “呃......师父,你猜。” ...... 订好了客栈,一行人结伴前往醉生楼。 广陵的醉生楼,是在众人离开江宁后所开,所以并未来过。 这里的装修风格与江宁、汴安两处,略有差异,其中添加了许多广陵自己的元素进去。 例如,有几处雅间,仿佛是身处园林之中,还有精通音律的女子,弹唱广陵小调。 不得不说,刘员外已经将醉生楼,拔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种经营模式,是其他食肆想模仿也模仿不来的,最根本原因,还是醉生楼的饭菜十分可口。 见到醉生楼天天人满为患,门口排起长队,其他食肆掌柜也只能干着急。 陈玄黄拍了拍肚子,神情享受。 “休息一晚,明日前往惊刀门。” 听到陈玄黄的话,鱼妖娆跃跃欲试问道:“那之后呢?咱们去哪玩?” 陈玄黄无奈道:“咱们时间有限,能去哪啊。” 鱼妖娆眼神一冷,用筷子指着他的脖颈,恶狠狠道:“你要敢直接回汴安,老娘一筷子戳死你。” “呵呵......师姐你看你,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有事好商量嘛。”陈玄黄思付片刻,惊喜道:“若不然咱们去荆州,然后向北再回豫州,如何?” 鱼妖娆收回筷子,平静道:“只要能游玩一番,我无所谓。” “荆州啊......”道然真人喳喳嘴,怅然道:“为师许多年没去过了。” 鱼妖娆好奇问道:“那荆州如何?” 道然真人想了想,“荆州气候湿热,估计妖娆你很难适应的。” 鱼妖娆撇撇嘴,不服气道:“那可不见得,老娘的适应能力强着呢。” 道然真人此时眼前一亮,“对了,荆州还有一座江城,咱们可以去看一看。” “江城?这名字倒是有些奇怪。”鱼妖娆皱眉思索。 道然真人呵呵笑道:“这城中因有一条江河,所以被称之为江城。江城中,有一黄鹤楼坐落山顶,登到顶端,可俯瞰江河,江城风光尽收眼底。” 鱼妖娆十指交织在一起,兴奋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呃......”道然真人瞬间哑然失笑,“咱们不得先去惊刀门么。” “哼!”鱼妖娆愤懑道:“老娘就不应该答应那个叫鸠少海的。”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师姐,你不答应他,咱们连这次出城的机会有没有。” 鱼妖娆扭过头,瞪着他,凶狠道:“都是你的原因!若不然老娘还不是想走就走!” “欸?师姐,你别把火撒到我头上啊,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个屁!滚!” 晏明放下碗筷,轻声道:“听师父描述完,我也想去看看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怪异。 “咦?怎么都不说话了?”晏明奇怪道。 陈玄黄咳了两声,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兄啊,你到时咋看啊? 众人本以为晏明会伤心一番,没想到后者神色自若,指着心脏的位置,平静道:“用心去感受。” 随后又指向眉心,“用天眼去观察。” 陈玄黄吸了口凉气,担忧道:“大师兄,你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晏明看向小师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懂!” 陈玄黄一阵愕然,随后看向同样满脸疑惑的众人,语重心长道:“大师兄没救了,要不埋了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初临惊刀门 惊刀门位于广陵城几百里之外的山上,虽说是山,但比起清凉峰却矮上许多。 用陈玄黄的话说,这就是个小土坡,上面涨了些灌木树从罢了。 论景色,这里也比小清凉峰差上许多。 但十二灵宝之地,向来以灵气排名。 纵然景色差强人意,然灵气十足。而且,惊刀门的山门比清凉派有气势的多。 师徒六人站在山门前,抬头仰望,伫立许久。 陈玄黄叹了口气,悠悠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道然真人望着山门,神色羡慕,语气却十分平淡:“玄黄,不许嫌贫爱富。” 鱼妖娆翻个白眼,“咋啦,自己穷还不许人说了?” 道然真人愤愤道:“以现在咱们的财力,想弄个一模一样的山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哼!就你自己那棺材本,连一个柱子都建不成?” “呃......妖娆你那不是还有不少银子么?” “嗯?贪图老娘的银子,你找死不成?” 陈玄黄在一旁幽怨道:“师姐,那是我的银子。” “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陈玄黄无奈的摇摇头,随后拍了拍身后的白刃刀,气势一变,朗声道:“走!送刀去!” 鱼妖娆领着青青,第一个迈步进了山门,“赶紧去!被耽误老娘去江城!” 晏明将手搭在唐伏虎的肩膀上,轻声道:“伏虎,帮师兄一把。咱们别耽误时间。” 唐伏虎瞬间心领神会,直接将大师兄背在背上,向前冲刺。 道然真人背着手,啧啧道:“徒儿们斗志昂扬啊!” 陈玄黄从他身边经过,不咸不淡道:“师父,你还真能拽词。” “欸?玄黄,你这两日怎么净说些为师听不懂的话来。” “呃......这是我家乡的方言。” “玄黄啊,少糊弄为师,行不?” “师父啊,徒儿说的是真话。” ...... 六人通过山门,向山上走去,走了没多远,被唐伏虎背在身后的晏明蓦然皱起眉头,沉声道:“等等!有血性味!” 听到此话,众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面色凝重。 陈玄黄四下打量一番,语气沉重道:“走到现在,一个弟子都没看到,确实有些不正常。” 唐伏虎一脸茫然,问道:“会不会是弟子太少了,难以碰见。” 鱼妖娆撇嘴道:“少个屁,惊刀门的人可比咱们多得多。” “嘶~妖娆啊,为师能给你提个小建议不?以后别抬高别人的同时,贬低自己,行不?” “不行!” “呃......算我没说,您随意!” 经过晏明的提醒,众人放缓了脚步。 陈玄黄和道然真人打头阵,走在最前,鱼妖娆和青青手挽手跟在中间。 虽说晏明行动不便,与唐伏虎落在最后,但众人心中清楚,这是最保险的一环。 就凭大师兄敏锐的感觉,和出色的嗅觉,无惧身后来人偷袭。 眼看山顶近在眼前,惊刀门的建筑已经在众人的视线中,露出了头。 这六人的脚步也已经放得极慢。 陈玄黄手握刀柄,率先迈步上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几具血迹未干的尸体。 见此,众人心中悚然一惊。 陈玄黄快走几步,蹲在尸体身边,仔细瞧了瞧,沉声道:“看穿着,是惊刀门的弟子。每人身上最少都有两三处伤口。” 道然真人观察着尸体倒地的位置,皱眉道:“看这几人的位置,怎么像是自相残杀呢?” 陈玄黄站起身,查看一番后,点头道:“确实,这几人像是两两一伙,面对面倒下去的。” 言罢,陈玄黄语气凝重道:“惊刀门内乱?” 鱼妖娆瞅了眼陈玄黄背后被布条包裹住的白刃刀,淡淡道:“你们还记得鸠少海临死前说过什么么?这白刃刀是历代掌门的兵器和信物。” 后面的话,鱼妖娆并没有说出,但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陈玄黄扭过头,面色凝重,“师姐,你保护好青青。” 言罢,六人朝惊刀门深处而去。 惊刀门大殿内,两伙人持刀混战,殿外殿内,地上躺了数十具尸体。 一个狼狈身影,掠出大殿数丈之远,紧接着,一个独眼之人,手持长刀,冲出大殿,紧追不舍,一刀追至! 半空之上,一柄硕大刀影,凭空而现,狠狠砸入地面。 大殿之外,传来怦然响声。 最早冲出的人影,向一侧滚去,手中长刀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十分狼狈。 高空之上,独眼之人骤然坠地,一道横扫。 狼狈人影腹部中刀,血流不止,跌落在地。 独眼刀客冷笑一声,斜提长刀,向对方缓缓走来。 狼狈人影艰难的用手肘撑起身子,另一手捂住伤口,声音颤抖,愤愤道:“韩龙,你是惊刀门的罪人。” 被称为韩龙的独眼之人,停下脚步,冷冷道:“成王败寇,你曹木英若能一刀将我杀了,我韩龙一句怨言都没有。” 面如红枣的曹木英,一言不发,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对方。 韩龙轻笑一声,“跟你说话都是耽误工夫。等二长老夺得掌门之位,惊刀门所有弟子便会前去为掌门报仇,寻得白刃刀!” 曹木英怒声道:“凭掌门圣人修为,都身死于汴安。二长老只不过是大宗师,能有什么用?” 韩龙眯着眼,语气不善道:“掌门一定是被人陷害,才遭此毒手的。” “呸!无知!你们这是想毁了惊刀门!” 韩龙怒喝一声,“曹木英!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呸!”曹木英吐出一口血沫,不屑道:“曹某人头在此,有本事便来取吧!” “好!今日我就了结了你!”言罢,韩龙挥起长刀向曹木英脖颈砍去。 曹木英把眼一闭,心中叹了口气。 惊刀门,完了! “木英啊,本真人来救你了!哇哈哈哈哈!” 听到这一番话语和后来的狂笑之声,曹木英就算闭着眼,也知道来人是谁。 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韩龙手腕一颤,连退三步,刀身上多了一处白色印记。 不远处,一位紧闭双眼的青衫剑客潇洒站定,两指向前,遥指韩龙。 猛然睁眼,曹木英震惊道:“道然老杂毛?!” “嗯?” 道然真人顿时驻足,随后转过身,淡淡道:“徒儿们,咱们下山去放火。” “别!别!别!道然真人?木英求您出手相助!别走啊?实在不行的话,你叫我英英都行。” 道然真人身子一颤,扭过头,嫌弃道:“你可真恶心!” 曹木英艰难起身,双唇微动,悲恸道:“曹木英在此,求诸位救我惊刀门于水火之中!” 言罢,跪拜不起! 清凉派六人,神色动容! 第二百四十七章 营救木英 惊刀门和清凉派之间,结了不少梁子。 从一开始的曹木英和后来的鸠少海,都在这师徒五人手中吃过亏,两次骂战,二人纷纷吐血败退。 按曹木英的话说,这事没完。 今日这一跪,曹木英算是舍弃了全部尊严,只求清凉派众人能出手相救。 清凉派六人对视一眼,分别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忍。 此时,韩龙持刀,对这师徒六人遥遥对峙,冷声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来我惊刀门放肆?” 道然真人走上前,傲然而立,朗声道:“清凉派掌门,道然真人在此!” 韩龙仔细打量了一番,蓦然大笑起来,“原来是小清凉峰上的乌合之众!” 陈玄黄扭头看向其他人,无奈道:“得!师父这是自己把脸伸过去,让人家反正扇啊!” 鱼妖娆面无表情,平淡道:“敢于拿自己的弱项,向别人炫耀,老头也是第一人。” 说完这话,鱼妖娆挨个问向其他人,“你们觉得丢人不?” 陈玄黄叹了口气,不置一词。 唐伏虎憨笑两声,似乎没弄懂师姐话中的含义。 晏明驻剑而立,淡淡道:“师兄我眼不见为净,不觉得丢人。” 青青拉着鱼妖娆的衣袖,怯生生道:“师父,咱们这么说师公,是不是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青青你可不能向你师公学习。太无耻,太丢人......” “你们几个没完了是吧?为师这么英勇的冲在最前面,你们却在后面说为师坏话!”道然真人扭过头,扯着嗓子愤愤道。 众人讪笑了几声,纷纷后退一步,生怕被溅一身口水。 道然真人扭过头,看向曹木英,“曹大枣,这家伙什么修为?” 曹木英跪在地上,抬头说道:“韩龙多年前就已晋升为大宗师了。” “原来才是大宗师啊。”道然真人撇撇嘴,十分不屑。 韩龙瞧见他的表情,怒极而笑,“狂妄自大的东西,今日就让我好好教训下你!” 道然真人插着腰,冷笑道:“就凭你?晏明,上!” 晏明手握剑柄,轻轻在地上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然后稳稳落在正前方。 而道然真人和其他弟子,早已躲在不远处,摇着手,呐喊助威。 见到这一幕,韩龙怒声喊道:“无耻!有本事亲自与我一战!” 道然真人躲在陈玄黄身后,扯着嗓子喊道:“先打赢本真人的徒弟,再来与本真人一战吧。” 韩龙心中怒火中烧,不甘心的将目光投在了对面那青衫男子身上。 刚刚对方发出的那一道凌厉剑气,现在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韩龙抬起长刀,死死盯着对方,刚要掠身上前,就发现三道人影落在自己的身后和左右两侧。 陈玄黄,鱼妖娆,还有唐伏虎,看着韩龙,露出一脸坏笑。 另一边,道然真人牵着青青的小手,兴奋道:“打死他!打死他!” 韩龙气得身子颤抖,咬牙切齿道:“灵宝之地的脸面,都让你们清凉派丢光了。” 陈玄黄握着刀柄,站在他身后,不屑道:“别提什么灵宝之地,我们早就搬家了。” “你们!”韩龙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如牛。 募地,韩龙脚下突然一转,拔地而起,朝着大殿方向掠去。 陈玄黄抬头望着对方逃窜的身影,也没去追,不屑的‘呸’了一声。 但紧接着,上空就飘落起小雨,陈玄黄赶忙擦拭起脸颊。 道然真人将双手拢在一起,放生嚷道:“有本事别走啊!” 陈玄黄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身影,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曹木英搀扶起来。 失血过多的曹木英,因这一跪一起,眼前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在地。 陈玄黄一手搀扶着他,另一手取下背上的白刃刀,递了过去,轻声道:“曹长老,贵派的白刃刀,今日物归原主了。” 曹木英愣住了神,目光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长刀,虽是被布条包裹,但从刀柄和刀身形状就可看出,这是白刃刀。 曹木英双手轻轻抚摸着刀身,眼眶微红,声音颤抖道:“白刃刀......怎么在你这?” 陈玄黄语气沉重,缓缓说道:“鸠长老仙逝前,托我等将此刀送回惊刀门,免得贵派发生内乱。” 曹木英哽咽道:“鸠长老用心良苦啊,只可惜......” 呜咽声断断续续传出,曹木英双手紧紧握着白刃刀,失声痛哭。 少许过后,曹木英用袖子抹了把泪水,将白刃刀递回陈玄黄手中,沉声道:“还请你暂时替本派保管白刃刀!” 陈玄黄看着他,不明所以。 曹木英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大殿方向,“大长老若是败了,就请你们带白刃刀离开这里。此刀是毁是埋,随你们处置!但切不可被叛敌所得!” 陈玄黄将白刃刀背在身后,轻声道:“我明白了。” 曹木英走了几步,拾起自己的佩刀,傲然而立,“我收回刚刚的话,你们快走吧。两日后,诸位若得知大长老夺得掌门之位,再上山不迟!若是我曹木英还活着,必定为诸位端茶递酒,以示敬意!” 陈玄黄皱眉道:“有白刃刀在,还要打么?” 曹木英苦笑一声,“若是白刃刀早几日出现,也许会好些。可如今这一战,已经不是这白刃刀在不在的问题了。哎,诸位还是赶快下山吧!” 话音刚落,曹木英低吼一声,向大殿方向掠去。 “你们说,他们这双方到底是谁错了?”鱼妖娆皱眉道。 道然真人望着曹木英远去的方向,怅然道:“在为师看来,这里没有谁对谁错。双方都有资格争夺掌门之位。成王败寇,赢得那一方,就是对的。” “那咱们还帮不帮了?若是帮的话,帮谁?”鱼妖娆连问两个问题。 “咱们答应过鸠少海,这帮肯定是要帮的。至于帮谁......”陈玄黄仔细想了想,“听曹木英话中的意思,他是站在大长老这一边的。而且鸠少海也说过,要咱们把刀交给大长老。所以嘛,嗯......大家明白了吧。” 道然真人摩拳擦掌,兴奋道:“咱们是不是能趁机讹一大笔银子。” 鱼妖娆扶额轻叹,无奈道:“你们在这么废话下去,那边都打完了。” 陈玄黄呈丁字步站立,遥望大殿,朗声道:“走!咱们去讹银子......呃,不是!去还刀!” 第二百四十八章 紫色剑莲,蓝色手印 等清凉派一行人抵达大殿时,正好看到曹木英被人一脚踢出殿门。 道然真人看着滚在自己脚边的曹木英,嬉笑道:“木英啊,咱们又见面了。” 曹木英仰头看向对自己嬉皮笑脸的老者,当下急声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陈玄黄将刀抽出半寸,平静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鸠少海的事,就一定要办到。” 眼看着殿内之人追杀出来,陈玄黄将刀完全拔出,刀影一闪而逝,探囊、取物,一气呵成。 那惊刀门弟子,捂着腹部,重重刀下。 陈玄黄看向曹木英,正色道:“曹长老,以你目前的状态,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不行!”曹木英用长刀撑地,艰难起身,“我还要去帮大长老!” 陈玄黄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样吧,咱们一起进去,你和我师父来保护青青,其他的由我们四个来解决。” “这......”曹木英犹豫不决。 “这什么这,跟本真人走!”道然真人一手牵着青青,一手揪住曹木英的衣袖就往里面走。 陈玄黄见此急声喊道:“我们还没进去呢!” 道然真人刚走进大殿,猛然驻足,领着两人,极速向后掠去。 一柄刀影竖直砍下,砸得石板尽碎。 刚刚落荒而逃的韩龙,与另外两人扑杀而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韩龙看清众人,疾言厉色道:“你们还敢来此!” 陈玄黄一言不发,隔空挥出两刀,劈出一个十字,凌冽的刀气冲向半空,将这三人冲散。 鱼妖娆握着一根线头,冷声道:“你就带了两个人,还敢来此?” 如出一辙的问话,惹得韩龙怒吼一声,高高跃起,一刀劈来。 “师妹,退!” 听到大师兄的指令,鱼妖娆身影一闪,退出大殿。 晏明此时拦在最前,直接抽出长剑,一见横扫。 刀气剑气狠狠撞击在一起,晏明脚下微微退后一步,双膝微弓,身上的长袍,被吹的猎猎作响。 韩龙借力高高跃起,看向躲在最后的曹木英,冷声喊道:“郁超、平池,率先击杀叛贼,曹木英!” “得令!” 二人单脚点地,手提长刀,朝着曹木英呼啸而来,可却在中途,被数十道红线拦截下来。 鱼妖娆目光森然,手腕一抖,一道道真气注入红线之中。 那数十道红线自行炸裂,将这二人冲散到两边。 郁超强忍住气血翻涌所带来的不适,呼出一口浊气。 募地,高大身影朝着他冲撞而来,两人一起砸出数丈之远,尘土纷飞。 另一边,犹如浪花一般的刀影连绵不绝,如水轻柔,如火炽烈,这两种极端的气势,同时在一人身上体现。 陈玄黄前一刻还用瀚海将对方手中长刀黏住,下一刻刀锋一转,势如破竹的一刀,狠狠砸向对方额头。 平池将刀身竖立,格挡住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刀,巨大的撞击力从手腕传来,双手颤抖不止。 “风卷长空!”随着平池低喝一声,两人中间出现了一股由刀气凝聚成的龙卷。 但比起刀圣柳宾白使出的这一招,无论从实力还是龙卷的大小看,平池差得很远。 陈玄黄单脚点地,向后掠去,那龙卷在平池的操控下,形成一条滚地龙,呼啸而去。 陈玄黄落在空地之上,这一次,不退反进,双手握刀,双臂高高抬起,骤然下劈! “斩龙!” 滚地龙撞击之时,气机轰然乍泄! 一道道细小气息,围绕在陈玄黄周身,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在身上。 缠绕白刃刀的布条在这股气机之下,分崩离析。 正与鱼妖娆交战在一起的郁超无意间看到陈玄黄背后长刀,惊呼道:“是白刃刀!” 此话一出,引起了韩龙和平池的注意。 前者与晏明纠缠一番后,略显狼狈,在一刀迎上了晏明长剑后,身形一转,朝陈玄黄冲去。 五指成钩,紧紧握在刀柄之上,与此同时,一记鞭腿将陈玄黄踢出数丈之远。 韩龙看着手中的白刃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真的是白刃刀!哈哈哈哈哈哈!” “把刀放下!”不远处,晏明长剑高举,头顶上凝聚出一朵紫色剑莲,栩栩如生。 剑莲快速旋转,剑气充沛! 手中长剑狠狠劈下,剑莲落! 以韩龙为中心,数十丈之内,剑气翻滚,紫气腾空,如蛟龙闹海! 道然真人携青青和曹木英早已退出剑海之外,后者看着眼前这一幕,露出无比震惊之色。 “他......他已经......” 道然真人眯着眼,瞧着剑海一侧的晏明,平静道:“晏明会是我清凉派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剑修!” 剑海之中,韩龙死死咬着牙,艰难抵抗,双袖已被剑气炸碎,露出手臂。 “不可能!这不可能!” 听到剑海中所传出的不甘吼声,晏明摇摇头,语气淡漠,“冥顽不灵!” 言罢,左手高高抬起,凝聚出一朵略小的紫色剑莲,再次砸出! 平池、郁超二人本想出手相助,却被鱼妖娆和唐伏虎分别拦了下来。 就在小版剑莲即将冲入剑海之时,一道身上染血的身影,坠入剑海! 道然真人看到这人影后,惊呼道:“玄黄!” 陈玄黄没入剑海,早已结成的手印,凝聚在掌心,声音犹如从地狱中传来,包含深深的杀意,“从我这里抢刀,总要付出些代价!” 闻言,韩龙扭过头,看到一双嗜血的双眼,对方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昆仑!” 与此同时,小版剑莲没入剑海! 夹杂着蓝色气流的剑海冲天而起,在一阵无声之后,爆发出震彻九州的巨响! 屋顶上的瓦片纷纷被气流吹落,再被剑气所碾碎。 一道人影弹出剑海之中,摔落在地。 道然真人看到这人影,拉着青青快步跑去。 “玄黄!玄黄!” 听到呼喊声,陈玄黄艰难睁开眼,咧着嘴,笑道:“师父,这一掌如何?” 道然真人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欣慰道:“你们都是为师的骄傲。” 紧跟而来的曹木英,看了眼陈玄黄,又看向潇洒站定的晏明,最后将目光投在那冲天而起的紫色剑海上,目光复杂,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不是曾经的清凉派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惊刀门,对峙 剑海层层散去,露出里面的人影。 韩龙趴在地上,双目突睁,口中时不时涌出几口血来,身上衣衫褴褛,尽是血迹,可就算如此,白刃刀仍被他死死的攥在手中。 “韩长老!”郁超摆脱了鱼妖娆的纠缠,朝着韩龙疾驰而来。 “想跑?”鱼妖娆紧追不舍,双手同时掷出两个红线,射向对方脚踝。 此时晏明重新换气,半转身子,一剑挥出! 一股凌厉剑气呼啸而来,拦住了郁超的去路,与此同时,两根红线死死缠绕在后者的脚踝。 鱼妖娆单手握住两根红线,用力一拉,郁超随之而倒。 另一边,唐伏虎和平池一拳换一掌后,脚下一转,高高跃起后,坠向郁超! “住手!” 一个怒喝声传来,一位老者冲出大殿,大步跨出,手中长刀上撩,磅礴刀气直奔唐伏虎而来。 间不容发之际,晏明高高跃起,持剑格挡! 趁此时机,唐伏虎单膝狠狠砸在郁超后心。 轰! 地面为之一振,郁超身下地面如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唐伏虎跪在郁超身上,抬起一拳,猛然下砸! 伴随着一声闷响,郁超的头被全完砸入地面之中。 从惊刀门大殿中,陆续掠出几十道人影,紧接着这些人影又一分为二,形成两个阵营。 曹木英瞅见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高声呼喊,“大长老,我在这!” 大长老蓝承英循声看去,带领自己这一方的弟子,向曹木英那里退去。 “曹长老!” 曹木英见到面前的老者,激动道:“大长老!” 看到曹木英安然无恙后,蓝承英同样神情激动,此时目光轻移,注意到了那一老一小两人,不由得问道:“这两位是?” 曹木英感激道:“他们是清凉派的弟子,多亏了他们,我才能活下来?” “清凉派?”蓝承英语气微微有些震惊,在整个惊刀门弟子的心中,清凉派只是一群占据了灵宝弟子的乌合之众罢了。 道然真人松开了小丫头的手,拱手施礼,温笑道:“清凉派道然,见过蓝长老。” 蓝承英仔细盯着对方打量了一番,狐疑道:“你就是道然真人?” 道然真人呵呵笑道:“正是!我与大长老你,有幸在十几年前见过一面。” “呵呵,真人你到时一点也没变啊。”蓝承英说了一番客气话,其实心里早就忘了十几年前与道然真人见过一面的事。 还是那句话,清凉派在惊刀门眼中,就是乌合之众,根本就看不上。 募地,身后传来一声炸响。 蓝承英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晏明一剑将二长老王岳楼砸入地面。 蓝承英死死盯着这青衫剑客,惊骇道:“此人是谁?” 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传来得意的笑声。 只见道然真人上前一步,背着手,傲然道:“他是本真人座下大弟子,晏明!” 蓝承英愣了愣神,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惊呼道:“他是清凉派的弟子?” 道然真人摇头晃脑,得意道:“然也!” 晏明将王岳楼击退后,身形向后掠去,站稳之后,突出一口浊气。 两次剧烈的打斗,让他换了两口新气,可见其消耗有多大。 陈玄黄晃晃悠悠从韩龙身边走来,手中拎着白刃刀,而韩龙早已气机断绝,陈玄黄本想过去补一刀,但见此就悻悻作罢了。 陈玄黄来到蓝承英面前,正色道:“我等受鸠长老之托,将白刃刀送至惊刀门,如今,物归原主!” 陈玄黄双手托刀,呈在蓝承英面前。 蓝承英身子不停颤抖,单手轻轻握住刀柄,由松至紧。 长呼一口气,蓝承英高举白刃刀,朗声道:“白刃刀在此,尔等叛贼还不束手就擒!” 站在二长老一方的弟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蓝承英手中的白刃刀,随后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慢慢变得不坚定,心中愈发动摇。 瞧出众弟子的神色变化,王岳楼转过身厉声道:“你们莫要被他所蒙骗了,说不定就是蓝承英联合外人,杀了掌门后,将刀抢过来的。” 陈玄黄噗嗤一声,讥笑道:“你还真能想啊,老家伙你是不是在山上待久了,消息闭塞了啊?你出去打听打听去,不久前太子府中,圣人交战,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王岳楼冷着脸,反驳道:“谁知道当时出手的是不是掌门?再者说,我派掌门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府?” 陈玄黄嗤笑一声,冷声说道:“你当惊刀门投靠在八皇子麾下,其他人还不知道是吧?” “这纯属是污蔑!”王岳楼心中一悸,矢口否认! 陈玄黄眼神轻蔑的摇了摇头。 蓝承英手持双刀,缓缓走上前,淡淡道:“不管怎样,如今这白刃刀在我手中。按照本派门规,得白刃刀者,即为掌门。王岳楼,你敢违背门规么?” 王岳楼咬着牙,表情阴晴不定。 蓝承英将目光投向王岳楼身后的弟子,朗声道:“弃暗投明者,老夫一律既往不咎!一意孤行者,杀无赦!” 广场之上,声音渐渐嘈杂起来,相比蓝承英这边弟子的神情坚定,王岳楼那边的弟子已经愈发躁动起来。 一名弟子四下看了一眼,突然冲出人群朝对面的阵营跑去。 王岳楼见此,气急败坏喊道:“孽徒!” 言罢,王岳楼竖劈一刀,弧形刀气撕裂空气,呼啸而去! 那弟子回头看了一看,立刻瘫坐在地上,惊恐喊道:“大长老救我!” 蓝承英冷哼一声,下一刻出现在弟子身前,一刀横扫! 两股刀气相撞,发出嗤嗤声响。 蓝承英从容不迫,收刀站定,怒声喊道:“竟然连自己弟子都要下杀手,简直无耻!” 王岳楼怒喝一声,单脚蹬地,朝蓝承英直撞而来。 双方阵营,露出冲出几道人影,交战在一起。 双方弟子原地不动,遥遥对峙。 蓝承英一方弟子,死死盯着对面,做出备战之态。 而另一方,则一个个面露犹豫,尤其是在王岳楼出手杀人后,更是心生动摇。 道然真人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出手的曹木英,沉声道:“你伤成这样子,就别出手了。跟我站在一起保护好青青,其他的就交给我那几个徒弟吧。” 曹木英视线移动,四道人影分别冲入战局。 一袭青衫,仗剑男子。 红色身影,飘逸如仙。 高大人影,遮天蔽日。 一人持刀,单掌结印。 道然真人遥望四人,目光欣慰。 第二百五十章 平息内乱 从惊刀门内部分裂,一直到厮杀至今日,死了几十名弟子,十几名长老。 如今高手对战,不过寥寥。 普通弟子分占两边,看着场中长老们的激斗,心中紧张万分。 不知何时,众人在希望自己这一方胜利的同时,心中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念头,哪一方胜,哪一方就是惊刀门的掌门,而自己也就心甘情愿的追随下去。 但这个念头,在蓝承英一方弟子心中,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 而在王岳楼这一方弟子心中,则是愈发强烈。 本应是势均力敌的一战,在清凉派四人加入战局后,双方实力发生了巨大倾斜。 一个大宗师,三个小宗师,在没有圣人存在时,这股势力足矣改变战局。 师兄弟四人目标明确,一起出手,率先解决掉平池这个小宗师。 四人联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平池击杀。 眼看着自己这一方的小宗师被逐个击杀,王岳楼心如滴血。 就在这分神之际,蓝承英抓住机会,给了对方一刀致命伤害。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出现在胸口上,王岳楼在处于惊骇的同时,身形急退。 可就在此时,唐伏虎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一拳砸向王岳楼后脑。 察觉到脑后传来的嗤嗤声响,王岳楼猛然转身,持刀向上撩去。 这一刀若是砍中,唐伏虎必然会失去一手。 须臾之间,陈玄黄从天而降,双手握刀,狠狠砸在对方刀背之上。 两刀架在一起,向下坠去,唐伏虎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畅通无阻,砸在王岳楼额头之上。 王岳楼脑袋微晃几下,刺耳的嗡名声,传入耳中,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远处,鱼妖娆压低身姿,掷出一根红线,将王岳楼双腿绑个结实。 大长老蓝承英手持双刀,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十字刀气,轰入王岳楼后背。 王岳楼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还未等其有所反抗,晏明一剑袭来,刺入他的胸口。 一缕缕鲜血滴在胸前,染红了衣襟。 王岳楼瞪大了双眼,嘴中呜咽几声,发出极为痛苦之声。 蓝承英一步窜出,一刀横扫,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血流如注! 蓝承英深吸一口气,动用了真气,朗声喊道:“叛贼王岳楼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蓝承英冷眼环视一周,再次放声道:“弃暗投明者,我定既往不咎!” 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蓝承英的喊声回荡在惊刀门上空,久久未能散去。 大殿前,刚刚还十分激烈的打斗声,渐渐消失不见。 众人望着那具无头尸体,默不作声。 此时此刻,万籁寂静。 许久之后,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原本王岳楼一方的弟子,纷纷丢下手中兵器,望着蓝承英,齐声喊道:“我等愿追随蓝掌门!” 蓝承英神情激动,高举白刃刀,朗声道:“我蓝承英必将为柳掌门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这一声声高昂的喊声,如一道道音浪,冲入云霄。 陈玄黄将瀚海收回鞘中,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柳宾白一个圣人,都死在了汴安,就凭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用呢。 陈玄黄在心中暗自猜想,蓝承英这番话,是不是在趁机笼络人心。 惊刀门的内乱终于平息,蓝承英和众长老在清算伤亡情况时,神色悲恸,心如刀绞。 曾经偌大的惊刀门,如今只剩下不到百人。 大宗师境界高手,不足十人。 无圣人坐镇的惊刀门,彻底失去了与其他门派竞争的资格。 蓝承英从大殿走出后,强颜欢笑,走向清凉派师徒六人,双手抱拳,感激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才让我惊刀门免遭劫难。” 陈玄黄温笑道:“我等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蓝承英将双手垂下,轻声道:“以后诸位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惊刀门必将全力以赴。” 道然真人犹豫了下,小声说道:“这就免了,若不然给我们点银子,就算是咱们谁也不欠谁了。” “呃......” 不仅是蓝承英神色尴尬,就连其他清凉派弟子都将手挡在脸上,不想和道然真人一起丢人。 蓝承英干笑两声,“如今惊刀门百废待兴,银子也不富裕。若不然,诸位就去王岳楼的家中看一看,若是搜出什么来,诸位尽管拿去。” 道然真人撇撇嘴,神情十分不满,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陈玄黄给拦了下来。 王岳楼和蓝承英的屋舍紧挨在一起,清凉派众人来到此地后,便一个个兴致缺缺,难以提起兴趣。 一进门,朴素的屋舍尽在视线当中。 除了桌上摆了几样茶具外,再无其他东西。 床上的被褥整齐,一尘不染。 陈玄黄坐在床边,感慨道:“这王岳楼倒是个干净人。” 鱼妖娆四下打量一番,赞声道:“这可比老头的猪窝强多了。” 正在四处翻腾的道然真人扭过头愤愤道:“为师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发财的机会,你不感谢为师就算了,还这样说为师坏话。” 鱼妖娆抱着肩,不屑道:“这发财的机会,老娘可不想要,嫌丢人。” “哼!那为师找到了,可不分给你!” “老娘才不稀罕呢。” 陈玄黄心中也没有找金银财宝的念头,劳累的一天,再加上受了些伤,此时疲惫感涌上全身,让人恨不得倒在床上大睡一觉。 陈玄黄叹了口气,身子后仰,双臂撑在床上。 蓦地,手心传来异物感,陈玄黄皱起眉头,将床单掀起,看看下面藏了什么。 果然,床单之下,藏了一本轻薄的书籍。 陈玄黄随意翻阅了下,眼前一亮。 鱼妖娆瞧见他的神情,凑过去,好奇问道:“找到什么了?” 陈玄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刀谱,风卷长空。” 道然真人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怒骂道:“他娘的,连根毛都找不到。伏虎,帮为师仔细看看,哪里有暗格。” 鱼妖娆瞅了眼气急败坏的道然真人,又瞅了瞅陈玄黄手中的刀谱,怅然道:“人比人,气死人啊。” 陈玄黄摇摇头,一本正经说道:“错!这叫好人有好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惊刀门,离去 清凉派六人走出王岳楼的屋舍,道然真人愤愤跺脚,爆了几句粗口。 陈玄黄捂着胸口,一脸窃喜。 鱼妖娆瞅着他,则面露羡慕之色。 小丫头鼓着掌,为小师叔表示祝贺。 唐伏虎则望天傻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晏明神色淡然,不悲不喜。 这师徒六人啊,十足的众生相。 鱼妖娆用手肘偷偷捅了下陈玄黄,担忧道:“你这么就把人家门派秘籍拿走了,不怕以后知道了,被人追杀吗?” 刚刚还窃喜的陈玄黄神色一僵,心虚道:“不应该吧?他不是说,搜出的东西都归咱们么?” 鱼妖娆悠悠道:“这可是秘籍啊,怎可用金钱来衡量。” 陈玄黄犹豫片刻,怯生道:“若不然我跟人家说一声?” “你说了,没准人家就把秘籍收回去了。” “嘶~师姐,你这是两头堵啊!” 鱼妖娆撇撇嘴,留下一句自己看着办吧,翩然离去。 陈玄黄小声碎碎念了几句,便去找蓝承英说明此事。 秘籍,他想要。但他想要的心里踏实些。 蓝承英看了眼手中的刀谱,又抬眼看向神色自若的陈玄黄。 沉默许久后,蓝承英将手中刀谱递回了对方手上,一板一眼说道:“拿了刀谱,你我两派,便谁也不欠谁了。” 陈玄黄愣了下神,讶异问道:“这可是刀谱啊?” 蓝承英神色复杂,黯然道:“若不是你们师徒几人出手相助,惊刀门也就不复存在了。没了惊刀门,这刀谱早晚也会流传出去。” 陈玄黄轻轻捏住刀谱的一角,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就拿了?” 蓝承英把头一转,语气略显急迫说道:“拿走拿走!记住了,不许传给第二个人!” 陈玄黄将刀谱紧紧握住,感激道:“多谢蓝长老......不,蓝掌门成全!” 蓝承英把头转过来,看向陈玄黄腰间的佩刀,神色渐渐舒缓,“也许这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呢。” 陈玄黄思付片刻,语重心长说道:“惊刀门还是不要参与到皇子夺嫡之事了。” 蓝承英自嘲笑道:“以如今惊刀门的实力,就算参与进去,也是有心无力啊!” “不止是因为这个!”陈玄黄身子向前探去,低声道:“皇子背后自相残杀的始作俑者,就是圣上自己。” 蓝承英双眼睁大,惊惧而不能言。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沉声道:“这件事,蓝掌门切不可向其他人说起,免得遭来灭顶之灾。这也算是您将刀谱赠予我,给您的报答吧。” 蓝承英双手抱拳,郑重说道:“贵派若是有任何需求,我惊刀门仍会鼎力相助!” 陈玄黄再次嘱咐对方,这段时间内,切不可有弟子前往汴安,否则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蓝承英重重点头,将陈玄黄的话,记在心中。 ...... 师徒六人在惊刀门住了一夜,次日离开。 蓝承英有事在身,不能亲自相送,便命门下弟子送清凉派众人离开山门。 曹木英本想亲自相送,奈何受伤过重,难以承受这登山之累,便悻悻然,作罢了。 前往相送的弟子,众人皆是熟悉。 此人就是当初与曹木英一起去过江宁的梁毅。 一年多过去,梁毅已成功突破到小宗师,但再次面对这师徒六人,再也没有当初的盛气凌人了。 梁毅走在最前,除了一开始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始终闭嘴不言了。 众人一边欣赏着周围景色,一边插科打诨,十分快哉。 临近山门时,道然真人撇着嘴,嫌弃道:“为师还是觉得,这里的景色比起咱们小清凉峰差得多嘞。” 鱼妖娆回头望去,仍可望见山顶的建筑,“啧啧,别的不说,这高度真是低了些,别说跟咱们小清凉峰比,就连沧元山都不如。” 晏明扶着唐伏虎的肩膀,谨慎前行,听到这二人的言语,随声附和道:“这台阶年久失修,十分不平。” 陈玄黄还沉浸在得到刀谱的喜悦中,别人这一番吐槽根本没听进去,一人自顾自朝山下走,时不时露出傻笑。 走在最前面的梁毅听到身后那几人的吐槽声,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若是放在以前,自己这暴脾气早就忍不了了。 可是现在嘛……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忍了吧。 师徒六人来到山门,转过身向梁毅抱拳告别,别管双方之间有何恩怨,此时此刻都已烟消云散了。 梁毅望着一路绝尘而去的马车,叹了声气。 短短不到两年光景,惊刀门也好,自己也罢,都已物是人非。 而始终被称之为乌合之众的清凉派众人,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崛起了。 陈玄黄为了修行刀谱,便将驾驶马车的大任交给了师父和三师兄。 道然真人骂骂咧咧的半天,一瞅陈玄黄抱着刀谱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鸟自己,这才悻悻然与唐伏虎坐在了一起。 唐伏虎低头瞅了眼自己的师父,露出憨憨的笑容。 见此,道然真人重重叹了声气,悲恸道:“为师命苦啊!” 车厢内,陈玄黄代替了晏明的角色,开始了刻苦修行。 而晏明则是参与进了鱼妖娆和青青的谈话中来。 鱼妖娆歪着头,好奇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不修行了?” 晏明神色自若,淡然道:“惊刀门一战,感悟颇深。抵得上数日刻苦修行了。再者说武学之道,一张一弛,岂可操之过急。” 青青咧着嘴,附和道:“大师伯说的对呢。” 鱼妖娆瞅了眼自己的徒儿,无奈的叹了声气。青青这孩子,一点也不像自己。 咦,这话好奇怪的说…… 许久之后,陈玄黄缓缓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发现其他人都在盯着自己看。 陈玄黄脸色一红,赧然道:“你们这么盯着我,我会害羞呢。” “呕~”鱼妖娆佯装干呕状。 晏明‘看着’小师弟,认真问道:“如何?” 陈玄黄神色凝重,沉声道:“比我想得要难。” 晏明点点头,叮嘱道:“不可操之过急!” “嗯,大师兄你放心吧。我会慢慢来的。” 晏明嘴角微翘,温声道:“大师兄相信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江城前的偶遇 从惊刀门前往荆州江城,师徒六人哪怕加快了脚程也用去了四天的时间。 算是前几日耽搁的时间,离皇帝给陈玄黄的返回期限,还剩下九天。 顺着江河方向,众人遥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江城。 官道上,车马三三两两,不是很多。 鱼妖娆将头从马车中探出来,望着远处,感慨道:“终于到了。” 满脸风霜的道然真人,眨了眨眼,同样感慨道:“终于到了!” 唐伏虎扭过头看着他,疑惑道:“师父,你怎么哭了?” 道然真人嘟着嘴,委屈道:“为师赶了四天马车,腰都快断了。” 唐伏虎瞅着师父的后腰,憨笑道:“等到了客栈,我给师父你按按。” “呵呵......还是算了吧。为师的腰还不想真断。” 正前方官道上,一侧停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骏马,马匹旁站了几个人影。 道然真人本以为这伙赶路之人是为了欣赏周围的景色,才停靠至此,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正当马车即将超过这伙人时,一个女子蓦然冲了出来,拦在官道正中。 道然真人被女子的举动吓了一跳,当下勒紧缰绳,将马车快速停了下来。 只听得‘哎呦’一声,陈玄黄直接从车厢内冲了出来,头被道然真人和唐伏虎夹在中间。 陈玄黄仰着头,看向对面张开双臂拦路的女子,怒骂道:“你疯啦?碰瓷啊?” 女子一张秀丽的面孔上,充满了倔强,“请你们救救我师父!” 道然真人从刚刚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听到女子的话,没好气道:“我们又不是大夫,救个屁人!” 女子皱着眉,不甘心问道:“那你们身上总有些金疮药什么的吧。” 陈玄黄将头从两人中间拔了出来,愤愤道:“金疮药也没有!” 听到这句话,女子眼眶见红,泫然欲泣,不甘心道:“我不信!” “呦呵?你这女子怎么这么犟呢。”陈玄黄半蹲身子,摇头道:“骗你做什么,我们身上真没有金创药。” 女子瞅了眼陈玄黄腰间的佩刀,急声道:“你明明就是江湖人,为何出门不带金创药?” 陈玄黄眨眨眼,诧异道:“是哟,师父,咱们怎么出门也不带些金创药呢?” 道然真人用余光白了他一眼,“咱们这次不是出门游玩么,带什么金创药!” “呃......姑娘你也听到我师父说的了,我们身上真没有金创药。” 女子抿着嘴,不发一言,仍是拦在众人马车前,寸步不让。 见此,陈玄黄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你师父到底怎么了?” 女子用手抹了把眼角的泪珠,哽咽道:“路上遇上一群马匪,师父为了保护我,受了伤。” 陈玄黄将头探在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看,“咋办?” 道然真人眉头渐皱,试探性问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陈玄黄想了想,看向那女子,郑重说道:“我们可以去看看你师父,但是先说好,若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也别怨我们。” 女子露出感激之色,重重点了点头。 众人一起下了马车,随那女子一起绕到她们的马车侧面。 这里,正有四个人围在一个男人周边,神色焦急。 女子看到这四个人后,欣喜喊道:“我带人来救师父了。” 四人中,一个俊俏男子抬起头,眼前一亮,那一抹炙热的眼神一闪而过。 鱼妖娆察觉到看向自己的眼神,眉梢一挑,冷眼看向这男子,而对方,正笑容和煦的看着她,点头示好。 与这男子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娇小女子扫视陈玄黄等人一眼,语气不善道:“就凭他们几个,能救我爹?” 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抬起头,面露不屑。 最后一人,看了一眼众人后,又把头低了下去,神色冷漠。 刚刚女子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焦急道:“这就是我师父,落叶山庄的庄主,丁明德。” 落叶山庄也好,丁明德也罢,也许在这几个年轻人心中有很重的分量,只是这名字听在清凉派众人耳中,却十分的陌生。 陈玄黄蹲下身,打算查看一下丁明德的伤势,可手还未碰到对方,就被那说话不客气的白皙女子,厉声制止了。 “别用你那脏手碰我爹!” 陈玄黄手动动作一顿,随后抬起头看向那女子,眼神冰冷。 那女子本还想再说些不客气的话,但瞧见陈玄黄的眼神后,心中一悸,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气氛渐渐沉寂下来,之前那倔强的秀丽女子赶忙上前,打算做个和事佬。 “诸位莫要生气,这位是我的师妹,丁乐,也是我师父的女儿。她刚刚说的话,也是一时心急,我在这里给诸位赔不是了。” 既然介绍了丁乐的身份,秀丽女子所幸就将其他人的姓名也告之给了对方。 与丁乐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俊俏男子,名叫丁辽,是她的亲哥哥。 膀大腰圆的男子叫周昊,而那神色冷漠的男人,名叫杨修勇。 最后,秀丽女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尚蓉。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玄黄也就将对丁乐的不满抛到一边,介绍了下自己这边人的姓名,但并未说出自己等人是清凉派弟子一事。 在尚蓉等人心中,陈玄黄一行人应该与他们一样,是下山游历的师徒们。 陈玄黄再次去查看丁明德的伤势,本想出言阻止的丁乐,这一次被自己的哥哥丁辽给拦了下来。 陈玄黄很少去读写医术,不会看病,但当了这么久的捕快,没少去义庄查看尸体。 嗯……虽然这二人不能相提并论……但在陈玄黄心中,还是大同小异的。 丁明德的伤口在肋下,深可见骨,但却未伤及肺腑。 陈玄黄仔细看了看伤口周边的血迹,十分鲜红,应该没有中毒。 许久之后,陈玄黄站起身,轻声道:“丁庄主的伤势并无大碍,你们还是赶快进程,请大夫看看吧。若是耽搁久了,伤口会感染的。” 闻言,丁乐不屑一哼,“说了等于没说。” 落叶山庄这几个年轻人均是初次闯荡江湖,哪里见过什么流血死人。 当丁明德昏厥之后,几人便如同丢了主心骨一样,一个个都没了主意。 陈玄黄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就是丁明德的伤势确实不重,但再被这几个人耽误下去,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丁明德被几人抬进了马车中,尚蓉向众人连连道谢后,便一溜烟钻进了马车。 丁辽和杨修勇翻身上马,前者对众人抱拳施礼,和煦一笑,目光在鱼妖娆神色停留许久。 而其他人,则连正眼都没瞅陈玄黄等人一眼,至于那刁蛮的女子丁乐,早早随自己父亲进了马车。 陈玄黄望着朝江城径直而去的马车,摇了摇头,随后转过头看向其他人,温笑道:“咱们也出发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买消息 次日一早,仍沉浸在梦乡中的陈玄黄只听得一声巨响后,猛然惊醒。 坐起一看,就瞧见鱼妖娆提着裙子,大步迈了进来。 陈玄黄将被子盖住胸口以上,愤愤道:“你怎么还破门而入呢!” 鱼妖娆都没正眼瞅他一眼,径直走向窗前,双手推开窗户。 再过几日就是立冬,气温急转直下,尤其这一早一晚,出门时都需要裹上一件棉衣。 窗户打开后,一股股凉风立刻灌入屋中。 陈玄黄用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都有些瑟瑟发抖。 “师姐,你这是干啥呢?” “我在看黄鹤楼啊。”鱼妖娆双手搭在眺望远处,依稀可见黄鹤楼的外观。 陈玄黄咬着牙,因寒冷而声音颤抖道:“那你为啥跑到我房里看?” 鱼妖娆望着远处,不紧不慢说道:“咱们几人的房间,窗户正对黄鹤楼方向的,只有你、我和大师兄三人的房间。青青还在睡觉,我怕打开窗户,把她冻病了。” 陈玄黄愤愤道:“那你就不怕把我冻病了啊?再者说,你咋不去大师兄的房间呢?” “让我去大师兄的房间?这多不好意思。” “那你现在就好意思了?” 鱼妖娆摆摆手,满不在乎道:“咱两个都一间房睡过,见怪不怪了。” “嘶~师姐啊,这话可不能瞎说啊!咱俩睡一间房时,也没这样坦诚相待过啊。” 鱼妖娆用余光瞥了眼他,不屑道:“捂得这么严实,真当自己是个女人呢?” “欸?这家啥话?男人就不能捂啊?” 鱼妖娆哼了一声,目光再次眺望远处。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陈玄黄坚持了一会儿,实在仍不住说道:“师姐啊,能不能过会儿再看,容小弟先把衣服床上。” “你穿你的,老娘不会偷看的。” “这不是偷不偷看的问题,关键是窗户就这么开着,我也冷啊。” “你年轻力壮的,还怕冷?” “师姐啊......呜呜呜呜呜~” “你哭丧呢?” “呜呜呜~” ...... 落叶山庄一行人在郭府门口等了一个时辰后,才被府上下人领了进去。 不能说是郭元奎架子大,而是前往郭府买消息的人,一上午陆陆续续进去了好几拨人。 每个人走郭府走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若仔细看去,眼神中又流露出几分肉痛之色。 想来是为了买消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等候的这段时间里,丁乐将不开心三个字写在了脸上,若不是丁明德在一旁拦着,这刁蛮的丫头早就破口大骂了。 一行人被郭府下人领到了正堂,那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人。 这郭家父子正望着桌上的金银首饰、奇珍异宝,笑逐颜开。 瞧见又有人来,郭元奎收起笑容,端起茶杯,用茶水润了润喉。 这一上午没断了来人,金银财宝收了不少,但也费了不少口舌。 屋子里椅子较少,除了郭家父子外,就剩下对面两把椅子,剩下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方桌,上面摆满了金银财宝。 丁明德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剩下几人均是站在身后。 郭元奎目光扫了一眼众人,随后视线锁定在尚蓉和丁乐两个女子身上。 前者五官精致,是个不常见的美女,而后者虽然面容一般,但胜在白皙。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所以丁乐看上去倒也透露着几分清秀。 察觉大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尚蓉秀眉微蹙,眉宇间透露出几分火气,而丁乐则直接露出一副厌恶之情。 郭元奎轻笑一声,看向坐在对面的丁明德,不紧不慢说道:“你想买什么消息?” “在下落叶山庄丁明德,携弟子见过郭家主、郭公子。”丁明德抱拳施礼,随后引向正题,“在下想打听一下如今汴安的局势。” 郭元奎神情一怔,随后深深看了一眼对方,笑容玩味道:“丁庄主恐怕没把话说清楚吧?若是丁庄主想知道哪位大臣的癖好,哪几位大臣关系密切,在下分文不收,就当是赠送给阁下了。若是想知道些别的......呵呵,这两者的分量也差着十万八千里了。” 丁明德尴尬一笑,“在下未将话说清楚,还请郭家主海涵。在下想问一问,汴安城内皇子夺嫡之战的局势。” 郭元奎呵呵一笑,调侃道:“丁庄主的话还真是直白。” 打趣了一番后,郭元奎正色道:“这消息,我有......” 丁明德面露喜色。 “不过......”郭元奎话锋一转,沉声道:“这价钱,可不便宜。” 丁明德深知其中的规矩,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到了桌子上。 身后,丁辽见到如此之厚的银票,瞳孔一缩。 凭他与丁明德的关系,竟然不知自己父亲身怀这么多钱财。 郭元奎打眼一瞧,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 “呵呵,丁庄主真是出手大方啊!”郭元奎与自己的儿子对视一眼,悠悠说道:“不过嘛,还是差点。” “还差点?”丁明德心中一沉,脸色阴郁。 郭元奎将身子靠在椅背,似笑非笑道:“如今这天下,若说哪件事最引人注目,那就非此事莫属了。一些个爱看热闹之人早早就去了汴安,如今这汴安城啊,比整个江湖都热闹。” 郭元奎眼神愈发犀利,嗓音低沉道:“如今的汴安城,处处充满了机遇,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杀戮。一步走错,不关你事宗师也好,圣人也罢,难免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哼!夸大其词!”丁乐抱着肩,眼神不屑。 “住嘴!还不向郭家主道歉。”丁明德训斥道。 “呵呵,免了!这女娃娃到是有些个性。”郭元奎盯着丁乐的脸,呵呵笑道。 丁明德心里快速计算着得失,思付片刻后,咬着牙问道:“请郭家主告诉在下一个准确的数目,在下这就回去想办法。” 郭元奎哈哈一笑,“丁庄主不必心急。在下还有一个法子,只要丁庄主答应我,这剩余的银子就免了。” 丁明德大喜过望,“郭家主需要在下做什么?” 郭元奎伸出手指分别在尚蓉和丁乐身上隔空一点,淡淡道:“我要她两个留在这里一晚。”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惊骇不已,随之而来的便是气愤填膺。 丁乐指着郭元奎,厉声喊道:“无耻淫贼!” 尚蓉虽然没有骂出口,但目光死死盯着对方,恨不得抽出长剑,一剑刺进这老混蛋的心窝。 丁明德紧握双拳,愤懑道:“郭元奎,你太过分了!” “呵呵!”郭元奎幽幽一笑,随即气势骤然一变。 大宗师全无保留的气势,令人窒息。 除了丁明德还能咬紧牙关,艰难抵抗外,其他人就如那狂风骤雨中的枯树一般,摇摇欲坠。 丁乐蜷缩在尚蓉的怀中瑟瑟发抖,膀大腰圆的周昊此时就想一个孩子一样,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别杀我!我不想死!”痛哭中的周昊将矛头对准那自己的师姐师妹,“你们两个快点答应他啊!别让大家陪你们送死!” 同样心中惧怕的尚蓉,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师弟,随后猛然一巴掌抽在的对方的脸上。 就连丁明德也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周昊抹了把嘴角的鲜血,目光呆滞,随后眼前一亮,急声喊道:“我知道一个绝世美女!” 郭元奎眼中流光溢彩,双手摊开,气势散尽。 第二百五十五章 登黄鹤楼 落叶山庄一行人从郭府中走出来,个个神色阴郁。 走出没多远,丁明德猛然驻足,回手抽了周昊一个耳光。 后者握着肿胀的脸颊,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丁明德指着他,气急败坏道:“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当徒弟!” 周昊低着头,哀怨道:“我这不也是为了救师姐、师妹么。” 丁明德怒声喊道:“你这是背信弃义!” 丁乐听到这句话,双眉倒竖,愤愤道:“那把我和师姐送给那个老家伙,就不算背信弃义了?” 丁乐冷哼一声,接着说道:“要我说,周师兄做得对!那女子身上透露着一股子风骚劲,一瞅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把这事一说,她巴不得爬上老家伙的床呢。” “你!”丁明德扬手就要打向丁乐的脸上,却被丁辽和尚蓉二人拦了下来。 丁乐下意识退缩一下,但一见自己的父亲被拦了下来,又上前一步,不服输的瞪着他。 “哎!”丁明德重重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周昊撇撇嘴,随意说道:“郭元奎不是给了咱们一天期限吗,到时把那女子带到他面前,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丁乐咬着牙,不悦道:“也不知那**人跑到哪去了。” “昨日那伙人也是朝江城放向赶路,想必昨晚也住在江城了。”丁辽轻声说道。 尚蓉站在一边,抿着嘴唇不说话,她心中始终觉得这件事,自己等人做法难以启齿。明明对方帮助过自己,现在却要害人家,实在有些良心难安。 但一想到郭元奎看自己那赤裸裸的眼神,尚蓉的羞愧之意就淡了许多。 募地,丁乐指向远处,惊喜道:“你们看!” 众人顺着手指方向看去,一抹令人神魂颠倒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 师徒六人一早便前往黄鹤楼。 按照客栈掌柜所指引的方向,顺着江边一直向北就到。 那黄鹤楼起初露出一个尖顶,越往前走,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部分就越多。 黄鹤楼高五层,建在山巅,十多万块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金碧辉煌的景象。 从开始爬山,一直到登上黄鹤楼最高处,花费了近一个时辰。 浪费时间的罪魁祸首,都在道然这人和鱼妖娆两人身上。 前者是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后者是走走停停,被四周的风景所吸引。 站在最高处,师徒六人扶着木栏杆,俯瞰江宁城。 那湍急的江河此时在众人眼中,更像是一条小溪,蜿蜒细长。 风吹得众人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鱼妖娆用手捋了下飞扬的发丝,赞叹道:“真美啊!” “呵呵!果然不虚此行啊!”道然真人捋着长须,笑容和煦。 唐伏虎站在大师兄身边,给后者讲解着四周美景,青青站在一旁,时不时还给三师叔补充两句。 陈玄黄双手撑在木栏杆上,遥望远处,怔怔出神。 此时他心中竟生出一丝丝错觉,仿佛两个不同世界的自己,在这一刻合二为一了。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自己,不同的世界,不同时时间...... 这一切此时想起来,真得太神奇了。 “想什么呢?” 听到耳边的呼唤,陈玄黄回过神来,扭头看向那妖娆的面孔,再一次愣起神来。 鱼妖娆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脸颊一红,没好气道:“看没什么看?没见过啊!” 陈玄黄眼神迷离,轻声问道:“师姐,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鱼妖娆愣住了神,伸手贴在了陈玄黄的额头上,担忧道:“是不是早上把你吹病了?” “依我看,小师弟是心生感悟了。”晏明‘看’向二人方向,淡淡道:“不止是小师弟。就连我此时心中都感慨万千。看样子,今夜又要修行一宿了。” “呵呵,不止是他们两个。为师也是心有感悟啊!”道然真人望着江景,怅然道:“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故地重游。” “老头,你放心,到时我会把你骨灰撒到江边,让你在此安家呢。” “嘶~妖娆,这话过分了啊!” 晏明赞同道:“不错,若是能埋葬此地,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处。” 道然真人偷偷用手指沾了下口水,抹在眼角处,哭哭啼啼喊道:“为师命苦啊!” 鱼妖娆察觉到周围传来异样的目光,捂着脸,咬牙切齿道:“太丢人了。” 互相调侃了一番后,鱼妖娆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感慨道:“也不知这黄鹤楼能保留多久。” “依为师看,百年光景,总会有的。” 陈玄黄听到二人的话语,欣然一笑,语气坚定道:“你们错了!黄鹤楼将万年不倒,屹立长存!” ...... 众人欣赏了一番景色后,便离开此地,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道然真人背着手走在最前面,回头笑问道:“怎么样?这下你们都满意了吧?” 鱼妖娆哼了一声,“不满意!我还想去其他地方游玩呢。” 陈玄黄闻言苦笑道:“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哼!都是你害得!”鱼妖娆愤愤道。 陈玄黄干笑两声,怅然道:“回去后,又是免不了一番刀光剑影啊。” 鱼妖娆眼珠子一转,坏笑道:“要不咱们一起跑了吧?皇帝肯定找不到你!” 陈玄黄像瞅傻子一样瞅着她,“那曹大人他们咋办?皇帝肯定会把怒火撒到他们头上的。” 鱼妖娆挥舞着拳头,愤愤道:“那你说咋办?” “凉拌!” 这是姐弟二人一路吵架拌嘴,众人到听得津津有味。 这次道然真人只听不说,便没有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等到众人快走到客栈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疾呼,“请留步!” 回头一看,这不是落叶山庄那刁蛮丫头么? ...... 郭府。 郭家父子亲自看着桌上的金银财宝封箱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坐回到椅子上。 箱子被下人抬出正堂,郭阳玉瞅了眼面带喜色的父亲,好奇问道:“爹,为了一个没见过的女子,损失这么多银子,这事划算么?” 郭元奎听到这话,笑道:“在为父看来,十分划算。” 郭阳玉皱起眉头,担忧道:“这事若是被楼主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咱们?” 郭元奎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楼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咱们的。” 郭阳玉点点头,放下心来,随后嗤笑一声,“这世上再好看的女子能有楼主好看?呵呵,我不信!” 郭元奎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悠悠说道:“这句话,躲在家中自己说说就好。” 郭阳玉深知父亲话中含义,温笑道:“父亲放心,孩儿绝不会和外人乱讲。” “如此甚好。” 郭元奎摩挲着指间玉戒,心中如同长了草一般,开始幻想这艳丽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圈套 清凉派六人加上落叶山庄六人围坐在一起,这圆桌上立刻显得有些拥挤。 道然真人被大弟子和三弟子挤在中间,本想出言吐槽几句,但一想这顿饭是对方请客,便忍了下来。 丁明德站起身,端起酒杯,环视一圈众人后,感激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我先干为敬!” 一饮而尽后,丁明德脸色潮红,剧烈咳嗽的几声。 丁辽赶紧起身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 道然真人微微一笑,轻声道:“丁庄主伤势未愈,还是不要饮酒了。” 丁明德挤出一个笑脸,摆摆手,“无妨,无妨!” 丁乐眼珠子一转,站起身,笑道:“当日我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我以此酒,向诸位赔罪了。” 言罢,也是一饮而尽,而且还对陈玄黄目送秋波。 陈玄黄心中到是暗自称奇,这丫头到底经历什么了,竟然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昨个还跟自己欠她二百两银子似的,今儿个就差要以身相许了。 瞧见丁乐的眼神,鱼妖娆瞅了眼愣神的陈玄黄,手指在桌下轻轻捏住他腿上的肉,慢慢旋转。 “嘶~”陈玄黄倒吸口冷气,盯着鱼妖娆愤愤道:“你干啥?” 鱼妖娆面无表情说道:“我怕你魂丢了就回不来了。” “你说的啥呀?” “自己想去。” 这一顿饭吃得还是很和谐的,除了晏明和对方的杨修勇不善言辞外,其他人聊得都很开心。 喝到最后,众人乱坐到一起,丁乐将鱼妖娆拉在了自己和尚蓉中间,十分热情的说起江城中那里的胭脂水粉最好,还说一会儿一起去逛一逛。 道然真人和丁明德坐在一起,互相称兄道弟,就差跪在地上拜把子了,后者眼神复杂,时不时哽咽几声,还引得道然真人兄爱泛滥,轻轻拍着丁明德的肩膀,出言安慰。 期间,周昊向陈玄黄敬了几杯后,后者也是一一回敬。 周昊坐回道椅子上,低头吃菜,眼神阴鸷。 酒过三巡,丁乐拉着鱼妖娆的手就往外走,说是今儿个一定要求街上逛逛,还跟鱼妖娆说,看上什么尽管和自己说。 鱼妖娆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兴高采烈的与丁乐手挽手就往外走。 这时,原本要和她们一起去的尚蓉却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就不和她们一起了。 丁乐看着她,眼神不善。 尚蓉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募地,丁辽站起身,温笑道:“不如我和周师弟与你们同去,如何?” 鱼妖娆眉梢一挑,神情有些不悦。 见此,丁辽微笑道:“姑娘放心,我和周师弟只跟在后面,帮你们提些东西。不会打扰你们逛街的雅兴。” 此时,周昊站起来,大笑道:“就是,我这人就怕逛街,没准过一会儿,你们看不到我俩了。” 丁辽笑着摇头道:“错!是见不到你,我一定坚持到最后的。” 既然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鱼妖娆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她只是厌恶对方跟来,却不怕什么。 若是丁辽真要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了,自己就将他绑成粽子,吊到城门上! 四人走后,屋子里顿时清净了许多。 不苟言笑的杨修勇独自喝酒,谁也不理。 跟晏明有所不同,这人似乎是那种性格孤僻之人,而不是向大师兄这样,不善言辞,却心地善良。 始终就有些眼神迷离的丁明德,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杨修勇和尚蓉站起身,向众人致歉后,扶着丁明德回屋休息。 陈玄黄打了个酒隔,问道:“师父,咱们还吃么?” 道然真人一拍桌子,扯着脖子嚷道:“吃!为啥不吃!不吃白不吃!” “师父,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激动。” 青青靠在椅背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开心道:“我吃饱了。” 陈玄黄拎着鸡腿,打趣道:“青青啊,你被你师父抛弃了,师叔都替你伤心啊。” 青青咧嘴笑道:“师父说,回来时会给我带糕点。” “哎,你这是被她给骗了。” “师父不会骗我的!” 陈玄黄幽幽一叹,念叨了声,这孩子完了。 另一边,丁明德回到房间后,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瞅了眼站在自己面前默不作声的尚蓉和杨修勇,颓然道:“今日之后,为师心结难消啊。” 杨修勇嗓音低沉,轻声道:“他们知道后,一定回来寻仇,师父你需要早做防备。” “以郭元奎的修为,哪里会惧怕他们。再者说,为师怎么也是个小宗师,对付他们不成问题。”说到这里,丁明德神情傲然。 尚蓉担忧道:“师父你怎么确定这些人不是高手呢?” “呵呵!”丁明德不屑一笑,“你当高手是街上的白菜么?像为师这样的小宗师,都能在江湖上横着走了。而像为郭元奎那样的大宗师,更是凤毛麟角。” “至于圣人嘛......”丁明德轻笑道:“这怕这世上都没有几个了。至于至尊,为师一直觉得,这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听完丁明德的话,尚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不过那愧疚之意,又渐渐涌上心头。 房间内沉默无声,丁明德瞅了眼尚蓉纠结的神色,叹气道:“为师知道你心存不忍。但是......哎!为了你和乐儿的名节,也只能如此了。” 尚蓉忍不住问道:“若是师父你不去郭家那里买消息呢?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住口!”丁明德疾言厉色说道:“这件事关系到我落叶山庄能否挤进江湖一流门派的行列,怎能放弃!” 尚蓉抿着嘴,沉默不语。 ...... 郭府门前,鱼妖娆抬头看去,狐疑道:“这是哪里?” 丁乐强作镇定,微笑道:“这郭家是专卖胭脂水粉的地方。” “嗯?买胭脂水粉需要来人家府上么?” 丁乐含糊其辞了几句,便上前叫门。 没一会儿,大门打开,露出门房的脑袋,也不知丁乐和他说了些什么,后者频频点头,向府中跑去。 鱼妖娆眯着眼,渐渐心生疑惑。 后方,丁辽和周昊对视一眼,目光阴狠。 不久后,郭府大门缓缓敞开,露出郭家父子的身影。 郭元奎第一眼就瞧见那红色人影,目光再也移不开。 始终紧张万分的丁乐如同找到主心骨一样,站在郭元奎身后一步的位置,如同邀功一般喊道:“郭家主,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郭元奎点点头,大笑道:“好!落叶山庄的人果然言而有信!” 此时此刻,鱼妖娆也已经明白过劲来,轻哼一声,笑容玩味的扫视了一圈众人,一根红线夹在手指间。 ...... 客栈内, 丁明德心神有些不宁,语气急迫问道:“你师姐说去外面透透气,怎么还未回来。” 杨修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丁明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愈发不安。 少许之后,丁明德骤然起身,惊呼道:“坏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井底之蛙 桌上的饭菜所剩无几,唐伏虎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道然真人没有急着催促唐伏虎,因为他心中想着,这白来的饭菜,吃不完不就可惜了,自己吃不动了,便宜给自己徒弟也好。 趁着等候唐伏虎的功夫,道然真人和陈玄黄坐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该去哪里。 两人计算着脚程,想着还能不能去哪里游玩一番。 就在此时,尚蓉去而复返,慌张的冲进了屋子里。 陈玄黄抬眼看去,诧异道:“商姑娘?” 尚蓉一下子就冲到的陈玄黄的面前,哽咽道:“对不起!” 陈玄黄眨眨眼,一脸茫然。 尚蓉调整好呼吸,认真说道:“你们快去救救鱼姑娘吧!她被我师妹骗去郭元奎那里了!” 陈玄黄心中猛然一惊,急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尚蓉仅用三两句话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听过之后,陈玄黄死死握住刀柄,目眦欲裂,一股股杀气如潮水般涌出。 尚蓉身子一抖,颤声道:“我也不想如此......” 还未等陈玄黄说话,门外传来一声急迫的怒吼,“尚蓉!” 话音刚落,丁明德和杨修勇迈步冲了进来。 陈玄黄见到丁明德后,厉声喊道:“老匹夫!” 道然真人冷哼一声,怒声道:“我们师徒几人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我们。” 愧疚之色一闪而过,丁明德沉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陈玄黄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身不由己就可以害人吗?” 丁明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冷冷的盯了尚蓉一眼,随后看向其他人,“想必尚蓉已经将什么都与你们说了。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一个大宗师,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言语一顿,接着说道:“我向诸位保证,鱼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你妹!”陈玄黄爆喝一声后,猛然直冲而来。 丁明德不屑一笑,一拳迎上。 陈玄黄双手结印,一股淡蓝色光晕浮现在手心当中。 这巨大的威压,使得丁明德脸色大变,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整个人被轰出了大门之外。 丁明德摔落到街市上,狂吐几口鲜血,周围百姓纷纷躲闪避让。 陈玄黄追至而来,一脚踢出,丁明德在地面滑行数丈远。 本想再次上前补上一脚,尚蓉却抢先一步,拦在了丁明德身前,哀求道:“别杀我师父!” 陈玄黄咬牙切齿道:“他该死!” 就在此时,一柄长剑从后方直刺陈玄黄后心,陈玄黄心神一动,猛然转身,一拳将偷袭之人砸到在地。 杨修勇呕出一口鲜血,死死盯着对方,冷声道:“要杀我师父,先杀我!” 陈玄黄气急而笑,“没想到,你们这群人渣到讲起义气来了!既然求死,我今日就成全你!” 言罢,单手覆在刀柄之上! “不要!”尚蓉再次失声喊道。 长刀抽出半寸,陈玄黄回头过,沉声道:“商姑娘,哪怕你告诉我一切,我也不能饶了他们。” 尚蓉泪如雨下,哀求道:“我求求你了,别杀他们。” “玄黄!”道然真人此时快步走来,“你先去将妖娆救回,再来处置他们也不迟。” 陈玄黄心中一沉,开始自责起来,师姐那边正需要自己去营救,怎么把正事忘了呢。 “好!我先去救师姐!” “玄黄!我与你一起去。”刚刚听丁明德说起,对方是一位大宗师,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晏明主动要与陈玄黄同行。 向周围百姓打听出郭府位置后,师兄弟二人联袂掠空而去。 道然真人看着二位弟子离去,扭过头正好迎上了尚蓉感激的目光,语气低沉道:“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妖娆的安慰,并不是出于想救你们的原因。说真的,我现在恨不得亲手宰了你们几个。” 尚蓉将头垂下,哽咽道:“对不起。” 道然真人面无表情,平静道:“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出现在道然真人眼前。 须臾之间,一只大手死死拽住偷袭之人的手腕。 唐伏虎咧着大嘴,冲杨修勇憨憨一笑,紧接着将后者高高抡起,砸入地面。 身下青石尽碎,杨修勇昏迷不醒。 道然真人用余光瞅了眼他,不屑道:“不知死活!” ...... 郭元奎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鱼妖娆,赞声道:“果然是人间绝色。” 丁辽盯着鱼妖娆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就这么将鱼妖娆拱手送人,看着她成为他人玩物,丁辽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毕竟,丁辽第一眼看到鱼妖娆时,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若不是郭元奎修为太高,他还真想来一出英雄救美,使得美人投怀送抱。 鱼妖娆目光投向丁乐,啧啧道:“人长得丑就算了,心还这么脏。” “你说谁呢?”丁乐气急败坏,愤愤道:“别装得这么清高,谁知道你被多少个男人睡过!贱货!” 鱼妖娆眯着眼,满目萧杀,“接着骂,老娘一会儿就把你嘴巴撕烂。” 丁乐被这股气势震慑得心中一颤,缩了缩脖子,但一想起郭元奎的本事,就立刻狐假虎威一般,趾高气扬的看着鱼妖娆,骂了一声,“婊子!” 周昊在后方嗤笑一声,讥讽道:“口舌之快!等会儿,你爬上郭家主的床就老实了。” 鱼妖娆扭头看向他,不咸不淡道:“你会死的很惨。” 周昊愣了下神,捧腹大笑。 丁辽无奈的摇了摇头,打趣道:“鱼姑娘,我周师弟好歹也是个二品高手,你岂是他的对手。” 鱼妖娆冷哼一声,讥笑道:“井底之蛙!” 郭元奎上前走出几步,伸出手,语气不容拒绝道:“跟我走。” 鱼妖娆上下打量一番,嫌弃道:“老娘嫌你脏!” 郭元奎手掌握拳,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烈性子。” 鱼妖娆插着腰,轻啐一口,“老娘就恶心你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 “牙尖嘴利!”郭元奎目露淫光,调侃道:“等一会儿到了床上,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周昊搓着手指,谄媚道:“郭家主,您答应给我们的消息,嘿嘿......您看什么时候给我们。” 郭元奎轻笑一声,“明日一早,前来我这里取。” “好!好!多谢郭家主!” “呵呵呵呵!”鱼妖娆蓦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笑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鱼妖娆嘴角微翘,环视一圈众人,声音清冷,问道:“都说完了?” 郭元奎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呵呵,老娘的意思是,交代完遗言,老娘就送你们归西!” 言罢,一道红线激射而出,钉入周昊手臂! 惨叫声传来,鱼妖娆语气森然,“就先从你下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愤怒一击,风卷长空 鱼妖娆死死拽住一根红线,右手双指一捻一掷,三根红线齐射而出,没入周昊的双腿的左臂。 “住手!”丁辽匆忙拔出长剑,向红线砍去,结果红线颤动了几下,完好无损。 鱼妖娆手腕一抖,红线如有灵性一般将周昊四肢缠住,接着用力一拽! 在众人的震惊的目光中,周昊四肢齐断,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鲜血弥漫,刺鼻的血腥味传入众人口鼻。 丁乐干呕一声,瘫坐在地。 对方那句撕烂你的嘴,此时看来,根本不是夸大其词。 暂时解决了周昊,鱼妖娆脚尖一转,朝着丁辽直冲而去。后者惊慌失措下,出手抵挡,却被鱼妖娆一个巴掌扇到在地。 两个红线随即穿过丁辽脚踝,钉入地面,让其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做好这一些,鱼妖娆拍了拍手掌,面朝郭元奎,笑问道:“为何不出手?” 郭元奎背着手,平淡道:“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哦~”鱼妖娆拉了个长音,反问道:“若是我要杀你儿子,你管不管?” 闻言,郭阳玉心中一紧。 郭元奎大笑几声后,挑衅道:“你大可来试试!” 言罢,眼前那抹红影一闪而逝。 郭元奎眼睛眯起,身子向一侧挪去,挡在郭阳玉面前,与那到红色身影撞击在一起。 郭元奎纹丝未动,而鱼妖娆则连连后退,胸口气血潮涌。 郭阳玉躲在父亲身后,神情自若,之前那一丝丝担心,此刻也烟消云散。 这一幕落在丁乐眼中,如同是回光返照一般,站起身,指着鱼妖娆不停嘲笑。 鱼妖娆目光飘向丁乐,戏谑道:“别着急,老娘最后一个对付你!” 丁乐‘呸’了一声,扯着嗓子喊道:“我看你是色厉内荏罢了!” 鱼妖娆轻哼一声,视线再次移回到郭元奎身上,深吸一口气,眉宇间掠过一抹厉色。 郭元奎闲庭信步般走来,逼近鱼妖娆,后者傲然而立,双手分别掐住一根红线。 随后在郭阳玉眼中,自己的父亲和这红衣女子展开了胶着的打斗。 那女子身上如同有使不完的线一般,不停的钉入地面,砰然作响。 郭元奎双臂张开,怒喝一声,一股股气浪将四周红线荡开。 鱼妖娆快步上前,递出一掌。 郭元奎以拳对掌,二人一触及分。 鱼妖娆退后数步后,将将站稳,伸出拇指抹净了嘴角的血渍,冷眼看着对面。 郭元奎将微微发麻的手掌背在身后,淡淡道:“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人,荣华富贵应有皆有。” “呸!”鱼妖娆眼神厌恶,嫌弃道:“别恶心老娘了!做你的女人?老娘只怕过不了几日就得守寡!”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郭元奎单脚一跺地面,拔地而起,朝着鱼妖娆呼啸而来。 势大力沉的拳头,不停的砸向鱼妖娆。 鱼妖娆双手张开,蓦然出现一道红网。 这张红网连抗住对方三拳后,怦然炸裂! 第四拳,重重砸在鱼妖娆胸口! 半空中暴起一篷血雾,鱼妖娆向后飞落,重重倒地。 郭元奎收回拳头,竖起大拇指,朗声笑道:“我所认识的女子中,你算的上这个!” 丁乐躲在后面,看着狼狈不堪的鱼妖娆,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 “呸!”鱼妖娆吐出一口血沫,讥笑道:“在老娘认识的男人里,你算得上这个!” 说着话,鱼妖娆竖起大拇指,转头向下! 郭元奎丝毫为动怒,嗤笑一声,“果然嘴硬!” “嘴硬你大爷!”半空中传来一声怒喝。 众人抬头看去,一抹淡蓝色光亮从天而降,轰然乍泄! 一缕缕了淡蓝色真气,如树干枝杈一般向四周蔓延。 鱼妖娆仰头瞅着那愤怒的侧脸,嘴角扬起,笑靥如花。 郭元奎双臂扬起,硬生生扛住陈玄黄愤怒的一掌,渐渐的,压力愈发强烈,双腿忍不住开始弯曲。 郭元奎扭过头,急声向自己的儿子,郭阳玉求助。 后者袖口一抖,手中多了一柄细长袖剑,若灵蛇出洞般,直刺陈玄黄咽喉。 陈玄黄目不斜视,死死盯着郭元奎,厉声喊道:“大师兄,宰了他!” 一言即罢,三朵巴掌大的紫色剑莲骤然砸下,霎时间,剑气万千! 郭元奎眼睁睁看着儿子淹没在剑海之中,厉声大喊,一股罡气迸发而出,将陈玄黄推出数丈远。 陈玄黄落在不远处,脚下踉跄,呼出一口浊气后重新换气,调整好气息后,上前一步,拔出瀚海,悬于面前。 长刀急速旋转,陈玄黄厉声喊道:“风卷长空!” 惊刀门的不传刀法,陈玄黄如今也只学了个皮毛,无论是卖相还是威力,比起惊刀门弟子,还是差了几分火候,当然也就更不能和柳宾白相比呢。 愤怒之下,陈玄黄哪里管得了其他,直接将这一招使了出来! 刀影所形成的龙卷足有一人多高,算不上有多惊人。 陈玄黄持刀,隔空横扫,冷声道:“刀气,滚地龙!” 下一刻,龙卷贴地而行,没入剑海! 郭府之前,剑气翻滚,刀气纵横! 少顷之后,两道人影从剑海中冲出。 郭元奎抱着儿子落到地面,郭阳玉躺在父亲怀中,不停的抽搐,有出气没进气,眼看着快不行了。 郭元奎摇着儿子的身子,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但郭阳玉完全没有回应,很快便没了气息。 沉默许久后,郭元奎将儿子平方在地上,缓缓起身,身子上几处伤口,仍是血流不止,但却浑然不顾。 郭元奎眼神冷漠的盯着晏明和陈玄黄,声音沙哑道:“我这就你送你们去见玉儿” 陈玄黄斜提长刀,不甘示弱道:“我这就送你们父子团聚!” 说完此话,陈玄黄率先出手,提到而来,淡蓝色刀身上,杀气滚滚! 又是一招风卷长空,骤然袭来! 陈玄黄借此机会,突然加快步伐,单手结昆仑印,直撞而来! 晏明手持三尺青锋,从半空坠落,一剑追至! 这师兄弟二人前后夹击,让郭元奎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以其为中心,气机轰然宣泄! 不远处,鱼妖娆缓缓起身,发丝肆意飘浮,原本一双诱人的眸子,此刻冷若冰霜。 目光移出战场中心,分别看了眼周昊和丁家兄妹,那不加掩饰的杀意,迸发而出!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个不留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后, 四肢齐断的周昊因流血过多,在痛苦哀嚎中,早已凄然死去。 鱼妖娆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尸体后,转而来到丁辽面前,后者虽然双脚被钉在地面,但上半身却仍可坐立。 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幕,均落在他的眼中。 丁辽怎么也想不到,这几人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那名叫陈玄黄和晏明的二人,竟将一位大宗师打得如此之惨。 鱼妖娆看向目光呆滞的丁辽,讥笑道:“后悔了?” 丁辽咬着牙,不说话,心中虽后悔万分,但仍希冀着郭元奎能以一敌二,击杀这二人。 鱼妖娆扭头看向战局中的三人,轻声道:“你别以为那个老家伙能反败为胜。实话告诉你,就凭我大师兄一人,也能将其斩杀,无非是费点功夫罢了。” 闻言,丁辽面如死灰。 鱼妖娆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他,“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言罢,丁辽便已被红线死死缠住。 鱼妖娆手握红线末端,冷声道:“下辈子记得眼睛睁大些,别去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下一刻,听得一声惨叫,鲜血布满天际! 此刻战局之中,胜负已分。 就如鱼妖娆说的那样,一个晏明,费点功夫就能解决掉郭元奎,若是再加上一个陈玄黄,这场战斗很快便会落幕。 郭元奎倒在血泊之中,正奋力的向自己儿子爬去,地上被拖出一道血印。 晏明除了呼吸略粗外,神色如常。 而陈玄黄的腹部则出现了一处伤口,却不致命。 晏明闻到身边传来的血腥味,扭过头,担忧道:“小师弟,你还好么?” 陈玄黄捂着伤口,挺胸抬头,傲然道:“小伤!” 晏明轻‘嗯’一声,放下心来,平静道:“虽然对方也是大宗师,但比起各大门派内的弟子,水准差了许多。” 陈玄黄赞同的点点头,将目光投去。 郭元奎在中途便气绝身亡,他与郭阳玉之间的距离,终究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此时,鱼妖娆缓缓走到丁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丁乐瘫坐在地上,忽然眼前出现了红色裙摆,顿时惊恐起来。 鱼妖娆弯下腰,单手将丁乐拎了起来,看着对方充满恐惧的双眼,耻笑道:“来啊,接着嘴硬。老娘就爱看你嚣张的样子。” 丁乐嘴唇颤动,哀求道:“别杀我!” “呵!”鱼妖娆轻笑一声,将丁乐拎到自己面前,冷声道:“我记得我曾说过,要将你嘴巴撕烂!” “别......” 啪! 鱼妖娆一个巴掌,阻止了丁乐后面的话,后者脸颊红肿,嘴角渗出血来。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丁乐的脸肿得老高,完全变了形。 十几记巴掌过后,丁乐双眼无神,鲜血从口中滴到地面,吐了几颗牙齿。 陈玄黄握着刀,走到鱼妖娆身边,轻声道:“师姐,杀人的事,还是我来吧。” 鱼妖娆死死盯着丁乐,冷声道:“师姐杀的人,不比你少!” 说话间,丁乐已被红线缠绕,鱼妖娆猛地一拽红线,鲜血四溅! 这对兄妹,竟是连死法都完全一样。 ...... 丁明德和杨修勇双手反绑,背靠背坐在刚刚众人吃饭的雅间中。 道然真人念在尚蓉向自己等人告密的份上,没有束缚手足,但也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经过刚刚的打斗,食肆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冲着里面指指点点。 而食肆掌柜,早就跑去衙门报官了。 丁明德看了眼道然真人和唐伏虎,虽然心中震惊于他们的实力,但仍嘴硬道:“我劝你还是把我们放了,等郭元奎杀上门来,我还能替你们求求情。” 道然真人手里攥着把瓜子,嘴里一吐,将瓜子皮吐到丁明德的额头上,不屑道:“说的好像你是那姓郭的儿子一样。” 丁明德强忍着怒火,沉声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应该更懂得身不由己这句话!” “错!”道然真人一板一眼说道:“正因为是江湖中人,才更应该讲究江湖道义,不可忘恩负义!我师父六人虽说没帮上你什么,但好歹也给你那几个徒弟提了提意见,让他们赶紧将你送到江城来。我倒不求你感激我们,但也没想到,你竟会设计陷害我们。呵呵,人心变脏,就是那么一刹那的功夫!” 丁明德张着嘴,想要反驳几句,却无言以对。 募地,房门被人打开。 晏明,陈玄黄和鱼妖娆三人,迈步而入。 丁明德看到这三人时,嘴张得老大,心中骇然。 道然真人并未表现出任何惊喜,语气平静道:“解决了?” 陈玄黄点点头,“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丁明德心中猛然一惊,急声问道:“你们把辽儿他们三个怎么了?” 鱼妖娆冷眼看去,淡淡道:“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竟敢杀了辽儿他们?我跟你拼了!”丁明德目眦欲裂,使劲一靠,向背后的杨修勇借力,蓦然站起身来,一腿踢向鱼妖娆额头。 陈玄黄身影一闪,出现在他身边,长刀拔出数寸,刀气冲向丁明德咽喉。 间不容发之际,杨修勇将师父撞到一边,自己挡在刀气之前。 一声闷响过后,杨修勇胸口出现一个血洞,跌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徒儿死在自己眼前,丁明德怒喝一声,斜肩撞向陈玄黄。 还未等他靠近,晏明一剑抹了丁明德的咽喉。 这一切发生之快,犹如电光火石。 尚蓉还沉浸在师兄、师妹惨死的消息中,不能自拔,根本对眼前这一切,来不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时,二人已倒在血泊中。 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后,尚蓉跪倒在师父面前,失声痛哭。 鱼妖娆双指撵着一根红线,刚想掷入尚蓉头顶,却被陈玄黄率先拦了下来。 鱼妖娆秀眉微蹙,语气不善道:“怎么?看上她了?” 陈玄黄频频摇头,认真说道:“刚刚是她来报信,我们才知道师姐你深陷危机之中。说起来,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鱼妖娆将目光移向尚蓉,看了许久,终是没有将红线掷出,叹了口气,将手垂下,紧握住红线。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紧接着大门被人由外向内撞开,数十名官兵鱼贯而入,长刀直指陈玄黄等人。 一位身穿官服的老爷,在簇拥之中,迈步进屋。 第二百六十章 故人 江城县令扫视众人,目光锐利,语气威严道:“何人在此行凶!” 陈玄黄等人直勾勾瞅着对方,默不作声。 尚蓉则趴在丁明德身边,只顾得上失声痛哭。 见没人回应自己,县令面露不悦,怒声道:“你们没听到本官的话么?” 言罢,仍是没人理会。 江城县令不耐烦的摆摆手,“通通抓回去审问!” “咳咳!”陈玄黄走上前,凑到江城县令身边,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县令怒视着他,“你干什么!” 陈玄黄将手伸进怀中,嬉笑道:“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县令眉头一皱,“有什么事,非要背着人说!” “呃......不背着人也行。”陈玄黄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对方面前。 县令瞅见令牌上的字后,瞳孔猛然收缩,下一刻,语气十分客气,恭敬声道:“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您海涵!” 陈玄黄将令牌放回怀中,轻声道:“这事说来话长,县令大人您就当是江湖恩怨,交给我自己解决吧。” “也好,也好。”江城县轻声道。 此时,一个衙役着急忙慌跑了进来,在县令耳边,急声说道:“大人,不好了!郭家父子被人杀了!” “郭家?哪个郭家?” “郭元奎、郭阳玉父子!” “嘶~”县令震惊问道:“谁杀的?” 旁边,陈玄黄干咳两声,讪笑道:“郭家父子,也是我们杀的。” “这......”县令苦笑两声,“大人,您来江城一趟,整出的动静也太大了。” 陈玄黄脸色一板,冷声道:“郭元奎企图对武我师姐不轨,你说,他该不该杀?” 县令心中一悸,正色道:“该杀!” “郭家人,杀了就杀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为之一愣。 循声看去,一位威猛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陈玄黄瞧见那人面容,惊呼道:“庞平阳?” 铁拳门庞平阳,上次与师玄灵共同进汴安城,与陈玄黄等人结识。 汴安城惊心动魄一战,在紫袍道人手中侥幸逃脱,负伤而归。 没想到,时隔多日后,双方竟在这里相见。 “庞长老!”县令显然也认识庞平阳,对其尊敬程度,不在陈玄黄之下。 原因无非是,荆州之中,只有一处灵宝之地。 与那蛮楼相似,铁拳门在荆州一家独大,就连荆州节度使,都对其以礼相待。 庞平阳冲着陈玄黄善意一笑,随后看向江城县令,平淡道:“郭家父子在这江城没少做欺男霸女之事,死不足惜。” 县令点头附和道:“庞长老说的极是。” “你带人离开吧,我和陈兄弟他们有话要说。”庞平阳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江城县令即刻带人离开,还十分善解人意的派人去叫了义庄掌柜。 一看是衙门来人,义庄很快派了几个伙计前来,将丁明德和杨修勇的尸体抬了去。 尚蓉临走前,梨花带雨,深深的看了陈玄黄一眼,面无表情。 短短半天时间,自己的师父、师兄、师弟、师妹,全部惨死,其他人真的难以感同身受。 经此一事后,食肆掌柜便知道这伙人不一般,能让县令悻悻而归,还与铁拳门长老相识,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再给众人提供了一间干净的雅间后,食肆掌柜带着一副谄媚笑容,悄悄退去。 陈玄黄看向庞平阳,温笑道:“庞长老,今日多谢相助!” 房间内传来爽朗笑声,庞平阳打趣道:“你这话分明实在拿我寻开心。就算今日我不在,以你皇武衙副统领的身份,也一定会相安无事的。” “嘿嘿,这可不一样。您是地头蛇,我可比不了。” 庞长老笑着摆摆手,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怎么来江城了?还把郭家两父子杀了?” 陈玄黄没做任何犹豫,便将鸠少海托刀,以及被落叶山庄人陷害这两件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边。 听完之后,庞平阳到是没对杀郭家父子做过多评价,反而叹了口气,怅然道:“经此一役,惊刀门算是没落了。” “如今汴安局势瞬息万变,已然不是哪个门派左右的了了。”陈玄黄暗自摇了摇头。 庞平阳神色一变,犹豫许久后,缓缓说道:“不瞒陈兄弟你,我明日,就去启程前往汴安了。” 陈玄黄愕然道:“真的?” “嗯!”庞平阳重重点了点头。 “铁拳门支持哪一个?” “十皇子!” 陈玄黄沉默许久,语重心长道:“庞长老到了汴安后,一切小心行事。汴安城,已经连着有两位圣人埋骨于此了。” 庞平阳感激道:“多谢陈兄弟提醒。” 随后,庞平阳看向嘴角是血的鱼妖娆,认真问道:“鱼姑娘伤势如何?不如去医馆看看,有我跟着去,医馆的大夫不敢怠慢你们。” 鱼妖娆莞尔一笑,轻声道:“多谢庞长老好意,这点小伤不碍事。” 见对方委婉拒绝,庞平阳也不再多说什么。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庞平阳便起身告辞了,因为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汴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耽误了一下午的时间,等众人回到客栈,已是傍晚。 众人先行回屋休息,陈玄黄独自前去找店小二要了些饭菜,送往房中。 六人聚集到道然真人屋中,简单吃一口后,又各自回去休息了。 临出屋前,道然真人将陈玄黄喊住,认真说道:“玄黄,明日休整一天,后天咱们就返回汴安吧。” 陈玄黄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师姐受了伤,也需要休养。” 道然真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回程还是由为师驾驶马车,你继续认真修行。以目前局势来看,只有晏明一个大宗师,已然是不够了。” “徒儿明白了。” “嗯,快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陈玄黄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刚走出一般,突然扭过头揶揄道:“师父,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徒儿很不适应啊。” 道然真人干咳两声,成闭目打坐的态势,悠悠道:“你这泼......人。” 陈玄黄嘴角抽搐两下,额头划过数道黑线。 第二百六十一章 补偿,讲故事 陈玄黄离开师父的房间,本想直接回去休息,但路过鱼妖娆的屋子时,犹豫一下,还是停了下来,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屋内传来慵懒的声音, “谁啊?” “你猜!” 屋内:...... 陈玄黄调整下语气,正色道:“是我,你可爱的小师弟。” “有屁放!” “呃......能让我进去说不?” 屋内犹豫片刻,没好气道:“滚进来!” “好嘞!” 陈玄黄将门推开,然后轻轻掩上,随后看向半躺在床上的鱼妖娆。 鱼妖娆身上穿了一件‘肉隐肉现’的轻纱,被子盖在腹部,一双眸子凝视着陈玄黄。 “呃......我想来看看师姐你怎么样。” 鱼妖娆语气平淡道:“你现在看到了?” “嗯,看到了,师姐你看上去很白......呃不,很好。” 鱼妖娆咬着牙,面露杀气,“你来我这就是来调戏老娘的么?” “师姐啊,这叫调侃,不叫调戏。” 鱼妖娆撇撇嘴,“有啥区别么?” “区别大了!”说完这句话,陈玄黄犹豫一番后,迈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鱼妖娆瞅着他的屁股与自己的床慢慢接触,冷声道:“老娘让你坐了?” “咳咳!那个,师姐啊,今日你中了大宗师一掌,师弟我很担心啊!” 鱼妖娆冷哼一声,不屑道:“凭他也想伤我?” “上次那个九老,不就一掌将你打成重伤么?” “废话!上次老娘就是个一品高手,现在是小宗师。再者说,郭元奎能跟九老比啊?两人这实力差远了!” 陈玄黄点头赞同道:“确实!虽然九老是魔门,但好歹也是个大门派。我与郭元奎交手后就看出来,他是个野路子。”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跟你比不了啊,身怀沧元山和惊刀门两派的不传秘术。” 陈玄黄微微愣着神,沉默不语。 鱼妖娆用余光扫了眼他,“咋了?生气了?” 陈玄黄摇摇头,叹了口气,“不久前,我还和皇帝说过,说自己没杀过无辜之人,没在城里杀过人,可今日......” 鱼妖娆嗤笑一声,反问道:“他们算是无辜之人?” 陈玄黄脸色难看,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在城里杀了这么多人。” 鱼妖娆笑容尽失,严肃道:“陈玄黄,你要知道,这里有三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 陈玄黄摇头道:“不!我觉得,无论人是你杀的,还是大师兄杀的,都与我有关。” 鱼妖娆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许久之后,缓缓说道:“陈玄黄,你这样活得太累了。” 陈玄黄叹了口气,仰头望向屋顶,不置可否。 鱼妖娆很认真的说道:“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由我在,有大师兄在,还有......老头就算了,他是个废人。反正有我们在,都会帮你的。就像是大师兄,若没有他,你早就死翘翘了。” “呃,师姐啊,后半句就不用说了。” 鱼妖娆说得兴起,连说带比划,“大师兄那朵剑莲越发厉害了,嗖嗖嗖,就砸下来了。” 鱼妖娆说得激动,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陈玄黄见状,急忙伸手轻轻拍着鱼妖娆的后背,担忧道:“师姐你怎么了?” “咳咳咳!没事,说得太激动了。”鱼妖娆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所有缓解。 “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看个屁!老娘的身体,老娘自己知道!” “你就不能听点劝?” “听个屁!” “得嘞,你都对。”陈玄黄看着鱼妖娆微微发白的侧脸,认真道:“师姐,你以后还是别独自行动了。” 鱼妖娆眉头一挑,语气不善道:“为啥?” “太危险!” “老娘要去茅厕,你也跟着啊?” “师姐,说话别这么粗俗!” “哼!”鱼妖娆将头撇到一边,不屑道:“想管老娘,你算老几?” 陈玄黄突然来了火气,急声道:“那我也不能看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啊!” 鱼妖娆挥舞着拳头,恶狠狠道:“老娘我厉害着呢!” “你厉害,还伤成这样啊!” “你找打是不是?” “你现在打得过我么?” “哎呦喂,你小子要造反是不?” 师姐弟二人对骂了一会儿,便各自将头一扭,谁也不理谁,各自生着闷气。 陈玄黄听着耳后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终是忍不住,率先回过头去,担心问道:“真不去医馆看看?” 鱼妖娆扭过头,愤愤道:“看个屁!” 陈玄黄站起身,硬气道:“我这就去将大夫领过来!” “你怎么把大夫叫过来,老娘就怎么把他打出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陈玄黄上前一步,将手捏着鱼妖娆的脸蛋,恶狠狠道:“这事,听我的!” 言罢,陈玄黄得意的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鱼妖娆坐在床上,脸上多出两处红印,呆呆的望着房门,许久之后,来了一段加长版的口吐芬芳。 不久之后,大夫被陈玄黄请来了,给鱼妖娆号了脉,开了几味药后,安全的离开了。 陈玄黄将大夫送出门后,便回到屋中,当瞅见鱼妖娆脸上的两处红印后,讪笑两声,坐到了床边,“嘿嘿,师姐啊,我这也不是为了你好么。”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补偿我!” “这好办!”陈玄黄想了想,“我好久没给你讲西边取经的故事了,今天我给你讲一段,师徒四人大战狮子、大象、大鹏的故事!” “我不听!” 陈玄黄愕然道:“师姐你不是最爱听这师徒四人的故事么?” “自从上次你讲到唐朝和尚抛弃了那女儿国王,我就不想听了。” “为啥!” “老娘觉得,那和尚一定留了下来,并和那女儿国王成了亲,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至于后边的故事,都是为了应付那唐朝皇帝,瞎编的。” 陈玄黄眨了眨眼,吸了口凉气,震惊道:“师姐你这想象力很丰富啊!” 鱼妖娆哼哼两声,十分得意,“给老娘换个新故事!” 陈玄黄思付片刻,眼前一亮,用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一个,皇帝和两个公主的故事,这故事还要从另外一个女人说起,她就是大明湖畔的容嬷......呃,夏姑娘......” 鱼妖娆双手托腮听得认真。 两个人,一个敢讲,一个敢听,画面十分和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北蛮刀客,返回汴安 师徒六人修整了一日后,启程出发。 此时离皇帝给陈玄黄的归期只剩下五天时间。 几人仔细算了下时间,发现哪也去不成了,若是今日开始赶路,还可以悠哉悠哉的欣赏下路途上的风景。 为此,鱼妖娆还发了一顿脾气。 就如道然真人所说的那样,归程时,由他来驾驶马车,让陈玄黄好好呆在车厢内修行。 陈玄黄和晏明都在闭目打坐,这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鱼妖娆起初时不时和青青说几句话,到后来两人索性也加入修炼的队伍。 从江城出发的第二天,众人经过一片荒地。 道然真人心中一紧,猛然拉紧缰绳,直勾勾瞅着前方的人影。 数十名身穿奇装异服的刀客,一字排开,拦在前面。 马车缓缓停下,鱼妖娆将头从较帘后探了出来,怒声道:“老头,你干啥停下来了?” 道然真人目光紧紧盯着那一排刀客,沉声道:“你看前面!” 鱼妖娆抬头向前看去,心中顿时一惊。 那数十名刀客,手握刀柄,缓缓上前,一股无形的杀气,朝着师徒六人,扑面而来。 此时,陈玄黄和晏明在鱼妖娆的提醒下,停止了修炼,钻出马车。 陈玄黄同样紧握刀柄,冷声道:“是敌非友!” 刀客离自己等人越来越近,鱼妖娆看清对方的服饰,讶异道:“这帮人是哪个门派的?服饰好怪异!” 道然真人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压低了嗓音,震惊到:“他们不是我玄阳之人!” “不是玄阳之人?”陈玄黄想了想,惊呼道:“北蛮?!” 道然真人眯着眼,“这穿着,错不了!” 鱼妖娆疑惑道:“北蛮刀客怎么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呢!为师只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道然真人一步在前,一步在后,双手逐渐握拳。 晏明缓缓走上前,平淡道:“师妹,小师弟,你二人均有伤在身,这些人,就交给我吧。” 陈玄黄走上前,与晏明并排而战,“我这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言罢,陈玄黄扭头说道:“师父,三师兄,你们躲在后面,保护青青和师姐。” 还未等两人回应,鱼妖娆双手扯着一根红线,不屑道:“老娘还用得着他们保护?” 陈玄黄瞪了他一眼,不留情面道:“少说废话!你给我躲到后面呆着去!” 鱼妖娆鼓着腮帮,噘着嘴表示不满。 陈玄黄白了眼他,转身看向离自己愈发近的刀客,目光森然。 双方仅剩五丈远时,北蛮刀客,蓦然止步而立。 细细数来,总共十八人! 其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令陈玄黄等人听不懂的话来。 一言即罢,十八名北蛮刀客,骤然拔刀! 紧紧这十八名刀客,急速狂奔,就呈现出一副万马奔腾的气势来! 另一边,一人拔剑,一人持刀,二人先后拔地而起,坠入刀客之中! 这一日,荆州与豫州交界处,发成了一场惨烈厮杀! 十八名北蛮刀客,身死他乡。 陈玄黄彻底领悟十成昆仑手印,触摸到大宗师之境! …… 陈玄黄等人离开汴安整整十七天,这多半个月中,太子赵元安遭到了不下数十次的刺杀。 蛮楼楼主单茂身死后,长老段飞途接任楼主之位,并带领一半的蛮楼弟子前往汴安,为赵元安保驾护航。 巩承弼也向君子坊求救,门中随即派了十几名弟子前来。 除此之外,八皇子赵元楷向陛下请命,分封外地,只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藩王,此生不再入汴安,同时还希望,自己的母亲贤妃,能与自己同行。 第一个请命,倒也合理,这也是赵元楷向所有人宣布,自己永远退出夺嫡之争。 而第二个请命,众人觉得,到没什么希望。 皇子外封藩王,皇帝怎么会让妃子同去呢。 可就是在众人眼中不可能实现的请命,竟然被皇帝应允了。 赵元楷出城那天,无人相送,走的十分落魄。 城门有好事百姓,偷偷看到一位美妇人将头探出较帘,眼睛直勾勾望着城门方向。 其他人发现,这妇人眼神空洞无神,看上去神情呆滞。 贤妃,和她的三个儿子,最后落了个两死,两逃的结局。 夺嫡之争,一下子少了三人。 霜花楼,四楼雅间。 叶言飞瞅着始终不苟言笑的北宫才人,担忧问道:“你这两日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的。” 北宫才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事。” 叶言飞紧紧盯着他,皱眉道:“不对!你一定有事!” “呵!”北宫才人轻笑一声,“有事又如何?你也帮不上忙。” 叶言飞一板一眼说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北宫才人幽幽一叹,“这事啊,你还真帮不上忙。” 叶言飞反驳道:“你这分明是瞧不起我。” 北宫才人瞥了他一眼,“你激我也没用。” 叶言飞叹了口气,无计可施,心中对帮不上北宫才人,而暗自愤恨自己无能。 北宫才人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下望去。 街市上的嘈杂声,瞬间传了进来。 由于皇子夺嫡之事,如今街市上随处可见佩戴兵器的江湖人士。 时至今日,因殃及鱼池而葬身此地的江湖人,已经不少于十人了。 但就算这样,每日赶来汴安的江湖人,仍不在少数,他们始终觉得,自己或者自己门派的机遇和崛起的机会,就在这里,也就在此时。 那落叶山庄等人,就是例子。 如今汴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已住满了人,房价翻了数十倍,仍旧是有价无市,一房难求。 不少城中百姓,都将自家改成了简易的‘客栈’,房价更是贵的离谱。 除了客房外,还有一样东西,价钱翻了数倍。 那就是棺材。 这么多次刺杀,太子府死了不少侍卫、下人,再加上殃及了一些百姓,如今义庄的棺材早就用光了。 好在是太子府出银子,否则这些人连入土的钱,都没有了。 北宫才人望向城门方向,一辆马车缓缓入城。 车头坐着一位老者和一位庞然大物。 北宫才人眼睛渐渐眯起,闪过一道寒光,杀意凛然。 马车内,闭目打坐的晏明,骤然抬头,若不是车顶挡着,他所‘看’方向,正是北宫才人那里。 晏明身边,陈玄黄紧闭双眼,虽然面色惨白,但脸上却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鱼妖娆瞅着他,十指纠缠在一起,神色担忧。 时隔十七日,清凉派师徒六人,返回汴安城!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到汴安的第一天 回到汴安城当天,师徒六人各自回房,闷头大睡。 次日除了要进宫面圣的陈玄黄外,其他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今日皇帝没有上朝,陈玄黄很早的就去了御书房。 林胥手持拂尘,站在书房前,瞧见陈玄黄从正面走来,便上前迎了上去,轻笑道:“陈大人,好久不见。” 陈玄黄站定抱拳,客气的唤了声,‘林公公’。 林胥洒然一笑,“陈大人可是要面见陛下?” 陈玄黄轻笑道:“不错,还请林公公为我通报一声。” 林胥呵呵一笑,“陛下有令,等陈大人回来,直接前去面圣。” 陈玄黄露出恍然之色,“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进去了?” 林胥侧身让开,笑道:“陈大人,请!” 陈玄黄点头微笑,随后迈步进入书房,刚一进门,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陈玄黄脚下微微一停顿,随后继续前行。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今日御书房内,格外阴森,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一道身影伏在书案前,正盯着手中的奏章,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陈玄黄在离书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低声道:“微臣,陈玄黄,见过陛下!” 闻言,皇帝缓缓抬起头,嗓音低沉道:“事情办好了?” “都办好了!”陈玄黄稍稍抬起头,目光看向陛下,心中顿时一惊。 此时皇帝的相貌神态,比起十七天前,有如天壤之别。 花白的头发,凹陷的眼窝,松弛了皮肤...... 此时的皇帝,就像是一位迟暮老人,生命随时会终结。 陈玄黄强压着心中的惊骇,将头深深垂下。 皇帝那一双浑浊的眸子看着下方的陈玄黄,淡淡道:“可去过皇武衙了?” “还没。” “去和顾元书说一声,就回城门当差吧。”皇帝轻描淡写说道。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陈玄黄默默退出书房,将门带好后,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 “陈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林胥瞧见陈玄黄脸色有些难看,便出言问道。 陈玄黄转过头,犹豫片刻后,沉声问道:“林公公,陛下的身体,为何......” 话未说完,林胥便明白他想问什么了,随即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林胥四下瞧了一眼后,领着陈玄黄走到角落,压低声音道:“数日前,陛下又吐血了,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陈玄黄瞅了眼紧闭的书房大门,皱眉道:“陛下没找太医去看看么?” “看了,可几位太医仍旧束手无策。”林胥说完这话,将手捂在嘴边,声音细若蚊蝇,“这事被皇子们知道了,连着几日,汴安城内,就没消停过。” 陈玄黄思索一会儿,温声道:“多谢林公公相告。” 林胥微微一笑,“陈大人切记不要和他人说起,这话是咱家告诉你的,否则咱家小命不保啊。” “林公公放心,您说的这些话,在下会全部烂在肚子里。” 闻言,林胥会心一笑。 从御书房出来后,陈玄黄径直朝皇武衙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皇帝吐血病重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看,皇武衙三个字,竟在眼前。 正堂之中,顾元书和杨达坐在其中,说着话。 这杨达曾在陈玄黄手中吃过亏,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前者冷哼一声,死死盯着后者。 陈玄黄无视杨达的存在,看向顾元书,轻声道:“顾统领,下官返回汴安,特来跟您说一声。” 还未等顾元书说话,杨达在一旁阴阳怪气说道:“一走就是十多天,陈副统领这官儿,当得甚是悠哉啊!” 陈玄黄怒目相向,毫不客气的用话怼了回去,“是陛下允许我告假,你若有意见,去找陛下说去!” 杨达一拍椅子扶手,猛然起身,怒视着对方。 二人针锋相对,陈玄黄暗自调动内力,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重伤未愈的他,此时稍稍运功,就会牵扯到痛处。 顾元书眼睛眯起,不咸不淡说道:“杨达,怎可对陈副统领这样说话,还不坐下!” 杨达挑衅的看了陈玄黄一眼,坐了回去。 陈玄黄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而对顾元书说道:“顾统领若是没有什么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顾元书嘴角微翘,轻声道:“我看陈兄弟你脸色不太好,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等明日再来宫门当差。” 陈玄黄也不和他客气,点头道:“多谢顾统领了。” 待他走后,杨达双手抱肩,不甘心说道:“真是便宜了这小子。” 顾元书瞥了他一眼,“不甘心又怎样?先不说你是不是陈玄黄的对手,你真敢将他暴揍一顿?” 杨达讪笑两声,没有说话。 顾元书眼睛眯起,悠悠说道:“陈玄黄如今是块香饽饽,不少人抢着要呢。就算我皇武衙将他踢出去,密谍司那里,一定会将他招进去。” 杨达虽未说话,但却撇着嘴,表达心中的不服气。 顾元书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自顾自说道:“能让杨天州看上眼的人,实属不多。” 这次,杨达终于是表达了他心中所想,嗤笑一声,阴阳怪气说道:“没准是看上了陈玄黄有当太监的潜质,也说不定。” 顾元书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杨达,沉声说道:“你心中瞧不起的那个太监,已经在数日前如破圣境了。” 闻言,杨达惊惧而不能言。 顾元书心有不甘,呢喃道:“这一局,我终究是输给了他。” ...... 走出宫门前,陈玄黄又一次的被杨天州拦住,后者背着手,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陈玄黄眨眨眼,疑惑道:“杨公公,您别是在我身上安装了什么定位系统吧?” 杨天州哪里听得懂他一番胡言乱语,索性一耳出一耳进,完全没听进去。 “陈大人,此番回汴安,气色有些难看啊!” “呃,我倒是觉得,杨公公您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陈大人,您这是非答非所问啊!” “呵呵,彼此,彼此。” 杨天州轻笑一声,“既然陈大人你回来了,咱家还是多嘴说一句,如今涌进汴安的江湖人不是少数,难免有几个与陈大人你相识。可无论后面发生怎样的事,陈大人你切不可感情用事。” “杨公公放心,这道理,我懂。” 杨天州也不知陈玄黄将话听进去几分,既然说了自己想说的,也就不再多言了。 两人相持一笑,擦肩而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劝帝退位 既然顾元书发话,让自己回去休息,陈玄黄索性就大摇大摆的走出宫门,临走时还和常思几人打了个招呼。 径直回到府宅,陈玄黄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再睁眼时,已临近傍晚,陈玄黄精神饱满,走出屋子。 四处瞅了瞅,却未发现一个人影。 陈玄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前往府衙。 果不其然,众人皆在此。 曹宁正与众人聊天,因面朝门口方向,所以率先看到陈玄黄走进来,便大笑道:“哈哈哈哈,玄黄,你可来了!” 陈玄黄走上前,笑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曹宁站在陈玄黄面前,大笑道:“今儿个陛下下令,让右相组织今年科考,如此一来,右相又要多了不少门生啊!” 陈玄黄闻言,疑惑道:“以往都是左相负责么?” 曹宁怅然道:“右相已经有十年,未负责科考了。” “难怪朝廷内,支持左相的人这么多。”陈玄黄不禁摇了摇头。 曹宁长出一口气,愁容尽扫,激动道:“这回就好了,右相负责科举,算是给左相一记迎头痛击。” 陈玄黄同样面露欣喜,但紧接着问道:“最近可有左相的消息?” 曹宁摇头道:“没有。” 陈玄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如今左相一系是以褚开阳马首是瞻了?” “不!除了褚开阳外,还有中书侍郎,周凤宁。” “周凤宁?我没听过此人啊!” “左相尚在时,把持中书、尚书两省,这中书侍郎的位置,根本就是个摆设。” “原来如此。”陈玄黄恍然大悟。 见二人说完了正事,道然真人大步走来,跃跃欲试道:“咱们这就前往醉生楼吧!” “醉生楼?”陈玄黄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道然真人咧着嘴,笑道:“张公子今日做东,宴请咱们。” 此时,鱼妖娆也摇曳身姿,走上前来,轻声道:“今日潘大人和莹南也会去。” 陈玄黄望向众人,感慨道:“如今在这汴安城,还能有三五知己坐一起喝酒吃饭,实属难得。” 鱼妖娆眉梢一挑,语气不善道:“吃个饭哪来的这么多感慨?你都是和老头学坏了!” 躲在一旁的道然真人听到前半句时,还在偷偷的幸灾乐祸,但一听到后半句话,则表情一变,愤愤道:“为师招你啦?” 叮当叮当! 陈玄黄闻声看去,邋遢老者倚在墙边,抠着鼻屎,意态闲适。 陈玄黄想了想,走上前去,嬉笑道:“邶前辈,今日您与我们一起去醉生楼喝酒,可好?” 邶柏舟咧着嘴,露出两排黄牙,打趣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小子又有什么事麻烦我?” 陈玄黄脸色一红,坦然说道:“有您在,我更放心。” 紧接着话锋一转,陈玄黄正色道:“当然,请您喝酒,也是应该的。” “呵呵!”邶柏舟嗤笑一声,“你小子,就前半句话是真心的。” 陈玄黄嘿嘿一笑。 邶柏舟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肚子,引得剑柄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们同去!说实话,你们这府衙的饭菜着实难吃,老夫这肚子里的油水都少了好几斤。” 邶柏舟晃拗着身子,朝前走去,刚走了没两步,突然转过身,认真说道:“这些日子,练功勤奋着点,争取在老夫走之前,突破到大宗师。” 陈玄黄愕然道:“您要走?” “现在不走,不过早晚得走。” 陈玄黄面露肃容,正色道:“晚辈记得了!” 邶柏舟轻嗯一声,继续迈步。 对于这邋遢老者同去醉生楼一事,众人没有丝毫反对,反而热情欢迎。 不为别的,就因邶柏舟分别从单茂和长眉老者手中,救下过众人。 更因为,这邋遢老者,是一位至尊! ...... 御书房前,义王傲然而立,驻足等待。 少许之后,林胥欠身从书房内走出,低头恭敬道:“义王殿下,陛下有请!” 义王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连瞧都没瞧林胥一眼,迈步进入书房。 刚一进门,仍旧是那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义王急忙用袖口捂住口鼻,稍等了一会儿适应后,这才将袖子放下,继续向前走去。 林胥跟在义王后面,他早已适应了这刺鼻的味道,所以面不改色,十分从容。 瞅了眼义王前行的背影,林胥随后微微颔首,依靠在门口,偷偷打盹。 书案前, 义王瞅着皇帝那满头白发,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义王来啦。” 听到这沙哑无力的声音,义王轻声说道:“臣弟,拜见皇兄!” 皇帝将手中奏折暂时放到一边,疑惑道:“义王前来,所为何事?” 义王张开嘴,欲言又止,随后抬眼一瞧皇帝那苍老的面容,把心一横,语气坚定道:“臣弟今日前来,是想与皇兄你,聊一聊太子。” “太子?”皇帝眉头一皱,眼神渐渐阴冷起来。 义王微微低着头,沉声道:“皇兄你龙体欠安,还是早早让太子执政为好。” “你觉得,朕是快要死了么?” 称呼的改变,也预示着皇帝心态的变化,此刻他面露怒容,一股无形的威严气势,将义王彻底笼罩。 义王身子一颤,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臣弟也是为我玄阳社稷着想!如今汴安城内,暗波汹涌,若不早早让太子执政,恐怕到头来会引来朝堂震动。” 皇帝死死看着他,不置一词,目光中冷意连连。 义王壮着胆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说到最后,语气愈发坚定,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许久之后,皇帝只说了,‘朕知道了’四个字,并无其他。 义王说了自己想说的话,恭敬道:“皇兄保重龙体,臣弟告退。” 林胥用余光瞅了眼,神情微微激动,大步而来的义王,随后将头一垂,轻声道:“恭送义王殿下。” 义王仍旧眼中无他,迈步出了书房。 不久后,林胥就听到书房深处传来摔东西的声响。 义王走出老远,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宛如巴掌大小的御书房,呢喃自语,“赵梵,你该退位让贤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二人密谋 尚书省内,左相的位置一直空着,但因天天有人打扫,所以桌上一尘不染,十分整洁。 此时书案前,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头大如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桌子,感慨道:“也不知相爷何时才能返回朝堂。” 身后那人嗤笑一声,讥笑道:“褚开阳,你这话听得我直恶心。” 褚开阳转过身,双手背后,轻声道:“凤宁,你还是如此的直言快语。” 中书侍郎周凤宁,身材不高,微胖,双眉带旋,极为有特点,平日里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但熟知他为人的就知道,周凤宁手段狠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周凤宁呵呵笑道:“我一向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褚开阳轻笑道:“这样可不好。” “呵呵,难不成,你让我把年纪改脾气么?”周凤宁揶揄道。 褚开阳换了一个话题,随意问道:“听说,昨日大皇子私下里找过你?” 周凤宁眯着眼,语气不善道:“储大人你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褚开阳直接屏蔽掉对方言语中的不满,淡淡问道:“他说了什么?” 周凤宁轻哼一声,语气平淡道:“他说他快忍不了了。” 褚开阳眉头一皱,冷声道:“忍不了也得忍!” 周凤宁耻笑道:“你跟我说没用!大皇子年纪最大,忍不了也是正常!” 褚开阳冷哼一声,怒声道:“他若想找死,我可不陪着!” 周凤宁犹豫片刻,平静道:“这件事,我会找大皇子再商议的。” 褚开阳嗯了一声,怒气渐消。 周凤宁四下打量了一番,狐疑道:“你知不知道,当初左相为何始终没有答应大皇子的请求?” 褚开阳开了他一眼,摇头道:“我跟在左相身边多年,始终弄不清的只有两件事,你说的是一件,还有一件,是魔门与朝廷合作的目的。” 周凤宁愣了下神,讶异道:“连你都不知道?” “这两件事我都问过左相,但他始终不肯告诉我。”褚开阳言语一顿,接着说道:“我也私下里找过几个魔门弟子,想问个究竟,结果,他们也是一知半解。” 周凤宁好奇问道:“他们知道些什么?” 褚开阳脸色一沉,缓缓说道:“他们在不停的往宫中运送尸油和处子之血!” 周凤宁思付片刻,也没弄明白,宫中为何需要这两种东西。 “看来,只有左相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褚开阳手握拳头,眼神阴鸷,凶狠道:“他根本没信任过我。” 周凤宁看向恼羞成怒的褚开阳,打趣道:“信不过你,很正常。相信你,才不正常。” 褚开阳不置一词,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周凤宁没有在触及对方眉头,悠悠问道:“左相重伤后,长秦宫并没有人来找过你,想必他们也不相信你。” “他们不是不相信我,而是因为左相还活着。”说到这,褚开阳眼神轻蔑,鄙夷道:“左相当初手里握着一位圣人,却不知如何运用。结果那圣人被王旬虐杀而死,实在憋屈。” 周凤宁听后,替对方说出了心里话,“若换你是左相,早就把敌对之人杀的一干二净了。” 褚开阳蓦然一拳砸在书案上,怦然作响,愤愤道:“如今我最大的弱势,就是无高手可用!否则哪里会轮到右相他们,嚣张起来。” 周凤宁皱眉问道:“魔门弟子为何突然不听你调令了?此事可是与左相有关?” 褚开阳摇头道:“据我所知,和国师有关。” “国师啊......”周凤宁喳喳嘴,未言其他。 募地,褚开阳似乎想起什么,神情一怔,开口说道:“今日宫中传来消息,义王进宫劝说陛下退位,让太子执政。” 周凤宁微微愣神后,大笑道:“这义王真是胆大如斗啊!” 褚开阳没理会周凤宁的调侃,沉声道:“支持太子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呵呵,这也难怪大皇子会急眼了。” “急眼也没用!”褚开阳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一定要去劝说韩王,切不可急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周凤宁想了想,认真说道:“那你要告诉我下一步如何进行,我也好用这话来安抚住大皇子。” 褚开阳深深看了周凤宁一眼,语气缓慢,却字字如槌击鼓,掷地有声,“我会尽全力争取到皇武衙和密谍司的支持!” 周凤宁面露笑容,轻声道:“我懂了。” ...... 周凤宁坐在轿中,闭目养神。 轿子朝着周府径直而去。 四周寂静无声,轿子所发出的‘嘎吱’声,愈发的清晰。 许久之后,周凤宁蓦然睁眼,冲着轿帘,朗声道:“去韩王府!” ...... 深夜,师徒六人,除了鱼妖娆和青青这对师徒外,其他人走路都晃晃悠悠的。 其中数道然真人喝得最多,临出醉生楼前,还和曹宁等人一一握手告别,叫他人路上小心。 可以走出醉生楼没多远,酒劲上头,开始耍起酒疯来了。 道然真人站在街市中央,双手叉腰,望着天,发出神经质般的大笑。 紧接着,又向四周大喊,“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撒尿!” 鱼妖娆单手扶额,嘴角不禁抽搐。 青青紧紧拉着师父的衣角,怯生生躲在身后,显然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又囔囔了没多久,道然真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众人先是观摩了一会儿这不雅的睡觉姿势,随后犹如拖死狗一般,将道然真人拖回了家中。 废了半天功夫,众人将道然真热抬到了床上,后者四仰八叉,仰面大睡,额头有些红肿,不知是刚刚拖行时,磕到了什么地方。 鱼妖娆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我困得不行了,先去睡了。” 陈玄黄扭头冲唐伏虎说道:“三师兄,你带大师兄回去休息,师父这里由我来弄好。” 安排妥当后,众人纷纷回屋休息。 陈玄黄将道然真人外面的衣衫退去后,长出一口气,这才悄悄走出屋子,将门关好。 走到院落,陈玄黄猛然驻足,紧接着拔地而起,稳稳落在屋檐之上,极目远望。 这一夜,义王府,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火 清晨, 一缕缕了青烟,从义王府的废墟上飘向上空。 大火烧了一夜,义王府化为一片废墟,四周被殃及的人家,多达几十户。 起初还有不少人参与救火,但随着火势愈发大起来,只能拎着水桶站在一旁,眼巴巴望着大火烧掉自己的屋子,而无能为力。 刑部和汴安府衙的人陆续赶到这里。 曹宁和廖和对视一眼,谁也没理谁,各自分头行动。 陈玄黄和曹宁一同前来,两人踏步废墟之中,仍是能感觉到热浪袭来。 两人瞧着脚下的位置,这里应该是王府大门,此时就剩了几根通体漆黑的圆木。 再往里走不远,就看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平躺在地,双手向上,像是在够什么东西,动作扭曲,看上去临死前,有过剧烈挣扎。 陈玄黄眉头一皱,沉声道:“这个人是被活活烧死的。” 曹宁视线从那具尸体上移开,四周扫视一圈,竟发现了三具同样姿势怪异的尸体。 陈玄黄走上前去,分别查看了一下,其他几具尸体,均没有发现伤口。 许久之后,陈玄黄站起身,奇怪道:“怎么一个都没有跑出去?” “会不会是火势太大了?”曹宁解释道。 陈玄黄想了想,指着大门口,“难道是大门先着的火?” 曹宁补充道:“不仅是大门,还有侧门、后门。只有出路被人堵住,在能将所有人烧死在这里。” 陈玄黄目光移向曹宁,嗓音低沉道:“门口同时着火,这种概率微乎其微。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人蓄意纵火!” 陈玄黄脸色阴郁,低声道:“走!再往里面看看!” 两人继续前行,随着越来越深入王府内部,所遇见的尸体渐渐多了起来,陈玄黄检查了几具,无一不是被活活烧死。 按照他人给出的方位,两人来到了义王的住所,废墟之上,躺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尸体。 陈玄黄上前瞧了瞧,“一男一女。” 曹宁叹了口气,“应该就是义王和王妃了吧。” 陈玄黄直起身子,怅然道:“义王这个人怎么样,我不熟,没法评价。不过单单从他死后的动作来看,最起码是个痴情之人。” 此时,廖和同几个刑部衙役也走向了这里,当一瞧见对面的两道身影时,阴阳怪气道:“曹少尹,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了么?” 曹宁看向他,温笑道:“只查到了些皮毛而已。” 廖和耻笑一声,讥讽道:“如今汴安府衙的办案能力可是大不如前了。” 陈玄黄眨眨眼,好奇问道:“廖侍郎,不知六皇子和七皇子被杀案,刑部那边可有什么进展了?” 廖和脸色一变,冷声道:“这关你什么事?” “哦!”陈玄黄突然板起脸,不客气道:“那我汴安府衙办案,管你屁事啊!” “你!”廖和脸色铁青,愤愤道:“没想到陈大人你如此粗鄙不堪!” “粗你大爷!你大爷叫廖粗粗!”陈玄黄撸起袖子,上前一步,怒声道:“两位皇子被杀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案,你还有脸治理我们的办案能力?你疯了吧!” “你、你!我要到圣上那里,告你的状!” “吵不过别人,就知道告状!你没断奶啊!” “我、我......!” “我什么我?你要打鸣啊!” 廖和握着胸口,脸色愈发苍白。 几名衙役吓得立即搀扶住自家大人,忌惮的看了一眼陈玄黄后,便带着廖和快速离开了。 曹宁悄悄走到陈玄黄身边,赞叹道:“玄黄你这口舌,在下佩服!” 陈玄黄用大拇指划了下鼻子,傲娇道:“当初在望江楼,我一骂成名!这小小的廖和,也敢和我斗嘴,简直是自寻死路!” 曹宁无言以对,只能递出一个大拇指! 两人随后在王府绕了一大圈后,这才离开此地,走了没多远,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回了府衙,一个去了宫里。 等到陈玄黄进宫时,已经快到晌午,刚想着歇一会儿,那仿佛在暗中尾随自己的杨天州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玄黄望着眼前笑吟吟的无须男人,疑惑道:“您有事?” “有事!”杨天州伸手指了指角落。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角落里。 陈玄黄直勾勾看着杨天州,等待他的下文。 后者轻笑一声,直言道:“咱家需要陈大人你帮个忙。” “找我帮忙?”陈玄黄愕然道。 杨天州点头道:“我想让陈大人你帮我查一查在义王府放火的凶手。” “啊?陛下让你查的?” “没有!但是这也是密谍司的责任之一。” 陈玄黄皱起眉头,“杨公公,我有些不明白了。” “呵呵,不明白没事,咱家可以告诉你。密谍司虽然不负责这几桩案子,但需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说着,杨天州脸色渐渐有些难看,“六皇子和七皇子被杀案,还有义王府纵火案,这三件案子,咱家一点头绪都没有。” 陈玄黄沉默不语,他心中清楚,六皇子是被柳宾白所杀,但却无法将此事告之给杨天州。 因为这事一旦暴露,会给惊刀门带来灭顶之灾。 而其他两件案子,陈玄黄自己,确实也不清楚凶手是谁。 陈玄黄想了想,为难道:“杨公公,您也知道,陛下不让我管诸位皇子的事。” “这点咱家当然知道。咱家只想请大人你调查下义王府纵火案。” “呃,那我试试吧。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我查不出什么,杨公公你可别怪我。” 杨天州展颜一笑,“多谢陈大人了。” 正事说完了,两人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杨天州犹豫了下,低声道:“听说,昨日义王进宫,劝陛下退位。” 陈玄黄愣了下神,惊呼道:“他疯啦?” 言罢,又脸色变得十分震惊,“难道是陛下派人干的?” 杨天州摇头道:“不是陛下。” “你怎么如此肯定呢?” 杨天州深深看了一眼他,平静道:“咱家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可以肯定不是陛下。咱家进宫没多久就跟在陛下身边,陛下的脾气秉性,咱家太清楚不过了。” 陈玄黄小心翼翼问道:“不是说陛下大病后,脾气秉性变了许多么。” 杨天州微微一怔,半天没说出话来。 陈玄黄叹了口气, 不会真是的陛下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 心狠手辣 长秋宫内, 宫装妇人猛然起身,死死盯着面前留有青色胡茬的男子,难以置信道:“义王府的火,是你叫人放的?” 男子微微颔首,语气十分平静,“是儿臣命人做的。” 妇人指着他,疾言厉色道:“你疯啦!他是你的皇叔啊!” 男子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声音沙哑道:“儿臣当然知道他是儿臣的皇叔,可就是这位皇叔,昨日去劝说父皇退位,好让太子早日执政!” 妇人呆立许久,震惊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男子眼眸低垂,沉声道:“恕儿臣不能将此人姓名告诉给母后。” 妇人坐回椅子,一双眸子中寒芒闪烁,悠悠道:“是褚开阳吧!” 男子沉默不语。 妇人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腿上,冷声道:“你以为你杀了义王,就能坐上太子之位了?” 见男子仍默不作声,妇人继续说道:“你是大皇子,你的优势比别人大得多!你为何如此心急呢?” 这次,男子终于抬起头,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呢喃道:“母后啊,儿臣已经不年轻了。” 妇人张着嘴,心有不忍,将话咽了回来。 大皇子的优势在于他的身份,劣势便是他的年纪。 皇帝退位越晚,大皇子称帝时的年纪就越大。 谁不想多当几年帝王呢! 良久,妇人终是叹了口气,柔声道:“死了一个义王,多少也会有点震山敲虎的意思。既然刑部和府衙都未查到你身上,你接下来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妇人语气渐缓,大皇子赵元祁也就不像刚刚那样强势,轻声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妇人满意的点点头,“本宫贵为皇后,你身为大皇子,有左相一系支持,咱们的胜算还是蛮大的。” “儿臣府上有葬剑阁高手相助,这便是最后的杀手锏!” 皇后面露喜色,淡淡道:“切不可与他人说及此事,包括褚开阳他们!” “儿臣记得了。” 皇后忽然轻叹一声,“义王出殡之时,你还是别去了。本宫虽不信邪,但还是避讳着点,免得引来天怒人怨,冤魂缠绕。” 赵元祁对此洒然一笑,满不在乎道:“儿臣觉得,若是义王出殡那天,儿臣未到,更会引得他人怀疑。况且,儿臣不信邪。” 皇后犹豫片刻,“随你吧。” 皇子封王以后,除非皇帝特许,否则不能在宫中过夜。 赵元祁匆匆忙忙陪母后吃过晚饭后,便离开了皇宫。 皇后独自坐在凤椅上,愣神许久。 “来人啊!” 听到皇后的呼唤,一位年事较高的太监,迈着小碎步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的唤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瞅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今日傍晚那会儿,本宫与韩王在宫中谈话,是谁守在外面?” 老太监想了想,轻声道:“应该是杨西他们几个。” 皇后不咸不淡道:“通通杀了!” 老太监心中猛然一惊,抬起头,震惊的看着皇后。 皇后眉头一皱,一双眸子冷眼看了过去。 老太监心中一悸,赶忙把头低下,颤声道:“奴才这就去办。” 皇后眉头舒展,随口说道:“做的干净点。” “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好。” 皇后‘嗯’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老太监下去。 后者欠着身子,退出长秋宫。 这一夜,宫中几个侍卫,凭空消失不见。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赵元祁刚回到王府,就被一位背剑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赵元祁丝毫未有动怒,反而十分客气的问道:“夏长老找本王有事?” 夏红承,乃是葬剑阁长老,也就是砍掉陆轩一臂的人。 此次下山,前来汴安,正是为了协助赵元祁而来。 葬剑阁排名灵宝之地第一位,自视甚高,直接选中了更加名正言顺的大皇子赵元祁,来进行合作。 对于夏红承的到来,赵元祁除了满心欢喜,更是以礼相待。 夏红承双手背后,不卑不亢问道:“听说昨日义王府大火,是殿下您叫人做的?” 赵元祁对此并未隐瞒,点头道:“确实是本王派人做的。” 夏红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语气厌恶道:“此举实在令人不齿!” 赵元祁并未动怒,温笑道:“夏长老所有不知,昨日,义王亲自前往宫中,劝说父皇退位。本王若是再不动手,这皇位就被人抢了去。如此一来,这武盟盟主之位,就更加难以落在贵派头上了。” 闻言,夏红承仍旧紧皱眉头,不置一词。 赵元祁微微一笑,耐心说道:“这次夺嫡之路,终归是要死人的。阳谋也好,阴谋也罢,最终能坐上皇位的,才是胜者。夏长老,您说对么?” 少顷,夏红承幽幽一叹,“殿下以后还是不要重复此举才好。有我葬剑阁护佑,这太子之位,终归会落在殿下头上的。” 赵元祁笑容和煦,轻声道:“本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夏红承点点头,轻嗯一声,随即向赵元祁抱拳告辞,向自己屋子走去。 赵元祁仍旧面带笑容,但看向夏红承的背影,目光愈发阴鸷。 远处,夏红承脚下微微一顿,便紧接着继续前行,并未让人注意到任何的异样之处。 ...... 傍晚,陈玄黄从宫中出来,直奔府衙而去。 到了那里,曹宁向他说起义王府之事。 经过今日一天的搜查、统计,王府内一共七十七人,无一幸免,均是活活被烧死。 义王府,正门、后门,还有左右两侧旁门,毁坏最为严重,由此可推断,是由这四处率先起火,随后在蔓延到整个王府的。 库房内,除了些金银首饰还在外,其他的字画都被烧成灰烬,想来那些纵火贼人也不是为了求财。 听完曹宁述说一切后,陈玄黄犹豫许久,随即将义王劝皇帝退位的事,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均是目瞪口呆。 曹宁揉着自己的双下巴,喃喃道:“这案子,估计没法破了。” 陈玄黄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叹气道:“这皇家内,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什么父子、兄弟,在皇位面前,通通都是浮云。” 第二百六十八章 去密谍司做客 既然答应了杨天州的请求,陈玄黄就想着把事情办好。 次日一早,陈玄黄又来到义王府的废墟。 较之昨日,废墟下的尸体和金银钱财,都已经被清理走,只剩下一地被烧得漆黑的木头和灰烬。 王府昨日已经搜查了一边,今日就更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陈玄黄走访了四周邻里百姓,询问王府着火那晚,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但所有人都说当时已入睡,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经过推算,着火的时间大概实在子时,所以陈玄黄对百姓们的说辞,也没产生什么怀疑。 毕竟这么晚了,谁还会在外面溜达呢。 想到在外面溜达,陈玄黄眼前一亮,直接找到了当晚打更的更夫。 询问一番后,那更夫说自己发现着火时,便急忙向王府跑去,等他抵达时,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王府,而且并没有发现纵火犯的身影,后来便喊人去救火了。 陈玄黄皱着眉,沉思不语。 这一条线索,也断了。 从更夫家中出来后,陈玄黄径直回了宫中。 既然义王向皇帝说过退位之时,那么皇帝身上的嫌疑也是蛮大的。 从这条线索出发,陈玄黄去询查昨日出宫侍卫的名单,但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昨日所有出宫之人,均在天黑前返回宫中,无人逗留在汴安城里。 忙活了大半天,陈玄黄无功而返。 虽然没查到什么线索,但还是要和杨天州说一声。 陈玄黄第一次来到密谍司,这里比起皇武衙,阴森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太监过多的缘故。 阴气太盛! 从进了密谍司大门开始,来来往往的侍卫,均是将视线投在这不速之客身上,而且目光中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陈玄黄摸了摸鼻子,总是被人盯着看,有些十分不好意思。 无奈的是,他自己太出众了。 众多白色常服中,就突显了他这一抹黑色。 杨天州直勾勾瞅着坐在自己面前,神色赧然的陈玄黄,调侃道:“陈大人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陈玄黄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 杨天州呵呵笑道:“密谍司成了多么多年,从未接待过皇武衙的客人,陈大人你还是第一个。” 陈玄黄先是露出恍然之色,随后一本正经说道:“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命,别整的跟敌人是的,不好。我始终坚信一个原则,你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杨天州愣了下神,嗤笑道:“咱家可跟陈大人比不了,如今陈大人你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陈玄黄语重心长道:“不!在我心中,咱们都是红人。俗话说,一人红,红一点,大家红,红一片,全球红才能红满园嘛!” 杨天州被说得一愣一愣,少许之后,揶揄道:“陈大人的话,听起来,蛮高深的。” 陈玄黄脸色一红,谦虚道:“也不行,也不行。” 杨天州正襟危坐,轻笑道:“陈大人今日来咱家这密谍司做客,不是特意来说笑话的吧?” “还真不是!”陈玄黄突然面露肃容,将自己调查义王府着火一案的经过,叙述了一边。 杨天州听过之后,脸色阴郁,抿着嘴不置一词。 陈玄黄咽了口唾沫,滋润下干涸的嗓子,心里暗骂这密谍司连杯茶都不给,真是小气。 杨天州哪里听得到陈玄黄心中的口吐芬芳,许久之后,悠悠说道:“今日劳烦陈大人了,这案子就暂且先搁置吧。” 陈玄黄立刻停止了心中的谩骂,讶异道:“不查了?” 杨天州微微一笑,“线索都断了,咱家也是有心无力。” 陈玄黄很想说,将陛下绑过来审问一番得了,但再一想起自己还年轻,犯不上自寻死路,也就悻悻作罢了。 陈玄黄和杨天州两人的关系说起来到有些特别,论朋友,还谈不上。可若说是同僚,却要比和顾元书的关系好上不少。 陈玄黄深知顾元书打心里就对自己不喜,每次见面,对方都是皮笑肉不笑,虚情假意,杨达两次三番挑衅自己,顾元书都选择视而不见。 至于杨天州嘛,目前也只停留在谈论正事的阶段上,若是聊闲天,不出两句话,一定会有人将话聊死。 此时聊完了正事,还未等陈玄黄告辞,杨天州就已经率先下逐客令了,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办,就不留对方了。 等将嘴里不停碎碎念的陈玄黄送走,杨天州背着手在院中伫立了许久。 天色渐渐阴暗,杨天州微微仰头,平淡道:“来人!” 两名密谍司侍卫迅速窜到杨天州面前,恭敬道:“统领有何吩咐?” 杨天州轻轻揉搓手指,漫不经心道:“昨日长秋宫失踪了几名侍卫,你们好好去彻查此事!” “得令!” 一言即罢,两名侍卫身形迅速消失在原地。 杨天州继续抬头望天,呢喃道:“会是谁呢?” ...... 陈玄黄从密谍司出来,骂骂咧咧了一路,说密谍司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直到迎面走来两个小太监,这才把嘴闭上。 两名小太监一瞧见陈玄黄胸口的虎头,立刻将头低下,欠着身子,且放慢脚步,十分恭敬。 等陈玄黄从自己身边经过后,这才加快步伐,继续前行。 走了没两步,陈玄黄猛然驻足,扭过头死死盯着两名太监的背景。 一番打量后,最终将目光移在了两人手中的瓷罐上。 陈玄黄用鼻子嗅了嗅,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这味道,是青魔殿的爬虫,无疑了。 这两名太监步伐轻浮无力,显然是没有什么功夫,再者说,因为青魔殿的独特功法,身体成古铜之色,而这二人皮肤白皙,显然他们就不可能是青魔殿弟子了。 那么,这腥臭气,就是由这瓷罐里传出的了。 能发出和青魔殿同样的气味,那这瓷罐里的东西也就不言而喻了。 陈玄黄目光中冷意连连,嗓音低沉道:“尸油!” 两个小太监拐进了巷子里,消失不见。 陈玄黄悄悄的跟了上去,绕过几个弯后,发现了那两个小太监的身影,两人进入一扇大门,再次不见身影。 陈玄黄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匾,低喃自语,“御药房......” 陈玄黄随后想到了那神秘的国师,据说也穿了一件紫色道袍。 若真是如此,这国师必然就是长秦宫的人了。 紫袍国师躲在深宫,为陛下炼药,青魔殿往宫里运送尸油,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呢? 莫非...... 陈玄黄心中骤然一惊,胃中开始剧烈翻滚......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怪医进宫 陈玄黄回到府衙,将自己所看到之事,以及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告诉给了众人。 曹宁干呕一声,随即向茅厕跑去。 道然真人呕了几声,没吐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众人沉默许久,鱼妖娆突然问道:“你们说,极逍楼会往宫中送些什么来?” 陈玄黄愣了下神,“送个美女?” 鱼妖娆翻了个白眼,“你别忘了,被极逍楼弟子所玷污的女子,没有一个活口。” “呃......女子被杀,然后由青魔殿收集尸油,一条龙服务。” “呸!老娘啐你一脸口水!” 陈玄黄愕然道:“我说得不对么?” 鱼妖娆插着腰,没好气道:“既然极逍楼提供尸体,那你说青魔殿为何还去偷尸?” “呃......我就是随便说说。” 道然真人抚着胸口,轻声道:“你们有所不知,一具尸体所能炼化的尸油十分有限,一部分要拿来自己修炼,剩下一部分送到宫中,所以嘛,青魔殿的弟子仍是会不停的盗取尸体。” “若是如此,那极逍楼往宫中送什么呢?”陈玄黄再次问出了鱼妖娆的问题。 晏明淡淡道:“会不会这里没极逍楼什么事?”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这话也有些道理。 募地,道然真人脸色一变,咬着牙说道:“为师想到一物!” “是什么?”众弟子异口同声道。 道然真人酝酿许久,一字字说道:“处,子,之,血!” 呕吐回来的曹宁看到众人面露杀气,不禁问道:“出了什么事?” 众人不约而同的扭过头,目光移向曹宁。 后者身子一颤,捂着胸口,颤声道:“你、你们想干啥!” ...... 回到汴安的第四天,陈玄黄终于同往常一样,回到宫门当差。 常思和他许久未见,前者拉着陈玄黄嘴里滔滔不绝,所说的均是这些日子里的宫中秘闻。 例如哪个宫女和哪个太监好上了,哪个太监和哪个太监好上了,等等...... 陈玄黄始终心不在焉,脑中想着魔门的事,好在常思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完全没在意对方的神情。 正说到两个太监手挽手进入屋中,一辆马车从宫外缓缓驶向这里。 常思停下话语,哼哼两声,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马车正常接受检查,驾驶马车的侍卫与常思笑着说了几句话,显然两人相识。 也不知那侍卫说了什么,常思露出一副震惊之色。 陈玄黄在一旁看得好奇,便走上前,想着看个热闹。 常思瞧见陈玄黄走来,压低了声音,激动道:“大人,您知道这里坐得是谁不?” 陈玄黄笑着打趣道:“我要是有这本事,还在这待着。” 常思嘿嘿笑了两声,指着马车,小声道:“里面坐的是怪医前辈。” 陈玄黄瞬间愣住了神,惊呼道:“真的?” “千真万确!” 陈玄黄心中一喜,走上前去,恭敬道:“怪医前辈,我......” 未等他把话说完,里面便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家师此时正在休息,不方便露面。” 陈玄黄想了想,试探性问道:“你可是仲允?” 此话一出,马车内沉默起来。 少许之后,轿帘从里面被掀起,露出一副青涩的面容,皱眉问道:“你认识我?” 陈玄黄一看此人还真是仲允,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我上次去药王谷,还是你替我领的路呢。” 仲允仔细打量着对方,脑中回想着自己与此人见面时的场景。 这时,一位老者将头探了出来,语气平淡道:“老夫当初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陈玄黄语气坚定道:“是铁皮石斛!” 老者点点头,认真瞅了瞅陈玄黄的面容,终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哦,原来是你小子啊。你叫什么来着?” “呵呵......晚辈叫陈玄黄。” “陈玄黄......”怪医念叨了几句,正色道:“老夫当然记得你的名字,刚刚这么问,只不过是想考考你。” 陈玄黄面部呈现出一个囧字,心想有考别人自己叫什么的么? 怪医随后接着说道:“当初你大老远来药王谷,是来为你师姐求医吧?” 陈玄黄眼含热泪,“您老终于想起来了!” “滚!老夫就没忘了!” 陈玄黄咧着嘴,笑问道:“您老怎么进宫了?” “老夫奉命前来给陛下看病。” 陈玄黄瞬间失笑,惊讶道:“您给陛下看病?” 怪医瞪着他,没好气道:“老夫都到这里了,难不成是来游玩的?”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玄黄瞅了眼四周的人,不方便将御药房炼丹之事说出来。 同时心中暗自奇怪,陛下不是一直服用丹药么,怎么会想起让怪医来看病? 但一想到陛下如今那病入膏肓的模样,随即心中一沉。 难道是丹药出了什么问题,使得陛下病情加重? 既然如此,青魔殿为何还要往宫中运送尸油呢? 难道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尸油不是为了炼丹所用? 这一桩桩事情,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却隐隐觉得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 陈玄黄皱着眉,一头雾水。 “你小子想什么呢?” 陈玄黄猛然回过神,看向瞪着自己的怪医,认真说道:“晚辈是在想,怪医您这次来汴安,晚辈带您去哪里游玩一番。” 怪医心中半信半疑,随口说道:“游玩就免了,若有机会,老夫愿意再吃口你做的烤鱼。” “这个好办!” 怪医脸色柔和,点了点头。 因为怪医要给陛下看病,所以不好再耽搁太久。 闲聊了没一会儿,马车缓缓驶入宫中。 常思望着马车的方向,凑到陈玄黄身边,由衷佩服道:“大人你太厉害了,竟然连怪医都认识!” 陈玄黄笑道:“你小子又来了!” 常思嬉笑几声,“不是属下又来了,而是您认识的这几位大人物,一般人可都高攀不起。” “呵呵,没啥高攀不起的,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 “这道理小的懂,但是做不到啊!” 陈玄黄欣然一笑,未说其他。 虽然这道理是由他嘴中说出,也说得十分轻巧。 但在这世上,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第二百七十章 好热闹的汴安城 打开大门,道然真人分别瞅了眼对自己傻笑的张滚滚,和威猛高大与自己三徒弟十分相似的唐擒凤,随后语重心长道:“张公子啊,你这醉生楼的掌柜没事就跑到我这里蹭饭,传出去不太好吧?” “嘿嘿,真人您说的哪里话,我这是带着媳妇儿回娘家。” 道然真人将目光落在唐擒凤脸上,看到她这副容貌,很想出言怼上几句,但一想这眼前人终归是个女子,还曾经一斧子将陶学士家公子劈成两半,也就忍了下来。 张滚滚拎起手中的泥坛,笑道:“不白吃,我带着酒呢。藏了十年的好酒,如何?” 道然真人眼前一亮,随即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热情道:“瞧你这话说的,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这酒怪沉的,还是让我拎着把!您二位里边请!” 门内,鱼妖娆瞅着道然真人这幅贱样,轻啐一口,将瓜子皮吐到地上。 唐擒凤进门后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与自己的哥哥,唠上家常。 张滚滚环视一周后,狐疑道:“怎么没见陈兄弟?” 道然真人笑着解释道:“他天天如此,回来的晚。”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咦?张公子和唐姑娘来啦?” 张滚滚循声看去,瞧见来人后,欣喜道:“陈兄弟,你回来啦!” 陈玄黄进了门,疑惑道:“出了什么事么?” 张滚滚连连摆手,笑道:“没有,没有!纯粹是我家娘子想回娘家了。” 道然真人此时将装满美酒的泥坛拎了起来,兴奋道:“这是张公子带来的美酒!” 陈玄黄开怀一笑,“得嘞,你出酒,我出菜,你们等着啊!” 言罢,摩拳擦掌,走进了厨房。 鱼妖娆犹豫一下,随口说了句‘我去帮忙’,便捧着手中的瓜子,一步一摇,进了厨房。 青青眨了眨眼,轻声喊道:“师父,我和你一起吧!” “回来!”道然真人一把将青青拽了回来,语重心长道:“青青啊,你可不能耽误你师父的终身大事啊!” “终身大事?”小丫头一脸茫然。 “咳咳!”道然真人半蹲下身,与她平时,正色道:“青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男男女女的事,你也得了解点了。师公先给你说一说,你师父和你小师叔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小丫头果然被道然真人的话所吸引,这一老一小所幸盘腿坐在地上。 嗖! 一抹黑影蓦然闪过,狠狠砸在道然真人头上。 后者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厨房里,陈玄黄愣了下神,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鱼妖娆,问道:“师姐,刚刚桌上的土豆去哪里了?” 鱼妖娆嗑着瓜子,随口说道:“不知道,也许是土豆知道你要杀它,自己张腿跑了。” 陈玄黄嘴角抽搐几下,“师姐,你当我是傻子啊?” “不是么?” “呵呵......师姐,你这嘴皮子能杀人啊!” “师姐就当你是夸我了。”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自寻死路。 鱼妖娆听得那剁菜声,所发出的巨大声响,不悦道:“你使这么大劲干什么?” “我怕其它菜跑了,先吓吓它们。” ...... 此时已进入冬季,天黑后气温降得厉害,所以就不能在院中用餐了。 桌子被抬起厅堂,众人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菜、聊天,十分快哉。 陈玄黄等人回到第一日回到汴安时,张滚滚做东,在醉生楼吃过一顿饭。 上次曹宁、潘才等人都在,为的是庆祝师徒六人平安而归,那顿酒喝得酣畅淋漓,除了三个女子,其他人都喝得有些多了。 张滚滚喝了口酒,跃跃欲试道:“陈兄弟,上次你说到你们去了黄鹤楼,那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呀?” 陈玄黄愕然道:“我没说么?” “说了么?”张滚滚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我喝多了,忘记了。” 唐擒凤将手搭在张滚滚的手臂上,柔声道:“不是夫君喝多了,而是陈兄弟真没有讲!” “哈哈哈,你看看,有我家娘子作证,就是陈兄弟你没有讲。” “呃,那我就继续往后说。”陈玄黄单手托腮,做思考状,“从黄鹤楼出来后,我们就遇见了落叶山庄的人。” 随后,陈玄黄将丁乐骗鱼妖娆去郭府,以及后面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张滚滚在听到郭元奎要霸占鱼妖娆时,愤愤的挥舞的拳头,骂了几句,又听到后面陈玄黄等人手刃贼人,开心的拍手叫好。 故事继续推进,一直说到了途中遇敌,与十八名北蛮刀客大战的场景。 募地,唐擒凤拍桌而起,震惊道:“你确定是北蛮之人?” 陈玄黄看了眼道然真人,后者心领神会,点头道:“我曾经游历过玄阳边关,在那里见过北蛮人。那十八人,穿着打扮,是北蛮人无疑。” 砰! 唐擒凤再次将拳头砸在桌上,愤懑道:“这些个蛮夷,是怎么进入我玄阳的!” 陈玄黄瞅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语重心长道:“唐姑娘你不如替我想想,为何这十八名刀客会半路截杀我们。” 言罢,陈玄黄眯着眼,眼中寒光闪烁,悠悠说道:“如今这世上想杀我们的人,都在这汴安城中了。” 闻言,唐擒凤猛然一惊,“难道朝廷内有人通敌?” 陈玄黄伸出两根手指,沉声道:“我之前总共出过两次汴安,都遭到的刺杀。而且,背后指使者,都是褚开阳!” 唐擒凤坐回了椅子上,盯着陈玄黄,嗓音低沉,“此事非同小可啊!” 陈玄黄思付片刻,说道:“你可以问问邓老将军的意见。” “这件事,我定会和义父去说。” 陈玄黄点点头,赞同她的做法,紧接着眼神一变,死死盯着唐擒凤,一板一眼问道:“我能彻底相信你么?” 唐擒凤被这话问得一愣,随即洒然一笑,指着狼吞虎咽的唐伏虎,语气坚定道:“只要有我哥在,这里,便永远是我唐擒凤的娘家。” 陈玄黄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长出一口气,露出一抹温笑,“既然如此,我再和你说一件事。我们几个怀疑,魔门正在往宫中运送尸油和处子之血。而且,很有可能是为了陛下炼丹所用。” “这......”唐擒凤瞪大了双眼,惊惧而不能言。 陈玄黄掰着手指,一一数来,“皇子夺嫡、陛下的药引、魔门的目的、褚开阳是否通敌......啧啧,这边安城,好热闹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惊慌的怀王 书房内,烛火摇曳。 褚开阳猛然转身,死死盯着对面那始终一脸笑容的周凤宁,疾言厉色道:“义王府的火,是不是韩王叫人放的?” 周凤宁双手揣袖,温笑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事呢。” 褚开阳冷着脸,质问道:“你没有将义王劝陛下退位之事说出去?” 周凤宁苦笑道:“冤枉啊,我只是劝告韩王不可轻举妄动,其他的一律没说。”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死得会是义王?” 周凤宁想了想,认真说道:“众所周知,义王是太子的拥护者,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除掉太子的羽翼?” 褚开阳缓缓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义王劝帝退位的事,被其他皇子知道了。”周凤宁呵呵一笑,“不是我给韩王洗清嫌疑,这件事让任何一位皇子知道,都有可能动了杀心。” 褚开阳双指捏着有些酸胀的眉心,呢喃道:“汴安的局势,越来越难以让人掌控了。” “呵呵,掌控不了也好。要乱,大家一起乱。” 褚开阳瞅着对方,打趣道:“你这种心态,我真是比不了。” 周凤宁哈哈大笑,“所以啊,左相留下的这摊子烂事,你能接,我可接不了。” 褚开阳轻笑道:“你说,现在怀王是个什么心情?” “哈哈哈,当然是怕得要死了。” 褚开阳嘴角微翘,“那他一定会去找太子求救喽!” ...... 新的太子府在陈玄黄等人离开这段时间,便已重新建成。 赵元安在昨日,就搬回了府上。 新的太子府,戒备森严,每晚巡游的侍卫,多达百人。 每十人成一队,巡逻在太子府各处。 此时,太子府内,传来悲痛的哭声。 怀王紧紧握着太子的手,哭诉着义王死得有多惨,哭诉着自己这几日过得多么的心惊胆战。 赵元安抬眼瞅着他,不置一词,等对方哭声渐小后,才轻声说道:“皇叔不必伤心,义皇叔的仇,我一定会替他报的。” 怀王声音哽咽,嗯了一声。 一旁,脸色仍有些些许蜡黄的巩承弼沉声道:“殿下,我怀疑,义王之死,很有可能是冲着殿下你来的。” 怀王顿时一惊,疾呼道:“这可如何是好?” 蛮楼新任楼主段飞途,拳掌相交,冷然道:“我蛮楼半数弟子在此,何惧之有!” “小心驶得万年船,段楼主还是不要大意为好。”巩承弼语气平淡道。 段飞途虽然是一派掌门,但却只是大宗师修为,所以巩承弼面对他,不可能像面对单茂那样客气。 段飞途撇着嘴,虽心有不满,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自己的实力摆在那里。 其实蛮楼与惊刀门一样,在失去圣人后,都沦落为二流门派。 只是前者有君子坊和常家这两个强大的盟友在,这才不会像惊刀门那样没落下来。 再有一点,惊刀门刚刚经历过内战,实力大损。 若细细算来,恐怕此时的惊刀门称之为二流门派都有些勉强。 巩承弼认真思索后,说道:“不如我传讯给常家,让他们派人来汴安城。” 赵元安听后,疑惑道:“常家不是在和月剑阁纠缠么?” “无妨!”巩承弼认真道:“此时要以大局为重,等殿下你登基大宝,除掉那月剑阁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元安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既然如此,就劳烦巩长老亲自给常家写一封信了。” “呵呵,小事一桩,称不上劳烦。” 怀王此时小心翼翼问道:“元安,你看我这里该如何是好?” 赵元安想了想,看向段飞途,“段楼主,还劳烦你派些弟子去怀王府,保护皇叔安全。” 段飞途一听,犹豫道:“殿下,那您这里的安危该怎么办?” 赵元安温笑道:“无妨,有巩长老和段楼主在,我的安危不成问题。” 段飞途沉思熟虑后,点点头,“那就按殿下说的办。” 怀王心中大喜,感激涕零道:“多谢元安你啊!” “呵呵,皇叔说的哪里话,这是侄儿应该做的。” 怀王瞬间热泪盈眶,这话听得人心里真热乎啊! ...... 府宅这边,众人酒过三巡。 除了张滚滚带来的一坛子酒外,陈玄黄也拿出了自己深藏许久的美酒。 道然真人瞅着陈玄黄敲开酒坛封泥,不禁眨了眨嘴,心里暗自说了一句,今儿个亏了! 唐擒凤喝了口酒,将酒碗放下,好奇问道:“陈玄黄,我还是想问你一句,等汴安的事情都解决了,你真打算舍弃所有,离开此地?” 陈玄黄不假思索,直言道:“当然啦!这汴安城待时间长了,折寿!” 唐擒凤嗤笑一声,“你这话说出来,可得罪了不少人。” 陈玄黄讪笑几声,改口道:“主要是这汴安城内的事情太复杂了,我这人性子懒散,懒得费脑子,更懒得被人管教。所以啊,还是回小清凉峰,最让人舒坦。” “哈哈哈!为师赞同玄黄的说法!嗝~”道然真人摇晃着身子,脸色涨红。 唐擒凤扭头看向自己的哥哥,柔声问道:“哥,你呢?不想在汴安陪我么?” 唐伏虎挠着头,认真思索了好久,憨笑道:“我还是想回去。不过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来汴安看你的。” 唐擒凤欣然一笑,“还是我去看你吧。小清凉峰离汴安这么远,你别再走丢喽。” 道然真人捂着嘴,在一旁调侃道:“嘿嘿,你也发现你哥脑子不灵光了吧!” 鱼妖娆弯曲手指,赏了道然真人一个板栗,没好气道:“你哪这么多废话!” 道然真人捂着头,呜咽几声,抬头瞧见二徒弟那要杀人的眼神后,悻悻的将头垂了下去。 陈玄黄突然感慨道:“我自己都觉得,我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超脱自我了。” 唐擒凤试探性问道:“不想再超脱一下了?” 陈玄黄微微一愣,随即笑问道:“我感觉唐姑娘你很想挽留我啊!” 唐擒凤微微一笑,“我只知道,你走了,会有人觉得可惜。” “可惜也不行!该走还得走!”陈玄黄语气坚定道。 鱼妖娆高声道:“师姐支持你!” “为师也支持你!” “给老娘滚!” “好嘞!”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解开疑惑 冬雨至,天气湿冷。 皇武衙给陈玄黄发了一件同样绣有虎头的黑色裘袄。 陈玄黄双手揣在袖中,不停的在原地来回跺脚,只希望脚下能暖和些。 俗话说,暖人先暖脚,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曾经在城里寻街,需要不停的走动,到也觉不出冷来。 如今守在宫门口,哪都不能去,这寒气顺着脚下就往上涌,直逼天灵。 常思捧着一杯热茶递到陈玄黄面前,嬉笑道:“大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陈玄黄道了声谢,结果茶杯,抿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向全身。 “呼~” 陈玄黄呵出一口白气,望向身后的皇宫。 本就格外冷清的皇宫,在这蒙蒙细雨下,更添了一抹寒意。 常思双手揣进袖中,跺着脚,感叹道:“这雨一下,以后这天气就越来越冷了。” 陈玄黄回过头,看向常思,好奇问道:“往年你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常思嘿嘿一笑,“兄弟几个喝口热茶,说些荤段子,这一天也就过来了。” 陈玄黄哑然失笑,说了句,‘很真实!’ 募地,常思指向远处,讶异道:“大人你看,那不是怪医的徒弟吗?” 陈玄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仲允那单薄的身影。 仲允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位佩刀的侍卫,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不到一个人的位置。 仲允很快走到宫门,看到陈玄黄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微笑道:“陈大人。” 陈玄黄心中暗自奇怪仲允对自己的称呼,还不等说话,仲允又开口说道:“师父命我去城中药铺寻药,还请陈大人准允在下出城。” “呃......什么药材,连宫中都未有么?”陈玄黄好奇问道。 “几位少见的药材,正因为宫中未有,师父才命我去城中药铺看看。” “原来是这样。”陈玄黄随即将目光移向了仲允身后那不苟言笑的侍卫身上。 察觉到陈玄黄的眼神,那侍卫不卑不亢道:“小的奉命保护仲允先生出宫寻药,还望陈大人准许我二人出宫。” 陈玄黄在这二人身上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却又说不上来。 “既然如此,你们就赶快出宫吧,别耽误了正事。” 仲允感激一笑,紧接着迈步前行,可没走两步,却猛然停了下来,与身后那侍卫撞在了一起。 仲允回过头冲着那侍卫歉意微笑,随后看向陈玄黄,问道:“陈大人,你可听过铁皮石斛这株药材?” 陈玄黄愣住了神,随即心神一动,很自然的上前一步,轻声道:“在下有幸见过一次。” 仲允面露激动之色,“陈大人在哪里见过?我师父如今继续这株药材。” 陈玄黄听后歉意道:“这株药材是我在蓉城所见。” 仲允‘哦’了一声,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仲允强打精神,向陈玄黄点头微笑,随后便与那侍卫出宫而去了。 待这二人离开后,守门侍卫各自散去,而常思则被陈玄黄指使去皇武衙重新灌一壶热茶。 陈玄黄伸了个懒腰,不可留痕迹的四下看了一眼,瞧见那几位侍卫正不知说着什么,自己弯下腰,借着擦拭官靴上尘土的机会,从脚下拿起一个纸团,紧紧握在手中。 陈玄黄蓦然心中一沉,想起怪医进宫那日,自己提起过一次铁皮石斛,也不知这些人当时听清了没有。 陈玄黄再次看向那几个相聊甚欢的侍卫,渐渐放下心来。 直到傍晚,陈玄黄回到府衙,这才将纸团轻轻打开。 纸上所说内容,触目惊心! 道然真人伸着脖子,想看清信上的字,奈何字体太小,只能问道:“玄黄啊,信上写的什么?” 陈玄黄死死盯着纸上内容,沉声道:“怪医前辈说,如今他已被禁足,不得离开御药房半步。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老者,要他以尸油、处子之血为药引,研制出医治皇帝的药来。” 其他人相视骇然,许久之后,道然真人嗓音低沉道:“果真就如咱们猜想的那样。无论是青魔殿偷尸,还是极逍楼祸害女子,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尸油和处子之血!” 鱼妖娆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难怪当初那极逍楼的弟子被抓后,会被安然放出大牢,如此看来,一切便说得通了。” “这药引子是谁他娘想出来的!”陈玄黄死死攥住信纸,眼神凶恶。 道然真人想了想,“很有可能是那长秦宫的道人想出来的。他想借此机会,给魔门找一个靠山!” 陈玄黄脑中灵光一闪,急忙说道:“当初左相府中也藏有一位紫袍道人,这么说来,左相一系的人,很有可能都知道药引这件事喽?” 道然这人看向小徒弟,正色道:“这个设想,不是没可能!” 陈玄黄冷笑一声,“原来朝廷和魔门的合作,是这个啊!” “你在宫中瞅见皇帝时,他气色咋样?”鱼妖娆好奇问道。 陈玄黄不假思索道:“咱们离开汴安前,气色好了许多,但这次回来,陛下就想是一位形如枯槁的老人。” 鱼妖娆‘哦’了一声,点头道:“如此一来,怪医进宫的事,也就能说通了。之前那丹药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悠悠说道:“如今怪医前辈被长秦宫的人所挟持,很危险啊!” “为师倒觉得,怪医如今的处境很安全!丹药出了问题,如今这世上唯一能解决此问题的,只有怪医了。虽说是禁足,但长秦宫的人,不敢动他。” “如此,我便放心多了。” 鱼妖娆一脸茫然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玄黄和道然真人对视一眼,不禁叹了口气。 始终未曾插言的晏明,此刻语气平淡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加强自身修为,早日突破圣境!” 言罢,晏明转身小心翼翼的朝房间走去,又去修炼了。 “砰!” 其他人瞧着晏明抱着头蹲在地上,额头挂满黑线。 陈玄黄拍了拍手,起身朗声道:“我也要努力修炼了!” 道然真人瞅着小弟子离去的方向,疑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我去府衙,找邶前辈聊聊。” 闻言,道然真人不禁扶住额头,转而看向鱼妖娆,担忧问道:“咱家跌打酒还多不?” 鱼妖娆仔细想了想,认真道:“不多了!” “嗯......跌打酒也不便宜,不如就让玄黄忍着吧。” “我看行!” ...... 这一晚,汴安府衙内传来阵阵杀猪般的叫声。 一道人影高高飞起,紧接着重重坠落。 曹宁托着大胖脸,坐在台阶上,不禁打了个哈欠。 “哎,一直看人在这里摔来摔去的,太无聊了。” 二百七十三章 二皇子有邀 长秋宫内,母子三人,成品字形而坐。 除了皇后和大皇子赵元祁外,还有一位面色青涩、温文尔雅的九皇子,赵元镇。 这两位皇子均为皇后所生。 母子三人许久未聚在一起,今日一见,自然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屋中竟是回荡着大皇子的说话声和皇后开心的笑声。 赵元镇不善言辞,一颦一笑,如深冬里的一抹暖阳,和煦如风,更多的是作为一个看客。 皇后忽然看向赵元镇,语重心长道:“元镇,你可要帮帮你大哥。他若能成为太子,对你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闻言,赵元镇哑然失笑,“母后,儿臣本领有限,能帮上大哥什么呢?” 不等皇后说话,赵元祁率先笑道:“我听说元镇你府上有几位身手不凡的江湖客卿,到时借我一用即可。” 赵元镇愣了下神,好奇问道:“大哥府上有葬剑阁高人相助,还需要几个江湖散客么?” 赵元祁坦然说道:“两军交战,只有将帅怎么行?还需要几个马前卒!” 赵元镇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握了一下,随后露出和煦笑容,轻声道:“大哥所言极是。” 赵元祁大喜道:“这么说,元镇你答应了?” “当然!”赵元镇笑如春风。 皇后瞧着如此和睦的兄弟二人,心中甚是欣慰。 此时殿中除了这母子三人外,其他太监、丫鬟都已被遣出了门外。 所说之话,便没有任何的禁忌。 赵元祁畅所欲言的向二人讲述自己的计划,皇后频频点头,并偶尔提出自己的建议供其参考。 而赵元镇,仍作为一名看客,只听不说。 夕阳西下,将宫门的影子拉成一条长线。 陈玄黄瞅了眼太阳的位置,与常思等人一一告别后,便揣着手离开宫门。 此时,两辆马车先后经过这里。 第二辆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个脑袋,正好于陈玄黄四目相对。 这人点头示意,露出一抹笑容来。 陈玄黄同样报以笑容回敬,心中却暗自疑惑,你是谁?咱两认识么? 马车渐渐远去,常思快跑过来,向陈玄黄递出一个大拇指,赞声道:“大人您真厉害,连九皇子都认识!” “九皇子?”陈玄黄眨眨眼,随即讪笑道:“这个我真不认识。” “不认识?刚刚小的还看您和九皇子对眼神呢。” “他先冲我笑,我要不冲他笑一个,不是太不礼貌了么。” “呃......大人你说的很有道理。” “九皇子......”陈玄黄念叨了一句,看向马车行驶的方向,“这人看上去还不错。” 听到这话,常思‘嘿嘿’一笑,“大人您这话算是说对了,在诸多皇子中,九皇子的脾气算是最好的了。” “嗯?有多好?” 常思认真的想了想,“就算你扇了九皇子一巴掌,他都不带生气的。” “嘶~这有些过头了吧。” “不过头,没准我还说的委婉了呢。” “咋地?他还能笑着叫你继续扇他?” “保不齐!” “我看你是疯了!” ...... 今日回来的稍稍有些早,陈玄黄径直来到了府衙与师兄、师姐汇合。 当瞧见正在院中逗青青玩的邶柏舟,下意识身子一颤。 邋遢老者瞅了他一眼,‘切’了一声,面露嫌弃。 道然真人这时凑到陈玄黄身边,小声问道:“这两日可见过皇帝?” “没有,自从回到汴安后见过那一面外,就再也没见过。”陈玄黄叹了口气,“也不知怪医前辈怎么样了。” 道然真人安慰道:“会没事的。” 连着几日,皇帝都没有上朝,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各说其词,一时间谣言四起,刚刚安宁几日的汴安城,再次动荡起来。 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官员开始纷纷站队。 陈玄黄听常思说起,这几日陛下就没出过自己的寝宫,御药房不间断的派人前去送药。 陈玄黄觉得,以怪医的本事,想保住皇帝的命,应该还是手到擒来的。可是药中必须加入尸油和处子之血这两样东西,就比较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玄黄心中不禁还是疑惑起来,按道理只要能治病保命不就得了,不一定非得往药中加入这两样东西啊! “玄黄!” 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将陈玄黄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打脸,不由得问道:“曹大人,你拉耸着脸,可是有事?” 曹宁重重的点了点头,“二皇子点名见你。” “二皇子?我跟他熟么?” “呃......不熟!不过嘛,他是右相一系支持的人。” 陈玄黄脸色一沉,低声道:“曹大人,陛下不许我参合皇子争斗的事。” 曹宁苦笑道:“我知道,可是......” 瞧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陈玄黄眉头一皱,问道:“谁逼迫你了么?” “也不算逼迫。就是信王和右相都派人找过我,让我说服你,去见二皇子一面。” 陈玄黄嗤笑一声,“见了就能有好结果么?别说陛下不想让我参与,就连我自己都懒得参与进来。” 曹宁想了又想,小心翼翼问道:“若不然你就去一趟,哪怕你到时拒绝呢。” 陈玄黄盯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想让我去?” 曹宁被他盯得脸色涨红,许久之后,叹了口气,语气疲惫道:“我也是被他们说得没办法了,尤其是信王,连着来了三波人了。这三波人说什么当信王初帮我坐上少尹这个位置,这次是我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呵,知恩图报。”陈玄黄冷笑一声,想起了信王妃派人监视自己的事来。 “哎!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吧。其实我这么劝你,我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地道。” 陈玄黄看向面色为难的曹宁,蓦然露出一抹笑容,“算了,我还是去吧。按你说的,我直接拒绝二皇子就是了。” 曹宁愣了下神,担忧道:“陛下那里怎么办?” “无妨,若真找到我,我直说便是。没准陛下还因为我拒绝了二皇子而赞赏我呢。” 曹宁抿着嘴,感激道:“玄黄,谢谢!” 陈玄黄摆摆手,笑道:“得了,别整这个,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也不好过。” 曹宁嘴唇颤动,有种要哭的冲动。 陈玄黄赶忙转移话题,问道:“让我去哪里见?” 曹宁抹了抹眼角,开口道:“信王府!” 第二百七十四章 咱回家 天色已晚,行人不禁加快了步伐,朝着自家走去。 如今这日子,对这些干了一天活的男人来说,有媳妇儿在家烧一壶热酒,准备好饭菜,便是幸福的日子了。 一辆马车缓缓在街市上行驶,也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十分生硬的砰砰响声。 车厢内,陈玄黄歪头瞅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鱼妖娆,忍不住问道:“人家二皇子请我,你去凑什么热闹?” 鱼妖娆用余光瞟了眼他,平静道:“这种白吃白喝的事,怎能少的了咱们清凉派?” “欸?似乎也有道理呦!”陈玄黄眉头一皱,“不对啊,那师父他们怎么没来?” “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就算是白吃白喝,也要顾及下门派的形象。所以,除了你以外,再选出一个人做代表就好了。” “呃......所以师姐你脱颖而出了?” “哼哼!那老头怎么是我的对手!” “咳咳,那师父一定会很伤心吧。” 鱼妖娆轻哼道:“这会儿,八成趴在伏虎怀中痛哭流涕了吧。” ...... 某处,一位老者扑到一位高大威猛的汉子怀中,失声痛哭! “呜呜呜呜~你师姐欺负人!” “为师命苦啊!嘤嘤嘤嘤~~” ...... 马车停靠在信王府前,陈玄黄和鱼妖娆、曹宁三人,陆续走出马车。 陈玄黄望着信王府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现在看来,他与信王的关系就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妻,突然一下子感情破裂了。 曹宁轻轻将手拍在陈玄黄的肩膀上,沉声道:“你若实在不愿,就别进去了。” 陈玄黄扭过头,咧嘴一笑,“怕他作甚!走!” 曹宁望着陈玄黄迈入王府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鱼妖娆突然走上来,与曹宁并排而战,悠悠道:“玄黄在汴安城的朋友屈指可数,他虽然心有不愿,但也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为难的。” 一言即罢,鱼妖娆看向曹宁,莞尔一笑,随即跟上了陈玄黄的脚步。 曹宁在王府门前伫立了许久,面色痛苦,喃喃道:“是我错了......” 在王府下人的引领下,陈玄黄三人被领到了一扇大门前。 三人左右看了看,不禁暗自咋舌。 这信王府内,真是别有洞天啊,竟然还建了一处供人享乐的宫殿。 殿门前的两名侍卫,转过身,将殿门缓缓推开,三人眼前出现了一道道夺人眼球的金光。 殿内,信王坐在首位,其旁边并排坐着一位年轻公子,两人举着酒杯,正在谈笑风生。 两侧,坐着宴请的宾客和信王家眷,陈玄黄一一看去,发现了几道熟悉的面孔。 右相、叶修云父子、潘才、信王妃、信王世子,还有陶成。 中间,还有几个正在跳舞的歌姬和吹拉弹唱的乐师。 陈玄黄三人进来后,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陈玄黄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目光里,包含了好奇、憎恨、淡漠、善意等不同意味。 信王冲乐师们摆摆手,后者心领神会,将乐声降低了许多。 信王看向三人,大笑道:“快给曹少尹三人备座!” 听到这句话,殿中其他人神色各异。 信王妃和赵宣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讥笑,不怀好意的看着陈玄黄。 叶修云眉头一皱,用余光瞟了眼信王。 右相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轻轻抿了口酒。 而坐在下方的陶成,则低下头,轻叹口气。 至于其他人,心中很不明白,信王为何会将陈玄黄的名字忽略掉,按道理讲,以陈玄黄目前的身份来说,哪怕是信王单独和他客道一番,也不为过。 三人道过谢后,被安排在右侧下方,与潘才挨坐在一起。 后者与曹宁对视了一眼,互相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陈玄黄盘腿而坐,抬起头,对面正是陶成,他此刻也正看向自己,目光十分复杂。 陈玄黄举起桌上的酒杯,看向陶成,淡然一笑。 从三人进门直到落座的过程当中,赵貉身边的公子,目光始终在鱼妖娆的身上徘徊。 等鱼妖娆落座后,余光瞥了眼这目光的来源,顿时心生厌恶。 赵貉此时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曹少尹,本王身边这位,便是雍王殿下!” 雍王赵元吉,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二,乃是贤妃所生。 曹宁看向赵元吉,抱拳施礼,不卑不亢道:“微臣见过雍王殿下。” 此刻赵元吉的注意力都在鱼妖娆身上,根本没听到曹宁的话。 赵貉瞅了眼身旁的赵元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恍然大悟。 一侧,叶言飞暗自苦笑,心想雍王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是,这回遇到的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啊! 抛开鱼妖娆是自己的堂姐不说,这女子发起疯来,可真够人喝一壶的。 信王妃眼珠子一转,浅笑道:“陈副统领、鱼姑娘,你们还不快见过雍王殿下?” 闻言,陈玄黄心里暗骂了几句,向雍王抱拳施礼。 而鱼妖娆则很不耐烦的问了声好,又继续吃菜喝酒了。 不管她有多厌恶赵元吉,但自己的任务决不能忘。 好不容易在四人中脱颖而出,不吃够了,怎么能行! 赵元吉望着那精致的侧脸,赞声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绝世美人!真叫本王大饱眼福!” 鱼妖娆眉头再次一皱,眼前的饭菜,顿时就不香了。 熟悉赵元吉的人,都知道雍王除了喜好美色外,没什么缺点。 可今日谁也没想到,雍王竟被这女子迷得,有些失态。 怎么说鱼妖娆也是自己的侄女,叶修云心中有些怒气,转而看向右相,希望对方能阻止下雍王的胡闹。 而老者却像是没察觉到叶修云的目光一样,仍在那里自顾自喝着酒,使得叶修云一阵恼火。 信王妃生怕赵元吉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提高了调门,高声道:“殿下,鱼姑娘至今尚未婚嫁,我瞅她与殿下,乃是天作之合呢!”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心中,顿时一惊。 赵貉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却出奇的未说一句话。 “哦?”赵元吉顿时兴致大增,激动道:“鱼姑娘你当真尚未许配人家?” “啪!” 鱼妖娆将筷子拍在桌上,扭头说道:“我想回家!” 陈玄黄直接站起身子,伸出手,轻声道:“走,咱回家!” 第二百七十五章 拥抱取暖 这声‘回家’,看似平淡,却掷地有声。 深知二者脾气的陶成,此刻脸色惨白,胸中即刻何涌出一股怒气,却不是冲这对面的师姐弟。 陈玄黄握着鱼妖娆的柔荑,将她拽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赵元吉顿时生出戾气,怒声道:“放开她的手!” 鱼妖娆像瞅傻子一般瞅着赵元吉,下一刻如小鸟依人般,双手缠住陈玄黄的手臂,吐露一副挑衅的神色。 还未等赵元吉暴怒,信王妃一拍桌子,起身训斥道:“陈玄黄!你说走就走,可把雍王殿下放在眼里?” 陈玄黄对这个女人早就心生不满,直接出言怼了过去,“关你屁事!” 信王妃被这句话气的脸色青白,全身颤抖着,半天未说出一个字来。 “陈玄黄!你好大的胆子!敢对王妃口出狂言!” 也不知谁开了个口,雍王的众多支持者,开始对陈玄黄口诛笔伐,说明日一定要向陛下告他的状! 见其他人开始声讨,赵元吉所幸就不要自己亲自下场,先是得意的看着陈玄黄,随后又将目光投在鱼妖娆身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占有欲。 陈玄黄分别看向右相和叶修云,气急而笑道:“这就是你们选出的人?” 叶修云把头低下,神情窘迫。 老者则笑吟吟的看向陈玄黄,眼中露出不明的意味。 在第一波讨伐声渐渐消退时,赵貉缓缓起身,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失望,“陈玄黄,本王看错了你!” 陈玄黄不甘示弱道:“信王,我也看错了你。在惯儿子、妻子这方面,您当真拔得头筹!” 赵貉虎目突睁,怒声喊道:“陶成!将此人拿下!” “等等!”叶修云大步拦在陈玄黄面前,看向信王,沉声道:“信王,这样对咱们并无半点好处!” 赵貉冷眼看着他,森然道:“难道没有他陈玄黄,大事不成了么?” 叶修云深吸口气,语气渐冷,“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下官就得说到说到了,当初帮信王你走出困境,下官可是出了大力!” 赵貉死死盯着他,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修云指着鱼妖娆,朗声道:“鱼妖娆是我亲侄女,就凭这个,信王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吧!” 赵貉虽然贵为王爷,然如今的实力,却是大不如前,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叶修云的身份,丝毫不惧他信王。 赵貉心思一沉,目光移向始终事不关己的右相,语气渐缓,轻声道:“右相,您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右相饮了口酒,将被子轻轻放在桌上,瞧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轻笑一声。 “既然信王发了话,那老夫就说句公道话。”右相在旁人的搀扶下,缓慢起身,在整理了下衣袍皱褶后,缓缓说道:“这事,陈大人做的没错。”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 “老夫曾多次谏言雍王,改一改这个毛病。可每次,雍王都在拿话敷衍老夫。老夫本想,雍王高瞻远瞩,就算喜好女色,也不会因此失了大局。可没想到,今日所发生之事,让老夫开始担忧起,雍王能不能成就大事!” 赵貉瞪大了双眼,震惊道:“右相,你!” 右相拱起手,笑眯眯看向众人,“话已至此,老夫身体欠安,先走一步。” 老者迈着四方步,离开了大殿。 短短十几步,在众人心中,却犹如数年之久。 陈玄黄很诧异右相会说出这番话来,暗自庆幸的同时,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和这老者聊一聊。 待右相走后,叶修云携子叶言飞,离开王府。 右相一系的两位主心骨相继离开,就仿佛是树倒猢狲散一般,不断有官员告辞离去。 而陈玄黄和鱼妖娆,早就在叶家父子之后悄然离开。 曹宁瞅着身旁的潘才,大笑道:“我那里有一坛从醉生楼拿来的好酒,咱俩一起享用喽?” 潘才开怀大笑,“走!” 二人起身,联袂而去。 至此,殿中只留下零零散散,不到十位官员,还都是些品阶十分低的。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大殿,变得如此冷清。 刚刚还气急败坏的赵元吉一下子慌了神,目光移向一旁的信王,慌张道:“皇叔......我该怎么办?” 信王妃此时走到赵貉身边,颤声道:“王爷,我......” 赵貉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平淡道:“回到你的屋中,没有我的准允,不得出来!” “是、是!”信王妃慌乱的朝殿外走去,中途脚下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好在赵宣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母亲,两人一同离开此地。 其实赵宣离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殃及鱼池,被父亲责骂。 赵貉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嘴中呢喃自语,“陈玄黄,本王小瞧了你啊!” ...... 右相出了王府,也未等身后陆续走出的官员,径直上了轿子。 那些个本想询问缘由的官员,望着轿子远去的方向,一个个长吁短叹。 趁着这些官员愣神的机会,叶家父子一转身,溜进了巷子里。 有几个官员忽然想到,这事也可以询问下叶尚书,但扭头一看,刚刚还站在身后的父子两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男一女肆意的走在街市上。 鱼妖娆撇过头,看向男子的侧脸,嬉笑道:“你说,师姐我若跟了雍王,以后有没有可能成为皇后。” 陈玄黄面无表情,不咸不淡道:“还是那句话,你死了这条心吧。” 鱼妖娆眯着眼,调侃道:“怎么?舍不得师姐?” “谁说的?我只是单纯看那雍王不是个好东西。” “真的?” “真的!” “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抓着我的手?” “呃......我要说握在一起暖和,你信不信?” 鱼妖娆不置一词,望着眼前空荡荡的街市,突然疯跑起来。 陈玄黄被连带着,和她一起朝前往跑去。 这两人跑跑停停,到最后开怀大笑,像极了两个孩子。 募地,鱼妖娆扭头看向他,笑问道:“这会儿不冷了吧?” “呃......腿是不冷了,可身子还有些冷。” “嗯?那咋办?” “要不......咱们拥抱取暖吧。” 鱼妖娆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玄黄,后者心虚的把头低下,盘算好了等会儿师姐发起火来,自己该如何做一个漂亮潇洒的跪起求饶。 沉默许久,鱼妖娆莞尔一笑,“好啊!” ...... 月光下,两道影子渐渐靠近,最终汇聚在一起。 这道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第二百七十六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冬天的早晨,冷得骇人。 同样的时间,夏日里天色已经蒙蒙亮,可到了冬季,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时隔多日后,皇帝终于上朝,刚享了几天福的文武百官愁眉苦脸的从热炕头上爬了起来,瞅了眼身旁仍在呼呼大睡的妻子或者是小妾,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临出门时,撩开妻子的被子,在屁股蛋子上狠狠的拍了下,这才满意离去。 屋内,女子叫骂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宫门口,陈玄黄睡眼惺忪的依靠在墙边,抬起眼皮,瞅了眼鱼贯而入的大臣们,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眼打盹。 半睡半醒之间,陈玄黄听到有人喊自己,睁开眼一瞧,常思站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了?” 常思‘嘿嘿’笑道:“大人,早朝快结束了。” 陈玄黄‘哦’了一声,直起身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吩咐过常思,等到退朝时,一定要叫醒自己,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退朝时天色已经亮了,再这么偷偷打盹,很容易被人瞧见,影响不太好。 不远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陈玄黄伫立站好,给人一种认真站岗的错觉。 文武百官打眼前经过,陈玄黄一眼就抽到了被众人围绕的老者。 右相昨日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引得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振,今日退朝后,好几位同属二皇子麾下的官员,纷纷前来询问右相的态度。 右相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置一词,引得那几位官员心急如焚。 最后老者瞅了眼陈玄黄这里,也不知说了什么,几位官员这才悻悻离开。 老者背着手向这边走来,陈玄黄未加思索,迎面而去。 “右相!” 老者笑看着他,指了指一旁,“聊聊?” 陈玄黄做出一个‘您请’的手势,默默的跟在老者的后面。 老者缓缓转过身,笑问道:“可对老夫等人失望了?” 陈玄黄认真想了想,“失望谈不上,但很不理解。” “呵呵,这不难理解。因为左相他们早早就选择了大皇子,老夫等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二皇子了。” 瞧着陈玄黄仍是一副不解的神色,老者继续解释道:“长幼有序,这四个字,很重要。” 按道理,在众皇子都差不多的情况下,这太子之位肯定是落在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身上,这就是长幼有序。 可左相率先选择的大皇子,那么右相等人当然只能重新换一位人选了。 二皇子,无疑是这最佳人选。 说说得难听些,就是只要除掉大皇子,二皇子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的第一继承人。 “可陛下选了三皇子作为太子啊。”陈玄黄疑惑道:“您为何不直接去投靠太子呢?” “呵呵,不是老夫以貌取人。历代玄阳君主,不敢说都是仪表当当,但也说得过去。可像三皇子这样的,却从未有过。你看,不止是老夫,还是左相他们,均未选择三皇子。为什么?” 老者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们都觉得,这太子之位,三皇子坐不长。” “你觉得,陛下有真正想过立太子的意思么?”陈玄黄不知右相知不知道皇帝的心意,所以不敢明说。 右相换上一副愁容,悠悠道:“就陛下如今的身体来看,不想立太子,也要立啊!” 陈玄黄沉默无言,心中却有了答案。 原来,右相也不知道此事。 “右相,您昨日说了那样一番话,到底为何?”陈玄黄换了个话题,终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右相捋着长须,‘呵呵’笑道:“外面都说是文武百官投靠在皇子麾下,而在老夫看来,则是文武百官在选择皇子。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就好比去集市上买菜,这家的菜不新鲜,那就换一家好了。” “呃......这就这简单?” “就这么简单。”老者思付片刻,语重心长道:“算是太子,如今在汴安城中的十二位皇子中,没有一个是十全十美之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二皇子虽说沉迷女色,但文治武功还是可以的。只是没想到啊,呵呵,雍王竟将鱼姑娘得罪了。” 陈玄黄闻言,愕然道:“这话听得好别扭。” 老者哈哈笑道:“你也不想想,雍王想要霸占鱼姑娘,叶尚书会坐视不理?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位吏部尚书的手段。” “那您老呢?” “老夫?呵呵!”老者半转身子,望着巍然耸立的城墙,正色道:“老夫为了这玄阳千百年的基业,就在再艰辛,也要选一位明主。” “右相......” 老者回过头,看向陈玄黄,笑问道:“你可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来,陛下一直宠信左相,而把我孤立在外么?” 陈玄黄眨眨眼,一脸茫然。 “呵呵,那是因为,老夫常与陛下的政见相左。”老者渐渐陷入回忆当中,呢喃道:“陛下大病之前,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只是有些急功近利罢了。陛下总想做出一番惊天伟业,而流芳千古。可这些事在老夫看来,却有些刻意了。” 陈玄黄不解道:“这不很正常么?” “不!”老者否定道:“在老夫看来,一国之君当以国家社稷为重,个人政绩为辅。而陛下做的,只是想要成为千古名君。而老夫,则想的是,如何要让玄阳王朝,传承千万年!” 在陈玄黄惊愕之时,老者接着说道:“这就好比是要种植一片树木,需要十几年、近百年的光景,虽然老夫等不到,但是后人可以等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是这个道理。” 陈玄黄震惊道:“右相,您竟然有这想法?” 老者微微一笑,掷地有声道:“虽然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老夫还是不吐不快!老夫效忠的是玄阳王朝,而不是某一任君王。老夫愿为了我玄阳,鞠躬尽瘁!而不想去阿谀奉承某一位帝王,做一些自己心里不喜的事来。” 陈玄黄目光灼灼看着意气风发的老者,脑中出现了一种错觉,似乎这老者与自己一样,来自千百年之后。 一位愿为了自己国家而呕心沥血的老人。 等回过神来,老者已经悠然远去,那后背依然有些驼,但在陈玄黄眼中,却能扛起整个天下。 陈玄黄脑中始终回荡着老者的话,顿时间,肃然起敬。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反常的鱼妖娆 就在昨晚答应去信王府赴宴时,陈玄黄心中就猜测,会不会明日又会被皇帝请去训话。 本来临近晌午,瞧没人来找自己,陈玄黄还有些沾沾自喜。 谁曾想,还没多高兴一会儿,林胥就迈着小碎步颠颠走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均是有些不自然。 陈玄黄学着三师兄的样子,单手挠头,憨笑道:“林公公,早啊!” “呵呵,陈大人说话可真有意思,都这会儿了,可不早了。”毕竟陈玄黄帮过自己的大忙,林胥也不好意思阴阳怪气的。 经过这么多日的修炼,已经走入正轨,林胥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说陈玄黄对他有再造之恩,这话也不过分。 林胥幽幽一叹,无奈道:“陈大人您这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陛下勃然大怒。” 陈玄黄心中念叨了一句‘果然’,讪笑道:“知道,知道。” “得嘞,竟然您知道,就跟咱家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好,好。” 两人并排朝御书房走去,步子迈得略大。 陈玄黄瞅了眼身旁气息平稳的林胥,好奇问道:“林公公,如今你是什么修为了?” 提到这个,林胥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笑道:“七品。” 陈玄黄震惊道:“这么快?” “呵呵,陈大人有所不知,这门功法十分适合宦官修行,可谓是事半功倍,也不过分。” 陈玄黄喳喳嘴,心里羡慕的很。 察觉到对方的神情,林胥调侃道:“林大人若是想修炼此功,还不容易得很。一刀下去,什么烦恼也没有了。等到那时,只怕杨统领都会来皇武衙抢人呢。” 陈玄黄只觉得下身一凉,‘呵呵’两声。 林胥抿嘴而笑。 没过多久,两人步入书房,林胥先是进去通传了一声,很快便回来返回,让陈玄黄进去。 陈玄黄微微颔首,站在书案前,偷偷抬起眼皮瞟了眼皇帝,对方须发皆白,分明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若跟上次相比,只有脸色稍稍红润了些。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皇帝嗓音沙哑,却依旧充满了威严。 陈玄黄低着头,轻声道:“陛下是想问昨日微臣去信王府赴宴一事?” “呵,原来你还知道。”皇帝的话中充满讥讽。 陈玄黄面不改色,缓缓说道:“陛下既然知道微臣前去赴宴,那一定也知道微臣当场和雍王殿下翻脸的事。” “朕知道。” “既然陛下知道,那就肯定不会冤枉微臣喽?” 皇帝死死盯着陈玄黄,质问道:“陈玄黄,你若是记得朕的旨意,就应该连去都不应该去。若是昨晚平安无事,你会不会投靠在雍王麾下呢?” “回禀陛下,微臣断然不会投靠任何一位皇子的麾下。” 听到陈玄黄如此坚定的回答,皇帝怒气渐消,“记得,再有一次,朕决不轻饶你。” 陈玄黄叹了声气,“微臣也不想被牵连进去。”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换了一个话题,“听说你和怪医相识?” “不错,当初微臣师姐重伤,曾去往梁州请怪医出手相助。”陈玄黄如实回答道。 皇帝‘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皇帝将后背靠在椅背上,疲惫道:“朕有些倦了,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陈玄黄悄悄推出书房,在门口时与林胥对视一眼,后者将手捂在嘴边,低声道:“陈大人,可一切顺利?” 陈玄黄善意一笑,“陛下宽以待人,将事情解释清楚就好了。” “呵呵,恭喜陈大人了。” 陈玄黄笑了笑,没好意思说,这他娘何喜之有? ...... 鱼妖娆将洗好的菜端到桌子上,笑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么?” 陈玄黄切着肉,瞥了眼已洗好的菜,温笑道:“不用了,师姐你歇着吧。” 鱼妖娆轻嗯一声,独自走到一边的椅子前,坐了下来,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眼前之人。 门外,道然真人翘着二郎腿,嘴里不停的磕着瓜子,八卦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妖娆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晏明‘看’向道然真人,语气略显哀怨,“师父,师妹若是换了新衣裳,我怎么能看得见呢?” “呃......为师不是这个意思。” 晏明叹了口气,半转身子,背对道然真人,如同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 唐伏虎似乎是看出一丝端倪,憨笑道:“我今日一天都没挨师姐的骂。” 道然真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显然今日自己也是平安度过。 青青露出一副思考状,认真道:“我觉得今天师父格外的好看。” “咳咳,青青啊,你师父这会儿也听不见,就不要拍马屁了。” 小丫头扭头瞅向道然真人,反驳道:“师父今天就是很好看。” “哎,这孩子没救了。” 等到吃饭时,众人一一坐好,鱼妖娆破天荒的去为所有人盛饭。 唐伏虎低头瞅着眼前袖珍的饭碗,表情哀怨。,平日里,自己吃饭都是用盆的。 道然真人看着热腾腾的白米饭,不由得身子一颤,咽了口唾沫,怯生生问道:“这饭里别是下了毒吧?” “嗯?”鱼妖娆眼神一冷,“你什么意思?” 道然真人瞅了眼其他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妖娆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为师和你师兄、师弟们,有些......有些难以接受啊。” 咔嚓! 鱼妖娆三指折断一根筷子,冷冷道:“你把话说清楚喽!” “嗯......为师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很不错!......”道然真人说了一些语无伦次的话,让人难以理解。 鱼妖娆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陈玄黄,嫣然一笑,轻声问道:“我今天很奇怪吗?” 陈玄黄心中一颤,一本正经道:“不怪,今天的师姐,再正常不过了。” 鱼妖娆扭过头,如同变脸一般,板着脸道:“你听听,我今天很正常。” 道然真人低着头没敢说话,偷偷瞥了眼小弟子,目光中尽是惋惜。 这孩子,算是完了。 小丫头这时怔怔看着自己的师父,赞声道:“师父,我觉得你今天好漂亮。” 鱼妖娆莞尔一笑,轻轻捏着小丫头的嘴巴,宠溺道:“嘴真甜!” 道然真人扶着额头,嘴里嘟囔道:“小马屁精!” “老头,你嘀咕啥呢?” “呃......为师在吟诗呢。” “哦?念来听听。” 少许沉默后...... “啊~~~米饭,你真白!啊~~~猪肉,你真香!” “给老娘闭嘴!” “好嘞!” 第二百七十八章 师姐弟二人被截杀 鲜红的长群,飘逸的长发。 鱼妖娆拎着菜篮,哼着小调,脚步轻盈的朝家中走去。 数日前,鱼妖娆主动担任起买菜大任,这样所有人大吃一惊。 惶恐不安的道然真人偷偷买了一根银针,随身携带,每次吃饭前都会偷偷用银针往饭菜里插一下,确定银针未变色,才会放心吃饭。 在所有人眼中行为反常的鱼妖娆,自己却浑然不知。 由街市转入巷子,鱼妖娆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讥笑道:“跟了这么久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从眼前划过,鱼妖娆轻移莲步,向一侧掠出数丈,等到站稳后,冷眼看去,心中顿时一惊。 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袍的剑客出现在眼前。 看这人的穿着,不就是元天派的门人么? 鱼妖娆秀眉微蹙,疑声道:“你是元天派的弟子?” 剑客手上动作一顿,随后继续踏出脚步,一剑袭来! 鱼妖娆单手一甩,菜篮稳稳落在地上,双手张开,数道红线夹在手指之间。 两道身影穿梭在这巷子中,鱼妖娆脚步快速移动,几番交手下来,对方长剑被红线所裹住。 剑客心中暗惊的同时,手腕一抖,剑罡迸发而出,将包裹住剑身的红线,寸寸崩断。 鱼妖娆递出一掌,与对方的拳头碰撞在一起,二人借力向后退去。 两人遥遥相对,鱼妖娆蓦然一挥衣袖,密密麻麻的红线犹如万箭齐发,激射而出。 巷子内,剑芒乍现,不断有响声传出。 原本几个想要走进巷子的百姓,听到这动静后,吓得转身跑了出去,站在巷子口,偷偷向里面望去。 红色的细线,犹如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巷子深处,两道人影纵跃起伏,时不时有剑影闪动。 这段时间,大量江湖人涌进汴安城,像这种打斗,百姓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得多了,就连街头的孩童都能走上前评判几句,哪个剑招厉害,谁的轻功更好,诸如此类的话。 今日的打斗,虽然看不清巷子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从这动静来看,一定精彩的很,百姓们纷纷来了兴趣,一时间巷子口,人满为患。 但过了没多久,打斗声渐息。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疑惑。 少许之后,巷子里仍是没有动静传来,百姓们这才壮着胆子,走进了巷子。 地面上,竟是些长短不一的红线,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红线,钉在地面和墙壁上。 百姓们见此,啧啧称奇,只靠一根红线就洞穿的墙壁,这得是多大的能耐。 有手欠之人伸出想要将红线拔出,却割伤了手指,引来了周围人的嘲笑。 除了这些红线外,还有几处被剑气划出的沟壑,分外显眼。 而打斗的两个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 就在刚刚鱼妖娆与那剑客打斗的同时,陈玄黄从宫门出来,经过一条小路,被一位同样身穿淡蓝色长袍的剑客,中途拦下。 陈玄黄手握刀柄,呈丁字步站立,目光森然。 ...... 鱼妖娆拎着菜篮,回到府宅,进门后,直接走到院子里的躺椅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不远处,道然真人见到自己的御座被人霸占,立刻露出愤愤的表情,本想出言抱怨几句,却发现鱼妖娆脸色有些苍白。 道然真人悄悄走了过去,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鱼妖娆闭着眼,随口说道:“刚刚跟人打了一架。” “谁?” 鱼妖娆猛然睁开,咬牙切齿道:“元天派的人。” “我也遇到了!”陈玄黄大步走进院子,同鱼妖娆一样,脸色有些难看,嘴角还淌着血。 道然真人心中一沉,担忧道:“玄黄,你这伤......” 陈玄黄摆摆手,傲然笑道:“他伤得比我重!” 鱼妖娆躺在摇椅上,淡淡道:“我们俩个谁也奈何不了谁,打了一会儿,便各自退去了。” 陈玄黄用手抹了下嘴角的鲜血,疑惑道:“元天派为什么要杀我和师姐?没有理由啊!” 鱼妖娆赞同道:“不错!要杀也应该杀大师兄才对!” 砰! 正要迈步出房门的晏明,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陈玄黄看向其他两人,怯生生道:“大师兄是不是听到了?” 鱼妖娆反驳道:“不!大师兄一定是脚滑了!” “为师倒觉得,你们师兄是故意的,以此想引起咱们的注意。” “咦?师父你的想法跟独特啊!” “哇哈哈哈,也不行!” “老头,要点脸!” “呃......师父,大师兄怎么还不起来?” 道然真人认真思索了下,“晏明是不是向讹咱们?” “师父言之有理!” “哎!”鱼妖娆轻叹声气,懒得理会这师徒俩,索性脚尖轻轻一点,晃动摇椅。 ...... 吃过晚饭,陈玄黄独自前往府衙,虽说在吃饭时,陈玄黄心中已经渐渐有了答案,但想要弄清元天派为什么要对自己等人下手,还需找人确认一下。 陈玄黄先是和曹宁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径直前往邶柏舟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那邋遢老者正在抠脚,动作十分不雅。 “呃......前辈!” 邶柏舟瞅了眼他,平淡道:“有事?” “呵呵,有!” “老夫不想说,你走吧。” “呃......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邶柏舟嗅了嗅扣过脚趾的手,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随即没好气道:“有屁就放!” 陈玄黄的胃里翻涌起一股股酸水,还好在面不改色,没让老者瞧出自己的异样。 “那个,我想问问您,这元天派投靠在哪位皇子麾下了?” “元天派?”邶柏舟继续用那手指扣着鼻孔,好奇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们打你啦?” “嗯,他们打我了!” 邶柏舟愣了下神,深深看了陈玄黄一眼,随后说道:“二皇子。” 陈玄黄虽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怒气横生。 “老夫劝你别冲动,这次元天派虽然没有派圣人来,但以他们的底蕴实力,还不是你能抗衡的。” “那就忍着?”陈玄黄愤愤道。 老者瞥了眼他,扯着嗓子喊道:“那你倒是提升修为啊?等你到了至尊,想要报仇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陈玄黄想了想,正色道:“您说得对!” “觉得对,就赶紧去修炼吧。别打扰老夫抠脚!” “前辈,再跟我打一场吧!” “嗯?呵呵,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嘿嘿!” “也好!今日吃得饱,老夫活动活动!” 两人来到院子,陈玄黄迟疑了下,小心翼翼说道:“前辈,咋能别用右手么?” “为啥?” “呃......我出门看过黄历,说您今日不宜用右手。” “少他娘扯淡,看招!” “哎呦~我去,怎么还用手扣我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受虐狂 “听说了么?昨儿个东边巷子,有人打起来了。” “哦?激烈不?” “老激烈了!不少人都看到两人从巷子里,冲天而起,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嘿~我给你们两个说一件奇事,昨儿个城外,西边一个村子,有人白日飞升了。” “哦?快仔细说说!” “咳咳,那一日,天降九色雷劫,大地颤抖不止。一神色木讷女子,身背烧火棍,盘腿掐诀,平地飞升。霎时间,天地异象骤起,女子千丈法相凭空而现,头顶日月,脚踩星河......” 这人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周围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人群最外围,挤出一个面色僵硬的男子,回头瞅了一眼背后的人群,面露鄙夷。 “呵呵,故事如何?”旁边,一位粗犷汉子双手抱肩,饶有兴致问道。 面色僵硬的男子,耻笑一声,“都是胡说八道!若真有此神人,这世间也就太平了。” 粗犷男子笑了笑,随后眉头一皱,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嫌弃道:“这衣服穿起来真难受。” 面色僵硬的男人平淡道:“忍着吧。” 粗犷男子站在原地,环视四周后,不屑道:“这汴安城,也不过如此!” “不错!比起咱们......” “贲哲!住嘴!” 听到粗犷男人的怒斥声,名叫贲哲的男人心中一悸,赶忙将嘴闭上。 粗犷男子长呼一口气,沉声道:“若坏了大事,我也保不住你。” 贲哲点点头,语气坚定道:“放心吧,没有下次了。” “嗯,这次你我二人前来汴安,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否则有愧楼主对咱们的信任。” 提到楼主,贲哲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粗犷男子压低了声音,一字字说道:“无论是我宗少海,还是你贲哲,这次若是失败,都只有死路一条!” 贲哲猛地用拳头拍打自己的胸口,激动道:“我贲哲原为楼主献出生命!” 宗少海神色如常,心中却不禁动容,向贲哲这样,对楼主有强烈执念的人,不在少数。 “好了,这些话,等以后见了楼主再说吧。”言罢,宗少海拉住一个过往的百姓,客气道:“这位小哥,请问诚王府怎么走?” 这路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宗少海,疑惑道:“你们是江湖人?” “呵呵,正是。” 路人撇撇嘴,随意道:“我劝你们啊,还是别去诚王那里了。” 宗少海一脸疑惑,问道:“为何?” 路人小心翼翼说道:“这诚王和韩王是亲兄弟,而且,韩王还是大皇子。你说说看,这诚王哪还有机会啊。” 宗少海恍然而笑,“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倒是觉得,诚王的机会比韩王大。” 听到这话,路人看宗少海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傻子。 宗少海二人按照路人的指引,朝诚王府走去。 那路人站在原地,望着二人的背影,惋惜的摇了摇头。 得,碰见两个傻子。 ...... 诚王府, 面容青涩的赵元镇分别瞧了眼宗少海和贲哲,温笑道:“二位想要留在本王府上当客卿?” 宗少海微微点头,“正是!” “呵呵!”赵元镇轻笑一声。 这笑容中似乎是有着不解和自嘲。 “依本王看,二位是来错地方了。”赵元镇言语一顿,接着说道:“本王到是推荐二位去韩王府。” 宗少海洒然一笑,“在下觉得,投靠在诚王你的麾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赵元镇‘咦’了一声,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的兴趣。 宗少海认真说道:“我宗少海一介武夫,说话不会绕弯子。诚王你待人谦和,礼贤下士,若是说在众皇子选一位贤君,非诚王莫属。” 赵元镇微微一愣,板着脸说道:“今日本王不与你计较,但这番话,以后休要在外人面前提起。” 宗少海欠身道:“在下记得了。” 赵元镇脸色渐渐柔和,轻声道:“若是你们真想留在这里,就留下吧。但事先说好,本王不会许诺你们任何事情。” 宗少海二人抱拳施礼,恭敬道:“多谢殿下!” 二人走后,赵元镇独自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宗少海和贲哲被王府下人安排到了各自的房间。 这下人看向二人的目光里,透露着深深的不解。 在诚王府,所有人都知道,诚王不会成为太子,当不了皇帝。 最多,是个逍遥王爷罢了。 贲哲收拾好自己的行礼,未作歇息,便去了宗少海的房间,后者正观察着自己的房间,看样子,十分满意。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贲哲问道。 宗少海在床边坐下,缓缓说道:“成功进入诚王府,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后面,我会与楼主联系,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贲哲点点头,接着问道:“那楼主交代的第二件事怎么办?” “先不急!把第一件事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了!” ...... 砰! 噗通~ 陈玄黄团成一个球,滚出去数丈远。 邶柏舟收回拳头,调侃道:“老夫这一拳如何?” 陈玄黄单膝跪地,吐了口酸水。 邶柏舟走上前,笑问道:“怎么不使出昆仑手印?若不然老夫将实力压在大宗师,你也不是对手。” 陈玄黄缓缓起身,“这掌印太逆天,不能体现我真实修为!” “真实修为?呵呵!”老者嗤笑一声,“那就算老夫将实力压在小宗师,你也不是对手!” “话说的太早了!” 陈玄黄一个箭步冲出,肩头斜撞! 老者弓起身子,随即一挺! 陈玄黄再一次被抛出! 老者巍然不动,傲然道:“小家伙,你太嫩了!” 一旁屋檐下,几人并排而站,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 道然真人捋着长须,啧啧道:“玄黄这几日真用功啊!” 鱼妖娆撇嘴道:“受虐也叫用功啊!” 晏明听着耳边传来的闷响,赞声道:“玄黄的毅力,不在我之下!” 老者此时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大地轻颤。 “哈哈哈哈,小家伙,还不拔刀?” 陈玄黄连退数步,突然身形一转,朝着老者扑杀而去,拇指推刀出鞘! 如浪花一般的刀罡连绵不绝,袭向老者! 邶柏舟挥出朴实无华的一拳! 层层浪花,瞬间分崩离析! “臭小子?服不服?” “呸!爽得很!” 不远处,众人暗自摇了摇头。 这受虐狂! 第二百八十章 任他黑云压顶,我自阳光明媚 较之数日前的门庭若市,如今的雍王府,可谓是门可罗雀。 赵元吉歪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托着腮,一副颓废之色。 刚刚来人禀报,派出的两位元天派客卿,一人轻伤,一人重伤,均是无功而返。 此次元天派派出的几名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只是一位大宗师。 若放在从前,一位大宗师在这汴安城里,可以横着走。 但如今这汴安城高手云集,数位圣人现身,只靠一位大宗师,根本不够看的。 不是元天派里没有高手,毕竟是排名第三的门派,门中还有一位至尊坐镇。 只能说,元天派这股子高傲自大的劲儿,被深深的印在骨子里了。 赵元吉此刻像是一位才高八斗的风流才子,突然才华尽失,泯然众矣。 呆呆坐了许久之后,赵元吉猛然起身,想疯了一样跑出大殿。 边跑边喊,“给本王备轿!” 这一日,赵元吉分别去了信王府、右相府和叶府。 至于谈的什么,无人得知。 ...... 张宫保手里端着一碟子菜,屁颠屁颠的跑到陈玄黄面前,谄媚道:“师父,您老人家尝尝徒儿的手艺。” 陈玄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瞅了一眼眼前菜肴,平淡道:“卖相还不错。” 说着,又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仔细咀嚼。 张宫保小心翼翼的等待这师父的点评,此刻的紧张感,不亚于当年自己成亲的时候。 “还不错!” 得到这个中肯的评价,张宫保瞬间喜笑颜开。 陈玄黄将筷子放到桌上,随口说道:“这道菜也一同呈上去吧。” 张宫保愣了下神,激动道:“真的可以?” “可以,去吧!” “多谢师父!”张宫保端着菜,快速向外跑去,可没走几步,又放缓了脚步,生怕将这一碟子菜,便宜了土地爷。 陈玄黄歇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朝御书房走去。 等到了门口,正好看到几个小太监陆续端着碟子出来,想必陛下已经用完膳了。 林胥跟在最后走了出来,瞧见陈玄黄后,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开心道:“陈大人,咱家可是不得不服您,陛下今日吃了两碗饭呢。” 陈玄黄笑了笑,没说别的,他总觉得,陛下食欲大开,和那丹药有些关系。 随后陈玄黄和林胥一起进了门,第一眼看到皇帝时,对方的精神气色,确实要好上许多。 陈玄黄还未说话,皇帝赵梵淡淡说了句,‘将药呈上来。’ 林胥急忙走上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依旧是那袖珍的锦盒,里面装着一个赤红色的药丸。 锦盒刚一打开,腥臭气扑面而来。 陈玄黄低着头,暗自皱起眉头。 这味道与青魔殿弟子身上所散发出的味道,相差无二。 如此猩红的颜色,想必是处子之血所造成的。 眼看着赵梵将药丸一口服下,陈玄黄胃中不停的翻滚起来。 脑中瞬间脑补一副画面,一个人坐在当中,眼前摆放着一具尸体,和一个女子,然后他伸出了舌头...... 呃......太恶心了。 赵梵服用了丹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林胥眼疾手快,赶忙又递上一杯清水,这才将那股子腥臭气压了下去。 “今日这菜,做的不错。” 皇帝平淡无奇的夸了一句,陈玄黄闻言低声道:“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赵梵抬起眼皮,深深看了陈玄黄一眼,“好好给朕办事,朕不会亏待了你。” “微臣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陈玄黄心中在后面补了句,才怪! 赵梵满意的点点头,便让陈玄黄离去了。 后者缓缓退出书房,皇帝望了眼门口,心中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陈玄黄,对自己的态度仿佛有些不一样了。 走出御书房,陈玄黄抬头望了眼天,头顶上飘来一朵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蓦然回头,目光盯着御书房的大门看了好久,洒然转身! 皇宫中,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娥,不知是要去做什么,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陈玄黄目光盯着脚下的路,怔怔出神,迈着缓慢的步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大哥?” 一道悦耳的呼喊,将陈玄黄拉回现实,扭头一看,赵归荑站在不远处,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那不苟言笑的吴嬷嬷,依旧揣着手,站在自家主子的身后。 “赵姑娘。”陈玄黄轻笑一声,笑容和煦。 看着眼前的少女,陈玄黄心中觉得,兴许在这复杂的皇宫里,也只有她是独善其身的吧。 “陈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去?” “呵呵,刚给陛下做了几道菜,现在赶回宫门当差。” 赵归荑露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我都好久没吃陈大哥做的菜了。” 陈玄黄笑了笑,“你若能出宫,随时来找我。” 赵归荑喳喳嘴,颓然道:“算了吧,母亲刚刚还与我说起,这段日子不许我出宫了。” 陈玄黄想到了如今汴安的局势,想必贵妃也是出于安全起见,才不许赵归荑出宫的。 “这段时间,城里不太平,不出宫也好。” 赵归荑皱起鼻子,哼了一声,“这宫里都被我逛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陈玄黄‘呵呵’两声,心想:主要是没人让你来欺负,才会觉得没意思吧。 想到这,赵元彬那哀怨的表情,立刻浮现在眼前。 身后,吴嬷嬷瞅了眼自家公主,又将目光投向陈玄黄,坦然道:“陈大人,还请你在宫中多多照拂祥王殿下。” 陈玄黄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生出愧疚之意,贵妃让自己照顾下赵元彬,可自己却一次也没去过祥王府。 “还请嬷嬷放心,也请嬷嬷告诉贵妃娘娘一声,明日我会亲自去趟祥王府看看。” 吴嬷嬷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致谢。 “哎!一提起元彬,我都有些想他了。”赵归荑撇嘴道。 “只怕人家不想你吧。” “欸?陈大哥你为何这么说啊?” “逃出你的魔掌,你弟应该很开心才对。” “陈大哥,我不开心了。” “呵呵......我还有小情绪呢!” 和赵归荑调侃了几句,陈玄黄心情大好,伸个了懒腰,回头看去,那朵黑云,仍漂浮在御书房上空。 陈玄黄随后仰望天空,呢喃道:“管他作甚!我这里阳光明媚就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收银子,退银子 一个个大木箱被人抬进院中,很快便把并不宽敞的院子占满。 师徒几人被迫躲在屋檐下,直勾勾瞅着这一幕。 道然真人用手肘顶了下陈唐伏虎,好奇问道:“你说这里面装的是啥?” 唐伏虎呆呆说道:“馒头!” 道然真人白了眼他,目光再次移向这些大木箱。 鱼妖娆将手搭在青青肩上,疑惑道:“老头,你怎么也没问清楚,就让人进来了呢?” “为师到想问,可是对方太热情了。二话不说,抬着箱子就往里走。” 说着话,最后一个箱子被抬进了院中,一副管事打扮的男人,笑呵呵走上来,对众人说道:“劳烦诸位清点一下,一共十五箱,都在这里了。” 道然真人眨眨眼,好奇问道:“里面装的是啥玩意儿?” 管事温笑道:“银子。” “嘶~~~”道然真人倒吸口凉气,倒在唐伏虎怀里。 鱼妖娆瞧见这一幕,惊呼道:“老头昏死过去了,快掐人中!” 唐伏虎‘哦’了一声,伸出一个手指按了下去。 晏明也想出手相助,但生怕自己按错了地方,便又将手伸了回来。 少许,道然真人悠悠转醒,指着箱子,颤声道:“都是给我的?” 管事笑着点了点头。 道然真人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双手哆哆嗦嗦的父,抚摸着木箱子,痛哭流涕道:“为师的棺材,可以用银子打造了!” “一边去!”鱼妖娆一把将道然真人推到旁边,转身看向那管事,直接问道:“这银子是谁让你送来的?” 管事笑着说道:“是雍王殿下!” 鱼妖娆眼神渐冷,质问道:“他还有脸送银子?” 管事脸色一变,却没敢说出什么。 临来时,雍王特意交代过,别管对方说什么,都笑脸相迎,只要对方收了银子,就算完成任务了。 管事在僵硬了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干笑道:“殿下说,这些银子,就当是给诸位赔罪了,还请诸位笑纳。” 道然真人扑向一个木箱,激动喊道:“雍王太客气了!” “滚!”鱼妖娆拎着裙子,抬脚踹向道然真人! 后者灵巧躲闪,冲着鱼妖娆做了个鬼脸,露出一副得意的眼神。 鱼妖娆挥舞着拳头,恶狠狠道:“老娘跟你拼了!” “欸?为师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人啊! 哎呦~ 啊~” 道然真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鱼妖娆单脚踩在他的背上,恶狠狠瞅着管事,冷声道:“把箱子抬回去!” “这......”管事露出一副苦笑,心里盘算着如何让对方把银子留下。 “咋啦这是?”陈玄黄站在门口,一脸懵逼,想要迈出一步,却无从下脚。 唐伏虎瞅了眼‘昏死’过去的师父,和杀气腾腾的师姐,怯生生说道:“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子,说是什么雍王送来赔罪的。” “啥?他还有脸送银子?” 鱼妖娆听到他和自己说出同样的一番话来,瞬间心情大好,鞋底在道然真人背上使劲撵了撵。 陈玄黄怒气冲冲的走到管事面前,冷声道:“这里你说的算?” 管事被这股气势吓得身子一颤,磕巴道:“是、是的。” “将这些箱子都抬回去!” “这......” 噌! 陈玄黄直接拔刀抽出来,架在对方的脖子上,语气生硬道:“你不抬走,我就找人抬!只不过,你也同样会被人装棺抬走!” “别!别!小的让人抬走还不行么!”管事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陈玄黄将刀收了回来,语气中不带丝毫情绪,淡淡道:“回去告诉雍王,派人来截杀我师姐弟二人,不是送十几箱银子就能把事糊弄过去的。若是我二人修为不高,早就死在对方的剑下了!” 管事指挥下人将箱子抬出去,自己低着头,不敢说话。 十五个大木箱很快被搬出了院子,那管事早就逃窜离开,生怕触及陈玄黄的眉头。 眼看着院子再次变得空荡荡,道然真人睁开眼,哽咽道:“为师的银棺材啊!” 鱼妖娆弯下腰,没好气道:“你觉得等你死了,我们几个会给你准备银棺材?想瞎了心吧!再惹老娘,直接给你骨灰扬喽!” 道然真人扯着脖子,愤愤道:“凭啥给为师烧喽?” “哼!”鱼妖娆直起身子,瞅了眼自己的师兄弟,朗声道:“趁现在人齐,咱们表个态。同意老头火葬的,请举手!” 作为这个项目的发起人,鱼妖娆第一个举起手来! 陈玄黄则是第二人! 小丫头紧紧跟随师父的步伐,兴奋的举起两只手! 此时同意火葬的人数已经达到三人,不管后两人如何表决,大局已定。 唐伏虎悄悄地举起手,做了一把墙头草。 晏明扭过头,‘看’向身旁的三师弟,淡淡问道:“伏虎,现在支持火葬的是几个人?” “四个!” “四个?......”晏明仔细想了想,随后将手举了起来。 鱼妖娆得意的哼了几声,“老头,五比零,你输了。” 道然真人翻了个白眼,再次昏死过去。 陈玄黄这时走到鱼妖娆面前,沉声道:“这回咱们是将雍王得罪死了。” 鱼妖娆不屑道:“他派人来杀咱们时,就已经将咱们得罪死了。” “呃,师姐你说的很对!”陈玄黄沉思片刻,疑惑道:“按道理,若是雍王有元天派撑腰的话,何必向咱们来赔罪呢?” “是不是因为右相他们的缘故?”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我还是觉得这里面怪怪的。” 哒哒哒~ 晏明走下台阶,淡然道:“还有一只可能,这次元天派前来汴安的弟子,修为不太高。” 师姐弟二人对视一眼,不禁点了点头。 轰隆隆~ 蓦然一声闷响传来,陈玄黄仰起头,疑惑道:“打雷了?” “那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唐伏虎举起一只手,赧然道:“是我肚子叫。” 众人:...... 陈玄黄欣然一笑,“走,咱们今日去醉生楼吃!” 此话一出,院子里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唐伏虎鼓着掌,热泪盈眶。 陈玄黄笑了笑,看向趴在地上的道然真人,下意识问道:“师父咋办?” 鱼妖娆将脚从道然真人背上收了回来,随意道:“饿着吧!若真是饿死了,直接烧了!” 噌~ 道然真人猛然拔地而起,放生笑道:“哇哈哈哈哈,去醉生楼,怎能少得了为师!” 鱼妖娆握起拳头,咬牙切齿道:“这不要脸的劲头,真想让人抽死他!” 众人纷纷点头,异口同声道:“谁说不是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看望赵元彬 起初设立密谍司时,就是为了分夺皇武衙的权利,造成二者相互制衡的态势来。 谁曾想到了赵梵这一代,密谍司日渐壮大,竟压了皇武衙一头。 原因无非是密谍司统领,杨天州的崛起。 一位圣人境的高手,在皇宫内是绝无仅有的。 也因为杨天州的缘故,曾经被人暗地里嘲笑、白眼的官宦,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说句大不敬的话,在这些人心中,杨天州就像是心目中的神。 这话当然不会说在明处,但只要杨天州打自己眼前经过,这些太监们的目光中,都会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狂热。 密谍司衙门中,依旧是冷冷清清,阴森的可怕。 哪怕在里面走动的人不少,也压不住那股子逼人的凉气。 宫中有句戏言,在密谍司呆久了,脸色都是青的。 杨天州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几页纸,之上也满了字。 这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这纸上所记载的,是长秋宫侍卫失踪一事! 经过调查确认,失踪的守卫全部被杀,凶手也是长秋宫的人,命令是皇后亲自下达的。 杨天州手指轻轻敲击在桌子上,怔怔出神。 少许过后,冲着门外轻唤一声。 很快,便有一侍卫进来,恭敬的叫了声,统领! 杨天州目光直愣愣的瞅着纸上的字,轻声道:“长秋宫的管事太监可抓回来了?” 那侍卫微微颔首,恭敬道:“管事太监伴随皇后左右,属下不好动手。” 杨天州沉默片刻,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今晚之前,必须将人抓回来!” “属下遵命!” “下去吧!” 侍卫离开后,杨天州将手掌覆在信纸之上。 募地,这几页纸瞬间化为齑粉! ...... 今日陈玄黄早早离开了宫门,临行前,对常思嘱咐了几句,后者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出乱子,并让陈玄黄放心离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陈玄黄对常思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后者爱打听事、废话多了些,但是你只要是交代他的事,对方一定办好。 陈玄黄出了宫门,径直去了祥王府,他今日要履行自己对贵妃的承若,看一看赵元彬,这悲催的娃! 祥王府内,赵元彬正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兴致缺缺的瞅着院中的几个扈从练武,不是他喜好这个,而是实在无事可做。 相比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去读那四书五经,还是来看这些人舞枪弄棒来的有意思。 这几个护卫瞅见王爷在一旁观摩,刀棍耍的格外卖力。 这时下人传话,听说陈玄黄前来府上拜访,赵元彬眼前一亮,也不顾形象的跑了出去,后面跟着几个生怕祥王殿下跌倒的仆人丫鬟。 陈玄黄瞅着面前气喘吁吁却神色兴奋的赵元彬,愕然道:“你这是咋啦?” 赵元彬一把攥住陈玄黄的手,激动道:“终于来个新鲜的人了!” 听到这话,陈玄黄吓得立刻将手缩了回去,惊呼道:“你这是要吃人啊?” 赵元彬愣了愣神,随后讪笑几声,拽着陈玄黄的手,向府中走去。 一路上,原本性格内向的赵元彬,却滔滔不绝起来,可见这些日子把孩子憋成啥样了。 两人结伴来到后院,那几个舞刀弄枪的扈从瞅到王爷身边之人时,都一个个露出惊愕的神情。 陈玄黄那一身黑色虎头袍,在众人眼中格外显眼。 说了一大堆,终于吐出了心中烦闷,赵元彬重新恢复了内向的性格,唯唯诺诺道:“陈大哥今日怎么响起来我这了?” 陈玄黄欣然一笑,“贵妃娘娘和你姐都想你了,托我来看看你。” 听到贵妃娘娘时,赵元彬抿着嘴,有一种要哭的冲动,但后面一听还有自己老姐的事,这股冲动瞬间消失殆尽,颤声道:“我姐想我干啥?” 陈玄黄心中一笑,正色道:“你姐觉得宫中没啥可玩的了,所以就想起你了。” 赵元彬脚下一软,噔噔噔连退几步,瘫坐在椅子上。 见此,陈玄黄暗自叹气,这赵归荑是给他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陈玄黄看向那几个扈从,打算换一个话题,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咦?这几位是你招揽的扈从?” 赵元彬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这几人原本是邓大人府上的侍卫。” “哦!”陈玄黄神色恍然,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果然从这几个人的身上能嗅出些许的血腥气,八成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兵士。 察觉到陈玄黄的目光,这几人纷纷停下手上动作,目光不善的瞪了回去。 若是说皇武衙和密谍司两者势同水火,那其他军中将士对这左司右衙,更加没有好感。 无非是这两个衙门的侍卫,自视甚高,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察觉到对方的敌意,陈玄黄愣了愣,心中一阵愕然。 自己这是抢他们媳妇儿了?哪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募地,其中一人走了出来,反手握刀,抱拳拱手,朗声道:“在下温施,想与这位皇武衙大人,切磋一番!” “好!好!好!”赵元彬鼓着掌,一脸兴奋。 陈玄黄白了眼他,心想哪天将赵归荑带出来,好好治一治这臭小子。 见陈玄黄没有理会自己,温施眉头一皱,再次将刚刚的话,大声说了一遍,挑衅意味十足。 陈玄黄拱手回礼,客气道:“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温施冷哼一下,讥笑道:“什么时候,皇武衙的大爷们,这么谦虚了?” “呃......你们和皇武衙有仇么?” “哼!有没有仇你心里清楚!”言罢,温施脚下探出,一刀袭来! 陈玄黄心里骂了句,清楚你大爷,同时身子一侧,这一刀在眼前划过! 一旁,赵元彬站在凳子上,挥舞着拳头,兴奋道:“打!打!” 凳子四周,几个仆人丫鬟,仰着头,将手高举,生怕自家主子摔下来。 陈玄黄由下至上,递出一掌,拍在对方手腕上,温施手腕吃痛,手臂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 陈玄黄快速伸出双指,抵在温施的脖颈,轻笑道:“可以了么?” 温施身子一颤,缓缓将手臂放了下来,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 陈玄黄收回双指,客气道:“承让!我与邓大人有些交情,你我大可不必如此。” 温施心中一紧,挤出一抹笑容。 赵元彬在众人的搀扶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露出一副遗憾的神色,显然是还没看够。 陈玄黄露出一抹坏笑,走过去,拍了拍赵元彬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段时间躲在王府别瞎走动,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赵元彬身子不禁开始哆嗦起来,惊恐道:“有人要杀我?” 陈玄黄露出怜惜的目光,轻声道:“放心,也许你不是第一个。” 赵元彬:...... 少顷之后, “殿下!殿下!你怎么啦?” “快去叫大夫!” “不好啦!殿下晕倒啦!” 第二百八十三章 常家圣人 汴安城,一处茶楼。 祁采萱猛地将茶杯敲在桌上,愤愤道:“这都多少天了,门中为何始终不派弟子前来?” 方熙柔将手搭在祁采萱的手臂上,劝慰道:“如今常家弟子刚刚退回,师门也需要观察一番后,在做行动。” “等到再派人来,皇位早就是别人的了!” 闻言,长老谢玉莲眉头一蹙,冷声道:“采萱!休得胡言!” 祁采萱哼了一声,将头撇向一边,虽未再多说什么,但心中甚是不服气。 谢玉莲深知祁采萱的脾气,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掌门和其他长老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可是,急不得啊!若是常家去而复返,将会个月剑阁带来灭门之灾!” 祁采萱神色动容,却沉默不语。 不知为何,数日前常家渐渐将弟子撤了回去,这也使得月剑阁压力骤减。 月剑阁掌门本想多派些弟子前去汴安城,但生怕常家去而复返,便不敢贸然行动。 想着多观察些时日,再做决断。 方熙柔在中间打着圆场,笑说道:“三皇子短时间内难以称帝,再等等也无妨。” 祁采萱怒声道:“最可恨的事,靖王这一阵也对此事心不在焉,天天只想着与那贱男人喝酒玩乐。” 提及贱男人三个字,其她两人均是神色一变,对视一眼后,胃中稍许有些不舒服。 ...... 此刻汴安城门, 一位头戴方巾,书生气十足的男人缓步而来,方脸长须,着白色长衫。 男人背着手,望着城中方向,笑如春风。 ...... 茶楼内, 三位女子又重新灌了一壶茶水,谢玉莲抿了口茶水,向对面二人述说自己的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靖王赵元圆一心扑在那男宠身上,自己这一方,也要早做打算。 谢玉莲双手放在桌上,正色道:“此事,我会立刻禀报给师门,请掌门和诸位长老定夺此事。” 方熙柔担忧道:“若是门中选择放弃靖王呢?” 谢玉莲沉默少许,叹气道:“如今可供我月剑阁选择的皇子,可不多了。” 三人相继沉默。 月剑阁这三个女子,虽有一身修为,却不擅长审时度势、阴谋诡计。 像刀圣柳宾白那样,暗杀赵元瑞,逼迫八皇子赵元楷下定决心争储这种事,这三人八辈子也想不出来。 就算想不来了,也干不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月剑阁的人,还是略逊一筹! 噔噔噔噔 缓慢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谢玉莲抬眼看去,楼梯口走上一位书生打扮的男人。 谢玉莲未曾多想,只认为这是前来茶楼喝茶的客人。 下一刻,这书生却径直走向三人这桌,并坐了下来。 祁采萱眼神一冷,吐出一个字,“滚!” 男人呵呵一笑,打趣道:“月剑阁的仙子,脾气真是暴躁啊!” 谢玉莲脸色一变,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书生笑容和煦,轻声道:“常家,常玉龙!” 此言一出,月剑阁三人心中惊骇不已! 就在此时,常玉龙悍然出手,一拳重重锤在谢玉莲胸口! 后者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直接被打出茶楼,重重砸在街市上。 “快跑!” 方熙柔急喝一声,与祁采萱同时退散! 常玉龙并没有选择追击二人,轻笑一声,走到栏杆前,向下望去。 谢玉莲倒在血泊中,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 周围百姓不敢上前围观,只能站在数步远的地方,指指点点。 这么长时间,汴安城内发生了不少打斗,百姓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呵呵,竟然没死。”常玉龙拎起腿边的木凳,一掌劈下,只留下一支凳腿。 常玉龙面容冷峻,高高扬起手臂,凳腿骤然掷出! 噗! 凳腿透胸而过,钉在地面! 四溅的鲜血吓得周围百姓纷纷后退! 谢玉莲满面是血,一动不动。 “呼!” 常玉龙长呼一口气,温笑道:“解决一个!” ...... 曹宁瞅了眼放在木板上的尸体,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 多么美好的女子,就这么死了。 曹宁转身看向一旁义庄的伙计,皱眉问道:“怎么给人家就放在木板上了?” 伙计苦笑道:“曹大人,这些日子死的人有些多,棺材供不应求啊。” 曹宁暗骂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陈玄黄这会儿还在宫门口当差,跟曹宁来的只有道然真人和鱼妖娆两人。 道然真人瞅了眼女子的服饰,直接说道:“是月剑阁的弟子。” 贯穿胸口的凳腿已被拔出,伤口狰狞可怕。 鱼妖娆啧啧道:“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曹宁脸色阴沉道:“我已经命人去捉拿凶手了。” 李三斤等衙役均被派了出去,前往茶楼询问周围百姓,有没有人见过凶手相貌。但目前还未一人返回。 鱼妖娆走在前面,嫌弃道:“赶紧走吧,老娘可不愿在这里带着了,太吓人了。” 道然真人跟在后面,调侃道:“还有妖娆你害怕的东西呢?” 三人刚走出义庄大门,就瞧见李三斤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曹宁微微失神,错愕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查出凶手了?” 李三斤停在三人面前,猛地摇了摇头,急声道:“宫里来人了!” 曹宁猛然一惊,“快走!” 四人脚下生风,一溜小跑回到府衙。 曹宁身子肥胖,跑到一半,就已经不行了。 到最后,李三斤如同拖死狗一般,拖着曹宁。 府衙内,宫里来的公公早已等候多时。 瞧见曹宁等人跑进了大门,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宣读圣旨。 圣旨不长,却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陛下有令,无论是刑部还是汴安府衙,不得接手江湖人厮杀的案子。 曹宁双手握着圣旨,一脸茫然。 陛下这是何意? 难道真想让汴安城变作一处江湖么? 鱼妖娆愣着神,呢喃道:“这是不是说,江湖人可以肆意在城中杀人了?” 道然真人点点头,“好像是这个意思。” 鱼妖娆眼前一亮,兴奋道:“咱们也是江湖人啊!” 道然真人瞥了眼他,“你想杀谁?” 鱼妖娆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二皇子!” “嗯......为师在心里默默的支持你!”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各方反应 曹宁和众人回到陈玄黄的府宅,这次不是为了吃饭,而是要探讨下皇帝颁布这道圣旨的意图。 陈玄黄回来后,炒了几个简单的菜。 众人围坐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均是一头雾水。 “咳咳!”清了清嗓子,曹宁率先说道:“就在圣旨颁布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中陆续发生了三起命案,起因都是江湖恩怨。如今这汴安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啊。” 陈玄黄低着头,抿了口酒,默不作声。 到是道然真人,说出了众人心中共同的疑惑,“皇帝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若是将皇子夺嫡比喻成一团火,那这道圣旨,就相当于往里面添了柴火。”陈玄黄抬起头,看了眼众人,嗓音低沉道。 曹宁第一个惊呼道:“你是说......”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陈玄黄扬手打断了。 “记住,出了这扇门,什么都得忘掉!”陈玄黄叮嘱道。 曹宁深吸口气,重重点头。 陈玄黄盯着杯中清酒,悠悠说道:“此时各个王府,怕是很热闹呢。” 闻言,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皇帝所做的种种事情,或许在外人眼中,是想让这些个皇子各凭本事,登上皇位。 可在陈玄黄眼中,此事却没这么简单。 从杨天州之前给他透露的话中,就可以听出,皇帝根本没在乎自己儿子们的死活。 两位皇子相继被杀,宫中一点反应都没有,皇帝的态度,着实耐人寻味。 若皇帝真想用这种自相残杀的办法选出太子,那手段真是太残忍了。 野兽尚且舐犊情深,何况是人呢! ...... 太子府,赵元安弓着背,坐在椅子上,头微微扬起,看向对面的三人。 中间一位是君子坊的巩承弼,经过多日修养,伤势已无大碍了。 站在左侧的是蛮楼新任楼主,段飞途。 最后一位,便是今日在茶楼击杀谢玉莲的常家圣人,常玉龙。 赵元安瞅着眼前这位书生打扮的男人,怎么都无法将他与圣人二字联系在一起。 可偏偏就是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手段凶残的将谢玉莲钉死在街市上。 巩承弼扭头看向这个书生男子,大笑道:“常长老刚刚来汴安,就给殿下送上一份大礼!” 常玉龙温笑道:“举手之劳。” “不过在下有些不明白,常长老为何放了那两个女弟子呢?” “呵呵,不放些诱饵走,怎么能掉来大鱼呢?” 巩承弼眼前一亮,瞬间恍然大悟。 瞅着眼前两人谈笑风生,段飞途心中跃跃欲试,却欲言又止。 若不是蛮楼楼主之位,他段飞途连与这二人站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赵元安用仅有的一只眼,盯着常玉龙,蔼然道:“常长老这份功劳,我暂且记下了。” 常玉龙看着这位面容丑陋的太子,微微一笑。 这会儿赵元安将三人叫到面前,为常玉龙请功还是次要,主要目的,则是要说一说今日这道圣旨。 段飞途瞅了眼其他两位圣人,见无人开口,索性上前一步,朗声道:“殿下,今日这道圣旨,在段某看来,对殿下您十分不利,需要早做打算才好。” 话题突然变得严峻起来,赵元安脸上虽面无表情,但因他本身的面容,却依旧十分可怕。 “依我看,没了这束缚也好!”巩承弼瞅了眼身旁的常玉龙,打趣道:“咱两人直接打上门去,不就得了?” 常玉龙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信中说,单楼主被人所杀,凶手还未找到,巩长老可不要忘了此事!” 巩承弼心中一沉,脸色难看起来。 募地,段飞途冷哼一声,怒声道:“单楼主的死肯定与那叫陈玄黄的脱不开干系!” 巩承弼看向怒不可歇的段飞途,劝慰道:“段楼主不必动怒,此事我已暗中调查过,陈玄黄一行人中,连个圣人都没有,不可能是杀掉单楼主的凶手。” “二位!”常玉龙笑着打断了两人的话,“这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商议下一步如何行进,不是么?” 众人对此点头赞同,只有段飞途阴着脸,不置一词。 什么叫已经过去了?单茂是蛮楼唯一的圣人,他的死,对蛮楼的打击,甚是巨大。 直接将蛮楼从一个一流门派降至二流。 赵元安抬眼瞅向这三人,轻声道:“三位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陷入沉思。 略作思量后,常玉龙缓缓说道:“此圣旨一出,想必其他皇子都会将矛头对准了太子府。常某到是觉得,静等敌来,是目前最好的对策。” 巩承弼想了想,却给出了不同建议。 上一次就是因为静等敌来,结果等来了一位刀圣柳宾白。 当夜一战,太子府被毁,自己重伤,门下弟子孙青身死,单茂在追击敌人时,不知被谁所击杀,这一切,实在太过不值! 听着众人的争论不休,赵元安心中渐渐烦闷。 许久之后,赵元安打断了三人的各抒己见,不咸不淡说了句,‘容我想想’,便将三人打发了。 三人离开后,赵元安歪坐在以上,愣神了许久。 他不是在思索接下来的对策,而是在想,为何父皇会下这一道旨意。 难道他不知道,这道旨意,会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吗? 赵元安面容苦涩,呢喃道:“既然如此,您当初何必立我为太子呢。这太子之位,儿臣从未想过啊......” 又是那么一瞬间,赵元安面目狰狞,恶狠狠道:“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赵元安如困兽般的低吼,除了始终守在门口的浮平外,无人得知。 小太监浮平,揣着手,望着天空,听着屋中传来痛苦的嘶吼声,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 赵元圆今晚终于没有去找那男宠花天酒地。 一袭粉色长衫的他,此刻直愣愣瞅着木板上的尸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方熙柔和祁采萱跟在身后,神情悲愤! 等了一个晚上,依旧没有新的棺材制好,谢玉莲如同曝尸荒野一般,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 “这......这是谁干的!”过了良久,赵元圆低吼道。 祁采萱恶狠狠道:“是常家的常玉龙!” “常家......”赵元圆低声呢喃着。 方熙柔抹了把眼泪,沉声道:“常家与君子坊、蛮楼乃是同盟,想必常玉龙此刻就在太子府中。” “他也是个圣人?” 听得赵元圆的问话,方熙柔低声道:“是!” 赵元圆冷着脸,不置一词,目光死死盯着木板上的谢玉莲。 他愤怒的不是谢玉莲的死,而是有人敢杀他府上的人。 但这句话,只能藏在心中,不能被身后二人知道。 毕竟,自己今后的夺嫡之战,还需指着她门。 赵元圆背对着二人,蓦然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容。 死了一个谢玉莲, 这回,月剑阁要派高手来汴安了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常家要杀人 这道圣旨颁布的第二天,又有不少江湖人陆续涌进汴安城,不同于之前那些人为了看热闹、寻机遇的目的。首发 这批人除了少部分是来寻仇的,其他大部分都是好勇斗狠之人。 既然汴安城内不再管束江湖人厮杀,那索性就杀个痛快好了。 什么深仇大恨,就一并解决了。 每每城中有人决斗,周围都站有不少看客,等到分数胜负后,才纷纷离去。 地上的尸体,则很快有人来处理。 因为棺材实在供不应求,对于这些个江湖人,会在城外挖一个大坑,尸体统一被埋在此地。 管你生前有多大仇怨,死后还不是睡一个屋里。 昨夜,赵元圆出了十倍价钱,截胡了一具他人的棺材,让谢玉莲入土为安了。 对此,方熙柔和祁采萱二人,对他感激涕零。 今儿个一整天,常思等人聊天的话题都绕不开这道圣旨的内容。 陈玄黄懒得跟他们参合,索性躲到一边偷偷去打盹。 一天无事, 陈玄黄与常思等人告别后,径直朝府宅走出。 对面,一道身影由远至近,朝这边走来。 陈玄黄微微一愣,一位书生打扮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陈玄黄端详了一番这书生男人,疑惑道:“您拦住我,可是有事?” 书生笑容和煦,轻声问道:“你叫做陈玄黄?” “正是。”陈玄黄言语一顿,问道:“您是哪位?” “常家,常玉龙。” “常家?可是排名第六的常家?” “呵呵,正是。”常玉龙接着又随口说道:“昨日那月剑阁的弟子,便是我杀的。” 陈玄黄心中一惊,左手下意识覆在刀柄之上。 常玉龙瞅了眼陈玄黄的左手,笑道:“我劝你不要动手为好,我杀你,一招足以。” 陈玄黄强作镇定,耻笑道:“怎么?你也想杀我?” 常玉龙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此只想问问你,是谁杀的单茂。” “呵!我怎么知道?再者说,我若是知道,凭什么告诉你?” 常玉龙无奈的摇摇头,“我刚刚说不想杀你。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骤然间,气势攀升! 常玉龙单手握拳,直奔陈玄黄面门而来。 那圣人的威势,将陈玄黄死死锁定,动弹不得! 陈玄黄死死咬着牙,瀚海已全被拔出刀鞘! 间不容发之际,一抹白影闪过,横在二人前面,递出阴柔一掌! 怦然一声巨响! 那道白影拽着陈玄黄的手臂向后退去,常玉龙向后滑出数丈,盯着眼前之人,眼神锐利! 陈玄黄扭头看向搭救自己之人,瞬间错愕。 对方那白皙无须的脸颊呈现在自己面前,胸前那只白色雄鹰栩栩如生。 “杨公公?!” 杨天州欣然一笑,“陈大人,你这回可是欠了咱家一命啊!” “嗯......要不我给公公你介绍个嬷嬷吧。我看跟在赵姑娘身边那个就不错。” “呵呵,咱家就喜欢陈大人你说话不着调的样子。” “呃......那我以后说话正经些。” “呵呵,两位聊得很开心啊!”常玉龙轻迈步子,款款走来。 杨天州瞅着眼前这位书生男子,阴阴一笑,“敢在宫前杀人,常长老胆子还真不小。” 常玉龙在言语上,丝毫未做退让,朗声道:“我与陈玄黄都是江湖人,按照圣上旨意,我二人是可以厮杀的。” “呵!”杨天州指着陈玄黄,反驳道:“如今陈玄黄更是皇武衙的副统领,正经八百的从六品官员。” 常玉龙盯着陈玄黄,不屑道:“江湖人入朝为官,令人不齿。” 陈玄黄落后杨天州半步,扯着嗓子嚷道:“你羡慕啊!” “呵呵,既然如此,那常某只能无功而返了。”常玉龙冲着二人拱了拱手,一挥袍袖,潇洒转身。 陈玄黄长出一口气,感激道:“多谢杨公公搭救。” 杨天州轻笑道:“陈大人以后还是多加下心为好,咱家可不能始终护在大人你左右。” 陈玄黄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二人随后分道扬镳,一个朝着宫中走去,另一人回到自己家中。 陈玄黄进了门,在院中站了许久。 其他几人直勾勾看着他,一脸不解。 “玄黄啊,你站在这做什么呢?还不去做饭?”道然真人好奇问道。 咕噜咕噜 道然真人瞅着那声音发出的来源,痛心疾首道:“伏虎都快饿死过去了!” 陈玄黄回过神来,面露肃容道:“我刚刚差点被人杀了!” “啊?是谁?”众人心中一惊。 “是常家人!也是杀害谢玉莲的凶手!” “是谁救的你?”道然真人沉声问道。 “呼是杨天州!”陈玄黄转过身,背对众人说道:“我要去找邶前辈一趟,你们自己吃吧!” 言罢,便走出了大门! 众人面面相窥,许久之后,道然真人愕然道:“咱们咋办?” 鱼妖娆站起身,牵着青青的手,朝门外走去,“走,咱们去府衙看看。万一还有剩饭呢!” 道然真人轻啐一口,骂道:“就府衙的饭,那是给人吃的?” 晏明看向道然真人,淡淡道:“师父,将你的棺材本,拿出来吧。” 道然真人心中一悸,颤声道:“再拿,为师可就曝尸荒野了!” 晏明摇头道:“不会的,我们都决定火葬了。” “逆徒啊” ...... 汴安府衙, 一大一小坐在屋檐下,每人手里端着一碗白饭,上面盛着不少菜。 有肉,有青菜,挺好。 这师徒两人吃得很开心。 院中,陈玄黄趴在地上,想起身,却又再一次摔倒在地。 邶柏舟揉着手腕,走到陈玄黄面前,揶揄道:“可以呀,这回坚持的时间长了不少。” 陈玄黄吐了口酸水,痛苦道:“有个屁用!” “呵呵!”邶柏舟弯下腰,嬉笑道:“用处大咧!” 良久,陈玄黄终于爬起身,盘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额头上汗水涔涔。 叮当叮当 邶柏舟坐在陈玄黄对面,笑道:“在小宗师的境界,你这水准算是很高了。” “呼远远不够啊!”陈玄黄苦笑道:“若不是杨天州相救,我早就死在常玉龙的拳头下了。” 邶柏舟歪着头,淡淡道:“论口蜜腹剑阴险、笑里藏刀,常家算是第一位了。 用不用老夫解决了他?” 陈玄黄摇头,语气坚定道:“这个人我要自己收拾!” “哎!那可早喽!” 一个小宗师,想杀圣人,确实远得很! 陈玄黄双掌一拍双膝,拔地而起,朗声道:“再来!” 邶柏舟仰头看着他,调侃道:“身子吃得消?” “稳得很!” ...... 醉生楼, 晏明吃着饭菜,皱眉道:“怎么有哭声?” 唐伏虎瞅了眼对面,呜呜噜噜的几声。 “哎!师妹不在,师兄我也听不懂啊!” 对面,道然真人边吃边哭。 呜呜呜为师命苦啊 :。:m.x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雪 今年的大雪,来得稍晚一些。 进入腊月,汴安城才迎来了第一场雪。 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少人家却打开了窗户,大多是孩子和年轻女子,趴在窗沿,欣赏这汴安的雪景。 这些日子,汴安城内各个王府,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偃旗息鼓、鸣金收兵,没了半点动静。 到是江湖人寻仇、决斗,常有发生。 走在街上,经常能看到不远处围了不少百姓,里面一定是有人在决斗。 如此现象,到是影响了汴安城的孩童们。 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孩子,手持一把木棍,当做刀剑,背后披了一件炕单子,当做斗篷。 几个孩子跑来跑去,嘴里叫嚣着,贼人休走! 更有甚者,头顶夜壶,当做斗笠! 那刺鼻的尿骚味,让人敬而远之! 巷子里,刚刚两岁,还流着鼻涕的小丫头,成了两个男孩子决斗的起因。 谁赢了,谁就能跟着小丫头一起玩! 入了冬,陈家火锅成了众人晚饭的首选。 因为醉生楼也推出了这道菜品,吃过之人都赞不绝口,每天排队的食客,比往常都要多。 鱼妖娆拎着菜篮,瞅了眼醉生楼门口已宛如一条长蛇的队伍,眉飞色舞,甚是得意。 不仅仅是自己吃这陈家火锅不用排队,还有一点是,醉生楼生意越好来,自己的腰包就越鼓。 等候的食客,在雪地里来回跺着脚,双手揣在袖中,脸颊冻得发红。 鱼妖娆瞅了眼手上的棉手套,眼中浮现出一抹柔和。 这段日子闲来无事,陈玄黄制成了一双手套,并送给了鱼妖娆。不但如此,他还去铁铺,打了十几段铁皮筒,将六间屋子串联一来,最终连在了厨房里的火炉。 这样一来,屋子里暖暖的,再也不用夜里生火点炭盆了。 想到这,鱼妖娆倒有些悻悻然。 她还是怀念陈玄黄晚上在屋里烧着炭盆,和自己聊天时的场景。 府宅中,其他人也是各司其职。 唐伏虎负责摆桌子,道然真人负责准备现有的食材,小丫头负责摆放碗筷,大师兄则负责监督三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瞧见鱼妖娆进来,道然真人赶忙招手,“快把菜拿过来,为师就等你了。” 鱼妖娆将菜篮递了过去,打趣道:“也只有吃饭才能让老头你这么积极。” “胡说!为师向来就是个勤快人!”说着,道然真人瞅了眼鱼妖娆手上的手套,喳喳嘴,羡慕道:“玄黄真是偏心,也不说送给为师一双手套。” 闻言,鱼妖娆抬起双手,在道然真人眼前晃了晃,十分得意。 “我回来了!”陈玄黄迈步进了厨房,掸了掸身上的雪。 鱼妖娆盯着他,皱眉道:“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晚?” 陈玄黄摊开双手,无奈道:“陛下要吃我做的菜,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哦?陛下气色如何?” “咋说呢。看上去气色不错,但却苍老了不少。” 鱼妖娆双手抱肩,直言道:“这么说来,怪医研制的药方,作用不大呗?” “哎,也可以这么说。”陈玄黄心中甚是为怪医的安危所担忧。 鱼妖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别想了,怪医前辈福大命大,会平安无事的。” “就是,皇帝的命还得指着怪医呢。”道然真人拎着一把青菜,嚷嚷道:“玄黄啊,你快去调制蘸料吧,这个为师可做不来。” “呵呵!”陈玄黄笑了笑,撸起袖子,朝案台走去。 师徒六人齐心协力,将陈氏火锅准备好。 陈玄黄给除了青青以外的其他人倒了一杯酒后,自己端起酒杯,感慨道:“不知不觉,来汴安已经一年了。” 闻言,众人均是陷入回忆之中。 去年腊月,信王私访江宁、广陵两地,没过多久,陈玄黄、曹宁以及潘才、莹南四人,就被调入汴安城。 这一晃,竟然有一年的光景了。 鱼妖娆想起陈玄黄临行前一晚,走到自己面前,痛哭的画面,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陈玄黄夹起一片肉放入碗中蘸料,怔怔出神。 回想当初,信王也是因这陈家火锅与自己结缘,可如今,物是人非啊! 雪越下越大,站在城中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 这日子里,喝杯温酒,钻进被窝里,算是最幸福的事了。 今日城门关闭前,一位身披白色斗篷的妇人,悄然进城,前往靖王府。 此刻王府内,那妇人与赵元圆并排坐在上首位,方熙柔和祁采萱则是分坐两侧,低着头,不敢多言。 早在谢玉莲身死后,方熙柔就寄信回门中。 月剑阁上下看到此信后,虽是勃然大怒,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中了常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时至今日,见常家始终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放下戒备之心,派人前往汴安。 这妇人名叫郑莹寒,是月剑阁的长老,更是一位修行许久的圣人。 圣人前来,赵元圆便暂时抛下了那个房中哀怨的男宠,亲自迎接郑莹寒,并将她请到与自己平等的位置。 郑莹寒瞅向对自己十分客气的赵元圆,轻声道:“靖王放心,有我在,大不必将常家人放在眼里。” 赵元圆翘起小拇指,拍手笑道:“那就劳烦郑长老了。” 方熙柔心中暗自嘀咕,最终还是抬起头,仍不住说道:“郑长老,为何门中不再多派些人来?太子府中除了有常玉龙外,还有君子坊的一位圣人。” 闻言,郑莹寒心中不悦,语气生硬道:“若是再派一位圣人来,我月剑阁的安慰如何保证?” 被长老出言训斥,方熙柔把头一缩,不再多言。 可这句话,赵元圆听在耳中,到是生出了几分火气。 怎么着? 为了你月剑阁的安危,就不顾本王的夺嫡之争了么? 等本王坐上皇位,你月剑阁想除掉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赵元圆虽然仍是面带笑容,但看向这三人的目光中,多了些异样的情绪。 这月剑阁的女子,还真是没有远见! 募地,郑莹寒站起身,冷声道:“今日,我就去会会那常玉龙!” “长老,不可!”方熙柔和祁采萱异口同声,急声喊道。 “呵呵,我自由分寸!” 一言即罢,郑莹寒冲出正堂,拔地而起后,朝空中掠去,留下一道白色残影!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击即退 黑夜中,一轮明月将大雪照得格外的亮。 郑莹寒身轻如燕,穿梭在屋顶之上,白色的斗篷仿佛将她融入这大雪之中。 看到那灯火通明的太子府,郑莹寒眼神一冷,脚下骤然加快了速度。 接下来,太子府大门传来怦然一声巨响,两扇木门瞬间炸裂! 郑莹寒上前一步,负手而立,放声喊道:“常玉龙!给我滚出来!” 听到动静,守在太子府的侍卫和蛮楼弟子纷纷奔向大门口。 郑莹寒眯着眼,嗤笑一声,单脚一蹬地面,冲向人群当中,单手拎起一个蛮楼弟子的衣襟,猛然砸向人群。 长袖一抖,激荡出一股气势,将眼前冲向自己的侍卫们一分为二,冲散在地。 郑莹寒上前一脚一个,将两名侍卫踢向高空后,自行坠下。 闷响过后,两名侍卫趴在地上抽搐数下,便一动不动! 再一记鞭腿将蛮楼弟子的胸骨踢碎后,郑莹寒仰起头,冷声喊道:“常家缩头乌龟!你再不出现,这些人就通通被我杀了!” “狂妄自大!” 伴随着一声叱喝,半空中华光一闪,一道剑气轰然砸下! 郑莹寒身形急退,望着天空的人影,怒声喊道:“君子坊的伪君子!” 巩承弼单手持剑,一剑袭来! 郑莹寒身形扭转,脚下步履轻盈,长袖一挥,荡开身前长剑。 须臾之间,两人各自递出一掌,碰撞在一起! 郑莹寒后退之时,双手接住两名蛮楼弟子的喉咙,用力一拧! 紧接着将两具尸体,向前扔出! “敢杀我蛮楼弟子!”段飞途大步而来,脚下怦然作响,真气凝于双拳之上,直击郑莹寒面门! 郑莹寒不屑一笑,一手拦住段飞途双拳,一手五指成爪,探向对方头顶。 “段飞途!快走!” 巩承弼怒吼一声,猛然将长剑掷出,正好刺向郑莹寒手腕,后者心中一紧,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段飞途‘噔噔噔’连退数步,心中惊骇不已,庆幸自己在郑莹寒手中捡回一条性命。 迅速冷静下来,对自己刚刚的冲动,心有余悸。 骤然之间,周围压力剧增,郑莹寒先是抬头看去,随即单脚一蹬,向后掠去。 “哼!原来是郑长老亲自来汴安了!” 常玉龙翩然落地,言语中透露着彻骨寒意。 常家与月剑阁厮杀许久,这两人更是交手数次,不分胜负。 郑莹寒瞅了眼巩承弼,嗤笑一声,“依我看,君子坊和常家合二为一算了。” “呵呵,口舌之快!”常玉龙缓缓上前,负在身后的双手,自然垂下。 “虽然我不能以一敌二,但是我想走,你们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郑莹寒身形向后,拔地而起,脚尖点在屋顶之上,向太子府外飘然远遁。 常玉龙望着郑莹寒逃去的方向,并未追逐,并拦下了其他人。 巩承弼来到他身边,疑惑道:“为何不追?” 常玉龙平淡道:“论身法,我不如她,就算你追上了,她若一心逃走,你也无可奈何。况且,要防止敌人调虎离山!” 巩承弼不置一词,心中却对常玉龙的话,十分赞同。 第一个理由也许有些牵强,但第二个,不得不防。 若是自己和常玉龙离开之时,这里再来一位圣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何这么晚现身?”巩承弼问出心中疑惑。 “修炼之时,有所感悟。” “什么?”巩承弼震惊道:“你要突破了?” 常玉龙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你也应该清楚,就算是圣境,也有高低之分。我此生的目标便是成为这至尊之下第一人。” “哎!”巩承弼叹了口气,自嘲道:“你这目标,我想都不敢想!” 常玉龙抽瞅了眼一眼,调侃道:“你这是年岁大了,斗志全无。” 巩承弼瞧着常玉龙那满头黑发,不禁哑然失笑。 此时,赵元安在众人的护佑下,来带这里。 浮平走在最前,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为大军开道的先锋! “贼人在哪?”赵元安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禀殿下,贼人已逃!”巩承弼低声道。 “逃了?”赵元安皱起眉头,语气不悦。 常玉龙走上前,笑着解释道:“殿下,我等也是怕敌人调虎离山,才不敢贸然追击的。而且,常某已经知道对方是谁派来的了。” “嗯?是谁?” “靖王。”常玉龙察觉到赵元安灼灼目光,接着说道:“这贼人乃是月剑阁长老,郑莹寒。今日应该是来报我杀她门下弟子之仇。” 赵元安眼神晦涩难明,沉默不语。 见此,巩承弼趁热打铁道:“殿下,这郑莹寒竟然公然夜袭太子府,也想必是受了靖王的指使。” 赵元安转过身,留下一句,‘容我想想’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里。 常玉龙看向巩承弼,似笑非笑道:“怎么?想先下手为强了?” “呵!坐以待毙,本就不是我君子坊的作风!”巩承弼向前走出几步,将掉落在地上的佩剑拾起,悠悠问道:“不如就先从这靖王下手?” 常玉龙轻笑一声,望着赵元安远去的方向,喃喃道:“这事,还是得听殿下的。” ...... 呼噜声此起彼伏,仿佛屋檐都在震颤。 陈玄黄坐在屋顶上,只觉得屁股发麻。 除了他和坐在身边的鱼妖娆外,其他人都已经睡下。 鱼妖娆感受着下方传来的声响和震颤,怒骂道:“这他娘也是人的动静?” 陈玄黄赞同道:“这动静,就不是阳间的。” 鱼妖娆噗嗤一笑,伸出拳头在陈玄黄肩膀锤了下,笑骂道:“你说话可真损!” “呵呵......”陈玄黄干笑两声,心里默念一句,你也不赖。 鱼妖娆伸出双手,接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感慨道:“终于能过个团圆年了!” 陈玄黄瞅着她的侧脸,好奇问道:“去年我不在,你们怎么过的年?” 鱼妖娆没好气道:“还能怎么过,馒头就剩菜呗!” “哎!师父太抠了!” “欸?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过的年?” “谁说我自己一个人。” “嗯?你和哪个小骚狐狸过的年?” “呃......是曹宁这只胖狐狸!” 噗嗤~ 鱼妖娆捂着嘴,嬉笑道:“到是有几分像!” 两人望着天,欣赏了一会儿雪景。 良久, “师姐,你手冷不?” “不冷啊!” “呃......你咋没按套路出牌。” “嗯?啥意思?” “你应该说我冷。” “我就是不冷啊?” “哎,钢铁大直女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五个女人 赵元圆在得知郑莹寒砸了太子府的大门,杀了几个人后,大肆褒奖她了一番。 后者面露浅笑,洋洋得意。 祁采萱满脸兴奋之色,只恨自己没有一起同郑长老前去。 可方熙柔去暗自担忧,若是对方两位圣人前来报仇,可该如何是好。 论沉稳,这三人之中,方熙柔当属第一。 正因为她沉稳的性子,做事之前才会三思而后行。 只不过,她这种性子在月剑阁中并不讨喜。 无论是掌门还是其他长老,都喜欢像祁采萱这种杀伐果断的弟子。 翌日,太子府被砸的事,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件事立刻成为当日百姓口中的热门话题。 义庄内,伙计瞅着地上刚刚从太子府运来的尸体,长舒短叹,一阵头大。 幸好正赶上天冷,还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否则这义庄内满地的尸体,立刻就要臭气熏天了。 ...... 陈玄黄手中拎着食盒,朝凝合殿走去。 今日一早,贵妃娘娘就派人去陛下那里,说自己想吃陈玄黄做的菜了,希望陛下同意陈玄黄为她做些可口的菜肴。 赵梵很痛快的应允了此事,并未多想。 可陈玄黄清楚,贵妃想吃自己烧的菜是假,有事对自己说是真。 仔细想想,自己去过一次祥王府后,就又将赵元彬抛在了脑后。 陈玄黄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盘算着等一会若是贵妃问起了赵元彬的近况,自己该如何应答。 当陈玄黄来到这凝合殿时,却发现这里比平日格外的热闹。 正殿之中,坐着五位女子,自己竟认识其中的四人。 贵妃娘娘就不用说了,人家是这里的主人,自然在此。 与她私交甚好的宸妃,也在其中。 还有一位是对自己态度不明的北宫才人,另一位则是和自己互相看不顺眼的信王妃。 贵妃唐玉贞看向陈玄黄,递出一个歉意的眼神。后者瞬间明白过来,这些人,敢情是不请自来啊。 唐玉贞作为这里的主人,也不管陈玄黄认识不认识,将身旁四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陈玄黄此时才知道,最后那个自己不认识的妇人,原来就是二皇子的生母,淑妃。 淑妃眼中精光连连,笑道:“陈大人还真是一表人才啊!” 陈玄黄微微颔首,并未言他。 若不是淑妃是皇帝的女人,而且年纪偏大,自己还真以为对方这句话是在调戏自己。 “哼!淑妃娘娘问话,也不知回应一声,真是没规矩。” 陈玄黄听到这声音,便知道又是信王妃这女人在找茬,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问你妹啊! 人家淑妃这明明是在夸自己,哪里是在问话,难不成自己还得舔着脸回一句,娘娘您说得对? 信王妃见陈玄黄也没有理会自己,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陈大人耳朵是聋了不成?” 北宫才人瞅了眼咄咄逼人的信王妃,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玉贞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信王妃,柔声道:“好端端的,王妃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见贵妃娘娘说话,信王妃不好再冷着脸,轻笑一声后,缓缓说道:“这陈玄黄实在太没规矩,不把几位娘娘放在眼里,臣妾实在有些气不过。” 唐玉贞轻笑道:“王妃恐怕是对陈大人抱有什么偏见吗?” 信王妃心中一悸,低声道:“臣妾不敢。” “姐姐莫要吓着王妃了。”淑妃笑着打了个圆场,目光看向低头不语的陈玄黄,皮笑肉不笑道:“早就听闻陈大人桀骜不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唐玉贞心中一沉,奇怪为何淑妃也将矛头对准陈玄黄了。 到是北宫才人,似乎是知道些什么,饱含深意的看了眼淑妃和信王妃。 信王妃察觉到北宫才人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顿时来了火气,质问道:“北宫才人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妃?难道本妃哪句话说的不对么?” 此言一出,其他三位娘娘顿时心中一惊。 她们所震惊的不是信王妃言语上的不留情面,而是这称呼的改变。 刚刚无论是与贵妃还是淑妃对话,信王妃都自称臣妾,而到了北宫才人这里,竟成了本妃。 这无疑是公然的挑衅! 北宫才人嗤笑一声,“王妃你不能因为当初陈大人没帮你拦下唐擒凤,这这么话里带刺吧?依我看啊,当初就是信王世子做得不对......” “胡说八道!”信王妃一句叱喝,打断了北宫才人的话,讥讽道:“你如此替陈玄黄说话,怕是你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你就不怕本妃将此事禀报给陛下?” “住口!” 信王妃被这一声怒斥,惊得一愣,她没有想到,让自己住嘴的人,竟然是淑妃。 此时,北宫才人面无表情,缓缓起身。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了信王妃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 这巴掌声,清脆得很! “你......!”信王妃捂着脸,惊怒交迸。 北宫才人揉了揉手掌,居高临下道:“王妃你若不会说人话,就让信王好好教教你。你若是不服气,大可去陛下那里告状,我倒要看看,咱们两个,谁先倒霉。” 言罢,北宫才人转过身,冲着三位娘娘,施了一个万福,告辞离去。 随后,淑妃拉着仍处于失神的信王妃,离开了凝合殿。 一下走了三人,这大殿之中,终于冷清了下来。 陈玄黄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五个女人坐在一起,更是了不得。 宸妃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玄黄,调侃道:“陈大人,可是痛快了?” 陈玄黄深知她话中含义,嘿嘿笑道,“除了不是自己动手外,还是蛮痛快的。” “哟呵!怎么?你还想自己动手?” “嘿嘿!”陈玄黄讪笑两声,便将此话题结束,拎起手中的食客,笑道:“两位娘娘,还是先用膳吧,过会儿菜就凉了。” 两位妇人相持一笑。 ...... 宫内, 走出凝合殿许久后,淑妃猛然停下脚步,斥责道:“你怎么敢对北宫才人说出那番话来?” 信王妃捂着肿胀的脸颊,不服气道:“他不就是个才人么?” “呼~” 淑妃深吸口气,语重心长道:“贤妃与八皇子离开汴安后,这妃位就不能保留。贤妃的头衔空了这么久,无人敢争,你可知为什么?” 信王妃顿时心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淑妃。 后者叹了口气,悠悠道:“若是她想,陛下封一个皇贵妃又如何......” 闻言,信王妃想起自己和北宫才人所说的话,颤抖不已。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守宫砂 陈玄黄背着手,优哉游哉的离开了凝合殿。 自己所带去的食盒,会由丫鬟送回御厨,省得他再跑一趟。 果然就如陈玄黄所预料的那样,贵妃叫自己来,无非是询问一下赵元彬的近况,并恳请自己,多多照看这孩子。 宸妃并未说赵元彬的事,只是让陈玄黄有空去邓崇武府上坐坐。 陈玄黄笑着应下此事,但一想起那不着调的老头,心中一阵嫌弃。 这时,一位揣着手,迈着小碎步的太监迎面而来,陈玄黄轻移下脚步,避免二人撞个满怀。 谁曾想那小太监也侧移一步,将陈玄黄拦了下来。 陈玄黄眨了眨眼,愕然道:“公公你这是没看见在下么?” 小太监抬起头,露出一抹阴柔的笑容,“陈大人说笑了,奴才就是奔着您来的。” “呃?你是想碰瓷,还是想偶遇?我告诉你啊,第一种,没钱。第二种,咱俩是不可能的。虽然你也木有......嗯,我还是喜欢原装的,波澜壮阔一点的。” 听着一番胡言乱语,小太监心中仿佛万马奔腾。 “呵呵,我家主子想见大人您。” “嗯?你家主子是?” “北宫才人。” 随后,陈玄黄跟随着小太监,又去了那处在皇宫边缘的小院子。 院子虽小,却一尘不染。 院子中,丫鬟正在清扫着院子,若仔细看去,这丫鬟的身形和北宫才人到有几分相像。 只看背影,很难分出二人。 小太监将陈玄黄领进屋中,连悄悄退下了。 北宫才人指着对面的椅子,轻笑道:“坐!” 陈玄黄也不客气,走上前,稳稳坐了下来。 北宫才人给自己和陈玄黄面前各倒了一杯茶,打趣道:“陈大人尝尝,今日这杯茶,是淡是浓?” 陈玄黄端起茶杯,先是吹了吹,随后抿了一小口,“刚刚好。” 北宫才人‘呵呵’一笑,“为了迎接陈大人,我可是自掏腰包,买了一斤上好的京铤。” 陈玄黄放下茶杯,好奇问道:“才人你不是不欢迎我来么?怎么还为在下破费了呢。” “嘻嘻,陈大人还真记仇。” 陈玄黄盯着茶杯,疑惑道:“才人你今日叫在下来,可是有什么事?” 北宫才人托着腮,直勾勾瞅着他,轻笑道:“没事,就想看看你。” 闻言,陈玄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呵呵,才人啊,这玩笑可开不得。” 北宫才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感慨道:“我还真是好奇,你看上去没有半点不同之处,却能让二皇子一夜之间大势尽失,真是奇了。” 陈玄黄微微一愣,问道:“陛下跟你说的?” 北宫才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咳咳!那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下的内在美,才人你可看不到。” “哦?呵呵,我倒想看看,陈大人你的内在美在哪。” “我不给看。” 北宫才人噗嗤一笑,挥手道:“喝了这杯茶,就走吧。还有,今日我扇了信王妃一巴掌,可不是为你出气,那全是因为她对我挑衅在先。” “呵呵,我懂,我懂!”陈玄黄端起茶杯,吹了吹,一饮而尽。 北宫才人微微一笑,作势就要起身,“我送送你吧。” 募地,也不知怎的,突然一阵眩晕传来,北宫才人脚下一软,向地上摔去。 陈玄黄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手臂上的一颗红点露出袖子,骤然心中一突。 北宫才人单手扶着桌子,脸色有些煞白,发现陈玄黄正抓着自己的手臂,脸上瞬间浮现一丝温怒。 陈玄黄松开手臂,刚想询问对方感觉如何,无意间看到凳子上的点点猩红,心中瞬间明悟。 “咳咳,那个,才人你多喝点热水。嗯......在下告辞。”陈玄黄落荒而逃。 北宫才人似乎明白些什么,余光瞅了眼凳子,脸色瞬间通红。 许久之后,北宫才人长呼一口气,直起身子,伸出手臂,撸起了袖子,露出那一点猩红的印记,呢喃道:“我原本还有些犹豫,看来这次是真的不能留你了。” 走出小院子,陈玄黄突然驻步原地,回头看去,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她怎么还留有守宫砂? ...... 傍晚回到府宅,陈玄黄四下瞅了眼,直接把鱼妖娆拉进了屋中。 鱼妖娆双手握着衣领,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一样,怯生生道:“你要做什么?” 陈玄黄嘴角抽搐了一下,沉声道:“师姐,收起这一套。快恢复你的本性!” 少顷,鱼妖娆一屁股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不耐烦道:“找老娘什么事?” 陈玄黄笑嘻嘻坐在她身边,鱼妖娆嫌弃的往一侧挪了一下。 “嘿嘿,师姐啊,小弟有事请教你。” “有屁放!” “那个,女子那啥之后,守宫砂会不会有可能不掉啊?” “哪啥啊?” 陈玄黄脸色一红,赧然道:“就那啥那啥呗。” 鱼妖娆瞬间明悟,羞愤道:“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跟我说这些!” “师姐别生气啊!我这可是正经事!”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怀疑。 陈玄黄犹豫了下,小声说起了今日看到北宫才人手臂上守宫砂一事。 鱼妖娆听后,没好气道:“我当初不是和你说过,她眉梢未散,还是处子之身么?再者说,我舅舅不也跟你说过,才人之位并不能说明什么,有可能陛下还未碰过她。” “可是,今日我听贵妃话里言外的意思,北宫才人如今是宫中最为得宠的女人,皇帝怎么会没碰过她?” “你问我,我问谁去?” “师姐你在想想,有没有可能她被皇帝宠幸后,眉梢不散,守宫砂还在呢?” 鱼妖娆眼神异样的看着他,“你怎么对这种事这么感兴趣?” “呃,我这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随话说得好,不懂就问么。” 啪! 鱼妖娆猛地一拍陈玄黄的头顶,恶狠狠道:“老娘又没经验,怎么会知道这些?” “嗯?你也不懂?”陈玄黄捂着头,一本正经说道:“要不这样,我给你普及下,你自己结合自身,利用女人的优势,想一想这事到底是问什么?” “呸!你敢调戏老娘!”鱼妖娆轻啐一口,羞愤离去。 陈玄黄愣了许久,扯着嗓子嚷道:“我调戏你啥了?你这是污蔑!我要到衙门去告你!” 院中,道然真人听到这喊声,胸中瞬间勇气八卦的火焰,凑到鱼妖娆身边,贼兮兮问道:“妖娆啊,陈玄黄怎么调戏你了?你跟为师说说,为师回头帮你去报仇!” 鱼妖娆瞪了眼他,嫌弃道:“老不正经!” “欸?怎么还骂人呢?” “骂的就是你!老色痞!” “呜呜呜呜~”道然真人扑向唐伏虎怀中,嚎啕大陆,“伏虎啊,你师姐欺负为师,嘤嘤嘤嘤~” 唐伏虎很有母爱的轻轻抚摸着道然真人的后背,憨笑两声。 嘿嘿~ 第二百九十章 腊月二十九 腊月二十九。 临近年关,年味越来越浓,街市上的百姓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每个人回家时,手里都拎着明日要吃用的东西。 省吃俭用一年,还不得让自己换换新,满足下口腹之欲。 依照陈玄黄当初给的建议,醉生楼在几天前就已经推出了‘年夜饭’。 仅仅两天时间,除夕那天的位置,便都已经定了出去。 一些个后知后觉之人,纷纷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这段时间,太子府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则有人往这片静湖中,时不时丢着石子,造成片片涟漪。 隔三差五就会有近十名死士,在深夜里潜入王府,不为刺杀太子,只为破坏太子府和斩杀普通的侍卫、下人。 那段时间里,义庄的业务量剧增,掌柜在欣喜的同时,始终愁眉不展。 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过年就得和这满地尸体为伴了。 皇宫内,各宫各院虽然也在为春节忙碌着,但比起城中,少了那几分年味。 唯一还让人能感到些许温馨了,只怕是那些仍留在宫中的年少皇子和未出嫁的公主们,聚在一起嬉笑打闹。 赵归荑作为孩子王,领导着一干弟弟妹妹们,如无头苍蝇一般,冲入各个宫中,寻找‘宝藏’。 似乎也是因为春节的缘故,一些个素有仇怨的人,也暂且将仇怨放在一边,互相拜年问好。 就例如这左司右衙的两位统领,一年里说话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但在春节前夕,也是互相点头示意,寒暄了几句。 宫门, 常思向所有人展示着自己的红腰带,按他的话说,本命年需戴红辟邪。 陈玄黄瞅了眼红腰带,好奇问道:“明日才是春节,你怎么今天就带上了?” 常思嘿嘿笑了两声,红腰带塞了回去,“我娘说,怕邪神提前来,让我早带一天。” “呃......邪神要事迟到了呢?” 常思愣了愣,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陈玄黄笑了笑,看向常思上身,也不知这小子里面有没有穿红兜兜。 常思被他盯得身子一颤,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 见此,陈玄黄会心一笑。 ...... 早早从宫中出来,陈玄黄直接去了街市,想着将明日需要的食材买出来。 也因为春节的缘故,商贩收摊的时间,要比往日晚上许多。 逛了一大圈后,陈玄黄两手各拎着肉、菜,返回府上。 一进门,就瞧见道然真人挥舞着扫把,追着唐伏虎满院子跑。 询问缘由后,才知道,原来是唐伏虎将昨晚剩下的鸡汤都喝了,一滴都没给道然真人留。 鱼妖娆无视这追逐疯跑的师徒两人,径直走到陈玄黄面前,拎起一枚铜钱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陈玄黄定睛看去。 这枚铜钱被红线缠在中间,上方做了一个扣,下方编了一个福结,乍一看去,倒有些向自己曾经见过的平安扣。 “喏,送你的。” 陈玄黄将铜钱握在手心,仔细看了看,仍用不相信的语气问道:“真是送我的?” 鱼妖娆翻了个白眼,“不想要就算了。” “要!要!”陈玄黄将铜钱放入怀中,嬉笑道:“让师姐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切,总共五文钱。也好意思叫破费!” 陈玄黄讪笑了两声,问道:“这是从哪里买的?” “庙会。”鱼妖娆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笑道:“东西都很便宜。” “庙会啊......”陈玄黄喳喳嘴,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今日人还不多,听卖我荷包的小哥说,明日庙会才热闹呢。” 陈玄黄跃跃欲试道:“明日咱去看看?” 鱼妖娆将眼睛完成一双月牙,轻笑道:“好。” 不远处, “呔!逆徒!吃为师一棒!” ...... 太子府,临近年关,却没有半点年味。 太子府上下,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夜幕深沉,赵元安躲在阴暗的书房,只有一根摇曳烛火的红蜡,立于书案之上,昏暗的烛光照在赵元安脸上,狰狞可怕。 浮平站在书案前,微欠着身子,目光始终盯着脚尖,默不作声。 “他们走了么?” 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浮平扭转身子,轻声道:“还未走,但看时辰,也差不多要动身了。” 赵元安轻‘嗯’一声,茫然问道:“浮平,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浮平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疼惜,柔声道:“不!是他们对殿下您,太残忍了。” 赵元安抿着嘴,握起了拳头。 许久之后,赵元安长出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许多。 “浮平,你说得对,是他们对我,太惨忍了。” 浮平欣然一笑,未言其他。 太子府院中, 巩承弼和常玉龙并排而战,眺望半空。 后者轻笑一声,打趣道:“终是如你所愿了。” 巩承弼面露笑容,不置可否。 少许,常玉龙迈出一步,平淡道:“走吧!” 巩承弼目光闪烁,语气中包含杀意,“走!” ...... 这一晚,两位圣人从天而降,坠入靖王府中。 刚准备入睡的郑莹寒察觉到这两股惊人的气息后,迸然大惊! 曾经两位圣人一战,就将左相府,瞬间化为废墟。 如今三位圣人交手,威力更在前者之上。 靖王府顷刻间,屋倒房塌,哀嚎声不断。 自刀圣柳宾白杀入太子府一战后,汴安城内,始终再没有惊天动地的打斗。 这三位圣人所造成的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一些好事之人,不顾安危,纷纷向这边涌来。 一座废墟之下,赵元圆下身尽是血迹,模糊不堪。 他怀中抱着一位面容白皙的男子,失声痛哭,无论如何喊叫,这男子终是没有再睁开过眼。 男子胸口上,插着一截断裂的碎木,呼呼冒血。 打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落下了帷幕。 巩承弼用手捂着口鼻,咳出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常玉龙面色苍白,瞅着对面依靠在端墙的女子,满目萧杀。 巩承弼甩了甩手上的血渍,提着剑走上前去。 郑莹寒挣扎的动了一下,全身涌来一股股剧痛,疼得她龇牙咧嘴。 “郑莹寒,死到临头,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呸!”一口血痰,吐在巩承弼脚边。 常玉龙走上前,拍了拍勃然大怒的巩承弼,温笑道:“你伤得太重,换我来!” “不!我要亲手解决了这个贱人!” 一言即罢,巩承弼不顾身上所传来的剧痛,长剑向上撩去。 如此近的距离,郑莹寒的身体轻易被剑气所撕裂! 常玉龙瞅了看这凄惨的景象,转头道:“回去吧。” ...... 腊月二十九,靖王府如同当初的太子府一样,化为一片废墟。 靖王赵元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个年,似乎有些不太平。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除夕夜 腊月三十,除夕。 昏暗的地牢中,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男人双腿变形,鲜血浸湿了裤腿。 吱呀~ 牢门被人缓缓打开,一位躬身驼背的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手持拂尘的小太监。 重伤男人撇过头看去,瞬间目眦欲裂,声音沙哑,厉声喊道:“赵元安!果然是你!” 赵元安看着对面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男人,面无表情,悠悠说道:“若不是你想杀我,何苦落个如此下场。” 赵元圆咬着牙,怒目相向。 赵元安上前走了两步,浮平赶忙说道:“殿下。不可靠的太近!” 赵元安扬起手,淡淡道:“无妨。” 木床十分低,以至于赵元圆躺在上面,赵元安仍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赵元圆猛然回起拳头,锤向对方腹部。 啪! 赵元安紧紧握住赵元圆的手腕,平静道:“五弟,你这一拳,太无力了。” 说着话,一把将赵元圆的拳头甩向一边。 沉默许久,赵元安开口说道:“这太子之位,我从来未想争过。但既然父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这位置给了我,我就不想放弃。” 赵元圆轻哼一声,讥笑道:“凭你这幅鬼模样,也想当皇帝?简直异想天开!” 赵元安眼神阴晴不定,默然无声。 良久,赵元安缓缓转过身子,背对着赵元圆,幽幽一叹,“我本不想杀你的。” 言罢,步履蹒跚的走出了牢房。 浮平未跟他一起离去,而是走到赵元圆面前,冷冷盯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 赵元圆双目突睁,颤声喊道:“赵元安!你我是兄弟!你不能杀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噗! 浮平一刀刺进赵元圆的脖子,后者脸色涨红,瞪大了眼,嘴里涌出一股股鲜血。 地牢外,赵元安想要抬头望天,却抬不起身子,只能怔怔瞅着脚下的地面,呢喃道:“你们想杀我时,可把我当做兄弟?” 午时,一辆马车行驶过靖王府时,丢出一个麻袋。 周围百姓好奇的围了过去,瞧见有鲜血从麻袋里面渗出,吓得纷纷后退。 最后,还是走出一个胆子大些的人,小心翼翼将麻袋打开。 赵元圆那惊恐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 ...... 靖王府被毁,赵元圆被杀,刑部没有来人,汴安府衙也没有来人。 这一奇怪现象,让不少人暗自琢磨起来。 这两个衙门的无动于衷,背后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无人看管的靖王府废墟,就成了众人寻宝的场地。 只要不是大火,那些个金银财宝就很有希望被找到。 一时间,这片废墟之上,站满了前来寻宝的百姓和江湖散客。 时不时的,某处会爆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就看到一人怀里捧着什么东西,快速向外跑去。 见此,不少人心中都是愤愤不平,继续低下头挖掘脚下的废墟。 义庄老板连带着几个伙计,雇了三辆牛车,不停的搬运尸体。 按理说,这尸体堆积如山的场面,会吓坏不少人。 可早就见怪不怪的汴安百姓,全完无视了这三辆堆积如山的牛车。 ...... 厨房内,师徒六人正忙活得热火朝天。 陈玄黄作为主厨,身边则多了四位打杂的帮手。 晏明实在难以帮到什么,陈玄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让大师兄监督其他人。 “为师今个儿跑去靖王府寻宝了,你们猜为师找到啥了?” 鱼妖娆瞥了眼他,嫌弃道:“你也去凑热闹了?” “啥叫凑热闹?为师这么做也是为了提高下咱们的生活质量!” “呸!你纯属是想提升下棺材的质量!” “嘿嘿!”道然真人讪笑两声,从怀中掏出几串珍珠项链,啧啧道:“为了抢这点东西,为师差点跟人家打了一架。” 鱼妖娆瞬间眼前一亮。 陈玄黄切着菜,呵呵笑道:“别着急啊,以后这种事,少不了。” 道然真人生怕这项链被二弟子抢了去,赶忙把项链揣进怀中,坏笑道:“只要别是放火,就还有得捞。” 师徒六人说笑着,便将今晚的年夜饭准备好了。 陈玄黄提前温习了下菜谱,选了几道众人未吃过的菜肴,打算让众人大饱口福。 这是一个团圆年,也是师徒六人第一次一起在汴安过年,意义非凡。 陈玄黄未有多喝,因为早早跟鱼妖娆约好,一会儿要去逛庙会、看烟花,万万不能喝酒误事。 道日真人对这不感兴趣,便贪多几杯,一会儿便去睡了。 晏明行动不便,本也不想去了,但耐不住其他人暖磨硬泡,才勉强答应一同前去。 唐伏虎当下笑着表示,会将大师兄照顾好。 夜幕降临,五人一起出发前往庙会。 宽阔的街巷,此时人山人海,比肩继踵。 若不是唐伏虎个头高大,众人早就被人群冲散了。 走到最后,唐伏虎直接把青青抗在肩上,小丫头居高临下,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晏明紧紧握着唐伏虎的衣袖,这三人缓慢穿梭在人群中。 砰~ 天空中放起了烟花,缤纷夺目。 所有人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仰头看去。 屋顶之上,一男一女并排而坐。 陈玄黄瞅了眼下方的唐伏虎等人,担忧道:“咱们把他们抛下,是不是不太好?” 鱼妖娆望着烟花,没好气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什么抛下不抛下的?” “呃......师姐你说得对。” 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缓慢而行。 上方,这一男一女,嬉笑打闹,欣赏着烟花美景。 “江宁城都没这么热闹过。”鱼妖娆感慨道。 陈玄黄叹了口气,怅然道:“也就此时此刻,我还觉得汴安蛮好的。” “嗯?你觉得汴安不好么?” 陈玄黄沉吟了下,改口道:“应该说是在汴安的烦心事太多了,让我不想待在这里。” 鱼妖娆微微一笑,“这话听着才对。” 砰~砰~ 连着几束烟花,在天空中炸裂开来,如同金菊绽放,绚烂多彩。 鱼妖娆指着空中,咧嘴傻笑。 陈玄黄扭头看向鱼妖娆的侧脸,怔怔出神。 鱼妖娆无意间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脸颊微红,轻啐一口,“看什么看!” “师姐,我冷......” 鱼妖娆羞愤道:“冷个屁!” 陈玄黄把头一扭,嘟着嘴兴致缺缺。 见此,鱼妖娆轻笑一声,缓缓将头靠在陈玄黄的肩上。 陈玄黄微微一怔,嘴角上扬。 砰~ 烟花灿烂! 这一刻,真的很美好! 这一年,刀光剑影,走得很艰辛。 所幸,苦尽甘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分析局势 乾化二十五年,正月初一。 按照历年惯例,今日皇帝应与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一同前往祖祀举行年祭。 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但是,今年并没有。 昨日夜里,宫里来人告知,明日的年祭,取消了。 文武百官得知后,倒是觉得无所谓,反而乐得清闲,省得明日天不亮还得爬起来。 除了这档子事,还有靖王府的废墟依旧无人处理。 工部本想要找些工匠来,却因赶上过年,谁也不愿意放弃跟老婆孩子团圆的机会,而跑来清理废墟。 经过了一天的寻宝,靖王府被搜刮的差不多了。但仍有些不死心的人,大年初一还来废墟这试试运气。 民间都在猜测,毁了靖王府,杀掉靖王的,到底是谁? 可像陈玄黄这种知道内情的人,这背后的指使者,并不难猜。 腊月二十九那晚大战,三名圣人的气息,十分强烈。 除了靖王府有一位圣人外,还能同时拥有两位圣人,如今这汴安城内,只有太子赵元安一人了。 而向邶柏舟这样修为高深的人,离着老远,都能依次分辨出君子坊、常家和月剑阁的气息来。 众皇子谁也没想到,当初哪怕被打了一巴掌,都不敢出声的赵元安,这次竟然悍然出手,直接将靖王府踏为平地。 一时间,各个王府中,人心惶惶。 谁都在想,若是两位圣人同时前来,自己这边,能不能阻挡得了? 还是说,会与靖王府同样的结局。 但好在经此一战,巩承弼身受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了。 二打一,想要战胜一位圣人,容易。 若是想杀掉一位圣人,恐怕恢复出很大的代价。 当初的柳宾白,便是这样,如今的郑莹寒,亦是。 事后,巩承弼暗自自嘲,两次激斗,重伤的都是自己。 无论跟常玉龙还是柳宾白相比,自己都不如他们。 哪怕连郑莹寒这个女子也不如。 四人当中,巩承弼年纪虽大,却修为最低,这天赋高低,立竿见影。 今日休息,睡到自然醒后,陈玄黄便与其他人一起去了府衙。 .. .78z. 一进门,双方互相说了些新年贺词,便被曹宁领进了屋中,桌子上摆满了瓜果梨桃。 青青眼前一亮,飞跑了过去,抓起一个苹果,大口咬了下去。 道然真人板着脸,训斥了一句,怎能如此没规矩,自己则拿起一个脆梨,先是在衣服上蹭了蹭,随后很斯文的咬了一小口。 吭哧! 对这师徒几人早已见怪不怪的曹宁,大笑几声后,转而看向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今儿个一早,信王府来人,撂下一个木箱子,就走了。” 陈玄黄愣了下,“可打开看了?” “看了!都是些金银玉器。” 陈玄黄想了想,“恐怕这里面也有雍王的意思吧。” “要不要退回去?”曹宁试探性问道。 “这个,看你自己吧。”陈玄黄冲他欣然一笑,“我与你不同,我以后肯定是要回小清凉峰的。而你还要走仕途,不必把路走死。” 曹宁想了想,认真道:“我先留着,但是不动。” “呵呵,随你。” 曹宁讪笑了两声,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这雍王死了以后,这汴安城的局势似乎有些明了了。” 陈玄黄默不作声,期待着他的下文。 “大皇子和九皇子乃是亲兄弟,有左相一系支持。二皇子呢,嗯......姑且就算右相还支持他吧。三皇子是太子,这就不用说了。我觉得另外还有一争之力的,就只剩下四皇子、十皇子了。” 陈玄黄闻言愕然道:“还剩两个呢?” 曹宁嘿嘿笑道,“剩下两个太年少,我觉得没啥希望。” 陈玄黄叹了口气,你这是分明没拿赵元彬当人看。 不过仔细想想,这话说得也没错,以赵元彬那胆小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当皇帝。 只可惜,宸妃和邓大人,都将宝压在他的身上,不知以后会不会后悔。 叮当叮当 邶柏舟扭着身子,进了屋子,如同没看见众人一样,径直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脆梨就啃了下去,那溅出的汁水正好落在道然真人脸上。 后者本想叫骂几句,但一想起这老头的修为,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了。 “嘿嘿,邶前辈,新年好啊” 邶柏舟抬起眼皮,瞧着陈玄黄那副谄媚的笑脸,顿时面露嫌弃,“王旬怎么将手印传给你这个家伙了?” “呃......传给我不是很正常么?” “哼哼!老夫要是有你这么个不着调的徒弟,早就一棍子敲死了。” “咳咳......前辈,大过年的,咱说点吉利话,行不?” “哼!”邶柏舟嘴里嚼着脆梨,含糊不清道:“这两日你是不是有所懈怠啊?为何未见修为有所精进?” 陈玄黄一板一眼说道:“可能是少了前辈你鞭策的缘故!” “哦?呵呵!”邶柏舟三下五除二将梨子塞进了口中,摩拳擦掌,兴奋道:“那就让老夫今日鞭策鞭策你。” “嘶前辈,这大过年的,不好吧!” “有个屁不好,看招!” “哎呦” 道然真人瞧见小弟子被一拳打出了屋子,扭过头好奇问道:“晏明,你感觉玄黄他离大宗师的境界,还有多远?” 晏明放下手中的瓜子,正色道:“临门一脚!” “啧啧这就快了呀” “突破到大宗师之前,多多锤炼一下底子也好。”晏明言语一顿,继续说道:“小师弟以后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鱼妖娆在一旁嬉笑道:“我觉得大师兄以后会是一位很厉害的剑仙!” 晏明摆了摆手,神色赧然。 鱼妖娆目光移向门外,看着那被老者暴揍的身影,呢喃道:“看来,咱们离去元天派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道然真人听到了她的话,沉声道:“还早呢。元天派可是有至尊存在的。” 鱼妖娆并未有被道然真人的话所吓到,嘴角微翘,自信道:“不久之后,咱们清凉派也会出一位至尊的。” 募地,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这一老一少一触及分! 陈玄黄从躬身驼背,再到直起身子,傲然而立,不过数息。 邶柏舟眼前一亮。 这小子,竟然硬抗了自己大宗师境界一拳! :。:m.x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我有一掌可撼昆仑 数日后,年味渐淡,百姓们又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当中。 陈玄黄重新回到了看大门的岗位上,一副懒散的样子,显然还没有从前几日的吃喝玩乐中,脱离出来。 这些日子,始终有一件事困扰在心中,那就是方熙柔和祁采萱到底是死是活。 陈玄黄私下里去义庄询问过,从靖王府运来的尸体中,有没有两个长得很哇塞的女子。 义庄伙计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方熙柔二人很有可能在当晚逃出了城。 毕竟太子府的两位圣人是要诛杀月剑阁的圣人,难免会顾及不到两个小角色。 陈玄黄对方熙柔的印象不错,打心里到希望她能逃走,至于祁采萱嘛...... 这女人曾经想要杀自己,死了就死了吧。 想到这,陈玄黄脑中不禁浮现出一抹冷艳的身影。 离上官菀柳闭死关,修无情剑道已经过去了多半年的时间,也不知成功了没。 终于熬到了傍晚,陈玄黄和常思等人道别后,晃晃悠悠离开了宫门,一路上懒洋洋的,想着今日要不要出去下馆子,自己实在是懒得做饭了。 府宅前有一处巷子,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少有人来,几次被人埋伏截杀,都是发生在这里。 例如祁采萱截杀陈玄黄那次,还有鱼妖娆被元天派弟子截杀那次。 刚走进巷子,一股罡风迎面刮来,让陈玄黄不禁眯起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开时,对面不远处站了一位穿淡蓝色长袍,背长剑的中年男人。 陈玄黄抬手握住刀柄,歪头问道:“元天派?”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出言问道:“陈玄黄?” “呵呵!”陈玄黄冷笑道:“看来咱们两人都在明知故问。” 男人轻笑一声,“我只是想确认下,免得一会儿杀错了人。” “怎么?雍王让你来的?” 男人没有否认,说了另一件事,“伤了我元天派弟子,总要付出些代价。” 陈玄黄鄙夷道:“只需你们杀我,不许我还手?” 男人嗤笑一声,“跟我元天派讲道理?你还差点。” 陈玄黄缓缓拔出瀚海,朗声道:“那就别废话了!来吧!” “我今日让你死的明白些。”男人右手反手握住剑柄,不紧不慢说道:“雍王送你十五箱金银,本想拉拢你,但被你拒绝了。在这之前,我就与雍王说过,像你这样不识时务的,直接杀了就好。奈何雍王始终犹豫不决,否则你也不会活过这个春节。” 陈玄黄持刀与他遥遥相对,冷声道:“怎么?还让我谢谢你不成?” 噌! 男人手提三尺青锋,傲然而立,放声道:“元天派,吕承业!今日必取你性命!” “废话真多!” 一言即罢,陈玄黄单脚蹬地,手持瀚海,呼啸而来。 巷子中连续响起锵锵声响,火星四溅。 几招过后,陈玄黄连退数步,手臂颤抖不止。 对方大宗师的修为,倾尽而出! 横扫一刀,使出一记风卷长空! 刀影汇聚而成的滚地龙,贴地而行,游走在巷中,狠狠撞击在剑身之上! 吕承业咬着牙,在地上后退滑行,心中震惊于为何对方会使出惊刀门的招式来。 陈玄黄提刀追击而来,接连使出自己自创的两招, 探囊,取物! 募地,剑芒乍现! 一声炸响后,刀影汇聚成的滚地龙,分崩离析。 吕承业一剑斜刺,陈玄黄头一歪,免得自己的脑袋被刺出一个窟窿。 砰! 吕承业一记鞭腿,狠狠踢在陈玄黄腹部,后者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你一个小宗师,也敢与我硬抗!简直找死!”吕承业一挥长剑,巷子内刮起狂风,霎时间飞沙走石! 陈玄黄长刀驻地,单膝跪地,冷冷看着对面之人,胸口中涌出一股气,仿佛要将心肺炸开。 “死吧!” 一道剑气呼啸而来,将陈玄黄撞飞出去,瀚海脱手而出,胸口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我倒要看看你能挡住几剑!”吕承业骤然加快步伐,提剑而来。 陈玄黄艰难起身,目光盯着对面,如临大敌! 轰然一声巨响! 陈玄黄重重跌落在地,伤口纵横交错,血流如注。 吕承业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看着陈玄黄,森然道:“命还真大!” 说着,高高扬起长剑! 陈玄黄忽然拔地而起,与此同时双手攥住对方脚腕,用力一拉。 吕承业情不自禁向后仰去。 陈玄黄高高抬起脚,用力向前踏去,砸在吕承业腹部。 吕承业干呕一声,吐出一口酸水。 陈玄黄本想再补上一脚,结果被反应过来的吕承业,率先踹飞出去。 后背狠狠砸在墙壁,陈玄黄咳了几声,吐出几口血来。 “我宰了你!”吕承业大吼一声,一剑刺出。 陈玄黄退无可退,一步逼近,双手贴在一起,骤然砸下! 蓝色光晕乍现,丝丝缕缕,犹如一滴墨汁在水中蔓延。 到最后,轰然爆发! 这一次,吕承业喷出一篷血雾,跌落到巷子中间。 “你、你怎么会沧元山的昆仑手印?”吕承业用手撑起身子,难以置信问道。~ 陈玄黄抹了下嘴上血迹,冷哼道:“我凭啥跟你说,你是我儿子啊!” “混账东西!” 陈玄黄瞧着暴掠而来的神影,神色自若,双手下垂,深吸一口气。 顿时,狂风骤起! 陈玄黄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巷子中的狂风蜂拥而至,涌进陈玄黄身体。 “呼” “吸” 又一次吐气,吸气,巷子内犹如一汪死水,无风无浪! 三次换气,陈玄黄仿佛浴火重生一般,身子挺拔,目光有神,身上黑色虎头袍,无风而动,猎猎作响。 见此情形,吕承业目瞪口呆,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陈玄黄双手缓慢结印,一抹蓝色光晕浮现在手心,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厉声喊道:“我有一掌可撼昆仑!” 令人窒息的磅礴气息,贯穿整个巷子,淡蓝色气息散开,由上往下看去,整个巷子就像是一条蜿蜒的河流。 沉寂了数日的汴安城,再次因这声巨响,变得喧闹起来。 百姓纷纷前往巷子,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但巷子内的景象,却触目惊心。 这一日,汴安城内口口相传,有人仿佛瞧见一座高山的虚影浮现在汴安城上空,一闪而逝。 这一日,只有寥寥数人知晓,陈玄黄频死之际,跻身大宗师境界,一记昆仑手印,重伤大宗师,吕承业。 :。:m.x 第二百九十四章 杀气腾腾的鱼妖娆 道然真人走进屋子,瞧见鱼妖娆正在给陈玄黄喂药,便径直走到床边,瞧着面如金纸的小弟子,轻声道:“伏虎去皇武衙替你告假,你就放心养伤吧。” 陈玄黄嗯了一声,就被药匙将嘴堵上。 鱼妖娆将药匙拔了出来,没好气道:“遇见大宗师也不说逃回来找人帮忙,自己逞什么能啊!” 陈玄黄咧着嘴,傻笑无声。 晏明坐在门旁,看向众人这边,淡淡道:“若非如此,小师弟也难以这么快就突破到大宗师。” 鱼妖娆上下瞅了眼陈玄黄那狼狈样子,撇嘴道:“这代价,大了点。” “呼” 道然真人长出口气,蔼然道:“玄黄这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鱼妖娆本想出言反驳几句,却苦于没有什么适当的理由,则悻悻作罢。 陈玄黄以这一身伤,换来了大宗师,虽然嘴上说着代价大了些,但打心里还是为他高兴的。 但话说回来,雍王和元天派这两次刺杀,实在令人火大! 耐心将药喂完,鱼妖娆猛然起身,将药碗塞进道然真人手中后,大步朝门外走去。 “欸?妖娆你干啥去?”道然真人捧着药碗,扭头嚷道。 “回娘家!” ...... 叶言飞分别倒了三杯茶水后,便坐回了父亲的身边,瞅了眼对面杀气腾腾的女子,不禁暗自嘬了嘬牙花子。 这女人,来者不善啊! “你是我亲舅不?” 叶修云被对方这开场白弄得一愣,“当然是啊。妖娆你为何有此疑问?” “你侄女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当舅的管不管?” 叶修云再次一愣,茫然问道:“谁啊?” .. .78z. 鱼妖娆眉毛一挑,恶狠狠道:“当然是赵元吉那个混蛋了!三番两次派人刺杀我们,昨日又将玄黄打成重伤,这事你管不管?” “陈玄黄受了重伤?”叶修云惊呼道。 “人就在家里躺着呢,不信你跟我回去瞧瞧!” 叶修云脸色阴沉,低声问道:“真的是雍王?” “呵!” 鱼妖娆耻笑一声,“你去打听打听,如今元天派的弟子是不是在雍王府上,不就清楚了?” 叶修云抬头看向鱼妖娆,认真说道:“妖娆,哪怕你我今日互不相识,这事,我都要管一管。” 募地,叶修云拍案而起,怒声道:“胆敢刺杀朝廷命官,雍王也太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句话,鱼妖娆不像刚刚进门时,那么怒气冲冲了,举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缓缓说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得告诉你一声,这雍王,虽然我现在对他无可奈何。但终有一天,老娘亲手宰了他!” 那毫无掩饰的杀气,犹如滔滔江水,瞬间将这父子二人围绕起来。 叶家父子对视一眼,惊骇无言。 从叶家走出后,鱼妖娆呼出一口长气,步伐轻盈许多,还顺道买了些瓜果带回去。 经过巷子时,墙壁上剑痕累累,地面上还有几处深坑,和干涸的血迹,昨日之战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今日鱼妖娆前往叶家,算是逼迫叶修云站队了,虽然这做法有些不妥当,但若不这么做,怒气难消。 鱼妖娆离开没多久,叶家父子二人便一起去了右相府。 临近傍晚,叶修云和叶言飞才从右相府走出。 中途,叶言飞说自己有朋相邀,晚些再回府上。 叶修云深深瞅了眼自己的儿子,只说了句别太晚,便起轿回府了。 叶言飞站在街市上,目光跟随者轿子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内,这才转身朝霜华楼走去。 天色渐暗,霜华楼开门迎客。 门口的老鸨一瞧见叶言飞后,笑着问了声好,便亲自将他引上了四楼一处雅间。 屋内,女扮男装的北宫才人站在窗边,望着下方鱼贯而入的男人们,轻轻抿着酒。 “哎!” 叶言飞将门关好,便直接走向椅子,懒散了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北宫才人扭头看着他,心中有些疑惑,这家伙平日里一进屋就向自己嘘寒问暖的,今儿个怎么沉默起来了。 “呦”北宫才人走到叶言飞身边坐了下里,嬉笑道:“怎么今儿个这么老实?” 叶言飞兴致缺缺道:“折腾了一天,实在提不起劲来了。” “去哪里折腾啦,和我说说。”北宫才人托着腮,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叶言飞想要从头说起,却有些欲言又止。 “嗯?你倒是说啊!”北宫才人催促道。 叶言飞抬起眼皮,沉声道:“陈玄黄昨日被人打了成重伤。” 北宫才人神情一怔,讶异道:“是谁干的?” “是雍王。”叶言飞随后将鱼妖娆所说的那番话,以及自己虽父亲前往相府的事说了一遍。 只不过到了最后,右相与父亲单独密谈,至于说了些么,自己根本无从得知。 叶修云还不会说将任何事都告诉给自己的儿子,毕竟事关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呵呵,元天派竟然干起刺杀的勾当了。”北宫才人一番言语中,尽是透露着嘲笑和鄙夷。 “不管右相作何决断,我父亲断然不会再支持雍王了。” “哦?你那位堂姐的话,这么重要?” 叶言飞点点头,语气坚定道:“很重要。” 北宫才人讥笑道:“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位雍王可真是因小失大啊!” 叶言飞点头赞同。 北宫才人缓缓起身,走向窗边,低头望着街市,目光中冷意连连。 叶言飞看着女子的背影,怔怔出神。 ...... 夜晚,府宅中迎来了一位客人。 老者邶柏舟,不请自到。 叮当叮当 老者没理会众人的诧异的目光,径直走进陈玄黄的屋中,后者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珠子移向门边,露出疑惑的目光。 老者站在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讥讽道:“敢在与人厮杀中突破,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陈玄黄不能说话,则露出一副赧然的神情。 邶柏舟伸出两指,一抹荧光围绕在指间。 双指轻轻撞击在陈玄黄胸口,邶柏舟沉声道:“不把你的气捋顺喽,恐怕会在日后的修行中留有隐患。” 陈玄黄露出一副感激之色。 “忍着点,有些疼!” 一言即罢,手指猛然下压。 陈玄黄身下一震,一股热气灌入胸口,开始在身体各处流窜,那撕裂般的疼痛感骤然袭来。 老者收回手指,瞅着目眦欲裂的陈玄黄,平淡道:“虽然我为亲眼得见,但昨日你所释放的气机,老夫能感觉得到。单从最后一招看,若是王旬和你同修为,使出昆仑手印的威力,不如你。” 陈玄黄忍着剧痛,呲着牙,目光中尽是得意。 第二百九十五章 雍王府之乱 信王赵貉坐在椅子上,看上去云淡风轻,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但此时心中却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双手死死攥着扶手,半响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下人来报,雍王府传来消息,以右相和叶尚书为首的一系官员,将之前雍王所曾之物如数退了回来。 虽然右相等人未明说,但这项举动背后的含义,所有人心知肚明。 右相一系,已经放弃雍王了。 就在当天,四皇子和十皇子,一前一后,亲自前往右相府。 其目的,不言而喻。 而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无非是雍王派人刺杀陈玄黄,而造成后者重伤。 若是再深究原因,就要提到雍王对鱼妖娆起非分之想一事了。 陶成站在一侧,惊骇于右相等人决断的同时,则暗自担心起陈玄黄的伤势。 若不是信王摆在中间,陶成此刻定会前去探望陈玄黄,二者的关系,也不会止步于此。 沉默了许久后,信王心力交瘁道:“陶成,去清点出之前雍王所送来的东西,如数退回去。” “是!”陶成应了一声,走出了屋子,留下信王一人,独自在屋中发呆。 事到如今,想要跟陈玄黄重归和好,已然是不可能了。 唯一能走的路,只有紧紧跟在右相后面。 前些日子,信王妃被北宫才人掌掴一事,在王府内传得沸沸扬扬。 信王妃因此数日没有出屋半步,连每日三顿饭,都是下人给端进屋中食用。 只有赵貉一人知道,这事又跟陈玄黄有关。 赵貉独自一人时,不禁有些心生感慨,不知何时,双方的仇怨,已经结得如此深了。 想想当初,不禁叫人一阵唏嘘。 ...... 雍王府,此时仿佛被一块愁云笼罩。 府上下人,一个个无精打采,像是霜打的茄子。 原因很简单,雍王,恐怕当不成皇帝了。 自从吕承业重伤归来后,雍王赵元吉就如同一个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 好在两位元天派弟子及时出言,提议立即向门中寻求支援,最起码,这次要派一位圣人前来。 赵元吉听到此话后,才终于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心情舒畅不少。 但是,在右相等人相继将赠送之物退回后,赵元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雍王府,乱作一团。 ...... 昨日被邋遢老者双指这么一点后,虽然疼得要死,但一早起来后,陈玄黄就感到身子舒服了许多,嗓子也不像昨日那样沙哑疼痛了。 虽然听起来还有些像孩童变声,但最起码能说出话了。 听到轻微的呼唤声,正在门外扫地的鱼妖娆顿时心中一喜,将扫把扔给了道然真人后,快速跑进了屋中。 道然真人愣了愣,紧接着碎碎念了几句,愤愤不平的扫起地来。 鱼妖娆坐在床边,欣喜道:“觉得怎么样?” 陈玄黄咧嘴一笑,“好多了。” 鱼妖娆随后露出一副郑重的神色,严肃道:“放心吧,师姐我昨日去了叶家,让他们好好考虑下,是否再支持雍王。” 陈玄黄沉默少许,质疑道:“师姐,你能这么客气的和他人商量事?你就没逼迫叶大人?” 鱼妖娆莞尔一笑,“还用得着我逼迫他?一听我让人欺负了,立马就坐不住了。” “真的?” “嗯......叶修云说,就算没有我,这事儿他也得管一管。” “切,我就说么。” 鱼妖娆眉梢一挑,上下瞅了眼,最后还是将手伸向陈玄黄的耳朵,使劲一拧,恶狠狠道:“若不是看你受了伤,老娘这就把你拉出去,毒打一顿。” “嘶~疼!” “哼!”鱼妖娆将手松开,淡淡问道:“知道错了么?” “知道了......”陈玄黄咧着嘴,欲哭无泪。 “错哪了?” “呃......” 陈玄黄暗道:我怎么知道。 鱼妖娆威胁着对方说了几句感恩戴德的话,这才悻悻作罢。 陈玄黄虽然嘴上说得极其为难,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他与鱼妖娆之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需要互相说些感激的话了。 呃......今日除外。 因为白天睡得有些多,到了晚上,陈玄黄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 借此机会,他也想了许多事情。 例如,如今汴安的局势,夺嫡之战的进展,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应对,等等。 更重要的是,要好好感受下大宗师的境界。 若把小宗师的丹田比作湍湍溪流,那大宗师的丹田就可称之为,一汪湖水。 除了水量的增加外,也更加变得波澜不惊。 大宗师也分高低,陈玄黄回想了半天,似乎在自己所认识的大宗师中,师玄灵算是境界蛮高的了。 当初见到他时,根本察觉不到对方是一位修行之人。 在月牙客栈击杀魔门弟子时,所表现出的实力,俨然就不是那吕承业所能比拟呢。 陈玄黄因有伤在身,不敢大声叹气,只能小口小口的呼了几口气出来,怅然道:“修行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 今晚的月亮被云彩遮住,月光有些晕暗。 雍王府大门前,站着两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这两人正是在赶在年前进城的贲哲和宗振海。 两人投靠在九皇子府上后,深居简出。 今晚,还是两人第一次结伴出行。 贲哲仰着头,看向那雍王府的牌匾,嗤笑道:“按我说,不如将里面所有人都杀光得了。” 宗振海瞥了眼他,淡淡道:“你敢违背楼主命令?” 贲哲呵呵一笑,未将‘不敢’二字说出。 “等一会儿先潜入王府,随便抓一人,询问那几个元天派弟子的下落,不可伤及其他人性命。” 啪! 贲哲拳掌相交,露出嗜血的目光,森然道:“都交给我就好了。” “对方也是个大宗师,你可别大意。” “呵呵,放心,圣人之下,我无敌!”贲哲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再者说,那大宗师不是受了重伤么?恐怕如今连一个小宗师,都能轻易杀了他。” “小心为上!” 言罢,宗振海翻身一跃,进入王府。 贲哲大笑两声,紧随其后。 这一晚,雍王府内,三位元天派弟子,悉数被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有人想陷害我 年前,长秋宫侍卫失踪一案,迟迟没有找出凶手。 本想暗中抓住长秋宫管事太监审问一番,却因对方长时间跟在皇后身边,迟迟没有机会下手。 那几日临近年关,杨天州不愿在这日子里触及人眉头,索性就等到年后审理此案。 昨日夜里,密谍司侍卫终于将管事太监抓回了衙门地牢中,审讯了一夜。 起初这管事太监还搬出皇后这座靠山,好让密谍司的人所有忌惮,结果遭来了对方更惨烈的审讯。 若论审讯犯人,两个皇武衙加在一起都不是密谍司的对手。 密谍司审讯的手段,层出不穷。 顾元书不止一次私底下笑骂,这帮阴人想出的刑具,只是看上两眼,都让人不寒而栗。 次日一早,管事太监晃晃悠悠的从地牢中走出,眼神空洞。 若现在离开将他身上的衣服扒掉,绝对找不出半点伤痕。 阴暗的书房内,只有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书案上。 一张纸平铺在上面,记载了那管事太监所交代的内容。 杨天州将后背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嘴里来回念叨着几个词,‘皇后、韩王、大火、义王’。 按照管事太监所说,皇后下令杀掉那几个侍卫前,特意询问了当时自己与韩王说话时,门口的侍卫是谁。 如此看来,显然是皇后怕自己与韩王的谈话被人听见,才杀人灭口的。 而前一天,碰巧义王府着大火。 虽然目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有些牵强,但杨天州还是将可能性考虑了进去。 当然,若是说如今什么事最不能让人听见,恐怕唯有夺嫡一事了。 但不能保证,义王府的火,跟韩王没有关系。 杨天州将手覆在纸上,眼神阴晴不定。 看来皇后和韩王的谈话内容,很可能就是这两件事之一了,或者,两件事都有。 目前来说,夺嫡之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皇后想要杀掉自己宫内的侍卫,他杨天州无权过问,但密谍司的职责,就是要将种种疑云,查清楚,并记录在案。 若真是两人聊得是夺嫡一事,此案就此打住,密谍司也就不再查下去了。 可若说的是义王府着火一事,那可就不一样了。 韩王派人放火烧死义王,其罪当诛啊! 犹豫许久,杨天州将纸折好,放在袖中,起身出门,朝御书房走去。 与此同时,那失魂落魄的管事太监,跌跌撞撞冲入长秋宫,放声痛哭。 ...... 昨晚雍王府死了三个人江湖人,依照陛下旨意,刑部和府衙都不可过问此事。 可一听说死的是元天派弟子,道然真人犹豫再三,还是和鱼妖娆一同去了趟义庄。 直到晌午,在返回府宅。 青青为了照看受伤的陈玄黄,这两天都没有去府衙接受邶柏舟的指点。 今天起床,陈玄黄明显感到伤势进一步好转,双腿也有了力气。 到了中午,阳光充足,陈玄黄披着一件裘衣,在青青的搀扶下,走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正巧赶上那从义庄归来的师徒二人。 “确认是元天派的弟子?”陈玄黄问道。 道然真人叹气道:“三个人,筋骨尽断,死得老惨了。” 鱼妖娆补充道:“下手狠毒,就像是双方有深仇大恨一样。” 陈玄黄转头看向道然真人,疑惑道:“元天派有仇家么?” 道然真人想了想,“仇家没有,讨厌他们的却不少。但也不至于下如此重的手啊。” “会不会是魔门干的?” “嗯,很有可能。” 鱼妖娆上前几步,一屁股坐到摇椅上,慵懒道:“皇帝也不让咱们管,问这么多做什么?” 陈玄黄皱眉不语。 鱼妖娆瞥了眼他,调侃道:“怎么?想多管闲事?” 陈玄黄摇了摇头,沉声道:“我刚刚和吕承业交过手,他们三人就被杀了。会不会因此有人怀疑这事是我做的?” 闻言,鱼妖娆一下子愣住了神。 小丫头望着大眼瞪小眼的三人,一脸茫然。 心想这三人是怎么了?神游出窍了么? 许久之后,陈玄黄怀疑道:“难道有人想陷害我?” 道然真人紧接着问道:“会是谁呢?” 鱼妖娆扶额一叹,“这人可多了!” 陈玄黄望着天,很‘自豪’的说道:“不知不觉,我竟然得罪了这么多人。” “你还挺骄傲?”鱼妖娆鄙夷道。 “我还傲娇呢!” ...... 下午,鱼妖娆公然罢工,死活不去巡街了。 道然真人分别瞅了眼自己这二弟子和小弟子,二话不说,拉着小丫头就往门外走。 小丫头仰头看向神色怪异的师公,刚想问话,就被后者用话怼了回去,“小孩子家家的,什么也别问。” 走到一半,道然真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担忧道:“玄黄还有伤在身,这样不好吧。” 小丫头眨眨眼,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 道然真人咳了几声,继领着青青继续前行,打算将小丫头放在府衙,自己和唐伏虎一同去巡街。 府宅中,陈玄黄瞅着坐在自己床边的鱼妖娆,小心翼翼问道:“师姐,你想干啥?” 鱼妖娆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腿上,面不改色道:“你好久都没给我讲故事了,我要听故事。” “师姐啊,我重伤未愈,不能多说话......” “嗯?”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若不讲,只会伤得更重!” “讲!我讲!” 陈玄黄躺在床上,脑中思索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故事来。 “咳咳,我给你讲一讲,一个少年和一群姐姐妹妹的故事!” “不听!不听!太粗俗了!” “呃,故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也不听!我要听一个女子和一群哥哥弟弟的故事。” 陈玄黄仔细想了想,怯生生问道:“若是有三个女子,行不行?” “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咳咳,这是一个三个女子和一百零六个哥哥弟弟的故事!” “打住!”鱼妖娆瞪大了眼,惊骇道:“这男人有些多吧?” “多点不好么?” “嗯......不太好吧。” “师姐,你脸咋红了?” “有么?” 少顷后,陈玄黄小声坏笑道:“师姐,你是不是龌龊了?” 啪! 哎呦~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追云十七步 叮当叮当 邶柏舟握着剑柄,边走便用剑鞘点在地面上,毫无规则,总共十七下。 老者走出老远后,转过身,望着对面一脸茫然的小丫头,笑眯眯道:“青青,可都记下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怯生生道:“记是记下了,不过有些不大懂。” “呵呵,不用懂,你这十七步,能踩对老夫所点的位置就好。” “哦,那我试试。” 小丫头试着迈出第一步,但没觉得怎样,可接下来几步,双腿如同缠绕在一起,直到第五步,就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青青捂着膝盖,坐在地上,撅起嘴,对自己跌倒在地,十分不满。 邋遢老者摇摇晃晃的走到小丫头身旁,弯腰笑道:“第五步,不错不错。” 青青仰起头,哀怨道:“老前辈,你是不是在取笑我,这连一半都没到,怎么就不错呢?” 老者直起身子,感慨道:“这套身法,老夫只传过三个人,只有一个走出了六步,其他两个,一个三步,一个四步。” 青青好奇问道:“他们是老前辈的徒弟么?” “徒弟?”老者喳喳嘴,“不能算徒弟,就跟你一样,算是有缘人。” “那他们人呢?” “呵呵!”老者淡淡一笑,随意道:“都死了。” “死了?”青青微微有些震惊。 老者扭过头,露出一排黄牙,笑问道:“你可知,老夫问什么将这套身法传给你?” 小丫头茫然的摇了摇头。 “呵呵,这套身法,若是一般人学会,没什么大用。可若是被刺客、杀手学会,那用处可就大了。” 随即,老者气势浑然一变,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迈出这十七步。 当走到第十步时,猛然刺出一剑,随后的七步,步步飘忽若神,等到十七步走完时,身影已在数十丈之外,飘然远遁。 青青仰着头,望着老者缓缓落回自己的面前,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将这十七步学会,便能像老前辈这般厉害。 邶柏舟负剑而立,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怎样?老夫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青青兴奋的点点头。 邶柏舟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这套身法,前十步蓄力,为那必杀一击做准备,而后七步,嘿嘿,说白了就是逃命用的。” 话锋一转,老者伤感道:“那三个人,都是在某次刺杀时,一击不成没有选择逃走,结果被人生擒或者就地格杀的。” 说道最后,老者气势再次一变,语气严厉道:“当一名刺客,就要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你一个刺客暗杀不成,还想着跟人家硬拼,不是找死是什么?” 青青被这气势一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邶柏舟长呼一口气,仿佛也将这股气势吐了出来,悠悠说道:“老夫也是气他们三个没认清自己啊!” 青青语气坚定道:“老前辈放心,我以后一定不去送死!” 邶柏舟哑然失笑,目光却十分柔和。 青青突然好奇问道:“老前辈,这身法有名字么?” 邶柏舟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剑柄,傲然道:“追云十七步!” ...... 众人瞅着青青走出歪扭的步伐,直到小丫头第五步摔倒在地后,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的鼓起掌来,予以小丫头鼓励。 鱼妖娆走上前去,盯着小丫头的眼前,好奇问道:“青青你要当刺客?” 小丫头重重的点着头,笑嘻嘻道:“是呀!” 鱼妖娆愤愤道:“那老头就这么把我徒弟忽悠了!” “咳咳,别这么说,人家好歹也是位至尊。”陈玄黄看向青青,温笑道:“小师叔支持你!” 青青咧着嘴,回敬一个憨憨的笑容。 道然真人捋着长须,笑道:“若真按邶前辈所说的,这身法还是很适合刺客修行咧!” 鱼妖娆拍着青青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记得啊,一击不成,马上要逃啊!” 青青点着头,保证道:“师父放心,只要一剑杀不死对方,我立马逃走!” “嗯嗯!”鱼妖娆心情舒畅了许多。 接下里几日里,青青每日都会练习追云十七步,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停歇。 陈玄黄伤势有所好转,除了不可大动外,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院中,陈玄黄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双腿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褥子,摇椅轻晃,十分惬意。 小丫头修行追云十七步,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陈玄黄自从听到小丫头对十七步的讲解后,便来了兴趣,青青在修行时,他自己也看得十分认真。 经过数日修行,小丫头已经歪歪扭扭走出六步,虽然在众人眼中,这还不像是阳间的步伐,但比起第一日,已好上不少。 “青青,邶前辈可说过,这身法可以分着使出么?”趁着青青休息的功夫,陈玄黄问出心中的一个疑问。 青青认真想了想后,说道:“老前辈并没有说过这话。当时老前辈使出这身法时,一气呵成,十分潇洒自如。” .. .78z. 陈玄黄皱起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青青不敢去打扰陈玄黄,只得自顾自跑去修炼。 良久之后,陈玄黄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接着又踏出第二步。 虽然步伐频率和步子间距都不如青青,但每一步仍能看出有追云十七步的影子在。 因走得十分不规范,陈玄黄走出第十步时,才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呼 长呼一口气后,陈玄黄呢喃道:“十步一杀,七步而逃......” 重新缓了口气,陈玄黄换了一个方向,又走出剩下七步。 待十七步走完,陈玄黄心中的猜测,愈发浓烈起来。 “青青,和我去一趟府衙如何?” 青青此时恨不得去让邶柏舟指点一下,听到陈玄黄的提议,欣然答应。 ...... 府衙后院, 经过邶柏舟的指点,青青多了几分明悟,又跑去认真修行了。 剩下陈玄黄与邋遢老者,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许久。 “臭小子,这他娘是看上我了不成?” 陈玄黄胃里咕噜了几声,仍是面不改色,认真问道:“前辈,我想问问您,这追云十七步,是不是一开始只有前十步?” 老者脸色骤然一变,淡淡问道:“你如何看出的?” 虽然未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但陈玄黄心中已有了答案。 陈玄黄咧嘴一笑。 第二百九十八章 密谋 夜深人静,陈玄黄双手叠在脑后,平躺在床上,脑中回想着今日邶柏舟与他说的话。 按照老者的话说,曾经的他,性子高傲,杀人只需一剑。 这十步一杀,便是邶柏舟自己悟出的强势一剑。 别管与谁比试,都不过是一剑的事。 直到,遇见了王旬。 就是邶柏舟偷看隔壁寡妇那次,王旬出手教训他,不但破了前者的十步一杀,还划伤了邶柏舟的右眼。 这件事,一直让邶柏舟耿耿于怀。 从那里后,邶柏舟将王旬视为自己的劲敌,接下来数年内,总共十一次挑战王旬,皆败。 没过多久,王旬被人设计陷害,重伤经脉,此生不能动武。 自己的劲敌一下子没了修为,这让邶柏舟不禁怅然若失,并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十步一剑。 也是在那之后,邶柏舟又加了那逃窜七步,想着一剑杀不死对方,自己还可以逃跑保命。 可是这样一来,那里还像什么剑客,倒像是一个刺客。 邶柏舟痛下决心,不管是前十步,还是后七步,通通摒弃不要了。 陈玄黄能看出这里面的奥秘,无非是这两段步伐根本就是硬拼在一起的,虽然看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终归还有不自然的地方存在,碰巧,这个问题被陈玄黄看了出来。 临走前,陈玄黄小心翼翼的问邶柏舟,自己能不能学这十七步。 老者瞥了他一眼,只说了句,要学就去和青青学,老夫不再教了。 陈玄黄虽然心有不甘,但最起码对方没有阻止学这追云十七步,既然邶柏舟不愿教,那就只能求教于青青这位小师父了。 从那日起,每当青青练习十七步,在她后面,都会跟着一个殷勤好学的小师叔。 ...... 十日后。 长秋宫的管事太监被密谍司捉拿审问后,道出了那几个侍卫被杀的缘由,竟是皇后生怕自己和韩王的谈话被听到。 虽然不知道两人具体说的是什么,但这件事,已经被密谍司摸清了方向。 这几日,皇后心慌意乱,几次向招大皇子进宫,但都被宫门侍卫拦了下来。 陈玄黄也是不久前得到了皇帝的旨意,即日起,不许任何一位皇子进宫。 虽然不知皇帝此举何意,但陈玄黄等一干侍卫,依然会奉命执行。 不管皇帝的旨意是不是针对自己,这都让皇后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既然皇子不能进宫,那只有派人出宫了。 皇后不敢将自己想对儿子说的话,让别人代传,只好亲笔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缄,藏在送信人的贴身之处。 送信人经过简单的盘问和搜查后,顺利出宫,在城中绕了数圈后,才溜进了韩王府后门。 赵元祁接过信封,仔细查看了下,火漆完好,这才将信封拆开,展开信纸。 只读了几句,赵元祁神色大变,持信的双手,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赵元祁挥挥手,让所有人离开这里,自己则独自坐在椅上怔怔发呆。 信纸被攥成一团,紧紧握在手心。 赵元祁握双拳,平放在双膝之上,呢喃自语,“不能再等了!” ...... 夜幕深沉, 赵元祁身披一见斗篷,驾临诚王府。 正准备入睡的赵元镇,听下人通禀韩王深夜拜访,短暂愣神之后,披上一件厚衣,前往赵元祁等候的厅堂中。 屋中,赵元祁披着一件斗篷,正在屋中来回踱步,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猛然转身,激动道:“九弟!” 赵元镇挥了挥手,让门外下人尽数离去,自己则独自走进屋子,疑惑道:“大哥,这么晚了来到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赵元祁上前一步,死死抓住赵元镇的手臂,急声道:“九弟,这一回,你可要帮帮大哥!” 赵元镇瞧见对方焦急的面容,心中一沉,“大哥,出了什么事?” 事已至此,赵元祁也不敢有任何隐瞒,当下便将自己派人去义王府放火,以及密谍司怀疑自己的事,尽数倒出。 言罢,又将皇后的亲笔信拿了出来。 赵元镇惊骇之余,将那已皱褶不堪的信纸拿了起来,仔细阅读。 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数十行字,总结起来,就是让赵元祁早做打算,并让赵元镇倾其所有去帮助赵元祁。 赵元镇缓缓将信纸放下,眼神阴晴不定。 赵元祁心乱之余,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只顾着说,让赵元镇一定要帮自己。 许久,赵元镇目光中闪过一道精芒,猛然抬起头,沉声道:“大哥,你要我如何帮你,尽管说!” 赵元祁大喜之下,双手拍着赵元镇的手臂,大笑道:“好兄弟!” 赵元镇未言其他,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晚,赵元祁除了向赵元镇述说自己的计划外,其余时间都在东奔西走,把汴安城转了个遍。 安排妥当后,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赵元祁负手而立,望着天边光亮,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喃喃道:“明日早朝,那个位置就要易主了!” ...... 此时此刻,文武百官都在朝宫中行进,几乎所有人都倚靠在轿中打着盹。 周凤宁坐在轿中,今日格外精神,抬手撩起轿帘,望向外面,嗤笑道:“今日的汴安城,必定热闹非凡啊!” 皇宫深处, 皇后早早醒来,沐浴更衣后,淡淡问道:“顾元书如何答复的?” 刚刚从皇武衙返回的太监,弯腰恭敬道:“顾统领说,愿听皇后娘娘差遣!” 皇后会心一笑。 宫门, 等文武百官陆续进宫后,陈玄黄打了个哈欠,走到墙边,倚靠打盹。 昨日才重新回宫当差,那股子慵懒劲,还没退去。 似睡非睡之际,耳边传来清晰的马蹄声。 抬眼看去,一辆马车停靠在宫门前,打里面走出一个头戴高冠的年轻人。 陈玄黄揉了揉眼,微微一愣,眼前之人不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九皇子么? 赵元镇迈步走向宫门,却被常思等人拦了下来。 常思面露为难,苦笑道:“诚王殿下,陛下有令,不许皇子进宫,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赵元镇蔼然一笑,扭头看向倚在墙边的陈玄黄,高声喊道:“本王有要事禀报父皇,还请陈大人通融放行。” 陈玄黄缓缓走了过去,疑问道:“诚王有何要事?若真是急事,下官定会进宫禀报陛下。” 赵元镇微微一笑,朗声喊道:“本王告发韩王赵元祁,密谋造反!” 第二百九十九章 造反 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相继被调回汴安后,分四个方向驻守在汴安城外。 玄阳最精锐的四支军队驻守城外,这让朝中一些贪生怕死之人,大松一口气。 若是北蛮大军真的攻破边关,长驱直入,有这四军护在左右,便可以安然南下了。 到时再建立一个玄阳南朝,安稳上十几年,等自己告老还乡,躲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玄阳是否被北蛮所灭,也就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今日一早,城门打开,早早等候在城门处的佩刀侍卫,双脚一夹马腹,朝神卫军营地,一路绝尘而去。 不久后,一支五千人骑兵井然有序的朝汴安城行进。 韩王府内, 夏红承听完赵元祁的计划后,皱起眉,语气生硬道:“你想造反?” 赵元祁面色一僵,强颜欢笑道:“夏长老此言差矣,若不是事情败露,本王也不想走这一步。” 夏红承冷声道:“放火烧义王府,也是你的决定!” “呵呵!”赵元祁笑了笑,掩饰着心中怒火,“夏长老,事到如今,你还与本王说这些,有什么用?” 夏红承眯着眼,运了口气,心中对赵元祁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赵元祁蔼然一笑,耐着性子说道:“本王只需要夏长老解决掉密谍司统领杨天州一人,即可。” 夏红承思付片刻,疑声道:“若是失败了呢?” 赵元祁脸色阴沉,沉声道:“在本王这里,就没有失败二字!” “事先说好,我只管负责杀掉杨天州,若是你造反失败,我也会第一时间离开。” “好!”赵元祁虽然心中还是有所不满,但能让夏红承杀掉杨天州,已经是极限。 其他的就要靠那五千神卫军、赵元镇府上的客卿、朝中以周凤宁为首,支持自己的官员。 以及,皇武衙的顾元书了。 赵元祁并没有将造反之事告之给褚开阳,因为他觉得这家伙始终谨小慎微,让自己一等再等。 到是周凤宁,始终支持自己,一听说自己举兵造反,更是双手赞成,最后连称呼都改了,那一声声‘陛下’,叫得脚下轻飘飘的。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站两侧,低着头,默不作声。 赵梵端坐在椅上,轻声问道:“可还有什么事启奏?”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纷纷把目光投向褚开阳和周凤宁身上。 前者察觉到那些个投来的目光,心中一阵狐疑, 你们看我做什么? 周凤宁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微微颔首,不置一词。 这样一来,可急坏了那些左相一系的官员。 眼看着皇帝要宣布退朝,末了,终于有官员忍不住,踏出一步,朗声喊道:“臣恳请陛下退位让贤,传位于韩王!” 一言已出,朝堂上万籁寂静,落针可闻。 这敢于谏言的官员,心中渐渐慌乱起来,余光投向背对自己的周凤宁,和怒视自己的褚开阳,脸色瞬间惨白! 难道自己被韩王坑了?! 赵梵的视线中杀机重重,淡淡道:“拖出去,斩了!” 几名殿前侍卫气宇轩昂,迈步进入大殿,拖着这位口不遮拦的官员就往外走。 拖行到一半的位置,那官员终于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失声喊道:“陛下饶命!储大人救我!周大人救我!” 声音渐渐小去,最后只听得一身惨叫,便没了声息。 赵梵瞅着站在左侧首位的褚开阳,冷冷问道:“褚开阳,这事儿你也知道?” 褚开阳猛然一震,惶恐道:“微臣并不知情啊!” 赵梵不置一词,目光移向站在褚开阳身后的周凤宁,质问道:“周凤宁,你呢?也不知情?” 周凤宁抬起头来,温笑道:“这事儿微臣之情,不过,微臣并没有答应韩王。若不然,微臣也不会躲着说话啊。” 赵梵面带冷笑,看着他,默不作声。 周凤宁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碍于韩王与陛下您的父子之情,本想着退朝后再向陛下您禀报此事,谁曾想......呵呵,竟会有人跳出来支持韩王。” 听着周凤宁的述说,褚开阳低着头,脸色铁青。 闹了半天,这事儿就瞒着他呢!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喧闹之声,头戴高冠的赵元镇并未经过通禀,大步迈入殿中。 赵梵怒目而视,厉声喊道:“谁让你进来的!” 赵元镇潇洒站定,朗声说道:“儿臣有要事禀报父皇!” 赵梵死死盯着他,嘴里吐出生硬的两个字来,“何事?” 赵元镇环顾四周,随后其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令人心惊胆寒! “儿臣告发韩王赵元祁,密谋造反!” ...... 汴安城外,五千神卫军,兵临城下。 守城官兵瞧见疾驰而来密密麻麻的骑兵,吓得立刻将城门关上。 神卫军的旗帜随风飘荡,格外醒目。 守城将领站在城楼上,高声询问对方为何兵临至此,三次询问,如同石沉大海。 厢指挥使廉策二话不说,高举长刀,直指城门,下令攻城! 城门内,一身白甲的赵元祁手持长剑,身后站着数十位王府客卿,其中有少部分是诚王府的人,贲哲和宗振海赫然在列,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赵元镇能给他的帮助,只有这些。 随着赵元祁一声令下,数十人高高跃起,向城门攻去。 如此里应外合,汴安城门,即刻便被攻破! 守城官兵尽数战死! 五千铁骑,在赵元祁的带领下,直奔宫门! ...... 宫门前,夏红承身背长剑,面色冷峻,缓步而来。 陈玄黄等人手握长刀,如临大敌。 夏红承蓦然停下脚步,扫视一圈众人后,淡淡道:“我今日只杀杨天州一人,与你们无关。” 陈玄突然想起北宫才人和自己透露过,当初砍掉陆轩一臂的人,乃是葬剑阁的长老夏红承,藏在韩王府上。 既然韩王造反,那这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陈玄黄盯着对面那负剑之人,试探道:“葬剑阁,夏红承?” 夏红承那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疑惑道:“你认得我?” 陈玄黄摇头道:“不认得,但听说过。能有如此高手,帮助韩王造反,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夏红承上前一步,语气傲然道:“既然听说过我的名讳,还不让开?” 陈玄黄不甘示弱,踏出一步,冷声道:“不让!” 夏红承嗤笑一声,反手摸向脑后剑柄! “不让,就死!” 第三百章 阴险之人 “呵呵!” 伴随着一声阴恻恻的笑声,一袭白色雄鹰袍的身影,飘然落下,拦在二人之间。 “杨公公?你怎么来了?”陈玄黄讶异道。 杨天州‘呵呵’一笑,说了一番让人不明所以的话来。 “别人都管太监叫做阴人,可今日咱家才知道,有人的比我们这些太监,阴险的多。” 说着,杨天州回头深深的瞅了眼皇宫方向,随后转头看向对面的夏红承,阴阳怪气道:“葬剑阁的人都敢到宫门口杀人了,胆子可真不小啊!” 夏红承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语气略显诧异道:“你竟然突破到圣人了?” 杨天州抿嘴一笑,挑衅道:“你都能到圣境,咱家为何到不了?” 夏红承缓缓拔出背后长剑,冷声道:“你可别忘了,圣境也有高低之分!你一个小小的散修,如何是我的敌手?” 杨天州伸出双掌,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一抹荧光,哼笑道:“可敢跟咱家到别处一战?” 夏红承一挥长剑,傲然道:“有何不敢!” 一言即罢,两人一前一后,朝远处掠去。 ...... 长秋宫外,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侍卫和尸体。 几十名黑袍侍卫,此刻将长秋宫团团围住,顾元书手握腰间长刀,面相殿门,朗声喊道:“还请皇后娘娘打开宫门!莫要再做无谓挣扎!” 少许之后,殿门由内向外,缓缓打开。 在宫女的搀扶下,皇后迈步出了大殿,长秋宫内的太监、丫鬟大气不敢喘一下,紧跟在后面,瞅了眼地上的尸体后,不由得瑟瑟发抖。 皇后浑身颤抖的指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顾元书,厉声喊道:“顾元书,你这个阴险小人!” 顾元书微微一笑,讥讽道:“皇后娘娘你也不想想,自古以来,皇武衙也好,密谍司也罢,始终效忠于当朝皇帝,可发生过叛乱? 闻言,皇后咬牙切齿道:“原来这么长时间,你都是在欺骗本宫和韩王!” 顾元书不置可否,一笑置之。 皇后叹了口气,满心悲怆,不甘道:“一子错,满盘皆输。本宫竟上了你这个无耻小人的当!” 顾元书不咸不淡道:“还请皇后娘娘在此稍作等候,等平息了叛乱,微臣再将您带去见陛下。” 皇后嘴唇颤动,恳求道:“请不杀本宫的两个儿子!” 顾元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放心,诚王殿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因为在微臣来之前,诚王已经当这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告发韩王密谋造反了。” “你、你说什么?”皇后震惊失色,颤声道。 顾元书耐着性子,将这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当啷~ 凤冠掉落在地,皇后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 见此,顾元书嘴角微翘,面露笑容。 ...... 太子府, 段飞途匆忙的跑进殿中,看向坐在首位的赵元安,语气急迫道:“打探清楚了!韩王带兵谋反,正往宫中杀去!” 站在一旁的巩承弼心中一惊,赶忙说道:“可是真的?” 段飞途点点头,语气坚定道:“千真万确!” 巩承弼脑中快速思索后,急声道:“殿下,咱们不能再等了!” 赵元安目光始终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巩承弼本想再次出言相劝,却被常玉龙拦了下来,后者还给他递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许久之后,赵元安抬起头来,淡淡道:“我们不能动!” “可是......” 赵元安打断了巩承弼的话,不咸不淡道:“只靠我们几个冲进宫中,分明是找死。而且,我有种预感,赵元祁成功不了。” 巩承弼盯着赵元安看了半响,随后又看向常玉龙,露出一副寻求帮助的目光,后者淡淡一笑,并未言他。 少许,巩承弼叹了口气,看向殿外。 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乞讨韩王造反失败了。 宫门外,陈玄黄等一干侍卫,手握长刀,死死盯着眼前奔袭而来的千军万马。 声势浩大,地面颤动不已! 常思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大人,咱们咋办?” 陈玄黄回头看了眼,沉声道:“退回去!关城门!” 一声令下,众人退回皇宫内,欲将宫门关闭。 可就算如此,在这五千铁骑的冲撞下,这宫门根本不堪一击。 危机之时,另一侧天地交汇之处,密密麻麻的身影渐渐冒出头来。 冲在最前之人,高大威猛,手持双斧,一骑当千! “陈兄弟莫慌!唐擒凤来也!” 听到这洪亮的喊声,正在关闭城门的陈玄黄猛然停下的手中的动作。 常思上前跑出两步,向远处眺望,惊喜道:“是天武军的旗帜!” 陈玄黄单手扶在宫门上,长出一口气。 这回算是得救了! “哇呀呀呀呀~” 此刻,唐擒凤已杀入敌军之中,左手一斧架住对方长刀,另一斧,势大力沉的劈在那人头上,瞬间一分为二! 唐擒凤狂笑一声,单斧横扫过去,狠狠砸在马头。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马头一歪连带着身子狠狠砸在地上,马背上的骑兵则被压在马身之下,动弹不等,很快便来回疾驰的马匹踩成肉泥。 陈玄黄走出宫门,手握长刀,朗声道:“唐姑娘!我在助你!” 话音刚落,陈玄黄拔地而起,紧接着犹如一记冬雷,狠狠砸在敌军之中。 霎时间,刀影汇聚成风,一记滚地龙贴地而行,横扫千军! 常思等人看得心潮澎湃,当下举起长刀,脚步由慢至快,冲入战场! 募地,几十道黑白交杂的身影,打宫门处,纷纷涌出,加入战局。 皇武衙、密谍司,今日携手抗敌! ...... 早在赵元祁的叛军抵达宫门之前,贲哲和宗少海二人便已悄悄退去。 某处屋顶这上,这二人一蹲一站,遥望宫门方向。 贲哲蹲在地上,啧啧道:“终于打起来了!” 宗少海负手而立,淡淡道:“韩王终究是输了。” 贲哲仰头看向对方,疑问道:“咱们怎么不再给汴安城添点乱?” 宗少海瞅了眼他,语气生硬道:“你难道想暴露身份么?” 贲哲将头转回,撇撇嘴,“我还没杀痛快呢。” “没着急,有的是机会。” 贲哲呵呵一笑,“这诚王,心可真狠!” 宗少海扯了扯嘴角,笑道:“这样才好!” 第三百零一章 论功行赏 临近晌午, 文武百官站在大殿中,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触及陛下的眉头。 诚王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无论是谁,看向他的目光,都十分怪异。 赵梵倚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林胥瞅了眼陛下,悄悄挪动了下双腿,微微弯曲再直起。 溜溜站了一上午,可苦了像右相这般上了年纪的官员,一个个低着头,紧咬着牙,苦不堪言。 “报!” 募地,一声高喊传入殿中,只见一身穿甲胃的侍卫快步跑入殿中! “启奏圣上!叛军指挥使廉策,被唐将军斩杀,宫外叛军全部投降!” 赵梵缓缓睁开双眼,冷声问道:“韩王呢?” “韩王已被陈副统领所擒!” “通通带上来!”赵梵声音沙哑,不带丝毫感情。 不久后,陈玄黄、唐擒凤、顾元书以及赵元祁,通通被带上殿来。 与前三人不同的是,赵元祁是跪在地上的。 披头散发的赵元祁,仰着头死死盯着赵元镇,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后者从容不迫,露出一抹和煦笑容,并点了点头。 此刻就算赵元祁是个心智残缺之人,也明白这里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赵元祁猛然起身,如疯了一般朝赵元镇扑了过去,却中途被殿前侍卫硬拦了下来。 “赵元镇!你竟然背叛我!” 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回荡在大殿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赵元镇瞅着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眼,温笑道:“皇兄,应该说是你背叛了父皇才对。” 赵元祁凄然一笑,“我竟然败在了亲兄弟的手上,呵呵!” “我原本以为皇兄你是败在我的手中,不过刚刚我才知道,击败皇兄你的,另有其人。”说着,赵元镇看向了一旁低头不语的顾元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元祁猛然一惊,厉声喊道:“顾元书,你这个阴险小人!” 顾元书低着头,不为所动。 “哼!” 高位处传来一声冷哼,皇帝向前微微探着身子,质问道:“是你派人放火烧的义王府?” 赵元祁嗤笑一声,“父皇,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赵梵继续问道:“你为何造反?” “呵!”赵元祁笑了笑,反问道:“你知道我放火烧死义王叔,难道不会治我得罪么?” 赵梵未说一字,目光冷漠无情。 也许在其他人心中,皇帝的无声,便是一种默认。 但陈玄黄心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也许,皇帝就算知道了是赵元祁放的火,也不会责罚他。 赵梵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义王呢。 “你为何要杀义王?”赵梵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虽然杨天州已给出了几种可能性,但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赵元祁淡淡说道:“因为他想让父皇你退位,让赵元安那个怪胎登上皇位。” “就因为这个?” “呵呵!”赵元祁抚摸着沧桑的脸颊,呢喃道:“父皇,儿臣年纪越来越大了,等不起了!” 赵梵默不作声,只是挥了挥手。 两名殿前侍卫,搀住赵元祁的手臂,将其拖了出去。 临走时,赵元祁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亲兄弟,赵元镇。 后者目送着皇兄离去,点头还礼。 “顾元书!” 听得皇帝召唤,顾元书上前一步,恭敬道:“微臣在!” “你提前告之朕,韩王叛乱一事,乃是大功一件。朕今日晋封你为轻车都尉!” “谢陛下!” 将韩王密谋造反一事泄露出去,换来一个从四品的勋官,顾元书心中打喜,却未表露在脸上。 赵梵将目光倚在唐擒凤身上,后者挺胸抬头,傲然而立,甲胃之上染满鲜血,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唐擒凤!” 唐擒凤双手抱拳,朗声道:“末将在!” “你平息叛乱,杀敌有功!朕今日恢复你天武军指挥使之职,并晋封你为上轻车都尉!” 对唐擒凤来说,这天武军指挥使的职务,根本就是万无一失,丝毫没放在心上。没有她唐擒凤的天武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天武军。 这些日子唐擒凤每日与张滚滚待在一起,照看醉生楼的生意,早就把天武军暂时抛在一边。 若不是昨日皇帝传来口谕,让自己领兵平乱,此刻还与自家夫君腻乎着呢。 一旁的顾元书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没想到这唐擒凤竟然被封为上轻车都尉,比自己还高上一级,难道自己的功劳比她要小么? 若不是自己将韩王造反一事告诉给陛下,哪轮得到她唐擒凤上阵杀敌! “陈玄黄!” 终于等到皇帝念到自己的名字,陈玄黄上前一步,轻声道:“微臣在!” “你擒住叛贼赵元祁,大功一件。朕晋封你为骑都尉!” “谢陛下!” 陈玄黄偷偷看向站在右侧,与自己平行的右相,露出一副疑惑之色,似乎是在询问这骑都尉是几品的勋官。 老者察觉到陈玄黄询问的目光,不禁一阵好笑,悄悄伸出五根手指,随后又指伸出一根食指,向下指了指。 陈玄黄心中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从五品! 顾元书用余光瞟了眼沾沾自喜的陈玄黄,脸色阴沉的可怕。 封赏三人后,赵梵抬眼看向殿门,突然朗声道:“杨天州何在?” 这一声,中气十足,跟本看不出皇帝是一位重病之人。 “奴才在!”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回殿中。 浑身是血的杨天州步履蹒跚的走进大殿! 每一步踏出,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脚印。 浑身上下,不下十处剑伤,所有人看去,不禁动容! 赵梵目光灼灼的看着如同在血中浸泡过的杨天州,声音沙哑道:“杨天州护驾有功,朕今日晋封你为县男!”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自玄阳开国以来,太监封爵,从未有过,这杨天州还是第一人! 原本有几个迂腐的大儒想要出言劝谏陛下收回成命,但一瞧杨天州那浑身剑伤,便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一旁,始终垂头不语的顾元书,眼神阴鸷。 随后,今日参与平乱的将士,一一被赵梵封赏,但唯独没有提到赵元镇。 直到宣布退朝,赵元镇都像是一个透明人,仿佛根本没出现在赵梵的视线中。 文武百官陆续退出大殿,赵元镇随众人出去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远处,陈玄黄瞅了眼这九皇子的背影,他所去的方向,似乎是...... 长秋宫! 第三百零二章 小心诚王 长秋宫内,大大小小的宫娥太监,通通被抓入大牢,听候发落。 这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皇后独自一人,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 吱呀~ 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仿佛将这大殿一分为二。 哒哒哒~ 缓慢的脚步声响彻在这空荡的殿中,传来阵阵回声。 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皇后缓缓抬起头,瞬间变得目眦欲裂。 “赵元镇!” 这声音冷得刺骨,仿佛要化作一只恶鬼,食人骨肉。 赵元镇缓缓蹲下身,温笑道:“母后,儿臣来看你了。” 皇后瞪大了双眼,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害元祁?” 赵元镇叹息一声,悠悠说道:“母后,从小到大,您总在和儿臣说,多帮帮你大哥,却从未问过我想要什么。大哥在你的偏心下,肆无忌惮的像我索取任何东西,金银玉器、江湖客卿,还有,女人!” 赵元镇眼神一冷,沉声道:“这些东西,我都可以给他!但有一样,恕儿臣不想拱手相让!” 皇后死死盯着他,质问道:“是什么?” 赵元镇眼神坚定,掷地有声说道:“母后,儿臣也想坐上这皇位!” 皇帝双唇微张,满脸呆滞,想要说出些什么,喉咙里却像卡住了一块石头,发不出半点声音。 赵元镇眼神锐利,盯着皇后,质问道:“您凭什么让我帮助他登上皇位?” 少许,皇后苦笑一声,颤声道:“他是你哥啊!” “呼~” 赵元镇长呼一口气,又恢复了那温文尔雅的样子,温声道:“母后,儿臣坐上皇位之后,您照样是太后,不是么?” 皇后将头垂下,轻咬嘴唇,神情悲怆。 赵元镇微微一笑,双手撑着双腿,缓缓起身,朝殿门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哀求的声音,“元镇,你能留你大哥一命么?” 赵元镇停下脚步,背对皇后,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平静道:“赵元祁活着,我寝食难安。” 脚步声再次响起,那道不近人情的身影走出了大殿,将殿门缓缓关上。 那一缕阳光被挡在门外,大殿在此刻,仿佛又合二为一。 ...... 文武百官三五成群、两两结伴朝宫外走去。 一些官员本想上前祝贺顾元书封勋,结果后者冷着脸,谁也没理,大步离开了。 这几个官员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懵逼,心想顾统领这是怎么了?封勋都不开心?难不成家里出了什么事? 几个人小声商量着,要不一会儿去顾元书府上看看,没准自己还能帮上忙呢。 其中一人拍着胸脯说,自己和城东一位裱糊匠熟得很,找他糊纸人一定有优惠。 陈玄黄走出大殿后,故意放缓了步伐,等杨天州一瘸一拐的迈步出来后,上前关切道:“杨公公,您的伤势很重么?” 杨天州咧着嘴,笑了笑,“还是陈大人最关心咱家。” 陈玄黄无奈道:“杨公公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咳咳!”杨天州咳嗽了几声,气息变得十分紊乱,“这葬剑阁的人,果然厉害。咱家虽然与他同是圣人,但百招之内,他定能取我性命。” 陈玄黄闻言一愣,“那他为何......” 后面的话不太中听,陈玄黄就没有说出口。 杨天州深知其话中含义,嬉笑道:“韩王兵败如山倒,到最后,那家伙就不战而退了。” “原来如此。”陈玄黄神情一怔,感激道:“杨公公,多谢救命之恩。” 杨天州笑着摆摆手,对这件事,丝毫没放在身上。 算上这次,杨天州已经救过陈玄黄两次性命,上次是常玉龙,这次是夏红承。 均是圣人。 陈玄黄本想再说些感激的话,却被杨天州扬手打断,后者伸手一指陈玄黄的背后,轻笑道:“陈大人,有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陈玄黄一脸狐疑的扭头看去,右相背负双手,佝偻着身子,正对自己这边点头微笑。 杨天州向老者点头示意,转过身,步履蹒跚的朝太医馆走去。 虽然这些伤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但也需要些外敷的药,加速伤口愈合。 陈玄黄走到右相面前,轻声唤道:“右相。” 右相‘呵呵’一笑,拱手道:“恭喜骑都尉了。” 陈玄黄单手挠头,露出讪笑。 右相将手放下,调侃道:“老夫刚刚看到信王了,脸色有些难看,八成是遇到什么后悔事了。” 陈玄黄干笑两声,没有去接老者的话,而是轻声问道:“相爷您在此等候在下,可是有事?” “呵呵,老夫是想给玄黄你提个醒,一定要多加小心诚王。” 陈玄黄失笑道:“就算您老不说,我也会小心他的。能出卖自己亲兄弟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老者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不仅如此?” “哦?”陈玄黄正色道:“在下洗耳恭听!” “刚刚在朝堂上,老夫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顾元书在昨日选择向陛下告发韩王造反一事,而诚王选择在今日告发?” 陈玄黄微微一愣,脑中再仔细回味老者话中的含义。 少许过后,陈玄黄脸色蓦然一变。 见此,老者笑道:“你也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了?呵呵,老夫想了半天,只想出了一个答案。诚王选择晚一日告发韩王,其实在做两手准备。若是韩王造反失败,他作为告发者,也不会被追究罪责。若是韩王成功......” 老者突然停了下来,将后面的话抛给陈玄黄,后者皱着眉头,沉声说道:“若是成功了,韩王必将知道诚王告发他这件事。那么,韩王怎么会饶得了他呢?” 老者眼冒精光,低声道:“若是诚王在事后有把握除掉韩王呢?” 陈玄黄微微一怔,随后抛给老者一个问题,“相爷,您说,诚王最期待的是哪一种呢?” “呵呵,以老夫看,会是第二种。” 陈玄黄噗嗤一笑,调侃道:“此刻诚王心里怕是要恨死顾元书了。” “顾元书临阵倒戈,怕是让皇后母子三人,都没有预料到。” “啧啧,这诚王,果然阴险!” ...... 此刻,汴安城外,一位负剑之人,徒步向远处走去,与城门愈渐愈远。 募地,负剑之人停下脚步,扭头望向汴安城,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 葬剑阁,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第三百零三章 请客 啪! 碎裂的茶杯,溅在周凤宁腿上,而他仍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丝毫未被褚开阳的举动所激怒。 褚开阳指着周凤宁的鼻子,怒骂道:“这么大的事,你他娘为什么不和我说?” 周凤宁轻笑道:“是韩王不想告诉你的,他还嘱咐我,切不可将计划告知于你。” 褚开阳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呵呵,因为韩王知道,这计划一旦被你知道,定会被制止的。” 褚开阳愤愤道:“韩王糊涂,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了吗?为什么不制止他?还有今日在朝上,你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褚开阳将一大堆问题抛给了周凤宁,后者不慌不忙说道:“你是没看到韩王那坚决的模样,我若敢说半个不字,只怕一剑会砍了我。还有,你问我今日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呵呵,褚大人,难道那个时候,我还站在韩王一边么?你就这么想让我人头分家?” 周凤宁这一番话语气轻松,且带有几分调侃。 褚开阳听着他所说的话,怒气渐渐消退。 “你说,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周凤宁闻言笑道:“不如咱们考虑下九皇子,如何?” “九皇子?”褚开阳眉头一皱,想起今日诚王的表现,有些不寒而栗。 能将自己亲兄弟出卖的人,怎能值得自己的信任? 周凤宁瞧见他的神情,心中便知其所想,当下悠悠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这帝王之路,根本没有亲情可言。” 褚开阳思付片刻,“容我考虑下。” 周凤宁眼珠子一转,语重心长道:“说句不中听的话,韩王这一倒,局势又明朗不少。如今可供咱们选择的皇子,可是不多了。” 说着,周凤宁掰着手指,一一数来。 二皇子虽然与右相一系闹得有些不愉快,担说不准双方会再次联手。 三皇子赵元安,就更不用说了,如今贵为太子,有诸多高手拥护,自成一派。 八皇子离开汴安,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年纪尚幼。 这样一来,如今只有四、九、十,三位皇子可选了。 周凤宁也不急着让褚开阳给出答案,因为他心中很有把握,到最后,褚开阳定会选择诚王。 ...... 府衙院中,陈玄黄双手捂着衣襟,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好像一误入狼群的一只小白兔,正在瑟瑟发抖。 曹宁死死瞪着他,露出羡慕之色,再次问道:“从五品?” 陈玄黄低着头,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 啪! 鱼妖娆一巴掌糊在陈玄黄的脑后,恶狠狠道:“你他娘把自己当纯情少女呢?” 陈玄黄捂着脑袋,不停的呜咽。 道然真人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甭废话了,今儿个去醉生楼,你请客。” 陈玄黄抬起头,委屈道:“我的钱都在师姐那呢。” 鱼妖娆立刻捂住自己的荷包,愤愤道:“想都别想!” 这时,众人将目光投在了道然真人身上。 后者心中一悸,失声喊道:“为师不想曝尸荒野!”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身后传来欢快的呼声。 “哎呀,诸位都在这里,太好了?” 众人闻声看去,不禁愕然。 张滚滚怎么来了? 张滚滚揣着手,一一向众人点头哈腰后,嬉笑道:“我家娘子今日被陛下晋封为上轻车都尉,想着在醉生楼宴请诸位。不知诸位今晚有没有时间?” “有!”道然真人跳出人群,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众人瞥了他一眼,面露鄙夷。 道然真人不以为耻,挽着张滚滚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今晚能不能多备出几坛酒来,他要不醉不归。 这一番话,让众人不禁想起上次道然真人醉酒时的场面。 一位衣冠不整的老人,在夜深人静之时,跑到大街中间,扯着嗓子大喊,‘我要撒尿!’ ...... 幽暗的地牢中,随处可见蟑螂爬过,偶尔还会有老鼠跑到各个牢房串门。 地牢深处,赵元祁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从出生到现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受过这份罪。 双脚前,放着一只碗,碗中放着一个硬如磐石的馒头,令人难以下咽。 赵元祁缓缓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到一人站在自己眼前,抬眼看去,顿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赵元镇缓缓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碗中的馒头,铛铛作响。 “呵,看来这馒头不符合皇兄你的胃口。” 赵元祁嗤笑一声,“怎么?想来看我的笑话?” “呵呵,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想来瞅瞅皇兄你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赵元祁眼神冰冷,沉声道:“看到了?看到了,就滚吧。” 赵元镇笑道:“这个皇兄你可说得不算。” 说着话,赵元镇缓缓站起身,四周看了眼,啧啧道:“这地方,比起韩王府可差远了。” 赵元祁把头一瞥,不再理他。 “大哥你可知道,韩王妃、韩王世子,可对你甚是想念呢。” 赵元祁猛然抬起头,厉声喊道:“赵元祁!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元镇默不作声,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地上。 “皇兄你能让我放心,我便让皇兄你安心。” 赵元祁死死盯着瓷瓶,身子颤抖不已。 “呼~” 赵元镇长呼一口气,缓缓走出牢门,“我给皇兄一炷香的时间。” 脚步声渐渐远去,赵元祁慢慢伸出手来,手指刚刚触碰到瓷瓶上,却快速收了回来。 赵元祁顷刻间泪如雨下,呢喃道:“赵元镇,你好狠!” ...... 夜阑人静,一行人从醉生楼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道然真人突然奔向街市中央,当场劈了个叉,嚷嚷道:“我要尿尿!” 陈玄黄打了个酒隔,在一旁鼓掌叫好,最后还从怀中掏出一个铜板扔了过去。 神志清醒的鱼妖娆伸手捂住青青的眼睛,愤愤道:“别看!眼容易瞎喽!” 晏明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的要死,将手搭在唐伏虎的肩上,淡淡道:“快送师兄回去!呕~” 唐伏虎愣着神,过了少许后,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晏明抗在肩上,就往回跑。 晏明大头冲下,在一路颠簸中,终于忍耐不住,留下了一路记号。 募地,小丫头指着不远处,惊呼道:“师父快看,那里着火了!” 鱼妖娆心中一惊,拔地而起,跃至屋顶之上,举目眺望。 巡了这么久的街,她早就对汴安城了如指掌。 鱼妖娆微微失神后,惊呼道:“韩王府!” 这一夜,韩王府大火,无一人生还! 第三百零四章 四皇子与沧元山 离韩王造反一事已过去了半个多月,但城中百姓对此仍是津津乐道。 韩王在牢中畏罪自杀,这事到是说得通。可是韩王府大火,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众人不禁想到了如今得势的诚王赵元镇,这火会不会是他派人放的? 若是的话,那也太狠了。 赵元镇在得到左相一系支持后,一路高歌猛进,大有与太子赵元安比肩的势头。 但这段时间里,双方相安无事,倒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有一件事,说来有些奇怪。 皇后并未因参与造反一事,被皇帝处死或打入冷宫,而是与往日一样,生活在这长秋宫中,只不过长秋宫内的宫娥太监,被换了一批新人。 曾经的那批,如今仍被关在牢中,不知死活。 城门口,年轻公子与一位丰腴女子一前一后进入城中。 这年轻公子赫然就是雍州节度使之子詹诩。 女子则是曾经的山河帮帮主,苏彤。 詹家因为当初了截杀陈玄黄一事,毁了月牙客栈,最终招来了君天罪的报复。 在连杀了几位供奉,讹了十万两银子后,君天罪满意离去。 而詹家则元气大伤。 若不然,詹诩也不会迟迟没有前来汴安。 来汴安,除了想见识见识这高手云集的‘小江湖’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向陈玄黄索取十成昆仑手印。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詹诩还是想试一试。 “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苏彤柔声问道。 詹诩背对着他,淡淡道:“迎王府!” 苏彤默不作声,怔怔的盯着自家公子的背影,脑中浮现起这一路上的种种,还有两人所做的那些荒唐事。 想到这,苏彤脸颊通红。 苏彤虽然年纪比詹诩大一些,但风韵犹在,她十分有信心让对方在自己这里流连忘返。 自己如今所做的这些,无非是想在多年后,詹诩的府中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已。 詹诩口中所说的迎王,便是如今的四皇子,赵元青。 他提出去迎王府,无非只有一个原因。自己的师父齐真人,如今就在迎王府。 两人询问过路人后,便直接前往迎王府。 到了那里,詹诩一提起齐真人,很顺畅的被门房领进了王府。 正巧,赵元青和齐真人正在院中说话。 第一眼看到赵元青时,詹诩有些暗自称奇。 这位迎王竟然任由长发散落,披在肩上,身上长袍十分宽松,整个人看起来,仙气飘飘的。 此时这詹诩到有几分错觉,这迎王是打沧元山下来的得道真人。 “詹诩,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见过迎王殿下。” 经过师父的提醒,詹诩回过神来,抱拳拱手,恭敬道:“詹诩见过迎王殿下。” 赵元青露出和煦笑容,轻声道:“本王与詹节度使到有过一面之缘。” 提及自己的父亲,詹诩不免得有些尴尬,因为其父詹修是左相一系官员,自然支持的是诚王。 赵元青注意到他的神情,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詹公子不给本王介绍下你身后的女子么?” 詹诩抛去心中杂念,赶忙将赵元青介绍身后的苏彤。 苏彤欣然一笑,向迎王施了一个万福。 赵元青同样报以微笑回应。 但苏彤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为何她感觉赵元青看自己的眼神,十分的淡漠。 齐真人大笑几声,冲着詹诩说道:“若是按入门早晚算,你还得叫迎王一声师兄呢。” “师兄?!”詹诩看向赵元青,震惊不已。 齐真人继续解释道:“多年之前,迎王就被张真人收为入室弟子了。” 入室弟子? 詹诩此时已然是目瞪口呆。 随后,齐真人再次爆出一记猛料,迎王被传授九成昆仑手印。 募地,詹诩徒然心神一动,羡慕道:“我知道一年轻人,被传授了十成昆仑手印。” 赵元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急声问道:“是谁?” 苏彤此时感觉到,这迎王终于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詹诩淡笑道:“这人名叫陈玄黄,此刻就在汴安城中。” “你说陈玄黄?”赵元青吃惊道。 詹诩愕然道:“殿下认识此人?” 赵元青与齐真人对视一眼,后者悠悠说道:“这段时间里,若说汴安城风头最盛的几个人,陈玄黄定在其中。” 见赵元青不愿开口,齐真人便将陈玄黄这些时日的种种事迹,述说了一遍。 听过之后,詹诩抿着嘴,沉默不语。 齐真人深深看了眼自己这弟子,随后转而冲赵元青说道:“这陈玄黄的手印,是被王旬所传。” “原来是王旬啊......” 赵元青身为沧元山弟子,自然知道王旬的身世,对当日那场大战,更是憧憬不已。 若不是自己修为不高,不敢太过靠近战圈,还真想看一看至尊的威势。 哪怕只看一眼,对自己的修行之路,都是受益无穷。 赵元青双手拢袖,负手而立,淡笑道:“看样子,本王要提前见见这陈玄黄了。” 刹那间,大宗师的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詹诩双手握拳,被这股气势推出一步,惊惧不已。 一侧,齐真人纹丝不动,却须发皆张,望向赵元青的目光中,难免多出几分震惊。 不愧是张真人的弟子, 圣人之徒! ...... 赵元镇在得到左相一系官员的支持后,开始广收客卿、幕僚。 一些个自认是有学之人、江湖高手,纷纷前往诚王府,毛遂自荐。 深夜, 赵元镇难以入眠,披着一件单衣,坐在书案前随后拿起一本古书,开始翻阅。 募地,窗外传来阵阵舞剑声。 赵元镇带着疑惑,将书放在桌上,又换了一件厚衣,走出书房。 不远处,月光下一位白衣女子,舞动长剑。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 赵元镇目光怔怔,一时间看入了神。 许久之后,女子单手负剑而立,另一手气沉丹田,长长呼出一口气。 啪啪啪~ 耳边传来拍手声,女子微微一惊,转头看去,赵元镇正笑意盎然的朝自己走来。 “见过王爷!”女子连忙欠身,声音轻柔道。 赵元镇瞅着女子精致的脸庞,温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段时间内,王府进来不少江湖人,赵元镇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将所有人认全。 女子抬起头,盯着赵元镇的双眼,笑盈盈道:“小女子,名叫尚蓉。” 第三百零五章 不老圣人 临近黄昏,师徒几人在屋檐下坐成一排,欣赏着眼前这一幕恶心的画面。 陈玄黄凑到邶柏舟身边,为老者捏了捏双腿,谄媚道:“您老看看,我这下一步该咋办?要不要您老再鞭策下我?” 邶柏舟用手指剔了剔牙缝,撇嘴道:“我凭啥告你?” 陈玄黄嘿嘿两声,不紧不慢说道:“我有几道拿手菜,还没露出来,明儿个您老到我那里,品尝品尝?” 邋遢老者盯着他,耻笑一声,“小子,听没听过贪多嚼不烂这句话?” “没有!我师父只跟我说过,宁可撑死,也不饿死!” 一旁,传来愤愤的吼声! “逆徒!” 唐伏虎紧紧拉着道然真人的衣袖,生怕他像脱缰的野狗般,冲出去。 邶柏舟指着坐在不远处的晏明,轻笑道:“你能像你大师兄那样静下来修行,比什么都强。” 陈玄黄回头看了眼大师兄,扭头问道:“不用再被您打磨一下?” “呵!你小子难不成是受虐狂?当初你离大宗师境界不远,再加上底子薄弱了些,老夫我帮你一把也就算了。如今刚刚突破到大宗师,不先将境界打实,想个屁圣境。” 陈玄黄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许久之后,小心翼翼问道:“可行?” “滚蛋!”老者一脚将陈玄黄踹到一边,没好气道:“行不行的,老夫还不清楚?” “嘿嘿!”陈玄黄笑着站起身,掸了掸身子上的土,突然对着老者一揖到底。 邶柏舟喳喳嘴,悠悠说道:“这条路上没有捷径。老夫将你底子打实了,后面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陈玄黄直起身,语气坚定道:“晚辈晓得了。” 邶柏舟犹豫了下,还是将心中那句话说了出来,“别让王旬失望!” 陈玄黄扭头看向曾经王旬住过的房间,眼眶微红。 想起故人,邶柏舟不禁神情有些落寞,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把话吞了回去,眯着眼,看向大门方向。 不久后,大门处脚步声响起,一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男人,款款走来。 男人走到院中,目光对准邶柏舟,轻笑道:“邶前辈,好久不见。” 邶柏舟将嘴一撇,鄙夷道:“你比我年纪都大,还管我叫前辈?你好意思叫,我都不好意思听!” 男人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 众人纷纷看向那男人,一脸蒙圈,对方明明是一副三四十岁男人的模样,头发漆黑,怎么会比邶柏舟年纪还大呢? 不过接下来这男人的衣袍到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下一刻,师徒几人纷纷站起身来,冷眼看向对方。 男人背着手,环视一番众人,最后将视线投在晏明身上,惋惜道:“当初将你逐出门派,确实是我元天派的损失。” 听这一番话,晏明就知道他是在说自己。 晏明看不到男人身上的衣袍,所以此时才知晓,对方是元天派的人,再结合邶柏舟刚刚说的话,已然踩出了这男人的身份。 “你是不老圣人,李童寿?”~ 蓝童寿喟叹道:“若是你还在门中,应该管我叫一声蓝长老。” 晏明不客气说道:“不是我晏明不念旧情,而是你元天派不留情面。” 蓝童寿呵呵一笑,看向老者身边的陈玄黄,质问道:“你是陈玄黄?可是你杀的我元天派弟子?” 陈玄黄淡淡回答道:“是我打伤的吕承业,但我没杀人。不过话说回来,我到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凭什么要让你相信?” 蓝童寿大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陈玄黄摇了摇手指,反驳道:“我不是牛犊,你也不是虎。” 蓝童寿伸出一只拳头,冷声道:“接我一拳,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陈玄黄瞅了眼拳头,耻笑道:“那三条人命就值一拳?你还真是冷血!” “哼!你先接住我一拳再说吧!” “慢着!” 邶柏舟站起身子,走到二人之间,笑道:“蓝童寿,你想在我面前杀人,要不要也先接我一拳?” 蓝童寿眯着眼,语气不善道:“你当真要保他?” 邶柏舟挖着鼻孔,叫骂道:“你他娘明知故问啊?” 蓝童寿胸中涌出一股火气,怒声道:“你别忘了,你只是孤身一人!而我背后,则是整个元天派!” “呦呵,威胁我?” 邶柏舟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则出现在蓝童寿面前,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对方掐住了脖子。 邶柏舟冷冷说道:“我今日就算杀了你,又如何?” 蓝童寿紧咬着牙关,不置一词。 少顷之后,邶柏舟手一松,将蓝童寿放了下去,后者脖子上出现了通红的五指印记。 蓝童寿整理了下衣领,咬牙说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记下了。” 邶柏舟哼声道:“记得清楚些!” 蓝童寿看向陈玄黄,威胁道:“你以后除非永远躲在邶柏舟的身边,否则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上!” 陈玄黄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好奇问道:“这也太蛮不讲理了?” 邶柏舟耻笑道:“元天派的作风,本就如此。” 随后,老者幸灾乐祸道:“被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玄黄撇着嘴,算是默认了。 老者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可以杀了单茂,但不能杀他。单茂死了,蛮楼无高手坐镇,奈何不了我。但若是杀了李童寿,那元天派的掌门一定会亲自前来汴安。” 老者随后看向陈玄黄,语重心长道:“老夫虽然不是那老怪物的对手,但若想逃走,也不是难事。只是我一走,你们必将遭到他的毒手。” 陈玄黄温声说道:“前辈您不用解释。算上这次,您已经救过我两次了。” 老者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扭身走到屋檐下坐了下来,继续抠脚挖鼻孔。 陈玄黄看向晏明,打趣道:“大师兄,看来回元天派讨回公道,要需要些时间。” 晏明看向小师弟,淡笑道:“不急!” 邋遢老者突然抬头说道:“若是有一日,你们中间出了一位至尊,我倒愿和你们去元天派走一遭。” “至尊?”道然真人扶额轻叹,“那这辈子算是没戏了。” 鱼妖娆瞪了他,愤愤道:“真是没骨气!” 道然真人扯着嗓子反驳道:“为师咋就没骨气了?” “滚!老娘懒得说你!” 陈玄黄与大师兄对视一眼,笑道:“我倒是觉得有戏。” 晏明嘴角微翘,说出一个沧元山道士常说的字, “善!” 第三百零六章 打了人就想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再来到密谍司时,陈玄黄低着头,完全不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快速行走。 那昏暗的书房内,杨天州披着一件单衣,脸色有些蜡黄,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陈玄黄坐在他对面,四周瞅了瞅,建议道:“咱就不能多开几扇窗户么?” 杨天州嘴角微翘,打趣道:“怎么?你这位皇武衙的副统领,像插手咱家的密谍司了?” 陈玄黄瞅了眼昏暗的烛火,无奈道:“对眼睛多不好。”~ 杨天州嗤笑一声,“陈大人今日到访,不会就为了和咱家聊天吧?” “不是,我是想来看看杨公公你伤势如何了?” 杨天州愣了下神后,悠悠笑道:“在这深宫之中,难得还有人关心咱家。” 陈玄黄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深宫中,实在太没人情味了。 “杨公公,您为何不多休养几日?何必亲力亲为啊。” 杨天州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把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做,咱家实在放心不下。” 言语一顿,杨天州接着说道:“这江湖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这汴安城,还是热闹得很,需要咱家多盯着些。” 陈玄黄喟然一叹,说了句挨不上的话,“八皇子选择离开汴安,是最明智的举动的。” 杨天州抿着嘴,不置可否。 两人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闲聊了几句后,陈玄黄便起身告辞。 陈玄黄从密谍司出来后,还不想立刻回到宫门,索性便在宫内绕起了弯。 经过长秋宫时,陈玄黄还特意往里面瞅了眼,远处一位宫装妇人站在池塘前,不知在观看什么,后面站了几个宫娥太监。 较之曾经,长秋宫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陈玄黄却觉得这长秋宫上空仿佛聚集了一块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元祁在狱中服毒自杀的事,想必已传到皇后耳朵里。 但耐人寻味的是,赵元祁身在狱中,这毒药是哪里来的呢? 这个疑点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但却没有人去深究,毕竟皇帝都不闻不问,自己这个当臣子的,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陈大人留步!” 陈玄黄停下脚步,扭头循声看去,只见林胥迈着小碎步朝自己这边颠颠跑来。 陈玄黄微微一笑,唤了声林公公。 林胥停在其对面,笑问道:“陈大人怎么在这里?” 陈玄黄未做隐瞒,将自己去看望杨天州的事,说了一遍。 林胥听后,眼珠子一转,心想着自己待会儿也去看望下杨天州,比竟对方在自己这些人心中,是有着很崇高的地位。 陈玄黄瞧见十几个太监抬着木箱走进长秋宫,好奇问道:“林公公,他们这是......?” 林胥瞧见他手指的方向,呵呵一笑,“陛下命小的给皇后娘娘送一些过冬的衣被。” 陈玄黄微微一愣,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诧异。 见此,林胥轻笑道:“陛下念在多年夫妻之情而已。” 陈玄黄闻言不禁心生感慨,两个当初如此恩爱的人,今日,一个人想要置另一人人于死地。 这皇位,真是能让所有人为之倾其所有。 皇后能背叛自己的夫君,赵元祁想要弑父杀君,而赵元镇,则出卖了自己的亲兄弟。 而且很有可能,赵元祁是死在赵元镇的手中。 想到这里,陈玄黄脑中又生出想逃离这里的念头。 只不过,他还不能走。 只因,他顾忌的太多了。 ...... 回到宫门,陈玄黄就看到杨达正在教训常思等人。 杨达一个巴掌扇过去,常思双脚离地,跌落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其他人均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陈玄黄心中顿时怒火蹿升,大步走过去,质问道:“杨达,你为何动手打人?” 杨达揉了揉手腕,斜眼看去,目光中尽是不屑。哪怕陈玄黄被晋封为从五品的骑都尉,他依然是看不起对方。 “呵!原来是陈副统领!这几人玩忽职守,我正在教训他们。” 陈玄黄瞅了眼常思充血的脸颊,沉声道:“你下手太狠了吧!” “呵呵,狠么?我倒是觉得打轻了呢!”杨达走到众人面前,恶狠狠道:“若是我再发现你们几个偷懒耍滑,便一刀砍了你们。” 常思坐在地上,捂着脸颊,连连称是。 “呼”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扭头看向杨达,冷声问道:“杨达,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杨达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玩味道:“怎么?骑都尉你,想要替这几个家伙出头不成?咱们两个就算去统领大人那里去理论,只怕你也是输的面大。” 陈玄黄缓缓走上前,淡淡道:“我的事,用不着找别人理论。我的人,也轮不到别人教训。” 杨达眯着眼,语气不善道:“陈大人,我倒是想问问,你不好好在宫门当差,跑到哪里去偷懒了?这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对你也不好吧。” 陈玄黄站在离杨达不足数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冷冷道:“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过问。” 杨达压着心中火气,沉声道:“好!那咱俩就走着瞧!” “等等!”眼看杨达转身离去,陈玄黄从后面叫住了他。 杨达耻笑一声,讥讽道:“怎么?陈大人还想留我聊天不成?” 陈玄黄指着常思的脸颊,问道:“怎么?打完人,就想走?” 杨达单手按在刀柄之上,傲然道:“我若想走,谁敢拦着?” “我敢!”陈玄黄怒喝一声,连踏出三步,蓄力一拳狠狠砸在杨达脸上。 后者横着飞出数丈之远,狠狠砸在地上。 杨达挣扎了几下,坐起身子,吐了一口血水出来,连带着还有几颗牙齿,紧接着抬起头,目眦欲裂,嘴里口齿不清,呜呜噜噜的几句,根本没让人听清是什么话,想来肯定不怎么好听。 陈玄黄一步窜出,势大力沉的一拳即将要砸在杨达脸上时,莫名出现一只手掌,将他的拳头死死包裹住。 一记闷响过后,陈玄黄与这不速之客各退到一边。 顾元书低头看了眼杨达的惨状,语气森然道:“陈大人,你太过分了!” 陈玄黄怒极而笑,用话怼了回去,“难道杨达就不过分了?” 顾元书握住刀柄,冷冷道:“这皇武衙,是我说的算。” 陈玄黄嘴角上扬,平静道:“这宫门口,也是我说的算。” 一时间沉默无言, 两人不约而同,气势骤然攀升。 :。:m.x 第三百零七章 她,在等他 陈玄黄双手缓缓叠在一起,朗声道:“自我步入大宗师以来,今日还是第一次与大宗师一战!” 顾元书猛睁双眼,拔刀而来! 另一边,淡蓝色的光晕冲天而起,紧接着从半空中急转直下,狠狠砸向顾元书。 后者高举长刀,重重劈了下去! 一股无形刀气狠狠砸在淡蓝色光晕上,一时间,空中犹如下起了淡蓝色的雨滴。 光晕之后,露出陈玄黄冷峻的面容。 下一刻,两人碰撞在一起,有如平地炸雷! 顾元书单膝跪地,五指扣入地面,向后滑去,嘴角处淌出一丝血迹。 陈玄黄身形前掠,长刀悍然出鞘,一道道蓝色流萤,围绕在刀身之上,宛如大海延伸出的支流。 顾元书暗自心惊之下,单脚一蹬地面,借力向后跃起。 此刻,一道龙卷贴地而来,从其身下呼啸穿过。 陈玄黄高高跃起,直追而来,两记刀式,探囊、取物,一气呵成! 周围众人,纷纷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二人会话不投机,动起手来。更想不到的是,陈玄黄竟然完全压制住了顾元书,说不不好听的话,更像是追着打。 顾元书越打越心惊,他完全没有想到,陈玄黄的修为已经凌驾于自己之上。 可对方明明也是一位大宗师,怎么会将自己压得死死的? 顾元书不清楚,陈玄黄在邶柏舟挨了多少的毒打,才将底子打实,如今步入大宗师,其实力岂是他一介散修可比拟的。 两人再次分散两处,陈玄黄除了气息有些紊乱外,看上去倒算正常,而顾元书这里,便狼狈多了,嘴边和胸前,都有血渍。 “咳咳!” 就在两人再次交手之际,耳边穿了的两声咳嗽,扭头看去,只见杨天州揣着手,不紧不慢朝这里走来。~ “二位,可打够了?” 顾元书瞥了眼他,则将头扭了回去。 而陈玄黄却是一脸茫然,心想他怎么来了。 见无人理会自己,杨天州也不在意,呵呵一笑后,缓缓说道:“奉陛下口谕,让你二人就此收手。” 顾元书心中一惊,扭头问道:“陛下知道了?” “呵呵,你二人传出的动静,想让人不知道也难。” 顾元书脸色阴沉,语气生硬道:“他打伤了杨达,这事难道就算了?” 杨天州瞅了眼半张脸肿成猪头的常思,笑道:“杨达不也打伤了其他人么?” 顾元书死死盯着杨天州,语气平淡道:“杨公公,这口气顾某咽不下去啊!” 杨天州眼神渐渐眯起,不紧不慢说道:“难道咱家话,顾大人你当成耳边风了么?还是说,你敢抗旨不遵?” 顾元书微微颔首,“顾某不敢,只不过......” 未等他把话说完,杨天州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他前面,递出轻飘飘的一掌。 顾元书腹部如遭重击,向后飞出老远后,重重砸下。 杨天州咳了几声,将手负在身后,不咸不淡道:“陛下说了,谁若不肯收手,就让咱家打到他收手为止。” 顾元书双手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双眼布满血丝,咬着牙说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杨天州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散了吧!” 言罢,跟众人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朝宫中走去,途中不停的咳嗽起来。 重伤未愈的他,刚刚动了真气,显然还有些吃力。 杨达本想去搀扶顾元书起来,却被后者狠狠用手甩开。 顾元书直起身子,深深看了眼陈玄黄,目光阴鸷。 陈玄黄则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今日这二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从此最好的情况便是行同路人,保不齐以后还免不了一番厮杀。 杨达本也想瞪一眼陈玄黄,但不知为何,心中一颤,涌出几分惧意,便将头低下,跟在顾元书后面,回了衙门。 二人走后,常思捂着脸来到陈玄黄身边,愧疚道:“大人,都是我不好,偷懒被杨达瞅见了。” 陈玄黄笑着安慰道:“无事,再说了,杨达下这么重的手,分明也是想让我难堪,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常思犹豫了下,低声道:“大人,我始终没说话,也是有私心在的。杨达打了我,我当然恨死他的,所以想借您手教训下他,可没想到,最终让您和顾统领打了起来。我......” 陈玄黄嗤笑一声,打断道:“行了,道歉的话就别说了,太生分了。” “陈大人......”常思抿着嘴,心中甚是愧疚和感动。 陈玄黄扫了眼其他人,笑道:“各归其位去吧!” 众人笑了笑,分别站到宫门两侧,有了刚刚的教训,这一次没有人再偷懒耍滑了。 陈玄黄笑了笑,自己则倚在了墙壁上,目光怔怔,回顾着刚刚与顾元书对战时的画面。 这一战,算是让陈玄黄彻底摸清了自己的实力,以后再对付向顾元书这样的散修,心里便有了底。 确实步入大宗师后,修为高低分化渐渐明显起来。 小宗师虽然也存在高低之分,但不像大宗师这样明显,天赋和绝技的重要性便体现了出来,陈玄黄刚刚进入大宗师,靠着昆仑手印和风卷长空,就把顾元书打得抬不起头来,实在让后者有苦难言。 到了圣人,恐怕就更明显了。 葬剑阁的夏红承能将杨天州轻易打成重伤,便是最好的例子。 陈玄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若是有一天成了圣人,应该最起码能和杨天州打个平手。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杨天州能比顾元书早一步成就圣境,显然修为不低,他不敌夏红承,到是件很正常的事。 这天下之中,若论攻击凌厉,还得说是剑修。 人家一个葬剑阁的剑修,你若是能打赢,到是件怪事了。 想到这,陈玄黄思维再次跳跃,想着若是大师兄到了圣境,会不会更厉害。 当初晏明已双指便洞穿了青魔殿弟子的铜皮铁骨,这件事,陈玄黄一直记忆犹新。 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傍晚,陈玄黄冲着众人挥手告别,朝宫门外走去。 走了没多远,陈玄黄突然停下脚步。 一位身穿红色棉衣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手上带了一双做工略显粗糙的棉手套。腰身以下,红色裙摆延伸至脚面,随风飘荡。 女子伸手,将散乱的发丝捋在耳后,莞尔一笑,魅惑天成! 陈玄黄露出微笑,快步走了过去。 她,在等他。 第三百零八章 御剑 就如往常一样,师徒六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 因为陈玄黄用几个铁皮桶将各个屋子串联的缘故,屋内格外的暖和。 道然真人背靠炉子,被烤得火热,每次吃饭到最后,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 鱼妖娆斜眼看去,骂了句‘为老不尊’。 道然真人反驳道:“还不是身后炉子太热的缘故。” 鱼妖娆又将话怼了回去,“是让你自己要挨着炉子的!” “咳咳,为师年纪大了,腰不好,需要多烤烤!” 陈玄黄扒着饭,嘟囔道:“师父你都这把年纪了,腰也没啥用了。” 屋内顿时安静了起来。 鱼妖娆露出思索状,随后脸颊一红,轻啐了一口。 小丫头想问为什么,却被师父掷出的馒头将嘴堵上。 道然真人拍着桌子,愤愤道:“咋就没用了!为师的春天还没到呢!” 陈玄黄瞅着师父那不甘心的表情,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老头,扯着嗓子喊道:“我要开花!” 砰砰砰~ 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闷响,鱼妖娆抬起头向外瞅了眼,疑惑道:“是不是有敲门声?” 道然真人看向唐伏虎,问道:“伏虎,你关门么?” “木偶~” 鱼妖娆刚想翻译下,就被道然真人抢先说道:“这句为师听懂了,你说的没有,对不对?” 众人瞅着道然真人沾沾自喜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声气。 鱼妖娆瞥了眼仍在往嘴里扒饭的道然真人,问道:“你不出去看看?” “看什么?门又没关,待会儿人家会自己进来的。” 果不其然,屋外脚步声响起,一行四人进了院子,朝这里走来。 陈玄黄面朝院子,一下子愣住了神,这四人中,有三人自己等人竟然认识。 詹诩、苏彤、齐真人,呃......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是谁? 赵元青仍是披头散发,穿着一件宽松长袍站在四人最前,目光扫了一眼屋中等人后,抱拳拱手,温笑道:“在下赵元青,今日得见清凉派师徒,三生有幸。” 鱼妖娆红唇微张,诧异道:“哎呀,如今还有看见咱们三生有幸的呢?” 道然真人白了眼三弟子,赶忙站起身子,随意擦拭了下嘴上的饭粒,谦虚道:“哪里哪里!” 赵元青? 陈玄黄眉头一皱,直接问道:“你是皇子?” 赵元青笑道:“在下家中排行老四,不久前被封为迎王。不过,这些世俗之称,在下十分看不上。陈兄弟你直呼在下名讳就好。” 闻言,陈玄黄呆立当场,心想这他娘真是皇子? 詹诩也是刚认识赵元青不久,听到对方这番话后,心中有些诧异,不由得扭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齐真人给与弟子一个放心的笑容,便继续看向前方。 临行前,张真人交给自己一项任务,而且这项任务绝不可向外人说起。 那就是,赵元青根本无夺嫡之心,只要保证他的安全即可。 齐真人也有过疑问,若是赵元青不想争夺皇位,直说了便是,就想那八皇子一样,把话挑明后,离开汴安,照样活得滋润。 可赵元青什么也不说,还赖在汴安城不走,时不时去拜访一些大臣,分明还是有夺嫡的意思,这样一来危险早晚会找上门来。 面对齐真人的疑问,张真人给出的回答是,赵元青需要在汴安经历一番生死较量,才能更快成长起来。 对此,齐真人虽然有些不认同,但还是依照张真人的指示来到汴安,保护赵元青的安全。 陈玄黄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好奇问道:“迎王您今日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对于陈玄黄对自己的称呼,赵元青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便将话引上了正题,“在下听说陈兄弟你被王旬前辈,传授了十成昆仑手印,便想来问问你,是否确有其事。” “是真的。这位......呃,您是哪位真人来着?” 齐真人嘴角抽搐了下,淡淡道:“贫道齐秋云” “对!对!对!就是这位齐真人,也知道此事。” 来之前,赵元青对此事已信了九成,剩下那一成,就想自己亲自去问一问。如今得到了陈玄黄的肯定回答,也就完全相信了。 陈玄黄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毕竟齐秋云在这里,他对自己修得十成昆仑手印的事,一清二楚,瞒是瞒不了的。 “你能否将十成手印传授于我?我愿付出任何代价!”赵元青目光炙热,死死盯着陈玄黄。 后者又一次愣住了神,少许之后,才开口说道:“不能!” 赵元青愕然道:“为什么?” 陈玄黄伸出两根手指,一板一眼说道:“第一,无论是赵掌教还是师道长,都叮嘱过我,不可将手印传给他人。第二,王大人虽没有说过这番话,但我自己却不想。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手印,我此生不会传给任何人。” 赵元青脸色渐渐阴沉,再次问道:“若是赵掌教要你传给我呢?” 陈玄黄收回手指,不客气道:“师道长最先传给我昆字印,之后被王大人传授完整的手印。他二人如今都已仙逝,其他人没资格让我去将手印传给别人。再说了,你若有能耐请动赵掌教说情,为何不让赵掌教亲自传你?我这半生不熟的路子,你就不怕传授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赵元青抿着嘴,脸色阴晴不定。 他刚刚这么说,无非是想诈一下对方,赵齐楚根本不会将手印传给他。 他的师父张真人曾经请求赵齐楚能否传给自己这徒儿十成手印,但却被赵齐楚严词拒绝了。 打那之后,这师徒二人谁也没提过此事,但赵元青对此却始终耿耿于怀。 若不然再听闻陈玄黄被传授了十成手印后,自己也不会在今日登门拜访。 齐秋云心中有些不满,忍不住说道:“迎王殿下的师父可是二长老张真人,他......” “打住!”陈玄黄用筷子隔空一点,语气平淡道:“别拿谁压我,我不吃这套。” 陈玄黄往自己碗中夹着菜,不耐烦道:“没什么事就走吧,别打扰我们吃饭。” 赵元青脸色铁青,袖中双手握拳,一股磅礴气势在其身上爆发出来。 齐秋云看了迎王一眼,随即上前一步,与赵元青并排而站! 筷子悬在饭菜之上,陈玄黄抬起眼皮,冷冷看去。 不等他说话,只见晏明缓缓起身,向前探出手掌,淡淡道:“敕!” 霎时间,隔壁屋子传来一声砰然巨响,只见一把长剑破窗而出,如白虹贯日般,射向赵元青四人。 须臾之间,四人纷纷向左右躲闪,长剑一往无前,从四人中间划过,稳稳落在晏明手上。 齐秋云目瞪口呆,震惊道:“御剑!” 第三百零九章 大师兄 剑身轻颤不止,嗡嗡作响,仿佛在静湖上,带起道道涟漪。 剑尖指向对面四人,晏明淡淡道:“若想打,我师兄弟几人奉陪到底。” 陈玄黄将筷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嗤笑道:“话先说好,打伤了,我可不管。但损坏了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花一草,我不让你赔个倾家荡产,我都不姓陈。” 闻言,道然真人撸起袖子,恶狠狠道:“那还是打吧!如此稳赚不赔的事,算为师一个!” 齐秋云盘算了下双方实力,心中瞬间一沉,将自身气势散去后,语气客气了许多,“此事可以慢慢商量,咱们双方用不着大打出手。” “此事没得商量!要打就打,不打就赶紧走!”陈玄黄不耐烦道。 齐秋云压着火气,将目光移向赵元青,沉声道:“殿下,不如咱们先离开吧。此事再做商议!” “不用商议了!这事没戏!以后也别来我这里了!”陈玄黄在一旁嚷嚷道。 赵元青咬着牙,心有不甘。 僵持了许久之后,赵元青四人悻悻离去。 道然真人瞅了一眼门外后,没好气道:“伏虎,以后回家记得关门,少让这种人进来。” 唐伏虎嘴里被饭菜塞得满满,说不出话,只能频频点头。 鱼妖娆讥讽道:“这皇子还真是一茬接一茬,死了一个又来一个。” 陈玄黄笑道:“城外十二位皇子,我都快见得差不多了。” “呵!” 鱼妖娆嗤笑一声,“只怕后面见得全是尸体。” “师姐,咱说话婉转点行不?” “婉转?老娘不会,你教教我?” “呃......算了,我还是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样子。” 鱼妖娆很不谦虚道:“老娘会继续努力的!” 陈玄黄傻笑了几声,瞅想一旁的大师兄,兴致盎然问道:“大师兄,你这手御剑,真厉害!” 晏明轻笑道:“糊弄人罢了!若真想御剑杀敌,还需多多努力才行!” 陈玄黄神情动容,递出两个大拇指! ...... 诚王府后花园,赵元镇坐在石墩上,欣赏着尚蓉舞剑。 说是在看舞剑,不如说是在看美人。 远处,贲哲和宗少海并肩而战,瞅着眼前这一幕。 “喂,这女人是什么来路?竟把殿下迷得团团转!”贲哲好奇问道。 宗少海不咸不淡道:“刚刚进府不久的扈从,只有一品修为。” 贲哲眉头一皱,担忧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宗少海摇头道:“刚刚楼主派人传讯,已将这女子的身世调查了出来。” “哦?说来听听。” “这女子是落叶山庄的弟子,这门派十分不入流,不久前,庄主和数名弟子全部被杀。其中两人,还是这庄主的儿女。” “谁干的?” 宗少海玩味一笑,“陈玄黄!” 此时远处,传来女子的呜咽声。 赵元镇大步上前,关切问道:“商姑娘,你为何突然哭了起来?” 尚蓉抹了把泪水,抿着嘴,摇了摇头。 赵元镇心中焦急万分,“你别不说话啊,说不定本王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泪水夺眶而出,尚蓉哽咽道:“我刚刚使出本门的剑法,不禁想起了师父和师兄弟们。” 赵元镇长呼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告诉本王他们在那里,本王派人接来就是了。” 尚蓉把头一瞥,悲怆欲绝道:“他们都死了!” 赵元镇听后惊呼道:“怎么死的?” “是被人杀死的!”尚蓉咬牙道。 “是被何人所杀?你告诉本王,本王为你报仇!” 尚蓉欲言又止,随后叹了声气,苦笑道:“殿下您帮不了我的,这些贼人修为高深......” “胡说!”赵元镇打断了尚蓉的话,佯装生气道:“本王府上高手云集,难不成还对付不了几个毛贼?你告诉本王,这些贼人是谁?” 尚蓉犹豫许久后,蓦然抬头,一字字说道:“我只知道其中一人是当今的皇武衙副统领,陈玄黄!” “陈玄黄......”赵元镇目光阴冷,眉宇间浮现出一股凌厉杀气! ...... 吃过晚饭,师徒六人坐在一起聊着天。 青青继续练习追云十七步,陈玄黄则跟在她身后,仔细看着小丫头脚下所踩的位置,十分勤奋好学。 鱼妖娆坐在晏明身边,目光看着不远处这一大一小,好奇问道:“大师兄,若有一天你能报仇了,会将元天派的人都杀了么?” 晏明摇头道:“当然不会,单纯教训一下逐我出山的人就好了。其实,以我如今心态,不报仇也无妨。” 鱼妖娆托着腮,自我调侃道:“这点我可做不到,睚眦必报才是我的本性!” 晏明嘴角微翘,“小师弟与你一样。” 鱼妖娆脸颊微红,反驳道:“他才与我不一样呢。” 晏明会心一笑。 “喏,吃些水果吧!”道然真人从厨房走出,两手各拿着一个苹果一个脆梨,供二人挑选。 鱼妖娆瞅了眼,笑问道:“大师兄,苹果和梨,你要哪个?” 晏明轻笑道:“我不吃了,还是留给青青吧。” 鱼妖娆啧啧道:“咱们几人里,就大师兄心肠好。” “咳咳,妖娆啊,这话为师有些不同的意见......” “把嘴闭上!”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人家都说好人有好报,你的好报在哪呢?你瞅瞅大师兄,年纪轻轻就跻身于大宗师,你这个当师父的,不觉得害臊么?” “我......” “我什么我?老娘说你,你还想反驳咋地?” 许久...... 道然真人扑到唐伏虎怀中,失声痛哭! “呜呜呜呜~为师命苦啊!” 鱼妖娆哼了一声,目光中尽是嫌弃。 晏明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我倒是觉得自己也没得到什么好报,若不然,眼睛也不会瞎掉。” 鱼妖娆安慰道:“大师兄你别这么说,你可以这样想想,你若是没被元天派逐出山门,怎么会认识我们几个呢?” 晏明哑然失笑,“呵呵,说的也是。” “嘻嘻,所以啊,大师兄你才是好人有好报!” 晏明双手覆在横于腿上的长剑,轻声道:“我此刻到是希望,能早些突破到圣境。” 鱼妖娆激动道:“大师兄你可是想快些前去元天派报仇?” 晏明摇摇头,怅然道:“我不到圣人,如何能保你们平安?” 此言一出,除了那仍在刻苦修行的一大一小外,均是沉默无声。 道然真人停止了‘哭泣’看向自己这大弟子,目光中满是欣慰之色。 鱼妖娆抿着嘴,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有这样的大师兄在,真好! 第三百一十章 心神不宁 临睡前,陈玄黄又在炉子中加足了炭火,让火苗烧得更旺些。 道然真人打趣说,再这么加下去,今晚自己就要裸睡了。 鱼妖娆瞪了眼他,骂了句,老不正经。 道然真人鼻子里喘着粗气,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陈玄黄站起身,在水盆中洗了洗手,抬起看去,晏明有些魂不守舍,一直望着门外。 “大师兄,你怎么了?” 听到小师弟的问话,转过头来,叹气道:“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我就有些心神不宁。” “嗯?是不是大师兄你有些困了?” “应该不是吧......”晏明再次望向门外,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道然真人大笑着,招呼着众人去休息。 师徒六人刚走到院中,晏明猛然抬起头,急声喊道:“退!” 一言即罢,几人各自拔地而起,向四周退去。 紧接着,一道拳影轰然坠下,六人刚刚站过的地方泥土翻飞! “师姐!小心!”站在屋顶上的陈玄黄,大喝一声后,单脚一蹬地面,使出追云十七步中的前十步。 半空中闪过一道道残影,第十步走完,陈玄黄悍然出刀! 刀身划过空气,带起一道嗡鸣之声,本想偷袭鱼妖娆之人,向后一跃,飘然落地。 陈玄黄与鱼妖娆并肩而战,冷眼看着院中的两个不速之客,怒声道:“你们是何人?” 这两人便是躲在诚王府中的贲哲和宗少海,两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回答陈玄黄的问题。 宗少海看向不远处的晏明,赞声道:“好敏锐的洞察力!” 晏明二话不说,伸出手掌,再次使出御剑之术,长剑化作一道荧光,落入手中! “小师弟!带着所有人去找邶前辈!这里由我断后!” 言罢,一朵紫色剑莲,猛然砸向宗少海和贲哲头上。 宗少海眼睛眯起,一把按住了跃跃欲试的贲哲,冷声道:“你接不住这朵剑莲!我来!” 一拳砸向半空,剑莲分崩离析,化作一道道如柳叶般的剑气,将二人包裹住。 趁此机会,陈玄黄带领众人向府衙逃离。 走出没多远,陈玄黄猛然驻足,看着远处从剑气中冲天而起的二人,咬着牙说道:“你们快走!我去帮大师兄!” 话音未落,陈玄黄连踏十步,使出探囊、取物两招,丝毫未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刚刚冲出剑海的贲哲顿时大惊失色,想逃已然是来不及,只能以一双肉掌硬撼刀锋! 当!当! 陈玄黄手腕一沉,刀身向下倾斜,与此同时,对方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扫向自己脑袋。 间不容发之际,陈玄黄脚尖一拧,歪歪扭扭走出逃窜七步,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看但所幸躲开了贲哲的致命一踢。 脚落地后,贲哲诧异的看着陈玄黄,心里闹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躲开的。 陈玄黄微微喘着粗气。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也是大宗师,但比起吕承业,要强太多了! 募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晏明被一拳砸进墙壁上,一侧房屋轰然倒塌,将其埋在废墟之中。 “大师兄!”陈玄黄失声大叫。 借对方失神之际,贲哲上前窜出,一拳将陈玄黄砸倒在地! 宗少海那边稍稍有些不放心,又是一记拳罡砸在废墟之上! “你该死!” 陈玄黄拔地而起,呼啸着朝贲哲扑杀而来,双手接连叠印,一抹蓝色荧光忽明忽暗,凝聚在手心! 贲哲不屑一笑,随意挥出一拳,可下一刻,脸色骤然巨变。 只有巴掌大小的蓝色光晕,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尊巍峨的高山! 昆仑手印悍然砸下! 贲哲喷出一篷血雾,重重砸在地上。 宗少海难掩震惊之色,看向那气喘如牛的陈玄黄,好奇问道:“你怎么会沧元山的昆仑手印?” “呸!”陈玄黄吐出一口血唾沫,叫骂道:“我凭啥告诉你?你是我儿子啊?” 宗少海眼中杀机浮现,冷冷道:“不知死活!” 陈玄黄对他对峙之时,余光时不时的看向那堆废墟,此刻晏明生死不明,自己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自己和大师兄硬拖了这么一会儿,也不知师父他们到没到府衙。 宗少海缓步走来,淡淡道:“杀了你,我二人也好回去交差。” “等等!”贲哲艰难的直起身子,目露凶光,厉声道:“老子要亲手宰了他!” 宗少海瞟了眼他,不咸不淡道:“算了吧,你就算能杀了他,代价也是极惨!” “不行!我若不杀了他,以后难以成圣!” 宗少海叹了口气,“随你!” 一位圣人加一位大宗师,陈玄黄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只要那个圣境高手出手,自己瞬间就会被杀死。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贲哲,陈玄黄心中长舒一口气。 这样也好,自己还能拖些时间! 宗少海负手而立,望着交手的二人,心中震惊不已。 陈玄黄在使出昆仑手印后,又连续使出惊刀门的风卷长空,还有那奇怪的步伐,看似有些杂乱无章,每一步却暗藏玄机。 两人交手了数十招,都受了不少的伤,贲哲毕竟实力略胜一筹,时间一久,便占了上风。 陈玄黄渐渐有些支持不住,无论是昆仑手印和风卷长空,实在太耗内力了。 宗少海渐渐有些心烦起来,他看了眼远处,刚刚那瞎子的话他听得真切,那几个人逃离是找帮手去了,原本以他圣人的修为,在这汴安城根本无惧任何人,可不知怎的,心渐渐有些心神不宁。 “贲哲,退回来!我亲自出手!”不等贲哲回应,宗少海一步踏出,五指支取陈玄黄咽喉。 陈玄黄心中一沉,随即又释然。 拖了这么久,师姐她们,应该安全了吧! 叮当叮当~ “小子,愣什么神呢?” 邶柏舟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玄黄死死盯着老者,神情激动。 宗少海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老者,顿时瞪大了双眼,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等他有下一步反应,这邋遢的老人,看似缓慢的扭转身体,可下一刻却犹如一支激射而出的箭矢,呼啸而来。 汴安城中,爆发出一道惊人的响声。 邶柏舟一拳而至,豪气纵横! 宗少海滑行十余丈,深陷地面!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进宫求医 邶柏舟不是王旬,使不出昆仑手印,也没有那霸气十足的一拳。 但宗少海更不是那紫袍道人。 邶柏舟这一拳,倾尽全力,使得宗少海如犁牛翻田,在地面上,带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邶柏舟手握剑柄,稍稍出剑数寸,一道剑气从中迸发而出,弹指间便没入宗少海胸口。 “邶前辈!跑了一个!” 听到陈玄黄的话,邶柏舟望向远处已成一颗黑点的人影,随后将目光移向那废墟之中,沉声道:“还是先救人要紧!” 此时,其他师徒四人也匆匆赶来,在得知晏明被埋在废墟之中后,震惊失色。 众人的努力下,很快便将压在晏明身上的废墟清理干净,露出一道被鲜血浸透的身影。 陈玄黄跪在晏明身边,上下瞧了眼,忍不住伸出手,声音颤抖道:“大师兄,你醒醒!” “别动他!”邶柏舟蹲在陈玄黄身边,在仔细探查了一番晏明的身体后,严肃道:“他还有口气在!” 陈玄黄像是抓住一个救命稻草般,紧紧拽着老者的衣袖,哽咽道:“前辈,求您救救我大师兄!” 邶柏舟看着晏明那毫无血色的脸颊,叹气道:“我尽力吧。” 身边,阵阵哭声传来。 道然真人拍了拍身旁哭的像个孩子的唐伏虎,自己也不禁老泪纵横。 鱼妖娆用力搂着涕不成声的小丫头,自己的脸颊早已被泪水打湿,却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贲哲飞快的向诚王府逃窜,一路上心惊胆战,不停的回头看去,生怕被那老者追上来。 等到跑回了王府,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赵元青和尚蓉坐在殿中,边聊天,边等候消息, 赵元青说了些趣事,逗得对面的女子,捂嘴而笑。 此时,贲哲慌张跑进大殿,殿中二人瞧见他回来后,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沉了下去。 不仅仅是贲哲那慌乱的神色,还有二人并没有看到宗少海的身影。 “出了什么事?”赵元青急声道。 贲哲站在他面前,面露惊恐道:“有至尊!” “至尊!?”赵元青惊呼一声,急忙问道:“宗前辈呢?” 贲哲抿着嘴,欲哭无泪,“回不来了!” 赵元青神情有些呆滞,慌张问道:“陈玄黄呢?没死?” 贲哲摇头道:“没死。不过,那个瞎子,应该是活不成了。” 闻言,赵元青身后,尚蓉微微颔首,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赵元青叹了口气,强打精神,声音温和道:“贲前辈先去歇息吧,本王会立即让人将千两白银,送到前辈屋中。” 贲哲苦笑一声,黯然离去。 赵元青扭过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尚蓉,安慰道:“商姑娘放心,本王一定会将陈玄黄等人尽数杀死,以告慰令师和师兄弟的在天之灵。” 尚蓉抬起头来,露出感激之色,眼角划出一滴泪水。 赵元青呆呆的看着女子梨花带雨的面容,不禁伸出手,轻轻贴在对方的脸上。 ...... 吱呀~ 房门打开,邶柏舟略显疲惫的走了出来,看了眼焦急等待的众人,缓缓道:“这小子福大命大,保住一命。” 在众人即将叫雀跃欢呼之时,老者又泼了盆冷水,“别高兴的太早,晏小子经脉和丹田受损严重,我已无力回天。恐怕......他与王旬一样,此生都不能动武了。” 众人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这府衙后院,一时间,万籁寂静。 许久之后,陈玄黄悲伤道:“前辈,真的没有希望了么?” 老者稍稍沉默,轻声道:“你可以找些名医给晏明瞅瞅,说不定老夫说的不对呢。” 募地,陈玄黄眼前一亮,激动道:“如今怪医就在宫中!” 言罢,陈玄黄直接向门口跑去,背对众人大喊道:“我现在就进宫!” 曹宁走上前安慰道:“有神医相助,晏明一定会没事的。这几日,你们就都住在府衙吧,我让三斤他们几个挤一挤。” 道然真人神色有些黯然,仍是挤出一丝笑容,感激道:“多谢曹大人了。” 青青依偎在鱼妖娆的怀中,抽泣道:“师父,咱们的家没了。” 鱼妖娆冲她笑了笑,拦住小丫头的脑袋,自己抿着嘴,不停的哽咽。 道然真人看向悲伤欲绝的弟子们,安慰道:“只要人在,家就在!” 邶柏舟独自走到屋檐下,坐了下来,表情呆呆,视线移向王旬那间屋子。 王旬,没保能护好他们,我对不住你啊...... ...... 赵梵寝宫前,林胥将神色匆匆的陈玄黄拦了下来,疑惑道:“陈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进宫来了?” 陈玄黄没有心情和他解释这么多,只是急声道:“我要见陛下!” 若是放了旁人,说出这句话来,林胥就算不斥责一番,也得冷言冷语,让对方知难而退。 可陈玄黄对他有再造之恩,这生硬的话,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林胥当下苦笑道:“陈大人,陛下刚刚入睡,不可能见您啊。要不明个一早,您再来?” 陈玄黄摇着头,语气坚定道:“我现在就要见!” “这......”林胥哭丧着脸,一下子为难起来。 林胥思付片刻,咬着牙说道:“这样吧,咱家这就进去看看,若是陛下没睡,咱家便替您禀报一声。若是陛下睡了,陈大人,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咱家了。就算借咱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陛下喊醒啊!” 见对方把话说道这份上,陈玄黄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只得拱起手,感激道:“有劳林公公了。” 林胥回敬一个笑容,转身走进寝殿。 殿内点了几根烛火,显得有些晕暗。 一个人一个喜好,赵梵就喜欢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入睡。 林胥悄悄来到离龙榻数步远的地方,想要出声唤一声皇帝,就又不敢。 此时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若不然现在就去告诉陈玄黄陛下睡着了,让他知难而退? 林胥随即又想起陈玄黄对自己的恩德,这个念头便很快被打消了。 林胥双手紧握在一起,把心一横,刚想唤陛下一声,就听得龙榻上传来了男人深沉的嗓音。 “林胥?” 林胥心中一惊,赶忙把头低下,恭敬道:“正是奴才。” “你可有什么事?”赵梵问道。 “回禀陛下,陈玄黄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陈玄黄?”赵梵沉吟了下,轻声道:“让他进来。” “是!”林胥心中大喜,赶忙走出寝殿,将陈玄黄领了进来。 等二人进入寝殿时,赵梵已披了一件单衣,坐在龙榻上,视线中有着些许的疑惑。 “微臣见过陛下!”陈玄黄微微颔首,声音有些微涩。 “你这么晚了来见朕,可有什么事?” “微臣的大师兄身受重伤,微臣恳请陛下,让怪医前辈出手救人!”陈玄黄低着头,静等陛下的回复。 紧张之情难以言表,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清晰传入耳中。 赵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许久之后,嘴中冷冷吐出三个字,“朕不许!” 第三百一十二章 药方到手 对于皇帝的强硬拒绝,陈玄黄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难免还会有些激动。 赵梵眼看着陈玄黄上前走出一步,怒声喊道:“陈玄黄!” 陈玄黄猛然一惊,急忙停下脚步,低声道:“陛下,恳求您让怪医出手医治微臣的师兄!” 赵梵淡淡道:“朕不能让你见他。” 陈玄黄死咬着牙,心里思付着如何能将皇帝说服。 赵梵瞅了他一眼,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朕有些倦了,退下吧。” “陛下!”陈玄黄抬起头,赶忙说道:“微臣能否见怪医的徒弟,让他替微臣带话?若是您不放心,大可派人在一旁听着我二人的谈话。” 赵梵皱起眉头,不悦道:“陈玄黄,你还有完没完?” 陈玄黄低下头,神情悲怆道:“大师兄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微臣不能不管啊!” 皇帝看了他许久,摆手道:“让林胥带你去吧!” 陈玄黄激动道:“多谢陛下开恩!” “陈玄黄,这是算不算欠了朕一条命?” 赵梵莫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让陈玄黄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后者稍稍定下心神,回复道:“陛下您答应微臣去见怪医之徒,当然算是微臣欠了您一条命。” 话是这样说,但陈玄黄心中还是不禁有些疑惑皇帝此话的目的,不过现在也不允许他多想什么,哄好皇帝才是关键! “记得你说的话!”赵梵不紧不慢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让林胥带陈玄黄前往御药房了。 紧挨着御药房有几间厢房,门前有侍卫把守。 林胥走上前,小声对那几个侍卫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人瞥了陈玄黄一眼,转身走进了厢房。 没过多久,睡眼惺忪的仲允被侍卫带了出来。 “仲允!” 仲允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之人,疑惑道:“陈少侠?” “仲允,怪医前辈可睡下了?” “我出来时,师父还在看书。” “劳烦你替我转告怪医前辈,求他救救我大师兄!”陈玄黄情绪十分激动,目光中透露着祈求。 仲允与陈玄黄的目光对视后,轻声道:“你大师兄患了什么病,你与我说清楚,我也好转告给师父。” “我大师兄是被人打成重伤的!”接下来,陈玄黄又将邶柏舟的猜测复述一遍,重点提到了经脉受损。 仲允点点头,随即转身朝屋中走去,那侍卫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林胥瞅着坐立难安的陈玄黄,出言安慰道:“陈大人放心,怪医出手,一定没问题的。” 陈玄黄冲他感激一笑,随后仍是看着木门,翘首以盼。 良久,仲允与那侍卫一前一后,走出了木门。 仲允走到陈玄黄面前,将手中的两张药方依次交到他的手上,并嘱咐道:“这一张药方是医治内伤之用,服用十天即可。另外一张,是温养经脉的,药性柔和,可以一直服用。” 将药方交到陈玄黄手上后,仲允轻声道:“师父说,福兮祸所依,这并非是一件坏事。” 陈玄黄小心翼翼将药方收好,双手抱拳,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谢怪医前辈!多谢仲允兄!” 仲允伸手将陈玄黄托起,温声道:“行医治病,是我等分内之事。” 得到了药方,陈玄黄心情大好,听到仲允这么说,不由得哑然失笑。 若想找怪医救人,需要满足其一个条件。 这事儿怎么说? 这时,那侍卫拦在两人之间,不耐烦道:“回去吧!” 仲允冲着陈玄黄歉意一笑,转身走进了木门。 而陈玄黄则与林胥一起离开了御药房。 临出来时,陈玄黄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这神秘的国师,就在这里面! 陛下已经睡下,林胥闲来无事,便一直将陈玄黄送到宫门,途中还出言宽慰了几句。 陈玄黄对他表示感谢后,急匆匆的返回了府衙。 众人均没有入睡,此时围坐在一起说着话,连等陈玄黄回来。 一进门,陈玄黄将两张药方,从怀中拿出,兴奋道:“幸不辱命!”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长舒一口气。 邶柏舟将两张药房接过来,认真看了看,不禁频频点头。 “药铺都已关门,明日一早,再去抓药也不迟。”道然真人扶须道。 陈玄黄点点头,问道:“大师兄如何?” 鱼妖娆轻声道:“脉象平稳,你就放心吧。” “呼~” 陈玄黄呼出一口气,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再也不想动了。 邶柏舟将药方递给其他人后,转而看向陈玄黄,问道:“你可知这两人是谁?为何要杀你们?” 陈玄黄摇摇头,表示一概不知。 一旁,鱼妖娆疑声道:“是不是雍王派来的?” 此话一出,便被邶柏舟直接否定了,“不可能!若真是雍王相杀你们,为何蓝童寿没来?这两人的功夫绝不是出自元天派!” “难道是褚开阳?”陈玄黄嘀咕道。 但很快,陈玄黄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褚开阳几次截杀,都派出的是魔门弟子,而这两人的功夫,显然也不是出自魔门。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背后指使之人!”邶柏舟建议道。 “等天亮了,我就让三斤在城中贴上告示,捉拿逃走的贼人。”曹宁看向陈玄黄,说道:“待会儿我将画师找来,你好好描述下那刺客的模样。” “也好!”陈玄黄点点头,很是赞同。 说完了正事,众人相继沉默下来。 隔壁屋,晏明仍旧没有醒来,唐伏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大师兄的脸,时不时抽下鼻子。 吱呀~ 房门打来,陈玄黄和鱼妖娆联袂走了进来。 其他人生怕人多打扰到晏明,索性就没有跟过来,仍坐在隔壁屋中。 陈玄黄放缓步伐,悄悄走到窗前,对唐伏虎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视线移在晏明苍白的脸上。 鱼妖娆发觉他肩部不禁有些颤动,心中一疼,轻轻挽住了陈玄黄的手臂。 陈玄黄低着头,泪眼模糊,却不敢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过久,公鸡报晓,天色见亮。 一宿没睡的众人,纷纷简单的洗了把脸,各自出门去了。 道然真人和鱼妖娆一同拿着药方前去药铺抓药。 唐伏虎和青青则守在床边。 在陈玄黄给画师描述完刺客的相貌后,才腰挎长刀,朝宫门走去。 等到了宫门时,文武百官早就上朝了。 陈玄黄仰头望着东方的曙光,喃喃道:“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个人情 陈玄黄大战一场,并且一夜未睡,等到了宫门时,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 倚在墙边打着盹,没片刻功夫,便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陈玄黄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地面上,铺了一件厚厚的褥子,身上则盖着一件裘衣。 常思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跑了过来,惊喜道:“大人,您醒啦!” “我怎么......?”陈玄黄看着身下的褥子,一脸茫然。 常思笑道:“之前都把我们几个吓死了,不知怎的,您好端端的就栽倒在地上了。我们几个急忙跑过去,才发现您是睡着了。所以这才从衙门那拿了张褥子来,免得让您着凉。” 陈玄黄这才恍然大悟,揉了揉额头,自嘲的笑了笑。 “大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常思担忧问道。 陈玄黄摇头笑道:“昨个夜里出了点事,一宿没睡。” 常思恍然的点点头,便没继续问下去。 陈玄黄缓缓起身,向常思几人道了谢,抬头一看,太阳正在头顶,原来此时已经晌午了。 陈玄黄伸了个懒腰,望着宫门外的方向,心想着,也不知大师兄苏醒了没有。 ...... 某处阴暗的房间, 贲哲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无形的压力袭来,额头上汗水涔涔。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贲哲的脑袋微微晃动下,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 贲哲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脸带恶鬼面具的男人,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但从语气上也听得出,这面具男人此时是多么怒不可遏。 贲哲低声解释道:“黑袍使息怒,我们进王府的目的也是为了取得诚王的信任,怎好违抗他的命令呢?” 黑袍使怒声道:“就因为如此,本派损失了一位圣人!” 贲哲将头垂下,不敢再多言。 黑袍使剧烈喘息了许久,怒气渐渐平复,淡淡道:“诚王此举,分明是被女色迷惑了心智。” 贲哲怯生生问道:“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黑袍使想了想,悠悠道:“让本派损失了一位圣人,我必须给这诚王一个教训。” 贲哲抬起头,问道:“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你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贲哲猛地一拍胸口,激动道:“贲哲原为楼主赴死!” 黑袍使负手而立,满意道:“这番话,我会替你转告楼主的。” ...... 中午简单吃了几口饭,陈玄黄就重新倚在墙边,借着午时太阳充足,偷偷打个盹。 此时,从宫内方向走来一个宫女。 宫女目光扫视镇守宫门的侍卫,微微一愣,随后左右看了看,便发现了躲在墙边打盹的陈玄黄。 宫女朝着陈玄黄的方向施施然走来。 陈玄黄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宫女与北宫才人体态十分相似,分明就是后者院中的丫鬟。 宫女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道:“陈大人,北宫才人想请您喝一杯茶,特来让奴婢请你过去。” 陈玄黄愕然道:“现在连请人喝茶,都这么主动了么?” 宫女莞尔一笑。 陈玄黄将后背与墙壁分离,轻声道:“还请......呃,不知姑娘你如何称呼?” 宫女轻笑道:“大人叫奴婢莫离就好。” “哦!哦!还请莫离姑娘为在下领路。” 宫女抿嘴一笑,扭过身,走在前面。 陈玄黄跟在后面,瞅着莫离的背影,不得不说,从后面看,根本分不出她和北宫才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走到屋子门口,莫离停下脚步,扭过身,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边,不再往前一步。 陈玄黄冲她善意一笑,迈步进了屋子。 屋内,北宫才人端坐椅上,正给对面的茶杯沏着茶水。 “陈大人来啦!坐!” 陈玄黄坐在北宫才人对面,一本正经道:“北宫才人,这茶水,在下喝得有些勤了。” 北宫才人将茶壶放在桌上,轻笑道:“怎么?不想来我这里?” “才人,您这话,越来越不着调了。” 北宫才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气,随后哼了一声,语气平淡道:“听说你昨晚进宫,求陛下让怪医出手救人了?” 陈玄黄愕然道:“陛下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北宫才人挑了挑眉毛,神情甚是得意。 陈玄黄想起她手臂上的守宫砂,简直无法理解,为何皇帝对这个与他并没有那啥那啥的女子这么好,简直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难不成,皇帝的身体不行? 那这么皇子怎么来的? 啧啧...... 哎呀这可太刺激了! 北宫才人瞅了眼呆呆傻乐的陈玄黄,不悦道:“陈大人,你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也让我高兴一下。” 陈玄黄回过神来,嘿嘿一笑,“没事,没事。” 北宫才人白了他一眼,正色道:“话说回来,我确实有一件正事要告诉陈大人你。” “哦?那在下洗耳恭听!” “大人你想知道昨晚刺杀你们的人,是谁么?” 陈玄黄顿时一惊,急声道:“你知道是谁?” 北宫才人嫣然一笑,打了个哑谜,“你猜!” 陈玄黄心中一沉,一板一眼道:“才人你,需要在下做什么,尽管开口。” 北宫才人托着腮,想了想,嬉笑道:“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这件事,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好!”陈玄黄点头答应。 “你去汴安城东,一个叫淮阴巷的地方,巷子最尽头有一户人家,主人叫长孙白,你找到他后,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陈玄黄将这些地名记好,疑惑道:“他知道刺客是什么人?” “不好说。不过,在这汴安城中,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北宫才人言语一顿,补充道:“若他也不知道,那你问谁也没用。” 陈玄黄认真想了想,站起身子,拱手道:“多谢才人相告。” 北宫才人嫣然一笑,“知道你此刻坐立难安了,我就不留你了。” 陈玄黄干笑两声,转身大步离去,未等走出房门,蓦然停下脚步,转头说道:“才人啊,若是这个叫长孙白的也不知道刺客的身份,我欠你的人情,可就作废了。” 闻言,北宫才人刚要出言叫骂,陈玄黄直接使出逃窜七步,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呵!”北宫才人轻笑一声,笑骂道:“真是个算计的家伙!” :。:m.x 第三百一十四章 长孙白 按照北宫才人的指引,陈玄黄来到了淮阴巷,果然在最尽头找到了一处破旧的宅子。 两扇木门摇摇欲坠,和当初江宁那处小别院,倒有些相像。 陈玄黄生怕将木门拍掉,便轻轻敲了两下,冲里面喊道:“有人吗?” 很快门内便传来略显尖锐的嗓音,“谁啊?” 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至近,木门很快被人从里面粗暴的打开,透露一个长相猥琐的人来。 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陈玄黄,语气不善道:“你谁啊?干啥敲我家门?敲坏了咋办?” 陈玄黄心里呵呵两声,语气和善道:“请问,阁下是长孙白么?” 男人依靠在门边,不耐烦道:“是又怎么样?” 陈玄黄嘿嘿笑道:“是北宫才人让我来找你的。” 一听到北宫才人四个字,长孙白如同变了个人一样,笑眯眯的,热情道:“哎呀,原来是才人的朋友啊,请进,请进!” 陈玄黄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干笑了两声,随长孙白进了门。 院中,摆放着一摞木柴,倒也整齐有序,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屋子十分狭小,进门就是炕,炕上摆了一张方桌,桌上还有一壶早已凉透的茶水。 长孙白直接将鞋一脱,上了炕,笑着邀请陈玄黄一起坐上来。 后者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坐在床边就好。 长孙白未再多言,随手从炕边拿起个茶杯,用自己的衣角使劲擦了擦,看到有些擦的不干净,便吐了一口唾沫在衣服上,再去擦拭茶杯。! 见此,陈玄黄胃中咕噜几声,将头转向一边,与此同时,对面那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嘿嘿!喝茶,喝茶!”长孙白将茶杯推到陈玄黄面前,自己则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小口。 陈玄黄手握着茶杯,眼睛盯着杯中翠绿翠绿的茶水,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耳边仿佛出现了一道熟悉声音,“喝了它,将你的灵魂交给我!” 陈玄黄心里暗自猜测,是不是喝了这杯茶以后,自己的皮肤就会变绿,眼睛会变红。 “咦?你怎么不喝啊?” 陈玄黄猛然回过神来。正色道:“那个,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长孙白并未多想,笑道:“也好,也好。” 陈玄黄也并未隐瞒什么,将自己的身份和请求,全部告诉给了对方。 长孙白听完,苦笑道:“陈大人,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这么找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啊!如今这汴安城中,这么多江湖高手,我也弄不清是谁要杀你啊。” 陈玄黄皱着眉,想了想后,问道:“若是我告诉你刺客的相貌呢?” 长孙白听后沉吟了下,“最好你能让我见一面。” 陈玄黄闻言,欲哭无泪的道:“我要是能让你见到刺客,还用得来找你啊?” “欸?”长孙白突然眼前一亮,兴奋道:“大人你刚刚不是说,对方死了一个么?那人呢?” 陈玄黄愣了愣,随后猛然起身,拉着长孙白就往外走,“随我去义庄!” “欸?大人你的茶还没喝呢!” “不喝了!” “那您先让我把鞋穿上啊!” ...... 虽然处于深冬,但时间一长,这尸体的腐臭味还是有些令人作呕。 年后,木匠没日没夜的赶工,终于将库存清了大半,如今这义庄的院子里,就剩下十具曝尸在外的尸体了,其中就有宗少海。 陈玄黄将白布撩起,露出宗少海惨白的脸。 虽然尸体已经有些肿胀,但好在仍能分辨出五官相貌。 长孙白捂着鼻子瞅了一眼后,就直接跑出了门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陈玄黄跟着走了出去,关切道:“你没事吧?” 长孙白笑了两声,脸色有些难看。 陈玄黄犹豫了下,建议道:“若不然过一会儿再进去?” “不用了!”长孙白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看一眼就认出这人了。” “哦?”陈玄黄惊喜道:“他是谁?” “姓什么叫什么,我到不清楚。不过,他确实还和另一人一起进城的。进城后,这两个人就一直躲在诚王府中。” “诚王?”陈玄黄惊呼一声,再次问道:“你确定是诚王?” 长孙白脸色有所好转,嘿嘿笑道:“其他的不敢说,但这件事,我敢拿脑袋保证。” 陈玄黄冷着脸,沉默无言。 许久之后,陈玄黄看向长孙白,重新露出笑容,“这次多谢长孙大哥了。你需要我如何报答你,尽管开口。” 长孙白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你是才人的朋友,就是我长孙白的朋友,朋友之间,哪好意思提报答的事呢。” 陈玄黄拱起手,感激道:“若是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长孙白拱手回礼,笑道:“好,好!” 就在这义庄门前,两人分道扬镳。 既然得知了凶手的藏身之处,陈玄黄急忙赶回府衙,和众人商议此事。 长孙白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朝义庄内走去。 掌柜的瞧见对方去而复返,疑惑道:“您还有什么事么?” 长孙白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银子,放在掌柜手中,淡淡道:“找一副上好的棺材,将人葬了吧。” 掌柜的接过袋子,甸了甸,欣喜若狂道:“你放心吧!我这就去办此事,保证天黑之前,将人葬了。” 长孙白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件事,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您放心吧!这件事,以后随我一起装进棺材里!” 长孙白轻嗯一声,转身离开了义庄。 掌柜的小心翼翼将袋子打来,瞬间露出一副傻笑。 ...... “啥?诚王?” 众人异口同声,震惊道。 陈玄黄灌了口茶水,语气坚定道:“八九不离十。” 鱼妖娆挑着眉毛,语气不善道:“那女人为什么帮你?是不是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个屁秘密!” “那她会不会是在骗你?好让你跟诚王斗个你死我活?” 道然真人出言道:“妖娆后面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玄黄没有回答鱼妖娆的问题,问起另一件事来,“大师兄醒了么” 鱼妖娆眼神一暗,摇了摇头。 “我这就进宫!” 身后两人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你进宫做什么?” “别管是与不是,我去找陛下评评理!” :。:m.x 第三百一十五章 殿上争吵 待陈玄黄喋喋不休说了一番话后,赵梵抬起头,不悦道:“你跑到朕这里,状告诚王派人杀你,可有证据?” “呃......没有。” 闻言,赵梵怒声道:“你拿朕寻开心呢?” “虽然微臣没有证据,但是这事八成是诚王干的。” “去去去!”赵梵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赶紧回宫门当你的差去,别来烦朕。” 陈玄黄张着嘴,一瞧对方那锐利的目光,便改口说了句,‘微臣告退’后,走出了御书房。 门外,林胥捂着嘴,小声道:“陈大人您还真大胆,敢在陛下面前状告诚王。” 陈玄黄愤愤道:“不能因为他是陛下的儿子,就如此包庇吧?” 林胥瞅了眼门内,低声道:“最起码您得拿出证据才行啊。” 陈玄黄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上哪找证据去。” “这......小人可就帮不了您了。” 陈玄黄又是重重叹了口气,背着手,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宫门走去。 走了有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个太监,与他撞在了一起。 那太监弱不禁风,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见此,陈玄黄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歉意道:“你没事吧?” “小的没事。”太监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用余光四下瞅了眼,便将一个纸团塞进了陈玄黄手中。 陈玄黄微微一愣,刚要想问个明白,那太监已经跑出了老远。 陈玄黄低下头,望着手中的纸团,缓缓将其展开,瞬间大惊失色! ...... 鱼妖娆看过之上内容后,震惊道:“竟然是尚蓉!” 陈玄黄坐在他对面,脸色阴沉,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如此一来,城王想要杀咱们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鱼妖娆恶狠狠道:“当初就不应该留她!” 道然真人摇头道:“尚蓉跑来跟咱们告密,怎么能杀她呢。” 说到最后,道然真人叹了口气,感慨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老娘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恩将仇报在先!”鱼妖娆紧握着拳头,杀意十足。 “用不用老夫今晚走一趟?别管是那个刺客,还是这个叫尚蓉的,通通杀了就是。”邶柏舟走进屋子,向众人说道。 陈玄黄抬起头,郑重其事道:“邶前辈,您守在这里就好。这些仇怨,晚辈想自己解决!” 邶柏舟深深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呵呵,如此也好。” 陈玄黄一怕大腿,站起身来,面相众人说道:“我这就去一趟相府。” 道然真人疑惑道:“右相能帮上什么忙?” 陈玄黄突然露出一副愤愤的表情,怒声道:“上折子,弹劾诚王!” ...... 当天,陈玄黄分别拜访了右相和叶修云。 次日早朝,右相一系官员纷纷上奏,弹劾诚王,理由是,企图谋害朝廷命官。 信王赵貉当场傻了眼,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也没人告之自己一声。 为了表明忠心,赵貉二话不说,直接就加入了弹劾的队伍。 如此一来,支持诚王的左相一系官员就不乐意了,开始与对方据理力争,说有本事把证据搬出来。 右相一方则说,诚王嫌疑最大,即刻让刑部或者府衙派人前去,一搜便知。 也不知怎的,邓崇武突然蹦了出来,公然支持起右相来,其他武将见此,纷纷跳出来响应。 这些武将嘴皮子不咋地,被这些文官怼得哑口无言,到最后撸起袖子,看架势就要与对方厮杀一场。 这朝堂瞬间就变成了闹市,吵得人头昏脑涨。 最后,还是赵梵一声怒喝,才让双方暂时休战。 赵梵阴沉着脸,心里将陈玄黄骂了个遍。 宫门处,陈玄黄连打了几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嘀咕自己呢。 临近晌午,文武百官陆续走出大殿,一个个疲惫不堪,嗓子干的快要冒烟。 陈玄黄看到了走到最后,一脸疲态的右相,刚想去问问结果如何,就瞧见林胥一溜小跑而来,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回跑。 ...... 御书房门前,林胥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了陛下劈头盖脸的臭骂,不有些觉得好笑,陛下虽然被陈玄黄气得不轻,但没有想怪罪对方的意思。 不久后,陈玄黄走出书房,用袖口擦了擦脸,扭过头,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林胥一脸迷茫,愣是一句话也没听懂,隐约听到什么‘法、克、优’这几个字。 当晚,等陈玄黄回到衙门时,正好遇到了诚王府的人。 他们带来了三千两银票和一张地契,作为赔罪。 鱼妖娆直接将这两样揽入怀中,然后便将诚王府的人打发了。 道然真人冲上前,愤愤道:“妖娆!你不将银票拿出来也就算了,地契怎么也得让为师看看呀!” 鱼妖娆十分不情愿的将地契从怀中抽了出来,递给众人。 师徒几人围在一起,仔细瞅了地契上的内容。 诚王给的这处宅子,正巧与府衙相隔不远,比起原来那处宅子,大上不少,光是东西厢房,加起来就有十个。 鱼妖娆怀抱着银票,笑容玩味道:“这事算是结了?” 陈玄黄坏笑道:“只是开胃菜而已!”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道然真人问道。 陈玄黄认真道:“这事,得容我想想。” 此时,外面传来怦然的脚步声,只见唐伏虎大步冲进屋中,激动道:“大、大师兄,醒了!” ...... 诚王府, 尚蓉走到赵元镇身后,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害得殿下挨了陛下的骂。” 赵元镇转过身,柔声道:“挨骂算得了什么。本王生气的是,父皇竟让我给陈玄黄赔罪。” 尚蓉低下头,哽咽道:“对不起!” 赵元镇双手轻轻触碰到她的双肩,沉声道:“都是我不好,没能帮你报仇。” 尚蓉抬起头,嫣然一笑,“我从没怨过殿下。” 赵元镇心生感动,柔声细语道:“不久之后,我定将陈玄黄等人的人头,摆在令师他们的坟前,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多谢殿下!”尚蓉抹着眼角的泪珠,抽泣哽咽。 赵元镇轻轻将尚蓉揽入怀中,心中炙热似火。 此时美人在怀,心无旁骛!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练气 距离晏明苏醒已过去两天的时间,经过陈玄黄等人的婉转相告,他已经欣然接受了自己不能动武的事实。 自晏明从年少开始修行,这两日是他最清闲自在的时候,不再修行的他,仿佛放下了所有,更专心的去感受这个世界。 怪医给出的药方确实神奇,只服用了两天,伤势就明显有了好转。 除了双腿不太灵活外,晏明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陈玄黄端着一热腾腾的面汤,走到晏明面前,轻声道:“大师兄,吃饭了。” 晏明接过陈玄黄手中的汤碗,并没有去吃,而是将其放在了桌上,转而‘看’向陈玄黄,语重心长道:“玄黄,我如今已是个废人,这清凉派,就要靠你将重担扛起来了。” 陈玄黄心中一酸,哽咽道:“大师兄,你说这个干什么?再说了,连怪医都说,你这次重伤,不一定是坏事。” 晏明轻笑道:“我的身子,我最清楚不过了。我苏醒后,几次想调动真气,经脉都会传来剧痛,恐怕我与王大人一样,这辈子与修行无缘了。” 陈玄黄有些伤感,不知如何去劝慰大师兄。 晏明感受着吹在脸上的清风,悠悠道:“这样也好,能让我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 听到大师兄这么说,陈玄黄心里更是增添了几分难受,他始终觉得,大师兄说这番话是在掩饰他自己心中的难过,而在安慰其他人。 陈玄黄咬着牙,语气坚定道:“大师兄你放心吧,我会努力修行,保护好大家的。” 晏明‘看’向对方,嘴角微翘,笑容和煦,轻声道:“我家小师弟,最厉害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陈玄黄就离开了这里,没一会儿,邶柏舟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晏明身边,好奇问道:“你刚刚和陈玄黄那小子说什么了?怎么他离开时心不在焉的,一张脸跟苦瓜似的。” 晏明怅然道:“小师弟是在担心我。” 邶柏舟怔怔看着前方,开口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悲观。” 言罢,老者转而看向他,问道“王旬几十年未能动武,你知道他为何能瞬间突破到至尊么?” 晏明皱眉思索,谦虚道:“还请前辈赐教。” 老人呵呵一笑,双腿盘在一起,缓缓说道:“你瞧这老家伙没在修炼,其实他一刻也没耽误过。你知不知到,有这么一个说法,丹田存气,不走经脉。” 晏明摇头道:“晚辈从来未听说过。按理说修炼之时,气走全身,怎么能不过经脉呢。” 老人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那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老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的古书,递到晏明手上,讪笑道:“这是我从王旬屋中找到的,这家伙,还是没有改在床板下藏东西的毛病。” 晏明抚摸着古书,少许之后,淡淡道:“前辈,我看不见。” 邶柏舟:...... “呵呵,你看看我,把这事忘了。”邶柏舟干笑两声,解释道:“这本书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秘籍,只是一本单单讲如何养气的书。这本书,对修行之人无用。但对于那些想要修身养性,多活几年的普通人,却有些用处。” 说到这,老人神情一变,感慨道:“王旬这老家伙,真的不等不让人佩服,竟然从这本书上,找到了练气的法子。” 晏明双手渐渐加重力道,将书紧握,恳求道:“您能否将这书上的内容,念给我听?” 邶柏舟眨眨眼,疑惑道:“你为何不让陈玄黄他们念给你?” 晏明低声道:“我怕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白高兴一场。” 老人盯着他看了许久,叹息一声,“你这小子。” “好吧,老夫我就辛苦一下,念给你听!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也就有老夫能教你喽!”说着话,邶柏舟将古书拿了过来,打开第一页,正色道:“幸好王旬在上面加上了自己的注解,若不然,我还真没法教你。” 接下来,邶柏舟一字一句的念,晏明听得认真。 不知不觉间,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老者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滋润下嗓子,紧接着问道:“都记下来没有?” “都记下了。” 老者将书塞回到晏明的手中,语重心长道:“切不可操之过急!王旬可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走到这一步。” 晏明谦虚道:“晚辈当然和王大人比不了。” 老者喳喳嘴,又将自己刚刚的话否定了,“老夫倒觉得,你比王旬天资高多了。在你们师兄弟几人里,我最看好你。” 晏明抿着嘴,神色赧然。 老者哼笑一声,自言自语笑骂道:“陈玄黄那小子,无非是沾了昆仑手印的光,若不然,哪能走了到今天。” 晏明忍不住说道:“前辈,前几日你还夸小师弟天资不凡来着。” “是么?”老者挠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某处, 陈玄黄:哈欠~ 笑过之后,老者幽幽一叹,“王旬太操之过急了,若不然,也不会落个经脉尽断的下场。” 晏明伤感道:“王大人也是为了替师道长报仇,不得不强行提升修为的。” 邶柏舟拍着晏明的肩膀,正色道:“慢慢来,你还有希望。怪医给开出温养经脉的药方,继续喝。当初王旬若有这药方,我想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憋屈。” 晏明‘看’向老者,感激道:“多谢前辈!” 邶柏舟哈哈大笑,“我还想看到你成为剑仙那一刻呢!” 晏明不好意思道:“成为剑仙,我想都不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邶柏舟不屑道:“老夫一个散修,不照样成了至尊,那葬剑阁牛气哄哄的,除了一个步辰龙外,还有谁让老夫忌惮的。” “步辰龙啊......”晏明念叨了一句,心生向往。 无论是天下第一人,还是天下第一剑修,这两个名号,都非步辰龙莫属。 当晚,晏明吃过晚饭后,在唐伏虎的搀扶下,早早回房休息了。 陈玄黄瞅了眼房门,叹气道:“大师兄一定是心里不舒服,想要一个人静静。” 鱼妖娆赞同道:“以往大师兄都是回去修炼,如今回到屋中,就剩下睡觉呢。” 一旁,邶柏舟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你们等着看那小子,一飞冲天吧!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诚王大婚 十日后,晏明伤势好了大半,可以自如行走,再也不用人搀扶了,每日深居简出,练气修行。 不知缘由的众人,都以为大师兄是因不能修行,才意志消沉的。 邶柏舟躲在一边,瞧着众人焦急的模样,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离着府衙不远处的那处宅子,已被陈玄黄等人收拾好,再等陈玄黄将烟囱炉子连接好之后,就可以入住了。 至于陈家菜园,可以等等再弄。 鱼妖娆深藏的银票,早已被她偷偷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无论是谁问起来,都缄口不言。 为此,道然真人和鱼妖娆吵了好几架,都败退而归。 宫门处, 陈玄黄倚靠在墙壁,望着停在宫门前的马车,猜测着里面是何人。 常思与那车夫嘀咕了几句,赶忙转过身朝这边跑来。 陈玄黄瞅着神色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的常思,笑骂道:“有屁放!” 常思伸出拇指,向后指了指马车,低声道:“是诚王!” 陈玄黄与诚王之间的恩怨,如今宫内人尽皆知,尤其是陈玄黄鼓动右相等人在朝上状告诚王一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陈玄黄胆子是够大的。 不过从侧面也反映出陛下对他的恩宠,这事若是换一个人干出来,弄不好直接被关进大牢了。 陈玄黄心中一沉,握着刀柄,缓缓向马车走去。 而此时,赵元镇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陈大人,别来无恙!”赵元镇负手而立,淡淡道。 陈玄黄站在离对方数步远的地方,不咸不淡道:“我跟你熟么?” 赵元镇哑然失笑,“说的也是,本王总共也没和陈大人说过几句话。” 陈玄黄懒得与他废话,例行公事问道:“陛下不许皇子进宫,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赵元镇看向身后的马车,轻声道:“本王要带未来的王妃,去见陛下。” 陈玄黄眼睛眯起,嘴中吐出连个字,“尚蓉?” 赵元镇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冷声道:“你应该叫诚王妃!” 陈玄黄嗤笑一声,“你信不信我还有更难听的话?” 赵元镇挑衅道:“你试试看?” 陈玄黄随后碎碎念的一大堆,赵元镇一个字也没听懂,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陈大人就不会说些人话么?” “呵呵,说人话,我怕诚王你听不懂。” 陈玄黄无视赵元镇仿佛要喷火的眼神,看向马车顶部,语重心长道:“王爷,别说在下没提醒你,下回出门,往车顶上插一根铁棍。” 赵元镇冷冷道:“陈大人此言何意?” 陈玄黄咧嘴一笑,“我怕老天爷打雷,打歪喽。” ...... 马车快速朝宫内驶去,似乎是想逃离某个可怕的地方。 自始至终,尚蓉都没有露过面。 常思等人望着陈玄黄背影,瞬间心生胆寒,他们终于看到了什么是用言语杀人的了。 若不是那马车手疾眼快一把将诚王扶住,恐怕这会儿太医院就得来人了。 陈玄黄望着远处,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 皇子娶妻,需要经过皇帝点头应允。 按道理,皇帝会选一位重臣家族中的女子,作为皇子的正妻,至于以后皇子纳妾,只要出身说得过去,就不再过问了。 而像赵元镇这样自己选妃的,实在是少数。 诚王大婚,这件事传出后,不少人都觉得应该大操大办一下。 毕竟之前死了四位皇子,需要来件喜事冲冲喜。 长秋宫内,赵元镇领着尚蓉来到这里,与皇后相见。 自从大皇子赵元祁死后,皇后深居简出,极少在宫中走动。 皇后看着面前的儿子和未来儿媳,面露笑容,不停的称好。 自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赵元祁造反那次。 时隔这么久,皇后如同变了个人一样,面露慈祥,十分的和蔼可亲。 皇后挽着尚蓉的手,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还说赵元镇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一定叫她多包容对方。 赵元镇坐在一边,只觉得眼前的母亲十分的陌生,哪怕赵元祁还活着时,她也未对自己如此热情过。 不知怎的,赵元镇心中生出一丝丝凉意。 皇后与尚蓉说完了话,转头看向赵元镇,轻声道:“你大婚那天,本宫亲自前去你府上。” 赵元镇愕然道:“母亲要来?” 刚刚见过父皇时,对方只说了写祝福的话,未说自己会亲自到场,赵元镇本以为母亲也不会来,没想到,她却主动提了出来。 皇后柔声道:“镇儿大婚,我这个当娘的,怎能不去呢。” 赵元镇微微愣住了神,他似乎有种错觉,自己二十多年来错失的母爱,似乎在今日通通回来了。 皇后蓦然秀眉微蹙,担忧道:“那陈玄黄与你结怨太深,会不会前来闹事?” 赵元镇回过神来,语气坚定道:“母后放心,他绝没那个胆子。” 皇后摇头道:“虽然如此,但你还是要以防万一。不如本宫去找陛下说说,派一些武功高强的侍卫前去?” 赵元镇轻声笑道:“母后放心,儿臣府上,还有不少高手呢。” .. .78z. 皇后嘱咐道:“切不可大意喽。” 赵元镇思付片刻,沉声道:“儿臣记下了!” 尚蓉望着对面相谈甚欢的母子二人,脸上挂起了笑容,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微微有些颤抖。 曾经的管事太监被关入牢中,至今生死不知。 如今伺候在皇后身边,新的管事太监,年纪尚轻,乃是从入内内侍省调过来的。 小太监站在殿门前,听着殿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不由得笑了笑,这长秋宫,多久没这么热闹了。 小太监思绪万千,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自己刚刚入宫那会儿,受尽了欺辱。 刚入宫的太监受到年长太监的欺凌,在宫中,屡见不鲜。 仍记得那一天,细雨蒙蒙,自己被几个比自己早入几年宫的太监,按在地上暴打。 正巧她从那里经过,救下了自己,知道自己一天没吃饭,还赏了一碗饭给自己。 小太监仍记得那碗饭自己吃得狼吞虎咽,如今想来,那应该是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 期间,她问了自己的名字。 小太监满脸都是饭粒,怯生生说道,我叫禄淼。 她打趣说,听这名字到像个女子。 小太监害羞脸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十多年过去了,她仍是皇后。 他则成为了她宫中的管事太监。 这缘分啊,当真是妙不可言! :。:m.x 第三百一十八章 潜入王府计划 “诚王大婚?” 众人抬头,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玄黄。 后者点点头,补充道:“迎娶的人,正是尚蓉。” 道然真人调侃道:“还真是麻雀变凤凰了。” 闻言,鱼妖娆愤愤道:“她算个屁凤凰,老娘才是凤凰!” “呃,妖娆啊,这种话,在家说说就行了,千万别去外面囔囔去,免得来人把你抓起来。” “老头,你啥意思?” 陈玄黄打断了两人的斗嘴,饶有兴致问道:“咱们不做点什么?” 道然真人瞅着露出一脸坏笑的小弟子,好奇问道:“你想做什么?” 陈玄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气,悠悠道:“当初那两个刺客,可还跑了一人呢。” 鱼妖娆反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对方还在诚王府?” 陈玄黄沉吟片刻,“所以我要进到王府去看看。” 吧嗒~ 始终没参与到众人谈话中的晏明,将筷子放在桌上,淡淡的说了句‘我吃饱了’,然后拿起立在桌边的长剑,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朝外面走去。 见此,唐伏虎赶忙将饭盆放下,将大师兄搀扶回屋子,这才跑回来继续吃饭。 鱼妖娆瞅着大师兄的房门,叹气道:“这些日子,大师兄少言寡语,没事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怎么可好。” 道然真人想了想,认真道:“若不然为师给你们大师兄找个媳妇吧?晏明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不能修行了,不如旧娶妻生子算了。为师和汴安城的几个有名的媒婆都熟,你们若是没什么意见,明儿个为师就去扫听扫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托着腮,叹气道:“难道你忘了元天派的谭姑娘了么?” 道然真人沉吟片刻,怅然道:“谭姑娘是好,可如今与你们大师兄,有些不般配了。” “喂喂喂!”陈玄黄再次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抱怨道:“你们也不看看大师兄如今有没有这份心思。” “那咋办?为师如今是没招了。” “老娘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陈玄黄哼哼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依我看,先宰了那刺客再说!” 鱼妖娆鄙夷道:“你这理由太牵强了!” “为师赞同!” 鱼妖娆话锋一转,担忧道:“你自己能不能将那刺客杀喽?” 陈玄黄愕然道:“你们不帮忙啊?” 鱼妖娆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道:“我只是一个小宗师,怎么打得过对方呢。” 陈玄黄嘴角抽了抽,额头上挂了几道黑线。 “咳咳,为师年纪也大了,这打打杀杀的事,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陈玄黄愤愤道:“你们太过分了!” “小师叔!师父和师公不帮你,我帮你!” 陈玄黄瞅着满脸饭粒的小丫头,热泪盈眶道:“乖青青,师叔没白疼你!” 鱼妖娆一把揽住自己的徒弟,恶狠狠道:“不许忽悠我徒弟!” 陈玄黄把头一扭,撇撇嘴,‘切’了一声。 ...... 离诚王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一张张请帖从王府内分发出去,送到其他皇子和文武百官的手上。 说是文武百官,但品级最少也在五品之上,向曹宁这样的,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宫门前,常思跑到陈玄黄身边笑眯眯道:“大人,我刚刚从衙门出来时,正好看到诚王府来人,给顾大人送请帖呢。” 陈玄黄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刚刚诚王府的人在接受盘查时,他也在场。 陈玄黄此时心里有些气不过,凭啥给顾元书送请帖,就不给自己送,这个副统领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你不给我请帖,我怎么进去杀人? 呃......咳咳! 常思也不知陈玄黄是因为诚王大婚生气,还是说没给他请帖而生气。 不过仔细想来,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诚王和陈玄黄有仇嘛。 傍晚,陈玄黄离开宫门,没有选择回府衙,而是直奔相府而去。 相府内, 老者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对面,冲自己讪笑的年轻人,调侃道:“陈大人想去诚王府凑凑热闹,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陈玄黄低着头,赧然道:“什么事都瞒不住您老。” 老者笑道:“别恭维老夫,你这点小心思,换做另外一人,也瞒不住。” 陈玄黄‘嘿嘿’笑了声,讨好道:“您老就帮在下一把呗。” 老者皱起眉,故作担忧道:“若到时诚王怪罪起来,老夫该怎么办?” “我教您啊!”陈玄黄兴奋道:“你就二话别说,往地上一趟,诚王别说怪罪了,连半点气都生不出,就得派人给你抬回相府。” 老者疑惑道:“这法子可行?” “您老放心,讹人的事,我拿手。你若是在不放心,等您躺在地上,我就在一旁嚷嚷,说这酒里有毒,是诚王想故意害您。” 老者眼神怪异的瞅着他,好奇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呃......我脑子里的东西,比较新颖,您不懂。” 老者嗤笑一声,“当天你就拌做老夫的侍卫,与老夫一起去王府吧。” 陈玄黄抱拳感激道:“多谢相爷。” 老者摆摆手,问道:“你可有把握?” 陈玄黄深知老者问的是与刺客交手一事,当下沉声道:“没把握!但我也想试试!” 老者微微点头,轻声唤了句,“别太勉强。” “在下晓得。” ...... 趁着陈玄黄还没回来,鱼妖娆领着青青、唐伏虎和心不甘情不愿的道然真人,一起来到叶府。 叶修云在知晓对方来意后,惊呼道:“你们都要去?” 鱼妖娆得意道:“我本想自己去的,但把事一说,他们几个都要跟着。” 道然真人本想反驳几句,但一瞧见鱼妖娆那带有杀气的余光,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鱼妖娆瞅着面露犹豫的叶修云,直言道:“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叶修云为难道:“我带你们进去可以,可是人有些多啊,再者说,你们几个的目标,有些太明显了。” 说着,叶修云用手指了指高出自己一头多的唐伏虎,和身材瘦小的青青。 “欸?叶大人,难道本真人目标就不明显吗?” 鱼妖娆扭过头瞪了道然真人一眼,怒声道:“把嘴闭上!” 道然真人把嘴一撅,一副委屈的模样。 募地,叶修云脑中灵光一闪,指着唐伏虎,笑眯眯说道:“听说你三师弟和唐擒凤是亲兄妹是吧。” 鱼妖娆点点头,“对啊!” 叶修云笑容玩味,悠悠道:“妖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鱼妖娆顿时眼前一亮。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婚当日 诚王大婚当日,高朋满座。 红红的灯笼,一直从王府大门,延伸到新房前。从上俯瞰,就像是一条蜿蜒的红色火龙。 王府内,一片欢声笑语,所有人都暂时将各自的仇怨抛在脑后。 今日诚王大婚,皇后亲临,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一身侍卫打扮的陈玄黄,站在角落里,偷偷用余光扫视着四周,可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那刺客的身影。 正当他沮丧之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陈玄黄定睛看去,心想这是谁家的侍卫,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可又看了几眼后,愈发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还有着香味,也很熟悉! 募地,这道身影转过身,恶狠狠道:“你属狗的啊,闻什么闻?” 陈玄黄看到眼前之人的面容,惊愕道:“师姐?” 鱼妖娆‘哼’了一声,随后拍了拍身上这身衣服,笑问道:“怎么样?还合身吧?” “呃......师姐啊,你怎么在这里?” 未等鱼妖娆解释,又一道身影向这边靠近,愤愤道:“怎么还不开宴?为师都饿了!” 陈玄黄面无表情瞅着吹胡子瞪眼的师父,‘呵呵’两声。 “对了,师姐你还没说呢,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鱼妖娆反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玄黄眼神一冷,吐出连个字,“杀人!” 鱼妖娆莞尔一笑,“彼此彼此!” 陈玄黄无奈的看着她,随口问道:“就你们两个来了么?” “嘻嘻,当然不是!”鱼妖娆指着远处,笑道:“你看!” 陈玄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并排前行,就仿佛是一堵墙,平着推行。 站在右侧的唐擒凤,手中领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嘶~你们怎么把青青也带来了?” 鱼妖娆摊手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小丫头非要跟我来。” “为师是被迫的。” “我问你啦?” 陈玄黄嘀咕道:“可别出什么事啊!” “出个屁事!”鱼妖娆骂了这么一句后,问道:“找到那刺客了么?” 陈玄黄摇头道:“没有。” 道然真人建议道:“依为师看,那人一定是走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东西!你再敢说一个走字,老娘削了你!”鱼妖娆揪着道然真人胡子,恶狠狠道。 经过一番威胁后,道然真人老实了许多,此刻乖乖的站在鱼妖娆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下。 陈玄黄小声道:“等一会儿文武百官进入正殿,我就去府中搜寻一圈。” 鱼妖娆提议道:“我跟你一起。” “别!人多扎眼!我自己去就好!” 鱼妖娆想了想,说道:“也好,发现此刻,尽快回来通知我们。切不可贸然动手!” “嘿嘿,师姐你就放心吧,我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鱼妖娆所打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陈玄黄下一刻便将头垂了下来,乖乖站好。 不远处,一行人朝这里走来,为首的则是太子赵元安和雍王赵元吉。 这兄弟二人谈笑风生,哪里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一群人打陈玄黄三人面前经过,还以为是普通的侍卫,根本没有发现这三人的真实身份。 嗖~ 一个被搓成手指盖大小的纸团从人群中飞落到陈玄黄脚下,后者心神一动,不留痕迹的上前踏出一步,将纸团踩在脚下。 等人走后,陈玄黄弯下腰,将纸团捡了起来。 瞧见对方这不寻常的动作后,鱼妖娆疑问道:“怎么了?” 陈玄黄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纸团,沉声道:“与上次一样,有人偷偷给我传递讯息。” “快打开看看!” 在鱼妖娆的催促下,陈玄黄缓缓打开纸团,纸上只写了四个字,‘人在后院’。 陈玄黄紧紧握拳,这纸团在手中瞬间化为齑粉。 鱼妖娆皱着眉头,低声道:“会不会有诈?” “就算是陷阱,我也得去瞧瞧。”陈玄黄言语一顿,淡淡道:“再者说,若给我仍纸团的人,与上次是同一人。那消息就十分可信了。” 陈玄黄握着刀柄,沉声道:“你们隐藏好自己,我去后院看看!” 另外二人纷纷点头,异口同声道:“小心!” 此时正殿之中,文武百官陆续进入坐好。 高位上,坐着当今的皇后,她的身后,一位面容白皙的小太监,乖乖站好。 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诚王妃尚蓉已回到了新房之中,等候夫君的到来。 赵元镇则先返回了正殿,向众人一一敬酒。 皇后瞧着眼前这一番热闹景象,轻笑道:“禄淼,今日这诚王府可真热闹!” 小太监微微欠身,恭敬道:“娘娘说的是呢。” 皇后面带笑容,指着下方那些文武百官,问道:“禄淼,你可都见过这些大臣?” 禄淼低着头,轻声道:“奴才没见过,但刚刚看他们一一来向娘娘您请安,奴才也就记得差不多了。” “哦?你还都能记下了?” 禄淼仍是低着头,但目光中透露着几份骄傲,缓缓说道:“奴才没别的本事,但记性十分好。只要见过这人一面,别管他打扮成什么样子,奴才都能在人群中把他认出来。” 皇后微微一笑,“甚好!” 皇后下方,便是如今仅存的六位皇子,当然这里不包含今日大婚的赵元镇,和远走他地的八皇子赵元楷。 听闻诚王大婚,远在番地的赵元楷并没有亲自前来,而是命人备上厚礼,送到了诚王府。 众皇子身后,坐着各自所带来的护卫、扈从。 除了皇子之外,其他大臣所带来的侍卫,只能站在殿外等候。 此刻殿外,道然真人闻着殿内传来的香味,跳脚骂娘。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差不多得了,你都骂了半天了,有个屁用。” 道然真人指着殿内,愤懑道:“凭啥伏虎和青青就能进去?” “三师弟是唐姑娘的哥哥,当然能进去了。青青嘛,装作是唐姑娘的妹子,也就跟着进去喽。” “哎!为师当初就应该去假扮伏虎的老父亲!”道然真人叹了口气,懊悔不及。 “你这便宜占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道然真人双手揣在一起,撇过头,直勾勾的看着殿内,不停的吧唧嘴。 鱼妖娆翻了个白眼,看向后门方向,呢喃道:“小师弟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 可别出什么事啊! 第三百二十章 交战 大殿之中,歌姬舞姬正在卖力的弹唱舞动,二皇子赵元吉盯着其中一个舞姬,眼睛发亮,不自觉的舔了下嘴角。 赵元安用余光瞟了眼,心中尽是不屑。 一侧,赵元青仍是穿着一副宽松长袍,姿态懒散的歪坐在那里,只见他端起一杯酒,扭头看向赵元安,轻笑道:“三哥,我敬你一杯。” 赵元安端起酒杯,随口说道:“你应该先敬二哥才对。” 赵元青瞅了眼如痴如醉的赵元吉,打趣道:“我这会儿怎么好打扰了二哥的性质呢。” 赵元安未言其他,端起酒杯,冲着赵元青举杯示意。 后者轻笑一声,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赵元安将酒杯放下,看向那舞姬歌姬,但目光中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赵元青心中嗤笑一声,不禁暗道:这赵元安真是一如既往的乖僻邪谬。 众皇子身后,蓝童寿与常玉龙挨坐在一起,后者轻笑一声,悠悠说道:“没想到,元天派竟然将你派来了。” 蓝童寿笑了笑,直言道:“一位长老,两名弟子全部死在汴安,门中怎么敢再藏拙呢。” 对此,常玉龙深以为然,怅然道:“这半年来,汴安城可比整座江湖都热闹。” 蓝童寿端起酒杯,随口说道:“你可知这汴安城中,有一位至尊?” 常玉龙心中一凛,沉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蓝童寿轻笑一声,未作丝毫隐瞒说道:“邶柏舟。” 常玉龙双眉紧锁,问道:“他在哪?” “汴安府衙!” 常玉龙微微愕然。 蓝童寿自顾自疑声道:“他为何会要拼死保护陈玄黄他们呢?” 随着奏乐声渐渐欢快,场中歌姬舞姬的表演已达到最高潮。 除了赵元吉被那舞姬早已迷得神魂颠倒外,其他人都是报以欣赏的目光看向这几名女子。 殿外,道然真人捂着干瘪的肚子,偷偷瞄着殿内,嘿嘿傻笑。 鱼妖娆白了眼他,看向远处,目光略显担忧。 ...... 陈玄黄来到后门,四处张望,一路上除了遇到几个下人、丫鬟外,再无他人。 四周万籁寂静,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这纸团上内容的真假。 “你是何人?快点离开此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陈玄黄一跳,循声看去,屋顶之上,一人歪坐在那里。 陈玄黄上前走了几步,想要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面容。 此时,那掺杂了几分杀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滚回去!” 陈玄黄停下脚步,仰起头,笑容玩味道:“可还认得我?” 那人向前探着身子,仔细端详着对方的面容,顿时一阵心惊。 “是你?!” 陈玄黄微微一笑,“终于认出来了!” 贲哲猛然起身,向下俯冲而去,陈玄黄脚尖点地,向后退去,嗤笑道:“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不再聊两句了?” 贲哲眼神冰冷,一步踏出,挥拳而至。 陈玄黄骤然拔刀,向上撩去,在刀刃即将斩去对方的手腕时,贲哲动作一顿,拳头向刀身砸去。 伴随着阵阵嗡鸣之声,刀身颤动不止。 陈玄黄改为双手握刀,死死稳住刀身,并向下压去。 砰! 贲哲另一拳击打在陈玄黄腹部,后者脸色潮红,吐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不甘示弱,一膝上顶,撞击在贲哲小腹上。 贲哲双眼瞪大,腹部所传来的疼痛使他身如虾弓。 两人各自忍着疼痛,一拳一腿相撞在一起。 几记闷响过后,两道身影分别退向两侧。 陈玄黄落地后,双腿用力一蹬,再次拔地而起,双手紧握刀柄,向下劈去! 贲哲匆忙闪躲,一道巨大的刀影,从眼前划过,砸落在地面。 地面上青石尽碎,出现一道深壑。 半空中,陈玄黄周身已被刀影所围绕,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握紧拳头,那数不清的刀影瞬间就凝聚成龙卷。 单手一挥,龙卷掉头向下砸去! 一瞬间,贲哲就被刀影所笼罩! 龙卷的中心,贲哲身上出现了十几处细小的伤口,虽不致命,但若放任不管,早晚会流血过多而死。 眼看龙卷再次变形,渐渐凝聚成一条长龙,贲哲深吸一口气,毫无保留的一拳,狠狠砸在‘龙头’之上。 刹那间,从‘龙头’开始,整条长龙逐渐分崩离析。 就在‘龙尾’即将消失不见之时,陈玄黄双掌合在一起,贴身而至。 贲哲情急之下,一拳挥出,拳掌相撞! 诚王府后门,顿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那惊人的响声,已然是盖过了乐器之声。 殿中所有人,均是愣住了神,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蓦地,赵元青和齐真人同时起身,遥望那蓝光爆发之处。 昆仑手印的气势,这二人在熟悉不过了。 一身红衣的赵元镇放下酒杯,大步来到殿门前,脸色铁青。 没想到自己大婚之日,真有人来捣乱。 赵元镇紧紧握拳,怒声道:“快去给本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声令下,几道隐藏在暗处的江湖扈从,纷纷现身,朝着后门方向奔去。 还没等这些人走出多远,满天红线,遮天蔽日! 这些人对面,一身甲胃的鱼妖娆,冷冷看着他们,红唇之中,缓缓吐出一个字,“落!” 下一刻,那布满天际的红线犹如箭矢一般,射向地面! 霎时间,惨叫声不断响起! 鱼妖娆以一己之力,拦住了所有人! 红线之下,一人逃脱而出,高高跃起,向远处掠去。 就在这人即将逃离之际,地面上传来‘砰砰’响声,众人脚下不禁一颤。 只见一高大威猛之人,从殿中快速疾跑而出,猛然冲天而起来到那人身边,紧接着,势大力沉的一拳,狠狠砸向对方身上。 一声砰然巨响,那人重重砸入地面,死活不知。 与此同时,高大威猛的男人落在地上,看向众人,憨憨一笑。 赵元镇看到此人后,猛然回过头,厉声喊道:“唐擒凤!这是怎么回事?!” 唐擒凤站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她视线向下,俯视着怒视自己的赵元镇,淡淡道:“迎王难道看不到么?我哥在杀人啊!” 赵元镇本想怒斥几句,远处又爆发出惊人的巨响。 蓝色的光晕,像是一朵娇艳盛开的花朵,艳丽夺目! 第三百二十一章 邶柏舟拦路 自从宗少海死后,迎王府再无高手坐镇。 这段时间,赵元镇虽然一直在网罗天下高手,却无一人像宗少海和贲哲那般。 若不然,也不会出现鱼妖娆凭一己之力拦下所有人的场面。 激战的地方,是后门方向,赵元镇心思一沉,估么着交手的应该是贲哲。 如此一来,谁来对付眼前这些人呢。 略作思量后,赵元镇转过身,冲着站在人群中的赵元吉和赵元安,双手抱拳,轻声道:“二哥、三哥,还请助我擒住这些贼人。日后我定有厚报!” 赵元安背着手,默不作声,因为他从心里,就不想去帮赵元镇。 赵元吉呵呵一笑后,蔼然道:“九弟你说的哪里话,你我乃是兄弟,互相帮助还不是应该的......”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手足相亲的话后,赵元吉话锋一转,引入正题,悠悠说道:“我也不需要九弟你感激什么。刚刚我看中了一位舞姬,还请九弟你忍痛割爱,将这人送给二哥我。” 这一番话,赵元镇说得理所当然,可其他人听在耳中,心中十分不耻。 此刻就连信王赵貉都有些想跳脚骂人的冲动。 赵貉忍着怒火,回头瞅了眼右相,那老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仍坐在桌案前,喝酒吃菜,悠闲的很。 赵元镇笑容和煦,说道:“二哥想要哪一位,尽管开口。” 赵元吉嘿嘿一笑,想到今晚就能与那舞姬翻云覆雨,心头一阵火热。 “蓝长老,麻烦您了。” 蓝童寿虽然不喜雍王的做派,但还是忍住不说,缓步上前,看似平淡的隔空一拳,挡在众人面前的红线弹指间,寸寸崩断。 红线之后,鱼妖娆狂喷一口鲜血,频频后退。 赵元吉瞧见这苍白的绝色面容,惊呼一声后,激动道:“蓝长老,生擒她!” 蓝童寿眉头一皱,未说什么,脚尖点地后,五指抓向鱼妖娆肩部。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蓝童寿猛然驻步,身形扭转后,向后掠身而去。 一道娇小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赵元吉冲去,手中短剑,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直指对方咽喉。 蓝童寿折身而来,这让娇小刺客身上压力剧增,眼看一剑即将刺入赵元吉咽喉,脚尖落地后稍稍拧转,以一种奇怪的步伐,向一侧逃窜而去。 蓝童寿扑了个空,微微失神后,怒吼一声,一记拳罡轰向那娇小刺客的后背。 叮当叮当~ 两者之间,渐渐浮现一道苍老的虚影,虚影微微晃动后,逐渐凝实。 老者咧嘴,露出两排黄牙,简简单单伸出一手,硬生生将拳罡拦了下来。 四散的气势,吹得老者须发皆张,脚下却未移动半步,另一手,始终握着挎在腰间的长剑。 蓝童寿厉声质问道:“邶柏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邶柏舟嗤笑一声,讥讽道:“论修养,你可比常玉龙差远了。” 听到老人提及自己的名字,常玉龙上前几步,拱手笑道:“常家,常玉龙,见过邶前辈。” 邶柏舟‘嘿嘿’一笑,打趣道:“常家上下,就你和常修竹那老家伙长得最像。那老家伙,还活着呢?” 常玉龙丝毫未因老者的话动怒,温笑道:“劳烦前辈挂念,家主身体安好。” 邶柏舟点点头,嗯了一声。 “邶柏舟!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三番两次和我作对,难不成想与我元天派为敌不成?” 邶柏舟瞅了眼怒不可遏的蓝童寿,然后指着那娇小的刺客,淡淡道:“她算我半个徒弟,这理由行不行?” “你徒弟?”蓝童寿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修为低微的刺客,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时,道然真人挡在瑟瑟发抖的青青面前,望着不远处的蓝童寿,全身紧绷。 赵元吉和赵元镇同时走上前,两人对视一眼后,前者怒气勃发,指着邶柏舟骂道:“老东西,竟敢管本王的事!” 邶柏舟淡淡道:“青青,看好喽!” 小丫头,双手紧握住道然真人的衣袍,露出一个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看向老者。 “不好!”蓝童寿惊呼一声,急忙窜出,拦在赵元吉身前。 邶柏舟眯起眼睛,周身释放出惊人的气势,空气中发出嗤嗤声响,紧接着连续踏出十步,只给众人留下一道残影。 道道残影汇聚成线,撞向蓝童寿,下一刻,后者高高抛起,然后跌落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来。 老者停在赵元吉面前,一巴掌甩在后者的脸上。 赵元吉踉跄几步,嘴角淌出鲜血,吐出几颗牙齿来。 邶柏舟居高临下,冷冷道:“若还不会说人话,老夫可以教教你。” 赵元吉捂着脸颊,生怕触及老者的眉头,垂着头,眼神怨毒。 在场之人瞧见雍王被人打了一巴掌,互相大眼瞪小眼后,谁也没有站出来,主持下正义。 褚开阳与周凤宁并排而战,前者使了个眼色,后者思付片刻,摇了摇头。 信王赵貉又一次回头看向右相,老者依然在喝酒吃菜,与之前不同的是,叶修云加入了进来,与老者喝着酒,谈笑风生。 赵貉扭过头来,叹了口气。 远处打斗的动静渐渐减弱,赵元镇心中微微有些慌乱,无可奈何,向皇后递出一个求救的目光。 皇后心领神会,在禄淼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所有人纷纷退让两侧,为之让路。 “老人家,敢在本宫面前,打伤雍王,胆子着实不小啊!” 皇后这一番话,听起来平淡无奇,但却透露着一股威严,泛着冷意的面容,不怒自威。 邶柏舟挖着鼻孔,随口说道:“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敢当面骂老夫的,这小子还是第一人。他的胆子,更是不小。” “大胆!竟然跟皇后娘娘如此说话!”禄淼叱喝一声,大声斥责道。 邶柏舟抬起眼皮瞅了禄淼一眼,后者胸口如遭重击,噔噔噔,连退数步,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雪。 刚刚被打翻在地的蓝童寿,此刻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低声怒吼着,“我元天派定不会饶了你!” 赵元镇同样威胁道:“与朝廷作对,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邶柏舟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耐烦道:“你们少在这里威胁我,我不吃这套。只要今日我拦在这里,你们谁也别想过去。” 赵元镇疾言厉色道:“这是本王的府邸,为何要听你的?” 邶柏舟刚要说话,却把话咽了回去,扭头看向一处。 黑暗之中,一道人影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手中似乎还拖拽着什么东西。 人影越来越近,众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原来他手中拖拽了一个人! 陈玄黄停下脚步,脚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鲜血。 砰! 陈玄黄将手中的贲哲丢在众人面前,咧嘴道:“迎王府私藏刺客,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三百二十二章 酒里有毒 赵元镇瞪大了双眼,瞅着地上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半响竟没说出一个字来。 陈玄黄此时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鱼妖娆面前,伸出带血的手,轻轻覆在对方的脸颊上,顺手将血抹掉,沉声问道:“谁干的?” 鱼妖娆嫣然一笑,揶揄道:“你这不是越擦越脏么?” 说完,一双眸子冷冷的看向蓝童寿。 陈玄黄愣了下神,苦笑道:“师姐,恐怕我得过些时日才能为你报仇了。” 鱼妖娆笑着安慰道:“无事,师姐能等!” “不过,小惩一下也是好的!” 一言即罢,陈玄黄化作一道残影,冲向赵元吉,与此同时大声喊道:“邶老,帮我拦住那混蛋!” 邶柏舟嗤笑一声,一步窜出,一拳将想要掠身而来的蓝童寿打回原地! 陈玄黄一巴掌扇在赵元吉脸上,下手比邶柏舟还狠。 赵元吉在空中转体数圈后,摔在地上。 陈玄黄冷声说道:“管好你家的狗,别没事放出来咬人!” 赵元吉涨红着脸,喷出一口淤血后,昏死过去。 邶柏舟瞅着目眦欲裂的蓝童寿,笑吟吟道:“还不把你家主子带走?躺在地上,多凉啊!” 蓝童寿狠狠瞪了邶柏舟和陈玄黄一眼,快步走过去,将赵元吉背在背上,就往外走。 期间,邶柏舟全身紧绷,谨防蓝童寿突然对陈玄黄动手。 蓝童寿不是没想过偷袭陈玄黄,以他的修为,他有信心一击必杀。可当他靠近陈玄黄时,就被一股凌厉的杀气锁定,蓝童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股杀气来自于是谁。 快速权衡利弊后,蓝童寿不得不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赵元吉败退而归,在场之人仍旧沉默不语,赵貉这回连头都没扭,一听身后传来的说笑声,就知道那两位在做些什么。 赵元镇紧握双拳,怒声喊道:“陈玄黄,你搅乱了本王大婚,该当何罪?” 陈玄黄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质问道:“你派人刺杀朝廷命官,又该当何罪呢?” 赵元镇否认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本王派人杀你呢?” 陈玄黄指着地上的尸体,淡淡道:“这就是当初那两名刺客的其中之一。” 赵元镇哼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玄黄嗤笑道:“你要否认,我也没办法。人在做天在看,咱们走着瞧。” 赵元镇冷声道:“怎么?你想一走了之?” 陈玄黄歪头看着他,笑道:“陛下降下过旨意,在这汴安城中,江湖人可以随意厮杀,难道诚王你忘了么?” “陈大人,你也算江湖人?” “我出身清凉派,怎么就不算江湖人呢?” 赵元镇扭过头,瞧见了人群中的顾元书,语气不善道:“顾统领,你就不管管你的手下吗?” 顾元书走出了人群,眼神阴晴不定。 说实话,他此刻根本不想管这事,且不说陈玄黄根本不听自己的,如今就连修为,自己也略逊对方一筹。 “你最好把嘴闭上!否则我连你一起打!”陈玄黄毫不客气道。 顾元书错愕失神后,脸色铁青。 赵元镇怒极而笑,“你还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你眼里放个人我看看!”说着,陈玄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本王明日就去父皇那里告你的状!” “要去就去,跟我说个屁?” 陈玄黄和赵元镇就像两个市井中的泼妇一样,吵得不可开交。 身后众人,脸色各异,不少人偷偷将目光投去皇后,希冀于后者能制止下两人,若再这么吵下去,实在有失皇家脸面。 可皇后就这么无事众人的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中如泼妇的二人,禄淼站在她身侧,低着头,眼神晦涩难明。 赵元彬躲在人群中,瞅着这一幕,神情有些激动,双手紧握在一起,心中默默的为双方鼓舞打气,恨不得待会儿两人就动起手来。 眼看着赵元镇渐渐处于下风,脸色苍白起来,褚开阳实在不想在听两人的口吐芬芳,上前质问道:“陈玄黄,诚王今日并没有请你前来,你是如何混进王府的?明日本官在陛下面前告你一个擅闯王府的罪名,不知你到时是否还能像今日这样,呈口舌之快!” 陈玄黄愣了愣,“是右相带我进来的。” “嗯?” 众人微微错愕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在老者身上。 右相正喝着酒,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袭来,再一瞅那陈玄黄一脸坏笑的正看着自己,便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哐当! 酒杯从手中掉落,砸在桌上,老者的脸和桌子来了一场亲密接触后,便没了动静。 身边的叶修云见此吓了一跳,轻唤了几声后,见老者还没动静,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向老者的鼻子。 咦?还有呼吸啊! 未等叶修云说话,就见陈玄黄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手抵在老者的手腕上,惊呼道:“不好!右相中毒了!酒里有毒!” 殿中一片哗然! 陈玄黄双手摇着右相的身体,声嘶力竭道:“右相!右相!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我相识一场,难道如今要黑发人送白发人吗?右相啊~”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道然真人冲了出来,急声道:“快送右相去医馆,没准还有救!” 闻言,陈玄黄一把将右相抗在肩上,就往外跑,其余师徒几人,紧随其后,一溜小跑跟了出去。 叶修云忽然眼前一亮,捂着屋肚子,痛苦呻吟起来。 见此,这些个大臣们,纷纷担忧起来,将目光投向诚王。 赵元镇脸色难看至极,咬着牙说道:“本王没有下毒!” “啊~”叶修云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叶言飞赶忙从人群中蹦了出来,刚要询问父亲的状况,就瞧见叶修云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哀嚎起来。 叶言飞心领神会,背起父亲就往外跑。 叶家父子离开后,众人沉默少许,有人说道:“下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另一人:“家中妻儿等候许久,下官先行告辞。” 再一人:“家中母猪产子,需要下官回去帮忙接生!” ...... 众大臣纷纷找理由离开诚王府,然后向城中医馆跑去。 王府内,只留下寥寥数人。 常玉龙再检查了自己身体,确认没有中毒后,微微失神,呢喃道:“什么时候把脉能看出中毒了?” ...... 寂静的街市上,陈玄黄扛着老者快速急奔。 其他人刚刚改变线路,直接回府衙了。 老者忽然抬起头来,笑道:“这里没人了,快把老夫放下来吧。” “不行,做戏做全套,我直接将您送回相府去。” “呵呵,随你。” 呕~ “咦?玄黄你吐血了?” 陈玄黄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无妨,休养几日就好。” “老夫还是自己走吧。” “这怎么行,我必须给您送回去!” 呕~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两座新坟 陈玄黄大闹了诚王府,搅乱诚王大婚,还打了雍王一巴掌,这种种事迹听起来,简直罪无可恕。 次日,以褚开阳为首,弹劾陈玄黄的折子,纷纷递到了御书房。 不仅如此,皇后和淑妃一同前来,要为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 这事沸沸扬扬闹了有好几天,结果皇帝到最后只免了陈玄黄骑都尉的勋位,其他惩戒的话,未说一个字,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除了这件事外,在诚王大婚的第二日,右相、叶修云和陈玄黄纷纷告病在家。 后者受了重伤,所有人看在眼里,可以理解。 而前两位么...... 如今文武百官都在背地里谈论,诚王可能真的给这两人的酒里下了毒。 实在阴险...... 新的府宅已经收拾妥当,就等往里面搬入日常的用具了。 陈玄黄和鱼妖娆双双成了病号,大师兄双眼失明,青青又太小,所以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道然真人和唐伏虎。 二人忙活了一天,师父不停的叫骂,徒儿只能委屈的受着。 到了晚上,这二人回到府衙时,如同两只死狗一样。 道然真人趴在床上,一刻也不想动弹,舌头吐在外面,喘着粗气。 毕竟骂了一天,嗓子都冒烟了。 青青上一次使出十七步刺杀赵元吉,虽然没有成功,但回来便受到了邶柏舟高度的赞扬。 小丫头信心备受鼓舞,如今再练起功来,简直像不要命了一样。 陈玄黄与鱼妖娆并排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前者瞅了眼师姐的侧脸,关心道:“师姐,你好点了吗?” 鱼妖娆瞅了眼对方,打趣道:“你还关心我呢?你也不看看咱俩谁伤的重些。” 陈玄黄嘿嘿一笑。 鱼妖娆看着小丫头,悠悠说道:“你还真一个人把那刺客杀了。” 陈玄黄心有余悸道:“有些冒险了。”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以后别冒险了。” 说完这话,鱼妖娆轻笑一声,调侃道:“那晚诚王府里,可有你不少仇家,对方若是群起而攻之,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陈玄黄‘呵呵’笑道:“他们不会群起而攻之的。你不是与我说过,赵元镇同时请雍王和太子出手,结果只有雍王帮忙了吗?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舞姬的缘故。这些人啊,各怀鬼胎,都想让我和赵元镇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鱼妖娆笑嘻嘻道:“谁曾想邶前辈来了,让他们所有忌惮。” 陈玄黄感激道:“这次确实要好好谢谢邶前辈。” 鱼妖娆蓦然露出愁容,“我昨日将诚王府发生之事讲给大师兄听,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 陈玄黄想了想,认真说道:“大师兄是不是抑郁了?” “什么抑郁了?” “呃......就是心情极度不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就好比,大师兄把自己装进一个黑布隆冬的小屋子里,和谁也不愿说话,整日自己胡思乱想的。” “你这是说什么呢?” “嗯......算了。”陈玄黄幽幽一叹,“我也不知道如何能帮助大师兄。” 鱼妖娆嘟着嘴说道:“希望搬了新家后,大师兄的心情能好一些。” “但愿吧。” 屋内,烛火摇曳。 晏明双腿盘坐在床上,长剑放在身边,呢喃道:“元天派......蓝童寿......” 募地,晏明双手猛地握拳,深吸一口气,丹田中生出一股气团,爆发出流光溢彩。 ...... 城外,五里处,有两座蘑菇坟,从土壤上看,右边那座略新一些。 两座坟均没有立碑,让外人根本不知这坟中所埋之人,姓甚名谁。 两座坟前,站着一位头戴鬼面的黑袍男人,其旁边,站着一位身背九环大刀的粗犷大汉。 “这两个废物!”黑袍男人咬着牙,牙缝里蹦出这五个字来,语气如冰。 背刀男人双手抱肩,缓缓说道:“这事儿也不怨他们,若不是诚王下令,他们哪会落得这个下场。” 黑袍人扭头看向对方,冷冷道:“刀千绝,你可别让我失望!” 被称为‘刀千绝’的背刀男人嗤笑一声,忍不住说道:“黑袍使,这话还用不到你来说。” 黑袍使负手而立,质问道:“怎么?想让楼主亲自和你说?” 刀千绝呵呵一笑,“我刀千绝,只听宗主的话。至于楼主,我还不放在眼里!” “大胆!” 黑袍使一拳砸向刀千绝面门,后者与其对上一拳,两人脚下微微晃动,两座坟头,不停的有泥土滚落。 两人同时收手,刀千绝大笑道:“黑袍使,想教训我,还是让白袍来吧!” 黑袍使强忍着怒气,冷冷道:“若是坏了楼主大事,宗主绝饶不了你!” 刀千绝整理了下衣襟,满不在乎道:“我不跑去跟那至尊硬碰硬不就得了。” “记住!别去惹陈玄黄一伙人!等那至尊离开汴安,再收拾他也不迟!”黑袍使叮嘱道。 刀千绝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废话还真多!” 黑袍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刀千绝瞅着两座新坟,耻笑道:“你二人死得还真憋屈!” 言罢,转过身子,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汴安城,呢喃道:“先杀谁好呢?” ...... 诚王府, 赵元镇独自站在池塘前,怔怔出神, 池塘中的水,因天气太冷的缘故,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府中养的一只看院狗,跑到了冰面上,四脚不停的滑动,发出呲溜声。 尚蓉悄悄从后面走上前,将一件斗篷披在了赵元镇的肩上,柔声道:“王爷,天冷了,咱们回屋吧。” 赵元镇回过神,扭头看去,目光中露出一抹柔和,“是蓉儿啊!” 尚蓉欣然一笑,挽住了赵元镇的手臂,后者轻轻握住妻子的柔荑,怅然道:“蓉儿,我如今是举步维艰啊!” 尚蓉深知这话中含义,疑声道:“有储大人他们支持,也不行么?” 赵元镇苦笑道:“蓉儿你有所不知,如今只靠朝中大臣支持,根本不够。这汴安城,已然是不同了。” 说到这里,赵元镇不禁羡慕起赵元安来,虽然后者麾下没什么重臣支持,但府中有两位圣境高手坐镇,简直是稳如泰山。 而自己这边呢,虽然有左相一系官员支持,但自从宗少海、贲哲身死后,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若不然,陈玄黄大闹王府那晚,就不会低三下四的向赵元吉和赵元安求助了。 这时,府中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一位江湖中人前来毛遂自荐,并自称是圣境高手。 赵元镇正因此事发愁,一定这话,瞬间眼前一亮,激动道:“快请!” “哈哈哈!不用请了!在下不请自来,还望诚王恕罪!” 话音刚落,一粗犷大汉从半空中掠身而来,身背一把九环大刀。 大汉怦然落地,九支铁环锵锵作响! 第三百二十四章 汴安城,不太平 屏风之后,一道妖娆身姿,侧卧于床榻之上。 在烛火的映射下,妖娆的身影展现在这屏风之上。 屏风前,黑袍使微微垂首,不敢抬起,因为哪怕眼前只是一幅倒影,都会勾起自己心中的那抹欲望。 “刀千绝来了?” 听得屏风后传来轻柔的嗓音,黑袍使恭敬道:“刀千绝已经顺利进入王府。” 屏风后之人轻嗯一声,声音慵懒道:“他可说了我什么坏话没有?” 黑袍使悚然一惊,不敢言语。 “呵,有什么不敢说的。早在宗门时,他就十分看不起我。”女子自嘲道。 黑袍使愤愤道:“那是刀千绝有眼无珠,不识楼主大才!” 女子没有理睬黑袍使一番恭维的话,严肃道:“刀千绝这人太过嗜杀,必须要看好他。” “属下会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大事面前,其他小事,就先放一放,不急!” 黑袍使知晓女子所说的是陈玄黄一事,认真道:“楼主放心,属下已吩咐下去,暂时不去招惹陈玄黄一伙人,等那至尊离开后,再动手也不迟。” “白袍使可传来消息?”女子问道。 黑袍使摇头道:“并无消息传回。” 女子微微皱眉,嘀咕道:“这老家伙,死哪去了?” 言罢,女子兴致平平道:“没其他事,你便退下吧。” “是!” 黑袍使悄悄退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 屋中没了其他人,女子绕出屏风,来到铜镜之前。 镜中,女子只披着一件轻纱,曼妙的轮廓若隐若现。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指,解开了腰间衣扣,轻纱滑落在地上。 “捡起来,穿上。”女子语气淡漠道。 话音刚落,从屏风后又绕出一个未褛分毫的女子,她轻移莲步走上前,缓缓蹲下身,将那件轻纱捡起,并穿在了自己身上。 楼主仔细端详着对面的女子,笑吟吟道:“真像!” ...... 今日陈玄黄从宫门离开后,并未返回府衙,而是受故人之邀,在醉生楼一叙。 上次陈玄黄等人前往惊刀门送刀,在归来的路上,遇到了庞平阳。 后者当初说过自己不久便会动身前往汴安,可时隔这么久,双方却没在汴安城遇见过。 这次若不是庞平阳主动相邀,陈玄黄还以为他当初是在忽悠自己。 醉生楼人满为患,二人只能坐到二楼的角落里。 陈玄黄对此倒是很满意,虽然隐蔽了些,但是相对更安静。 庞平阳起身,将两只酒杯斟满后,将其中一只递到陈玄黄面前,轻笑道:“我本以为来到这汴安城就能和陈兄弟你坐一坐,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全网 .78z. 两人相继端起酒杯,对饮一口后,陈玄黄调侃道:“年都过完了,你才来找我,是不是舍不得请我喝酒?” 庞平阳哈哈大笑,随即自罚了一杯。 陈玄黄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久了,也未见十皇子有什么动作啊?不会就只将你们圈在王府里,供养起来吧。” 陈玄黄所问,涉及了一些私密之事,按理说庞平阳不能如实相告,但念在两人的交情,索性也就知无不言了。 “实不相瞒,这十皇子年纪轻轻,却过分喜于韬光养晦,所以这才迟迟未有动作。” 陈玄黄愕然道:“想坐收渔翁之利?” “差不多吧!”庞平阳面容苦涩,忧心忡忡道:“不过在我看来,殿下他做的有些刻意了。” 陈玄黄宽慰道:“未将自己卷入漩涡之中,乃是明智之举。” 庞平阳叹气道:“葬剑阁、月剑阁和惊刀门,都已相继退出了汴安城,我铁拳门,不想做第四个。” 陈玄黄不想话题太过沉重,便话锋一转,问了一个问题,“庞兄,你可知月剑阁近况如何?门中圣人被杀,为何没有人前来报仇呢?” 这个问题,庞平阳未加思索便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月剑阁又和常家宣战了。这回打算是想在江湖上一分高下了。” 陈玄黄皱眉道:“君子坊的人能坐视不理?” “据我所知,君子坊已经派高手前去支援了。” “哎!”陈玄黄叹了口气,并未说些什么。 庞平阳怅然道:“月剑阁这回难了。” 若是放在以前,月剑阁有难,还会找他派求援,可如今汴安城这个局面,各大派自顾不暇,谁会去分心帮助月剑阁呢。 葬剑阁到是无人在汴安,可想要让他们出手相助,更是难上加难。 庞平阳打破沉闷,率先问道:“对了,晏明兄伤势如何了?” 陈玄黄温笑道:“大师兄的伤好多了,不过,经脉受损,不能动武了。” 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平淡,更有几分强颜欢笑。 庞平阳瞧着对方脸上的愁容,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没脑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尽可能避开那些不愉快的事,庞平阳说了些在王府中的趣事后,大多都是在听陈玄黄述说。 毕竟后者来汴安时间长了,知道的事情,会更多些。 两人相聊甚欢,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晚,醉生楼的食客渐渐稀少起来。 陈玄黄将最后一杯酒饮下肚后,语重心长道:“庞兄,在这汴安城中,一定要小心为上。” “陈兄弟放心!我定会小心的!”庞平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两人结伴出了醉生楼,一起走了没多远后,挥手告别。 冷风一吹,庞平阳不禁清醒了许多,低着头,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市上,思绪万千。 自己曾经一个无忧无虑的江湖人,竟然也有一天要动起脑子来,真是笑话。 虽然这么想,但庞平阳还是在心里分析起汴安城的局势来。 有了陈玄黄刚刚的指点,不禁豁然开朗。 走着走着,庞平阳突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踩在脚下的影子,全身绷紧。 月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庞平阳迎着月光而行,影子在其身后,那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影子,会是谁的呢? 猛然抬头,那影子的主人一闪而逝,紧接着华光闪过,庞平阳一双铁拳齐腕而断,哀嚎声,瞬间响彻整条街市。 一刀横扫,头颅冲天而起! 九支铁环当当作响! 刀千绝一甩长刀,露出嗜血的笑容。 今晚这汴安城,不太平! :。:m.x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昨晚汴安城,不太平。 十皇子被人一刀削去了脑袋,王府内无一活口,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消息一出,天还未亮,不少人摸着黑,前去王府寻宝。 这其中便有道然真人。 陈玄黄得知消息后,径直朝义庄跑去。 义庄内,寒风中夹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数十具刚刚才拼接好的尸体,摆放在院中,上面铺了一块草席。 义庄掌柜捂着口鼻,二话不说,决定把棺材让给这些尸体,先让他们入土为安。 到不为别的,就是这身体残缺不全的,实在太吓人了。 陈玄黄来到义庄,直接向掌柜询问,有没有一具男人的尸体,两只拳头十分的粗糙,算是唯一的特点了。 掌柜的闻言,一脸苦笑,指了指那满地的尸体,无从下手。 陈玄黄皱着眉头,只好一具具尸体去找。 在掀起了十多张草席后,终于发现了庞平阳的尸体。 他的双手和头,都是简单拼接在一起的,轻轻一碰,便会垮掉。 陈玄黄死死盯着面前的尸体,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怎么也无法想象,昨日还与自己喝酒聊天的人,今日就这么躺在这里,再也醒不过来了。 良久,陈玄黄深呼吸一口,嗓音沙哑道:“掌柜的,给这人选一具上好的棺材!” 说着话,陈玄黄打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义庄掌柜接过银票后,瞅了一眼,兴奋道:“陈大人放心,小的将店里最好的棺材拿出来!” 陈玄黄最后看了一眼庞平阳,叹了口气,将草席子盖上后,默然离去。 离开义庄后,便径直去了十皇子府上,那里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寻宝的人们。 陈玄黄身子一跃,落在屋顶上,瞅着王府内乌央乌央的人影,真是应了那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 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竟然就落个如此下场。 陈玄黄盘坐下来,托着腮怔怔出神。 这次杀十皇子的,又是谁呢? 募地,一道人影掠空而来,落在陈玄黄身旁,兴奋道:“玄黄啊,今日为师大丰收啊!哇哈哈哈哈!” 陈玄黄瞅了眼道然真人怀中的金银玉器,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无良的师父! 道然真人小心翼翼用包铺皮将宝贝装好后,这才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若不是为师眼力极佳,还真发现不了你。” 陈玄黄托着腮,兴致缺缺道:“我刚刚去了一趟义庄,看望下庞平阳。出来后,便来了这里。” 道然真人沉默少许后,感慨道:“铁拳门这次损失惨重啊!” 陈玄黄歪头问道:“王府中还有不少铁拳门弟子么?” “少说得有十几个!” “这么说来,杀手的人数也不少啊?” 道然真人提出一个假设,“若是来了一个圣人呢?” 陈玄黄喳喳嘴,沉默下来。 道然真人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以作安慰。 这时,就听到下方传来一声喊声,说是某某地方发现了小金库,这话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炸开,人们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道然真人撂下一句‘为师去也’就掠身冲进了人群中。 只看道然真人跟一群老者堵在门口,相互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陈玄黄不禁扶额轻叹。 这不着调的师父啊! ...... 啪嚓! 一只茶杯摔在黑袍使面前,瞬间四分五裂。 黑袍使低着头,噤若寒战,耳边响彻着楼主的怒斥声。 “你是怎么看着他的?竟然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 黑袍使无力辩驳,颤声道:“属下知错!” 楼主狠狠锤了下椅子扶手,怒声道:“这个混账东西!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黑袍使怯生生道:“也许是宗主给他下的命令呢?” 楼主狠狠瞪着他,语气生硬道:“你还为他找理由?” “属下不敢!”黑袍使脖子一缩,将头垂下。 楼主揉着眉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这刀千绝,真是到哪里都是个搅屎棍!” 黑袍使偷偷用余光瞅了眼楼主,小心翼翼问道:“楼主,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楼主语气疲惫道:“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各司其职,不要轻举妄动。至于刀千绝,就不要去管他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将汴安这潭死水,搅得有多浑!” 黑袍使微微抬起头,略带期待道:“我们或许也能从中获利呢?” 楼主目光闪烁,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叹气道:“宗少海和贲哲相继死去,我们大意不得了。” 这一回,黑袍使便不再多言。 如今自己这一方遇到了极大地困境,高手相继死去,白袍使杳无音信,根本无可用之人,若不然,宗门也不会派刀尽绝前来。 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诚王,若不是他沉迷女色,一心为了给尚蓉报仇,宗少海二人也不会提前暴露身份,更不会早早身死。 无论是楼主还是黑袍使都算漏了一点,就是他们没想到陈玄黄会潜入诚王府,悍然出手。 贲哲若是不死,刀千绝也不会来。 夜幕降临, 奋战一天的道然真人凯旋而归,虽然身上的道袍被撕烂,看上去十分狼狈,但脸上始终洋溢着喜悦之情。 这次收获颇丰,就连鱼妖娆都有些坐不住了,想着下一次再遇到这事儿,自己要不要乔装打扮一番,前去寻宝,谁若敢跟自己抢,就将他用线缠住。 因为庞平阳的死,陈玄黄今个儿一天都闷闷不乐,没吃几口饭就将碗筷一撂,回屋了。 晏明仍是老样子,始终一言不发,吃饱后,又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鱼妖娆瞅着眼大快朵颐的唐伏虎,不禁暗自羡慕起来。 果然是没心没肺,吃什么都香。 也许是心有灵犀,唐伏虎抬起头,冲着师姐憨憨一笑。 今夜,或者说今日一天,所有皇子都足不出户,躲在王府中,暗自猜测。 几人都在互相猜疑,到底是谁,将十皇子府上尽数屠杀。 对方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从那天起,各个王府内都加强了戒备,侍卫最少的也多出了之前的一半。 宫中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仿佛被杀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时至今日,哪怕是布衣百姓都明白过来了,皇帝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死活。 他或许是想要一位踩在尸骨之巅的皇子来继承大统。 自古帝王最薄情, 当今这位,似乎更狠! 第三百二十六章 圣人的气息 城王府, 赵元镇在听完刀千绝的一番话后呆立当场,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随后,这城王府的书房内,爆发出了冲天怒吼。 尚蓉紧紧拉着赵元镇的衣袖,死死盯着那仍旧神情自若的刀千绝,心中充满了惊惧。 面对赵元镇的怒骂,刀千绝洒然一笑,对此不以为意,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吭哧一口,吃了起来。 几口咬掉半个苹果,刀千绝瞅了眼气得脸色铁青的赵元镇,呵呵笑道:“殿下,别怪在下心直口快。您相当皇帝,挡在您前面的这些人,早晚不都要死么?与其晚些动手,不如早些送他上西天,省得还得惦记着。” 赵元镇脸色阴晴不定,许久后,沉声问道:“那你为何要跳老十下手?他还不是我的敌人!” “呵呵,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刀千绝将剩下半个苹果一股脑的塞进嘴里,嘟囔道:“先杀了十皇子,无非是杀鸡儆猴,先让二皇子也好,太子也罢,自乱阵脚。” 刀千绝擦拭下嘴巴,笑道:“在下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往太子府冲。两位圣人坐镇,不死也得脱层皮。雍王背后是元天派,迎王背后是沧元山,而十皇子背后则是铁拳门。嘿嘿,刀某深思熟虑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找软柿子捏。” 赵元镇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仔细咀嚼刀千绝所说的话,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本就不是心善之人,否则的话,韩王赵元祁也不会死,韩王府中几十口人,更不会被活活烧死。 赵元镇心中暴怒的,或许是刀千绝未得到他的允许,而善做主张杀了十皇子。 一旁,尚蓉则是噤若寒战,她虽然为了替师父、师兄弟们报仇而不择手段,但终归不是一个嗜杀人。 刀千绝连杀几十人,仍面不改色,这确实吓到了她。 接下来,赵元镇问出一个令尚蓉胆寒的问题,“你下一个,想杀谁?” 刀千绝咧着大嘴,露出野兽一般的尖牙,笑容阴冷道:“从最后一个开始!” ...... 太子府,书房。 浮平手持拂尘,蹑手蹑脚走到书案前,轻声道:“殿下,常先生回来了。” 赵元安手上一顿,按在书页上,嗓音沙哑道:“让常先生进来吧。” “是!”浮平躬身退下,没多久便领着略显疲惫的常玉龙进了书房。 不等常玉龙说话,赵元安抬起眼皮,率先问道:“可查出是谁干的了?” 常玉龙摇头苦笑,“我私下里找过蓝童寿,他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所以,雍王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那......老四呢?” 常玉龙闻言,直接否定的赵元安的猜疑,沧元山的人,断然做不出屠杀众生的事来。 赵元安沉吟片刻,悠悠道:“如此说来,嫌疑最大的,便是老九了。” 常玉龙点头道:“诚王嫌疑最大,只是找不出证据而已。况且,十二灵宝之地分别支持谁,我都已心里有数。这投靠诚王的人,显然不在其中。而且,杀了几十个无辜之人,就算是我,也干不出来。” 虽然没有证据,但赵元安已将凶手锁定在了城王府中,无论是十一皇子还是十二皇子,赵元安都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残忍之事。 他们在这几位哥哥的眼中,仍是两个孩子。 但只可惜,若是争到最后,这两个孩子的命,也会不保。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赵元安到希望这两个人能像赵元楷那样,离开汴安,做一个逍遥王爷,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没有杀他们的理由了。 常玉龙离开后,浮平来到书案钱,恭敬问道:“殿下,要不要用些夜膳,晚饭时,奴才就看您没怎么吃东西。” 赵元安淡淡道:“不用了,我吃不下。” “是!”浮平轻唤一声,退到一旁,笔直站好。 赵元安瞅了他一眼,语气和善道:“这么晚了,你也退下吧。” 浮平轻笑道:“殿下没睡,奴才怎么能睡呢。” 赵元安摇摇头,轻描淡写说了句,‘随你。’ 浮平脸上挂笑,欠着身子,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 深夜,陈玄黄没有入睡,而是跑去府衙和邶柏舟聊天,前者拉着已困得不行的老者,好奇问道:“你知不知道,昨晚的凶手是谁?” 老者打了个还欠,没好气道:“不知道!” “不可能!您一定知道!” “屁!老子又不是神仙!” “不!在我心中,您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 “滚!你拍老子马屁也没用!” “您就真不知道么?”陈玄黄用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对方。 老者身子一颤,瞬间一阵恶寒。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告诉你!” 陈玄黄瞬间变脸,嬉皮笑脸道:“嘿嘿,我就知道,您老一定知道。” 老者撇撇嘴道:“是谁我真不知道。不过,这人的气息十分霸道,是圣人无疑了。而且还是修为很高的那种。老夫估计,要比蓝童寿或者常玉龙都厉害半分。” 老者言语一顿,接着皱眉道:“这人所散发的气息,到与之前刺杀你的那两人相似。按理说这三人应该是师出同门。” 听完老者的话,陈玄黄心里便有了答案,杀十皇子并屠尽王府之人,就藏在城王府中。 沉默许久,陈玄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老者,沉声问道:“前辈,既然你能感知对方的气息,那为何没有制止他呢?” 邶柏舟微微一愣,随后看向陈玄黄,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反问道:“我为何要出手?” 陈玄黄抿着嘴,哑口无言。 邶柏舟看向天空,开诚布公道:“我来汴安,就是受了赵齐楚的托付,来保护你们的,其余的,我不想管。不过说到此事,我倒想说两句。王旬为了你们,也是煞费苦心,否则的话,赵齐楚堂堂沧元山掌教,为何要对你们另眼相看?” 陈玄黄默默听着,老者嗤笑道:“我也不想和你解释什么。但还是想要说一句,就算我能感知到这圣人的气息,但若想顺气追寻到此人,他早就将王府人杀光了。就像那日你们几个被人刺杀,老夫若是能感受到气息就及时赶来,晏明那小子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了。昨日那人也只是在杀铁拳门弟子时,爆发出了气息。杀普通人,一刀一个,只凭蛮力就够了。我昨晚也没有想到,这人竟杀了几十口人。” 蓦地,陈玄黄起身,对着老者一揖到底,汗颜道:“前辈,对不起......” 老者摆摆手,满不在乎道:“得了!道歉的话就别说了。你心疼这几十条人命,我理解。不过,到了至尊境,你我所看得东西就不一样了。” “是对生命更淡漠了么?” 老者神秘一笑,“是也不是!” 陈玄黄还想继续追问,邶柏舟眼神一凝,望向远处,呢喃道:“那圣人的气息,又出现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临行前的条件 昨夜,汴安城再添几十条亡魂,十二皇子一刀被人削去了头颅,王府内,残肢断臂,无一活口。 其中,有几个青冥府的弟子,死相惨状。 天蒙蒙亮,寻宝大队再次浩浩荡荡出发,道然真人拎着两个麻袋,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鱼妖娆内心挣扎许久,还是放弃了,这种不要脸的事,自己实在干不出来。 陈玄黄这次没有去义庄也没有去王府,而是一大早就去了宫门。 依靠在墙壁上,陈玄黄叹了口气,心生感慨,这十二皇子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也难逃此劫。 两天,连死了两位皇子,宫内仍然是没传来半点消息,而汴安城内却是轰动了起来。 如今还在汴安的皇子,只有二、三、四、九、十一五位皇子,到底是谁派人杀了两位皇子,到底这皇位会落在谁头上。 一时间,汴安城呢,议论纷纷。 在所有人心中,这场惨烈的夺嫡之战,似乎要进入尾声了。 陈玄黄自言自语,骂了一句,这赵元镇,这他娘的狠! ...... 迎王府内,赵元青歪坐在椅子上,单手握拳,撑着太阳穴,愁眉不展。 一旁,齐秋云内心焦急如焚,劝说道:“殿下,不能等了!若是在晚上几天,会有性命之忧啊!” 詹诩和苏彤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形式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 赵元青重重叹了口气,愤懑道:“就这么逃走,我实在不甘心!” 齐秋云劝慰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者说,您真的想争夺皇位么?” 闻言,赵元青抿着嘴不说话。 齐秋云等待着赵元青的答案,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听从自己的建议,逃离汴安。毕竟,赵元安志不在夺嫡,而是在乎那虚无缥缈的寻仙问道。 就算赵元青到最后坚持留在汴安,齐秋云也一定会想办法将其带离此地,自己定不能辜负张真人的嘱托。 许久,赵元青将手放在膝上,喟然长叹,喃喃道:“走吧!” 齐秋云心中大喜,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话锋一转,赵元青沉声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齐秋云愣了下,认真道:“只要殿下答应与我同回沧元山,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赵元青眼神炙热,一字字说道:“我要亲自会一会那十成手印!” ...... 宫门处,马车缓缓驶来,慢慢停靠在常思等人的面前。 较帘掀起,一袭宽松长袍的赵元青打里面走了出来,径直朝陈玄黄走来。 陈玄黄将身子直起,疑惑的看着对方。 赵元青潇洒站定,笑意盎然道:“我这次进宫,是要请父皇准允我离开汴安。” 陈玄黄愕然道:“你要当藩王?” 赵元青笑着摇了摇头,“我要去沧元山,潜心修道了。” 陈玄黄微微张着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想祝他脱离苦海,且不说二人关系熟不熟,这话也没法说出口。 见陈玄黄始终光张嘴不说话,赵元青面露肃容,认真说道:“临走前,我想和你比试一场!” 陈玄黄讶异道:“为啥?” “我想要见识下十成的昆仑手印!” “你疯啦?”陈玄黄白了眼,阴阳怪气道:“临走临走,也不说给我留个好印象。” 赵元青斩钉截铁道:“必须要打!” 陈玄黄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道:“你先进宫找陛下吧,我等你出来。” 赵元青点点头,转身而行。 待马车缓缓驶向宫中,陈玄黄冲着常思撂下一句,‘家里有事,先走一步’后,飞快离去。 常思则站在原地,留下一脸懵逼。 陈玄黄怕赵元青出来时没见到自己,会追到府衙去,索性在城中闲逛起来。 走到霜花楼时,大门紧闭,那些个烟花女子应该还躲在各自的房中养精蓄锐,准备到了晚上能拿出最饱满的姿态来迎接客人。 募地,陈玄黄猛然驻足,并将踏出的脚收了回来,一支木棍从空中掉落,在眼前经过。 当啷! 陈玄黄瞅了眼地上这用来支撑窗户的叉杆,仰头看去,一位女子正趴在窗边冲自己挥手微笑。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朗声喊道:“北宫娘子,你家大郎在家否?” 北宫才人微微一愣,随后‘哼’了一声,将窗户合上。 “哼~跟我斗?”陈玄黄得意的笑了笑,大摇大摆的继续前行。 走出没多远,头顶上传来女子的愤愤声,“陈玄黄,你个无耻之徒,逛青楼赊银子!” 嘶~ 陈玄黄仰头看去,那窗户再次被合上,周围过路百姓,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 “这阴险的女人!”陈玄黄叫骂了一句后,落荒而逃。 此时,那窗户再次被打开,露出一个小缝,里面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 当天晚些时候,迎王赵元青向皇帝请辞,离开汴安的事,就已经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街市或者茶楼之中,每每聊天的几人中,时不时会有人叹息一声。 不是他有多惋惜赵元青放弃夺嫡,而是自己在迎王身上压了不少银子,如此一来,真是输得血本无归。 城中各大赌坊,迎王的那块牌匾从墙上摘下,下方传来了各种声音。 有叹息、有嘲讽、有庆幸、有欣喜...... 墙上最初的十二块牌子,如今只剩下四块。 府衙,鱼妖娆在院子中,踱步许久,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猛然看去,那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只是今日看上去,有些苍白。 鱼妖娆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瞬间消失殆尽,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陈玄黄揉了揉肚子,怒骂道:“我在城中狂了好几圈,还是被赵元青那个混蛋找到了。” “他找你做什么?” “比武呗?” “你输了?” “呸!”陈玄黄吐出一口血沫,咧嘴笑道:“当然是我赢了!”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赶紧吃饭去!” “嘿嘿,好嘞!” “饭有些凉了,用不用我去热热?” “不用,不用!” ...... 城外马车中,本来还好好的赵元青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齐秋云被吓了一跳,急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赵元青紧咬着牙,抱怨道:“这混蛋,下手真狠!” 第三百二十八章 老匹夫 今日早朝结束,邓崇武以尿遁脱离了大队伍,等到四下无人时,偷偷瞟了几眼,这才从角落里走上了宫中主道。 走到宫门时,邓崇武如同做贼一般,先是四下张望,随后冲着倚在墙边的陈玄黄,大声喊道:“陈大人,老夫前些日子借你的银子,你啥时还啊?” 陈玄黄愣着神,瞅着不远处这老不着调,心想他在作什么妖。 常思等人的目光在陈玄黄和邓崇武身上来回徘徊。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邓崇武咳嗽两声,脸不红心不跳,嚷嚷道:“陈大人,你若是不还钱,我就可把你偷看王寡妇洗澡的事,告诉其他人了。” “嘶~”陈玄黄一步窜了出去,将老者拉到脚落里,愤愤道:“邓大人,你要干啥?” “嘿嘿,老夫这不是有事和你说么?” “有事您就直说啊,怎么就出来欠钱和王寡妇了呢?” “老夫这不是怕引人生疑么。” 陈玄黄:...... 邓崇武脸色一板,正色道:“陈大人,老夫确实有一件要事和你商量。” 陈玄黄无奈道:“您说吧。” “祥王昨个昏死过去了。” 陈玄黄愕然道:“为啥?” “吓的!” “呃......这也太......那啥了。” 邓崇武替赵元彬打了个圆场,说道:“胆子这个东西,可以慢慢培养。” 陈玄黄神情略显怪异,问道:“邓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崇武向前探着身子,低声道:“老夫想与右相联手,支持祥王。” 陈玄黄猛地瞪大了双眼,震惊无言! 邓崇武解释道:“如今汴安城中,只剩下四位皇子。二皇子贪念美色,太子有左相一派支持,至于九皇子,呵呵,他的所作所为,不少人打心里十分厌恶。所以,如今除了祥王,右相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陈玄黄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番话,您与右相说过了?” “呵呵,不瞒你说,是右相先找的老夫。” 又是稍稍沉默,陈玄黄再次问出一个问题,“您为何跟我说这事?” 邓崇武笑容意味深长,缓缓说道:“就因为你与祥王和公主的交情,你师姐与叶尚书的关系,还有你三师兄和擒凤是亲兄妹,这三点,够不够?” “邓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圣上的旨意,根本不允许我参与到皇子夺嫡之中来。” 邓崇武背着手,盯着陈玄黄的双眼,一字字说道:“老夫等人要的是陈玄黄的态度,而不是皇武衙陈副统领的态度。” 陈玄黄思付片刻,认真说道:“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有一句话,我可以告诉邓大人。无论将来怎样,我绝对不是赵家姐弟的敌人。” 邓崇武严肃道:“老夫对你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陈玄黄嗤笑道:“邓大人,你可不能强人所难啊!” 邓崇武脸色渐渐柔和,蔼然道:“无论是老夫自己,还是贵妃娘娘、右相他们,都希望你能助祥王一臂之力。” 陈玄黄失笑道:“邓大人,您与右相加在一起的势力,可不比左相差啊!” 邓崇武撇嘴,不满道:“你小子真是不厚道,竟然跟老夫在这里绕弯弯。若只是庙堂之争,别说请你帮忙了,老夫还嫌你是个累赘呢。” 陈玄黄五官揪成一个囧字,无奈道:“您老说话还真是......直啊!” 邓崇武瞥了眼他,嘿嘿笑道:“老夫只懂得带兵打仗,哪里懂得什么江湖。这一块,还不得仰仗你么。” “呵呵,您老这棒子加枣,配合的很好啊!”陈玄黄言语一顿,反问道:“邓大人,您觉得,祥王是当皇帝的料么?” “谁也不是天生会当皇帝啊!”邓崇武囔囔过后,怅然道:“我们这些个老家伙若是能多活几年,还可以帮帮祥王。” “贵妃娘娘的意思,也是想争一争?”说完这话,陈玄黄又忍不住再问一句,“你们就不怕祥王像其他几位皇子那样,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一次,轮到邓崇武沉默无言。 “邓大人,如今其他三位皇子府中,都有圣人坐镇,你要我一个大宗师,如何去跟人家硬碰硬呢?”说到最后,陈玄黄怅然道:“你们有些高估我了。也太不拿祥王的命,当命了。” 两人各自沉默下来,少许之后,邓崇武抬起眼皮,淡淡道:“就算你不帮忙,祥王也不会离开汴安。你可知,有多少人将身家性命绑在了祥王身上?这场夺嫡之战,将迎来最后的决战了。” 陈玄黄叹了口气,平静道:“太子府中的常玉龙,雍王府中的蓝童寿,还有迎王本人,都与我有仇。若是有机会,我能除掉哪一个,就当是帮祥王忙了。” 邓崇武咧着大嘴,笑了起来,“这句话,老夫听起来还算满意。” 陈玄黄撇撇嘴,心里对这老头十分的鄙视。 邓崇武将手揣在一起,呵呵笑道:“老夫也不想逼你这么紧,但没法子,贵妃娘娘和我那闺女,逼我逼得更狠。” 陈玄黄白了他一眼,正色道:“说正经的,你们可得将祥王保护好喽,别哪天早上,祥王府成了我家师父寻宝的地方了。” “你放心,老夫已经将最好的侍卫都派过去了。” “哎,不太够啊!” “咦?邓将军也在这里?”突如其来的女子声音,让两人瞬间把嘴闭上。 循声看去,身穿粉色裘袄的赵归荑,俏生生站在两人身后。 邓崇武率先反应过来,一拳打在陈玄黄肩上,愤愤道:“老夫再给你一天时间,若是再不还钱,我一定将你偷看王寡妇洗澡的事,告诉所有人。” 老人哼了一声,笑了道了声‘公主殿下’,随后脚下生风,逃离了此地。 陈玄黄瞧着他的背影,捂着隐隐发痛的肩膀,咬牙切齿道:“这老匹夫!” “陈大哥,王寡妇是谁?” 陈玄黄把嘴闭上,瞅着赵归荑那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心里将邓家祖先骂了个遍。 “呵呵,这王寡妇啊,这可说来话长了。嗯......咱还是不要说些少儿不宜的话了,公主你来到这来,可是有事?” 赵归荑一下子就把‘王寡妇’的事抛在脑后,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哽咽道:“陈大哥,求你帮帮我弟!” 第三百二十九章 长大 陈玄黄瞅着赵归荑梨花带雨的模样,笑着劝慰道:“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 赵归荑抽了抽鼻子,嘟着嘴问道:“我弟是不是要死了?” “呃......没这么严重。” “他还没娶妻生子,怎么能死呢?”赵归荑幽怨道:“我还等着当姑姑呢。” “赵姑娘啊,最后一句,才是你最担心的吧?” 赵归荑破涕为笑,笑骂了声。 “你来找我,贵妃娘娘知道么?”陈玄黄问道。 “娘亲不知道。”赵归荑犹豫了下,小声道:“不过娘妻和我说了好几次,让我来找陈大哥你帮忙。” 陈玄黄微微一笑,心想着小丫头还真是单纯。 “赵姑娘放心,祥王不会有事的。” 赵归荑‘嗯’了一声,小心翼翼问道:“陈大哥,你说我弟能当皇帝么?” 陈玄黄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赵姑娘,这话我哪敢说啊!” 赵归荑撇着嘴,自问自答道:“我弟若是当皇帝,玄阳八成就得乱套。” “赵姑娘,他可是你亲弟。” 赵归荑无视了陈玄黄的话,喃喃自语道:“我还是劝我弟投降得了。” “你这就把你弟豁出去了?” 赵归荑眼前一亮,兴奋道:“若不然让我弟也去父皇那里说一声,出去做个藩王得了。” “哎!赵姑娘,你还是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啊!” 赵归荑眨眨眼,一脸茫然道:“什么严重性?” 陈玄黄扶着额头,无奈道:“无论是贵妃、还是邓将军,或者是右相,等等。他们不会让你弟离开汴安的。” 赵归荑傻傻问道:“为什么?” 陈玄黄看着她那茫然且天真的眼神,心有不忍,但最后还是将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 “因为,只有你弟当了皇帝,他们才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当然,也不否认,在他们心中,如今这四位皇子中,你弟或许更适合当皇帝。” 赵归荑眼神晦涩,低眉垂眼,小声说道:“他们这样做,会害了我弟么?” 陈玄黄张着嘴,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轻声安慰道:“你弟会没事的。” 赵归荑似乎是读懂了陈玄黄话中的欲言又止,眼眶有些微红。 陈玄黄心中叹息一声,感慨不已。 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这丫头,真算是其中的奇葩了。 还有,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难说谁对谁错,若真是赵元安登基为帝,那左相、褚开阳等人就是功臣,会名垂千古。而右相等人作为失败者,会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会被人记起。 赵归荑离开时,神色十分落寞,一步三回头,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陈玄黄读懂了她眼中的诉求,只说了一声,他会保护好赵元彬,赵归荑的目光才重新有了神。 望着赵归荑瘦弱的背影,陈玄黄心中五味杂陈。 赵元彬背负起了与年纪不符的重担。 而赵归荑也渐渐被现实推出了自己原本天真烂漫的世界。 走出很远,赵归荑突然转过身,大喊道:“陈大哥,我也会努力保护我弟的!” 这一瞬间,陈玄黄似乎觉得眼前活泼的少女一下子长大了。 但是,他却很心疼。 ...... 今晚是住在府衙的最后一晚,明日师徒六人就要搬到新家去了。 吃过晚饭,陈玄黄坐在屋檐下,呆呆望着远处。 似乎是受到了赵归荑情绪的影响,陈玄黄一整天都兴致缺缺的。 邶柏舟晃晃悠悠走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调侃道:“想哪家姑娘呢,想的这么入神?” 陈玄黄双眼无神,呆呆问道:“前辈,你说我怎么做,才能将一个圣人杀掉呢?” 邶柏舟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陈玄黄仍是双手托腮,怔怔发呆。 打别处走来的鱼妖娆瞅见老者那一副嫌弃的表情,好奇问道:“老前辈,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老头又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了?” “是你家小师弟!”撂下这么一句,老者一溜烟钻进了屋中。 鱼妖娆瞬间来了兴趣,跑到陈玄黄身边,微微弯腰,坏笑道:“你做什么恶心的事,让老前辈这么嫌弃?” 陈玄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刚刚问向邶柏舟的问题,又问了一边。 鱼妖娆眨眨眼,伸手放在陈玄黄额头上,疑惑道:“你疯啦?” 陈玄黄愣着神,嘟囔道:“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圣人?” 鱼妖娆愣了下神,扯着嗓子嚷道:“快来人啊,小师弟得失心疯啦!” “呔!吃为师一棍!”道然真人拎着木棍就跑了出来,义正言辞道:“妖娆快闪开,免得玄黄发疯咬到你!” 鱼妖娆心中一凛,一下子就跳到老远。 陈玄黄张着嘴,茫然道:“你们这是......” 不等他将话说完,道然真人单手骤然一掷,半个馒头直接塞进了陈玄黄的口中。 “哇哈哈哈哈!为师将你嘴堵住,看你如何行凶!” 陈玄黄:呜呜呜呜呜~ 邶柏舟冒出头来,看到这一幕,骂了声老不着调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任凭院中如何的嬉笑打闹,躲在房中的晏明,如同是画地为牢,一动不动,不被外界所打扰。 修炼许久之后,晏明脸色潮红,吐出一口浊气,丹田内多出一缕如发丝般的剑气。 晏明不紧不慢,双手向上覆下,气沉丹田,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虽然修炼了近两个时辰,才修炼出一缕剑气,但晏明十分知足。 他自始至终,都秉承一个原则,练气决不能操之过急。 慢,就是快! 只要坚持不懈,终会有得到回报的那一天。 听得外面传来的吵闹声,晏明单手按在丹田上,呢喃自语,“等我!” 少许过后,院中吵闹声渐熄。 陈玄黄猛灌了几口茶水,才将堵在喉咙中的半个馒头送了下去。 一旁,鱼妖娆瞪了道然真人一眼,埋怨道:“也不问清什么事,就动手!” 道然真人反驳道:“是你嚷嚷玄黄疯了,为师才跑出来救人的。” 鱼妖娆瞅了眼陈玄黄那捶胸顿足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我看你这是要杀人!” 道然真人讪笑道:“为师刚刚就看玄黄心事重重的,也没好好吃饭,所以才递给他半个馒头吃。” “呵呵......你这递馒头的方式,很特别啊!” “哇哈哈哈哈,也不行,也不行!” “我夸你呢?” “呃......不是么?” “哎!” 第三百三十章 被逼入绝境的赵元彬 右相和邓崇武公然联手支持祥王,除了赵元安和赵元镇震惊不已外,赵元吉则在府中大发雷霆,将整个书房砸个稀巴烂。 如今四位皇子中,就数雍王赵元吉的实力最弱了。 今日早朝,其他官员纷纷将目光投在右相一系的官员身上。 目光中带有些许不解,他们不明白右相为何选择了唯唯诺诺的祥王,而不去选择太子赵元安。 虽说赵元安天生残疾,相貌丑陋,但抛去这些,他手下高手如云,在众皇子中拔得头筹,而且较之赵元彬,他更适合坐上这皇位。 当然,这四位皇子各有缺点,若是让众人排个序的话,赵元镇排在首位,其次是赵元安,最后则是赵元吉和赵元彬两人。 左相一系中有不少官员还心里幻想过,有没有可能这一次左右二相会通力合作,力保诚王。 这样一来,这夺嫡之争,似乎是没有什么悬念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 右相宁可选择唯唯诺诺,最不被众人看好的祥王,也不去和左相合作。 既然挑明了立场,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早朝结束后,邓崇武和右相结伴而行,去了祥王府。 赵元彬在得知邓崇武和右相他们要帮自己争得皇位后,当场傻掉。 没多久,府上就来了两位大儒,说是要教王爷治国之道、帝王之术。 伴随着惨叫声,赵元彬被两位大儒所带来的扈从,硬拖进屋中。 临近晌午,书房门再次打开,两位大儒不苟言笑的走了出来,说是吃过午饭后,接着学习。 屋中,赵元彬坐在椅子上,捧着书本,呜咽痛哭。 院内,邓崇武听着屋内的哭声,担忧道:“会不会用力过猛了?” 右相背着手,淡淡道:“这条路上,没有捷径。祥王比老夫预期的,要差了许多。” 邓崇武无奈道:“你说什么都对。反正老夫看见这些书本就头疼!” 蓦地,赵元彬从屋中冲了出来,放声痛哭道:“邓将军、右相,我不想当皇帝!我不想当皇帝!” 邓崇武幽幽一叹,“晚了!” 赵元彬抓住邓崇武的手臂,激动道:“我去向父皇说,去当一个藩王,怎么样?我愿意永远离开汴安!” 邓崇武盯着赵元彬的双眼,语气出奇的平静,再次说道:“”晚了! 仍是这两个字,直接将赵元彬激动的心,打入谷底。 若是放在之前,邓崇武和右相还有其他选择,可如今,汴安城内,只剩下四位皇子,除了赵元彬外,根本没得选。 邓崇武看着目光呆滞的赵元彬,心有不忍,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赵元彬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失声痛哭。 至始至终,右相一言未发。 他没有什么能安慰对方的话,若开口,只会给赵元彬增加压力,索性便闭嘴不言了。 此时,院外走来两人,为首的是一身甲胃的唐擒凤。 “义父、右相!”唐擒凤分别恭敬的唤了一声后,将身后之人,引荐给两人。 此人名叫黄江龙,是一位江湖散修,圣境修为。 数日前在邓崇武和右相密谈后,前者便命唐擒凤去江湖上寻一位江湖高手,来保护祥王安全。 唐擒凤刚刚与黄江龙见了面,便将他带来了王府,并向他介绍面前三人。 黄江龙傲然而立,双手抱拳,不卑不亢道:“在下见过祥王、右相、邓将军!” 右相眯着眼,笑容和蔼可亲,一个劲的点头。 邓崇武则上下打量着对方,一副审视的目光。 “呵呵,祥王的安全,接下来就仰仗黄宗师你了。”右相抚须笑道。 黄江龙轻笑一声,随口说道:“有我在,祥王府无忧!” 邓崇武一丝不苟,问出一个问题,“黄宗师,那蓝童寿和常玉龙,可是你的对手?” 黄江龙听到这两个人名,嗤笑一声,不屑道:“两个蝇营狗苟之辈,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闻言,邓崇武心中一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黄江龙回头看向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唐擒凤,不客气问道:“你答应我的,何时兑现?” 唐擒凤淡淡道:“万两白银,我会命人换成银票,晚些时候给你。” 黄江龙满意的点点头,咧起嘴来。 邓崇武叫了一个王府下人前来,领着黄江龙在王府中转一圈,熟悉下环境,免得以后有敌人来袭,再迷了路。 外人走后,邓崇武看向唐擒凤,沉声道:“这个人在哪里找到的?” “毛遂自荐。” “靠谱么?” “我亲自试过了,圣境无疑。” 邓崇武喳喳嘴,沉默了下来。 右相呵呵笑道:“邓将军就别担心了,有人来,从比没人来强。” 邓崇武担忧道:“我就怕这人是色厉内荏,等到敌人杀来了,可就晚了。” “这样吧,请唐将军那里继续去寻江湖高手,祥王府若有数位高手坐镇,你我都会安心些。”右相建议道。 唐擒凤重重点头,应下此事。 邓崇武怅然道:“若是陈玄黄能帮忙就好了。” 右相抬起眼皮瞅着他,淡淡道:“你若硬将玄黄拉进来,无疑是让他送死。” 邓崇武干笑两声,不再多言。 唐擒凤缓缓说道:“晏明经脉重伤,不能动武。如今陈玄黄一人挑起重担,咱们就不要麻烦他了。” 邓崇武蓦然一笑,“我倒是觉得,陈玄黄到最后一定会帮忙的。” 右相淡淡问道:“为何?” “就凭他与祥王和公主的交情。” 右相抿着嘴,不置一词。 “殿下,咱们去上课了!”两位吃过午饭的大儒,领着几名扈从,如骑兵冲刺般,杀到赵元彬面前。 后者愣着神,欲哭无泪。 在求饶声中,赵元彬再次被拖入了书房中,两位大儒迈着四方步,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 砰! 书房被狠狠碰上。 邓崇武感叹道:“我都不忍直视了。” “这仅仅是开始!”右相背着手朝门外走去。 邓崇武叹了口气,抬步跟在后面。 ...... 宫门前, 陈玄黄嘿嘿笑道:“我听说大儒已经去你弟府上了?” 赵归荑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你弟会不会很惨?” “陈大哥,你见过杀猪的么?” “没见过。你见过?” “嘿嘿,逃出宫游玩时,有幸见过一次。” “哦。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让我弟读书,就跟杀猪一样,那惨叫声,啧啧!” 陈玄黄感慨道:“你真是个好姐姐啊!” 赵归荑得意笑道:“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下一个 师徒六人已搬去新家有好几天的时间了,众人也慢慢的适应了新环境。 除了有两间正房、十间厢房外,还有一处很大的院子,里面鸟语花香,亭台楼阁,仿佛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陈玄黄第一次来这里时,曾调侃说,这回诚王可是亏出血来了。 鱼妖娆带着青青直接将两间正房霸占了,其他四人则紧挨着正房,分别挑选了四间东西厢房。 陈玄黄和晏明住在东侧,道然真人和唐伏虎这一对儿噪音制造者,则住在西侧。 众人一有时间,就搀扶着晏明去花园逛一逛,给他描述着眼前的景色,希望他心情能好一些。 可令人无奈的是,每每逛了一圈后,晏明又会将自己关在屋中,有时一天也出不来一两次。 鱼妖娆坐在凉亭之中,双臂撑在石桌上,托腮望着不远处的枯枝,心里幻想着,等到了春天,这里该有多美。 “师姐,这都搬来多少天了,你还没看够呢?”陈玄黄绕到她身后,打趣道。 鱼妖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声音慵懒道:“怎么还不到春天?这花怎么还不开?” 陈玄黄嘿嘿笑道:“等到把裤子......呃,把厚衣服脱了,春姑娘就来了。” “春姑娘?”鱼妖娆瞥了眼他,鄙夷道:“你就不怕是个春嬷嬷?” “呃......春嬷嬷也应该有孙女吧。”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个很复杂,你还是别问了。” “哼!”鱼妖娆皱了皱鼻子,满心怅然,“怎么搬了新家,大师兄还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呢?” 陈玄黄没有去回答鱼妖娆的问题,而是坐在了她的身边,与她一同看向地上的枯枝,还有结了一层厚冰的池塘。 “喂,那个傻白甜的小公主今天找没找你来?” “嗯?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咋啦?不行?” “行!行!”陈玄黄笑道:“赵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坑弟。” “不担心了?” “担心啊,可是没啥用啊!”陈玄黄淡淡道:“听说,大儒已经去给祥王授课了。唐姑娘还去寻了一位圣人来保护王府。” “呵呵,这年头,圣人还真是多。”鱼妖娆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听不出是自嘲还是嘲讽。 “我所见过的圣人中,还是觉得君掌柜比较厉害。” “又没互相比试过,你怎么知道他最厉害?” “直觉呗!” “哎!我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达到大宗师,什么圣人、至尊的,想都不敢想。” 陈玄黄闻言笑道:“师姐你突破到大宗师还不是易如反掌。师父都是个小宗师,咱们当徒弟的怎么能差得了呢。俗话说,一浪更比一浪强,咱们早晚会将师父拍死在沙滩上。” “嗯......这番话,师姐我很喜欢听。尤其是最后一句!” 陈玄黄双手揣袖,坏笑道:“师父听到这番话,会不会生气呀?” “切,明知故问!”鱼妖娆话锋一转,正色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坐山观虎斗?还是替那傻白甜帮他的弟弟?” 陈玄黄沉吟片刻,“我还没有想好!” “哎!等你想好,没准这祥王殿下,早就脑袋搬家喽。” 陈玄黄叹了口气,沉默无言。 就算知道的凶手就在诚王府又如何,面对一位圣人高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相比这个凶手,陈玄黄更想去杀打伤鱼妖娆的蓝童寿和想要杀自己的常玉龙,只可惜,他如今没这个实力。 沉默许久后,陈玄黄感慨道:“我真的不想去管这么多。我只想保护好你们,我只想杀伤害过你们的人!” 鱼妖娆心生感动,嘴角微翘。 当日邓崇武想要陈玄黄帮助祥王,那一番话其实就有些在逼迫他了,只不过,到最后陈玄黄也没答应邓崇武,只是说,与自己有仇的这几人,若是有机会了,能杀一个是一个。 邓崇武也深知,这已经是陈玄黄的底线了,所以就到此为止,不再言语相逼。 他也很清楚的认识到,陈玄黄不想参与到夺嫡之争来。 因为唐伏虎的关系,唐擒凤与陈玄黄等人混了有段时日,深知对方的脾气,所以在邓崇武一开始让她做说客时,就被她果断拒绝了。 用唐擒凤的话说,不想以后和陈玄黄连朋友都当不成,所以无奈主之下,邓崇武才亲自上阵,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若是放在以前,贵妃和邓崇武等人,也只敢在心中想想这事,不敢摆在明面上来说。可如今,十二位皇子,六死两逃,右相最终在剩下四人中选择了赵元彬,这让贵妃等人如何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支持赵元彬夺嫡,这件事就像是搭在弦上的羽箭,弓已拉满,不得不发。 所有人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将赵元彬硬推到最前面,后者无疑是悲剧的。 赵元彬不是能扛起重担的人,这一天内所发生的事,已然将他的心态压垮了! 鱼妖娆瞅着怔怔出神的陈玄黄,好奇问道:“你猜,谁会是下一个?” 陈玄黄心中一悸,怅然道:“不好说啊!” ...... 赵元镇盯着眼前正在磨刀的男人,沉声问道:“老十死了,老十二也死了,你下一个打算杀谁?” 刀千绝继续着磨刀动作,淡淡道:“还没想好。” “为何不去杀陈玄黄等人?”赵元镇逼问道。 尚蓉紧紧抓着赵元镇的衣袖,露出一副期待之色。 刀千绝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咧嘴笑道:“殿下,难不成你想让我送死去么?陈玄黄身边有至尊守护,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说,陈玄黄存在与否,和你争夺皇位,有什么关系么?” 一言即罢,刀千绝眯着眼,视线移向了尚蓉,后者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股凉气从脊梁直冲头顶。 赵元镇脸色阴冷,死死盯着刀千绝。 刀千绝将视线收回,嗤笑一声,缓缓说道:“杀赵元吉,如何?” 赵元镇心中震惊,讶异问道:“为何不杀赵元彬?” 刀千绝没有说话,而是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刀刃前,轻轻一吹,发丝瞬间断成两截。 明亮的刀锋,映射出刀千绝凶狠嗜杀的目光。 第三百三十二章 至尊的秘密 因为新家和府衙离的很近,曹宁便厚着脸皮,时不时跑去对方那里蹭饭,这府衙的饭菜吃多了实在是难以下咽。 而邶柏舟则是天天如此,以至于陈玄黄每日做饭时,都会刻意多做出两人份来,也许还不够。 邶柏舟能天天来此,青青无疑是最开心的一个人,因为这样每晚就能受到前辈的指点了。 吃过晚饭,老者坐在屋檐下,瞅着不远处修炼十七步的小丫头,不禁暗自点头。 在他眼中,青青每日就按照此刻走出的步伐路线修行即可,根本用不到他指点什么了。 这十七步,只要是入了门,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 熟能生巧,远胜于旁人的指点。 噗通~ 邶柏舟斜眼看向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的陈玄黄,没好气道:“没事往我这里凑什么?我又不是小娘子?” 陈玄黄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看您一个人坐在这里怪无聊的,跑来和您聊聊天么?” 邶柏舟翻了个白眼,尽是嫌弃。 “嘿嘿,前辈啊,上次您不是和我说过,至尊所看到的东西,与我们不一样么?晚辈这几天夜不能寐,竟想着此事呢,您就告诉我呗。” “我凭啥告诉你?你是我儿子啊?” “呃......咱有话好好说,不用占人便宜吧。” “呸!当你爷爷,我都够岁数了。” 陈玄黄抹了把脸,眼神幽怨。 邶柏舟将头扭过去,免得将晚饭吐出来,沉默少许后,缓缓说道:“圣人修为再高,与你们所看到的,并无差别。而到了至尊,便会看到与你们不一样的东西。” “看到的是什么?”陈玄黄饶有兴致问道。 邶柏舟没有回答陈玄黄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你曾经问过我,到了至尊境,是不是对生命十分淡漠。这么说似乎也没错,但准确点说,是看得层次不一样了。” 陈玄黄皱着眉头,一头雾水。 邶柏舟郑重其事道:“这件事,等我离开汴安城那天,再告诉你吧。” 说完这些,老者看向陈玄黄,平静说道:“这离去之日,不远了。” 陈玄黄惊愕道:“您要走?” 老者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才决定的。”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陈玄黄问道。 “与那至尊的秘密有关。”老者直言道。 邶柏舟见陈玄黄抿嘴不言,安慰道:“放心,如今你的处境,安全得很。夺嫡之战进入到收尾之战,你且安分守己就好。” 陈玄黄点头道:“在下记得了。” 邶柏舟随后看向青青,语气温和道:“这小丫头算是我半个徒弟,你要替老夫照顾好她。” 陈玄黄先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随后伤感道:“前辈,咱们以后还能见面么?” 邶柏舟嗤笑道:“老夫还没走呢,这些话等留着离别时再说吧!” 陈玄黄讪笑两声,不再多言。 院中再无对话,只有小丫头的脚步声和挥剑声。 那一老一少并排坐在屋檐下,默默的看着青青,也不说话。 募地,老者仰起头,遥望远处,沉声道:“圣人的气息!” 言罢,老者眯着眼,继续说道:“三个!” ...... “噗~” 蓝童寿连退出十几丈后,狂喷一口鲜血,洒满天际,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头戴鬼面的男人。 刚刚自己与那个持九环刀的男人,交手几十招,难分高低,结果这个鬼面人突然杀到,立刻就改变了局势。 刀千绝用拇指抹了下嘴角的鲜血,质问道:“你为何来的这么慢?” 黑袍使背着手,不咸不淡道:“睡着了。” “你!”刀千绝脸色铁青,死死瞪着对方。 “先解决了蓝童寿!”黑袍使叱喝一声,气势浑然一变,半空中出现一道黑色拳影,狠狠砸向地面。 蓝童寿不慌不忙,伸出双指,凝聚剑气,瞬间迸发而出,犹如白虹贯日! 那硕大的拳影,一分为二,拳罡渐渐消散! 此时,刀千绝一刀横扫,刀气与大地平行,呼啸而来! 蓝童寿面露狰狞,双指下劈,剑气与刀气相撞,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十字来。 伴随着怦然一声巨响,两人纷纷后退,吐出几口血来。 蓝童寿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左右夹击而来的两人,没有半点犹豫,猛然转身,向身后逃窜。 黑袍使猛然驻足,伸手拦住了想要乘胜追击的刀千绝,淡淡道:“别追了!” 刀千绝咬牙切齿,不解道:“为何不追?” “你杀了青冥府和铁拳门的人我不管,若是杀了蓝童寿,你就不怕把那老怪物引出来?” 刀千绝不置一词,脸色有些难看。 黑袍使向王府深处走去,淡淡道:“别忘了咱们的计划,杀了赵元吉,比什么都重要!” 刀千绝不甘心的哼了一声,扛着大刀,紧随而去。 这一晚,雍王府宛如九幽地狱,鲜血成河,遍地残肢断臂! 雍王寝宫内,刀千绝一刀将侍妾劈成两半,赵元吉身子剧烈颤抖,不停的干呕,下体传来一股温热。 刀千绝随手拿起床上的被子,将刀身上的血擦净,呲着牙看向赵元吉。 后者猛然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连连磕头,不停的求饶。 黑袍使蹲下身,一把抓住赵元吉散乱的头发,让他的目光与自己平视,冷冷道:“别耽误功夫了,你今日必死!” 赵元吉下颚抖动,颤声道:“别、别杀我!” “这可由不得你!” 蓦地,一旁的刀千绝一刀横扫,赵元吉的身体怦然倒地。 黑袍使拎着对方的头颅,盯着那惊恐不闭的双眼,淡淡道:“你不死,这汴安城,如何能更乱呢?” 言罢,一把将人头甩到角落里。 黑袍使缓缓起身,看向刀千绝,认真道:“接下来,就先不要动手了。” 刀千绝将长刀拄地,讥讽道:“什么时候由你来命令我了?” 黑袍使冷着脸,沉声道:“这次宗主亲自下达命令,你可不要惹事!” 提到宗主,刀千绝没有再与对方针锋相对,淡淡道:“我知道了。” 黑袍使抬腿绕过地上的两具尸体,朝门外走去,“走吧,别暴露了身份。” 刀千绝瞅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扛刀前行。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合适人选 伴随着旭日东升,又出现寻宝地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汴安城。 密密麻麻的人影,一起涌进雍王府。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洗礼,汴安城百姓早就无视了王府内宛如地狱般的景象,一个个斗志盎然,发誓今日要多找些财宝出来。 一辆辆牛车停在王府门前,在义庄老板的带领下,众伙计纷纷撸起袖子,朝大门口冲去。 今日一早,户部就将棺材钱送到了义庄,掌柜的双手死死攥着银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在三日内,将所有人下葬。 今早陈玄黄没有去宫门当差,而是被鱼妖娆强拉着去王府看热闹。 王府对面的屋顶上,一男一女并排而坐。 陈玄黄瞅了眼鱼妖娆,无奈道:“师姐,你自己来不就好了,非拉着我做什么?” 鱼妖娆瞥了眼他,语气不善道:“陪师姐不行么?你信不信,我一嗓子下去,多少男人抢着来陪我。” 陈玄黄闻言,赶忙说道:“我陪!我陪!” 鱼妖娆得意的笑道:“知道怕了?” “我怕头发变色。” “嗯?什么意思?” 陈玄黄没有回答鱼妖娆的问题,突然指向街市,急声道:“快看!宫里来人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十名太监围绕着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前,为首之人身穿官服,陈玄黄认得,这人是礼部官员。 马车上,拉着一具黑漆的木棺材。 其他人的尸体可以由义庄拉走,而皇子的尸体,必须由宫内来人亲自处理。 赵元吉是这样,之前死的几位皇子,亦然。 十几名小太监排成一行,迈着小碎步朝王府内走去,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搭着一具无头尸体快跑出来,迅速放进棺中。 在后面,一人双手高举,不知捧着什么,快速走出大门,上面盖着白布,从轮廓依稀可见,是个圆滚滚的东西。 似乎是...... 陈玄黄单手托着腮,啧啧道:“又是个身首异处啊!” 鱼妖娆握着小拳头,激动道:“为民除害!” “呃......师姐啊,其他人可死得有些怨啊!” 鱼妖娆叹了口气,那股子兴奋劲,一下子消失殆尽,“谁说不是呢!” “其实我昨晚已经来过一趟了。”陈玄黄没有看向鱼妖娆那诧异的表情,自顾自说道:“是邶前辈带我来的。” “你们可看到凶手了?” “没有,邶前辈故意拖延了会儿,等到凶手离去后,才来的。” “为什么?” “邶前辈说,以我目前的修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鱼妖娆抿着嘴,秀眉微蹙,似乎对这句话有些不赞同。 陈玄黄也没去解释什么,邶柏舟给他的理由,他或许可以听进去,不代表别人也能理解。 陈玄黄心中愈发的好奇起来,至尊境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们所看到的东西,与自己所看到的,有什么不同。 或许等自己成为至尊时,才真正能理解邶柏舟所说的话吧。 ...... 赵元吉死后,这场夺嫡之战,便呈现了三足鼎立的局势。 天生残疾,面相丑陋的赵元安;始终温文尔雅,活在大皇子赵元祁阴影下的赵元镇;还有唯唯诺诺,最不被人看好的赵元彬。 谁也没有想到,这三人竟然走到了最后。 淑妃因赵元吉的死,得了失心疯,每日在宫中哭闹、大笑,打砸东西。自始至终,皇帝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如今后宫之中,除了北宫才人还能常伴陛下左右外,其她妃子,同打入冷宫无异。 御书房内,皇帝刚刚服下丹药,以温水润喉。 北宫才人站在赵梵身后,轻轻锤着他的后背。 好不容易将那股恶心的气味压了下去,赵梵长呼一口气,淡淡道:“国师让人传来的话,你听到了吧?” 北宫才人轻声道:“臣妾听到了。” “此事事关重大,朕想多派些人去。” “咦?难道国师派去的人不够么?” 赵梵紧握着拳头,语气沉重道:“这件事马虎不得!” 北宫才人眼珠子一转,好奇问道:“陛下,那里到底有什么宝贝,竟然让陛下和国师都如此看重?” 赵梵蓦然脸色一冷,语气生硬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北宫才人欠着身子,惶恐道:“奴婢知错!” 赵梵脸色渐渐好转,问道:“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可靠的人选,尽管说。” 北宫才人低着头,眼神阴晴不定。 赵梵目光怔怔,自言自语道:“朕到是有一个人选,不过,有些不放心!” 北宫才人抬起头,随口问道:“陛下想让谁去?” “陈玄黄!” 听到赵梵说出这名字后,北宫才人心中一凛,没有说话。 赵梵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呢喃道:“杨天州、顾元书要保护朕的安全,不能去。那......朕还能派谁呢?” 思付良久,赵梵抬起头,朗声道:“让顾元书来见朕!” “奴才遵命!”门外传来的林胥的应答声。 北宫才人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想让顾元书同去?” 赵梵摇头道:“我要让顾元书派些可靠的人去。” 北宫才人担忧道:“顾元书和他的手下与陈玄黄结怨太深,别因此误了大事。” 赵梵笑容玩味道:“就因为如此,朕才向让他们同去。” 北宫才人试探性问道:“您想让他们互相制约?” 赵梵叹气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若不是朕身体不便,恨不得亲自前去。” “臣妾明白了。” “陈玄黄若能将事情办好,朕会将夺去的勋位还给他!” 北宫才人噗嗤一笑,“他一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的。” 赵梵笑了笑,随后深吸一口气,目光迷离道:“北宫你身上的味道,依旧这么让人着迷。” 北宫才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媚声道:“陛下若是喜欢闻,臣妾这就回去再补些香粉。” 赵梵半转身子,握着了对方的柔荑,呼吸略显急促道:“今夜你留在这里侍寝。” 北宫才人含羞微笑,轻声道:“那臣妾一会儿差人告诉院中的丫鬟将香粉带来,如何?” “呵呵,甚好!”赵梵笑道:“话说回来,你那丫鬟,真和你有几分相似。” “真因如此,臣妾才将她留在身边的。” 赵梵打趣道:“就是相貌与你相比,差了许多!身子骨,想必也没有你软!” 北宫才人脸色微红,羞愤道:“陛下真坏!” “哈哈哈哈!”御书房中,回荡着男人爽朗的笑声。 第三百三十四章 永生为帝 心中带着种种疑惑,陈玄黄朝着皇帝的寝宫走去。 就在刚刚,林胥火急火燎的跑来找自己,说是陛下有要事召见。 途中,陈玄黄向林胥询问陛下找自己所为何事,结果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 陈玄黄心中回想着,这几日自己做没做什么有违旨意之事,但仔细想来,似乎并没有。 难道赵元吉死的那天,自己同师父他们在家吃了捞面,这事被陛下知道了? 还是说师父接连几次去寻宝,引得陛下不满了? 陈玄黄脑中一阵胡思乱想,跟随者林胥的步伐,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寝宫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行,林胥早已不像从前那样弱不禁风,按他自己的话说,若不是自己现在跟在陛下身边,真想去密谍司一展拳脚了。 林胥让陈玄黄在门口等候片刻,自己则进去通传一声。 没过一会儿,林胥快步走出殿门,让陈玄黄赶快进去。 陈玄黄压着步伐迈入殿中,抬起眼皮看去,陛下正坐在一掌方桌前,不知吃着什么。 “微臣见过陛下!” 赵梵瞅着他一眼,淡淡道:“锅中还有些银耳粥,要不要喝一碗?” 陈玄黄被皇帝这句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微微愣了下神后,低声道:“微臣这几日减肥,就不加餐了。” 皇帝皱着眉头,显然没听懂对方说的话。 赵梵一口口将碗中的银耳粥喝光后,拾起桌上的手帕轻擦下嘴角,不紧不慢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朕让怪医出手医治你大师兄,你说过欠朕一条命。” 陈玄黄心里愤愤的说了句,‘这话是你说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平静道:“微臣记得!” 赵梵‘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朕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很危险,可能会有去无回。但是,朕想了一圈后,还是最信任你。” 陈玄黄微微颔首,恭敬道:“微臣原为陛下赴死!” 才怪! 赵梵脸色柔和,语气仍是很严肃,说道:“朕要你去秦王墓,取一样东西回来!” “秦王墓?”陈玄黄愕然道。 赵梵点点头,目光灼灼道:“就是那一千多年前一统天下的秦王!” 陈玄黄心思一沉,“您让我带什么回来?” “是一本古书!” “没有名字么?”陈玄黄皱眉问道。 赵梵目光深邃的看着陈玄黄,良久嘴中吐出三个字来,“长生诀!” “长生诀......”陈玄黄嘴里念叨着古书的名字,募地,心中震惊不已! 赵梵瞧出他的神色巨变,语气森然道:“若是你将此事告诉了其他人,不但你要死,你的师父和师兄师姐要死,就连像曹宁这样与你关系匪浅的人,统统要死!” 陈玄黄低着头,压制着心中那惊人的猜测,声音沙哑道:“微臣知道了!” 赵梵深深看了他一眼,悠悠说道:“你若能活着将书带回,朕定不会亏待于你!这次前往秦王墓,还有旁人,其中不少人与你有着或多或少的仇怨。真希望你此次能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 陈玄黄点点头,应答一声。 赵梵拿起锅中的汤勺,默默给自己舀了一碗银耳粥,淡然道:“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天亮前在城门集合,你到时会看到熟人的。” 陈玄黄浑浑噩噩从赵梵寝宫中走出来,连林胥的呼唤声都未听到。 长生诀这三个字,让陈玄黄从中明白了许多,他依然猜测到,皇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如此想来,一切便说得通了。 难怪,他放任皇子们的自相残杀,并不闻不问。 原来,他根本没想过立下一位储君。立赵元安为太子,根本就是想挑起其他皇子心中的种种不满罢了。 他赵梵,想永生为帝! 可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会是真的么? 若是真的,曾经也想要永生的秦王,怎么会暴死途中。 陈玄黄蓦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长舒一口气。 始终凝聚在汴安城上空的乌云,今日终于破开一个大洞,有阳光照射进来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眼前的事物,也愈发清晰起来。 忽然想到死去的七位皇子,陈玄黄嗤笑一声,心中真为他们感到不值。 你们的夺嫡之争,说到底无非是掩人耳目罢了。 陈玄黄心生倦意,生出几分逃离之心。但一想到曹宁、潘才等人,这个念头,却又马上烟消云散。 “陈大人!” 听得耳边传来的呼声,陈玄黄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扭头看去,那与北宫才人长得有几分像的宫女,正摇曳身姿,向自己走来。 陈玄黄微微愕然,疑惑道:“姑娘你有事?” 那宫女捂着嘴轻笑一声,“是我家才人,找大人你有事。” 陈玄黄露出恍然之色。 然后,这二人并肩而行,朝北宫才人所住的小院子走去。 途中,陈玄黄猛地想起什么来,扭头问道:“我听才人说过,你是叫莫离吧?” 女子含羞道:“奴婢是叫莫离。” 陈玄黄微笑道:“好名字!” 莫离低着头,害羞的没敢回应,只得自顾自往前走。 陈玄黄抬脚步入这熟悉的院子,里面仍是一尘不染,正对面房门打开,北宫才人一边沏着茶一边冲陈玄黄笑着挥手。 陈玄黄脚下未作停顿,步入屋内,十分不客气的坐到了北宫才人的对面。 丫鬟莫离则止步于门外,并悄悄将门关好。 “陛下准备让你去秦王墓了?”北宫才人开门见山道。 在陈玄黄眼中,北宫才人有一种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的感觉,虽然她是皇帝最得宠的女人,但皇帝竟然什么都与她说,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理解。 而陈玄黄对此早就不大惊小怪,叹了口气,轻‘嗯’一声。 北宫才人将茶杯推到陈玄黄的面前,直言问道:“陛下让你再墓中找些什么?” “当然是找......”陈玄黄言语一顿,瞪着眼,讶异道:“你不知道?” 闻言,北宫才人愤愤道:“我若知道,还用问你?” 陈玄黄庆幸自己没有嘴一瓢将整句话说出来,“既然如此,恕在下不能相告了。” “为何?”北宫才人不悦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若真把事情告诉你,我就得株连九族了!” “你还有九族呢?” “就是这个意思!” 北宫才人撇了撇嘴,低着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闪过一道异芒。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仙、长生、灵气 屋中万籁寂静,两人谁也没有再吱声,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两壶茶水。 莫离中途进来送茶水时,瞅着谁也不看谁,仿佛在生闷气的两人,心里直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玄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心想这午饭还没吃,就灌了个水饱。 他也不知道北宫才人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如实相告而生气。但是,管她呢! 她爱生生去,与自己有个屁关系。 时间一长,陈玄黄感到小腹一阵鼓胀,有些坐立难安。 北宫才人瞧见他不停的来回扭动身子,没好气道:“咋啦?椅子上有刺啊!” 陈玄黄停止扭动,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有一股清流凝于丹田之下,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北宫才人咬牙切齿道:“说人话!” “我想尿尿......” 北宫才人脸色微红,羞愤道:“赶紧给我滚!” 陈玄黄二话不出,直接使出了逃窜七步,冲出了屋子。 北宫才人‘哼’了一声,看着对面那杯余温尚在的茶水,呢喃道:“秦王墓里到底有什么呢?” ...... 陈玄黄从茅厕中走出来后,揉了揉小腹,长舒一口气。 与北宫才人逗了几句嘴后,心情到是轻松了许多。 既然明日就要出城,陈玄黄索性就直接告假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陈玄黄没有什么衣物要带,很快便收拾好行礼,之后独自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怔怔发呆。 静下心来,回想着皇帝那一番话,此番出行,危险重重,或许,真的有可能回不来了呢。 就这么一直耗到临近傍晚,陈玄黄站起身,将门锁好,去街上买菜了。 既然此行前途未卜,还是先吃一顿告别饭吧! 等到道然真人等人回来时,陈玄黄已经把饭做好,从饭堂内飘来勾人馋虫的香味。 唐伏虎使劲用鼻子嗅了嗅,直接将一旁的晏明丢下,冲进了饭堂。 道然真人喃喃道:“玄黄这么早回来做饭,这是太阳打东边出来了。” 鱼妖娆瞪了眼他,咬牙道:“太阳本来就从东边出来。” “呃?为师说话不严谨了。” 这时打饭堂内,探出一个脑袋,陈玄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几人,笑道:“还站在那里作什么?一会儿这饭菜可就要被三师兄吃光了!” 道然真人心中一凛,正色道:“管他太阳从哪边出来,先填饱肚子再说!伏虎!给为师留些菜!” 最后一个‘菜’字还没说出后,人已经跑进了饭堂。 鱼妖娆走在最前,身后则是小丫头搀扶着晏明。 众人围坐在一起,瞅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微微错愕失神。 少许过后,道然真人随手拿起眼前的一只鸡腿,很享受的闻了闻,好奇问道:“玄黄啊,今日怎么做了这么多菜,莫不是你又升官了?” 陈玄黄给除了青青以外的所有人都倒了一杯酒后,强颜欢笑道:“我明日要离开一阵子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沉默了下来。 就连唐伏虎都抬起头怔怔看着小师弟,暂时抛弃了这桌美食。 道然真人率先从吃惊中回过神来,嗓音低沉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陈玄黄幽幽一叹,“陛下让我去秦王墓取一件东西。” “取什么?”道然真人紧接着问道。 陈玄黄抿着嘴,默然无声。 道然真人瞧出他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用不用我们与你一起?” 陈玄黄摇头道:“不行,这次我要一个人去。” 道然真人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手中的鸡腿也瞬间索然无味。 这一顿饭吃下来,众人均是沉默无言,饭堂内只回荡着碗筷碰撞声和咀嚼声,偶尔还有几声叹息传来。 吃过晚饭,晏明在唐伏虎的搀扶下回了自己屋。 道然真人则主动提出去洗碗筷,青青和唐伏虎一同去帮忙,这期间没有人说话,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院中,鱼妖娆躺在摇椅上,来回轻晃。 陈玄黄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师姐,你怎么一直未与我说话?” 鱼妖娆把眼一闭,淡淡道:“懒得说。” 陈玄黄轻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 “这次去,很危险么?” 听到鱼妖娆那略显担忧的问话,陈玄黄笑容和煦,温声道:“没有,安全的很!” 鱼妖娆把头一瞥,嘴中吐出两个字,“骗子!” 陈玄黄微张着嘴,哑然失笑。 这时,门口传来叮当叮当,清脆的铃铛声。 众人不用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邶柏舟进门后,二话不说拽着陈玄黄,拔地而起落在了屋顶上。 陈玄黄脖子一缩,小心翼翼问道:“前辈,这么晚了,您带我来屋顶做什么?” “我明日就走了!”邶柏舟淡淡道。 “啊?”陈玄黄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急声问道:“您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邶柏舟斜眼看着他,平静道:“你不是想知道至尊的秘密么?我今日就告诉你。” 陈玄黄把嘴一闭,沉声道:“晚辈洗耳恭听!” “你应该知道,至尊之上还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天仙境,我们也管其叫长生境,名字很直白,就要达到一个长生的目的!你们或许觉着传说中的天仙境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只要你到了至尊境,就会有一道天地法则灌入眉心之中,你就能很清晰的‘看’到这个境界的存才!” 陈玄黄心中一凛,想起了赵梵让自己寻找的长生诀! 邶柏舟以为他是因为知道了长生境的秘密才脸色一变,所以便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想要达到长生境,像你或是晏明那样刻苦修炼是没有用的。只有两种方法可行,一种是寻求天地灵气,去粗取精,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来吸收灵气,然后再去炼化,归为己用。另一种嘛,则是靠气运。” 邶柏舟喟然一叹,缓缓说道:“这第二种,至今无人得知其奥秘。如今哪怕是葬剑阁的步辰龙,都是以第一种方式来修炼!” 陈玄黄突然问道:“这灵气可是灵宝之地上的灵气?” 邶柏舟点头道:“不错!世人都知灵宝之地上灵气充足,适合人修行。殊不知,这灵气,根本就是至尊用来突破到天仙境用的!” 陈玄黄恍然大悟,“难怪各大门派都想占得靠前的灵宝之地。” 邶柏舟嗤笑一声,“没有至尊境的门派,根本不知其真正用途,只是单纯的认为,灵气可以提高人修行速度罢了。” “欸?前辈你可以去我们的小清凉峰修行啊!” 邶柏舟哈哈大笑几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玄黄,“你当真以为你们那几个排名靠后的灵宝之地上,还有灵气存在?” 言罢,老者一指自己,大笑道:“你当我们这些散修是傻子啊?像葬剑阁这样的门派我们不敢去,难道还不敢去你们这些没至尊坐镇的门派么?这么多年来,出过这么多至尊,你小清凉峰的灵气早就被吸光喽!” “呃......您也去过小清凉峰喽?” “没有!我几年前去到那里时,就没有半点灵气了。” 听到老者的话,陈玄黄欲哭无泪,自己家被掏光了家底都不知道,清凉派的历代祖师,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 邶柏舟想了想,一本正经说道:“如今灵宝之地中,还有灵气存在的地方,应该只有前五处了。” “那您老这么多年来,是如何吸收灵气的?” “切!你当真以为这世上其他地方没有灵气了吗?只是比较难找罢了!”老者语速减缓,悠悠说道:“老夫上次吸收的灵气,如今已然炼化的差不多了,既然你明日就走,那老夫索性也就告辞了。” 说道最后,老者嘿嘿一笑,“这回你知道为什么至尊懒得去管那么多闲事了吧?像我这样的散修,常年奔波在寻找灵气的路上,哪有闲工夫去管别的。若不是老夫碰巧在吸收灵气的过程中,才懒得跑来汴安保护你呢。” 陈玄黄苦笑道:“这老别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太伤人心了!” 老者咧嘴笑了笑,未言其他。 少顷,陈玄黄双手抱拳,对着老者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谢前辈这段时间对我等的照拂!” 老者目光柔和,轻声道:“来之前,老夫心里多少有些抗拒。不过看在王旬和赵齐楚的面子上,也就算了。可来之后,与你们相处了这么久,如今这一走,倒有些舍不得你们了。” “呜呜呜呜,前辈你这番话太令人感动了!” “滚!别恶心老子!”言罢,老者拍了拍陈玄黄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子,老夫很期待有一天你能达到至尊境!” 陈玄黄语气坚定道:“晚辈一定不负前辈的期望!” “呵呵,至尊境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老者调侃一番后,正色道:“照顾好青青,她可算是老夫半个徒弟。” 陈玄黄点点头,问道:“您不去与其他人告别了。” “呵呵,不去了!免得伤感!”老者望向远处漆黑的天空,朗声道:“老夫去也!” 一连串的残影汇聚成一道直线,消失在天地之间。 半空中,只留下那叮当叮当的铃铛声!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敢,不赶 天色昏暗,公鸡尚未打鸣。 陈玄黄坐起身子,使劲揉了揉脸颊,以最快的速度起床穿衣洗漱,然后拎着包袱,腰挎长刀,悄然出门了。 走在四下无人的街市上,寒风刮过,陈玄黄因刚起床而昏昏涨涨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 昨夜睡得很晚,脑中思绪万千,想着此次前往秦王墓的事,还想着邶柏舟离去的事,和那至尊的秘密。 邶柏舟离去,是陈玄黄想的最多的,对方走时,还不觉得怎样,等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心里才开始暗自担忧,没了邶柏舟守护,自己这些人的安全该怎么办? 琢磨了许久,陈玄黄又觉得,事情的可能没有想象的这么糟。 如今汴安的局势,三足鼎立,哪一方都不敢马虎大意,谁会来对付自己呢。 赵元彬这边与自己交情颇深,肯定是没问题的。 太子赵元安,自己好像和他也没有什么仇怨,只是他府中的常玉龙和自己有些仇怨。 至于赵元镇么......他还有闲功夫对付自己么? 既然如此,陈玄黄也暂时将此事抛在脑后,细细去品味邶柏舟与自己所说的至尊秘密。 想到这里,陈玄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十二灵宝之地,其中七个统统都是骗人的,只怕除了这世上的至尊,也没有人知道此事吧。 也不知惊刀门、君子坊他们知道此事后,会是一个什么表情,八成会将下巴惊掉吧。 这几处灵宝之地的灵气,也不知是被谁吸光的,若是曾经自家的至尊还好,若不是自己人干的,这事想想都憋屈。 陈玄黄反问自己,假设自己有一天成为至尊了,会不会告诉门人这个秘密。 内心顿时纠结起来,本心想要告诉真相,但就怕引起门派动荡,就好比一群人长年累月守着一处宝藏,后来站出一人,说这个宝藏已经被别人偷偷搬空了,或者说,我要用这个宝藏给自己置房置地、娶妻纳妾...... 陈玄黄心中呵呵两声,结局可想而知,分道扬镳都是轻的。弄不好,就会出现群起而攻之的事来。 如今的葬剑阁步辰龙,还有沧元山掌教赵齐楚,也应该都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给其他人吧。当然了,有这样的高手镇守门派,也不会担心有哪个江湖散修前来蹭灵气。 没准,这五处灵宝之地的灵气还很充裕,自己根本用不完呢。 不知不觉间,陈玄黄已走到了城门,放眼看去,已有十余个手牵马匹的人,在此等候。 走近后,陈玄黄才发现,原来这群人是皇武衙的侍卫,其中两人,和自己还有些‘渊源’呢! 此次出行,顾元书总共派出十二人,为首的两人,正是与陈玄黄有过摩擦的杨达和姚飞。 杨达站在最前,瞅着姗姗来迟的陈玄黄,冷笑一声,讥讽道:“陈大人还真是来的早呢!” 这个‘早’字读音很重,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陈玄黄在众人面前站好,瞅了眼天空,淡淡道:“陛下说天亮前集合,我有迟到么?” 杨达重重一哼,翻身上马,语气生硬道:“误了陛下的大事,你万死难辞其咎。” 陈玄黄瞅了眼那一人一匹的高头大马,皱眉问道:“没有我的马么?” 杨达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讥笑道:“陈大人不会连马匹都没准备吧?看来只有跟在我们后面跑喽!哈哈哈哈哈!” 城门前,传来阵阵讥讽的笑声。 陈玄黄手握这刀柄,眉宇间涌出一股怒意。 “陈大人可骑乘小人手中的这匹马!” 突如其来的尖锐嗓音,伴随着缓慢的马蹄声,传入众人耳中。 杨达等人停止了大笑,抬头看去,街市对面,一身穿白色鹰服的男人,一手牵着一匹马,朝这边缓缓走来。 杨达眼神一凝,低声呢喃道:“魏泉......” 魏泉走到陈玄黄面前,双手抱拳,轻声道:“密谍司魏泉,见过陈大人!” 陈玄黄瞅了眼对方白皙的脸颊,试探性唤了声,“魏公公?” 魏泉嘴角微翘,欣然答应。 魏泉指着身旁的马匹,笑道:“杨统领早就预料到陈大人没有骑乘的马匹,所以特意让小的多牵了一匹来。” 说着,一双眸子瞟向了杨达等人,冷意连连。 陈玄黄感激道:“多谢杨公公了!” 魏泉笑了笑,“此次出行,还需陈大人你多多照拂。” “呃?你也去?” 魏泉噗嗤一笑,指着另一匹马,打趣道:“小人若是不去,何必要牵两匹马来。” 陈玄黄干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两位,叙完旧,可以上路了么?” 陈玄黄回头瞪了眼催促的杨达,没好气道:“催催催!催什么催?” “你!”杨达怒目相向,手掌下意识覆在刀柄上。 见此,姚飞眉头一蹙,沉声道:“别冲动!” “哼!”杨达不甘心的将手放下,死死瞪了陈玄黄一眼。 陈玄黄和魏泉对视一眼,纷纷上马,跟在队伍最后。 就在一行人正准备出城时,身后传来愤懑的喊声,吓了众人一跳! “陈玄黄!给老娘停下!” 陈玄黄扭头看去,惊愕道:“师姐?” 一抹红色身影,从半空中掠下,指着陈玄黄怒声道:“你又不辞而别!” 陈玄黄听后苦笑道:“我这不是不想吵醒你们么?” “呸!借口!” “呃......师姐你这是特意跟我告别来了?” “告你妹的别!老娘要和你一起去?” “啥?”陈玄黄瞬间目瞪口呆。 鱼妖娆皱起鼻子,‘哼’了一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地而起落在马背之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热,鱼妖娆脸颊一红,把头低下。 “呵!陈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啊!”杨达愤愤盯着同骑一匹马的男***阳怪气道。 陈玄黄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嚷道:“你羡慕啊!” 一旁,魏泉轻轻一叹,自怨自怜道:“看来小人是多余的了!” 陈玄黄后背窜起一道凉气,赶忙说道:“魏公公你可别这么说,我胆小!” 魏泉噗嗤一笑。 陈玄黄‘呵呵’两声,瞅了眼耳根红透的鱼妖娆,柔声道:“师姐你真要与我同去?” 闻言,鱼妖娆垂着头,羞愤道:“废话,老娘都上来了,难不成你还要赶我下去?” 陈玄黄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拦住鱼妖娆纤细的腰肢,温声道:“不敢,不赶!” 鱼妖娆身子微微后仰,将头轻轻靠在陈玄黄肩上,莞尔一笑。 一行人浩荡出城,一男一女同乘一匹马,落在最后,耳边私语,笑逐颜开,甚是自在! ...... 天色发亮,道然真人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喃喃道:“完了,这两孩子私奔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熟悉的客栈 一行十五人,十四匹马,出了汴安城后,一路朝雍州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落在最后的一男一女谈笑风生,似乎眼前的其他人均是空气。 赶了半天的路,众人均是有些疲惫,魏泉回头瞅了一眼马背上的男女,轻轻一拉缰绳,放慢速度,与那男女并排而行,轻声问道:“陈大人,你们需不需要歇息一下,小的可以去与那杨达说。” 陈玄黄含笑道:“不用了,还是继续赶路吧。” 魏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陈玄黄目光越过鱼妖娆的头顶,看向跑在最前面的十几名皇武衙侍卫,疑惑道:“魏公公,你是如何知道在下没有马匹的呢?” 闻言,魏泉面露浅笑,缓缓道:“陈大人您应该清楚这密谍司是做什么的。此行皇武衙出动多少人,从宫中调用几匹马,密谍司一清二楚。” 陈玄黄面露恍然,“原来如此。” “魏公公,为何密谍司只派了你一人呢?” 魏泉解释道:“这次行动,密谍司只做监督之用,所以用不到这么多人。” “那意思就是说,咱们这群人以你为首喽?” “呵呵,话是这么说。不过......”魏泉视线移到杨达身上,自嘲道:“对方哪里会听小人的调遣。” “那你可知咱们这是往哪里去?”陈玄黄问道。 “雍州,月牙关!” 鱼妖娆回头看去,正好与陈玄黄四目相对,两人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异样。 天地交汇之处,一道黄线,仿佛将这天地一刀斩断,陈玄黄望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低声呢喃道:“又到雍州了......” 记得上次来雍州,还是去年八月,那一次师徒六人遭到了魔门和朝廷的截杀,若不是君天罪相助,自己等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也就是那次,陈玄黄一把火烧了破败不堪的月牙客栈,连带着满地尸体,一起化为灰烬。 天色渐暗,只能借着昏暗的月光前行,赶了一天路的众人,早已疲惫不堪, 远处,一抹亮光在众人眼中,越来越近。 杨达顿时神色兴奋起来,放声喊道:“我们到了!” 一行人加快速度,最终停在了这亮光前,陈玄黄和鱼妖娆仰头看着这牌匾,震惊错愕。 月牙客栈?! 众人齐齐翻身下马,一起走进了眼前这月牙客栈。 师姐弟二人落在最后,仔细观察着客栈的外貌。较之曾经,外观很新,应该是刚盖好不久,看上去也结识了许多,不再向之前那样摇摇欲坠。 大门打开,里面的布局和曾经几乎一模一样,右手边的账台后面,一个看上去魁梧有力的汉子,正在偷偷打盹。 “呦~诸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杨达瞅着迎面而来,笑容谄媚的店小二,不苟言笑道:“住店!” 店小二将毛巾搭在肩上,嬉笑道:“好嘞!” 总共要了五间客房,杨达一伙十二人,四人一间,魏泉一间,陈玄黄和鱼妖娆一间。 待众人上楼时,店小二瞧见了人群中的陈玄黄和鱼妖娆,微微愣神后,想要叫对方一声,却被陈玄黄一个眼神制止了。 将所有人带入客房后,店小二深深看了眼其中一扇房门,飞快的跑下楼,在掌柜的耳边,激动道:“掌柜的,你猜我看到谁了?” 掌柜的被吵醒,脸色有些不悦,没好气道:“看见阎王爷啦?” 店小二点头道:“可不就是阎王爷!他一来,咱们这准死人!” 掌柜的愣住了神,好奇问道:“你说的是陈玄黄?” “对对对!就是他!还有那个一把刀杀了几十个骑兵的女子!” 掌柜的皱眉道:“他们怎么来了?” 店小二小心翼翼说道:“我刚刚向和他们打招呼,却被陈玄黄偷偷制止了。” 掌柜的没有说话,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众人短暂休息后,陆续下楼,皇武衙十二人分坐两座,自顾自说笑着。 陈玄黄原本与鱼妖娆单独坐一坐,但一瞅不远处那‘孤苦伶仃’的魏泉,心有不忍,便让他与自己二人坐在了一起。 魏泉笑着坐在陈玄黄对面,连连向两人道谢。 别看是一同出行,但双方基本没怎么说话,连点菜都是各点各的。 那两桌人要了一整只羊,从中劈成两半后,一桌一半。 陈玄黄这桌人比较少,只要了一只烤羊腿和一坛子酒。 有了店小二的嘱咐,胖厨子在将羊腿端上来时,连看都没看陈玄黄一眼,哐当一声将羊腿撂下后,扭身就走。 魏泉被这声响吓了一跳,满脸疑惑,这胖子与自己等人有仇么? 募地,大门被人推开,又是一行七人,迈步走进了客栈。 一股子怪味瞬间扑面而来,陈玄黄用鼻子嗅了嗅,顿时大惊失色,将手握在刀柄之上。 为首之人,年纪略长,他瞅了一眼对自己充满杀气的陈玄黄,嗤笑一声后,径直走向杨达那一桌。 此时,杨达也缓缓起身,看向那年长之人,试探性问道:“你是青魔殿的裴山觉?” 裴山觉声音略显低沉,点头道:“正是!” 杨达放下心来,自我介绍道:“在下皇武衙杨达,我身旁这位是姚飞......” 趁着双方互相介绍的功夫,陈玄黄仔细打量起那伙魔门弟子,他此时才发现,原来其中还有两位熟人。 这就是自己第一次在江宁与青魔殿交手时遇到的裴庆和王海,也是在那次激斗中,师姐被九老一掌打成重伤。 陈玄黄默默听着两人的谈话,心里暗自记下了魔门弟子的名字。 除了为首的裴山觉、裴庆和王海三人外,还有一名中年男人,名叫古应玄,也是青魔殿弟子。 还有剩下三人,均是一副年轻公子打扮,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 陈玄黄深知这三人便是极逍楼的弟子,而这三人的年纪,要比看上去,大上许多。 这三人的名字分别是仇昌甲、马自省、韩西鹰,他们一进门,目光便齐刷刷的看向鱼妖娆,丝毫不掩饰其内心的欲望。 鱼妖娆浑身冒着杀气,一根红线已夹在双指中间。 听完双方的谈话,陈玄黄心里已经明白,原来这次任务,是要自己这十多人与魔门通力合作。 陈玄黄低着头,不禁自嘲一笑,自己竟然有一天要与魔门弟子并肩作战了,实在可笑!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将陈玄黄的思绪打断。 “你便是陈玄黄吧?” 陈玄黄骤然抬头,那裴山觉已近在眼前! 第三百三十八章 来自裴山觉的威胁 陈玄黄仰起头,一手握着酒杯,一手覆在刀柄上,语气不善道:“有事?” 裴山觉咧嘴笑道:“听说,你杀了我不少魔门弟子。” 陈玄黄冷着脸,气势不输对方,说道:“是又怎样?想要替他们报仇?” 裴山觉笑容渐收,淡淡道:“先办正事要紧,等把事情办好了,再杀你也不迟。” 言罢,裴山觉露出一副玩味笑容,悠悠道:“别想着逃走,若不然,我直接将你格杀。” 后方,杨达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他此刻恨不得裴山觉直接将陈玄黄杀掉才好。 陈玄黄死死盯着裴山觉,生怕激怒对方,索性闭口不言,心里盘算着对策。 裴山觉‘哼笑’一声,与其他魔门弟子径直走向另一张桌子,围坐下来,其中那三名极逍楼弟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鱼妖娆身上,脑中幻想着龌龊之事。 鱼妖娆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猛灌一口酒。 账台后,包子悄悄靠君天罪,小声道:“掌柜的,今天挖几个坑?” 君天罪睡眼惺忪的分别看了眼这四桌人,不紧不慢道:“再等等!” 客栈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就连杨达等人都默默的吃肉喝酒,不再像刚刚那样说笑打闹。 其中一桌人吃得很快,似乎像是在有人催促一样,几人纷纷起身,朝着楼上客房走去,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陈玄黄完全将四周无关人等屏蔽掉,专心去品尝这美酒佳肴,果然,还是他们这一桌人耗到了最后。 待魔门弟子陆续回房后,这客栈内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魏泉饭量不大,早就吃饱了,眼看着周围人都相继离开,自己也不好意思待在这里,毕竟鱼妖娆那不善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魏泉随意找了个理由,便回房了。 “呼~”鱼妖娆长出口气,愤愤道:“碍眼的终于走了!” 陈玄黄捏着一块羊肉,好奇问道:“你是说魔门的人,还是杨达他们?” 鱼妖娆大手一挥,“统统都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砰’的一声,一只酒坛落在了桌子上,君天罪直接坐在了刚刚魏泉的位置上,没理会鱼妖娆愤愤的目光,调侃道:“看来你们的处境很危险啊!” 陈玄黄叹了口气,悠悠道:“哪是什么很危险啊,简直是祸在旦夕!” 君天罪给自己倒了碗酒,讥笑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魔门和朝廷走在一起,真是可笑!” 陈玄黄再次叹了口气。 “你们这次来雍州所为何事?”君天罪灌了口酒后,问道。 陈玄黄面露犹豫,为难道:“君大哥,这事,恕我无法如实相告。” 君天罪深深看了一眼他,撇嘴道:“不说算了!” 陈玄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问道:“君大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开店?” 君天罪淡淡道:“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习惯了。” 陈玄黄哦了一声,没说别的。 到是君天罪饶有兴致问道:“这段时日,汴安城很热闹吧?” “呵!简直热闹极了!” 君天罪手握酒杯,神色向往道:“这么多圣人汇聚一地,多少年也没有发生过了。” 陈玄黄抿着嘴,满心怅然。 自从到了汴安城以后,自己已经见证一位至尊和五位圣人的损落。 王旬、紫袍道人、蛮楼单茂、刀圣柳宾白、月剑阁郑莹寒,还有那不知底细的宗少海。 这几人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在江湖上引起一阵轰动,却没想到,均是葬身在了汴安城内。 客栈内再次寂静无声。 君天罪缓缓起身,将酒坛留下,撂下一句,“这坛酒我请”后,继续躲到那账台后面打盹。 陈玄黄道了声谢,直接拿起那一坛子酒,高举狂饮! 许久之后,脚下虚浮的陈玄黄在鱼妖娆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上楼回房。 这时,包子跑到君天罪身旁,又一次问道:“掌柜的,这坑还挖不挖了?胖子在外面都快等不及了。” 君天罪想了想,摆手道:“不挖了,今夜无事。” 包子听后愕然道:“这小子在这,会没事?” “今时不同往日了。”君天罪言语一顿,沉声道:“魔门和朝廷不知勾结在一起搞什么名堂。” 包子仰头瞅了眼二楼客房,担忧道:“那小子会不会有危险?” 君天罪瞥了眼他,揶揄道:“你若想去救那小子,现在就上去把那群人杀了,一了百了。不过我事先告诉你,这楼上,可有两位圣人。” 包子愣了愣,随后讪讪的缩了缩脖子。 君天罪也抬头看向陈玄黄的屋子,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自求多福!’ 屋内共有四张单床,师姐弟各占一边,谁也不打扰谁。 起初决定两人住一间房时,陈玄黄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到最后还是鱼妖娆站出来拍板决定的。 至于理由嘛,是两人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听起来很牵强! 鱼妖娆将陈玄黄安顿好,累得长出一口气,愤愤道:“重的跟猪一样!” 陈玄黄此时早就没了意识,睡得酣畅淋漓。 这房间内没有屏风遮挡,所以不像之前两人住在广陵那次方便。 所幸现在仍是冬季,天气寒冷,鱼妖娆只将外衣脱去后,便钻入了被褥中。 阵阵鼾声传来,鱼妖娆只露出脑袋来,扭头瞅了眼,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 鱼妖娆刚刚也喝了几杯酒,此时酒劲上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事。 清早起来,陈玄黄坐在床边,狠狠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这一觉,睡得很香。 余光看去,只露出脑袋的鱼妖娆还未醒来,嘴角处流出一丝涎液。 陈玄黄觉得有些好笑,想过去帮其擦拭下,却又生怕将对方吵醒,只能悻悻作罢,目光直勾勾瞅着那动人的脸庞。 这时,门外传来尖锐的叫早声。 陈玄黄回过神来,冲门外说道:“魏公公,我已经醒了。” 魏泉应了一声,让两人赶快出来吃早饭,随后便离开了。 陈玄黄再次看向鱼妖娆,可碰巧,对方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鱼妖娆秀眉微蹙,语气不善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是想做什么不轨的事么?” “呃......我若是说,在看你嘴角的口水,你信不信?” 沉默少许,鱼妖娆脸颊通红,将头缩入了被中,并将嘴角的口水抹净,隔着被子骂了声‘登徒子’。 陈玄黄坐在床边,心里这个委屈,自己啥都没干,怎么就成登徒子了呢? 冤!实在是冤! 第三百三十九章 秦王墓 同昨晚一样,这二十几人分坐四桌,除了有咀嚼声外,无一人说话。 陈玄黄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只是在自顾自吃饭,没去管旁人。 吃好后,众人准备启程。 陈玄黄偷偷和君天罪三人点头示意后,随众人一起出了大门。 裴山觉故意落在最后,瞧见其他人都离开客栈后,身子一转,朝账台那里走去。 “没想到,这间客栈的掌柜,竟然是位圣人,店小二和厨子均是大宗师。” 君天罪抬起头来,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裴山觉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来,一时间愣住了神。 君天罪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赶紧滚!” 裴山觉心中顿时生出火气,冷声道:“我知道你与陈玄黄相识,你保得了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 君天罪直起身子,笑容玩味道:“原来是因为我在,你才不敢动手的。” 裴山觉摇头道:“你虽然是一位圣人,但我这边却有两位圣人在,论双方实力,我根本不惧你。我昨日不愿动手,除了怕耽误大事外,确实没有要杀陈玄黄的意思。” “哦?堂堂青魔殿圣人,还心慈手软起来了?” “不是我心慈手段,而是日后还有用得到陈玄黄的地方。” 君天罪眉头一皱,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裴山觉得意一笑,故作神秘道:“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君天罪眯着眼,浮现出阵阵杀意。 裴山觉前探着身子,轻声说道:“我劝你别动手!否则,就算我再不想杀陈玄黄,也不得不在今日动手了。” 君天罪运了口气,紧握着双拳,条条青筋浮现在手背上。 见此,裴山觉哈哈大笑起来,“你刚刚让我生气,我这回也让你生气,咱俩扯平了!” 在君天罪杀人的目光下,裴山觉背着手,大步迈出客栈大门。 总共二十一匹骏马,朝着月牙客栈西南方向,一路绝尘而去。 客栈外,君天罪遥望着一行人远去的方向,沉默无言。 此时包子和胖子各拎着一把菜刀,走到君天罪身边,愤愤不平道:“掌柜的,为什么不宰了他们?” 君天罪面无表情,淡淡道:“对方有两个圣人,我就这么动手,岂不是送死。” 包子不甘心说道:“极逍楼的圣人也配叫圣人?无非是身法好些罢了!” 君天罪瞪了眼他,语气生硬道:“但他终归还是圣人!杀你,也就费些时间罢了!” 包子愤愤的‘哎’了一声,将手中的菜刀垂了下去。 君天罪转头眺望,远处那一行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皱起眉头喃喃说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一行人朝西南方向赶了半天的路,在一处湖畔前,稍作休息,吃过简餐后,继续上路。 一个时辰后,众人停在了一个土坡前,周围长满了一人多高的灌木。 裴山觉四周打量一番后,中指和拇指抵在一起,吹出一个很有节奏感的尖锐声调。 很快,灌木中传来声响,一个双臂极长,宛如猴子的人,走出了灌木丛。 裴山觉见到此人后,打趣道:“候行礼,在这荒郊野岭中生活几天,真是难为你了。” 候行礼搓着手指,笑道:“早就习惯了。” 裴山觉也没向他介绍其他人,回过头,高高扬起手,向众人朗声道:“下马!” 身后众人纷纷下马,聚集在一起。 裴山觉看向候行礼,淡淡的说了句,‘带路’。 后者礼应了一声,带头钻入灌木丛中。 在灌木丛中穿梭了一会儿,众人便看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洞口,旁边的土堆之上,还立了一把用来挖土的铲子。 裴山觉站在洞口前,往里看了看,洞内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 “这是一个人挖的?” 候行礼用拇指划了下鼻子,神色尽是得意。 人群中,陈玄黄心中暗道:这青魔殿的人,不愧是偷坟掘墓的高手。 裴山觉又往洞内看了看,好奇问道:“这洞口通到哪里?” 候行礼面露肃容,嗓音低沉道:“秦王墓正门!” 闻言,裴山觉皱眉问道:“为何不直接打个盗洞,直接通入墓室内?” 候行礼神色凝重,沉声道:“我总共打出三个盗洞,分别派了三个人下去,结果均是先传出一声惨叫后,便没了声息。” 众人闻言,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尤其是皇武衙的侍卫,其中不少人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那你觉得正门就没危险了么?”裴山觉问道。 候行礼嗤笑一声,说道:“就算遇到危险,咱们也好转身逃跑啊?” 言罢,指着眼前的洞口,解释道:“你们瞅瞅,为了方便逃走,我特意将这地道挖宽了许多,足够两人并排行进。” 裴山觉点头道:“既然你早就打算好一切,咱们就出发吧。” “嘿嘿,不急!”候行礼走向一边,冲着众人说道:“这里有火把和火折子,每人都拿一个。” 待所有人整装待发,点起火把,候行礼背着一个长条木箱,走在最前,正色道:“出发!” 一行人缓慢进入洞口,陈玄黄和鱼妖娆走在一起,两个各举一支火把,不自觉的将手紧紧握在一起。 地洞虽然能两人并排行走,但高度不高,走到最后,就连鱼妖娆一个女子,都不得不弯下了腰,就更别提那些男人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所有人都感觉后背疼痛僵硬,难受的很,若不是还要举着火把,恨不得跪在地上爬行。 由于渐渐深入地下,所有人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陈玄黄能清晰感受到两人手心之间的汗水,借着火光,他瞅了一眼鱼妖娆,后者紧咬着嘴唇,神色有些紧张。 见此,手上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 慢慢的,所有人发现,自己的腰板渐渐直了起来,到最后,下坡路也变成的平直的路。 终于,所有人走出了地道,眼前的空间变得广阔起来,足足有四五个街市并排那么宽。 候行礼止住步伐,其他人也不禁跟着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候行礼又继续上前几步,背对着众人,用激动的语气说道:“用你们的火把照亮前方!” 众人听到他的话,都走上前去,伸手高举火把。 火光之下,一扇古朴的青铜城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三百四十章 石俑 青铜城门两侧,是高三四丈,用坚石修建的城垣,一直向两侧延伸,没入土中。 候行礼走上前,用火把照亮这坚固的城墙,背对众人说道:“这秦王墓,应该是被这城垣所围绕,通过这青铜门,就相当于正式进入秦王墓了。” 言罢,他走到青铜门前,抬手轻轻贴在上面,那冰凉之意瞬间传入身体之中。时隔上千年,那古朴花纹,依然清晰可见。 候行礼深吸一口气,眼神炙热道:“秦王墓,终于被我找到了......” 裴山觉走上前,单手覆在青铜门之上,用力推了推,却纹丝未动,微微皱眉后,动用一股气息凝于手上,再次使劲,铜门也只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未移动半寸。 裴山觉收回手掌,转而看向候行礼,问道:“如何将青铜门打开?” 候行礼嘿嘿一笑,解释道:“这铜门后面有一处凹槽,斜立着一块长条巨石,铜门逐渐被关上,巨石斜倚在两扇门之间逐渐下滑,等到铜门关闭时,巨石下方顶在凹槽处,上方抵在铜门上。所以,你光靠蛮力是推不动的。” “那怎么办?”裴山觉皱眉问道。 候行礼笑了笑,将背后的长条木箱取下,从里面取出一根细长铁棍,用手甸了甸后,笑道:“就靠这个!”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候行礼站起身来,指着铜门之间狭小的缝隙说道:“将铁棍伸入缝隙中,把巨石推开不就好了?” 裴山觉面露喜色,催促着候行礼赶快动手。 候行礼点点头,蹲下身,将铁棍向上斜着插入门缝中,随后听得‘叮’的一声,铁棍便抵在了巨石上。 候行礼全身用力,用铁棍斜着向上顶去,伴随着一声怒吼,脸色涨红,渐渐站起身来。 成半蹲之姿时,候行礼双手开始有些颤抖,咬着牙喊道:“快来帮我!” 裴山觉一个箭步冲出,单手顶在铁棍尾端,使出全身力气,向前退去! 慢慢的,两人渐渐直起双腿,这铁棍也逐渐与地面平行。 募地,青铜门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候行礼双手撑膝,弯着腰,长出一口气。 裴山觉转过身,命令众人将青铜门推开。 这二十几人,自觉分站成两边,各推一闪门,‘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响起,这青铜门终于被打开了。 就如候行礼所说的那样,门后有一处凹槽,还有那长条巨石此刻就平躺在地上。 候行礼走了上来,瞅了眼地上的巨石,笑道:“若是我,根本就不会留这么个东西,所有进入墓中的人,统统陪葬就是了。” 裴山觉斜眼瞅了瞅他,打趣道:“等你下葬时,我一定按你说的办。” 候行礼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随后走上前,用火把照亮前方,随即猛然一惊,眼前是几十具手握弓弩的石俑。弓弩之上,搭着弩箭,所有石俑面朝半空,呈高举弓弩姿势,整齐划一。 候行礼背对所有人,疾呼道:“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动了!” 一言即罢,众人看向惊恐万分的候行礼,不知所云。 右侧,有一位皇武衙侍卫被候行礼的喊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向前迈出一步。 紧接着,那些个弓弩石俑同时转动身子,朝向那触动机关的方向,数十支弩箭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弧线,呼啸而至! 这极快的速度根本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得两声惨叫传来,那触动机关的皇武衙侍卫率先惨死,他身后的同僚则被殃及鱼池,身上连中数支弩箭。 眼前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是呆立当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候行礼仔细看向那些石俑手中的弓弩,上面没有了弩箭,认真想了想后说道:“裴山觉,我需要有人去探路!” 裴山觉想都没想,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皇武衙侍卫,语气不容置疑道:“你去!” 那侍卫面色惊恐,下意识看向杨达,后者硬着头皮,质问道:“为何不让陈玄黄去?” 陈玄黄瞪了眼他,心里开始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裴山觉淡淡回答道:“陈玄黄好歹也是一个大宗师,我留在后面还有用!杨达,你若不想让你的手下去,那你可以自己去探路。” 听闻这句话,陈玄黄终于知道了裴山觉为何不想杀自己,原来是想让自己在墓中做探路之用。 杨达脸色阴影不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看向那目光希冀的侍卫,淡淡道:“你若死了,皇武衙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那侍卫瞬间面如死灰。 周边其他侍卫不约而同看向这人,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怜悯,同时又庆幸裴山觉没有选择自己。 裴山觉看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怒喝一声,“还不快去?” 那人身子一颤,脸色突然变得狰狞无比,大吼一声后,如疯一般的冲向那几十具弓弩石俑,等从石俑中穿出后,这人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石俑之前,所有人这也才放下心来,他们不是担心这名侍卫的死活,而是担心自己的处境有没有危险。 候行礼看向所有人,谨慎说道:“所有人按照他的路线行进!” 众人纷纷点头,井然有序了通过了这些弓弩石俑,回头看去,那两个惨死的侍卫仍躺在地上,心中不禁暗自庆幸。 趁着稍作休整的功夫,候行礼缓缓说道:“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或是有权势的富贾商人,他们为自己修建陵墓时,都很讲究事死如事生。咱们进来时所通过的青铜城门,两侧的城垣,应该象征着秦国皇城。而这些弓弩石俑,则是秦国禁军!” “这皇城禁军,不可能就这么点吧?”坐在角落里的陈玄黄,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 众人微微错愕后,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杨达死死瞪着他,怒声道:“乌鸦嘴,赶紧把嘴闭上!” 陈玄黄‘哼’了一声,讥笑道:“自欺欺人!” “别吵了!”裴山觉呵斥一声后,看向沉思不语的候行礼,询问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候行礼始终皱着眉头,沉声道:“我这辈子虽然盗过不少墓,但比起这秦王墓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我也不敢做任何保证。” 裴山觉看向一片漆黑的前方,正色道:“不管怎样,东西一定要拿到!继续上路!” 刚刚死了两人,如今剩下了二十一人。 这些人在候行礼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行进,在离开弓弩石俑没多久后,众人再次停下脚步。 火光照亮前方一条同普通街市宽窄的路。 道路两侧,各有一排双手持长矛的石俑,威严耸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天圆地方,满天星斗 石俑手中的长矛用青铜所制,矛尖冲上,尾端拄在地上。 每一具石俑都身材高大,威武不凡,虽然时隔千年,但石俑身上的彩绘仍保留至今。 这两排持矛石俑比起众人身后的弓弩石俑,更加令人胆寒。 裴山觉看了眼这两派石俑,冷声道:“我们一起出手,将这石俑击碎!” “不可!”候行礼冲到最前,制止了裴山觉这冲动之举,紧张道:“且不说这样做会不会出动机关。若是你们造成的动静太大,将这秦王墓震塌,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那你说该怎么办?”裴山觉紧握着拳,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着实令人不爽! 候行礼平静的说出两个字,“探路!” 闻言,裴山觉直接抓住身边的一个侍卫,将其丢入这条路中。 那人刚一落地,两排石俑骤然动了起来,原本竖立的长矛顷刻间变成向前刺出。 轰隆隆~ 石俑飞快向中间滑动,手中长矛将这侍卫一前一后刺了个通透。 稍作停顿后,石俑缓缓后退,并恢复了原来握矛的姿势。 裴山觉没有去看那死在路中间的侍卫,喃喃自语,“果然!” 自己这一边又死一人,杨达等人脸色十分难看,可面对修为高深的裴山觉,却又是敢怒不敢言。 候行礼猛地一拍手上,激动道:“有了!你们看没看到,刚刚石俑退后时,速度十分缓慢,咱们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快速通过甬道。” 裴山觉眼前一亮,随手又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人,猛地向前扔去。 就如刚刚一样,石俑再次持矛冲刺,将这人击杀在路中。 等到石俑缓缓向后退去,候行礼大喝道:“冲!” 一言即罢,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冲过甬道!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原本后退的石俑忽然停了下来,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刺! “他娘的!”候行礼怒骂了一声,拔地而起,向前掠去。 其他人纷纷使出轻功,朝前方逃去。 这甬道十分的低,根本不敢使出全力,否则一不小心头撞在墙上,就会再次跌到长矛阵中。 半空中,两侧阴暗的墙壁上,突然射出数不清的箭矢,左右夹击着众人。 本就束手束脚的众人,一下子腹背受敌。 陈玄黄手拉着鱼妖娆,拔出瀚海,一刀劈出,眼前箭矢均被刀罡所震断。 鱼妖娆回兜一掌折断背后的箭矢,为陈玄黄扫清后顾之忧。 惨叫声陆续响彻在这墓穴之中,等到落地时,均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再回头看去,刚刚走过的甬道上,总共躺了五具尸体。 两人死在长矛下,三人死在乱箭之下,相同的是,这五人均是皇武衙的侍卫。 虽然其他人都活了下来,但其中几人身上都中了箭。好在没有射中要害,不至于危及生命。 算上杨达、姚飞,一同前来的十二位皇武衙侍卫,如今只剩下五人。 这五人单独坐在角落里,互相为对方处理着伤口,目光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愤懑和悲恸。 另一边,陈玄黄盘腿坐在地上,瞅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魏泉,关切问道:“魏公公,你怎么样?” 魏泉感激一笑,“多亏了有陈大人挡在前面,小的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陈玄黄以笑容回应,随后看向另一边的魔门弟子,心中一沉。 青魔殿弟子铜皮铁骨,极逍楼弟子轻功了得,这两方人马没有半点伤亡,反而一个个神情自若。 鱼妖娆扯了扯陈玄黄衣袖,小声道:“等皇武衙的人死光了,是不是就该轮到咱们了?” 陈玄黄紧握着对方有些冰凉的手,笑着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在呢。” 鱼妖娆没有顾忌外人的存在,将头靠在陈玄黄的肩上,柔声道:“有你在,我根本不怕死。你若出了事,我也不会苟活。若是我死了,你一定好好活下去!” 陈玄黄单手拦住鱼妖娆的腰肢,语气坚定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咳咳!”魏泉目光哀怨的瞅着两人,不合时宜的说道:“你们是不是太不顾虑我的感受了?” 鱼妖娆瞥了眼他,没好气道:“有你屁事?” “哎~” 魏泉叹了口气,后悔道:“我当初就不应该进宫当太监,若是一直生活在宫外,没准如今孩子都好几个了。” 陈玄黄咧着嘴,调侃道:“后悔了?” 魏泉深深的点了点头。 候行礼没有继续催促着众人继续前行,而是让众人养精蓄锐,填饱肚子再说。 每个人的包袱里有准备干粮,足够吃两顿的了。 只是眼前这个处境,让人很难有食欲。 待候行礼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中,边咀嚼边起身,冲着裴山觉使了个眼色。 早已填饱肚子的裴山觉心领神会,站起身子,朗声喊道:“出发!” 众人将剩余干粮收拾好后,陆续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去。 候行礼走在最前面,边走边用手中的铁棍敲打地面和两侧墙壁,所幸一路走来相安无事。 在通过一道狭长的甬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一座雄伟的大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大殿之前,还有一道蜿蜒的‘河流’拦在前面。 “你们向上看!”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皆是一惊,仰头向上看去,瞬间震惊得难以言语。 穹窿顶上,星空璀璨,夺人眼球! 候行礼兴奋之色难以言表,手舞足蹈的喊道:“秒啊!穹窿顶上镶嵌夜明珠和宝石,宝石反射夜明珠所散发的光亮,形成这满天星斗!” 言罢,候行礼在原地旋转一周,兴奋道:“方形的大殿,圆形的穹窿顶,果真是天圆地方啊!” “这河水有毒!”陈玄黄大喊一声后,便用衣袖将口鼻捂住。 话音刚落,众人都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候行礼用手掩着口鼻,咬牙道:“这是水银!快随我进入大殿!” 衣袖之后,传来了裴山觉闷闷的声音,“我们用轻功渡河!” “不可!”候行礼用手一指四周墙壁那密密麻麻的空洞,沉声道:“若是万箭齐发,咱们这些人,恐怕十不存一!”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名极逍楼弟子,指着远处,喊道:“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座桥?” 候行礼极目眺望,大喜道:“快去看看!” 众人加快脚步赶到那里,离近一看,果然有一座木桥横跨‘河流’。 俗话说,大喜过后必有大悲! 所有人一看到立在桥前的两具石俑,瞬间将心沉入谷底! 两具一人多高的石俑,一左一右站在桥边,双手握住一把青铜巨剑,拄在地上! 时隔千年,剑锋依旧熠熠生辉,锋利无比! 第三百四十二章 闯木桥 裴山觉瞅了眼那两具石俑后,便将目光投在了杨达五人身上。 杨达察觉到这束目光,心中一悸,咬着牙说道:“我皇武衙已经死了七个兄弟了。” 裴山觉面无表情说道:“你们就算都死了,我都不在乎。杨达,莫要考验我的耐心!” 杨达紧咬着后槽牙,心里恨不得将裴山觉千刀万剐,与此同时,他到怀疑起,这家伙到底是与陈玄黄有仇,还是与自己有仇。 这五人对视一眼,最后,其中一人站了起来,洒然一笑,“我家里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我去!” 其他四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内心充满了感激。 此人站在桥头,手中握着长刀,在众人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脚下全力一蹬,冲向木桥! 那两具石俑果然动了起来,两柄巨剑一上一下,横扫而来。 当~ 那侍卫蹲下身子,躲开头上一剑,同时提刀格挡,巨大的力气瞬间传到手上,使得虎口崩裂。 头上的巨剑蓦然停下,那石俑手臂转动,巨剑斜劈下来! 噗~ 这名侍卫的上半身滑落到地上,双腿仍站在地上,死状惨不忍睹! 除了杨达等人愁容惨淡外,其他人到是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陈玄黄也只是可惜这是条鲜活的生命而已,而对于杨达一伙人,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两具石俑回到原位,恢复了拄剑的姿势。 既然了解了石俑的攻击手段,裴山觉扭头看向候行礼,问道:“可有方法?” 候行礼分析道:“从刚刚那一剑的力道上看,堪比大宗师全力一击。只不过这石俑可以扭转长剑方向,实在有些令人抓不住规律。” 裴山觉皱着眉,不耐烦道:“说些有用的!” 候行礼喳喳嘴,认真说道:“硬冲过去!” 裴山觉先是愣了下神,随后撇着嘴,骂了句娘。 “仇昌甲,你我各拦下一具石俑,如何?”裴山觉看向极逍楼圣人,建议道。 仇昌甲轻摇折扇,不紧不慢道:“可以。” 随后,裴山觉便将自己在内的十五人,分成了两个队伍。 他生怕陈玄黄和杨达因彼此之间的仇怨坏了大事,便将双方分开。 裴山觉回头瞅了眼陈玄黄,一板一眼道:“一会儿闯关时,切不可藏拙!” 陈玄黄淡淡道:“放心,为了我这三人的小命,也不敢保留什么。” 裴山觉未作回应,将头转回看向这两具石俑,半响过后,冷冷道:“上!” 两支队伍分两侧冲向桥头,如门神一般的石俑骤然而动,两柄巨剑,一上一下横扫而来! 裴山觉高高跃起,一拳砸在剑身之上,只听得‘当’的一声,青铜剑身颤动不止,发出嗡名声,刺人耳膜。 趁着这会儿功夫,其身后之人,纷纷冲上木桥! 那石俑猛然回手一剑! 落在最后的陈玄黄骤然转身,双掌结印拍在剑身上! 桥上爆发出一道耀眼的蓝光,陈玄黄借力向后掠去,冲向对岸! 落地后,陈玄黄脚下一阵踉跄,双手微微颤抖。 鱼妖娆将他搀扶起来,急声问道:“你怎么样?” 陈玄黄洒然一笑,“没事!那一剑力道太大,双手有些脱力!” 闻言,鱼妖娆长出口气。 同样身为圣人,仇昌甲除了轻功了得外,身手远不如裴山觉,硬抗了那青铜剑全力一击后,手中折扇瞬间化为齑粉,手臂颤抖不止,根本无法再抬起来。 眼看着又一剑袭来,仇昌甲已无力抵挡,间不容发之际,大宗师古应玄猛然冲出,一记拳罡轰向青铜剑! 青铜剑微微歪斜,与仇昌甲擦身而过,砍入地面,激起一片泥土。 古应玄脚下连退出几步,指骨皮肤已是血肉模糊。 候行礼还是低估这了两具石俑,就连一身铜皮铁骨的古应玄都受此重创,对方这全力一击根本就高出了大宗师境界! 借此时机,这一边的人飞一般的冲向木桥,这就在此时,那石俑猛然动起来,青铜剑由下而下,斜着砍去! 刚刚打此经过了王海,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削去了头颅。 另一边,裴山觉见此,怒吼一声,奋力一拳砸向了那石俑的后背!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石俑顷刻间化成碎片,青铜长剑重重摔落在地上! 早已通过木桥的候行礼瞬间目眦欲裂,厉声喊道:“裴山觉!你这个混蛋!” 话音未落,两侧墙壁上的洞孔内,箭矢寒芒点点,激射而出! 桥对岸,众人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大殿跑去,眼前已无任何阻拦,纷纷使出轻功! 极逍楼弟子轻功了得,后来居上。一跃而至,冲在最前面。 裴山觉则故意落在最后,以自己的圣人修为,加上一身铜皮铁骨,阻挡这密密麻麻么的箭雨。 但只靠他自己,终归会有疏漏,不少人或重或轻,都中了箭。 皇武衙的侍卫被一箭贯穿头颅,死在了途中。 大殿前的石阶上,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坐在那里,喘着粗气,额头上汗水涔涔。 埋怨归埋怨,众人心中倒有些庆幸自己是到达了桥对岸后,裴山觉才打碎了石俑,否则的话,自己这些人,恐怕十不存一。 众人各自包扎着伤口,裴山觉站在石阶上,脸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还未进入大殿,就死了一位青魔殿弟子。 回头看去,一起进入秦王墓时的二十三人,此时只剩下了十三人。 因为王海的死,古应玄和裴庆两人都板着脸,沉默不语。 不远处,杨达用余光瞟了眼这边,心中一阵幸灾乐祸,可再一瞅自己这里仅存的三人,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魏泉肩膀中了一箭,此时伤口上过药,已被包扎好。 魏泉脸色苍白的挤出一个笑脸,感激道:“多谢陈大人救命之人!” 陈玄黄坐在他身边,轻笑道:“谢什么!咱们这一路走来,早就是朋友了,不是么?” 魏泉愣了愣,怅然道:“朋友啊......” 募地,魏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坚定了许多,“朋友!” 陈玄黄呵呵一笑,说了句,让他值得深思的话。 “别人看不看得起你,不要紧。关键是,你要看得起自己。” 魏泉把头低下,仔细回味着这句话。 陈玄黄没有去打扰他,也没有与叫醒倚靠在自己肩膀闭目养神的鱼妖娆,独自撇头看去, 这秦王大殿,近在眼前!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秦王大殿 休息良久后,再次前行。 众人站在大殿前,仰头望着这两人多高的殿门,心生震撼。 候行礼抚摸着殿门,呢喃道:“一千多年前的大殿,竟然还能保存完好。” 裴山觉抱着肩,谨慎问道:“有没有机关?” 候行礼四下看了看,“我也看不出。” 裴山觉扭头看向杨达,淡淡道:“别浪费我口舌。” 杨达脸色铁青,紧咬着牙,目光移向身边的侍卫。 那侍卫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大步走上前去。 众人纷纷退到两侧,将视线集中在那侍卫的身上。 侍卫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按在殿门上缓缓推开。 殿门发出‘咯吱咯吱’声,众人全身紧绷,屏住呼吸,随时准备逃离,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滞。 大殿之内,尽是水银,上面无规则立着几十根木桩,刚刚露出‘水’面。 ‘河’的另一侧,是一张黑色的毯子,上面摆放着一个木制的几案,后面盘腿坐着一具身穿玄衣纁裳,头戴冕冠的骷髅。 殿顶,是一副缩小版的满天星斗图。 候行礼伸手指着那句骨架,颤声道:“那就是秦王尸骨!” 裴山觉盯着那十几根木桩,沉声道:“这木桩又有什么名堂?” 陈玄黄瞅了眼大殿两侧,均是有不少的孔洞,便提醒道:“你们看两侧,那里应该藏有弩箭。” 裴山觉分别向两侧看去,恶狠狠道:“又是这个把戏!” 候行礼瞅了眼他,郑重其事道:“你千万别冲动!触动机关是小,若是将这墓穴震塌,咱们这些人,就留下来陪秦王聊天吧。” 仇昌甲嗤笑一声,打趣道:“候行礼,触动机关若是小事,这世间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候行礼懒得与他插科打诨,转而看向杨达,直言了当道:“杨达,让你的人去探路!” 杨达一字未说,脸色难看,心里憋屈的很。 刚刚推开殿门的侍卫,再次鼓足勇气,抬脚踩在离自己最近的木桩上,他相信,自己这一次仍然会有惊无险。 轰隆一声,那木桩瞬间缩回水银之下,与此同时,两侧空洞内,万箭齐发,顷刻间便将这侍卫射成个刺猬。 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后,那名侍卫就大头朝下扎入水银中,身子则漂浮在这‘河面’上。 所有人再次沉默下来。 许久后,候行礼抿着嘴,走上前,用手中的铁棍分别敲击了下,离自己等人最近的四根木桩。 除了其中一个相安无事外,其他三个都触动了机关,引得箭如雨下。 候行礼将铁棍拄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这里面只有一条路能通往对面,只要踩错一步,就会落个身死的下场。” 裴山觉揉着有些酸胀的眉心,怒声道:“若是再想不出法子,咱们早晚就会被毒死在这里!” 候行礼回头看向他,认真说道:“若是这木桩彼此相邻很近,我还能每走一步,便用铁棍探一探路。可这两只木桩相隔七八尺远,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人探路了!” 杨达心中一悸,放生喊道:“我带来的十个兄弟都死了,如今皇武衙就剩下我和姚飞两人了!” 裴山觉冷哼一声,厉声道:“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们两个,还有那个宦官,必须出来一人探路!” 杨达紧咬着牙,与姚飞一齐看向魏泉,后者眉头一皱,目光森然的看向两人。 陈玄黄在一旁沉思片刻,为了能让魏泉躲过这一劫,还是出言道:“我觉得这个法子不合理。” 裴山觉死死盯着他,质问道:“如何不合理了?” 陈玄黄不卑不亢,缓缓说道:“就算把我和师姐算进去,这边也只有五人。你觉得,就凭我们五人,能探出这条生路么?若是运气差点,只怕刚走到第三个木桩,我们几个就都死光了。到那时,你舍得让魔门弟子送死么?你是想让你青魔殿的人去探路,还是想让极逍楼弟子去探路?” 此言一出,众人都闭口不言。 陈玄黄这一番话说得确实有些不客气,但却是事实。 等到这五个人都光了,无论是裴山觉还是仇昌甲,都舍不得让自己的人去送死。 魏泉看向陈玄黄,露出感激的目光。 而杨达两人根本没领这份情,只是瞪了陈玄黄一眼。 陈玄黄对此不以为意,他说出这番话,只是单纯的想救魏泉罢了。 裴山觉与候行礼对视一眼,均是无计可施,若是一直想不出办法,只能到最后牺牲自己人了。 陈玄黄此时仰头看着那满天星头,不禁对一千多年前的人心生佩服,他们是如何只靠肉眼,观察星象的? 北斗七星的位置,简直与自己知道的,分厘不差。 等等! 陈玄黄心中猛然一惊,定睛看去,北斗七星中的天枢星,所对着的方向,那颗最亮的紫微星,就在秦王尸骨的正上空! 陈玄黄将头回正,压着心中的激动,对裴山觉说道:“我知道这条生路在哪里了!” 闻言,裴山觉语气略显急促道:“你真的知道?” 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陈玄黄,只见他点点头,仰头指着屋顶的星斗,解释道:“你们看秦王尸骨上空那颗最亮的星,叫紫微星,乃是帝王之星。而北斗七星无论怎样运行,始终指向着紫微星。你们再看这北斗七星的位置,就在这木桩的上方,按照距离推算,踩过七个木桩后刚好可以抵达对面。” 随后,陈玄黄指向离自己等人最近的那个安全的木桩,沉声道:“这根木桩,应该对照的是北斗七星中的摇光星!”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其中一脸茫然的居多。 候行礼深深的看了眼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陈玄黄,你若投靠我青魔殿,我必向殿主保你!” 陈玄黄咧嘴一笑,调侃道:“抱歉!我这辈子与魔门八字不合,有缘无分!” 候行礼微微一笑,道了声,‘可惜了’。 裴山觉虽然不懂陈玄黄刚刚所说的一切,但从候行礼的话中可听出,他对陈玄黄是有多么的欣赏,别看候行礼只是一位小宗师,但因为他身怀‘寻龙捉脉,观水纳气’这番本事,所以在门中地位极高。 候行礼若是想保陈玄黄,就算裴山觉心怀杀心,也得忍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北斗七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玄黄身上,后者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道:“你们都在等我前去探路?” 裴山觉脸色如常,淡淡道:“你想出来的破解之法,当然是由你前去探路!” 陈玄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前一步,踩上了第一根木桩。 此时,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杨达目光怨毒的盯着陈玄黄的背影,恨不得他下一步就走错,被乱箭射死。 陈玄黄心中也没有把握此举一定可行,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若是自己赌对了,自己不但能活下来,师姐和魏泉也能活! 深吸一口气,陈玄黄抬头看向屋顶,确定了下北斗七星的位置,随后看向不远处的一根木桩,紧咬着牙,脚下一蹬,高高跃起,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下,微微落地! “呼~” 陈玄黄喘了一口大气,心中甚是激动。 既然这一步没错,那自己所猜测的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身后,候行礼紧握的双手悄然松开,扭头看向裴山觉,轻笑道:“成了!” 裴山觉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未离开陈玄黄半分。 陈玄黄稳住心神,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找到第三根木桩,还未等他所有行动,身后传来猎猎声响。 扭头看去,只见那一抹红色身影,落在了第一根木桩上。 陈玄黄瞪大了眼,愕然道:“师姐,你!” 鱼妖娆冲他嫣然一笑,掷地有声道:“说好的,要生同生,要死同死!” 陈玄黄目光柔情的看着她,嗓音温醇柔和,道了声,“好!” 缓缓转过身后,陈玄黄全身绷紧,低喝一声后,再一次跃起,稳稳落在第三根木桩上! 其身后,鱼妖娆紧跟着他的步伐,跳至第二根木桩! 这师姐弟二人一前一后,纵跃起伏,顺利的来到第七根木桩,也就是北斗七星中的天枢星。 陈玄黄站在第七根木桩上,扭头叮嘱道:“师姐,一会儿我跳至对岸后,你必须要踩一下第七根木桩才行。这七根木桩应该彼此有所联动,若是不将七根木桩都踩过,恐怕会触发机关。” 说着,陈玄黄指向正对面,尸骨上方,那里也有着密密麻麻的孔洞! 鱼妖娆重重点头,叫他放心。 陈玄黄扭过身,双腿用力,跳至对岸。 平安无事! 鱼妖娆紧随其后,踩过第七根木桩后,脚下再用力,落在陈玄黄身旁。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随后将手死死握在一起,对方的手心中,均是汗水。 陈玄黄望向对岸,朗声道:“你们可以过来了吧!” 听到此话后,候行礼直接跳上了第一根木桩,脚步轻盈,很快便抵达了对岸。 剩下的九人,陆续跟上,井然有序的通过木桩,来到了几案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认真的观察着秦王尸骨。 极逍楼弟子韩西鹰盯着秦王腰间的玉带,舔了下嘴唇,目光中透露着贪婪。 候行礼围着尸骨转了几圈后,皱眉道:“怎么什么也没有?” 言罢,目光看向四周。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候行礼眼前一亮,快步朝正前方走去,墙壁上,依稀可看到很浅的缝隙。 候行礼扣起手指在墙上敲击数下后,惊喜道:“有暗门!” 闻言,众人瞬间围了过去。 候行礼此时双掌贴在墙壁上,双脚蹬地,使出全身的力气来,那石门发出‘咯咯’声响,从缝隙中,飘落一缕缕灰尘。 候行礼脸色涨红,咬着后槽牙,喊道:“快来帮忙!” 裴山觉、仇昌甲一上一下,双掌紧贴石门,三人一起用力,以石门中线为轴,缓缓转动! 当石门旋转出的角度可以让一个人通过时,三人便同时收力,弯着腰喘着大气。 石门的另一边,是一处狭长的甬道,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 将气喘匀后,候行礼举着火把,向甬道内看去,除了气味有些刺鼻外,并没发觉有其他的异样。 “走,我们进去!”候行礼打头阵,小心翼翼的进入甬道。 这甬道高度尚可,所以众人也不至于弯腰前行。 仇昌甲落在后面,刚进入甬道,扭头看去,那韩西鹰站在秦王尸骨前,迟迟没有动作。 “韩西鹰,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进来!” 听到催促声,韩西鹰抬起头‘嘿嘿’一笑,随后伸手抓向那条玉带。 还不等仇昌甲出言阻止,秦王尸骨瞬间砰然炸裂! 韩西鹰手握玉带,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几节白骨,正呼呼冒血。 与此同时,石门迅速转动关闭! 仇昌甲只看到两侧墙壁的孔洞中,有弩箭射出,便被石门遮挡住了视线! 砰! 众人都被刚刚的爆炸声和后来的闷响声吓了一跳! 扭头看去,那石门竟然关闭了! 候行礼拨开人群,冲了过来,怒声道:“怎么回事!?” 仇昌甲脸色难看,低声道:“韩西鹰想要拿走秦王玉带,触动了机关。秦王尸骨炸裂,万箭齐发,这石门也关上了!” “混账东西!”候行礼怒骂了一声后,将火把交给其他人,冷声道:“仇昌甲、裴山觉,随我将石门推开!” 三人同刚刚一样,从上中下一起推动石门,可这一次,石门分毫未动。 候行礼用拳头猛捶了一下石门,厉声喊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石门关闭,未能再打开,这一下子让所有人的心坠入谷底。 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陈玄黄瞅着眼正前方望不到尽头的甬道,出言道:“我想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或许还有其他出口呢。” 一旁,杨达怨气十足道:“若是没有呢?” 陈玄黄用冰冷的目光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就待在这里吧。” 杨达死死盯着他,眼神阴鸷、怨毒。 半响过后,候行礼接过他人手中的火把,边走边说道:“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向前了!” 裴山觉心情烦躁,狠狠瞪了仇昌甲一眼,没好气道:“看好你的人!” 仇昌甲抿着嘴,不置一词,鼻子里呼出两缕重气。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子七重棺椁 黑暗中,仅存的十一人,缓慢行进。 陈玄黄走在中间,接着火光,左右看去,两侧墙壁上,仍可看见一千多年前留下的壁画。 有描绘祭祀的壁画,也有描绘君王出行的壁画...... 陈玄黄此时仿佛莅临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一幅幅壁画,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此时所呈现在眼前的壁画,是在描绘屠龙。 壁画上,一人站在山巅,手中握着一柄剑,遥指天空中,躲在云中只露出头颅的巨龙。 山下,站满了前来观看屠龙的人。 屠龙的过程很是艰难,这屠龙者数次就要葬身在龙口之下,都侥幸活了下来。 最后,他手中的剑,蓦然飞跃至空中,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洞穿了巨龙的头骨。 这人站在龙头之上,长剑指天,似乎是在向天下宣告自己屠龙成功,而山下众人,则齐齐欢呼雀跃。 “到出口了!” 看完最后一幅壁画,耳边正好传来了候行礼的声音。 狭长的甬道向两侧散开,成倒八字,眼前的场景,更像是一座厅堂,摆放了各种青铜乐器。 候行礼走上前,抚摸着一列青铜编制,述说道:“这里,便是秦王的乐器库,供其听乐赏舞的地方。” 裴山觉抱着肩,打趣道:“到底是君王,死了也不忘记享乐!” 候行礼白了他一眼,“这叫事死如事生,你懂什么?” 陈玄黄携鱼妖娆走向一侧,那里又出现一处面积不小的屋子,用火把的光亮照去,里面是几架歪倒在地上的青铜马车,地面上,还有不少马匹的骨架。 “这东西两侧是秦王的车马库!” 候行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玄黄扭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候行礼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东西两侧又是各出现了一间屋子,里面摆放了青铜剑和长矛等兵器。 据候行礼解释,这两间便是秦王的兵器库了。 众人继续往前走,相继看到了书库、厨具库等。 在最靠近正前方的一座青铜门前,终于发现了钱库! 候行礼暂时放弃了打开青铜门的计划,带人前去钱库搜寻长生诀的下落。 仇昌甲望着堆在地上,比自己还高出许多的金块,震惊之下,呢喃道:“若是能将这些金块搬出去,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裴山觉嗤笑一声,“哪怕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因为时间过于长久,装铜钱的木箱已经腐化,那满地的青铜前,看得人不禁咋舌。 鱼妖娆打趣道:“若是老头来了,非得连口水都流出来。” 陈玄黄呵呵一笑,“这里的钱,我可不敢花。” 候行礼在两侧的钱库转了好几圈后,皱眉道:“怎么会没有呢?” 陈玄黄听到他的话,知道他在找长生诀,便提示道:“你为何不去书库看看?一本书,怎么会放在钱库呢?” 候行礼深深看了他一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懂!这本书的价值,胜过这堆积如山的黄金!” 虽然是这么说,但为了保险起见,候行礼还是带人前去书库搜寻一圈,结果无功而返。 陈玄黄三人坐在铜钱堆上,啃着馒头,补充体力。 魏泉轻轻将馒头掰成两半后,将其中一半递给陈玄黄,轻笑道:“小人吃不了这么说,若是陈大人不嫌弃小人,就将这半个馒头收下。” 陈玄黄看了眼他,随手将那半个馒头拿了过来,咬了一大口,吃得甚是满足。 见此,魏泉微微一笑,一股暖流流淌在心间。 杨达和姚飞两人在不停的往怀中装金子,到最后怀中装不下了,直接将盛干粮的包袱清空,装满了金子。 陈玄黄瞅了眼这红了眼的两人,讥笑道:“这出路还没找到呢,两位装了这么多金子上哪花啊?” 杨达抬起头瞪了眼他,“呸!你管我?” 陈玄黄撇嘴道“我又不是你爹,管你作什么?” 杨达喘着粗气,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继续弯腰装金子。 陈玄黄嘿嘿一笑,瞅想身旁的鱼妖娆,笑问道:“师姐,这里还有不少玉器,你不挑上几件?” 鱼妖娆白了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怕没命带出去!” 此时,正好候行礼几人从书库回来,前者瞅了一眼拼命装金子的杨达两人,并未出言阻止,语气平静道:“准备打开青铜门!” 按照候行礼之前所说,青铜门背后,应该便是秦王的主椁室了,不过令人想不通的事,为何秦王的尸骨没有放在主椁室的棺椁中,而是坐立在大殿的中。 最后,候行礼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那具坐在大殿之中的尸骨,很有可能不是秦王,而单纯就是一个机关。 候行礼站在青铜门前,双手覆在上面,刚准备要向裴山觉等人相助,这青铜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尘封已久的秦王棺椁,出现在众人眼前! 主椁室两侧各立有四盏长明宫灯,正中间,摆放着一具石棺! 众人在这主椁室内绕了一圈,在正后方,发现了一扇暗门,与那大殿尸骨背后的暗门十分相似。 候行礼心中大喜,激动道:“这秦王墓或许是中字型墓!” 一言即罢,他转过身,向众人解释道:“中字型墓,顾名思义,南北两侧,各有一条墓道。这扇石门的背后定有出路!呵呵,若真是甲字型墓,到这主椁室,就应该到头了。”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喜形于色。 裴山觉心情大好,笑说道:“那咱们先打开石棺吧!” 候行礼检查了下石棺,沉声道:“裴山觉,仇昌甲,你二人用全力,将这棺盖推开。记得,一定要小心!” 二人站在石棺一头,四掌覆在棺盖上,同时发力! 石头的摩擦声,发出咯咯声响,里面又露出一副漆黑如墨的木棺! 候行礼踩在棺床上,往里看去,愣了愣神,随即想起一个说法,瞬间恍然大悟。あヤ~8~1~.7,8z.w.o < 天子七重棺椁! 候行礼脸色凝重,嗓音低沉道:“继续开棺!” 裴山觉与仇昌甲对视一眼后,将手搭在木棺上面...... 第二重...... 第三重...... 直到开完第六重棺椁,候行礼阻止了两人继续开棺,眼睛死死盯着最后一具木棺,神色紧张! 一旁,陈玄黄双眼猛然瞪大! 这棺盖之上,竟然绘有一人持剑屠龙的图案! :。:m.x 第三百四十六章 秦王肉身 所有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 裴山觉死死盯着那最后一具木棺,谨慎问道:“会不会有机关?” 候行礼将手覆在木棺上,淡淡道:“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有人敢在秦王尸骨上做机关!” 裴山觉眼珠子一转,试探性问道:“开?” 候行礼语气坚定道:“开!” 裴山觉深吸口气,与仇昌甲小心翼翼的去开启这第七重棺椁。 棺盖被推开,众人屏气凝神,向里面看去! “这......”候行礼张大了嘴,震惊失色。 其他人,喉咙里均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时隔千年,这木棺内的尸体,竟然肉身未腐,且栩栩如生! 这具尸身高大威武,与大殿那具尸骨穿着同样的衣服,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腹部。 方脸、高鼻梁、眼睛很长、虎口。虽然秦王此时只是一具尸身,但仍能看出他的威武不凡。 陈玄黄盯着秦王的脸,细细品味,拿当今皇帝赵梵与秦王相比,只从帝王之相来说,前者真真差了许多。 千古一帝,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快看秦王手下!” 裴山觉一声惊呼,引得众人循声看去! 秦王双手之下,竟然有一本泛黄古书! 候行礼小心翼翼抬起秦王双手,裴山觉以最快的速度将古书抽出! “长生诀!”裴山觉望着古书上的文字,声音颤抖不已。 候行礼长舒一口气,欣然笑道:“大功告成!” 仇昌甲瞅了眼秦王尸身,随即问道:“不再看看棺内还藏有什么宝贝了么?” 候行礼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森然道:“你忘了韩西鹰是怎么死得了么?若是你想找宝贝,钱库里的金子,你大可去搬!” 仇昌甲冷眼看着他,目光不善。 “呵呵,你二人也不要争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长生诀。如今书找到了,咱们何必再去冒险呢?仇昌甲,你若想去搬金子,我陪你去,我所带出来的金子都归你!”裴山觉在中间打着圆场,希望这两人不要因小事伤了和气,毕竟同处魔门,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还少不了通力合作。 仇昌甲目光从候行礼身上移开,淡淡的说了声,‘好!’ 随后,裴山觉先是与仇昌甲合力将石门打开,然后一起回到钱库去搬金子。 候行礼举着火把,站在甬道后,来回打量,不知是不是在寻找机关。 陈玄黄站在棺床上,往棺内看去,心中好奇秦王的尸身为何千年不腐? 还有,秦王棺内难道只有这一件宝物么? 似乎少了些吧? 陈玄黄很想去把秦王的尸骨搬开看看,却又不敢,若是触动了机关,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既然不能动尸骨,陈玄黄便把最后一块棺材盖翻过来,认真查看上面的图案。 这一副持剑屠龙图,与在甬道看到了那副一模一样,只是尺寸略小罢了。 陈玄黄不由得瞅了眼石棺,心中暗自怀疑这幅屠龙图和秦王有什么关系? 角落里,杨达和姚飞瞅了眼不远处低头沉思的陈玄黄,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阴狠。 众人为了等裴山觉和仇昌甲,休息了许久。 等着两人返回主椁室时,各拎着一个包袱,里面显而易见装满了金子。 候行礼站在甬道前,瞅了眼两人,平静道:“出发吧!” 言罢,便直接转身进入了甬道。 北侧甬道比之前众人进来的南侧甬道略宽些,两侧墙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对儿壁龛。壁龛内摆放了各样珍宝。 众人走得很慢,若是哪件珍宝看得顺眼,便将其装进兜中,占为己有。 就连魏泉都没忍住诱惑,直接拿起一只玉戒,带到手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侧便没有了壁龛,甬道渐渐成了一个往上走的趋势,最终走到了一扇石门前。 再次将石门推开,眼前豁然开朗! 密密麻麻数不清石俑站在众人面前,最前边是长矛石俑,中间是持剑石俑,最后则是弓弩石俑。 众人震撼当场! “这是秦国军队......”候行礼呢喃了一句后,猛然大呼一声,“你们看!”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持剑石俑当中,有一具带血的尸体。 “这就是我派下来探墓的弟子!”言罢,候行礼抬起头,惊喜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那名弟子所倒位置的上空,有一处亮光的洞口,显然就是候行礼当初所打的盗洞,顺着盗洞往下,是一根手臂粗细的麻绳。 出口就在眼前,可是问题来了,众人如何能在这数万石俑大军中,冲出去呢? 裴山觉抬头看去,庆幸道:“距离还不算太远,全力一跃,可以抓到绳子!” 候行礼指着下方的石俑,淡淡道:“你能躲过剑石俑和长矛石俑,可如何能躲过那万箭齐发呢?” 裴山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各凭本事!” 仇昌甲摇着折扇,随口说道:“不需要借助绳子,只凭轻功便可抵达洞口,就是这弓弩石俑十分棘手。” “石俑无法续箭,所以弓弩只能发射一次......”候行礼嗓音一沉,指着两边墙壁说道:“可是那密密麻麻空洞内,不知藏了多少弩箭。” 仇昌甲嗤笑一声,看向裴山觉打趣道:“不如你将长生诀交给我好了。我一定将其平安带回去!” “哼!”裴山觉冷哼一声,傲然道:“你当真觉得我没法子了么?” 一言即罢,裴山觉随即气势一变,上衣瞬间被震碎,露出一副古铜色皮肤,二话不说,双脚用力一蹬,拔地而起冲向洞口! 那些弓弩石俑瞬间抬起弓弩,朝着半空射出弩箭! 半空之中,裴山觉双手合十,一股浑厚的气息将自身包裹住! 弩箭射在身上,经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裴山觉单手抓住洞口边缘,腰腹使劲,窜了上去! 从始至终,裴山觉身上只留下了几处伤及皮肉的血痕! 仇昌甲仰头看向洞口,呢喃道:“青冥殿这一身铜皮铁骨,果然厉害!” “嘿!”候行礼调侃道:“铆足一口气,硬抗了这么多箭矢,虽然死不了,裴山觉这家伙一定也被这一口气,挤伤了肺腑!” 果然,上方先是响起了咳嗽声,随后便传来裴山觉虚弱的声音,“候行礼,你先活着上来,再说这话吧!” 仇昌甲大笑几声,纵身一跃,如白驹过隙,冲向洞口。 弓弩上已经无箭,所以只看到石俑有所动作,并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到是两侧的孔洞中,密密麻麻射出无数弩箭来。 仇昌甲提起一口气,骤然加快身形,那些箭矢竟然连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后者逃了出去。 接下来,另一位极逍楼弟子马自省,紧随自家圣人脚步,冲向洞口。 但较之仇昌甲,马自省修为不及前者,所以腿上还是中了一箭,索性未伤及性命。 下方,陈玄黄等人仰着头,认真的看着马自省逃出生天,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两道寒光悄悄向自己靠近! 噗!噗! 异变突生! 第三百四十七章 暗算 陈玄黄背后身中两刀,倒在地上,伤口血流不止。 鱼妖娆反应过来后,怒喝一声后,双袖鼓胀,数不清的红线犹如江河一般,涌向杨达和姚飞。 这两人丢下手中匕首,拔出腰间佩刀,合力砍去! 古应玄笑容玩味,念叨了句,‘有意思。’ 候行礼看着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的陈玄黄,摇摇头,目光怜悯,心中道了声‘可惜。’ 募地,一路上隐忍不发的裴庆终于忍不住动手! 双方的仇怨,早在江宁城时,就已经结下! 裴庆全力一拳,砸向倒地不起的陈玄黄,这在这万分危急之时,魏泉双手成玉色,拦在中间。 候行礼瞅了眼跃跃欲试的古应玄,皱眉道:“怎么?想去帮忙?” 古应玄咧着嘴,露出一副血盆大口,下一刻化作一道道残影,狠狠撞在魏泉身上! 后者喷出一口鲜血,不停向后退去! 另一边,心急如焚的鱼妖娆和杨达两人始终僵持不下,眼见着魏泉被打成重伤,长袖一挥,数十道红线如钢针一半钉入古应玄和裴庆面前。 借此机会,鱼妖娆一步窜出,抓起地上的陈玄黄就往甬道冲去,同时急声喊道:“魏泉,快逃进来!” 魏泉直起身子,瞧见一拳破开红线,追至而来的古应玄和杨达等人,洒然一笑,猛然转身,双拳连续砸在甬道洞口之上! 魏泉瞅着倾塌下来的洞口,放心一笑,呢喃道:“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该死!”杨达怒吼一声,与姚飞各自一刀贯穿了魏泉的身子。 魏泉嘴中涌出一口口鲜血,死而不倒! 甬道内,传来了鱼妖娆声嘶力竭的喊声! 古应玄停下脚步,嗤笑道:“就算逃入了甬道又如何?还不是会困死在里面。” 候行礼心情有些烦闷,冷声道“可以走了么?” 古应玄扭过头,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这青魔殿三人一起闯关,古应玄身为大宗师,所以便以他为首。 虽然三人修为比不上裴山觉,但好在有惊无险,身上所受箭伤,并不在要害上。 此时,下方只剩下杨达和姚飞两人。 二人对视一眼后,姚飞担忧道:“咱们两个怎么办?” 杨达微微颔首,做沉思状,脸色阴晴不定。 少顷后,杨达抬起头来,郑重其事道:“我先闯关!若是我不幸中箭身死,姚兄你借着箭矢还未发射的机会,在空中踩着我的身子逃出去!” 姚飞神色激动,重重拍了下杨达的肩膀,嗓音颤抖道:“好兄弟!” 杨达点点头,先是蹲下身将装有金子的包袱放下,以他的轻功,根本做不到仇昌甲等人那样,负重而行! 姚飞感激的看了眼杨达,随后仰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洞口,不禁感慨起来。 来时十二位兄弟,这次能活着回去的,恐怕只有自己一人了。 就在此时,杨达骤然起身出刀! 姚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刀洞穿了身子,他扭过头,看着那熟悉的脸庞,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杨达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小声道:“姚兄莫要怪我,我也想活着呀!” 不等姚飞说话,杨达直接将刀抽出,单手抓住对方的衣襟,猛地向上扔去! 机关触动,万箭齐发! 等到时机成熟,杨达纵身一跃,踩在姚飞那插满箭矢的身子上,借力冲上洞口。 随之而来的第二波箭雨,在杨达脚下划过! 在即将冲上洞口时,杨达低下头,大笑道:“姚兄放心,你家中的娇妻,兄弟我会代为照顾的!” 姚飞重重的摔落在石俑当中,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甬道内, 鱼妖娆背着陈玄黄在疯狂疾跑,她怕有人会破开洞口,继续追来,便一直逃到了主椁室。 刚一进入主椁室,脚下一阵踉跄,她与陈玄黄一起摔倒在地上。 此时的陈玄黄已经意志迷糊,进入弥留之际,鲜血不断流出沾染到了棺床。 鱼妖娆趴在陈玄黄身上,使劲摇晃着他的身子,哭喊道:“陈玄黄!你快醒醒啊!” 陈玄黄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唤,目光渐渐有神,脸色红润起来,唤了声,‘师姐!’ 鱼妖娆听到他的声音,怔怔的看着他的双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玄黄想要去安慰一下师姐,身子却犹如千斤之重,怎么也抬不起。 募地,一阵窒息感传来,陈玄黄呼吸渐渐急促,眼前越来越暗,那哭得梨花带雨,不知冲自己喊些什么的女子,变得越来越模糊。 ...... 青山连绵不绝,重峦叠嶂,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高耸入云。 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影护送着一人来到这里后,便不敢在踏入山中。 那头戴斗笠,背剑之人停在山腰间,茕茕孑立。回首望去,众人在不停的跟他挥手告别! 那人深吸一口气,伸手将斗笠往下压了压,继续向上爬去! 陈玄黄跟在这人的身后,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线所牵引,身体不由自主的做出攀爬的动作。 令人奇怪的是,无论陈玄黄如何大声呼喊,均没有人理会他。 两人一前一后爬到了最高的那座山峰,背剑之人背对着陈玄黄,望着被踩在脚下的云海,大声喊道:“恶龙,滚出来!” 这一道声波传入云海中,瞬间将云朵震碎! 募地,一道龙吼传来! 一条黑色巨龙扶摇而上,从云海中冲出,一记龙爪拍在山巅之上,巨石瞬间四分五裂! 那负剑之人高高跃起,回手一抹剑柄,一道流萤划过天际,射向巨龙! 巨龙一甩龙须,砸在这剑身之上! 长剑在空中翻转数圈后,回到男人的手上,发出阵阵嗡鸣声,似乎在想主人述说它的委屈。 几番打斗后,男人险些丧命于龙口之中,身上沾满鲜血。 募地,男人洒然一笑,伸出食指,用牙咬破指尖,在剑身上一划,鲜血瞬间渗入剑身之中! 这柄长剑骤然变形,剑身变得十分纤细,并发出阵阵红色异芒! 男人大喝一声,遥指巨龙! “敕!” 那柄细长宝剑剧烈颤动,不知为何,巨龙的双目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慌! 细长宝剑化作一道红色荧光,瞬间撞入巨龙额头! 巨龙因痛苦而开始剧烈挣扎,所产生的气浪,将男人的斗笠吹掉! 陈玄黄看到这男人的面容后,惊惧而不能言! 难怪那木棺和甬道上都会有屠龙壁画,原来是这样! 一千多年前,秦王屠龙!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金戈铁马,死而复生 陈玄黄眼看着那巨龙被细长宝剑洞穿了头颅,带出一道金色血箭! 可下一刻,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空间剧烈扭曲,形成另一幅景象! 广阔的黑色平原,寒风瑟瑟,不见一个人影,灰色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玄黄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履蹒跚的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不知为何,如此疲惫之下,竟然没有半点睡意。 陈玄黄几次躺在地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无奈之下,只能起来继续行走。 此时的陈玄黄,脑中空荡荡的,想要去思考一些事,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 此刻的他,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法思考,只有漫无目的的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座巨大无比的青铜门。 陈玄黄仰头看去,仿佛这座青铜门,就是竖立在天地间一般。 青铜门有多高,天就有多高! 陈玄黄呆呆的望着这座青铜门,心中一阵悸动,仿佛这门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但却隐隐之中,正在呼唤自己。 陈玄黄双眼空洞,双脚不由自主的行走! 眼前这座青铜门,正在缓缓打开! 青铜门背后的景象,被一团浓雾所遮掩! 陈玄黄遵从着内心的呼唤,一步步朝这青铜门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喊声! 六匹骏马拉动着青铜马车,在大地上驰骋! 其身后,是数以万计手持兵器的石俑! 在奔跑的过程中,石俑身上渐渐产生裂纹,石块一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的血肉之躯,发出冲天怒吼! 吼声震慑天地,陈玄黄猛然惊醒,回头看去,那青铜马车上坐着一位身着玄衣纁裳,头戴冕冠的男人。 陈玄黄此刻嘴巴里竟然可以发出声音,惊呼道:“秦王?!” 秦王勒紧缰绳,使得马匹调转身形,冲向一侧的陈玄黄。 秦王一双细长的眸子死死盯着对方,会心一笑,忽然抬起一只手臂,袖口鼓胀,一支细长小剑,激射而出,没入陈玄黄眉心! 秦王大笑几声,随即调转马头,向那青铜门冲去,那些秦国将士,发出阵阵吼声,紧随其后! 随后,这天地间,响彻起浑厚且充满霸气的嗓音! “尔等可愿再与寡人征战天下?!” “杀!” “杀!” “杀!” 陈玄黄被此等气势震惊的同时,一股怪力将其向后拉扯,与这青铜门越来越远! ...... 鱼妖娆流干了泪水,呆呆的坐在陈玄黄身边,忽然响起不久前自己与他说过的话,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决绝,伸手握住了瀚海刀柄,快速抽了出来,抹向自己的喉咙! 要生同生,要死同时! 玄黄,师姐来陪你了! 啪! 就在刀锋即将划开咽喉的皮肤时,一直大手死死握住了鱼妖娆的手腕。 鱼妖娆愣了愣神,低头看去,那熟悉的面孔,正对着自己傻笑。 “我已经死了么?”鱼妖娆呆呆问道。 陈玄黄缓缓坐起身,一把将鱼妖娆揽入怀中,柔声道:“师姐你没死,我也没死。咱们两个,都还好好的!” 鱼妖娆嘴唇颤动,伏在陈玄黄胸口失声痛哭! 陈玄黄紧紧搂着他,不想再松手! 过了许久,鱼妖娆用陈玄黄的衣服擦拭了下自己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质问道:“你不是死了么?” 陈玄黄哑然失笑,“师姐,就算我让你哭得这么伤心,你也别咒我啊?”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咒你做什么?你刚刚真的死,我确认了好几次,一点心跳都没有了。” 陈玄黄认真看着鱼妖娆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倒不觉得对方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可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那自己现在是诈尸么? “师姐,你听听我现在有没有心跳声?” 鱼妖娆闻言将脸贴在陈玄黄的胸膛上,那有力的心跳声随即传入耳中,刚想将这事告诉给对方,鱼妖娆突然愣住了神,脸颊突然变得通红起来。 陈玄黄低头瞅着一动不动的鱼妖娆,慌张道:“师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有心跳声?哎呦!” 陈玄黄捂着自己腰间的嫩肉,愤愤的瞅着鱼妖娆,一脸不解。 后者直起身子,轻啐一口,羞愤道:“你这分明是想占师姐便宜!” “呃?我哪有?” “分明就是!” 陈玄黄神情怔怔,呢喃自语,“难道我刚刚真的死了?” 鱼妖娆咬牙切齿道:“你这回别想骗我投怀送抱!” 陈玄黄看着鱼妖娆,认真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秦王,他在屠龙,然后他率领着秦国大军,冲进了一座很大很大的青铜门,然后我......哎呦!” 鱼妖娆将手收回,恶狠狠道:“你要是再跟我这胡说八道,老娘还打你!” “我哪里是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说着,陈玄黄站起身子,指着棺中的秦王说道:“我梦里的秦皇,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呃......” 鱼妖娆瞅着陈玄黄那目瞪口呆的样子,调侃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你梦里那位,其实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啊?” 陈玄黄死死盯着秦王尸骨,颤声道:“师姐,你快来看看!” 鱼妖娆皱起眉头,站起身,一脸疑惑的看向棺内。 “嘶~~~” 鱼妖娆瞅着化为一副白骨的秦王,磕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他娘邪了!”陈玄黄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后,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掀起了秦王的衣服,果然里面也是一样,只剩下白骨! “咦?” 陈玄黄定睛看去,秦王尸骨下竟然压着一柄长剑。 犹豫片刻后,陈玄黄小心翼翼的将秦王的衣服层层揭开。 鱼妖娆瞅着这一幕,眼神异样,“喂?你为啥要脱人家衣服?” 陈玄黄没理会对方的话,慢慢的将手探了下去,从白骨下将细长宝剑,取了出来。 见此,鱼妖娆不解道:“秦王为何将宝剑藏在衣服里面?” 陈玄黄目光震惊的看着手中这柄细长宝剑,竟然跟梦中秦王屠龙用的那柄剑,一模一样。 至于这柄剑为何藏在衣服之内,陈玄黄猛然响起梦中最后那副画面! 秦王抬起手臂,一直小剑从袖中激射而出...... 这柄剑,应该就是被秦王随身藏在袖中的,可是为何从秦王袖中射出的小剑,要比眼前这把小上许多,是陈玄黄所想不通的。 鱼妖娆凑过去,瞅着剑柄上的篆体小字,喃喃道: “龙吟?” 第三百四十九章 重见天日 呆立了许久,陈玄黄回过神来,冲着鱼妖娆喃喃道:“师姐,这可能不是梦!” 鱼妖娆莞尔一笑,“别管是梦不是梦,你还活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言罢,她瞅向地面,疑惑道:“说来也奇,你刚刚所流出的鲜血,竟然统统消失不见了。” 陈玄黄猛然挑起自己的上衣,转过身来,背对着鱼妖娆问道:“师姐,你看看我背后的伤口还有没有?” 鱼妖娆盯着他背后的两道剑疤,伤口已然愈合。 她压着心中的惊骇,将此事告诉给了陈玄黄,后者默不作声,将上衣放下后,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呆滞。 鱼妖娆轻轻拍了下陈玄黄的肩膀,调侃道:“看来,秦王都在护佑你呢。” 陈玄黄伸出手指,抚摸着眉心,呢喃道:“恐怕不止呢!” 手中名叫‘龙吟’的长剑,突然轻颤一下,剑身划过一道红色流萤。 感受到手中的异样,陈玄黄低头看去,较之刚刚,长剑无半点不同之处。 蓦然嗤笑一声,陈玄黄自嘲道:“活过来又怎么样,咱们还不是要困死在这里。” 在即将昏迷之际,陈玄黄眼睁睁看着魏泉几拳砸塌了洞口,而来时的石门也因韩西鹰触动机关,再也打不开。 如今自己二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鱼妖娆突然将手搭在陈玄黄的手上,轻声道:“不怕,师姐陪你!” 陈玄黄噗嗤一笑,瞬间没有了刚刚悲伤的气氛,打趣道:“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鱼妖娆撇撇嘴,鄙夷道:“你还知道啊!” 陈玄黄‘呵呵’一笑,握住了鱼妖娆有些冰凉的柔荑。 两人随后一起在这主椁室内察看了一番,陈玄黄站在棺床上,皱眉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出路了么?” 鱼妖娆无奈道:“四处都查看过了,并没有什么暗门。” 陈玄黄不甘心的叹了口气,手掌拍在了棺床上。 募地,被陈玄黄背在身上的龙吟轻颤一下,挣脱束缚,悬在半空之中,下一刻猛然斜着刺入棺床和地面的缝隙中。 鱼妖娆愣了下神,问道:“你干的?” 陈玄黄呆呆道:“我倒想......” 忽然间,棺床开始剧烈颤动,从龙吟刺入的地方开始,缓缓向后滑动,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深约四、五寸的凹陷处。 就在刚刚棺床开始颤动时,两人已经跳到了地面上,鱼妖娆瞅着那凹陷处正中的地方,疾呼道:“快看!” 陈玄黄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那里不知埋了什么东西,只露出了一抹白玉色,十分显眼。 陈玄黄顺手将地上的龙吟捡起,然后蹲下身,用手抹净了所埋之物上方的泥土,露出雕刻有五龙相交的蓝田玉。 陈玄黄抓住‘五龙’,手上一使劲,将整块玉石揪了出来,待这完整的玉石出现在手上时,惊呼道:“传国玺!” 鱼妖娆瞪大了眼,看向陈玄黄手中巴掌大小的传国玺,后者调转玉玺,下方用篆体刻出八个小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就在两人还因传国玺震惊的时候,脚下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刚刚三尺见方的凹陷处,突然下沉,出现了一处洞口! 陈玄黄瞅了眼洞口,又看向一脸呆滞的鱼妖娆,面无表情,心平气和道:“今天无论发生什么怪事,我都能接受。” 鱼妖娆直勾勾瞅着洞口,小心翼翼问道:“下去么?” 陈玄黄语气坚定道:“死马当活马医!下!” 鱼妖娆重重的‘嗯’了声,一指洞口,“你先!” 陈玄黄的五官瞬间揪成一个囧字! 两人各举一支火把,一前一后下到地洞中,这地洞十分狭小,就如之前通往青铜城门的地道那般,需要弯腰前行。 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动某个机关,这里地方这么小,若是两边射出弩箭来,根本无法躲过。 鱼妖娆跟在后面,被陈玄黄挡住了视线,便不停的催问,怎么还没到出口。 陈玄黄每次都很敷衍的说着,‘快了,快了。’ 鱼妖娆心里估摸着,两人大概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陈玄黄突然停了下来,前者撞到他的背上,嗔怪道:“怎么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陈玄黄扭过头,说了句,“到头了。” 鱼妖娆瞅了眼挡在眼前的坚硬泥土,疑问道:“没有出口么?” 陈玄黄举着火把,四下看了看,蓦然仰头道:“师姐,你看上面!” 鱼妖娆抬头看去,两人的头上,出现一块不同于周围泥土的石板。 陈玄黄将火把递给鱼妖娆,双手呈托举状,试图将石板推开。 伴随着‘咯咯’响声,石板被推了上去,陈玄黄大喜之下,直起身子,轻轻一跳,将头探出了上方洞口,左右看去! “这里是......” 鱼妖娆听得他只说了一半的话,急不可耐道:“到底怎么了?” “嗯......师姐你还是自己上来看吧!” 说着陈玄黄向上一跃,跳出了洞口,随后跪在地上,将手伸了下去! 鱼妖娆抓住陈玄黄的手,两人同时发力,前者很轻松的跳出了洞口。 两人眼前,是散落在地的木屑和骨头碎片,周围还有不少横七竖八摆放在地上的弩箭。不远处,躺着韩西鹰的尸体。再向前看去,则是那一片如湖泊般的水银,还有立在其中的几十根木桩! 鱼妖娆难以置信道:“没想到,出口就在尸骨之下。” 陈玄黄回首看向那被封闭的石门,笑道:“天无绝人之路!” 鱼妖娆转过身疑惑道:“你说,秦王留这条密道,到底是为何?” 陈玄黄微笑道:“这条密道跟不存在没什么两样。若不是龙吟剑帮咱们找到了密道洞口,咱们也是无计可施。” 鱼妖娆皱眉道:“这条密道留着,不早晚会被人发现墓中宝藏么?” 陈玄黄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想想咱们这次为了进入秦王墓,死了多少人。” 鱼妖娆莞尔一笑,“说的也是!” 陈玄黄伸手抓住鱼妖娆的手,轻声道:“咱们走吧!” “嗯!” 两人按照进来时的路线,反向找到北斗七星所对应的木桩,离开了大殿。 在经过木桥时,虽然只剩下了一具持剑石俑,但陈玄黄还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将长刀递给了鱼妖娆,自己则事先结好手印,随时准备拦下石俑的攻击。 可令人以外的是,两人直到走过木桥老远,石俑都没有动一下。 鱼妖娆一脸茫然的问道:“是不是坏了?” 陈玄黄沉吟道:“很有可能!” 鱼妖娆看向那远处的两排持矛石俑,试探性问道:“再试试?” “嗯......试试吧......” 少许之后,两人顺利通过! 两人回头望向持矛石俑,之前死在这里的皇武衙侍卫,依旧躺在那里。 陈玄黄呢喃道:“这不邪了么......” 鱼妖娆拉扯着陈玄黄的衣袖,怯生生道:“快走吧,我觉得有些渗人。” 陈玄黄点点头,拉着鱼妖娆的手,一直通过弓弩石俑,走出了青铜城门! 良久,两人通过候行礼所挖的通道,重见天日。 此时夜幕深沉,除了有风声外,走没有其他动静。 之前众人留下的马匹仍在原地,陈玄黄二人随意挑选了两匹骏马,穿过灌木丛,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第三百五十章 死讯传四方 汴安城,愁云惨淡! 陈玄黄为陛下分忧,身死途中,被追封为从三品开国侯! 道然真人双手紧紧握着圣旨,弯着腰,久久未能直起! 唐伏虎和青青这一大一小两人,蹲在一边失声痛哭。 晏明一言不发,向屋中走去,双肩不停的颤抖。 道然真人缓缓直起身子,干了一件极其大不敬的事情,手中那道圣旨,直接被仍在角落里。 道然真人红着眼,呢喃道:“人没了,要这爵位有什么用!” 那一瞬间,老人的腰,弯了许多...... ...... 皇武衙, 顾元书将杨达递给自己的几块金子收到袖中,满意道:“这件事做的不错,陈玄黄身死,这副统领之位,非你莫属了。” 杨达欣喜若狂,激动道:“多谢大人!” 顾元书‘嗯’了一声,随后惋惜道:“只可惜,姚飞没能回来。” 杨达心中一突,装作悲伤道:“若不是为了救我,姚兄也不会被那陈玄黄所杀!” 陈玄黄等人的死讯,是杨达所传带回的,只不过他根本没有和任何人去提,姚飞是他亲手杀死的。 他也不会担心,魔门的人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先不提裴庆和古应玄也动了手,魔门若是真想为陈玄黄打抱不平,那也就不是魔门了。 顾元书叹了口气,语气平淡道:“能杀了陈玄黄,姚飞也算死得其所。” 杨达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语气略带抱怨道:“陛下为何还追封陈玄黄为开国侯啊?实在令人不爽!” 顾元书满不在乎道:“封就封吧,一个死人,就算封王又如何?” 杨达点头道:“大人所说极是!” 顾元书又想起一件事,嘱咐道:“从库房里取些银子,送到姚飞家中。” “是!卑职这就去办!”杨达低着头,想到姚飞家中娇妻,心头一阵火热。 ...... 密谍司, 杨天州背靠在椅背上,一早晨都在闭目养神,无心办公。 魏泉的死讯传来后,杨天州便命人将他的‘宝贝’带出宫,入土为安。 可陈玄黄的死,却是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杨天州将手缓缓攥紧,喃喃道:“陈玄黄,你竟然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啊!” 许久, 杨天州睁开眼,沉声道:“来人!” 门外很快便传来了低沉的声音,“统领有何吩咐?” 杨天州冷着脸,一字字说道:“去查一查皇武衙的杨达!” “卑职领命!” ...... 诚王府, 赵元镇望着不远处坐在亭中怔怔发呆的尚蓉,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一件裘衣披在了对方肩上。 尚蓉身子一颤,回头看去,轻笑道:“王爷~” 赵元镇坐在她身边,笑问道:“为何独自坐在这里发呆?” 尚蓉怅然道:“臣妾想师父、师兄他们了。” 赵元镇露出恍然之色,安慰道:“陈玄黄和鱼妖娆身死,算是告慰你师父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尚蓉强颜欢笑,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些空落落的。 赵元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关切道:“这些日子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太久了,小心受寒。” 尚蓉微笑着‘嗯’了一声后,脸色突变,扭过头,捂着嘴干呕起来。 赵元镇瞬间手足无措,慌张道:“蓉儿,你怎么了?” 见尚蓉仍旧干呕不止,而且愈发厉害,赵元镇站起身,冲着远处大喊道:“快去请大夫!” ...... 赵元镇站在一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尚蓉,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许久之后,为尚蓉把脉的大夫将手收回,缓缓站起身来。 见此,赵元镇焦急问道:“大夫,蓉儿她得了什么病?” 大夫‘呵呵’一笑,拱手道:“恭喜诚王,王妃她有喜了!” “有、有喜了?”赵元镇愣住了神,随后再次激动追问道:“可是真的?” 大夫语气坚定道:“真的!” 赵元镇径直走到床边,兴奋道:“蓉儿,你听到了吗?咱们有孩子了!” 尚蓉抿着嘴,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目光中尽是温柔 ...... 霜华楼, 北宫才人正在给自己倒酒,瞅了眼推门而入的叶言飞,调侃道:“你堂姐都死了,你还有心情到我这里来?” 叶言飞苦笑道:“我爹在家中又哭又闹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来了。转了一圈不知去哪,便来了霜华楼,没想到你也在。” 闻言,北宫才人讥笑道:“看来你和你那堂姐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叶言飞沉吟了下,认真说道:“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我和她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在。虽然我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很难过,但却不像父亲那般要死要活的。” 北宫才人听懂了他话中意思,便没说话,自顾自喝起酒来。 叶言飞坐在她对面,叹气道:“倒是陈玄黄的死,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今日早朝,陛下追封他为开国侯,引起了左相一系官员的不满,一个个跳出来劝陛下收回成命。但均被陛下驳回了!” “呵!”北宫才人冷笑一声,鄙夷道:“跟一个死人过不去,这群人的气量可真小!” 叶言飞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北宫才人手握着酒杯,淡淡道:“陈玄黄,可惜了。” 叶言飞单手托着腮,对此话深以为然。 北宫才人站起身子,缓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望着下方的车水马龙,仅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陈玄黄,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你要死,也应该死在我的手里。” 北宫才人双手死死扣着窗沿,青筋毕现! ...... 太子府, 常玉龙从书房走出没几步,迎面遇上了巩承弼,后者见到对方后,直接问道:“可是去向殿下禀报陈玄黄的事了?” 常玉龙点点头。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我再跑一趟了。” 常玉龙背着手,缓缓说道:“听太子话中的意思,他对陈玄黄的死,感到很惋惜。” 巩承弼思考一番后,认真说道:“陈玄黄是个人才,只可惜,不为太子所用。” 常玉龙忽然转换话题,饱含深意说道:“邶柏舟走了!” 巩承弼‘呵呵’一笑,反问道:“你是想说陈玄黄的师父、师兄们那里会有仇家找上门?还是想说,此时此刻,这汴安城内,你常玉龙再无任何忌惮了?” 常玉龙微微一笑,“都有!” ...... 御药房, 昏暗的密室中,烛火摇曳。 一位紫袍老者来回翻阅着手中古书,念叨了声,“果然如此,难怪你没有选择长生之路!” 随后,老者冷哼一声,悠悠说道:“优柔寡断,你配不上千古一帝的称号!” 第三百五十一章 清凉派之难 自从陶学士之子,陶和藻被唐擒凤一斧子劈成两半后,孙正和世子赵宣便很少聚在一起了。 今日若不是褚文策做东请客,这两人恐怕在开春之前,也很难见上一面了。 酒足饭饱,褚文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嫌弃道:“这里的饭菜可比醉生楼差远了。” 闻言,孙正和赵宣身子一颤,干笑了两声。 起初褚文策想在醉生楼吃饭,但却被这两人给拦了下来。 上一次三人大闹醉生楼,打了张滚滚,之后被唐擒凤挨家挨户找上门去,一个被砍成两半,剩下两个均被讹了银子。 无论是唐擒凤还是醉生楼,都给活下来的两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这一辈子,恐怕也挥之不去。 褚文策毫无形象的用手指剔着牙缝中的菜叶,揶揄道:“赵宣,听说那陈玄黄死了,你这回算是解恨了吧。” 一提到这事,赵宣握着拳头,撇嘴道:“又不是我亲手杀的,有什么可解恨的。” 褚文策眼珠子一转,坏笑道:“陈玄黄的师父、师兄可还在这城中呢,不如咱们一起去找找乐子?” 赵宣眼中一亮,随后又暗淡了下去,怯生生道:“就算陈玄黄死了,他师父、师兄也是高手,咱们几个怎么能打得过他们。” 褚文策嗤笑道:“谁说咱们亲自动手了。咱们三人各自回府,多叫些高手来助阵!” “哼!”赵宣目光怨毒,恶狠狠道:“陶成那个混蛋,根本就不听我的。” 褚文策沉吟片刻,“如今汴安城内还有不少江湖人在,本公子撒下重金,还怕没有人来么?” 赵宣拍手笑道:“如此甚好!” 孙正用手指轻扣着桌子,笑容玩味道:“难道只教训一番就完了么?” “嗯?”褚文策追问道:“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孙正神秘一笑,“那还得请你这位储二公子,亲自出马!” ...... 众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满桌的饭菜,谁也没有胃口。 这几样菜都是曹宁和李三斤带来的,前者环顾下众人,叹气道:“人死不能复生,诸位也要保重身体啊!” 饭堂内寂静无声,只有那青青的抽泣声,能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道然真人抬起袖口,赶忙擦拭了下眼睛,强颜欢笑道:“曹大人说得对。咱们都别愣着了,吃饭,吃饭!” 没有人作出回应,也没有人拿起筷子。 见此,道然真人再也忍不住,不禁老泪纵横。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只见以褚文策三人为首,瞬间涌进几十位佩刀的侍卫。 道然真人一步冲了出去,冷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褚文策嗤笑道:“本公子要进来,还用得到你的准允?” 言罢,褚文策看向站在身后的两位江湖人,吩咐道:“倪云武,白祝三,你二人将这里的人好好教训一下,本公子定会将剩下五百两银子给你们。” 倪云武大笑道:“储公子放心,对付这等小人物,我一人足矣!” 褚文策语重心长道:“不可大意!” 白祝三说话不想倪云武那样狂妄自大,点头道:“我与倪兄相识多年,颇有默契,我二人出手,定不会叫公子失望。” 褚文策笑道:“好!” 此时,其他人也从饭堂内走出。 曹宁一眼就看到了三人当中的赵宣,震惊道:“世子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宣露出凶狠的表情,冷冷道:“曹大人难道瞎吗?本世子当然是来报仇的!” “这......王爷可知道此事?” 赵宣不悦道:“我做什么事,为何要让父亲知道?” 褚文策在一旁不耐烦道:“少和他们废话!直接动手便是了!” 募地,一道寒芒在眼前闪过! 褚文策眼看着一柄短剑刺入自己的咽喉,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危机之时,身后的倪云武大喝一声,上前一步,一刀将那柄短剑弹开,随后一脚踢出,将刺杀之人踢飞到远处。 青青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褚文策大口喘着粗气,目光阴鸷,凶狠喊道:“胆敢刺杀本公子,你好大的胆子!” 一言即罢,人群中钻出一人来,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储公子!来人,将凶手带回刑部!” 曹宁瞅着那说话之人,难以置信道:“廖和?!” 廖和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曹大人,你与这凶手相识,等回头本官将此事启奏给陛下,恐怕你也自身难保!” 此刻,几名侍卫大步上前,誓要将青青抓走。 道然真人与唐伏虎同时冲上前,却被倪云武和白祝三拦下! 褚文策得意一笑,威胁道:“你们谁若敢还手,就与那小贱人的下场一样,统统被抓紧大牢!” 赵宣不甘心如此,厉声喊道:“你们若敢还手,本世子现在就命人将这刺客的人头砍下来!” 道然真人一瞅青青的脖子上夹了一把刀,急声喊道:“伏虎,快住手!” 倪云武看到唐伏虎收手,冷笑一声后,一拳将对方砸入地面。 另一边,白祝三数拳将道然真人打得口吐鲜血。 褚文策仰天狂笑,大手一挥,“一起上!连那瞎子都别放过!” 听得命令,十几名佩刀侍卫一拥而上,将这师徒三人一顿拳脚相加。 李三斤本想出手阻止,也被两名侍卫按在地上暴打。 一时间,院子中哀嚎声不断。 曹宁心急如焚,几步跑到赵宣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世子殿下,求你放了他们吧!” 赵宣正看得兴起,被曹宁这么一打扰后,顿时生出火气,抬脚就将曹宁踹翻在地。 赵宣不解气,手一挥,立即跑过来两个侍卫,将躺在地上的曹宁一顿毒打。 晏明蜷缩在地上,紧咬着牙,一言不发,耳边传来侍卫的笑骂声:“这瞎子果真是个废物!” 青青被两人各自擒住一臂,压在地上,小丫头抬头望着被暴打的众人,哭得声嘶力竭。 许久之后, 一行人得意洋洋的离去,青青被冠以刺杀褚文策的罪名,被廖和抓回刑部。 院中几人,横躺在地上。 皮糙肉厚的唐伏虎率先起来,站在地上,表情呆滞,脸上青紫交加,肿成一个猪头。 晏明咬着牙站起身来,冲着唐伏虎撂下一句,‘去看看师父’后,自己步履蹒跚的走回屋子。 唐伏虎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跑向老者,并将其扶了起来。 道然真人半躺在唐伏虎怀中,苦笑道:“为师没能保护好你们。为师对不起你们!” 听完这两句话,唐伏虎撇起嘴,抽泣起来。 曹宁捂着肚子,瞅着众人的惨状,二话不说,跑出大门,直奔相府而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欢而散 夜阑人静,汴安城内,各家各户都已闭灯休息。 相府书房中,三只灯盏,将屋内照得通亮。 右相瞅了一眼姗姗来迟的邓崇武,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慢?” 邓崇武直接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淡淡道:“为了安抚擒凤那丫头,费了些功夫。” 说完这话,邓崇武下意识瞅了眼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信王赵貉,然后问道:“曹宁人呢?” 右相不紧不慢道:“老夫让他先回去了。” 邓崇武‘哦’了声,没说别的。 “信王,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叶修云强压着怒火,率先发难。 赵貉张开一双虎目,不悦道:“什么怎么办?” “呵!信王你还是真会装糊涂!”叶修云冷嘲热讽的一句后,质问道:“信王世子是主犯之一!难道不应该为此事负责么?” 赵貉冷声道:“赵宣犯了多大的错,需要你用主犯两字?” 叶修云咬牙切齿道:“难道这个错,还不够大么?” 赵貉不耐烦道:“那你想怎样?难不成还想把赵宣关入大牢?” 叶修云愤愤道:“关进大牢都是轻饶了他!” 砰! 赵貉火气上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叶修云!你可别忘了,本王姓赵!” 叶修云不甘示弱,大声嚷道:“姓赵就可以行凶伤人吗?” 右相与邓崇武对视一眼,互相递出一个眼神。 这场聚会,最终不欢而散。 叶修云和赵貉出门后各走一边,谁也没理谁。 邓崇武在附近绕了一个弯,又折回了相府。 右相坐在太师椅上,抬头瞅着去而复返的邓崇武,脸上没有丝毫讶异的神情,语重心长道:“这件事,还是咱们两个老家伙,自己聊聊吧。” 邓崇武一屁股坐下后,嗤笑道:“一个护犊子,一个刚死了外甥女心情不好,找这两个人来,右相你可是失策了。” 右相叹了口气,有些心烦 邓崇武收起笑容,疑惑道:“你说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褚开阳在背后出谋划策,若不然廖和怎么会参与进来。” 右相脸色阴沉,缓缓说道:“褚开阳擅长使些阴谋诡计,你猜测的,不是不可能。” 邓崇武思付片刻,提议道:“若不然明日我亲自走一趟,让陈玄黄的师父师兄们,赶快离开汴安。” 右相摇头道:“廖和将那个叫青青的女孩抓了去,他们不可能走的。再者说,若是要去也是我去才对,你还是去将擒凤看好吧。” 邓崇武喳喳嘴,苦笑道:“擒凤都快把我家拆了。” 右相喟然长叹,伤感道:“老夫没想到,陈玄黄竟然就这么死了。” 邓崇武‘哼’了一声,补充道:“我也没想到,陈玄黄刚死,一些个跳梁小丑就蹦了出来!” “明日老夫亲自去一趟刑部,看看能不能将青青放出来。” “呵呵,右相你可别碰一鼻子灰!”邓崇武皮笑肉不笑说道。 “信王那里,这一阵,先不要什么事都与他说。”右相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 邓崇武闻言,‘嘿嘿’笑道:“放心,老夫才懒得与他废话。若是他不怕擒凤一斧子劈了他,就来我府上相谈。” 右相抬起眼皮,淡淡的说了句,“老夫到希望他与世子一同去你府上聊聊。” 听得此言,邓崇武咧嘴一笑。 ...... 潘才站在正中,瞅着一屋子伤员,怒声道:“他们太过分了!” 屋内愁容惨淡,并没有谁做出回应。 潘才看向拉耸着脑袋的曹宁,问道:“右相可说了什么没有?” 曹宁抬起头,苦着脸说道:“没有,右相先让我回来,说他会亲自处理此事。” 潘才抿着嘴,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始终沉默无言的道然真人忽然抬起头开,看向潘才,目光希冀问道:“青青被关入了刑部大牢,你有没有办法救她出来?” 潘才叹了口气,“廖和亲自去抓人,我也无能为力。不过真人放心,有莹南在刑部大牢中,青青不会受人欺负的。” 道然真人‘嗯’了一声,目光暗淡,将头低了下去。 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道干瘦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潘才瞧见此人后,讶异道:“俊才” 张滚滚讪笑两声,唤了声‘义父’,随后看向这屋中的其他人,苦笑道:“我家娘子被老丈杆子关在府中不让出来,只好让我来看看诸位了。” 唐伏虎抬起头看向自己这妹夫,憨憨一笑,可随后‘哎呦’一声,捂着脸,龇牙咧嘴。 张滚滚瞅着被揍成猪头唐伏虎,心里不好受,轻声道:“大舅哥,你好好养伤,我明日会再带些跌打药来。” 唐伏虎害怕再次牵动伤势,所以脸上不敢再有任何表情,道然真人代替他,向张滚滚表示感谢。 张滚滚看向这苍老许多的老者,如鲠在喉。 那句早已到嘴边的‘节哀顺变’怎么也说不出口。 “真人,你们师徒三人还是搬去府衙住吧。想那褚文策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府衙闹事。”曹宁突然建议道。 潘才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赞同。 正当道然真人犹豫不决时,门外又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嗓音。 “你们都随我去叶府!”话音未落,只见叶修云迈步走了进来,语气不容拒绝道:“等将青青从刑部大牢里救出来,我亲自送你们离开汴安城。” 道然真人此时心里没有主意,苦笑道:“我等全凭叶大人安排。” 叶修云喟然一叹,怅然道:“你们平安无事,妖娆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听得此话,道然真人再次潸然泪下! ...... 深宫内, 赵归荑躲到一处少有人来的角落里,眼前的火光将周围照亮,她随手抓起一把身边的‘金元宝’丢入火中,瞬间发出‘嗤嗤’的响声。 赵归荑用手抹了把脸颊的泪水,喃喃道:“陈大哥,你在那边不要小气,我以后还会多多给你烧些‘金元宝’过去的。” 说着,赵归荑又抓了一把‘金元宝’丢入火中,语气坚定道:“陈大哥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你说的那样‘坑弟了’,我会认真的去帮元彬!你也会保佑我们的,对不对?” 远处,一位身着宫装的妇人默默的看着这边,她伸手拦住了一位想要上前去叫公主回来的嬷嬷,自己轻轻叹一声。 “哎!”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半圣 夜色渐浓,包子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后,瞅了眼二楼方向,随后走到账台后,担心道:“掌柜的,这两人睡了一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君天罪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也透露出些许的担忧。 这时,胖厨子打外面进来,正巧听见包子的话,嬉笑道:“没准人家有什么要事要做呢。” 包子一脸茫然问道:“什么要事?” 胖厨子一阵坏笑,说了句,“你懂得!” 包子瞬间明白过来,笑骂了一句,“不要脸!”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陈玄黄打里面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冲下面喊道:“包子哥,给我来一只烤羊腿!” 包子无奈的看向胖子,“得,来活了!” 君天罪目光始终停留在陈玄黄身上,瞧见对方缓缓走下楼梯,他便绕出账台,迎面走去,直言问道:“你是如何办到的?” 陈玄黄被他问的一愣,“什么如何办到呢?” 君天罪瞧他一副茫然的样子,皱眉问道:“你不知道?” “呃......我该知道什么?” “你试着调动下真气!” 陈玄黄满是疑惑的双手下垂,随之上翻,深吸一口气。 顷刻间,丹田内剑气充沛,周身剑气翻滚! 君天罪眯着眼,长袍被吹的猎猎作响。 大门怦然打开,包子和胖子手持菜刀冲了进来! 君天罪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二人接下来的动作。 陈玄黄做出一个气沉丹田的手势,呼出一口长气,呆立当场。 “你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跨入半圣之境的?你丹田内又是如何出现如此凌厉的剑气?”君天罪连在问出这两个问题后,便闭嘴不言,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陈玄黄脑中忽然想到了梦中没入自己眉心的小剑,但此事有些玄乎其玄,且涉及到秦王秘密,便很委婉的说道:“君大哥,这件事事关重大,很容易引来灾祸,恕我无法如实相告。” 君天罪平静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追问了。你能这么快晋升到半圣,是件好事,但也是件坏事。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需要先稳固修为,免得给日后带来隐患。” “君大哥放心,在我稳固修为前,不会再想着突破境界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君天罪放下心来,“对了,之前与你同行的那些人,怎么都不见了?” 陈玄黄沉吟片刻,正色道:“死了不少人,剩下的应该已经都返回汴安了。” 君天罪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看来,你能快速突破,也与此行有关系吧?” 陈玄黄讪笑两声,不置可否,然后神色一变,感慨道:“九死一生啊!” 君天罪撇了撇,转身向后走去,“别跟我说的,若是再聊下去。我非得逼你说出事情的缘由来。” 陈玄黄欣然一笑,冲着对方的背影说道:“多谢君掌柜!” 陈玄黄随后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儿,一只香喷喷的烤羊腿就被包子给端了上来,刚要准备开吃,二楼就传来了鱼妖娆愤愤的声音,“好啊你,自己竟然在这里偷吃,也不喊我!” 陈玄黄转身仰头,委屈道:“我不是看你睡得太香,没敢叫醒你么!” “借口!”说着话,鱼妖娆已杀到眼前,抢过陈玄黄手中撕扯下来的羊肉,丢入口中。 “师姐,注意吃相!” “你管我!老娘饿了一天了!” “呃......您随意!” 这姐弟二人如风卷残云一般,将这羊腿吃得一干二净。 两人拍着鼓鼓的肚子,均是一副满足的神情。 因为睡了一天,此时这两人谁也不困,只能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君天罪三人早已忍受不住眼皮打架,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堂中只留了一盏油灯,陈玄黄单手托腮,直勾勾瞅着那摇曳的火苗,悠悠道:“师姐,咱们明天就回汴安吧。” 鱼妖娆瞟了他一眼,愤愤不平道:“如此大好机会,就白白浪费了么?” “什么大好机会?” “出去游玩啊!” 陈玄黄闻言白了她一眼,严肃道:“在杨达他们心中,咱们两个肯定是被困死在墓中了。你想想,这消息要事传到师父他们耳中,会怎样?” 鱼妖娆脸色一变,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咱们越晚回去一天,师父他们就会多担心一天!” 鱼妖娆想通此事,点头道:“好,明日一早咱们就回去!” 言罢,鱼妖娆起身,就往楼上走去。 “嗯?师姐你做什么去?” “睡觉。” “你可是刚睡醒啊!” “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不多休息怎么行。你也别傻坐在这儿了,赶紧回房睡觉!” “那我睡不着怎么办?” “把眼闭上,什么也不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呵呵......好主意......” ...... 次日天刚亮,师姐弟二人骑上骏马,朝着汴安城方向,疾驰而去。 两人中途没有休息,终于赶在禁宵前,进了城门。 “啪啪啪!” 陈玄黄使劲拍着门,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 鱼妖娆与其对视一眼,疑惑道:“难不成是睡了?” “就算师父他们睡得早些。青青这个时候也不会睡啊,这丫头每日都练功到很晚呢。” 鱼妖娆心里有些烦躁,急声道:“要不翻进去看看?” “好!” 两人一拍即合,使出轻功翻入院中,再仔细的察看了一圈后,震惊的发现,家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心急之下,两人跳出院子,直奔府衙而去。 正在院中的李三斤瞅见这两人神色匆匆的闯了进来,先是愣了愣神,随后大喊了一声‘鬼啊’,转头向外面跑去。 听到声音的曹宁急忙跑出,在瞅见面前死死盯着自己的二人后,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陈玄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扭头问道:“师姐,我长得很惊悚么?” 鱼妖娆敲了下他的额头,没好气道:“你这都看不出来么?他们都以为咱们是鬼呢!” “呃......是么?” 在听得两人的谈话后,躺下装晕的曹宁猛然坐了起来,瞪大了眼震惊问道:“你们没死?” 陈玄黄咧嘴一笑,“我命大着呢,阎王不敢收!” 话锋一转,陈玄黄问道:“对了,我师父他们呢?可在府衙里?” 曹宁没有回答他的话,嘴唇开始颤抖起来,突然痛哭道:“玄黄!你可回来了!” 陈玄黄心中一惊,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曹宁抹着眼泪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快跟我去叶府,咱们路上说。” “嗯?去我舅家做什么?”鱼妖娆跟在后面疑惑道。 “咦?曹大人,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陈玄黄接着问道。 曹宁没有回答这二人的问题,反而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们一会儿便知道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师徒终相见 砰! 曹宁冲在前面,双手用力的将门推开,看向屋内被吓一跳的众人,兴奋道:“你们看看,谁回来了?” 在途中,陈玄黄已从曹宁口中知晓师父等人被欺辱的经过,他此时站在门前,望着师父、师兄脸上的伤痕,脸上一副悲恸之色。 道然真人呆呆的看着那熟悉的两张面容,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哽咽道:“玄黄、妖娆......” 陈玄黄一个箭步冲出,跪在了师父的面前,失声痛哭。 道然真人双手抚摸着小弟子的头发,连哭带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鱼妖娆瞅着同样以激动目光看向自己的叶修云,心中一暖,冲着对方莞尔一笑,轻轻的唤了声,‘舅舅。’ 叶修云急忙应了声,用袖子擦拭着眼眶的泪水,傻傻的笑着。 许久之后,众人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缓。 陈玄黄站起身子,关切问道:“你们的伤势怎样?” 徒儿‘死而复生’,道然真人心情大好,笑道:“这等小伤,为算得了什么。为师就算再活一个甲子,也不成问题。” 唐伏虎冲着师姐、师姐,挠了挠头,憨笑着说了句‘没大事。’ 晏明脸色柔和,轻声道:“小师弟你回来,师兄我就放心了。” 鱼妖娆在一旁嘟起嘴,吃味道:“大师兄,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呢?” 晏明淡淡一笑,“有小师弟在,怎么会让师妹你受委屈呢。” 鱼妖娆脸颊通红,垂着头,不再说话。 稍稍沉默后,陈玄黄气势一变,语气森然问道:“青青怎么样了?” “放心吧,据潘才说,廖和几次想私下对青青动刑,都被莹南拦下来了。” 曹宁的话,让陈玄黄长出口气。 鱼妖娆猛然抬起头,目露杀气,厉声道:“我这就去将廖和大卸八块去!” “妖娆,且慢!”道然真人拦住了杀气腾腾的鱼妖娆,正色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鱼妖娆愤懑道:“老头,难道你相当王八吗?把头一缩就完事了?” “这......你这说话也太伤人了!”道然真人嘟着嘴,表示不满,随后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为师也想报仇。可是咱们也得先商量下再做行动吧?” 言罢,一指坐在首位的叶修云,建议道:“咱们先听听叶大人的意见,如何?” 见所有人将目光移向自己,叶修云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道:“今日早朝,右相与我,还有一些官员就此事向陛下呈上折子,结果被褚开阳等人倒打一耙,说是因有人刺杀褚文策,才引得他们出手还击的。” 叶修云言语一顿,看向曹宁,接着说道:“而且,他们还试图想将曹少尹拖下水!说那刺客与他相识!” 曹宁显然也知道此事,抿着嘴,脸色有些难看。 陈玄黄听完这些,直接问道:“右相可说接下来要如何做了么?” 叶修云看着他,平静道:“我们的原计划,是想救青青出来,然后送你师父他们离开汴安。不过如今看来,计划要变一变了。” 陈玄黄咧开嘴,“是该变一变了。” 叶修云正色道:“明日上朝,右相与我会再次恳请陛下释放青青的。” “信王说了什么?”陈玄黄忽然问道。 叶修云一阵语塞,但一瞧陈玄黄那犀利的眼神,叹了口气,无奈道:“信王一如既往的维护世子,我也无能为力。” 陈玄黄‘呵呵’一笑,视线中透露出重重杀机。 叶修云劝慰道:“玄黄,你千万不要冲动!虽然我也痛恨信王的做法,但是他现在是与右相站在一起的,我也只能隐忍不发了。” 陈玄黄没有回应他这番劝慰的话语,语气生硬道:“你们谁来告诉我,当初带头的人都是谁?打人的是谁?帮凶是谁?” 叶修云心中一悸,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刚想要说话,站在一边的曹宁义愤填膺的站出来抢先说道:“是褚文策、孙正、赵宣带头闯进来的。褚文策身边那两个扈从十分面生,我不认得。青青是廖和亲自带人抓走的!” 曹宁越说越气,怒声道:“赵宣还威胁你师父他们,若是敢还手,就砍掉青青的脑袋!” 砰! 鱼妖娆一掌轰碎了眼前的椅子,厉声道:“他找死!” 陈玄黄强压着怒火,咬牙问道:“还有么?” 曹宁喘了口大气,摇头道:“没了。除了你师父他们,三斤也被打的很惨,我因为想求赵宣收手,被他踹了一脚,然后也遭到了毒打。” “我都记下了!”陈玄黄脸色阴沉的可怕,右手死死握住刀柄,强忍住拔刀的冲动! 叶修云瞅了一眼仍喘着粗气,义愤填膺的曹宁,心里暗道:这家伙还真是不怕把事情闹大! 就在叶修云认为接下来陈玄黄会暴怒的冲出门,一个个打上门报仇时,后者冲着他微微一笑,温声道:“温大人,今晚就让我师父他们与我一起回去吧。” 叶修云担忧道:“会不会不安全?” 陈玄黄手握刀柄,豪气道:“既然我回来了,就没有让他人替我保护师父、师兄的道理。” 叶修云本想再挽留一下,谁曾想晏明缓缓站起身,淡淡道:“我与小师弟回去。” 有晏明带了头,道然真人和唐伏虎纷纷响应,表示一起回去。 叶修云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师徒五人向叶修云告辞后,一起离开叶府,朝自己家中走去。 随着五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叶修云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曹宁,抱怨道:“你刚刚不应该再激起陈玄黄的怒火!” 曹宁并没有将目光收回,淡淡道:“叶大人,你太不可了解陈玄黄了。” 叶修云皱眉道:“这话什么意思?” 曹宁沉默少许,“其实在我们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将整件事的原委告诉给他了。玄黄刚刚的明知故问,是想再确认一遍大人你的态度。” 闻言,叶修云心中猛地一惊,他突然想明白,为何陈玄黄要执意带道然真人他们离开叶府了。 想明白一切后,叶修云咬着牙,脸色十分难看。 曹宁这时才看向他,悠悠说道:“玄黄从一开始就不想参与到党派之争来。说句自大的话,陈玄黄如今还留在汴安,纯属是放心不下我和潘才等人。在他眼里,我与潘才、莹南,都是他的朋友。他就算要离开这里,也要等到我们几人处境安全了以后。” 曹宁言语一顿,接着说道:“叶大人你今日错就错在,将右相一派的利益,强行绑架到陈玄黄的身上。叶大人,他不是我,他根本不在乎谁去当这皇帝,他更不在乎一官半职。” 曹宁瞅着始终沉默不语,眼神阴晴不定的叶修云,抱拳道:“下官今日话有些多了,还望叶大人海涵。天色已晚,叶大人早些休息,下官告辞了。” 言罢,曹宁转身而去,只留下叶修云一人,独自站在门前,喟然长叹!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复仇之始 院中凉亭,鱼妖娆坐在里面愣神愣了许久,听见脚步声传来,回过神看去,皱眉道:“怎么这么久?” 陈玄黄坐在她对面,笑道:“师父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一大堆话,这才刚刚睡下。” 鱼妖娆‘哦’了一声,问道:“你为何不今晚动手?” 陈玄黄解释道:“你我赶了一天路,身子过于疲惫。既然师父他们平安无事,青青也暂时没有危险,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报仇也不迟。” 鱼妖娆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话。 稍稍沉默后,鱼妖娆抬起头,望着陈玄黄的脸颊,轻声道:“若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去叶家了。” 陈玄黄愕然道:“师姐你怎么说起这个了?” 鱼妖娆托着腮,喃喃道:“我知道,他们都想将你拖入祥王的阵营中,可是你不愿。” 陈玄黄‘呵呵’一笑,“这事儿啊!师姐,我如何去做,并不影响你去叶府。” 鱼妖娆撇着嘴,闷闷不乐道:“今天他的表现,也让我很生气!” 陈玄黄笑了笑,打趣道:“师姐你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鱼妖娆脸色一红,心虚道:“我这是就事论事罢了。” 陈玄黄嘴角微翘,淡淡道:“我不与他们沾上关系,也是为了他们好。” 鱼妖娆歪着头,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 陈玄黄仰着头,望着那满天繁星,呢喃道:“这样一来,不管我多少杀人,都与右相、叶大人他们没关系了。” ...... 次日,早朝。 右相一派官员纷纷上奏,恳请陛下释放青青。 结果,以褚开阳为首的众人也一个个跳了出来,试图阻挠此事。 赵梵坐在龙椅上,闭口不言,默默的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双方。 林胥站在一边,低着头,心中叹了口气,想着若是陈玄黄不死,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殿上吵闹的一早晨,也没分出个胜负,双方一个个气喘吁吁,大小瞪小眼,谁也不服对方。 见吵闹声渐渐终止,赵梵淡淡的说了句‘退朝’,起身离去。 文武百官陆续走出大殿,右相与叶修云落在最后,前者瞅了眼心不在焉的尚书大人,疑惑道:“叶大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未等叶修云说话,一位老者从一旁窜了出来,急声道:“到底还能不能将人从大牢里放出来了?老夫可快压不住擒凤那丫头了!” 右相瞅着心急如焚的邓崇武,沉声道:“还请邓老将军多多安抚下唐将军!” “我......她......哎!”邓崇武急得语无伦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叶修云分别看向两人,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从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玄黄回来了!” 邓崇武瞪大了眼,磕巴道:“你、你再说一遍!” 叶修云看着他,嗓音低沉道:“陈玄黄和妖娆都没有死!他们,回来了!” 右相压着心中的惊骇,急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禁宵前!” 右相眉头紧锁,沉默无言。 叶修云脸色渐渐有些不自然,低声道:“我昨晚试图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恐怕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满。我......” 募地,右相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打断了叶修云的话,急声道:“快随老夫去信王府!” ...... 今日天还未亮,陈玄黄腰挎瀚海,穿戴好一切,出了门。 鱼妖娆未与他一同出门,不是前者不愿,而是陈玄黄需要她在家中安抚师父他们,若是两人一同出去,定会引人起疑。 陈玄黄在一处少有人来的巷子里待了许久,等到天色全亮时,才再次动身。 ...... 饭堂内,道然真人正吃着馒头,忽然问道:“妖娆,你为何没与玄黄一起去?” 鱼妖娆正喝着粥,听到对方问话,抬起头随口说道:“他不让我去呗,呃?老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道然真人将馒头放下,叹气道:“玄黄的脾气,我太清楚不过了。发生这种事,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鱼妖娆低头看着碗中的粥,低声愤愤道:“这家伙,就是爱逞能!” 道然真人轻笑道:“你去找他吧!应该来还得及!” 鱼妖娆心中有些意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慵懒道:“算了吧。他让我照顾好你们,我怎能食言呢。” “嗯?为师还用你来照顾?” “切,你们一个个老弱病残,若是敌人来袭,还不得又让人毒打一顿!” 哐当~ 晏明手中的碗掉在桌上,微微沉默后,站起身,朝屋中走去。 鱼妖娆盯着他的背景,歉意道:“大师兄,我不是说你!” 道然真人在一旁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笑着。 鱼妖娆愤愤盯着老者,冷冷道:“老头,今日咱家大扫除,你是主力!” “凭啥?” “凭老娘的拳头!” “我......!咱家的扫把在哪了?” ...... 陈玄黄站在原地,抬头望了望孙府的牌匾,目光中饱含杀气,大步走了过去。 便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孙府大门四分五裂,散落到地上。 听得动静,孙府下人快速跑来,先是震惊的瞅了眼地上破碎的大门,然后抬起头,冲着那不速之客厉声喊道:“何方贼人!竟敢擅闯孙府!” 陈玄黄一个箭步冲出,将这下人捏在手中高高提起,质问道:“孙正在哪里?” 这下人呼吸逐渐困难,艰难的说道:“后、后院!” 陈玄黄将这人丢到一边,大步朝后院走去! 正坐在后院与丫鬟嬉笑打闹的孙正,刚刚也听到了那声巨响,却没放在心上。 有自家下人去查明情况,何必自己亲力亲为呢。 孙正伸出一根手指在丫鬟的脸上来回摩挲着,后者低着头,脸色羞红,任凭公子对自己的调戏,若是真能被公子收入房中,便是麻雀变凤凰,得偿所愿了。 “孙公子好兴致!”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孙正吓了一跳,赶忙将手指收回,循声看去,一个陌生之人正站在不远处,对自己冷笑。 孙正壮起胆子,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孙府?” 那人手握刀柄,冷冷道:“陈玄黄!” “什、什么?”孙正瞪大了眼看着对方,颤声道:“你是人是鬼?” 陈玄黄嗤笑道:“未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孙公子,你心虚什么呢?” “来人啊!快来人啊!”孙正站起身子,慌张的大喊大叫。 “别喊了!”陈玄黄缓缓走上前,不咸不淡道:“想要阻挡我的人,都被我打晕了!” 孙正瞅了眼近在咫尺的陈玄黄,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雪。 正当他想要向对方求饶时,话还未说出口,陈玄黄骤然拔刀! 一抹雪白的刀光闪过,孙正人头落地! “啊~” 那丫鬟失声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陈玄黄面无表情的瞅了眼仍瞪大眼睛的孙正,将长刀归鞘,潇洒转身! 下一个! 第三百五十六章 断臂 “什么?陈玄黄没死?” 赵貉本还因右相三人的突然到访,心存疑惑,但随后右相的一句话,让他惊愕失色。 叶修云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淡淡道:“虽然我仍认为世子此举实在大错特错。但我更不想看到陈玄黄对世子下手!” 赵貉微微一愣,讥笑道:“怎么?他陈玄黄还敢动手杀宣儿不成?” 叶修云脸色铁青,语气生硬道:“若是他不敢,我们三人为何还要一起来此?” 赵貉哼笑道:“三位这回是多虑了。本王量陈玄黄没有这个胆子!” 叶修云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喊道:“你当我乐意来不成?若是王爷你不相信我三人的话,我走便是了!” “叶大人!”右相提高了声调,将叶修云喊住后,沉声道:“不可意气用事!” 右相深深的看了眼叶修云,转而对赵貉说道:“王爷,虽然老夫也不敢保证陈玄黄会不会对世子动手,但防患未然,总是好的。” 叶修云和赵貉很不对付,以至于这两人一说话,就很容易动怒,相反右相这一番话说出后,赵貉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如今赵貉已经和陈玄黄撕破了脸,后者根本丝毫不惧他,就单凭赵宣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陈玄黄很有可能对世子下手! “这段时日,本王会嘱咐宣儿,不让他出府的。” 叶修云哼了一声,讥讽道:“你就不怕陈玄黄杀进王府?” 赵貉心中瞬间又涌出一股怒气,还不等他用话回怼过去,门外就传来了慌张的喊声。 “王爷,不好了!陈玄黄闯入王府,直奔后花园去了!” “什么!”赵貉瞪大了眼,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右相与邓崇武对视一眼,暗道一声:果真来了! 叶修云哼笑一声,瞥了眼赵貉。 赵貉惊怒交加,推开门,直奔后花园而去。 右相三人紧跟在后面,别管心中如何想,这赵宣,还是要保的! ...... 信王府,后花园。 赵宣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信王妃怀中,后者死死瞪着陈玄黄,指节发白,色厉内荏。 一群王府侍卫将母子二人护在身后,陶成手持长剑,与陈玄黄遥遥对峙! “玄黄!就此收手吧!” 在陶成心中,根本不想与陈玄黄为敌,所以一直在劝说对方收手,可无奈的是,身后一直传来信王妃尖锐的喊叫声,让自己赶紧将陈玄黄杀掉。 陈玄黄手握刀柄,闲庭信步,缓缓走上前,“陶兄,我不想和你动手,你退开吧!” 陶成摇摇头,苦笑道:“我退不得!” 陈玄黄很遗憾的叹了声气,骤然加快脚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陶成便被击倒在地。 陈玄黄下手十分有分寸,只伤及皮肉! 在陶成倒地后,陈玄黄脚尖在地上一点,发出一声炸响,随即成个人如箭矢一般,撞入人群中。 这些侍卫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 “陈玄黄!你敢动手?” 面对信王妃带有颤音的质问,陈玄黄一个巴掌扇去,将这母子二人一起扇翻在地。 陈玄黄上前踏出一步,直接将赵宣从地上拎起来,森然道:“你可曾想过,你也有今日!” “陈、陈玄黄,我是世子,你快将我放下!”赵宣全身如筛糠般颤抖,下身涌出一股暖流,顺着裤腿留下。 陈玄黄低头瞧见那一滴滴的黄色液体,鄙夷道:“你还真是怂包!” 信王妃捂着高肿的脸颊,厉声喊道:“快将宣儿放下!” 陈玄黄用余光瞟了眼她,冷冷问道:“我不放,又如何?” 信王妃眼神怨毒,“我会让王爷将你师父他们,全部千刀万剐!” 陈玄黄眼神一冷,屈指弹出一道真气! 那信王妃瞬间喷出一口血来,捂着腹部倒地,哀嚎不止。 “玄黄!住手!” 陈玄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右相等四人匆匆赶来,刚刚那一道声音,就是从右相口中发出的。 赵貉瞅了眼吐血倒地王妃和正向自己呼喊求饶的赵宣,瞬间勃然大怒,疾言厉色道:“陈玄黄!你好大的胆子!” 陈玄黄再将赵宣提高半寸,回怼过去,“我胆子还能再大些!信王你要不要看看?” “玄黄!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右相继续劝慰道。 陈玄黄眼眸低垂,嗓音沙哑道:“右相,自从我来汴安后,忍的太多了!正因为我的隐忍,才有人一次次想置我于死地,才让师父、师兄收到他人欺辱!” 说到最后,陈玄黄忽然提高的调门,怒声道:“右相!你叫我如何再忍下去!” 右相怔怔的看着他,欲言又止,气势瞬间颓然下来。 叶修云本想出言去安慰几句,但一想起昨日曹宁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邓崇武暗自瞅了眼这几人,见没人在说话,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要站出来打个圆场。 可正当他权衡利弊之时,陈玄黄右手覆在刀柄之上,一刀斩去赵宣的右臂! 陈玄黄一把将痛苦喊叫的赵宣重重扔到一边,转过身看向众人,淡淡道:“我今日留赵宣一命,算是将曾经的恩情还了。从今日起,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祥王能否称帝,与我无关,也再也不要来找我!若赵宣还有什么不轨之心,我必杀他!” 此时,赵貉早已跑到赵宣身边,将其抱在怀中,眼睛通红,抬起头,满目萧杀喊道:“陈玄黄,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陈玄黄踏前一步气势凌人,怒声道:“信王这是在逼我以绝后患?” 右相还震惊于赵宣被斩断一臂,一听到这话,脚下生风拦在陈玄黄身前,急声喊道:“玄黄!信王不能杀!” 叶修云和邓崇武此时一左一右站在右相身边,前者沉声道:“玄黄,就算我也对世子没什么好感,此时我也不得不劝你收手了。信王,万万不能杀!” 前两人已经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尽,邓崇武也没在多费口舌,只是直勾勾盯着陈玄黄,希望他能就此打住。 陈玄黄忽然大笑起来,在众人不知所云的时候,气势浑然一变,手腕一抖,瀚海凌于半空之中! 一道由刀罡汇聚而成的滚地龙,席卷信王府! 陈玄黄此时跃至屋顶之上,冲着下方放声喊道:“我陈玄黄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与我不死不休!” 一言即罢,滚地龙猛然抬起‘龙头’,先是向后一仰,下一刻骤然下砸! 轰的一声巨响,众人脚下皆是一颤! 信王府内,所有房屋轰然倒塌,树木折断,泥土翻飞! 赵貉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抬起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陈玄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早在‘龙头’下砸之前,潇洒离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还能再杀几人 陈玄黄杀了孙正,斩了赵宣一臂,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虽是如此,但此事已迅速在汴安城传得沸沸扬扬。好事之徒已相继赶往孙府和信王府去看个究竟。 等他们赶到事发之地时,得到消息的工部侍郎孙贤刚好匆忙的返回家中。 孙府大门紧闭,百姓们围在外面,虽然不知里面的情况,但从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也能猜得出,孙正恐怕真的死的。 信王府那边,已成为一片废墟,而信王等人,早在右相三人的护送下去往安全的地方。 赵宣断了一臂,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赵貉命人去宫中请太医来为世子医治。同时,要将此事告之给陛下,请其为自己做主! 陈玄黄没死,且回来复仇的消息,如同是一股旋风,快速席卷着汴安城! ...... “什么?他还活着?”北宫才人手上动作一顿,杯中茶水洒去大半。 对面,与她身条十分相似的宫女莫离,双手叠在一起,放在双腿之间,欠身说道:“此事千真万确。孙侍郎已经返回府中了,而且就连储大人也从尚书省出来,往家中赶呢。” 北宫才人嗤笑一声,将那茶杯放在桌上,神情鄙夷道:“这回一个个都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莫离轻笑道:“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陈大人还活着啊。” 北宫才人幽幽一叹,“这回陈玄黄是杀红眼了。” “奴婢倒觉得,陈大人还是心软了。否则的话,世子赵宣,也难逃被削去脑袋的命运。” 北宫才人怅然道:“我真不知道,右相他们三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如今的信王,会比一个陈玄黄更重要么?他们此举,分明是想将陈玄黄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上!” 这一回,莫离没有插言,而是听着自家主子的自言自语。 “或者说,他们是想既保住信王这一边,又想将陈玄黄拉入自己的阵营。呵呵,贪心啊!” 北宫才人眼神一凝,沉声道:“在陈玄黄‘死而复生’之前,只要没有帮他师父、师兄出头,其实就已经晚了。” 莫离眉头一皱,疑惑道:“据奴婢所知,右相和叶大人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将那刺客从大牢中救出来啊。” 北宫才人深深看了眼她,笑容意味深长,“你不懂!扎在陈玄黄心中的那根刺,其实是赵宣!若不是右相他们还帮了一把,陈玄黄今日必杀赵宣!” 莫离心中瞬间明悟。 北宫才人重新端起那不到一半的茶水,轻笑道:“我今日到想看看,他陈玄黄还能再杀几人!” ...... 褚府内,以陈玄黄为中心,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侍卫、扈从。 其中不乏有一两个小宗师修为的高手,但不出三招,就被陈玄黄一拳砸翻在地。 脚步停在桌前,陈玄黄低头盯着躲在桌下瑟瑟发抖的褚文策,一拳将这桌子砸得四分五裂,然后单手将其提了起来,冷声问道:“我问你,当初你带去的两个扈从,人在哪里?” 褚文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着头颤声道:“我是从城东的同源楼找到他们的。这两人,一直住在那里。” “这两人叫什么名字?” “一、一个叫倪云武,另、另一个叫白祝三。”将这二人的名字说出来后,褚文策壮着胆子,看向陈玄黄,怯生生问道:“这回你能放过我了么?” 陈玄黄忽然对他龇牙一笑,猛地将他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闷响,褚文策后背着地,口中咳出一股血来! 陈玄黄高举瀚海,脸上并无半点犹豫之色,一刀劈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 ‘咕噜咕噜’,斗大的头颅,滚落在一边! 等到褚开阳赶回府上时,陈玄黄已经飘然离去,十几个下人围跪在少爷尸体旁,一瞧见自家老爷回来后,一个个捂着脸,失声痛哭。 早在褚开阳回来前,这些人便已商量好,若想活命,一定要装作比自己亲爹死还要伤心。 褚开阳双眼通红的瞅着地上那具无头尸体,还有被府中下人摆放在身字旁面露惊恐的头颅,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紧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褚府上下,立刻乱作一团! 陈玄黄离开褚府,直奔城东的同源楼而去,进了客栈,便向店小二询问,这里可住着两个江湖人,一个叫倪云武,一个叫白祝三。 店小二瞧见对方这一身鲜血,吓得浑身颤抖,磕磕巴巴说了句,确有此二人。 陈玄黄放下心来,接着询问,这两人住在哪间屋子。 店小二怯生生说道:“二楼右转,第三间。” 陈玄黄点点头,笑容和煦,怕了拍店小二的肩膀,转身朝楼上走去。 店小二仰头瞅着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呢喃道:“妈耶,要死人了!” 陈玄黄站在房门前,隐约可听见里面传出的说笑声,他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而入。 屋中正喝酒说笑的两人同时一愣,扭过头,眼神不善! “你是何人?”其中一人问道。 陈玄黄握刀站定,淡淡问道:“你们可是倪云武和白祝三?” 刚刚那说话之人,站起身子,瞅了眼陈玄黄那满身鲜血,用余光瞥向放置在床头的佩刀,语气生硬道:“我就是倪云武,你找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 陈玄黄轻笑一声,云淡风轻道:“事先问好,省得待会儿杀错了人!” 倪云武眼神一凝,一脚将身前的方桌踢向陈玄黄,同时身子一跃,向床头扑去,试图夺刀! 陈玄黄一刀竖劈,将这方桌一分为二,随即脚下用力一蹬,窜到床边,一脚将倪云武踹到地上。 倪云武与近在眼前的长刀失之交臂,只觉的右腹一痛,整个人便砸在了地上。身子骨如同散架一般,疼痛不已。 陈玄黄用余光瞟去,寒光刺眼,下意识后退一步,白祝三一刀劈了个空! 陈玄黄手心凝聚出一抹幽蓝光晕,一掌将白祝三拍在地上。 后者呕出几大口血来,双臂撑地,抬起头,露出惊骇之色,“大宗师!” 倪云武捂着腹部蜷缩在墙角,声音沙哑道:“我兄弟二人有何得罪之处,竟让你下此毒手!” 陈玄黄将刀拄在地上,平静道:“两日前,褚文策花一千两银子雇你二人去教训几个人,可还记得此事?” 倪云武心中一惊,下意识问道:“你与他们是何关系?” 陈玄黄眼睛眯起,语气冰冷道:“他们是我师父、师兄!” 闻言,白祝三撑起身子,咬着牙,辩解道:“我二人也是拿钱办事,兄台何必赶尽杀绝呢?” 陈玄黄猛然睁大双眼,厉声喊道:“助纣为虐者,死!” 一言即罢! 刀罡龙卷冲破屋顶,扶摇而上,犹如长龙吸水! 汴安城内,狂风四作! 再添两颗人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唐擒凤,女中豪杰 这一股突如其来的怪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路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扭过头,背对着风吹来的方向,用袖口遮挡着脸。 等这阵风过去,打同源楼内,店小二神色慌张的跑了出来,直奔府衙而去。 汴安府衙, 曹宁端坐在公堂上,对外面传来的击鼓声,充耳不闻。 李三斤顶着一颗‘猪头’,火急火燎的跑进公堂,焦急道:“大人,外面来了四波人了,您还不开堂啊?” 曹宁双手覆在公案上,不紧不慢问道:“都有谁啊?” 李三斤想都没想,一一数来。 信王府、孙府、褚府,都分别来了人,就在刚刚,同源楼的伙计也跑来,说是店内发生了命案。 曹宁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出去告诉他们,本官今日身体抱恙,有什么冤屈,明日再说。若是等不及了,就告去刑部衙门吧。” “啊?大人,这......”李三斤还未将自己的话说完,就瞧见曹宁站起身,向后走去,不由得问道:“欸?大人您这是去哪啊?” “本官去给王大人上柱香,保佑玄黄平安而归!” ...... 诚王府, 赵元镇将一碗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递到尚蓉面前,柔声道:“快尝尝味道如何!” 尚蓉轻笑道:“怎么还劳烦王爷亲自为妾身下厨呢?这事若是被传了出去,还不被人笑话!” 赵元镇摆摆手,满不在乎道:“谁爱笑就去笑,本王不在乎。本王如今更在乎你和你腹中的胎儿。” 尚蓉捂着嘴噗嗤一笑。 赵元镇深情的望着她,眼中再无别物。 尚蓉不知想起什么,渐渐收起笑容,郑重其事道:“王爷,既然陈玄黄没死,就不要在再派人去杀他了。我如今有孕在身,不想增添杀孽。” 赵元镇点头赞同道:“也好!等蓉儿你生下孩儿后,本王再去对付他也不迟。” 尚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微微一笑,便没有去说什么。 早已等不及让对方尝尝自己手艺的赵元镇,挽起袖子,舀起一勺银耳莲子羹,递到尚蓉嘴边,后者面带笑容,张开檀口,抿了一小口,细细咀嚼品味。 赵元镇满怀期待问道:“怎么样?” 尚蓉笑靥如花,轻轻的道了声,‘很甜!’ ...... 陈玄黄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刑部衙门前,扭头看去,自己都需仰视的高大女子,一手拎着一柄宣花板斧,朝这边大步走来。 唐擒凤停在陈玄黄面前,笑道:“你果然没死!” 陈玄黄疑惑道:“唐姑娘怎么来了?你不是被邓将军关在府中么?” 唐擒凤嗤笑一声,不屑道:“就凭那扇小木门和几个怂包,也想困住我唐擒凤?” 陈玄黄瞅了眼对方手中的板斧,愕然道:“你别是......” 唐擒凤大笑道:“一听说你还活着,我一斧子就将木门劈成碎片,那几个怂包也望风而逃了!” “呵呵......唐姑娘真乃女中豪杰!” 唐擒凤一手握住两支斧柄,很轻松的举起并扛在肩上,“陈玄黄,你可知为何我明明可以不被困在府中,却始终不动手呢?” 陈玄黄正色道:“在下愿闻其详!” 唐擒凤‘嘿嘿’笑道:“我就算杀了褚文策、赵宣又如何?我唐擒凤不怕死,却怕连累了其他人。” 唐擒凤眼神一凝,沉声道:“你和鱼姑娘‘身死’,晏明不能再动武,只靠我哥和你师父,如何是这几方势力的对手?我当时心甘情愿被困在府中,其实是与义父做了一笔交易。只要他们将青青救出,并将你师父他们平安送出汴安,我唐擒凤便答应他们,不会去报仇!” 陈玄黄眉头一皱,疑问道:“那唐姑娘今日你怎又破门而出了呢?” 唐擒凤‘哈哈’大笑,“因为你陈玄黄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那群混账东西!” 听到此时,陈玄黄已明白她话中含义,原来自己才是那破局之人。 只要自己在,就能保护众人的安全,唐擒凤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出来杀人了! “唐姑娘,你这么做,会不会连累邓将军?” 听到对方的担忧,唐擒凤嗤笑一声,一把抓住身上的甲胃,用力一扯,露出里面的一身黑色劲装! 哗啦~ 唐擒凤将这身甲胃仍在地上,淡淡道:“今日,我不是唐将军,也不是他邓崇武的义女。只是你三师兄唐伏虎的亲妹子!” 陈玄黄神色动容道:“唐姑娘!” “哇哈哈哈哈!待我替你破门!” 唐擒凤如同一只蛮牛,向一侧冲撞而去,双板斧狠狠砸向大门! 一声巨响过后,刑部大门轰然倒塌! 十几个刑部衙役鱼贯而出,均被唐擒凤一记板斧拍在地上。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唐擒凤一马当前,直接冲进了刑部大堂,一斧子猛然掷去,直接将正对面的公案砸得四分五裂! 此时,打后堂前呼后拥走出几个身穿官服的官员来。 为首一面容严肃之人,怒斥道:“唐擒凤!你竟敢打砸我刑部衙门,你好大的胆子!” 唐擒凤怒目相向,大声嚷道:“左尚书!你刑部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是不是胆子更大些?” “满口胡言!” 唐擒凤单斧直指对方,厉声道:“你敢否认?” 陈玄黄不紧不慢走进大堂,一眼就看见躲在刑部尚书身后的廖和,瞬间怒气勃发,大喝一声,“廖和!” 廖和被吓得身子一颤,抬眼看去,惊呼道:“陈玄黄!” 陈玄黄向前冲去,一拳将一个想要阻拦自己的衙役砸翻在地后,从人群中直接将廖和揪了出来,猛地摔在地上,一脚踏出,重重踩在他的胸口! 廖和嘴里含着一口鲜血,撇过头,面如土色,哀求道:“尚书大人救我!” 左尚书压着怒火,质问道:“陈玄黄,你这是什么意思?” “杀人!”陈玄黄怒吼一声,直接将刀插进廖和的心窝,来回一拧,后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陈玄黄!”左尚书呼喊一声,想要让对方住手! 谁曾想,陈玄黄立刻将刀拔出,二话不多,将廖和的人头剁了下来! “你......你!”左尚书指着他,惊骇得没说出一个字来。 其他官员也纷纷呆立当场,双腿打颤。 陈玄黄扭头看向他,冷冷道:“你若再多说一句,我就砍了你!” 左尚书身子一颤,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陈玄黄目光冷漠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拎着刀朝大牢走去! 唐擒凤将地上的一支板斧捡起后,冲着左尚书等人嗤笑一声,转而离开。 等两人都走后,左尚书低头看了眼身首异处的廖和,眼前一阵眩晕,好在周围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搀扶住。 左尚书脸色铁青,怒声道:“随本官入宫面圣!”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必杀之人 轰隆~ 唐擒凤冲在最前,所有阻挡在她面前的事物,均被一斧劈开! 大牢狱卒一瞅对方这势如破竹的架势,纷纷跪地救饶,不等唐擒凤说话,就将剩下的几道门打开了。 唐擒凤询问了青青被关在哪间牢房,那些狱卒二话不说,争先恐后的为其领路。 牢房内,青青正吃着莹南带来的烤鹅,小丫头吃得满脸是油,一个劲的说好吃。 莹南瞧着小丫头吃得这么香,心里比自己吃都开心、 听到外面穿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心中一悸,以为又是廖和想要对青青用刑。 小丫头抿着嘴,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莹南给她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拎着屁股下的木凳,站起身来,只要一会儿廖和敢废一句话,就朝他头上狠狠拍下去。 可令人意外的是,所来之人并不是廖和,而是唐擒凤。 “呃?擒凤妹子?” 唐擒凤一瞅对方那高举的木凳,咧嘴一笑,什么也没说,侧移一步,将背后之人让了出来。 陈玄黄看向这牢中的一大一小,温笑道:“莹南,青青!” 咣当~ 木凳坠落在地,莹南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说道:“陈小哥?你还活着?” 陈玄黄笑着‘嗯’了一声,随后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下子扑入自己怀中,放声痛哭! 陈玄黄摸着青青的头发,嗓音宠溺道:“青青不哭。” 小丫头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小师叔,我师父她......” 陈玄黄截过她的话,轻声道:“你师父在家等你回去!” 青青哽咽的点点头,泪珠连成一条线,顺着两侧脸颊滑落。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在这一刻,又通通回来了。 陈玄黄转头看向唐擒凤,恳请她能帮自己送青青回去。 唐擒凤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诧异道:“你不回去?” 陈玄黄笑着摇了摇头。 唐擒凤皱眉道:“当初来闹事的人,不都已经被你杀了么?” 陈玄黄语气沉重道:“还有一个,是我必须要杀的人!” 唐擒凤下意识问道:“谁?” 陈玄黄笑而不语。 ...... 宫门, 陈玄黄笑着与目瞪口呆的李三斤等人点头示意后,脚下未作停留,直奔皇武衙而去。 刚走上宫中主道,一道白色身影从空中掠下,拦在中途。 陈玄黄停下脚步,瞅着那一身白色鹰袍的杨天州,像是老友久别重逢般,问了声好。 杨天州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沉声道:“杀了五个人,废了世子一臂。咱家虽然不知你为何还入宫来,但还是要劝你一句,收手吧!” 陈玄黄轻轻摇头,眼神无比坚定,“这宫内,有我必杀之人!” 杨天州眼神眯起,问了声,“谁?” 陈玄黄这次并没有隐瞒,直言道:“皇武衙,杨达!” 杨天州心中一沉,问道:“你这次‘死而复生’可有隐情?” 陈玄黄死死握住刀柄,冷声道:“我确实差点死在他和姚飞的手上!只是我福大命大,阎王爷不愿收我罢了!” “此事,你完全可以让陛下为你做主!” “陛下会杀了杨达么?” 杨天州抿着嘴,不置一词。 陈玄黄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魏泉为了救我,被杨达和姚飞一人一刀刺个通透!” 杨天州眼神一凝,声音沙哑道:“真的?” 陈玄黄盯着对方的双眼,认真说道:“不管杨公公你信不信我。杨达,我今日都杀定了!” 双方沉默下来,忽然寒风刮起,吹得两人的长袍猎猎作响。 许久之后,杨天州背着手,转身朝后方走去。 陈玄黄松开握刀的手,望着杨天州的背影,朗声道:“多谢杨公公!” 杨天州背对着他说道:“替咱家刺他两刀!” 陈玄黄咧开嘴,会心一笑! ...... 皇武衙前,严阵以待! 顾元书站在最前,腰挎长刀,死死的盯着正前方。 杨达站在他身后,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惴惴不安。 远处,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逐渐放大。 陈玄黄蓦然站定,深深的看了眼躲在顾元书身后的杨达,打趣道:“好大的阵仗!” “哼!” 顾元书冷哼一声,怒声道:“陈玄黄,你今日所犯之罪,死千百次都不够!” 陈玄黄手握刀柄,气势森然,斩钉截铁道:“杨达的人头,我今日要定了!” 杨达心中一颤,壮起胆子,疾言厉色道:“想杀老子?你还嫩了些!等到禁军赶到,定将你五马分尸!” 陈玄黄咧起嘴,笑容阴冷,“那就在禁军赶到之前,杀了你不就好了!” 下一刻,陈玄黄拔出瀚海,开始急奔,朝着眼前皇武衙侍卫扑杀而去! 顾元书等人如临大敌! ...... 唐擒凤将青青平安送到鱼妖娆身边后,去而复返,一肩扛起两把宣花板斧闯入宫中,无人敢拦! 正对面,马蹄声渐浓,唐擒凤双手各拎一把板斧,眺望远处,嗤笑一声。 为首将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当瞧见对面那拦路之人后,猛然一惊,急忙拉住缰绳。见此,身后数千禁军不约而同拉紧缰绳,井然有序的停了下来。 为首将领死死盯着拦路之人,语气沉重道:“唐将军,你拦住这里,要做什么?” 唐擒凤朗声说道:“此路不通,诸位还是原路返回吧!” 为首将领心中一沉,语气生硬道:“末将奉命进宫救驾,唐将军拦住这里,可是要造反?” 唐擒凤讥笑道:“陛下有没有危险,你我心知肚明。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谁调动的禁军?” 为首将领眼神晦涩难明,沉声道:“除了陛下,没有人能调动禁军!” 唐擒凤笑而不语。 这将领深吸口气,语气森然道:“唐将军若是再不让开,莫怪本将刀下无情了!” 唐擒凤手持双斧,寸步不让! 禁军将领一手牵住缰绳,一手覆在刀柄上,放声道:“杀!” 唐擒凤刚刚抬起双斧,猛然抬头看去,一条红色‘江河’从天上而来,如瀑布般倾泻直下! 一袭红色长裙的倾城女子,脚踏‘江河’而来! 唐擒凤仰着头,望着那犹如仙女下凡的女子,惊呼道:“鱼姑娘?” 鱼妖娆冲她莞尔一笑,随后一挥长袖,将整条江河拦在禁军与自己之间! 与此同时,远处,马蹄声、喊杀声如江河拍岸一般,席卷而来! 众人不约而同循声看去,数不清的黑甲铁骑呼啸而来,犹如黑云压城,方阵之中,天武军大旗格外醒目! 那冲锋在前,身穿甲胃的将领,高声呼喊,“末将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唐擒凤呆呆的忘着这一幕,心中一暖,不由得轻笑一声,随后面相被拦在‘江河’对岸的宫中禁军,傲然而立,朗声喊道:“可敢与本将的天武军厮杀一场!” 身后,近万天武军同时抽出长刀,怒吼道:“杀!” 这傲气十足的吼声,响彻云霄,无人敢应! 第三百六十章 一刀斩断,两不相欠 陈玄黄手下留有分寸,除了顾元书和杨达以外,其他皇武衙侍卫,均是被刀身抽晕过去。 虽说是没下杀手,但伤的也不轻,光是牙齿,地上就散落着不下二三十颗牙齿。 顾元书一个滑步绕到陈玄黄身后,借着他与一名侍卫纠缠的机会,长刀一扫,刀气直逼对方后腰! 陈玄黄一脚踢飞的眼前的侍卫,身形一转,双手握刀竖着劈下,不止搅碎了那一道刀气,所产生的气浪将顾元书推出去数丈远。 陈玄黄单脚一蹬,追击而去,在顾元书还未落地之前,一拳将其砸入地面。 始终躲在远处的杨达,见顾元书落败后,大惊失色,心中着急为何禁军还未赶到。 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杨达咬着牙把心一横,掉头就往外跑。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杀意十足的怒吼声,“杨达!” 杨达惊恐的回头看去,陈玄黄呼啸而来,已近在咫尺! 眼前白光一闪,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只断臂摔落在地! 陈玄黄前踏一步,手腕一抖,刀尖瞬间在杨达身上戳出四个窟窿! 其中两个是替自己戳的,另外两个,则是为了魏泉。 顾元书爬起身来,嘴角淌着血,厉声喊道:“陈玄黄!你敢杀他,我皇武衙与你不死不休!” 陈玄黄冷眼看去,铆足劲劈出一刀,凌厉的刀气直接将皇武衙衙门,一刀劈成两半! 深深的沟壑,贯穿衙门南北! 顾元书望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沟壑,瞪大了眼,惊惧而不能言。 想当初陈玄黄刚进皇武衙时,自己还能略胜他一筹,可如今,他若要杀自己,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陈玄黄冷哼一声,回过头,一脚将倒地哀嚎的杨达高高踢起,同时一刀劈去! 噗嗤一声! 鲜血四溅! 杨达拦腰而断! “呼~” 陈玄黄换了口新气,迈步走到目光呆滞的顾元书面前,逼问道:“为何要杀我?” 顾元书回过神来,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 陈玄黄眼睛眯起,一拳将他砸倒在地,然后蹲下身,又一遍问道:“为何要杀我?” 顾元书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怒视着陈玄黄。 陈玄黄无奈的叹了口气,紧接着连续挥出数拳,直至将顾元书砸昏过去。 此时看来,顾元书这颗‘猪头’要比起李三斤的更大些! “陈大人这回可痛快了?” 陈玄黄扭头看去,杨天州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呵呵,还好。” 杨天州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淡淡道:“陛下召见!” 陈玄黄神色凛然,点了点头。 ...... 一路无话,杨天州将陈玄黄领到御书房后,便站在门边,出奇的没有离开。 林胥看向‘死而复生’的陈玄黄,心中百感交集,微微张嘴,却欲言又止。 陈玄黄深吸口气,慢步进入御书房。 那坐在龙案后的赵梵,正一脸怒容的瞪着自己。 “微臣见过陛下!” “混账东西!”赵梵将手边的砚台砸到地上,怒声道:“你一回来就大开杀戒,可把朕放在眼里?” 陈玄黄抬起头看向他,淡淡道:“陛下,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赵梵咬着牙说道:“朕说过,只要你活着回来,朕一定不会亏待你!哪怕是那开国侯,朕都能给你留下!” 陈玄黄指着后腰,平静道:“微臣差点就死在杨达的手中了。陛下,您说,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会让杨达和姚飞二人在途中杀我?” 赵梵眼神阴晴不定,闭口不言。 陈玄黄心中莫名涌出一团怒火,质问道:“陛下,您明知道微臣与杨达还有魔门之间互有仇怨,为何还让我们同去?微臣可以将仇怨暂时放在一边,可他们不会!” 赵梵眉头一皱,冷声道:“你在指责朕?” “微臣只想要讨个说法!” 赵梵语气冰冷,缓缓说道:“陈玄黄,别忘了。是朕准允怪医为你师兄医治,也是你亲口答应朕,欠朕一命!” “微臣没忘!”陈玄黄咬着牙,指了指自己的后腰,“微臣早就死过一次了!” 赵梵瞪着眼,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玄黄朗声说道:“从今日起,微臣与陛下您两不相欠!” 啪! 赵梵又将手边的瓷碗扔到陈玄黄脚边,厉声喊道:“你当真以为朕不干敢杀你?” 陈玄黄哼笑一声,回怼过去,“陛下你就不怕微臣将你所密谋的一切告之给天下人?” “那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你又如何知道,这个秘密其他人不知道呢?” 赵梵大手一挥,杀意十足道:“你的师父、师兄、师姐,还有曹宁、潘才!朕统统都杀光!” 闻言,陈玄黄讥笑道:“陛下,你如何确定,汴安城外没人知道这消息呢?微臣在这江湖上,好歹也认识几个人呢!只要我一死,陛下的秘密,将会被天下人所知!” 赵梵眯着眼,每说的一个字,都如同是一把刀子,恨不得挖人血肉,“你在威胁朕?” “呵!彼此彼此!” 赵梵盯着他看了许久,语气冷漠道:“朕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陈玄黄双手抱拳,笑意盎然,“多谢陛下!” 吱呀~ 大门被缓缓关上,赵梵独自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许久之后,赵家天子紧紧握着拳头,喃喃道:“等朕寻得长生后,你要死,跟你有所关联的人,统统要死!” ...... 陈玄黄走出御书房后,神情有些恍惚,深吸了一口气后,双手不禁有些颤抖。 刚刚,真的是一场豪赌! 他在用自己和师父他们的命去赌,好在,他赢了! 就如陈玄黄之前预想的那样,赵梵如今还不敢将自己妄图长生之事,公之于众。 这件事若是被天下人所知,必将引发一场震动! 到那时,只怕所有的皇子都会造反吧。 皇子夺嫡,手足相残,这一切竟然都是他们的父亲一手谋划出来。为的,只是在掩盖他寻求长生不死的事实。 就连后宫嫔妃、文武百官,恐怕也无法接受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所以,赵梵只能暗中进行此事,等到所有皇子全部死光,他再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到那时其他人就算再有所不满,也只能认命了。 毕竟,这个天下终究要姓赵! 想到这,陈玄黄心中一悸。 一个令人惊骇的念头出现在脑中,若是赵梵真得长生不死,恐怕不止是在汴安的皇子要死。 信王、怀王,还有逃离汴安的赵元楷、赵元青,都要死! 因为这皇室之中,只能有一个男人! 就是他赵梵! 第三百六十一章 选择留下 赵梵收回了陈玄黄开国侯的爵位,并贬去了他皇武衙副统领的职务,只给他保留一个府衙捕快之职。 至于唐擒凤,则是永远卸去了她的兵权。万幸的是,此事没有牵连到邓崇武。 虽然有人借此机会向皇帝谏言,弹劾邓崇武,但却被赵梵一一驳回。 对于这两人的惩罚,听上去算是蛮严重了,可在熟知了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后,所有人不禁觉得,皇帝是在故意包庇他们。 尤其是陈玄黄,连杀了五人,其中两人是重臣之子,另一个是皇武衙侍卫。不仅如此,还砍了信王世子一臂。 这种种事迹,哪一件都是罪无可恕。 可偏偏,皇帝放过了陈玄黄。 如此深得帝宠的陈玄黄,此时正躺在自家院子的躺椅上,听着道然真人的唠唠叨叨。 陈玄黄瞥了眼对方,无奈道:“师父,你这都叨叨一早晨了,有完没完?” 道然真人搬了个木凳坐在他对面,一本正经说道:“没完!”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仰头望天。 道然真人耐着性子,语重心长道:“咱们如今又不缺银子,何必还待在这汴安城,当个小捕快呢?况且,你树敌太多,待在这里,根本不安全。” 陈玄黄将头回正,突然问道:“师父,我若是走了,曹宁、潘才他们该怎么办?” 道然真人眨眨眼,扯着嗓子问道:“你要给他们养老啊?” 陈玄黄瞪了他一眼,“我是说,他们的安全怎么办?” “嗯?他们很危险么?” “我都跟皇帝闹掰了,你说他们危不危险?” “嗯......皇帝他应该不是个小气的人吧?为师倒觉得他胸怀一定很大!”道然真人瞅了一眼小弟子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干笑道:“嘿嘿,为师就是随便那么一说。” 陈玄黄只字未提以长生之事来威胁皇帝,只是对众人说,自己舍弃了一身官爵,才保住了性命,而且还与皇帝闹得很不愉快。 道然真人听出他话里言外有所隐瞒,也未多问。 这些人里,恐怕也只有鱼妖娆能猜出个大概。毕竟,她亲自去了秦王墓,更知道皇帝让他们这些人所寻之物是什么。 陈玄黄望着天,悠悠说道:“我想再等等。” 闻言,道然真人叹了口气,站起身向屋中走去,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为师年老体衰,就不再担任捕快之职了,接下来就靠你们年轻人的了。” “师父,你信不信等以后给你火化了,我把你骨灰撒河里去?” 刚刚进入屋子的道然真人猛然驻足,只露出一个头来,愤愤道:“逆徒!” ...... 周凤宁背着手,瞅着坐在对面脸色憔悴的褚开阳,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语气沉重道:“储大人,节哀顺变。” “周大人,我有些看不懂陛下了。” 听到对方还有几分抱怨的语气,周凤宁眼眸低垂,猜测道:“恐怕陛下和陈玄黄达成了某种协议吧。” 褚开阳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厉声喊道:“难道我儿就白死了吗?” 周凤宁淡淡道:“虽然不想承认,可如今你我,都无法将陈玄黄杀死了。” 砰! 褚开阳猛地一砸桌子,恶狠狠道:“左相那只老狐狸,始终都不肯将魔门交给我!若不然,陈玄黄早就被我杀死了!” 周凤宁插言道:“这我可就要说句公道话了。魔门给不给你,也不是左相说的算。还不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褚开阳鼻孔中呼出两缕重气,脸色十分难看。 “大公子可知道了?”褚开阳忽然问道。 褚开阳脸色有所缓和,欣慰道:“武安昨日便让人提前回来报信,说这一两日就能赶回汴安。” 周凤宁眼珠子一转,又问道:“大公子的师父可一同回来?” 褚开阳神情一怔,呢喃道:“我倒想他能来!” 周凤宁嘿嘿笑道:“那老家伙若能来,陈玄黄必死!” ...... 陈玄黄回归捕快生涯后,心情大好,一上午的时间,就做了两件好事。 第一件是帮张大娘找到了偷跑出院的大公鸡小花,第二件则是化解了老韩家婆媳之间的矛盾。 为这,一家人非要留陈玄黄在家中吃饭,为了抢着下厨,婆婆和儿媳妇差点又干起仗来,好在公公和儿子及时的将两人拦了下来。 吃饱喝足,陈玄黄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到了府衙,还不等曹宁说话,就冲着正打扫院子的李三斤嚷嚷道:“三斤,快给我倒杯茶来,我要刮刮油!” 等他说完,曹宁这才有机会将肚子里的疑问说出来,“玄黄啊,你就这么自甘堕落了?” 陈玄黄一听这话,撇嘴道:“我当个捕快,怎么就自甘堕落了呢?” 曹宁痛心疾首道:“你曾经毕竟还是个从三品的开国侯呢!” “能当饭吃么?” “你......哎!” 陈玄黄接过李三斤递来的茶,道了声谢,轻轻抿了口后,笑道:“我都不再乎这些,曹大人你就别替我着急了。” 曹宁抿着嘴,感慨道:“从三品啊,我这一辈子都够呛能做到这么大的官!” 陈玄黄嘿嘿一笑,自顾自喝着茶。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是陈玄黄?” 陈玄黄愣了下神,看向院中那两个不速之客,问道:“你们是谁?” 为首之人看上去与晏明年纪相仿,此刻他怀抱着剑,冷冷道:“我叫褚武安。褚文策,是我弟!” 其身后的老者上前一步,朗声道:“在下,温剑潮!” ...... 一个时辰之前, 一老一少各牵着一匹马,缓缓走进汴安城。 老者四下张望了下,淡淡道:“快十年没来过汴安,确实变了不少。” 年轻人目光迷离,怅然道:“此次回来,物是人非啊!” 老者瞅着他,问道:“咱们先回府上?” 年轻人咬着牙,杀气毕露,“前去汴安府衙!” ...... 在这两人进城没多久,一个头戴帷帽,一身白衣的女子进入汴安城。 周围百姓与这女子擦身而过时,都感到一股凉气袭来,不禁哆嗦了一下。 透过面前的白纱,依稀可见女子倾城之容。 这女子驻步而立,手中握剑,目光直视前方,冷若冰霜! 第三百六十二章 白衣如雪,仗剑而来 这两人自报家门后,院中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曹宁咽了口唾沫,注视着在院中对峙的三人。 陈玄黄握着刀柄,笑容玩味道:“想要报仇?” “明知故问!”褚武安怒喝一声,脚下与地面间发出一声炸响,整个人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陈玄黄上撩一刀,与对方手中的长剑碰撞在一起,手上传来的力道逐渐加重,眼神一冷,使出全力,将刀锋压向对方脖颈! 褚武安低喝一声,抬起左手,在刀身上屈指一弹,嗡名声刺人耳膜。 陈玄黄手腕轻颤不止,眼睛眯起,以掌还礼,狠狠拍在对方剑身上! 褚武安瞪大了眼,一股惊人气势迎面而来,衣袖猎猎作响! 陈玄黄洒然一笑,朗声道:“风卷长空!” 两人之间,蓦然出现一只滚地龙,张开龙口瞬间将褚武安吞噬! 不远处始终在观战的老者脸色一变,隔空一指,一缕剑气从指间迸发而出,没入‘龙头’! 顷刻间刀气四溢,褚武安十分狼狈的推到一边,呼吸急促。 温剑潮收回双指,上前一步,淡然道:“还是为师来吧!” 褚武安紧咬着牙,面露不甘,最终无可奈何的退了下去。 老者上前几步,打量着神色自若的陈玄黄,平静道:“老夫不禁要夸赞你一句,年纪轻轻就达到半圣,确实厉害。” 话锋一转,老者提高了声调,冷声说道:“只可惜,你这个年轻的半圣,就要死在老夫手下!” 一言即罢,老者缓缓抬起双手,众人头顶之上,犹如乌云压顶,一道道剑气汇聚在一起,遮天蔽日! 温剑潮一挥长袖,剑气随之而动,向下方席卷而来,犹如江潮拍岸! 陈玄黄又使出一记风卷长空,滚地龙仰头撞去,却刹那间消失殆尽,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陈玄黄重换一口气,将刀插入地面,双手叠在一起,结出一道道复杂的手印! 自从彻底悟出十成手印后,陈玄黄这么认真的结出完整手印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刚刚与修为已在大宗师的褚武安激斗时,也只是单手快速结印,比起现在自己所做的,威力相差甚远! 温剑潮望着陈玄黄手心中那抹蓝色荧光,微微错愕,喃喃道:“昆仑手印!” 陈玄黄大喝一声,选择率先动手,双腿用力,拔地而起。离远处看,好像是一道蓝色荧光,冲天而起,撞向了飘在空中的浪潮! 方圆百里内,都可听得一声巨响,所有人抬起头,循声看去,那远处天空,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陈玄黄落回地面,双腿弯曲,弯着腰吐了口血。 老者抬起头,看着隐隐有些要崩离破碎的剑潮,心中震惊不已,将头回正,目光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气! 此子,不能留! 老者连续挥出两次袍袖,第一次巩固剑潮根基,第二次,剑潮倾斜而下! 陈玄黄抬起头,望着如铡刀一般直直落下的剑潮,再无任何手段去阻止! 须臾之间,天空中出现一道白色流萤,化作一道弧线,洞穿剑潮,钉入地面! 那原本势如破竹的剑潮,戛然而止,然后顷刻悉数崩碎! 院中所有人,此时都感觉到彻骨寒意! 这即将入春的时节,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寒冬腊月! 老者背着手,脸色铁青,剑潮崩碎所产生的气浪,吹得他须发皆张。 陈玄黄死死盯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白色身影,感觉是那样的熟悉。 “剑气冲霄夜吐虹,潮声汹涌海门空!温剑潮,果然是你!” 女子清冷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陈玄黄猛然瞪大了眼,惊讶道:“上官师姐?” 女子缓缓转身,眼神淡漠无情,唤了声,“陈师兄!” 感受到上官菀柳的无情的眼神,陈玄黄如鲠在喉,不知说些什么。 上官菀柳回过身,伸出手掌,那被钉入地面的长剑颤动轻鸣,忽然破土而出,化作一条抛物线,落在上官菀柳的手中。 温剑潮看向那柄寒气逼人的白色长剑,皱眉道:“朝寒剑?你是月剑阁弟子?” 上官菀柳长剑负后,傲然而立,“月剑阁,上官菀柳!” “年纪轻轻,圣人之境!”温剑潮不加掩饰的赞赏道:“论这天下的年轻武者,你能排进前十!” 上官菀柳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情,淡然道:“我所追逐的剑道,永无止境!” 温剑潮轻笑一声,看了眼被女子挡在背后的陈玄黄,疑问道:“你认识他?” “认识!” 老者听得她那坚定的语气,嗤笑道:“若不是刚刚那小子一掌坏了剑潮根基,你这一招御剑术,也根本不会轻易毁了老夫的剑潮。” 上官菀柳语气冷漠道:“若是我二人联手,你胜算有多大?” 闻言,温剑潮沉默无言。 他能清晰感觉的到,眼前这个女子刚刚进入圣境,气息尚且不稳,但身怀月剑阁御剑之术,自己若想杀她,恐怕会费些功夫。若是那习得昆仑手印的小子与她联手,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自己或许会胜,但代价也是极惨的。 温剑潮用余光瞅了眼自己的徒弟,随后心中又叹了口气。 圣人之战,一个大宗师根本无用,说难听些,简直是送死。 权衡利弊后,温剑潮打算先行退去,再做打算。 褚开阳看向师父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今日注定无功而返,冷冷的看了眼对面那一男一女后,转身而去。 温剑潮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多谢上官师姐出手相助!” 上官菀柳将长剑归鞘,转过身,语气平淡如水的说了声,‘举手之劳。’ 陈玄黄沉默了下,小心翼翼问道:“上官师姐你怎么会来汴安?” “郑长老被贼人所杀,我前来报仇!” 陈玄黄心中一惊,赶忙说道:“你可别冲动,太子府可是有两位圣人在!” “我自会小心!” 又是一阵语塞,陈玄黄关切问道:“当初方师姐音讯全无,不知......” “方师姐和祁师姐平安无事,这次更是与我一同前来的。” “嗯?那她们人呢?” 上官菀柳言语一顿,缓缓说道:“我先行一步,她们随后就会进城。” 两人相继沉默。 少顷过后,上官菀柳转过身,向外走去,“温剑潮不会善罢甘休,陈师兄多加保重。” 陈玄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抿着嘴,最后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他心中其实有好多的话要说,例如那无情剑道修炼的如何?你是为何这么快就达到圣人的? 可这些话,均被对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给硬生生压回了肚子里。 第三百六十三章 北宫,霜华 褚开阳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大儿子从小好武厌文,没少受到自己的责骂,到最后褚武安一意孤行,要拜温剑潮为师,并决定离开汴安去行走江湖,褚开阳更是说出了一番断绝父子关系的狠话来。 但慢慢的,褚开阳发现他错了,自己对褚文策的溺爱,终究是害了他。而褚武安,则愈发变得优秀。 褚武安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多了几分老态的父亲,心中一酸,低声道:“父亲,孩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褚开阳声音有些颤抖,道了声,“好,好!” 褚武安随即眼神一暗,“我刚刚与陈玄黄交过手,没能杀得了他。” 褚开阳微微一愣,看向坐在一旁的温剑潮,惊愕道:“有温老前辈在,也不行么?” 温剑潮从一开始便对褚开阳不喜,所以始终神色高冷,悠悠说道:“对方有圣人相助,老夫若是放手一搏,怕殃及鱼池,伤了武安。” “原来如此!”褚开阳转而看向褚武安,温笑道:“这事不急!” 褚武安眼眸低垂,伤感道:“文策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下他。” 褚开阳眼眶一红,哽咽道:“好,我带你去!” 城外五里,是一处还未修好的陵墓。 这里风景秀美,是褚开阳找高人所选的一处风水宝地。他本想自己令起一脉,将这里当做褚家祖陵,等自己死后便葬在这里,被后世子孙歌功颂德。 可谁想到,陵墓还未建好,自己的儿子褚文策却早早的埋入了这里。 陵墓的最首位,自然是留给褚开阳的,所以褚文策只能埋在下一排的第二位。 而第一位,是给褚武安的。 褚武安来到弟弟的坟前,蹲下身,五指扣住脚下的黄土,目眦欲裂,喃喃道:“文策放心,大哥会替你报仇的!我会将陈玄黄的人头带到坟前,祭奠你在天之灵!” 身后,褚开阳不停的抹着眼泪。 远处,温剑潮负手而立,四处张望。 背靠青山,面朝湖水。 确实是个好地方! ...... 陈玄黄在汴安城所造成的轰动,仍在人们茶余饭后,口口相传,成了最重要的一个聊天话题。 当初陈玄黄以一敌二,力战白祝三、倪云武所在的同源客栈,如今宾客满座,谁都想亲自去参观下那事发地点。 至于那二人所住过的屋子,里面摆放丝毫未变,满地的血迹早已干涸。门口坐着一个看门的,每个人只收一个铜板,便可近距离去命案现场转一圈。 当初那店小二,摇身一变成了说出先生,将陈玄黄斩杀二人的事迹编成故事,讲得惟妙惟肖。 这同源客栈,到真是因祸得福! 店小二将这一长段故事说完后,下方叫好声不断,店小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随后站起身,向台上仍赏钱的大爷们,拱手道谢。 大堂最后方,两位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站起身,走出了客栈。 出了门,其中一人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道:“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真是狠啊!” 闻言,另一人反驳道:“这算多么?你可知两国边境,每日要死多少人?只不过陈玄黄这次杀的几个人,都很有分量罢了。” 之前说话那人苦笑道:“北宫,为何我每次说话,你都怼我。” 女扮男装的北宫才人哼了一声,皱起小鼻子,“那是因为你说话一点也不严谨!” 叶言飞瞬间摆出一副苦瓜脸,但生怕对方再用话呛自己,索性就闭口不言了。 “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听到问话,叶言飞先是在心中谨慎措辞,然后小心翼翼说道:“父亲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他这几日有些闷闷不乐。” 北宫才人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径直走回霜华楼,刚一进门,那老鸨就站在门前,偷偷给北宫才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神情自若,随口说道:“你回去吧,我要回房休息会儿。” 叶言飞愕然道:“你不是说要请我上去喝茶么?” 北宫才人揉着额头,慵懒道:“突然有些倦了,改日吧。” 叶言飞虽然心中有些落寞,但还是很客气的与其道别后,离去了。 北宫才人独自走上楼,屋中一个头戴鬼面的黑袍男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黑袍使恭敬的唤了声‘楼主’,语气低沉道:“宗门传来消息,让咱们赶快动手,不用再等了!” 北宫才人长眉一挑,不悦道:“如此情形下动手,就不怕功亏一篑?” 黑袍使没有回应她的质问,欠身说道:“还有两件消息传来,第一件,褚开阳的长子褚武安已于今日返回汴安,他的师父温剑潮也跟着一同前来。两人曾前去汴安府衙去杀陈玄黄,结果无功而返。” 黑袍使言语一顿,继续说道:“第二件消息是,帮助陈玄黄躲过一劫的人,是月剑阁的上官菀柳。她已成功修得无情剑道,跻身圣境!” 北宫才人听完这番话,不耐烦道:“宗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黑袍使脸色凝重,一字字说道:“宗门想让楼主将上官菀柳揽入诚王麾下,这样一来,诚王一方,便会有五位圣人!太子赵元安,便不足为惧!” “五位?”北宫才人突然面露狰狞,勃然大怒道,“他们想让我霜华楼参战?” 隔着鬼面,黑袍使一脸苦笑。 听着那愤怒的喘息声,黑袍使咽了口唾沫,试探性问道:“楼主,若不然您给宗主亲自写一封信......” 北宫才人扬起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自嘲道:“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个必须对他惟命是从的傀儡罢了。” 幽幽一叹,脸上尽是苦涩。 黑袍使心有不忍,提议道:“属下这就去加派人手,寻白袍使回来。有他出面,事情一定有所转机。” 北宫才人淡淡道:“那老家伙消失了这么久,没准儿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 “这......”黑袍使面露难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北宫才人在对方的注视下,缓缓起身,轻移莲步走到窗前,双手推开窗户,眺望远处。 呆立了许久,北宫才人脸上露出一丝决绝,语气森然道:“我北宫霜华一手创立起来的霜华楼,怎能毁在他人手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北宫,霜华 从霜华楼走出后,黑袍使改头换面,朝诚王府走去。 在王府闲来无事的刀尽绝听得府中下人说,门口有人找,疑惑之下,便直接前往了正门。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揣着手,蹲在地上,注视了过往行人。 刀尽绝看到他后,有些错愕,随后咧起嘴,走到男人的身旁一起蹲了下来,调侃道:“长孙白,怎么今日你以真面目示人了?” 若是陈玄黄在此,一定会认出此人,当初他想寻出贲哲藏身之地时,北宫霜华给他介绍一人,便是这长孙白。 “可收到宗门的消息了?”长孙白看门见山,直接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刀尽绝嘿嘿一笑,“等明日我梳妆打扮一番,去见见那月剑阁的小美人。若是她愿以身相许,也省的我多费口舌了。” 长孙白扭过头打量了一番对方那凶残骇人的相貌,鄙夷道:“谁看上你,才是瞎了眼!” 刀尽绝始终面挂笑容,没有与他计较,“这月剑阁的小美人刚进城就与温剑潮打了一架,来者不善啊!” 长孙白皱眉问道:“可有把握化敌为友?” 刀尽绝瞥了眼他,“这事儿,由你或者楼主去做,不是更合适?” “楼主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 刀尽绝没有反驳,淡淡道:“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但却可以试试。” 说完这事,刀尽绝直接换了个话题,“听说今晚,褚开阳会带着褚武安和温剑潮前来王府。” 长孙白点了点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挑事般问道:“你与那温剑潮,孰强孰弱?” 一向狂妄自大的刀尽绝沉默下来,少许之后,喃喃道:“不好说啊!” ...... “你那剑仙子就没跟你说些别的?”鱼妖娆拎着菜刀,将陈玄黄逼到墙角质问道。 陈玄黄蜷缩在角落里,怯生生回答道:“没、没有啊!” 鱼妖娆将菜刀竖在身前,淡淡道:“一到汴安城就先来找你,看来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啊!” “师姐,咱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老娘乐意!”鱼妖娆一挥菜刀,严肃道:“给老娘站好喽!这么大人了,站没个站像!” “师姐,你这么一训我,我倒是想我妈了。” 其他人坐成一排,直勾勾瞅着眼前这对欢喜冤家。 道然真人叹了口气,庆幸道:“看来为师当年拒绝那些女子的追求,是正确的。” 鱼妖娆扭过头,啐了一口,骂道:“臭不要脸!” 道然真人将头低下,哀怨道:“这年头,还让不让人说实话了?” 晏明扭头‘看’向他,淡淡道:“师父,徒儿也觉得这句话,有些过分了。” “晏明啊,你今日怎么没在屋里睡觉啊?” “我是被师妹硬拽出来的,说是要我见证下她平生第一次下厨。” “让你见证?嘶~妖娆这是杀人诛心啊!” 晏明脸色一僵,站起身轻声道:“青青,扶大师伯回屋。等做好了饭,再叫我出来。” 青青站起身,扶着晏明向外走去,扭头瞅了眼还在对峙的二人,撇嘴道:“师父,我饿了!” 鱼妖娆哼了一声,看向坐在长凳最边上的唐伏虎,吩咐道:“伏虎,去帮师姐洗菜!” “哦!” 唐伏虎猛然站起身来,这长凳瞬间失去平衡,只听得一声尖叫,道然真人连同长凳摔倒在地上。 陈玄黄瞅了眼四仰八叉捂着老腰哀嚎的师父,转而看向鱼妖娆,小心翼翼问道:“师姐,这下你心里舒服点了么?” 鱼妖娆深吸口气,一下子吐了出来,展颜一笑,“舒服多了!” “逆......徒!哎呦~” 当天夜里,陈玄黄神秘兮兮的拉着晏明回到屋中,嘿嘿傻笑着。 晏明有些坐立难安,忍不住问道:“小师弟,你不拉着师妹回屋,为何要拉师兄我回屋呢?” “呃......大师兄,你是不是想偏了。” “哦?” 陈玄黄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脸上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大师兄啊,你能不能教我御剑啊?” “御剑?”晏明脸色一板,严肃道:“小师弟,你如今刀法已有所小成,怎能半途而废呢?” “我没想放弃练刀啊!” “一心二用,就更不可取了!”晏明说了一大堆语重心长的话来,见对方始终未吱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与师妹一样,不听人劝。” 晏明语气不像刚刚那样严厉,好奇问道:“你为何想学练剑?” 陈玄黄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在秦王墓中得到长剑龙吟的事说了出来,并且还将那副秦王屠龙图用言语描绘了一遍。 陈玄黄本想说起自己所做的怪梦,但怕大师兄不会相信,便只字未提。 晏明恍然道:“原来你此行,还有次机缘。” “嘿嘿,侥幸罢了。” 晏明面露思索,语气沉重道:“教你御剑术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保证你一定可以学会。” 陈玄黄感激道:“大师兄你能答应教我,我就很感激了。” 晏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如今十二大门派中,只有在葬剑阁、沧元山、元天派、月剑阁和君子坊这五派能习得御剑术。月剑、君子一脉相传,用得是同一种御剑术。其他三派,则各有一套御剑之术。” 陈玄黄好奇问道:“哪派最强?” “当然是葬剑阁!”晏明感慨道:“论御剑之术,无论是沧元山还是元天派,威力远不及葬剑阁!” “这么厉害?”陈玄黄惊呼道。 晏明淡淡道:“若是你有机会,去葬剑阁一观便知。” 陈玄黄托着腮,怅然道:“哪里有机会啊!” 晏明轻笑一声,“我还是先传你御剑口诀吧!” 随后,他又嘱咐陈玄黄,若是有人问起一定不要透露自己从哪里习得的御剑术。一眼看去,各门各派的御剑术大同小异,若不认真观摩,很难看出这人使出的御剑术,出自哪家。 若真是碰巧被元天派的人认出,怕会惹来麻烦。 陈玄黄点头保证后,立刻正襟危坐,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晏明口齿清晰,一字字将御剑口诀念出,陈玄黄先是聆听一遍,然后自己又念了一遍,生怕自己哪句话记错。 就在他念出口诀之时,隔壁屋中,被藏在床板下的长剑龙吟,轻颤不止! 第三百六十五章 招揽月剑阁 酒足饭饱后,天色渐晚,赵元镇命人将有些疲惫尚蓉送回房间休息,自己则继续留在这里与褚开阳等人,秉烛夜谈。 王府下人在几处灯盏中又添置了些灯油,悄悄退去。 褚开阳微微一笑,贺喜道:“不出数月,殿下即将升为人父,可喜可贺啊!” 赵元镇笑逐颜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刚有尚蓉在场,不敢多饮,此时无人管束自己,也就想稍稍放纵下。 灌了一口酒,赵元镇笑道:“我这孩儿以后拜褚大人为先生,可好?” 褚开阳哈哈大笑,“若是殿下生的是女儿,该怎么办?” “这......”赵元镇沉吟了下,笑说道:“女儿多读些书也好,长大了知书达理,像蓉儿那般就好。” 诚王对王妃的宠爱,在汴安城中人尽皆知。 百姓们不约而同将弑兄的头衔从诚王头上摘掉,反而被冠以好夫君的美名。城中待嫁女子,都希望自己以后能遇到像诚王这样的良人。 赵元镇将视线移向坐在褚开阳身边的褚武安,称赞道:“褚大人家的大公子,本王今日得见,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真乃人中龙凤!” 褚武安微微颔首,对诚王的称赞表示感谢。 褚开阳望向他,眼神中尽是欣慰之色,与此同时,心中一酸,想念起自己那惨死的小儿子。 赵元镇见褚开阳眼眶微红,便知晓他又想起了褚文策,为了不让气氛太过伤感,连忙转移话题,出口说道:“储大人,本王这次要与你商议一件要事。” 褚开阳扫去愁容,正色道:“殿下有何事相商?” 赵元镇看独自向坐在右侧首位的刀尽绝,客气道:“刀圣人,这件事还是由你亲自来说吧。” 一晚上未说话的刀尽绝将酒碗放下,看向坐在褚家大公子身旁的老者,直呼对方姓名,淡淡道:“温剑潮,我想将月剑阁那位圣人揽入诚王麾下,你意下如何?” 温剑潮瞟了眼褚家父子,淡淡道:“陈玄黄杀了褚二公子,而月剑阁那女子则要保他。你说,这件事如何解决?” 老者将问题抛了回来,刀尽绝眉头一皱,看向坐在上位的赵元镇,后者心领神会,轻笑道:“不瞒诸位,蓉儿也与陈玄黄等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本王恨不得将陈玄黄千刀万剐,但从大局着想,不如咱们先将仇怨放在一边,等本王成为太子后,再报仇也不晚。” 温剑潮不咸不淡道:“老夫到是无所谓,就看褚大人如何抉择了。” 此时众人将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褚开阳,后者思付良久,叹息一声,“为了顾全大局,下官就暂且将杀子之仇放下!” 褚开阳眼眶有些湿润,哽咽道:“还请事成之后,殿下助下官为文策报仇雪恨!” 赵元镇心中大喜,脸上却露出一副沉重之色,保证道:“褚大人放心,事成之后,无论是陈玄黄、还是他的师父、师兄们,一个都活不了!” 褚开阳抹着眼泪,感激涕零。 而褚武安却抿着嘴,心有不甘。 刀尽绝咧开血盆大口,笑道:“温剑潮,明日你与我一同去会会那月剑阁的小美人,如何?” 温剑潮悠悠问道:“为何还要老夫与你同去?” “呵呵,两个圣人前去,代表了咱们的诚意。”刀尽绝脸色一板,冷声道:“同时也在告诉她们。这件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温剑潮破天荒的露出一抹笑容,打趣道:“你这做派,还蛮对老夫脾气的。” 刀尽绝咧着嘴,高举酒杯,与温剑潮隔空碰杯,一饮而尽。 痛快! ...... 翌日。 刀尽绝和温剑潮在事先定好的地点集合,然后结伴前往上官菀柳等人所住的客栈。 途中,温剑潮十分好奇的问出,对方是如何知道月剑阁三人的行踪。 刀尽绝神秘一笑,不置一词。 霜华楼最大的用处,并不是靠那些个风尘女子去赚取银子,更不是为了豢养什么江湖高手,而是可以获取源源不断的情报。 这些情报来自于散落在玄阳各地的楼中弟子,还有每日光顾霜华楼的客人。 这些人涉及三教九流,还有甚者是乔装打扮的官宦大臣,每晚被那些女子吹吹耳边风,这些人连自己小时候尿尿和泥的事都能说出来。 刀尽绝一早提前出门,先去了一趟长孙白那里,再知晓了月剑阁等人的落脚地后,才前往与温剑潮的碰头处。 对方没做回应,温剑潮也懒得再去追问,他本就不是个爱打听事的人,刚刚那话,也只是随口问出。 两人一起来到一间客栈,进去后,刀尽绝便向客栈掌柜打听上官菀柳三人的住处。 这三个女子一个比一个好看,其中一个冷冷冰冰的长得如同天仙一般,所以掌柜的对她们很有印象。 掌柜的来回打量对面这两人,心里寻思着他们找这三个姑娘是不是想图莫不轨,自己要不要赶紧报官。 刀尽绝忽然咧嘴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腰牌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这腰牌是赵元镇所赐,正面刻着诚王府三字。 掌柜的一眼就瞧见那三个大字,瞬间变出一副谄媚的笑容,亲自领着刀尽绝二人上了二楼。 站在房门前,刀尽绝挥了挥手,示意掌柜的离去,自己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屋内,传来低沉的问话声,“谁?” 刀尽绝隔门笑道:“三位月剑阁仙子,能否当面一叙?” 屋内无人回应,沉默了许久后,房门悄然打开。 方熙柔左右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在下刀尽绝,有要事和三位仙子相商。” 方熙柔眉头皱得更深,显然是未听过此人的姓名,再看向一旁揣手不语的老者,更是眼生。 “师姐?外面是何人?”这时,上官菀柳与祁采萱联袂走来。 前者一瞧见那老者后,顿时一惊,伸手一招,朝寒瞬间落入手中! 见此,温剑潮嗤笑一声。 方熙柔退后一步,暗自蓄力的同时,问道:“师妹你认识他们?” 长剑遥指温剑潮,上官菀柳冷声说道:“此人便是温剑潮!” 老者瞧见其他两个女子震惊失色的表情,呵呵笑道:“看来老夫威名不小啊!” 刀千绝目光扫视三人,问出一句直击对方心门的话来。 “月剑阁还想不想成为武盟盟主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许诺盟主之位 屋中共有四把椅子,除了上官菀柳外,其他四人围着方桌,纷纷落座。 上官菀柳则怀抱着剑,依靠在窗边,时不时看向外面的街市,有些心不在焉。 方熙柔看向刀尽绝,正色道:“你刚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刀尽绝先是将怀中刻有诚王府三字的腰牌放在桌上,然后开始述说此行的目的。 “诚王派我来,是想请三位仙子投入诚王麾下,共谋夺嫡大事!” 方熙柔瞅着眼腰牌上的字,心里信了七八分,“你刚刚所说武盟盟主,是怎么回事?” 刀尽绝先是笑了笑,指着自己说道:“我一介散修,要这武盟盟主之位也没什么用,各大门派谁做第一、谁做第二,与我无关。我找诚王求的,只有钱财。” 言罢,刀尽绝又看向温剑潮,调侃道:“不知温圣人对这盟主之位有没有兴趣呢?” 温剑潮瞥了眼他,说出一句糙话,“管老夫屁事!” 刀尽绝‘嘿嘿’一笑,再次看向月剑阁三人,语重心长道:“三位明白了吧。月剑阁若是投在诚王麾下,等将来诚王称帝,这盟主之位,无人和你月剑阁争!” 方熙柔和祁采萱对视一眼,心中意动。 祁采萱咬着牙,质问道:“我们如何相信你的保证?” 刀尽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在腰牌上,淡淡道:“三位若不信我,可与前去王府,与诚王当面谈。” 祁采萱想了想,因不了解如今汴安的局势,所以再次抛出一个问题,“诚王如今的势力有多大?会不会到头来像靖王那样,功败垂成?” 刀尽绝大笑道:“有我二人在,圣人的数量就与太子府那里持平,若是你月剑阁再加入呢?” 说着,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上官菀柳。 刀尽绝收回视线,瞅了眼神情激动的祁采萱,缓缓说道:“还有一点,有左相一系官员支持的诚王,是太子所不能比拟的。” 祁采萱猛然转过头,冲着方熙柔激动道:“师姐!” 方熙柔扬起手掌,拦住了自己师妹后面想说的话,谨慎道:“此事,我要禀报给师门。请掌门和诸位长老拿主意!” 刀尽绝倚在椅背上,不紧不慢道:“无妨,诚王可以等!” “你还要不要杀陈玄黄?”上官菀柳盯着温剑潮,忽然问道。 老者抬起眼皮,淡然道:“先不杀。” 上官菀柳眉梢一挑,冷声道:“那就说以后再杀喽?” 祁采萱扭过头,语气不悦道:“师妹,你关心那陈玄黄做什么?若不是当初那个瞎子相救,他早就死在我手下了。” 方熙柔打了个圆场,解释道:“陈玄黄救过上官师妹数次,师妹这样做,也是报恩罢了。” 祁采萱冷哼一声,“他无非是贪图抹师妹的美色罢了。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 温剑潮面带冷笑,质问道:“你能做得了月剑阁的主?若是贵派掌门投靠了诚王,你又能如何?” 上官菀柳紧咬着牙,不说一字。 方熙柔察觉到师妹气息不稳,剑气四溢,急声喊道:“师妹,你的剑心!” 闻言,上官菀柳猛地一惊,脸色煞白,倚在窗边,胸口剧烈起伏。 温剑潮盯着她仔细端详了许久,突然惊呼道:“无情剑道!” 言罢,老者嘴角微翘,笑容玩味。 上官菀柳很快又恢复了那冷若冰霜的样子,扭头望向窗外,淡淡道:“方师姐,此事由你定夺吧。” 方熙柔瞅了眼她,放下心来,转而看向对面两人,一板一眼道:“我即刻就差人送信给师门,待掌门他们商量出结果后,定会给诚王一个答复。” 刀尽绝将这腰牌推到方熙柔面前,嘱咐她,到时凭此物就可进入王府,直接来找他便是。 随后,刀尽绝笑了笑,自信道:“我相信,贵派掌门一定会选择诚王的。毕竟,君子坊和常家,与你们有着血海深仇!” 方熙柔脸色一沉,没有表态。 到是祁采萱,面露狰狞,眼中闪烁着凶光。 上官菀柳面无表情的望向窗外,此时此刻,脑中空无一物,唯有剑道! ...... 屋中,陈玄黄在床上盘起双腿,龙吟横放于双腿上,嘴中默念着御剑口诀。 可连续念了两边,长剑纹丝未动。 陈玄黄托着腮,直愣愣瞅着长剑,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句念错了。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敲门声。 陈玄黄收回思绪,急忙将龙吟放在一边,用被褥盖上,谨慎问道:“谁?” “你美丽动人的师姐!” “呃......” 陈玄黄走下床,去将房门打开,鱼妖娆‘嗖’一下钻了进来,在屋中仔细打量。 “师姐,你找啥呢?” “找女人!” “师姐,你疯啦?我房中哪来的女人?” 鱼妖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问道:“若是没藏女人,你刚刚的语气怎么跟做贼似的?” 陈玄黄无奈的叹了声气,走到床边将被褥撩了起来。 鱼妖娆瞅了眼那平放在床上的龙吟,疑惑道:“你还没与师父他们说呢?” “嗯......除了大师兄,我谁都没有说。” 鱼妖娆打趣道:“你还怕老头他们和你抢这龙吟不成?” 陈玄黄白了眼她,解释道:“财不外露听没听过?若是因这把剑惹出事来,咱们几个就危险喽!” 鱼妖娆撇嘴道:“你说得也太危言耸听了!” “这叫未雨绸缪!”陈玄黄抚摸着龙吟剑身,感慨道:“这可是秦王的佩剑!” 鱼妖娆‘切’了一声,忽然问道:“对了,传国玺呢?” 陈玄黄拍了拍床板,咧嘴笑道:“安全得很!” “我倒是觉得若是把传国玺展露在世人面前,所造成的轰动会更大。” “那还用说!”陈玄黄接着又抚摸着床板,再次感慨道:“这可是传国玺啊!” 鱼妖娆赏了个白眼,催促道:“赶紧出去吃饭,尝尝老娘的手艺!” 陈玄黄身子一颤,干笑道:“师姐,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鱼妖娆拽着陈玄黄就往外走,后者赶忙将龙吟藏好,刚吐槽了几句,却被鱼妖娆一个板栗给堵了回去。 吃饭间,陈玄黄边吃着饭,心中边默念着御剑口诀,想着一会儿再和大师兄确认一遍。 此时,被藏在床板下的长剑一阵颤动,红色荧光一闪而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春来 乾化二十五年,春。 时隔一个月,汴安城如一汪静湖,无风无浪。 如今酒肆、茶馆之中,百姓所聊内容,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经常能听见有人高谈阔论,细数一遍之前死去的皇子是如何被杀的。 各大赌坊中,高墙之上只剩下三块牌子,祥王的赔率最高,接着是诚王,太子赵元安的赔率最低,看来在大多数人眼中,这皇位,最后十有八九是赵元安的了。 自从陈玄黄一刀斩去赵宣手臂后,便始终未与右相等人见过面,后来也是从曹宁口中得知,赵宣断臂后,性情大变,每日以打骂下人为乐,有一晚,还强行侮辱了房中丫鬟。 信王得知此事后,什么也没说,给了那丫鬟一些银两后,便赶出了府。 至于信王妃,也始终没有在外走动过了。 这段日子,三位皇子之间出奇的没有针锋相对,这样一来,对实力最弱的赵元彬便有着莫大的好处。趁此机会,右相等人一直在为他招兵买马。 据说不久前,又有一位散修圣人,投靠在了祥王麾下。 自那日被上官菀柳救下一命后,陈玄黄就未再见过她,既没有上官菀柳前往太子府报仇的消息传来,也在这汴安城中见不到人,实在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金色的晚霞,绚烂多彩。 陈玄黄迎着晚霞前行,不由得眯起了眼,虽然入春,但一早一晚,寒意仍存。 双手紧了紧衣服,陈玄黄呵出一口淡薄的雾气,雾气萦绕在眼前,渐渐飘散。 抬脚迈步府衙大门,就听见院中有人说话。 “咦?潘大人?” 潘才停止了与曹宁的谈话,循声看去,温言笑道:“玄黄!” 陈玄黄快走几步,来到二人面前,疑惑道:“潘大人今日怎么有闲功夫来府衙了?平日里曹大人叫你前来一叙,不都被你以公务繁忙推辞了么?” 面对陈玄黄话中的调侃,潘才讪笑两声,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 陈玄黄和曹宁立刻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着对方口中的大事。 潘才微微颔首,抬起眼皮瞅了眼这两人,语气沉重道:“今天早朝,陛下忽然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曹宁将嘴噘成一个圆形,惊呼道:“真的?” “文武百官亲眼得见,岂能有假?”潘才幽幽一叹,“据宫中太医说,陛下恐怕时日无多了。” 陈玄黄抿着嘴,一言不发,心中想着皇帝不是已经将长生诀拿到了么?怎么这又快不行了? 潘才瞅着眼两人的神情,叮嘱道:“这回啊,褚开阳和右相联手将此事压了下去,所以并没有传到百姓耳中。你们切不可将此事传出去啊!” “皇帝要死了?为师要不要动员百姓去宫中寻宝?” “你不怕死就去,老娘绝不拦着。”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潘才猛地转过头去,道然真人和鱼妖娆不知何时竟蹲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你们都听见了?” 道然真人‘嘿嘿’笑道:“你说得这么大声,想不听到也难。” 潘才拱了拱手,郑重其事道:“请二位一定要保守秘密啊!” “放心!本真人一向守口如瓶,伏虎十岁还尿床的事,我跟谁都没说过。” 众人:呵呵...... 道然真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两声,然后指着站在远处屋檐下的晏明,贼兮兮说道:“潘大人啊,你还得嘱咐下晏明。” 潘才瞅了眼离自己老远的晏明,不解问道:“他离我这么远,如何能听到呢?” “嘿嘿,潘大人你可是小瞧了我这徒儿。晏明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嗅觉和听觉极其灵敏。”说着,道然真人便用正常音调问道:“晏明啊,刚刚潘大人说的话,你可有听见?” 潘才好奇看去,只见晏明缓缓转身看向众人,淡淡道:“一字不漏!” “嘶~” 潘才倒吸口凉气,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真乃奇人也!” ....... 深夜。 三名头戴帷帽的持剑女子,穿过无人的街市,来到诚王府正门。 为首女子走上前叩响门环。 门后先是传来挪动门栓的声音,随后大门打开了一个小缝,门房探出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问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女子闭口不言,将一块腰牌掏出,递了过去。 门房瞧见腰牌上的字后,瞬间睡意全无,将门彻底敞开后,恭敬道:“三位请!” 为首女子点点头,将腰牌收回。 在门房的引领下,四人一起来到了一处院落前。前者让三位女子稍作等候,自己则跑去禀报这院中的主人。 没一会儿,身披单衣的刀尽绝大步走了出来。 离着老远,刀尽绝便已知晓这三人的身份,轻笑一声后,便让那门房离去。 “三位仙子,可是带来的好消息?” 为首女子将脸前轻纱撩开,轻声道:“让圣人你等了这么久,还望见谅!” 刀尽绝咧嘴一笑,满不在乎道:“无妨!好饭不怕晚!” 方熙柔正色道:“我三人何时去见诚王?”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带你三人去见诚王。” “如此也好。” 祁采萱咬着牙,视线中杀气重重,忍不住问道:“咱们何时动手?” 刀尽绝面露笑容,故作神秘道:“三位来的,正是时候!” ...... 较之一个月前,尚蓉的小腹微微有些隆起,她十分在意腹中胎儿的情况,每晚睡觉都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意变换睡姿。 平躺了许久之后,尚蓉后背有些僵直,便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换作侧身。 眼前,那男人已经熟睡,并打起了鼾声。 尚蓉盯着男人的侧脸,怔怔出神。 想起自己来到诚王府的目的,不禁有些唏嘘不已。 她还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心中又是一阵伤感。 偷偷的抹了下眼角了泪珠,尚蓉蓦然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呢喃自语,‘你一定要平安降生,爹娘都盼望见到你呢。’ 嘴角挂着笑容,尚蓉进入梦乡。 梦中,她诞下一个女儿,眼睛长得像她,鼻子则像他。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请帖(上) 皇帝连着三日没有上朝,宫内人心惶惶。 每日呈到尚书省的折子,犹如雪片一样多。 除了少部分官员谏言让太子监国外,其他官员均是恳请陛下更换太子! 左右二相一系官员,又一次分庭抗争! 深宫内, 林胥低着头站在一边,瞅了眼散落在地上的奏折,大气不敢喘一下。 披头散发,面如金纸的赵梵坐在床边,胸口剧烈喘息,他抬起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老者,嗓音沙哑的问道:“怪医,你告诉朕,朕还能活多久?” 怪医背着手,淡淡道:“若是陛下能按老夫给出的药方,按时吃药,精心调理。还能活个三五年。倘若陛下仍然胡乱用药,只怕活不过今年冬天。” “只能活三五年......”赵梵突然面露狰狞,厉声喊道:“你胡说!朕不会死!朕会永世长存!” 怪医目光怜悯的看着他,“陛下,就连至尊都难逃此命运,你又如何能躲得过呢?” 赵梵死死攥着拳头,咆哮道:“朕是真龙天子,岂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可比拟的!” “咳咳咳咳!”赵梵脸色涨红,剧烈咳嗽起来,喉咙一甜,咳出血来。 见此,林胥赶忙上前,急声道:“陛下!” “滚开!”赵梵一把将他推开,一双虎目死死瞪着老者,咬牙道:“青魔殿修筋骨,极逍楼修皮囊!只要用尸油和处子之血做成的丹药,就有长生之效!这是国师亲口告诉真朕的!” 怪医叹了口气,不置一词。 赵梵神情恍惚,喃喃道:“只要国师将长生诀研究透彻,朕就可以长生不死了!” 怪医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陛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赵梵猛然抬起头来,疾言厉色的喊道:“给朕滚出去!” 老者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出了寝宫,在门口有几个佩长刀的冷峻侍卫,亲自护送老人回到住所。 林胥在听到‘长生’两字后,胸口如遭锤击,头皮发麻,偷偷用余光看去,皇帝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奏折,愣着神。 林胥在心中将满天神佛求了个遍,保佑自己能逃过一劫。 此时,赵梵睁大了眼,发出一声怒吼,吓得林胥双腿一颤。 “朕,死不了!” ...... 长秋宫。 今日阳光正好,皇后在前簇后拥下,前往花园散步,路过池塘前,便停了下来,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把鱼食,兴致极高的喂起鱼来。 禄淼手持佛尘,走到皇后身侧,扭过头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欠身退出去老远。 皇后将一些鱼食扔入水中,引得鱼儿争夺,不由得轻笑道:“你看那只被挤在最后的小鱼,根本抢不到鱼食。” 禄淼瞅了眼那瘦小的鱼儿,笑道:“娘娘可以将鱼食扔得远些,那条小鱼在最后面,离得最近,想必可以吃到。” 皇后本想按他说的那样做,可手抬到了半空却又落了回来,淡淡道:“本宫为何要这样做呢?弱肉强食,人是如此。鱼,亦是如此。它自己没那本事抢到食物,就算饿死了,也没人可怜它。” 说着话,皇后将手中剩余的鱼食统统撒在最前面,最后那条小鱼眼睁睁看着食物被同伴吃完,自己却无力抗争。 “可有消息了?”皇后瞅着池塘,淡淡问道。 禄淼微微欠身,低声道:“有了。” “怎么说?” “娘娘您所提的一切条件,都答应了。” “好!”皇后嘴角微翘,心情大好。 ...... 太子府。 赵元安坐在椅子上,忽然将手中的书放下,问道:“请柬都送出去了?” 浮平面朝太子,低声道:“一早便送出去了。” 浮平紧接着有些担忧的问道:“若是他们不来呢?” “这件事不必担心,他们一定会来。”赵元安看了眼窗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未时刚过。” 赵元安点点头,心里有些不安,又问道:“常先生还未有回来么?” 浮平笑了笑,“殿下放心,常先生出马,必将凯旋而归。” 赵元安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言罢,赵元安眼中闪烁精光,平静道:“吩咐下去,各司其职,准备迎接客人!” ...... 尚蓉坐在床边,将几件精致的小衣裳叠好,目光中透露着期盼。 小丫鬟站在尚蓉身边,瞅着她的肚子,傻傻问道:“王妃您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世子呢?还是郡主呢?” 小丫鬟名叫玉珠,来自宫中。是皇后在听说尚蓉怀有身孕后,特意派到诚王府中的。 玉珠人看上去虽然有些呆呆傻傻,但是手脚很是麻利。 赵元镇起初对玉珠还有所怀疑,但后来暗中观察了几日,发现她将尚蓉伺候得蛮好,也就放下心来。 尚蓉心里也蛮喜欢这个丫鬟,听到她呆傻的话语,噗嗤一笑,“我哪里能看得出来呢!” 玉珠咧起嘴,傻笑道:“无论是世子还是郡主,一定长得像王妃这样好看。” 尚蓉抚摸着小腹,柔声道:“王爷长得也不差咧。” 玉珠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听说城中新开了一家绸缎庄,要不咱们去看看?若是有何时的布料,给孩子做几身合适的衣裳也好啊!” 尚蓉心中有些意动,担忧道:“会不会有些远?” 玉珠嬉笑道:“不远!出了王府,往东走没多久就到。王妃您怕累着身子不要紧,奴婢可以这就让人去备轿啊!” 尚蓉沉吟片刻,微笑道:“好,咱们出去逛逛!” ...... 尚蓉坐在轿中,想着等一会儿挑些什么样的布料,给以后的孩子做些什么样式的衣服。 可一想到还不知孩子是男是女,若是做的女孩衣服多些,生下来是个男孩,可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一阵头大。 玉珠迈着小碎步紧跟在轿子旁,在快经过一处巷子时,她瞅了眼轿子,随后快走两步,给几个轿夫使了个眼色。 轿子突然转向,拐进了巷子中。 周围变得安静起来,尚蓉坐在轿中好奇问道:“玉珠,咱们还没到吗?” 玉珠低着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轻声道:“王妃放心,咱们快到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请帖(下) 赵归荑在逗哭了几个年幼的公主后,百无聊赖的在宫中闲逛起来。 在知晓陈玄黄还活着后,她一扫心中的阴霾,又开始领着还流着鼻涕的皇子、公主每日在宫中调皮捣蛋。 不少嫔妃都硬着头皮,纷纷跑到凝合殿找贵妃告状,若是再这么让赵归荑领着这帮孩子胡闹下去,这皇宫非得让他们拆了去。 至于她们心中的真实想法,却没人敢说出来,那就是别让你家赵归荑把我家孩子带坏喽。 每每这时,贵妃唐玉贞都是一阵头大,恨不得将这顽皮的女儿赶紧嫁出去。但一想起自身的处境,却又心有不舍。 儿子常住宫外,母子很难相见,如今也只有这个女儿还能常伴自己左右,说说知心话了。 赵归荑背着手,狠狠踢了下脚下的石子,撇着嘴,嘟囔了一句,‘没意思。’ 宫中都被她跑了个遍,实在找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只能围着深宫绕起了圈圈。 在经过长秋宫时,正巧碰见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瓷碗,向这边走来。 那小太监瞧见对方后,停下脚步,唤了声‘公主殿下。’ 赵归荑病恹恹的‘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那小太监瞅着她的背影,忽然说道:“公主殿下可是有些无聊?” 赵归荑停下脚步,扭过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太监噗嗤一笑,“是公主的表情告诉给奴才的。” 赵归荑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猜对了,我现在无聊的很。” 小太监低头盯着手中的瓷碗,笑眯眯说道:“不如让奴才带公主去喂鱼吧?” “喂鱼?” 小太监举了举瓷碗,笑道:“这是小人刚从御厨那里要来的馒头屑。” 赵归荑瞅了眼那一碗白花花的馒头渣滓,撇嘴道:“这有什么意思?” 小太监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用手比划了下,说道:“这长秋宫的池塘中,有一条这么大的锦鲤!” 赵归荑看着对方双手之间的距离,讶异道:“真的这么大?” “嘿嘿,公主殿下随奴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赵归荑看向近在眼前的长秋宫,犹豫道:“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恐怕不好吧?” “无妨,奴才出来时皇后娘娘还在休息。再者说,就算娘娘与公主你撞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公主你就说是替贵妃娘娘来看望下皇后娘娘的,不就没事了 “嘻嘻,这个法子好!”赵归荑随即一愣,问道:“你是长秋宫的人?” 小太监微微欠身,恭敬道:“奴才正是这长秋宫的管事太监。” 赵归荑拖长音‘哦’了一声,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抬起头,笑容十分灿烂,“奴才叫禄淼!” ...... 夜幕初垂, 赵元镇坐在上首位,桌上放着一张展开的信纸,从信纸的褶皱来看,俨然是被读过很多遍了。 在信纸旁,摆放着一张请帖,落款处写着‘赵元安’三字。 赵元镇嗤笑一声,讥讽道:“那怪胎拿本王当傻子不成?” 刀尽绝坐在下方,不屑道:“这赵元安的把戏,也不过如此。殿下岂能上他得当?” 月剑阁三人坐在其对面,方熙柔瞅着面露不屑的刀尽绝,皱眉道:“我觉得赵元安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刀尽绝抬起眼皮瞅着他,哼笑道:“方仙子也太高估那家伙了?我倒是有些好奇,君子坊和常家,怎么会挑中这么没脑子的东西。” 方熙柔沉声道:“我倒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哦?方仙子到是说说看,怎么个不简单法?” 方熙柔抿着嘴,一阵语塞。 赵元镇分别瞅了眼争执不下的双方,笑道:“二位也不要争了。管他赵元安有没有脑子,本王不上他的当就是了。” 说完这话,赵元镇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心中有些疑惑,怎么这一晚上,都没见尚蓉露面?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赵元镇心系娇妻,便有些坐不住了。 此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位下人惊慌失措的跑进屋中,顾不得任何礼数,急声喊道:“殿下,不好了!王妃不见了!” “你说什么?!”赵元镇猛然起身,震惊失色。 下人哭丧着脸,说是王妃下午就出门了,但现在也没回来。 赵元镇心中一悸,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信纸和请帖,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三个字,‘赵元安!’ ...... 凝合殿, 唐玉贞将碗中的羹汤喝光,用手帕擦拭了下嘴角,忽然想起了什么,疑声道:“吴嬷嬷,怎么没见归荑回来?” 老妪揣着手,站在娘娘身边,眉头紧皱在一起,猜测道:“是不是公主殿下,又跑去哪里疯玩了?” 唐玉贞摇摇头,心中有些担忧,“不会的。归荑每日就算玩的再疯,也会准时回来与我一起喝羹汤的。” 说着话,她瞅了眼汤锅,里面还剩下不少羹汤,今日的桂花鳕鱼羹,是归荑最爱喝的。 “若不然老奴去宫中寻公主回来?” 唐玉贞看向老妪,轻声道:“那就有劳吴嬷嬷了。” 老妪点点头,揣着手向外走去。 唐玉贞将手摸在汤锅外壁上,无奈道:“都有些凉了!” ...... 雍州某处,山巅之上。 老者负手而立,仰头观星,山风吹得他鬓角发丝飞扬,长袍猎猎作响。 紫微星忽明忽暗,仿佛像是在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要熄灭。 见此,老者眉头紧皱在一起,伸出手指掐算。 末了,老者倒吸口凉气,将手放下,转身回到屋中。 屋中供奉着道家三清,供桌上,依次摆放着供果、烛台和香炉。 老者从香筒之中抽出三根香,用烛火点燃,然后三指捏紧,立于额头之上,嘴中念念有词。 就在老者刚想把香插在香炉时,三根香未有征兆的同时熄灭。 “这......”老者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言。 ...... 这一晚,诚王府、祥王府、凝合殿内所有人彻夜未眠。 这一晚,深宫之中,有人呆呆望着从口中吐出,沾满被褥的鲜血,嘴里不断的呢喃自语。 这一晚,雍州某处,有老者连夜下山! 第三百七十章 失踪 公鸡报晓。 一夜未睡的赵元镇,眼中布满血丝,面目狰狞。 同样熬了一宿的刀千绝背着九环刀,大步走入殿中,沉声道:“殿下,褚大人和周大人来了。” 赵元镇抬起头,声音沙哑道:“让他们进来!” 不久之后,褚开阳与周凤宁一起进来,后面还跟着褚武安和温剑潮。 褚开阳瞅见诚王这幅憔悴的样子,心中一沉,刚想说话,就听得后者发出饱含杀气的声音,“本王要赵元安死!” 褚开阳与周凤宁对视一眼,前者平静道:“殿下若想动手,我等必将誓死追随!可是......” 话锋一转,褚开阳担忧道:“王妃若真在赵元安手中,下官怕殿下会束手束脚,耽误了大事。” 赵元镇咬着牙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褚开阳很想说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一瞧诚王那要吃人的模样,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思付片刻后,提议道:“若不然,我们将刘婕妤抓起作为人质,好让赵元安释放王妃,如何?” 赵元镇眼神一凝,质问道:“若是他不吃这套呢?” 褚开阳自信道:“若赵元安想要称帝,就不敢担这不孝的罪名!” 赵元镇点点头,又问道:“如何抓人?” 闻言,褚开阳大笑一声,“殿下放心,在下自有办法!” 周凤宁瞥了眼他,迅速将目光收回。 “呼~” 赵元镇长呼口气,喃喃道:“为今之计,这鸿门宴,本王非去不可了!” 褚开阳回头瞅了眼温剑潮,在征得对方同意后,这才回身说道:“殿下,看来今日便是这夺嫡之争的最后决战了。咱们也不必再藏拙什么了。有三位圣人护在身边,殿下定当平安无事。” 褚开阳哼笑一声,自信满满道:“至于皇宫那边,就交给下官来处理好了。” 周凤宁笑呵呵说道:“那下官去这就去纠集其他官员,为殿下造势!” “好!”赵元镇站起身来,双手拢袖负在身后,冷声道:“今日,本王就要与赵元安分个高下!” 褚武安上前一步,有些跃跃欲试,“爹,让我和诚王一起去吧!” “这......”褚开阳面露犹豫,心里有些不愿让长子冒这个险,因为褚文策的死,让他更加珍惜自己这个儿子。 赵元镇看在眼里,神色自若,心中却有些不悦,难不成在褚开阳眼中,自己的命还不如他儿子么?难道他这次太子府之行,会有去无回么? 就在这父子两人僵持不下时,温剑潮缓步上前,淡淡道:“褚大人放心,有老夫在,定会保武安平安而归。” 周凤宁这时也笑呵呵劝慰道:“褚大人,你怎么连自己儿子和温前辈都不信了呢?就连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听过温圣人的大名。所以啊,你就放宽心吧!” “哈哈哈!”刀尽绝大笑几声,咧嘴说道:“温圣人的修为远在刀某之上,就凭君子坊和常家那两个圣人,根本不够杀的。” 听过两人相劝,褚开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武安,文策已经走了。爹不想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褚武安心中甚是感动,斩钉截铁道:“父亲放心,孩儿定当随诚王凯旋而归!” 褚开阳抿着嘴,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此时无声胜有声! ...... 祥王府, 赵元彬蜷缩在角落里,眼睛里充满着恐惧,双手抱头,有些瑟瑟发抖。 其不远处,右相、邓崇武等人相聚在这里商量着对策,却均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宫中传来消息,公主赵归荑昨晚一夜未归,贵妃娘娘亲自带人在宫中搜寻无果,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右相手中拿着从太子府寄来的信纸和请帖,目光瞅向蜷缩在角落里的祥王,心中暗叹一声,对众人说道:“老夫觉得,公主失踪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叶修云背着手,鼻中呼出两缕重气,沉声道:“本官赞成右相的猜测,只要挟持了公主,祥王就不得不前去赴宴了。” “若不是太子干的呢?”邓崇武突然问道。 “若不是......”右相念叨了一声后,目光移向他,认真问道:“若你是祥王,你敢赌么?” “我......”邓崇武欲言又止,叹了声气。 依靠在墙壁的黄江龙嗤笑一声,傲然道:“有我保护祥王,龙潭虎穴哪里去不得?” 赵元彬身子一怔,抬起头,用近乎哭泣的声音哀求道:“我哪里都不想去!” 右相看了眼黄江龙和站在他旁边的秦元茂,皱眉道:“只靠他们二人,少了些。” 此时,始终没有参与商议的赵貉眼底闪过一道寒芒,淡淡道:“本王到有个主意!” 邓崇武看向他,急声问道:“什么主意?” 赵貉扫视一圈众人,平静道:“这事,还得请诸位出马。” ...... 府衙, 陈玄黄晏明手中接过瓷碗,送到自己鼻子前嗅了嗅,那难闻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大师兄,这么难喝的药你都能喝得下,我真佩服你。” 晏明用手指抹了下嘴角的药渍,淡笑道:“良药苦口!” 陈玄黄叹了口气,好奇问道:“这药还要喝多久啊?” 晏明想了想,回答道:“其实现在这药喝与不喝,没什么差别了。” 陈玄黄闻言,有些焦急的问道:“嗯?这药已经没有效果了么?” 晏明摇头笑道:“不是药没有效果。而是我身上的经脉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陈玄黄惊喜万分,激动道:“这么说,大师兄你又可以修行了?” “还不行!” “嗯?为何?” 晏明用手覆在丹田上,淡淡道:“还不到时候。” 陈玄黄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其意,刚想继续追问,就听得外面传来了密集且急促的脚步声。 定睛看去,以右相为首的四人,火急火燎的向这边走来。 但看到走在最后的赵貉时,陈玄黄眉头一皱。 这四人站在陈玄黄对面,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陈玄黄双手环胸,不咸不淡道:“四位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最终,还是右相上前一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嗓音沉重道:“出大事了!” ...... 就在右相四人计划前往府衙之前,在诚王府和祥王府的大门前,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街上探头探脑,趁人不注意时,将手中包裹分别仍在了王府门口。 包袱内,各有两件物品。 其中一件是赵元安亲手书写的信。 而另一件,则有所不同。 分别是一支赵元镇送给尚蓉的朱钗,和十几年来始终挂在赵归荑脖子上的长命锁。 第三百七十一章 逼陈玄黄入局 陈玄黄握着右相递给自己的长命锁,脸色阴沉的可怕。 老者重重的叹了声气,“起初我等还只是怀疑,现在看来,人家不打自招了。” 陈玄黄脑中浮现出那个管自己叫‘陈大哥’的天真少女,不由得将长命锁死死握在手心,抬起头,沉声问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右相语气低沉,直截了当道:“陪祥王赴宴!” 陈玄黄听完这话,面色不善,再次问道:“是贵妃让你们找的我?” 右相欲言又止,目光不敢去看向赵貉。 因为如果让陈玄黄知道,是赵貉撺掇自己三人来找他帮忙,一定会节外生枝。 弄不好陈玄黄一气之下还会将他四人赶出府衙。 陈玄黄死死盯着对方,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再想些什么。 叶修云见此,苦口婆心道:“玄黄,就算我求你了!祥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公主只怕也性命不保啊!” 陈玄黄心里十分烦躁,怒喝一声,“够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陈玄黄目光淡漠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淡淡道:“现在祥王人在哪里?” 右相等人心中一喜,“看时辰,应该要动身前往太子府了!” 陈玄黄点点头,将长命锁交回右相手中,手握刀柄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院门。 院中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歉意。 某人心中,还隐藏着幸灾乐祸。 更直白的说,是巴不得陈玄黄死在诚王府。 叶修云四周看了眼,庆幸鱼妖娆没有在这里,要不然,自己这顿骂,是少不了了。 “右相,咱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老者看向问出此言的邓崇武,干净利落道:“进宫!” ...... 这四人离开时,除了赵貉以外,其他人都分别向曹宁二人,点头告辞。 曹宁一一还礼后,转而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晏明,神色担忧道:“玄黄会不会危险?” 晏明抿着嘴,沉默不语。 “要不我去喊鱼姑娘他们回来?多个人,就多个帮手啊!” “不必了!”晏明缓缓起身,转而‘看’向曹宁,淡淡道:“这件事,他们帮不上忙。” 晏明继续说道:“还请曹大人去喊一声三斤兄弟,劳烦他领我去一趟诚王府。” 曹宁震惊道:“你要去?” 晏明点点头,将手覆在丹田上,呢喃道:“看样子,不能等了。” ...... 深宫,小别院。 莫离将刚沏好的茶水,放在北宫霜华面前,后者手托着腮望着门外的院落,怔怔出神。 莫离迟疑了下,忍不住问道:“楼主,你真不去么?” 北宫霜华收回思绪,瞥了眼对方,揶揄道:“你怎么操心起这事来了?” 莫离苦笑道:“不操心不行啊!若是这事被宗门知道,恐怕会怪罪下来,到那时楼主你......” 北宫霜华扬起手,打断了她的担忧,满不在乎道:“放心,没事的。” “哎!”莫离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刀尽绝,肯定也会来兴师问罪的。” “呵!”北宫霜华嗤笑一声,“先不论他能不能活下来。若是他真的找我来兴师问罪,那我不介意将他永远留在汴安城!” 所到最后,北宫霜华全身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莫离惊呼一声,下意识退出一步。 北宫霜华呼出一口气,全身的气势,也随之渐渐消退,她斜眼看向那受惊的女子,调侃道:“今日一战后,你终于也要脱离苦海了!” 莫离深知其话中含义,脸色一红,‘嗯’了一声。 北宫霜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直勾勾瞅去,笑容玩味,“这瓶‘迷神’终于用不上了。” 莫离微微歪头,不解道:“赵梵还活着,咱们为何收手?” “呵呵!”北宫霜华笑着打趣道:“怎么?还想与他颠龙倒凤?” 莫离脸色红的像颗熟透耳朵苹果,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赵梵大限将至,我们不需要再多做些什么了。”北宫霜华笑容渐收,语气沉重道:“等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些银两,离开霜华楼,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莫离面色惶恐,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属下不想离开楼主!” 北宫才人幽幽一叹,道了声‘真傻!’ 北宫才人站起身,从莫离身边经过,走到门前停了下来,背对着后者,呢喃道:“明日,这皇位就要易主了吧!” ...... 陈玄黄来到太子府前,仰头看了眼牌匾,随后向远处望去,一队人马正朝这里快步而来。 轿子落在太子府门前,在下人多此的催促下,一脸愁容的赵元彬颤颤巍巍的走出了轿子,当看到站在自己正对面的陈玄黄时,瞬间化愁为喜,兴奋道:“陈大哥,你是来帮我的么?” 陈玄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准确来说,我是来救你姐的。” “嘿嘿!都一样,都一样!”赵元彬拍了怕胸脯,长出口大气,“有陈大哥你在,我就放心了。” 此时翻身下马的黄江龙正好听到这番话,瞬间心生不悦,看向陈玄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哼!莫非这家伙也是圣人不成?” 陈玄黄看向对方,平静道:“我不是圣人。咱们两个此行的目的也不一样,所以你用不着跟我这冷嘲热讽的。” 黄江龙冷眼看去,怒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陈玄黄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当我愿意跟你说话?我都没理你,你自己倒跳出来找骂了?赶紧滚一边去,我烦着呢!” “混账!”黄江龙抬起手臂,作势就要挥出一拳,可还未出手,就被从后方走来的秦元茂拦了下来。 黄江龙扭过头去,怒声道:“你给老子滚开!” 秦元茂眉头一皱,冷声道:“怎么?想在人家大门口搞内讧?你要丢人自己去丢,别让其他人陪你!” 此时,又一方人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黄江龙冷哼一声,将手放了下去。 陈玄黄懒得去理他,扭头看去,诚王赵元镇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他在人群之中还看到了几道熟悉的面孔。 赵元镇翻身下马,看都没看陈玄黄等人一眼,目光死死盯着那紧闭的大门,怒吼一声,“给本王把门砸了!” 一声令下,骑在马上的刀尽绝猛然高高跃起,回手握住脑后刀柄,向下劈去,刀气瞬间将大门炸烂! 赵元镇二话不说,大步迈入太子府,厉声喊到:“赵元安,给本王滚出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圣人齐聚 两方人马一起进入太子府,相比于赵元镇的气势汹汹,赵元彬则像是一个被人威逼利诱的小娘子,唯唯诺诺,始终低着头走路。 “九弟,来我这里做客,怎么还大喊大叫的呢?太没规矩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赵元安弯腰驼背,一瘸一拐的走到最前,仰起头,用仅有的一只眼睛,分别看了眼赵元镇和赵元彬,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九弟、十一弟,咱们兄弟三人,好久未见了。” 赵元彬低着头讪笑两声。 赵元镇紧握双拳,恨不得将那怪胎扒皮抽骨,以泄心头之恨,但考虑到尚蓉还在对方手上,便强忍着怒气,质问道:“是你将蓉儿掳去的?” 赵元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站在人群中的陈玄黄,皱眉道:“陈玄黄,没想到你也来了!” 陈玄黄双手环胸,淡淡道:“你若将公主放了,我现在就走。” 打进门后,赵元彬第一次抬起了头,哭丧着脸看向陈玄黄,似乎是在哀求着对方别抛下自己。 “归荑不在我这里!” “什么意思?” 赵元安轻笑一声,扬起了手,很快便有两名侍卫一左一后将一名女子带了上来。 “九弟,你可认得她?” 赵元镇看向那女子,瞬间怒气勃发,“她是蓉儿身旁的丫鬟!赵元安,果然是你干的!” 赵元安‘呵呵’一笑,“九弟稍安勿躁,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将弟妹掳了去么?” 言罢,他伸手指向玉珠,淡淡道:“她原本是皇后身边的丫鬟,昨日,弟妹听了她的话,想去绸缎庄为还未出生的孩子选些布料,谁曾想她却领着轿子一路走到了我太子府后门。” 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只能听到赵元镇那剧烈的喘息声。 赵元安瞅着气喘如牛的赵元镇,呵呵笑道:“看来你都明白了。” 玉珠没想到赵元安会这么快将皇后暴露出来,身子一颤,不敢去看赵元镇那骇人的目光。 赵元安接着看向陈玄黄,笑问道:“你现在应该知道,归荑在哪了吧?陈玄黄,你走还是不走?” 陈玄黄心生动摇,不禁扭头看去,赵元彬正以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长叹一声后,陈玄黄不解的问向赵元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元安微微一笑,双手拍在一起。 巩承弼、常玉龙同时上前一步,气势凌人! 段飞途带领蛮楼弟子,鱼贯而出,瞬间将众人围住。 赵元安双手垂下,语气平淡如水,“这太子之位,你们谁也夺不走!” 不等赵元镇说话,刀尽绝缓缓走上前,将长刀拄在地上,咧嘴笑道:“论圣人数量,我们远在你之上!” “哦?真是这样么?”赵元安笑容玩味,分别看了眼两边。 下一刻,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大步走出人群,与巩承弼、常玉龙二人,并排而战。 陈玄黄一眼就发现这两人的拳头要比平常人大出许多,且皮肤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脑中猛然想到庞平来,惊呼道:“铁拳门?” 这两人同时瞅了陈玄黄一眼,分别自报家门。 “铁拳门,朱从虺!” “铁拳门,门主,潘游!” 铁拳门两位圣人,尽数到此! 刀尽绝眯着眼,心中有些焦急北宫霜华和长孙白为何还没有来,他拄着刀柄,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四人,嗤笑道:“四个圣人,少了些!” 常玉龙一手负后一手在前,温笑道:“少么?” 刀尽绝本想出言讥讽几句,可下一刻却大惊失色。 这天地之间,凭空出现一道黑色长线,迅速向前推进,朝着赵元镇迎面而来! 刀尽绝猛然拔刀,窜出一步后,横刀扫去! 刀锋与那黑线相撞,发出阵阵嗡鸣之声! 在这黑线之后,空气一阵扭动,一道黑色人影蓦然出现,手中匕首越过黑线,直指对方咽喉。 刀尽绝身子一扭,那冰冷的气息从咽喉前划过,仿佛要将皮肤撕裂开。 刀尽绝低喝一声,一拳砸去! 一记闷响在黑线之间炸开,两人同时向后退去。 温剑潮死死盯着那漆黑如墨的黑线,不禁咋舌道:“青冥府,万封血!” 听到他的话,褚武安好奇问道:“万封血是谁?” 温剑潮脸色凝重,沉声道:“青冥府,府主!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手!” 两人说话之际,刀尽绝与万封血再次交手十几招,难分高下。 另一边,黄江龙亲眼见到对方的手段后,脸色有些不自然,手心里竟是布满汗水。 虽然自己也是实打实的圣人,但比起这两人的修为,自己有些不够看的。 从大宗师开始,上到圣人、至尊,同境界之中的高低落差将会十分明显。 像实力高深的圣人,费些功夫便能杀掉一个修为偏低的圣人,再也不会出现两个小宗师打来打去,分不出胜负的事情来了。 对方一下子多出三个圣人,数量与自己这边持平,无论是赵元镇一方还是赵元彬一方,脸色都有些难看。 此刻,温剑潮上前几步,瞅了眼对面四人,朗声道:“老夫温剑潮,谁来一战?” “呵呵!”常玉龙边走边说道:“温老之名,在下如雷贯耳!今日就让在下,领教下温老高招!” 温剑潮脸色如常,平静道:“常家,常玉龙?” 常玉龙微微点头,突然脚尖一点,双手如玉,拍向眼前老者。 温剑潮冷哼一声,一挥袍袖,剑气遮天蔽日,瞬间将太子府所笼罩。 “巩承弼!拿命来!”上官菀柳双指向前,背后朝寒剑破空而出,紧接着急转直下,落入手中。 巩承弼面带冷笑,右手持剑,左手双指划过剑身,剑气萦绕,气象万千! 与此同时,铁拳门两位圣人身形前掠,各以一双铁拳迎上了黄江龙、秦元茂二人。 十位圣人交手,所产生的的动静,比以往哪次都要剧烈。 汴安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动静所吸引,各路散修纷纷拔地而起,朝太子府掠空而来,却止步于数十丈之外,不敢上前。 屋顶之上,长孙白瞅着盘踞在太子府上空的剑气,哼笑一声,盘腿而坐。 与此同时,晏明在李三斤的搀扶下,正朝这里敢来,感受到那能割人毛发的剑气,脸色逐渐凝重。 李三斤一介凡夫,此刻就感觉像是迎风而走,脸颊被吹得变了形。 晏明深吸口气,喃喃道:“小师弟,等我!”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先死一人 诚王和祥王所带来的侍卫、扈从,除了留下部分人来保护王爷外,其他人纷纷拥上前,与蛮楼弟子打作一团。 但终归双方实力差距甚大,不一会儿,蛮楼弟子便占了上风,将对方斩杀。 陈玄黄握着刀柄心中一沉,扭头瞅向站在前往的方熙柔,建议道:“方师姐,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先将这些蛮楼弟子击杀,你看如何?” 方熙柔心中稍稍思索,觉得对方的建议可行,诚王有他人保护,自己可以放手一搏,等到将这些蛮楼弟子杀光,赵元安将彻底暴露在视线当中。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方师姐为何要与你联手?”祁采萱瞪了他一眼,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 陈玄黄目光蔑视的看着她,反问道:“我跟你说话了?” 祁采萱冷哼一声,拔出长剑,作势就要动手。 见此,方熙柔赶忙拦在二人之间,急声道:“师妹,大敌当前,你怎可乱来?” 祁采萱瞟了眼已杀至眼前的蛮楼弟子,一步跨出,仿佛将眼前之人当做了陈玄黄,出手狠毒,几剑下去,将对方砍成了一个**。 方熙柔歉意的看向陈玄黄,询问道:“陈师弟,你刚刚的建议......” 陈玄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方熙柔一阵语塞,叹了声气。 段飞途站在赵元安身边,瞅见祁采萱连续杀了数名蛮楼弟子,心中大怒,可碍于有保护太子的重任在身,不得不强忍着出手的冲动,急得咬牙切齿。 赵元安听到身边传来咬牙的‘咯咯’声,歪头看去,顿时了然。 “段楼主,你若想去,就去吧!” 段飞途瞟了眼越杀越勇的祁采萱,略作迟疑道:“可殿下的安慰怎么办?” 赵元安‘呵呵’一笑,指着不远处说道:“瞧,咱们就要占上风了!” 话音刚落,一记闷响传来,原本身在半空的黄江龙被潘游一拳砸到了地上。 这等江湖散修,岂是他铁拳门门主的对手! 黄江龙艰难的撑起身子,吐出几口鲜血,若仔细看去,胸口微微凹陷,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仰头看去,潘游那副铁拳,在眼前迅速放大! 黄江龙面露惊恐,疾呼道:“别杀我!我愿投靠太子殿下!” 听得此言,潘游嗤之以鼻,速度丝毫未减,一拳狠狠砸在对方的胸口上! 轰然一声炸响! 以这二人为中心,带起一道道尘土涟漪,青石板如蜘蛛网般,向四周裂开! 一个排在圣人末尾,一个算是圣人当中响当当的人物,两人交手,高下立判。 潘游将手臂从黄江龙身体中拔出,缓缓起身,甩了甩手臂上的血,看向不远处蜷缩在人群中的赵元彬,目光森然。 在黄江龙死后,局势瞬间转变! 毫无顾忌的段飞途大笑一声后,拔地而起,朝着祁采萱直撞而来! 祁采萱虽然已半只脚步入大宗师,但终究不是大宗师,数招过后,便被段飞途打得吐了几大口血来。 无奈之下,方熙柔只能下入战局,以二敌一! 在秦元茂躲掉朱从虺势大力沉的一拳后,一道夹杂了刀气的龙卷直直撞向后者,陈玄黄手持瀚海,脚踏龙卷之上,冲着秦元茂喊道:“你去拦住潘游!” 秦元茂吐了口血沫,骂了句‘臭小子’后,身形扭转,向后掠去,拦在赵元安之前,与潘游对上一拳。 与蛮楼相比,铁拳门就胜在那一副无坚不摧的拳头上,若论力气,还是前者略胜一筹。 秦元茂早年间跟着师父上山修行,重在练体,没少于野兽相斗,这一身力气到是不小。 虽然被潘游打得节节败退,但也不像黄江龙那样,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一拳贯穿了身体。 朱从虺三拳砸碎了龙拳后,又与躲在龙卷之后的陈玄黄,拳掌相撞! 压在众人头顶的剑气,瞬间被渲染成了蓝色。 朱从虺那早已被磨练得皮糙肉厚的拳头,竟感觉到阵阵的痛意传来。 不仅如此,自己这明明高出对方一个境界,却被一掌打得连退出数步才站稳,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反观陈玄黄这里,状况却要惨了许多,一抹腥甜涌上喉咙,被咽了下去,手掌也是颤抖不止,仿佛刚刚那一掌拍在了山石之上。 半圣终究是半圣,圣人也终究是圣人! 陈玄黄虽然靠着昆仑手印缩短了两人之间修为的差距,但终归还是差了些。 朱从虺更不是黄江龙,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铁拳门的功法修行缓慢,且十分艰苦,能在其中脱颖而出,而成为圣人,可见其天赋和毅力。 人群之中,褚武安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死死盯着陈玄黄,褚文策的仇,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宝剑,让他始终牢记在心。 他本不知道在这里会见到陈玄黄,可既然对方来了,还与铁拳门的圣人激战在一起,褚武安此时全身绷紧,只要有机会,必将给对方致命一击! 此时除了褚武安还护在赵元镇身边外,赵元安和赵元彬身边,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高手。 宦官浮平,手里死死握住一把短剑,挡在赵元安身前,但从拿剑的姿势看,就知道他根本不堪一击。 赵元镇目光分别看了眼浮平,和躲在其身后的赵元安,他不止一次冲动的想让褚武安去刺杀那怪胎,却生怕对方还有埋伏会对自己不利,便隐忍了下来。 此时,巩承弼趁着上官菀柳分神之际,使出凌厉一剑,伤了对方! 上官菀柳嘴角渗出鲜血,脚尖再地上一点,向后掠去,巩承弼一剑追至而来,放声讥讽道:“对人对战,还敢分神?你月剑阁的掌门是如何教育弟子的?” 上官菀柳紧咬着牙,忽然伸出双指正对前方,一缕白色剑气从指间迸发而出! 众人眼前白芒一闪,就如一道闪电坠落地面! 随之而来的一声炸响,让围观在这太子府之外的人,心神惊惧! ...... 晏明猛然停下脚步,虽然他看不到那束白芒,但这仿佛要贯穿耳膜的炸响声,却听得一清二楚。 扭头‘看’去,李三斤双手捂耳蹲在地上,表情痛苦,良久之后,才稍稍有些好转,只是耳中仍嗡鸣不止。 “三斤,你返回府衙吧。” 听得此话,李三斤心中随之一阵庆幸,却又很快担忧起来,便出声问道:“晏大哥,你自己能行么?” “无妨!”晏明‘望’向近在眼前的太子府,笑容温煦。 李三斤咬着牙,犹豫再三后,道了声‘多加保重’后,转身向回跑去。 晏明心中根本半点不怪他,反而十分感激他能将自己送到这里。 李三斤毕竟是个凡夫俗子,在这么多圣人的威势下,不吓得屁滚尿流就已经算是好事了。 晏明握着剑柄,深吸口气,朝那太子府慢慢走去。 屋顶之上,在所有看热闹的人眼中, 这个瞎子,不自量力! 第三百七十四章 倾满腹剑气,一步入圣 在巩承弼被上官菀柳这一指惊雷击退后,心中惊骇无言。 这年纪青青的女子修得圣人不说,剑气竟然还如此凌厉、浑厚! 如此可真让自己这个步入圣境十几年的老家伙,无地汗颜! 早在之前那几次与圣人交手时,自己每次都是受伤最重那个。此刻,本就心境不稳的巩承弼,今日更是雪上加霜。 羞愤、嫉妒、羡慕等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巩承弼脸色潮红,吐出一口淤血来。 局势再次变化! 段飞途终是抓住机会,斜肩撞向祁采萱,后者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疾驰而来的马匹狠狠的撞了一下,全身仿佛快要散架了。 方熙柔低喝一声,一剑刺出,段飞途脚步一转,一拳砸在方熙柔的脸上。 这位谁见谁都称之为方仙子的女人,此刻哪里还有半点仙子之貌,高肿的脸颊都快与肩膀齐平。 眼瞅着段飞途抬起手臂,作势再要砸向方熙柔的脑袋,祁采萱目眦欲裂,艰难的爬起身,扑了过去,毫无形象一口咬在段飞途的小臂上。 段飞途痛苦的大吼了一声,挥出手臂,将祁采萱摔在了地上,随后轰然踏下! 噗! 祁采萱喷出一口血来,双手死死抱住段飞途的小腿,厉声喊道:“师姐,杀了他!” 方熙柔怒吼一声,脚下用力一蹬,拳头如雨点般下砸,撞击在段飞途身上。 段飞途脚下无法移动,只能像一只木桩,任凭挨打,而自己挥拳时,对方则可以向后一跃躲掉。 暴怒之下,段飞途硬抗着方熙柔的拳头,猛然挥拳下砸,一拳拳将祁采萱的脑袋砸入地面,直至爆裂! 红白之物溅了一脸,段飞途更加面目狰狞,将脚从祁采萱的束缚中拔出来后,回身一拳与方熙柔撞在一起。 后者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手臂怪异弯曲。 段飞途因硬扛着这么多拳,伤了肺腑,脸色苍白如雪,单膝跪在地上。 两位师姐一死一伤,上官菀柳瞬间怒气冲天,大喝一声‘受死’后,一剑袭来! “哼!想杀段楼主,先过老夫这关!”巩承弼追逐而去,将上官菀柳手中长剑,一剑荡开! 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上官菀柳誓要将段飞途碎尸万段,出手急躁,所以便让巩承弼渐渐占了上风,始终不能摆脱他的纠缠。 赵元镇脸色有些难看,原本大好的局势,竟然变得如此被动起来,下意识看了眼褚武安,犹豫要不要将他派出去。 褚武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陈玄黄身上,只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 在陈玄黄又一次被朱从虺砸入地面,且位置离自己不远时,褚武安眼前一亮,骤然出手! 如此大好机会,他怎能放过! 褚武安对陈玄黄出手,是赵元镇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不是不想杀陈玄黄,可此时此刻,他还不想。 他与祥王内讧,得利的只能是赵元安! 陈玄黄平躺在地,暂时失去的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剑刺向自己咽喉。 这刹那间,陈玄黄将自己的师父,师兄们都想了一遍,最后脑中的画面定格在那副妖娆的面孔。 他想与她说一句,对不起,自己要食言了。 他没有机会与她一起游遍九州山河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人影拦在陈玄黄身边,仅以双指,便夹住了长剑! 轻风吹拂之下,青衫肆意漂浮! 陈玄黄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震惊道:“大师兄!” 晏明回过头去,温声道:“小师弟你赶快调整气息,这里先交给师兄!” 陈玄黄瞪大了眼,疾呼道:“大师兄你快跑!” 震惊之下的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晏明以双指夹剑,代表了什么! 晏明微笑回应,如微风拂面。 褚武安手上用力,却无法将长剑从对方手指间抽出,盛怒之下,大吼一声,左手蓄力一拳,砸向对方额头。 晏明以掌拦下对方拳头,低喝一声,手掌转动,向前推去! 拳掌之见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各腿数步,势均力敌。 陈玄黄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磕巴道:“大师兄你、你这是......” 晏明将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呢喃道:“还是不够啊!” 就在此时,朱从虺浑身撒发着磅礴的气势,朝陈玄黄直撞而来! 晏明侧移一步,一剑横扫,朱从虺不退反进,一拳砸在剑身之上,那锋利的剑锋竟在老茧上带出一道火星。 晏明脸色凝重,手腕一沉,虎口瞬间崩裂,溅出一道鲜血。 朱从虺狂笑一声,再次挥出数拳。 褚武安一看晏明被对方压制,目光阴狠的看向陈玄黄,提剑而来! 陈玄黄渐渐恢复行动力,一瞧见褚武安一剑袭来,猛然抬刀向上撩去! 势如破竹的刀锋,直指咽喉! 院中同时发出两声巨响,晏明和褚武安同时吐血而退! 温剑潮见到徒儿受伤,心中暴怒,可他此时正与常玉龙激战,根本无暇分心。 如今在这场中,与自己修为相当的人,常玉龙算一个,刀尽绝勉强算是第二个。 如此紧张关头,温剑潮也只能先弃自己这徒儿于不顾了,只希冀于自己一方谁能赶紧将对手斩杀,去帮褚武安脱险。 陈玄黄脚尖点地,身形向后飘去,落在晏明身边,急声道:“大师兄,你怎么样?” 晏明捂着胸口,轻描淡写说了声‘无事。’ 正前方,那褚武安竟与朱从虺暂时化敌为友,一起杀向这师兄弟二人。 感受到扑向自己的浑厚气势,晏明右手拦住了欲跟对方以死相拼的陈玄黄,左手放在丹田上,淡淡道:“虽然半途而废有些可惜,但也不得不如此!” 陈玄黄察觉到大师兄那呼之欲出的气势,惊愕之余,脑中浮现起一道苍老的身影。 晏明猛然抬手,拍在丹田之上,低喝一声,磅礴的剑气顷刻间从丹田内涌出,将其包裹住。 就连陈玄黄都要身形急退,避其锋芒! 晏明深吸一口气,气势节节攀升,势不可挡! 褚武安被这股雄厚的剑气拦下,再也前进不得! 而朱从虺一拳破万法,冲破层层剑气阻碍,已近在眼前! 就在此时,晏明身上的气势攀升到一定高度后,便趋于平稳,只见他隔空一指,嘴里默念剑诀,掉落在地上的长剑骤然凌空而起,化作一道弧线,刺向朱从虺! 朱从虺惊骇之余,破口大骂,连忙止住步伐,身形向后掠去。 晏明上前一步,傲然而立,圣人气息毫无保留的散发出来! 在他因经脉重创,沉寂了许久之后。 今日,他倾满腹剑气,一步入圣!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以剑莲对剑潮 晏明此番壮举,震惊在场的所有人。 只见他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神情激动的陈玄黄,歉意道:“有些勉强了!” “大师兄,我也想勉强一把!” 晏明轻笑一声,面相褚武安和朱从虺,淡淡道:“小师弟,那圣人交给我,你去对付那大宗师,可好?” 陈玄黄咧着嘴,自信满满道:“大师兄放心,我很快就去帮你!” 晏明点点头,嘱咐道:“小心!” 言罢,师兄弟二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陈玄黄高高跃起,一刀下劈,褚武安提剑格挡,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不断下压,刀锋一点点没入肩膀,衣袖瞬间被鲜血染红。 “我叫你偷袭我!”陈玄黄一脚蹬在褚武安胸口,后者双腿跪地,向后滑行。 陈玄黄一刀上撩,弧形刀气快速向前推进,如犁牛翻地,带出一道细长沟壑! 噗! 手臂齐肩而断! 褚武安捂着断臂出,发出了痛苦的吼叫! 被挡在人群后的赵元安,朝着陈玄黄发出愤怒的吼声,“陈玄黄,住手!” 陈玄黄撇过头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骤然抬刀,刀气呼啸而至,瞬间没入褚武安胸口! 痛苦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褚武安双膝跪地,微微仰着头,仅剩的一只手,无力的垂在地上,目光渐渐失去光泽。 在即将灰暗之时,褚武安眼中一亮,呢喃道:“文策,你来接大哥了......” “武安!”半空中传来了响彻云霄的怒吼,温剑潮硬抗了常玉龙一掌,长袖挥动,盘旋在天空中的剑潮,轰然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一朵紫色剑莲高速旋转,迎空而上,狠狠撞击在剑潮之上! 晏明单手高举,骤然握拳,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爆!” 剑莲对剑潮! 刹那间,天地之间被渲染成了紫色,巨大的声响,犹如千百道春雷砸向地面,汴安城中,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一阵晃动。 不远处,原本坐在屋顶之上的长孙白,变换姿势,将身子趴下,一道道气流不断地从头上划过。 长孙白微微抬起头瞅了一眼,又马上把头低下,骂了句娘。 噔噔噔~ 晏明连退数步,口鼻出血,脸色白的像雪。 半空之中,温剑潮‘呵’出一口长气,手背上青筋暴起,有些微颤。 就在此时,一条巨龙扶摇而上,猛地一甩头,砸在温剑潮身上。 后者划出数丈之外,面目狰狞,扬手挥下,‘龙头’被一道剑气所斩落! 可就在这龙身之中,还藏着蓄莫已久的一击,在‘龙头’落下的同时,只见一人高高跃起,双掌相叠,贴在温剑潮胸口! 半空中一道蓝色荧光一闪而逝,下一刻,温剑潮如流星坠地,轰入地面! 常玉龙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自相残杀,等到晏明和陈玄黄联手将温剑潮打伤后,微微错愕,随即露出一副阴险笑容。 数记拳罡,连续轰下,砸在温剑潮坠落的地方。 在常玉龙收手之后,下方暴起的尘土渐渐飘落,却没见半点人影。 常玉龙皱起眉头,四下看去,不远处的屋顶上,温剑潮单膝跪地,衣衫破碎,上面尽是血迹,看上起十分狼狈。 常玉龙负手而立,啧啧道:“这都没死,温剑潮就是温剑潮!” 温剑潮抬起头,目眦欲裂,忽然连续挥动两次袍袖,两股剑潮,分别向一前一后滚滚而去。 常玉龙三拳打散了面前的剑潮,再一看去,温剑潮已脚踏另一股剑潮,迅速逃离此地。 常玉龙目光鄙夷的哼笑一声,并没有去乘胜追击,对方高手一死一逃,大局已定! 与万封血对战的刀尽绝,此时只想骂娘! 第一个要骂的就是万封血那不要脸的打法,仗着身法比自己好,打几下就跑,自己刚想去相助他人,那混蛋就跑来偷袭。 反反复复几次,虽然万封血也受了些伤,但十分的微不足道。 第二个要骂的是褚武安,自己一方原本大好的局势,都是葬送在他的手中。若不是他要去偷袭陈玄黄,也不会发生自相残杀的事情来,以至于最后他自己还落个身死的下场,而温剑潮也就更不会重伤而逃。 第三个要骂的是黄江龙,双方刚交手没多久,就死在潘游手上,简直就是废物。 第四个要骂的,便是长孙白和北宫霜华那个臭娘们,这两人出尔反尔,没来前来相助,自己若能活下来,一定饶不了他们! 趁着万封血再次退走的机会,刀千绝侧身掠去,一刀斩向受到方熙柔重创的段飞途! 既然已经处于劣势,那只有能杀一个便是一个了! 万封血看清对方的目的后眼神一冷,一抬手,数十道黑线破空而出,射向刀千绝! 后者迅速将刀竖立,以刀身阻挡那数十道黑线,与此同时,左手死死掐住段飞途的脖子,猛地砸在地上! 石板尽碎! 刀身所传来的压力骤然加大,刀千绝紧咬着牙,数拳将段飞途的脑袋砸烂,这才善罢甘休,转而专心对抗万封血! 横扫一刀,黑线寸寸崩断! 在单茂死后,蛮楼一下子沦落为二流门派,若不是还有君子坊和常家帮趁,只怕早就和惊刀门一样,退出汴安城了。 随后段飞途接替楼主之位,并带领半数蛮楼弟子赶往汴安,可见其决心和诚意! 只可惜,今日一战,段飞途身死不说,半数蛮楼弟子也是死伤惨重,若是论门派整体实力,只怕连惊刀门都不如。 圣人交手所产生的威势,不断将房屋震塌,树木折断。 浮平瞅了眼众人背后那摇摇欲坠的柱梁,担忧道:“太子殿下,不如您先行躲到密道中,等这里尘埃落定了,奴才再去喊您?” 赵元安神色冷峻,摇头道:“不,我要待在这里。” “这......”浮平苦笑着,继续劝慰道:“常先生他们已经占了上风,定不会出什么岔子,您何必以身犯险呢?” 赵元安没有说话,缓缓移动视线,扫视了一圈众人。 常玉龙与万封血联手,对抗刀千绝,后者受到两人的夹击,苦不堪言。 上官菀柳仍和巩承弼激烈交战,难分胜负。 另一边,秦元茂被潘游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前者硬提着一口气,与对方交战,什么时候这口气散了,也就是他身死之时。 晏明和陈玄黄与铁拳门另一位圣人朱从虺酣战正欢,暂时也难以分出个高下。 方熙柔左臂已废,此时正右手持剑,护在诚王之前,与蛮楼弟子厮杀。 再看那两位王爷,赵元镇因自己大好局势被葬送而脸色铁青,至于赵元彬,从头至尾,就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局已定......”赵元安念叨了一句,权衡利弊后,淡淡道:“将尚蓉带出来!” 浮平愣了下神,疑惑道:“殿下,您这是......?” 赵元安盯着场中,缓缓说道:“既然常先生他们已占了优势,就没有必要再添伤亡了。” “可是,奴才就怕他们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啊!” “不会的!”赵元安眼神笃定,一字字说道:“败局已定!定会心生退意!接着打下去是死,铤而走险也是死。我想,他们会选择一条生路的。” 一言即罢,赵元安语气低沉道:“只要赵元镇一死,赵元彬便不足为惧!” 浮平眼珠子一转,欣然笑道:“奴才懂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喜欢?喜欢! 阴暗的地牢中,尚蓉蜷缩在木床上,地面上经常能看到老鼠慢悠悠的溜达出来,抬头瞅了眼床上的尚蓉,‘吱吱’叫了几声,迅速逃窜。 尚蓉起初见到老鼠时,还会发出尖叫,但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尚蓉一晚上滴水未进,她单手敷在小腹上,只觉得苦了腹中胎儿。 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浮平与两名侍卫来到牢门前,前者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身后两人二话不说,打开牢门后,一人一边,将尚蓉提了起来。 尚蓉手脚上都被铁链束缚,她毕竟是个一品高手,像眼前这样的侍卫,根本近不了身,若不是昨日段飞途亲自动手,她也不至于被擒。 尚蓉被擒住后,常玉龙还亲自出手,封了她的穴道,为了以防万一,又给她添了两副铁链。 尚蓉此时与平常妇人无异,铁链的重量,使得她步履蹒跚,她看向浮平,语气哀求道:“放了我吧,我腹中还有胎儿!” 浮平目光冷漠的瞅了她一眼,笑容阴冷道:“王妃放心,咱家这就带你去见诚王!” 尚蓉心中一喜,激动道:“王爷来救我了?” 浮平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没有说话,转过身朝牢外走去。 两名侍卫压着尚蓉跟在后面。 四人来到主战场,尚蓉一眼就瞧见了赵元镇,急忙发出呼喊声。 赵元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四目相对,激动道:“蓉儿!” “都住手吧!” 一声令下,常玉龙等人纷纷退回到赵元安身边,后者不顾众人阻拦,上前几步,淡淡道:“赵元镇,可想救你的女人?” 赵元镇紧握着拳头,厉声喊道:“赵元安,你想干什么!” 赵元安冷声道:“我要你死!” 赵元镇忽然冷静下来,质问道:“我死了,你就能放过蓉儿?” “是!” “殿下不可!” 听到众人的急声劝言,赵元镇扬起手,再次问道:“我如何相信你?” 赵元安淡淡道:“你若不相信,咱们双方就接着打,到时若是殃及鱼池,害得弟妹母子二人身死,可就怨不得我。” 赵元镇咬着牙,脸色难看至极。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太子府一方的人,恨不得他现在就自己了断。 而诚王府的人,则希望王爷能顾全大局,牺牲王妃。 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和皇位相比,一个女人简直微不足道。 许久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元镇深吸口气,将手覆在剑柄上,缓缓拔出自己的佩剑。 见此,众人脸色一变。 刀千绝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制止对方,就想赵元安说的那样,败局已定,他心中已萌生退意。 “赵元镇!”尚蓉忽然发出的一声吼叫,让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她。 她被两名侍卫所束缚,挣扎了几下后,便放弃了,见到赵元镇拔剑,心中一悸,冲着他厉声喊道:“赵元镇!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我一开始接近你,只是为了借你的手报仇!” 赵元镇微微一愣,笑容苦涩道:“我知道。” 握住剑柄的力道渐渐加重,赵元镇抬起头,目光深情的看着她和她腹中的胎儿,柔声道:“可是,我喜欢你啊!” 尚蓉愣住了神,泪水夺眶而出,呢喃道:“赵元镇......” 陈玄黄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是滋味。 诚王手下见王爷将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个个大惊失色,作势就要上前夺剑! 赵元镇面朝众人,疾言厉色道:“我要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你们为何要阻拦我?” 所有人停下脚步,手僵在半空中,心中五味杂陈。 “赵元安!记得履行你的承诺!”赵元镇大喝一声后,长剑划破了自己的咽喉。 赵元镇缓缓倒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尚蓉身上,是那样的柔和。 “赵元镇!” “王爷!” 尚蓉瘫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嘴中的哽咽着,“傻子,我也喜欢你啊!” 诚王府的侍卫单膝跪地,放声痛哭。 就在此时,一张巨大的黑布,遮天蔽日,将赵元安等人罩了起来。 一个头戴鬼面的男人从天而降,盯着刀千绝急声道:“快走!” 刀千绝一瞧见他后,怒骂道:“王八蛋!老子宰了你!” 鬼面男人冷哼一声,直接向外逃去! 刀千绝喊了声‘别跑’,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纷纷向远处逃窜,秦元茂一把将赵元彬拎了起来,掠空而逃。 陈玄黄与晏明一起跃上屋顶,脚尖一点,身形一掠数丈,飘然远遁。 上官菀柳拎着祁采萱的尸体与方熙柔则直接向城外掠去。 轰的一声炸响,黑布四分五裂! 常玉龙脸色阴沉的冲了出来,怒声道:“我去追!” “不必了!”赵元安拦住了他,语重心长道:“赵元镇已死,赵元彬也好,其他人也罢,不足为惧。” 常玉龙一拂袍袖,转过身,正好看到尚蓉飞奔跑向赵元镇的尸体,皱眉道:“这个女人怎么办?” 赵元安随口说道:“由她去吧。” 常玉龙点点头,问道:“殿下,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赵元安望向皇宫方向,干脆利落道:“进宫!” ...... 巷子里,陈玄黄和晏明并排而坐,前者捂着嘴,咳出几口血来,虚弱问道:“大师兄,你怎么样?” 晏明依靠在墙上,有气无力道:“无妨。” “呼~”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喃喃道:“诚王自刎,倒真是让我佩服。” 晏明扭头问道:“尚蓉会死么?” “不清楚!”陈玄黄又咳嗽的几声,缓缓说道:“就看赵元安心有多狠了。” 晏明抿着嘴,没说话。 陈玄黄坐直了身子,沉声道:“这天,要变了!” 说完这句话,陈玄黄忽然想起了始终藏身在御药房的紫袍国师。 他会不会出手呢? ...... 太子府, 诚王府的侍卫心灰意冷,陆续离开。 只留下尚蓉一人,呆呆的坐在赵元镇身边,眼泪已经流干。 她伸出一只手贴在赵元镇脸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笑容凄惨。 赵元镇,我喜欢你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背叛 刚刚还斗志昂扬,吵得不可开交的文武百官,再被手持兵刃的禁军包围后,瞬间偃旗息鼓。 右相站在众人最前,瞅着与那禁军首领并排而战的褚开阳,心中一悸,沉声问道:“褚开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开阳揣着手,呵呵一笑,上前走了几步,不紧不慢道:“右相难道没看出来么?你们的性命,此刻都由本官说的算了!” 右相看向禁军首领付弘,厉声道:“你竟然听从褚开阳的命令?难道你想造反吗?” 付弘不卑不亢,淡淡道:“末将听从的,是诚王殿下的命令!” “诚王?”右相瞬间勃然大怒,“你们想逼宫!” 褚开阳笑容阴冷,朗声道:“陛下大限将至,这天下,早晚是诚王的!” 右相气的脸色铁青,颤抖道:“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哼!等你见到新帝后,若是不怕死,就把这话再重复一遍。”褚开阳一拂袍袖,朝殿外走去。 “褚、褚大人,我们呢?”左相一系的官员抻着脖子,怯生生问道。 褚开阳背对众人,淡淡道:“诚王登基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叶修云等人纷纷凑上前,急声询问右相,这该如何是好。 右相咬着牙,低声道:“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祥王那里了!”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褚开阳走出殿门,看着眼前那黑色方阵,笑容满面。 顾元书手握着横跨在腰间的长刀,嗓音洪亮道:“皇武衙听候褚大人差遣!” 褚开阳负手而立,温笑道:“那就有劳顾统领随本官走一趟飞羽阁了。” ...... 自从赵元安被立为太子后,其生母刘婕妤便水涨船高,虽然位份不变,但所受待遇却提高了不少。 刘婕妤也因此变得趾高气昂,盛气凌人,身边的太监宫娥一有不顺她心的地方,就又打又骂,其中难免有几个体弱多病的,被毒打一顿后,不久便一命呜呼了。 对这事,宫里的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她的儿子成了太子呢。 刘婕妤坐在堂中喝茶,木门大敞四开,她就喜欢一边喝茶一边欣赏院内花草的感觉。 刘婕妤喜好养花弄草,但自己身子精贵,平日里这些粗活,都是让这些下人来做。 几名太监、宫娥,小心翼翼的修剪花草,生怕哪里弄得不好,就被主子责罚打骂。 突然门外脚步声响起,褚开阳走在最前,领着一干皇武衙侍卫鱼贯而入,闯进了飞羽阁。 刘婕妤愣了下神,将茶碗一摔,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敢闯进飞羽阁来!” 褚开阳瞥了眼他,随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庭院,最后看向两边的花花草草,讥笑道:“刘婕妤好兴致啊!” 刘婕妤这时才看清了对方的相貌,皱眉道:“褚开阳?” 褚开阳语气淡漠道:“你应该叫本官为褚大人!” 刘婕妤嗤笑一声,讥讽道:“怎么?褚大人想在我面前刷官威么?” 褚开阳目光蔑视的看着她,玩味一笑,随后让其手来,两名皇武衙侍卫大步上前,向刘婕妤走去。 刘婕妤身子颤抖的向后退去,惊恐道:“你们要做什么?我儿子就快要当皇帝了,我就是太后!你们放开我!” 褚开阳望着如泼妇一般叫骂挣扎的刘婕妤,冷漠道:“那怪胎成不了皇帝,你这泼妇也当不成太后。” 刘婕妤骂的越来越难听,褚开阳隐隐生出一股怒气,语气生硬道:“带走!” 两名皇武衙侍卫,分别死死扣着刘婕妤的一条手臂,就往外走。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空中掠下,刹那间便划破了两名侍卫的喉咙。 顾元书见此怒喝一声,一步踏出,冲向那刺客,同时长刀出鞘! 那刺客皮肤黝黑,咧着嘴不屑一笑,抬起匕首,轻易就挡住了对方的一刀,随后一拳砸出,顾元书在半空转了数圈后,狠狠摔在地上。 褚开阳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惊怒交迸。 所有皇武衙侍卫纷纷抽出佩刀,死死盯着对方,却无人敢上前。 能一拳将顾元书打翻在地的人,修为最次也是位大宗师! 褚开阳压着心中的怒火和震惊,质问道:“你是何人?” 那刺客沉默无言,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虽然刘婕妤被他所救,但却被眼前两个死不瞑目的尸体,吓得瘫坐在地上,下身传来一股股热流。 “呵呵!褚大人真是井底之蛙,竟然连青冥府的付镇山都不认得!” 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褚开阳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心中一震,随后扭过头,目眦欲裂的厉声喊道:“周凤宁!” 周凤宁背着手,脸上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闲庭信步而来,肆无忌惮的从众人身前穿过,走到了付镇山身旁,冲他点头致意。 付镇山一副冷冰冰的脸色,点头还礼。 周凤宁转过身,笑着看向褚开阳,调侃道:“褚大人,这次,是本官略胜一筹啊!” 褚开阳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投靠了那个怪胎!” 周凤宁不卑不亢,朗声道:“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太子殿下励精图治,定是位明君!本官劝诸位,不要一错再错!赶紧弃暗投明才是!” “呸!周凤宁,你这个小人!” 周凤宁冷眼看去,只说出了四个字来,“成王败寇!” 言罢,他又看向坐在地上,胸口有血迹的顾元书,淡淡道:“顾统领,你若现在选择投靠在太子麾下,等事成之后,一样加官进爵!” 顾元书抹了下嘴角的血渍,眼神阴晴不定,“你能做得了主?” 周凤宁轻笑一声,反问道:“为何不能?” 顾元书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淡淡道:“若是你骗我,我皇武衙定当与你不死不休!” 周凤宁露出自信笑容,“好!” 褚开阳看向顾元书,讥讽道:“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顾元书上一次背叛了大皇子,这一次又背叛了诚王,褚开阳这句话,真是刺中了他的痛处。 顾元书冷着脸,想反驳,却无话可说。 周凤宁笑道:“顾统领,咱们还是返回大殿那边吧。等收服了禁军后,好迎接太子进宫!” 说完这话,周凤宁又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刘婕妤,温笑道:“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刘婕妤与本官一同前去!相信不用了多久,太子殿下就会进宫的。” 闻言,刘婕妤猛地站起身来,激动道:“好!好!我要亲眼看着我儿子坐上龙椅!” “呵呵!”周凤宁笑了笑,对褚开阳说道:“褚大人也一起吧。” 褚开阳冷哼一声,问道:“你不杀我?” “杀不杀你,还要由太子做主。”周凤宁话锋一转,玩笑道:“若是褚大人弃暗投明,你我二人没准还会同朝为臣呢。” 褚开阳冷声一声。 付镇山将匕首收起,皱眉道:“怎么一直未见到密谍司的人?” 周凤宁同样皱起眉头,沉吟片刻,“还需小心为上,以免其中有诈!” 付镇山握紧匕首,环顾四周,目光森然。 第三百七十八章 长秋宫,凄凉 风声渐大,众人衣袖飘摇。 一行人站在宫门前,等待着轿子里的人。 浮平弓着身子,站在轿前,轻声道:“殿下,到了。” 随后,便用一只手将轿帘掀开,赵元安打里面走了出来。 “呼~” 深吸口气,赵元安死死盯着宫门,呢喃道:“终于回来了。” 常玉龙负手而立,左右看了看,疑惑道:“为何没有宫门守卫?” 赵元安面无表情,淡淡道:“看来皇武衙已经有所动作了。” 常玉龙眉头舒展,轻笑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赵元安踏出一步,语气坚定道:“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这一日,赵元安携五位圣人,数十名蛮楼弟子,强势入宫! ...... 凝合殿, 贵妃心系女儿安慰,一夜未睡,滴水未进,此时满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抹着眼泪。 宸妃坐在她身边,不停的出言安慰。 此时,吴嬷嬷快步走来,语气略显慌乱道:“两位娘娘,出事了!” 唐玉贞猛地一惊,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归荑怎么了?” 吴嬷嬷摇摇头,沉声道:“不是公主,而是太子带人造反了!” “什么!”宸妃站起身来,剑眉倒竖,难以置信问道:“赵元安造反?这事可是真的?” 吴嬷嬷苦笑道:“真的!此时凝合殿外,已经被禁军包围了!” 话音刚落,几十名手持长刀的禁军侍卫鱼贯而入,将三人团团围住! 见此,宸妃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为首侍卫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还请两位娘娘随我们走一趟。” 宸妃咬牙问道:“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为首侍卫一瞅那抬起双手摆出一副拳架的老妪,淡淡道:“在这殿外,还有不少禁军在,你若是有本事保着两位娘娘安然无恙的闯出去,那就尽管动手!” 老妪脸色难看,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将手放下。 那侍卫得意的哼笑一声,说道:“两位娘娘,随末将走吧!” 贵妃与宸妃对视一眼,均是神色慌乱,不知所措。 ...... 与此同时,宫中所有嫔妃,均被禁军破门而入,带往大殿。 皇后站在后花院中,望着向自己一瘸一拐走来,长相难看至极的男子,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他死了?” 赵元安停在皇后面前不远处,淡淡道:“死了。” 皇后长舒口气,喃喃道:“元祁,母后为你报仇了。” 赵元安皱眉问道:“他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何如此对他?” 皇后理直气壮道:“因为他杀了元祁!” 赵元安叹气道:“他二人之间的仇怨,说到底都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始终偏袒赵元祁,赵元镇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在教训本宫?”皇后怒声喊道。 赵元安呵呵一笑,“看到你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后悔了。” 皇后瞬间面露狰狞,厉声喊道:“本宫没有后悔!” 赵元安淡淡道:“有没有后悔,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皇后深吸口气,冷声道:“若是没什么事,你们就赶紧离开本宫的长秋宫。还有,记得你答应本宫的事,别忘了!” 赵元安不紧不慢道:“我进宫后,先到长秋宫来。除了要告诉皇后娘娘你,赵元安的死讯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皇后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何事?” “我想说的是,我有母亲。”赵元安瞅着脸色微变的皇后,平静道:“这太后之位,恐怕不能给您了!” 皇后双眼布满血丝,疾言厉色道:“赵元安!你竟然出尔反尔!你别忘了,是谁将赵归荑和尚蓉诱骗来的!” “你当我没有你相助就杀不了赵元镇了么?无非是多费些功夫罢了!”赵元安用余光下意识瞅了眼分站两侧的五位圣人,缓缓说道:“我这么做,无非是想降低风险罢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赵元安突然目光狂热,激动道:“如今在这汴安城中,谁还是我赵元安的对手?!” 皇后自嘲一笑,咬牙道:“我真是瞎了眼!相信你这个狗东西!” 赵元安眼神冰冷,挥了挥手,常玉龙心领神会,走上前,将一个小瓷瓶从怀中掏了出来,硬塞进皇后冰冷的手中。 “念在你皇后的身份,我让你走的体面些!” 皇后低着头,望着手心中的瓷瓶,凄惨一笑。 赵元安语气生硬道:“别浪费我时间,十息之内,你若不喝。我会让人将毒药灌入你嘴中。” 皇后怔怔看着瓷瓶,忽然问道:“尚蓉可还活着?” “活着!” 皇后呼了口长气,哀求道:“别杀她,她怀了赵家骨肉!” 赵元安淡淡道:“放心,我不会像赵元镇那样,干出斩草除根的事来。我赵元安,不惧任何人来报仇!” 皇后微微点头,呢喃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她便颤抖的将瓷瓶打开,眼中露出一丝决绝,将毒药一饮而尽。 赵元安什么也没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并命人将囚禁在长秋宫的赵归荑一并带走。 院子空荡荡的,十分凄凉,只有皇后独自坐在地上,等着药效发作。 腹中一阵绞痛传来,皇后伏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元祁......元镇......”皇后吐出几口带有腥臭的黑血,目光渐渐涣散。 “娘......对不起......你......们......” ...... 在皇后死后,长秋宫的太监宫娥便纷纷逃散。 禄淼揣着手,与这些人逆向而行,偶尔被疾跑而来的太监撞了一个踉跄,也不在意。 来到后花园,禄淼径直走到皇后身边,蹲了下来,轻声呢喃道:“皇后娘娘......” 绝美的容颜,惨白如雪,小太监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皇后嘴边的血渍,然后竟将她横抱了起来。 放在曾经是大不敬的一件事,如今小太监却心里十分的坦然。 禄淼抱着皇后,来到池塘边,那水中的鲤鱼正欢快的游着。 “娘娘,那条瘦小的鲤鱼长大了不少呢!”禄淼笑着呢喃的一句,然后看向皇后的苍白的俏脸,欣然一笑,“娘娘,奴才会永远伺候您的!” 言语落定,小太监抱着皇后,从身一跃...... ......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叫禄淼......” “听上去,倒像是个女子的名字!” 娘娘,下辈子,我想当一个男人。 一个真正的男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登基 汴安城外, 噌~ 刀尽绝将九环刀架在长孙白的脖子上,怒声喊道:“长孙白,你若不给我个交代,老子一刀砍了你!” 长孙白瞥了眼寒光熠熠的刀锋,调侃道:“我救了你一命,你就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呵呵,真是好心没好报呦!” “少他娘废话!”刀尽绝怒骂一声后,一转刀锋,长孙白脸上的鬼面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脸颊被破碎的面具割开一处伤口,一缕鲜血流了下来,长孙白脸色阴沉,语气中蕴含着怒火,一字字说道:“老子听说铁拳门和青冥府的圣人离开门派,秘密前往汴安,一早便去确认消息的来源是否可靠。” 刀尽绝冷声质问道:“然后呢?” “然后个屁!老子知道对方有埋伏后,便第一时间来救你了!” 刀尽绝皱起眉,心中将信将疑,问道:“真的?” 长孙白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老子就不应该回来救你!” 刀尽绝犹豫片刻,将刀收了回来,不甘心道:“若是你和北宫霜华能来,诚王不一定会输?” 长孙白嗤笑一声,自嘲道:“潘游和万封血都亲自来了,只靠我和楼主二人,有什么用?还不是去送死!再说了,你能提前预料到褚武安那小子想要杀陈玄黄么?” 砰! 刀尽绝猛地将刀插进土中,愤愤道:“褚武安那个混蛋!” 长孙白心里一阵好笑,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口才来,脸上却保持神色自若,将手负后,淡淡道:“你也不必生气,你此行的任务,说到底,已完成了大半,可以回宗门复命了。” 刀尽绝愤懑的叹了声气,抬头问道:“你们不走?” 长孙白摇摇头,看向汴安城方向,怅然道:“楼主的任务,还远不止这些。” ...... 文德殿殿门四敞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所有嫔妃、皇子和公主,以及文武百官都被驱赶至殿外的广场上,由禁军团团围住。 在周凤宁率领着皇武衙侍卫露面后,禁军还有所反抗,可在付镇山一招杀死数十位禁军后,付弘便很痛快的临阵倒戈,宣布效忠太子! 这一举动,气得褚开阳跳脚大骂! 赵归荑昨夜被囚禁在长秋宫中,担惊受怕的一夜未睡,刚刚被带出来时,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看见了唐玉贞,才将所有的委屈爆发了出来,扑在母亲的怀中嚎啕大哭。 母女团聚,唐玉贞紧紧搂着女儿,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周凤宁笑呵呵的走到赵元安身边,欠身道:“皇武衙和禁军已经宣布效忠殿下您了。”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赵元安称赞过后,皱眉道:“密谍司的人,还是没有发现么?” 周凤宁沉声道:“微臣已经派人去搜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赵元安沉默少许,又问道:“父皇呢?” 周凤宁心中一沉,苦笑道:“陛下不知所踪。” 赵元安思付片刻,“你继续让人搜寻父皇的下落。” 周凤宁欠身称是。 赵元安面朝殿门,平静道:“他在与不在,并不影响我登基!” “周凤宁!你这无耻小人!” 听到不远处褚开阳的叫骂,周凤宁嗤笑一声,不予理睬。 赵元安却转过身,看向他,极其平淡的说了句,“褚武安死了!” 闻言,褚开阳瞬间呆立当场,哪怕刚刚看到赵元安出现时,都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死,他认为只要有温剑潮在,褚武安必将平安无事。 “我不相信!”褚开阳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怒吼一声。 赵元安目光怜悯的看着他,缓缓说道:“若不是褚武安试图要杀陈玄黄,造成内讧,我就算赢了,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他呢。” 噗通~ 褚开阳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周围人不约而同看向他,脸上无悲无喜,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赵元安!我儿子呢!”唐玉贞紧紧搂着赵归荑,忽然急声喊道。 刚刚她与右相等人遇见时,后者便将所有事的来龙去脉述说一边,并告知她,是太子的人将赵归荑掳走,以此来要挟祥王赴宴。 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赵归荑其实是被皇后派人骗走,并关在长秋宫中。 赵元安轻笑道:“贵妃放心,赵元彬被人救走了。不过,等到我登基之后,他也难逃一死!” 赵元安大手一挥,嗓音沙哑道:“所有后宫嫔妃、皇子、公主,我都会将你们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没有战火,没有勾心斗角!在那里,你们将度过安逸的一生。” 这时,刘婕妤突然跳了出来,指着其中几个妃子,厉声道:“元安,这几个人欺负过为娘,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们!” 赵元安看向自己的娘亲,温笑道:“杀了就好!” “太子!”右相怒喝一声,质问道:“你这样做,如何让天下人信服呢?” “天下人?”赵元安嗤笑一声,突然脸色阴冷,疯狂道:“谁不信服我,我就杀谁!天下人不信服我,我就杀光天下人!” “你......你!”右相震惊的看着他,仿佛瞬间言语尽失。 赵元安冷哼一声,随后看向常玉龙等六位圣人,客气道:“请诸位随我入殿!” 常玉龙温笑道:“荣幸至极!” 浮平站在一侧,朗声道:“恭迎太子殿下登基!” 赵元安等一行七人,缓缓走入文德殿。 顾元书和付弘分站殿门两侧,微微颔首。 脚步声,响彻在这空荡的大殿中,赵元安走在通往龙椅的主道上,心情澎湃起伏,自他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进入文德殿。 因为他自身相貌丑陋的关系,也因为皇帝对刘婕妤不喜的缘故,赵元安是唯一唯有来过文德殿的皇子。 可是,他第一次来,便是登基之时! 刘婕妤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跟在七人后面进入了大殿,因为她身份的缘故,所以并无人阻拦。 刘婕妤望着近在眼前的龙椅,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后了! 常玉龙等人停下脚步,注视着前方! 赵元安将手搭在龙椅上,瞬间传来一股凉意,眼神却炙热无比,喃喃道:“这皇位,是我的了!” 就在他即将坐在龙椅上时,殿外传来了一道蕴含无限威严的声音! “这龙椅,是朕的!这天下,也是朕的!” 第三百八十章 秘密,公之于众 赵梵端坐于龙辇之上,脸色蜡黄,目光却犀利无比。 浮平手持拂尘,快速挪动步子,跟在龙辇一侧。 以杨天州为首的密谍司,护在龙辇四周,死死盯着正前方,手握刀柄,厉兵秣马! “陛下!” 被囚困在禁军包围中的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高声呼喊。 龙辇缓缓停下,赵梵坐直身子,双手扶膝,怒声喊道:“逆子!给朕滚出来!” 没一会儿,赵元安与其他人又走出文德殿,前者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生父,讥讽道:“怎么?不再躲了?” 赵梵脸色阴沉,咬牙道:“朕只是相等你们聚齐后,一并歼之!” “呵!狂妄!”赵元安傲然道:“我身后有六位圣人在!禁军和皇武衙皆听我命令!你如何能赢我?” 赵梵怒目而视,质问道:“顾元书!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反朕?” 顾元书神色自若,坦然道:“陛下您给的,还不够!” 赵梵随后看向瘫坐在地的褚开阳,讥笑道:“褚开阳,你竟然很早便将顾元书和付弘收买了,朕真是小瞧了你。只不过,你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二人竟双双背叛了你。” “你太让老夫失望了!”密谍司侍卫分享两侧,露出一条通道,一位老者坐在木轮椅上,被人缓缓退了出来。 众人瞧见此人后,惊呼一声,“左相!” 王旬当初与紫袍道人交手,轰塌了相府,左相大难不死,但却重伤了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了,随后他以养伤为借口,淡出朝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谁曾想,当年力压右相,在朝堂中一手遮天的老人,又回来了。 褚开阳逐渐回过神来,抬起头,直勾勾瞅着老人,呢喃道:“左相......” 左相看着他,淡淡道:“老夫说过,你格局太小,耍得一些小把戏也上不了台面。当初你叫顾元书派人在途中刺杀陈玄黄,这事便引起了杨统领的注意。随后密谍司又注意到了,你与顾元书曾私下多此会面。呵呵,你费尽心思,只可惜到头来却为人做了嫁衣。” 褚开阳咬着牙,问道:“既然陛下知道一切,为何没让密谍司抓人?” 赵梵哼笑道:“朕若打草惊蛇,如何能看到今日的好戏呢?这场夺嫡之争,给朕省去了不少麻烦。” 赵元安接过了他的话,反问道:“既然我是最后的胜者,你为何不把皇位给我呢?” 闻言,赵梵冷着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就连所有文武百官也都好奇起来,陛下放任皇子争斗,不就是为了选一位最强者么?虽然太子逼宫的行为十分大逆不道,但他确实是最后的胜者啊! 北宫霜华躲在人群当中,她心中一直在猜测,皇帝的秘密,似乎与他派人去秦王墓所寻之物有关,而陈玄黄,也一定知道这件事。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向皇帝,后者始终闭口不言,脸色越来越难看。 左相皱着眉,在思考着对策。 而知道一些秘密的林胥,则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杨天州看了眼龙辇上的皇帝,目光复杂。 就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苍老之声,响彻在众人耳边。 “还是让老夫告诉你们吧!” 远处,一位骨瘦嶙峋的老人拄着拐杖,一步步朝这里走来。 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并没有束起打理,而是用一道黑布条箍在额头上,肆意散落。 身上披着一件紫色道袍,并无半点装饰。 赵梵看向老者,皱眉沉声道:“国师!” 叮~ 紫袍老者停在众人不远处,拐杖轻轻敲击在地上,高声道:“陛下不愿将皇位传给任何一位皇子,原因无非是,他想要长生不死!”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闭嘴!”赵梵脸色潮红,厉声大喊,试图制止老者。 老者不但没有闭嘴,反而变本加厉,朗声说道:“青魔殿弟子各地盗取尸体,提炼尸油。极逍楼弟子残害女子,取其处子之血。为的就是要给陛下炼制长生的丹药!” 赵梵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老者,疾言厉色道:“国师!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陛下想要长生,何必藏着掖着,蒙骗天下人?你为何不敢说出来,当初立赵元安为太子,只是想勾起其他皇子心中的怒火,好让他们自相残杀?” “陛下,这都是真的?” 右相问出这话时,都很难相信这就是事实。 赵梵死死瞪着紫袍老者,一副要剥皮拆骨的架势。 老者呵呵一笑,视线扫过所有人,“你们可愿意让陛下长生不死?” 广场上寂静无声! “赵梵!”赵元安突然面目狰狞,大声咆哮道:“你竟然在利用我!” 赵梵将愤怒的目光从老者身上移开,转而看向的暴跳如雷的赵元安,既然所有人都已知道真相,那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索性开诚布公道:“朕就是要当永生帝王,你们谁敢反对?” “老臣誓死效忠陛下!”左相不能起身,便面朝皇帝,语气坚定,以表忠心。 褚开阳看着老者那一副坦荡的样子,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知道陛下寻求长生一事了!” 左相看向他,傲然道:“老夫是唯一被陛下告之此事的人!褚开阳,你现在明白,老夫为何不将魔门交由你调遣了么?” 褚开阳自嘲道:“你根本没有信任过我!” “错!应该说是陛下最信任老夫!”左相随后看向自己的老对手,嗤笑道:“你我二人虽为左右二相,但你比起老夫来,差得远了。只有老夫,才深得帝心!” “你这是助纣为虐!”右相胸口剧烈起伏,怒声道:“陛下!如此有违天道之事,你不能做啊!” “朕贵为太子,为何做不得!”赵梵冷冷的扫视一圈众人后,将目光落在紫袍老者身上,语气冰冷道:“国师!朕不管你将此事说出的目的是什么,但朕现在命你,将所有反叛之人,统统杀光!”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轻描淡写道:“小事一桩!” 老者刚要出手,却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嘲道:“呵呵,果然是老了,记性都变差了。” 老者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道:“陛下,老夫还有一件要事要说。” 赵梵耐着性子问道:“何事?” 老者双手叠在一起,拄在拐杖上,咧嘴笑道:“老夫忘了告诉陛下,你这长生不死的美梦,该醒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长生是假,杀人是真 此话一出,赵梵头一次表现出绝无仅有的慌张,急声问道:“你说什么?” 紫袍老者‘嘿嘿’一笑,不紧不慢道:“青魔殿修筋骨,极逍楼修皮囊。这句话确实在魔门之中广为流传,但却和长生没有半点关系。老夫将这句话告诉给你,无非是想让魔门与朝廷攀上关系。暗中有陛下你和左相撑腰,做起事来可以有恃无恐罢了。只可惜,这帮家伙,实在不争气,接连几次都被这些自誉为名门正派的家伙,杀得狼狈不堪。” 赵梵面露惊愕之色,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朕吃下那丹药后,明明就感觉到神清气爽,脸色红润,分明很有效果啊!” “呵呵,陛下这就要好好感谢下怪医了,若不是他填入几味猛药,老夫还真为此事有些发愁呢。” “这就是你当初让朕将怪医召进宫的缘由?” “呵呵,正是!”紫袍老者笑过之后,悠悠说道:“老夫不过是想多拖延些时间罢了。” “这不可能......”赵梵呆呆的念叨了一句,突然面露狰狞,大声喊道:“就算丹药是假的,那秦王墓中的长生诀又怎么说?” “这长生诀其实是老夫所需之物,与陛下你无关。至于长生两字,陛下怕是想多了,这其实是在说至尊境之后的下一个境界,长生境。”话锋一转,老者鄙夷道:“你一个凡夫俗子也想逆天长生?简直是痴心妄想!” “朕不信!”赵梵咆哮一声后,剧烈喘息,脸色变得潮红,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林胥见此,双手扒着龙辇的边沿,疾呼道:“陛下!” 老者望着口吐鲜血的赵梵,淡笑道:“陛下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尽管问。老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梵用袖子粗鲁的擦拭下嘴角的鲜血,目光阴鸷的看着老者,质问道:“若是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去寻找长生诀?你为何要来骗朕?” 老者沉默无言,眼神阴晴不定,少许之后,平静道:“看来老夫要食言了。这件事,老夫还不能告诉给陛下。” 赵梵眼神阴狠,咬牙切齿道:“你拿到长生诀后为何不马上离开?难道就是要等到今日,在所有人面前,揭露朕的秘密吗?” 不去理会皇帝那要吃人的眼神,紫袍老者深吸口气,露出一副残忍的笑容,“老夫等到今日,除了还有事情未了结外,就是想亲眼看到夺嫡之争的决战。然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老夫要大开杀戒!” 此时,站在最外侧的一位大臣,趁着所有人震惊不已的时候,脚步偷偷向后挪移,准备逃走。 紫袍老者瞥了一眼,屈指一弹,这位想要逃走的大臣,瞬间脑袋开花,红白之物散落在地。 离他最近的人,瞧见这幅画面,纷纷捂嘴干呕,并有女子因害怕而崩溃大哭。 虽然老者只是轻描淡写的展现了下一点点实力,但常玉龙等圣人却是心中狂震,纷纷用一种无法令人相信的目光,看向那老者。 紫袍老者瞅了眼脑袋炸裂,死的不能再死的大臣,哼笑道:“老夫可让你走了?” 言罢,老者环视了一圈众人,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乐呵呵道:“下一个杀谁好呢?” 募地,老者眼神瞥向离自己最近的朱从虺,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朱从虺被他一拳贯胸,砸在地上。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常玉龙等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一招秒杀朱从虺,这老者的修为,不言而喻。 潘游眼见本门圣人被杀,竟是生不出半点报仇的念头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有半点杀意露出,即可就会步朱从虺的后尘。 老者将沾满鲜血的手在朱从虺的衣服上蹭了蹭,缓缓起身,瞅了一圈被吓傻的众人,笑眯眯道:“你们放心,老夫不是嗜杀之人。今日在场所有人,除了十二灵宝之地的人都要死外,其他人,老夫随便杀个二三十人就好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自己不要是那二三十人当中的一个。 老者随后看向坐在龙辇上,目眦欲裂的赵梵,笑道:“陛下放心,你的命老夫先留着。” 赵梵双手死死攥着屁股下的坐垫,厉声喊道:“徐龙道!你个天杀的老贼!” 被称为‘徐龙道’的紫袍老者,淡淡的瞥了眼赵梵,随后抬起手,屈指弹向赵元安! 须臾之间,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浮平,竟在生死之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那缕真气洞穿赵元安的胸口前,拦在了两者中间,并大叫一声,“太子小心!” 便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小太监浮平的胸口被炸出一个碗大的血洞,成大字型向后仰去,摔在地上。 虽然这一击被浮平当下,但那缕真气在洞穿浮平后,还是射出了赵元安身体中。 只是威力不像之前那样大罢了。 徐龙道这一弹,根本连半成功力都未使出,否则的话,赵元安定会像浮平那样,当场身死。 老者本想再补一招,但一瞅赵元安那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想想也就算了。 刘婕妤刚刚还做着即将成为太后的美梦,现在又被一棍子打回了现实,不仅如此,自己的儿子还受了重创,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 受到了重重打击后,刘婕妤如同泼妇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徐龙道被她的哭闹吵得心中烦躁,索性便屈指一弹,将这大哭妇人的脑袋当场炸裂。 做完这一切,老者瞥了眼蠢蠢欲动的常玉龙等人,威胁道:“不管你们是想联手对付老夫,还是想逃走,最好先掂量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常玉龙五人被这句话怼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徐龙道忽然看到了躲在贵妃怀中的赵归荑,咧嘴一笑,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下,对准了对方。 察觉到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赵归荑忍不住泪如雨下,哀求的看向老者。唐玉贞一把将女儿拉倒身后,自己虽然也怕得要死,但却依然挡在了前面。 徐道龙抬起眼皮看去,呵呵一笑,准备将这母女二人一起杀掉! 就在此时,众人头顶之上,一阵云潮涌动! 原本平平无奇的一片云朵,忽然变换形状,成一道白色云柱,直直砸在徐龙道头顶! 老者瞬间面露狰狞,双手托举,硬扛着头顶上霸气十足的威势,厉声喊道:“何方鼠辈!给老夫滚出来!” 云海之上,蓦然传来一声冷哼,随后犹如洪钟的声音,响彻天地! “贫道,赵齐楚!” 众人均是抬头看去,一位身穿古朴道袍的老者从云海之中翩然落下! 老道双手拢袖,傲然而立! 沧元山掌教,亲临汴安城! 第三百八十二章 挟持公主 白色云柱逐渐消散,徐龙道双手无力下垂,衣袖尽碎。 他死死瞪着站在对面的老道,讥讽道:“你这牛鼻子不是整天寻仙问道,不理天下事么?怎么今日到下山了?” “若不是你想扰乱天机,贫道何苦连夜赶到汴安!”赵齐楚瞅着徐龙道那一身紫色道袍,语气冰冷道:“长秦宫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然还有余孽留在世上!”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徐龙道换了一口气,瞅了眼众人,讥笑道:“你们还真是福大命大,有这牛鼻子搭救,老夫今日就饶你们一回。” 言语落定,徐龙道单脚一蹬地面,飘然远遁。 赵齐楚望着他逃去的方向,脸色凝重,却未选择追去。 “赵掌教!你为何不去追那贼人?” 潘游此时才敢升起那报仇之心,可一瞧赵齐楚站在原地不动,便生出几分火气,语气有些生硬。 赵齐楚回头看向他,淡淡道:“你想让我二人在这里交手么?” 潘游猛地一惊,低着头,闭口不言。 两位至尊交手,惊天动地,这汴安城变成废墟不说,城中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 赵齐楚先是瞅了眼气若游丝的赵元安,然后看向常玉龙等五位圣人,淡然道:“这场夺嫡之争落下帷幕,诸位可以返回各自门派,还汴安百姓一个安宁了。” 五人纷纷叹了声气,各大门布局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赵齐楚知晓众人心中还有一根刺在,便转而看向坐在龙辇上的赵梵,轻声道:“陛下,这禁武令实属不妥,名门正派为此自相残杀,到头来,却是便宜了贼人。” 赵梵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赵掌教说的极是,这禁武令,再也不会出现了。” 赵齐楚和煦一笑,“善!” 既然拔出了心中那根刺,常玉龙等人也就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了,五人分别与赵齐楚抱拳道别后,各自离去,返回宗门。 赵齐楚大笑几声,在众人的注视下,飘然而去。 赵梵面无表情的看着急促喘息的赵元安,唤了声,“逆子......” “赵梵!我恨你!”赵元安这一声怒喊,耗尽最后一口气,他死死瞪着赵梵,似乎要问他,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赵梵望着天,叹了声气,随后又恢复了威严气势,目光锐利的看向顾元书和付弘! 他此时心里恨不得将这些造反之人,统统杀了,可再一想,若是真的如此,自己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支持三位皇子的大臣,站了文武百官的十之八九,而且其中包含了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 思前想后,赵梵心中无奈一叹,这些人还真杀不得! 说到底,自己不也是骗了他们么? 只怕从今往后,君臣离心啊! 就在皇帝沉默之时,顾元书低着头,眼色阴晴不定,他偷偷瞟了眼离自己十分近的赵归荑,脚下猛地一蹬,五指死死扣在对方白皙的脖颈上! 这一些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唐玉贞听到女儿的惊呼声,这才猛然转身,失声喊道:“归荑!” 赵梵迅速收回思绪,死死盯着劫持住赵归荑的顾元书,厉声喊道:“顾元书!你好大的胆子!” 顾元书将身子藏在赵归荑身后,沉声道:“陛下!微臣此举,只是想自保!等微臣离开汴安城后,就放了公主!” 赵梵从龙辇上站起来,指着顾元书大骂道:“你若是敢伤归荑一根头发,朕必定将你大卸八块!” 顾元书挟持着赵归荑慢慢向后退去,咬牙道:“陛下!你越是威胁我,公主只会越危险!” 赵梵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杨天州悄悄挪动一步,在寻找适当的时机,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顾元书察觉到杨天州的动作,厉声喊道:“杨天州,你若敢再动一下,我去削去公主的一只耳朵!” 杨天州眯着眼,目光中闪烁着寒芒。 赵归荑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求母亲和父皇救自己。 顾元书挟持着她缓缓退去,回头瞅了眼,已离城门不远了。 募地,耳边传来一声怒喝! 顾元书扭头看去,陈玄黄竟然提着刀,站在自己的不远处,吓得他赶忙调转身子,将赵归荑挡在身前。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陈玄黄这一声怒喝,其实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就在他转身之时,其身后有一道娇小身影,连续踏出十步,以远超于常人的速度,化作一道残影,一下子就窜到顾元书身后,手中春雨斜着向上一撩,将对方的手臂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她不是没想过一剑杀了对方,但就怕自己手法生疏,没将顾元书杀死,公主则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青青只选择了一剑刺伤对方的手臂,然后再踏出七步,逃离此地! 果然,顾元书痛苦的喊叫了一声,下意识将手臂扬起,向后挥去,可身后哪里还有青青的踪影。 与此同时,陈玄黄大吼道:“赵姑娘蹲下!” 没有了任何束缚,赵归荑一下子就缩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一柄长剑划破天际,如箭矢一般钉入顾元书胸口! 陈玄黄爆喝一声,开始疾跑,高高跃起后,一拳将顾元书砸在地上! 趁着他还有口气尚存,陈玄黄不停的挥拳,再砸对方脸上! 连续的砰砰声,响彻在广场所有人耳边! 皇武衙侍卫望着陈玄黄那疯狂的样子,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 杨天州瞅了眼面无表情的陛下,嘴角微翘,暗道了声,痛快! 陈玄黄想杀顾元书不是一天两天了,却苦苦没有合适的理由,更生怕皇帝会迁怒于自己等人。 今日顾元书挟持公主,乃是死罪! 他陈玄黄怎么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呢! 一拳拳砸下,陈玄黄的拳头上沾染了鲜血,顾元书面目全非,早已断气,脑袋也变了形,根本看不出是个人来。 可就算如此,陈玄黄还是再砸了十几拳后,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陈玄黄直起身子,冲着不远处的赵归荑露出和善笑容,随后连瞅都没瞅其他人一拳,便转身与青青一同离开了。 插在顾元书胸口的长剑忽然一阵颤动后,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弧线,落入了远处晏明的手中。 在他身边,分别站着一副仙风道骨,扶须轻笑的道然真人,和人高马大一脸憨笑的唐伏虎。 一袭大红裙的妖娆女子,站在三人之前,对那一大一小翘首以盼! 龙辇之上,赵梵目光复杂,嗓音沙哑的念叨了声,“陈玄黄......”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送行 夺嫡之争落下帷幕,在汴安城中的江湖人纷纷收起行囊,回归本属于自己的江湖。 除了将付弘调离禁军,派去军中当了一位参将外,其他人并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最多就是罚个一两年的俸禄。 因褚武安身死,褚开阳告病假已有数天没有在尚书省露面了,左相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回归,再次掌管尚书、中书二省,周凤宁又被排挤到权利的边缘。 时隔近一年,左相返回尚书省,又坐在了曾经自己的位置上,回头看去,怔怔出神,那间暗格中,早已空无一人。 四下无人之时,左相喟然长叹。 无论是陛下,还是自己,竟然都被徐龙道骗了! 还被骗得如此彻头彻尾,实在可笑! 少许,林胥带着皇帝的旨意,来到了尚书府。 被请进这书房内,林胥望着苍老许多的老者,轻笑道:“咱家见过左相!” 老者以微笑回礼,问道:“林公公来老夫这,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林胥抬起头,沉声道:“陛下有旨,传左相即可前往御书房!” 老者心中一凛,语气沉重道:“老臣遵旨!” 言罢,左相刚要喊人进来,就瞧见林胥一步窜了过来,仅用一只手便很轻易的将他搀了起来。 “呵呵,这种小事,就让咱家代劳吧,” “那就有劳林公公了。”左相巍巍颤颤的被林胥搀扶到不远处的木轮椅上,长呼一口气,笑道:“林公公这力气还真不小。平日里必须有两人才能挪动老夫。” 林胥轻笑一声,露出一副感激的目光,“这还得多亏了陈大人,若不是他,咱家哪里能有今天。” “陈大人?”左相微微仰头,满脸疑惑。 林胥笑着解释道:“陈玄黄,陈大人。” 左相‘哦’了一声,沉默下来。 林胥笑而不语,推着木轮椅出了尚书府,朝御书房走去。 中途,老者忽然问道:“陈玄黄是不是恨死老夫了?” 林胥不由得笑道:“陈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随后,这两人,一路沉默无言。 ...... 小别院中, 莫离手里拎着茶壶,一边沏茶一边庆幸道:“还好赵掌教及时赶来,否则不知还要死多少人呢!” 北宫霜华托着腮,不咸不淡道:“就算没有徐龙道,也会死不少人的。” 莫离将茶壶放在桌上,嘻嘻笑道:“若是那样的话,我可就不担心了。” 北宫霜华歪头问道:“为何?” 莫离很自然说道:“因为楼主你就不会有危险啦!” 北宫霜华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悠悠说道:“我倒是没想到,长孙白竟能将刀尽绝哄骗过去,如此也省的我费一番手脚了。” 莫离捂着嘴,调侃道:“黑袍使这牙尖嘴利的,不比女人差。还有那刀尽绝,根本就是有勇无谋,傻子一个。” 北宫霜华瞅了眼她,揶揄道:“这话若是让刀尽绝听到了,必将你剁成十八块喂狗喽!” 莫离吓得‘呀’了一声,缩起脖子,心有余悸的吐了下小舌头。 北宫霜华莞尔一笑,看向外面,今日天气格外的好! ...... 那日之后,常玉龙等人纷纷返回门派,江湖散客意犹未尽的陆续离开汴安。 这热闹已久的汴安城,一下子清净了许多,这还真让不少百姓,觉得有些不适应。 当日皇宫内发生了什么,宫外之人无从而知,只知道赵元安身死,常玉龙等人无功而返,仅此而已。 什么紫袍老者徐龙道,沧元山掌教赵齐楚,一概不知。 一辆马车朝着城门方向,缓缓驶去。 车厢内坐在一名女子,小腹微微隆起,已然有些遮挡不住了。 女子身穿白衣,神色落寞,只是看向那隆起的小腹时,眼中才会闪烁出光亮。 “吁~” 车夫忽然勒紧了缰绳,让马车渐渐停下,他瞅了眼挡在前方的人,扭过身,冲着车厢内的女子,皱眉道:“尚姑娘,前面有人拦路,不知是敌是友啊!” 尚蓉心中一惊,压着心中的慌张,缓缓说道:“我去看看。” 说着话,尚蓉钻出了马车,在车夫的搀扶下,稳稳落在地上,定睛看去,原来拦路之人是陈玄黄。 尚蓉目光复杂的看着腰挎长刀,一身常服的陈玄黄,笑容苦涩道:“你是来报仇的吧!” 陈玄黄抿着嘴,瞅了眼她腹中的胎儿,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是来送行的。” “送行?”尚蓉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对方。 陈玄黄叹了声气,走上前,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对方。 尚蓉一脸茫然的接过包裹,竟然有些压手。 “这是?” 陈玄黄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那个,前两日不少人去诚王府寻宝,我师父也去了。嗯......收获颇丰。这些是我硬从他那里抢来的一些金银细软,你收好吧。” 一听是诚王府的东西,尚蓉双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将包袱死死抱在怀中,眼眶微红。 少许,尚蓉抬起头来,声音哽咽道:“陈玄黄,我对不起你。” 陈玄黄洒然一笑,“尚姑娘想为师父、师兄报仇,无可厚非。我杀了他们,也从没有后悔过。说到底,都是你我二人立场不同罢了。” 尚蓉垂着头,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包袱上,低声问道:“你放了我,鱼姑娘同意么?” 陈玄黄‘切’了一声,傲然道:“老爷们做事,哪里还用得着听一个女人的意见?” 嗖~ 啪~ 哎呦! 陈玄黄捂着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呜咽着,脚边多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鱼妖娆头戴帷帽,装作路人在一旁来回溜达了半天,一听到陈玄黄这胆大包天的话,一下火冒三丈,将脚边的石头一脚踢出,十分精准的命中目标! 鱼妖娆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愤愤道:“这家里以后谁做主?” 脚下,传来了男人的哀嚎声,“是你,美丽动人的师姐!” 鱼妖娆得意的哼了一声,这才满意的将脚收看回来。 尚蓉看着眼前打闹的二人,心中空落落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男人,无条件的宠爱着自己,可自己却在利用着他。 鱼妖娆目光看向尚蓉,语气平淡道:“你走吧!我不想找你报仇,你最好也别找我报仇,否则的话,老娘我是不会留情的!” 闻言,尚蓉感激一笑,分别与对方道别后,再次钻入马车,朝汴安城外而去。 两人并排而站,鱼妖娆瞥了眼对方,悠悠问道:“当初大师兄身受重伤,归根到底,就是拜这女人所赐,你真不想杀她?” 陈玄黄咧嘴一笑,“我可没那么心善,只是......我不忍心对无辜的孩子下手。” 鱼妖娆眨眨眼,问道:“那你是要等到她生完孩子后,再杀她喽?” “师姐啊,你是不是太闲了?要不然,你也生个孩子玩玩?” 少许沉默后, 汴安城出现了,一位女子高举石头追杀一个男人的画面! 女子在后面破口大骂,男人边跑边求饶! 好一副相亲相爱、和谐的画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决定离去 待林胥推着左相来到御书房时,里面除了皇帝赵梵外,还有两人。 一个是与左相分庭抗争多年,却始终被压了一头的右相。 还有一个,则是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赵元彬。 “林胥,将门关好,所有人不得进来!” “奴才遵命!” 林胥走出书房,将门关好,自己走向前走出数丈外,止步而立。 回首看去,满腔感慨,这玄阳,要有大事发生了! 书房内,赵梵伸手一指瘫坐地上的赵元彬,淡淡道:“左相,你与右相一起辅佐祥王,可行?” 左相心中没有丝毫波动,沉声道:“老臣自当竭尽全力!” 赵梵长呼口气,将手放回桌上,轻笑道:“好!” 这时,赵元彬抬起头来,哭着哀求道:“父皇,我不想当皇帝!” 赵梵一拍桌子,怒道:“你不当谁当?” 赵元彬一缩脖子,怯生生道:“四哥和八哥不是还活着么?” 赵梵眯着眼,质问道:“你知道为何他二人能活下来么?” 赵元彬一脸懵逼道:“为何啊?” “那是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想当这皇帝。想当皇帝的人,绝不想离开汴安!” 赵元彬瞬间哭笑不得道:“父皇,我也想走啊!是他们硬逼着我留下的!” “晚了!”赵梵淡淡道:“虽然你比老四和老八差了很远,但是你也有他们比不了的优势。” 说着,赵梵一双虎目看向了右相。 后者心领神会,欠着身子,当即表态,“陛下放心,老臣与左相定当摒弃前嫌,一起辅佐祥王!从今日起,再无左右两派一说!” 赵梵点点头,接着说道:“回去告诉邓崇武,让唐擒凤赶紧回她的天武军去,一个大将军每日都在醉生楼给人打杂,成何体统!” 右相心中一喜,“多谢陛下!” 赵梵瞅着仍用一副哀求目光看向自己的赵元彬,心里一阵来气,没好气道:“赶紧给朕滚!” 赵元彬吓得身子一颤,站起身就往外走。 “回王府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搬回宫中,朕亲自给你挑选了几位大儒,教你君臣之道、治国之术!” 听到这句话,赵元彬脚下一阵踉跄,直接摔出了御书房。 林胥听到动静,回头看去,祥王以一幅狗吃屎的样子趴在地上,担忧道:“祥王殿下你没事吧?” 赵元彬艰难的抬起头来,欲哭无泪! 屋中,赵梵冷哼一声,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不满,“玉贞平日里是如何教导的他,怎么会如此胆小懦弱?” 右相笑道:“只怕贵妃娘娘也想不到,祥王最后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吧。” 赵梵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朕需要听听二位的意见。” 两位老者顺便面露肃容,认真听着陛下接下来的话。 “顾元书身死,这皇武衙统领的位置二位觉得交给谁好?还是说,让杨天州一并兼任着?” 闻言,右相心中瞬间浮现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但随即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这时,左相下意识瞅了眼皱眉不语的老对手,朗声道:“陛下,老臣有一合适人选!” “谁?” “陈玄黄!” ...... 清凉派六人聚集在府衙,与曹宁、潘才二人有说有笑。 自从廖和被陈玄黄一刀斩杀后,潘才非但没有被穿小鞋,反而好过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刑部的人忌惮陈玄黄的手段才会如此的。 曹宁拍手大笑,两侧肉嘟嘟的脸颊,上下颠簸,“哈哈哈哈,咱们这些人此次平安无事,晏明不但恢复修为,还一举突破到圣人,简直是喜上加喜!” 潘才笑道:“今晚我请客,咱们醉生楼,不醉不休。” 曹宁眯着眼,调侃道:“呦呵~你这铁公鸡竟然拔毛了!” 潘才神色赧然,嘿嘿笑道:“我那义子好歹也是醉生楼的掌柜,怎么也得打个折扣啊!” 鱼妖娆随众人笑了笑,紧接着看向一旁笑得跟朵菊花的道然真人,鄙夷道:“依我看,今晚这顿饭,应该让老头请才对。前两日他去诚王府寻宝,可是收获颇丰呢!” 道然真人一听这话,就像被踩了尾巴一般,瞬间就蹦了起来,急声道:“凭啥!那都是为师辛辛苦苦抢来的!而且,还被玄黄拿了好多去!” 陈玄黄无奈的看着他,“师父啊,你们抢的东西,说到底也是人家的!” 道然真人撇嘴道:“什么人家的?诚王都死了,那就是大家的!” “呵呵......”陈玄黄白了师父一眼,在心中默默竖起了一根中指。 潘才环视了一圈众人,突然伤感道:“今晚这顿饭,也算是玄黄他们送行了。”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曹宁微叹一声,问道:“玄黄,你们真的决定要走了么?” 陈玄黄轻笑道:“嗯,决定了。” 曹宁心里十分不舍,那些想要挽留对方的话,却没有出说口来。 陈玄黄厌倦官场,他知道。不喜欢汴安,他也知道。 所以啊,自己如何能因为一己私欲,而让陈玄黄为难呢? 潘才轻声道:“不如今日把莹南、俊才他们都叫上,如何?” 陈玄黄笑道:“甚好!” 此时,李三斤正好走来,陈玄黄瞅见他后,嬉笑道:“三斤,今晚一同去喝酒!” 李三斤先是笑着说了个好,然后表情严肃道:“右相来了!” 就在众人错愕之时,右相背着手,从李三斤身后,缓步而来。 众人纷纷起身,瞧着对面的老者,不知所以。 右相目光看向陈玄黄,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陛下今日降下旨意,晋升你为皇武衙统领,并恢复你开国侯的爵位。玄黄,恭喜了!” 陈玄黄微微有些错愕,随后欣然一笑,轻声道:“我恐怕这回要辜负圣恩了。” 右相微微皱眉,劝说道:“陛下虽然与你有些误会,但不是不能说开。毕竟,陛下也是被徐龙道所骗。” “不是因为这个。”陈玄黄深吸口气,然后一下子吐出来,人瞬间轻松了许多,“我要离开汴安了!” 右相瞪着眼,震惊道:“怎么?你要走!” “不错,如今汴安城危机解除,也不会有什么事再给曹大人和潘大人带来危险,所以啊,我该走了。” 右相目光复杂,沉声问道:“何时走?” “明个一早!这事还请右相代我向陛下说一声。” 右相望天而叹,失落道:“老夫知道了。这件事,老夫会亲自向陛下禀报的。” 陈玄黄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之后,老者道别离开,背影有些落寞。 陈玄黄望着他的背影,呢喃道:“我跟他的误会,很难解除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除掉隐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一桌子人喝到最后,除了青青外,没一个是清醒的了。 起初众人说说笑笑,气氛还很活跃,直到曹宁提起一嘴,这顿饭算是给陈玄黄等人饯行了,屋内气氛变得极其伤感起来。 所有人只记得,曹宁率先很没出息的哭了起来,然后整个屋内,就冲充满了声色各异的呜咽声。 道然真人突然站在凳子上骂骂咧咧了几句众人听不懂的鸟语,非要给众人跳一段舞。 众人瞬间停止了哭泣,拍手叫好。 潘才还用筷子敲击在瓷碗上,打起了节奏。 一段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后,众人相互搀扶走出了客栈,脚下如踩在烂泥一般,一脚深一脚浅,身子晃晃悠悠。 张滚滚夫妇作为主家,站在门口挥手相送,在众人的身影愈行愈远后,喝得眼神迷离的唐擒凤大笑几声,一把将张滚滚扛在肩上,就往后院客房大步而去。 很快,屋中便传来了,‘吱呀吱呀’声。 其他人走出没多远,道然真人突然横在街市中央,当场劈了个叉,扯着嗓子嚷道‘我要尿尿!’ 早已见怪不怪的众人,围绕在他身边,都等着他脱裤子。 陈玄黄悄悄退出人群之外,双手猛然握拳,内力瞬间将酒劲冲散,原本迷离浑浊的双眼,立刻变得清明无比。 陈玄黄面带微笑的扫视了眼众人,缓缓转过身去,朝另一个方向悄然而去。 在他离开没多远时,晏明转头望去,神色有些担忧。 随着夺嫡之争落下帷幕,如今这汴安城中也不向曾经那样暗流涌动。 虽是如此,可陈玄黄想要安心的走,还需要除掉两个人。 在这汴安城中穿梭了没多久,陈玄黄便已站在了褚府大门前。 他抬头望着大门正上方的牌匾,目光中冷意连连,骤然抽刀,褚府的牌匾和大门,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陈玄黄拎着刀,迈步入门。 此时,府内下人也被这声巨响惊动起来,纷纷手持棍棒,朝大门这里跑来。 陈玄黄成丁字步站立,瞧见向这边跑来并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褚府下人,淡淡道:“褚开阳在哪?” 褚府下人死死盯着擅闯者,无人回应! 这时,其中有人认出了陈玄黄,惊呼一声,大呼对方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 当初陈玄黄闯进府中,一刀砍掉褚文策脑袋的画面,仍然记忆犹新。 众人心生退意,不约而同的向后挪动着步伐。 陈玄黄一步步上前,褚府下人一步步后退,双方僵持了没一会儿,便传来了褚开阳愤怒的吼声。 陈玄黄透过人群望去,视线中杀机重重。 褚开阳走到最前,一看到对方的面容时,微微一愣,随即疾言厉色,大喊道:“陈玄黄!你还有胆子敢来本官这里!” 叮~ 陈玄黄将刀尖拄在地面,反问道:“为何不敢?” 褚开阳强压着滔天怒火,讥笑道:“怎么?你今夜擅闯本官府上,就是来耀武扬威的么?陈玄黄,虽然陛下未治你得罪,但本官与你不死不休!” “治罪?呵,我何罪之有?”陈玄黄冷声道:“褚文策也好,褚武安也罢?哪个不该杀?” 陈玄黄不等他反驳,怒声道:“我与你根本毫无仇怨,是你一直想置我于死地!褚开阳,该死的人是你!” 褚开阳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石臣海因你而死,本官何必要杀你?” 两人的仇怨起因于石臣海,却像滚线团一样,越滚越大,以至于到了如今不死不休的地步。 褚开阳至今都在痛恨着左相,若不是他顾手顾脚,放着有紫袍道人这个杀手锏不出,陈玄黄哪里能活到今天,自己那两个儿子就更不会死。 陈玄黄抬起长刀,直指对方,冷冷道:“今日,咱们两个就做个了断吧!” 褚开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目眦欲裂,怒吼道:“本官是尚书令,当朝一品!你敢杀我?陛下定当饶不了你!” “不杀你,我寝食难安啊!” 语气平静的说完这句话,陈玄黄脚下一蹬,提刀冲去,气势瞬间暴涨! 褚府下人神色惊恐,直接将手中棍棒丢下,仓皇逃走! 褚开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般,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陈玄黄......!” 吼声戛然而止! 陈玄黄与褚开阳平行而战,潇洒收刀,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转身离去。 褚开阳瞪着眼,直直的向后倒去,砰的一声闷响,人首分离! 陈玄黄拖着带血的长刀,离开褚府,直奔今晚最后一个目标而去。 相府! 准确的说,是左相府! 与刚刚在那褚府门前发生的如出一辙,相府牌匾和大门,被陈玄黄一刀劈碎! 左相穿戴整齐,在相府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大门口。 老者一瞧见那持刀人的相貌,眉头一蹙,嗓音低沉的唤了声,‘陈玄黄!’ 陈玄黄与左相虽然结下恩怨已久,但今日,还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相见。 “左相!”陈玄黄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上前踏出一步。 见此,所有相府护卫如临大敌,同时心中一悸,后退一步。 左相虽然上了年纪,但眼神依旧锐利有神,如鹰隼一般! “陈玄黄,你可是来杀老夫的?” 陈玄黄直截了当道:“不错!” 老者瞅了眼刀身上尚未干涸的血渍,又问道:“你还杀了谁?” “褚开阳!” 老者沉默少许,呵呵笑道:“看来在这汴安城中,你最不放心我们二人了。” 陈玄黄直言道:“不杀了你们两人,我走的不踏实。” 老者负手而立,眼神逐渐阴冷。 双方剑拔弩张,所有相府护卫都在等着老者下达命令! 就在这时候,一道白色身影从半空之中掠空而来,落入院中。 老者先是看了眼来人胸前那支用金线缝绣的雄鹰,然后淡笑道:“杨统领深夜到访,真是让老夫有些意外。” “呵呵,咱家不请自来,还请左相恕罪。”杨天州微微转身,看向盯着自己的陈玄黄,神色复杂的说道:“陈大人,褚开阳你杀就杀了,可是左相,你却杀不得。” 陈玄黄眯眼问道:“陛下的意思?” 杨天州深深的看了眼他,不置可否。 “小师弟,用不用师兄帮忙?”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杨天州全身浑然一震,瞬间将气势攀升到顶峰! 陈玄黄回过头惊讶看去,黑夜中,晏明在青青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向这里走来。 小丫头察觉到小师叔那怪罪的目光,咧嘴讪笑。 杨天州盯着晏明不输于自己的气势,急忙说道:“陈玄黄!陛下不会让曹宁他们被人加害的!而且,左相与右相如今共同辅佐祥王,也不会干出自相残杀的事情来!” 陈玄黄皱眉看去,“我如何相信他?” 杨天州紧咬着牙,一字字说道:“有咱家在,也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声!” 陈玄黄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良久之后,陈玄黄转过身,冲着小丫头没好气道:“搀着你大师伯,咱们回家!” 小丫头嘿嘿一笑,搀扶着晏明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走出没多远,陈玄黄背对众人,语气生硬道:“若是曹宁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拆了这皇宫!” 待这三人走远后,杨天州一脸不解的问道:“左相你为何不跟他解释一下?” 老者背着手,淡淡道:“老夫解释了,他会听么?再者说,老夫凭什么要跟一个毛头小子解释,他若有本事,就将老夫的人头拿走!” 杨天州轻叹口气。 这两人,都是个一等一的倔头! 第三百八十六章 离去 晨曦初露,红日薄发。 清凉派师徒六人收拾好行囊,准备要离开汴安。 昨晚发生的事,除了陈玄黄三个当事人外,其他几人根本毫不知情。 这几个人喝得醉醺醺,回屋后倒头就睡,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简单洗漱后,便各自回屋收拾行李。 这处宅子,众人起初本想卖掉,但一想保不齐哪天还会回来,索性就暂且留下交由曹宁打理。 唐伏虎肩上扛着一个大木箱子放入马车中,这箱子内装的都是鱼妖娆从陈玄黄那里强取豪夺来的钱财,如今数目已然不菲。 道然真人这时也从自己屋中搬出个略小一些的木箱,里面装的是这段时间在王府寻宝的战果。 他拍了拍自己的小木箱,冲向众人得意道:“你们瞅瞅,为师这棺材本丰厚不?” 鱼妖娆瞥了眼,不屑道:“跟老娘的小金库比差远了!” 陈玄黄哭丧着脸道:“师姐,那都是我的钱......” “你的不就是我的?” “嗯......我竟无言以对。” 道然真人将小木箱放进马车中,笑眯眯道:“还好这马车够大,否则的话,咱们几人坐在里面,还真有些挤。” 陈玄黄笑道:“这马车可是张公子相赠的,怎能差得了。” 道然真人撇嘴道:“为师当初就说,咱们几个还不如去投靠你大哥刘万金,你看看张滚滚,只是一个小掌柜,就这么有钱。” 闻言,陈玄黄只是嘿嘿一笑。 这几人中就数晏明的行李最少,简单的一个包袱,一柄长剑,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因为今日就要出门远行,青青昨晚兴奋得没怎么睡,天还未亮,就早早起来收拾行囊了。 她的东西也不多,只是比晏明多一些衣服罢了,短剑春雨依旧绑在小腿上,随身佩戴。 小丫头的追云十七步已经使得愈发熟练了,上次顾元书挟持赵归荑,也是多亏了她一剑刺伤了对方,才给了晏明使出御剑术的机会。 按鱼妖娆的话说,小丫头如今与在同龄人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再这么努力下去,成就不比她这个当师父的差。 陈玄黄听完这话,心中甚是欣慰,扭头看向正在努力练功的小丫头,不禁有些感慨。 第一次遇见青青,她还是个瞅谁都战战兢兢的小女孩,不知不觉间,将近两年过去。 小丫头,十五了。 收回思绪,陈玄黄看向马车那里,众人早已把行礼搬上车,正在陆续钻入马车。 陈玄黄将门关好,走过去与唐伏虎坐在车头,扬起马鞭,朗声笑道:“咱们出发了!” “驾!” ...... 霜华楼, 北宫霜华双手撑在窗沿,望着下方街市上,正缓缓行进的马车,语气平静道:“陈玄黄走了。” 以真面目示人的长孙白站在后面,沉声道:“要不要属下亲自带人去截杀?” 北宫霜华背对着他,不屑道:“如今在这霜华楼中,除了你我以外,你还能再找出一位圣人么?” “呃......不能。” “既然不能,你自己前去,无非是送死。”北宫霜华淡淡说道:“敢与温剑潮硬碰硬的人,这世间圣境,能有几人?再者说,陈玄黄已是半圣,圣人之下他已无敌,你就算带几个大宗师去,也无非是让他的刀下多添些亡魂罢了。” 长孙白心有不甘,愤懑道:“就不该给这小子成长的机会!” 北宫霜华完全没有在意长孙白心中的不满,她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目光晦涩难明,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此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便传来了叶言飞轻柔嗓音,“北宫,你在吗?” 长孙白回头看了眼,悄悄走到墙边,手掌贴在墙上,桌子下方,瞬间出现一个洞口,直通楼下的房间。 长孙白刚想弯腰钻入桌底,就被北宫霜华以凌厉的眼神所制止了。 北宫霜华听着那敲门声,心中有些烦躁,她皱起眉头瞅了眼后,继续看向窗外,那马车已然消失在视线中。 敲门声还在继续,长孙白盯着北宫霜华的背影有些不解,平日里叶言飞来找楼主喝酒聊天,楼主不是很开心么? 北宫霜华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今日,她不想见他。 门外,叶言飞同样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十分失落。 他今日不是有意想来找北宫霜华,而是路过这里时,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巧看见北宫霜华将窗户推开。 叶言飞自嘲一笑,黯然离去。 你既然在屋中,为何不想见我? ...... 城楼之上,身穿官服的曹宁和潘才二人,负手而立。 在不久前,后者先到这里,在瞧见曹宁腆着肚子气喘吁吁的爬上城楼,笑着调侃道:“曹胖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曹宁抬头瞪了眼他,没好气道:“玄黄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怎能不来。” 潘才呵呵一笑,怅然道:“虽然玄黄千叮万嘱,不要咱们来相送,但我还是做不到啊。” 曹宁叹了口气,伤感道:“目送他们离去也好,省得见面就要掉眼泪。” 潘才指着正朝城门驶来的马车,激动道:“快看!他们来了!” 马车穿过城门后,开始加快速度,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此时,又是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城门出响起,刑部尚书左南金一马当先,亲自带领刑部衙役前来抓人。 望着不远处的马车,左南金怒喊道:“陈玄黄!你胆敢杀害朝廷命官,畏罪潜逃!本官定不会放过你!追!” 话音未落,一柄宣花板斧从空中而来,钉入众人面前,崩裂的碎石使得马匹受惊,不停嘶鸣! 紧接着,唐擒凤骑马疾驰而来,拦在众人面前,单斧一指左南金,杀意十足道:“左南金,你胆敢上前一步!本将便送你归西!” 左南金手中死死攥住缰绳,厉声喊道:“唐擒凤!放走了陈玄黄,你也难逃一死!” 唐擒凤冷哼一声,“本将就算是死,也先宰了你!”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打城门口,杨天州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向这边走来。 他分别瞧了眼双方后,不咸不淡道:“两位若是没什么事了,就赶快进城吧。” 左南金盯着他,愤愤道:“杨统领,你不会不知道,褚大人是被陈玄黄所杀吧?” 杨天州抬起眼皮看着他,悠悠说道:“这事啊,咱家知道。陛下也知道。” 左南金一下子愣住了神,问道:“是陛下让你来的?” 杨天州微微点头,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左南金咬着牙,脸色铁青,心中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城楼之上,曹宁与潘才同时长出口气,相持一笑。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太子监国 御书房内,赵梵端起碗,那难闻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不由得让人胃部翻滚作呕。 这味道,比起那用尸油和处子之血做成的丹药,也不遑多让。 赵梵口鼻闭气,一口气将汤药灌入口中,还是忍不住发出几声干呕来。 林胥在一旁也只能干瞪眼,因为怪医吩咐过,服药时或者服药后,不得喝水,以免冲淡药性。 待赵梵脸色稍稍好转后,林胥关切问道:“陛下,您好点了么?” 赵梵咬着牙说道:“若是让朕一直服用这么难喝的汤药,朕宁可去死!” 闻言,林胥惶恐道:“陛下您可别这么说啊,这玄阳,可不能没有您啊!” 赵梵运了口气,忽然问道:“陈玄黄走了吧?” 林胥欠身说道:“这会儿都快晌午了,陈大人应该早就在路上了。” 赵梵沉默少许,问道:“林胥,你说陈玄黄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林胥沉吟片刻,小心翼翼说道:“依奴才看,陈大人是功大于过。陈大人愤起杀了廖侍郎、还有褚家二公子,说到底,还是他们先招惹陈大人在先。至于褚大人......奴才说句公道话,若不是他始终想杀陈大人,也不会有今天这结局。” 赵梵深深看了他一天,悠悠说道:“你说话还是蛮向着陈玄黄的。” 林胥低下头,急忙说道:“奴才就是胡乱一说,还望陛下恕罪。” “朕没有想治你得罪。”赵梵低头看向摆在龙案的奏折,其中十之七八都是弹劾陈玄黄的,并恳请自己治他的罪。 这些人中,六部尚书就占了五位,剩下那一个,当然就是叶修云了。 除此之外,还有中书侍郎周凤宁,以及信王和怀王两位王爷。 剩下的,都是些以这些人为首的御史言官和大学士。 而左右二相,都很有默契的闭口不谈此事。 翌日,皇帝降下旨意,皇武衙统领之位,暂时由杨天州兼任,而陈玄黄仍保留开国侯的勋位。 这道旨意颁布后,再次引起了文武百官的不满。 第一个是觉得杨天州势力高涨,若是他意图谋反,皇宫内所有人,很快便沦为阶下囚。 第二个,则是有些老生常谈了,十几位官员一同再上奏折,希望陛下治陈玄黄的罪。 褚开阳毕竟是正一品大员,怎能说杀就杀呢? 就算他罪大恶极,也轮不到陈玄黄来多管闲事。 文武百官本想着这么多人递上奏章,能让陛下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谁曾想,到了第二日,皇帝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不上朝了。 第三日,依旧有早朝,赵梵再下一道圣旨,宣布立赵元彬为太子,并命太子监国一个月,由左右二相辅佐。 第四日,赵元彬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登上了文德殿的宝座。 文武百官目光复杂的瞅了眼那目光呆滞,早已被吓傻了的太子,连弹劾陈玄黄的心情都没有了。 一个月后,杨天州已经彻底的将皇武衙收入自己麾下,一举成为这皇宫中除了皇帝以外,权势最大的人。 而陈玄黄,则早就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事情已成定局,赵梵重回朝堂,赵元彬如获大赦。 ...... 话回当日, 一间地窖,被改成了寝室的模样,里面摆放了一张床,桌椅齐全,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刑具’。 地窖内,阴暗潮湿,摇曳着几根昏暗的烛火。 一声低吼过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一会儿,从幔帐中,走出一个独臂男子。 男子走到桌边,直接拎起茶壶,仰头猛灌。 这时,屋顶上传来几声敲击声。 男子仰头看去,淡淡道:“进来。” 屋顶上随后传来了‘咯咯’的声响,随后便出现一道亮光,直射入地窖中。 一把木梯从洞口顺了下来,紧接着从上方爬下来一个低眉垂眼,长相猥琐的瘦小男人。 男子仰着头,好奇问道:“杨化?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杨化’的猥琐男人双脚落地后,谄笑道:“世子殿下,是王妃让小的来寻你的。” 世子眉头一皱,“母亲找我何事?” 杨化嘿嘿笑道:“肯定又是哪位官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入咱信王府呗!” 世子赵宣不耐烦道:“又是这破事!” 话虽这么说,但母亲急着见自己,赵宣可不但耽搁。 因为少了一只手,所以穿起衣服来,难免有些不便,杨化便很有眼力见儿的上前帮忙。 穿戴好后,赵宣往幔帐内瞅了一眼,那肌肤雪白的少女此时浑身寸缕不着的平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嘴角还流有涎液。 “这女人,赏你了!” 赵宣很平淡了说了这么一句,仿佛这女子像是一件很平常的物件,可以随意送人。 杨化闻言,心中大喜,连连点头哈腰,说了一大串感谢世子的话来。 赵宣摆了摆手,忽然问道:“那些人可都出城了?” 杨化深深知晓世子口中的‘那些人’是谁,便赶忙说道:“一早便出城了!” “嗯!”赵宣伸出手,摸在自己的断臂处,瞬间目眦欲裂,厉声道:“本世子,一定要亲眼看到陈玄黄的人头!” 杨化欠身道:“殿下放心,您交代的话,小的已经原封不动转告给那些人了。” 赵宣脸色缓和,点了点头,随后将一只脚踩在了木梯上。 杨化帮着他顺利爬出了地窖,然后眼神炙热的瞅了眼幔帐中的少女,急吼一声后,犹如饿虎扑食般,压在了女子身上。 ...... 清凉派六人赶了一天的路,直奔月牙客栈而去。 马车停靠在客栈门口,陈玄黄趁着众人在搬运木箱的功夫,率先将门推开,冲着里面嚷嚷道:“君大哥!一只烤全羊,两坛子好酒!” 哐当! 正打着盹的君天罪额头直接撞在了账台上,他抬起头盯着那个正冲自己干笑的家伙,恨得他咬牙切齿! 包子停下手上动作,将麻布丢在桌上,呢喃道:“娘欸,阎王爷来了!” 君天罪绕过账台,刚想破口大骂扰了自己美梦的陈玄黄,就瞧见晏明在青青的搀扶下,迈步进了客栈。 君天罪感受到对方那有些凌厉逼人的气势,震惊道:“你突破到圣人了?” 晏明‘看向’震惊不已的君天罪,歉意道:“晚辈刚刚突破到圣境,气息尚且不稳,还望君掌柜见谅。” 君天罪喳喳嘴,呢喃道:“他娘的,这还叫人活不活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死鱼眼剑客 道然真人将一块羊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嘴里含糊不清的赞赏道:“这羊肉,真是百吃不厌啊!” 鱼妖娆难得没有去和他拌嘴争论,赞同道:“若是一直住在这里,我一定会胖上不少的。” 陈玄黄嘿嘿一笑,随手撕下来一大块羊腿肉放入青青碗中,关切道:“青青你多吃些。” 青青鼓着嘴说道:“我快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你瞅瞅你哪像十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不到十岁呢!” 青青气鼓鼓的瞪着自己无良的小师叔,恶狠狠的咬了口羊腿肉。 鱼妖娆瞥了眼陈玄黄,吃味道:“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 闻言,陈玄黄嘿嘿笑道:“你现在不胖不瘦,我很满意。” 鱼妖娆脸颊一红,瞪了他一眼,赶紧低头喝酒。 道然真人分别瞅了眼二人,目光和煦,感慨道:“为师很欣慰!” 吱呀~ 木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走进一个身着普通粗布麻衣的年轻人。 这人怀抱着长剑,一双死鱼眼瞥了眼店小二,淡淡道:“老规矩,一壶酒,一盘羊肉。” 包子笑说了句‘好嘞’,便跑了出去。 死鱼眼男人下意识瞅了眼陈玄黄等人,然后独自走到角落里,坐了下来,长剑横放于桌上。 很快,店小二便把酒壶和羊肉端了上来。 男人握住筷子,夹了一小块羊肉放入嘴中,此时那如死人脸一般的面容,才稍稍露出一丝享受的神色。 包子走过来,笑眯眯问道:“魏少侠,今日这羊肉,是咸是淡?” 男人盯着两只筷子之间的羊肉,淡淡道:“今日正好!” 包子笑道:“好嘞,等下回少侠你来了,还按这个味道做。” 男人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包子没再去打扰他进食,笑着退去。 男人一口羊肉一口酒,吃得细嚼慢咽。 君天罪从账台后探出头来,分别瞅了眼姓魏的男子,还有晏明,心里琢磨了这两人的剑术,到底谁更高一些。 自己见过姓魏的小子出手,剑招狠辣,剑气凌厉,在这一辈的年轻高手中,都能排的上号。 至于晏明嘛,君天罪还是在对方是大宗师的时候,见过他出手,剑术不错,不知到了圣人后,这剑气又能凌厉几分呢。 君天罪猛地站起身来,眼神一凝,看向大门方向! 紧接着,那姓魏的剑客和晏明、陈玄黄三人,同时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大门! 轰隆隆~ 疾驰的马蹄声响彻在这黄土大地上,三十几批黑色骏马,排成一道直线,肆意驰骋! 这三十几人均是头戴斗笠,全身黑色劲装,腰挎长刀,身挎弯弓,身背一篓羽箭,兵器齐全! 为首之人眼见客栈近在眼前,忽然高举手臂,其身后所有人纷纷摘下弯弓,回手抽出一根羽箭搭在弦上! 这些人马术十分精湛,哪怕双手松开缰绳,也能保持身形平稳,并且将箭矢对准客栈门窗! 为首之人迅速将手挥下,朗声喊道:“放!” 客栈之内,陈玄黄突然急声喊道:“快趴下!” 一言即罢,其身边众人想都没想,直接趴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道箭矢破窗而入,钉入桌椅之中! 道然真人仰起头,瞅了眼钉在桌腿上的箭矢,箭尾仍在轻颤不止,喳喳嘴,迅速把头低下! 君天罪和包子蜷缩在账台后,后者骂骂咧咧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就是阎王爷转世,一来咱们这,准死人!” 君天罪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破碎了门窗和损坏的桌椅,脸上浮现出一道煞气! 店小二心中一怔,担忧道:“胖子还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君天罪瞅着密集如雨的箭矢,淡淡道:“再等等!胖子应该没这么短命!” 客栈外,胖子手握着菜刀躲在羊圈中,自己的身前,几只肥羊早就身中数箭,一命呜呼了。 胖子借着羊身作为掩体,嘴里这骂人的话就没停过。 箭雨渐缓,姓魏的剑客怒喝一声,提剑破门而出,随着长剑出现,一道凌厉剑气瞬间迸发而出,像是一道惊雷平射,撞入人群中! 轰的一声炸响,四、五名黑衣刀客人仰马翻,摔落在地上! 姓魏的剑客一步踏出,气势攀升至顶点! 那为首的黑衣人瞪大双眼,嗓音低沉道:“圣人!” 言罢,这黑衣人双手一拍马背高高跃起,马匹被重力下压,脚下一阵踉跄,轰然倒地! 一刀竖劈! 剑气与刀气的碰撞,在半空中发出嗤嗤响声! 黑衣刀客手握长刀,脚下不停的向后退去,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为何同为圣人,对方比自己的实力高出这么多?! 那剑客未退半步,一剑袭来! 此时,客栈内众人纷纷破窗而出,以各自的方式加入战局! 包子跑出客栈,在羊圈中找到了胖子,两人蹲下身,嘀咕了几句后,直接扛起立在一侧的铲子,跑去后方挖坑了。 一记剑气呼啸而至,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又有三人因未躲过这道剑气连人带马一分为二。 晏明负剑而立,‘瞅’向那姓魏的剑客与黑衣刀客打斗的方向,从气息上来看,快要分出胜负了。 果然, 黑衣刀客被一道白虹砸入地面后,手中长刀寸寸崩断,胸口衣衫尽碎,血肉模糊。 他艰难的撑起身子,望着眼前那长着一双死鱼眼的男人,颤声道:“陈玄黄!别杀我?” “嗯?”姓魏的剑客眉头一皱,淡淡道:“什么陈玄黄,我不认得。” 黑衣刀客微微一愣,问道:“那你是谁?” 这剑客微微昂头,傲然道:“玉石窟,魏俊!” 黑衣刀客瞬间有苦难言,哭丧着脸说道:“我要杀的不是阁下!” 魏俊冷哼一声,“连要杀之人都能弄错,活着也没什么用!” 言语落定,一剑横扫而出! 黑衣刀客眼神惊恐,口中喷出一篷血雾,后仰倒地! 魏俊收回长剑,皱起眉,自言自语道:“陈玄黄是谁?” “那个,我就是陈玄黄......” 魏俊扭头看去,一个佩刀的年轻人,正冲着自己搓手傻笑。 “你是陈玄黄?” “嘿嘿,正是!那个,连累你遇险,真对不住啊!” “无事!”魏俊看向远处,剩下那些个黑衣刀客,都已被杀,此事仍旧站立的人,都是这陈玄黄的同伴。 其中,手握长剑的晏明格外显眼! 不是相貌显眼,更不是衣着显眼,而是他身上所散发的剑气,十分显眼! 魏俊直勾勾瞅着晏明,忽然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握剑的手,开始轻微颤动! 浑身上下,战意十足! 第三百八十九章 雏龙榜 江湖上始终流传着一个榜单,名叫雏龙。上面只有十五人,记载着年轻一辈武者中修为脱颖而出的一些人。 这份名榜单隔一年便会更改一次,超出年龄的、死掉的、修为被比下去的,都会被清除出这份名单,同时也会有新晋武者的名字被写进来。 魏俊的名字就在这份榜单上,两年前成就圣境,强势入榜,如今位列第六! 众人回到客栈中,仿佛刚刚所经历的厮杀都是一场梦一样,醒来后,继续吃吃喝喝。 而外面的尸体,则有胖子和包子负责收拾,对于这项工作,两人早就驾轻就熟了。 魏俊来到晏明身边,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双手抱拳,再次自报家门,“玉石窟,魏俊!” 晏明清晰的感觉出,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就是冲自己而来,扭过头‘看向’这不速之客,点头回礼,淡淡道:“清凉派,晏明!” 魏俊将手放下,直截了当道:“我想与你比试一场!” 晏明眉头微蹙,心中有些反感,却未直接说出来。 魏俊见他不表态,自己就这么死皮赖脸的站着,直勾勾盯着晏明,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跟你死磕的架势。 哐当一声! 鱼妖娆将酒杯砸在桌上,撇过头,厌恶道:“你站在这里,让我们怎么吃饭?” 魏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吃你的,我站我的,谁也碍不着谁!” “你!”鱼妖娆一把抓住酒坛,作势就要砸下去,好在道然真人手疾眼快,一把将酒坛夺了下来! 鱼妖娆瞅着他,愤愤道:“老头,你拦我做什么?” “废话!这坛子酒还没喝完,不拦你拦谁?”说着,道然真人将脚底的空坛子放到桌上,一本正经道:“要砸就用空坛砸!不浪费!” 鱼妖娆眨了眨眼,正色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陈玄黄白了这两人一眼,抬头看向那雷打不动的魏俊,语气不悦道:“哪有你这样的人,还逼着别人比武?” 魏俊瞅了眼他,随后将目光移在了腰间的佩刀上,嗤笑一声,十分不屑。 “欸?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使刀的是不?” “师姐,把酒坛子递给我!我跟他拼了!” “咳咳!容我说句公道话!”君天罪的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他双手环胸,从账台前绕了出来,走向众人这里。 君天罪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陈玄黄身边,后者不得已往一侧挪了挪,撇着嘴表示不满。 君天罪看向晏明,直接说道:“我建议你和他比试一场,对你绝对有好处。” 晏明始终皱着眉头,听到君天罪这么说,便不解问道:“君掌柜,您能给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么?” 君天罪指着魏俊说道:“这家伙在雏龙榜上排名第六,这理由够不够。” “那个,什么是雏龙榜?”陈玄黄歪着头,一脸茫然问道。 “你他娘连这个都不......” 君天罪本想奚落下他,但一瞧其他人近乎相同的表情,突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不会都不知道吧?” 言罢,只看那六个脑袋瓜子一起左右摇摆,十分整齐。 君天罪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看向道然真人,并问道:“你身为清凉派掌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连这都不知道?” 道然真人一听这话便来了火气,愤愤道:“年纪大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君天罪咬着牙,看向清凉派其他五人,语重心长道:“你们能成长到今日,实属不易!” “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个当师父的不称职呗?” 君天罪懒得去理会那愤愤不平的道然真人,开始向众人解释这雏龙榜到底为何物。 经过他一番解释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鱼妖娆捂着嘴,调侃道:“这也怨不得老头不知道,一个跟他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雏龙榜,他才不会关心呢。” 道然真人脸色涨红,愤懑道:“什么叫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为师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君天罪瞥了眼他,淡淡道:“能进入这榜单的,最差也是圣人!” “呃......”道然真人对这话怼得毫无还嘴之力,只能拿桌上的羊肉撒气。 君天罪嗤笑一声,看向皱眉思考的晏明,说道:“你刚入圣境没多久,气息尚且不稳。若能与魏俊一战,对你稳固境界,有益无害。” 见晏明仍没有表态,君天罪呵呵一笑,“当然了,这也是我的建议,你若不愿,谁也强求不得。” 说完这话,君天罪又看向抱剑而立的魏俊,笑容玩味道:“他若不想,你也别勉强。你瞧不上的这个使刀的家伙,若是与晏明联手,够你喝一壶的。” 魏俊瞅了眼沉思的晏明和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陈玄黄,平静道:“有君掌柜在这,晚辈定当不会乱来。” 这时,晏明抬起头来,沉声道:“比试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闻言,魏俊嘴角微翘,“什么条件!” 晏明严肃道:“第一,这场比试,我希望点到为止!” 魏俊点头道:“可以!” “第二,我希望君掌柜能在一旁做个见证!” 君天罪微微一愣,调侃道:“小子,你还是信不过魏俊啊!” 晏明面不改色,轻声道:“我等刚刚才逃出乱局,如今只想游山玩水,寻求个安逸生活,不想再惹出事端来。” 君天罪轻笑一声,“我答应你!” 晏明微微颔首,表示感谢,随后问道:“何时比试?地点在哪?” 魏俊眼神炙热,兴奋道:“就在此刻!客栈之外!” 晏明缓缓起身,握住桌上的长剑,客气道:“请!” 魏俊咧着嘴,大步走出客栈木门。 晏明半转身子,‘看’向同时起身的其他人,轻声道:“你们在此等候就好,不必跟着出来。” “呵呵,我也建议你们别出来。毕竟是圣人之间的比试,你们几个在外面,这小子怕殃及到你们,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君天罪抱着肩膀,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出去等你!” 鱼妖娆等人面露犹豫,想跟着一起出去,却又怕自己连累到大师兄。 正当众人犹豫不决之时,陈玄黄搀扶着晏明的手臂,轻声道:“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出去,你该放心了吧。” 晏明眉头一皱,随即很快释然,轻声道:“那就有劳小师弟了!” 陈玄黄递给众人一个放心的眼神,搀扶着晏明一起出了大门。 没一会儿,包子和胖子便被君天罪赶了回来,并嘱咐好,把门关紧,不得出去。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打斗声! 清凉外四人围坐在一起,时不时看向大门口,如坐针毡。 许久之后, 打斗声渐歇,四人一起返回了客栈。 魏俊二话不说,直接奔上二楼客房,从神色上看依旧很兴奋。 众人纷纷起身,询问结果。 君天罪依靠在门边,淡淡道:“魏俊赢了。” 听到这个结果,清凉派众人不约而同,替晏明感到惋惜。 但君天罪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下一次再排雏龙榜,只怕要挤下去一个人喽!” 第三百九十章 仙境般的湖泊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黄土地上! 君天罪推开木门,深吸一口气,仍带有一丝凉意的空气在肺腑中兜转一圈后,被缓缓吐出,瞬间叫人精神饱满! 撇头看向栓马柱那边,比起昨晚,少了一匹马,君天罪不用想都知道,少的那匹,一定是被魏俊骑走了。 “君掌柜,玉石窟是什么地方啊?”听到身后传来的说话声,君天罪回头看去,没想到陈玄黄也早早就起床了。 “玉石窟地处雍州,那里大大小小有上百座石窟,石窟内雕有神态各异、大小不一的石像。玉石窟之所以出名,除了这些石像外,最主要的是,有一位至尊在那里修行。”君天罪言语一顿,继续说道:“这位至尊,便是魏俊的师父。名叫申屠士!” 陈玄黄听完后,怅然道:“难怪魏俊这么厉害,原来是‘高二代’啊!” 君天罪皱眉疑惑道:“什么叫‘高二代’?” “就是高手的第二代啊?” 君天罪额头上挂满了黑线,骂咧道:“他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两人是师徒,又不是父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滚!”君天罪往地上吐了口痰,嫌弃道:“别来烦我!” 陈玄黄讪笑两声,嗖一下就跑回了客栈中。 君天罪哼了一声,随后笑骂两声,继续看向那正缓缓升起的太阳。 客栈内,众人早已将行囊搬到了一楼,等一会儿吃过早饭,再将行囊搬到马车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鱼妖娆咬着馒头,忽然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陈玄黄歪头想了想,问道:“师姐你想去哪?” 鱼妖娆嘟着嘴说道:“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陈玄黄沉吟片刻,“咱们真的要一直赶路么?我倒是觉得,找到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咱们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也是不错的。” 鱼妖娆眼前一亮,兴奋道:“你说得对!咱们可以每到一个地方就住些时日,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道然真人将最后一块馒头丢入嘴中,笑道:“为师赞同玄黄的提议!晏明、伏虎,你们意下如何?” 唐伏虎一手握着一个馒头,憨笑道:“只要能吃饱,让我去哪里都行。” 道然真人赏了个白眼给他。 晏明淡淡道:“我听大家的,反正去哪里,我都可以修行。” 众人一拍即合,鱼妖娆嬉笑道:“那咱们就商量下,接下来去哪里?” 店小二正在一旁擦拭着桌子,听到这师徒六人的谈话,笑道:“我倒知道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就在雍州境内。” 鱼妖娆眼前一亮,急着问道:“是什么地方?” 店小二将抹布放在桌上,看向众人,说道:“从这里往西走几百里地,有一处湖泊,湖水清澈无比,一眼可见水中鱼儿,每当清晨时,湖面上雾气缭绕,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鱼妖娆压抑着激动的心,质疑道:“那里真如你说的这么好?” 店小二嘿嘿一笑,“若是我说的有半句假话,鱼姑娘大可回来将我暴打一顿!” 鱼妖娆此时已经信了八九分,她扭头看向众人,笑容灿烂道:“咱们就去那里吧!大不了再折返回来,将包子打一顿罢了。” 店小二咧着嘴,哭笑不得。 道然真人抚须而笑,直接拍板道:“为师决定了,就去那里!” 这六人迅速将早饭吃完,然后将箱子、包袱搬入马车内,仍是由陈玄黄驾驶马车,清凉派众人朝着那传说中仙境般的湖泊,疾驰而去。 客栈外,三人并排而站,眺望着远处,直至马车愈行愈远。 店小二嘿嘿笑道:“等到了那里,他们一定会感激我的。” 胖厨子插着腰,赞同道:“那地方,确实不错。” 君天罪感慨道:“短短一年时间,这两个小子竟然成长了这么多。不知下次再见面时,两人会厉害成什么样子。” 君天罪忽然自嘲一笑,“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再见面时,我应该不是这两个小子的对手了吧。” 店小二转过头,打趣道:“掌柜的你这就有些夸大其词了,当初您好歹也是雏龙榜的榜眼,这两个小子就算再修炼十年,也不见得是您的对手。” 君天罪撇着嘴‘切’了一声,“榜眼有个屁用。俗话说,小时候胖不算胖,成不了至尊,一切白搭。” 店小二喳喳嘴,怅然道:“至尊啊!我这辈子是没戏喽!” 君天罪眯着眼,喃喃道:“可是这两个小子,很有希望啊!” ...... 从月牙客栈出发,到那仙境般的湖泊,最少还有七八百里地,众人抱着游玩的心情,便没有着急赶路。 不紧不慢走了多半天后,众人在一处村落落脚,准备歇息一晚后,明日再出发。 当天吃过晚饭,众人围坐在一起,鱼妖娆满怀期待畅想着,自己等人在湖边搭几间木屋出来,虽然简陋了些,但一开门就能看见湖泊,这感觉一定棒极了。 众人聊至深夜,相继睡去。 一夜无话! 次日,众人仍是赶了多半天的路,然后在一处城池落脚,无论是从城内看还是从城外看,这里都显得有些破烂不堪,想来是不太富裕,哪怕比起江宁、广陵,都差之千里,更不要说和汴安相比了。 这里治安略差,众人在食肆吃饭时,就有两个无赖贪图鱼妖娆美色,想要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掳走。 但是,依照鱼妖娆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结果不言而喻。 若不是陈玄黄拼命拦着,这两人早就变成了一堆碎肉,最后还是鱼妖娆大发慈悲,只是断了这两人的一手一脚。 事情闹得这么大,必然引来了城中捕快。 陈玄黄当机立断,将皇武衙令牌掏了出来。 为首捕头还算识货,瞧见这皇武衙三个字后,一下子呆立当场,他自己不敢擅自做主,只得派手下将此事禀报给本县县令。 不久后,一座两人抬的轿子,飞快的朝这里奔来。 离着陈玄黄等人还有不远的距离,打轿子里蹦出一个肉球来,这肉球一下子冲到捕偷面前,一把将令牌夺了过来,瞪大了眼仔细查看! 少许,这肉球县令瞬间以一副谄媚的笑容看向陈玄黄,双手将令牌奉还,并义正言辞的说,这两个无赖冲撞了大人,实在该死。 陈玄黄瞅着对面比曹宁还胖出好几圈的县令,呵呵一笑,心里庆幸自己没把这块令牌还回去。 这块令牌可不是普通的侍卫令牌,而是赵梵提拔陈玄黄为皇武衙统领时,送出的那块统领令牌。 虽然陈玄黄拒绝了这份差事,但却忘了把令牌还回去。 此事顺利解决,众人在这里休整一夜后,转日继续赶路。 临近傍晚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鱼妖娆等人钻下马车,望着眼前如镜面一般的湖泊,一下子就看痴了。 这湖水一望无际,干净的像一块蓝色绸缎! 一眼望去,世界仿佛颠倒,让人分不清哪边是天空,哪边是湖水! 第三百九十一章 湖边 离着湖泊不远处,便有一处村落。 师徒六人头一晚在这里落脚,次日后,陈玄黄便找了几个村民,商量着若是在湖边搭几间木屋,需要多少银两。 过程十分顺利,所需银两也比陈玄黄预计的少了不少。 总共用时十天,在众人齐心协力下,木屋总算盖好,三大两小。 三间用来住人,另外两间,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茅厕。 在搬进新家的前一天,师徒六人还去了一趟离这里最近的城镇,采买了些日常所需的物件。 陈玄黄用剩余的木头围了个院子出来,并划分出几块区域,想着种些什么。 据附近村民说,湖中有鱼虾,可以食用。陈玄黄寻思着要不要再找村民做一艘渔船出来,以后自己便可以出海打渔了。 这几间木屋比起之前众人所住的宅子,简直是天上地下。但除此之外,每个人都觉得这里好过汴安,住起来十分舒心。 临近傍晚,众人才将这里收拾好,简单吃过晚饭后,陈玄黄在院中点起了篝火,众人围坐一圈,火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最终,陈玄黄还是将龙吟剑和传国玺的事,告诉给了众人。 在众人好奇心的作祟下,又逼着陈玄黄将在秦王墓所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陈玄黄喝了口茶水,润了下嗓子,从在月牙客栈遇到魔门弟子讲起,哪里讲得有疏漏,鱼妖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补充上。 等说到了两人逃出生天后,陈玄黄早已口干舌燥,喉咙冒烟,竟是将一整壶茶水灌入肚中。 龙吟剑和传国玺,也早早被拿出来,供众人观赏。 在陈玄黄讲完故事后,道然真人手捧着巴掌大小的玉玺,啧啧道:“这东西,了不得啊!” 晏明赞同道:“还有这把龙吟。若是将秦王佩剑问世的消息传出去,定会引来不少人争抢。到那时,又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陈玄黄急忙叮嘱道:“所以啊,可千万不能将这两件东西的来历说出去。” “这玉玺是万万露不得的。”道然真人随后又瞅想那柄龙吟,“但这龙吟剑,玄黄你却可以随身佩戴了。若是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是秦王佩剑!” 晏明点头道:“不错,如此名剑,若一直被珍藏起来,就太可惜了。” 陈玄黄哭丧着脸说道:“大师兄你传给我的御剑术,我都倒背如流了,可半点效果都没有。” 晏明皱眉道:“龙吟剑没有反应么?” “稳得一批......” 晏明沉思不语,思索着小师弟为何使不出御剑术来。 鱼妖娆在一旁幸灾乐祸,偷笑道:“依我看,小师弟你就乖乖使刀得了。” 陈玄黄苦笑连连。 晏明劝慰道:“这种事急不得,也许小师弟你修炼时有什么疏漏呢!” “疏漏?”陈玄黄歪头想了想,“不可能啊!” 道然真人轻笑道:“为师劝你别想了。修行御剑术啊,还真得顺其自然。像晏明这样天资卓越的剑修,哪怕在元天派中,也属于凤毛麟角。” 鱼妖娆忽然来了兴致,兴奋道:“大师兄,你晋升圣人后,御剑术有没有更厉害一些?” 晏明谦虚道:“有的。” 鱼妖娆嬉笑道:“那你给我们露一手呗!” 晏明犹豫了下,紧接着伸出双指,指向正前方,淡淡道:“敕!” 那一瞬间,依靠在篱笆上的长剑忽然颤动起来,冲天而起后,划出一道白色长线,朝着湖面呼啸而去。 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向两侧溅起,垒出一道数丈之高的水墙! 长剑穿过湖面后,掉头而回,在空中兜了个圈子,稳稳回到晏明手中。 晏明收起双指,轻声道:“雕虫小技,献丑了。” 鱼妖娆等人拍手叫好! 陈玄黄捂着心口,痛苦道:“杀人诛心啊!” ...... 翌日。 陈玄黄与鱼妖娆约好去看日出,天还未亮,两人各披了一件过冬的衣服,搬着小木凳坐在了湖边。 等到太阳露出一个小头时,鱼妖娆一手抓着陈玄黄的手臂,另一手指着那新出生的日头,激动的胡言乱语。 陈玄黄握住对方的手,目光柔和的瞅了眼她,然后看向那红红的日头。 就在太阳从湖面上露出一半时,其他人也纷纷走出了屋子,站在两人的身后。 晏明虽然看不见,但也与其他人一同出来了,他深吸口气,肺腑一阵舒爽,然后竟是席地而坐,默默修炼起来。 众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相持一笑后,继续去观赏那日出。 玄阳九州,都在这一刻迎来了新的一天。 汴安城如今一派祥和,只有身处皇宫内的赵元彬整天唉声叹气、叫苦连连,那几个大儒整日板着一张脸,一副任你长吁短叹我自巍然不动的架势。 眼见着赵元彬如此不争气,文武百官中便产生了不同的声音,有人想要向陛下谏言,召迎王和楚王回来,在这两人中间选一位明主。 至于祥王......还是放弃了吧。 朝中对此事议论纷纷,两位相爷却跟没事人一样,什么事也不参与。不但如此,这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因为左相行动不便,右相有事没事还会跑到尚书省,与自己这位老对手,喝茶聊天。 建议重选太子的人越来越多,以信王和怀王为首,第一个公开支持两人的官员竟然是周凤宁。 朝中风云涌动,皇帝赵梵对此事充耳不闻,与左右二相一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江湖上,近几日到是有一件大事。 月剑阁同时向君子坊、常家、蛮楼三家强势宣战! 上官菀柳独自一人前往徐州,单枪匹马将只剩一位大宗师坐镇的蛮楼,杀了个片甲不留后,翩然而去! 至此,蛮楼在这江湖上除名。 几百年来,十二灵宝之地中,也是第一次有门派被灭门。 上官菀柳兜了一个大圈,躲开两派的围杀,最后在与巩承弼一战,并重伤对方后,成功返回门派。 上官菀柳也因此一战成名。 有人预测,下一次重排雏龙榜,必将有上官菀柳一席之地! 某处山顶, 白衣女子,负剑朝寒, 面朝西方,亭亭而立! 第三百九十二章 商议拜堂之事 一年后。 乾化二十六年,春。 只怕谁也没想到,当初想着在湖边住上几个月,竟然一住就是一年。 这里的确是个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经过一年的打理,众人有了自己的菜地,也有了自己的渔船。 这里,变得更像是一个家了。 湖中央,陈玄黄划动双桨,缓缓向岸边而去。 院子里,鱼妖娆正打理着菜园,听到传来的的水花声,直起身看去,莞尔一笑! 陈玄黄瞧着在岸边朝自己挥手的女子,心中一暖,也冲她挥了挥手。 不久后,渔船靠岸。 鱼妖娆拎着木盆来到船边,将船中的三条大鱼丢了进去,然后又舀了几大瓢湖水倒入盆中。 做好这一切,她与陈玄黄一起将木盆抬到院子中。 陈玄黄瞅见鱼妖娆额头上的汗水,便手捏着袖口,小心翼翼的给对方擦拭。 鱼妖娆微微一愣,随后脸颊通红,瞅了眼四下无人后,这才放下心来,享受着这一刻的幸福。 少许之后,双方沉默下来。 陈玄黄忽然向前探身,在对方那粉红的俏脸上,轻轻一啄。 等鱼妖娆羞愤的回过神来,陈玄黄早已退到了数丈之位,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笑容。 鱼妖娆恨得咬牙切齿,手腕一抖,双指间出现一根如钢针般坚硬的红线。 见此,陈玄黄心中一慌,赶忙说道:“师姐,这点小事,犯不着动武吧?” 鱼妖娆恶狠狠道:“这叫小事?” 陈玄黄讪笑道:“咱俩关系都确定了,就差拜堂成亲了,怎么还在乎这个?” 鱼妖娆羞红了脸,把头低下,嘴里含糊不清说道:“谁愿意跟你拜堂成亲了?” “嘿嘿!”陈玄黄走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正色道:“这事儿你可懒不掉。你想啊,我天天在你的看管下,哪里有机会认识其她的女子。所以啊,你可得为我负责!” 鱼妖娆抬起头,鄙夷道:“你能把如此无耻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也真是个人才!” “不敢不敢!小弟还在努力的路上,继续前行!” “老娘夸你了?”鱼妖娆愤懑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暗淡起来。 陈玄黄见对方神色异常,便急着出言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鱼妖娆撅起嘴,泫然欲泣,低声道:“我想爹娘了,若是他们能看到我出嫁,不知有多高兴。” 陈玄黄握着她的双手,柔声道:“二老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鱼妖娆抽了抽鼻子,问道:“若是等到拜堂那天,咱们两人的爹娘都不在,会不会不太好?” 陈玄黄思付片刻,突然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师父坐在那里就好了。” 鱼妖娆嫌弃道:“就老头那不着调的样子,就怕我到时候忍不住想抽他!” 陈玄黄咧着嘴,哭笑不得。 鱼妖娆认真想了想,又说道:“四个人的位置,只来了一个,少了些吧?” “俗话说,长兄为父。让大师兄与师父坐在一起,如何?” “那还是少两个人啊!” 陈玄黄皱着眉,瞅着鱼妖娆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鱼妖娆微微颔首,吞吞吐吐道:“我......我想说,等到那天,能不能让我舅舅他们来?” 话锋一转,鱼妖娆急着说道:“你若不喜欢就算了。” 陈玄黄嘴角微翘,轻轻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在她耳边柔声道:“只要你开心,我都愿意。” 鱼妖娆睫毛微颤,将头深深埋在对方的怀中。 ...... “什么?你们要回汴安?咳咳咳咳咳!”道然真人因有些激动,话说的快了些,嘴里有一根鱼刺直接卡在了喉咙之间。 众人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由唐伏虎连着往他嘴里塞进两个馒头,才把鱼刺带下去的。 道然真人望着桌上新鲜的鱼肉,又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很悲伤的叹了口气。 鱼妖娆面露嫌弃的瞅着他,不紧不慢道:“成亲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和家里人说一下了。” 道然真人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撇嘴道:“这么说到也没错。不过,咱们可有不少仇人在汴安呢。” 鱼妖娆皱眉问道:“仇人?不是都被小师弟杀干净了么?” “恐怕还没有呢!”陈玄黄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沉声道:“当初在月牙客栈截杀咱们的刀客,十有八九是汴安城中的某人派来的。” 鱼妖娆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猜测道:“左相?” 陈玄黄抿着嘴,点头默认。 鱼妖娆犹豫道:“要不,咱们别去了。” 陈玄黄扭过头冲他呲牙一笑,“有我在你身边,怕啥?” 鱼妖娆嫣然一笑,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对方的碗中,轻声道:“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咳咳!”道然真人眼神幽怨的瞅着两人,抱怨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估计下我们几个孤家寡人?” 鱼妖娆‘切’了一声,不屑道:“自己找不到媳妇,还敢把怨气撒到别人头上。还有啊,大师兄可跟你们不一样,人家有谭姑娘呢!” “咳咳咳!” 道然真人瞅着咳嗽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的大弟子,疾呼道:“伏虎,快往你大师兄嘴里塞馒头!” 唐伏虎瞅着盘子上仅剩的一个馒头,心里开始了天人交战! 最终,理性战胜了私欲! 唐伏虎刚要把馒头塞入晏明嘴中,就瞧见后者直起身子,用力的拍了拍胸脯,打了个响嗝后,淡淡道:“我没事了。” 唐伏虎直接二话不说,将失而复得的馒头塞入自己口中,省得一会儿在便宜了别人。 闹过一顿后,道然真人将话引到正题上,再次问道:“你们真的要回去?” 两人异口同声道:“回去!” 道然真人一瞅那两人坚定的神情,便打消了再次劝说的念头,沉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回去吧。” 陈玄黄犹豫道:“咱们都走了,这里怎么办?” 道然真人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舍,缓缓说道:“当初说好的,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就走,没想到一住就是一年。此次前往汴安,咱们怕是要跟这里道别了。” 鱼妖娆望着窗外平静的湖泊,嘟着嘴,有些伤感起来。 陈玄黄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前方的风景会更好!”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上面有人 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众人还是决定继续抱着游玩的心情,不要急着去赶路。 为了体验不一样的风景,陈玄黄提议这一次绕过月牙客栈,走其他的路线返回汴安。 这次出行,将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省得以后在别处落脚时,还要再次采买,实在有些破费。 次日一早,清凉派六人早早醒来,在湖边看了最后一次日出,算是与这里做了一个道别。 临行前,鱼妖娆还红了眼眶。 告别了美丽的湖泊和那几间简陋的木屋,马车是朝着东面缓缓行进,在晌午前,顺利抵达了雍州青唐! 进城后,六人寻了一间不错的客栈落脚。 那掌柜的满脸笑容的将客人迎接进去,在瞧见鱼妖娆那绝色的面容时,微微失神后,皱起眉头,露出一副担忧之色。 内心挣扎了半天,掌柜的叹了声气,将银子递回了陈玄黄手中,低声道:“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陈玄黄瞅了眼手里的银子,愕然道:“少了?” 掌柜的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可是啊,有这位姑娘在,我可不敢挣这份钱。” 鱼妖娆眉毛一挑,质问道:“我在怎么了?” 掌柜的苦笑道:“主要是姑娘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不敢让你住啊。” 鱼妖娆眨了眨眼,一本正经说道:“你这话说的,让我都不好意思骂你了。” 陈玄黄白了眼她,转而看向掌柜的,正色道:“还请掌柜的将话说清楚,我师姐为何不能住?” 掌柜的瞅了眼门口,见没人进来,低声说道:“这段时间里,青唐城每到深夜,都会有采花贼出没,已经有好几个相貌不错的女子遭了毒手。我让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其实是在救这位姑娘啊!” 还不等这掌柜的把话说完,师徒六人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凝重起来。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又听到魔门的消息了。 掌柜的本以为自己说完这番话,对方会吓得大惊失色,立刻逃出青唐。 可谁曾想,那佩刀的年轻人竟将银子又塞回到自己手中。 掌柜的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只是连续吐出几个‘这’字,足能表现出他心中的惊骇和意想不到。 陈玄黄冲他温笑道:“还请掌柜的为我们开三间上房!” 掌柜的指着他气愤道:“你怎么不听人劝呢?” 陈玄黄微笑道:“掌柜的你一片好心,在下心领了。也请掌柜的放心,我师姐定会安然无恙。” “你!哎!”掌柜的叹了声气,从账台后面拿出三块刻有数字的木牌,没好气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若是出了事,别回来怨我。” 陈玄黄接过三块木牌,抱拳道:“多谢掌柜的。” 掌柜的摆摆手,不耐烦道:“三楼左转,三间房挨着。没事别出来瞎转。” 陈玄黄笑了笑,与其他人背上行囊,一起上了楼。 听着楼上的脚步声,人影已然消失不见,掌柜的抬起眼皮瞅了眼,叹息道:“多好看的姑娘,可惜了......” ...... 傍晚,天色昏暗下来。 还在路上的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家中赶。 已经回到家中的百姓,则将门窗关好,几口人聚集在一个屋子里,并将一把柴刀藏在床头。 家中若是还有未出阁女子的,更是严加防范,院中放置了一个捕兽夹,屋中除了藏有柴刀外,还有一柄私下里搞来的简易弓弩。 女子小腿上绑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关键时刻用来防身的。但还有另一个用处,就是用来自我了断的。 与其被贼人玷污后,折磨致死,还不如一刀给自己个痛快,最起码还能留下个清白的身子。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街市上空无一人,不少人家都将烛火熄灭,只希望于那采花贼不要到自己家来。 此时的青唐,仿佛是一个鬼城! 缓慢的脚步声,在街市上清晰的回荡着。 在四下无人之际,一位背剑的小道士,双手揣袖,一步一叹。 小道士面容青涩,还未到双十年纪,背后的古朴长剑与他十分违和。 小道士忽然停下脚步,用鼻子来回嗅了嗅,嘀咕道:“就是这气味了,比大姑娘的水粉还香。一定是那贼人!” 小道士四下看了看,最后确定了气味的踪迹,朝那方向走去。 客栈内,除了三楼还有亮光外,其他窗户均是一片漆黑。 陈玄黄等人虽然不惧那采花贼,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鱼妖娆和青青住在中间那间客房,四个大男人分别住在两侧。 时间尚早,众人还无睡意,便聚集在中间的上房内。 陈玄黄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扭过头,冲着其他人沉声道:“看来青唐城内人心惶惶啊!跟当初江宁、广陵出现采花贼时的情况,十分相似。” 鱼妖娆皱眉道:“皇帝不是已经和魔门翻脸了么?怎么这些贼人还敢出来残害女子?” 道然真人脸色阴沉道:“就算不为了给皇帝提供处子之血,他们也需要靠采阴补阳来修行啊。” 鱼妖娆握着拳,咬牙切齿道:“这些天杀的狗东西!” “师父,若不然我去当诱饵,将那贼人引出来如何?” 这一年里,青青变化极大,不仅长高了许多,还脱去了稚嫩的脸庞,如今出落得落落大方。 鱼妖娆瞪着她,语气坚定道:“不行!” 青青被师父强硬的态度吓了一跳,噘着嘴,嘟囔道:“师父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当初为了抓采花贼,也过诱饵么?” 鱼妖娆插着腰,怒声道:“我说不许就不许!再说了,当初为师都是小宗师了,你呢?如今连一品都不到!” 青青被师父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求助于师公、师伯他们。 道然真人则递给小丫头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让她自己去体会。 陈玄黄嘿嘿笑道:“青青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师父一口咬定的事,我们谁劝都没用。而且啊,当诱饵这件事,也是在太过危险,就算你师父答应了,小师叔我也不答应。” 青青还想出言反驳几句,就瞧见晏明忽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屋顶! 意思是, 上面有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道士下山 一位黑袍公子,在连续掀开几处屋顶后,均是嗤之以鼻,起身向下一处人家而去。 家中要么有个黄脸婆,要么就是连个女人都没有,还有脸锁门。 真当本公子饥不择食了? 在青唐待了数十天,合适的‘猎物’已经差不多都被捕获光了,剩下的这些,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这黑袍公子想着,若是这两天再无功而返,就准备离开青唐,去下一个地方了。 自己突破圣境迫在眉睫,可不能耽搁了! 在一片漆黑中,若是出现一抹光亮,便格外显眼。 黑袍公子看向那还点有烛火的客栈,笑容玩味,脚尖轻点屋顶瓦片,姿态飘逸,一跃而至客栈之上。 这客栈总共三层,掀开瓦片,正好能看到闪烁烛火的那间屋子。 黑袍公子刚把手放在瓦片上,还不等掀起,耳边传开了一道略显青涩的声音。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黑袍公子微微一愣,下意识全身绷紧,扭头看去,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背剑的小道士。 黑袍公子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一柄铁扇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展开后,扇沿锋利如刀,划向小道士咽喉! 小道士向后一跃,与此同时回手一拍剑鞘,长天冲天而起,随着他手指一划,长剑骤然掉头,直奔对方而来! 黑袍公子惊呼了一声‘御剑术’,抬起铁扇,以扇面阻挡长剑! 只听得叮的一声! 剑尖抵在扇面上,将黑袍公子推行了数丈远,脚下瓦片纷纷被掀起,随之爆裂! 小道士张开手掌,长剑迅速向后滑去,落入主人手中! 躲在扇面之后,则是一副狰狞的面孔! 黑袍公子怒喝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长线,刹那间便贴至小道士身前,一脚将对方踢到地上,并用铁扇划破了对方的手臂! 论身法,极逍楼当真无敌! 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小道士狠狠的被砸了下去,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两人虽都是大宗师,但那黑袍公子的修为明显要比小道士高出许多。 此时屋顶之上,平白多出两个人来。 师姐弟二人并排而坐,直勾勾瞅着冲向小道士的黑袍公子,两人异口同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咦?” 两人对视一眼,陈玄黄随后又赶紧看向那黑袍公子,讶异道:“还真是马自省!” 当初秦王墓之行,极逍楼所派出的三人中,就有马自省。 另外两人则是圣人仇昌甲,和因贪图秦王玉带,而触发机关,被炸死的韩西鹰。 陈玄黄露出一副奸笑,握拳道:“真是天助我也!” 鱼妖娆歪头瞅着他,揶揄道:“打算为民除害了?” “嗯......我这是为人为己!” 言语落定,陈玄黄凌空而起,坠向地面,同时长刀出鞘,朝那马自省的头上砍去! 感受到头上凌厉的杀气,马自省心中一惊,不得已放弃了给与小道士致命一击的机会,转而向一侧掠去! 砰! 刀锋劈在地面上,碎石飞溅! 陈玄黄冷眼看去,一刀横扫,弧形刀气与地面平行,呼啸而去! 马自省惊怒之余,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撞在一张红色巨网上,才止住了身形! 鱼妖娆站在屋顶之上,单手负后,另一只手攥着一把红线,露出一抹讥笑。 无奈之下,马自省高高跃起,刀气从脚下划过,撞击在红色巨网上! 在巨网砸碎之前,鱼妖娆早已把手中红线丢掉,免得殃及了自己,眼看着那贼人高高跃起,双手平开,数十道红线纵横交错,向下扣去! 就如同林中捕鸟一样,跃至半空的马自省直接被红色巨网扣到了地面上! 马自省双手高举,试图撑开巨网,仰起头,透过那网眼看去,瞬间目眦欲裂,震惊喊道:“陈玄黄!” 陈玄黄双手握刀,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从上至下,重重劈来! 他听到马自省那带有惊骇的呼喊声,便放声喊道:“爷爷在此!” 与此同时,小道士隔空一指,稚嫩的声音从口中发出,“敕!” 在瀚海砍入马自省脑袋的同时,那柄古朴长剑透胸而过,钉入地面,嗡嗡作响! 客栈三楼,窗户敞开。 道然真人瞅着那马自省的惨状,啧啧两声,将青青拉了回去,语重心长道:“太恶心了,咱还是别看了。” 陈玄黄收刀回鞘,仰起头,冲着站在屋顶上的鱼妖娆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鱼妖娆愣了下神,随后也伸出食指和中指,冲着下方晃了晃。 小道士慢慢走过来,将长剑从地面拔出,用袖口擦拭了下嘴角的血渍,长出一口气,随后抱拳施礼,感激道:“小道元祎,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元祎?”陈玄黄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名字,自己念叨了两声,然后下意识说道:“沧元山那个小道童?” 元祎上前几步,惊讶道:“少侠认识小道?” 陈玄黄嘿嘿笑道:“在下清凉派陈玄黄,上次我去沧元山,正好是小道长你在山门迎客。” 元祎神情一怔,然后激动的喊道:“原来是陈施主!” 陈玄黄笑着点点头,感慨道:“一年多不见,元祎你真是变化好多。” 元祎赧然一笑,轻声道:“上次回山门,师父也是这样说的。” 陈玄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赞声道:“短短一年多时间,元祎你便突破到了大宗师修为,真是可喜可贺啊!” 元祎笑了笑,拱手答谢。 陈玄黄瞅了眼地上的尸体,疑惑道:“元祎你这次下山的目的,便是为了除掉这采花贼么?” 元祎沉吟了下,说道:“小道此次下山,乃是奉了师父之名,前往世俗红尘之中,历练心境。至于除魔卫道,只是顺手而为之。” 说完自己下山的缘由后,元祎又问向对方,为何来到这青唐。 陈玄黄只是简单说了句,要回汴安探访亲友,顺道路过这里,除此之外,并未说其他的。 元祎点了点头,突然抿着嘴,面露犹豫。 见此,陈玄黄不禁问道:“元祎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元祎抬起头,看向对方,目光中透露着几份请求的意味,小心翼翼说道:“陈施主可否帮小道一个忙?” 陈玄黄正色道:“只要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之事,元祎你尽管开口。” 元祎从怀中掏出一副药包,轻声道:“家师身患肺疾多年,且山上草药稀缺,所以小道这次下山,便想着为师父抓几味医治肺疾的药材,可下山前师父说过,小道心境圆满前,不得反回山门。所以,小道想请求陈施主替小道将这药材送到师父手上。” 陈玄黄欣然一笑,直接伸手接过药包,正色:“元祎放心,我定当将这药包送到令师手中。” 元祎抱拳,感激一笑。 陈玄黄瞅了眼只用一根手指便能拎起的药包,疑惑道:“元祎你为何不多买些药送回去?” 元祎脸色一红,扭捏道:“小道囊中羞涩,实在买不起更多的药材了。若不然,也不会劳烦陈施主为小道送药了。” 陈玄黄哑然失笑,同时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只不过没有告诉元祎。 元祎脸色恢复如常,缓缓说道:“陈施主你出了城门,一直往东北方向走,就能看到沧元山了。” 说完这些话,元祎又一次冲着陈玄黄拱手施礼,表示谢意,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后就告辞离去了。 待小道士离去后,鱼妖娆才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陈玄黄身边。 后者瞅了她一眼,疑惑道:“师姐你怎么不下来和元祎说两句?” 鱼妖娆面容严肃,一板一眼说道:“我还没嫁人呢,怎能随便和陌生男人说话?” 陈玄黄瞪大了眼看着她,半响才说出三个字来, “有道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沧元山,妙吉峰 一早醒来,大街上平白无故出现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下子吓坏了青唐的百姓。 青唐不是汴安,这里的百姓哪里有后者那般丰富的经历,在夺嫡之战时,汴安百姓对这种血腥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在青唐,发现一个惨死的陌生人,就能引发全城的轰动。 在青唐,除了被害的女子外,谁也没见过这采花贼长什么样子,所以不少人猜测这死去的人是不是被采花贼杀死的。 有一点奇怪的事,这被害之人为何是个男的? 莫非,采花贼的口味变了? 一时间,青唐城的男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慰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根本没考虑这些后续的问题。 一大早,陈玄黄便拎着元祎给自己的药包又跑去药房,就按照这个药方又多抓了一些药。 这些小钱,对于陈玄黄来说,根本没放在眼中,可对囊中羞涩的元祎来说,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陈玄黄一手拎着一串药包,朝客栈走去,马自省的尸体,这会儿已经被抬去了义庄,有几个衙役正往地上泼着清水,冲洗血迹。 众人本打算也是住过一夜后就离开这里,所以趁着陈玄黄去抓药的功夫,其他人便将行囊搬到了马车上。 道然真人搓了搓手,笑眯眯道:“除掉那采花贼,也算是咱们大功一件啊!” 鱼妖娆白了眼他,讥讽道:“好像是我跟小师弟出手除掉那贼人的吧?某人可一直趴在窗户上看热闹!” 道然真人老脸一红,正色道:“为师那还不是为了保护青青的安全么!” 鱼妖娆‘切’了一声,鄙夷道:“有大师兄在,哪还轮得到你?” “嘶~妖娆啊,凭你这怼天怼地的性格,玄黄是咋看上你的?” “老娘天生丽质!小师弟自然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一副皮囊而已,咱们做人看重的是内在!内在,懂不懂?” “懂你妹!” “咳咳,妖娆啊,不是为师说你。你这骂人的话,也越来越像玄黄了。你说骂人就骂人吧,为何要牵连人家妹妹?” 一旁,青青瞅着唇枪舌战的两人,冲着晏明小声说道:“大师伯,这回儿师公好像改变战术了,不去和师父硬碰硬了!” 晏明淡淡道:“师父终于明白,他选择硬碰硬,永远不是师妹的对手。” “不过......”话锋一转,晏明担忧道:“这样一来,师妹的火气怕是更大了。” 刚音刚落,耳边传来了痛苦的呐喊声。 只见,鱼妖娆一脚踩在道然真人背上,恶狠狠道:“老头,你服不服!” 道然真人脸贴着地,哀嚎道:“服~~~哎呦!” “呃......你们这是......”此时,正巧陈玄黄回来,瞧见这一幕后,瞬间目瞪口呆。 鱼妖娆微微一愣,一下子就飞奔到陈玄黄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如同小鸟依人般,撒娇道:“你可回来啦!刚刚老头那欺负我,你可要为我报仇!” 陈玄黄瞅了眼躺在地上,气得快要一命呜呼的师父,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晏明轻叹声气,‘看’向早已呆立当场的青青,语重心长道:“你师父的功力又提高了!” 言罢,他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咱们几个要小心了!” ...... 马车离开青唐,朝着沧元山驶去。 道然真人为了躲避鱼妖娆,竟主动担任起了车夫。 陈玄黄则被迫休息,被赶进了车厢。 鱼妖娆巴不得如此,与他紧挨着坐在了一起,谈笑风生。 晏明依旧抓紧一切时间,闭目修炼。 而被师父抛弃的小丫头,则嘟着嘴,一脸幽怨的瞅着对面的男女。 众人上次前往沧元山时,还是一年多以前,那一次是为了将王旬和师玄灵的骨灰送回本派,心情难免有些凝重。 而这次,却轻松许多。 唯一的重任便是给元祎的师父送药,若是有机会,还可以去拜见下赵齐楚。 当初赵齐楚亲临汴安,逼退了徐道龙后便拂袖离去了,陈玄黄晚来一步,没有与对方见一面,实在可惜。 陈玄黄还是很想当面跟赵齐楚道一声谢,虽说是王旬临终前的意愿,可最后还是因为赵齐楚的出面,邶柏舟才前往汴安,保护了众人一段时间。 若不是邶柏舟,自己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从青唐出发,一天内赶不到沧元山,众人索性在傍晚前,就找了个村落住下,休息一日后,再行出发。 雍州之内的城池,不像其他八州那样密集,且相邻较远,来往两城之间,最少也都需要一天的马程,就更不要说徒步而行了。 官道上两侧,树木稀少,千里无烟的荒漠经常可见,若没有带足了淡水和干粮,可不敢穿行于此。 转日,众人中途吃过午饭,又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后,终于看到屹立在天地之间的沧元山。 虽是春季,山顶仍是白雪皑皑。 离远了看去,沧元山群山连绵,万仞连云霄,浩然之气扑面而来,让人肃然起敬! 道然真人驾驶着马车,望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沧元山,感叹道:“这沧元山,真是越看越震撼!” 唐伏虎憨憨一笑,表示赞同。 道然真人白了眼他,微微叹气,心想与这三弟子坐在一起实在太无趣了,这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主,一路上不是和自己傻乐就是问还有没有吃的。早知这样,还不如去与二弟子斗嘴呢。 虽说自己每次都赢不了,但好歹热闹啊! 马车停在山脚下,有小道童负责看管,倒也不必担心再下山时,马匹自己跑喽。 但箱子内装有众人全部的家当,无奈之下只能搬上山去,好在有唐伏虎在,这点分量丝毫不在话下。 元祎的师父禄真人住在妙吉峰,众人从小道童的口中得知,爬到半山腰时会出现一左一右两条岔路,往右边那条岔路一直走,尽头便是妙吉峰了。 妙吉峰比起主峰矮上许多,但山上风景也算秀美,越靠近山顶,天气越冷,不知从何时开始,眼前变成一片白色,每一步踏出,脚下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山顶之上,盖有一间木屋,一位老道负手而立,面朝云海,脸呈紫金之色,修吐纳之术! 第三百九十六章 禄真人 老道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脸色由紫金之色转为正常。 又过了半响,老道缓缓转身,望着站在远处,始终未上前打扰自己的陌生人,温言道:“诸位施主来贫道这妙吉峰,所为何事?” 陈玄黄向前走出几步,抱拳拱手,恭敬道:“在下陈玄黄,打扰了道长清修还望恕罪。请问,道长可是禄真人?” 老道双手相抱,施抱拳礼,轻声道:“贫道正是禄荀!” 陈玄黄温笑道:“在下没找错就好。” 在老道疑惑的目光中,陈玄黄将身上的包袱放到地上,打开后从里面拎出两大串药包,走过去递给对方,并解释道:“这是令徒元祎让在下给真人你捎回来医治肺疾的药。” 禄荀接过药包,心中甚是感动,轻叹了声起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嗓音轻柔的说了句,“这孩子!” 禄荀抬头看向陈玄黄等人,感激道:“诸位施主为了替贫道这徒儿送药,还特意不远千里跑一趟妙吉峰。贫道......哎!” 禄荀重叹口气,冲着众人拱手施礼,朗声道:“贫道禄荀,谢过诸位施主!” 陈玄黄连忙摆手,笑道:“真人言重了!这等小事,何足挂齿。我等来沧元山送药,也是顺路。” 禄荀笑了笑,忽然关切问道:“不知贫道那徒儿近况如何?” 随后,陈玄黄将他与元祎围杀马自省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其中略过了元祎受伤和囊中羞涩这两件事,省得让当师父的担心。 禄荀听完陈玄黄这一番话后,欣慰道:“元祎与陈施主为民除害,合力斩杀了极逍楼贼人,真乃大功一件!” 陈玄黄很是谦虚的笑了笑,未言其他。 募地,禄荀脸色一变,红的如鸡冠一般,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见此,陈玄黄急声问道:“真人,你这是......!” 禄荀弯着腰,抬起一只手阻拦者陈玄黄上前,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巨咳不止! 众人站在一旁,瞪着眼干着急,只能等禄荀慢慢自我好转。 许久之后,咳声渐缓,禄荀缓慢的直起身,苦笑道:“让诸位担心了。” 陈玄黄皱着眉,认真问道:“禄真人,你这肺疾,可去找过大夫看过?” 禄荀叹了口气,“看过了。只是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根治此病。” 陈玄黄瞅着眼那两串药包,疑惑道:“那这药?” 禄荀缓缓说道:“起些缓解作用罢了。” 禄荀淡淡一笑,随后换了个话题,提议道:“不如贫道带诸位去逛逛这沧元山,可好?” 陈玄黄客气道:“多谢禄真人一片好意。在下想着一会就去登上主峰,拜会赵掌教!” “你们要见掌教师兄啊?”禄荀沉吟了下,皱眉道:“今日恐怕有些困难。” 闻言,陈玄黄不禁问道:“赵掌教不在山上?” “不是!”禄荀摇摇头,解释道:“掌教师兄今日要会见一位重要的访客。” 师徒六人互相对视一眼,寻思着要不要在沧元山借宿一宿,明日再去拜谒赵掌教,还是说,现在立刻下山,找一处村落住下。 禄荀瞧见众人的神色,以为是有何要事需见掌教师兄,便沉声说道:“不如这样,诸位施主与贫道一同前往主峰,贫道试着安排你们与掌教师兄见一面,如何?” 陈玄黄想了想,抱拳道:“那就有劳禄真人了!” 禄荀呵呵一笑,“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禄荀领着师徒六人一起离开妙吉峰,前往沧元山主峰! 一路上,禄荀不断给众人讲解着四周美景,有了他的讲解,众人对沧元山有了更深的一番认识。 例如众人路过的一座石窟,在上百年前,有一位沧元山祖师,曾在这里修行。 在紧邻主峰的接引峰上,据说沧元山的第一任掌教以一己之力,使出通天一剑,破开天门后,白日飞升。 一个个景观背后,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禄荀给众人讲解了一路,不知不觉间,以来到了主峰峰顶。 正殿之前,分站了两派背剑的道士,一个个站得笔直,整个人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 沧元山也只有发生大事时,才会动用如此阵仗。 陈玄黄心里不禁来了兴趣,好奇问道:“禄真人,到底是哪位大人物来沧元山了?” 禄真人扭头看向他,低声道:“青冥府府主,万封血!” 陈玄黄一下子愣住了神,与众人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神情,禄真人心中一沉,“你们与万封血有仇?” 陈玄黄淡淡道:“有仇谈不上,不过却与他做过一次对手。” 禄荀瞅了眼大殿方向,犹豫道:“那你们还要不要见掌教师兄了?” 陈玄黄坦然道:“当然要见。” 禄荀点了点头,“那好,诸位施主在此稍等片刻,贫道去去就来。” 言罢,老道双手揣袖,大步走向正殿。 鱼妖娆从后面拍了拍陈玄黄的肩膀,小声道:“待会儿若是动起手来,那赵掌教会向着谁?” 陈玄黄想了想,认真说道:“最好是两不相帮。” 鱼妖娆皱着眉头,心中有些担心。 道然真人这时小声嘀咕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咱们跑了吧!” 众人皆是白了他一眼,直接将这个提议否定了。 晏明‘环视’众人,淡淡道:“放心,这万封血,还不至于让咱们望风而逃。” 此时,进入大殿的禄荀很快就折返回来,看向这师徒六人,笑道:“掌教师兄让诸位现在就进入大殿。” 陈玄黄抱拳感谢道:“多谢禄真人!” 禄荀笑容和善,转过身带领众人一起走向大殿。 在从这两排背剑弟子中间通过式,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 禄荀老道眉头一皱,沉声道:“撤!” 刹那间,那凌厉气势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晏明将已抬到腰间的双指又收了回去。 刚进入正殿,便传来的赵齐楚爽朗的笑声,只见他与一面容阴鸷的黑衣人一起走上前,看向陈玄黄等人,朗声道:“贫道赵齐楚,恭迎诸位!” 第三百九十七章 指向汴安 陈玄黄等人拱手施礼,随后下意识看那面容阴鸷的万封血。 双方无仇无怨,只是恰好站在了对立面上,上一次太子府大战,虽然万封血没与晏明和陈玄黄交手,但对这师兄弟二人,还是记忆犹新的。 两人配合默契,联手重创了温剑潮,这一幕,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万封血不仅性格有些怪癖,而且也是个脾气不善的主儿,一瞧众人直勾勾瞅着自已,立马心中来了火气,讥讽道:“怎么?还想在这里与我打一架?只怕,你们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就一命呜呼了!” 陈玄黄嗤笑一声,不甘示弱道:“怎么?一个大男人害怕被人看?” 万封血冷着脸,手腕一抖,一柄匕首瞬间出现在了手中! 晏明直接上前一步,瞬间将气势拔起,剑气直逼万封血! “呵呵!诸位刚刚见面,何必大动干戈了!”说着话,赵齐楚轻移脚步站在双方之间,面带微笑,神情自若。 双方气势撞击在他身上,犹如蚍蜉撼树! 赵齐楚半转身子,看向万封血,温笑道:“万府主,给贫道个薄面,如何?” 万封血微微点头,将匕首收入袖中,那惊人的杀气,也随之消失殆尽。 晏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见赵齐楚从中调解,索性也就顺坡下驴,不能对方说话,便将剑气收了回去。 赵齐楚看向他,轻笑道:“善!” 见双方没打起来,站在一旁的禄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念叨了一句,‘无量天尊。’ 陈玄黄这时双手抱拳,冲着赵齐楚深深一揖,感激道:“多谢赵掌教让邶前辈来汴安保护我等,若不是有邶前辈在,我陈玄黄早就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去了。” 赵齐楚笑眯眯的看着他,轻声道:“邶柏舟答应贫道去汴安护佑你等,其实是看在了王师弟的面子上。若不然,贫道就算硬逼着他去,他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陈玄黄对赵齐楚的感激,一点也没有少。 禄荀此时也才听明白一切,原来陈玄黄等人与掌教师兄还有如此渊源。 当听到赵齐楚提到‘王师兄’时,禄荀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心中长叹一声。 赵齐楚此时看向了万封血,笑问道:“不知万府主刚刚对贫道说的事,可否让陈施主他们知晓呢?说起来,这件事与他们也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万封血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陈玄黄便好奇问道:“赵掌教,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齐楚瞅了眼万封血,见他不愿开口,索性便自己说了起来,“近些日子,青冥府弟子在豫州境内,发现了几个穿着怪异的江湖人,前往了汴安。” “穿着怪异?”陈玄黄皱眉道。 赵齐楚点头道:“从那几名弟子的描述来看,这几人应该是北蛮的江湖中人。” “北蛮?” 众人一阵惊呼。 赵齐楚继续说道:“这几人在进入汴安前,换上了玄阳的服饰,等进城后,便不知所踪。” 见众人沉默不语,赵齐楚便接着说道:“北蛮江湖门派,与我玄阳境内门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几十年来,双方更是没有半点摩擦。不知这一次北蛮江湖人潜入汴安,其目的是什么。” 待赵齐楚说反这番话后,从大殿外又走进两人,一个老道,一个年轻人。 老道施拱手礼,朗声道:“张白尘见过掌门师兄、见过万府主!” 言罢,老者看向站在一边的禄荀,仍是不苟言笑的语气平淡道:“原来禄师弟也在这里!” 禄荀拱起手,笑着唤了声‘张师兄!’ 张白尘没想到这大殿中还有这么多人,不由得开始打量起陈玄黄等人。 蓦地,身边的年轻人惊呼一声,“陈玄黄!” 陈玄黄瞅着那衣着宽松的男人,不禁愕然道:“迎王?” 赵元青轻咳两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道:“这里没有什么迎王,只有小道赵元青。” 张白尘瞪了眼自己这弟子,没好气道:“知道自己是小道,还不拜见你掌教师伯和禄师叔?” 赵元青干笑几声,拱起手,分别谦卑的向两位长者问好。 张白尘猛地一拍赵元青的头,怒声道:“万府主呢?” 赵元青捂着头,赶忙又向万封血问了声好。 赵齐楚轻笑几声,赞赏道:“许久不见,元青你的修为又精进了许多。” 赵元青嘿嘿笑了两声,脸上尽是得意,还不忘给陈玄黄递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张白尘心里默念了一声陈玄黄三个字,骤然一惊,急声问道:“你就是被王旬传授十成手印的陈玄黄?” 陈玄黄不卑不亢,道了声,‘正是在下!’ 张白尘眯着眼,开始打量起对方。 陈玄黄被这老道盯得浑身不自在,便瞪着眼瞅了回去,也开始打量这老道。 赵齐楚分别看了眼这两人,忽然笑着问道:“张师弟携元青来此,所为何事?” 张白尘这时才将目光收回,瞥了眼赵元青,淡淡道:“你说吧。” 赵元青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走上前递到了赵齐楚手中。 后者接过信,仔细阅读起来。 半响过后,赵齐楚抬头问道:“送信人呢?” 赵元青恭敬道:“送信人将信交给山门的道童后,就走了。” 赵齐楚丝毫不避讳的将信纸递给了万封血,自己则问向赵元青,“你可要回去?” 赵元青摇头道:“不回。” 赵齐楚点点头,虽然没说别的,但从神色上看,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万封血快速将信看完,并递给了禄荀,他则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与那几个北蛮江湖人有关呢?” 张白尘疑惑道:“什么北蛮江湖人?” 接下来,赵齐楚又将与陈玄黄等人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张白尘听后,脸色阴沉如水。 此时,那封信已传阅到陈玄黄等人手中。 陈玄黄在看完这封信后,不禁有些愤愤道:“怎么还有人想着要争夺皇位!” 赵元青连连摆手,“这事可跟我没关系!” 陈玄黄懒得理他,心中开始琢磨起,是谁在从中挑唆。 到最后,他只得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当初与褚开阳关系甚密的周凤宁! 无论是那几个北蛮江湖人,还是这神秘的送信人, 这两伙人的目标,都指向了汴安! 有人想试图搅乱汴安,想搅乱玄阳! 第三百九十八章 很高的评价 陈玄黄之所以没有怀疑左相,完全是因为他看出老者对皇帝的愚忠已经达到了顶点,若不然当初左相也不会心甘情愿去做皇帝的帮凶,助圣上寻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路。 陈玄黄有些想不明白,如今赵元彬有左右二相共同辅佐,还有以邓崇武为首的一批武将保驾护航,怎么还会有人试图向将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呢? 赵齐楚瞧见他的神情,好奇问道:“陈施主可是猜到送信之人是谁了?” 陈玄黄沉吟了下,“我有个人选,但不太确定是不是他。” 赵元青双手一摊,嬉皮笑脸道:“反正不是我就对了。” 陈玄黄抬头看向他,忽然问道:“你可与楚王还有书信往来?” 赵元青笑容尽收,淡淡道:“我二人关系没这么好。” 陈玄黄眉头一翘,问道:“有仇?” “没仇!只不过......”赵元青语气低沉道:“我可不敢保证赵元楷那家伙,会不会受人蛊惑。” 陈玄黄想了想,反驳道:“楚王当初可是因为心灰意冷,才离开汴安的。” 赵元青嗤笑一声,“若是为了报仇呢?若是有人告诉他,老五、老六是被赵元彬派人所杀呢?” 陈玄黄心中一凛,揶揄道:“迎王你不去争夺太子之位,可真是其他人的福气。” 赵元青嘿嘿一笑,没有理会对方话中的阴阳怪气。 他不愿争夺太子之位,除了是志不在此,更在乎那寻仙问道外,还有一点就是,沧元山也不会说支持他称帝而派出圣人级别的高手来。 背后无高手相助,就算他赵元青有夺嫡之心,最后也难逃被人斩杀的命运。 不得不说,当初太子赵元安的实力,实在是太大了。 只可惜,所有人到最后都败在了徐龙道的算计下。 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众人各有所思。 万封血转身面相赵齐楚,客气道:“此事便劳烦赵掌教转告给其他门派了。” 赵齐楚正色道:“万府主放心,贫道待会儿就亲自执笔,然后即刻差人将信送往其他门派。” 万封血之所以借沧元山之手将消息传给其他门派,无非是因为沧元山的地位在江湖人心中更重些,由赵齐楚出面,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敢敷衍了事。 可反过来说,若是自己出面,这事可就不好说了。 单单说葬剑阁和元天派这两个自视甚高的门派,就根本不会拿自己当回事。 有至尊坐镇的门派,除了沧元山外,其他几个真的都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性格怪癖的万封血就不愿再与这么多人待在一起,索性就向赵齐楚告辞了。 赵齐楚深知其性格,所以未做挽留,将对方送到大殿外,才折返回来。 就在刚刚趁着赵齐楚不在的功夫,赵元青凑到陈玄黄身边,挑衅的瞅了对方一眼,轻笑道:“要不要再打一场?” 陈玄黄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没彩头,不打。” “嗯?你想要什么彩头?” “最少也要千百两银子。” “嘶~你掉钱眼里了?” “你怎么知道?” 赵元青伸出手来,晃了晃手指上的玉戒,咬牙切齿道:“你若赢了,这玉戒就归你!” 陈玄黄咧嘴一笑,“一言为定!” “等等!你若输了呢?” “输?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狂妄自大的家伙!待会儿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待赵齐楚返回时,正好看见这两个家伙互相瞪着眼,联袂走出了大殿。 赵齐楚一脸茫然的看向众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张白尘背着手也朝大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他两人要打一架,贫道得去为元青助助阵!” 道然真人一挥拳头,放声道:“咱们也去给玄黄助阵!” 禄荀瞅着一溜小跑冲出大殿的清凉派师徒,不由得苦笑几声,走到赵齐楚身边,为难道:“掌教师兄,你看这事可怎么办?” 赵齐楚淡然一笑,“小事,小事!” 言罢,这位沧元山掌教伸手抓住禄荀的衣袖就往外走。 “禄师弟,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 许久之后, 赵元青盘坐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愤愤道:“那个混蛋!到了圣境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说他为何提什么彩头呢,这分明是想讹我的玉戒!” 坐在赵元青背后,正为他运功疗伤的张白尘怒喝一声,“元青!摒弃杂念,凝神静气!” 赵元青心中一悸,赶忙将陈玄黄讹人的事抛之在脑后,瞬间静下心来,借助张白尘所传输的真气,医治自身伤势。 不远处,赵齐楚深深看了眼陈玄黄等人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如今清凉派的实力,只怕比青冥府都要强。” 禄荀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掌教所说的话,“只靠陈施主一人,怎能与万封血和付镇山抗衡呢?” 赵齐楚笑容玩味,悠悠道:“禄师弟,你怕是没注意到那双目失明的年轻人吧?” 禄荀心中甚是不解,谦虚道:“还请掌教师兄解惑!” 赵齐楚笑道:“据贫道所知,此人名叫晏明,虽然今年的雏龙榜上未见他的名字,但贫道可以很笃定的说,此人不但可以入榜,而且必在前五之列!” 听得赵齐楚对晏明如此高的评价,禄荀顿时震惊难言。 紧接着,赵齐楚又独自喃喃道:“或许,他与朝辞也有一战之力呢!” 禄荀再次被赵齐楚的话所震惊,这一次,他如遭雷击,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秦朝辞,赵齐楚最得意的弟子,雏龙榜探花,将来有极大可能踏入至尊的人! 这种种名头,叫同辈之人无地自容! 而这在江湖上并无半点名气的晏明,既然让赵齐楚拔到如此高的程度,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 客房内,陈玄黄把玩着从赵元青那里赢来的玉戒,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鱼妖娆瞅着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道然真人心情大好,笑着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在这里多住几日,如何?” 鱼妖娆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倒无所谓,得看小师弟那里行不行。若是他执意要赶去汴安去帮祥王解围呢?” 陈玄黄伸手接住抛在半空中的玉戒,无奈道:“管我什么事?” 鱼妖娆‘切’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募地,敲门声响起。 离着房门最近的青青跑去将房门打开,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道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目光扫视一圈众人后,淡淡道:“贫道,秦朝辞!”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两份机缘 秦朝辞背着一柄通体黑色的重剑,名曰万重山!剑身约三、四寸宽,剑锋隐隐散发出一股寒气! 未经众人允许,秦朝辞一步迈进客房,语气淡然问道:“你们之中,谁是陈玄黄?” 陈玄黄站起身来,一脸不解的瞅着他,“我就是。你找我?” 秦朝辞上了打量了他一番,眉毛一挑,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就是被王师叔传授十成手印的人?” 秦朝辞口中的王师叔正是王旬,陈玄黄听到对方这语气有些不善的话,皱眉道:“你有什么问题么?” 秦朝辞伸出一只手来,淡淡道:“贫道也被师父他老人家传授了十成手印。在得知了你的事后,便很想找你切磋一下。” “你师父是?” “沧元山掌教,赵齐楚!” 陈玄黄微微一愣,随后神色恢复如初,摇头道:“不打!” 秦朝辞眉头一皱,挑衅道:“你怕了?” 陈玄黄往椅子上一座,瞥了眼他,像是耍无赖般说道:“你若是想逼我动手,我就去找赵掌教闹去,让他好好评评理!” 秦朝辞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语气生硬道:“无耻!” 陈玄黄怒极而笑,“咱们两个也不谁无耻。” 秦朝辞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后,拂袖离去! 待不速之客离去后,鱼妖娆不解道:“刚刚赵元青找你比试,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陈玄黄嘿嘿笑道:“我那不是知道自己肯定能赢他么。” 言罢,他又看向房门那里,沉声道:“这秦朝辞毕竟是赵掌教的徒弟,我若打不过怎么办?” 鱼妖娆撇了撇嘴,“你还真算计!”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老娘鄙视你!” 晏明脸色有些凝重,开口说道:“从这人所散发出的剑气来看,修为要比我高!” 闻言,鱼妖娆讶异道:“这么厉害?” 晏明深深的点了点头。 陈玄黄忽然好奇问道:“若是大师兄你和他交手,结果会怎样?” 晏明听到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死,他重伤!” 道然真人啧啧两声,感叹道:“这沧元山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鱼妖娆捂着嘴,调侃道:“那是!也不看看人家掌门是谁!” “嗯?妖娆啊,你这是在说为师不如人家么?” “对啊,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么?” “呃......没有。” 鱼妖娆瞅着道然真人那泄气的模样,又是一阵幸灾乐祸。 ...... 秦朝辞从客房那边出来后,径直朝大殿方向走去,一路上沧元山弟子均是欠着身子,恭敬的唤了声,‘秦师兄。’ 秦朝辞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脚下不做任何停留,面色冷峻,直视前方。 沧元山的小道士们对秦朝辞这幅冷冷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瞅着那孑然一身的背影,一个个都露出崇拜的目光。 来到大殿时,那两排负剑弟子已经离去,赵元青也随其师父张白尘返回了自家的翠禾峰。 大殿前,赵齐楚负手而立,看到自己的爱徒走向这边,笑容依旧,似乎并没有感到半点意外。 秦朝辞在离赵齐楚几步远的地方,驻步而立,拱手弯腰,恭敬道:“徒儿见过师父!” 赵齐楚笑容玩味,问道:“可是去找陈玄黄了?” 秦朝辞不敢有任何隐瞒,平静道:“正是!” “呵呵,被人家拒绝了吧?” “是的。”秦朝辞低着头,心中仍是有些不忿。 赵齐楚呵呵笑道:“那小子精着呢,怎么会贸然和你交手。” 秦朝辞深吸口气,有些堵心。 赵齐楚看了眼自己的徒弟,语重心长道:“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了。否则的话,此生难以踏入至尊。” 秦朝辞心中一凛,低声道:“还请师父为徒儿解惑。” 赵齐楚缓缓说道:“你禄师叔坐下弟子元祎,在一个月前下山入世,去磨炼心境。你也与他一样,下山历练一番吧。” 秦朝辞皱眉道:“下山后,弟子该如何做呢?” 赵齐楚看向东方,悠悠说道:“往东走。那里是元祎的机缘,也是你的机缘!” 回过头来,老道沉声道:“抓住这机缘,你会在今后修行的路上一帆风顺。若是错失机缘,你此生最多只能做那至尊之下第一人。” 秦朝辞此时心如止水,并未被赵齐楚的话所吓倒,反而对此行十分有信心。 沉思片刻后,秦朝辞抬头问道:“师父,徒儿这机缘,会不会与元祎师弟冲突?” 老道大笑几声,“不冲突,不冲突!” 秦朝辞点点头,语气坚定道:“既然如此,那徒儿明日一早便下山!” 赵齐楚抚须笑道:“大善!” ...... 元祎离开青唐城后,徒步而行,一路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塌,虽然苦了些,但好在没花什么银子。 若是运气好些,路过破败的庙宇,还能睡得暖和些。 走了两日,顺利进入月牙城,在城中混吃混喝了一天后,便再次启程。 出了月牙城后,四周荒芜人烟,少有林木,脚下的黄土地一望无际。 元祎咽了口唾沫,苦着脸,硬着头皮前行。 次日傍晚,终于看到了一间点着灯火的客栈。 元祎眼前一亮,直接加快了脚步,冲进了客栈中,嗓音沙哑的喊道:“水!水!” 正在擦拭桌子的店小二直勾勾瞅着他,一脸疑惑的拎起手边的茶壶递给了对方。 元祎接过茶壶,仰起头,‘咕咚咕咚’的将茶水一口气灌入肚中。 少许过后,元祎将茶壶放在桌上,抹了下嘴边的水渍,仿佛又活过来一般,长出一口大气,傻笑了两声。 “那个......道长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听到声音,元祎赶忙看向那店小二,手足无措的说道:“那个......那个茶水不要钱吧?” 店小二嘴角抽了抽,“呵呵,你说话真有意思!” 元祎干笑两声,汗颜道:“小道身上没什么银两,所以......所以......” 店小二翻了个白眼,指着厨房说道:“中午剩的馒头还有一两个,要吃就自己去拿。” “多谢施主!”元祎边说着感激的话,便朝厨房走去。 走到一半,元祎忽然停了下来,扭头问道:“那个,你们要不要做什么法事?小道不收钱!” 店小二本想出言揶揄对方几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郑重其事道:“这客栈总死人,小道长你给破破呗!” 闻言,元祎倒吸口凉气,磕巴道:“总、总死人?” 店小二深深的点了点头,叹气道:“自从那‘阎王爷’来了以后,这里就没太平过。” “阎王爷?” “嗯!阎王爷转世!他一来,准死人!” 第四百章 激怒秦朝辞 夜幕低垂,星罗棋布。 众人吃过沧元山的斋饭后,并未急着返回客房休息,而是来到大殿前的广场上仰望星空,欣赏这在别处难以遇见的美景。 倒不是说别处的夜晚没有繁星,而是像沧元山这般仿佛星斗近在咫尺的景象,很难遇到。 道然真人仰着头,感慨道:“哪怕在小清凉峰上,也很难遇见如此绚丽的星空。” 鱼妖娆歪头疑惑道:“为何我感觉这里的星辰更亮呢?” 道然真人喳喳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凉风阵阵,陈玄黄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托腮,歪头望着天,目光怔怔出神。 鱼妖娆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好奇道:“你想什么呢?” 陈玄黄回过神来,嘟囔道:“师姐,我发现我变了。” “嗯?什么意思?” “曾经我倒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再一听到汴安城那乱七八糟的消息后,心里倒有些烦了。” 鱼妖娆捂嘴一笑,“你是这一年来懒散惯了,懒得去管那闲事呢。” 陈玄黄一本正经说道:“我不想去管闲事了,但就怕闲事来找我。” 鱼妖娆露出思考状,突然嬉笑道:“这次回汴安,将那惹麻烦的人一并解决喽,以绝后患。” 陈玄黄咧嘴笑道:“也好!” 听到两人的谈话,道然真人脖子一缩,下意识问道:“你们两个想干啥?” 陈玄黄冲他嘿嘿一笑,轻描淡写说了句,“杀人!” 道然真人轻叹声气,扭头看向其他几名弟子,嘟囔道:“要不咱们几个还是回湖边吧。” 晏明拄着剑柄,义正言辞道:“师父,咱们怎么能抛弃师妹他们呢。” 唐伏虎憨笑道:“我也想去看看我妹子。一年没见,怪想她的。” 青青则语气坚定道:“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道然真人气哄哄的叹了口气,悲伤道:“你们竟然都抛弃了为师!” 众人白了一眼这不着调的老者,随后皆是哄然大笑起来。 募地,晏明转过头去,那秦朝辞不知何时竟站在众人身后。 陈玄黄此时也发现了这不速之客,用余光瞥了眼他后,声音懒散道:“怎么?还不死心啊?这大晚上的,可别把赵掌教吵醒喽。” 秦朝辞语气平淡问道:“你们这次下山,可是要去汴安?” “嗯?”陈玄黄扭头望去,“可是赵掌教和你说的?” 秦朝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道:“明日一早,贫道也会下山,一直往东走。若是你我有缘,还会在汴安相见。到那时,贫道一定会与你比试一场。” 陈玄黄眉头一皱,语气不善道:“你不好好修仙问道,整天找人比武,这成何体统?” 秦朝辞淡淡道:“这两者冲突么?” 陈玄黄反问道:“不冲突么?整天找人比武,如何能修身养性?” “贫道所修的道,岂是你能懂的?”秦朝辞抬起头,望着满天星斗,眼神炙热道:“纵然星辰再如何引人夺目,也是一模一样。而贫道,却要去做那独一无二的明月!” 闻言,陈玄黄嗤笑一声,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不屑。 秦朝辞皱眉看去,心中涌起一团怒火,质问道:“你为何发笑?” 陈玄黄双手撑在两侧,身子微微后仰,看向天空,轻笑道:“我倒觉得,这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独一无二的。正因为他们汇聚在一起,才将这幅美丽的星空呈现在世人眼前。” 陈玄黄忽然撇嘴一笑,语气中尽是嘲讽,“若是没有这漫天繁星,这月亮也无非是山鸡舞镜罢了!” 秦朝辞被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脸色铁青的冷哼一声。 而陈玄黄却依旧不依不饶,放声说道:“我从来只听过夜观星象,从未听过夜观月亮的。你秦朝辞这么厉害,你到是从月亮上能看出个啥?仙子还是兔子?你来告诉我,到底是谁和仙子生的小白兔?” “咳咳!”鱼妖娆捂着嘴,白了陈玄黄一眼,提醒他适可而止。 陈玄黄讪笑两声,乖乖的把嘴闭上。 反观秦朝辞那里,被对方这一番话气的火冒三丈,回手一拍剑身,那三尺重剑悬空而起,插入地面! 砰! 众人脚下皆是一颤,碎裂的青石溅落在四周,秦朝辞反手握剑,一道道剑气汇聚成一把巨剑,猛然向陈玄黄头顶砸去! 陈玄黄和晏明同时拔出手中兵器,一人准备硬抗,另一人则准备出剑营救! 就在这须臾之间,赵齐楚凭空而现,在这巨剑下砸之前,只凭一只肉掌,便轻描淡写的拖住了剑锋! 赵齐楚须发皆张,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散!” 这柄由剑气所汇聚成的巨剑,瞬间土崩瓦解,先是化为一道道剑气,随后便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赵齐楚收回手掌,看向不远处的秦朝辞,罕见动怒,怒斥道:“逆徒!还不跪下!” 扑通一声! 秦朝辞跪在赵齐楚面前,身上长袍早已被汗水浸透! 赵齐楚让开一步,怒声道:“还不向诸位施主赔罪!” 秦朝辞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咬着牙,一声不吭。 见此,赵齐楚气不打一处,抬起手作势就要打下去! 此时,陈玄黄赶忙上前劝慰道:“赵掌教,此等小事,犯不着如此。” 赵齐楚脸色难看至极,瞅了眼仍旧死不认错的徒弟,语气严厉道:“你现在就滚下山去!” 一看不让自己赔罪,秦朝辞如获大赦,站起身后,拔出重剑就往远处跑去。 赵齐楚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冲着众人拱手致歉,“贫道代那劣徒,向诸位赔罪了!” 陈玄黄赶忙托起赵齐楚双手,急声道:“赵掌教不必如此。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赵齐楚苦笑道:“朝辞他从小顺风顺水,受尽众人吹捧,所以才养着如今这个目空一切、傲慢自大的性子。说到底,都是贫道这个当师父的过错。” 陈玄黄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道:“赵掌教,容晚辈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当师父的,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徒弟。人的一言一行,都是耳濡目染来的。若是秦朝辞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能走上歪路,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怨不得别人。” 赵齐楚无话辩解,只得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失落,怔怔出神。 陈玄黄给众人使了个眼色,这六人瞅了眼呆立失神的赵齐楚,悄悄退去。 少许过头,赵齐楚望向秦朝辞远去的方向,呢喃道:“朝辞,为师这个当师父的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倘若放任不管,吃亏的是你啊!” 若是单独对上任何一人,你都能完胜。 可若那师兄弟二人联手,你则危矣! 第四百零一章 儒生老者 次日一早,清凉派六人分别向赵齐楚和禄荀告辞后,便抬着那两箱金银财宝下了山。 众人气喘吁吁的到了山脚,陈玄黄忍不住提议说,等到了汴安赶紧把值钱的物件卖了,换成银票还方便携带。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马车缓缓而行,朝汴安方向驶去,在晌午过后,路过一间破庙,众人决定在此吃过午饭后再行出发。 破庙门窗尽无,众人将马车停靠在庙门前,既不用将箱子搬下车来,还能时刻注意着马车周围动静,一举两得。 众人的干粮乃是今日一早,道然真人厚着脸皮从沧元山饭堂内拿出来的,为此还遭受了四周道士异样的目光。 道然真人咬了口馒头,瞅一眼庙外的马车,笑道:“这里荒郊野岭的,那会有什么贼人,依为师看,你们是大惊小怪了。” 鱼妖娆瞪着他,没好气道:“貌似刚刚提议将马车停在庙门前的,可是你吧!” “哦?是么?为师竟然忘记了。” 鱼妖娆‘呵呵’两声,又赏了对方一个白眼。 陈玄黄咬着馒头,视线移向门外的灌木,有些担忧道:“这都走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走不出灌木丛,是不是咱们迷路了?” 道然真人愤愤道:“说起来也是,周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咱么别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鱼妖娆‘呸’了一声,“这大白天了,怎么会遇到鬼?这分明是你指错了路。” 道然真人一听便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嚷道:“什么叫我指错了路?为师长这么大,就没走丢过!” 鱼妖娆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呵!你还蛮骄傲咧?” 道然真人本想再与对方唇枪舌战一番,却被大徒弟晏明的一句话,硬生生将话咽回了肚子。 只见晏明微微侧头,眉头一皱,沉声道:“有人来了!” 此话一出,声音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直勾勾看向门外,陈玄黄还下意识的将手覆在了刀柄上。 缓慢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一位儒生打扮的老者从马车后绕出,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瞧对方的打扮,到不像是恶人,陈玄黄放松心神,手也离开了刀柄。 老者被对面那六人直勾勾的眼神瞅的浑身不自在,干笑两声,拱手客气道:“老夫路过此地,欲在庙中休息片刻,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像这些无主的寺庙或者是房屋,先来者便是主,后来者欲想从中休息,需要先征得主人的同意。 一般来讲,没有哪个主人会拒绝。 这就是江湖道义。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陈玄黄面容和善,轻声道:“老人家请随意!” 老者笑着拱手还礼,迈步进入了破庙。 进入庙中,老者并不是先找空地休息,而是来到那早已破败不堪的佛像前,神色恭敬的拜了三拜。 既然征得了陈玄黄这个‘新主人’的同意,也要和寺庙原来的主人,说一声。 这便是老者自己的规矩。 地上有一块露出棉絮的蒲团,老者用袖子掸了掸上面的土,之后又弯下腰吹了几口大气,这才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陈玄黄用余光瞥了眼,心想这老者还真是个讲究人。 但别说,老者身上这袭白袍,一尘不染,面色也十分白净,从远处看,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师徒六人依旧聊着天,只是声音压低了许多。 众人聊到了沧元山,道然真人不禁心生感慨,畅想着有朝一日清凉派也能如此。 听到‘清凉派’三次,那儒生老者蓦然睁开了眼,瞳孔中闪过一道精光,出言问道:“诸位是清凉派弟子?” 道然真人眼前一亮,兴奋道:“你听过我清凉派大名?” 儒生老者抚须而笑,“当然听过!” 道然真人一指自己的鼻子,激动道:“那你也听过本真人的大名喽?” “嗯?你是清凉派哪位?” 道然真人心中那一团炙热的小火苗,仿佛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呵呵’两声,咬着牙道:“你逗我玩呢?” 鱼妖娆捂着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指着道然真人,调侃道:“这可是我们清凉派,英俊威武、风流倜傥的掌门道然真人呢!” 虽然这两个词与道然真人八竿子打不着,但儒生老者还是拱起手,道了声,“久仰大名!” 道然真人将拳头抵在腋下,撇嘴道:“本真人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老者歉意一笑,随后将视线移向其余五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陈玄黄身上。 老者瞥了眼对方腰间的长刀,温笑道:“这位便是开国侯吧?” 陈玄黄半转身子,面相老者,拱手道:“虚名而已。在下陈玄黄,清凉派弟子。” “呵呵,果然是开国侯。”老者笑了笑,自我介绍道:“老夫蔡嵩云,无门无派,只好游历天下!” 听到这个,鱼妖娆忽然问道:“老人家,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村落或者城池?” 蔡嵩云点头道:“出了庙门,往东南方向再走了七十里地,有一处村落。” 鱼妖娆抿嘴一笑,“多谢老人家!” 紧接着,她又看向众人说道:“听到没,还有七十里地呢,咱们吃饭了,赶紧出发,要不就得赶夜路了。” 道然真人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馒头渣,急不可耐道:“那还等什么,赶快上路吧!” 鱼妖娆扬起手中的馒头晃了晃,不悦道:“我还没吃完呢!” “马车上吃去!” “我就不!” 道然真人跳起脚来,愤愤道:“就数你吃的最慢!” 啪! 鱼妖娆猛地将馒头丢在地上,站起身,指着道然真人的鼻子骂道:“老头!我给你脸了是不?” 啪啪啪! 道然真人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不甘示弱道:“这脸是为师的娘亲给的!” 鱼妖娆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挥拳,“今天我非得把你打得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你来啊!你来啊!” 儒生老者盘腿而坐,瞅着不远处拌嘴打架的二人,脸上面露笑容,而藏在袖中的双手,却缓缓攥紧,悄然攀升气势。 陈玄黄等人只顾着劝架,根本没注意到老者身上的变化。 此时,儒生老者心中一悸,气势骤然散去,一双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外! 打马车后,一个衣衫破烂之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第四百零二章 年轻乞丐 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让众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转头看去。 道然真人被踩在鱼妖娆脚下,心里对这位陌生人充满了感激,若不是他的出现,今日自己危矣! 站在众人对面的年轻人,浑身衣衫褴褛,脚下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脸上如同是擦了油泥一般,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在所有人心中,这人应该是一位乞丐,可是这乞丐的手上,还拎着一柄脏兮兮的长剑,让人不由得怀疑,这柄剑是不是他偷来或捡来的。 这乞丐从头上的乱发中捣鼓了一通,抽出一根麦秆叼在嘴上,嬉皮笑脸道:“在下路过此地,能否进庙休息片刻?” 陈玄黄愣了下神,看着那一副吊儿郎当的乞丐,指着庙内,客气道:“请!” 年轻乞丐憨笑两声,抬脚迈入破庙内,看了眼盘坐在那里的老者,点头示意,这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就没消失过。 蔡嵩云点头回礼,这一双深邃的眸子始终停留在这年轻乞丐的身上。 年轻乞丐察觉到老者的目光,再次冲着对方憨憨一笑,可见儒生打扮的老者仍是死死盯着自己,年轻乞丐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的问道:“老人家,你这么一直看着我,我可有些坐立难安了。” 蔡嵩云闻言笑道:“为何坐立难安?” 年轻乞丐沉吟片刻,“我怕屁股不保!” 噗! 陈玄黄刚刚打开水囊,往嘴里灌水,一听这话,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一滴不落的喷在了道然真人的脸上。 后者一抹脸上的水渍,哀怨道:“要不你和妖娆能走到一起呢。为师早晚得死在你们俩个手上。” 陈玄黄一脸歉意的替道然真人擦拭脸上的水渍,而鱼妖娆则神情羞愤的瞪着老头一眼。 蔡嵩云听到如此调侃自己的话,不由得恼怒了起来,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禁再次握拳。 这一次,晏明率先感受到了老者身上气势的变化,心中一沉,‘看’向其他人。 陈玄黄手悬在半空,与众人对视一眼,皆是脸色凝重。 那年轻乞丐依靠供台,翘着二郎腿,嬉笑道:“您老活了这么大岁数,别跟我这毛头小子一般见识。若您老还是气不过,小子给您作个揖,如何?” 蔡嵩云怒哼一声,语气不善道:“口无遮拦,活该你做一辈子乞丐!” 年轻乞丐嘿嘿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者瞪了他一眼,索性把眼一闭,闭目养神了。 年轻乞丐闲得无聊,竟抠起脚趾来,还时不时放在鼻子前闻闻。 道然真人瞧着对方那一副享受的样子,将手放在胃口上,严肃说道:“依为师看,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鱼妖娆站起身,撂下一句‘我赞成’后,便直接冲出了破庙,仿佛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陈玄黄分别看了眼儒生老者和年轻乞丐,搀扶着晏明小心翼翼迈过门槛,朝马车走去。 伴随着一声‘驾’,道然真人手握缰绳,驱使着马车朝东南方向行进。 这时,儒生老者睁开眼,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年轻乞丐,淡淡道:“人都走了,你何必在装下去?” 年轻乞丐闻着手指间的‘余香’,满脸陶醉的问道:“装?我装什么了?” 蔡嵩云冷哼一声,“堂堂剑圣弟子,竟然是一副乞丐打扮,若是被世人知晓了你的身份,毁的可是你师父步辰龙的名声。” 年轻乞丐撕裂着脚上的死皮,不咸不淡道:“他是他,我是我。” 闻言,蔡嵩云讥讽道:“传言步辰龙与他弟子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如今开来,一点也没有错。” 年轻乞丐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老者,讥笑道:“你若是这么对我师父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们从中牵个线。” 蔡嵩云面色阴沉如水,“小子,你师父没教过你,对待长辈要客气些么?” 年轻乞丐淡淡道:“我师父没这么多废话!” 蔡嵩云哼笑道:“江进酒,你这说话带刺的毛病,与你师父一模一样。” 江进酒将翘起的腿放下,坐起身子,歪头问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从我进门开始,就是你一直在找我麻烦,怎么?你家孙女是我拐跑的?” “哼!”老者冷哼一声,双袖鼓胀,两股剑气同时迸发而出,撞向对方。 江进酒嗤笑一声,手掌覆在地面,这破庙顿时间地动山摇! 轰的一声巨响,这间存在了近百年的破庙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马儿一阵嘶鸣,突然抬起前蹄,一阵乱踏,道然真人死死握住缰绳,试图来稳住马匹! 唐伏虎见此忽然跳下马车,张开双臂,将马匹死死禁锢住,道然真人那边压力骤然减小! 马车逐渐趋于稳定,道然真人长出口气,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伏虎,没事了!” 唐伏虎松开马匹,并轻轻捋了下马鬃,身子一扭坐了上去。 车厢内,陈玄黄看向脸色凝重的大师兄,问道:“是不是那两个人?” 晏明点了点头,“那老者必定是个高手。而那个乞丐,确实让人有些意想不到了。”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竟然这么厉害。”鱼妖娆搂着青青,一阵感慨。 陈玄黄疑惑道:“这两个人有仇么?” 晏明想了想,平静道:“也许吧。” 陈玄黄隔着车厢,望着破庙放向,喃喃道:“那间破庙算是毁了。” 晏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那老者的修为,要比我高上许多。” 陈玄黄听到这话,不禁问道:“至尊?” 晏明摇头道:“不是。但气息,有些相像。” 陈玄黄忽然一阵担忧,“这两人别也是要去汴安吧?这么一来,汴安可就又热闹了。” 鱼妖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可是先答应过我,不管闲事的!” 陈玄黄突然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语气低沉道:“放心!说不管,绝对不管!” 鱼妖娆满意的‘哼’了声。 陈玄黄这时又试探性问道:“若是有人惹我呢?” “惹你?”鱼妖娆恶狠狠道:“那就宰了他!” 第四百零三章 世间情字最伤人 幔帐轻纱,女子侧躺在床榻上,衣裙紧贴身上,尽显婀娜之姿。 女子双眼迷离,半睡半醒之间,神色慵懒。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女子完全睁开双眼,眉宇间有些不悦。虽是如此,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床榻,去将房门打开。 房间门口,长孙白一见这女子那慵懒诱人的模样,心中一突,赶忙将头垂了下去。 女子目光淡漠的瞅了眼他,扭身朝房中走去,长孙白始终低着头,随手将门关好,跟在了女子的身后。 女子坐在凳子上,手托着腮,声音懒散道:“找我何事?” 长孙白低着头,沉声道:“刀尽绝他们,这几日可能要有所动作了。” 女子稍稍沉默后,嗤笑道:“与我何干。这次是宗主直接给他们下的命令,碍不着我什么事。” 长孙白想到女子和宗主之间的关系,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暗道一声,‘这对父女啊!’ 女子忽然嗤笑一声,讥讽道:“萧家就剩下萧禁天一人,竟然也被派到汴安来,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萧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闻言,长孙白低声道:“听说这次是萧禁天主动请缨,非要前往汴安的。” 女子面露讥讽,自语道:“就算他萧禁天在汴安立了大功,也难逃萧家没落的命运。他想力往狂澜,终究是孤掌难鸣!” 长孙白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听着自家楼主的喃喃自语。 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一道轻唤从门外传来。 “北宫,你在吗?” 有了之前那次的经验,长孙白站着没有动,目光看向眼前的女子,等待她的命令。 北宫霜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长孙白走出几步,单手贴在墙上,桌子下立刻出现通往三楼房间的洞口,他弯下腰,从这洞口一跃而下,不久后地面又恢复了原状。 北宫霜华声音懒散的道了声‘来了’,然后站起身,摇曳身姿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门外,叶言飞看到那令人朝思暮想的脸庞,心中一喜,歉意道:“我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北宫霜华白了眼他,没好气道:“已经都吵醒了,道歉有什么用?” 言罢,扭身朝屋内走去。 叶言飞讪笑几声,跟了进去。 北宫霜华坐在椅子上,瞅了眼对方,调侃道:“咱承奉郎大人不随王伴驾,怎么有闲工夫跑到这烟花之地来了?” 叶言飞神色赧然,小声道:“陛下身体欠安,就不用我陪着了。” 在半年前,叶言飞入朝为官,在皇帝身边,当了个从八品的承奉郎,说白了就是一个随从文官罢了。 虽是如此,但这份官职仍让不少人羡慕不已。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你常在皇帝左右,机会也就越大。保不齐皇帝哪天心情好,且看你顺眼,一句话将你调入三省六部的其中一个,便足以光宗耀祖了。 有叶修云这位吏部尚书在,叶言飞今后的仕途也断然不会止步于此,这承奉郎一职,只是他为自己儿子搭的一做跳板罢了。 跳板的对面,便是三省六部! 北宫霜华斜眼看去,“你今日找我,又是来闲聊的?” 叶言飞摇摇头,正色道:“我今日找你,是有要事!” “哦?”北宫霜华变换一个姿势,手托着腮,兴致盎然道:“说来听听!” 叶言飞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昨晚赶在宵禁前,楚王进城了。今日早朝,殿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少有半数官员,上奏陛下,重立太子。陛下当场雷霆震怒,将众人骂了一顿后,宣布退朝。” 北宫霜华歪头道:“陛下就是因为这事身体不适呗?” 叶言飞点了点头。 北宫霜华哼笑道:“看来这朝中,还有人贼心不死啊!” 叶言飞郑重说道:“不管如何,这一次,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若不是必须回宫的话,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北宫霜华轻笑道:“我自有分寸。” 见此,叶言飞不再多言。 ...... 长孙白从三楼房间出来,下了楼后,闲来无事,便在后院溜达起来。 站在院子,他仰头瞅了眼四楼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了声,‘世间情字最伤人。痴儿,痴儿!’ 一阵猎猎声忽然在耳边响起,长孙白猛然一惊,定睛看去,可一看到眼前之人,瞬间呆立当场。 许久之后,他神情激动的忍不住骂了句,“老东西,这么些年,你死哪去了?” 一位脸色苍白的老者冲着他呵呵一笑,但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嘴角伸出一缕血丝。 长孙白见此,急忙上前问道:“老东西,你受伤了?” 老者捂着胸口,脸色铁青,沉声道:“无事!休养几日就好。” 听得此话,长孙白放下心来,随后又不禁问道:“是谁伤的你?” 老者深吸口气,一次吐出,缓缓说道:“葬剑阁,江进酒!” 长孙白愣住了神,惊呼道:“那个小剑圣?” 老者点点头,“正是!” 长孙白压着心中的惊骇,皱眉问道:“你怎么和他打在一起了?他识破你身份了?” 老者想起江进酒那些骂人不吐脏字的话,不禁咬牙切齿,“那个混账东西,嘴巴真他娘的臭!” 长孙白一脸茫然,心想对方嘴巴臭,你就和他打一架? 嗯?嘴巴臭? 他下意识看向老者的嘴巴,暗地里啧啧两声! 老者哪知道对方脑子里想得是什么,便换了个话题,忽然问道:“你猜我在路上见到谁了?” “见到谁了?” 老者眯着眼,一字字说道:“陈玄黄!” “陈玄黄?!”长孙白惊呼一声,“你在哪遇见的?” “百里之外,一间破庙中。”老者眼神阴鸷,嗓音低沉道:“我本想出手杀了他,却因江进酒突然出现,而不得不收手了。” 长孙白沉默少许,淡淡说道:“你没出手就对了。” 老者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长孙白仰着头,又看向四楼方向,再次重复了那番话, “世间情字最伤人。痴儿,痴儿!” ...... 汴安城几十里之外, 一副乞丐打扮的年轻人,边走边哼着小曲,忽然脸色一变,扭头吐出一口淤血来。 他扶着自己的胸口,喃喃道:“这回舒服多了。” 第四百零四章 以毒胁迫 时隔一年多,赵元楷再次回到自己的王府。 脚下石板已被青草所掩盖,墙上长满青苔,屋内尽是灰尘和蜘蛛网。 赵元楷弯下腰,揪起一根青草,放在鼻前嗅了嗅,芳草清香扑鼻而来。 如今的赵元楷一改曾经那粗狂彪悍的面容,这一年多粗茶淡饭,竟是瘦了许多,眼神也变得十分锐利。 削去了曾经的连鬓络腮胡,到多了几分清秀。 赵元楷将青草握在手心,怅然道:“物是人非啊!” 在其身后,并排站着三个,其中一人正是背负九环刀的刀尽绝。 曾经他助诚王夺嫡,结果功败垂成,若不是长孙白相救,自己也在一年前葬身于此了。 这次重回汴安,刀尽绝心中也不禁五味杂陈。 赵元楷背对三人,淡淡道:“本王如今已随你们来到汴安,可将解药交出来了么?” 刀尽绝笑道:“等事成之后,我自当会将解药拿出开。” 赵元楷哼了一声,语气生硬道:“现在可以说出你们的计划了么?” 刀尽绝看了眼另外两人,上前一步,平静道:“明日早朝,请殿下进宫面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控诉太子罪行。” “证据呢?”赵元楷嗤笑一声,讥讽道:“连证据都没有,如何能扳倒太子?” 刀尽绝盯着赵元楷的后背,咧嘴笑道:“想要扳倒祥王,未必需要什么证据。” 赵元楷转身扫了一番三人,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刀尽绝信心满满道:“明日早朝,定会有人支援殿下的。” 赵元楷眉头一皱,“周凤宁么?” “呵呵,不止!”刀尽绝双臂环胸,缓缓说道:“太子无能,早就有不少人对他不满了。” 赵元楷冷声道:“本王事先说好,将太子废除后,其他事便于我无关。” 刀尽绝微笑不语,心中道了句,‘这可由不得你。’ 赵元楷忽然怔怔出神,呢喃道:“本王还想去当面问问元彬,六哥和七哥,到底是不是他派人杀的?” 刀尽绝脸色阴沉,嗤笑道:“若不是太子干的,他怎么会成为最后的胜者呢?当初他暗中杀了七皇子,就是想挑动各个皇子互相残杀罢了。” 赵元楷瞥了眼他,“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罢了!” “哦?呵呵,那楚王你又如何笃定这事不是太子干的呢?” 闻言,赵元楷默然。 他仍清楚的记得,在赵元庆莫名被杀后,才正式拉开了皇子们自相残杀的序幕。 对于赵元庆的死,众说纷纭,没有任何一项确切的证据,指向任何一位皇子。 无论说是被原太子赵元安所杀,还是被当今太子赵元彬所杀,都只是猜测而已。 赵元楷虽说中了毒,不得已跟随刀尽绝等人前往汴安,但从他内心上讲,也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他两个哥哥。 赵元楷在院中待了一会儿后,独自离开,去陪伴自己仍是有些神志恍惚的母亲。 院中,那三人仍旧在此。 刀尽绝左手那人,双手环抱着胸,冷冷道:“何必这么麻烦!依我看,直接将那玄阳皇帝杀喽,不只是他,还有皇宫内所有人以及文武百官统统杀了,一了百了。” 刀尽绝瞥了眼他,讥讽道:“萧禁天,你萧家人就是胆大包天,竟敢连宗主的话都不听了。出发之前,宗主再三叮嘱,只让玄阳越乱越好,不可伤其国运,你难道忘了么?” 萧禁天板着脸,怒声道:“我北蛮人做事一向痛快,宗主一定是被那老东西所蛊惑,才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 “萧禁天!”刀尽绝怒喝一声,“你竟敢对宗主出言不逊,好大的胆子!”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剑拔弩张。 剩下一个面容年轻的高大男子,鞋底使劲搓了搓脚下的青草,调侃道:“怎么?两位想要决一死战么?不如让我在在中间做个评判如何?省得一会儿有人打输了不认账!” 萧禁天瞅想那年轻男人,蔑视道:“太史经义,按辈分,你得叫我声叔叔呢!” “叔叔?”太史经义握起拳头,嗤笑道:“打赢了我,让我叫你爷爷,我都愿意。” 刀尽绝听后调侃道:“你若敢叫他爷爷,你信不信你爹把你们两个都打死?” 太史经义身子一颤,嬉皮笑脸道:“瞧这话说得,我刚刚是开玩笑呢,二位叔叔可别当真。” 萧禁天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懒得去理他。 刀尽绝分别瞅了眼两人,直接转入正题,认真说道:“据我所知,如今太子身边,只有秦元茂这一个还像样的高手在,其他扈从客卿,简直不堪一击。这秦元茂,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修为比起我,还差了许多。所以,我三人若联手,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萧禁天皱眉问道:“不杀太子?” 刀尽绝点头道:“我还要看看赵元楷的态度再说。若他认定太子就是杀害他两个兄弟的凶手,那这件事就由他来做。若是他不愿,咱们再动手不迟。记住,这次来汴安,意不在杀人,而是要将汴安这潭水,搅得越混越好。” 萧禁天点点头,出奇的没有去反驳对方。 太史经义想了想,问道:“除了这秦元茂外,这汴安城内,还有没有其他高手?” 刀尽绝思索片刻,“还有一人,密谍司的杨天州!这死太监的修为,要在秦元茂之上。” 太史经义哼笑一声,目光中战意盎然。 刀尽绝看着对面两人,缓缓说道:“夺嫡之争结束后。这汴安城内的高手死的死,走的走。几乎没剩什么人在了。” 言语一顿,他又补充道:“好在陈玄黄他们也离开了汴安,要不然还真有些棘手。” “陈玄黄?”太史经义好奇问道:“就是那个开国侯?” 刀尽绝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当年太子府一战,他与他师兄两人联手重创温剑潮,让当时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温剑潮啊......”太史经义眼神炙热,喃喃道:“我还真想会会他!” 刀尽绝瞥了眼他,毫不客气道:“就凭你?你可别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史经义不以为意,笑道:“等着瞧好了。” 刀尽绝眼神不屑的瞅了眼他,一笑置之。 ...... 与此同时,一亮马车缓缓驶入城中。 车帘掀起,露出一副男人的面孔。 男人望着眼前熟悉的街市,呢喃道:“汴安城,我又回来了......” 第四百零五章 杀手,逃窜 马车缓缓停靠在府宅大门前,众人相继跳下马车,望着眼前熟悉的宅子,不禁感慨万千。 当初众人离开汴安前,陈玄黄给了曹宁一把钥匙,请他替自己打理下这里,一年没有回来,不知里面变成什么样。 陈玄黄从怀中掏出留在自己这里的另一把钥匙,走上前,将铜锁打开。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令人感到庆幸的是,并没有灰尘落下,看样子曹宁经常来这里。 院中的一草一木,依旧如常,只可惜陈家菜园已变成了一边荒地。这也怨不得曹宁,他平日里公务繁忙,照看宅子已然是有些分神,怎么能跑来帮众人再种地呢。 青石之间并没有杂草长出,道然真人捋着胡须,笑道:“除了玄黄的菜地荒废了以外。其他的,和咱们离开时,没什么变化。” 鱼妖娆挽着青青的手,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嬉笑道:“房间内一尘不染,肯定经常有人清扫,咱们可以直接住下了。” 道然真人看向陈玄黄,不禁赞赏道:“曹大人真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陈玄黄看了眼四周,温笑道:“曹大人,确实人很好。” 道然真人一拍手,一本正经道:“为师做主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答谢曹大人!” 鱼妖娆用余光瞥了眼,笑问道:“你要动你的棺材本了?” “咳咳!”道然真人干咳两声,面不改色道:“玄黄手里不是还有些银子么?” “呸!闹了半天还是让小师弟请客,老娘鄙视你!”鱼妖娆忽然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锐利的看向陈玄黄,恶狠狠道:“你藏有私房钱?” 陈玄黄欲哭无泪,目光哀怨的瞅了眼自己的师父。 后者仰头望天,哼着小曲,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叫! 随后只见一胖一瘦两道人影嗖一下就冲进了院子,怒声喊道:“大胆贼人!还不出来受降!” 陈玄黄瞅着对面那两道人影,温声道:“曹大人、三斤,好久不见!” 这二人瞬间目瞪口呆,曹宁嘴唇微颤,难以置信的唤了声,“玄黄!” ...... 自从赵归荑连着遭到皇后软禁、顾元书挟持这两件事后,唐玉贞便让吴嬷嬷每日寸步不离保护公主安慰。 随着夺嫡之争落幕,江湖人纷纷退走,这汴安城也似乎不想之前那样危机重重。 临近傍晚,一身朴素裙装的赵归荑与老妪还在城中闲逛。 时隔一年,赵归荑已渐渐脱去稚嫩的外表,变得落落大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少女也愈发变得秀丽清纯。 少女左顾右盼,瞧着纷纷收摊回家的商贩,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美好的一天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老妪揣着手,瞅了眼昏暗的天色,不合时宜的说道:“公主,咱们该回去了。” 赵归荑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与老妪调转方向,找皇宫方向走去。 虽然公主有些小怨气,但还是乖乖地跟自己回去,老妪心里暗自庆幸一番。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十分缓慢,少女闷闷不乐,时不时踢着脚下的石头来撒气。 老妪默默跟在后面,不愿触及对方眉头,她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少女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神情恍惚。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是个梳着羊角辫,流着鼻涕,在皇宫里称王称霸的孩子王。 这一转眼,小女孩变成大姑娘了。 就连从小被欺负到大的十一皇子,如今也成为了太子。 自打贵妃进宫时,就跟在其身边的老妪,此时内心中充满了欣慰。 正当她感慨万千之时,异变突生,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刀,分别从两侧巷子中杀出,刀锋直奔赵归荑而来。 老妪怒喝一声,“大胆!” 双手从袖中伸出,以掌化拳,一个箭步冲出,一拳将一个刺客砸翻在地,另一手抓住赵归荑的手臂,往自己这边一拉。 一抹刀锋擦着少女的鼻尖,由上而下,落了空。 前者眼看着明晃晃的刀锋在眼前划过,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妪又要保护公主,又要与刺客打斗,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没出片刻功夫,身上便多出两道伤口。 老妪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把将赵归荑推入巷子中,大喊了声‘公主快跑’,她自己则死死守在巷子口,寸步不让! 赵归荑眼里含着泪,深深望了眼那佝偻的背影后,咬着牙转身逃跑。 老妪长舒口气,心中再无牵挂,那一瞬间将气势攀升到顶点! 两拳下去,直接将对面刺客的胸口打出一个凹陷来。 头顶上响起‘呼呼’风声,老妪抬头看去,一名刺客使出轻功想要从空中越过自己去追逐公主。 老妪拔地而起,怒吼一声,“滚下来!” 一记鞭腿下砸,那人狠狠被轰入地面,直接没了生机。 这些刺客都被老妪的气势所震撼,面面相窥,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哼!一群废物!” 半空中,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不满。 老妪猛然抬头看去,这道声音的主人已贴身而至! 慌乱之下,老妪抬臂挥拳,对面那中年男人面容不屑,随意挥出一拳! 砰的一声闷响! 老妪连退数步,手臂怪异弯曲,剧痛之下,额头上汗如雨下! 那人寸步未退,单脚用力一蹬,古铜色的手掌瞬间就洞穿了老妪的胸膛! 老妪单手死死握住那人的手臂,瞪大了眼,嘴角和胸口同时渗出鲜血来! 那皮肤呈古铜色的中年男人,咧嘴嗤笑,没入老妪胸口的手握住对方的心脏,骤然握拳! 砰! 老妪身子微微一颤,双眼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中年男人缓缓将手伸出,手心中还沾满了心脏碎屑,随意的甩了甩手,然后轻轻的推了下眼前仍屹立不倒的老妪。 伴随着一声闷响,老妪向后仰去,摔在地上。 中年男人回身瞅了眼被吓傻的刺客,怒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 那仅剩的六名刺客纷纷回过神来,压着胃中的不适,冲进巷子里,继续去追逐逃跑的少女。 男人不屑一笑,自言自语道:“多亏我来看了眼,要不然今日又无功而返了。哼,一群废物!” 男人瞅了眼地上老妪的尸体,心里有些不放心,便使出轻功,向远处掠去。 此时,赵归荑在心慌意乱之下,已然迷失了方向,胡乱在城中奔跑起来。 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归荑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 赵归荑捂着脚踝,坐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中,失声痛哭。 第四百零六章 剑气冲霄 砰! 大门狠狠被关上! 元祎站在门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被第三家客栈赶出来了,果然兜里没钱,什么都做不了。 元祎揣着手,转身走向城中主道,轻风吹过,虽然已经入春,但还是有几分冷意。 小道士紧了紧打了数十个补丁的道袍,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今晚,怕是又要躲在墙角忍一宿了。 哎,师父,徒儿想你了。 元祎正想念着妙吉峰上的一草一木,听到头顶传来的猎猎声,猛然驻足,抬头看去,几名持刀的黑衣人正在屋顶上肆意穿梭。 元祎眉头一皱,念叨了声,‘好重的杀气’。 待那几名黑衣人消失在视线内,元祎内心还是犹豫起来,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看。 可是,对方若是为民除害的大侠呢?自己贸然跟去,会不会坏了大侠们的要事? 要是不去,对方如果是杀手怎么办?自己见死不救,不就成了间接杀人犯了么? 两难之际,又一道人影从空中掠过。 小道士心中一悸,用鼻子嗅了嗅,呢喃道:“尸臭味......” 元祎脸色凝重,双腿蹬地跃向空中,横身一掠数丈,追向那些黑衣人。 ...... 赵归荑艰难站起身,没走几步,却又因脚踝传来的疼痛,再次跌倒在地。 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站起身,又一瘸一拐的走出几步后,再一次跌倒。 半空中,传来呼呼响声。 几道人影相继坠下,落在赵归荑四周,手中长刀对准着那手无寸铁的少女。 赵归荑不敢去抬头看向那些个杀手,双手死死握紧衣裙,微微颤抖。 砰! 又一道人影落地,那中年男人双手环胸,冷冷看着那瘫坐在地上的少女,淡淡道:“杀了吧!” 其中一名杀手,扬起长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少女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别杀我!” 就在这须臾之间,一道荧光冲天际划来,如长虹贯日,瞬间洞穿那人手臂! ‘当啷’一声,那名刺客哀嚎一声,手中长刀脱落,掉在地上。 中年男人扭头看去,目光阴狠! 一道人影从空中掠来,长袍随风飘摇,伸出手掌,朗声道:“回来!” 钉在地面的长剑,颤动不止,化作一道弧线,落入那人的手中。 中年男人瞪大了眼,咬着牙道了声,‘御剑!’ 再定睛看去,一眼就看清了对方身上的道袍,两者结合在一起后,男人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沧元山弟子! 元祎手持长剑,稳稳落地,皱眉打量起对面的男人,沉声问道:“你是魔门中人?” 那男人嗤笑一声,反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元祎剑指对方,冷冷道:“因为你身上的气味!” 默认了魔门弟子身份的男人闻了闻自身的味道,讥讽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真长了只狗鼻子!” 元祎冷哼道:“你身上这股臭味,想要闻不见也难!” 男人背对那几名刺客说道:“我负责拦下他,你们负责杀人!” 元祎眼神一凝,双指向前,沉声道:“敕!” 长剑飞向半空,猛然刺向魔门弟子,对方双手握拳,凝聚真气,信心百倍的要以拳头硬撼剑锋! 可就在此刻,元祎忽然双指偏向一侧,那长剑如有灵性一般,绕开了魔门弟子,直接冲入六名刺客中间,刹那间剑气万千! 惨叫声接连响起,六名刺客纷纷倒地,痛苦哀嚎! 与此同时,那魔门高手一拳而至,直击面门,拳罡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吹得人面皮生疼! 元祎手掌拧转,手心中出现一抹荧光,直接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拳掌相交! 魔门高手连退数步,低头瞅了眼自己那颤抖的手,心中震惊不已。 本以为世间圣人之下,自己靠着一身铜皮铁骨,已然是无敌的存在,可谁曾想,对面这个面容青涩的小道士,竟然可以让自己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什么是痛入骨髓! 魔门高手死死盯着滑出数丈之外,口吐鲜血的小道士,眉宇间杀气十足! 爆喝一声后,脚下发出一声炸响,这魔门高手呼啸而来,一拳砸向对方额头。 小道士咬着牙,双臂交叉挡在面前,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股剧痛传来,手臂瞬间发麻,失去知觉。 魔门高手似乎想要泄愤一般,一拳拳砸在小道士手臂上,连砸了七八拳后,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狠狠抽在对方腹部。 元祎喷出一口鲜血,横飞出去,砸在墙上,身上如同散架一般,双手无力下垂。 魔门高手一步步走上前,瞅着半死不活的小道士,耻笑道:“沧元山弟子,不过如此。” 元祎依靠在墙壁,弯着腰,抬起眼皮瞧着对方阴狠的面容,愤愤道:“小道只是沧元山最差的弟子,你赢了我又如何?” 魔门高手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啧啧道:“我古应玄入得青魔殿以来,炼过不下百具尸体,可就还没练过沧元山道士的尸体呢。今日我倒要尝尝,你这小道士所炼出的尸油,是个什么味道。” 元祎胃中一阵干呕,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天谴?”古应玄不屑一笑,悠悠道:“这天,就快要是我魔门的了。” 元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渐渐恢复知觉的手指微微颤动,不远处的长剑发出嗡鸣之声! 古应玄闻有异响,回头看去。 趁此机会,元祎猛然立起双指,厉声喊道:“剑气冲霄!” 长剑瞬间凌空而起,没入云霄后直转之下,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条白色长线,直接洞穿了两人的身体! 砰!砰! 古应玄狂喷一口鲜血,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他咬着牙抬起头来,本想宰了对面那个该死的道士。 可此时一阵眩晕袭来,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想活命,只能先行逃走了! 古应玄最后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小道士,捂着腹部的伤口,直接跳上房顶,消失不见了。 元祎咳出几口血来,低着头,呢喃道:“这剑若是穿过胸口就好了。” 眼皮越来越重,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看到那裙装少女正向自己跑来。 嗯......她跑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第四百零七章 陈玄黄的态度 陈玄黄本想炒几样拿手菜,却因府中没有食材,只能作罢。 曹宁提议众人一起去府衙吃些简单的饭菜,虽然味道上不如陈玄黄所做的菜,但也还算凑合。 师徒六人赶了一天的路,也懒得再跑去醉生楼,还不如休整一日,明日再说。 这处宅子是当初陈玄黄从诚王手中讹来了,离着府衙很近,出门口走不出一条街就到。 进了府衙,李三斤直接跑去厨房,为师徒几人盛些饭菜过来。 众人围坐在一起,道然真人吃了口饭菜,感慨道:“一年未吃府衙的饭菜,这再一吃,竟然还觉得有些香。” 曹宁和李三斤早已吃过,所以这会儿就随意的靠在椅背上,瞅着众人吃饭。 曹宁望着众人,怅然道:“不知不觉,竟然一年未见你们了。对了,你们怎么今日会突然回来呢?” 道然真人‘嘿嘿’一笑,瞅了眼身旁有些不好意思的男女,调侃道:“你们两个,还不从实招来?” 这师姐弟二人对视一眼,鱼妖娆脸色红润,低头吃饭,显然是不好意思开口。 陈玄黄无奈一笑,只能由他来说起这次回到汴安的目的了。 听完对方述说的缘由后,曹宁顿时喜上眉梢,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鱼妖娆将头垂得更低,饭粒都是一粒粒送入嘴中的,可见其内心的羞涩和扭捏。 陈玄黄到是脸皮厚得很,笑着拱手回礼,并说道:“等我和师姐成亲那天,曹大人和三斤也一定要去啊!” 曹宁‘哼’了一声,佯装做生气的样子,愤愤道:“你敢不让我去,我就和你拼了。” 闻言,众人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陈玄黄不禁问道:“这段时日,汴安可还太平?” 曹宁笑道:“除了偶尔发生些鸡鸣狗盗的小案子外,并无大案。这一年里,汴安百姓可是享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安逸祥和。” 言罢,他又指了指身旁的李三斤,赞声道:“这位新任汴安捕头,可是劳苦功高啊!” 李三斤神色赧然,看向陈玄黄,扭捏道:“我比起陈捕头可是差得远了。” 陈玄黄笑了笑,递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 曹宁忽然面色凝重,沉声说道:“太子那里,可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太子可还是改不了唯唯诺诺的性格?” “正是。哎!”曹宁重叹声气,担忧道:“陛下身体每况愈下,若是太子殿下再不能独当一面,毁的可是整个玄阳!” 陈玄黄又问道:“朝中可有人提出非议?” “有!不少官员联名呈上奏折,恳请陛下废除当今太子,立楚王为太子!而且.....”曹宁言语一顿,语气不善道:“信王也在这些人之中。” 陈玄黄微微一愣,冷哼一声。 曹宁继续说道:“还有,昨日赶在宵禁前,楚王已经入城了!” 陈玄黄未表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低头沉思不语。 到是鱼妖娆轻哼一声,悠悠说道:“看来这其中,还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呢!” 曹宁面露疑惑,“鱼姑娘此言何解?” 鱼妖娆瞥了眼沉默不语的陈玄黄,缓缓说道:“我们来汴安之前,去了一趟沧元山,正好在那里遇见了迎王赵元青。有人给他送信,怂恿他重返汴安,去争夺皇位!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这......!”曹宁瞪大了眼,露出一副吃惊之色。 陈玄黄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有人贼心不死啊!” 曹宁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呼出口重气,语气沉重道:“如此看来,楚王也是受人蛊惑,才前往汴安的啊!” 陈玄黄点头道:“八成如此。” 曹宁犹豫片刻,出言询问道:“玄黄,那你此次回来,还要不要见右相一面?” 陈玄黄看向正直勾勾瞅着自己的鱼妖娆,轻笑道:“等我去过叶府后,就离开汴安。” 曹宁盯着表情坚定的陈玄黄,欲言又止。 对面,鱼妖娆眯着眼,递给曹宁一个威胁的眼神,后者心中一悸,瞬间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陈玄黄虽有察觉,但并未言明,他低头吃着饭,事不关己。 等明日去过叶府,再在汴安城休整两日后,就离去。 ...... 次日,天蒙蒙亮,公鸡报晓。 元祎睁开眼,听到窗外传来的打鸣声,喃喃自语道:“现在是早上?” 想要挣扎着起身,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伸手摸去,伤口处竟然已被包扎好。 是谁救了自己呢? 想着想着,元祎眼皮沉重,又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屋中除了自己,并无其他人,小道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起了身子,身上大汗淋漓。 扭头看去,自己的佩剑、衣服,就在床边一样不少。 正当小道士一脸茫然的时候,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位裙装少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一瞧那坐在床上的身影,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你醒啦?” 元祎瞅着他,愣了愣神,这才想起对方是谁来。 “你是昨晚那个女施主?” “对!对!就是我!”赵归荑撇了撇嘴,大大咧咧道:“叫什么女施主啊,听上去真别扭。我叫赵归荑,你叫什么?” “呃......小道名叫元祎。” “元祎啊......”赵归荑笑了笑,感激道:“多谢元祎道长昨日救命之恩。你放心,我赵归荑不知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元祎低着头,神色扭捏,小声说道:“小道如今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赵姑娘你帮忙。” “哦?”赵归荑拍着胸脯说道:“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帮你!” 元祎抬头扫视了眼这略显豪华的客房,为难道:“小道囊中羞涩,实在付不起这房间。所以......” 说到最后,小道士将头低下,实在没脸再说下去。 赵归荑欣然一笑,“你放心,我已经提前预支了十日的房钱,你就安心住吧。” 闻言,元祎感动的都快要哭了出来。 通过此事也能说明,这赵姑娘的家世一定不一般。 这时,一阵阵疼痛从伤口传来。 元祎皱着眉头,低头看去,下意识问道:“赵姑娘,昨晚是你将小道抬到这里的么?还有也是你替小道包扎的伤口?” 赵归荑嘻嘻笑道:“昨晚你直接昏了过去,是我将你背到客栈的,好在你不是太沉,若不然我可就惨了。至于这伤口,是我请大夫替你包扎的。对了,那大夫还说,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你真是福大命大。” 小道士赧然一笑,随后抬起头正视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嗓音醇厚道:“多谢赵姑娘!” 第四百零八章 老鱼家的男人 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师姐弟二人备上薄礼,结伴前往叶府。 起初在准备些薄礼时,二人还为此打了一架。按鱼妖娆的话说,空手去就得了,还带什么东西。 可陈玄黄始终觉得空手去不太好,还是要意思一下的。 就为这,两人争论了一个早晨,还差点大打出手,好在被其他人给及时阻止了。 叶府门前,鱼妖娆上前叩响门环,放声道:“开门!” 陈玄黄被她这声音吓了一跳,小声说道:“师姐,这毕竟不是咱自己家,稍微克制下。”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老娘回自己娘家还克制什么?” 陈玄黄无奈道:“那你正常发挥就好了!” 鱼妖娆哼了一声,继续叩响门环。 很快,门内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来了来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 门房探出头来,刚想要出言不逊,一瞧那鱼妖娆冷艳的面孔,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将人迎了进来。 “表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想死你了!” 鱼妖娆迈步进入叶府,语气不满道:“想我也不说寄信来?哼,一看就是你编的!” 陈玄黄跟在后面,对着鱼妖娆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想人家怎么知道去搬去哪了。 鱼妖娆已来过叶府多此,对府中的布局早已熟记于心,见门房将他二人带往偏厅的方向,不由得皱起眉,问道:“你怎么带我们去偏厅?” 门房转过头,恭敬道:“老爷正在正堂会见客人,小的想着将表小姐与陈大人先带去偏厅休息,等那客人离去后,小的再领着二位前去正堂。” 鱼妖娆撇着嘴,道了声‘烦人’,随后又问道:“那客人是谁?” 门房小声道:“是怀王府的幕僚,叫什么薛文府。” “怀王府?”陈玄黄皱眉道:“叶大人什么时候和怀王走到一起去了?” 门房扫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声道:“是怀王一直想要拉拢老爷,跟他一起上折子,恳请陛下废除太子,另立新君。” 陈玄黄眼睛眯起,与鱼妖娆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略显凝重。 鱼妖娆忽然停下脚步,调转方向朝着正堂走去,“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小师弟,走。陪师姐去旁听旁听。” “好嘞~” 门房瞅着那一唱一和的男女,顿时大惊失色,急声道:“表小姐、陈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别跟着我!当心老娘给你绑起来!” “别啊,小的求您二位了,千万别去啊!” 咻咻~ 数道红线从袖中激射而出,直接将门房捆成了个粽子,鱼妖娆拍拍手,哼了一声,无视门房的哀求声,径直朝正堂走去。 陈玄黄递给门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迈开步伐,追了过去。 ...... 叶府正堂, 叶修云负手而立,看向那稳稳坐在椅子上,抿着茶水的中年书生,淡淡道:“若是薛先生没什么事了,就请回吧。” 薛文府不紧不慢将茶杯放下,轻笑道:“叶尚书可是要下逐客令了?” 叶修云眯着眼,语气不善道:“你回去告诉怀王,本官断然不会答应此事,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呵呵,叶尚书此话为时尚早吧!若是太子被废,薛某仍然坚信,尚书大人会与王爷化敌为友,共同推举楚王为帝的。” 叶修云指着他,怒声道:“痴心妄想!太子绝对不会被废!楚王更当不成皇帝!” 薛文府冷眼看去,质问道:“你们想辅佐一个性格懦弱、一事无成的的太子当皇帝。是想毁了我玄阳吗?还是说你们向挟制太子,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说八道!”叶修云脸色铁青怒斥道:“你竟然污蔑本官!” “哼!”薛文府站起身,悠悠道:“那叶尚书你来告诉在下,这样一个皇帝,能给天下带来什么呢?” “能带来什么,关你屁事?” 此时,正堂内走进来一男一女,说出这一番不客气话来的,正是走在最前面的女子。 叶修云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震惊难言。 薛文府目光阴冷的盯着对面这对男女,语气不善道:“你们是何人?怎敢闯入这里?” 鱼妖娆插着腰,冷哼一声,“老娘叫鱼妖娆,这里是我娘家,我要去哪,还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 陈玄黄上前一步,傲然道:“我是老鱼家的男人!” 鱼妖娆脸色刷一下,变得与那身红裙一个颜色,羞愤道:“这说正事呢!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玄黄讪笑两声,正色道:“在下陈玄黄!” 听到这个名字,薛文府猛然一惊,失声喊道:“开国侯?” “呦呵,你认识我呢?”陈玄黄摆摆手,平静道:“认识我,我也不留你吃饭,赶紧滚。” 薛文府强忍怒气,一字字说道:“在下薛文府,乃是怀王幕僚。开国侯如此出言不逊,可是瞧不起怀王殿下?” 陈玄黄嗤笑一声,竖起了三根手指,“第一,我没问你叫什么。第二,你最好别做从中挑拨离间的事。第三!” 陈玄黄言语一顿,冷冷道:“我打狗从来不看主人!” “你!我要到怀王那里告你得罪!”薛文府一拂袍袖,抬脚就要离去。 “慢着!” 薛文府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冷笑道:“怎么?想要跟我道歉?呵,晚了!” 陈玄黄咧嘴一笑,直接一个箭步冲出,一拳将对方砸在地上。 “我不给你留下点伤,你回去后怎么跟怀王哭诉呢?” 薛文府捂着高肿的脸颊,怒目而视,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陈玄黄眼神冰冷,淡淡道:“我觉得,这点伤可能不够。” 言罢,他又抬起一脚直接将薛文府踢出了正堂。 后者在半空中喷出一篷血雾,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玄黄看向目瞪口呆的叶修云,干笑道:“还请叶大人派两个人,将这家伙抬回怀王府。万一死在这里,怀王指不定拿这事讹您。” 叶修云叹了口气,苦笑道:“玄黄啊,你也太冲动了。” 陈玄黄轻轻一笑,满不在乎道:“叶大人你也知道,在下冲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修云心中一凛,顿时无言以对。 相比连续杀了廖和、孙正、褚文策等人,打了一个并无半点名气的王府幕僚,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四百零九章 赶快离开汴安 “什么?你们要成亲?” 对叶修云来讲,今日可是不寻常的一天,简直是惊喜连连。 时隔一年,自己又见到了鱼妖娆这个亲外甥女不说,还得知了对方要喜事将近。 他这个当舅舅了,简直是喜上眉梢,比自己成亲还要开心千百倍。 陈玄黄瞅了眼含羞不语的师姐,笑道:“我们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未敲定日子。” 叶修云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样,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玄黄,语气沉重道:“陈玄黄,你可不能辜负了妖娆,我就这个一个外甥女,她娘不在了,我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若欺负了她,我会跟你拼命的。” 陈玄黄一脸正色,语气坚定道:“叶大人放心,这辈子只能是师姐欺负我!” 叶修云面露微笑,看向始终低着头的鱼妖娆,轻声道:“妖娆啊,以后嫁人了,脾气就改改,别动不动就发火,玄黄是个好孩子,你可要珍惜他。” 鱼妖娆蓦然抬起头,眼角流着泪水,哽咽着不服气道:“我脾气咋啦?不是挺好么?” 叶修云面露微笑,红了眼眶。 陈玄黄紧紧握着鱼妖娆的手,会心一笑。 鱼妖娆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用他肩膀的衣服来擦拭自己的泪水。 叶修云目光柔和的看了眼面前的男女,此时他忽然面露肃容,明知道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合时宜,甚至说有些扫兴,但他还是不得不说出来。 “玄黄,你带着妖娆,赶快离开汴安吧!” 陈玄黄听到这句话感到十分的意外,他满脸疑惑的看向叶修云,不禁问道:“叶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叶修云重叹一声气,“今日早朝,楚王未经陛下应允,擅自入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太子就是杀害六皇子和七皇子的凶手,并恳请陛下废除太子。陛下勃然大怒,气得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如今朝堂上下,一片混乱。” 陈玄黄抿着嘴,若有所思。 叶修云声音微涩,唏嘘道:“若再这么下去,玄阳只怕会毁在这些贼人的手中。” “太子会被废掉么?” 听到陈玄黄的疑问,叶修云脸色有些难看,“陛下的本意是不想废除太子。可就怕那些贼人联合起来逼宫啊!” 陈玄黄眉头一皱,“有左右二相保着太子也不行?” 叶修云苦笑道:“玄黄你离开一年,所有不知。左右二相和解之后,朝中又悄然崛起了另一股势力。这股势力,不输当初的左相一系!” 陈玄黄,面色如常,淡淡的说了句,“是周凤宁吧?” 叶修云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陈玄黄忽然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本以为杀了一个褚开阳就万事大吉了,谁曾想竟落下了一个周凤宁。” 听得此言,叶修云心中一突,急忙问道:“玄黄,你想做什么?” 陈玄黄蓦然一笑,“我随便说说而已,什么也不打算做。” 叶修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玄黄,切不可冲动!” 陈玄黄与鱼妖娆对视一眼,轻声道:“我现在心态平和得很,汴安如何,玄阳如何,都与我无关。” 叶修云叹了声气,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气氛有些沉重,三人随即换了个话题。闲聊了一会儿后,师姐弟二人起身告别。 叶修云将二人送到大门口,并向鱼妖娆保证,等她成亲那天,自己一定会亲自到场。 鱼妖娆说了几句‘你若不到我就跟你没完’诸如此类的话,便挽着陈玄黄的手臂离开了叶府。 叶修云望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和煦,嘴角上扬,喃喃道:“姐、姐夫,妖娆快要成亲了,你们一定很高兴吧......” ...... 怀王府, 怀王盯着平躺在床,被打得难以看出其相貌的薛文府,瞬间目眦欲裂,厉声喊道:“叶修云!你好大的胆子!” 薛文府可怜兮兮瞅着王爷,想要说话,可肿胀的脸颊只能让他发出呜呜的声音。四肢因疼痛难以抬起,像散了架一般。 怀王气喘如牛,脸色难看至极,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杀意! 半响过后,怀王低声道:“薛先生放心,本王定当替你报仇!” 言罢,他冲着外面放声喊道:“立刻备轿!本王要去周府!” 薛文府看着怒气勃发的怀王,嘴里发出了‘呜呜’声。 怀王以为他是想对自己说些感激的话,便轻声说道:“薛先生好好养伤,本王去去就回!” 薛文府看着怀王离去的背影,嘴里又发出了几声急促的‘呜呜’声。 他此刻是想说,‘陈玄黄回来了,王爷你可别冲动!’ ...... 霜华楼, 北宫霜华死死盯着眼前的儒生老者,再一次问道:“你看到的真是陈玄黄?” 老者心里甚是无奈,只能又一次说道:“他自己都承认了,不可能有错吧?而且,他那几个师兄、师姐都很有特点,不可能认错。” 北宫霜华沉思片刻,“他要来汴安么?” 老者摇头道:“这不知道。那女子只是询问这附近有没有村落,并未说他们要去哪里。” 北宫霜华语气平淡的自语道:“消失了一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其身前两人听得她这带有几分怨气的话,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咚、咚! 北宫霜华听得敲门声,秀眉微蹙,语气不善道:“谁?” “北宫,是我!叶言飞!” 北宫霜华眉头舒展,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急事跟你说!” 北宫霜华假装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散道:“我都躺下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门外沉默少许,传来声叶言飞低沉的声音,“陈玄黄回来了!” “什么!” 北宫霜华募地站起身来,直勾勾瞅着房门,“你再说一遍?” “陈玄黄回来了!他与我表姐刚刚去过我家,我一早有事出门,未见到他二人,回去时才听家父说起的。” 北宫霜华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语气平淡道:“你稍等片刻。等我穿好衣服,你进来再详说此事。” 言罢,她转身对那二人使了个眼色。 长孙白心领神会,走到墙边触动了机关,随后他与蔡嵩云一起从洞口跳入了三楼房间。 待地面恢复原状,蔡嵩云仰头深深的看了眼洞口位置,“我真该杀了那小子。” 长孙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嬉笑道:“你若死了,你蔡家那些个酒囊饭袋,可就危险喽!” 蔡嵩云并未因对方嘲讽自己那些个无能的废物子孙而感到生气,相反,若不是他们姓蔡,自己早就亲手宰了他们。 长孙白嗤笑一声,悠悠道:“叶言飞那个傻小子,我真不知该说他些什么?” 蔡嵩云眼神阴冷,语气中不带丝毫情感,缓缓说出四个字, “一样该杀!” 第四百一十章 叶修云杀人案(上) 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正好照在床上。 小道士揉了揉有些雾蒙蒙的双眼,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了身子。 相比昨日,伤口不再那么的痛,元祎可以下地走动,虽然不能走的太久,但好歹能走到窗边去呼吸下新鲜的空气,看一下车水马龙的街市,也不至于那么的烦闷。 每到吃饭时间,店小二都会把饭菜端到房中。 第一次对方送饭时,小道士很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没什么银子,送一些馒头就好。 那店小二笑了笑,说那赵姑娘早就将房钱和饭钱付好,叫他不必担心。 小道士听后微微一愣,随后便向店小二道了声谢,脑中不禁又浮现出那少女的脸庞。 元祎细嚼慢咽的将饭菜吃完,擦了擦嘴后,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少许过后,叹了口气。 自从昨日那赵姑娘来过一次后,便一直未在出现过,也不知她现在正做些什么。 估么着是因为她险些命丧刺客手中,家中人不让她随意走动了吧。 也不知她家中人是做些什么的。从赵姑娘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看,家中最起码也是富甲一方的乡绅。 小道士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腮,想东想西,想南想北,从沧元山的妙吉峰一直想到了汴安城的赵姑娘。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这一夜,小道士长吁短叹,蓦然多了些愁心事。 ...... 周府, 床榻之上,一位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倚靠着被褥,时不时从口中传来几声咳嗽。 正对床榻,摆放了一张椅子,周凤宁身穿常服,端坐于椅上。 “咳咳咳,周大人,沧元山弟子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他若不死,一定会将此事禀报给师门。你我不得不提早做些打算。” 周凤宁重重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没想到杀个公主,却引来这么多麻烦。” 古应玄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那小道士突然出现,今日太子和楚王恐怕已经开战了。” 周凤宁呵呵一笑,“你也别抱怨了。就算公主死了,以太子那窝囊的性子,也很难去找楚王兴师问罪。咱们后面要做的事,还很多。” 古应玄又是咳嗽两声,有气无力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凤宁露出一副奸笑,饱含深意道:“裴庆已经随怀王回去了。” 古应玄神情一怔,讶异道:“他竟然同意了?” “呵呵,以微小的代价便能扳倒叶修云,他怎能不答应呢?”周凤宁翘起二郎腿,双手叠加放在腿上,悠悠说道:“怀王给我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说到底,我还得好好感谢他呢。” 古应玄咧起嘴,目光阴狠。 周凤宁笑容和煦,缓缓说道:“至于你所担忧的事,我倒觉得不必太过在意。就算名门正派派遣弟子前来汴安,也不敢公然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你好好待在我府上,便是最安全的。” 言语一顿,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明日一早我便传信给魔门,让两派各派一位圣人前来,你看如何?” 古应玄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呵呵!”周凤宁歪头看去,昏暗的烛火映射在瞳孔之中,甚是诡异,“明日一早,便有好戏看了!” ...... 怀王府, 薛文府在吃过药后,已经睡下。 怀王将守在门口的下人支走,并吩咐不得有人靠近这里,然后便与以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一起进了屋子。 房门缓缓打开,难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两人一起走到床边停下,怀王看着忠心于自己的幕僚,眼神晦涩难明。 裴庆瞥了对方一看,打趣道:“王爷若是心软了,在下这就回去。只不过,扳倒叶修云的机会,也就丧失了。” 怀王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说道:“本王没心软!” “呵!”裴庆轻笑一声,转动了下手腕,再次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动手了!” 怀王脸色有些不自然,重重的‘嗯’了一声。 就在此时,本已熟睡的薛文府忽然醒来,一脸茫然的瞅着站在自己床边的王爷和陌生男子,嘴里‘呜呜’两声。 怀中心中一突,猛然背过身去,声音有些微颤,“薛先生,别怪本王!” 裴庆咧开嘴,目露凶光,一拳狠狠砸在薛文府胸口。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薛文府胸口凹陷,口中涌出一股股鲜血来。 他死死瞪着怀王的背影,双眼充血,嘴中发出撕裂般的喊声,似乎是在问对方,为何要杀自己。 而怀王,却始终无动于衷,不敢转过身来。 薛文府跟在他身边已有两年,两人关系虽为主仆,但怀王却很尊重对方,时间久了,还会和对方说说心里话。 虽为主仆,实为知己。 用这句话来形容两者的关系,似乎也不太过分。 只可惜,这知己二字,还抵不上自己的宏图大业。 他怀王虽然无法称帝,但却想当一个手握实权的摄政王! 撕裂般的喊声,戛然而止,耳边传来了裴庆平淡的声音,“王爷,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怀王深吸口气,似乎是鼓起了极大地勇气,转过身去,当瞧见薛文府那狰狞的面孔时,瞬间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裴庆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鲜血,笑道:“若没什么事,在下就告辞了。” 言罢,他瞅了眼目光有些呆滞的怀王,嗤笑一声,背着手离开了房间。 怀王伸出颤抖的手,试图将薛文府的眼睛合上,连试了几次后,才得以成功。 怀王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狰狞的面孔,面容苦涩的咬着牙,喃喃道:“薛先生,别怪本王!” ...... 次日,早朝。 怀王忽然在大殿上痛哭流涕,请陛下为其做主。 在众目睽睽之下,怀王将叶修云指使府上下人,殴打薛文府致死的事说了出来! 叶修云心知此事是事实,根本无力反驳,他并没有将陈玄黄供出,而选择了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他也并没有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只是想着陈玄黄出手过重,才使得薛文府回去不久后便身死了。 叶修云手持笏板,走出班列,欠身朗声道:“臣有罪!” 皇帝目光深邃的看着他,直接命刑部接手此案。 眼看着叶修云被摘去官帽,夺去笏板,由两名侍卫押送至大牢,右相想要为其求情,却不知如何开口。 证据确凿之下,他也无力回天。 不久后,吏部尚书叶修云被打入刑部大牢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汴安城!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叶修云杀人案(下) 清晨, 清凉派师徒六人各自躲在房中做着美梦,剧烈的砸门声以各种形式在梦中呈现。 梦中,道然真人正兴高采烈地数着银子,就被敲门声所惊扰,他撇过头去,没好气的嚷嚷道:“谁啊!” 敲门声继续,道然真人愤怒之下准备起身开门,可一不留神脚下踩在了银子上,直接后仰腾空,摔在了地上。 “哎呦~” 道然真人哀嚎一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自己竟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梦中的银子也就更是不复存在了。 此刻敲门声仍旧继续。 他站起身直接披了件单衣,推开门就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其他弟子也纷纷冲出屋子,嘴巴里口吐芬芳,陈玄黄直接拎着刀跑去了大门,看样子就想直接把惊扰自己美梦的人一刀劈死。 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陈玄黄拎着刀,恶狠狠的瞪着门外的人! 呃? 陈玄黄瞬间怒气尽失,一脸茫然的瞅着那圆滚滚的身影,疑惑道:“曹大人?” 曹宁一步就迈了进来,直接抓住陈玄黄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边急声问道:“鱼姑娘在不在?” “在啊,咋啦?” 此时,曹宁一眼就看到正对面气势汹汹向这边走来的鱼妖娆,还不等对方说话,便率先喊道:“鱼姑娘,出大事了!” 鱼妖娆停下脚步,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曹宁擦了把头上的汗水,心急如焚道:“叶大人被关入刑部大牢了!” “什么!”鱼妖娆瞪大了眼,大惊失色。 陈玄黄迫不及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曹宁重叹声气,将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以后,陈玄黄心中一沉,与鱼妖娆对视一眼,心中甚是自责。 弄了半天,叶修云有此牢狱之灾,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其他人早已围在曹宁身边,听完他这一番话后,均是脸色有些难看,昨日陈玄黄回来时,便将在叶府发生之事说了一遍。他们当然知道,叶大人这次一人抗下所有罪,根本是在保护陈玄黄。 陈玄黄沉默片刻,忽然摇起了头,呢喃道:“不可能啊!我出手留有分寸,薛文府不可能死啊。” 道然真人沉声道:“是不是他身子太虚,经不住你这拳脚,或者是他本就患有急症,这回正巧病发了呢?” 陈玄黄抿着嘴,沉思不语。 鱼妖娆那边心急如焚,十指纠缠在一起,一下子没了主意。 道然真人毕竟年长,倒也沉得住气,他想了一圈后,出言问道:“曹大人,右相有没有出面相助呢?” 曹宁苦笑道:“如今证据确凿,叶大人自己也承认了此事。右相也是无力回天啊!” 闻言,道然真人再次把嘴闭上,脸色极其凝重。 这时,陈玄黄抬起头来,问道:“薛文府的尸体现在在何处?” 曹宁虽不知他为何问出这个问题来,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按理说,尸体应该被拉到义庄存放。但保不齐这会儿还在怀王府!” 陈玄黄想了想,语气低沉道:“走!咱们先去义庄看看!” 鱼妖娆突然上前一步,“我与你一起去!” 陈玄黄看着他,点头道:“好!但是,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师姐你切不可冲动,一切听我指示!” 鱼妖娆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玄黄又将视线移向其他几人,嘱咐道:“师父、师兄,你们就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晏明‘看’向陈玄黄,语气坚定道:“小师弟放心,这里有师兄在,不会出事。你放心去就好了!” 陈玄黄‘嗯’了一声,随后和鱼妖娆各自回屋穿戴好一切后,三人联袂出门,朝义庄而去。 道然真人回头看向大弟子,担忧道:“晏明,若不然让青青与你同去?为师怕玄黄他们遇到麻烦。” 晏明微微一笑,轻声道:“师父放心,小师弟他,如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 信王府, 信王妃将新沏好的茶水递到信王面前,瞅着自己夫君喜形于色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问道:“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开心?可否跟臣妾说说?” 提及此事,赵貉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确实是件喜事。那叶修云,被抓入刑部大牢了。” 信王妃眼前一亮,“哦?到底发了生何事,王爷你快与臣妾说说。” 接下来,赵貉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之事,再次复述了一遍。 信王妃听后,也忍不住拍手叫好,十分解气道:“哼!让他叶修云之前处处与王爷你作对。这回好了,不但丢官罢职,还被关入了大牢!” 说到最后,信王妃忽然眉头一皱,担忧道:“右相和邓崇武会不会联手将叶修云救出来啊?” 赵貉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哼笑道:“救他出来?怎么救?如今证据确凿,右相他们根本无可奈何!” 信王妃欣然一笑,道了声,“那就好!” 赵貉端着茶杯,忽然问道:“宣儿呢?” 闻言,信王妃刚刚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重重叹了声气,“宣儿又把自己关在屋中了。” 赵貉运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 信王妃突然小声啼哭起来,怨恨道:“都是那陈玄黄害的,若不然宣儿怎么变得如此孤僻冷漠。” “陈玄黄......”赵貉目光怨毒,嗓音低沉道:“本王绝饶不了他!” 信王妃抹着泪水,哭声不止,只希冀于王爷早日能将陈玄黄杀死,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 噗通! 叶言飞跪在两位老者面前,苦苦哀求道:“右相、邓将军,求您二位救救我父亲!” 邓崇武毕竟是武将出身,动作要比右相灵敏的多,还不等对方坐起身来,他早已直接一步窜出,单手将叶言飞拎了起来,沉声道:“贤侄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你不开口相求,我二人也要想办法将叶尚书从大牢中救出来。” 叶言飞拱起手,对着两位老者一揖到底,哽咽无言。 邓崇武再一次将叶言飞托起后,扭头看向身后的老者,直接问道:“左相会不会帮咱们救叶尚书?” 右相面容苦涩,摇头道:“那老家伙只想一心保着太子,才不会管这件事呢。” 邓崇武怒骂了几句,直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愁眉不展。 右相思苦苦索着解决之法,却仍是一筹莫展。 屋中三人都在思考着对策,一时间屋中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叶言飞咬着牙,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其实,那薛文府并不是我叶府人打伤的。” 右相听到这话,不禁问道:“嗯?贤侄可是知道些什么?” 叶言飞将头垂下,目光晦涩。 见此,邓崇武忍不住催促道:“你快说啊!没准你所知道的,就是救你父亲的关键证据呢!” 叶言飞双手紧握着拳头,心中在做艰难的抉择。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都在暗中猜测叶言飞到底知道些什么。 良久,叶言飞抬起头来,把心一横,沉声道:“打伤薛文府的人,其实是陈玄黄!” “什么?!” 两位老者同时震惊失色! 第四百一十二章 是我 陈玄黄在仔细查看了每一具尸体后,站起身,冲着不远处的两人摇了摇头。 那义庄伙计苦笑道:“曹大人,小的哪敢骗你啊,这一早上都没有尸体运到这里呢。” 曹宁点了点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陈玄黄,皱眉问道:“怎么办?” 陈玄黄沉吟片刻,语气坚定道:“事到如今,只有去一趟怀王府了。” 曹宁心中一悸,直接脱口而出:“硬闯?” 陈玄黄喃喃道:“若是怀王能大大方方的让我查看下尸体,倒是省得我硬闯了。” 曹宁瞬间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 陈玄黄拍了拍腰间的瀚海,咧嘴笑道:“所以啊,说来说去,咱们还是得硬闯。” 鱼妖娆抓住陈玄黄的手臂就往外走,边走边急不可耐的说道:“那还等什么!” 曹宁直勾勾瞅着两人的背影,念叨了一句,‘今日要出大事了’,然后一溜小跑追逐这二人而去。 怀王府大门紧闭,从外面看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王府内,正堂前摆放了一口棺材,是今儿个一早怀王命人从棺材铺买来的。 薛文府身为王府幕僚,身死之后理应将尸体运往义庄停放,如今这连棺材带尸体一起放在王府中,实在有些晦气。 不知所以的王府下人,一上午都不敢迈入正堂半步,心里想着王爷此举到底是何意。 其实怀王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防止有人从薛文府的尸体上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所以这才让尸体停放在王府内,等到午时一过,就命人将棺材运出城去,一把火烧喽,来一个毁尸灭迹。 怀王对薛文府心中有愧,早朝回来后,也始终没有踏入正堂半步,一直在前院溜达,想着等到将尸体运走后,立刻请一个道士到府中做场法事,来驱散王府内的怨气。 怀王坐在石墩上,瞅了眼正堂方向,只觉得一股凉意袭来,使得身子一颤。 下意识将手揣进袖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别来找本王、别来找本王......’ 正当此时,耳边传来了叩门声,怀王瞥了一眼,瞧见一位下人正跑向那里,便将视线收了回来,继续碎碎念。 吱~呀~ 大门被打开一个缝隙,王府下人探头看去,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人身上穿着官服,便客气问道:“大人您是?” 曹宁淡淡道:“在下汴安少尹曹宁,有要事见怀王殿下!” 下人以为对方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便一刻不敢耽搁,让曹宁等人稍等片刻后,自己一溜小跑去向怀王禀告。 好在怀王这会儿就在前院,跑了没几步就看到其身影,下人来在王爷面前,恭恭敬敬的将汴安少尹求见一事,说了一遍。 闻言,怀王眉头一皱,问了句‘对方可说有什么事情了么?’ 下人微欠着身子,恭敬答道:“并没有细说。” 怀王仔细想了想,摆手道:“告诉他,本王身体抱恙,让他回去吧。” “是!”下人应了一声,又跑回了大门口,看到对方三人后,将王爷的话,转述给了对方。 较之刚刚,语气生硬了许多,且有些不客气。 曹宁叹了口气,分别瞅了眼身边两人,无奈道:“我尽力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哼!我早就说过直接硬闯便是,跟他废个什么话!”鱼妖娆走上前去,在那下人还错愕之时,一脚将对方踢回了王府内。 鱼妖娆哼了一声,一撩裙摆,抬腿迈进王府。 身后两个大男人面面相窥,不约而同缩了下脖子,赶忙跟了进去。 怀王就在前院,那下人痛苦的哀嚎声瞬间就传入耳中,他微微愣了下神,随即向前走出几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结果视线之中,出现了一抹红色身影,并逐渐放大。 这面容绝色的女子一步窜出,冲到了怀王面前,单手扣住他的脖子,将其提离地面,并语气冰冷问道:“薛文府的尸体可在这里?” 怀王双脚不停的摆动,瞪大了眼,惊慌失措的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王府?” 鱼妖娆手中加重了力道,目光中闪过一道杀意,“我再问一遍,薛文府的尸体在不在这里?你若不回答,我就捏碎你的喉咙!” 怀王因窒息而脸色青紫,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来,“在......” 鱼妖娆将他放回地面,语气不容拒绝道:“快带我去!” 怀王弯着腰,大口喘气,同时思考着脱身之策。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惊呼之声。 “怀王?鱼姑娘快住手!” 怀王抬头循声看去,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朝自己跑来,定睛看去,原来对方是汴安少尹,曹宁。 怀王直起身子,心有余悸的瞅了眼那红衣女子,再看向曹宁,心中瞬间明悟,愤愤道:“曹少尹,你竟敢与贼人一同加害本王!” 曹宁先是冲着怀王拱手施礼,然后不卑不亢道:“下官来此,是想请怀王应允让下官等人去查看薛文府的尸体!” 怀王眼神一凝,恶狠狠道:“本王为何要答应你?而且,就算要验尸,也应该是刑部来人才对,哪里轮得到你曹宁?” 曹宁将双手下垂,看向鱼妖娆,十分无奈道:“我该说的都说了,鱼姑娘你随意吧。” 鱼妖娆撸起袖子,准备要制伏怀王。 就在此时,陈玄黄将手搭在鱼妖娆肩上,轻声道:“师姐,还是我来吧。” 鱼妖娆转身看去,未加任何思索,便‘嗯’了一声。 陈玄黄走上前,看向那脸色愤懑的怀王,缓缓说道:“怀王,还请你带我等去查看下薛文府的尸体。” 怀王看着眼前有些面熟的面孔,咬牙切齿道:“本王凭什么要听你的?” 陈玄黄二话不说,直接拔出长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冷冷说道:“就凭我叫陈玄黄,够不够?” 怀王只感到呼吸一窒,惊骇喊道:“陈玄黄!” 时隔了一年,陈玄黄三个字,在文武百官的记忆之中渐渐淡漠,似乎若是没人特意提起,谁也想不起当初这个男人,曾深受帝宠,哪怕杀了褚文策、廖和、顾元书等人,也未受到半点惩罚。 最后在杀了褚开阳后,潇洒离去,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 如今再次看到陈玄黄,对方种种骇人的事迹,一起涌上心头! 怀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你是陈玄黄.....?” 陈玄黄手握刀柄,语气平淡道:“是我!” 第四百一十三章 验尸 怀王双眼瞪如铜铃,嘴唇微张,心中那一番质疑的话还未说出,就被自己否决了。 曾经他与陈玄黄少有交集,见过几面也都是在宫门前,后者还常常依靠在城墙边打盹,以至于很难看到对方的相貌。 不过,陈玄黄的种种事迹都是没少传入怀王的耳朵。 杀褚文策、断信王世子一臂......等等! 在得知对方就是陈玄黄后,怀王也压根没有升起以身份压人的念头,因为对面这家伙连褚开阳这样的一品大员都干杀,他还怕谁呢? 怕自己这个手无实权的王爷? 呵,这话自己都不相信。 陈玄黄盯着怀王,语气淡漠道:“在下想看一看薛文府的尸体,还请王爷带路!” 怀王用余光瞅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长刀,身子直打颤,伸手一指正堂方向,怯生生道:“本王带你们去可以,你能不能把刀收回去。” 陈玄黄也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样,收回瀚海,做个了‘请’的手势。 怀王心惊胆战的在前面带路,心里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该如何脱身。 就在此时,一群王府侍卫手持兵刃朝这边疾跑而来,并发出阵阵喊声,无非是些‘大胆贼人,还不放了王爷的话。’ 怀王心中大喜,刚想回头威胁对方赶紧将自己放了,就瞧见那红衣女子一个箭步冲入人群当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用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红网,将这些侍卫束缚在了一起。 女子拍了拍手,瞅着坐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王府侍卫,讥笑道:“你们越是挣扎,红线就会越紧,若是待会儿不小心把鼻子、耳朵割了下来,可别怨我。” 此言一出,这些侍卫立刻放弃挣扎,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陈玄黄瞥了眼张着大嘴的怀王,出言问道:“怀王你可是有话要说?” 怀王瞬间打了个激灵,猛的摇头道:“没有!” 陈玄黄轻笑一声,“那就请王爷你继续带路了。” 怀王冲着他干笑两声,转过身去,瞬间哭丧着脸,自己一个王爷竟然沦落到看人脸色的地步,实在憋屈。 几人来到正堂前,那口黑漆如墨的棺材就摆放在院子当中。 陈玄黄缓缓走上前,手掌抵住棺盖,轻轻一推,便露出了薛文府苍白如雪的脸庞。 陈玄黄继续将棺材盖完全推开,并与曹宁一起将其放在地上,然后两人一起站在棺材前,直勾勾瞅着薛文府的尸体。 鱼妖娆并未上前,而是站在怀王一侧,时刻盯着对方,以防他逃走。 尸体脸颊肿胀充血,已成青紫色。 陈玄黄指着这处伤口,轻声道:“这是我昨日打的,但绝不可能因此而致命。” 曹宁点点头,继续查看其他地方。 陈玄黄伸出手,覆在了尸体的腹部,昨日自己那一脚正踢在这里,虽然力道大了些,但也不至于要了对方的性命,难不成,对方患有什么急症? 陈玄黄不禁想到,自己曾经所遇到的一些事。 一位老者和年轻人斗嘴,结果一气之下,颅内出血,当场就死了。 莫非,薛文府也是如此? 陈玄黄边想边在尸体上摸索,当手触碰到胸前时,顿时动作一僵,眼睛瞪得老大。 曹宁察觉他的异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陈玄黄抿着嘴,不说话,直接将薛文府胸前的衣服解开。 当两人看到尸体胸前的凹陷时,瞬间倒吸口凉气,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曹宁咽了口唾沫,扭头问道:“你干的?” 陈玄黄白了一眼他,“若是我干的,我不早就说了么!” 曹宁直勾勾盯着胸口的凹陷,缓缓说道:“看来,死因找到了。” 陈玄黄转过身看向战战兢兢的怀王,平淡问道:“王爷,薛文府胸前的伤,是被谁打的?” 怀王顿时心中一惊,赶忙说道:“是被叶府下人打的!” 陈玄黄眯起双眼,语气生硬道:“怀王,你在说谎!薛文府胸前的伤,根本就是他人所为,与叶府无关!” “本王没有说谎!”怀王咬着牙,矢口否认。 陈玄黄将对方隐藏在目光中的那抹慌乱,尽收眼底,哼笑道:“怀王,有一件事,在下忘了告诉你。薛文府,是我打的!” “什么!”怀王满脸骇然的瞅着对方,随即又摇头嗤笑道:“呵!你这么说,无非是想救叶修云而已!” 陈玄黄微微一笑,“信不信由你。不过我此刻到是确定,杀害薛文府的人,另有其人了。” 怀王双手负后,‘哼’了一声后,悠悠说道:“无凭无据,你当刑部会信你的话么?” “呵呵,谁说无凭无据了!”陈玄黄轻描淡写说了这么一句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一个瞬身边来到怀王面前,单手将其提起,与之前鱼妖娆所做的那般,如出一辙! 陈玄黄五指死死扣住怀王的脖子,淡然道:“我只问你一边,你若不说,我便拧断你的脖子。” 怀王双手用力扯拽着对方的衣袖,却仍就无法挣脱。 “说,是谁杀了褚文策?” 在陈玄黄提问的同时,五指逐渐发力,怀王呼吸异常困难,眼睛布满血丝,舌头伸的老长! 断断续续的声音,犹如磨刀般嘶哑尖锐,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 “周......凤......宁......” 陈玄黄微微减小了手上的力道,皱纹问道:“周凤宁?” 怀王连喘了几口大气,急忙说道:“是他府上的一个高手干的,叫做裴庆!” “裴庆!”陈玄黄愣住了神,随后将怀王放在地上,再去检查尸体胸前的伤口。 此时再仔细看来,确实又发现了一丝端倪。 尸体胸前有一处浅淡的拳印,陈玄黄直接俯身将鼻子贴在尸体胸前仔细闻了闻,隐约可闻到丝丝腐臭的味道。 陈玄黄也不敢肯定这腐臭气是不是尸体本身发出的,但为了将此事弄个明白,也只有走一遭周府了。 陈玄黄直起身子,看向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的怀王,出言问道:“怀王,那叫裴庆的人,大概是什么年纪?” 怀王不假思索,直接说道:“二十多岁,看上去与你相当。” 陈玄黄对他这个比喻十分不满,瞪了眼他后,转身看向其他两人,“走,咱们去一趟周凤宁府上!” 怀王瞅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怨毒,心里一阵骂娘。 募地,陈玄黄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平淡道:“薛文府的尸体还请怀王暂且留在府上,兴许我还用得上。” 怀王本想回怼一句‘凭什么听你的’,但一想起对方后的手段,还是乖乖把嘴闭上的好。 陈玄黄盯着他的双眼,忽然咧嘴一笑,威胁道:“王爷你若是擅自将尸体埋喽或者烧喽,那在下也只能让王爷你下地狱了!” 闻言,怀王身躯一震,瞬间汗如雨下! 第四百一十四章 周凤宁与魔门 三人出了怀王府,直接来到周府。 不等陈玄黄上去叫门,鱼妖娆直接一脚将大门踹了个四分五裂,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几个上来想要动手的周府下人,直接被她用一根红线串在了一起,吊在房梁上。 曹宁见此,瞪着眼,暗自咋舌。 陈玄黄瞅着他,讪笑两声,跟了上去。 周凤宁听得大门处传来的动静,急忙与裴庆一同赶了过去,当看到那三道人影时,微微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陈玄黄!” 就连裴庆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玄黄死死盯着周凤宁身旁的裴庆,也应证了自己的猜测。 杀害薛文府的‘裴庆’,就是这魔门弟子,裴庆。 陈玄黄‘呵呵’一笑,“看来省得我再费功夫找人了。” 周凤宁眼神冰冷,质问道:“陈玄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玄黄微笑回答道:“我刚刚从怀王府出来,周大人可知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言罢,他嗤笑一声,鄙夷道:“真没想到,你又与魔门勾结到一起了。怎么?你也想长生不成?” 周凤宁闭口不答,用余光瞟了眼裴庆。 后者心中一沉,壮起胆子,怒喊道:“陈玄黄!上次在秦王墓中没杀了你,今日我裴庆就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陈玄黄瞥了眼他,蔑视道:“你确定不是色厉内荏?” 裴庆摆出一副拳架,怒视对方,不置一词。 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陈玄黄的对手,早在秦王墓时,对方就已经是大宗师了,若不是自己这边有圣人坐镇,自己哪敢去偷袭对方。 裴庆双眼紧盯着陈玄黄,余光却时不时看向另一侧,似乎是在期待些什么。 陈玄黄发出一声哼笑,上前一步,同时将手覆在刀柄上。 “把他交给我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玄黄不禁一愣,扭头看去,鱼妖娆已经与自己并排而站。 红衣女子傲然而立,淡淡道:“秦王墓的仇,也有我一份!” 陈玄黄沉思片刻,“那好!” 言罢,便退到了一边。 裴庆虽说自知不是陈玄黄的对手,但对方竟然如此蔑视自己,让一个女人与自己对战,实在令人不爽! 不过如此一来,自己的胜算便大了许多,若是能将这女子挟持,便可将她作为人质,逃出汴安。 鱼妖娆与裴庆面对面而战,前者瞅了眼对方那如铁石般坚硬拳头,将手臂一横,摊开手掌,淡淡道:“小师弟,接刀一用!” 陈玄黄心中一悸,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将瀚海拔出递到鱼妖娆的手上,并在对方耳边小声嘱咐道:“师姐,咱悠着点。” 周凤宁那微胖的脸庞因气愤而呈红紫之色,袖中拳头紧握,骨节呈青白,若不是他身无修为,此刻率先动手的便是他自己了。 裴庆怒吼一声,鞋底在地面留下一道漆黑的印记,直奔鱼妖娆而来,后者双手握刀横扫而去! 当!当! 裴庆挥出两拳砸在刀身上,鱼妖娆手臂一沉,刀尖斜着向下戳去! 裴庆狂笑一声,一拳砸向对方胸口,他有信心,这一拳下去,定能将女子胸前砸出一个窟窿,就如那薛文府一般! 鱼妖娆改单手持刀,那空出的一只手,隔空一掷,一根红线直射裴庆拳头! 正当裴庆露出讥笑时,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笑容骤然一僵! 反观鱼妖娆,嘴角一翘,一手死死攥住红线,另一手高举长刀猛地砍了下去! “住手!” 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人破开屋顶,直奔鱼妖娆而来! 陈玄黄仰头看去,眼神一凝,大吼一声,“古应玄!” 言语落定,他蓦然拔地而起,拦在古应玄面前,并仅用一掌便将后者轰入地面! 伴随着一声闷响,地面上出现一处凹陷的浅坑,古应玄仰头躺在地面,口中涌出一股股鲜血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已达到了圣境。 两人实力之间巨大的差距,再加上古应玄重伤未愈,根本就不是陈玄黄一招之敌! 这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现实,使得他惊惧难言! 陈玄黄从半空中坠下,以近乎单膝跪地的姿势,直撞在古应玄胸口上! 咔嚓~ 膝盖所撞击的位置,骨头尽碎并扎进肺里,古应玄瞪着眼,双目渐渐无神,胸前已被鲜血所染红。 再看另一边,手持兵刃的鱼妖娆早已杀红了眼,十几招之后,便将裴庆的两条手臂全部砍掉。 鱼妖娆手握着红线一头,另一头则是被红线缠得死死的裴庆。 陈玄黄见此顿时一惊,疾呼道:“曹大人别看!” 曹宁听得此话,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在江宁,被鱼妖娆所斩杀的采花贼! 说时迟那时快,曹宁拔起双腿,快步就跑出了周府大门! 与此同时,身后同时传来了一声惨叫,和周凤宁的呕吐声! 曹宁蹲在周府大门口,脸色煞白,嘴里不停的默念,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想...... 可越是如此,那血腥的画面就越往脑子里钻,到最后竟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 陈玄黄目光直视伏在地上,不停呕吐的周凤宁,不敢去瞅一侧的碎肉。 “周大人,在救出叶大人前,你的命我先留着。等我离开汴安前,再与你做个了解!” 鱼妖娆丢下手中的红线,侧头问道:“接下来去哪?” 陈玄黄视线越过碎肉,看向大门口,淡淡道:“刑部衙门!” ...... 汴安城,城门前。 两人年轻人不期而遇! 一身道服,身背名叫‘万重山’重剑的秦朝辞,下下打量着正对面那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挎剑乞丐。 少许过后,秦朝辞哼笑一声,淡然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江进酒,竟是这幅打扮,真叫人大开眼界。” 江进酒歪着头,疑惑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三年前,贫道与师家做客葬剑阁,见过你一面。” “哦?”江进酒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这件事。 见此,秦朝辞轻笑道:“你当然不会记得我。三年前你目空一切,哪里会将贫道放在眼里。谁曾想三年后,贫道竟会在这里遇见你。而你,竟然变成这幅模样。” 言罢,秦朝辞瞥了眼乞丐手中的长剑,讥笑道:“若是你门中那位女剑修在天有灵,知晓她的佩剑‘青丝’被你糟蹋成这样,会不会气得钻入你梦中宰了你?” 江进酒低头瞅着布满泥垢的长剑‘青丝’,咧开嘴,满不在乎的笑道:“一把见而已,何必这么在意。” “一把剑?啧啧,这天底下用剑的剑客,怕是都想要这一把剑!” 江进酒用手揉了揉鼻子,将手中长剑递出,轻描淡写道:“你想要啊?给你!” 秦朝辞微微一愣,声音冲透露了几分怒意,“简直无药可救!江进酒,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了?” 江进酒憨笑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就进城了。今日初一,听说城中有大户人家施粥济民,去晚了可就抢不着喽!” “等等!”秦朝辞一个箭步拦在对方面前,直接将万重山插入地面,冷冷道:“与我比一场!我倒要看看,雏龙榜第一,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江进酒直勾勾瞅着他,问道:“不让?” “不让!” 江进酒皱着眉,有些犹豫道:“真打?” “真打!” 江进酒深吸口气,气势骤然一变,淡淡道:“那就打!” 汴安城外,一声炸响,犹如平地惊雷! 霎时间,气象恢弘,剑气万千! 第四百一十五章 讲道理 陈玄黄上一次来刑部衙门,还是一年前。 那一次,他当着刑部所有官员的面,砍了廖和的脑袋,救出了青青。 这一次,他拎着手中的瀚海,则要与刑部这些官员们,讲一讲道理。 陈玄黄一刀劈碎了刑部大门,让刑部内所有人如临大敌! 刑部尚书左南金领着刑部大小官员、衙役一起跑到前院,看着眼前那熟悉的面孔,不由得一阵惊呼! “陈玄黄!” 潘才躲在人群中,激动万分,为了不给陈玄黄分心,只好躲在后面等着好戏开场。 陈玄黄盯着人群正中间的左南金,咧嘴笑道:“左尚书,好久不见!” 左南金气的目眦欲裂,厉声喊道:“陈玄黄!你真当我刑部好欺负了不成?” “对啊,我就真么觉得的!” 听到这话,左南金怒气填胸,竟无言以对。 陈玄黄呵呵一笑,缓缓说道:“我今日是为了叶大人的案子而来,希望左尚书能公正审理此案。” 左南金咬牙切齿道:“此案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审的?” “怎么就不审了呢?在下还有证据没拿出来呢!” 左南金讥讽道:“你能有什么证据?” 陈玄黄轻笑道:“当然有!这第一条便是,薛文府昨晚是被我打伤的!” 左南金微微一愣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陈玄黄,你难不成是想替叶修云顶罪?呵呵,本官到是不在意这个,抓叶修云或是抓你陈玄黄,本官都乐不得呢!” 陈玄黄双手环抱着长刀,打趣道:“看来左尚书也丝毫不掩饰你的目的了。不过让你失望了,薛文府并不是我杀的。凶手另有一人?” “哦?呵呵!你到是说说,这凶手会是谁呢?” “裴庆,魔门弟子,就藏在周凤宁府中!” 左南金眼睛眯起,语气不善道:“陈玄黄,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陈玄黄不咸不淡道:“如今薛文府的尸体就在怀王府,你可以去让仵作去验一验,看看他的致命伤到底在何处。而凶手裴庆也已死在我师姐手中,尸体就在周府,你也可以派人去看看。” “哼!”左南金冷笑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罢了!” 陈玄黄瞬间耐心尽失,语气冰冷道:“我与你讲道理,你不听是吧?” 左南金脸上挂满了怒气,放声讥笑道:“哈!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官为何要听你的?” 陈玄黄笑而不语,直接做出了动作! 一步踏出,便来到左南金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单手掐住对方的脖子,高高提起,然后狠狠砸向了地面! 砰! 左南金一介书生出身,哪里经得起这般捶打,在后背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仿佛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只感觉到喉咙一甜,喷出一篷血雾来。 陈玄黄身子下探,死死盯着目光有些呆滞的左南金,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放叶大人出来,你若是死不了,待会儿便于我一起进宫面圣!” 周围那些个刑部官员一个个撸起袖子,纷纷斥责陈玄黄的所作所为,叫骂着此举简直是大逆不道,但嚷嚷了半天,却无一人敢上前,反而越来越退后。 陈玄黄抬起头,目光凌厉的扫视了一圈,这些人瞬间把嘴一闭,噤若寒战。 眼看着陈玄黄直起身子,就要往刑部大牢方向走,曹宁犹豫了下,忍不住说道:“玄黄,我倒认为,让陛下下旨放叶大人出来,要比你闯入大牢将叶大人救出来,要来的好。” 陈玄黄停下脚步,仔细思考着对方的话。 确实如曹宁说的那般,自己倒是无所谓,若是不想给叶修云以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让皇帝亲自释放他为好。 既然叶修云之前为自己扛下了所有罪责,那么自己做事也最好不要连累到对方。 此时,潘才从人群中走出,笑道:“放心吧,大牢中有莹南在,叶大人过得舒服着呢。” 陈玄黄冲着他微微一笑,转而看向鱼妖娆,想着征求下她的意见,“师姐,你看如何?” 鱼妖娆沉吟片刻,笑着道了声‘好!’ 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左南金终于缓过这口气来,他躺在地上,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玄黄,怒声道:“你擅闯刑部,打伤本官,企图劫狱救人!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陈玄黄眉宇间涌出一股怒气,猛然拔出长刀,直直的插入左南金耳边的地面上! 崩裂的碎石,溅在后者脸上,近在咫尺的刀锋,爆发出彻骨寒意! 陈玄黄反手握刀,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森然问道:“想死?” 浑身颤抖的左南金这回真是不敢再说出一个字来,他心中可以确认,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陈玄黄一定会杀了自己。 在他左南金心里,陈玄黄就算在修为高强,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武夫罢了,玄阳文人当道,几百年来皆是如此。 文人的傲骨,也使得他总会将一些事忘在脑后。 例如,廖和就是被陈玄黄当着自己的面,杀死的。 还有当朝一品,尚书令褚开阳,也是死在对方的刀下。 就在刀锋贴着左南金的耳朵插入地面时,那文人的铮铮傲骨,轰然崩塌! 陈玄黄冷哼一声,将刀拔出,同时一把将左南金从地上提起,就往外走。 鱼妖娆和曹宁一左一右,一同跟了出去。 待四人走后,有人跳出来,指着潘才的鼻子怒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左尚书待你不薄,你却与那贼人站到一起,简直罪不可恕!”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开始对潘才进行谩骂和指责,仿佛要将陈玄黄给与他们的压迫和恐惧,要一股脑转嫁给潘才。 面对指责和谩骂,潘才嗤之以鼻,讥讽道:“刚刚陈玄黄在时,你们一个个当缩头乌龟,不敢说话。陈玄黄这刚一走,你们就急不可耐的要找人撒气了?呵呵,你们这一个个怂货,真叫人不耻!” 潘才背着手,哼笑一声,朝大牢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本官要去大牢里溜达一圈,你们若是还想骂,就跟着过来。” 有几个官员撸起袖子,作势还想要跟过去,却被其他人给拦了下来,并脸色惊恐的说出一个人名来。 莹南! 这个让人分不清男女的怪物,简直是刑部所有男人的噩梦。 莹南刚来刑部时,上到刑部尚书左南金,下到小小的狱卒,都被她用言语或者动作调戏过,给众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在这些眼中,莹南或许要比陈玄黄可怕千万倍!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杨天州拦路 宫门前, 皇武衙侍卫严阵以待,拦住了面前四人的去路。 这一年的光景里,常思已然成为了守门侍卫的头目,他站在正中,目光复杂的看着对面那佩刀的男人,声音微涩的唤了声‘大人!’ 陈玄黄笑容欣慰,轻声道:“常思,好久不见,你倒是成长了许多。” 常思面容严肃,认真道:“多谢大人栽培!” “栽培个屁啊!”陈玄黄不禁打趣道:“我天天躲在一边打盹,能教你些什么?” 言罢,陈玄黄笑容渐收,缓缓说道:“我等要进宫面圣,还望常思你行个方便。” 常思紧握着刀柄,沉声道:“大人,恕卑职难以从命!杨统领有令,任何无关人等,未经帝允,不许擅自入宫!” 陈玄黄疑惑道:“杨统领?” 他仔细回忆着皇武衙有哪个姓杨的侍卫有资格一跃成为统领的,可想来想去,除了杨达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人姓杨了。 而杨达也已经让自己杀了,那还会有谁呢? 常思见他思索的样子,解释道:“是杨天州,杨统领!如今皇武衙和密谍司两个衙门的统领之位,都由杨统领兼任。” 陈玄黄一下子恍然大悟。 常思看着自己曾经的上司,苦笑道:“大人,小人自知拦不住你,但您能不能别叫小人为难。当初您在城门当差时,可也是铁面无私的。” 陈玄黄噗嗤一笑,“你说的也是。不如这样,你去叫杨统领来,我与他当面说,如何?” 常思长舒一口气,点头道:“也好!那就请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 “不用等了!” 一道白色人影揣着手,向这里缓缓走来,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陈玄黄,声音沙哑道:“陈大人,一年未见,可还安好?” 陈玄黄微笑道:“若不来汴安,到是好得很!” 杨天州瞥了眼胸前染血的左南金,淡淡道:“陈大人一回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咱家都不知如何评价大人你了。” “我一年未回来,朝廷内仍是小人当道!”陈玄黄言语一顿,语气生硬道:“杨统领,有些人,活在这世上,终究是个祸害,你说是么?” 杨天州沉默无言。 左南金用余光悄悄瞅了眼身旁的陈玄黄,哀求道:“杨统领,救我!” 杨天州叹了口气,悠悠道:“陈大人还是将左尚书放了吧,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谈,你看如何?” 陈玄黄没有回应他的建议,而是语气坚定道:“我要见陛下!” 杨天州眉头一皱,“咱家若不许呢?” 陈玄黄上前一步,平静道:“那我便硬闯!皇宫内没了徐道龙,我看谁能拦我?” 杨天州双臂下垂,双手如玉,语气不善道:“陈大人可太不将咱家放在眼里了!” 陈玄黄手指摩挲着刀柄,缓缓说道:“我可是不愿意与杨统领你为敌呢!” 杨天州缓缓抬起双手,眼神坚毅道:“咱家很想与陈大人交朋友。但是,咱家首先要保证的是陛下的安慰!” 说道最后,杨天州全身气机绽放,一字一句说道:“而陈大人你,便是这最危险的人物!” 陈玄黄嗤笑一声,“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 陈玄黄直接抽出长刀,向下一甩,冷然说道:“今日,我必须要见到陛下!” 两人针锋相对,之间出现了一道真空地带,四周气流乱窜,使得常思等皇武衙侍卫纷纷退向两侧。 鱼妖娆与曹宁压着左南金走到一边,前者对陈玄黄信心十足,根本没想过他会败给杨天州,也就更不会担心他会受什么伤了。 正当两人即将交手之时,打远处,传来了‘哒哒哒’的响声,清晰入耳。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瘦弱的少女搀扶着一个双目失明的男人正朝这里走来。 鱼妖娆瞅着那两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愕然道:“大师兄、青青?” 小丫头冲着自己的师父讪笑两声,随后在晏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说着话,还分别指了下众人的方位。 晏明边听边点头,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对峙了两人。 小丫头这时脱离晏明身边,向鱼妖娆身边跑去,后者看着她,装作生气道:“不是让你们好好看家,怎么也跟着跑来了?” 青青‘嘿嘿’笑道:“师公不放心你们,说有他和三师叔在,家里一定没事,非得让我领着大师伯前来相助师父你们。” 鱼妖娆瞪了小丫头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欸?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回来皇宫的?” 问及此事,小丫头瞥了眼正向陈玄黄走去的晏明,佩服道:“大师伯的鼻子可是真灵啊,因为叶大人被关在刑部,我们原计划先去那里,可还没走到刑部衙门,大师伯就说闻到了小师叔和师父你的气味,非要往这边来。这不,走着走着,就到皇宫了。” 鱼妖娆望着不远处并排而站的两道身影,不禁怅然道:“这两人,真是扛下了清凉派的所有......” 晏明潇洒站定,淡淡道:“小师弟,你只管进宫便是,这里交给师兄处置。” 陈玄黄犹豫一下,小声说道:“大师兄,杨统领曾经救过我一命,出手轻些。” 晏明闻言,微微点头,“师兄晓得了。” 陈玄黄将长刀收回,回首递给鱼妖娆一个眼色,后者瞬间心领神会,压着左南金往宫中方向走。 杨天州冷哼一声,掠身朝鱼妖娆而来,可在中途却被晏明给拦了下来。 晏明屈指一弹,呵斥一声,‘回去!’ 杨天州猛然一惊,脚尖一点,极速向后滑去,与此同时,一道剑气在原地炸开,泥土溅起有一人多高! 晏明伸手平举,一朵紫色剑莲在手心凝结流转,对准了杨天州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掷,同时嘴中低喝一声,“再退!” 紫色剑莲瞬间在远处炸裂,逼得杨天州再退十几丈! 就在这二人交手之时,汴安城外的激斗已悄然结束。 一个腰挎长剑的年轻乞丐,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直奔那施粥的大户人家而去! 城外,年轻道士单膝跪地,口中连吐三口血! 秦朝辞面朝大地,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双眼空洞无神,嘴里不停的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同为雏龙榜三甲,虽是一个第一,一个第三,但听上去差距不是很大。 但刚刚两人的交手,却足以让秦朝辞惊骇之色! 这看似不大的差距,实则却深如鸿沟! 沧元山最具天赋的弟子,雏龙榜的探花,竟被江进酒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越界者,死 城门前,常思等皇武衙侍卫接连退出十几丈远,远处那二人交手所产生的余波,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在晏明与杨天州交手之际,陈玄黄等人便已通过了宫门,朝着深宫内走去。 杨天州本想出手拦截,却被数道凌厉剑气所逼退! 晏明直接拔出佩剑,手下为留半点情面,几剑下去,宫门直接被剑气砍成了数段,较之当初王旬把紫袍道人一拳打入宫门那次,损失还要惨重。 杨天州被剑气追得左右闪躲,目光瞥向那败坏不堪的宫门,恨得他咬牙切齿。 亏了陈玄黄在临走时还嘱咐对方,下手轻些。 此时杨天州倒有些好奇,若是让对方放开手脚,下手会有多重? 晏明几次变换身形,到最后竟是与杨天州调换了位置,此时他背对皇宫,面朝杨天州,负剑而立,淡淡道:“还请杨统领在宫门外稍等片刻,等小师弟出来后,在下自然会让你进去。” 听到这话,杨天州瞬间气得七窍生烟,怒骂一声,“他娘的!咱家要进宫,难不成还得得到你的允许?” 晏明点头默认。 杨天州气急而笑,双手一拍,向两侧一横,脚下青石尽碎,悬浮空中! 晏明察觉到对方比之前还要浑厚的气势,深吸一口气,高举长剑,缓缓下落! 平淡无奇的一剑! 正对面的杨天州顿时双目瞪如铜铃,双脚用力一蹬,向一侧掠出! 自晏明身前数步开始,大地仿佛被撕开一条口子,不断的向前推进! 数息之后, 宫门前出现了一道长几十丈,且深不见底的沟壑! 晏明脚尖轻点地面,向后落去,半空之中,横劈一剑! 较之刚刚一模一样的沟壑贯穿东西,横在宫门之前! 晏明落在沟壑后方,长剑遥指杨天州,淡淡道:“越界者,死!” ...... 陈玄黄等人快速穿梭在皇宫之中,皇武衙和密谍司已纷纷赶往宫门方向,就连禁军此时都已经开始在宫内搜查闯入者的下落。 屋顶之上,陈玄黄等人弯下腰,瞅着下方那一队禁军从眼前离开后,这才继续将御书房方向行进。 陈玄黄两手各拽着曹宁和左南金,从容不迫的在屋顶上纵跃起伏。鱼妖娆和青青跟在他身后,时刻注意着两侧的动静。 “到了!” 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声音,陈玄黄拎着两人跃向下方,待五人同时落地后,打御书房忽然鱼贯而出几十名皇武衙和密谍司的侍卫,将众人团团围住! 陈玄黄死死擒住略有挣扎的左南金,目光扫视了一圈,淡然道:“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埋伏。” “因为朕知道,你一定回来找朕的!” 在林胥的搀扶下,赵梵迈步走出书房,目不转睛的盯着陈玄黄,浑浊着眸子中,仍旧透露着一股威严! 林胥低眉垂眼,偷偷瞟了眼有恩于自己的陈玄黄,面无表情,却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年未见,赵梵身子愈发佝偻,离远处看,就仿佛是年老的赵元安。 此刻,就连陈玄黄心里也不禁有些认同,在众多皇子中,其实最像赵梵的,就是赵元安。 若不是赵元安天生残疾、若不是他为刘婕妤所生,若不是赵梵一心想要长生...... 这皇位,也许真就是赵元安的了。 只可惜,没有什么如果。 赵元安已死,赵梵也根本不喜欢他,这才是事实! 赵梵盯着对面之人,苍老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陈玄黄,没想到一年之后,朕与你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相见的。” 陈玄黄看着那年迈的老者,平静道:“若不是叶大人含冤入狱,我与陛下你,也许此生都不会见了。” 此时,左南金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叙旧’,高声疾呼道:“陛下救我!” 赵梵面无表情的瞅了眼他,随后又将视线投向陈玄黄,像是再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朕已经在这了,你可否将人放了吧?” 陈玄黄微微点头,松开了左南金,后者二话不说,把腿就向对面跑去,生怕陈玄黄后悔,再把自己抓了去。 左南金站在赵梵身边,可怜兮兮道:“陛下,你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这一次赵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问向陈玄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薛文府是我打伤的,却不是我杀的,杀他之人名叫裴庆,是魔门弟子,现已被我所杀。”连着说完了这几个重要信息后,陈玄黄又补充道:“裴庆藏在周凤宁府中,我怀疑周凤宁与魔门暗中有所勾结。” 赵梵脸色渐渐阴冷,没有说话,继续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陈玄黄恐有遗落,仔细想了想后,再次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他们让裴庆杀了薛文府,完全是想嫁祸给叶大人。只是他们没想到,其实昨晚打伤薛文府的,其实是我。” “哼!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罢了!” 陈玄黄瞅向躲在人群后出言不逊的左南金,怒骂道:“你他娘又活过来了是不?你信不信我现在还能把你抓过来?” 左南金本想说一句‘不信’,可就在脱口而出的一刹那,理性瞬间反败为胜,战胜了冲动,躲在人群后,不再说话。 陈玄黄瞪了眼他,随后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陛下你。在来汴安前,我曾去过沧元山,在那里遇到了迎王赵元青。他曾当着众多人的面,说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怂恿他回汴安争夺帝位。不过,他却拒接了。昨日得知楚王进城后,我便猜测,楚王肯定也是受人他人的蛊惑,在离开番地前往汴安的!” 察觉到皇帝身子微微颤抖,林胥心中一慌,抬头看去。 赵梵脸色阴沉可怖,袖中双手紧握在一起,不发一言。 陈玄黄沉吟片刻,“这朝中仍有人贼心不死,还望陛下明察秋毫,莫要上了小人的奸计。这周凤宁,也就是众多小人当中的一个!” 沉默良久, 赵梵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传所有人文武百官,午时之前到文德殿来见朕!” 陈玄黄回头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长出口气。 既然皇帝这么说,那叶修云八成是没事了。 正当三人暗自庆幸之时,赵梵直勾勾瞅着陈玄黄,语气不容拒绝道:“陈玄黄,你也跟着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午时上朝 在午时上朝,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一件事。 纵观玄阳上下几百年,也没有一个皇帝这样干过。 满脸疑惑的文武百官纷纷涌进皇宫,当从宫门经过时,一个个瞬间目光呆滞,心想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上退朝后从宫门经过时这里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再来,这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倒塌的城门,被砍成数段的城墙,还有城门前那一横一竖,两道沟壑,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常思等皇武衙侍卫正在城门的位置清理着碎石,可打扫了半天,也只清理出一个供大臣门出入的小道来。 城门一侧,一位青衫剑客正在闭目打坐。 不少人看向他,都是一阵疑惑,不知对方是谁。 可熟知此人的右相、邓崇武等人却是心中一惊,暗自猜测这城门是不是被晏明搞成这样的。 信王赵貉走在队伍当中,自然是发现了晏明的身影,起初他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最后确认此人就是晏明后,顿时惊愕失色。 晏明在这,那就说明,陈玄黄也在汴安! 或许,就在附近! 陈玄黄回来一事,除了遭了殃的刑部官员们知道外,也就只有右相和邓崇武两人知道,其他人对此均是一无所知。 大臣们经过宫门后,又看到了同样在闭目打坐的杨天州。 较之晏明,杨天州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也有些难看。 正在清理废墟的常思直起腰,瞅了眼这边,心中长叹一声。 若不是陛下圣旨传到,杨统领这会儿只怕还在城门外那道沟壑后面站着呢。 再说那个瞎子,难怪此人是陈大人的大师兄,真的厉害! 能把杨统领逼到如此地步的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文武百官陆续进入文德殿。 殿中,赵梵高坐于龙椅之上,板着脸不说话。 林胥站在一侧,低着头,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在这大殿中,早早就站了两个人,左侧一脸愤懑的左南金,和右侧懒散站立的陈玄黄。 当大臣们第一眼见到陈玄黄时,都情不自禁脚下一顿,神情有些诧异。 文武百官分两侧站好,陈玄黄见没了自己的位置,索性就躲到最下方的门柱旁,将身子一靠,双手抱肩,闭目养神。 目光在大臣中扫了一圈,皇帝突然开口问道:“周凤宁呢?” 听到皇帝问话,文武百官这才看向周凤宁原本站的位置,确实没发现他的人影。 “哼!” 赵梵冷哼一声,看向站在信王身旁,始终低着头的怀王,语气不善道:“怀王,朕问你,薛文府到底是谁杀的?” 怀王战战兢兢的走出班列,抬起眼皮瞄了眼坐在上方的皇帝,胆战心惊的咽了口唾沫。 对此毫不知情的大臣们一听皇帝这问话,心中一阵疑惑。 心想,怎么着?难道此案还有隐情? 啪! 赵梵用力一拍椅子扶手,怒声道:“朕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臣......臣有罪!” 怀王急忙将腰弯下,与地面平行,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滴落在地面上。 他此刻根本不敢在有任何隐瞒,陈玄黄既然识破了真相,还见到了皇帝,那后者已然是知道了事情的所有。 若不然,皇帝也不会在午时急着招文武百官来到文德殿。 因为之前赵梵被徐龙道骗得彻头彻尾,所以如今他对魔门简直恨之入骨,只见皇帝双手握着扶手,微微探身,质问道:“你与魔门之间,是因何勾结到一起呢? “魔门?”怀王直起身子,一脸茫然的瞅着皇帝。 皇帝瞧着对方这幅神情,讥讽道:“别告诉朕,你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就让他杀死了薛文府!” “杀死薛文府?”怀王顿时惊呼道:“裴庆是魔门弟子?” 怀王瞧着陛下愈发阴沉的面孔,急忙说道:“臣弟真不知到裴庆是魔门弟子啊!臣弟只知道他是周凤宁身边的扈从,修为不错,仅此而已啊!” 怀王为了摘清自己,又接着说道:“周凤宁只说过让臣弟全力支持楚王称帝,并未提起魔门半个字啊!” 赵梵闻言,从鼻孔中呼出两缕重气,视线从怀王身上移开,环视众人,平静道:“如今,你们当中,谁还想让朕废除太子,重立楚王为太子?” 此言一出,大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半响之后,打班列之中走出一人,双手持笏板,躬身朗声道:“臣恳请陛下废除太子,立楚王为太子!” 赵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森然道:“拖出去,斩了!” “陛下!”这位大臣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的看向皇帝。 此时两名侍卫已大步走上殿中,一左一右直接将这位呆立当场的‘出头鸟’拖了下去。 赵梵扫了眼其他人,再次问道:“还有谁?” 文武百官纷纷将头低下,闭口不言。 所有支持楚王的人,此时心里都在想着,既然已经砍了一只出头鸟,自己就别在傻呵呵当第二只了。 赵貉此时又看向信王赵貉,问道:“信王,你不是也支持楚王么?” 赵貉心中一悸,沉声道:“臣弟觉得,太子有左右二相扶持,将来定会成为一位明君!” 倚在门柱上的陈玄黄听到这话,小声讥笑道:“马屁精!” 声音虽小,但在这空旷寂静的大殿中,却格外清晰。 不少大臣都偷偷看向这位口无遮拦的开国侯,不过在想起他的种种事迹后,也就释然了。 骂了信王又怎么样,人家还砍断了信王世子一条手臂呢! 赵貉低着头,脸色铁青,心里将陈玄黄骂了无数遍。 皇帝坐直了身子,淡淡的唤了声,‘陈玄黄!’ 听到皇帝喊自己,陈玄黄无奈之下,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门柱,走到左右两班大臣中间,疑惑道:“陛下您有事?” 赵梵点点头,“朕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帮朕查清魔门的阴谋,还要查一查,楚王和魔门之间有没有关联。” 陈玄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忽然笑道:“陛下,您忘了,在下如今身无官职啊,怎么能查案呢?” “谁说你身无官职?这开国侯的爵位,朕可从未给你免掉。” “一个爵位罢了,有名无实。” “你若愿意,皇武衙统领的位置,仍是你的。” “我不愿意。” 文武百官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对陈玄黄所说的话,只能用‘佩服’两字来形容。 沉默少许,皇帝嘴角微翘,悠悠说道:“这汴安府尹的位置,一直空着,你就不想帮曹宁一把?” “成交!” 第四百一十九章 左相给出的答案 尖锐高亮的一声‘退朝’,从林胥口中发出。 文武百官神色各异的陆续从文德殿走出,目光时不时瞟向落在最后的陈玄黄。 鱼妖娆和曹宁二人此时忧心忡忡的站在殿门外,翘首以盼。 右相看到这二人后,径直朝这边走来,向两人拱手施礼,紧接着目光深邃的看向曹宁,温声道:“曹大人,恭喜了!” 曹宁眨眨眼,一脸茫然的问道:“右相,何喜之有啊?” 不等右相出言解释,打众人身前经过的赵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别高兴的太早,若是陈玄黄破不了案,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曹宁和鱼妖娆同时看向他,更加不知对方话中何意,只不过那说话的语气,实在令人不爽。 “我能否破案,关你屁事?”陈玄黄此时已走到赵貉身后,目光冰冷的瞅着对方的背影,杀气十足。 赵貉后背一凉,没敢回头去看对方,壮着胆子冷哼一声后,拂袖离去。 陈玄黄撇了撇嘴,神情十分鄙视。 右相无奈的苦笑了声,看向陈玄黄,好奇问道:“玄黄你怎么回汴安了?” 陈玄黄瞅了眼有些羞涩的鱼妖娆,嘿嘿笑道:“私事私事!” 右相下意识瞅了眼鱼妖娆,笑了笑,未再继续追问。 曹宁分别看了眼两人,心里如同长毛一般,焦急问道:“你们倒是告诉我,我的喜事在哪了?莫不是谁家小姐看上我了?我可告诉你们啊,这事儿可不行。我家夫人虽然亡故,但我始终忘不了她!我......” 陈玄黄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鄙视道:“放心吧,你会孤独终老的!” “嘶,玄黄,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也不必杀人诛心吧!” 右相大笑几声,随后便将刚刚在朝堂上发生了事,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曹宁听后,拉着陈玄黄的手,哽咽道:“玄黄......” 陈玄黄心中一寒,立刻将手抽了回来,“别这样,我可不想当你老伴!” 曹宁微微一愣,眼神变得极为幽怨。 陈玄黄翻了个白眼,正好看见左相坐在木轮椅上,被人从自己眼前推过。 老者目视前方,连看都没看陈玄黄等人一眼。 陈玄黄心中稍作犹豫,还是跨出一步拦在了老者面前。 左相抬起眼皮瞧着对方,笑容玩味道:“怎么?还想杀老夫?” 陈玄黄盯着老者的双眼,沉声道:“一年前,在下离开汴安成后,在雍州境内一处客栈落脚,有几十名黑衣刀客追击至此,欲杀我等。现在我想问一问,这些杀手,是不是左相你派去的?” 左相看着他,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玄黄语气坚定,满目萧杀,冷声道:“若是,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杀你!若不是,在下在这里先向左相你赔罪了!” “呵!”左相忽然嗤笑一声,“你当面问老夫是不是凶手,老夫若是说谎呢?” 陈玄黄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沉声道:“虽然我不喜欢左相你,但我却相信,左相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老者脸上渐渐没了笑容,问道:“老夫为何要派人杀你?” 陈玄黄一阵语塞,这个问题,如今似乎没有答案了。 若是放在以前,陛下为了寻求长生,与魔门相互勾结,左相作为他的代言人,似乎还与自己有些仇怨。 可因为徐龙道一事,皇帝和左相恨魔门入骨,而且后者还与右相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力保太子。 这么看来,陈玄黄与左相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仇恨了。 陈玄黄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答案来,试探性问道:“石臣海因我而死算不算?他可是你最得意的门生。” 左相深深的看了眼他,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拐卖幼儿,石臣海死不足惜。” 陈玄黄沉思片刻,有给出一个答案,“你的双腿因王大人而而废......” “这跟你有个屁关系?” “褚开阳......” “别跟老夫提他!” “嗯......” 左相皱起眉头,语气不善道:“陈玄黄,你若是想杀老夫,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去找什么蹩脚的理由。” “呃......”陈玄黄身子一侧,将路让出,轻声道:“您老走好,在下不送!” 左相哼了一声,在身后侍卫的帮助下,木轮椅继续向前行进。 陈玄黄忘着老者的背影,喃喃道:“不是他,会是谁呢?” 右相走到他身边,语重心长道:“左相虽然性子桀骜了些,但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老夫也不是替他说话,但是左相若没承认,这事十有八九不是他做的。” 陈玄黄眉头微蹙,疑惑道:“难不成是周凤宁?” “老夫到是建议你去问问。不过......”右相言语一顿,担忧道:“周凤宁没有上朝来,怕是已经逃走了。” 陈玄黄愤愤道:“我刚刚怎么就忘了这事呢?” 鱼妖娆这时拽着陈玄黄的衣袖,抬腿就往宫外走,“走!咱们快去周府瞧瞧!” 陈玄黄被对方拖拽着前行,扭过身冲着曹宁喊道:“曹大人,劳烦你给我师父他们去报个平安!” 曹宁挥了挥手,放声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二人渐渐走远,右相看向曹宁,温笑道:“若是玄黄查明魔门阴谋,曹大人将又是连升三级啊!” 曹宁拱着手客气道:“多谢右相!” 言罢,这位身材圆润的汴安少尹,遥望远处,怅然道:“我曹宁能有今日,多亏了玄黄啊!” 右相抚须笑道:“曹大人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曹宁讪笑几声,赧然道:“我还真干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来。” 右相笑而不语,伸出手来,请曹宁与自己结伴出宫。 ...... 等师姐弟二人到了周府,那里早已人去楼空,除了古应玄的尸体和裴庆的那堆碎肉还在府中外,并无半个人影。 陈玄黄一拳打在树干上,树木微晃,不断有树叶飘落下来。 “早知我就将周凤宁一起抓走了!” 鱼妖娆听得他自责的话语,劝慰道:“算了,人已经跑了,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周凤宁不见了踪影,根本无法调查他与魔门之间的关系。 陈玄黄想着想着,眼前一亮,想起了北宫才人曾推荐给自己的一个能人。 知晓汴安各人、各事的长孙白! 第四百二十章 找人 两人在汴安城中饶了半天,鱼妖娆插着腰,喘了口粗气,愤懑道:“你到底还找不找得到了?老娘两条腿都快溜细了!” 陈玄黄瞅了眼巷子口,嫌弃道:“这巷子也太绕了!” “呸!你上次怎么找到的?” “嗯......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呼唤吧。” “滚!” 陈玄黄心中忽然来了注意,兴奋道:“有了!咱们可以去找北宫才人问问啊!” 鱼妖娆眼神不善的抽瞅着他,阴阳怪气道:“你想那女人了?” “咳咳!师姐啊,咱都快成亲了,你得相信我啊!” “相信你?我倒是相信公猪能上树!” “应该是母猪才对!” “老娘就说公猪!” “得嘞,您高兴就好。” 鱼妖娆瞥了眼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的陈玄黄,淡淡道:“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走!” “啊?去哪啊?” “废话!当然是去找北宫那个女人了!” 陈玄黄盯着他,意外道:“师姐你同意了?” “哼!”鱼妖娆仰着头,义正言辞道:“大事面前,师姐我还是不拘小节的!” 陈玄黄竖起大拇指,赞声道:“师姐你胸怀真大!” 鱼妖娆脸色一红,一掌糊在对方的头上,羞愤道:“无耻!” ...... 两人站在霜华楼前,鱼妖娆仰头看了眼黑底金字的牌匾,转过头愤愤道:“不是找北宫才人么?你带我来青楼做什么?” 陈玄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想着先来霜华楼看看人在不在,若是不在,咱们再进宫不迟啊!” 鱼妖娆咬着牙,冷笑道:“呵呵,你说得都对!” 陈玄黄本着不跟女人吵架的原则,直接挽住鱼妖娆的手,上前敲门。 鱼妖娆感受到对方手掌上传来的温度,脸颊微红,那一肚子讥讽的话,也都随之消之殆尽了。 大门很快本人打开,霜华楼的龟奴看到陈玄黄后,便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早就来逛窑子?” 说完这话,龟奴才瞅见男人身边那美艳的女子,瞬间眼前一亮,“这位姑娘是?” 陈玄黄牵起鱼妖娆的手,在龟奴眼前晃了晃,笑道:“我是来找人的。” 龟奴一瞅这女子名花有主,不由得打量了陈玄黄一番,嘴里发出‘啧啧’声,神色中透露着惋惜。 “嗯?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哎,好好的一朵鲜花,竟被猪拱了!” 陈玄黄撸起袖子,恶狠狠道:“你说我是猪?” 龟奴递给他一个,‘你觉得呢’的表情。 鱼妖娆见陈玄黄就要动手揍人,赶忙从中拦了下来,劝慰道:“猪就猪吧,我不介意。” “师姐啊,你这话比他更狠。” 鱼妖娆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笑着。 陈玄黄冲她做了个愤懑的表情,然后看向那龟奴,语气生硬道:“北宫才人在不在?” “嗯?你们找楼......”龟奴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把话咽了回去,在脑中措好词后,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找才人有什么事?” 陈玄黄解释道:“我想向她寻个人。” 龟奴没了下文,分别瞅了眼两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你就跟她说,陈玄黄来访!” “嗯?你就是陈玄黄?”龟奴愣了下神,仔细打量着对方。 陈玄黄有些疑惑道:“你认识我?” 龟奴嘿嘿两声,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才人今日不在这里,你们白跑一趟了。” 鱼妖娆这时瞪了陈玄黄一眼,没好气道:“我就说直接进宫吧?” 陈玄黄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再跑一趟皇宫了。 霜华楼三楼,北宫霜华常住房间的下面那层,窗户微微打开一条小缝,有人偷偷观察下方往皇宫方向走去的师姐弟二人。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来?”偷偷观察的人喃喃自语,半响过后,扭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老者,怀疑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你的行踪了?” 老者往嘴里丢了个瓜子,毫不在乎道:“我又没怎么样他们,他们为何要找我?” 说完这话,老者回身看向恭敬站在自己身后的圆脸男人,打趣道:“周大人,他们别是来找你的吧?” 老者口中的周大人,便是逃脱不见的周凤宁。 周凤宁此时没有半点当朝一品大员的气势,微微欠着身子,低声道:“陈玄黄应该并不知道属下的真实身份,他们来这里,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站在窗前的长孙白有些不放心,撂下一句‘我下去问问’,直接推门离去。 老者背对着周凤宁,手上不紧不慢的剥着瓜子,淡淡道:“虽然你身份尚未暴露,但与魔门勾结一事,已是证据确凿,这汴安,你是待不下去了。” 周凤宁咬着牙,不甘心道:“魔门的两位圣人即将赶到汴安,属下还想再等一等!” 老者闻言,瞪着眼,冷声道:“等什么?就算那两个圣人把汴安搅得一团乱,你该走还得走!” 周凤宁微微颔首,沉默无言。 老者哼了一声,语气不容拒绝道:“等天黑了,我就让黑袍使亲自送你出城,出了城,你便回宗门吧。” 周凤宁重叹一声气,如同泄了气一般,心灰意冷道:“属下遵命!” 老者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入嘴中,接着说道:“以你的才华,回到宗门,也必有一番作为。” 周凤宁微微仰头,满心怅然道:“属下在玄阳潜伏几十年,所有努力,终是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白袍使大人,属下不甘心啊!” 老者眼神阴鸷,喃喃道:“谁能想到,陈玄黄会回来呢。” 周凤宁双手握拳,悲愤道:“属下辜负了楼主的期望!” “楼主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于你的。”老者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到底能不能挑动太子和楚王之间自相残杀。接下来,就看刀尽绝他们的了。” 周凤宁低头不语,没有打扰老者的思绪。 老者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目光深邃的看向周凤宁,沉声道:“等你回到宗门,多多注意下妖后,她若有任何举动,都要及时通知于我。” 周凤宁心中一凛,语气坚定道:“白袍使放心,属下一定把事办好!” 老者点点头,随后又叮嘱道:“切不可被人发现!” 周凤宁眼神坚毅道:“大人放心,属下若被人发现,便一死了之!” 第四百二十一章 波折的找人过程 “大人,求你了,别让小的为难了......” 陈玄黄瞅着苦苦哀求自己的常思,扭头看向愤愤不平的鱼妖娆,好言相劝道:“师姐,要不你就在这里等会儿吧。” 鱼妖娆插着腰愤愤道:“凭啥不让我进去?” 陈玄黄闻言苦笑道:“这又不是路边茶摊,你想进就进啊?” “那凭啥你能进?” “我好歹也是个开国侯啊!” 鱼妖娆哼了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陈玄黄‘嘿嘿’笑了两声,看着常思,板起脸说道:“还不给我师姐沏一壶茶水来!” 常思心中大喜,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衙门,让他们把最好的茶拿出来!” 陈玄黄嬉皮笑脸的看向鱼妖娆,谄媚道:“师姐你就在这里喝着茶水休息会,我很快就出来!” 鱼妖娆用余光瞥了眼他,抱怨道:“真讨厌!你快些出来啊!” “知道,知道!” 说着话,陈玄黄拔腿就往宫中跑去。 鱼妖娆瞅着他的背影,不情愿的哼了一声。 陈玄黄进入宫中,直接朝北宫才人的小别院走去,早就对此地驾轻就熟的陈玄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来到了那扇木门前。 陈玄黄叩响门环,将脸贴在门前,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并嚷嚷道:“有人吗?” 门内,那个与北宫才人背影身段都十分相似的宫女,扭动着朝这里走在,并一脸疑惑的问了声‘谁啊?’ 为了避免让对方看到自己这幅偷窥的姿势,陈玄黄赶忙直起身子,一脸正色的道了声,“在下陈玄黄!” 门后的宫女微微一愣,随后拔出门闩,将木门缓缓打开。 陈玄黄望着一脸讶异表情的宫女,温笑道:“请问,才人在不在?” 宫女莫离满脸歉意的看着他,轻声道:“大人来的真不巧,才人刚刚出门,去贵妃娘娘那里做客了。” “贵妃娘娘?”陈玄黄思付少许,问道:“凝合殿?” 莫离微微点头,“正是!” “既然如此,我去凝合殿一趟便是了。” 莫离眨眨眼,好奇问道:“大人找才人可是有急事?” 陈玄黄轻声道:“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下才人。” 莫离‘哦’了声,便没了下文。 陈玄黄拱起手,向对方告辞后,准备再走一趟凝合殿。 当他走出十几步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那宫女的问话声。 “大人,你与才人算是朋友吗?” 陈玄黄虽然不理解对方为何问出这句话来,但还是面带笑容,认真回答道:“当然算啊!” 莫离没说什么,只是冲着陈玄黄挥了挥手。 陈玄黄冲她一笑,转身继续迈动步伐。 莫离身子微微打斜,依靠在门边,脑中回荡着‘朋友’二字,不由得长叹一声。 陈玄黄几乎横跨了整个皇宫,才来到凝合殿。 在对殿前侍卫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后,很顺利的跨过了凝合殿的大门。 一位老妪守在正殿之前,一双浑浊的眸子仔细打量了陈玄黄一番后,撂下一句‘稍等片刻’,不紧不慢的走入正殿,去向贵妃娘娘禀报了。 陈玄黄站在原地,心中有些疑惑,原来那位吴嬷嬷去哪里了。 很快,老妪重新走出大门,叫陈玄黄直接进去便是,而她自己,则继续守在这里。 陈玄黄道了声谢,迈步进了正殿。 在绕过眼前的屏风之后,面前出现了四位身着宫装的女子。 其中三人,分别是贵妃、宸妃和北宫才人,还有一人陈玄黄从未见过,不知是哪位娘娘。 陈玄黄止步站立,微微颔首,向面前四人问了声好。 唐玉贞看着他,目光复杂,心中稍稍有些怨恨。 当初陈玄黄曾答应过自己,要好好保护赵元彬的安全,结果到最后他与信王互生仇怨,并砍掉了世子一条手臂,以至于双方闹僵,几乎到了关系破裂的局面。 从那时起,陈玄黄便彻底退出夺嫡之争,不再去管赵元彬的死活。 想到这,唐玉贞不禁要感谢起自己的女儿来,若不是她的缘由,陈玄黄根本不会去太子府营救赵元彬。 只可惜,那一战之后,陈玄黄也离开了汴安,消失了整整一年。 唐玉贞觉得,若是陈玄黄能一直留在赵元彬身边,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会更加稳固! 唐玉贞虽然心怀不满,但不敢表露出来,能让右相等人刮目相看的人,自己也许以后还要有求于对方。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儿子。 再者说,以陈玄黄那有仇必报的性子,自己还是少惹他为妙。 唐玉贞收回思绪,微笑道:“开国侯怎么想起今日到本宫这凝合殿来了?” 听得问话,陈玄黄直言不讳道:“其实在下今日来此,是为了找北宫才人。” “哦?”唐玉贞瞅了眼坐在自己的身边的北宫才人,轻笑道:“能让开国侯来本宫这里找人,看来是有急事喽?” 陈玄黄点头道:“在下确实有急事。” 北宫才人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呃......我想是想问问,长孙白的住处在哪里?” 北宫才人秀眉微蹙,“你找他有事?” “嗯!”陈玄黄目光下意识看了眼其他人,直截了当道:“我想让他帮我找一找周凤宁的下落!” 北宫才人心中一沉,淡淡道:“我已有半年多未听到他的消息了。” “啊?长孙白死了?” 霜华楼,某人:啊欠! 北宫才人嘴角微微一抽,板着脸说道:“他只是离开汴安了!” “这样啊......”陈玄黄皱起眉,满脸愁容。 宸妃瞅着他这幅模样,调侃道:“开国侯怎么光顾着和北宫妹妹说话,难不成是嫌我们三个太老了?” 闻言,陈玄黄额头上不禁挂满了黑线,心想这果然是那老不着调的女儿,说话跟她爹一样没溜。 唐玉贞嗔怪的瞪了眼邓凡双,暗道你开玩笑怎么把我也扯进去了。 另一个陌生女子对此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吟吟的看着手足无措的陈玄黄,问道:“本宫听人说起,开国侯在文德殿中对陛下说过你不久前曾见过迎王?” 不等陈玄黄说话,唐玉贞插言道:“这位是迎王的生母,德妃!” 陈玄黄恍然大悟,赶忙说道:“在下来汴安之前,特意去了一趟沧元山,在那里见过迎王一面。 得知自己儿子的消息,德妃有些坐立难安,期待问道:“元青过得还好?” “迎王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德妃娘娘就放心吧。” 陈玄黄闭口不提他与赵元青打了一架,并把对方打伤的事,还有从赵元青手中讹来的玉戒,此时就揣在他怀中。 德妃眼眶微红,有些抱怨道:“这孩子,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说写信回来,叫我这当娘的,整日担心他。” 陈玄黄趁着其他几人安慰德妃的功夫抬头环视殿内一周,不由得一阵疑惑。 唐玉贞正好看到对方这幅神色,便出言问道:“开国侯在找些什么?” 陈玄乎沉吟了下,低声道:“在下在找那位吴嬷嬷。因为在下前几次来此,吴嬷嬷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娘您的,今日不见她的身影,心中便有些好奇罢了。” 唐玉贞脸色一变,叹了口气,黯然神伤道:“吴嬷嬷,死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信王世子的婚事 陈玄黄本以为吴嬷嬷是病死的,结果宸妃的一句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哼!刑部那帮废物,这都几天了,还未将凶手抓住!” 陈玄黄瞪着眼,讶异道:“吴嬷嬷是被人杀死的?” 唐玉贞叹气道:“是为了保护归荑才因此遭了贼人的毒手。” 陈玄黄又急忙问道:“赵姑娘有没有事?” 唐玉贞庆幸道:“归荑多亏了有高人相助,才得以脱险。据归荑说,那人是沧元山的弟子。” “沧元山?”陈玄黄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人莫不是下山历练的元祎小道士。 刺杀公主,确实是件大事,不过令人疑惑的事,到底是何人要杀对赵归荑痛下杀手,其目的又是什么? 陈玄黄死也不相信,贼人是因为闲着无事,才想起要杀人的。 再者说,这世上会与赵归荑结怨的人,简直比三条腿的母猪还难找。 嗯......除了宫中那几个还流着鼻涕的皇子、公主。 见没自己什么事,陈玄黄便找了个说辞,向四人告辞了。 唐玉贞还说让他没事时,就来凝合殿做客。 陈玄黄点头应允,心里却‘呵呵’一笑,自己一个外人没事跑皇帝妃子家里串门,传出去实在不好。 陈玄黄走出正殿,瞧了眼那一丝不苟镇守殿门的老妪,心中微微一叹。 那吴嬷嬷为救赵归荑而死,说句难听的话,算是死得其所。 从唐玉贞悲恸的神情来看,到不像是虚情假意。。 主仆一场,能有这样的感情在,那吴嬷嬷泉下有知,也算心安了。 陈玄黄背着手走出凝合殿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清脆的嗓音。 “陈玄黄,你等等!” 陈玄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那北宫才人双手各提着一边裙角,迈着小碎步朝自己快步走来。 “嗯?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北宫才人因小跑了几步,气息有些不稳,她深呼一口气,缓缓吐出,没好气道:“我怎么就不能出来了?” 陈玄黄瞥了眼凝合殿,小声说道:“我怕她们多想。” 北宫才人一下子就明白他话中的含义,脸颊微红,瞪了对方一眼。 陈玄黄讪笑两声,忽然问道:“你别是有事跟我说吧?” 北宫才人沉默片刻,“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对吧?” 陈玄黄想起大师兄被人重伤那件事,正因为北宫才人介绍了长孙白这个人,才让自己能顺利找到那凶手的藏身所在。 “这事我当然记得。”陈玄黄言语一顿,问道:“你可是想让我做什么?直说便是!我一定尽全力相助!” 北宫才人摇摇头,轻声道:“目前我还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做,不过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会求到你的。” “你看你说的,用‘求’这个字多见外。” 北宫才人微微一笑,提议道:“去我那里喝茶?” 陈玄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去了。师姐还在宫门口等着我呢。” 北宫才人‘哦’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一时间两人无话,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陈玄黄为了打破僵局,小声道:“没什么事,我可就走了,你若哪天想让我还人情了,直说便是。 北宫才人摆着手,不耐烦道:“赶紧找你的师姐去吧!” 陈玄黄嘿嘿一笑,把腿就往外跑。 北宫才人盯着他逃跑的方向,重重一哼。 ...... 一听说陈玄黄的师姐在宫门口,衙门里直接来了两个人,一个手里搬着木桌,一个手里提着凳子。 常思手里拎着茶壶带领着其他两人一路跑回了宫门。 此刻,鱼妖娆瞧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边喝着茶,边等着陈玄黄,甚是悠哉。 远处,一辆马车正朝宫门方向疾驰而来。 驱赶马车之人,正是信王府的陶成。 车厢内,坐着信王一家三口。 此次信王携王妃和世子进宫,乃是为了赵宣的婚事。 赵宣毕竟是皇室血脉,迎娶世子妃这么大的事,当然还是要向皇帝禀报一声,这未来的世子妃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次赵宣的婚事,乃是有信王妃做的主,纵然前者有众多的不愿,也无法撼动王妃的决定。 自赵宣断臂后,信王妃就想着赶紧让自己这儿子找一个合适的女子成亲,也好改改他顽劣的性子。 信王妃陆陆续续为儿子挑选了十几位待嫁女子,其中到有几个不错的,却都被赵宣一口拒绝了。 最后这个,就算赵宣仍是百般不愿,信王妃还是强硬的定下了这门婚事。 就连赵貉了解过这女子的条件后,也十分赞同信王妃的选择。 这女子便是兵部尚书秦车行的独女,秦小戎。 秦小戎比赵宣还年长两岁,这个年纪的女子还未出阁或是定下婚约,肯定是有原因的。 信王妃起初怀疑秦小戎身患暗疾或是其他的原因,后来在见过这女子几面后,便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秦小戎哪里是患有急症,这体格比一般男子还要结实。 到不是说她长得五大三粗,反而秦小戎长得十分清秀客人,原因则是她从小跟随父亲练武修行,练得一身本领,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 不仅如此,例如平常女子遇到了烦心事,可能独自把自己关在家中,生生闷气,或者向谁述说下心里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秦小戎遇到了烦心事,八成就会找人撒气,而惹到她的人,缺胳膊少腿,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所以,纵然秦小戎相貌还不错,可在知晓她的生平事迹后,一般男子早就知难而退了。 可就这么一个性格暴烈的女子,却得了信王妃的心意。 她太知晓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了,虽然顽劣了些,其实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主,以后若是娶了这么一位娘子,一定能把赵宣治得服服帖帖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以两人的婚事将信王府和秦家牢牢的绑在一起。 说到底,这门婚事,更像是联姻。 只不过,秦小戎也深得信王妃喜欢罢了。 马车与宫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陶成一眼就瞅见坐在宫门前喝茶的鱼妖娆。 而后者也发现了对方,手握茶杯,笑容玩味。 马车此刻缓缓停下,陶成跳下马车,向常思解释信王进宫的目的。 这时,轿帘缓缓被撩起,露出了赵宣白皙的面庞。 当他瞅见鱼妖娆绝美的面孔时,微微一愣,目光中充满了淫邪。 鱼妖娆察觉到这束目光,眉梢一挑,直接将杯中茶水泼到了赵宣的脸上,冷声道:“一双狗眼,看什么看?”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刚刚把信王一家子打了 一杯茶水淋头,让赵宣一下子恢复了理智,并认出了女子的身份。 鱼妖娆,陈玄黄的师姐。 想到陈玄黄,恐惧、怨恨等诸多负面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使得这位信王世子瞬间面目狰狞! 信王妃此时将赵宣拉了回去,自己则将头探出车厢外,厉声道:“贱人!信不信本妃让人撕了你的嘴!” “哼!敢坐在宫门前喝茶,你还真是胆大妄为!”赵貉跳下马车,怒目而视,质问道:“你皇武衙的人还愣着做什么?怒骂世子,藐视皇威,还不将她抓走问罪?” 常思苦着脸,这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鱼妖娆瞥了眼信王妃,讥讽道:“嘴巴这么臭,出门前吃屎啦?” “你!” 信王妃气得浑身颤抖,疾言厉色道:“陶成,跟本妃掌嘴!” 陶成面容苦涩,此时此刻进退两难。 赵貉见他未有所行动,板着脸,怒声道:“陶成,你可是未听见王妃说的话?” 陶成低下头,声音微涩道:“属下遵命!” 鱼妖娆望着向自己走来的陶成,淡淡道:“你不是我对手。” 陶成手握着长剑,内心无比纠结,他本心不想出手,但却无法违抗王爷的命令,在听到鱼妖娆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后,深呼一口气,缓缓说道:“鱼姑娘,得罪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鱼妖娆语气平淡的说完这句话,伸出一只手来,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红线,微微一笑后,轻描淡写的将红线掷出! 红线在脱手而出后,瞬间变得如钢针一半坚硬无比! 凌厉的气息竟在桌面上,带出一道划痕! 陶成心中一悸,直接拔出剑来,迎面砍去,发出‘当当’两声! 鱼妖娆嘴角微翘,手腕一抖,这道红线瞬间改变方向,径直朝那马车而去! 陶成瞪着眼,怒喝一声后,单脚用力一蹬,直奔那红线而去! 只可惜,红线的速度更胜一筹! 在他人的惊呼声中,车厢被炸得四分五裂,车厢内的信王妃和赵宣,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虽然无性命之忧,但从这高度摔下来,屁股也疼得不轻! 陶成见护主不力,瞬间怒发冲冠,调转身形都,一剑刺向鱼妖娆! 后者站起身来,一脚将木桌踢到半空! 木桌翻滚着向前呼啸而去,中途一记剑气直撞而来,将木桌砍成两半! 鱼妖娆如同戏耍一般,脚尖一挑,又将木凳踢了出去,可很快又步入木桌后尘,被一分为二。 信王妃侧身坐在地上,单手捂着屁股,动作十分不雅,眼瞅着陶成还未将对方擒住,立刻心急如焚,不停的叫骂着! 赵貉被怒气填胸,分别瞅了眼王妃和世子,后者不知是不是害怕了,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半天没有动静,仅剩的一只手臂,死死抱住双腿。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是,埋在双膝之间的那张脸,挂满了阴狠和怨毒! 信王妃嘴里骂的越来越难听,鱼妖娆眼神愈发的冰冷,只见她双手平开,双袖之中涌出密密麻麻无数条红线,汇聚在一起后,如潮水般向对方四人涌去! 陶成吼叫着,挡在三人之前,一剑剑劈去,脚下散落了一地红色线头,可依旧无法阻挡‘红色的海浪!’ 只听得信王妃失声尖叫,密密麻麻的红线,瞬间将四人吞没! 见此,常思急忙跑到鱼妖娆身边,焦急道:“鱼姑娘,信王杀不得啊!” 鱼妖娆淡淡的说了句‘我自有分寸’,便不再理会对方。 相比一年前,鱼妖娆的脾气确实收敛了许多。 若放在以前,按在她的脾气秉性,便直接将信王妃杀了。 相反,陈玄黄如今做事,反而越来越随性了,像硬闯宫门这种事,他以前是如何也干不出的。 按照鱼妖娆给陈玄黄的评价来说,他原先胆子就不小,如今更是无法无天了。 见时机差不多了,鱼妖娆一挥长袖,红线瞬间向四周散开,露出躺在地上的四个人影。 因陶成刚刚挡在最前面,所以看上去受伤最重,但就算如此,也无性命之忧,无非是多吐些血罢了,他的佩剑已然折断,剑尖那头孤零零的躺落在脚边。 陶成嘴角、胸襟尽是血迹,低头望着手中的短剑,脸色难看至极。 其他三人,衣衫破烂不堪,头发散落,如同遭了难一般。 赵貉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扶正冠冕,怒声道:“这件事,本王定会到陛下那里讨个公道!你和陈玄黄,都不会有好下场!” 鱼妖娆神色淡漠的瞅着他,冷冷道:“随意!” 赵貉恶狠狠的喊了句‘进宫’,便第一个朝宫门走去! 赵貉原本还想先回王府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但一想自己如今这幅模样,没准还能在皇帝那里博得同情,同样的还能让对方看到鱼妖娆出手有多重,索性就以如此模样进宫吧! 信王妃和赵宣互相搀扶着跟在信王身后,打鱼妖娆身边经过时,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陶成最后一个进宫,他与鱼妖娆并排而战,语气生硬道:“今日断剑,算是给我与你们师徒几人之间的情谊做了一个了断。从今往后,若是你们再有半点对王爷不敬之处,我必杀之!” 鱼妖娆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你自己心知肚明。还有,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别说让大师兄和小师弟出手。就凭我自己,你信王府绑在一起,也不够我杀的!” 陶成被他怼得呼吸一窒,咬牙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鱼妖娆半转身子,目光森然的看着他,“你若是仍在我耳边废话,我真会宰了你!” 陶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去。 此时,常思走到鱼妖娆身边,苦笑道:“鱼姑娘,小的真是服了你了。” 鱼妖娆指着地上木桌和木椅的碎屑,问道:“用不用赔?” 闻言,常思连忙摆手,惶恐道:“我哪敢让姑娘你赔啊!” “不用赔就算了,老娘还省了呢。”鱼妖娆望向宫内,正巧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向这边走来,她踮起脚尖,欢快的挥舞着手臂。 陈玄黄走出宫门,便看到了一地红线,下意识问道:“出什么事了?” “也没出什么事。”鱼妖娆双手纠缠在一起,羞涩道:“我刚刚把信王一家子打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秦家,秦小戎 走往回家的路上,鱼妖娆小鸟依人般挂在陈玄黄身上,后者用余光瞥了眼她,无奈的叹了声气。 这种撒娇道歉的方式,真让人无法拒绝。 对于陶成,陈玄黄无法可说,这人本身没毛病,可问题就在于他是信王的侍卫,并且十分忠心耿耿。 他与信王如今已结了仇怨,陶成就算再为难,说到底还是会帮信王的。 陈玄黄没在这事儿上多费心思,便琢磨起寻找周凤宁的事来。 长孙白离开了汴安,还真是没人能帮得了自己了。 既然周凤宁这条线断了,那自己要不要去查一查楚王这条线呢? 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自己去查清楚王和魔门之间的关系,想必这会儿,楚王那边已经知道消息了吧。 周凤宁、魔门、楚王...... 陈玄黄脑子里顿时嗡嗡的,不仅叹了声气。 鱼妖娆听到这声叹息,抬头看去,语气不满道:“又皱眉头,想什么愁事呢?” 陈玄黄声音懒散道:“我在想陛下交代给我的事。” “这事儿啊!”鱼妖娆不咸不淡道:“办不成就办不成呗,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陈玄黄白了眼她,没往下接话。 鱼妖娆将头靠在对方肩上,自顾自说道:“这会儿舅舅应该从牢里放出来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见对方没理会自己,鱼妖娆伸出两指,捏住陈玄黄腰间的肉,旋转了一圈。 “嘶~疼!!!” 鱼妖娆松开手指,“哼!让你不理我!活该!” 陈玄黄捂着腰,苦笑道:“我没说话,不就是代表默认了么?” “切!”鱼妖娆拽着对方的手臂,就往叶府走,“我这个外甥女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将他救出来,他不得好好感谢下我?” “怎么感谢啊?” “那个,等我成亲时,多送几万两银子就好了。” “呵呵......没想到师姐你对自己人也这么狠!” “少废话,我这不还是为了咱俩么?” “呃......说的有道理。” ...... 赵元楷望着坐在对面一筹莫展的三人,讥笑道:“连周凤宁都跑了,看来你们的春秋大梦该醒了!” 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太史经义双手环胸,冷眼看去,嗤笑道:“我们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么?别忘了,如今世人只知道,要争夺帝位的是你楚王赵元楷,并不是我太史经义,更不是他刀尽绝。” 太史经义没有理会赵元楷那要吃人的表情,接着说道:“还有,你和你母亲的解药可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若是出了事,你也难逃一死。” 赵元楷怒吼道:“无耻小人!” 太史经义撇了撇嘴,毫不在意。 刀尽绝看向始终冷着脸的萧禁天,沉声道:“陈玄黄回来了,看来咱们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变什么?”萧禁天看着他,淡淡道:“我们三人,难道还不是陈玄黄的对手么?” 刀尽绝脸色逐渐阴沉,“一个陈玄黄,你我当然不惧,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能把杨天州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晏明!” “呵!我倒想会会那晏明!”太史经义咧着嘴,战意盎然! 萧禁天没理会太史经义,皱眉问向刀尽绝,“那你说该怎么办?” 后者递给对方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故作神秘道:“别忘了,在汴安城,咱们还有其他帮手!” ...... 夜深, 师姐弟二人从叶府出来,往家中走。 饭桌上,叶修云端着酒杯,对陈玄黄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来搭救自己,表示谢意。 陈玄黄对此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叶修云入狱,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期间,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叶夫人都破例敬了陈玄黄一杯酒,多谢他涉险救出自己夫君。 叶言飞之前救父心切,当着右相和邓崇武的面,说出了打伤薛文府之人其实是陈玄黄。 后来在知晓陈玄黄为了救出父亲,连闯怀王府、周府、刑部衙门和皇宫后,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酒桌上,叶言飞站起身,主动提及此事,结果给叶修云臭骂一顿,后者自知有错,对着陈玄黄深深一揖,并自罚三杯! 三杯酒下肚,叶言飞脸色潮红,已有些熏醉了。 陈玄黄只是笑着说,这点小事,让他不必放在心上,同时回敬了叶言飞一杯。 陈玄黄这番话说得一点也不冠冕堂皇,他心中却是对此事十分不在意。 毕竟人家父亲因为保护自己而入狱,心急之下将实情说出,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说,薛文府就是自己打伤了,人家说得也没错。 误会解除,众人又再次把酒言欢起来,只是说些常家话,不聊国家大事。 什么魔门、皇子夺嫡,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都被众人抛之脑后。 师姐弟两人回到家中,其他人还在正堂里聊着天,道然真人瞟了眼两人,语气哀怨道:“去叶大人家喝酒也不叫为师,没良心!” 鱼妖娆瞪着他,没好气道:“我回娘家,带你做什么?” “这叫什么话?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少说些没用的,馋嘴就说馋嘴!” “嗯......为师就是馋嘴了!” 陈玄黄坐了下来,喝着青青递过来的茶水,嬉笑道:“师父你棺材本这么多,想喝酒还不容易?” “哼哼,为师还是喜欢不用花银子的酒。” 这句话说完,遭来了所有人鄙视的目光。 晏明这时看向陈玄黄,询问他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是走是留。 陈玄黄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向众人说起接下来的计划。 当听到陈玄黄准备走一趟楚王府时,晏明主动提议自己和他一起去。 陈玄黄只是说容他考虑下,未给晏明一个准确的答复。 正当众人说话之际,耳边传来了激烈的砸门声。 陈玄黄第一个站起身来,语气低沉道:“别又出什么事了。” 言罢,他便走出正堂,前去开门。 大门打开,露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的魁梧雄壮,一脸络腮胡子,腰间挎了一口长刀。 女子与其截然相反,长得一副清秀可人的面容,身材修长,腰间配双刀。 陈玄黄到是认得男人的身份,他便是如今兵部尚书,秦车行,武将出身! 至于这女子,便有些眼生了。 “你是陈玄黄?”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陈玄黄点头道:“不错,我是陈玄黄。你是何人?” 女子上前一步,傲然道:“秦家,秦小戎!赵宣是我未来的夫君!” 第四百二十五章 这里面是个人啊 陈玄黄瞅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父女,身子倚靠在门上,歪头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秦小戎双手各握一只刀柄,语气冷然道:“叫鱼妖娆出来!” 陈玄黄盯着对方,问道:“你找我师姐有事?” “她今日在宫门前,羞辱我未来的夫君和公公、婆婆,我怎能饶了她?” 闻言,陈玄黄噗嗤一笑,调侃道:“报仇这么大的事,赵宣怎么没来?” “哼!这等小事,哪还用的着夫君出面!” “哦,小事啊,那就明天再说吧!” 砰! 不等秦小戎说话,陈玄黄直接将门重重关上,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骂骂咧咧了几句。 砰! 身后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巨响,陈玄黄扭头看去,面色瞬间一变,怒骂一声,“老子的门!” 秦小戎手持双刀,越过满地木屑,厉声喊道:“鱼妖娆,给我滚出来!” 秦车行单手握刀,缓缓跟在女儿身后,一双虎目扫向此时已出现在院中的众人,不怒自威。 陈玄黄看向一脸不解的鱼妖娆,伸手一指秦小戎,愤愤道:“师姐,她......” 鱼妖娆眉梢一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善道:“跟我抢男人来了?” “呃?师姐,你这脑回路很奇特啊......” 听到这番话的秦小戎脸色微红,怒声道:“呸!这样难男人,白给我也不要!” 陈玄黄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转身看向一脸怒容的秦小戎,愤愤不平道:“我咋啦?最起码我也有两条胳膊是不?你想让赵宣抱你,都只能抱一半!” 秦小戎胸口剧烈起伏,怒不可遏道:“无耻之徒!” 陈玄黄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那始终脸不苟言笑的秦车行,“秦尚书,你我二人因这点小事结了怨,有些不值当吧?” 秦车行看着这些日子里风头最盛的年轻人,淡淡道:“此事全由小戎自己处置,本官不会插手。” 陈玄黄不由得叹了声气,“我倒觉得,您还是插手的好。” “哦?”秦车行目光玩味道:“为何?” 陈玄黄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此时,秦小戎高高跃起,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十字,劈向鱼妖娆。 后者从容镇定,双手张开,一张红网向对方扑去! 两个女子过招,秦车行眼睛渐渐眯起,心神有些不宁。 陈玄黄瞅了眼被红网逼退了秦小戎,悠悠道:“您觉得,一个小宗师,如何能打赢一位大宗师呢?” 此言一出,秦车行骤然拔刀! 当! 陈玄黄率先一步拦在秦车行面前,以瀚海格挡住对方的长刀,冷冷道:“想二打一?你问过我没有?” 秦车行怒吼一声,长刀上撩,砍向陈玄黄脖颈,后者屈指一弹,刀锋嗡名声阵阵! 秦车行双脚紧贴地面,向后滑行,刀身上蓦然出现一道白色印记。 陈玄黄一步窜出,一拳直接砸在对方胸口,秦车行连退数步,瞬间闭气,脸色一阵苍白! 少许过后,秦车行才缓过这口气来,单膝跪地,剧烈喘息。 陈玄黄这一击,并没有下重手,只想着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便好。 他居高临下,瞅着仍是没有缓过劲来的秦车行,淡淡道:“秦尚书,可以收手了么?” 秦车行咬牙切齿道:“本官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杀你做什么?”陈玄黄看向已被鱼妖娆困成‘蝉蛹’的秦小荣,语气平淡道:“虽然秦尚书你不愿听,但在下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把自己女儿嫁给赵宣,你可真是瞎了眼!” 秦车行艰难站起身,不服气道:“本官怎么做,还用不着你操心!” “嘚!那就当我没说这话!”陈玄黄扭头嚷道:“师姐,将人放了吧!” 鱼妖娆‘哼’了一声,一脚踹在秦小戎的屁股上,后者浑身被捆绑住,难以动弹,一下子来了个狗吃屎! 秦小戎面朝地面,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着,见仍挣脱不了红线的束缚,便厉声喊道:“放开我!” 鱼妖娆不屑道:“放开你又怎样?你还不是打不过我!” 秦车行走上前去,一刀将女儿身上的红线劈开,脱身而出的秦小荣怒喝一声,提刀就要再次杀向鱼妖娆。 “小戎!回来!”秦车行急促的语气,令秦小荣停在了中途,心有不甘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我们走!”秦车行深深的看了眼陈玄黄,突然说道:“右相保不了你一辈子!” 陈玄黄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嗤笑道:“秦大人,你恐怕还不了解我。我做什么事,从不靠谁护着。” 秦车行面容阴沉,并未作任何回应,与愤愤不平的秦小戎一起离开了这里。 带父女二人离开后,鱼妖娆走上前,直言道:“这年头还有人愿意嫁给赵宣,不知是眼瞎还是心瞎。” 陈玄黄没去接她的话,沉思片刻后,忽然说道:“我得出去看看!” “嗯?怎么了?”鱼妖娆不解道。 “这两人若被人杀死在半路上,我可就有口难辩了。” “咦?你学聪明了?” “吃亏吃多了,自然就聪明了。” 陈玄黄将瀚海收回刀鞘,肃然道:“等这父女二人平安到家,我就回来。” 鱼妖娆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担忧道:“若是他们死在家里呢?” 陈玄黄沉默片刻,“那我就多等一会儿再走。” 鱼妖娆满脸狐疑的瞅着他,“你别是另有图谋吧?” 陈玄黄无奈的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 “不去!我还得睡觉呢!”鱼妖娆装腔作势的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道:“早去早回哟!” 陈玄黄在心中‘呵呵’两声,转身出了家门。 黑夜中,陈玄黄在屋顶上肆意穿梭,为了不让走在街市上的父女二人发现,特意与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目送着两人进了秦府,陈玄黄盘所在屋顶上等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放心里去。 心里想着这两人若是死在家中,可就跟自己没什么事了。 陈玄黄从屋顶跳下,背着手,不紧不慢的朝家中走去。 走了不到一半,前方巷子里传来了‘呜呜’声,听起来像是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所发出的声音。 陈玄黄拔地而起,稳稳的落在了屋顶上,俯身向下看去。 此时打巷子里,走出一个面容猥琐,鬼头鬼脑的男人来。 男人探出头,确认街市上并无其他人后,冲着后面打了个手势。 很快,又有两个壮汉抬着一个麻袋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那麻袋不停地扭动,急促的‘呜呜’声,也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陈玄黄眼睛眯起,死死盯着那麻袋! 啧啧~ 这里面是个人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 秘密暴露 这番场景,让陈玄黄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三个大男人是好人,而麻袋里装的是个坏人。 陈玄黄压制住想要出手救人的冲动,准备瞧一瞧对方要把人送到哪里。 那猥琐男人十分小心谨慎,走不出多远便停下来,四处查看一番,确定无人后,再行出发。 陈玄黄注意到这猥琐男人每次停下来,都会将手深入怀中,很有可能怀中藏着匕首之类的兵器。 走了许久,这三个大男人停在一处小门前,猥琐男人很有规则的敲了几下木门,很快木门被打开,三人抬着麻袋走了进去。 陈玄黄站起身来,望着下方的宅子,琢磨了半天,心中蓦然一惊! 这里是,信王府! 屋顶的入口开启,坐在昏暗密室内的赵宣,仰头看去,杨化正顺着梯子爬了下来,走到他身边,笑容谄媚道:“世子殿下,人带来了。” 赵宣眼神炙热,声音急迫道:“快把人带来!” 杨化笑着应了一声,冲着屋顶的洞口喊了几嗓子。 很快,那两个大汉一前一后爬下梯子,并将麻袋送入了密室。 此时麻袋中的人已经不在有任何挣扎,杨化将麻袋解开,露出一个神情呆滞的清秀女子来。 “嘿嘿,看来是药劲上来了,世子殿下你可以尽情享用了。” 赵宣笑容淫邪,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三人离去。 杨化心领神会,与那三名大汉一起爬上了梯子。 正当赵宣将手覆在女子的脸上时,上方传来几声惨叫,吓得他立刻将手伸了回去,仰头慌张喊道:“出什么事了?” 无人回应。 赵宣心跳加快,再次问了一遍。 这时,打洞口探出一个脑袋,这脑袋的主人看到下方的赵宣后,目光冰冷,道了声,“赵宣!” 赵宣瞧见此人相貌,惊恐万分,失声喊道:“陈玄黄!” 陈玄黄跳下密室,目光扫视了一遍这房间,最后再看向那双眼迷离的女子,便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一步步走向赵宣,满目萧杀,爆发出一股股凌厉杀气! 赵宣吓得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颤声道:“你别过来!” 陈玄黄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怒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 赵宣一脸痛苦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哀嚎,他此时就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肠子被拧成了一个结,让人痛不欲生! “嗯啊~” 阵阵呻吟声从女子口中发出,陈玄黄低头看去,心中顿时一沉,药劲已然发作,女子脸色潮红,不停的扭动身姿。 陈玄黄伸出双指,点向女子眉心,后者身子一颤,额头渗出一茬茬汗水,瞬间浸透了衣服。 女子不再像刚刚那样搔首弄姿,眼中稍稍多了一丝清明,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救救我。’ 陈玄黄一把将女子扛在肩上,就在想要爬上洞口之时,瞅着了痛苦呻吟的赵宣,抬手屈指一弹! 伴随着一声惨叫,赵宣的小腿上出现了一个双指宽的血洞! 鲜血不停的往外流,伤口处所传来的疼痛不断刺激着神经,赵宣脸色苍白如雪,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陈玄黄此时已扛着女子离开了密室,刚刚被自己打倒的三个男人此时均都消失不见,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定是去搬救兵了。 果然,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玄黄扛着女子走出屋门,对面涌来几十名高举火把、手持钢刀的王府侍卫! 信王赵貉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最前,一眼看到从屋中走出的身影,怒喊道:“陈玄黄!你竟敢擅闯王府,好大的胆子!” 陈玄黄双指指向赵貉,怒气勃发,呵斥道:“信王!你可知赵宣都做了些什么?” 赵貉被对方问的一愣,下意识问道:“宣儿做什么了?” 陈玄黄冷着脸,看向那躲在人群中的猥琐男子,后者察觉到对方看向自己,赶忙把头低下。 “你去问问这人!” 赵貉顺着陈玄黄手指的方向看去,皱眉问道:“杨化,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爷......这......”杨化嘴上支支吾吾,眼神闪躲,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肩上的女子再次扭动起来,陈玄黄深知不能再能下去,便扛着女子就往外走。 王府侍卫拦在前面,寸步不让,目光时不时看向信王,等候他的命令。 陈玄黄撇头看向信王,淡淡道:“凭他们也想把我留下?” 赵貉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放他走!” 深知自己不是陈玄黄对手的侍卫们,心中长舒一口气,分别向两侧散开,留出一条通道。 陈玄黄肩扛女子,从人群中间通过后,以最快的速度向汴安府衙掠去! 眼睁睁看着陈玄黄安然无恙的离去,赵貉怒气难消,他怒视着低头不语的杨化,厉声道:“宣儿到底做了些什么?” 杨化既不敢出卖世子,也不敢得罪王爷,一下子陷入两难境地,他抬起头满脸苦涩的说道:“王爷,这事儿您得亲自去问问世子殿下。” 赵貉压着怒火问道:“宣儿人呢?” 杨化战战兢兢的指了指屋子。 赵貉随即迈步进入屋中,目光环顾四周,最终才发现了地上的洞口,下意识一愣。 向下望去,里面的景象让他顿时呆立当场。 赵宣趴在地上,腿上尽是鲜血,已然昏死过去。 赵貉将头探入洞口,失声喊道:“宣儿!” ...... 府衙, 曹宁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踱步,许久之后,陈玄黄从屋中走出,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神情。 曹宁长舒口气,问道:“睡下了?” “与我说了几句话,便睡下了。”陈玄黄脸色突然如乌云密布,阴沉的可怕,低声道:“赵宣竟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真是该死!” 曹宁对此话深表赞同,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忽然问道:“你怎么没杀了他?” 陈玄黄仰头望天,缓缓说道:“我本想当场就杀了赵宣。但就在动手的一刹那,我改变了注意。我觉得,一刀宰了他,当真是便宜他了。” 曹宁疑惑道:“那你想怎么做呢?” 陈玄黄看向对方,呲牙笑道:“这事儿,还得麻烦你这位汴安少尹出马!” 第四百二十七章 秦家退婚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到来。 一件能轰动整个汴安城的大事,就在这一早晨的功夫,不胫而走。 昨个夜里,世子赵宣被抓入汴安府衙的大牢,据说还是曹少尹亲自带人抓的。 至于罪名嘛,竟然是强抢民女和奸淫之罪,这消息十足能惊掉人的下巴。 一同被抓的,还有赵宣的贴身仆人杨化,和两名参与虏获女子的下人。 这四人一起被抓走时,据说曹宁的态度十分强硬,差点和信王动起手来,可奈何人赃俱获,信王也不得不让对方把人带走。 陈玄黄一夜没怎么睡,等到曹宁把人抓回来后,天已经蒙蒙亮,他实在是有些撑不住眼皮打架,不得已回去补了个觉。 因为一夜未归,到家后还被鱼妖娆毒打了一顿,逼问了这一宿去了哪里。 在陈玄黄说出一切,并说此事有曹宁为证后,鱼妖娆才半信半疑的从他身上下来。 临近晌午,陈玄黄醒来后,用清水洗了把脸,便直接来到府衙,刚一进大门,便看到了脸色有些难看的曹宁。 “曹大人,可是出了什么岔子?”陈玄黄便走向曹宁,便开口问道。 曹宁看向对方,沉声道:“那杨化,竟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了。” 陈玄黄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可是有人来探监了?” “陶成刚刚来过。因为世子有伤在身,他与一个大夫前来,说要给世子看看伤口,我没有多想什么,便让他进去了。”曹宁言语一顿,懊恼道:“在他离开没多久,那杨化便主动招供,说这些女子是他主动擒来孝敬世子的,这事与世子没有半点关系。” 陈玄黄听完这一番话,抿着嘴,没法变任何意见。 正当二人沉默无言之时,李三斤火急火燎的从后院方向跑了过来,瞧见两人后,来不及问好,便急声喊道:“不好了,杨化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曹宁震惊道:“什么?他怎么死的?” “服毒而死!” “服毒?”曹宁怒声道:“狱中哪来的毒?” 这时,陈玄黄将手拍在了曹宁的肩膀上,叹声道:“不用想了,这毒一定是陶成带来的。” 曹宁脸色铁青,使劲挥了下拳头,愤愤道:“混账东西!” “无事!”陈玄黄劝慰道:“事情的真相是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赵宣就算定不了罪,名声也已经毁了。” 曹宁苦笑道:“本来十拿九稳的一件事,竟然还是着了信王的道。” “呵呵,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信王就会有头疼的事了。”陈玄黄目光玩味,叮嘱道:“三斤,你现在就带几个兄弟去外面,将杨化服毒自杀的事,宣扬出去。记得,去秦尚书家门口多转一转。” 李三斤说了句‘保证将事情办好’便跑了出去。 曹宁面露沉思,疑问道:“玄黄,你这是......” 陈玄黄故作神秘,微微一笑,“咱们等着瞧就好了。” ...... 信王世子无罪释放,被王府来人从大牢中接了回去,因其腿上有伤,无法走路、骑马,只能抬了一张木床来,让世子平躺在床上,众人连人带床,一起抬回了王府。 一路上,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并对躺在床上的世子,指指点点。 各种难听的词汇涌进赵宣耳中,听得他羞愤难当,只得大吼一声,‘加快速度’好让自己早些逃离此地。 世子送回王府后,信王妃一路哭哭啼啼跑去看望自己的儿子,身上有伤不说,还在狱中关了一夜,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赵宣躺在床上,当看见母亲的那一刹那,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听得站在门外的赵貉,一阵心烦意乱。 这一回,信王府算是出了名。 信王世子虏获奸**子,罪大恶极,就算杨化一人抗下所有罪名,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所有人心中有数。 想到这,赵貉望着天,喟然长叹! 他何尝不想冲进屋中,将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暴打一顿,可那舐犊之情作祟,又让他不忍下此重手。 此时陶成从外面走来,看到那神色落寞的王爷后,心中不忍,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声道:“王爷,秦尚书和秦小姐来了。” 赵貉回过神来,愣了下神,随后问道:“人在哪里?” “属下把人带到正堂了。”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赵貉深吸口气,沉声道:“走!”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等到了正堂,赵貉立即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大笑道:“秦尚书到访,本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秦车行不苟言笑,唤了声‘信王!’ 赵貉招呼两人落座,目光看向亭亭玉立的秦小戎,温声道:“宣儿腿上有伤,无法走动,秦侄女若是想去看他,自行前去便是。” 秦小戎与其父亲对视一眼,直截了当道:“王爷,小女今日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讲!” “哦?”赵貉笑吟吟道:“秦侄女有何事,直说便是。” 秦小戎端坐于椅上,朗声道:“我要退婚!” “什么!” 赵貉听到这四个字,一下子站了一起来,震惊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秦小戎从小习武,性子直爽,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此时她也完全不顾赵貉心中感受,直言道:“强抢民女,奸**子,实在令人不齿!我秦小戎的夫君怎能干出这等混账之事!” 说到最后,秦小戎语气坚定,一字字说道:“好在我二人还未正式成亲!所以在这之前,我便先行提出退婚,与赵宣斩断所有关系!” 赵貉一下子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秦车行,问道:“秦尚书,这也是你的意思?这件事根本就是杨化一人所为,与宣儿无关啊!” 秦车行看向已然坐立难安的赵貉,语气生硬道:“信王,你可莫要拿本官当傻子。这种小伎俩,本官也见的多了。” 赵貉咬着牙,用略带威胁的口吻说道:“秦尚书,宣儿和令爱的婚事,已经人尽皆知。此时你们再说退婚之事,可有些不近人情了,这事宣扬出去,可有损宣儿的名声!” 啪! 秦车行猛地一拍桌子,愤怒而起,“信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为了世子的名声,就要把本官的女儿推入火坑吗?” “什么叫推入火坑?秦车行,你再把话说一遍!” “哼!有何不敢?世子干出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还指望我把女儿嫁进王府?呸!做梦!” 秦车行说完这话,懒得去理会气得浑身发抖的赵貉,直接领着秦小戎就往外走。 他此时不禁想起陈玄黄对自己说了那番话,‘你把自己女儿嫁给赵宣,可真是瞎了眼’。 秦车行暗自庆幸,幸好两人还未正式成亲,否则一切可就晚了! 毁了女儿的一生不说,自己的名声也得毁喽! 第四百二十八章 北蛮九族 霜华楼,歌舞升平,莺莺燕燕! 而在四楼一处房间中,有五人围着一张圆桌,床榻上歪坐着一名长裙女子,这六人沉着脸不说话,气氛十分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性子急躁的刀尽绝实在是忍无可忍,急声道:“北宫楼主,你倒是说句话啊!” “呵!现在到叫我楼主了?怎么不把背地里的难听话都说出来呢?”北宫霜华一番言语透露出深深的讥讽。 刀尽绝被她怼得无话可说,脸色十分难看。 太史经义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然后调侃道:“没想到,你刀尽绝也有吃瘪的时候。” 说完这话,太史经义无视了对方愤怒的眼神,转而看向坐在床边的北宫霜华,言语挑衅道:“北宫家的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目空无人!” 北宫霜华挑眉看去,与之针锋相对,“太史家的人,果然一如既往的欠揍!” 太史经义笑容阴冷,一道杀气在目光中闪过。 “哼!”长孙白怒目相向,愤愤道:“你若再对楼主出言不逊,就滚出霜华楼!” 太史经义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眼神蔑视道:“我九族中人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你!” 蔡嵩云一把按住了想要愤而起身的长孙白,一双老眼看向那口无遮拦的后辈,淡淡道:“长孙白没资格说话,那老夫有没有资格呢?” 太史经义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呵呵,您老当然有资格了。晚辈临出门时,家父交代过,若是在汴安见到您,一定要晚辈待他向您问声好。” 蔡嵩云嗤笑一声,调侃道:“太史长空的问候,我可受之不起。” 太史经义完全没有在意对方这番话是不是讥讽,他依旧厚着脸皮,笑道:“您老可是个明白人,咱们几人若一同将事情办好,对谁都是有益无害的。” 一言即罢,他下意识瞅了眼北宫霜华,“呵呵,保不齐北宫楼主还能因此事重回宗门呢。” 这最后一句话,到是令老者心神一动,不禁回头看向自己家楼主,想听听对方怎么说的。 可谁曾想,北宫霜华半点面子不给,怒斥道:“你们三个自知不是人家对手,还想搭上我霜华楼?痴心妄想!我告诉你,我就算这辈子都回不了宗门,也不会让霜华楼葬送在我的手中!” 好话说尽,见对方还是油盐不进,太史经义便没了耐心,语气不善道:“北宫寒蝉若听见你这番话,一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北宫霜华一下子站起身来,气势迸发而出,厉声道:“你若再提我娘的名字,我便叫你走不出霜华楼!” 长孙白此时也站起身来,气势攀升,怒视太史经义! 蔡嵩云靠着椅背,悠悠道:“小辈,待会儿若是真打起来,可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太史经义嗤笑一声,战意盎然,傲然道:“我倒是也想领教下蔡老你的手段呢!” 蔡嵩云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双手负后,淡淡道:“你当你是你老子太史长空呢?” 太史经义站起身,双拳紧握,冷声道:“不靠我爹,就凭我自己,就能打服你!” 老者噗嗤一笑,讥讽道:“夜郎自大!” 双方剑拔弩张,刀尽绝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声道:“太史经义,坐下!” 太史经义用余光瞥了眼他,语气生硬道:“你命令我?” 刀尽绝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你若真动手,我绝对不帮忙!” “呵!用不着你动手,我自己就能解决!”说话间,太史经义绕出桌子,面朝三人,淡淡道:“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刀尽绝眼瞅着劝不动这家伙,直接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今日就当我没来过。不过还请楼主你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事成之后对你我都有好处。” 刀尽绝离去后,始终为说过一句话的萧禁天也站起身,走出房间,什么话也没留下。 老者笑吟吟瞅着太史经义,讥笑道:“你的帮手都走了,你还想打?” 太史经义瞬间散去浑身气势,嬉笑道:“晚辈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您老何必当真。” 言罢,他笑着对三人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屋内重归于平静,老者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楼主,你真不打算帮忙?” “当初宗门向他三人下达命令时,完全无视我霜华楼。现在自知实力稍逊,想找我帮忙,我北宫霜华可没这么好说话。” 北宫霜华言语一顿,语气森然道:“你们也别忘了,太史家和夜家,可是向来穿一条裤子的!” 老者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长孙白忽然问道:“楼主,你没答应他们,有没有其他原因?” 闻言,北宫霜华皱眉道:“什么其他原因?” “呃......没事。”长孙白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老者此时有些担忧道:“若是他三人遇到危险呢?” 北宫霜华怔怔有些出神,过了许久后,才悠悠说道:“那就等死一两个再帮忙吧。” 老者叹了声气,暗自摇了摇头。 北蛮九族,原本是一条心,宛如一家人般的存在。 可就在北宫寒蝉死后,一切都变了。 夜家的女人成为了新的宗主夫人,北宫家自此开始衰败,只有霜华楼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并由上一代楼主的女儿继承。 老者看向那微微有些愣神的女子,心中有些心疼。 一个女子步步为营,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当然,这也离开不他蔡家的倾囊相出。 回想当初离开宗门,投奔霜华楼的大胆决定,蔡嵩云事到如今也没后悔过。 谁让,那北宫寒蝉是自己的义女呢。 老者目光愈发柔和,心中变得无比坚定。 .....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曹宁亲自跑到陈玄黄府上,将秦家退婚的好消息告诉给了对方。 如今信王府已经沦为朝堂和民间的笑柄,赵宣给信王府所带来的的负面影响,正在迅速扩散。 据说今儿个早朝,信王都告病在家,没有去呢。 听完这大喜的事,陈玄黄双手一拍膝盖,站起身来,对众人笑道:“咱们今日吃面条吧!” 曹宁托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趣道:“那我也就厚着脸皮在你这里蹭一顿午饭了。我可事先说好,我这饭量可大,面条别煮少喽!” 陈玄黄大笑道:“放心,面条管够!” 第四百二十九章 身在缘中不知缘 既然北宫霜华不答应帮忙,那刀尽绝三人只能再想其他法子。 到底怎样做才能让玄阳乱而不亡,又能不殃及自己等人,这确实是个难题。 若是直接杀了赵元彬也倒简单,可这样一来,赵元楷将没有任何对手,顺利当上太子,这样做与三人的初衷不符。 他们要看到的是,两位皇子的厮杀! 三人回到楚王府,便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饭前才陆续走出,可从脸色上看,似乎未商量出什么好的对策来。 这三人中,无一人是有谋略之人,刀尽绝性子暴躁、萧禁天不苟言笑、太史经义整天嘻嘻哈哈,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大脑。 刀尽绝暗地里评价这位后生,比起他爹太史长空,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刀尽绝这人虽然没什么谋略,但至少还有自知之明,否则的话之前在霜华楼也不至于撇下太史经义不管,选择两不相帮。 对方有一个蔡嵩云在,根本就没得打。 这老家伙几年前便半只脚踏入至尊,你让一个圣人跟他去硬拼,简直是找死。 若是在蔡嵩云回到霜华楼之前,刀尽绝还敢和北宫霜华掰掰腕子,可如今这老家伙回来了,刀尽绝跟他说话,还真得客客气气的。 走出门口,刀尽绝心里十分不痛快,深吸口气后,只希望于晚些时候能商量出个对策来。 若不然,这次汴安之行,可就算以失败而告终了。 自己这三家人的脸,也就在九族之中丢尽了。 ...... 修养几日后,元祎腹部的伤势好了不少,如今就算下楼到客栈后院去溜达几圈,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在吃过店小二送来的饭菜后,小道士坐回床上,盘腿打坐,闭目修炼。 就在真气从全身流转一周后,敲门声便传了来。 元祎翻掌覆下,气沉丹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房门问道:“谁?” “是我,赵归荑!” 清脆的声音传来,小道士心中一喜,立刻将双脚从床踏上放下,快步来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那清秀的面容,立刻呈现在自己面前,如春风拂面。 赵归荑背着手,啧啧道:“你伤势恢复的不错嘛!” 小道士神色赧然,低声道:“这不多亏了赵姑娘你的帮助么。” “嘻嘻,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赵归荑看到桌上空荡荡的碗碟,问道:“吃过饭了?” 小道士点了点头。 赵归荑叹了声气,惋惜道:“你真是没口福。” 小道士没说话,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 赵归荑忽然露出一副坏笑,“吃过了也无所谓。馋馋你也好!” 说着话,她一手拽住元祎的袍袖,就往外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的饭菜可好吃呢。” “呃......赵姑娘你要带小道去哪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先让小道将佩剑带上啊......” ...... 另一处客栈内,秦朝辞双手负后,站于窗前,默默看着街市上川流不息的百姓,一动不动。 身上的道袍一尘不染,重剑‘万重山’立于门边,漆黑的剑身给人一股厚重感。 下山已有些时日,可并未像师父说的那般,遇到自己的机遇。 不但如此,在惨败给江进酒后,还险些丢失道心,境界跌落。 此时秦朝辞不禁有些怀疑,师父所预测的机缘,是不是错的。 或者说,自己的机缘根本不在这里。 耽误了这么多天,境界也好、机缘也罢,均没有半点收获,这让秦朝辞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他给自己定了个期限,三天内,若是再遇不见自己的机缘,便离开这里。 待在汴安城的这几日里,秦朝辞在养伤、修炼中对过,一步也未出过客栈,对外界发生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当然,他对汴安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也丝毫不关心,如今他在乎的,只有机缘这一件事。 在他眼中,下方行走说话的百姓,只是些凡夫俗子罢了,而他秦朝辞,则是一位修仙问道的高人。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打眼前经过。 秦朝辞微微一愣,定睛看去,那背剑之人,果然是妙吉峰的元祎,而他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 募地,秦朝辞嗤笑一声,暗自取笑这元祎师弟竟然动了凡心,这样一来,是会影响道心的。 秦朝辞一时兴起,决定追出去悄悄,他到想要看看这两人准备去哪里。 背上重剑,秦朝辞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不理会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加快脚步跟上那一对男女。 ...... 某处富绅府宅的后门,一副下人打扮的家丁端着一盆凉透了的馒头放在地上,一瞬间便被周围虎视眈眈的乞丐们一抢而光。 有几个手慢的乞丐瞅着空荡荡的盆,气得直跺脚,再看向不远处一个腰挎长剑的乞丐,正坐在地上,抱着四五个馒头吃得正香,恨得他们咬牙切齿。 若不是深知自己等人不是那外来乞丐的对手,这会儿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这挎剑的外来乞丐便是江进酒,此时他吃着馒头,嘴里不停的发出‘吧唧声’,瞅着对面那几个手里空空的乞丐,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江进酒自离开葬剑阁外出修行后,便没花过一个铜板。 困了倒地就睡,若是好运,中途遇上破败庙宇,睡得还能舒服些。沿路乞讨了一路,很少有饿肚子的时候,这一点,江进酒还是很佩服自己的。 江进酒吃着馒头,抬头瞅见不远处的一男一女,瞬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随后他分别看向周围几个看似平常的百姓,嘴角微翘,喃喃道:“看来这女子身份不一般啊,竟然有不下十个身手矫健的护卫跟在身边。” 言罢,他看向那神情拘谨的小道士,呵呵笑道:“还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道士。” 待这二人走远后,又一道背剑的身影从眼前经过。 江进酒微微一愣,“这家伙怎么还待在汴安?” 少许过后,江进酒咬了一大口馒头,嘴里含糊不清道:“身在缘中不知缘......” 此时此刻,魔门两位圣人悄然进城。 两人进了城门,并排而站。 左侧相貌中年,皮肤呈古铜色,孔武有力。 右侧年轻公子,皮肤白皙如雪,风度翩翩。 这两人便是裴山觉和仇昌甲! 第四百三十章 动了凡心 陈玄黄站在门口,瞅了瞅笑吟吟的赵归荑,又瞅了瞅神色拘谨的元祎,疑惑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的?” 小道士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唤了声,‘陈施主’。 赵归荑眼前一亮,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陈玄黄冲她笑道:“当然认识。” “那太好了!”赵归荑一拍手掌,嬉笑道:“陈大哥我跟你说啊,元祎他......” “等等!”陈玄黄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诧异道:“元祎就是那晚救下你的人?” 赵归荑赞声道:“陈大哥你真聪明!” 元祎害羞的挠着头,小声道:“碰巧而已!” 陈玄黄不由得一笑,随后将这二人请了进来,待这两人进了院子里以后,便冲着门外没缘由的道了声,‘都在外面等着。’ 紧接着,便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有劳开国侯了!” 陈玄黄没做回应,将门关好后,走向院子。 赵归荑与青青许久未见,这会儿正聚在一起说笑打闹,陈玄黄见此不由得暗道一声,‘果然还是同龄人能聊得来’,青青如今正是叛逆的年纪,自己平日里与她说十句话,能有八句让对方怼回来。 想到这,陈玄黄又开始抱怨起鱼妖娆来,好好的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都让她带坏了。 正当陈玄黄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了一道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 “原来这里是你的府上。” 陈玄黄回头看去,一袭白色道袍,身背重剑的秦朝辞竟出现在院子里。 “我记得我刚刚把门关上了吧?” “贫道是翻墙进来的。” “你竟然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不然呢?”秦朝辞看向正被道然真人等人审问与赵归荑是何关系的元祎,淡淡道:“贫道是追寻元祎师弟而来的。” 陈玄黄咬牙切齿道:“那你也应该先敲门吧!” 秦朝辞目光冷漠的瞅着他,挑衅道:“你若有本事,可以将贫道打出去。” 陈玄黄撸起袖子愤愤道:“你真当你天下无敌了是不?” 闻言,秦朝辞脸色微微一变,竟是没有去反驳对方。 可这在陈玄黄看来,对方像是默认了自己的话,这便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咦?秦师兄?” 元祎此时才发现了秦朝辞的身影,心中甚是诧异,在轻唤了对方一声后,快步像这里走来。 秦朝辞察觉到对方每走一步便有些皱眉的样子,疑惑道:“你受伤了?” 小道士不敢隐瞒,轻声道:“我是被魔门弟子所伤。” “魔门?”陈玄黄惊呼一声,走到元祎身边,追问道:“那晚要杀赵姑娘的是魔门中人?” 小道士点头道:“正是!那青魔殿弟子身上所发出的腐臭味,绝对错不了!对了,那人还说,自己叫古应玄!哎,只可惜小道修炼的不到家,未将那贼人一剑杀死。” “古应玄?!” 秦朝辞眉头一皱,看向陈玄黄,不悦道:“你在这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陈玄黄瞪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拍了拍元祎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元祎瞬间露出惊喜之色,“陈施主可是将那古应玄杀了?” “呵呵,正是!”陈玄黄随即面色逐渐凝重,自言自语道:“这事儿到是变复杂了。魔门的人为何要杀赵姑娘呢?魔门的人又与周凤宁所有勾结,那会不会是周凤宁要杀赵姑娘呢?可是,这双方都没有杀人的理由啊?” 在一旁的秦朝辞听到陈玄黄这一番自问自答后,忽然说道:“会不会是因为这赵姑娘的家人与魔门有什么仇怨?” “仇怨?” 陈玄黄还真想不出皇帝和魔门之间有何仇怨,就算是有,也应该是皇帝想灭了魔门才对,因为毕竟是皇帝当初被徐龙道摆了一道,长生梦破碎,皇帝不想杀人才怪呢。 不过,这双方无论有什么恩怨,也不应该殃及到赵归荑啊。 难道就因为她是公主?可是杀一个公主有什么用,还不如将太子杀了呢。 就在陈玄黄沉思不语之时,秦朝辞又胡乱猜测道:“难不成这赵姑娘的父母是哪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或是长老什么的?” 陈玄黄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人家是玄阳的公主。” “公主?” 这声惊呼是从元祎口中发出,陈玄黄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竟然不知道?” 小道士微微有些失神,摇了摇头,心里如一团乱麻。 秦朝辞瞅了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师弟,稍稍蹙眉,却没说什么。 陈玄黄收回思绪,不愿再去想其中缘由,就算他把脑子想爆了,也不可能知道周凤宁和魔门,为何要杀赵归荑。 与其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想想今晚吃些什么好。 这会儿赵归荑正吃着唐伏虎给她盛好的面条,嘴里发出吸溜吸溜声,一副满足的样子。 陈玄黄瞅了眼这小丫头,然后看向对面沉默不语的师兄弟,问道:“要不要吃点?中午还剩了不少。” 元祎挤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 而秦朝辞则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去给贫道盛些面条来。” 陈玄黄瞪着他,没好气道:“你当我是店小二啊?厨房就在那边,要吃自己去盛!” 秦朝辞不置一词,背着手朝那厨房走去。 陈玄黄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对元祎说道:“这家伙平日里都这么欠揍么?” 闻言,小道士讪笑两声,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上次被刺杀的缘故,赵归荑要早早回去才行,吃过面条后,对众人道了声谢,还夸赞了下陈玄黄的手艺,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满意而归。 同样吃饱喝足的秦朝辞协同元祎一起离去,竟然连个谢字都没说,气得陈玄黄在院子里骂了半柱香的时间。 赵归荑出来后,徘徊在门口的宫中侍卫们这才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依旧像寻常百姓那般在街上闲逛,暗地里护送着公主回宫。 秦朝辞和元祎并排而行,前者瞅了眼有些闷闷不乐的师弟,出言问道:“你可是喜欢上了赵姑娘?” “我......”小道士神色慌乱,一下子言语尽失。 秦朝辞忽然停下脚步,语气变得十分严厉,痛斥道:“你我皆是修道之人,怎能动了凡心?元祎,若是你道心崩塌,可对得起你师父禄真人?” 元祎全身浑然一震,抬起头,猛然惊醒! 第四百三十一章 商量出个法子 夜幕降临, 吃过晚饭后,刀尽绝三人再次围坐在一起商量着对策,却仍是一筹莫展。 刀尽绝伸手揉着有些酸胀的眉心,不耐烦道:“你们倒是也说句话啊!” 太史经义嗤笑一声,悠悠道:“我又没个好主意,有什么可说的??” 刀尽绝心中涌出一股怒火,狠狠的瞪着对方。 太史经义对此毫不在意,将双脚搭在桌子上,悠闲自得。 正当刀尽绝心中的怒火即将爆发之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三人同时看去,门前依稀可见两道身影。 “谁?”刀尽绝沉声问道。 “青魔殿,裴山觉!” “极逍楼,仇昌甲!” 在门外两人自报姓名后,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走到房门前,刀尽绝伸手将房门打开,赫然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裴山觉扫视三人后,淡淡道:“进去说?” 刀尽绝让出一条路来,伸手道:“二位请!” 一下子多了两人,屋中顿时显得拥挤起来,性子孤傲的萧禁天独自做到床边,腾出一个位子来,好让这四人落座。 刀尽绝分别看向两人,疑惑道:“二位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裴山觉端坐于椅上,语气平淡如水,道出了个人名,‘周凤宁!’ 刀尽绝三人随之恍然大悟。 仇昌甲轻摇折扇,笑道:“周凤宁欲杀公主,以挑起太子和楚王自相残杀,结果计划被沧元山弟子所破,功败垂成。我二人到此,便是要与三位一起,将汴安这潭水搅浑喽!” 说着话,仇昌甲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不断的画着圈。 既然双方目的一样,那刀尽绝也不再藏着掖着,随即把三人的设想说了下,虽然一直没商量出个结果,但大方向还是有的。 强闯进宫,有些太过冒险,若是能在宫外制造些事端,挑起太子与楚王之间的矛盾,才是上上之策。 当初暗自刺杀赵归荑的目的便是如此,只可惜失败了。 仇昌甲哈哈一笑,“看来咱们双方的想法不谋而合。” 刀尽绝苦笑道:“我三人商量了一日,也没商量出个好法子来。” 他心中其实还有不少怨言没有说,萧禁天是个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主,这一整天都没说出十句话来,至于那太史经义,话倒是不少说,不过说的竟是一些废话。 只靠他一个粗人,如何能想出好办法呢。 想到这,刀尽绝不禁有些佩服起北宫霜华这个女人来,之前那夺嫡之争,众皇子自相残杀,全是由她一手策划的。 先是命长孙白杀了七皇子赵元庆,让众皇子互相猜忌,并让所有人产生了‘若不被人杀,便要先杀人’的念头。 随后又不断派些虾兵蟹将去刺杀太子,这才让赵元安痛下决心,决定杀了所有人,夺回本属于他的皇位和尊严! 还有周凤宁挑唆大皇子造反,在之后背叛诚王,告密太子,到如今挑动朝中官员逼皇帝废除太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北宫霜华在背后指使的。 刀尽绝不知觉间竟出了一身冷汗! 这女人,太可怕了! 仇昌甲察觉到他的异样,出言问道:“可是想到什么不妥之处了?” 刀尽绝猛然回神,沉声道:“我只是再想有没有好办法,既能让咱们几人全身而退,又能挑动两位皇子自相残杀。” “我倒有个法子!”裴山觉双手环胸,阴冷的目光扫视一圈众人,难得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仇昌甲手上动作一顿,折扇正好将其半边脸遮住,露出那一双深邃的眸子,轻笑道:“老裴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好法子?” 刀尽绝三人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裴山觉,期待着他的下文。 裴山觉沉吟了下,不紧不慢说道:“虽然皇宫进不去,那咱们就杀宫外人就好了。能让皇帝震怒,还能让太子和楚王自相残杀,依我看,信王或者怀王,随便杀一个就好了。” 仇昌甲眼前一亮,扇子打在手心中,笑道:“不错,不错!是个好法子!” 两人身份崇贵,还都支持立楚王为太子,这两人当中若有人死于非命,再让楚王将矛头直指太子,貌似合情合理。 刀尽绝暗自点头,嘴上却有些担忧道:“以太子那贪生怕死的性子,若是临阵退缩呢?” 裴山觉冷笑道:“他想退就能退么?如今多少官员都将身家性命压在了太子身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退不得,他身后的官员更不会让他退!” 裴山觉说了这一番话后,微微一顿,叮嘱道:“到时可让楚王逼得近一点,就算周凤宁跑了。这朝中还不又少官员会支持楚王的。” 刀尽绝点头道:“楚王那边,你就放心好了。他定会与太子拼个你死我活。” 裴山觉‘嗯’了一声,又道:“记得!一定要让局外人觉得太子和楚王的厮杀,十分的合理!” 仇昌甲此时用折扇轻轻敲击着桌面,惋惜道:“若是能将公主杀掉就好了,还能逼得太子一方主动出击。” “既然失败了,就不要再提及此事了。”裴山觉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说道:“杀一个王爷,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做,还要看这汴安有多乱!” 太史经义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兴奋道:“那先杀谁好呢?” 刀尽绝仔细想了想,认真说道:“据我所知,在支持立楚王为太子这件事上,怀王私底下没少与其他官员走动。他算是除了周凤宁外,楚王最大的拥护者!不如,就先杀他吧!” 裴山觉盯着他,问道:“何时动手?” 不等刀尽绝说话,太史经义站起身来,笑容中透露着浓浓的杀意,森然道:“就在今晚!” ...... 深夜,熟睡之时! 五道身影掠空而行,如流星坠地般,一个接一个落入怀王府中! 霎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惊扰了熟睡中的汴安城百姓。 与此同时,城中有几人猛然从床上坐起,目光同时望向一处,嘴里喃喃了一句,‘圣人!’ 这圣人的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 加在一起,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可就在这短短的功夫里,怀王府上下无一活口,只见残垣断壁、血流成河! 怀王被杀,怀王府遭难,此事瞬间传遍汴安城! 翌日早朝,楚王身披白服,外穿甲胃,再次强行入宫! 以怀王被杀之事,矛头直指太子赵元彬!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让陈玄黄查一查 退朝后,右相、邓崇武和叶修云三人,便联袂来到太子行宫。 右相本想邀左相一同前来,却不料被后者有事为由,当场拒绝了。 右相也自然看得出,左相根本不想管这闲事,在他看来,辅助太子无非是为了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罢了。 右相能确定的一件事便是,左相不会造反,却对太子毫无忠心。 太子行宫内,早已得知消息的赵元彬,委屈的躲在角落里,抹着泪水。 右相三人面面相窥,暗自叹了口气。 “右相、叶尚书、邓将军!”秦元茂分别向三人点头示意,紧接着沉声说道:“昨晚,在下确实察觉到城中有一股圣人气息传来,想必怀王的死,与这圣人有关。” 当初众皇子夺嫡之时,秦元茂便跟随着祥王赵元彬,在后者成为太子后,秦元茂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太子行宫的侍卫统领。 不少人都暗自猜测,若是等到有一天太子登基了,这秦元茂八成会被封为皇武衙统领,毕竟让杨天州同时身兼左司右衙的统领,时间长了,也不是回事。 夜深人静之时,秦元茂也不禁暗自庆幸,若是比自己早来一步的黄江龙还活着,自己也难以有出头之日。 右相瞅着如今太子面前的红人,愕然道:“你说这事是圣人所为?” 秦元茂点点头,脸色阴郁道:“也许还不止一个!” 邓崇武背着手,中气十足道:“老夫倒觉得,楚王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哼!”叶修云眯着眼,语气不善道:“无凭无据,他如何能证明此事是太子派人所为?” 右相叹气道:“楚王的一番说辞虽然令人生疑。但不得不说,如今嫌疑最大的,只有太子了。虽然周凤宁失踪,怀王已死,但朝中对太子的讨伐声,依旧很高。楚王打着为怀王报仇的旗号,收买了不少人心,只等时机成熟,再向太子发难!” 秦元茂瞥了眼蹲坐在地,将头埋进双膝的太子,心有不忍,便小心翼翼询问道:“不知三位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还太子一个青白呢?” “哎,难啊!”右相连连摇头,面容苦涩。 如今朝中不少人似乎都认准了一件事,那便是怀王之死就是太子所为,哪还去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杀掉一个除了周凤宁之外,楚王最大的拥护者,得益者,非太子莫属。 就好比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圈套,可有人心甘情愿的往里面跳,而布置圈套的人,如今正在伙同跳进圈套的人,一起来对付想要识破圈套的人。 右相心中一阵悸动,似乎有一只无形的举手,正在暗中把持着朝纲! “若不然,我去让曹宁查一查?”叶修云忽然提议道。 邓崇武闻言嗤笑一声,打趣道:“你还不如直接说,让陈玄黄查一查得了。” 叶修云神色赧然,讪笑道:“这事,我得去和玄黄商量下,若是他拒绝,我便也没有办法了。” “老夫倒认为,此举可行。”右相盯着叶修云,认真道:“此事,就劳烦叶尚书走一遭了。切记,不可相求!” 叶修云点点头,肃然道:“玄黄如今可是我外甥女婿,他不愿意的事,我绝不强求!” “好!那老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言罢,老者转而看向秦元茂,一板一眼道:“还请秦先生保护好太子安慰,以防有刺客前来!” 秦元茂拱起手,语气坚定道:“右相放心!在下定当寸步不离跟着太子!” 右相心中稍安,思绪又不禁飘在陈玄黄身上。 他既希望于后者能查明此案,还太子一个青白,也不想再次将这些本不属于陈玄黄的事,强加于他。 老者喟然长叹,心中五味杂陈。 ...... 汴安府衙, 叶修云转了一大圈后,最后在这里找到了陈玄黄,并将自己的来意告之给对方。 陈玄黄沉吟了下,认真说道:“我可以去查一查这件事,若是查到了什么,我会第一时间告之给叶大人你。至于还太子青白的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陈玄黄本不想管这乱事,看看在叶修云说话十分客气、也没有强逼自己的份上,也就不好太语气强硬了。 再者说,反正闲来无事,去一趟怀王府也无妨,不过还太子青白的事,陈玄黄还是提前把丑话说在了前面,这事自己不管。 虽然这事对方只答应了一半,但对于叶修云来说,已经很满意了,他向陈玄黄表示了谢意后,又赶忙小声嘱咐他,千万别将这事告诉给鱼妖娆。 陈玄黄目光玩味的瞅着他,调侃道:“原来叶大人你这么怕我师姐啊!” 闻言,叶修云一阵苦笑。 若是鱼妖娆是个讲理的人,自己倒也不怕她,可她偏偏还是蛮不讲理的人。 这就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鱼妖娆所信奉的原则是,但凡能用武力解决的事,绝不用嘴! 叶修云离开后,陈玄黄便独自出门,径直前往怀王府。 时隔一年多,这等场面再次出现在汴安城,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同时,纷纷赶往怀王府,比过年还热闹。 一些胆子更大的人,早就成群结队的进府寻宝了。 当然,这种事少不了道然真人,在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去了怀王府,这会儿八成已经凯旋而归了吧。 除了寻宝的人,最开心的应该就是义庄掌柜了。 望着被拉回来的一车车尸体,义庄掌柜拍手叫好,眼睛里闪烁了金银之光。 陈玄黄曾经和其他人闲聊时提起过,这些发灾难财、死人财的,心肠才是最恨的。 虽然尸体已经被拉走,但血腥味还是很浓郁。 陈玄黄昨晚清晰感觉到那股圣人气息,十有八九是从怀王府传出的,圣人出手,难怪府中没有一个活口。 怀王乃是皇室中人,尸体不可被义庄的人被拉走,宫内早早派人运来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放在怀王府当中,并将怀王的尸体安顿好后,这才离去。 院中,怀王的尸体躺在棺材中,周围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凄凉。 陈玄黄不禁摇了摇头,一个王爷,死后竟然无一人相送,真是凄惨。 虽然皇帝建在,但已不复当年威严,年迈的老人已经有些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了。 宫内人人自危,哪里还敢出来,将自己暴露在外界当中。 楚王说是要为怀王复仇,结果都未踏进怀王府半步。 而那些朝廷官员就更不要提了,怀王的死,只是他们用来讨伐太子的一个借口罢了。 陈玄黄缓缓打开棺盖,看向棺内的尸体,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一寒! 第四百三十三章 儿子私会,被老子撞见 陈玄黄仔细打量着棺中尸体。 怀王的头颅和四肢,皆与躯干分离,从参差不齐的断颈处来看,不想是被一刀斩断,而更像是被人硬生生将脑袋拧掉的。 怀王瞪大了眼,一副惊恐之色,眼角处流还着血泪。 陈玄黄微叹一声,试图将怀王的双眼闭上,可是过多次后,均以失败而告终。 “看来你怨气还蛮大的!”陈玄黄站在棺材前,嘟囔道:“你若真死不瞑目,就出来告诉我,凶手是谁啊!”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 陈玄黄身子一抖,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呢喃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别来啊!” “咦?这是......”陈玄黄无意间瞅见怀王手腕上有一处呈青紫之色的手印,想来想去,应该是对方在撕扯手臂时用力过猛所留下的。 随后陈玄黄又查看了下另一只手腕和两只脚腕,果然或深或浅,都有手印的痕迹。 陈玄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奇心作祟之下,俯身闻向手腕处的痕迹。 果然,有一股腐臭气! 陈玄黄直起身子,皱眉思索。 就如之前在薛文府胸前那处带有腐臭为的拳印一样,陈玄黄也不敢可定,这气味是不是青魔殿弟子留下的。 但不管怎样,有不小的可能性,这件事是魔门所为。 想到魔门,陈玄黄又联想到了周凤宁,这些贼人之前想杀赵归荑的目的,他还未搞清楚,若是怀王也是被魔门弟子所杀,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陈玄黄一阵头大! 按叶修云所说,有人杀了怀王,是想以此嫁祸给太子,好让楚王有理由对付太子。 那杀赵归荑呢? 若是赵归荑死了,那么...... 陈玄黄忽然心中一沉,脑中想出一个大胆的答案! 有人想要杀掉赵归荑,以此来嫁祸给楚王,好让太子与之兵戎相见! 一条条线索汇聚在一起,案件逐渐清晰起来! 怂恿楚王、迎王回汴安争夺皇位、还有杀掉怀王,和暗杀赵归荑的,应该是一伙人。 这伙人中,有魔门、有周凤宁,还会有谁呢...... 陈玄黄遥望楚王府方向,那怂恿楚王之人,会不会在那里呢? 许久之后,陈玄黄将棺材合上,低声道:“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但是为了查清魔门的目的,会顺手查一查杀你之人的身份。” 念叨完这些话后,陈玄黄背着手朝王府外走去。 棺内,那瞪大的双眼,悄然闭上。 ...... 与当今陛下同一辈分的王爷,总共有三人。 义王、怀王相继死去,只留下一个信王。 陈玄黄打信王府路过时,大门紧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王被杀这件事吓得不敢出门,还是说秦家退婚所产生的舆论,让信王府的人不敢出门见人。 陈玄黄路过时,正巧遇见有人往信王府大门上,扔了两个臭鸡蛋,还骂了一句,‘猪狗不如!’ 陈玄黄心中一阵好笑,暗自道了声,‘自作自受!’ 又走了没多久,便来到叶府,敲过门口,便被门房热情的领进了府中。 叶修云正喝着茶,瞧见陈玄黄后,微微有些诧异,随即问道:“玄黄你怎么来了?” “案子查清了,自然来跟叶大人你汇报一下。” 陈玄黄跟着鱼妖娆来了几次叶府后,心里也不禁将这里当成半个家,他十分不客气的坐在叶修云对面,直勾勾瞅着对方。 “查清了?”叶修云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再次用疑惑的语气说道:“这么快?” 陈玄黄咧嘴一笑,随后便将自己的猜测仔仔细细的述说了一边。 听过之后,叶修云脸色铁青,陷入了沉思。 陈玄黄没去打扰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小口。 嗯......这叶府的茶,也很一般嘛...... “玄黄,可否帮我一个忙?”叶修云忽然抬起头,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陈玄黄微微一愣,笑道:“您说!除了帮太子平反这事!” 叶修云一阵哑然失笑,随后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沉声道:“我想请你查一查犬子言飞和北宫才人的关系。” “啊?” 陈玄黄本以为对方会说一些涉及太子的事来,谁曾想竟将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叶言飞身上。 “叶兄他......?”陈玄黄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 “哎!家门不幸啊!”叶修云笑容苦涩,缓缓说道:“我已经好几次发现他偷偷前往霜华楼与北宫才人私会了。” “呃......你怎么知道他是与北宫才人私会,霜华楼那么多姑娘呢!” “我亲眼看到他与北宫才人站在窗户前说笑,这能有假?”叶修云愤愤道:“我当初就说过,陛下将这样的女子带回宫,早晚会出事的!” 陈玄黄心里兴致盎然,嘴上劝慰道:“叶大人你也别生气,我还和北宫才人喝了好几次茶呢!” “嗯?”叶修云瞪大眼看着他,颤声道:“你和才人也......”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想来也不太好听。 陈玄黄深知他后面要说什么,赶忙解释道:“叶大人你可别瞎想!我和才人可是清白的!” 叶修云重叹声气,心里只想着家门不幸的事。 陈玄黄迟疑了下,小心翼翼问道:“您为何不亲自问叶兄呢?” “哼!问他?他就会跟我装傻!” “得了!您也别生气了,既然您从叶兄嘴里问不出什么,那我就更没辙了。”陈玄黄言语一顿,“若不然,我找机会去问问才人?” 叶修云抬起眼皮,反问道:“她会说实话?” “呃......也许,应该吧!” “算了,别管是问谁。这事若是真的,你就帮我劝劝言飞,赶紧悬崖勒马,以免酿成大祸。若是假的,就当我给他提个醒,别生出什么歪念头来。” 叶修云话说的虽然有些严重,但在陈玄黄听来,此话毫不夸张。 敢和皇帝的女人勾勾搭搭,而且还是最宠爱的女人,那简直是找死,弄不好,还会牵连叶家。 陈玄黄在心里还暗自鄙视了叶言飞一番,外面和女人私会竟然被父亲逮到,简直是笨蛋! 想当年自己......嗯,那都是过去时了...... 收回思绪,陈玄黄语气坚定道:“叶大人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弄清楚喽。” 叶修云拱了拱手表示谢意,苦笑道:“劳烦玄黄你了。” 陈玄黄拱手回礼,道了声‘无妨’,随后沉默了下,问道:“关于暗中支持楚王的人,叶大人你打算怎么办?” “嗯......这事不急。玄黄你还是先干正事吧!” “呃......那我现在就去找才人问问?” “玄黄你快去吧,我就不送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上门求证 早上出门,去了趟义庄,然后又跑到叶府,与叶修云聊了大半天。 再从叶府出来时,已经将近午时。 陈玄黄在附近找了个面馆,想着先填跑肚子后,再去霜华楼看一看。 吃饭时,陈玄黄还与几个食客闲聊了一会儿,前者毕竟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捕快,还破了孩童被盗案,所以才会众人皆识。 陈玄黄从他们口中得知,百姓对谁能当上皇帝毫不关心,相反对能看一场热闹十分感兴趣。 若是非在楚王和太子之间选一人的话,百姓们更希望是后者,因为太子性子懦弱,八成不会对百姓太狠。 说过笑过,这事就瞬间被抛在脑后。 陈玄黄结过账,向那几个食客告辞后,径直朝霜华楼走去。 霜华楼前,陈玄黄叩响门扉,稍等了一会儿后,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一副浓妆艳抹的妆容。 陈玄黄微微有些诧异,今日开门的竟然是这里的老鸨。 老鸨同样有些愣神,好奇问道:“陈大人您有事?” 陈玄黄拱起手,客气问道:“请问,才人在不在?” 老鸨明显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才人在的,还请陈大人稍等片刻,容小人去向才人通报一声。” 陈玄黄理解的是北宫才人也许正在房中休息,需要对方先去叫醒,便未多想其他。 老鸨离去后没多久,便返了回来,将陈玄黄迎了进去,并将其领到四楼客房。 老鸨上前敲了敲门,轻声道:“才人,陈大人来了!” 很快,屋内传来女子慵懒的嗓音,“让他进来吧!” 老鸨随即将门推开,伸手请陈玄黄先进,后者客气的点了点头,迈步进屋房中,而那老鸨则将门关好,离开了四楼。 屋中,北宫才人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腮,另一手正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着茶,看上去百无聊赖。 北宫才人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 陈玄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我是受了一位老父亲的托付,前来救他儿子脱离苦海的!” 北宫才人皱眉看着他,疑惑道:“你跟我这说书呢?” 陈玄黄四下瞅了眼,小声道:“你跟叶言飞到底是什么关系?” 北宫才人眉梢一挑,语气不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玄黄装作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惋惜道:“哎呀!你和叶言飞在一起把酒言欢,被人家老父亲看到了!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关个窗户,生怕别人看不到是不?” 闻言,北宫才人瞬间双颊充血,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玄黄眨了眨眼,愕然道:“不是么?” “是个屁!”北宫才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道:“那叶修云还跟你说什么了?” “呃......他就说让我劝劝叶言飞,以免让他酿成大祸。” “没了?” “没了!” 北宫才人深呼一口气,冷冷问道:“你也信了?” 陈玄黄沉吟了下,认真说道:“说实话,我是不信的。以才人你的身份,怎么能看上叶兄呢?我刚刚这么说其实是想......是想考验下才人你。恭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滚!我用得着你来考验?”北宫才人拎起茶壶作势就要丢出去,好在陈玄黄眼疾手快一把将茶壶夺了下来。 陈玄黄怀抱着茶壶,露出一副讨好般的笑容,“嘿嘿,您消消气,消消气!” 北宫才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陈玄黄犹豫了下,小心翼翼说道:“既然误会解除,那我还是赶紧告诉叶大人这个好消息去吧,免得他担心。” 北宫才人斜眼瞪着他,“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嗯啊!” 北宫才人深吸口气,又灌了口茶水,随后‘啪’的一声,将茶杯放回桌上,不耐烦道:“要走赶紧走!” 陈玄黄讪笑两声,起身就要往房门方向走。 正当他要开门时,有人先一步将房门推开,陈玄黄望着站在门外的老者,瞬间错愕失神。 蔡嵩云背着手,面带笑容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轻笑道:“后生,好久不见。” “你老......”陈玄黄下意识看了眼身后脸色有些阴沉的北宫才人。 老者踏出一步,迈进了屋中,缓缓说道:“老夫与才人早在多年以前便相识了。” 陈玄黄恍然回神。 “陈玄黄,你去向叶大人解释清楚吧。”北宫才人言语一顿,悠悠说道:“我与蔡老有话要说。” 陈玄黄分别向两人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听得下楼的脚步声渐远,北宫霜华一掌将面前圆桌劈成两半,怒极喊道:“白袍使!谁允许你露面了!” 蔡嵩云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老夫这么做,是有缘由的!” 北宫霜华紧紧握起拳头,怒声道:“就算有天大的缘由,你也不能在陈玄黄面前公然现身!” 蔡嵩云抬起头来,盯着面前暴怒的女子,沉声道:“楼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北宫霜华微微一怔,咬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者揣手入袖,平静道:“老夫是什么意思,楼主你心中最清楚不过了。” 言罢,老者幽幽一叹,“若是陈玄黄也像叶言飞那般,老夫断然不会向今日这般现身的。可是,楼主啊,此时你却是叶言飞!” 北宫霜华心中一颤,抿着嘴,不置可否。 老者深深看了眼女子,一字字说道:“老夫今日现身,就是要让那陈玄黄所有猜疑。若是楼主你断了那根念想,老夫便到此为止。否则的话......” 霎时间,杀气满屋! 北宫霜华双目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满目萧杀的老者,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老者不苟言笑,淡淡道:“胆大的,不知是老夫一个!” 北宫霜华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老者笑容玩味,无言! ...... 陈玄黄走到霜华楼一楼时,停下脚步,向上瞅了一眼,他很难想象得到,北宫才人竟与蔡嵩云之间有所关联。 在他脑中,这根本时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出神之际,陈玄黄已推开了霜华楼的大门,面前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 瞧见此人面容,陈玄黄又一次惊愕失色! 惊呼一声,‘长孙白!’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令人奇怪的现身 陈玄黄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长孙白,更想不到,两人会在霜华楼遇见。 长孙白瞅着愣住神的对方,轻笑一声,悠悠说道:“陈大人,好久不见。” 陈玄黄直勾勾瞅着对方,不知该问些什么。 不是他不知道要问什么,而是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你怎么还在汴安?你为何会出现在霜华楼?你知不知道周凤宁在哪? 这三个问题像是三个人同时向一个狭小的洞口冲刺,结果挤在了一起,谁也不服谁,结果弄得上不上下不下,十分的难受。 这时,长孙白‘呵呵’一笑,“陈大人可是想问在下为何出现在这里?” 陈玄黄眼睛发直,‘嗯’了一声。 长孙白仰头瞅了瞅,笑道:“在下与才人相识,如今托才人的福,在霜华楼落脚。” 陈玄黄嘴里无言,又‘嗯’了一声。 长孙白不由得一阵发笑,“陈大人这是再等在下交代出所有啊?” “嗯......” “呵呵!才人曾和大人你说过,在下离开了汴安,不再回来了是吧?” 陈玄黄这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疑声道:“我确实很疑惑,你怎么还在汴安?” 长孙白明显犹豫了下,低声说道:“这事啊,涉及到才人的秘密,恕在下不能相告!” 陈玄黄沉默少许,又问道:“自然在这里又见到了阁下,我想打听一下,周凤宁如今在哪里?” 长孙白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不知道!’ 陈玄黄深深看了眼对方一眼,拱了拱手,一句话没说,与对方擦身而过,离开了霜华楼。 长孙白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嘬了下牙花子,喃喃道:“这回算是把他得罪透了。” 言罢,仰头望向四楼,无奈的叹了声气。 陈玄黄先是去了趟叶府,将那好消息告诉给了叶修云,后者听完后,长舒口气。 虽然叶言飞与北宫才人之间没有什么,但有这苗头也是不好的,叶修云当场表示,一定要赶紧给儿子找个合适的女子成亲,誓要将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离开了叶府,陈玄黄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脑中一直在想着北宫才人、蔡嵩云和长孙白三人。 他打死也不相信,自己是与这两人碰巧遇见。 无论是蔡嵩云还是长孙白,如此突兀的现身,一定是抱有某种目的。 这两人的出现,像是给北宫才人身上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这个女子,似乎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玄黄心中确信,长孙白一定知晓周凤宁的下落,可他为何不愿告诉自己呢?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说是北宫才人的指示? 还有那名叫蔡嵩云的老者,当初在自己等人离开破庙不久,便释放出惊人气势,与那年轻乞丐一战! 他到底是何方高人呢? 陈玄黄低头行走,板着脸,一头雾水。 ...... “滚出去!” 长孙白灰头土脸的走出北宫霜华的闺房,将门关好后,抬眼瞅着正对面那幸灾乐祸的老者,苦笑道:“蔡老,您可是把我坑了!” 老者抱着肩膀,笑道:“不把你坑了,老夫怎么全身而退呢?” 长孙白哭丧着脸,十分无语。 蔡嵩云笑着上前一步,拦住对方的肩膀就往楼下走,当走到三楼时,便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我二人能借此机会斩断楼主的念想,功不可没。” 长孙白嘟囔着嘴,哀怨道:“楼主都恨死咱俩了,还哪来的功?” 老者沉默下来,一路与长孙白走到一楼候,才再次开口说道:“若是被宗门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他们会放过陈玄黄么?” 长孙白身子一颤,猛地摇了摇头。 老者站在原地,沉声道:“张家后生还有夜家后生,都对楼主有着非分之想呢!” 长孙白到是没有去评价张家后生,反而骂了夜家后生一句,‘夜家兔崽子!’ 老者瞥了他一眼,叮嘱道:“出了门,你可千万别再说这话了。” 长孙白‘嗯’了一声,脸色阴沉的很。 老者岔开话题,说是请对方喝茶,长孙白一脸狐疑的瞅着对方,说对方这向来一毛不拔的家伙,是不是没安好心。 两人一说一笑之间,便将烦心事尽数抛在脑后,朝后院走去。 ...... 陈玄黄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府衙,见门口无人看守,便好奇的走了进去,还未走到院中,就听到曹宁焦急的声音。 与他对话的,似乎是潘才。 陈玄黄进了院子,一眼就瞅见那两道身影,便出言问道:“曹大人、潘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潘才告诉给了陈玄黄一件刚刚发生的大事! 有人举报右相贪赃枉法,左南金亲自带人闯入相府,将右相带回了刑部衙门。 陈玄黄瞪大了眼,震惊无言。 潘才愁眉苦脸,叹气道:“我在得知消息后,便第一时间来通知你们了。” “陛下知道此事了么?”陈玄黄缓过神来,问道。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潘才一脸愁容,苦涩道:“陛下就算知道此事,只怕也无法将右相无罪释放。毕竟,人证物证俱在,陛下想赦免右相,如何等堵住悠悠众口呢?” 陈玄黄又问道:“那举报之人会不会是受了谁的指使呢?” 潘才看向对方,一字字说道:“那举报之人,是相府的管家!” 陈玄黄冷着脸,默然无语。 曹宁咬着牙愤愤道:“这事儿一定和楚王脱不开干系。” 左南金带人将右相抓走,确实胆大包天,但这也说明,他也有十足的底气取抓人。 陈玄黄猜想着,这件事的背后会不会有魔门的影子,怀王刚死,对方的计划显然刚刚开始。 陈玄黄看了眼两人,嗓音低沉道:“我要去一趟楚王府,来确认一件事!” “什么?”曹宁一下子冲到陈玄黄面前,急声道:“你这么做太危险了!” 陈玄黄看着面露焦急的曹宁,平静道:“只有去一趟楚王府,谜团或许就能解开了。” 曹宁本想继续劝阻,却被对方的动作所打断! 陈玄黄重重拍了下曹宁的肩膀,并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蓦然转身,握刀而去! 曹宁望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扭过头,脸色难看道:“你怎么也不帮我劝劝?” “劝了就有用么?”潘才白了眼他抬腿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曹宁在身后问道。 “我去搬救兵!” 第四百三十六章 自投罗网 临近清明时节,时常有小雨飘落,天气也因此变得阴冷起来。 清明之后,天气才会彻底转暖。 在走向楚王府的途中,天空忽然飘起零星小雨,路上行人纷纷涌向两侧屋檐下躲雨,离家近些的,直接冒雨跑回家了。 站在楚王府大门前,陈玄黄抬起袖口擦拭了下脸上的水渍,然后走上前去,叩响门扉。 少许过后,大门被打开,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位佩刀的侍卫。 这侍卫目光冰冷的盯着敲门之人,质问道:“你是何人?” 陈玄黄双手自然下垂,淡淡道:“在下陈玄黄,特来拜会楚王!” 那侍卫听到对方大名后身子一怔,随即露出警惕的神色,仔细打量了陈玄黄一番后,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 言罢,便转身向府内跑去。 陈玄黄上前走了一步,将身子躲在屋檐下方,回头看去,百姓尽是与自己一样,躲在屋檐下闲聊避雨。 不久后,那侍卫折返回来,目光肃然的盯着陈玄黄,嘴里生硬的吐出一个字来,“请!” 陈玄黄手握刀柄,迈步跨入门槛,在这一瞬间,一道春雷炸响,雨势骤然加大! 从进了王府大门,一直走到正堂,短短的几十步,已让陈玄黄浑身湿透。 临进正堂前,陈玄黄停下脚步,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才抬脚进了门槛。 正堂之中,只有楚王赵元楷一人。 陈玄黄驻足而立,雨水顺着袖口、鬓角发丝滴落到地面,而脚下则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水渍。 赵元楷望着有些狼狈的陈玄黄,语气中未有丝毫嘲讽之意,淡淡道:“想不到开国侯第一次来见本王,竟是这幅模样。” 说来也是,两人虽然互相知晓对方,但首次见面,还是在今日。 陈玄黄同样打量着赵元楷,他此时的模样,与之前他人所描述的似乎有些南辕北辙。 剃了络腮胡的赵元楷,确实要多了几分清秀,少了几分粗犷。 “在下见过楚王!”陈玄黄不卑不亢的问了声好,紧接着便直截了当问道:“楚王为何会返回汴安?” 赵元楷眯起眼睛,一字字说道:“本王要查清,杀害本王两位哥哥的凶手是谁。还有,当今太子无能,本王不能让玄阳毁在他的手上。” 陈玄黄轻笑一声,“我来汴安之前,去过沧元山,并在那里见到了迎王。他告诉我,有人怂恿他回汴安夺去太子之位。我想问一问楚王,在暗中怂恿你的人与怂恿迎王的人,是不是一伙人?” 赵元楷明显脸色一变,语气略显慌乱道:“本王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陈玄黄微微一笑,心里有了答案。 赵元楷盯着对方,语气不善道:“开国侯今日来此,就是想问这些的?” “当然不是!”陈玄黄想了想,问出心中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楚王你与魔门是否有所勾结?” 赵元楷深吸口气,目光里蕴含了一股怒气,质问道:“本王为何要告诉你?” 陈玄黄哪会去管赵元楷高兴与否,他继续步步紧逼,追问道:“周凤宁藏在哪里?魔门的人杀了怀王到底有何目的?还有,当初魔门之人为何要杀公主?” 一个个尖锐的问题,刺激着赵元楷的神经,只见他猛然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厉声喊道:“住口!” 陈玄黄望着暴怒的楚王,呼出一口长气,平静道:“虽然楚王你什么也不愿说。但在下至少可以肯定,楚王你和魔门之人,必定所有勾结。无论是刺杀公主,还是说杀掉怀王,都是魔门想要挑起楚王和太子之间的战争罢了。” 言罢,陈玄黄又赶忙改口,“不!应该说是,为楚王你和太子之间的争斗,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罢了。” 陈玄黄死死盯着楚王,质问道:“楚王你到底有何把柄落在对方手中,竟然要做这些贼人的傀儡?难道楚王你也想要弑父杀君、除掉兄弟后,夺取皇位么?” “本王没有!”赵元楷发出仿佛用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后,全身颤抖,已至崩溃边缘。 陈玄黄目光怜悯的瞅着对方,语重心长道:“楚王,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噗! 赵元楷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剧烈咳嗽了几声,脸色潮红,待气息平稳后,双眼无神,喃喃道:“晚了,晚了!” 陈玄黄瞅着地上颜色泛黑,且带有腥臭气的血渍,沉声道:“你中毒了?” 赵元楷没做任何回应,疯癫般的呵呵笑着。 陈玄黄胸中瞬间涌出一股不祥之意,扭转身子,欲要离去。 可就当身子转到一半时,骤然停下,陈玄黄望着雨幕中的五人,心神绷紧,单手覆在刀柄之上! 裴山觉上前踏出一步,脚下雨水瞬间向四周弹开,他死死盯着站在正堂之中的陈玄黄,露出嗜血的笑容,语气森然道:“陈玄黄,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就不要走了!” ...... 雨势越来越大了,没有停的意思,躲雨的百姓们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想着要不要冒雨跑回去。 茶楼之中,喝茶的客人到是都悠闲得很,一边喝茶一边欣赏雨景,十分惬意。 茶楼门口,一个乞丐接倚在门柱边躲雨,那茶楼伙计本想将对方赶走,但一瞧见对方腰间的长剑,便悻然退去。 仍是一副乞丐打扮的江进酒,呆呆的望着这倾盆大雨,手搓着脚趾,这悠闲劲儿不比喝茶的客人差到哪里去。 江进酒十分享受的闻了闻手指,目光懒散,望着如银线般垂落的雨幕,啧啧道:“呦呵,人都聚齐了。” 说着话,他便站起身,无视雨水将身子淋透,消失在大雨之中。 霜华楼四楼,北宫霜华站在窗边,眺望远处。 蔡嵩云和长孙白恭恭敬敬的站在后面,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北宫霜华忽然肩膀微动,自言自语道:“要动手了!” 她说完这话,又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他若死了,你们两个便是帮凶!”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老者望着北宫霜华的背影,低声道:“老夫也不想杀他,但谁让他自己前去送死呢?” 长孙白咬着牙,语气低沉道:“楼主,您就好好呆在这里,别让我们两个为难。” 北宫霜华微微转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二人,语气森然道:“我若出了这个门,你们真敢动手?” 二人目光复杂,但却语气坚定的异口同声道:“敢!”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大雨之下,杀气磅礴 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屋檐上、地面上,沙沙作响。 百姓们望着地面上已有半寸余深的雨水,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刚刚直接冒雨跑回家呢。 无聊之际,幸得不远处有一美艳的红衣女子也在避雨,还能饱饱眼福,百姓们认得此人,这女子当过汴安城的捕快,虽然美得倾国倾城,但性子确实暴烈了些。 还记得鱼妖娆当捕快的第一天,就有城中混混拦在她面前,出言调戏,结果这看似柔弱的女捕快,二话不说直接将那混混的双手折断,一脚踢昏过去。 见这女子出手如此狠辣,周边的男人们瞬间把那龌龊的心思收了回去,大气不敢喘一下。 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众人才知晓,这女子其实外冷内热,心善的很,只要你别动一些歪心思,便没有任何性命之忧,赶上对方心情好了,还能对你笑一笑,足够你暗地里美上几天了。 百姓们时不时往那动人心魄的面容上瞟上一眼,猜测这下雨天的,对方出来做什么。 鱼妖娆此时心急如焚,刚刚出来时还未下雨,可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雨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的往下落。 她瞅想身边神色从容的男子,焦急道:“大师兄,咱们怎么办?” 晏明分别‘看了眼’搀扶自己的青青和站在自己身旁的鱼妖娆,淡淡道:“你二人在这别动,我要独自前往楚王府。” 青青搀扶着对方的手臂,急声道:“大师伯你一个人怎么去啊?” 晏明‘望’向远处,语气沉重道:“我已感觉到圣人的气息了。” 不等另外两人说话,晏明撂下一句‘不要靠近王府’后,脚下一蹬地面,整个人冲入雨幕之中,雨水在即将滴落到身上时,均被浑厚的剑气弹向两侧! 一眨眼的功夫,晏明便已消失在视线当中。 青青抬头望着身旁脸色阴沉如水的鱼妖娆,唤了声‘师父!’ 鱼妖娆紧咬银牙,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大师兄离去的望向,一言不发。 ...... 大雨之下,两道身影各自举伞,并肩而行。 左边那人身材高大,身背重剑,他忽然放缓了脚步,侧头说道:“元祎,你不该来。” 右侧那身材瘦弱的小道士,表情坚定的摇了摇头,“陈施主对我有恩,我怎能不来?” 就在不久前鱼妖娆找到自己,请自己出手相助时,小道士没有半点犹豫,欣然答应。 秦朝辞面朝前方,淡淡道:“你来,无非送死!” 元祎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师父说过,恩情当以死相报!” 秦朝辞完全不管禄真人要比自己高出一辈,直言道:“谬论!” 小道士‘呵呵’一笑,毫不在意。 不只是他不在意,就算这话让禄真人知道了,对方也不在意。 这师徒二人真的很像。 秦朝辞不再劝说,默然前行,心中想着今日除魔卫道之后,便离开汴安,去其他地方寻求机缘。 他此刻心中到是希冀于,他的机缘便是接下来与魔门的厮杀,这样一来倒是省得自己再去其他地方寻找了。 秦朝辞出人意料的愿意去帮助陈玄黄,其实主要目的便是这个。 除魔卫道的同时还能与人痛快的厮杀一场,若是运气好还能遇到自己的机缘,何乐而不为呢? 下山的生活,他很不习惯,也十分不喜。 说到底,还是山下的世俗气息太重了些,自己有些‘水土不服’。 秦朝辞忽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不远处传来浑厚的圣人气息,让他心中一沉。 “元祎,我劝你还是别去了。”秦朝辞最后一次劝说对方后,直接将伞扔到一边,蓦然拔地而起,向前方掠去! 小道士学着他的样子,将伞一扔,洒然一笑后,追逐而去! ...... 楚王府内, 陈玄黄环视一周将自己团团包围住的五人,盯着曾在太子府一战中见过面的刀尽绝,眉头紧皱,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刀尽绝将九环刀抗在肩上,咧嘴笑道:“你一个将死之人,问这么多做什么?” 陈玄黄紧盯着对方,一字字说道:“你当初相助诚王争夺太子之位,如今又跑来怂恿支持楚王,你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刀尽绝哼笑一声! 太史经义捏着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迫不及待道:“还与他费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 言罢,鞋底与地面之间发出一声炸响,太史经义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撞向陈玄黄! 陈玄黄抬掌相迎,当拳掌相交之际,爆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同时膝盖微微弯曲,将力道传入脚底,脚下青石瞬间崩裂四溅! 太史经义见对方完好无损的拦下自己这一拳后,愣了下神,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陈玄黄借此机会左手拔刀,一记风卷长空瞬间将对方吞没! 双臂环胸的萧禁天冷哼一声,骤然出手,一拳将‘滚地龙’打散,露出稍稍有些狼狈的太史经义。 后者因大意吃了亏,瞬间怒气填胸,厉声喊道:“老子宰了你!” 陈玄黄改右手持刀,左手划过刀身,目光冰冷如霜! 裴山觉双手下垂握拳,看向其他人,淡淡道:“一起动手杀了他,免得节外生枝。”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陆续将气势攀升到顶峰! 面对货真价实的五位圣人,陈玄黄全身紧绷如弓,退无可退! 这倾盆大雨之下,杀气磅礴! 裴山觉低喝了一声,‘杀!’ 五位圣人同时出手! 倏然之间,一柄黑色重剑冲天而降,轰入地面! 强大的气势,令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向后跃去! 秦朝辞翩然而至,落于剑柄之上,双指立于胸前,声音洪亮如钟,朗声道:“贫道沧元山弟子,秦朝辞!” 正当众人愣神之际,一道剑气由上而下,瞬间将这楚王府一分为二,更将这雨幕一分为二! 刀尽绝等人目光惊骇的低头看了眼横在脚下的沟壑,随即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真空地带的青衫剑客,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青衫剑客手持长剑负于身后,淡淡道:“清凉派弟子,晏明!” 陈玄黄目光灼灼的看着大师兄的背影,咧嘴大笑,随即上前一步,放声喊道:“清凉派陈玄黄,领教各位高招!” 第四百三十八章 各自为战 雨势未有任何减小的意思,大雨下的八人已经完全被雨水浇透。 秦朝辞瞅了眼那师兄弟二人,淡淡道:“陈玄黄,三打五,怎么打?” 陈玄黄沉吟了下,“你与我大师兄各拦住一人,其他人交给我?” 秦朝辞盯着他,眼睛渐渐眯起,讥讽道:“陈玄黄,你也太不自量力了,你当你是至尊不成?” “我说过一打三了么?”陈玄黄瞥了眼他,不屑道:“下回等别人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省得丢人!” “你!”秦朝辞压着想要撒手不管的冲动,懒得再与陈玄黄过话,他看向对面手持九环大刀的刀尽绝,言语挑衅道:“对面那个持刀的,可敢与贫道一战?” 砰! 刀尽绝一刀砍碎脚下的青石,语气森然道:“老子会将你一刀刀削成白骨!” “哼!”秦朝辞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屑,“这里地方小,放不开手脚,可敢与我到城外一战?” “有何不敢?” 随后,这两人一前一后,向城门方向掠去。 晏明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对面四人中,有人身上爆发出浓浓的战意,他‘看’向这人,提议道:“你这么想打,不如跟我过过招?” 早已如饥似渴的太史经义上前一步,冷笑道:“如你所愿!” 晏明转而‘看’向自己的小师弟,淡淡道:“师兄我要在这里与对方交手,小师弟你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陈玄黄点点头,目光轻蔑的瞅了眼剩下的三人,随口说道:“有胆量就跟我走?” 性子如冰的萧禁天怒哼一声,率先走了出来。 陈玄黄咧嘴笑了笑,转身跃至空中,一个瞬身便窜出去数丈之远。 魔门的两位圣人对视一眼,随后便于与萧禁天一起追向逃离此地的陈玄黄。 楚王府门前,元祎仰起头,望着追逐在陈玄黄身后的三人,先是往王府内看了看,心想着以自己师兄的本事,一定能不会有什么事。 在权衡利弊后,小道士转身决定去帮助陈玄黄。 ...... 城外,两人已然交手。 这重剑虽然使出来速度不快,但力道极大,刀尽绝几次挥刀与之相撞,手腕都不禁一颤,有些发麻。 重剑看似笨重,但在秦朝辞手中却显得举重若轻,重剑无锋,却能杀人! 凌厉的剑气从重剑中迸发而出,看似缓慢的一剑,却令刀尽绝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一刀迎上! 刀剑相交,一股巨力瞬间传来,犹如千斤! 秦朝辞忽然抬起手掌,重重拍在剑身之上,刀尽绝瞬间目眦欲裂,一下子被巨力压得单膝跪在了地上,喉咙里传来一抹腥甜。 秦朝辞双手握剑,怒喝一声后,双臂肌肉鼓起,青筋如丘壑,下压剑身! “啊!”刀尽绝吼叫一声,再也扛不住这股力道,无奈之下只能弃刀而逃,甚是狼狈! 与此同时,巨剑没有半点阻拦的砸入地面,撕开一道十余丈的口子,周边树木倾倒,花草纷飞! 刀尽绝曾经一直认为,至尊之下,自己难逢敌手。 可就在相继遇到了常玉龙、温剑潮这般修为达到极致的圣人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与至尊之间,还有如此大的鸿沟。 此时傲立在自己眼前的道士,年纪轻轻修为却与修炼的几十年的常玉龙等人相当,这让刀尽绝不禁有些自尊受挫,有苦难言。 秦朝辞稍稍动用御剑之术来舞动重剑,更多了几分轻盈! 重剑高举,轻轻落下! 一道剑气劈落,如铡刀一般,誓要将这大地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秦朝辞左手快速结印,十成昆仑手印的威力倾尽而出! 剑气与掌印,一左一右将刀尽绝夹在中间,让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刀尽绝发出一声怒吼,双臂张开,将全部真气灌入拳头之中,既然无路可退,那就以双拳砸出一条生路来! 募地,半空之中,传来一声老者的喊声! “手下留情!” 秦朝辞仰头看去,冷哼一声,杀意逼人,半点不留情! 老者低喝一声,两拳分别砸向剑气和掌印! 轰动一声巨响,如奔雷砸落地面,脚下一阵颤动! 城内,所有人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纷纷望向远处! 好大的雷声! ...... 一朵紫色剑莲在楚王府内绽放,瞬间将正堂和左右厢房夷为平地! 好在赵元楷已被侍卫早早带去安全地方,这才幸免于难! 剑莲绽放之时,中心之处发出一声怒吼,太史经义三拳砸碎莲心,拔地而起,朝着晏明掠身而来,被真气包裹住的拳头,砸向对方的脑袋! 晏明仅以双指抵住对方的拳头,眉头微蹙,向后滑出一尺远! 太史经义战意盎然,狂笑数声后,抬起手臂再次挥拳,这一次直接将晏明打退数丈远! 晏明止住身形,闷哼一声,手中长剑横扫而出,竟将雨幕斩断! 一息过后,雨水再次砸落在地! 晏明半转身子,感知对方的气息,抬起双指,一道剑气从指间迸发而出,如一条长线,将雨水串在一起! 从远处看,仿佛一支银色丈八长矛,呼啸而来! 对面,一记如雄狮般的拳罡迎面而上。 ‘雄狮’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银色长矛! 此刻,两人异口同声道:“爆!” 楚王府,顷刻间化为齑粉! ...... 另一边,陈玄黄引着三人径直来到皇宫,离着老远,他便冲着守在宫门前的常思等人大声呼喊,让众人赶快离开这里。 常思等人虽不知陈玄黄目的为何,但在感受到他身后三人的惊人气势后,也顾不得这些,急忙逃窜! 当陈玄黄率先进入城门后,便运足丹田之气,将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皇宫! “杨公公!出来帮忙!” 就在附近的杨天州先是感受到这几股圣人之气,心中瞬间一沉,紧接着便听到了陈玄黄向自己的求救声。 怒骂了一句‘王八蛋’后,杨天州撩起长袍,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在抵达文德殿前的广场后,陈玄黄猛然驻步,扭转身子的同时,一刀横扫! 成一道弧形的刀气,将身后三人所逼退,成掎角之势落在远处! 萧禁天瞅了眼四周,神情不屑道:“玄阳皇宫,不过尔尔!” 裴山觉与仇昌甲互相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陈玄黄竟然会把他们引到皇宫来。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可就暴露了! 萧禁天到没觉得怎样,而魔门的两位圣人则有些懊恼,恨自己有些冲动了! 陈玄黄逃窜了半天,气息有些不稳,他深吸了口起,仰起头来,微微一笑,道了声,‘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战,裴山觉 半空中传来咧咧响声! 两道身影分别落在陈玄黄左右! 原来不止是杨天州来了,就连跟在太子身边的秦元茂也来了,他察觉到圣人气息后,就以为对方是来杀太子的。 在让其他侍卫将太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后,秦元茂腾空而起,打算将敌人拦在太子行宫之前! 可谁曾想,这些人是被陈玄黄引来的! 杨天州死死盯着陈玄黄,用饱含怒气的声音质问道:“陈大人!咱家需要一个解释!” 陈玄黄目不转的的看着萧禁天三人,沉声道:“他们三个便是在暗中怂恿楚王夺去太子之位的人!” 言罢,还用手指了指裴山觉和仇昌甲两人,声音泛冷道:“这两人是魔门中人,而另外那个,我却不知他的身份。” 杨天州暂且将一肚子不满忍了下来,视线扫过对面那三人,低声问道:“就这三个?” “不是!还有两人,分别被我大师兄和沧元山的秦朝辞给拦了下来。” 听完这话,杨天州仍是忍不住愤愤道:“所以陈大人你就把剩下三人引到皇宫里来了?” 陈玄黄知道对方正在气头上,便没继续出口解释,冲着他讪笑两声。 “哼!这事儿,秦某记下了!”秦元茂瞪了陈玄黄一眼,语气不善。 陈玄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没好气道:“你凑什么热闹?他们本来就是要对付太子的,这件事跟我才没关系呢!你若再废话,信不信我将他们引到太子行宫去?” “你!”秦元茂脸色铁青,重重了哼了一声! 此时,周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宫中禁军、皇武衙、密谍司三方人马正向这里聚集! 杨天州忽然瞪大了眼,大声喊道:“都别过来!” 听得这尖锐的声音,三方人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既是虎视眈眈的怒视着那三个不速之客,又满脸不解的看向杨天州,不知他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杨天州运气丹田之气,将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中。 “你们各归其位,以防有其他刺客混入!” 随后杨天州又唤了几个人名,让他们各带些人去保护陛下和宫中嫔妃的安全! 待这三方人马渐渐退去,杨天州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你们待在这里,也是送死。” 陈玄黄缓缓抽出长刀,刀尖指着裴山觉,语气平静道:“这人交给我!剩下两个,你们随意挑选!” 陈玄黄不了解萧禁天的实力,但他却知道剩下的两人中,青魔殿出身的裴山觉实力更强些。 倒不是陈玄黄自视甚高,而是他担心手无寸铁的杨天州和秦元茂破不开对方的铜皮铁骨。 不得已,他只能挑起此重任! 对面,裴山觉见陈玄黄挑选自己作为对手,眉毛一挑,露出一副阴险的笑容,他左右看了眼其他人,语气低沉道:“速战速决!” 言语落定,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分别迎上了自己的对手! 萧禁天选择了杨天州,而仇昌甲则对上了秦元茂! 陈玄黄与裴山觉相撞在一起,前者硬生生将对方推出了战圈! 裴山觉紧咬着牙关,神色骇然,在自己不停后退的同时,与陈玄黄连对了三拳! 几声闷响过后,两人各自落在一边。 陈玄黄左手负后,不停的颤抖,他脸色略白,呼出一口浊气来! 裴山觉紧握着双拳,冷声道:“养虎为患!早知如此,当初在秦王墓,我就应该亲手杀了你,以绝后患!” 陈玄黄拎着刀,呈丁字步站立,朗声道:“现在后悔了?晚了!” 一言即罢,原地上只留下一道残影,陈玄黄十分熟练的使出追云十七步的前十步! 歪歪扭扭的步伐,连在一起,所爆发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裴山觉哪怕在仇昌甲身上,也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 转瞬之间,陈玄黄便已贴身而至,泛起蓝光的瀚海,狠狠的砸在对方胸膛之上! 当的一声! 裴山觉连退三步,胸膛上衣衫尽碎,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喉咙处一阵涌动,却硬生生将那抹腥甜吞了回去。 陈玄黄紧跟着窜出一步,双手握刀,一刀劈下,砍在裴山觉肩头! 若是放在平常人,这一刀下去,身子必将斜着一分为二。 可裴山觉却只用皮肉就抗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与刚刚那刀一样,只在肩头留下了白色印记! 裴山觉狂笑数声,一拳直直砸出! 陈玄黄瞳孔猛缩,将瀚海横在身前,左手贴住刀身! 当! 这一次,陈玄黄向后滑出数丈之远,巨大的力道从刀身传到手上,双手瞬间一麻,失去知觉! 眼瞅着对方一拳追至,陈玄黄使出逃窜七步,眨眼间便退到十余丈之外! 裴山觉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脚掌在地上一转,朝着陈玄黄所站的位置,呼啸而去! 陈玄黄将长刀丢下,并拢小臂后,竖在自己面前,对方那一拳此时也正好撞在了上面! 砰! 陈玄黄连连后退,手臂传来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 裴山觉一腿横扫,直接将陈玄黄砸进远处地面的青石之中! 裴山觉将腿收回,瞅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神情,嗤笑一声,语气蔑视道:“不过如此!” 陈玄黄躺在碎石当中,听得对方的嘲讽,默不作声,缓缓吐纳蓄力,只等双手恢复知觉! 此刻他双袖尽碎,露出两截手臂,皮肤上青紫相加,若仔细看,便能看出微微的抖动。 裴山觉一步步走到陈玄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抬起一脚,轰然踏下! 就在这须臾之间,陈玄黄抬起一只手来,口中冷冷说道:“风卷长空!” 舍弃了长刀的风卷长空,此时竟被陈玄黄以手刀汇聚而成! 刀气凝结而成的滚地龙,张开龙口扶摇而上,将来不及躲闪的裴山觉带入空中! 陈玄黄坐起身子,那抬起的手臂,骤然挥下! 滚地龙随之调转龙头,将裴山觉砸入地面! 刀气炸裂! 陈玄黄坐在地上,蓦然伸出双指! 一抹凌厉剑气,浮现于双指之间! 以此同时,被藏在床板之下的龙吟长剑,轻鸣不止! 第四百四十章 不属于陈玄黄的剑气 听得远处传来的炸响,杨天州抹了把嘴角的血渍,扭头看去,不禁嘴角一抽! 宫内一处侧殿再也扛不住圣人气势的摧残,轰然倒塌。 杨天州骂骂咧咧的几句后,将视线重新投向对面那男人的身上。 萧禁天微微抬头,傲然而立! 两人交手了几十招,萧禁天完全占了上风,虽然自己也受了些小伤,但却不伤大雅,比起被自己打吐血的杨天州,自己的状况简直好太多了。 杨天州借此空闲之时琢磨着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按照陈玄黄所说这人不是魔门中人,那肯定也不是出身名门正派,既然两者都不是,那他会是谁呢? 杨天州一头雾水,瞅了眼另一边战场,秦元茂到是和仇昌甲打得游刃有余,毕竟极逍楼的人,不善攻防,只是身法好些罢了。 想到这,杨天州又不禁骂了陈玄黄几句。 两人认识这么久,杨天州骂对方的次数,还不如这会儿加起来多。 “与人交战,竟敢分神?简直不知死活!” 一声呵斥在头顶传来,等杨天州回过神来,萧禁天已高举着拳头迎头砸下! 杨天州着急忙慌的抬起双掌,迎了上去,巨大了力气传来,使得他双腿不禁弯曲! 萧禁天一脚踢出,杨天州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跌落! 就当他乘胜追击只时,一张巨大的红幕从天而降,拦在他与杨天州之间! 萧禁天微微一愣,随后不屑一笑,一拳砸出,眼前红幕瞬间分崩离析! 躲在这红幕之后,一道娇小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萧禁天身前,在以一把短剑划破了对方胸口后,这道身影又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向远处逃窜! 见自己被人偷袭得手,盛怒之下,萧禁天拔地而起追向那身形娇小的杀手! 可就在中途,红色巨网凭空出现,拦住了去路! 下方,红衣女子紧咬牙关,手中握着一把红线,猛地向下一拉,那张巨网直接扣了下来! 萧禁天一拳挥出,拳罡在巨网上炸裂,红衣女子喷出一口鲜血,连退数步! 两人的拼命阻拦,给杨天州制造了喘息的机会,就在红网炸碎的同时,杨天州提起一口气,双掌如玉,朝着萧禁天俯冲而去! 一掌探出,另一掌变换手势,五指如钩,在扣住萧禁天手臂的同时,一掌抵在对方胸口! 半空中,萧禁天喷出一篷血雾,可就在跌落地面之前,一脚将杨天州踢了下去! 不远处,青青搀扶住脸色有些苍白的鱼妖娆,焦急问道:“师父,你怎么样了?” 鱼妖娆咳了几声,道了声‘无事!’ 随后,她扭过头,看向远处一道扶摇而上的龙卷,目光担忧! ...... 在刀气尽数消散之前,陈玄黄隔空一指,那道蕴含了霸道杀意的剑气,激射而出,转瞬间便没入即将消散了龙卷当中! 少许过后,一股凌厉的气势忽然冲天而起,冲散了头顶上的那片乌云! 在以冲天剑气为圆心的十几丈范围内,瞬间雨停! 直到周边乌云再次将缺口弥补,这才重新让这一片地方,重新有雨水落下。 只过不,较之刚刚,雨势要小了许多。 剑气、刀气逐渐消散,露出了眼前的景象。 裴山觉平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上下伤口纵横交错,若不是被雨水冲刷,此时已是个血人。 右臂齐肩而断,不知去向,或许被那一道剑气炸成了齑粉! 铜皮铁骨的裴山觉此时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 陈玄黄低头瞅着自己的双指,不停的傻笑,笑过之后便很快恢复肃容,挣扎的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的朝对方那边走去。中途,还不忘将瀚海捡起! 与刚刚的场面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轮到陈玄黄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 裴山觉口中涌出几口血,虚弱道:“这股剑气,不是你的......” 陈玄黄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从我手中使出,他就是我的。” 裴山觉瞬间目眦欲裂,厉声喊道:“你胜之不武!” 陈玄黄哼笑一声,“胜之不武?你在我这年纪时,可有我厉害?若没有,就把嘴闭上,你也没资格说这句话。成王败寇,今日就是你输了!” 陈玄黄随着眼神变得冰冷无比,一字字说道:“输了,就要把命交出来!” 言语落定,陈玄黄单手骤然下探,贴在了裴山觉的胸口上,嘴里冷冷道:“死来!” 一抹幽蓝光芒,在手掌和胸口间绽放! 昆仑手印,贯穿天地! ...... 外界不停的巨响,使得宫内人心惶惶。 赵归荑蜷缩在母亲怀中,瑟瑟发抖。 宸妃刚刚正巧在凝合殿与贵妃闲聊,这一出了事,便没有离去,与唐玉贞母女二人一起待在这里。 那代替吴嬷嬷的老妪此刻守在殿门口,揣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手心尽是汗水,难掩紧张之色,那外界所传来的气息,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常年生活在宫中的侍卫、或是有些身手的宫娥、嬷嬷,难免会养成眼高手低、自视甚高的坏毛病。 今日感受到那圣人气息,就仿佛圣人近在眼前一般,让这些个坐井观天的宫中高手们,终于知道了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当初王旬与紫袍道人打到了宫门,后者没一会儿便被王旬斩杀,气息来得快去的也快,所以并让宫中之人产生半点惊骇之心。 可今日却不一样,六位圣人的气势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将整个皇宫压得死死的,简直是要了这些人的命! 宸妃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但比起圣人来,简直是天地之差! 她此时全身紧绷,仍是抑制不住身子的颤抖,转头看向早已吓得浑身剧烈抖动的贵妃,咬着牙颤声说道:“姐姐,你怎么样?” 唐玉贞抬起头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充满了慌乱,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众人忽然脚下一颤,宸妃猛然转头,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殿外,传来嬷嬷颤抖的声音,“一、一束蓝光!” 蓝光在皇宫的上空持续了数息的功夫,便缓缓消散! 在离着文德殿不远的空地上,陈玄黄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身旁,则是胸口多出一个血洞,早已没了气息的裴山觉。 “咳咳咳咳!” 陈玄黄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捂着嘴,鲜血不停的从指缝渗出,又很快被雨水冲洗干净。 大雨依旧,似乎还不到停的时候。 第四百四十一章 斩蛟 噔噔噔噔...... 秦朝辞连退出十几步,脸色苍白,嘴角渗出鲜血来,他捂着胸口,抬头死死盯着对面那安然无恙的老者,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来人正是蔡嵩云,他在霜华楼看到这一前一后掠出城外的身影后,便心中一沉,断定了刀尽绝不是那年轻道士的敌手。 犹豫良久之后,还是决定出城相助。 只不过自己这一走,长孙白那里可就麻烦了。 老者微微一叹,回头看向被剑气斩断右臂,跪在地上的刀尽绝,沉声道:“赶紧走!这里有老夫拦着!” 刀尽绝捂着断臂,面露狰狞,厉声喊道:“帮我杀了他!我刀家今后愿以你蔡家马首是瞻!” 老者眉毛一挑,有些意动,视线重新落回那年轻道士的身上,心中权衡利弊。 秦朝辞双眼盯着那半路杀出的老者,刚刚二人的说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感受到老者身上的杀气逐渐攀升,便知道对方已然是拿定了主意。 秦朝辞伸出手掌,心神一动,那跌落在地的重剑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黑线,落回手中! 打定主意的蔡嵩云目光玩味的看着对方,淡淡道:“御剑术。” 大战一触即发,秦朝辞重换一口新气,黑色剑尖轻轻点在地上,以他为中心数丈之内,剑气充盈,雨水在上空炸裂,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面对着剑意滔天的年轻道士,老者巍然不惧,以双指作剑,遥指前方! 就在这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呦呵,还都是些熟面孔。” 一副乞丐打扮的江进酒,脚踩泥泞冒雨走来。 三人看到他后,均是露出不同的神色。 刀尽绝的茫然、老者的担忧、秦朝辞的愤懑! 年轻道士瞪着那嬉皮笑脸的乞丐,怒斥道:“江进酒,你来做什么?” “欸?你这话说的,这又不是你家,你管这么宽?”江进酒用话将对方怼回去之后,哼唧道:“别说是这里了,就算是沧元山,我都敢去。” 不理会气得脸色铁青的秦朝辞,江进酒望向神色凝重的蔡嵩云,打趣道:“老头,好久不见。” 老者盯着对方,问出与秦朝辞同样的话来,“你来做什么?” “呦呵?秦朝辞,这老头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父亲?要不然怎么跟你说话一模一样?” 江进酒拿对方寻过开心后,突然跳起向后掠去,那柄黑色重剑正好落在自己刚刚站立过得立方。 秦朝辞将重剑召回,迈开步子誓要与江进酒拼个你死我活。 “等等!”江进酒跃向一侧,笑道:“敌人还在,咱们怎么开始自伤残杀了呢?再说了,你也打不过我不是?” 秦朝辞停下脚步,怒视对方,质问道:“你来这就是想拿贫道寻开心的?” “嘿嘿,哪能啊?”江进酒看向不远处的老者,脸上笑容尽失,沉声道:“我是怕,你若死在这里,赵掌教会伤心的。” 江进酒缓缓拔出佩剑青丝,细长的剑身直指跪在地上的刀尽绝,淡淡道:“老头,我只出一剑,你若能护住他,我就放你们离开?如何?” “哼!狂妄自大!” 蔡嵩云挡在刀尽绝之前,双指对准江进酒,率先出手,一缕猩红之气从指间迸发而出! 在中途,这缕猩红之气,骤然壮大,粗壮如蛟! 江进酒神情自若,散乱的头发被气势吹得向后飘去,不停舞动! 只见他缓缓抬手,轻描淡写的递出一剑! 语气平淡如水,说出两个字来! 斩蛟! 霎时间,天地之间蓦然出现一抹白光,逐渐放大! 巨大的声响犹如平地惊雷,震慑心神! 谁都不知道,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秦朝辞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了这一剑的威势! 他只觉得呼吸一窒,紧紧握拳,指甲陷进肉中,却浑然不知! 这短短的数吸之间,秦朝辞在不停的否认自己! 难道自己与江进酒之间的差距,这么大么? 此时,白光逐渐消散! 远处只留下刀尽绝被剑气一分为二的尸体,在尸体前方,还有一摊血迹,应该是那老者所留,但却无老者的身影。 江进酒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将长剑收回鞘中,视线移向目光呆滞的秦朝辞,淡淡道:“秦朝辞,你若始终和我比,便一辈子止步于此了。” 秦朝辞未作回应,笑容苦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江进酒摇了摇头,转身朝与汴安城相反的方向走去,当他走远后,不由得叹了声气,喃喃道:“可惜了你师父的一片苦心啊!” 他江进酒当真只是为了那碗白来的米粥才不远万里前往汴安么? 当然不是! 他来此,全是因为赵齐楚的托付! 是赵齐楚找到江进酒,请他在秦朝辞面前展露全部实力,以此来打磨对方的心境。 起初,江进酒对此万般不理解。 因为只要秦朝辞心境有半点不坚定,就会因此而境界大跌!哪怕轻些,也是此生境界止步于圣人。 但后来经过赵齐楚的解释后,江进酒便有些理解了对方的用意,并感叹他的良苦用心。 赵齐楚早早便知晓,秦朝辞心境有所缺陷,他这徒儿步入至尊的最大阻碍不是天赋,而是骄傲自满的性格。 所以,能让秦朝辞心境圆满的唯一办法便是找人将他的骄傲全部打碎,再让他自己去重新审视自己,已达到浴火重生的目的。 至于赵齐楚找江进酒的原因,则是因为后者一直霸占着雏龙榜的榜首,还有就是曾经他的目空一切,深深的刺激到了秦朝辞的自尊。 两者相加,便使得秦朝辞在内心深处将江进酒视作自己最想打败的人之一! 准确的说,是分量最重的那个! 赵齐楚为了自己这徒儿费尽了心思,只可惜,秦朝辞的执念太重了! 江进酒走出老远后,回头望了眼仍一动不动的秦朝辞,叹气道:“赵掌教,这可不怨我。该说的,该做的,我可一样没落!” 言罢,年轻乞丐哼着小曲,朝远方走去。 他不是乞丐,却真的如同乞丐一般,没有目的的去沿路乞讨。 谁会想到,这形象邋遢的男人,会是这天下年轻一辈当中的第一人呢? 此时,一道春雷炸响! 雨势减小。 第四百四十二章 断剑,逃窜 霜华楼上空,两道人影在交手十几招后,各自落在街巷两头。 在屋檐下躲雨的百姓傻傻的看着这两人,心想这好看的女子是谁?竟然这么厉害! 北宫霜华五指成钩,双袖鼓胀,望着远处的那道身影,厉声喊道:“长孙白!你想死不成?” 始终未出全力的长孙白抹了下嘴角血渍,苦笑道:“楼主,你还是放弃吧。属下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进宫的。” 北宫霜华低喝一声,脚下骤然发力,向长孙白呼啸而来! 砰砰几声闷响! 长孙白只守不攻,意在缠住对方,几番交手下来,肺腑震荡,受了些内伤。 正当两人纠缠在一起之时,一道浑身染血的身影,坠落在二人不远处。 长孙白下意识看向此人,惊呼道:“蔡老?” 蔡嵩云未来得及应答,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北宫霜华此刻也不得不先收手,迈着碎步跑过去,急声问道:“你怎么了?” 老者艰难的抬起头,虚弱道:“先回霜华楼!” 北宫霜华微微一愣,心有不甘的望着一眼皇宫方向。 见此,老者苦笑道:“楼主,刀尽绝死了,就连老夫也差点回不来了。对方有高人相助,陈玄黄不会有事的。” 闻言,北宫霜华长舒一口气。 老者在长孙白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来,犹豫再三后,仍是忍不住说道:“楼主!陈玄黄与咱们不是一路人。刀尽绝死了,刀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虽说刀家之中再无高手。但宗主定会念在同属九族的情分上,出手相助的。还有,这次计划,注定是失败了,咱们也要早做打算啊!” 北宫霜华听完老者这一番话,闭上双目,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说道:“我知道了。再等几日,若真的覆水难收,我就离开汴安!” 老者瞅着女子痛苦的神情,心有不忍,但还是沉默了下来。 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早早昨个了断的好。 三人一前两后,返回了霜华楼,一路无言。 刚走到霜华楼门前,老者想起了什么,心中顿时一凛,声音急迫的自语道:“坏了!太史经义还在城中!” ...... 哪怕在赵元楷离开汴安一年多之久,仍能安然保存下来的楚王府,如今在两人的激斗中,化成一片废墟。 废墟中的两人,相聚十余丈,身上或多或少都添了几处伤痕。 晏明低下头,微微一叹,陪伴自己多年的佩剑,今日再也不堪负重,折成两半。 断剑仍在手中,不舍得丢掉,而剑尖那段,此时则插在了太史经义的腹中! 太史经义咬着牙拔出腹中的断剑,顿时射出一道血箭! 当啷~ 太史经义将剑尖扔到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对方,露出一副凶狠的目光。 从小到大,同龄人之中能把他打到这种地步的,除了夜家那疯子,还找不出第二人。 今日,他太史经义算是又遇到了一个能让他热血沸腾的人! 晏明抬起左手,双指并拢作剑,微微晃动,地上那段剑尖瞬间凌空而起,射向太史经义! 后者被这一招弄得措手不及,一拳砸向剑身,只听得当的一声,剑尖掉头向下,没入地面,顿时泥土四溅,而他的手上也多了一条深刻见骨的口子。 晏明手持断剑,踏出一步,整个人犹如一柄长剑,冲向太史经义! 这个在北蛮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史家少主,此刻心中惊惧万分,只在这一刹那的功夫,便被晏明撞出几十丈远,脚下如犁牛翻田,带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等到止住身形时,太史经义脚上那一对儿官靴早已破烂,脚底血肉模糊,渗出一缕缕鲜血! 晏明只做短暂停留,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以双指作剑,直戳对方咽喉! 太史经义大吼一声,双臂交错挡在面前! 正当晏明要以指剑破防之时,半空中赫然出现一道身材消瘦的人影。 这人拦在太史经义之前,硬接了晏明这道指剑后,喉咙里闷哼一声,借力向后退去,一把抓住太史经义的手臂二话不说,直接向远处逃窜! 晏明‘望着’二人逃窜的方向,并未选择追击,而是原地盘坐,运功疗伤。 相比去追杀敌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 那便是,去相助自己的小师弟! 突然出手相救的长孙白直接将太史经义带出了汴安城,两人跑出城门老远后,才停止了逃跑。 太史经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双脚张开,露出已然血肉模糊的脚底,这钻心的疼痛使得他不停的龇牙咧嘴。 长孙白瞅了一眼,下意识嘴角抽了下。 太史经义连喘了几口大气后,仰起头,讥讽道:“不是不愿出手么?怎么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是不是你们楼主心里过不去了?” 长孙白眉头一皱,淡淡道:“楼主是不想帮忙,但不想看你们一个个死在汴安。你小子此时还有命跟我插科打诨,而刀尽绝只怕这会儿已经和阎王爷扯皮去了。” 太史经义微微一愣,少许过后,脸色难看道:“刀尽绝死了?” 长孙白语气平淡的‘嗯’了一声,“对方有高人相助,就算蔡老亲自前去,也未保住他的命,反而重伤而归。” 太史经义咬着牙问了句,“至尊?” “不是,但也差不多了。”长孙白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太史经义,叹气道:“这些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们输得不怨。” 太史经义本想反驳对方,说自己也是人中龙凤,但一想到被那瞎子打得如此之惨,便将顶到喉咙的话,硬咽了回去。 “我不能在此待太长时间,萧禁天还在城中,等过一会儿我就要返回汴安城。”长孙白望了眼汴安方向,悠悠道。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返回北蛮。”太史经义艰难的搬动双腿,开始打坐调息。 长孙白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而是在这里待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见无人追来后,才安心的返回了汴安。 募地,太史经义睁开双眼,望着汴安方向,心中涌出浓浓的不甘。 原本大好局势,全毁了! 噗! 太史经义顿时气冲心头,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刀家完了,萧家没了 皇宫内,只休息了一会儿的陈玄黄恢复了些力气,从地上站起后,拎着刀朝文德殿快步走去。 皇宫内最主要的战场中,此时互相交手的四人,已全部拿出了看家本领,而且每个人或轻或重都受了些伤。 其中以杨天州的伤最终。 若不是鱼妖娆和青青鼎力相助,他只怕早就死在了萧禁天的拳头下。 瞅着不远处渐渐落入下风的杨天州,鱼妖娆和青青合计着如何再帮着前者拦下萧禁天,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至于陈玄黄那里,鱼妖娆不担心是假,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男人能活着回来。她之所以一直在帮杨天州,完全是不想到最后造成一个以多打少的局面。与其去帮陈玄黄,还不如保证他那里能安心的与对方交手,只要他赢了,所有人便都有救了。 可若是杨天州先死,陈玄黄也好、自己也罢,统统会死。 远处,杨天州再次口吐鲜血,被萧禁天一拳打退。 鱼妖娆十指当中布满了红线,她已经不能再等了。 正当情况愈发危机之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鱼妖娆猛然转身,望着站在自己身后,冲自己傻笑的男人,鼻子一酸,扑入对方的怀中。 陈玄黄紧紧搂着女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不让你来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鱼妖娆将脸贴在对方的胸膛上,哽咽道:“我怕你有事。” 陈玄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手上渐渐加重了力道。 就在两人享受这片刻温存之时,一道蕴含了怒气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响起。 杨天州被萧禁天打得连连倒退,余光瞥向那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差点气得一命呜呼,紧接着怒声喊道:“陈大人!你们太过分了!” “呃......”陈玄黄冲着怒视自己的杨天州讪笑几声,随后拍了拍鱼妖娆的肩膀,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紧接着提着长刀,走入战圈! 仇昌甲在发现了陈玄黄的身影后,心中一悸,高声疾呼道:“裴山觉呢?” 陈玄黄停下脚步看去,想了想后,认真回答道:“这会儿应该和黑白无常聊天呢。” 闻言,仇昌甲大惊失色,折扇张开向前一扫,将秦元茂逼退后,转身向皇宫外逃窜! 裴山觉一死,双方的实力便出现了巨大的倾斜。仇昌甲心知肚明,凭他和萧禁天两人,根本不是对方三人的对手。 所以,在找准机会之后,他果断选择了逃走! 极逍楼身法第一,在仇昌甲全力使出轻功后,眨眼间便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就算秦元茂想要继续追击,也是有心无力。 但此刻,异变突生! 就当宫门近在眼前之时,掠身于半空之中的仇昌甲,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气劈到了地上! 仇昌甲浑身染血,嵌入青砖之内,仰头望着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的人影,目光中露出惊骇之色! 一袭青衫,手持断剑,晏明凌空而立,双指划出一道弧线,直指下方,冷声道:“落剑!” 话音刚落,一道道剑气凝于周身数丈之内,并在一瞬间的功夫,这千百道剑气,轰然砸落! 轰轰轰~ 伴随着一阵阵巨响,整个宫门被浓浓的尘雾所笼罩! 晏明缓缓落在地上,双手下垂,欠身喘息,这一招使出后,只感觉全身无力,有些力竭。 发生在宫门的这一幕,被文德殿前的所有人看在眼里。 除了脸色大变的萧禁天外,其他人都忍不住心中一喜,像青青和鱼妖娆更是将开心两字写于脸上。 既开心于大师兄平安无事,也开心于仇昌甲被杀。 虽然敌人还有一人存活,但大局已定,陈玄黄长呼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仇昌甲一死,当初下秦王墓的一行人,除了他与鱼妖娆外,就还有青魔殿的候行礼还活着。 陈玄黄忍不住在心里道了声,‘报应不爽!’ 回头看去,秦元茂已和杨天州联手,与萧禁天战在一起,后者双拳难敌四手,已渐渐出现败势。 见此,陈玄黄也不好在傻站着不管,脚下一蹬,持刀加入了战局! 几招过后,杨天州和秦元茂便一人束缚住萧禁天的一只手臂,后者再怎么剧烈挣脱,这两人都紧咬着牙关,扣住手臂不放! 刀光乍现! 杨天州和秦元茂各抱着一只手臂,徒然向后退去,萧禁天双臂尽失,因疼痛而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陈玄黄一刀竖劈,刀气呼啸而去,轰入萧禁天身上,贯胸而出! 噗通! 萧禁天后仰倒地,气绝! 厮杀落幕,陈玄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望着天,脑子里空空的,他此刻只想歇着,其他的什么都不愿想。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脸上,看样子就快停了。 杨天州和秦元茂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将断臂扔到一边,盘腿坐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广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几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宫门处,晏明本想朝陈玄黄等人的方向走去,忽然一道气息一闪而过,让他猛然驻足,‘看向’那气息出现的方向! 拥有这股气息的人,与刚刚救走太史经义的,是同一人! ...... 霜华楼, 蔡嵩云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尽管他再疲惫,也没敢闭眼休息,因为他在等长孙白的消息。 北宫霜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始终阴沉如水,从帮着蔡嵩云包扎伤口开始,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过了许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心里如焚的长孙白竟然连敲门都顾不得,直接推门而入。 见他回来,蔡嵩云艰难的抬起头,急声问道:“怎么样了?” 长孙白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微涩道:“太史经义被我救下来了。可是萧禁天......却死在了皇宫内。” 蔡嵩云表情呆滞,喃喃道:“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我赶到皇宫时,萧禁天还活着。只是......”长孙白言语一顿,心有余悸道:“只是对方那边有四位圣人在,我若现身,必定有去无回。所以......” 说道最后,长孙白声音有些微颤,他没有说出,他是亲眼看到仇昌甲被晏明的剑气所吞没。 看到这一幕后,长孙白直接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能凭借气息感知到,萧禁天的气息还在,但很快便消失了。 也正是在他惊慌之下逃走时,不小心露出的气息才会被晏明有所察觉。 屋内顿时沉寂无声。 北宫霜华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蔡嵩云缓缓把眼闭上,神色痛苦,呢喃自语,“刀家完了,萧家没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请太子下令,诛杀叛贼 持续了很少时间的大雨,终于停下。 除了杨天州要向去皇帝禀报所有事情的经过外,其他人都还待在原地。 鱼妖娆蹲在陈玄黄身边,双手环抱住腿,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陈玄黄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我想回家睡觉。” 不等鱼妖娆说话,盘坐在一旁的秦元茂淡淡道:“陈大人,恐怕你还不能走。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一定会召见你的。” 鱼妖娆瞪着他,没好气道:“我们两个说话,有你屁事?” 秦元茂心头蹿起一团火苗,但一瞅躺在地上的陈玄黄和盘坐在不远处的晏明后,便暗自咬着牙,忍了下来。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林胥迈着碎步朝这里小跑过来,并带来了陛下的旨意。 文武百官即刻前往文德殿面圣,陈玄黄等人也要跟着一起去! 陈玄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无奈的叹了声气,“这觉还真睡不成了。” ...... 得到旨意的文武百官陆续进宫,瞧着皇宫内的惨状,实在叫人触目惊心。 皇宫内,戒备森严,左司右衙与禁军三方人马,不停的在宫中巡逻。 每一个进宫之人,都受到了常思等皇武衙侍卫的严格盘查,哪怕连信王和左相也不例外。 文德殿到是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只是左右两侧的侧殿均是变成了一片废墟,但所幸没有伤亡。 文德殿前,萧禁天三人的尸体被摆放在一起,周围有侍卫把守,官员们从这里路过时,均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便琢磨起皇帝的用意来。 将尸体摆放在进入文德殿的必经之路上,是为了震慑谁呢? 官员陆续进入大殿,陈玄黄带着第一次进入文德殿而左顾右盼的师徒两人,躲到了门边的柱子后面。 晏明与他们走在一起,由青青搀扶着他,后者还不停的在对方耳边描述着这大殿有多么多么的金碧辉煌。 赵梵此刻手中端着一只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后,抬起眼皮扫了眼下方的臣子们,猛然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茶杯碎裂四溅,碎片溅在大臣们的脚边! 赵梵死死盯着噤若寒战的文武百官,冷声问道:“你们可知外面那三具尸体是何人?” 所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梵见无人回应,半响过后,缓缓说道:“这三人在暗中怂恿楚王返回汴安,争夺太子之位。不但如此,为了挑起太子和楚王之间的矛盾,他们设计杀害怀王、刺杀公主!此等罪行,简直罪无可恕!” 怒气十足的说完这番话,赵梵换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人中,有魔门、有周凤宁,还有不明身份的一伙人。你们说,这伙来历不明之人,会是谁呢?” 问题再一次被抛给文武百官,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这一次,赵梵只是默默的瞅着他们,没有再说话。 少许之后,坐在木轮椅上的左相目光阴鸷的环顾一周低头不语的官员们,开口问道:“敢问陛下,这些人当中,可留有活口。” 赵梵看了老者一眼,淡淡道:“无一活口。” 闻言,老者沉默下来。 赵家天子双手搭在扶手上,视线忽然投在了刑部尚书左南金的身上,问道:“刑部尚书何在?” 左南金身子一怔,大步迈出班列,朗声道:“微臣在!” 赵梵一双虎目紧紧盯着他,直截了当问道:“右相被抓,这背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指使?” 左南金心中一慌,赶忙说道:“回禀陛下,此案背后,未有任何人指使!” 赵梵表情淡漠,问道:“你可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臣......”左南金只说了一个字,后面那个‘敢’字仿佛如鲠在喉,卡在喉咙里动弹不得。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这位刑部尚书的身上,神色各异。 后方,晏明不留痕迹的收回双指,冲着陈玄黄微微点头。 后者会心一笑,突然走出班列,瞅了眼躲在人群中的太子赵元彬,朗声道:“请太子下令诛杀叛贼!” 听到有人喊自己,赵元彬吓了一跳,再仔细一听后面的话,瞬间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不只是他自己,此时文德殿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不已。 赵梵冷着脸,眼睛直勾勾瞅着陈玄黄,沉默不语。 信王赵貉瞅了眼皇帝的脸色,指着陈玄黄怒骂道:“陈玄黄!这大殿之上可有你说话的份?你太不把陛下放在眼中了!” 此话一出,便有官员纷纷响应,开始指责陈玄黄胆大妄为、大逆不道! 叶修云神色焦急,不停的给陈玄黄使着眼色,希望他能赶紧向陛下认罪。 兵部尚书秦车行虽未响应信王,但看向陈玄黄的目光中充满了戏虐,暗道了一声‘不知死活。’ 陈玄黄仿佛与这世界隔绝了一般,完全无视他人的犀利的话语、目光,他死死盯着神色呆滞的赵元彬,再次厉声喊道:“请太子下令,诛杀叛贼!” 赵元彬欲哭无泪,看向父皇,希望他能搭救自己。 可赵梵,却完全无视了对方求救的目光,而且自始至终也未说过一句话。 大殿内变得十分嘈杂,几名官员干脆跳了出来,指着陈玄黄的鼻子破口大骂! 陈玄黄眉头一皱,环视一周那几个跳梁小丑,怒喝一声,“滚!” 这一嗓子,他动用了自己的修为,那几个官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雪,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殿内,一下子寂静无声。 陈玄黄大步走上前,一把揪起赵元彬的衣襟,将他拎在半空中,放声喊道:“请太子下令,诛杀叛贼!” 赵元彬竟是发出了哭腔,哽咽道:“陈大哥,放过我吧。” 陈玄黄眯着眼,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元彬浑身不停的颤抖,声如蚊蝇道:“诛......杀叛贼!” 陈玄黄板着脸,语气不满道:“太子可是没吃过饭么?大声点!” “诛杀叛贼!” “再大声!” “诛杀叛贼!” ...... 几番重复的对话后,陈玄黄望着双眼通红,喘着粗气的赵元彬,欣然一笑,慢慢将他放了下来,语气坚定道:“在下,领命!”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陈玄黄走向呆立不动,目光惊恐的左南金,拇指退刀出鞘,一刀斩去! 斗大的头颅,滚落在地!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朕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自文德殿建成以来,历代君王都在这大殿中宣判过他人的死罪,也有不少官员被当场拖出大殿,杖毙刺死。 可不管怎样,从未有过一个人死在这大殿之上。 但今日,大殿金砖之上,却染了血! 左南金的头颅滚落到人群当众,引起了骚乱。这些个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大臣们,当场吓得纷纷后退,差点发生了踩踏事件。 陈玄黄收刀回鞘,从容自若,仿佛刚刚杀了左南金这件事,就像吃饭喝水那般平常。 殿内,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再跳出来指责这位心狠手辣的开国侯,他们此时也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在一年前也杀了不少人呢。 陈玄黄杀左南金,目的有三。 一是,为了救右相出狱。 二是,他怀疑左南金与周凤宁一样,同属于怂恿楚王的那伙人。 三是,他这次离开汴安,要除掉所有后患。 四是,他要改变赵元彬! 这时,赵梵缓缓站起身子,轻描淡写的道了声‘退朝!’ 紧接着,林胥上前一步,以高亮尖锐的嗓音喊道:“退~朝~” 在他人不解的目光中,赵梵走下高台冲着陈玄黄沉声道:“跟朕到书房来。” 言罢,他便在林胥的搀扶下,离开了文德殿。 陈玄黄未作回应,转身走向鱼妖娆等人,告诉他们先回到府中等自己,并让他们放心。 鱼妖娆嘱咐他多加小心,随后与青青和大师兄,一起出了文德殿,向皇宫外走去。 有这么一具无头尸体在,谁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每个人都迈开大步,朝殿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瞅一眼陈玄黄,目光极其复杂。 林胥去而复返,恭敬的站在陈玄黄面前,轻声道:“开国侯,陛下有请。” 陈玄黄微微一笑,客气道:“劳烦林公公带路。” 陈玄黄当然知道怎么去往御书房,这么说,只是客气话罢了,林胥倒也吃这套,冲着他抿嘴一笑,走在了最前面。 两人走了没多久,林胥稍稍放慢脚步,与陈玄黄并排而行,面朝前方,小声道:“开国侯,小的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你。” 陈玄黄呵呵一笑,“佩服什么?胆大妄为么?” “开国侯你真会说笑,小的佩服你的是,无论闯出什么滔天大祸,陛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这个呀。也许就是个人魅力所在吧。” 林胥听得一脸茫然,心想开国侯又在胡言乱语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御书房前,林胥先是进去向皇帝通禀一声,随后很快折返回来,请陈玄黄进去。 来了这么多次御书房,陈玄黄不像最初几次,心里还有些小紧张,此刻他很随意的走进书房内,如同像回自己家一般。 “在下,呃......”陈玄黄一瞧赵梵那锐利的目光,赶忙改口,“微臣,见过陛下!” 赵梵瞟了眼正对书案的椅子,淡淡道:“坐。” 平日里,书案前是没有摆放椅子的,陈玄黄也不知这椅子是不是特意为自己摆放的。既然皇帝都让自己坐下了,那自己也就别不好意思了。 若放在其他官员被皇帝赐座,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只敢用三分之一的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仍旧忐忑不已。 而陈玄黄不仅把整张屁股都放在了椅子上,还靠着椅背,若不是实在有些觉得说不过去,此刻早就翘起二郎腿了。 皇帝出人意料的没有提及陈玄黄在大殿之上杀了左南金一事,反而询问起那一伙人的身份来。 除了知晓裴山觉、仇昌甲两人是魔门弟子外,另外三人的身份,至今是个谜团。 陈玄黄思付片刻,组织好措辞后,才开口说道:“微臣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人一定不是名门正派众人。这三人中,有一人名叫刀尽绝,在一年前曾相助诚王争夺太子之位。在诚王死后,他也不知所踪。” 赵梵听完他的话,质疑道:“就算这三人不是名门正派中人。那你如何确定,他们不是江湖散修呢?” “散修啊?”陈玄黄喳喳嘴,感慨道:“三位圣人放在一起,只怕比君子坊、蛮楼这样门派都要厉害。而且啊,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哪个散修会愿意和魔门勾结在一起。” 闻言,赵梵眼色晦涩,没有发表意见。 陈玄黄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陛下您别是在怪我,没有留活口吧?” 赵梵所答非所问,缓缓说道:“朕到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陈玄黄直勾勾瞅着他,聆听下文。 “这三人,有没有可能是北蛮人呢?” 书房内变得异常沉默,在场两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阴沉。 陈玄黄虽然从未到过边关,但却从唐擒凤口中听到过,北蛮人天生好战,两国每次交战,往往都是对方先挑起的。 每次大战过后,若是玄阳一方赢了还好说,若是北蛮胜了,定会冲进城中烧杀抢掠。 陈玄黄虽然始终和这个世界有些隔阂感,但每每听到边关之事,都不尽热血上头、义愤填膺。 “陈玄黄,帮朕去问一问楚王,他知不知道这三人的身份。”赵梵盯着陈玄黄,一字字说道:“这事朕让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陈玄黄微微点头,“微臣领命。” 赵梵神色疲惫的呼出一口长气,突然问道:“陈玄黄,朕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陈玄黄有些意外对方会问出这番话来,他直愣愣看着年迈苍老的皇帝,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梵没有用往常命令的口吻,反而语气中透漏出些许的期待和紧张,“朕想听一听你的真心话。” 陈玄黄低头想了想,良久之后,认真回答道:“微臣只是一样江湖人,不懂什么治国之道。但微臣有一件事,不吐不快!陛下当初你为了寻求长生,听信贼人谗言,放任魔门弟子残害百姓!您可知,整个玄阳有多少无辜女子遭了贼人的毒手?您可知,有多少百姓的先辈、亲人,被贼人从坟中挖出,被炼制出尸油后焚烧殆尽?” 陈玄黄眉宇间涌出一股怒火,猛然站起身来,怒声道:“陛下!为了那长生诀!我和师姐险些丧命在那秦王墓中!陛下如今问我,你是不是以为好皇帝,你要我作何回答呢?” 御书房外,林胥听得门内传来的愤怒之声,脸色瞬间大变,惊出一身冷汗! 这陈玄黄,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第四百四十六章 破境重圆 当陈玄黄走出宫门时,停下脚步回头瞅了一眼,忍不住‘切’了一声。 是你自己让我评价你的,我实话实说吧,你又骂人,真是无耻! 陈玄黄出了皇宫,径直来到楚王府。 准确的说,应该是楚王府的废墟。 陈玄黄站在废墟当中,环顾自周,不由得嘬了下牙花子,这让自己上哪找人去。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林胥骑着快马来到了楚王府,望着眼前这一片废墟,已然有些身手的年轻宦官直接从马背上跃起,从空中找到自己要找之人的身影后,便向那里俯冲而去。 陈玄黄听到头顶传来的呼呼风声,仰头看去,不禁疑惑道:“林公公?” 林胥稳稳的落在陈玄黄面前,呼吸略显急促道:“开国侯,小的是来告诉你楚王栖身之所的。” 陈玄黄心中恍然,“看来楚王早就被陛下派人囚禁起来了。” 林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走出了楚王府,朝着楚王如今的所在之处走去。途中,陈玄黄很好奇的问向对方,为何陛下不亲自来问一问楚王。 林胥抿着嘴沉默了少许,最后道出了一个令陈玄黄有些无法接受的答案。 陛下是怕,楚王若真的和北蛮所有勾结,自己不忍痛下杀心。 陈玄黄喟然长叹,闹了半天,皇帝是想让自己杀了楚王。 两人来到一处院落,守门的侍卫竟然出自皇武衙,可见皇帝对楚王是多么的不信任。 侍卫见到两人后,分别唤了声‘林公公、开国侯。’ 两人简单了应了一声后,便一前一后进了这有些狭窄的院门。 院落很小,大约只有楚王府后院的四分之一大小,院内凉亭中,背对正门,坐着一人。 林胥停下脚步,侧头说道:“开国侯,陛下有令,小的送您到此后,便要返回复命。” 陈玄黄点点头,没说别的,大步走向凉亭,在那人身后止住步伐,唤了声,‘楚王。’ 楚王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笑容苦涩,像是早就知晓陈玄黄回来一样,声音沙哑的说了句,“来了。” “楚王可知道那三人的身份?”陈玄黄没有任何废话,直截了当问道。 “呵!”赵元楷哼笑一声,“是他让你来问我的吧?” 陈玄黄深深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是谁,便‘嗯’了一声。 赵元楷微微眯起双眼,淡淡道:“他竟然不来亲自问我。” 说完这话,赵元楷忽然发出阵阵苦笑。 笑声甚是凄凉。 笑声过后,赵元楷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心情平复,“本王也不知道他们三人的身份。不过,这三人的目的到是很明显,便是要挑动本王和太子之间的战争。” 陈玄黄安静的听完赵元楷所说的话后,沉声道:“陛下怀疑,这三人是北蛮人。” 赵元楷身子一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陈玄黄似乎很期待看到对方这个反应,心中稍稍安心,轻声道:“既然楚王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大可像陛下直说。毕竟,楚王你也是被对方胁迫的。” “呵呵呵呵呵.......” 赵元楷发出神经质般的笑声,不停的说着,“晚了,晚了!” 这幅画面,与之前两人在楚王府相见时,如出一辙。 果不其然,在说完这番话后,赵元楷猛然吐出一口带有腥臭气的黑血来,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陈玄黄急忙蹲在地上,焦急问道:“楚王你怎么样?” 一股股黑血接连从赵元楷口中涌出,他目光渐渐涣散,喃喃道:“本王中了的毒,每三日他们就会给我一次解药。今日,正好是第三天。” “你可知自己中的什么毒?” “不知......”赵元楷忽然喷出一大口血来,痛苦的嘶喊了一声,变没了声息。 陈玄黄蹲了许久,直到双腿有些发麻,才站起身来,低头望着赵元楷的尸体,轻叹一声。 一直就想逃离这里的楚王,终究还是死在了汴安。 在赵元楷死后,侍卫在厢房内发现了贤妃的尸体,死因亦是毒发。 因为死了两个儿子而变得有些疯癫的贤妃,终于在今日带着赵元楷与其他两个儿子团聚了。 陈玄黄目送这母子二人的尸体装入棺椁后,才离开了这里。 此时,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待在汴安。 ...... 皇宫内,赵归荑在向母后介绍完自己的救命恩人后,便拉着脸色涨红的元祎跑出了凝合殿,说是要带他逛一逛皇宫。 小道士原本进宫是要帮助陈玄黄的,结果在发现有两位圣人相助后,便打消了现身的念头。 随即一想这里是皇宫,便有些担心赵归荑的安慰,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去保护更需要保护的人。 元祎在宫中兜兜转转,还差点与宫中侍卫发生了激斗,幸好在危机之时大喊自己是赵归荑和陈玄黄的朋友,这才让众人停下手来,一个个将信将疑的盯着眼前的道士。 这年轻道士始终未拔剑,也未下重手,这让侍卫们也不禁有些嘀咕起来。 最后元祎说出一个法子,让对方派一人出来,将自己的名字告之给公主,而他自站在这绝不移动半步。 这法子听来确实不错,一名侍卫将小道士的名字默念几遍后,直接跑去了凝合殿,在那里见到了公主。 赵归荑在得知此人名字后,瞬间大喜过望,竟然连害怕都忘了,说着就要与那侍卫一起去见元祎,只不过被贵妃强行拦了下来。 那侍卫得到贵妃旨意,将那小道士带来凝合殿,这才有了之后元祎被赵归荑拉着去见贵妃的事发生。 两人跑出了凝合殿,小道士捂着腹部还未痊愈的伤口,苦笑道:“赵姑娘你慢些跑。” 赵归荑停下脚步,望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元祎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一脸无奈。 赵归荑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十分自责,她四周看了看,眼前一亮。 粗壮的树枝上,一男一女并排而坐,两人面相的,正好是宫门的方向。 赵归荑滔滔不绝的讲着皇宫的趣事,涉及到一些地点时,还会用手指出来。 小道士时不时点着头,看似听得认真,实则却想着其他事。 她是公主,而自己则是个出家人...... 元祎望着赵归荑的侧脸,神色接连变换。 有迷茫、有痛苦、有不解、有期待...... 说得尽兴的小姑娘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她身旁的的小道士,道心崩塌,境界正快速的跌落。 赵归荑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天空,激动道:“是彩虹呀!” 元祎扭头看去,双眼空洞无神。 赵归荑手托着腮,喃喃道:“这彩虹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消失,真是可惜。” 赵归荑完全没在意元祎的情况,还以为他正认真的听自己说话,小姑娘撇着嘴,说出一番不像她这个年纪说出的话来,语气甚是伤感,“这人啊就跟彩虹一样,就算生前再光彩照人、引人注目,也难逃一死。” 说完这话,赵归荑紧接着嘻嘻一笑,没心没肺道:“就算是死,我也要开开心心的死去。” “死?”小道士身上的气息浑然一变,气势汹汹,沉声道:“小道是不会让赵姑娘有事的。” 闻言,赵归荑看向他,欣然一笑,“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上次的事,其实我还没好好谢你呢。你说吧,你有什么愿望,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我!”元祎的表情僵硬,内心变得十分纠结,但当他看向赵归荑那清澈的眸子时,瞬间身子一怔,内心重归平静。 小道士望着仿佛近在咫尺,却正在缓慢消散的彩虹,柔声道:“我的愿望是,赵姑娘你能一生平安快乐!” 听到这番祝福的话,赵归荑双眼弯成一双月牙,笑得十分开心。 这一瞬间,小道士身上的气势骤然攀升,毫无阻拦的跨入圣人境! 破境重圆!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佩剑,长河 陈玄黄回到府中,倒头就睡,直到次日晌午,才悠悠转醒。 他从众人口中得知,右相在昨个夜里便被皇帝从牢中释放,回到了家中。 今儿个一早,老人特意登门拜访,略带薄礼,以表谢意。 老者在得知陈玄黄还在睡熟,便阻拦了想要将对方叫醒的鱼妖娆,笑着说等有机会,再跟陈玄黄当面道谢。 陈玄黄揉了揉仍有些惺忪的双眼,好奇问道:“右相都送了些什么来?” 一提到这个,道然真人瞬间来了兴致,跳到小徒弟面前,将那些礼物一一详细描述。 鱼妖娆瞅着那一老一小,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鄙视。 师徒两人相视贼笑了一番后,陈玄黄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师父、师姐,咱们明日就离开汴安吧。” 道然真人眉头一皱,“这么急?” “急倒是不急。”陈玄黄突然停顿下来,怅然道:“这汴安,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道然真人想了想,“那好,既然明日要走。那为师现在就和伏虎去街上采买些食物,省得路上饿肚子。” “那我赶紧去喊青青去街上逛逛,她昨晚还跟我说,要去胭脂铺看看呢。” 陈玄黄听到此话,眨了眨眼,讶异道:“青青多大,就开始擦胭脂了?” 鱼妖娆插着腰,一本正经说道:“青青都十六了,不小了!不少女子这年纪都嫁人了!” 陈玄黄叹了口气,念叨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还是和谐社会好啊! ...... 昨日一战,晏明折断了佩剑,虽然他回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将两截断剑重新放回鞘中,并让唐伏虎帮忙将佩剑埋于土中。 陈玄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记在了心里。 今日趁着他人都出去逛街、采买的功夫,他硬拉着晏明,非要去铁匠铺再寻一把宝剑。 起初陈玄黄本想直接将龙吟长剑赠予晏明,但却被后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无奈之下,陈玄黄只能再给大师兄买一柄新的佩剑。 进了铁匠铺,陈玄黄直接掏出一沓银票,豪气十足的喊道:“老板,把你们这最好的剑拿出来!” 铁匠铺老板愣住了神,不知这位陈大人要作什么妖,但再一瞅对方手中的银票,瞬间眉开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铁匠铺老板将店中最好的宝剑拿出来递给晏明,后者放在手中仔细甸了甸,缓缓拔剑出鞘,剑身上寒芒熠熠,屈指一弹,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剑身上刻有血槽,但却被雕刻成了水流的图案,陈玄黄能想象得到,这柄剑若是刺入他人身体内,剑身上便会呈现一幅血色河流的图案。 陈玄黄喳喳嘴,暗道这剑确实不错。 晏明将长剑送回鞘中,淡淡的说了句,“这剑不错。” 陈玄黄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数,随后问向老板,这剑可有名字。 铁匠铺老板连连点头,说这剑铸成时,他寻思着自己一个粗人怕取不好名字,便特意找了一位私塾先生给这柄剑取了名字。 剑名,长河。 陈玄黄念叨了几声,虽说这名字叫上去没那么出众,但与这长剑到是般配。 晏明心中对这剑十分满意,却不好意思唤小师弟付钱,便一下子呆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陈玄黄瞧了对方一眼后,会心一笑,扬起手中的银票,朗声道:“这剑我要了!” 两人走出铁匠铺,晏明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剑,感激道:“小师弟,谢谢。” 陈玄黄佯装生气,愤愤道:“大师兄,你说这话,可太见外了。在我眼中,你既是我大师兄,也如同我亲兄长一般。我给自己哥哥买一把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晏明不善言辞,听到这番话,心中涌出一股股暖流,只能再次道了声‘谢谢’。 微微一叹,晏明有些伤感道:“我虽然是你们的大师兄,可平日里都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否则的话,我一个瞎子,做什么事还真十分不便。” 陈玄黄微微一笑,嗓音和煦道:“大师兄,我们只是帮你做些日常琐事。而你,却救的是我们的命。”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归途中,两人路过霜华楼。 陈玄黄停下脚步,仰头看去,目光有些复杂。 晏明因被对方搀扶,此刻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疑惑道:“小师弟,出什么事了?” 陈玄黄犹豫了下,“明日就要离开汴安,我想跟一位朋友道个别。” 晏明‘哦’了一声,淡淡道:“那就去好了。” “可是......”陈玄黄语气有些低沉道:“我这位朋友,身上藏的秘密有些多啊!” “谁身上没有秘密呢。不管怎样,既然你称对方为朋友,还是道个别的好。” “嗯,大师兄,我听你的。” “你那位朋友在哪?若不然我现在这里等着,等你回来后,再接我回家。” “不用!”陈玄黄仰起头,笑道:“她人应该就在这里。” ...... 三、四楼之间的密道,此时大敞四开着。 北宫霜华站在四楼房间内,看着从洞口爬出的长孙白,问道:“他人怎么样了?” 长孙白刚刚为蔡嵩云重新换了一次药,给对方包扎好后,这才返回了四楼,他此刻站在女子面前,恭敬道:“伤口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了。” 北宫霜华长舒口气,放下心来。 生气归生气,但她还是很担心蔡嵩云的伤势。 毕竟,他是自己母亲的义父。若算起来,自己管他叫一声爷爷,也不为过。 长孙白抬头瞅了眼女子,低声道:“楼主,左南金死了。咱们在朝堂内安插的其他棋子,官位都太低了。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派上用场。” 北宫霜华叹了口气,声音疲惫道:“我知道了。” 长孙白本来还有其他话要讲,但一瞅对方这幅神情,便不忍再说下去。 正当两人沉默之际,门外传来了老鸨的声音。 “才人,陈大人来了。” 北宫霜华微微一愣,随后给长孙白使了个眼色,冲向门口说道:“让他进来。” 长孙白此时从桌下的洞口跳入三楼,并出动机关,将洞口恢复原状。 躺在床上的蔡嵩云瞧见他去而复返,疑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长孙白阴沉着脸,抬头看去,语气森然道:“陈玄黄来了。” 四楼厢房,陈玄黄领着晏明步入房门,后者蓦然心中一凛,低头看去,一道杀气在下方一闪而过。 好熟悉的气息!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刀斩去所有情分 进屋后,陈玄黄向北宫霜华解释了自己带晏明上来的原因,见对方不在意后,又向她介绍了自己的大师兄。 晏明面无表情,淡淡的问了声好。 北宫霜华点头还礼,‘嗯’了一声,仅此而已。 三人落座,北宫霜华给对面二人各斟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地方面前,道了声‘请喝茶。’ 因为有生面孔在,北宫霜华出奇的没有在陈玄黄面前出言放肆。 陈玄黄先是抿了口茶水,然后缓缓说道:“今日我是特意来跟才人你道别的。” “道别?”北宫霜华疑问道:“你要走?” “嗯,明日一早就动身。” 北宫霜华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倒了杯茶,有些心不在焉。 陈玄黄并未想去逼问她身上的秘密,只是想做一次单纯的告别而已。 这杯茶喝得有些快,几口便见了底,陈玄黄见对方也不愿与自己多说什么,便起身告辞。 北宫霜华淡淡的说了句‘不送’,始终也未起身。 正当两人即将要走出房门时,那道熟悉的气息再次一闪而逝,且蕴藏了深深的杀意。 晏明猛然驻足,转身抬手,剑气从袖中激荡而出,伴随着一声炸响,剑气破开地面,直射三楼而去! 北宫霜华怒喝一声,一个箭步便冲到晏明面前,五指如钩,直取对方咽喉! 砰! 陈玄黄一拳荡开对方的攻势,震惊道:“你是圣人!” 北宫霜华脸色阴沉,没做回应,再想去对付晏明,后者已然冲到了三层,与长孙白激战在一起。 就听得轰隆一声,晏明压着长孙白的身子,从三层直接撞到了一层,霜华楼摇摇欲坠,临近坍塌边缘。 陈玄黄跳到三层,瞅着正挣扎起身的蔡嵩云,沉声道:“你受伤了?” 蔡嵩云咳嗽几声,怒声道:“老夫若不受伤,你们两人都得死在这里!” 陈玄黄眉毛一挑,直接拔出喊道,一字一字喊道:“你信不信我先让你死在这里?” 老者刚刚蓄力,肺腑里便传来剧烈疼痛,暗地里骂了江进酒一句后,双手撑在床榻上,怒视着对方。 此时,浑身是血的长孙白从一楼一跃而上,落在蔡嵩云身边,虎视眈眈的盯着陈玄黄,满脸狰狞。 晏明随后也落在陈玄黄身边,除了长袍有些脏外,到是从容不迫。 “陈玄黄!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北宫霜华从四楼落下,冲着那师兄弟二人,咬牙问道。 不等陈玄黄说话,晏明上前一步,将那柄长河拄在地上,淡淡道:“若不是有人连续释放出杀气,我也不会出手。说到底,是你们想与我们为敌。” 长孙白冷哼一声,抹净嘴上血迹,死死的瞪着两人。 晏明右手握在剑柄之上,出鞘数寸,剑气逼人! 北宫霜华拦在最前,急声道:“陈玄黄,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未还!” 陈玄黄微微一愣,皱眉道:“让我放了你们?” 北宫霜华咬着嘴唇,重重的‘嗯’了一声。 陈玄黄犹豫片刻,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我便离开。” 北宫霜华咬着牙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楼主!”长孙白疾呼一声! 北宫霜华抬起头,制止了对方后面的话,双目始终盯着陈玄黄。 后者仔细想了想,“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想杀我?” “你可还记得郭元奎?” 陈玄黄仔细回想着北宫霜华口中提到的人名,想来想去,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江城郭家?” “不错!”北宫霜华愤愤道:“他是我霜华楼的人!” 陈玄黄捕捉到对方话中的细节,当即问道:“你的霜华楼?” 北宫霜华深吸口气,语气平静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北宫霜华,是霜华楼的楼主!” 陈玄黄震惊难言。 晏明‘看’向那熟悉气息的源头,问道:“昨日你救走与我交手的那人,然后又在皇宫内出现过,应该是想要救其他人吧?你们与昨日那几人是一伙的?” 长孙白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陈玄黄目光直直的盯着北宫霜华,咬着牙问道:“你们是北蛮人?” 北宫霜华眉梢一挑,反问道:“是北蛮又如何?” 陈玄黄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沙哑的嗓音从口中缓缓传出,“你们来到汴安,到底有何目的?” “陈玄黄。”北宫霜华语气平淡的唤了对方一声,悠悠说道:“你若是再问下去,那我只能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了。” 北宫霜华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些,“陈玄黄,我也马上要离开汴安了。” 陈玄黄阴沉着脸,上前一步挽住晏明的手臂,后者心领神会,将长剑收回鞘中,二人一起走向房门。 当手触碰到房门时,陈玄黄背对北宫霜华三人,语气冷漠道:“欠你的人情,我还完了。从今日起,你我两不相欠。我若再发现你们做一些扰乱汴安、扰乱玄阳的事来,我绝不留情!” 言罢,刀气乍泄,不远处的圆桌顿时炸裂! 望着两人走出府房门,不久后便传来下楼的的声音,长孙白握着拳头,心有不甘道:“楼主,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北宫霜华撇头看去,冷声道:“白袍使重伤,就凭你我能留住他们?” 长孙白不甘的叹了声气,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北宫霜华闭上眼睛,喃喃道:“终是一刀斩断所有情分。” ...... 霜华楼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避免不了引得他人注意。 陈玄黄与晏明挤出围观的人群,径直朝家中走去,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 一个不愿多问,一个则在思考问题。 随着汴安城内的大战落寞,一些谜团也也渐渐浮出水面。今日在知晓了北宫霜华的一部分秘密后,心中便有所明悟。 从皇子夺嫡开始,这些潜伏在汴安的北蛮人,就意图想扰乱汴安,一伙人在明,一伙人则在暗。 只不过,两次计划均以失败而告终。 陈玄黄如今敢肯定,周凤宁一定是被北宫霜华藏了起来,或许早已被秘密送出了汴安。 自己杀了郭家父子,只是他们想要杀自己的起因,至于主要原因,应该是自己三番两次有意或无意的破坏了对方的计划。 或许昨日杀了萧禁天,便是他们忍不住想要在霜华楼动手的缘由了吧。 不过,陈玄黄还有几点想不明白。 第一,北宫霜华已然潜入皇宫,并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女人,那为什么不直接杀皇帝,让玄阳大乱呢? 她若想动手,皇帝早就死千百次了,何必冒险去挑动皇子之前的争斗呢? 第二,既然他们这么想杀自己,为何迟迟没动手?相反,北宫霜华对自己还以朋友相待? 第三,他想不通北蛮人为何会与魔门勾结在一起。 除了这些,还有些粗枝末节,例如怀王到底是不是他们杀的?楚王的两位哥哥,除了陈玄黄知道六皇子是死在柳宾白手中外,那七皇子到底是被谁所杀? 陈玄黄有些心烦意乱,使劲晃了晃脑袋,不知觉间,府宅大门已近在眼前。 望着站在门边正对自己二人挥手的红衣女子,陈玄黄欣然一笑。 烦恼尽无。 第四百四十九章 城门送别 翌日清晨,清凉派师徒六人收拾好一切,准备启程。 鱼妖娆和青青手挽着手,最后一个走出门口,两人一起关上大门,用铜锁将门锁好后,站在门前伫立了许久,不舍得离去。 陈玄黄走到两人身后,轻声说道:“咱们还会回来的。” 师徒二人,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钻进了马车。 中途,马车驶过霜华楼,陈玄黄手握着缰绳,扭头看去,霜华楼因为要重新修葺,而暂时歇业。 霜华楼对外说是,年久失修而发成楼体坍塌,这个说辞到是没让他人怀疑。一些个常客经过这里时,不由得长吁短叹,想念起楼中自己心仪的女子。 果真是,一日未见,如隔三秋。 马车刚驶出城门,陈玄黄便赶忙一拉缰绳,将马车缓缓停下。 他望着前来送别的曹宁等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无奈的笑容。 陈玄黄招呼众人跳下马车,他自己则率先走到了曹宁等人的面前,苦笑道:“不是不让你们送行么?怎么还都来了?” “我是来送自己哥哥的,你可别自作多情。”唐擒凤白了他一眼,便一把搂过张滚滚的肩膀朝唐伏虎走去,她手中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里面装着的是打包好的酱肉。 唐伏虎抱着装有酱肉的包袱,冲着自己的妹妹、妹夫,呵呵傻笑。 见此,唐擒凤甚是无奈,叮嘱哥哥有时间就回汴安来看看自己。 唐伏虎连连点头,眼睛却直勾勾瞅着包袱,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叶修云只与陈玄黄互相道了声好,便走到鱼妖娆那里,说了些叮嘱的话来。 陈玄黄分别看了眼曹宁、潘才和莹南,怅然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诸位还请多多保重。”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伤感,潘才为了避免让众人太过伤心,出言打趣道:“这汴安没了你陈玄黄,到是无趣的很的。” 陈玄黄呵呵一笑,玩笑道:“汴安还是清净点好,有我在,太乱。” 潘才呵呵一笑,转头看向抿着嘴有些伤感的曹宁,佯装怪罪道:“曹胖子,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好消息告诉给玄黄?” 陈玄黄看向曹宁,一脸疑惑。 曹宁赶忙‘哦’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目露感激之色,轻声道:“陛下已经下旨,擢升我为汴安府尹了。” 闻言,陈玄黄惊喜道:“真的?” “千真万确!呃......若不然玄黄你在这等会儿我,我这就回去把圣旨取来?” 陈玄黄拍着曹宁的肩膀,笑得十分开心。 潘才看着曹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羡慕,但打心里替曹宁感到高兴。 笑过之后,陈玄黄正色道:“回去后别忘了给王大人上柱香。” 说完这句,陈玄黄又赶忙补充道:“替我也上一柱。” 曹宁表情坚定,重重的‘嗯’了一声。 良久,师徒几人重新登上马车。 陈玄黄目光扫视了一番众人,朗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保重!”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朝这里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瞧见陈玄黄后,疾呼道:“开国侯留步!” 陈玄黄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在这骑马之人的身后,一辆马车快速驶来,周围并配有十几名佩刀侍卫。 陈玄黄瞅着眼这些侍卫的穿着,均是一身黑衣,胸前绣有虎头。 他愣了愣,再次看向那辆马车,能让皇武衙侍卫亲自护送的人,会是谁呢? 马车停下,打车厢内钻出一老一少两人。 老者看到陈玄黄,呵呵一笑,拱手道:“玄黄,老夫特意前来,感谢你当日救命之恩!” 陈玄黄赶忙上前,拱手回礼,道了声“右相!” 老者笑容温和,扭头看向身边的抿着嘴,不置一词的太子,轻声唤道:“太子。” 赵元彬身子微微一怔,目光复杂的看着陈玄黄,昨日在文德殿发生的种种,深深的印在他的脑子里,难以磨灭。 陈玄黄同样也看着面容青涩的少年,对方看上去虽然还有些胆小,但眼神看上去坚韧了许多。 赵元彬从袖中掏出一卷金黄色卷轴,递向陈玄黄,正色道:“这是父皇让我交给你的。” “圣旨?!”陈玄黄满脸惊愕的接过圣旨,低头看了眼后,又抬头看向赵元彬,问道:“陛下可说过何时让我打开?” “呃......父皇没说过。” 陈玄黄‘哦’了一声,在好奇心的作祟下缓缓展开圣旨,半响过后,他吸了口凉气,楞在了那里。 右相见到他这幅模样,哈哈一笑,拱手道:“恭喜镇安公了!” 陈玄黄微微一愣,抬头道:“右相你早就知道了?” 老者温笑道:“这镇安两字,还是老夫提议的呢。” “玄黄封公了?”一脸震惊的曹宁等人凑到陈玄黄左右两侧,目光灼灼的盯着圣旨上的内容。 果不其然,就如右相说的那样,陛下晋封陈玄黄为镇安公。 品级,从二品。 陈玄黄此时心里想着,皇帝什么时候大度起来了,自己怒骂了对方一番,不仅没降罪反而封自己为公。 嗯......是不是骂他骂轻了?若是再骂的重些,有没有可能封个王啥的? 直到师徒六人重新启程离开,陈玄黄也没有停止脑中的胡思乱想,以至于在他人挥手告别之时,他还时不时发出‘呵呵’的傻笑声。 城门之前,曹宁望着愈行愈远的马车,感慨道:“你看玄黄,高兴的都傻掉了。” 潘才吃味道:“那可是镇国公啊!若是陛下封我为公,让我真傻都行。” ...... 数日后, 叶言飞来到重新开张的霜华楼,两只脚刚踏入大门,就被老鸨拦了下来。 前者一脸疑惑的瞅着浓妆艳抹的妇人,心想为何不让自己进去。 老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将放在自己这里已有两日的信封取出,交给了对方。 北宫霜华临走时交代过,若有一日叶言飞来找自己,一定把信转交给他。 叶言飞直接在霜华楼门口坐了下来,撕开信封,将信纸取出后,认真读了起来。 许久之后,叶言飞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如行尸走肉一般,漫步目的的行走。 当日,叶言飞答应叶修云,找一位合适的女子完婚。 叶修云大喜,却完全忽略了叶言飞落寞的眼神。 哀莫大于心死。 第四百五十章 陪你们玩把大的 这次离开汴安,众人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梁州蓉城。 陈玄黄的结拜大哥,刘万金就住在蓉城。 师徒六人昨晚商量了一晚上,最后决定去蓉城的主要目的是,要去找刘万金收取利润。 另外一个目的嘛,则是去看望下怪医前辈。 早在一年前,皇子夺嫡结束后,皇帝便释放了怪医师徒。后者在离开汴安前,还以德报怨的为皇帝重新开了几副温补身子的药方。 若不是这几副药方,赵梵绝活不到如今。 从汴安到蓉城,众人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可见其速度之慢。 清明一过,天气转暖,正是游山玩水的好季节。 众人边走边玩,享受着难得的安逸时光。 到了晚上,晏明早早回屋去修行,其他人则会聊到深夜才会各自回房睡觉。 这样的生活,就连一向勤奋的小丫头都堕落了下来。 一行人平安抵达蓉城,陈玄黄凭借自己的记忆,在城中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醉生楼。 马车停靠在正门旁边,店小二一瞧几人走下马车,便急忙跑了过去,笑容谄媚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陈玄黄稍稍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袍,抬头瞅了眼醉生楼三个大字,问道:“请问,刘员外在不在这里?” 店小二被这话弄得一愣,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反问道:“你找我家员外有事?” “不错,刘员外是我的义兄。” 店小二没说话,露出一副‘你别想骗我的表情’没好气道:“怎么又来一个认亲的?” 陈玄黄愕然道:“什么叫又来一个认亲的?” 店小二指着不远处的地面,说道:“你瞅瞅地上的血渍。就是昨天一个妇人认亲不成,用头砸在地上留下的。哼,亏了有他人作证,若不然非得而我家员外一顿。” 陈玄黄眨眨眼,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假的呢?” “废话!那妇人说三年前与员外相识,在她有了身孕后,员外就将她抛弃了。可她昨日带来的孩子,都他娘快长胡子了,还敢跟我说孩子就三岁!呸!不要脸!” 陈玄黄噗嗤一笑,脑补了下画面,觉得十分有意思。 店小二一脸鄙夷的瞅着他,“我看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也干起这勾当了?还带了这么多人?怎么?集体认亲啊?” 陈玄黄倒也没因对方的话生气,毕竟人家也是为了自家员外的名誉好,他往里面瞅了眼,继续问道:“庞掌柜在不在?” “嗯?你别告我,你是庞掌柜的私生子?” “呵呵......”陈玄黄嘴角抽搐了下,耐着性子说道:“他们两人谁在这里,劳烦小哥禀报一声,就说陈玄黄到访。” 刘万金确实没有在这里,但庞掌柜却在了,店小二瞅着对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打起鼓来。 琢磨了半响,想着反正庞掌柜就在楼上,自己去通报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在撂下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之后,噔噔噔跑上楼去。 这时,道然真人凑了上来,担忧道:“那庞掌柜不会把你忘了吧?” 陈玄黄白了眼他,“这怎么可能。” 很快,店小二与另一人一起快步走下了楼梯。 那人三座并作两步,来到了陈玄黄面前,盯着后者的脸庞,激动道:“陈兄弟,真的是你啊!” 看到庞掌柜这幅热情的样子,店小二暗自庆幸一番,幸好没将这些人赶走,否则自己可就麻烦喽。 还在店小二回忆着自己刚刚有没有哪句话说得不妥之时,庞掌柜早就热情的将众人领进了醉生楼。 上楼途中,陈玄黄询问义兄刘万金在哪,庞掌柜解释说,刘员外人在蓉城,只不过今日要去唐大人府上做客,所以没在店中。 陈玄黄恍然的点点头。 庞掌柜口中的唐大人正是梁州节度使唐玉书,除了这个身份外,他还是贵妃唐玉贞的亲哥哥,当今太子赵元彬的舅舅。 这几个身份叠加在一起,让唐玉书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平日里想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刘万金也正是这其中之一。 正当庞掌柜领着众人抵达四楼之时,下方传来了剧烈的嘈杂声和叫骂声。 庞掌柜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在将陈玄黄等人安顿好后,才快步跑下了楼,去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 醉生楼最奢华的雅间,自然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无论是陈玄黄与刘万金的关系,还是说他对醉生楼的贡献,都足以让庞掌柜将陈玄黄客气的请到这间雅间中。 趁着众人在欣赏屋中的布局时,陈玄黄沉吟了下,还是决定也跟下去看看,毕竟自己也算是醉生楼三分之一的主人呢。 陈玄黄让其他人在这里歇一会儿,自己则下去瞧瞧情况,等他走到一楼时,正好看见庞掌柜被人打了一巴掌。 庞掌柜捂着通红的侧脸,看着眼前赏了自已一巴掌的男人,不敢怒也不敢言。 不但如此,他还露出一副讪笑,冲着那男人点头哈腰,一副讨好相。 这男人双手环胸,趾高气扬的瞅了一眼庞掌柜,神情尽是不屑,站在他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嘴里不停的对庞掌柜出言侮辱。 见此,陈玄黄瞬间怒气填胸,一个箭步冲出,直接将殴打庞掌柜的男人,一巴掌扇出了大门。 这男人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太快,以至于那两个同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呆立当场。 片刻之后,其中一个拔腿跑向昏迷的男人,嘴角疾声呼喊着‘表哥’。 而剩下那男人,目光阴鸷的盯着陈玄黄,疾言厉色道:“你敢对唐公子出手,你死定了!” 庞掌柜此时神色无比慌乱,他踮起脚瞅了眼外面昏死过去的唐家公子,紧接着顿足捶胸,懊恼道:“陈兄弟,你可闯大祸了!那人是唐大人家的公子,唐东阁啊!” 留在客栈中的男人冷哼一声,“就算你现在知道也晚了!你等着接受唐家的报复吧!” 陈玄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竟觉得有些眼熟,皱眉道:“你是何人?” 这男人挺起胸膛,傲然道:“渝城贺家,贺围!” 陈玄黄一下子记起了此人,沉声问道:“你就是当初在江宁派人刺杀刘万金的贺围?” 贺围愣住了神,脸色逐渐阴沉,“你是何人?” 陈玄黄哼笑一声,“你忘了当初是谁将你抓回衙门的了?” 贺围微微皱眉,随后蓦然睁大双腿,吃惊道:“是你!” 陈玄黄呵呵一笑,不置一词,突然挥拳将贺围一拳打翻在地! 此刻,外面传来了男人愤怒的喊声,紧接着,便有几个寻街的捕快手持长刀冲了进来。 陈玄黄收回拳头,望着虎视眈眈的蓉城捕快,坦然自若,轻笑道:“今日,我就陪你们玩把大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直接去唐家吧 就在唐东阁被一巴掌扇出醉生楼时,就有好事之人偷偷跑去报官,正巧没跑几步便遇到了几个寻街的捕快,把这事给对方一说,那几个捕快如同脚底长了轮子一般,飞快的跑向了醉生楼。 离着老远,就看到唐家的表公子唐知勤跪在地上,不停的摇晃着昏迷不醒的唐东阁。 唐知勤属于唐家分支,算是唐东阁的表弟,两人从小便玩在一起,关系要好,长大了以后,唐知勤更是以自己这位表哥马首是瞻。 在一年前,赵元彬被立为太子之后,唐家跟着水涨船高,这两兄弟更是无法无天。 虽然算不上大奸大恶,但这两人也仗着自己的身份,做过一些欺凌百姓的事。 像今日,两兄弟刚刚与贺围认识不到三日,便打成了一片。在得知后者与刘家的梁子后,唐东阁便想了个法子,试图为自己这新朋友出出气。 三人来到醉生楼,随意点了几道菜,等吃的差不多了,唐东阁从头上揪下一根头发放入了盘子里,随后猛地一拍桌子,喊店小二过来,让他给自己解释一下,为何这菜里会有头发。 店小二一阵语塞,不知该作何解释,而那三人这指着对方破口大骂。 后来庞掌柜听到这怒骂声,便下了楼,刚向三人解释没几句,就被唐东阁打了一巴掌。 在蓉城待了这么多年,庞掌柜当然认识这唐家兄弟的身份,所以哪敢跟他们顶嘴还手,不管有多大的苦,咬碎了牙都得咽回肚子里。 为首捕快用刀尖指着陈玄黄,恶狠狠道:“当街行凶!还不束手就擒,跟我们回衙门!” 陈玄黄指着地上的唐东阁,问道:“那他们呢?” 为首捕快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陈玄黄,直言不讳道:“唐少爷他们当然是回唐府了。等这案子有了结果,县令大人亲自会去唐府通禀一声。” 陈玄黄摇摇头,不耐烦道:“何必这么麻烦,现在直接去唐府将案子审理清楚,不就好了?” 听到对方这番话,为首捕快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你还想去唐府?” “是啊,不可以么?” “呸!这唐府也是你这种刁民能去的地方?” 陈玄黄眉头一皱,语气冰冷道:“不能去就说出不能去的理由,你这样人身攻击,可就太不应该了。” 这捕快听得一头雾水,回过神来后,嘴里的话更加难听。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捕快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跌落在远处,昏死过去。 陈玄黄将腿收回,淡淡道:“嘴巴这么臭,出门吃屎了?” 剩下那几个捕快将陈玄黄团团围住,却没人敢再上前一步,这几人死死的瞪着对方,下意识了咽了口唾沫。 “行了,你们几个也别跟我这杵着了。赶紧把唐什么阁的送回唐家,我与你们同去。”在陈玄黄说完这一番话后,扭头看向已经震惊得言语尽失的庞掌柜,轻笑道:“还请庞掌柜告诉我师父、师兄他们一声,我有些小事要处理,去去就回。” 许久之后,庞掌柜猛地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的瞅了眼四周,哪还有半个人影。 陈玄黄与捕快去了唐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们,也跑去唐府围观了。 唐家在蓉城待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其实力越来越大,还真没有一个人敢来和这个地头蛇正面抗衡,今日来了这么一个不怕死的,怎么能不去看看热闹呢? 庞掌柜痛心疾首的喊了一声,“这下可完了。” 他那里还有心情去通知陈玄黄的师父、师兄们,随便找了个店中伙计去四楼告诉那师徒几人外面发生的事,他自己则直接把腿朝唐家跑去。 如今庞掌柜只寄希望于正在唐家做客的刘万金能把这事压下去,否则的话,无论是刘家还是醉生楼,都要完蛋。 ...... 唐家正堂, 今日唐玉书在府中宴请两位客人,说是宴请,其实是要调解两者的矛盾。 蓉城刘家和渝城贺家,这两家平日里没少向唐玉书上贡,若不然任一州节度使的唐玉书哪里会多管闲事做这个和事佬呢。 两家的矛盾起因于刘家将醉生楼开在了渝城,抢了贺家的生意,为了这个,两家没少暗地里发生激斗。 唐玉书也是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便想着从中调解下,两家都安好,自己还能有两份钱财收入,若是少了一家,那对自己也是有些影响的。 圆桌之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刘万金与贺玄频频向唐玉书敬酒,两人却始终为说过话。 唐玉书喝了口酒,将酒杯放下,分别瞅了眼两人,呵呵一笑,“两位都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何必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和气呢。” 既然唐玉书将话题引到了这里,那两人也就不好再藏着掖着了。 贺玄瞪了一眼刘万金,冷哼一声,率先说道:“说到底,这事是刘家有损我贺家利益在先,应该让他刘万金向我赔礼道歉。不仅如此,还要赔偿我贺家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损失!总计一百万两银子!” “呸!”刘万金怒视对方,“就凭你贺家的那几间食肆,能有一百万两的利润?你还真是信口开河!” “呵!你若是答应赔偿,这价钱么,咱们还好商量!”贺玄不紧不慢抿了口酒,心有成竹。 “哼!痴心妄想!”刘万金愤愤道:“你贺家的食肆经营不善,还想赖在我醉生楼的头上?这你分明是明抢!” 见这二人又吵了起来,唐玉书倒是不着急,两耳隔绝了两人互相谩骂的话语,自顾自吃了几口菜后,笑道:“两位先别吵了,什么事咱们都好商量。来,先喝一杯!” 唐玉书率先举起酒杯,另外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也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可还未等三人将酒送到嘴边,就听得外面传来的焦急的喊声。 唐玉书有些不悦,将酒杯放下后,冲着门外怒道:“何人在哪里大呼小叫?” 言罢,只看一唐府下人快步跑了进来,急声道:“老爷,出事了!” 唐玉书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 “少爷让人给打了!” “什么?”唐玉书猛地站起身子,厉声道:“谁这么大胆子?” 那下人也跟着愤愤道:“打人者被捕快带回了府上,此刻就在院中!” “走!”唐玉书从从桌子后面绕出,大步走出正堂。 刘万金和贺玄一看出了事,也不能坐视不理,便不约而同起身跟了出去,临出门时,两人又互相瞪了一眼对方。 唐玉书刚迈步进入前院,就扯开嗓子怒声喊道:“是谁打的打本官的儿子,站出来!” 募地,人群之中,有人上前踏出一步,淡淡道:“是我!” 第四百五十二章 撕破脸 在被抬回唐府后,唐东阁便悠悠转醒,只不过整个人还处于蒙圈的状态。 当他听到自己父亲那愤怒的喊声时,瞬间回过神来,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愤愤喊道:“爹,有人打我!” 唐玉书瞅了眼唐东阁那高肿的脸颊,随后目光阴狠的盯着公然站出来的陈玄黄,怒不可遏道:“是你动的手?” 不等陈玄黄说话,唐知勤从一旁跳了出来,指着前者,怒声道:“就是他动手打得表哥!不仅如此,他还将贺围也打了!” 一看提到自己,贺围立刻捂着肚子,痛苦的哀嚎起来。 “儿子!你怎么了?”此时紧跟而来的贺玄几步便来到贺围身边,神色中略显紧张。 贺围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陈玄黄,可怜兮兮道:“爹,他打我。” 贺玄随即看向陈玄黄,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 “贤弟?” 又是一声惊呼,刘万金来到陈玄黄面前,惊喜中透露着疑惑。 陈玄黄见到他,微微一笑,唤了声‘大哥!’ 听到两人的话,贺玄微微一愣,随后强压着激动的心情,问道:“你们二人是兄弟?” 刘万金冲着众人解释道:“这是我义弟!” 贺玄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说道:“你义弟动手打了唐公子还有我的儿子,你这当大哥的恐怕难辞其咎。” 唐玉书背着手,语气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之意,沉声道:“刘万金,本官需要一个解释!” 此时,蓉城县令带着师爷和几名衙役,赶到了唐府。当县令看到唐玉书阴沉的面孔时,吓得连问候的话都忘了,乖乖的站到一边,只等唐大人一声令下,上前抓人。 陈玄黄对自己有恩,刘万金哪能弃他不顾,做那忘恩负义之徒。可若今日不给唐玉书一个交代,刘万金可以想象的到,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陈玄黄,都不会有好下场。 正当刘万金愁眉不展,不知该怎么办之时,有人在后背轻轻拍了他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陈玄黄已大步走上前来,并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温笑道:“大哥放心,这件事,小弟能搞定。” 陈玄黄没理会刘万金后面劝阻的话,独自走上前,看着怒视自己的唐玉书,淡淡道:“唐大人,你儿子打人在先,这事该怎么算?我可告诉你,我最讨厌护犊子的人了。” 唐东阁捂着脸,愤愤道:“醉生楼的饭菜不干净,我只是要他们一个解释。可他们的人一个个都在用话搪塞我,我只是气急之下才出手的。” “对!那掌柜的气焰十分嚣张,一副我就这样,你能奈我何的架势。”唐知勤在一旁帮腔道。 “胡说!” 一道愤懑的吼声传来,只见庞掌柜推开人群,冲到最前面,解释道:“你跟我说完菜里有头发后,我便说了给三位免单赔罪,我哪里气焰嚣张了?反而是你们三人得理不饶人,出手行凶!” 一路跑来的庞掌柜还本想让刘万金想想办法,如何能补救此事。可刚到前院就听到对方这番污蔑的话,这让他哪里还能忍得了,当下也不怕得罪唐玉书,便直接讲事实真相说了出来。 陈玄黄轻笑一声,“你们听听,到底谁过分?” “这完全是他一面之词!”唐知勤急声道。 庞掌柜哼了一声,不卑不亢道:“当时有不少人在场,都可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够了!”唐玉书低喝一声,目光扫视一圈众人,淡淡道:“东臣打了人,自然不对。本官之后定会对庞掌柜予以补偿。而你!” 唐玉书看向陈玄黄,语气不善道:“出手伤人!本官绝不饶你!” “呵!你儿子打了人,赔些钱就完了。而我打了人,你则要跟我没完?”陈玄黄眯起眼睛,语气森然道:“我刚刚跟你说过,我最讨厌护犊子的人了!” “大胆!”贺玄走上前指着陈玄黄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和唐大人这么说话!” 砰! 陈玄黄骤然出拳,贺玄直接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贺围大惊失色,急忙向自己父亲跑去,对方的身体陷入墙中,他使劲拉拽着贺玄的手臂,才将他从墙中拽了出来。 贺玄平躺在地上,嘴里冒着一股股鲜血,肺腑之中传来的疼痛根本让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贺围一下子慌了神,跪在自己父亲身边,目光有些呆滞。 唐玉书看向贺玄的惨状,回过头来,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 陈玄黄盯着他,语气生硬道:“你若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打!” 唐玉书怒极而笑,“本官一个从二品的节度使,竟然让你一个小小的刁民威胁了,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从二品?”陈玄黄忽然呲牙一笑,“那看来咱们两个平级。” 唐玉书微微一愣,随后露出蔑视的眼神,讥讽道:“哦?那你到是说来听听,你是个什么官?” “我这还真不是官。”陈玄黄无视着周围人的嘲讽,轻笑道:“只是个镇安公罢了!” 募地,周围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嘲笑声。 唐玉书原本有想要讽刺对方一番,但一下子呆立当场,震惊道:“你是陈玄黄!” 见到唐玉书这幅反应,周围的嘲笑声一下子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看向这个自称是镇安公的男人,莫非...... 陈玄黄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点头道:“我是陈玄黄!” 唐玉书心中一沉,竟有些慌乱起来。 他人虽不在汴安,但是汴安城发成的种种,却事无巨细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说到底,他还得好好谢谢陈玄黄。 若不是对方出手相助,赵元彬当不上太子,也活不到今日。不仅如此,就连赵归荑也早在一年内丧命在了顾元书的手中。 其实真正让唐玉书慌乱的,是陈玄黄的手段。 褚开阳、左南金、廖和......等等! 陈玄黄在汴安的这段时间,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唐玉书深吸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缓缓说道:“看来本官与镇安公之间有些误会。” 陈玄黄面露讥笑,“若是没有镇安公这个身份,咱俩之间是不是就没误会了?” 唐玉书沉默无言,眼神晦涩。 陈玄黄轻笑一声,分别瞅了眼贺家父子、唐家兄弟,淡淡道:“唐东阁打了庞掌柜,也被我打了。贺家父子也被我教训过了。唐大人,若想解除误会,就先让唐知勤走到我面前,让我打一巴掌!” “镇安公!”唐玉书低喝一声,咬着牙说道:“你当真要跟我撕破脸?” “对啊,不行吗?” 唐玉书紧握着拳头,一字字说道:“你可别忘了!这是在蓉城!” “蓉城又如何?”陈玄黄不屑道:“你可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唐玉书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此时他面目狰狞,怒吼一声! 一个个手持兵器的梁州兵卒蜂拥而至,将陈玄黄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只等唐玉书一声令下,将贼人乱刀砍死!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一道女子的怒斥声! “给老娘滚到一边去!” 话音刚落,几个守在大门口的侍卫,直接被一袍袖掀翻在地,鱼妖娆走在最前,领着清凉派师徒几人大步走进唐家! 这五人一字排开,原本由青青搀扶的晏明忽然上前一步,仗剑驻地,淡淡道:“若要打,我清凉派奉陪到底!” 一言即罢,长河剑猛然抬起,狠狠砸下地面! 只听得一声闷响,众人脚下一颤,紧接着一道气浪将几十名梁州兵卒高高掀起,摔落到地上。 陈玄黄哼笑一声,一步窜出将唐知勤一拳砸翻在地,而站在他身边的唐东阁浑身颤抖,大气不敢喘一下。 陈玄黄慢步走回自己师父、师兄身边,扭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杀意,淡淡道:“若是你们再敢针对刘家、针对醉生楼!我便毁了你唐家和贺家!” 清凉派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唐府,刘万金和庞掌柜与之同行。 唐玉书望着满地哀嚎,胸口剧烈起伏,厉声喊道:“陈玄黄!” 第四百五十三章 看望怪医 一行人回到之前庞掌柜为陈玄黄等人准备的奢华雅间,刘万金看着自己这位义弟,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既震惊于他的身份,又惊骇于他当众打了唐知勤,与唐玉书撕破脸。 陈玄黄看到刘万金对自己那无奈的表情,笑了笑,叫他放宽心。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刘万金不敢保证唐玉书会不会对付刘家,毕竟对方忌惮的是陈玄黄,而不是自己。 天大的愁事降临到头上,兴许就不是愁事了。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刘万金这一晚到是与众人喝得开心、聊得也开心,什么唐家、贺家,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在有几分醉意之时,刘万金让庞掌柜去账房那里取银票,说是这段时间陈玄黄的三成利润。 陈玄黄本来还想装腔作势的婉拒一番,但却被鱼妖娆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陈玄黄眼巴巴的瞅着鱼妖娆与青青躲在角落里数着银票,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道然真人的眼中则透露着深深的羡慕和嫉妒。 深夜里,一道密信从唐府送出,目的地是汴安皇宫。 唐玉书将今日发生之事书写与信上,寄给身在皇宫的妹妹,希望她能在陛下面前为自己伸一伸冤屈。 贺玄伤势最重,据大夫说,没三五个月恐怕是下不了地了,贺围跪在唐玉书面前,求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因为唐东阁和唐知勤被打,唐家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跑来唐玉书这里,让他赶紧将此事告诉给贵妃和太子,请他们为唐家做主。 所以,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因为唐家人联合起来的哭诉,才让唐玉书决定亲手写了这封信。 ...... 翌日,清凉派等人与刘万金道别后,前往药王谷。 临行前,陈玄黄嘱咐刘万金,若是唐家和贺家有任何不轨举动,便先隐忍不发,将消息传给各地的醉生楼,自己得到消息后,便会赶回蓉城。 刘万金心中十分感动,但却也打定了主意,若是自己有难,绝不连累对方。 兄弟二人挥手告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陈玄黄按照自己脑中的路线,驱赶马车前往药王府。 药王谷地处腹地,再往深处走,道路狭窄便只能徒步而行。 六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走了不知有多远,便来到了一处岔路。 到了这里,陈玄黄终于露出放心的笑容,他仍记得,上次来这里,若不是有仲允带路,自己和赵家姐弟就走到另一条岔路上了。 较之上次,这条泥泞小路好走了许多,不知是不是仲允闲时来修过路。 通过这条小路,眼前豁然开朗,四周尽是药田,远处的茅草屋,依稀可见。 众人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仲允坐在院子里,正清理着刚刚采摘下来的草药。 陈玄黄边走边挥手呼喊,仲允愣了下神,抬起头后,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来,随即放下手中的草药,起身迎了上去。 “你们怎么来了?” 陈玄黄站在他面前,温笑道:“我等路过蓉城,特意来看望下怪医前辈。” “原来是这样,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喊师父出来。”说着,仲允便转身走向了茅草屋。 没过多久,怪医在仲允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屋子。 较之一年前,怪医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面色有些蜡黄,而且从走路的姿势上看,腿脚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陈玄黄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吃惊道:“前辈,您这身体?” 怪医摆摆手,满不在意道:“年纪大了,没事。” 仲允搀扶着老者孱弱的身子,心有不忍,语气略显伤感道:“年前师父上山采药,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所幸性命无忧,但却把腿摔断了。师父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再下地时,身子已大不如前了。” 怪医猛地一甩手,从弟子的搀扶下挣脱了出来,瞪着一脸疑惑的仲允,没好气道:“我用你说啦?” 陈玄黄微微一笑,上前打着圆场,“仲允也是担心您老的身体,您就别生气了。” 老者哼了一声,瞥了眼对方,问道:“你来我这做什么?又是给谁看病?” “没有,没有。我是专程来看望您老人家的。” 老者喳喳嘴,没说什么不客气的话来,回头让仲允招呼着众人落座。 听得师父的话,仲允连忙进屋搬了几个小木凳出来,摆成了一个圆形。 而他在最后搬出了一把高凳,是给自己师父坐的。 道然真人窝着身子,坐在小木凳上,抬头瞅了眼居高临下的怪医,撇撇嘴,有些不开心。 老者瞧见他这副模样,没好气道:“有什么不满都给我憋回去。” 道然真人抬头讪笑了两声,随后低下头,只张嘴不出声。 众人一一落座,怪医询问这师徒几人怎么想来看望自己。 陈玄黄笑了笑,索性从头讲起,将汴安发生的种种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老者听的认真,始终没有插言,几次欲言又止,都忍了下来。 仲允看在眼里,心中一疼。 老者其实很想参与进来,也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说的多了,太伤气力了。 待陈玄黄讲完一切后,老者终于忍不住问道:“皇帝身体如何?” 陈玄黄很想说一句‘看上去和您老差不多’,但仔细想来,这话实在欠抽,便换了个方式说道:“嗯......不太好。” 老者‘哼’了一声,没多说别的。 但语气中的含义,众人却心知肚明。 皇帝有此下场,咎由自取。 按照怪医之前所预估的,皇帝最多还有三五年的寿命。据陈玄黄所知,陛下在一年前便将修建陵寝的事,交给了右相。 皇帝将这么大的事交由右相负责,可见对后者的信任。陈玄黄心里忽然嗤笑一声,难怪自己杀了左南金,陛下连提都不提,看来他根本就不相信左南金的话。 哎,自己又一次被人当枪使了。 怪医在听众人说了些有的没的后,忽然想起什么,冲着陈玄黄说道:“对了,数日前,月剑阁弟子又跑到我这里来医治伤病了。其中两个就是当日在你路上搭救的女子。” 陈玄黄闻言惊讶道:“方师姐和上官师姐?” “不错!”老者点点头,语气低沉道:“就在一个月前,常家和君子坊倾巢而出,誓要将月剑阁一举歼灭。这场大战持续了两日,双方死伤惨重。月剑阁和常家各有一位圣人损落。” “结果如何?”陈玄黄语气急迫道。 “结果啊。在第三日,有人出面阻止了双方的厮杀。” “是谁?”陈玄黄问道。 “元天派!” 第四百五十四章 皇宫来信 一提到元天派,清凉派几人下示意瞅了眼晏明,晏明此刻眉头紧皱,思考着元天派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他深知,元天派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绝干不出没有任何好处去从中劝架的事来。 陈玄黄沉吟片刻,“前辈,月剑阁的人可还说过什么?” 老者仔细回忆了下,摇了摇头。 鱼妖娆斜眼看向陈玄黄,阴阳怪气道:“怎么?担心你那剑仙子了?” 陈玄黄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为啥我就不能担心方师姐?” “因为那上官菀柳最好看。” “师姐,我不是个看重外表的人。” “呸!鬼才信你!” 老者瞅了眼拌嘴的二人,忽然问道:“你可知那上官菀柳已经步入圣境了么?” 陈玄黄点头道:“我知道,据说是修炼无情剑道的缘故。” “无情剑道......”老者念叨了一句,怅然道:“没想到还会有人愿意修炼。” 陈玄黄眉头一皱,问道:“修炼无情剑道,有什么隐患么?” 老者眯着眼,淡淡道:“你若是见过她,没发现她越来越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兵器了么?” 陈玄黄心中一沉,没再说话。 老者说得有些累了,喘了几口大气后,也沉默了下来。 众人接下来没再说江湖上的事,鱼妖娆和青青让仲允带着逛了一圈药园后,才返回了茅草屋。 阳光正好,其他人坐在院中晒着太阳,陈玄黄利用现有的食材,想着给众人做一顿美味的饭菜。 怪医吃过对方的烤鱼,至今仍回味无穷,一听陈玄黄主动提出做饭,便没有反驳,还给他指了下厨房的位置。 这一顿饭十分的简单,却格外的美味可口,怪医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碗米饭。 午饭过后,陈玄黄等人休息了片刻,便向怪医和仲允道别,准备离去。 老者腿脚不便,让仲允送众人出药王谷。 一行人边走边聊,走得十分缓慢,午后的药王谷,让人感到格外舒适。 马车再次启程,仲允站在药王谷入口处,冲着众人挥手道别。 车厢内,鱼妖娆搂着打盹的青青,问向众人,接下来去哪里。 道然真人歪扭着身子,想了想,随后给鱼妖娆使了个眼色。 鱼妖娆眉梢一挑,看向和她有一帘之隔的陈玄黄,琢磨了许久,又给道然真人递回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来说。’ 道然真人‘嘿嘿一笑’,掀起轿帘,将头探了出去,“玄黄啊,为师有些担心月剑阁的状况,不如咱们去看看吧?” 陈玄黄微微一愣,“师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这叫什么话?”道然真人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说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 话里无非说是什么清凉派和月剑都属于十二灵宝之地,对方有难,怎能不去相助呢。 听完这番话,陈玄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句熟悉的台词。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别说,就连内部相残的事,都这么相似...... 陈玄黄面朝前方,驱赶着马车,问道:“师父你可知月剑阁的方位?” 道然真人想都没想,伸手一指西南方向,“梁州,玉江城!” ...... 梁州境内,共有两处灵宝之地,一处是药王府,另一处则是月剑阁。 站在玉江城中,便可看到西边有一处巍峨的雪山,那月剑阁便处于这雪山之中。 玉江城的人都管月剑阁的弟子叫做雪中仙子,如此看来也是有缘由的。 这一次常家和君子坊倾巢来袭,在雪山之中大战了两日,引起了数次雪崩。 常家多年未露面的老怪物常修竹现身于月剑阁之上,与月剑阁阁主云兰舟交手,惊天动地。 两位半只脚踏入至尊的高手交战,引得天地异象,使得一道霞光落于雪山之顶,像是给雪山披上了一件五彩霞衣。 双方厮杀甚是惨烈,若不是元天派出人意料的从中调解,这三派只怕会落下一个门下弟子死伤殆尽的结果。 从药王谷出发前往玉江城,少说也要五六天的时间,虽说陈玄黄有些担忧上官菀柳和方熙柔的安慰,但却也不想急着赶路。 吃过早饭出发,傍晚之前必找到落脚之处歇息,绝不赶夜路,这是陈玄黄暗自做的一个决定。 虽说一直在赶路,但好在两侧风景秀美,其他人也都未说什么。 如今清凉派这几人敢跑去危险重重的月剑阁,无非是仗着有陈玄黄和晏明两位圣人在。 若是放在以前,这些人哪里有危险,便躲着哪里走,十分小心谨慎。 不知不觉,赶了三天路,晚饭后,陈玄黄问过村民,这里离着玉江城还有多远,对方回答他,马不停蹄需要两天,若是不紧不慢的赶路,还需要个三四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唐玉书终于等到了来自皇宫的回信。 在陈玄黄离开蓉城的第一天,他便命人查封了刘家在梁州内的所有铺子,至于那醉生楼,便是他最主要的针对目标。 刘万金和庞掌柜虽然没有被抓进大牢,但却被强制囚禁在刘府。刘府四周,日夜有人看管把手,只许进,不许出。 刘府内,则人心惶惶。 陈玄黄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刘家人早就把他骂了个遍,还逼迫刘万金赶紧叫陈玄黄回来,好把他交给唐家泄愤。 而刘万金,却把自己锁在屋中,无视门外刘家人无休止对自己的逼迫和威胁。 辉煌了几十年的刘家,似乎衰败近在眼前。 相反,贺家得势。 虽然贺玄重伤,至今仍不能下床,但在唐玉书的关照下,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收购起刘家的铺子,让他们眼馋的许久的醉生楼,也即将改姓为贺! 唐玉书兴奋的展开信纸,想着自己的妹妹会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可当他第一眼看到信上的字迹时,顿时一愣。 这信,竟然不是唐玉贞写的。再一看落款,这封信竟然是出自赵元彬之手。 唐玉书内心满是疑惑的开始阅读起信上的内容。 良久,唐玉书瞪大了眼,死死盯着信纸,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募地,他面朝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快将送信人请来!” 不久之后,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年轻太监揣着手走进了屋中。 唐玉书猛然起身,满脸震惊的看着此人! 那年轻太监轻笑一声,用阴柔的嗓音说道:“咱家名叫林胥,是奉了太子之名,督促唐大人把事办好的。” 谁能想到,皇帝身边的宦官会亲自到此,竟然还是奉了太子之命。 唐玉书满脸苦涩,“本官定将所有事情办好。” 林胥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悠悠道:“陛下让咱家给唐大人带句话。若是唐大人管不好唐家人,那陛下就亲自替唐大人你管!” 唐玉书身躯一震,衣服瞬间被汗水浸湿,颤声道:“微臣遵旨!” 当日, 贺家所有人被抓入大牢,贺家的生意全部被刘家接管。 唐玉书亲手打折了唐知勤的一条腿后,下令将他逐出唐家,而帮唐知勤说话的人,也一个不拉的被赶出了唐家。 在震慑了所有唐家人后,唐玉书咬着牙,拎着一只木棍,举步维艰的走向早已被吓得瘫坐在地的唐东阁。 一声惨叫过后,唐东阁捂着腿,不停的在地上打滚哀嚎。 当啷~ 木棍掉落在地上,唐玉书望着天,满脸颓然之色。 ...... 凝合殿, 唐玉贞望着面前点头不语的赵元彬,怒斥道:“元彬,你为何会下达如此荒唐的命令?” 面对母亲的斥责,少年始终沉默不语。 就在唐玉贞起身找皇帝收回成命之时,少年横移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抬起头,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的说道:“母亲若是去找父皇求情,只会害了舅舅。” 唐玉贞咬牙问道:“为何?” 少年犹豫片刻,“父皇本想连舅舅一起治罪的,是我求情,才没将此事涉及到舅舅。” 在唐玉贞惊骇的目光下,赵元彬又说出了让她毛骨悚然的一句话来。 “若不是念在他是我舅舅的份上,我早就下令抄了唐家!” 第四百五十五章 雪山腹地,月剑阁 越靠近玉江城,地势越高,呼吸开始变得有些不顺畅,好在众人及时适应了过来,身体未产生任何不适。 进入玉江城,众人就感到阵阵凉意袭来,如同到了秋季。 和蓉城潮热的天气比,这里的气候更加令人舒适。 坐在车厢内的四人,纷纷从行囊里取出外衣披在身上。鱼妖娆探出头去询问陈玄黄和唐伏虎要不要添些衣服,陈玄黄想了下,还是决定忍一忍,等到了客栈再说。 至于唐伏虎,皮糙肉厚的根本不在乎。 马车停靠在一间客栈的门前,陈玄黄跳下马车,先去找掌柜的定几间上房,其他人则陆续往马车下搬运着行礼。 鱼妖娆面朝西方,看着巍峨的雪山,心生震撼,感叹道:“好漂亮!” 青青也没见过雪山,与自己师父一起看得出了神。 道然真人将最后一件包袱放在地上,瞅了眼那师徒二人,嘿嘿笑道:“要论眼界,为师可是去过不少地方呢。” “不就是为了那五两银子,追了人家整个玄阳九州么?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师公,这事儿小师叔也跟我讲了好多遍了。” 道然真人羞红了脸,愤愤道:“这个逆徒!” 这时,正巧陈玄黄订好房间从客栈内走出,一眼瞧见师父那通红的大脸,惊呼道:“师父,你让人煮了?” 道然真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弯着腰捶胸顿足,大骂‘逆徒’。 陈玄黄眨眨眼,一脸疑惑的看向鱼妖娆问道:“师父这是咋了?” 鱼妖娆一本正经说道:“没事!老头现在知道要脸要皮,害臊了。” 陈玄黄一头雾水,还是没听懂。 一晚上,道然真人都独自生着闷气,没跟陈玄黄说一句话,后者自始至终都懵懵的,想着师父是不是闹痔疮了,疼得说不出话来。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吃过晚饭后,众人便回房休息去了。 陈玄黄有些睡不着,独自走下楼,向那正躲在角落里偷偷打盹的店小二询问些事。 半睡半醒之间,店小二感觉到有人拍了怕自己,随后猛然惊醒,他瞅着站在自己面前面露微笑的男人,疑惑道:“客官您有事?” 陈玄黄拱手施礼,客气道:“我想向小哥打听个事。听说不久前,常家和君子坊围攻月剑阁,不知后者近况如何?这些日子里可还有月剑阁弟子在城中走动?” 一听这事,店小二笑了笑,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这事儿客官你算是问对人了。小人的姑父家的邻居的朋友家的女儿,就在月剑阁修行。前几日,她下山回家报过一次平安后,又匆匆返回了山门。据她自己说,这一战,月剑阁死了不少弟子呢。有些弟子的尸体被大雪掩埋,都找不到了。” 陈玄黄听得心中一沉,他虽不知店小二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无风不起浪,想来这一战月剑阁必定受到了重创。 店小二说得兴起,手舞足蹈的说道:“月剑阁阁主和常家家主两人打得天昏地暗,若不是元天派的掌门出面阻拦,这雪山都得被削去一截呢。” 见对方始终为说话,店小二也停了下来,目光瞅到对方腰间的佩刀,好奇道:“客官你也是江湖人?” 陈玄黄拍了拍湛蓝色的刀鞘,笑道:“对!” 店小二眼睛放光,满怀期待问道:“有多厉害?小宗师?” “嗯......还要高一点点。” “嘶~大宗师?” “呵呵,差不多吧。” 店小二满脸崇拜的瞅着陈玄黄,开始讲述自己本是个练武奇才,却阴差阳错的当了客栈跑堂。 陈玄黄听着对方滔滔不绝的话语,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自己竟然被他说困了。 翌日, 陈玄黄昨晚陪着店小二说了大半宿的话,很晚才回房睡觉,以至于今早睡过了头,最终被鱼妖娆剧烈的砸门声所吵醒。 房门打开,鱼妖娆瞅着对方的黑眼圈,疑惑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哎,别提了。听人家说了一夜的话。” 陈玄黄实在精神有些萎靡,不得已今日要让道然真人担起驱赶马车的重任。 后者目送着小徒弟钻进马车,倒头就睡,愤愤的道了声,‘为师命苦啊!’ 只不过,没人回应。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这雪山看似近在眼前,可道然真人估么着,怎么也要赶多半天的路。 长路漫漫,老者叹了口气,瞅着眼坐在旁边,没事跟自己傻乐的三徒弟,眼神幽怨。 ...... 月剑阁,身处雪山腹地,四周常年冰雪不化。 虽说气温寒冷,但对修行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毅力上的考验。 此时月剑阁山门前,无一人看守。阁中万籁寂静,看不到半个人影。 而在正殿之中,却挤满了月剑阁的弟子。 这些弟子面露惊恐,手上虽持有长剑,但却心生退意,只想着今日如何能活下来。 站在众弟子最前的,便是左手持剑的方熙柔。 在一年前太子府大战时,她的右手被段飞途折断,虽然经过数月修养,手臂又能再次活动,但较之曾经,少了几分灵活。 无奈之下,方熙柔只能改练左手剑,经过半年的勤加苦练,虽小有成就,但实力较之曾经却逊色不少。 在方熙柔面前,横七竖八躺着数具染血的尸体。尸体对面,一满脸寒霜的妇人,持剑而立,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方熙柔的额头上汗水涔涔,她咽了口唾沫,咬牙说道:“当初我与上官师妹途中遭人截杀时,就怀疑过阁中有内奸存在。但没想到,这内奸竟是殷长老你!” 方熙柔口中的‘殷长老’,名叫殷嫦雨,圣人修为。 趁着掌门和其他圣人高手不在阁中的机会,殷嫦雨撕下了所有伪装,她先是以长老之令,命所有弟子前往正殿,然后在这里对月剑阁弟子痛下杀手。 殷嫦雨斜提长剑,剑身长的血渍,顺着剑尖滴落到地上,她目光森然的扫视了一番面前的众人,淡淡道:“若是你们有人愿意归顺君子坊,我便饶你们一命。若是你们顽固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呸!我等绝不会跟你一样当叛徒!”方熙柔怒骂道。 “呵!”殷嫦雨轻笑一声,“那可就怨不得我了。你们要怨,就去怨上官菀柳那个小贱人吧。若不是他杀了君子坊的冯超和许正午,因此而挑起两派仇恨,你们兴许还会多活些时日。” 殷嫦雨蓦然玩味一笑,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本是想等两派重修于好之后,君子坊再动手吞并了月剑阁。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要提前了。” 听到这个消息,方熙柔等月剑阁弟子,震惊的无以复加。 正如对方说的那样,她们原本还以为,两派的仇怨是由上官菀柳挑起。可殊不知,君子坊早就暗藏祸心,想要一举吞并了月剑阁。 就在众人震惊无言之时,殷嫦雨气势浑然一变,森然喊道:“都死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平定月剑阁内乱 当! 就在殷嫦雨一剑即将刺入方熙柔咽喉之时,一道人影蓦然出现,以一柄长刀格挡掉了对方这一剑! 大难不死的方熙柔呼吸急促且凌乱,当她看到搭救自己那人的侧脸时,忍不住惊呼道:“陈师弟?!” 陈玄黄背对方熙柔,目光冷冷的盯着一击不成向后掠去的殷嫦雨,沉声问道:“方师姐,月剑阁这是出了什么事?” 方熙柔瞅了眼地上的几具尸体,心中一酸,悲恸道:“殷嫦雨是君子坊安插在月剑阁的内奸,若不是陈师弟你来得及时,我等都要步几位师姐妹的后尘了。” “月剑阁其他高手呢?” 听到陈玄黄的疑惑,方熙柔解释道:“元天派为了化解三派的仇怨,邀请三派掌门前往扬州华亭一叙。除了殷嫦雨外,掌门与其她两位圣境高手,一同前往华亭。” 说到最后,方熙柔忍不住愤恨道:“在掌门走之前,殷嫦雨主动提出留在阁中,以防有敌人偷袭。原来,她是另有所图!” “方熙柔!闭嘴!”殷嫦雨怒喝一声后,看向陈玄黄,客气道:“这位少侠,我月剑阁的家务事,还望阁下不要插手的好。” “家务事?”陈玄黄呵呵一笑,讥讽道:“你还能称得上是月剑阁的人?” 殷嫦雨一下子便没了耐心,怒声道:“我是不是月剑阁的人,与你无关。” 陈玄黄抬起长刀,淡淡道:“那我管不管月剑阁的事,也与你无关。” “口舌之利!”殷嫦雨怒骂一声,一剑袭来! 陈玄黄脚边挪移,向一边闪去,选择避其锋芒,在对方一剑刺空后,猛然窜出一步,一刀向上撩去! 当~ 两人皆是虎口一震! 陈玄黄忽然咧起嘴,藏在身子一侧的手掌悄然探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对方胸口上! 殷嫦雨飞快向后跌落,在半空中喷出一篷血雾,虽是受了内伤,但她仍是忍着肺腑传来的疼痛,在倒地之前,伸出双指,一道雪白剑气迸发而出! 月剑阁秘术,一指惊雷! 雷声炸响! 陈玄黄猛然提刀,雪白剑气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刀身之上!随后只觉得手腕一麻,转瞬间便被这道剑气推行出数丈之外! 此时殷嫦雨正好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擦拭嘴上的鲜血,口中默念剑诀,手中长剑忽然凌空而起,朝着陈玄黄激射而来! 见她使出御剑术,早已远离战圈的方熙柔一声惊呼,提醒陈玄黄小心。 陈玄黄双手握刀,一刀竖劈,弧形刀气呼啸而出在半空中与长剑相撞,爆发出一声炸响! 与此同时,长刀瀚海,凌空倒立,在一声‘风卷长空’后,刀气拔地而起,扶摇而上,刀气滚地龙扬起‘龙头’,骤然下砸! 轰的一声巨响,大殿震颤不止! 方熙柔等月剑阁弟子,都在隐隐担心,这二人的打斗会不会将存在了几百年的大殿拆了去。 此刻,一道身影冲破龙头,跃向大殿屋顶,殷嫦雨口吐鲜血! 心中翻江倒海! 下方,陈玄黄一挥袍袖,早已被他使得驾轻就熟的风卷长空,直接从袖中鼓荡而出! 较之刚刚那只滚地龙,这一只要小了许多。 滚地龙虽小,威力不弱。龙头直直的撞在殷嫦雨身上,将其砸下地面! 轰! 陈玄黄高高跃起,又补了一刀,一道道刀气砸在殷嫦雨落下之处,尘土暴起! 募地,一抹白光在尘土之处若隐若现。 陈玄黄瞳孔一缩,手中快速结印,昆仑手印与那破土而出的一指惊雷狠狠相撞! 陈玄黄闷哼一声,将喉咙里那抹腥甜吞了下去,与此同时,高举瀚海,一刀劈出,下方即可传来一声惨叫! 尘埃落定,殷嫦雨呈大字形平躺在地上,胸口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隐约可见白骨,她望着屋顶,胸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剧烈起伏,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陈玄黄收回长刀,没有想着上前补一刀,他转过身,望向目光有些呆滞的方熙柔,问道:“方师姐,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呃......可能时间有些不多了。” 方熙柔看了眼殷嫦雨,目光愤恨的摇了摇头。 这时,大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清凉派其他几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月剑阁弟子以为是贼人来袭,一个个提起长剑,作势就要将这几人团团围住,但好在方熙柔认得几人,急忙阻止了阁中弟子。 青青也不知在晏明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面露笑容,淡淡道:“我就说过,小师弟没问题的。” 鱼妖娆哼了一声,“他只是逞能罢了。” 虽是这么说,她看向陈玄黄的目光中,隐隐透露着担忧。 鱼妖娆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上官菀柳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好奇,便询问道:“上官菀柳怎么没在?” 方熙柔走上前,解释道:“上官师妹和阁主前往华亭了。” 鱼妖娆‘哦’了一声,没说别的。 方熙柔善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朝陈玄黄走去,先是看了一眼殷嫦雨,已然是没了气息,她心中微叹一声,拱手抱拳,对着陈玄黄一揖到底,感激道:“多谢陈师弟救命之恩!” 紧接着,其余月剑阁弟子一同抱拳,向陈玄黄表示谢意。 陈玄黄不好意思触碰对方手臂,只能稍稍欠身,急忙道:“方师姐不必如此。我这么做,也是顺手而为之。” 不远处,鱼妖娆心中暗自‘切’了一声。 什么叫顺手而为之,这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道然真人凑到二徒弟身后,小声说道:“你可得把玄黄看紧喽,别让那上官菀柳有可乘之机。” 鱼妖娆微微侧头,信心十足道:“老娘的手段,你还不了解么?” 道然真人下意识身子一颤,怯生生道:“你可别冲动!” 鱼妖娆像是听取了师父的建议,微微沉默后,低声问道:“若不然生米煮成熟饭,先生个孩子?” “嘶~” 道然真人倒吸口凉气,佩服道:“你一个女子能说出这番话来,为师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鱼妖娆脸色一红,赶忙矢口否认道:“我刚刚之时随口说说罢了。老头你可别当真。” 道然真人你随即露出一脸坏笑,“要为师保密的话,妖娆你将那三成利润拿出一成给为师就好。” “嗯?” 远处,陈玄黄正向方熙柔询问着月剑阁如今的情况,对方刚说到一半,就听得耳边传来了惨叫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鱼妖娆正拽着道然真人的一只脚,在地上来回拖行。 第四百五十七章 四派会谈 当晚,陈玄黄等人住在了月剑阁。 几百年来,月剑阁都未有男人在这里借宿过,虽说陈玄黄等人对月剑阁有恩,但这些女弟子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有几个人暗地里组成了临时巡逻小队,三人一组,夜间在陈玄黄等人居住的客房外,来回溜达。 陈玄黄透过门缝,瞅了眼外面鬼鬼祟祟的月剑阁女子,扭过头很认真的对其他人说,这些月剑阁的弟子别是看上咱们几个了,想半夜抢回去成亲。 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挽着青青回屋睡觉去了。 晏明不置一词,回屋先行修炼一会。而道然真人则认真整理了下衣襟和妆容,打开窗户,在窗前摇头晃脑朗诵诗词,余光还时不时瞟向不远处那几个女弟子。 见此,陈玄黄转过头,冲着一脸茫然的唐伏虎,小声道:“师父思春了。” 月剑阁这几个女弟子在客房外徘徊了一夜。 索性,相安无事。 等到公鸡报晓,其他弟子纷纷起床,这几人才卸下重任,回屋睡觉去了。 清凉派几人陆续起床洗漱,在饭堂吃过早饭后,启程前往华亭。 方熙柔则亲自送众人下山。 因方熙柔改练左手剑,所以剑不出鞘时,以右手持剑。 陈玄黄瞅了眼她微微有些外翻的手肘,心想着当初对方手臂折断,还是未恢复到原先的样子。若是这个世界能开刀接骨,兴许能恢复的不错。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方熙柔微微错愕后,轻笑道:“福兮祸所依,说不定,我会成为月剑阁立派以来,第一位左手持件的女剑仙呢。” 见到方熙柔如此乐观,陈玄黄也放下心来,递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笑容。 方熙柔面露笑容,用手指拢了下鬓角的发丝,怅然道:“之前数次,我与陈师弟你可以说是是敌非友。如今陈师弟以德报怨,救月剑阁于水火之中,真叫我羞愧难当。” “方师姐言重了。虽说当时你我立场不同,但却毫无仇怨。如今抛开这一切,你我仍是朋友,不是么?”陈玄黄语气舒缓,十分客气。 方熙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说话间,众人以抵达山门。 方熙柔抱拳施礼,道了一声,‘诸位保重。’ 众人一一拱手回礼,紧接着便钻入马车。 这次前往华亭,由陈玄黄驱赶马车。除了晏明依旧刻苦修炼外,其他人皆是欣赏着两侧的雪景。 雪山在视线中,越来越远,到最后便消失于天地之间。 道然真人将头从窗外伸回,忽然问道:“那方熙柔说,月剑阁阁主只比咱们早走了两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鱼妖娆撇撇嘴,“谁知道呢。” 道然真人没在这话题上做过多纠结,转而看向闭目修炼的大徒弟,赞声道:“晏明还真刻苦啊。” 青青瞅了眼晏明的侧脸,然后看向师公和师父,小声说道:“大师伯偷偷和我说过,若是今时今日他再遇到温剑潮或者是常玉龙这样的高手,应该可以战个平手。” 道然真人愣了下神,笑容欣慰。 ...... 华亭地处扬州,与江宁、广陵两地相距不远,处在这两城的东侧,且临海。 清凉派几人中途商量着要不要去江宁看望下张天瑞,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正事要紧,直接赶忙华亭。 扬州境内,有三处灵宝之地,分别是元天派、惊刀门和清凉派。 平日里三派之间极少走动,除非遇上大事,就例如当年三派商议围剿魔门之事,十年也不见得有一次。 元天派内因有至尊坐镇,自视甚高,瞧不上另外两家,而在刀圣柳宾白身死之前,惊刀门也是个狂妄自大的主,对离其不远的清凉派根本不理不睬,还称之对方为一群乌合之众。 只可惜,时过境迁。 在柳宾白死后,惊刀门也没落了。 华亭城最好的一间客栈,被元天派包下来。这几日内,不会有外人打扰。 客栈正堂,在掌柜的亲自将茶壶和茶碗端到桌上后,便与店小二一起退到了后院。 四人围桌而坐,还有四人,分站在四周,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由元天派出头,派其门中长老孔月阳,来调解其他三派的矛盾。 三派掌门逐一落座,其中唯一一个女子,正是月剑阁阁主,云兰舟。 云兰舟年近五旬,却皮肤白皙、皱纹浅淡,如同三十几岁的女子。她将自己的佩剑递给身后的门中长老玉梨花,双手平放腿上,一双眸子冷冷的看了眼对面两人。 这次云兰舟只带了两人前来,一人便是为她保管佩剑的玉梨花,年纪比前者略小一些。 还有一人,则是怀抱着剑,整个人如同寒冰一般的上官菀柳。 月剑阁立派以来,最年轻的圣人。 君子坊这边,掌门郑飞南怡然自得的捋着长须,看向月剑阁三人的目光中,冷意连连。其身后,便是门中另一位圣人巩承弼。 常家常修竹正襟危坐,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多年为走出常家一步的老人,已是须发皆白。 这次跟随常修竹前来赴会之人,并不是常家中赫赫有名的常玉龙,而是名声和修为仅次于前者的常音书。 常音书一副儒生打扮,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家老祖的身后,低头不语。 云兰舟瞅了眼一身淡蓝色长袍的孔月阳,皱眉道:“孔长老,为何贵派掌门没有前来?” 不等孔月阳说话,郑飞南冷哼一声,讥讽道:“江掌门不来?咱们就不能谈了么?难不成,你是没将孔长老放在眼里?” 云兰舟瞪着郑飞南,怒声道:“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最好把嘴闭上!” 郑飞南眯着眼,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悠悠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轮不到你云兰舟多管闲事!” 噌! 玉梨花猛然拔剑! 见此,巩承弼上前一步,抽出佩剑! 一时间,双发剑拔弩张! 孔月阳目光玩味的看了眼两人,笑道:“看来两位的火气还挺大的。” 说完这话,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稳如泰山的常修竹,问道:“常家主,若不你先来说说?” 常修竹抬起眼皮,淡淡道:“老夫不善言辞,还不如打一架来得痛快!” 孔月阳面带微笑,又看向其他二位掌门。问道:“你二位也想着打一架?” 云兰舟和郑飞南互相瞪着对方,气势不减! 见无人理会自己,孔月阳也不生气,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看来今日,要不欢而散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元天派的谋划 连着两天,四派会谈到最后都弄得不欢而散。 月剑阁和君子坊两派始终像是绷着一根弦,随时都有要出手厮杀的可能性。 若不是孔月阳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宣布今日都谈到这里,恐怕双方很有能会动起手来。 云兰舟走在前面,与玉梨花和上官菀柳从楼上客房出来,下楼来到正堂之中。 此时正堂中,其他人早已到齐。 今日是第三天,云兰舟心知肚明,若是再谈不出个结果,元天派恐怕就要撒手不管了。 那到时,月剑阁和君子坊便会迎来真正的决战! 在走下楼梯的这会儿功夫,云兰舟盘算着双方的实力,因她不知殷嫦雨叛乱被杀一事,所以便一直算着自己这一方有三位圣人。 而君子坊那里,只有两位圣人。 但是,对方还有一个有力的帮手,常家。 常家有一位与自己一样,半只脚踏入至尊的常修竹。除此之外,还有三位圣人存在。 如此一来,自己这一方的实力,可就远逊于对方了。 “云阁主今日为何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身体不适的话,咱们可以明日再谈,在下还能多等一日。” 听得孔月阳关切的话语,云兰舟回过神来,道了声‘无事’后,稳稳落座。 孔月阳微微一笑,环视一圈众人,淡淡道:“诸位,事先说好,今日若是再谈不出个结果,在下可就要返回山门了。” 此言一出,一向针锋相对的云兰舟和郑飞南同时沉默了下来。 常修竹忽然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孔月阳,这都第三天了。你可以将元天派的目的说出来了吧?他们几个不知,难不成老夫还不知江离乱是什么人么?那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能干出这么好心的事?打死老夫也不信!” 对于常修竹的话,孔月阳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下神后,大笑了几声,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常家主你。” 常修竹哼笑一声,没说其他的话。 到是云兰舟等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孔月阳,目光透露着些许的提防之意。 孔月阳扫视一圈众人,沉声道:“掌门希望,能与诸位共谋一件大事!” “哼!”云兰舟撇着嘴,讥讽道:“原来江离乱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让我月剑阁和君子坊化干戈为玉帛,而是想让我们对你元天派惟命是从。” “呵呵,惟命是从这四个字都些过了。准确来说,是共同合作。”孔月阳气定神闲,笑容满面。 常修竹喝了口茶,调侃道:“说说看,江离乱那老家伙,到底憋着什么坏心眼呢?” 孔月阳面露杀气,语气森然道:“掌门想与诸位一起灭掉葬剑阁和沧元山。只要三位答应此事,掌门愿与三位共享两地灵气!” 此言一出,所有人惊骇无言! 孔月阳很享受众人惊呆的样子,轻笑一声,目光分别投向云兰舟和常修竹,缓缓说道:“两位已半只脚踏入至尊境界,想必更知道灵气对自身的重要性!” “若步辰龙和赵齐楚身死,这二人的气运呢?”常修竹紧握着拳头,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只要一个人成为了至尊,在他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气运产生。倘若至尊身死,这气运会已一种无形的状态,分散在尸体周边。在一个时辰后,这些气运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气运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作用。 可对于至尊或是半只脚踏入至尊的人来说,却有着莫大的好处。 至尊境界的提升,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吸收灵气,第二种则是吸收气运。 而且,气运的作用远在灵气之上。 像步辰龙和赵齐楚这样修为高深的人,身上的气运自然不会少。可这件事就算人尽皆知,也没有人敢打这两人的主意。 毕竟,无论是这两人,还是他们所在的门派,都太强了。强到你根本无法提起与之对抗的决心。 孔月阳在听到对方提及气运一事后,目光深邃的盯着对方,半响过后,一字字说道:“掌门说了,这俩人的气运,他绝不独占,有缘者得之。” 言罢,常修竹眼神一凝,心中意动。 而云兰舟,却抿着嘴,始终不发一言。 这时,郑飞南看向孔月阳,沉声道:“我只是圣人,你刚刚说的灵气和气运,都对我无用。” “呵呵!”孔月阳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事成之后,掌门会想方设法让当今皇帝重立武盟,而你君子坊,会再次成为武盟盟主!” 郑飞南瞪大了眼,呼气有些气促。 “只凭我们几派,如何是葬剑阁和沧元山的对手呢?”常修竹言语一顿,语气森然道:“孔月阳,你可别拿老夫当傻子耍?” “哈哈,常家主放心。除了咱们几个,当然还有他人相助了。”说着,孔月阳拍了拍手。 打客栈后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身穿朴素长袍的男人。 孔月阳站起身,拱手道了声,‘张先生。’ “他是至尊?”常修竹盯着蓦然出现的男人,问道。 “当然不是,张先生是一位圣人。”孔月阳解释道。 常修竹皱着眉,语气不善道:“只凭一个圣人,你就想与步辰龙和赵齐楚掰腕子?孔月阳,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呵呵,常家主莫要着急。张先生背后的实力可远不止于此。”孔月阳信心满满道。 “孔月阳!”云兰舟忽然怒喝一声,大声斥责道:“你竟然想挑动名门正派自相残杀!” 孔月阳面露浅笑,未做回应,而是看向沉思的常修竹和郑飞南,笑问道:“二位,意下如何?” 少许过后,常修竹抬起头来,露出一副阴险的笑容,“若是这位张先生背后有至尊在,老夫愿意奉陪!” 郑飞南看了眼老者,淡淡道:“我想说的,与常家主一样。” 常修竹大笑几声,“张先生,还请你介绍下你背后的实力。” 张姓圣人点点头,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就被一道愤怒的喊声所制止。 “孔月阳,你可是聋了?”云兰舟厉声喊道。 孔月阳呵呵一笑,忽然语气低沉的说道:“不知二位可对月剑阁的灵气感兴趣?” 听得此言,云兰舟惊骇之色。 常修竹和郑飞南相视一笑,站起身,异口同声道:“当然感兴趣!” 霎时间,这客栈之中,杀气十足!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月剑阁之难 进入华亭城,清凉派六人先是找了一处客栈住下,简单吃点东西后,几人便一起去街市上逛一逛,顺便打听一下月剑阁弟子的下落。 华亭城很大,人也不少,想打听月剑阁一行人的下落,恐怕要费些功夫。 鱼妖娆和青青欢快的在这街市上来回窜梭,看样子两人是要把所有买胭脂水粉的铺子逛个遍。 唐伏虎搀着大师兄,与道然真人一起走在中间。 落在最后的,则是不断向周围路人打听月剑阁弟子下落的陈玄黄。 陈玄黄每每拉住一个人,都会问对方,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很‘哇塞’的女子。 路人均是一脸茫然,然后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玄黄。 陈玄黄无奈之下只能从‘哇塞’两字开始解释。 他没见过月剑阁掌门的样子,更不认识另一位长老,索性便向他人很细致的描述起上官菀柳的长相。 在听过陈玄黄的描述后,不少人均是眼睛发亮,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陈玄黄一瞧见对方这痴汉样,便不再说下去,转身拦住其他路人。 前后问了七八个人,除了见识了不一样的痴汉样外,没有任何收获。 陈玄黄嘬了下牙花子,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女子问问。 顺着街市走了老远,在经过一处茶楼前,陈玄黄拉住一个看起来就很八婆的妇人,开始询问‘哇塞’女子的下落。 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邋遢的老者,正毫无形象可言的来回抠着鼻孔和脚趾。 一般的顺序是,抠完脚在鼻子前闻一闻,然后再挖鼻孔,如此反复。 老者周围无一人落座,远处的茶客只是瞥了这边一眼,便一阵反胃。 老者一手抠着脚,另一手拎起茶壶往嘴里猛灌,无意间听到下方的说话声,微微一愣,随后将茶壶放心后,探头向下望去,讶异道:“这小子怎么在这?” 下方,陈玄黄被这妇人搞得一阵头大,在描述了上官菀柳的相貌后,对方撇着嘴,非说陈玄黄拿她寻开心,这天底下除了自己,哪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陈玄黄‘呵呵’两声,心里默念静心咒,免得自己一气之下,赏对方一套‘面目全非掌!’ 楼上,老者运起内力,仔细听着二人所说的话。当他听到那妇人自信满满的一番话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此时,陈玄黄早已落荒而逃,老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一片碧绿的菜叶,还趴在门牙上。 ...... 陈玄黄大步追上了其他人,道然真人回头瞅着气喘吁吁的小弟子,不禁问道:“找到了?” “没、没有!”陈玄黄喘了口大气,满脸愁容说道:“在这华亭城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正当道然真人刚想说出一番劝慰的话语时,身子猛然一震。 清凉派六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脸色沉重的朝同一方向看去。 陈玄黄手握攀上刀柄,沉声道:“看样子,不用再找了!” ...... 客栈之内,月剑阁三人已陷入包围之中。 云兰舟早已从玉梨花手中接过佩剑,她死死盯着站在正前方气定神闲的孔月阳,厉声喊道:“你元天派还真是狼子野心!” 闻言,孔月阳冷笑道:“兰阁主,你若后悔了,还来得及。” “呸!我月剑阁岂会与你们这样的小人同流合污?”云兰舟怒斥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云阁主长眠于此吧!”孔月阳这一番平淡无奇的话,像是擂起了战鼓,向所有人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郑飞南率先出手,祭出腰间佩剑,一道剑气砸向对面三人,迫使云兰舟三人彼此分开! 这些人当中,只有常修竹与云兰舟修为相当,老者哼笑一声,一个瞬身冲向后者,与其交战在一起! 而上官菀柳和玉梨花,则被剩下五人团团围住,呈现出五打二的局面。 危机之下,上官菀柳伸出双指,指间蓦然射出一道雪白剑气,将这五人冲散! 紧接着,她一剑横扫,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君子坊两位圣人和常家的常音书! 玉梨花则以一敌二,硬接下孔月阳和张姓圣人每人一招,吐出一小口血后,脚尖扭转,冲出了客栈! 这小小的客栈,哪经得起这些高手的摧残,在云兰舟与常修竹拳掌相交的一刹那,屋顶被重开一个大洞,在房屋倒塌之前,众人纷纷冲出屋顶。 客栈倒塌的声响惊动了华亭城内所有百姓,这里不像汴安,常有些大事发生,江湖高手也是随处可见。 有元天派坐镇的华亭,享受了上百年的安静祥和。 索性这几日客栈都被元天派包了,没有其他人入住,所以也就没有造成百姓的伤亡。至于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在后院待着,在发现客栈即将倒塌之时,直接从后门跑了出去,捡回一条命。 这些人虽然处于敌对关系,但是很有默契的边打边退,离开了华亭,免得伤及无辜,落个城毁人亡的结局。 只有那张姓圣人在掠出华亭之前,回头瞟了一眼,目光中隐藏了‘可惜’二字。 华亭城南,三处战场相聚不算太远,除了云兰舟与常修竹打得难解难分外,月剑阁其她两人,都明显处于下风。 这其中,以一打三的上官菀柳最为明显。 半空中,剑气四起! 上官菀柳向后掠出十几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沾染在了胸前。 君子坊两人一左一右夹击,常音书从正面而来,三人成掎角之势,使出各自绝招,轰向处在包围之中的上官菀柳!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条刀气龙卷凭空出现,一头砸向了郑飞南,而另一侧的巩承弼,被一道身影拦了下来。 趁此机会,上官菀柳抬起手臂,怒视前方! 一指惊雷,迸射而出! 气机轰然宣泄,上官菀柳使出这一招后,再退十余丈,她用余光瞟了眼同样退到自己不远处的身影,心中一紧,用冷冷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玄黄正在思考如何回答对方,蓦然脑海中闪过鱼妖娆那一双带有威胁的眼神,瞬间身子一颤,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师姐想你了,所以叫我来看看你。” 上官菀柳眉梢一挑,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就在此刻,远处的孔月阳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是你?’ 一朵紫色剑莲就在那面前骤然炸裂! 第四百六十章 落荒而逃 天空中飘散着一道道流萤,晏明倒持剑,‘看’向前方刚刚剑莲炸裂的地方。 孔月阳身形狼狈,嘴角沾染了血渍,一双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之人,质问道:“晏明,你怎么会来这里?” 早在听到对方那声‘是你’后,晏明便已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当初他被柳元驹陷害,双目失明后,极力要把自己赶出门派的长老一共有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孔月阳。 如今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晏明心中出人意料的十分平静,语气平淡道:“你孔月阳能来得,我为何来不得?” 听到这句,孔月阳恨得咬牙切齿,本想再像曾经那般,出言辱骂对方一句‘废物’,但心中猛然惊醒,这才想到自己刚刚在对方手中吃了亏。 孔月阳握剑的手心中,布满了汗水,震惊道:“你竟然成了圣人?” 晏明挑衅问道:“害怕了?” “呵!”孔月阳嗤笑一声,“我步入圣境时,只怕你还在穿开裆裤呢!怎么?刚刚成为圣人,就想跟我这耀武扬威呢?呵呵!你还真是夜郎自大!” 晏明稍稍沉默,“想必你也知道,我本就不是个善言之人。而且,我师妹有一句话说的十分在离。能用武力解决的事,绝不动嘴!” 一言即罢,晏明便已消失在原地,等到再现身之时,已然近在眼前! 孔月阳瞳孔猛缩,抬剑横扫,两剑交汇之时,火星四溅! 晏明屈指在剑身一弹,长剑猛然发出剧烈震颤,连带着对方的剑也开始颤抖! 孔月阳手上用力,握着险些脱手而出的长剑,目光阴狠的盯着对方,一剑上撩砍向晏明头颅! 晏明左手成双指,斜着指向孔月阳的手臂,嗓音低沉道:“落剑!” 砰! 一缕剑气瞬间洞穿了孔月阳的手臂! 当啷~ 长剑掉落,孔月阳强忍着伤口所带来的疼痛,极速向后掠去! 晏明脚尖点地,一剑袭来! 另一处战场,有了陈玄黄加入后,上官菀柳压力骤减,她没有再去追问前者为何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这里,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与郑飞南的对战中。 巩承弼目光凝视着陈玄黄,沉声道:“养虎为患,后患无穷!当初在汴安没有杀了你,是老夫最大的遗憾。” 陈玄黄哼笑一声,调侃道:“你最大的遗憾不应该是赵元安没成为皇帝么?” 巩承弼怒喝一声,厉声喊道:“只要杀了你们!我君子坊仍然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 陈玄黄望着呼啸而至的巩承弼,直接将瀚海插入地面,双手结印,一抹荧光凝于掌上,向前推出! 天地之间,顿时被一道蓝色光芒所贯穿! 巩承弼口吐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落。 沧元山的绝技,岂是他随随便便能阻挡的! 就在陈玄黄重新换气之际,如豺狼环伺躲在不远处的常音书,骤然出手! 轰的一声巨响! 陈玄黄在地上滑行十余丈,才止住了身形,胸口处的衣服尽碎,胸膛上多了一处青紫色的拳印。 噗! 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陈玄黄抬起头,口鼻同时出血,这一拳重伤了肺腑! 此刻,巩承弼艰难起身,双目布满血丝,厉声喊道:“常音书!帮我杀了他!” 常音书微微点头,开始在地面上急奔,如同一只猎食的猛虎! 陈玄黄目光冷峻,不退反进,使出追云十七步,化作一道残影,向前冲去! 两人在途中相撞,爆发一声闷响! 陈玄黄忍着全身所带来的的疼痛,一膝上提狠狠撞在对方腹部,常音书呼吸一窒,瞪大了眼,吐出一口血来,随之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 两人交手十余招,拳拳到肉! 几番攻势下来,两人不约而同两侧退去,不停的从嘴里呕出血来。 这常音书,确实要比巩承弼厉害许多! 陈玄黄弯着腰剧烈喘息,用余光瞥了眼伺机而动的巩承弼,忽然一挥袍袖,一道龙卷砸向常音书,而他自己则冲向了巩承弼。 在行进途中,陈玄黄伸手拔出插在地上的瀚海,脚下连续踏出几大步,砰砰作响! 常音书在将龙拳打碎后,怒吼一声,抬起拳头轰向陈玄黄后背! 此时除了陈玄黄在以一敌二外,其他人都被各自的对手缠住,难以脱身。 离他最近的上官菀柳几次想出手营救,都被郑飞南拦了下来。 募地,一道身影快速从华亭城上空掠来,如流星坠地般轰然落下,拦在了常音书行进了路上。 后者瞅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者,顿时惊骇失色。只看那老者呲牙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 下一刻,常音书便被砸进了地上。 老者拍了拍手,瞅了陷在地中的常音书,笑道:“老夫就看不惯有人出手偷袭。” 常音书全身如散架一般,动弹不得,他目光惊恐的望着居高临下的老者,颤声道:“至尊!” 老者嘿嘿一笑,挖着鼻孔看向另一边。 陈玄黄已然和巩承弼交手,后者在坚持了十几招后,被对方一记昆仑手印,砸翻在地。 就在老者刚刚出手之时,所释放出的气息,便已被其他人察觉到。 如此霸道、浑厚的气息,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常修竹顺着那气息的来源看去,看到了那老者的身影,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常音书。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常修竹在与云兰舟对了一拳后,扭转身子,借力向后逃窜而去! 云兰舟愣了下神,这才明白过来,那至尊是来帮自己这边的,刚刚和常修竹激战在一起,有些杀红了眼,虽然知道有至尊到来,却不知是敌是友。 当时自己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常修竹打死在这里! 战况瞬息万变,谁也没想到刚刚还占了绝对优势的一方,此刻竟然处于了劣势。 腾出手来的云兰舟本想先去帮助离自己最近的玉梨花,谁曾想那姓张的圣人也像常修竹一样,趁机逃跑。 云兰舟打消了继续追击的念头,选择去帮助上官菀柳。 而玉梨花抹了下嘴角血渍,前去相助刚刚帮了自己的晏明! 老者喳喳嘴,低头看向气若游丝的常音书,淡淡道:“既然常修竹都弃你于不顾,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哎,本想还能用你引那老东西过来,谁曾想那老东西越活胆子越小。可惜,可惜!” 说话间,老者伸出一根手指! 一缕剑气洞穿了常音书的心脏! 第四百六十一章 商议报仇 手臂微微颤抖。 陈玄黄抬起长刀,抵在巩承弼胸口,沉声道:“你输了!” 巩承弼露出一副惨笑,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悔意。 他悔的不是与陈玄黄为敌,而是后悔没在汴安杀了他。 陈玄黄面无表情,肃穆蓦然,忽然抬手一刀,斩了巩承弼的脑袋。 咕噜咕噜~ 巩承弼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噗通! 陈玄黄毫无顾忌的坐在这无头尸体的旁边,大口喘息着。他抬头看去,几处战场已进入了尾声,大局已定! 陈玄黄又看向远处那改变战局的老者,虽然有些诧异他为何在此,但心中还是很感激对方出手相助,若不然,现在陆续被杀的只能是自己这边的人。 不得不说,老前辈此时挖鼻孔的样子,真他娘帅! 远处,紫色剑莲和一指惊雷同时轰在孔月阳身上,只见他身上爆出一团团血雾后,倒地不起。 浑身是血的孔月阳艰难的将头抬起一点,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晏明,语气慌乱道:“晏明,就算我当初坚持要赶你下山,也罪不至死啊!” 晏明停下脚步,斜提长剑,默不作声。 长河之上,对方鲜血进入血槽,一条血色河流跃然于剑身之上! 募地,一缕白色剑气从半空中激射而出,贯穿了孔月阳的头颅,后者竟是连半点叫声都未发出便命染黄沙。 察觉到孔月阳气息消失,晏明眉头一皱,看向一侧,语气有些不悦道:“我与他虽然有些仇怨,但还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我还不想杀他!” ‘不想’二字说得十分重,可见晏明心中有些动怒。 脸色苍白的玉梨花深吸口气,沉声道:“等我给你说完元天派的图谋,你便不会怪我杀了他!” 晏明默不作声,聆听对方下文。 有云兰舟这位半只脚踏入至尊的高手相助,上官菀柳与她便很快的将郑飞南斩杀。 云兰舟对其恨之入骨,未给对方有半点求饶的机会,便一剑封喉,以泄心头之恨! 一切尘埃落定,云兰舟反手握剑,冲着施以援手的老者感激道:“多谢邶前辈出手相助!” 正挖着鼻孔的邶柏舟微微一愣,问道:“你认识我?” 云兰舟微微点头,“十几年前,我跟随师父见过前辈一面。那时前辈你刚刚步入至尊,名声大噪,我怎敢忘记。” 邶柏舟‘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继续专心致志的挖着鼻孔。 云兰舟心中未有丝毫不满,抱拳施礼后,转身走向另一边的陈玄黄,上官菀柳犹豫了下,还是迈开步伐跟在了阁主的身后,目光看向前往,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在下月剑阁阁主,云兰舟。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出自何门何派?” 陈玄黄抬起头,望着十分客气的云兰舟,自己也不能少了礼数。在艰难站起身后,抱拳拱手,正色道:“在下清凉派弟子,陈玄黄!” 言罢,他伸手指向不远处正认真听玉梨花讲述孔月阳所作所为的晏明,向云兰舟介绍那人是自己的大师兄。 听得对方的姓名,云兰舟微微一愣,惊愕道:“你就是陈玄黄?” “呃?云阁主听说过我?” 云兰舟未作回应,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近一年里声名鹊起的男子。 倒不是说陈玄黄又多么多么的厉害,毕竟在云兰舟眼中,普普通通的圣人已然有些不够看了。 能让她重视陈玄黄的,是对方在汴安的所作所为。还有,就算自己也要以礼相待的镇安公的身份! 云兰舟深深的看了眼陈玄黄,拱起手,语气十分客气的唤了声,‘镇安公!’ 陈玄黄神色赧然,不好意思说道:“在下说到底也是江湖人。如今在江湖之中,就不提这个了。” 云兰舟欣然一笑,对陈玄黄的不骄不躁,十分欣赏。 陈玄黄望向云兰舟身后的上官菀柳,笑容和善,抱拳道了声‘上官师姐!’ 上官菀柳抱拳回礼,声音冷清的‘嗯’了一声。 云兰舟分别瞅了眼两人,错愕道:“你们认识?” 陈玄黄点点头,笑了笑。 而上官菀柳则是冷着脸,未作回应。 这时,听玉梨花讲述晚前因后果的晏明,脸色阴沉的与对方一起走向陈玄黄三人这边。 瞧见晏明的神情,陈玄黄不禁问向对方,出了什么事。 玉梨花下意识看了眼自家阁主和上官菀柳,看来她们还什么也没有说。既然如此,她便把刚刚对晏明说得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再说的过程中,邶柏舟也悄悄的走了过来,与他人站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阴沉。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玉梨花不由得喘了口大气。 月剑阁其她两人已然知道了元天派的计划,所以脸色如常,并未有像之前那样表现出强烈的气愤。 许久之后,邶柏舟冷哼一声,悠悠道:“元天派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陈玄黄思付片刻,突然问道:“不知兰阁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兰舟想都未想,语气中杀意十足的说道:“当然是要找这三家报仇了!” 陈玄黄抿着嘴,默不作声。 这时,玉梨花看向站在一侧的晏明,问道:“听孔月阳话里的意思,你与元天派有些仇怨?” 晏明犹豫少许,还是简单的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下。 听完之后,玉梨花下意识看向云兰舟。 后者心领神会,提议道:“你若愿意,我月剑阁愿跟你走一遭元天派,你我双方一起报仇!” “云阁主,你要不要将此事告之给葬剑阁和沧元山?”陈玄黄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呵!”云兰舟冷笑一声,“这两派若愿相助,我月剑阁也不会走到今日。” 陈玄黄神色略显担忧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只靠贵派而我师兄弟二人,恐怕不是元天派的对手。毕竟......” “若是再加上老夫呢?”邶柏舟背着手,淡淡说道。 陈玄黄十分意外邶柏舟会主动说出这番话来,他愣了愣神,目光中充满讶异之色。 云兰舟看向身旁的老者,笑容玩味。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老者扭头看去,笑吟吟说道:“兰阁主,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云兰舟微微一笑,随即眼神炙热道:“我月剑阁做不出灭人满门的事来。但是,我想要江离乱的气运!” 第四百六十二章 双方实力 四周寂静无声。 云兰舟环视众人,淡淡道:“若不是元天派先有此歹心,我绝不会生出这念头的。他江离乱想灭了葬剑阁和沧元山,夺去两地灵气,以及步辰龙和赵齐楚的气运。我却不想!” 云兰舟脸色阴郁,掷地有声道:“我云兰舟向来有仇必报!他江离乱既然向图谋我月剑阁的灵气,那我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江离乱,夺了他的气运!” 言罢,她转而看向邶柏舟,客气道:“江离乱的气运,我愿和前辈分享!” 邶柏舟呵呵一笑,“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云兰舟面露微笑,将视线投向陈玄黄和晏明身上,等候二人的答案。 虽然曾经也问过晏明几次,是否想回元天派报仇,但这件事说到底与陈玄黄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陈玄黄秉承了一个原则,只要晏明想要回去报仇,哪怕元天派有一百个至尊在,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跟大师兄站在一起。 其他人是在等这师兄弟二人的答案,可事实上,是在等晏明一人的答案。 晏明皱眉思索,无人上前打扰。 许久之后,他眉头舒展,缓缓说道:“当初包庇柳元驹,极力赶我下山的人,叫吴夜。上山之后,这个人交给我对付。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若不答应,我便不同意报仇。” 云兰舟正色道:“请说!” “请不要伤害元天派无辜弟子!” 云兰舟长舒一口气,掷地有声道:“我答应你!” “呵呵!既然如此,那蓝童寿就交给我吧!”陈玄黄双目之中杀意凛然,当初在汴安,蓝童寿打伤鱼妖娆一事,他仍记忆犹新! 此事一拍即合,云兰舟接下来便详细介绍起元天派的实力。 孔月阳身死,如今元天派内,还有四位圣人存在。 除此之外,还有江离乱这位至尊和一位半只脚步入至尊的大长老坐镇。 随后云兰舟又算了下如今自己这边圣人的数量,月剑阁有三位,再加上陈玄黄师兄弟二人,一共五位圣人。实力犹在对方之上! 听到云兰舟这自信满满的一番话,陈玄黄忍不住打断了她,并告诉了对方一个事实。 殷红雨是君子坊安插在月剑阁的内奸,如今已被自己所杀。 云兰舟三人同时愣住了神,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哼!”上官菀柳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猜到阁中有内奸,没想到是她。” 云兰舟露出一副愤懑之色,紧接着神色转变,冲着陈玄黄一揖到底,感激对方出手相助,若不然月剑阁百年基业将葬送在她的手中了。 陈玄黄谦虚的道了声‘举手之劳’,随后便将话题转到了报仇上面。 云兰舟深吸口气,沉声道:“这报仇的计划恐怕要拖上一阵了。” 其他人同时看向她,有些疑惑。 云兰舟解释道:“在去元天派报仇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君子坊!” 言语落定,其周身之处,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邶柏舟到是很赞成云兰舟的意见,毕竟陈玄黄他们几个经此大战,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修养些时日也好。 云兰舟告之众人,趁着这段时间,她会差人捎信给阁中,让方熙柔带领所有弟子,倾巢而出,前往元天派! 见晏明眉头一皱,云兰舟赶忙补充道,这次对元天派弟子,只擒不杀。这才让前者放下心来。 云兰舟定下二十天后,六月初一,众人在元天派山门前集合。并叮嘱所有人,切不可将此计划透露给其他人。 言罢,这月剑阁三人向陈玄黄等人抱拳告辞。 上官菀柳偷偷看了眼陈玄黄,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陈玄黄望着三人的背影,怔怔出神。 元天派的谋划,确实令人不齿,也十足该杀。但陈玄黄却不想管这么多,他心中其实也愿意与云兰舟等人前去报仇。 但是,他只是为了帮大师兄报仇。至于云兰舟的目的,他也不想做过多评价。说到底,云兰舟想要去找元天派报仇,其中为了一己私欲更多些。 望着月剑阁三人远走,邶柏舟凑到沉思不语的陈玄黄身边,淡淡道:“你还未到至尊,根本体会不到灵气和气运对我们的吸引力。” 老者正视着对方,缓缓说道:“当然,我也不否认我是为了我自己。不过嘛,元天派若不干出如此龌龊的事来,云兰舟和我也不愿去找他麻烦。” 陈玄黄微微仰头,怅然道:“人都有自私之处。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老者默然。 随后,陈玄黄咧起嘴,语气轻松道:“不过嘛,能沾你们的光,大师兄提早去报仇。我也能去宰了那蓝童寿。咱们也算各得所需。” “小师弟,我是不是有些冲动了。”晏明忽然问道。 陈玄黄看向晏明,轻声道:“大师兄你已经很隐忍不发了。若是我有这么个天大的仇人存活于世上,早就忍不住去报仇了。” 晏明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老者分别看向这师兄弟两人,啧啧道:“你们两人的成长速度,可真令人咋舌!” 陈玄黄呵呵一笑,“这不是托您老的福么?若不是当初有您在汴安保护我们,我哪里有今天。” 老者咧嘴大笑,大黄牙金光灿烂,小菜叶碧绿如玉。 三人结伴而行,朝华亭城走去,城门处,鱼妖娆等人正在焦急等待。 当察觉到之前那陆续掠出城外的几道身影均是圣人气息后,陈玄黄便让他们止步于城门处,而他与晏明则施展轻功前往云兰舟等人激斗之处。 瞧见那三道并肩走来的身影,鱼妖娆大喜,不停的挥手呼喊。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向那背着手身子有些弯的老者,立刻施展追云十七步朝三人方向疾步而来,并欢喜的唤了声,‘邶前辈!’ 邶柏舟看向对方,笑眯眯说道:“小丫头不错嘛,短短一年的功夫,就把追云十七步练到这个份上!” 得到对方的夸奖,小丫头咧嘴傻笑。 “前辈,你怎么也不夸夸我?我使出这十七步,更潇洒!” 老者赏了陈玄黄一记白眼,鄙夷道:“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人家一个小姑娘争宠,不害臊。” 陈玄黄哭丧着脸,跑到鱼妖娆那里去求安慰了。结果后者连理都没理她,径直走上前向邶柏舟问好去了。 见此,陈玄黄神情愤愤,为了吸引其他人注意,扯着嗓子嚷道:“我有一件大事宣布!” 众人没有半点理会,都认真听着邶柏舟在那里讲述刚刚发生的事。 “我跟你们说啊,二十天后,晏明就要回沧元山报仇了......” ...... 数日后,云兰舟三人深夜悄悄‘拜会’君子坊。 次日,君子坊被灭门的消息,传遍整个玄阳九州。 可是凶手是谁,却不得而知。 不过嘛,与君子坊仇怨深重的月剑阁,嫌疑最大。 青州,常家。 常修竹忽然下达了一个在他人眼里十分荒唐的命令,常家全族搬去玄阳与北蛮的最后一道关隘,青阳关! 其目的,旁人不得而知。 第四百六十三章 青魔少主 既然二十天后还要在元天派汇集,陈玄黄等人便决定先留在华亭城,省得到时还要折腾回来。 而邶柏舟也搬去了清凉派一行人所在的客栈,至于每日的房钱和饭钱,都是由陈玄黄大方承担,而陈玄黄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老者在平日里多多指点下他。 结果在第一天晚上,陈玄黄便被邶柏舟爆揍了一顿。 两日后,华亭城中时常能见到负剑下山的元天派弟子,到处在打听云兰舟三人的下落。 陈玄黄走在街上,看向从对面走来,神色匆匆的元天派弟子,微微把头低下,心里暗自猜测,元天派到底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自己和大师兄的事。 好在那几人与自己擦身而过,并未对自己产生怀疑。 当初对方六人,死了四个。常修竹和那个姓张的圣人逃走,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向元天派告密。 按理说,这两人都未见过自己,应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对。 陈玄黄稍稍放下心来,径直朝客栈走去。 远处一家酒肆中,有人正巧看向这边,口中‘咦’了一声,皱眉不语。 其身边,坐着一个皮肤呈古铜之色的年轻人。 年轻男人端起酒碗,十分豪放的灌了一大口酒,听得旁边之人口中发出的声音,将酒碗放下后,好奇问道:“候行礼,你可是看到什么了?” 候行礼点点头,看向远处正独自行走之人,低声道:“少主,那人便是陈玄黄!” 被称作‘少主’的年轻人微微一愣,顺着候行礼的目光看去,冷笑一声,笑容阴狠。 察觉到少主身上的淡淡杀气,候行礼赶忙说道:“少主,切不可冲动而坏了少宫主的大事!” 年轻人眉头一皱,语气不悦道:“我当然不会冲动!一个小小的惊刀门,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不过嘛,在灭了惊刀门之前,先解决了陈玄黄也不错!” “少主!” “住嘴!” 年轻人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候行礼瞬间噤若寒战,不敢再说一句话。 年轻人端起酒碗一口将酒喝光后,站起身,直截了当道:“走!跟我去会会他!” 候行礼满脸苦涩的跟在自家少主后面,只希冀于待会儿别惹出什么乱子。 在离客栈没多远时,陈玄黄脚下一顿,随即转身朝一处巷子走去。 其身后两人快走几步,追进了巷子后,却猛然驻足。 巷子很长,看一眼望去,却无半点人影。 候行礼心里突突狂跳,愕然道:“人呢?难不成他发现咱们了?” 年轻人脸色阴沉,不置一词。 募地,一抹亮光在两人头上闪过! 年轻人顿时心中一凛,挥拳迎了上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头上那道身影在半空中翻了数个跟斗后,稳稳落在前方。 年轻人瞅了眼拳头上的白色印记,眼神阴鸷的瞪着对面之人。 陈玄黄斜提长刀,先是看了眼对面那年轻人,然后将目光投在另外一人身上,沉声道:“候行礼!” 候行礼声音沙哑的道了声对方的名字,然后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少主。 只见后者大步上前,傲然而立,朗声道:“青魔殿少主,苏寒山!” 陈玄黄感受着对方肆无忌惮所释放的气息,暗道了一声,圣人! 苏寒山哼笑一声,直言不讳道:“我来到扬州原本是要灭了惊刀门,没想到会遇上陈玄黄你。呵呵,这倒省了我去其他地方找你的功夫!杀了我青魔殿这么多人,你今日便以命偿还吧!” 候行礼一听少主这么随便就将此行的秘密说了出来,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敢流露出任何表情来。 陈玄黄也捕捉到了这话中的关键内容,当即震惊道:“你想灭了惊刀门?” 苏寒山笑了笑,不置可否。 募地,苏寒山一个箭步冲出,挥出势大力沉的一拳! 陈玄黄后退数步,选择避其锋芒,对方如铁铸的拳头瞬间将墙壁造出一个大洞! 陈玄黄连连后退,两侧墙壁上,多出十余个脑袋大的窟窿! 苏寒山怒喝一声,一道拳罡所向睥睨,夹杂着嗤嗤声响,直奔对方而来! 陈玄黄知道此拳终是避无可避,双腿成弓子步站立,骤然出刀! 双手握刀,竖劈下去! 刀气所过之处,两侧墙壁轰然碎裂! 轰的一声巨响,陈玄黄连续退出三步,吐出一口浊气后,重新换上一口新气,又是上撩一刀,龙卷凭空出现砸向了那高高跃起的苏寒山! 巷子口,候行礼双手握拳,看着两人惊心动魄的激战,心里为少主捏了一把汗。 与此同时,并震惊起陈玄黄的实力来。 当初在秦王墓,对方只是个大宗师罢了!可如今,他竟然能与自己少主战成平手! 要知道,这一届的雏龙榜,破例将魔门弟子算作在内。 苏寒山榜上有名,位列第四! 轰隆一声,一侧墙壁轰然倒塌! 苏寒山一脚踢开脚下的碎石,接连踏出七步,每一步踏出都在地面上留下一处深约半寸的脚印。 地面震颤,犹如千军万马在大地上驰骋! 陈玄黄左手成爪,向前探出,又猛地一扯,撕裂了苏寒山这一拳的气势,随后长刀由下至上,抡圆了一道,重重的向前劈去! 狭长的巷子中,刀气翻滚! 苏寒山止步不前,双臂交错挡在面前,手臂上竟出现了如蛛网般了龟裂。 砰的一声! 苏寒山向后滑出数丈,手臂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伤口触目惊心! 陈玄黄低头瞅了见陪伴自己近两年的瀚海,刀身上熠熠生辉,刀锋无半点缺口,忍不住低声唤了声,‘好刀!’ 若无瀚海相助,只怕自己早就和苏寒山贴身肉搏了。 陈玄黄不得不承认,若论拳脚功夫,青魔殿当真厉害! 这一身铜皮铁骨,若没有一把绝佳的兵器,真没有多少人能有把握破开与自己实力相当的青魔殿弟子的防御。 候行礼跑上前去,盯着苏寒山微微颤抖的手臂,声音略显慌乱道:“少主,咱们还是走吧!切不可因为一个陈玄黄而耽误了大事!” 苏寒山不发一言,死死盯着陈玄黄,从鼻孔中喘着粗气! “我们走!” 几乎是从牙缝里,将这三个字挤了出来,可见苏寒山内心的不甘。 听到这话,候行礼长出口气。 苏寒山深深的看了眼陈玄黄,与候行礼同时转身,拔地而起。 “想走?可问过我了?” 下方,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条滚地龙扶摇而上,张开龙口,瞬间将那两人一口吞下! 陈玄黄单手握拳,冷冷道:“爆!” 第四百六十四章 前一晚 巷子上空,气机翻涌动荡,引得四周百姓抬头仰望。 这小小的华亭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三天两头有人在这里交手,让人担惊受怕。这里的百姓可不像汴安那里被熏陶出了一颗‘虎胆’,天天就盼着出点事能好去看看热闹呢。 巷子内,陈玄黄持刀而立,仰头看着那掠空而逃的身影,并未选择追逐。 不远处,候行礼倒在地上,从口中呼呼冒着鲜血。 陈玄黄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问道:“你们为何要灭了惊刀门?” 候行礼把头撇向一边,沉默无言。 “魔门和北蛮之间到底有何勾结?”陈玄黄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这次,候行礼把头回正,惨然一笑,“杀了我吧!” 许久之后,陈玄黄走出了巷子,阳光重新照在身上,十分令人舒适。 “杀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玄黄扭头看去,邶柏舟正依靠在不远处的墙边,看向自己。 “杀了!”陈玄黄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后,走向了老者。 老者看向有些疲惫的陈玄黄,淡淡道:“我早就来了,却没有出手。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陈玄黄认真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说到底,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认为别人一定会帮自己呢? 陈玄黄扪心自问,干不出道德绑架的事来。 邶柏舟呵呵一笑,“晏明那小子原本也想来的,却被我拦了下来。” 老者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玄黄,满脸肃容说道:“只有你独自经历与他人的厮杀,才能快速成长。当然了,若是危机之时,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老者直起身子,慢悠悠说道:“对我来说,区区一个圣人,有些不够看的。最起码,你能像云兰舟和常修竹那样,半只脚踏入至尊,才能有机会和这天下之中最顶尖的人掰掰腕子。” “多谢前辈教诲!”陈玄黄认真说道。 邶柏舟摆了摆手,“谢什么谢!我又没帮上什么。你若真是想谢我,便回去请我喝顿酒。” 陈玄黄点点头,嘿嘿一笑。 “走吧,咱俩就别在这杵着了,省得让你师父他们担心。” “我还不能回去。”陈玄黄看向有些疑惑的老者,沉声道:“我要去驿站送一封信给惊刀门!” ...... 这几天,陈玄黄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信是寄出去了,他还多加了银子,差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惊刀门。只是,不知道来没来得及。 按道理,苏寒山受了伤,怎么也应该休养几日后,再行动身。 可就怕是,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啊! 又过了两天,陈玄黄实在有些坐立难安,便又来到驿站。这次,他不准备寄信,而是想差人亲自去惊刀门瞧一瞧。 刚进入驿站,还未等陈玄黄说话,当日替他送信的信差一眼就认出了他,惊喜喊道:“少侠你可来了!” 陈玄黄看了他半天,这才想起对方就是当日送信之人。 只见那信差从怀中掏出一封对折的信封,语气轻松道:“少侠,这是惊刀门差小人给少侠的信,请收好。” 陈玄黄接过信封快速拆开,将信纸取出,认真阅读起来。 这信上内容是由惊刀门掌门蓝承英亲自书写,除了向陈玄黄表示感激外,并告之他惊刀门所有人会连夜离开门派驻地,等过些时日后,再行返回。 呼~ 陈玄黄长呼一口气,悬在心中数天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笑容十分轻松。 一旁,那信差笑道:“当日小人携带这封信返回华亭,却不知上哪里去找少侠你。便将这封信始终带在身上。好在少侠你今日自己找来了。” 陈玄黄拱手向这信差表示的谢意,随后又掏出些散碎的银子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信差虽然嘴上表示不要这银子,但心里还是很诚实的接了下来,冲着陈玄黄讪笑起来。 陈玄黄笑容和煦,再次道了声谢。 ...... 离六月初一越来越近,清凉派师徒六人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经历了不少,但这一次,众人要面对的,是至尊! 五月三十,晚。 晚饭时,众人便有些心不在焉。 晏明第一个放下筷子,说是有些困了,需要早早休息,在青青的搀扶下,起身上楼回屋。 其实晏明根本不困,只是心中有些紧张,想回屋自己一个人待着。而且啊,他很有可能紧张到一夜都睡不成。 毕竟是要面对自己曾经的师门和仇人,这倒可以理解。 其他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但却看破不说破。 陈玄黄将碗筷放下,瞅着一旁正用手指剔牙的邶柏舟,不禁问道:“前辈,你与那江离乱谁更厉害?” “当然是江离乱了,这还用问?” “呃......”陈玄黄被对方这一句坦诚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哎!”道然真人忽然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为师上了年纪,有些见不得打打杀杀了。不如,明日为师就留在华亭,等你们凯旋,如何?” 闻言,鱼妖娆眯着眼,质问道:“老头,要脸否?” 道然真人梗着脖子,反问道:“要命要脸?” 咔嚓~ 鱼妖娆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直勾勾盯着道然真人。 后者身子一颤,咳了几声后,一本正经说道:“让你们几个独自前去,为师有些不放心。算了,为师还是与你们一同前去吧!哎,为师这老父亲般的心情,你们谁能体会啊!” “师父,你这话说得也太恶心了。” “玄黄,不许拆师父的台!” 邶柏舟呵呵一笑,慢条斯理说道:“我虽然打不过那老家伙,但拖个一时半会儿,不成问题。等到云兰舟将对手击败,自然会来帮我。到那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前辈,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云阁主能赢了?”陈玄黄好奇问道。 老者嗤笑一声,“你可别小看了那个女人。在二十年前,你知道江湖人怎么评价这女人么?” 老者自问自答道:“疯娘们!这女人跟人厮杀时,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如今她年纪渐渐大了,也就收敛了许多。但是,她的威名,至今还在江湖中流传着。” 陈玄黄脑补了下云兰舟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画面,然后仍是担忧道:“若有个万一呢?” “万一?呵呵!”老者自信满满道:“其实决定这场战斗的关键人物,是你还有晏明那小子,再加上月剑阁的上官菀柳。你们三人若发挥正常,击杀各自对手不成问题。” “可就算我三人赢了,也不是至尊的对手啊?” “只要你们能赢!有我挡着江离乱,云兰舟领着你们几个,有什么绝招,尽管往那老家伙身上砸!”邶柏舟恶狠狠道:“江离乱终究是人不是神,我就不信杀不死他!” 听完老者这振奋人心的一番话,陈玄黄托着腮,感慨道:“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一旁,道然真人嘟着嘴,可怜巴巴的冲着鱼妖娆说道:“妖娆啊,为师还是想留下来。” 这句话,只换来了鱼妖娆无声的鄙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六月初一 六月初一。 公鸡报晓,一夜未睡的晏明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一扫脑中混沌。 今日这幅画面,他曾在梦中梦到过千百遍,有朝一日,自己能正大光明的回到元天派去报仇。 晏明伸出双指,轻轻触摸着自己的双眼,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忘却了颜色,只知道什么事。 “吴夜、柳元驹!”在念叨了这两个名字后,晏明紧紧握拳,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 “大师兄,你醒了么?” 听得门外传来了陈玄黄的询问声,晏明一手扶着窗户边沿,半转身子,淡淡道:“我已经醒了。” 紧接着,门外之人又说道:“大师兄你快些出来,吃过早饭后,咱们就要出发了。” 晏明‘嗯’了一声,摸索着走到床边,将放在枕头旁的‘长河’拿起,径直走向门口。 门外,陈玄黄轻声唤了声‘大师兄’后,搀扶着对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梯。 一楼正堂,所有人都已聚集在这里,邶柏舟扭头看去,笑道:“就等你们两个了。” 陈玄黄与晏明落座,后者将长剑立在桌边,低头不语。 邶柏舟瞥了眼他,笑问道:“晏小子,紧张了?” 晏明淡淡的‘嗯’了一声。 邶柏舟脸上一下子没了笑容,极其严肃说道:“大战之前,切记心浮气躁。若想活着回来,你最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晏明深吸口气,语气坚定道:“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拖大家后腿。” “错!”邶柏舟板着脸,一字字说道:“不拖后腿还不够!我要你在一炷香的时间,将你那仇人斩杀,做不做得到?” 晏明心中一凛,嗓音低沉道:“做得到!” 邶柏舟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目光又投向陈玄黄身上,悠悠问道:“小子,你呢?” 陈玄黄一把抓起桌子的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嘴上含糊不清道:“我一定把蓝童寿打得连他娘都不认识!” “嘿嘿,您老看看我们几个到时该做些什么?”道然真人天这一张靠脸,凑到邶柏舟身边,笑眯眯问道。 “你们几个......”邶柏舟想了想,认真说道:“与那月剑阁弟子一样,去对付元天派的弟子。记住,只擒不杀!” 鱼妖娆蓦然伸出双指,指间夹着一根红线,甩来甩去,轻笑道:“这事,我拿手。” 此时唐伏虎已顾不上他人在说些什么,一手拿着一个馒头,满心欢喜的大快朵颐。 老者心里默数了一遍桌上馒头的数量,当下伸出双手抓了两个馒头,沉声说道:“填饱肚子,准备上山擒贼!” ...... 出华亭城,往南不到一个时辰的马程,便是元天派所在。 山脉连绵不绝,面朝大海,是个风景宜人的地方。 山脚下,晏明回首‘望向’大海,回忆起自己双眼仍看得见时,站在这山巅之上,每日都能看到日头从海面上升起、下落。 听着耳边传来的海浪声,晏明深吸口气,心中激动不已。 邶柏舟正抚摸着山门一侧的石柱,蓦然转头,眺望远处,笑意盎然,“来了!” 远处,云兰舟手持佩剑,走在最前,率领着所有月剑阁弟子浩荡而来。 山门前,云兰舟扬起手臂,身后月剑阁弟子同时停了下来,她盯着站在石柱旁的老者,笑问道:“邶前辈,今日一战,可有把握?” 老者大笑几声,“有没有把握,就要看你云阁主能否重现当年威名了?” 云兰舟嘴角微翘,淡淡道:“那就请邶前辈,拭目以待了。” 云兰舟身后,上官菀柳瞥了眼与陈玄黄紧挨在一起的鱼妖娆,心里道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看向山顶方向时,目光中的杀意浓郁了许多。 陈玄黄到是没察觉到什么,但其身旁的鱼妖娆,却很敏感的捕捉到了那一束目光,顺着目光看去,那冷如寒冰的女子把头扭向一边,遥望山巅。 鱼妖娆用余光瞥了眼正与晏明小声说话的陈玄黄,抿着嘴,默然无声。 云兰舟深吸口气,朗声喊道:“上山!” 一言即罢,所有人井然有序的朝山顶进发。 邶柏舟纵身一跃,来到云兰舟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后,并排而行。 清凉派等人落在最后,陈玄黄搀扶着晏明的手臂,更是落在最后的最后,缓慢登山。 一路上,除了脚步声外,无人说话,气氛十分凝重。 晏明边走边数着脚下的台阶,当他数到一千零八十一阶时,突然在陈玄黄耳边小声说道:“再往上,大概率会遇到巡山的弟子。” 话音未落,前方接连传来了叱喝声和惨叫声。 陈玄黄眼睛眯起,喃喃道:“看样子,已经遇到了。” ...... 山顶,一处木屋之中。 一位老者与一位看上去不惑之年的男人相对盘膝而坐,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杯仍冒着热气的茶水。 右手那男人,正是绰号叫‘不老圣人’的蓝童寿,虽然看上去年及不惑,但实际上不比对面那老者小上几岁。 左手那老者,鹤发童颜、精神抖擞,此人便是元天派掌门,江离乱。 元天派上下,能与江离乱相对而坐的,只有蓝童寿一人。 老者伸出两指,摩挲着仍有些烫手的茶杯,淡淡道:“那两个北蛮人,可有消息传来?” 蓝童寿‘嗯’了一声,“今日一早,张半生差人送信上山,他与夜星寒已于昨晚到了山下的村落。” “好。”老者语气平淡如水,双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月剑阁到来了。” 蓝童寿面沉如水,担忧道:“若是她们不来呢?” 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反问道:“月剑阁人去楼空,有人看见其门下弟子,朝扬州进发,你说,她们会要去哪里呢?” 蓝童寿抿着嘴,对说话。 老者端起不再烫手的茶杯,平静道:“有一件事我有些想不明白,常修竹那老家伙为何要将常家迁去青阳关?” 蓝童寿所答非所问,疑惑道:“掌门,那两个北蛮人这么做,是不是还有其他图谋?” “哼!他们能有什么图谋?无非是想要占有灵气和气运罢了。等先灭掉月剑阁,那里的灵气给他们就是了。至于气运......”江离乱迟疑了下,沉声说道:“云兰舟的我可以不要,赵齐楚我只要一半。但是步辰龙的气运,我要独占!” 蓝童寿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外传来的嘈杂声所打断,不由得皱起眉头,看向房门方向。 很快,便有一位弟子连门都未来得及敲,直接闯了进来,也顾不得掌门和长老是否会怪罪自己,慌张喊道:“掌门、长老,山下有敌人来袭!” 江离乱眼前一亮,站起身,冲着那弟子朗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元天派所有弟子,准备迎敌!”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交手 有邶柏舟和云兰舟两位高手冲在前面,众人向前推进的速度十分快。 云兰舟也遵守了之前的约定,对元天派弟子绝不下杀手,打晕即可。 就在元天派的牌坊即将在眼前之时,云兰舟猛然驻足,抬眼望去,打后山之中,一柄柄长剑掠空而来,悬于山顶之上,遮天蔽日! 相传,元天派后山有一处剑涯,历代弟子在身死之后,尸体与佩剑都会藏于这剑涯当中。 今日敌袭,在江离乱的操纵下,历代弟子佩剑齐齐冲向天空,哪怕身死,他们也要再一次扞卫自己的门派。 飞剑之下,江离乱掠空而来,放声喊道:“云兰舟,今日老夫便让你有去无回!” 云兰舟仰头望着那满天飞剑,心中一凛,转而看向一旁的邶柏舟,沉声道:“前辈......” 邶柏舟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凝重道:“还望云阁主能拿出当年的风采!” 云兰舟重重的点了点头。 “哼!江离乱,让老夫来会会你!”邶柏舟怒喝一声,蓦然拔地而起,与掠至众人头顶的江离乱撞在一起。 两人相撞后,半空中爆发出一股气浪。上方那片飞剑,不停的震颤轻鸣! 此时,元天派四位长老,率领着众弟子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云兰舟在锁定其中一人气息后,二话不说,脚下用力一蹬,朝着前方呼啸而去。 中途,一道雪白剑气从双指间激射而出,直奔元天派大长老黄闻道而去! 已半只脚步入至尊的老者,怒喝一声,一剑斩出,两道剑气相撞! 其周边之人,脚下一阵踉跄。 云兰舟与黄闻道在半空之中交手,后者一瞅下方的弟子,一剑横扫后,向远处掠去,嘴上叫嚣道:“云兰舟,有本事跟老夫来!” 云兰舟冷哼一声,提剑追去! 此刻,双方弟子已然交手。 元天派弟子众多,正源源不断的向这边敢来。反观月剑阁,经历了长达两年与君子坊、常家的厮杀,无论是门下弟子的数量还是实力,早已大不如前。 眼看着月剑阁弟子即将被对方包围,在众人头顶之上,一道红色巨浪滚滚而来,落在后方前来支援的元天派弟子头顶上。 鱼妖娆脚踏巨浪之上,大宗师实力展露无遗,一挥袍袖,巨浪席卷而去。 与这巨浪一起冲向前方的,还有手持紫金锤的唐伏虎。 唐伏虎从巨浪之上,高高跃下,双锤狠狠砸在地面之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最前方的弟子被气浪所掀翻,紧接着便被红色巨浪吞没。 不远处,望着那由密密麻麻红线汇聚而成的‘巨浪’,蓝童寿微微一愣,竟觉得有些眼熟。 可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再仔细回想,只能先解决了眼前这些敌人再说。 蓝童寿一跃而起,朝那红色巨浪一拳砸去。 可在中途,却被一道‘巨龙’一口吞掉! 砰! 蓝童寿破开龙头,跃至半空之中,定睛看向拦在自己面前之人,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陈玄黄!” “亏你还记得我!”一言即罢,陈玄黄手提长刀,斜劈而来! 蓝童寿回手一拍背上的剑鞘,长剑顺势而出,落入手中,只听得‘当’的一声。 刀尖相交,溅射出一阵火星! 蓝童寿咬着牙,惊骇道:“你成了圣人?” 陈玄黄哼笑一声,左手挥拳狠狠的砸向对方脑袋。 蓝童寿脑袋向一侧偏去,躲开了这一拳,可拳风刮在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在这须臾之间,两人膝盖连续撞击在一起,发出声声闷响。 最后,陈玄黄斜肩撞去,将蓝童寿顶出去三四丈远。 蓝童寿定住身形,低喝一声后,长袍鼓胀,踏步而来,一声声炸响,叩人心门! 长剑指向前方,左手双指立于面前,冷声喊道:“敕!” 言语落定,一道道剑气迸射而出,朝着陈玄黄呼啸而去! 陈玄黄一脚踏下,以其为圆心爆发出一阵气浪,手腕随之一翻,刀尖冲下,悬于半空之中! “风卷长空!” 伴随着一阵怒喊,刀气滚地龙凭空出现,扬起高傲的头颅,猛然下砸! 轰一声! 周围十丈之内,形成一个真空地带,双方弟子同时后退,除了蓝童寿和陈玄黄外,再无其他生机。 远处一片远离战场中心的空地上,晏明被四人联手拦下。 晏明‘望着’其中一人,语气中透露着阵阵冷意,缓缓说道:“吴夜,我晏明又回来了。” 身为元天派众长老之一的吴夜,死死盯着眼前之人,怒声道:“你竟然与月剑阁来攻打师门。” “吴夜!”晏明加重了语气,一字字说道:“从你和孔月阳赶我下山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是我的师门了。” “是你杀了孔长老?”吴夜咬牙问道。 “虽不是死于我手,但却与我有关。” “晏师兄......”谭菡凝目光复杂的唤了一声。 “师妹!”柳元驹扭头呵斥道:“他是元天派的敌人!不是什么晏师兄!” 谭菡凝咬着嘴唇,心中十分难受。 “晏明!”宋和凤看着眼前元天派中最出色的弟子,除了叫出对方的名字外,不知再说些什么。 晏明看向一边,轻声道:“宋长老、谭师妹,还请你二人退远些。免得一会儿我与吴夜交起手来,殃及你们。” “哼!大言不惭!就凭你也能和吴长老交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说着话,柳元驹已抽出佩剑,一剑刺向晏明咽喉。 谭菡凝失声尖叫一声,试图想要出手阻拦,却被宋和凤死死的将手臂按了回去。 宋和凤心中纵然百般不想杀晏明,但今日,他不得不死。 晏明神色自若,不紧不慢的伸出双指,夹住了这封喉一剑! “这!”柳元驹瞪大了眼,被眼前这幅场景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使出全力想要抽拔出长剑,但剑身在对方手指之间纹丝未动。 叮! 晏明手腕一转,长剑应声而断! 吴夜同样满脸震惊的看着晏明,嘴里说出了让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话来,“你是圣人?” 当啷! 晏明将手中短剑扔到地上,认真说道:“我答应过兰阁主,要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解决了你。所以,不能再等了。” 吴夜本想怒斥对方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可话刚到嘴边,就看待晏明伸出一只手掌,一朵紫色剑莲在掌中,跃然而生! 第四百六十七章 紫色巨剑 这朵剑莲中所蕴含的剑意,十足让人心中惊骇不已。 宋和凤两手各抓起谭菡凝和柳元驹,极速往远处掠去。等到了安全地方后,才将两人放下。 扑通一声! 柳元驹瘫坐在地上,低头望着被对方仅以双指便折断的佩剑,嘴里不断呢喃着,‘这不可能。’ 宋和凤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叹一声。 柳元驹心境出现裂痕,除非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晏明,否则的话,此生境界将止步于此。 可是,他如何能击败已成为圣人的晏明呢?这种假设,根本没有半点的可能性。 若是说曾经宋和凤对晏明离开元天派,是抱有惋惜的态度话,此时此刻,便是后悔了。 谭菡凝手中紧紧握着长剑,望着远处与吴长老对峙的晏明,心中悲喜交加。 紫色的光晕,映射在晏明脸上,他伸手一掷,剑莲以极快的速度旋转,飞向前方。 吴夜怒吼一声,一剑劈去,眼前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 剑莲一分为二,向两侧飞去,吴夜脚尖一点,一剑刺出! 晏明微微侧身,避其锋芒,与此同时双指一抖,背后长剑冲天而起,随后又急转直下射向吴夜。 吴夜一剑刺空后,本想一剑斜着砍向对方头颅,可当察觉到头顶那道凌厉的剑气后,猛然抬头,一剑砍去,与那柄‘长河’剑发生了剧烈碰撞! 晏明高高跃起,接住长剑,抡圆了手臂,剑锋所过之处与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两剑交汇之处,剑气疯狂流转肆虐! 吴夜紧咬着后槽牙,微微仰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锋,忽然爆发出一阵怒喊,手臂往前一推,荡开对方长剑,随后一掌探出,在临近之时化掌成拳,撞在对方胸口之上。 晏明闷哼一声,脚下未挪动半步,双指抵住吴夜手臂,一道剑气迸发而出! 噗! 吴夜惨叫一声,飞快向后退去,左臂上,多出一处血洞。 晏明一步步追来,层层剑气在脚下爆绽,猛然一挥长剑,眼前掀起了一阵尘雾,成排山倒海之势向吴夜扑去! 在这尘雾之后,剑尖之上,再次凝结出一朵紫色剑莲,这才是最后的必杀一击! 远处,宋和凤看着两人的交战,紧张得手心当中尽是汗水,他自知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眼瞅着元天派倒在地上的弟子越来越多,咬着牙对身旁两人说道:“咱们快去帮忙!” 谭菡凝‘嗯’了一声,视线却始终未从晏明身上离开。 募地,柳元驹发疯般的怒吼一声,提起断剑朝不远处的一个月剑阁弟子杀去,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剑削去了脑袋。 “师妹!” 一声凄厉的喊声响起,左手持剑的方熙柔在一脚将眼前弟子踢晕后,一跃来到那具无头尸体旁,愣了下神后,仰天长啸。 方熙柔的喊声,让其他人不禁侧目而视,月剑阁弟子神色悲愤,且透露出浓浓的不甘。 自始至终,月剑阁弟子未伤对方一人性命,可是自己的师姐妹,却已有数人惨死于对方剑下。 元天派当中,也有不少人察觉到对方始终未下杀手,与对方激战之余,心里生出一阵阵疑惑。 宋和凤与谭菡凝来到柳元驹身边,瞅了眼那地上的尸体,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此时,那紫色剑莲与一道剑气相撞,发出了惊天般的巨响。 紫色气柱冲天而起,破开云雾,将这天际渲染成紫色! 吴夜如断线风筝般,向后摔落在地上,砸出一处深坑! 此等气势,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不少人停下厮杀,仰头看去,众目睽睽之下,脸色略显苍白的晏明翩然落地。 落地之后,晏明高举双指,在其身后,剑气扶摇而上,破开云霄! 在所有人被这气象所震撼之时,晏明手臂下落,双指直指远处吴夜,沉声道:“剑气,落!” 那道扶摇百丈的剑气骤然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气如虹! 轰然砸下! 离远处看去,就仿佛是一柄紫色巨剑从天而降,插入这山巅之中! 任凭脚下地动山摇,晏明身形始终岿然不动,等待着紫色巨剑全部没入地面!这一剑,算是他能使出的最强一剑,实力远在紫色剑莲之上。 哪怕面前的对手换成像温剑潮这般在圣人当中,修为顶尖的高手,晏明也有把握与之一战! 在‘紫色巨剑’彻底没入山巅之后,地面终于恢复了平静,在吴夜刚刚所在的位置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槽。 吴夜拦腰而断,两段身体被沟槽所拦,相距数丈。 晏明左臂缓缓下垂,身子微微有些弯曲,喘了几口大气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口淤血吐在地上,呼吸反而舒畅了许多。 正当晏明要感知他人气息位置之时,耳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来是柳元驹趁着他人震惊呆滞之际,又夺去了一位月剑阁弟子的性命。 柳元驹满脸是血,面目狰狞,手中紧握着那把断剑,正当他要折身杀向另一人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包含杀意的喊声! “柳元驹!” 柳元驹猛然转头,晏明已近在眼前,后者单手扣住他的喉咙将其提了起来! 仍平柳元驹如何挣扎,晏明手臂纹丝未动。 “柳元驹,我不想杀无辜之人!但你,却死有余辜!” 一言即罢,晏明反手握剑,伸出双指,抵在柳元驹心脏位置! 砰的一声! 柳元驹狂吐一口鲜血,眼神空洞无光! “柳师兄!”谭菡凝惊呼一声,便把嘴捂住,身子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晏明松开手指,柳元驹扑通一声,摔落在地上。深吸了口气后,转头‘看’向谭菡凝所站的位置,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晏明!你当真要将元天派弟子,赶尽杀绝?!”宋和凤双眼布满血丝,厉声质问道。 “我说了,我不想杀无辜之人。想必宋长老也发现了,月剑阁弟子从始至终都未伤元天派弟子的性命。”晏明言语一顿,继续说道:“这次上山,我只为报仇,不想滥杀无辜!” 晏明半转身子,‘看’向被自己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的宋和凤,淡淡道:“上山前,我还有所犹豫。但与吴夜交手后,我发现我错了。他们对我的伤害,要远超出我的想象。小师弟曾说我,有些时候总是优柔寡断,别人都欺负到了头上,还是不忍下杀手。我当初还反驳过小师弟,如今看来,我要当面和他道歉。” “晏师兄......”听完对方这一番话,谭菡凝双眼通红,哽咽着唤了一声对方。 晏明冲着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缓和的说道:“这场大战之后,你们若愿意听我一句解释,我会将很多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你们。” 换了口气,晏明‘望’向两位至尊交战的地方,喃喃道:“江离乱的野心,比天高......”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天地异象,紫色天雷 剑走轻盈,刀为刚猛。 女子使剑,更是灵巧多变,一招一式犹如舞姿。 可如今云兰舟使出的剑法,却是大开大合,像是使刀一般,以砍、劈为主,气势磅礴! 云兰舟如同发疯了一般,毫无章法可言的一剑剑砍向黄闻道。 后者咬着牙,将剑身横在上方,左手死死攥住已有些发麻无力的右手手腕,苦苦支撑! 云兰舟猛然咬破舌尖,脸色涨红,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高高扬起的手臂,骤然下砸! 当的一声! 黄闻道手中长剑应声折断,被云兰舟顺势一剑削去了手臂,断臂之处所传来的疼痛,让他口中发出阵阵惨叫,左手握拳,狠狠的撞击在对方胸口! 噗! 云兰舟狂吐一口鲜血,双目通红,抵着对方连续的挥拳,大步向前,一剑上撩! 断臂飞落! 黄闻道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云兰舟目光冰冷盯着那被自己砍去双臂的身形,忽然一步窜出,一剑刺入了对方胸口。 惨叫声,戛然而止!在云兰舟抽剑的一刹那,黄闻道摔落在地上。 云兰舟站在原地,迅速调整着呼吸,可胸口每一次起伏都传来了刺骨的疼痛。黄闻道临死前的那几拳,不偏不倚全部打在胸口上,此时云兰舟就算没有扒开衣服去看,也知道胸口处被砸出了一块凹陷,不知折碎了几块骨头。 云兰舟眼前一阵眩晕,长剑拄地,咬着牙不敢倒下,她望向远处天际,那里爆发出一阵流光溢彩,云兰舟身子颤抖,喃喃自语道:“我还不能倒!” “云阁主,你还好么?” 云兰舟抬头看去,眼前一亮,“晏明?你赢了?” 晏明点点头,感受到对方身上虚弱的气息,担忧道:“云阁主你的气息......” 云兰舟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坚定道:“我没事!走,与我一起去相助邶前辈!” 募地,一道人影落在两人身边,一身染血的上官菀柳,手持佩剑朝寒,冲着云兰舟点了点头。 后者瞬间大喜过望,随后看向不远处那片战场。上官菀柳也随之看去,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却很快被冷漠所掩盖。 陈玄黄和蓝童寿已战至胶着,两人身上均是被血渍所侵染,受了不小的内伤。 蓝童寿吐了口血沫,讥讽道:“这就点本事?” 陈玄黄的双眼被散落的头发所遮挡,他冷冷的看着对方,冷笑一声,“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有脸跟我这挑衅?” 随后,陈玄黄环顾四周,深吸了口气,眯着眼说道:“貌似,是你元天派高手的气息消失了。” 蓝童寿脸色一僵,咬牙切齿道:“今日之仇,我元天派定当加倍奉还!” “呸!”陈玄黄哼笑道:“等你先活过今日再说吧!” 说话间,陈玄黄来回扭动着脖子,‘咔咔’作响,当他把头回正时,嘴角微翘,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连串的残影出现在蓝童寿眼前,直接撞击到他的身上,不断向后推行。 蓝童寿瞪大了眼,呼吸一滞,随后挥起拳头一拳拳砸在对方的腹部。 陈玄黄全身紧绷,硬扛着对方猛烈的攻击,忽然抬起手掌,贴在了对方胸口之上,两人之间爆发出一道璀璨的蓝光。 蓝童寿在吐血倒退的同时,伸手一招,跌落在地上的长剑,凌空而起,飞落在他手中,紧接着一剑横扫,剑气如潮水般袭来! 陈玄黄仓促之下出刀,刀气在一瞬间便被剑气所碾碎! 惊愕之下,陈玄黄脚尖一点,向后掠去,同时一掌递出,一抹蓝光在剑气之中炸开,溅起数丈之高的泥土! 蓝童寿在远处站稳,手臂高高扬起,劈下朴实无华的一剑! 剑气如潮!不停的向前翻滚推进! 如此剑潮,比起温剑潮的看家本领,看上去气势要小上许多,但威力却不逊色多少。 陈玄黄神色淡然,吐出一口浊气后,连续踏出三步,气势浑然一变,犹如一柄利剑,锋芒毕露! 陈玄黄手臂一震,袖袍鼓荡,连续两道龙卷相继出现,砸向剑潮! 两条由刀气汇聚而成的巨龙,用龙头艰难抵住剑潮的推行! 见此,蓝童寿冷哼一声,长剑脱手而出,犹如白虹贯日,一剑斩落两颗‘龙头!’ 砰的一声,刀气龙卷砰然炸裂,剑潮继续向前推行! 陈玄黄低喝一声,双掌合十,紧接着,右掌扭转向下,使出了昆仑手印的起手式! 剑潮近在咫尺,陈玄黄仍是不紧不慢的叠加手印! 如此缓慢的动作,漫长的蓄力,陈玄黄还是第一次这般凝结手印! 每一次掌印变换,陈玄黄都能感觉到手中印决气势的攀升! 就在这剑潮离自己不到一尺之时,陈玄黄抬起头,已经清晰看到隐藏在剑潮当中的剑尖! 蓦然怒吼一声,陈玄黄双掌推出,蓝色光芒瞬间洞穿了剑潮,横穿整个山脉! 轰隆声在天空之中响起,云气翻滚形成了一道漩涡!这漩涡之中,一道紫色天雷,猛然下砸!正落在两人之间! 翻滚的紫色电弧,一下子将两人吞没! 远处,邶柏舟和江离乱同时收手,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江离乱倒吸口凉气,惊呼道:“有人引来了天地异象!” 邶柏舟擦了下嘴角的血渍,已被震惊的难以言语。 ...... 千里之外,沧元山! 面朝云海,正在呼吸吐纳的赵齐楚,猛然睁眼,看向东南方向,双眼之中浮现出一抹紫色光晕。 “昆仑手印!”赵齐楚声音沙哑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顿时一惊,脑中想到了一个人来,当即惊愕道:“陈玄黄?” 如今昆仑派所有弟子均已返回山门,无一人在外。秦朝辞道心动摇,被赵齐楚责令闭关稳定道心,不可随意出关。 而尽收机缘的元祎,则一举成为沧元山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 就连赵齐楚都破例为之重新传授十成昆仑手印。 元祎一举突破圣境,修为尚且不稳,便也回到妙吉峰闭关了。 如今,能习得如此高深印决,且身在山外的人,除了陈玄黄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许久之后,双眼当中的紫色光晕逐渐散去,恢复清明。 赵齐楚曲起中指,扣在拇指之下,立于面前,朗声道:“无量天尊!” 言语落定,赵齐楚将手放下,望着面前的云海,怅然道:“王旬师弟,论看人,我远不如你啊!” 第四百六十九章 异变,至尊损落 山顶之上,大地呈焦黑之色,四周寸草不生。 一道漆黑如炭的身影,一动不动站立在这片焦黑大地的中心,身上衣物、须发全部被烧焦。 这道身影的正对面,陈玄黄盘腿而坐,除了面如金纸、身上沾染血渍外,并未看出半点不同之处,比起对面那具焦炭,简直好太多了。 刚刚所发生之事,陈玄黄仍旧没有缓过神来。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昆仑手印穿透了剑潮,蓝童寿受了重伤,但却仍有一口气在。 直到那道紫色雷电劈落,才是蓝童寿的真正死因。 但是,自己为何安然无恙呢? 陈玄黄摸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雷电击到的痕迹,这是为何? 陈玄黄殊不知,在他怀中,那枚始终携带身上,巴掌大小的传国玉玺,周围紫电环绕,上方纽交在一起的五条玉龙流光溢彩,宛如活物。 “陈玄黄!” 邶柏舟落在他的身边,疾呼道:“刚刚出了什么事?” 陈玄黄抬头,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此时,云兰舟等人与月剑阁弟子也纷纷赶到这里。正对面,便是以江离乱为首的元天派! 江离乱瞅了眼被烧成焦炭的蓝童寿,恨得咬牙切齿,看向对面众人,目露凶光! 随后,他看向身边仅存的那位圣人,咬牙问道:“张半生人呢?” 那仅剩的一位圣人名叫朱从莽,脸圆微胖,他听得掌门问话,扭过头,满脸茫然。 见此,江离乱暗骂自己一声糊涂! 他与北蛮人暗中达成协议,此事只有蓝童寿和孔月阳两人知道。 至于其他人,他担心消息泄露,是准备等过些时日再说的,毕竟与北蛮人合作,这事非同小可,门下也必定有人持反对意见。 江离乱选择告诉这两人的原因,一个是这些长老中,孔月阳对自己最为忠心。而蓝童寿,则与自己的关系最好。 此刻,江离乱有些心急如焚,若是再这么打下去,就算自己可以安然逃脱或是将对面等人一举击杀,但自己身后的元天派弟子,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他江离乱既想自己能突破到那传说中的天仙境,也想元天派能将其他门派踩在脚下! 可是,那两个北蛮人迟迟未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或者说,他们根本是在戏耍自己?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三道人影从山脚下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登上山脉,朝那对峙的双方行进。 察觉到三股惊人的气势愈来愈近,所有人不禁侧目看去,这三人已然冲上山巅,落在元天派那边! 江离乱盯着其中一人,将之前所有的抱怨都抛在脑后,大喜道:“你们可来了!” 另一边,陈玄黄等人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是当日逃跑的张姓圣人,如此一来,这三人便是敌非友了! 这几人对视一眼,如临大敌! 三人当中,张半生上前一步,淡淡道:“因为些事情,耽搁了。还望江掌门恕罪!” 江离乱此时还哪敢怪罪对方,只希冀于这三人赶紧助自己一臂之力,将对面所有人彻底剿灭! 这时,江离乱看向其中一位陌生的老者,疑惑道:“不知这位是?” 那老者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释放全部气势,平静道:“老夫,赵延州!” 江离乱瞪大了眼,惊呼一声,“至尊?!” 老者得意一笑,不置可否。 江离乱此时心中大喜过望,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两位圣人,如此一来,月剑阁一方根本毫无胜算! 张半生瞅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嗤笑道:“夜星寒,可有把握?” 名叫夜星寒的男人双臂环胸,嘴角微翘,傲然而立。 江离乱分别看了眼站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夜星寒和赵延州,喜形于色,转而看向对面脸色凝重的云兰舟等人,讥笑道“云兰舟,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此时云兰舟心乱如麻,她扭头看向邶柏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心生退意。 只是,对方有三位至尊在,自己如何能逃得掉呢? 云兰舟心生悔意,不该一时冲动,也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抢夺江离乱的气运,而葬送了月剑阁百年基业。 两方遥遥相望,一方斗志盎然,对这场战斗的胜利,志在必得。 另一方,则死气沉沉! 不知何时,鱼妖娆已走到陈玄黄身边,后者发现了她,两人十指相握,相视一笑,视死如归。 江离乱手握着长剑,手臂抬起,直指前方,语气森然道:“杀!” 夜星寒与赵延州同时面露冷笑,骤然出手! 只不过,并不是向对面的云兰舟等人出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两人使出全力的一拳,毫不保留的砸在了江离乱身上! 后者如遭雷击,喷出一大口血,被砸进了地面之中。 这二人仍不罢休,夜星寒拔出腰间佩剑,一道道剑气轰在了江离乱的身上! 待夜星寒收手后,赵延州大笑几声,一步轰然踏出! 一道气浪直接将身后元天派弟子掀翻在地! 尘埃落定,赵延州望着仍有一口气在的江离乱,嗤笑道:“还真是命大!” 江离乱艰难的仰起头,歇斯底里般喊道:“为什么!” 赵延州蹲下身,望着那狰狞的面孔,淡淡道:“老夫只想要玄阳江湖越乱越好!若是你能早早收服常家和君子坊,老夫还能多留你些时日。只可惜,你太无能了!” “杀了你江离乱,这些个残兵败将,就好对付了。”夜星寒瞅了眼双方人马,目光轻蔑,仿佛再看蝼蚁一般。 江离乱双目充血,厉声骂道:“你们这群北蛮的畜生!” 赵延州眼神一冷,猛地一拳砸在江离乱头上,见对方身子仍是有些颤动,便抬起手臂又是一拳! 砰! 砰! 砰! 山巅之上,万籁寂静,只能听到赵延州挥拳声,和拳头砸在江离乱脑袋的声音。 就像是,一拳打碎了西瓜后,又一拳拳砸在了瓜瓤上。 有‘吧唧’声,也有液体溅落的声音。 元天派弟子早已被此场景吓破了胆,两位至尊挡在面前,哪怕是连一句‘放开掌门’这样的话,也不敢说出来。 许久之后,赵延州停止了挥拳,缓缓地站起身来。 其脚下,江离乱脑袋炸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四百七十章 气运归属 江离乱死了,死得有些憋屈。 天下之中,已是站在山顶的人物,竟然活生生被人将脑袋锤爆,这种死法,只怕千百年来,都没有一个师尊是像他这样。 赵延州甩了甩拳头上的红白之物,视线移向了站在正对面的邶柏舟,后者心中一悸,未敢挪动半步。 因为,两道浑厚的气息已将他锁定,只要自己有任何动作,他相信赵延州的拳头和夜星寒的剑,一定会在第一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刚刚江离乱临死前最后一声怒喊,所有人都听到了。 元天派上下,此时都不敢相信,原来掌门竟和北蛮人有所勾结。宋和凤与谭菡凝脑中同时想起刚刚晏明对他二人说的那番话。 看来,他一定早就知道些什么。 晏明等人确实知道些内情,但却不知道的是,与江离乱勾结的竟然是北蛮人。当初陈玄黄等人第一次遇到张半生时,只以为对方是个江湖散修了罢了,谁曾想,他竟然有如此身份。 赵延州瞅了眼江离乱的尸体,扭头说道:“事先说好的,江离乱的气运给你,对面那老家伙的气运给我,你可别说话不算?” 夜星寒走到尸体旁,哼笑道:“我若说话不算,你大可去宗主那里告状!” 赵延州喳喳嘴,鄙夷道:“老夫还怕妖后在宗主面前给我小鞋穿呢!” 言罢,赵延州上前走出几步,挡在陈玄黄等人面前,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而夜星寒,则盯着脚下的尸体,眼神炙热的深吸了一口气! “不好!”邶柏舟忽然惊呼一声,“他要吸收江离乱的气运!” “该死!”云兰舟咬着牙,提起手中长剑。 “老夫劝你们好好在那里待着,别轻举妄动。”赵延州视线扫过众人,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等夜星寒吸光了气运,便是你们的死期。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刻吧!” 赵延州挡在云兰舟等月剑阁弟子的前方,而张半生则拦在了元天派弟子之前,两人这般做法,只是为了让夜星寒安心的去吸取气运。 此刻,江离乱的尸体上,泛起一层几乎肉眼难见的荧光,夜星寒眼神炙热,缓缓伸出手,深吸一口长气! 那层荧光泛起层层涟漪,缓缓向上飘去,化作一道圆环,围绕在夜星寒手腕! 正当他准备吸收气运之时,山巅之上,被一股凌厉的气势所笼罩! 紧接着天空云气翻涌,缓缓下垂! 一道声音,仿佛从这天空之中传来,响彻天际! “将气运留下!” 话音刚落,一道剑气破开云层,正落在夜星寒头顶! 后者仰起头,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一剑斩出! 两道剑气相撞,剑意冲云霄,瞬间将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的云层,尽数碾碎! 噗! 夜星寒脸色潮红,喷出一口鲜血,再仰头看去,有人驱使着飞剑朝这里,极速掠来! 天空那人长衫飘荡,神仙之姿,隔空一指,身边长剑猛然提速,先他一步撞入山巅! 轰隆一声巨响,山巅之上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所有人稳住身形的同时,心中惊骇万千,此人竟然一剑劈山! 云兰舟望着那离山巅越来越近的人影,惊叫道:“步辰龙!” 剑圣、天下第一人、世间第一剑,这三个名号皆是为他所有。 当步辰龙刚刚入圣时,便自语至尊之下第一人,一些不服气的圣人纷纷上门挑战,均被一剑斩落。 剑圣之名便因此而得下。 步辰龙十年未出剑,出剑便惊为天人! 同为至尊的夜星寒,此时竟伏在地上,大口呕血,他微微仰头,看向步辰龙,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惧意。 “夜星寒!你怎么样?”赵延州一步来到夜星寒身边,急声问道。 “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夜星寒艰难起身,没有半点犹豫,与赵延州和张半生一起拔地而起,在跃向空中的一瞬间,手臂一震,那道围绕在手腕的气运,瞬间脱落,飘回到江离乱尸体上方。 三人掠空而逃,转瞬即逝。 步辰龙望着三人逃走的方向,并未选择追击,而是落在了江离乱的尸体旁,盯着那道气运,默不作声。 不远处,云兰舟本想开口做声,却被一旁的邶柏舟用眼神制止了。 步辰龙若想抢夺气运,自己这些人一起上,也是送死。 云兰舟叹了声气。 与刚刚夜星寒的动作如出一辙,步辰龙伸出手来,可是还不等那道气运飘到他手上,猛然调转方向,朝反方向而去! 步辰龙微微有些讶异,抬头看去,那气运径直撞向了一个年轻人! 对面,云兰舟和邶柏舟瞧见气运向自己这边冲来,瞬间大喜过望,两人同时出手,试图将这气运一分为二,收入自己‘囊中!’ 但那气运如同有灵性一般,‘嗖’一下躲开了两人的抓扯,弹指间便没入了陈玄黄的胸口! 后者身躯一震,瘫倒在地上,痛苦的来回滚动! “玄黄,你怎么了?”鱼妖娆担心之下,伸手触碰到陈玄黄的身体,但下一刻便被弹出了数丈之远! “这、这是怎么回事?”云兰舟瞪大了眼,震惊问道。 邶柏舟目光有些呆滞,自言自语道:“他娘的,什么时候圣人也能吸收气运了?” 这时,步辰龙提着剑朝这边走来,一双丹凤眼中,冷意连连。 察觉到对方走来,邶柏舟如临大敌,摆出拳架,咬牙问道:“步阁主,你想做什么?” 步辰龙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气运以被他吸收,我也无法再夺回来。而且,就算把他杀了。一个圣人也没有气运产生!” 步辰龙眯着眼,盯着满地打滚、发出声嘶力竭喊叫的陈玄黄,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痛苦的样子,分明是身体难以吸收气运,可为何......” 惨叫声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仍回荡在山巅上。 其他人除了干瞪眼,均是束手无策,就连元天派弟子都一步步蹭过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趁着这会儿功夫,心情平静下来的云兰舟,转而问向步辰龙,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步辰龙的视线未从陈玄黄身上挪开半分,语气冷漠道:“你当真月剑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别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么?” 云兰舟被这话怼得哑口无言,一阵汗颜。 随后,步辰龙又说出一番不近人情的话来,“我来此,就是想等有至尊身死后,夺取气运。若是无至尊损落,我就当下山来转一转了。” 言语一顿,步辰龙有些惋惜道:“没想到,死的竟然是江离乱。” “步阁主,你可知江离乱和北蛮人勾结起来,试图要灭掉葬剑阁和沧元山,夺取你和赵掌教的气运。”云兰舟义愤填膺,愤愤道:“元天派试图还想拉我月剑阁下水,却被我拒绝了。当日若不是有他人相助,我月剑阁早就不在了。” 云兰舟这番话即是说给步辰龙听的,更是说给周围元天派弟子听的。 元天派众弟子听到这个事实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互相对视一眼,均是低下头不说话。 而步辰龙听到整件事背后的隐情后,微微一愣,眼神中杀意滔天。 看向不远处那具尸体,目光中再无怜悯,只有冷漠! 第四百七十一章 落幕 又多了许久,惨叫声渐歇。 陈玄黄平躺在地上,时不时声音沙哑的嚎上两嗓子,胸口剧烈起伏,全身已被汗水浸湿。 怀中,那块传国玉玺紫光萦绕,忽明忽暗,渐渐的又恢复了原状。 鱼妖娆蹲在陈玄黄身边,目光担忧的看着他,有了刚刚的教训,不敢在上手触碰他。 想想自己所做一切,竟为他人做了嫁衣,云兰舟心里实在有些憋屈,但就如步辰龙说的那样,气运已被陈玄黄吸收,就算把他杀了,也没有气运产生。更何况,对方还有恩于自己,她云兰舟还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邶柏舟对此到十分想得开,陈玄黄能吸收气运,他心里竟然还有些开心。 老者暗自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开始关爱起晚辈来了。 如今元天派仅存的圣人朱从莽本想到步辰龙那里诉诉苦,那一瞅对方那爱答不理的样子,没准得热脸贴了冷屁股。犹豫再三后,与宋和凤两人商议了下,还是决定去找云兰舟求求情,放自己这些人一条生路。 什么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的话,此时就根本说不出来。且先不说是元天派要灭掉月剑阁在先,如今只靠云兰舟一人,灭掉他元天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云兰舟看着一脸颓然的朱从莽,保证自己绝不会对元天派弟子下手,毕竟她也事先答应过晏明,绝不杀无辜之人。 再得到对方的保证后,朱从莽如是大赦,并解释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掌门与北蛮勾结一事。 紧接着,朱从莽看着眼前这满目疮痍,喟然长叹,泪水迷糊了双眼。 “咦?小师叔貌似半天没叫唤了!”青青发觉了这个异样,急忙说道。 “嗯?让为师看看,是不是玄黄他升天啦?哎呀,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呜呜呜呜呜~” 鱼妖娆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道:“别在这丢人现眼的!滚一边去!” 道然真人瞬间止住了哭声,讪笑着躲到了一边去,并无视了周围传来的异样眼神。 鱼妖娆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闭目不动的陈玄黄,轻声唤了对方一声。 只见陈玄黄猛然睁开眼,望天怒吼一声,天上蓦然出现一股气机,如江河倒灌流入陈玄黄的体内。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陈玄黄站立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 “玄黄,你......”鱼妖娆蹲在一边,抬头仰望着他,眨了眨眼,已经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邶柏舟感受着陈玄黄身上还未平息的气机,骤然出手! 砰! 陈玄黄及时反映,抬起手臂只防不攻,这一巨大的力道传来,让他连续退出四五步远。 在确认了心中所想后,邶柏舟收起拳手,吸了口凉气,惊骇道:“半步至尊!” 陈玄黄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臂,抱怨道:“您老就不能换个方法试么?” 邶柏舟喳喳嘴,骂咧道:“他娘的,没天理了!” 陈玄黄挠着头,嘿嘿傻乐。 步辰龙仔细端详了陈玄黄一番后,淡淡道:“你叫什么?” 听到问话,陈玄黄收敛笑容,抱拳道:“晚辈陈玄黄,见过步阁主!” 步辰龙点点头,在撂下一句‘若有机会可来葬剑阁做客’随后一剑掷出半空之上,双脚拔地而起,稳稳落在剑身上,御剑而行。 仰头望着那划过天际的一道白虹,陈玄黄喃喃道:“神人啊!” 云兰舟同样仰头,语气中带着羡慕的语气说道:“天下之中,唯有步辰龙一人可如此!” 言罢,她转而看向陈玄黄,严肃问道:“陈玄黄,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吸收气运的么?”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陈玄黄,对这个问题也十分的好奇。 陈玄黄认真说道:“云阁主,我不敢骗你。我也不知道气运为何会跑到我身上。” 云兰舟心中将信将疑,皱眉不语。 陈玄黄也没做过多解释,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安然的躺在他怀中,再无半点异样。 这一切尘埃落定,除了夺去江离乱的气运外,众人上山的目的也一一达成。 云兰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在休息片刻后,准备离去,她受了黄闻道数拳,本就受了重伤,必须要快些医治。 云兰舟在与清凉派六人道别后,率众弟子下山,而那数名身死的月剑阁弟子的尸体,也被运下了山。 下山前,上官菀柳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恭喜了陈玄黄,后者拱手道谢,说了些简单的话语。 上官菀柳只听不说,在对方说完后,抱了下拳,转身离去。 等到上官菀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鱼妖娆走上前与陈玄黄并排而战,淡淡道:“你可知她为何修炼无情剑道?” 陈玄黄很意外对方会问出这番话,在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不知道。” 鱼妖娆像是早就知道对方要说出这三个字来,并未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在白了陈玄黄一眼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玄黄一脸懵逼的瞅着她,然后又看向下山的牌坊处。 心里想着:嗯......?什么玩意儿? 此时山巅之上就剩下清凉派六人和元天派弟子,双方互相对视一眼,气氛十分尴尬。 明明现在是以多打少的局面,可元天派弟子一个个噤若寒战,瞅向陈玄黄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晏明忽然上前一步,元天派弟子被对方此举,吓得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 晏明沉吟了下,淡淡道:“如今我大仇已报,不会再动你们分毫。你们放心吧。” 闻言,众弟子叹了声气,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在不久前,元天派还有至尊坐镇,大长老也已经半只脚踏入至尊,除此之外,还有五位圣人在。 可如今,元天派只剩下一群残兵败将。这巨大的落差,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朱从莽与宋和凤在一旁低头私语,半响过后,两人停止了交谈,前者轻叹声气,目光复杂的看着不远处青衫仗剑的男子,语气中带有几分恳求的意味,缓缓说道:“晏明,念在元天派也曾经是你师门的份上,我有件事想求你相助!” 晏明微微一愣,“朱长老你有什么事?” 朱从莽怅然道:“如今元天派只有我一位圣人坐镇,若是有仇家前来,双拳难敌四手,我身后这些弟子,恐怕无一幸免。所以......” 朱从莽言语顿了下,为难道:“我想请你在元天派待上一阵!” 第四百七十二章 留下来 “嗯?” 晏明不可思议的‘看’向朱从莽,愕然道:“我杀了吴夜,你还想让我帮元天派?” ‘不想’两个字就在嘴边,却硬生生被朱从莽咽了回去。 曾经元天派辉煌之时,门下弟子因目中无人,得罪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得罪了不少江湖人。 就连最早月剑阁被三派围攻时,云兰舟还亲自写信给江离乱,请他出手相助,结果这封信仿佛石沉大海,没了音信。 朱从莽知道此事,当初江离乱收到信后,除了嘲笑了云兰舟无能外,便用内力将信纸震碎。 曾经如此做派的元天派,与他人结了不少梁子,如今没落了,其他门派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能去帮他呢。 就连步辰龙早早来此,都选择两不相忙,直到江离乱身死,气运被夺后,才公然路面。 虽然晏明因仇怨杀了吴夜,但朱从莽和宋和凤都相信,他或许是唯一能念在旧情,帮助元天派的人了。 朱从莽身后,恐怕除了宋和凤和谭菡凝以外,后很意外前者会说出这番华来。 只是,他们敢怒不敢言罢了。 晏明心中思考着朱从莽说的话,默不作声。 他虽然对吴夜、柳元驹等人有恨,但却从未恨过元天派,若不然,他也不会要求云兰舟约束门下弟子不可伤及元天派弟子的性命。 在晏明沉思之时,鱼妖娆偷偷从背后用手指捅了下陈玄黄的后腰,后者吸了口凉气,扭头过去,挤眉弄眼,似乎再问对方‘你这是干啥?’ 鱼妖娆给陈玄黄使了个眼色,随后看向了大师兄。 陈玄黄顺着目光看去,一下子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咳、咳!”陈玄黄轻咳了几声,走到晏明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正色道:“大师兄,我觉得吧。你帮帮朱长老他们也好,毕竟你也在这里修炼生活过几年,也不想看着元天派被灭门对吧?” 朱从莽看向为自己说话的陈玄黄,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晏明‘看’着一脸认真的陈玄黄,对方的话,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长呼口气,轻声道:“那就按小师弟的意思办吧。” 接着,他转而‘看’向喜形于色的朱从莽,淡淡道:“朱长老,事先说好,若是有敌来犯,对方修为远高于我,或者是对方高手众多,我只能先求自保了。” 朱从莽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事情谈妥,接下来朱从莽便命弟子将掌门和其他长老的尸体入土为安。 在元天派弟子埋葬吴夜和蓝童寿两人时,目光时不时看向远处的陈玄黄等人,心中充满了怨恨。 陈玄黄下意识瞅了这边一眼,扭头对其他人说道:“看来这些弟子还是狠咱们入骨啊!” 接着,他又问向晏明,“大师兄,你这么做,恐怕会好心没好报。” 晏明淡然道:“我问心无愧就好。” 陈玄黄抿着嘴,没说别的。 这时,宋和凤与谭菡凝向众人走来。 谭菡凝在轻声唤了声‘晏师兄’后,便不再说话。 宋和凤目光复杂的瞅了眼众人,语气平和道:“还请诸位跟我来,我领你们到客房去。” 一行人前往客房,宋和凤与谭菡凝走在前面,清凉派六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一路无话。 走出了大战留下的满目疮痍,眼前又再一次被鸟语花香所代替,陈玄黄回头望了眼山巅方向,不知不觉竟然已走出这么远。 也正因为客房的位置远离主峰,才会幸免于难,否则的话,不止是清凉派六人,就连其他元天派弟子今晚都要以天为被、地为塌了。 将陈玄黄等人带至客房后,宋和凤便与谭菡凝一起返回了主峰,毕竟大战过后,主峰上所有建筑被毁,肯定会有不少事要做。 此时这附近这有师徒六人在,道然真人瞅了眼大弟子,便直言不讳的问道:“晏明,你真打算留在这?” 晏明轻声道:“此战,元天派元气大伤,若是真有敌人来犯,这些人恐怕无一幸免。” 道然真人本想还出言相劝一番,但一瞅对方那坚定的神情,撇了撇嘴,还是选择不说了。 这时,鱼妖娆白了道然真人一眼,嫌弃道:“你这个当师父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大师兄分明是担心谭姑娘的安危才留下的!” “咳!师妹,不得胡说!”晏明红着脸,急声说道。 鱼妖娆捂嘴一笑,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大师兄心虚了!’ 道然真人佯装着抹了下眼角,感慨道:“为师很欣慰!” 说罢,老者瞅向了蹲在一旁的三弟子,本想调侃一番对方有没有喜欢的人,正好瞧见对方也对自己傻乐几声。 老者当即翻了个白眼,连问都不想问了。 “即是如此的话,我双手赞成大师兄留下!”陈玄黄高举着双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鱼妖娆疑声道:“你刚刚不是也赞成了么?” “若不是你给我使眼色,我才不会同意呢!” “你没看出我给你使眼色,是想告诉你为了谭姑娘劝说大师兄留下么?” “呃......没有啊!” “哎,咱俩还是没默契!” 陈玄黄无视了鱼妖娆那幽怨的眼神,转而看向晏明,担忧道:“大师兄,你行动不便,如何能在这里生活呢?” “这......”晏明皱起眉头,刚刚只想着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却忘了这件事。想让元天派弟子照顾自己,根本也是不可能的事。 陈玄黄思付片刻,忽然提议道:“若不然让师父和三师兄也留下来?” “嗯?”道然真人直勾勾瞅着他,“为师和伏虎留下?那你们呢?” 陈玄黄未加思索,正色回答道:“我想去惊刀门看一看!虽然蓝长老有寄信回来,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反正如今也没什么事,不如去看一看。” 道然真人默不作声,在心里考虑了下对方的建议后,点头道:“也好,那为师和伏虎就留下来,照顾晏明。” “若是惊刀门无事,我下一步便会去一趟江宁,到那里我会差人寄信回来。我会在江宁呆上几天,等到你们的回信后,再行离开。” “好!”道然真人抚须笑道:“等到元天派危机解除,我们几人便下山去找你们。” “师父,那我呢?”青青站在一旁,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等鱼妖娆说话,道然真人一把将小丫头拉到自己身边,语气严肃道:“这么大姑娘了,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人家两人好不容易单独待一阵,你去凑什么热闹?” 鱼妖娆羞愤的瞪着道然真人,这一次,还真是让对方扳回一局!自己根本是有口难辩! 想到这,便狠狠的瞪了陈玄黄一眼。 后者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 第四百七十三章 剑丢了? 翌日,六月初二。 道然真人几人决定一起留下来,确实让朱从莽和宋和凤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释然下来,两人估么着对方让晏明一人留在元天派,也有些不放心,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确实有这三人在身边,晏明要更安全些。 主峰上满目疮痍,还被步辰龙一剑劈成两半,朱从莽和宋和凤商议了一夜,最后决定放弃主峰,令择一处山峰重建元天派。 一早,陈玄黄与鱼妖娆结伴下山,道然真人等人前去相送,除此之外,宋和凤与谭菡凝也在其中。 一行人徒步来到山门,停靠在这里的马车已然不在,不知是不是受了昨日大战的惊吓,向别处逃窜了。 道然真人望了眼远处,担忧道:“你们两人如何去往惊刀门?” 陈玄黄想了想,“那我们就先往华亭方向走,途中若是遇到马贩最好,不行的话,只能徒步到华亭了。” 陈玄黄洒然一笑,“反正无事,走一走也好,还能随时停下来欣赏周边景色。” 道然真人无奈一笑,既然自己等人不随这两人一起走,只能由着他们自己的性子来了。 与众人做了简单的道别后,陈玄黄转身看向宋和凤,认真说道:“还请宋长老约束下门中弟子,莫要打扰了我师父和师兄他们的清修。” 这番话陈玄黄说得很委婉,其话中含义就是要让元天派弟子离晏明他们远些,别动些外脑筋。毕竟吴夜是死于晏明之手,难免会有人打着为长老报仇的旗号,煽动他人做一些不理性的事来。 宋和凤当然听懂了对方话中含义,当下表示定当约束弟子,不许任何人靠近晏明等人的住处。 至于平日里所需的饭菜么...... 宋和凤最后看眼身旁的谭菡凝,提议每日让她给晏明等人送饭菜。 闻言,陈玄黄不顾他人目光,拍手称好,惹得晏明神色赧然。 谭菡凝红色微红,将头垂了下去。 说过笑过,两人挥手告别,朝着华亭方向,徒步而去。 望着两人愈渐愈远的身影,道然真人温笑道:“这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为师真的很欣慰。” 晏明赞同道:“这世上能包容师妹这性子的人,恐怕只有小师弟了。” 道然真人嘿嘿一笑,面容愈发慈祥。 ...... 两人走了一上午路,在遇到一条小溪后,决定休息片刻,再行出发。 鱼妖娆蹲在小溪旁,先是用双手捧起溪水,痛饮了几口,然后便洗了把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水渍一闪一闪,脸颊显得晶莹剔透。 陈玄黄擦拭着嘴角的水渍,侧头看去,目光直愣愣,看得出神。 察觉到炽热的目光,鱼妖娆扭过头,瞥了对方一眼,瞬间脸色羞红,轻啐了一口。 陈玄黄回过神来,冲着面前的女子,傻傻的笑着。 鱼妖娆斜眼瞅着他,怀疑道:“你别是早有预谋吧?” “嗯?什么早有预谋?” “让其他人待在元天派,好与我单独相处?” “我要说当时真没这想法,你信么?” “那现在呢?” “有了!” 鱼妖娆上前一把揪住陈玄黄的耳朵,恶狠狠道:“你还想什么龌龊的事了?说!” “嘶~没、没有了!” “真的?” 陈玄黄哭丧着脸,说道:“真的!” “哼!简直禽兽不如!” “嗯?师姐你话里有话啊!” “哪有!”鱼妖娆红着脸,眼神闪躲。 募地,陈玄黄惊呼一声,“遭了!” 鱼妖娆被他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陈玄黄拍了下头,懊恼道:“龙吟剑还在马车上,这可怎么办?” 龙吟剑的来历,虽然已经告知了其他人,但陈玄黄却始终未随身携带。原因无非是他本身就不会使剑,就算背着龙吟,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而且,自己修炼御剑术许久,却始终无法驱使龙吟剑,这让陈玄黄也十分的懊恼。 基于这两点,陈玄黄便没有将龙吟剑带在身上,平日里都放在马车上,若是住在客栈,就藏在被褥下面。可虽然用不上,但这也好歹是秦王的佩剑,真若就这么丢了,实在可惜。 一听是这事,鱼妖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出言劝慰陈玄黄,并好奇问他为何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练出御剑术来,别真是你记错了。 陈玄黄连说‘不可能’,御剑术口诀已经和大师兄确认了多遍,不可能有误。 说着,陈玄黄也不背着鱼妖娆,直接将口诀念出声来。 ...... 靠近元天派,有一处渔村。 这里的村民常年靠海吃海,过得也算富足。 今日一早出海回来,渔民纷纷将自家的渔船划到岸边,提着鱼篓有说有笑的往家中走,一些今日收获颇丰的渔民早已笑得合不拢嘴,招呼着三五朋友今晚到家中吃鱼喝酒。 此时,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朝这里‘闲庭散步’般走来,蹄子与地面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声。兴许是这马匹生下来便没见过大海,快到海边时,便停了下来,扬起马头朝海面看去。 渔民们走到马车旁,围绕了一圈,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马车。马车他们倒是见过,可却没见过,无人驱赶的马车。 众人围观了半天,终于有人壮起胆子,上前将轿帘撩起,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渔民跳上马车,仔细翻腾了半天,车内尽是些衣服,并无其他东西,若说值点钱的,只怕就数一柄长剑了。 就在他准备将长剑拾起时,长剑忽然自己颤动的起来,直接将车厢顶部破开一个洞,化作一条白线,向远处掠去! 这些渔民们见此均是吓了一跳,纷纷后退,而那跳上马车的渔民则退无可退,额头撞在了车厢壁,疼得他龇牙咧嘴。 ...... 趁着陈玄黄念叨口诀的功夫,鱼妖娆摆了摆自己的胸口,一阵庆幸。在从汴安离开前,她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均等价换成数额较大的银票,省得占地方。打那之后,这些银票便随身携带,若不然可真就剑、财两失了。 鱼妖娆为自己能有先见之明,开心捂嘴轻笑。 这时,空中传来‘咻咻’声,仰头看去,一柄飞剑正朝这里呼啸而来! 定睛看去,鱼妖娆站起身,惊喜喊道:“是龙吟剑!” 闻言,陈玄黄也急忙起身,仰着头,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 正当两人因龙吟剑失而复得而感到开心之时,长剑忽然停止飞行,悬于半空之中,剑身颤动不止! 紧接着,一道龙吟声,响彻天地! 第四百七十四章 客房服务 在龙吟剑失而复得后,陈玄黄对它的感情急剧升温,在华亭城为龙吟剑订制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古朴的剑鞘后,便随身背在身上。 说来也怪,在那日龙吟剑自己飞回来后,无论陈玄黄如何摆弄长剑,御剑诀念叨十几遍,也不见龙吟剑动一下。 对此,陈玄黄只能无奈认命,龙吟剑能回来就好,其他的就不奢求了。 在那之后,两人又休息了会儿,便启程前往华亭。 陈玄黄之前所说的‘命好’并没有在他身上实现,走了一路也没见到一个马贩,无奈之下只能走到华亭再说了。 在华亭休息了一日后,陈玄黄起了个大早,先是去城中的铁匠铺订制了剑鞘,随后又到马贩那里挑选了两匹骏马,等到他牵着马匹回到客栈时,鱼妖娆还在呼呼大睡。 昨晚,两人只要了一间上房,却各睡一张床。趁着鱼妖娆还未醒的功夫,陈玄黄仔细思考着对方口中‘禽兽不如’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这时,耳边穿了一声百转千回的‘嘤咛’声。 陈玄黄身子一抖,循声看去,原来是鱼妖娆醒了。后者揉了揉眼睛,嗓音慵懒道:“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陈玄黄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打趣道:“当然是看你起床了。” 鱼妖娆脸色瞬间通红,将头缩进了被子里。 陈玄黄笑着走到她床边,自顾自的将今日一早订剑鞘和买马的事说了一遍,还说自己去上次四派会谈的客栈转了一圈,废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新客栈就会建起来了。 说了一通后,陈玄黄有些口干舌燥,而鱼妖娆也这才将头重新露了出来。 陈玄黄陪着鱼妖娆梳洗打扮,一起去吃了些早饭后,又在城中转了一大圈。等到陈玄黄取走剑鞘时,已然到了晌午。两人找了一处面馆,简单吃了两碗素面后,便启程上路了。 好在惊刀门也在扬州境内,离华亭虽然有些距离,但也不至于太远。 山门前,两人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树上,自己则开始徒步上山。 陈玄黄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未有过厮杀的痕迹。 鱼妖娆用鼻子嗅了嗅,轻声道:“没闻到血腥味。” 陈玄黄点点头,只说不可掉以轻心,上到山顶去看看再说。 说着话,两人便来到了山顶,惊刀门的大殿,两侧屋舍,均完好无损,广场之上铺设的青石也并无碎裂。 陈玄黄抬脚跺了跺脚下的青石,长舒一口气,看样子惊刀门的人是安全的离开了。 心中石头落地,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鱼妖娆捂着嘴,嬉笑道:“我早就说没事的,你还不信!” 陈玄黄讪笑几声,连夸她说得都对。 募地,陈玄黄脸色一变,瞅向远处一间屋舍,气势浑然一变,不等鱼妖娆询问出了何事,便一个瞬身冲到屋舍前! 只听得轰隆一声,屋舍倒塌,一道人影冲出废墟,向远处逃去! 陈玄黄冷哼一声,单手一挥,一道龙卷凭空出现,直接将那人从天上砸进了地面! 望着不远处的深坑,陈玄黄缓缓走上前,看向下方尚有一口气在的身影,此人全身被血染成红色,但尽管如此仍能看出对方那古铜色的皮肤。 陈玄黄眯着眼,冷声问道:“你是青魔殿弟子?” 那人嘴里哼唧几声,死死瞪着对方,一言不发。 此刻,鱼妖娆也走到这里,瞥了眼深坑中的人影,指间夹住一根红线,冷冷道:“让我来!” “不必!”陈玄黄拦住了她,上前几步,走入深坑中,蹲下身,一指抵住这魔门弟子的腹部! 下一刻,这魔门弟子瞪大了眼,目眦欲裂,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 许久之后, 陈玄黄与鱼妖娆联袂朝山下走去。 经过审问后,那魔门弟子说出了他躲在惊刀门的缘由。 原来当日苏寒山被陈玄黄打伤后,确实修养了几日才动身前往惊刀门,可等他到了那里,惊刀门弟子早已人去楼空。 灭掉惊刀门,是少宫主下达的命令。所以苏寒山并未选择放弃,除了派人四处打探惊刀门弟子的下落外,还派了一人躲在山上,若是有惊刀门弟子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下山的途中,鱼妖娆疑惑道:“苏寒山已经是少主了,这少宫主会是谁呢?而且,听那人话中的意思,苏寒山还要听那少宫主的命令。” 鱼妖娆的话,确实有些道理。陈玄黄仔细琢磨了下,顿时脑中灵光一现,“欸,这少宫主,会不会是长秦宫的少主?” “长秦宫!”鱼妖娆惊呼一声,脑中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长秦宫宫主,徐龙道。 陈玄黄沉声道:“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有谁能命令苏寒山了。” 鱼妖娆蓦然一笑,“等你抓到苏寒山亲自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闻言,陈玄黄呵呵一笑。 那魔门弟子临死前,道出了苏寒山的藏身之处。 此刻,这位青魔殿少主就待在广陵城的一间客栈中!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苏寒山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候行礼的死,却始终让他怒意难平。 不但如此,青魔殿殿主苏玉关在知晓候行礼身死的消息后,还特意差人送信给苏寒山。 信中,苏玉关将苏寒山臭骂了一顿,还说若是不将陈玄黄的人头带回来,就打折他一条腿。 苏寒山坐在椅子上,运了口气,有些后悔未听候行礼的话,去招惹陈玄黄了。若不然,候行礼也不会死,少宫主交给他的任务也早就顺利完成了。 还有,他也不会被自己老子臭骂一顿。 砰! 苏寒山愤愤的砸了下桌子,好在控制着力道,没让桌子四分五裂。 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心里舒服了不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向下望去。广陵城街市繁华,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苏寒山阴笑一声,小声喃喃道:“等到北蛮大军南下,城破人亡,便再也见不到这景象了。” 苏寒山眼神阴鸷,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仿佛他已然看到不久之后,这广陵城内遍地尸骸的场面。 这时,敲门声响起。 苏寒山笑容尽收,扭过头去,语气生硬的问道:“谁?” 很快,门外传来了很明显是男人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客房服务!” 第四百七十五章 少宫主 苏寒山愣住了神,根本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门外,陈玄黄一瞧里面没了动静,扭过头小声抱怨道:“我就说应该你来叫门。” 鱼妖娆撇了撇嘴,满脸鄙夷。 起初她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时,还不算有些抗拒,可在听到陈玄黄的解释后,便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鱼妖娆用手肘顶了下陈玄黄,还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撸起袖子,一拳便砸烂了房门! 见此,鱼妖娆咬着牙说道:“我是叫你再换个说法,谁让你砸门了?” 陈玄黄此时哪还听得到她抱怨的话,一个箭步冲进屋中,五指一下子就扣住了苏寒山的脖子! 始终处于愣神当中的苏寒山猛然惊醒,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手握拳砸向对方额头! 只见陈玄黄露出讥讽的笑容,抬起手先对方一步,一拳轰在了苏寒山的脸上! 耳边传来一阵嗡名声,苏寒山脑中瞬间空白,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等他在回过神来时,陈玄黄已扣着他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后,猛地砸在地上。 苏寒山喷出一篷血雾,也是在这时他才看清面前之人,便咬牙切齿道:“陈玄黄!” 陈玄黄不予回应,又是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 苏寒山几次挣扎,均以失败而告终,他喘着粗气,怒视着陈玄黄,忽然心中一悸,想到了一个问题,惊骇道:“你突破到至尊了?”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陈玄黄手上加重力道,问道:“我问你,你口中那位少宫主,可是长秦宫的人?” 苏寒山嗤笑一声,讥讽道:“想从我嘴中问出话来,你怕是太天真了!” 陈玄黄微微歪头,“真不说?” “不说!” 陈玄黄没有再与他废话,就像对付之前那魔门弟子一样,伸出一指点在苏寒山胸口。后者身子一颤,口中立刻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这一招倒也不是陈玄黄自创的,之前他便听说有人用此方法审讯别人,无非是用一道他人抵抗不住的真气摧残他人经脉,已达到让对方痛不欲生的目的。 少顷过后,陈玄黄抬起手指,再一次问道:“说不说?” 苏寒山大口喘着粗气,无力说话,露出一副残忍的笑容。 见此,陈玄黄一下子没了耐心,准备一拳结果了对方。 正当此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杀他,你可问过我了?” 陈玄黄心中一凛,二话不说双腿用力,折身向那道声音传来的地方冲去! 砰的一声! 客栈微微一颤,随后四道身影纷纷破开屋顶,向远处掠去! 中途,陈玄黄疾呼一声,‘师姐闪开’后,便止住身形,抽刀横扫! 刀气在对面两人当中炸开,苏寒山与那陌生的男人一左一右,落在陈玄黄两侧! 陈玄黄回手将鱼妖娆拦在身后,目光从左右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陌生男人的身上,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这人相貌阴柔,剑眉薄唇。 一声紫色道袍,已然让陈玄黄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苏寒山扭头看向这身穿紫色道袍的年轻人,手指着陈玄黄,恶狠狠道:“少宫主,此人便是陈玄黄!” 紫袍道人轻笑一声,目光在陈玄黄脸上,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在下久仰镇安公大名!今日一见,镇安公还真是一表人才!” 紧接着,紫袍道人又将目光投在鱼妖娆身上,舔了下嘴唇,眼神炙热道:“相比镇安公,我还是对你身后这位美人感兴趣!” 鱼妖娆探出脑袋,骂了对方一句后,又赶快将头缩了回去。 陈玄黄紧握刀柄,目光森然的盯着那紫袍道人,全身绷紧! 紫袍道人缓缓将双手张开,拢袖负后,动作十分潇洒,他傲然而立看向陈玄黄,气势昂然,淡淡道:“在下徐南回,领教阁下高招!” 苏寒山咧着嘴,笑容阴险道:“我替少宫主将那女人擒来!” “别弄伤了!” 一言即罢,徐南回如箭矢般弹射而出,拳头上紫气萦绕,气势瞬间将陈玄黄二人包裹住! 陈玄黄迅速抽出长刀,刀气呼啸前冲,中途却被徐南回一拳将刀气尽数搅碎! 一拳至,杀气滚滚! 陈玄黄怒吼一声,刀尖直指那紫色拳罡,使出了许久未用过的招式! 探囊! 一刀快速划过,紫色气息上炸出一道缺口! 取物! 噌的一声!刀身猛然回转! 徐南回身形极速向后掠去,低头一看,拳头上竟多出一条伤口,正不断的渗出一滴滴血珠。 暂时逼退了徐南回,陈玄黄来不及喘息,忽然将瀚海猛地朝一边投掷而出! 寒光一闪而逝,在远处炸开!本想从侧方偷袭鱼妖娆的苏寒山被这炸裂的气势,逼退数丈之远! 鱼妖娆为了不让陈玄黄有后顾之忧,看向苏寒山,长袖鼓荡,一道道红线倾尽而出,涌向后者! 趁此机会,陈玄黄脚下用力一蹬,跃至半空之中,两道缩小版的龙卷,轰然砸向徐南回头顶! 徐南回狂笑一声,拔地而起,挥起拳头,迎上了刀气龙卷! 轰隆一声巨响! 半空中出现一道道紫气,如丝如缕,逐渐环绕在一起! 紫色圆环当中,徐南回凌空而起,在空中留下一道紫色残影,下一刻,陈玄黄被砸下回了地面! 徐南回双手平开,紫色圆环分成两半凝聚于双手之上,紧接着连续挥出数拳! 紫色拳罡轰然砸下! 此时,苏寒山破开了围堵在身边的红线,一跃杀向鱼妖娆。 鱼妖娆心中一惊,在用红线拦住对方的同时,脚尖一转,朝反方向逃去,同时目光还不断地看向陈玄黄坠落的地方。 她虽然能感觉到陈玄黄的气息,但却不知他伤得有多重,心急之下,开始懊恼起自己的无能,此时若是大师兄在,只怕早就斩杀了敌人,前去相助陈玄黄了。 就在紫色拳罡砸到陈玄黄坠落的地方时,一道蓝色荧光率先冲天而起,迎了上去! 轰! 天空之中,一道圆形气浪向四周不断推进! 徐南回闷哼一声,落在地上后,退出了数步才站稳。 其正对面,身形有些狼狈的陈玄黄,冷冷看着他,回手探向了脑后的剑柄! 见到陈玄黄平安无事,鱼妖娆长出一口气! 募地,耳边传来一道戏虐之声! “我追到你了!” 鱼妖娆顿时大惊失色,转头看去,苏寒山已然近在咫尺! 就在后者伸手抓向鱼妖娆手臂之时,一道华光在两人中间一闪而逝! 苏寒山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被一剑削去的脑袋! 无头之躯,轰然倒地! 第四百七十六章 去葬剑阁做客 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让鱼妖娆又逃出了老远后,才缓过神来,赶忙停下脚步,扭头望去! 不远处,一名邋遢乞丐伸出手掌,斩去苏寒山头颅的长剑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入他的手中! 这乞丐瞥了眼苏寒山的头颅,哼笑一声,不屑道:“堂堂青魔殿少主,连我一剑都接不住,真是废物!” 紧接着,乞丐抬头看向那紫袍道人,扯着嗓子喊道:“徐南回!苏寒山让我给宰了,你要不要回去和他老子说一声?” 徐南回盯着那邋遢乞丐,厉声喊道:“江进酒!” 江进酒用手指挖了挖耳朵,鄙夷道:“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聋!” 陈玄黄和鱼妖娆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当初在破庙中遇到的乞丐,他们离去不久,这乞丐还与蔡嵩云大战了一场。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江进酒到底是何人。 当初汴安城一战,江进酒在城外杀了刀尽绝,重伤蔡嵩云后,便直接离开了汴安。只是陈玄黄等人并不知情罢了。 徐南回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江进酒,以泄心头之恨,但他也不得不考虑下双方实力的差距! 一个陈玄黄便能和自己打个平手,若是再加一个修为更高的江进酒,自己最后只能落个被两人击杀的下场! 徐南回当机立断,转身逃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杀这二人! 江进酒嗤笑一声,将剑送回了鞘中,他转而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陈玄黄,后者拱起手,却不知如何称呼对方,一下子呆在那里,气氛有些尴尬。 江进酒笑了笑,索性率先介绍起自己来,“在下,江进酒!” 陈玄黄抱拳回礼,客气道:“在下陈玄黄,多谢江兄出手相助!” “嘿嘿,小事,小事!”江进酒摆摆手,显得十分不在乎。 或许在他眼中,杀了苏寒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这时,气氛变成有些沉默。 陈玄黄也不是那种没话找话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和对方说些什么,其实他很想问当日一战,他与蔡嵩云到底谁赢了,不说这句话现在若是问出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索性,还是将话烂在肚子里得了。 江进酒目光玩味的瞅着陈玄黄,嘴角上扬,笑道:“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你,正好省得我再费一番力去寻你。” 陈玄黄愕然道:“你找我?” 江进酒上前走了几步,笑道:“准确的来说,是我整个师门的人都在找你?” “你的师门?”陈玄黄皱着眉,一脸茫然。 江进酒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着几份骄傲的意味,淡淡道:“葬剑阁!” 陈玄黄愣了下神,惊愕道:“你是葬剑阁的弟子?” 江进酒点点头,脸上明显可看出忽然出现了几分犹豫之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平静道:“步辰龙是我师父!” 陈玄黄瞪大了眼睛,显然被对方这番话所震惊,天下第一人的徒弟,岂是寻常之辈?如今仔细想来,能一剑杀了苏寒山的人,修为确实了得! 江进酒眼神炙热的看着陈玄黄,一字字说道:“我师父回到阁中,将你的事说给了众人听。如今,葬剑阁上下,包括我在内,都想知道,你是如何吸收气运的?” 陈玄黄从震惊当中慢慢平静下来,认真说道:“还是那话,我真的不知道!” “呵呵,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若是想要逼问你,师父早就将你绑回阁中了。”江进酒言语一顿,问道:“师父曾邀你来葬剑阁做客,你来不来?” 陈玄黄思付片刻,担忧道:“会不会有去无回?” 江进酒嗤笑一声,“我也还是那句话,若师父想动手,你能活到今日?放心,有师父在,没人敢动歪念头。还有啊,你如今好歹也是半步至尊,胆子别这么小,好不好?” “对哦!”陈玄黄双臂环胸,故作深沉的自言自语道:“我现在好歹也是了高人了!” 言罢,他便转身冲着鱼妖娆笑容谄媚的问道:“师姐,你说咱们去不去啊?” 鱼妖娆认真想了想后,还是决定走一趟葬剑阁。其主要目的便是想见见世面,毕竟对方是天下第一的门派,以后还能跟别人吹吹牛! 听了对方的解释,陈玄黄竖起大拇指,连夸对方英明! 江进酒在一旁瞅了眼这师姐弟,无奈的叹了口气,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既然决定了和江进酒一起返回葬剑阁,那就没办法再去江宁了,陈玄黄决定在广陵就差人送信到元天派,告之道然真人他们自己下一步的行程,并让对方直接将信寄回葬剑阁。 三人返回广陵,在等陈玄黄将信寄出后,江进酒忍不住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元天派的人是请你大师兄留下来保护他们的?” 陈玄黄点头称‘是!’ 江进酒嗤笑一声,鄙夷道:“元天派的人还真是群怂包!这事若放在葬剑阁,且不说谁对谁错,杀害本门长老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明知不敌,也要以死相拼!” 江进酒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啧啧道:“江离乱死了,元天派跟本就是一盘散沙,这人心啊,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陈玄黄听完了他的话,语气平淡道:“我也不想替元天派辩解什么,但是求生欲,是一个人的本能。你不能指望谁都像在战场上视死如归的将士一般!” 江进酒看着他,打趣道:“难得你还能为元天派说上几句好话!” “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陈玄黄补充道:“不过相对于江湖人这个身份来说,元天派的弟子,确实少了几分血性!” “呵!”江进酒笑道:“这群家伙仗着有宗门撑腰,嚣张惯了。这背后的靠山突然没了,便一个个傻了眼。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江离乱比起我师父还有赵掌教,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玄黄惊讶道:“差距这么大?” 江进酒笑道:“大多咧!” 第四百七十七章 敌袭 元天派, 道然真人站在众人面前,将信中内容朗读出来,语调阴阳顿挫,饱含深情。 许久之后,道然真人咽了口唾沫,幽怨道:“为师还没去过葬剑阁呢!” 自从晏明等人留在元天派后,谭菡凝便常来这边看望晏明,时间久了,与他人也熟络了起来。 听到道然真人的话,坐在晏明身边的谭菡凝微微一笑,嗓音轻柔道:“葬剑阁向来不对外人开放,就算是其他掌门前去做客,也只能孤身前往。” 道然真人听后故作惊奇,“有步辰龙坐镇,还用这么提防着他人么?” 谭菡凝面露浅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葬剑阁所定的规矩,岂是她能妄加断言的。 道然真人走到桌案前,从一旁的木柜中,取出笔墨纸砚,准备写一封回信,等一会儿让谭菡凝帮忙差人送出去。 未等道然真人发话,唐伏虎便屁颠屁颠的前去磨墨,老者见此甚是满意,并感慨的说了句,‘伏虎终于懂事了!’ 青青跑到师公旁边,除了想看他写些什么外,还想让他将自己的话也写在上面,就说‘青青很想师父,也很想小师叔!’ 此时,一旁只剩了晏明和谭菡凝两人,后者偷瞄了一眼身旁之人的侧脸,脸颊微红,轻声道:“晏师兄,不如我带你去山上转转如何?” “不必了。”晏明顿了下,说道:“我与那些弟子,还是少碰面为好。毕竟,是我杀了吴夜和柳元驹。” 谭菡凝‘哦’了一声,只能将此事作罢,同时心里也不由得一叹。清凉派几人住在客房,整日也见不到元天派弟子,而她自己却每日来往这两地,没少受到同门鄙夷的目光。 这些元天派弟子,当着谭菡凝的面,毫无顾忌的说着难听的话语,恨不得她能转告给晏明等人。 可与此同时,又希望谭菡凝别说出自己的名字。 谭菡凝虽然平日里腼腆话少,但十分聪慧,那些师兄弟的小心思,她当然一清二楚。她不可能将这些难听的话,告诉给晏明,否则的话,定会激起双方的矛盾。 说到底,谭菡凝夹在当中,才是最累的。好在,每日能和晏明说上几句话,心里很满足。 这让她想到了多年以前,晏明还在元天派时,两人修炼之后,便会一起坐在山巅看日落。这两人都是不善言辞的人,经常等到日头彻底落下,两人谁都没说一句话。 江离乱和其他长老、弟子,以及他们的佩剑,都被埋葬于剑涯。当日在江离乱死后,漫天飞剑尽数返回剑涯,继续陪伴他们主人。 朱从莽和宋和凤,还有几位新晋提拔的长老在昨日一同前往了剑涯,试图想以众人之力驱使飞剑,若是能成功,元天派便多了一张底牌,也就不怕敌人来袭了。 可遗憾的时,朱从莽等人哪怕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能驾驭几十把飞剑,这与当初江离乱驱使满天飞剑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谭菡凝和晏明说起此事,语气中透露着遗憾和担忧。 遗憾的是,朱从莽等人的失败。担忧的是,元天派日后的安慰。 谭菡凝已然是大宗师的实力,如今元天派高手稀缺,她也便破例提拔为了长老。只不过,这个长老有名无实罢了。 刚刚晋升大宗师不久,谭菡凝还未稳固修为,所以也帮不上朱从莽什么忙,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正当晏明在心中措辞,想着如何劝慰对方之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道然真人被这声响吓得手腕一抖,快要写好的信,被划出了一道墨迹,老者咬着牙刚想骂人,巨响声再次传了出来。 众人纷纷走出屋子,顺着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似乎是刚建好一半的主峰! 谭菡凝随即大惊失色,“不好!有敌来袭!” 言罢,来不及多说其他,她便使出轻功,朝着主峰方向纵跃而去! 晏明伸手一招,屋中的长剑迅速落到手中,叮嘱众人不要离开此地后,感知几道浑厚气息的方向,掠空而去! 原本建成一半的主峰,此时再次变成一片废墟。废墟之下,横躺着不少弟子的尸体。 此次来袭之人,便是不久前狼狈逃窜的赵延州和张半生!两人这次去而复返,只为剿灭元天派! 朱从莽拦住了张半生,其他弟子在宋和凤的带领下,向剑涯退去,赵延州意态闲适的跟在后边,抬手之间,便会夺去一人的性命! 头顶之上,爆发出炸响声,赵延州抬头看去,朱从莽和张半生碰撞过后,纷纷退向两侧。 赵延州瞅了眼落在自己不远处的人影,调侃道:“张半生,这么半天还未搞定对方,你也太无用了!” 张半生抹了下嘴角的血渍,语气不善道:“再给我半柱香的时间,一定能将他击杀!” “呵!”赵延州面朝前方,语气森然道:“我等不了了!” “噗!”朱从莽落地之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宋和凤急忙跑到他身边,惊呼道:“掌门!” 朱从莽望着正在自己这边走来的两道身影,神情悲恸道:“天要亡我元天派啊!” 宋和凤嘴唇颤动不止,他环视四周,自己等人葬身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赵延州缓缓抬起手臂,刚要出拳,身后传来的女子急迫的喊声!回头看去,只见谭菡凝手持长剑,一剑刺出! 刚刚憋了一肚子气的张半生,拦住了赵延州,冷笑一声后,一步踏出,一拳轰向了对面的女子! 巨大的拳罡威势,瞬间将剑身压弯,折出一个弧度来! 谭菡凝脸色潮红,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极速向后跌落,就在她砸落地面之时,晏明及时敢来,一把拦住纤细的腰肢,稳稳落地。 “晏师兄!”谭菡凝感激的唤了对方一声后,随即一怔,讶异道:“师兄你是如何准确接住我的?” 晏明犹豫了下,说出了那令对方脸色羞红的四个字来。 ‘香味依旧!’ 就在谭菡凝轻咬嘴唇,手足无措之时,晏明已从她身边离开,留下一道残影杀向对面的张半生! 一朵紫色剑莲凝聚而生,猛地砸向张半生! 募地,赵延州冷哼一声,一步挡在张半生面前,轻松递出一拳,便将剑莲砸得支离破碎! 晏明退出一步,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他感受着正对面足以令自己仰望的气势,骤然上前一步! 隔空一指,背后长剑瞬间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白虹,射向赵延州头颅! 老者一拳拳砸在剑身之上,嘴中发出阵阵狂笑,几番对攻下来,长剑气势衰竭,已有败退的迹象! 晏明咬着牙,全身颤抖不止,身体之上竟出现一道道血色裂痕,瞬间便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哈哈哈哈!痛快!论剑术,就连老夫也不得不称你为天纵之才!只可惜......”赵延州言语一顿,露出戏谑的眼神,语气冰冷道:“老夫玩够了!” 一言即罢,老者散发出惊人气势! 晏明身躯巨震,喷出一大口血后,被轰出几十丈之外! 生死不知! 第四百七十八章 飞剑,气象恢弘 剑涯当中,万籁寂静! 当元天派弟子看到晏明被轰飞之后,心中顿时一惊,可在这惊骇之中,竟隐藏着丝丝缕缕的幸灾乐祸。 赵延州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望向对面那噤若寒战的元天派弟子,冷笑道:“现在,谁还能救你们?” 朱从莽上前一步,厉声喊道:“诸位长老,随我驱动飞剑!” 一言即罢,打人群当中跳出数道人影,分站在朱从莽的左右两侧,众人一起伸出双指,立于面前,异口同声喊了一声,‘敕!’ 只见这剑涯当中,立刻响起轻鸣之声,几十把飞剑从天而起,悬于众人头顶之上! 朱从莽手臂伸直,双指指向赵延州二人,怒喝一声! 那几十把飞剑瞬间调转剑身,朝着那二人呼啸而去! 张半生抬头望着那剑气十足的几十把飞剑,心中一凛,他便深知自己绝接不住如此杀招! 此时此刻,虽然双方处于敌对关系,但张半生也不得不佩服玄阳这些江湖门派的底蕴,尤其是排名最靠前的三位。 元天派,剑涯当中藏着数千把飞剑,修为大成者,可驱使飞剑御敌! 沧元山,有着传说中可开天门的剑阵,通天一剑。 至于葬剑阁,据说豢养三十六位剑奴,组成混沌剑阵! 反观北蛮内的门派,更像是一盘散沙,平日各自为战,很少聚在一起共同御敌,就更不要说组成什么剑阵了。 在北蛮江湖人的眼中,提高自身实力,比什么都重要。 瞳孔之中,倒映着飞剑,张半生有一种感觉,玄阳门派的剑阵,才是北蛮的最大敌人! 到是赵延州眼见着几十把飞剑离自己的头颅越来越近,心中竟生出多年未曾有过的滔天战意,只见老者连续踏出数步,单手高举,露出一截枯槁的手臂,五指张开,猛地向下一扯。 这几十把飞剑顿时掉转剑尖,扎入这地面当中,溅起一阵阵尘雾! 赵延州一挥袍袖,尘雾随风而散,他紧紧盯着不远处神情呆滞的众人,讥讽道:“就这点实力?白让老夫激动半天!” “啧啧,可惜了这剑涯内的飞剑!”老者目光阴冷的扫视着众人,正要抬起手臂,却猛的悬停下来,抬头看去,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落在这剑涯当中。 为首的老者身穿麻衣,任凭头发散落,皮肤黝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相貌平平。若说最有特点的,便是长了一双死鱼眼! 赵延州收回拳头,望向那与自己气息相当的老者,谨慎问道:“你是何人?” 麻衣老者瞅了眼四周,心不在焉道:“玉石窟,申屠士!” 赵延州微微愣神,虽然他与对方素未蒙面,但却听说过对方的大名。雍州玉石窟内,有一位至尊常年在那里修行,可不知对方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呢? 申屠士瞅向不远处的元天派弟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十分不客气的说道:“这元天派以后就归我了,你们若想留下,我也不拦着。不过,谁也别来打扰我修行,否则的话!” 砰! 申屠士一掌轻松击碎了远处的一块巨石,冷声道:“这便是下场!” 闻言,元天派弟子欲哭无泪,本以为对方来此是来帮助自己的,没想到却是要强抢豪夺师门驻地! 朱从莽上前一步,忍不住说道:“申屠前辈,这毕竟是我元天派的地方,你怎么能......”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道剑气便在他脚边炸开,申屠士眼神淡漠的看着他,问道:“江离乱都死了,就凭你们这些个虾兵蟹将,也能守住这里的灵气?还不如乖乖的投靠在我的门下,你们放心,我只想要这里的灵气,元天派仍是你们的!” 言罢,态度强硬的申屠士也不管朱从莽心中愿不愿意,便吩咐他们在三天内,在剑涯当中建一座木屋,供他师徒二人居住。而且,若没他的准允,任何人不得靠近剑涯一步。 另一边,赵延州瞅了眼脸色铁青的元天派弟子,嗤笑一声,“申屠士,不如让老夫替你杀了这些人,以后便无人来打扰你了。” 申屠士转头看向他,反问道:“将他们都杀了,谁给我师徒二人建房子?谁给我师徒二人做饭?” 赵延州很想怼回去一句,‘你师父二人没长手么?’,但一考虑这样会激怒对方,便忍了下来。 一旁的元天派弟子,心里同时涌出一个念头来。或许,只要投靠在申屠士的麾下,自己就很有可能活下来。 可是,这样一来,元天派不就名存实亡了么? 就在众人心中挣扎之时,剑涯内的飞剑不约而同的颤动起来,一股强大的剑气笼罩在元天派上空! 赵延州眯着眼,抬头看去,一道道飞剑就在此时凌空而起,悬于众人头顶,遮天蔽日! 此等场景,就犹如当日江离乱驱动飞剑一般,气象恢弘! 赵延州下意识看向申屠士,但一瞧对方那疑惑的模样,便心知这飞剑也不是他驱使的。 朱从莽等人仰着头,目光呆滞,他们实在想不出,如今元天派内,还有谁能驱动所有飞剑! 就在众人疑惑、惊骇之时,远处,一道身影佝偻着身子,伸出手掌,用力往下一扯,淡淡道:“落剑!” 这几千把飞剑,顿时剑尖冲下,飞掠而来! 见此,赵延州大惊失色,一拳迎上,冲在最前的飞剑一下子便被击落,但很快,又有新的飞剑补充上来! 轰隆隆! 密密麻麻的飞剑瞬间将赵延州和张半生吞没,砸在地面之上,发出一阵阵巨响。 死鱼眼剑客魏俊,无意间瞧见了远处那道身影,微微一愣后,便走上前在自己师父耳边窃窃私语。 申屠士看向远处那人,时不时的点着头,缓缓说道:“虽然他能驱使飞剑,但是还不足以杀死一位至尊。” 这时,朱从莽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抱拳,恳求道:“还请前辈救救我元天派弟子!我愿答应前辈的要求!” 朱从莽在说出这番话是,心如刀绞,曾经辉煌一时的元天派,竟然落得如此田地,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若是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拉下脸面去哀求申屠士。可是,他已经能感觉得到,飞剑的气势渐渐衰弱,已有些力竭,而赵延州的气势正在逐渐放大! 申屠士嘴角上扬,什么都没说,隔空一指,一缕剑气激荡而出,没入飞剑当中! 伴随着一声炸响,飞剑向四处散落,赵延州凌空而起,怒目相向,“申屠士!你当真要与老夫为敌?” 申屠士二话不说,直接挥出两拳,将赵延州击退几十张远,趁此机会,魏俊拔出长剑,杀向仍被飞剑包围住的张半生! 没过一会儿,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人头飞跃至空中,此人便是张半生! 见此,与申屠士交战正酣的老者,蓦然一惊,急声喊道:“张半生!” 趁赵延州分神之际,申屠士一拳将他砸入地面,但紧接着,老者将身子从地面中拔出,向远处极速逃走。 此时,谭菡凝已来到晏明身前,正好接住了对方摇摇欲坠的身躯。 晏明闻到的这熟悉的香味,虚弱道:“谭师妹......” 见对方无事,谭菡凝破涕为笑,声音轻柔的唤了声,“晏师兄!” 第四百七十九章 葬剑阁,剑奴 经过近一个月的跋山涉水,陈玄黄三人从扬州出发,横穿徐州、兖州,最终抵达了地处冀州的葬剑阁! 三人刚一踏入葬剑阁,陈玄黄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凌厉的剑气所笼罩,脚下一顿,仰头看去,一座高十一层的古朴巨塔,映入眼帘。 江进酒瞥了眼他,笑着解释道:“若说葬剑阁最出名的建筑,便是这座葬剑塔了,若追溯起来,葬剑阁三个字,还是因这座塔而得名的。” 江进酒此时也仰头看向高塔,缓缓说道:“葬剑塔其实与元天派的剑涯十分类似,其内部都是藏有历代弟子的佩剑。可不同的是,只要你是元天派弟子,等你死后,你的尸体和佩剑都会葬入剑涯。而葬剑塔却不同,里面只藏佩剑,而且只是圣人的佩剑!” “还有,但凡阁中出色的弟子,都可前往塔中挑选自己喜欢的佩剑。若是你都不喜欢也无妨,师门会请天下最好的匠师,按你的要求打造一把属于你自己的佩剑! 说着,江进酒拎起手中满是泥垢的细长佩剑,笑道:“我这把青丝,便是从塔中得到的。据说,这青丝的第一位主人,是几百年前阁中一位女剑仙,修为已达至尊之境。” 陈玄黄渣了渣嘴,没说别的,心里不禁感慨葬剑阁的底蕴,真的很深! 江进酒一边领着师姐弟二人继续前行,一边给两人介绍着四周的建筑。一路上,三人遇到了不少阁中弟子,这些弟子纷纷向江进酒问好行礼,神色十分尊敬。 到是江进酒,很随意的向众人嬉笑回礼。 葬剑阁正殿,建在最后方,四周围绕着三十六根汉白玉石柱,上面雕有形态各异的巨龙,龙口之中衔有一枚龙珠。 每一根柱子顶端,都有一人盘腿而坐,腿上横放有一柄长剑。 江进酒仰头看去,心生敬畏,淡淡道:“这是我阁中结成混沌剑阵的三十六位剑奴!他们每个人,都是圣人修为!” “这......三十六位圣人?!”陈玄黄满脸震惊之色,他怎么无法想象,一个门派之中,竟然有三十六位圣人,如此一来,就算把其他十一个灵宝之地加在一起,也不是葬剑阁的对手。 江进酒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悲伤,轻声道:“这三十六人除了听从掌门之令外,没有任何感情。说白了,他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说到最后,江进酒语气当中充满了愤懑,他与其师父步辰龙的矛盾,也便是因此而起。 江进酒曾多次请求师父不要再豢养剑奴,却被对方严词拒绝,并说这三十六个剑奴,才是葬剑阁最核心的存在。只要有这三十六人结成混沌剑阵,就算面对沧元山也丝毫不惧! 就在这时,从大殿当中跑出来一个背剑的年轻弟子,他来到江进酒面前,抱拳拱手,轻声道:“阁主请江师兄和两位客人进殿一叙!” 江进酒回过神来,暂时抛去了心中种种不愉快,转身对陈玄黄二人微微点头,随后三人一起步入大殿。 大殿内的装饰、布局甚是古朴,墙壁上刻满了大小各异,不同字体的‘剑’字! 正对殿门方向,也就是主位的背后,墙上雕刻的‘剑’字铿锵有力,剑意十足!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与陈玄黄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步辰龙,其两侧的椅子上,共坐着五个人。其中一人,便是曾经参与到皇子夺嫡的,夏红承。 只不过大皇子被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赵元镇算计,最终落个犯上作乱的罪名,在狱中被赵元镇用家人威逼,自愿喝下毒药。 但结果,心狠手辣的赵元镇还是选择了斩草除根,一把火烧了韩王府! 夏红承在汴安待过一段时间,对陈玄黄也是有所耳闻,此次见到他本人后,仔细端详了一番,率先说道:“镇安公大名,在下久仰了!” “这位是夏红承,夏长老。曾经去过汴安,相助的是大皇子,赵元祁!”江离乱介绍道。 陈玄黄露出恍然之色,冲着夏红承抱拳施礼,问了声好。 “陈玄黄,老夫想问你,你到底是如何吸收气运的?” 说话之人名叫柳归雁,听上去像是个女人的名字,但他却实打实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粗犷的男人。不但如此,他还是葬剑阁内,另一位半步至尊。 一脸络腮胡子的柳归雁身子前探,双手撑在腿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玄黄,似乎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说谎。 陈玄黄看向这位名字清秀的葬剑阁长老,从容不迫的说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你说谎!”柳归雁沉声说道。 陈玄黄双手一摊,“我没说谎!” “你就说谎了!”柳归雁语气不善道:“自古以来,便没听说过有圣人能吸收气运!” “自古以来?啥事不得有第一次么?”陈玄黄反驳道。 “够了!”步辰龙阻止了柳归雁的继续逼问,他用余光瞥了眼愤愤不平的柳归雁,转而看向陈玄黄,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在阁中多住些时日。有什么需求,就和江进酒去说。” 言罢,步辰龙看向乞丐打扮的江进酒,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的怒气,“你赶紧去换一身装束,我看着就心烦!” 江进酒打着哈哈,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在这之后,三人离开了大殿,江进酒领着两人前往客房安顿,毕竟一路上车马劳顿,身子实在有些疲惫了。 大殿中,柳归雁斜眼瞅着步辰龙,不满道:“阁主,你刚刚为何拦着我?” “你继续问下去又怎样?还不是白费口舌。” “那怎么办?” 步辰龙平静道:“陈玄黄住在阁中的这段时间,可以多多观察下他。” “若是什么也观察不出来呢?” 步辰龙瞥了眼,试图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柳归雁,一字字说道:“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呃......”柳归雁被怼的哑口无言,乖乖把嘴闭上。 步辰龙眯着眼,一双丹凤眼中精光乍现,喃喃说道:“有赵齐楚在一旁盯着,就算我想出手逼问,也得顾忌下那牛鼻子。而且......” 步辰龙未把话说完,目光冷峻的扫视了其他五人,严肃道:“即刻招所有在外弟子返回葬剑阁!其他弟子,未得我令,不得出山!” 柳归雁五人同时起身,语气坚定道:“谨遵阁主之令!” 步辰龙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赵齐楚,你这次若是算得不准,我便砸了你的莲花峰!” 第四百八十章 夜疯子 千百年来只有死人‘居住’的剑涯,如今多了一处木屋,申屠士与魏俊如愿以偿的留在了剑涯。 申屠士除了一日三餐出来外,其余时间都躲在木屋中修炼,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灵气要比玉石窟浓厚许多。灵宝之地,当真不是浪得虚名,若不然在得知江离乱身死后,他也不会不远万里赶到元天派。 自那晏明驱使飞剑御敌后,所有飞剑再次返回剑涯当中,陪伴他们的主人。也是自那日起,元天派弟子不敢在背后说晏明半句坏话。 经过多日修养,晏明的伤势好转了许多,谭菡凝每日都来陪他说话,天气好时,还会搀扶着他去山上转转。 每当这时,道然真人都会率领着唐伏虎和青青,躲在暗中偷看,并时不时的嘀嘀咕咕。 谭菡凝一手搀扶着晏明,一手指着面前的云海,将肚子里所有词汇都搬了出来,描绘这云海的波澜壮阔。 待她口干舌燥的说完了一大串话后,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问道:“晏师兄,掌门想请你回到元天派,并许诺你副掌门之位,你为何不答应呢?” 谭菡凝口中的掌门,指的是朱从莽。后者在数日内,多此前来晏明,试图劝说对方返回门派。 其缘由很简单,只因晏明能驱动剑涯所有飞剑。若是有朝一日晏明能步入至尊,他的成就只怕比江离乱还高。 只是,晏明没有半点犹豫,便拒绝了朱从莽。 朱从莽也毫不气馁,一次次的前来劝说,并希冀于谭菡凝帮自己劝晏明回心转意。 听得对方的问话,晏明犹豫了下,淡淡道:“对我而言,如今功名利禄皆是草芥。我想要的,只是等所有事情都了结后,与师父、师弟、师妹们一起出行远游,去过那田园般的生活。” “可是,师兄你这一身修为不就可惜了么?” “可惜么?”晏明轻笑道:“我这一身修为是用来保护身边人用的,而不是用它来图谋什么江湖地位。” 谭菡凝朱唇微张,欲言又止。 晏明半转身子,望着曾经元天派的主峰,那里仍是满目疮痍,一剑被步辰龙两半。 “师妹,倾尽毕生之力,去追寻天下第一也好、或是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境也罢,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师妹!”晏明一手指向脚下的生机盎然,一手指着远处那再无半点生机的主峰,问道:“你会选哪里呢?” 谭菡凝心中一颤,默然。 不远处,躲在树干后面的青青仰起头,疑声道:“师公,大师伯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你年纪还小,听不懂太正常了。”道然真人目光玩味的瞅着远处两人,嘴里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来。 小丫头听着师父嘴里的碎碎念,一脸茫然。 什么生米、熟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 冀州,平辽。 此地已十分靠近两国边界,算是青阳关之后的下一道关隘。 城内的一处茶肆,高三层,举目眺望,城内景色尽收眼底。 三层靠边的位置,坐着三人。 一位老者,一位女子,还有一个看上去长相有些猥琐的干瘦男人。 老者喝了口茶,瞅了眼正望着下方怔怔出神的女子,轻声问道:“楼主,咱们真要返回北蛮么?” 女子回过身来,怅然道:“除了北蛮,我还能去哪里呢?” “天大地大,咱们何处去不得。”干瘦男人望着人来人往的街市,赞声道:“玄阳可比北蛮富足多了。” 老者瞥了眼他,没说什么,转而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女子,“楼主,若是回去了,咱们可就很难在回来了。” 女子轻咬着嘴唇,心中似乎是在做艰难的挣扎。 干瘦男人将头凑在老者旁边,低声道:“蔡老,听说那小子在元天派露过面,可是真的?” 蔡嵩云淡淡道:“楼中弟子传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长孙白将头回正,嗤笑一声,“还真是哪都有这小子。” 蔡嵩云没接他的话,目光深邃的盯着沉思不语的北宫霜华,等待着后者的决定。 许久,北宫霜华深吸口气,语气坚定道:“我决定前往......” “北蛮!”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北宫霜华听到这熟悉的男人声音,顿时心中一惊,扭头看去,一个身穿黑色常服的年轻公子,朝自己三人这里漫步走来。 北宫霜华紧咬着银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夜沉沙!” 这男人便是夜家的长子,其他人背地里都称之为‘夜疯子’,只因他经常干出些让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来,所以才会得此绰号。 夜沉沙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北宫霜华的对面,目光深情的盯着对方,柔声道:“霜华,我终于见到你了。” 北宫霜华把头一瞥,不愿再去看他这幅恶心的面孔。 夜沉沙对此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转而看向神色严肃的蔡嵩云,轻声道:“蔡老,好久不见,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 蔡嵩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如水,“夜家后生,少跟老夫这套近乎。想让楼主跟你回北蛮,得靠自己的本事才行。” “呵呵,您老说的是!” 从始至终,夜沉沙都未正眼敲过长孙白,在他眼中,九族以外的人,还不陪自己与他说话。 夜沉沙面朝女子,正襟危坐,正色道:“我爹已在数日前返回北蛮,身受重伤。除了杀掉江离乱外,其余计划,均已失败而告终。” “这件事,我等都已知道了。”蔡嵩云不咸不淡说道。 夜沉沙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前日,赵老也回来了。而张家叔叔,去死在了玄阳!” “什么?张半生死了?!”蔡嵩云惊骇道。 听到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就连北宫霜华也不得不将头转回,直愣愣盯着夜沉沙。 后者微微一笑,“此事千真万确。若不是宗主派人无时无刻盯着张飞将,那家伙只怕早就跑到玄阳,为他爹报仇了。” “是谁杀的?”北宫霜华忍不住问道。 “玉石窟,申屠士,还有他的弟子。”夜沉沙顿了下,沉声道:“据赵老说,有人催动了剑涯内所有飞剑。” “哦?江离乱都死了,还有谁能驾驭剑涯内飞剑?”蔡嵩云讶异道。 夜沉沙的语气中透露着十足杀意,“清凉派,晏明!” 北宫霜华心中一悸,微微低头,眼神晦涩。 夜沉沙下意识瞅了她一眼,目光中寒光闪烁。 第四百八十一章 青阳关,破! 虽然北宫霜华此时心思混乱,没注意到夜沉沙的目光。但蔡嵩云却捕捉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杀气,顿时心思一沉,有两个念头瞬间在脑中应运而生。 夜沉沙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还有,霜华楼中,有夜家的人隐藏在其中。 寒芒一闪而过,便恢复了正常。夜沉沙嘴角上扬,柔声道:“霜华你也知道,平辽城中,有我北蛮的探子在,所以在你们三人进入平辽没多久,我就知道了消息。当天夜里,我便马不停蹄的朝这里敢来,只为了能提早见到你。” 北宫霜华抬起眼皮盯着他,神情厌恶道:“夜沉沙,你少在我面前说一些恶心的话!” 夜沉沙十指交错,放在下巴前,笑容和煦的看着对方,轻声道:“不管霜华你怎么否认。都改变不了你我的关系。” “呸!我与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夜沉沙微微一笑,“只怕用不了多久,你便是我夜沉沙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北宫霜华突然怒气填胸,厉声问道。 “呵呵,霜华你先别着急。想要娶你进夜家,我姑姑那关才是最难过的。所以啊,我父亲给我出了个注意,等到北蛮大军南下之时,多杀些玄阳的将领,到那时再请圣上为你我赐婚,姑姑也就不会说些什么了。” “你放屁,我死也不会......”北宫霜华忽然停止了话语,满脸惊骇之色的看着夜沉沙,颤声问道:“你说北蛮大军南下?什么时候?” “呵呵,过不了多久,我北蛮铁骑,将踏破玄阳国门!” 夜沉沙用余光看到不远处正擦拭桌子的店小二,骤然挥手,那店小二瞬间被炸成一堆血肉。 夜沉沙眼神炙热,喃喃道:“过不了多久,玄阳便会成为一片人间地狱!” ...... 纵观葬剑阁的弟子,性子都很冷,且不愿与人交谈。但陈玄黄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葬剑阁给他带来的好处。 每日在浓郁剑气的笼罩下,陈玄黄对剑意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就连修炼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陈玄黄也不知这与充裕的灵气有没有关系,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就索性待在这里好了。 每天除了修行,就是与鱼妖娆腻在一起,两人的感情也急剧升温,但却始终未跨过最后一道红线。 在某一天夜里,两人也就此事,厚着脸皮的探讨了下,最后很顺利的达成一致,在两人成婚前,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夜幕低垂,两人并排坐在屋顶上,望着远处的葬剑塔,彼此述说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鱼妖娆挽着陈玄黄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问道:“等与大师兄他们汇合了,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陈玄黄紧握着对方的手,仔细想了想,“去青州吧,据说那里有许多渔村,我想若是当一阵渔民,也挺不错的。” 鱼妖娆笑着说好,然后又问道:“那之后呢?” “等咱们将九州转了个遍,还是回小清凉峰吧。”陈玄黄换了口气,柔声道:“那里是你我第一次遇见的地方,我想咱们的后半生,也在那里度过。” 鱼妖娆眼神愈发温柔。 ...... 进入八月,天气越来越炎热。 幸好葬剑阁在剑气的笼罩下,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凉意,不至于太过燥热。 不知不觉来到葬剑阁已有些时日,从元天派寄来的信,也已收到了三封。 晏明驱使飞剑迎敌,以及受伤一事,陈玄黄也早早就知晓了,并立刻回信给对方,嘱咐众人照顾好大师兄。 晏明和谭菡凝一事,道然真人也写在了信中,两人关系这些日子变得十分密切,但两人之间却有一个很大的分歧。那就是谭菡凝希望晏明能留在元天派接任副掌门一职,却遭到了后者的拒绝。 对此,陈玄黄和鱼妖娆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不表述自己的意见,大师兄做任何决定,他们都表示支持。 陈玄黄差人将信送下山后,便与鱼妖娆一起朝客房,闲庭信步而去,途中路过葬剑塔,两人还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当快走到客房时,便看到江进酒快步朝两人走来。 “可找到你们了!” 陈玄黄疑惑的看着神色焦急的对方,“出什么事了?” 江进酒停在两人面前,喘了口大气,语气低沉道:“青阳关,破了!” 数日前,青阳关外,北蛮军队便在悄悄集结,守城军当然也发现了此事,但却并未往心中去,毕竟这一年中,北蛮军队数次集结,在城外叫嚣了一阵后,便悻悻退去。 青阳关的守城将领也十分的放心,毕竟重新加固后的青阳关攻不可破,就算北蛮大军真的举兵攻城,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将青阳关攻打下来。 再者说,还有五万冀州军驻守在城外,若有敌情,便会第一时间出兵支援的。 昨晚,北蛮大军再次集结,声势浩大。守城将领在城墙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随即断言敌方只是虚张声势罢了,绝不敢大举攻城。 之后,这位守城将领便回去睡觉了。 后半夜,城中一伙修为高强的江湖人忽然杀向城墙上的守军,与城外的北蛮大军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了青阳关。 经过一夜厮杀,青阳关守军还有城外前来支援的五万冀州军,全军覆没。 两位将领的人头,此时就吊在城墙上! 不仅如此,青阳关以及周边村落的百姓,均遭到了北蛮军的屠杀。如今青阳关方圆五里之内,再无一个活着的玄阳百姓! 江进酒述说完这一切,瞅着那惊怒交迸的两人,沉声道:“如今北蛮已攻占青阳关,正有源源不断的北蛮兵卒通过青阳关,驻扎在城外。” 陈玄黄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咬着牙问道:“那群江湖人也是北蛮人?” 江进酒沉默少许,脸上流露出愤懑之色,“是常家!” 陈玄黄因气愤而身子颤抖,紧握着拳头,一声不吭。 江进酒声音沙哑道:“破空青阳关后,北蛮人的下一刻目标便是平辽,若是平辽再被攻破。那北蛮大军便会长驱直入,杀向汴安了。如今冀州节度使,已率领冀州军抵达平辽,正与敌方对峙!还有一件事......” 江进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低声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朝中有人建议不让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前往平辽御敌,而是护着皇帝、妃子,满朝文武迁都扬州!” 轰一声! 一记拳罡轰在地面上,溅起一人多高的土墙! 陈玄黄二话不说,握起鱼妖娆的手与江进酒擦身而过,大步朝客房走去。 江进酒转过身子,放声问道:“陈玄黄,你要什么?” 陈玄黄背对江进酒,冷声道:“收拾东西,前往汴安!” 第四百八十二章 朝中争论 青阳关被破,北蛮大军压境的消息顷刻间便传遍了玄阳九州。 身处汴安,与皇城相伴的百姓们,心里还算踏实些,总觉得边关战事离自己很远。再者说,皇帝还在宫里待着呢,自己怕什么? 汴安城内,一切照旧,茶馆中依旧有三五知己在喝茶聊天,笑得肆无忌惮。到了晚上,霜华楼也依旧人满为患,歌舞升平。 当陈玄黄与鱼妖娆走进汴安城时,都产生了错觉,似乎这汴安与冀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在两人从葬剑阁出来时,途径冀州城池,随处可见逃难来的百姓,大多是拖家带口,神色慌张。 陈玄黄也打探了一下消息,北蛮军在攻破青阳关后,城中百姓,男女老少无一人幸免。 相比于整个冀州被战事笼罩,这豫州,尤其是这汴安,确实显得过于安逸了。 鱼妖娆左顾右盼,一脸茫然道:“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 两人离开葬剑阁,昼夜不停的赶至汴安,神色十分疲惫。 陈玄黄伸出两指,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沉声道:“还是先进宫吧!” ...... 此时此刻,已然快到晌午,可早朝仍在继续。 昨晚,兵部便受到了来自前线的折子。数日内,北蛮发动了大大小小十余次的攻城,均被平辽城守军挡了下来,但尽管如此,冀州军也死伤了不少人马。 而且,据前线斥候打探的消息,此次北蛮出兵不少于五十万,可谓是全民皆兵。只靠一个冀州军,根本难以抵抗。折子上,冀州节度使,再次恳请圣上,派出捧日、天武等四军,支援平辽。 也正是因为此事,朝上文武百官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以至于临近晌午,早朝还未结束。 枢密院,掌管玄阳军机事务。但担任枢密使之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人。 顾洲山自从当上这枢密使后,做事便谨小慎微,稍有不放心的地方,便退而求其次,以不担风险为首任。 本以为自己能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坐到靠老还乡,谁曾想出了这档子大事。 他知道北蛮南下的消息后,深思熟虑的半天,在上朝时,便向圣上提议,在捧日、天武等四军的护卫下,迁都扬州,在那里随便选个地方安顿下来。 北蛮与扬州相聚甚远,北蛮不敢将战线拉得过长。而且,若北蛮真的打到扬州边界,肯定已是占领了玄阳大半个疆土,北蛮或许会为了大军休整,而选择暂时收手。 到那时,自己一方便可趁敌军休养生息、将士疲惫之际,发兵北上,收复疆土! 在大殿上,顾洲山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也说服了不少摇摆不定的大臣。而他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是自己能安安稳稳的活过这一生,至于以后玄阳是否北上,或是被北蛮所灭,那就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这番建议,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当然也受到了以右相为首,众多官员的反对。还有一小撮人,站在中间看热闹,选择中立,就等两边分出个胜负,自己再去站队,谁也不得罪。 文德殿内,双方争论了一上午,也没分出个胜负。 龙椅上,形如枯槁的赵梵,默默的看着下方争论不休的大臣们,面无表情,看上去就快要睡着了。 赵元彬站在人群当中,自始至终也未表过态。这段日子里,所有人都觉得太子变得沉稳了许多,也不再像曾经那样唯唯诺诺。 虽然其中还是有不少人对赵元彬当太子颇有微词,但对方能在慢慢变得成熟稳重,对玄阳来说,也是件好事。 兵部尚书秦车行在与他人争论了半天后,再次恳请圣上,出兵迎敌。可还未等到赵梵有任何回应,顾洲山便跳了出来,怒斥对方有勇无谋,若是玄阳精锐部队全部葬身边关,那玄阳便真的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秦车行怒极而笑,下意识将手攀在腰间,动作一僵,随后将手垂了下去,死死的瞪着顾洲山。 周围有几人瞧见了秦车行手上的动作,都不禁暗自捏了把汗,看样子顾枢密已经是激起秦尚书的杀意了。 顾洲山自认为将秦车行怼得哑口无言,哼笑一声,十分得意。 “林胥,什么时辰了?” 听得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林胥顿时扭转身子,来到赵梵身边,低声道:“回陛下,快午时了。” 坐了一上午,赵梵身子已然十分疲惫了。他迟迟没有插言到文武百官的争论当中,只是因为,不管自己站在哪一方,另一方都会跳出来反驳。 这就好比山中威风许久的老虎逐渐年迈,没有了过去的威势,其他的动物们,虽然还称老虎为王,但在心里,已经不惧怕对方了。 因为,老虎的牙掉的差不多了,咬不死人了。 赵梵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瞥了眼下方仍在争吵的大臣们,刚想让林胥准备宣布退潮,就听得殿外传来了嘈杂声。 只见陈玄黄挥袖掀翻了阻挡自己的殿前侍卫,携鱼妖娆大步走进文德殿。 吵闹了一上午的文武百官,瞬间偃旗息鼓,直愣愣瞅着这数月未见的镇安公,不知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脚步声在殿中回荡,陈玄黄在台阶前站好,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微臣见过陛下!” “你怎么回来了?”赵梵将手揣在袖中,语气平淡问道。 “微臣来此,只为恳请陛下,尽快派遣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前往平辽御敌!” “陈玄黄!陛下虽然赐你爵位,但你并未有上朝议事的资格!还不速速退下!”顾洲山见他一上来便谏言圣上出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大步走向对方,出言怒斥。 陈玄黄撇过头,眼神冰冷的盯着对方,一字字说道:“我从冀州而来,冀州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汴安城,却仍旧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顾洲山,难道汴安城的百姓是玄阳子民,而冀州百姓却不是么?” 顾洲山疾言厉色道:“休得血口喷人!如今前线军事不明,若是贸然派兵的话,玄阳千百年的基业有可能将毁于一旦!” “玄阳基业?”陈玄黄一把揪住顾洲山的衣襟,怒声道:“等到北蛮大军破开平辽,杀光所有百姓,玄阳基业就还在了?” 顾洲山剧烈挣扎,大声吼道:“你懂什么!如今万全之策,是赶快迁都扬州,将九州兵力汇聚到一起!等到时机成熟,在举兵北上,收服疆土!” “时机成熟?呸!你这是分明向抛弃其他八州百姓的性命,来还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陈玄黄!你这分明是一派胡言!” 两人谁也不服谁,互相瞪着对方,只见陈玄黄忽然大笑一声,脸色变得极其阴冷,将顾洲山高高举起后,猛地砸在地上! 文人出身的顾洲山,哪经得起如此摔打,哎呦一声后,捂着后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玄黄上前一步,骤然出刀! 白光过后,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募地,赵元彬大步走出班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请父皇下令,出兵迎敌!” 第四百八十三章 出兵,默契 自左南金之后,文德殿中再添一道亡魂,而且这两人均是被陈玄黄所杀。 文武百官望着地上那颗头颅,均是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身上渗出一层冷汗。 这持续了一上午的争论声,到最后被陈玄黄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所终止,对有些人来说,这种方式实在是痛快。 就譬如站在人群中快要乐出声来的邓崇武,还有刚刚与顾洲山争论略逊一筹的秦车行。 秦车行虽然与陈玄黄有过一些不愉快,但他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实在太对自己的胃口了。不但干了自己不敢干的事,而且还是个血性男儿,啧啧...... 秦车行下意识瞅了眼陈玄黄身边的鱼妖娆,暗自在心中和自己的女儿秦小戎对比了下,最后只得暗道一声,可惜! 赵元彬刚刚的谏言,直到过了半响,也无人跳出来反驳。那些个贪生怕死的大臣们,不是突然变得视死如归,而是怕自己跳出来后,被陈玄黄一刀斩去了脑袋。 目光扫过众人,赵梵淡淡道:“太子提议出兵,可有人反对?” 殿中寂静无声! “既然如此,朕命,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明日启程前往平辽御敌!除了豫州、冀州之外,其余七州同样派出精锐大军,支援平辽!” 言罢,一双虎目看向躲在人群中的邓崇武,质问道:“邓崇武,可还能上阵杀敌?” 闻言,邓崇武心中一凛,大步走出班列,仰头望着与自己对视的皇帝,激动道:“老臣定当不辜负陛下所托,誓要将北蛮大军杀得片甲不留!” 赵梵微微点头,“朕封你为平辽将军,明日率大军,前往平辽!” 邓崇武双手抱拳,朗声道:“臣,遵旨!” “元彬!”赵梵轻唤了一声,“明日,你随大军,一同出征!” 赵元彬一下子愣住了神,却又不敢反驳帝命,只得道了声,“儿臣,遵旨!” “陛下,太子前往前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后面的话,右相未敢在说下去,他说了这么多,只希望陛下能深思熟虑后,收回成命。 赵梵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腿上,缓缓说道:“若不是朕身体大不如前,此次定当御驾亲征。既然元彬身为太子,那就代替朕,前往前线,以此激励全军士气!” 一言即罢,赵梵分别看了眼左相和右相,沉声道:“朕想请你们其中一位,与太子同去。你们谁愿意?” 右相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出言道:“老臣愿意与太子一同前往平辽!” 左相瞅了眼自己这老对手,什么也没说,仿佛这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吩咐好了一些,赵梵看向陈玄黄,淡淡道:“陈玄黄,朕希望你也能去。” 陈玄黄双手抱拳,斩钉截铁道:“微臣,遵旨!” ...... 早朝退散,文武百官神色各异的陆续走出皇宫。 陈玄黄和鱼妖娆十指交错,闲庭漫步的走在最后。 走出没几步,陈玄黄忽然问向身旁的女子,“师姐,你会不会怪我?” 鱼妖娆嘴角微翘,反问道:“怪你什么?” “呵呵......师姐你这是明知故问。” “哎~”鱼妖娆声音娇柔的叹了声气,自顾自怜道:“我这辈子注定就是闲不住的命!” 陈玄黄忽然将对方的手撒开,一把拦过对方的肩膀,语气低沉道:“等击退了北蛮大军,咱们便一起回小清凉峰。” “切!”鱼妖娆白了他一眼,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迟疑了下,她又小声嘀咕道:“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陈玄黄重重的‘嗯’了一声,目光中透露着感激和歉意。 两人来到宫门时,忽然停下了脚步,正前方,以邓崇武为首的众多武将并排而战,抱拳拱手,一起朗声道:“多谢镇安公!” 陈玄黄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他瞅着头发已是花白的老将们,欣然一笑。 一旁,也在此等候两人的右相、叶修云以及太子赵元彬,联袂向二人走来。 右相走在正中,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玄黄,温笑道:“玄黄,这次多谢你了。” 陈玄黄轻笑道:“右相你应该去感谢陛下才对,若是他要治我得罪,恐怕你我之间就没这番话了。” 老者呵呵一笑。 所有人走出文德殿后,均有一个念头浮现在心中,皇帝始终不置一词,是不是就在等陈玄黄破局呢?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陈玄黄会回来呢? 没有人敢去问皇帝,也没有去问陈玄黄,他这次回来,是不是陛下暗中指使的。只有陈玄黄自己觉得,他与皇帝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赵梵在等陈玄黄回来,而陈玄黄也知道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对方都不会治自己的罪。 叶修云笑容和煦的看着两人,会心一笑。 而赵元彬几番犹豫下,还是走出一步,低声唤了声‘陈大哥!’ 陈玄黄看着他,笑道:“我相信,你以后会是个好皇帝。” 赵元彬重重了点了点头,眼神愈发坚定。 正当几人说话之际,林胥从远处一溜小跑而来,陈玄黄看到他后,笑问道:“林公公,可是陛下要见我?” 林胥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 较之曾经,御书房多开了一扇窗户,屋子里显得明亮许多。 鱼妖娆并未有跟陈玄黄一起进去,而是独自在门外百无聊赖的转着圈圈。 书房内,陈玄黄瞅了眼面容枯槁的赵梵,便将头低了下去。 “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赵梵率先说出第一句话来。 陈玄黄抬头看向对方,默然。 “北宫才人是北蛮人?” 陈玄黄犹豫了下,低声道:“是!” 这次,轮到赵梵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赵梵感慨道:“原来朕这一生,都在被敌人算计着。” 言罢,他看向默不作声的陈玄黄,沉声道:“答应朕,一定要让太子活着回来!” 陈玄黄‘嗯’了一声。 “答应朕,一定要将北蛮人赶出玄阳!” “好!” “呼!”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赵梵长出口气。 少顷,这位年迈的皇帝,目光中闪烁着寒芒,冷声说道:“你放心,朕会为你扫除所有的后顾之忧!” 第四百八十四章 女子当杀敌 皇帝下令出兵的旨意,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此时,除了冀州,其他地方的百姓,才多少有了那么一点紧张感。当日傍晚之前,捧日天武等四支玄阳最精锐了军队,便已在汴安城外集结。 当夜, 宸妃邓凡双得到陛下应允,返回了家中。此时邓府内,所有人都到齐了,但每个人脸上都未有半点开心的表情。 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只见邓崇武身穿甲胃,腰挎长刀,大步迈进正堂,当着众人的面,转了一个圈,笑问道:“如何?” 邓凡双眼中饱含着泪水,咬牙质问道:“爹!你都这把年纪了,为何还要答应陛下带兵支援平辽?” 邓崇武脸上笑容尽失,淡淡道:“凡双,你爹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杀入北蛮腹地!杀得这群龟儿子再也不敢来我玄阳耀武扬威、再也不敢夺我城池、杀我百姓!” 戎马一生的老将死死握住刀柄,愤怒喊道:“如今敌人都打进家里来了,我若不去,以后若是死,也死不瞑目!” 邓凡双瞬间泪崩,哽咽道:“爹,我是怕你回不来啊!” 邓崇武重新露出笑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傲然道:“北蛮人,还没本事要你爹的命!” 正堂另一边,张滚滚扑在唐擒凤怀中失声痛哭,明日一早,自己的妇人就要领兵前往平辽御敌,这一别,两人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唐擒凤抚摸着自家相公的脑袋,耳边私语,安慰着对方。 此时张滚滚和邓凡双的心情一样,害怕自己的亲人再也回不来。 这一次北蛮大军一举攻破青阳关,来势汹汹,已让不少人心中没了底气,多少年来重文轻武的玄阳,书生气已然盖过了骨子里的血性! 秦家, 心情大好的秦车行今日多喝了几杯,秦小戎坐在他的对面,瞅着父亲醺醉的模样,担忧问道:“爹,你说咱们玄阳能赢么?” 这一番问话,立刻让秦车行酒醒三分,他沉吟片刻,嗓音低沉道:“若是这次玄阳大败,平辽城被破。那我便向陛下请命,上阵杀敌!” 秦小戎未因对方这番话而感到惊骇诧异,反而微微颔首,愣着那里,若有所思。 秦车行未察觉到女儿的异样,抿着酒,自顾自说道:“这些蛮子们,占我疆土,杀我百姓,真该千刀万剐!” 秦车行这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秦小戎听在耳中,猛然一震。 募地,秦小戎抬起头笑靥如花,给自己和父亲各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笑道:“爹,女儿敬你一杯!” 秦车行微微一愣,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自嘲道:“不能喝了,再喝就多了!” 秦小戎嘟着嘴,哀怨道:“女儿敬的酒,爹都不喝啊?” 秦车行大笑几声,语气宠溺道:“好,爹喝!” 就这么着,在秦小戎的撒娇怂恿下,秦车行又连喝了三杯酒。 咣当! 酒杯倒在桌上,秦车行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秦小戎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轻叹口气,望着熟睡的秦车行,伤感道:“爹,女儿对不起你!” ...... 陈玄黄与鱼妖娆当晚和曹宁、潘才等人在醉生楼喝酒聊天,直至深夜。 当众人知晓陈玄黄也要前往平辽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高举酒杯,祝他凯旋而归! 曹宁脸色微红,打了个酒嗝,好奇问道:“潘才,你说这场仗能打赢么?” 潘才瞪了眼他,没好气道:“你怎么如此没斗志?若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仗也别打了,直接投降得了!” 曹宁也没因为对方用话怼了自己而生气,反而叹气道:“如今朝中,大多人都不看好邓将军能赢。”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陈玄黄脸色凝重,沉声道:“若是放任不管,任由北蛮大军南下,玄阳可就真的完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潘才忽然锤了下桌子,愤愤道:“只恨自己此时毫无用武之地啊!” 陈玄黄笑道:“你们留在汴安,莫要让国家动荡就好!” 潘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陈玄黄端起酒杯,扫向众人,“诸位好生待在汴安,等大军凯旋后,我再与诸君痛饮一番!” 众人端起酒杯,神情激动! 各自说了一番斗志盎然的话后,杯中酒,一饮而尽! ...... 翌日, 邓崇武、唐擒凤等将领早早动身出城,与大军汇合。 天蒙蒙亮,身穿甲胃的邓崇武跳转马头,望着气势磅礴的玄阳大军,朗声喊道:“出发!” 捧日、天武等四军得令而动,井然有序的朝平辽进发。 唐擒凤一马当前,走在天武军将士最前面,她回头瞅了眼落后自己半丈远的‘年轻校尉’,拽了下缰绳,让马匹速度放缓,好与对方并排而行。 唐擒凤看向那‘校尉’的白皙侧脸,无奈道:“秦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秦小戎将比自己头大上一圈的金色兜鍪扶正,气定神闲道:“我要让那些蛮子门知道,玄阳的女子也是有血性的!” “你就不怕秦尚书担心?” 听得此话,秦小戎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我爹会理解我的。” 唐擒凤语重心长道:“秦尚书可以理解你杀敌报国之心,但绝不想让你冒险。” 秦小戎回头望了眼已模糊不清的城门,喃喃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若不去,将寝食难安!” 闻言,唐擒凤不再劝她,双腿一夹马腹,走在最前。 ...... 秦府, 临近晌午,秦车行悠悠转醒,洗漱之后,在府中转了转,却未发现女儿的身影。狐疑之下,便去了女儿的闺房前,在门外唤了几声后,无人应答。 秦车行心中渐渐有些不安,他随后找到秦小戎身旁的丫鬟,问‘小姐人呢?’ 那丫鬟支支吾吾,不敢抬头去看自家老爷。 见此,秦车行心中一沉,返回了秦小戎闺房,二话不说,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空无一人,但在桌子上,却有一封对折的信纸。 秦车行大步走向桌前,将信纸拾起,仔细阅读。读到一半,便大惊失色! 秦车行目眦欲裂,直接夺门而出! 城门前, 快马赶来的秦车行,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地,早已没有玄阳大军的身影。 他手中死死握住缰绳,神情悲痛,放声喊道:“小戎!” 第四百八十五章 分兵两路 元天派, 谭菡凝望着收拾行礼的清凉派四人,忍不住问道:“晏师兄,你们真的要去平辽?” 晏明因为双目失明,无法独自收拾衣物,所以此事便有青青帮忙,他此时站在门边,听到谭菡凝的问话后,点头道:“不错,师妹和小师弟已经前往平辽,我们当然也要去。” “可是......” 晏明伸出手,打断了谭菡凝想说的话,正色道:“谭师妹莫要再劝我。我只问你一句话,若元天派弟子有难,你帮是不帮?” 谭菡凝顿时哑口无言。 直到晏明四人收拾好行李走出客房,她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谭菡凝独自走回了主峰,心里空落落的。 新盖好的牌坊前,朱从莽和宋和凤并排而战,望着谭菡凝失神的模样,前者忽然问道:“他们走了?” 谭菡凝闻声惊醒,抬头看去,先是向两人问好行礼,然后神情落寞的‘嗯’了一声。 朱从莽犹豫了下,淡淡道:“此事,我不得不替晏明等人说一句话,前往平辽御敌,他们没有做错。此等决心,我敬佩不已!” “不错!”宋和凤赞同道。 “掌门、长老,我也想去平辽!”谭菡凝忽然语气坚定道。 朱从莽微微有些诧异,目光深邃的看着谭寒梅,后者目光坚定,与之四目相对。 半响,朱从莽叹了声气,缓缓转身。 “你快去吧,现在还能追上!” “掌门!”谭菡凝望着朱从莽的背影,心中大喜! 宋和凤背着手,轻笑道:“你若再这么耗下去,可真就来不及了!” 谭菡凝冲着两人一揖到底,也来不及回房中拿取衣物,直接朝山下掠身而去。 山脚处,守山弟子为众人备好了马车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似乎在这些元天派弟子的心中,还是比较排斥晏明等人,甚至说有仇怨也不为过。 四人将行礼搬运至马车上,晏明在唐伏虎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可还未等他将身子钻入车厢内,便听到山上传来了急迫的呼喊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谭菡凝正火急火燎的朝众人疾步而来。 晏明微微皱眉,淡淡道:“谭师妹,你不必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谭菡凝将气息喘匀,一双眸子凝视着对方,轻笑道:“我不是来劝晏师兄的。” “嗯?”晏明心中甚是疑惑。 谭菡凝深吸口气,一字一句说道:“我要与晏师兄一同去平辽!” “什么?” 不只是晏明,就连其他三人都对谭菡凝的决定感到十分惊讶。 谭菡凝紧紧盯着晏明,在心中剧烈挣扎的许久后,终于主动握住了对方宽厚的手掌,轻声道:“以后,晏师兄去哪,我就去哪!” 晏明愣在了原地,心跳剧烈加速。 一旁,道然真人目光呆滞的瞅着两人,呢喃道:“伏虎,快掐一下为师,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唐伏虎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学着曾经师姐的样子,捏住师父腰间的肉,旋转一周...... “哎呦!” 道然真人狼嚎一声,捂着腰部愤愤道:“谁让你使这么大劲儿了?” 唐伏虎撇着嘴,表情幽怨。 道然真人哼了一声,目光瞅向被自己吓得将手收回去的谭菡凝,讪笑道:“嘿嘿,谭姑娘啊,晏明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 谭菡凝脸色通红,低头‘嗯’了一声。 ...... 两日后, 玄阳大军行进的途中,噩耗传来,今日一早,北蛮大军攻破平辽,城内冀州节度使以及所有守军尽数战死,好在城中百姓早就逃去别的地方,便没有遭到北蛮军的毒手。 此消息瞬间传遍玄阳九州,世人皆惊! 原本还觉得事不关己的百姓,此刻才意识到战事的严重性,纷纷紧张起来。若是玄阳真的难以抵抗北蛮大军的攻势,势必国将不国! 按照北蛮人暴掠的性子,定不会放过无辜的百姓。到那时,整个玄阳必将到处残垣断壁,宛如人间地狱。 邓崇武听到斥候所带来的消息后,呆立了半响后,目眦欲裂,厉声喊道:“天杀的北蛮!” 周围其他将领,也均是怒气填胸,只希望能早些赶到平辽,与敌人决一死战! 邓崇武渐渐平复怒气,当即下令,大军准备一分为二,分别前往解州和广平! 这两城的位置与平辽呈三角之势,在敌军攻破了平辽后,下一个目标,无非是解州和广平中的一个。 若是这两城再被攻破,整个冀州很有可能便保不住了。 深思熟虑后,邓崇武决定自己率领龙卫、神卫两军前往广平,而太子和右相则率领捧日、天武支援解州。 说是这二人领军,但作战一事,还是由唐擒凤说的算。 陈玄黄随即也做出决定,他与鱼妖娆先行前往解州。 前方传来的消息中,也道出了北蛮军有江湖高手相助一事,若不然平辽城也不会如此快被攻破。 陈玄黄想早些前往解州,就是要提防北蛮高手偷偷潜入城中,与大军里应外合,攻破城门。 玄阳大军一分为二,两边将领互相道了声‘保重’,各自上路。 陈玄黄二人骑在马上,也准备先行赶往解州。 右相与太子走出马车,目光看向骑在马上的二人,拱起手,不约而同的说了句‘多加小心。’ 不久前,叶言飞从承奉郎调入太子府中,成为了太子伴读。等以后太子登基,他也必定成为新皇身边的心腹。 赵元彬随军出征,叶言飞自当跟随。在北宫霜华不辞而别后,不久他便与一位大臣之女定了亲,等到他这次凯旋而归后,两人便成亲。 叶言飞不知从何时留起了胡须,此时看上去,成熟稳重了许多,他抬头望着陈玄黄和鱼妖娆,轻声道:“陈兄弟,堂姐,此行多加小心,切不可贸然而行!” 陈玄黄冲着对方抱拳,重重的‘嗯’了一声。 此次先行前往解州,陈玄黄很清楚自己的任务,那便是防止北蛮高手潜入城中,与敌军里应外合。 带上一个鱼妖娆,陈玄黄也有信心遇到危险时,两人全身而退,毕竟以自己如今的修为,除非遇上至尊,否则的话,还真不怕谁。 八月初十, 玄阳大军北上抗敌。 八月十二,平辽被破,大军兵分两路。 一男一女骑马先行,一路绝尘。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先行解州 葬剑阁, 葬剑塔后身,原本是一处空地,地方不大,后来被建成了练武场,平日里只有步辰龙一人在此打坐、练剑。 正值午时,葬剑塔的阴影将练武场遮盖,步辰龙盘坐在当中,周身剑气滚动,蓦然刮起一道道一丈多高的旋风。 远处,江进酒望着那身影,竟然有一种飘忽不定的错觉。 良久,风散! 江进酒这才迈开腿朝那道身影走去。 “师父,听弟子说,您找我有事?” 步辰龙睁开眼,用眼神瞟了眼自己对面的蒲团,淡淡道:“坐!” 江进酒走到蒲团前,盘腿而坐,看向自己的师父。 “你可知如今战况如何?” 江进酒有些诧异对方会关心起这事来,按照步辰龙原来的性子,修炼排在第一,葬剑阁排在第二,其他事,连第三都排不上。 江进酒沉吟了下,“平辽城已经破了。” 步辰龙沉默无言。 江进酒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索性便没往下问。 这师徒二人谁也不说话,气氛透露着些许的诡异。 许久,步辰龙微微抬头,淡淡道:“为师要下山去办点事,阁中大小事宜,由你负责,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便去问柳归雁和夏红承他们。” 闻言,江进酒愕然道:“师父,如今山下这么乱,你下山去做什么?” 葬剑阁地处冀州,更能体会战争所带来的的混乱,百姓流离失所,一下子竟无家可归,成了难民。 靠近冀州南边的几处城池,都接收了数以万计的流民,粮食一下子变得十分紧缺,已然是快有些支撑不住了。 “为师的事,你便不要再多问了。今日我叫你来,只是来告之你这件事,而不是与你商量。” 步辰龙在说了这一番语气生硬的话后,便下了逐客令。 江进酒心中带着怒气和不解,起身离开了练武场。 待他走后,步辰龙微微仰头,喟然长叹。 “赵齐楚,希望你所说,是对的......” ...... 沧元山, 赵齐楚与张白尘相对而坐,后者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掌教师兄,这卦象,有没有可能是错的?” 较之数月之前,赵齐楚脸色皱纹密布,苍老了许多,他双手叠加放于小腹之上,正襟危坐,轻声道:“我折了十年寿命所卜的卦,定然不会有错。” 言语微微一顿,赵齐楚沉声道:“卦象之上,预示着葬剑阁和我沧元山,不久将大祸临头。我提早告之步辰龙此事,也是想试图让两派规避风险。可是,不论如何做,围绕在两派头上的灾祸,始终凝聚不散。” 说着,赵齐楚微微仰头。 隔着屋顶,有一道淡淡黑紫之气,凝于沧元山上空,数日难以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 “我已决定,即日下山。山上之事,今后便交于师弟你打理了。”赵齐楚将头回正,认真的看着欲言又止的张白尘。 见此,赵齐楚微笑道:“师弟不必开口,你想说什么,我一清二楚。只不过,为了沧元山千百年的基业,我不得不如此。” 尽管对方这么说,但张白尘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或许还有其他法子的!” 赵齐楚摇了摇头,“我若不走,沧元山要亡。我若走,沧元山还有一线生机。想必,步辰龙与我想的一样。我二人都是身怀逆天气运之人,若离开门派,便会引走一大部分灾祸。” 言罢,赵齐楚缓缓起身,语重心长道:“师弟,沧元山,就交给你了!” 张白尘嘴唇颤动,悲伤喊道:“掌门师兄!” 这一日,步辰龙和赵齐楚相继离开门派。 在他们远离各自门派后,凝聚在两派头顶的黑紫之气,竟被扯走了一大部分,追逐这二人而去。 ...... 当陈玄黄和鱼妖娆赶到解州城时,城门戒备森然,只许出不许进。两人刚到城门口,便被手持长矛的守城兵卒围了起来。 好在关键时刻,陈玄黄从怀中掏出了曾经那块皇武衙的令牌,这才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进城后,两人便被城中的景象所震惊,往常热闹的街市,此时空无一人。不少店铺、房屋都大敞四开,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陈玄黄挽着鱼妖娆在城中转悠了起来,最后在一处巷子后,发现了一位枯瘦的老者。 陈玄黄知道城中百姓早已逃走,便去询问老者为何还待在这里。 老者回答他,自己身子骨不行了,走不动了,与其死在半路上,还不如待在解州过几天安稳日子。 老者还说,向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因为腿脚不行了,无法随意出来走动,便都待在家中。 聊过几句后,老者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的朝家中走去。 鱼妖娆望着老人的背影,鼻子一酸,将头靠在陈玄黄的怀中,肩膀微颤。 陈玄黄搂住她的肩膀,不禁长叹一声。 在发现了老者之后,两人又零零散散发现了一些百姓,无一例外,均是些身体不好的人,还有几个妇人身边带着两三个孩子,因自家丈夫是城主的守军,所以便没有离去。 两人来到一处客栈,里面空无一人。想来也是,本城的百姓都快走光了,哪里还会有其他地方的人来呢。 陈玄黄和鱼妖娆索性就找了一间干净点的上房住了下来,两人躺在床上,本想说说话,但因为实在太过疲惫,没一会儿便前后睡着了。 再一睁眼,天已经黑了。 陈玄黄本想让鱼妖娆在屋中多歇息一会,自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但是因为这偌大的客栈内,只有自己二人在,难免让人感到有些害怕,鱼妖娆便提出她也要跟去。 两人举着烛台,在厨房内搜了半天,除了灰尘不少外,什么也没有。想必客栈掌柜在逃走时,将全部的食材全部带走了。 两人依着灶台,并排而坐,彼此听着对方肚子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外界传来了阵阵声响。 陈玄黄走出厨房,站在院中,仔细听去,喊杀声如潮水般涌来! “北蛮军攻城?”待他说完这句话后,顿时一惊,与鱼妖娆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和紧张。 募地,城门方向,又传来一声巨响。 半空中,两道身影掠空而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太史家父子 解州城外,密密麻麻的北蛮军,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盘旋在这解州城的上空,不曾散去。 城墙上,解州守军将领不停的跑来跑去,指挥着守城将士抗敌,杀红了眼的将士们,瞬间将原本心中的那抹紧张和害怕抛在脑后,口中发出沙哑的吼声,提刀砍向那从云梯爬上城墙的北蛮兵! 此时所有将士心中,都秉持着一个信念,那便是守住解州城!哪怕自己战死沙场,也要用自己的尸体,再垒出一道城墙,阻挡敌人的脚步! 正当两军厮杀之时,城门处爆发出一声炸响! 解州城内,有人与守军展开厮杀,试图从里面将城门打开! 有一年轻男人直着挥出一拳,一记拳罡将眼前数名冀州兵卒打得支离破碎,紧接着轰在了城门上! ‘咔嚓一声!’ 城门上出现了一道道龟裂,摇摇欲坠。 这年轻男人上前一步,突然身子微微后仰,一柄长矛从胸前划过,只见他抬起一腿踢在对方的脑袋上,头颅瞬间爆裂! 男人满脸白红,露出一抹狞笑,随后大笑一声,双拳挥出,又有两名冀州兵惨死于拳下。 蓦地,一道身影落在年轻男人的身边,其落地所产生的气浪,一下子便将周围兵卒掀翻。 这道身影看向那年轻男人,淡淡道:“义儿,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知道了,爹!”一言即罢,年轻男人迈开大步,朝城门撞去。 而他的父亲则前庭信步的跟在后边,举手投足间,便有人惨死在他脚下! 城门若破,北蛮大军便再无任何阻拦,解州城也必定失守!一个个冀州守军抱着必死的信念,冲向那年轻男人,可不等靠近,身子便被一道剑气炸碎! 跟在后方的男人此时也终于拿出了全部本领,一道道剑气从手中迸发而出,射向试图想阻拦自己儿子的冀州兵卒! 眼看城门近在咫尺,年轻男人眼中爆发出炙热光芒,大笑一声后,一拳砸向这城门正中! 须臾之间,伴随着一声闷响,年轻男人突然身形静止,难以置信的盯着对面仅以手掌抵住自己拳头的身影。 这突然出现之人,眼神一凝,沉声道:“太史经义!” “你是,陈玄黄?!”年轻男人惊呼一声后,不等收回拳头,便被及时赶到的陈玄黄一脚踢飞出去! 身后那中年男人一把接住了吐血不止的太史经义,连退三步后才止住步伐。太史经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身影,厉声道:“爹!他便是陈玄黄!” 男人将太史经义放下,怒目相向。 “你是他老子?”陈玄黄问道。 男人隔空一指陈玄黄,嗓音低沉道:“我太史长空今日便取你项上人头!” 陈玄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冀州守军,朗声道:“在下陈玄黄,特来相助诸位将士镇守解州!这里便交给在下,你们放心守城便是!” 冀州军中,不少人听说过陈玄黄名讳,听到对方说出自己姓名后,便有人惊呼道:“镇安公!” 陈玄黄微微点头,视线移在了太史长空身上,逐渐攀升气势! 冀州守军心中大喜,在心有余悸的瞅了眼太史家父子后,纷纷登上城墙御敌! 太史长空环顾自周,冷哼道:“怎么?想腾出地方和我打?” 陈玄黄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出,挥拳将太史长空打退十丈之外!他如此做的目的,便是让这父子二人远离城门! 太史长空单手拽着太史经义向后退去,双脚在地上滑出一道沟壑,但紧接着他便将太史经义推到一边,抬臂握拳,与陈玄黄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一声,四周房屋纷纷崩塌! 所幸城中已没什么人居住,否则的话,两人这一战,一定牵连不少无辜百姓。 两人贴身肉搏,拳拳到肉,不一会儿身上便多了不下十处暗伤。 太史长空后退一步,吐出一小口血来,扭头冲着站在一旁帮不上忙干瞪眼的儿子,大吼道:“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助大军破开城门!” 砰一声! 太史长空又与陈玄黄互换一拳,疼得他龇牙咧嘴,“这里有爹顶着,你还不快去!” 太史经义急忙‘哦’了一声,拔地而起,向城门掠去! 陈玄黄扭身就要拦截对方,却被太史长空一拳逼退! 后者心中也明白,二人修为相当,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是杀不死对方了。但是,想要阻拦住陈玄黄,还是不成问题。等到太史经义撞开城门,大军入城,自己的目的便达到了! 陈玄黄心急之下,大吼一声,双袖剧烈鼓荡,两道龙卷相继凭空而现,砸向太史长空! 城墙上,在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后,守城军压力骤减。 只见这女子挥了挥衣袖,便有密密麻麻的红线激射而出,如箭矢一般,将敌军钉死在地面上! 鱼妖娆手握红线一头,正当她准备将红线收回时,动作猛然一僵,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转过身朝着城内方向,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手掌猛地下压,红线顿时倾尽而出,拦在城门之前! 砰的一声! 红线应声而断,分崩离析! 太史经义一拳未将城门击破,瞬间勃然大怒,仰起头,一拳轰出! 鱼妖娆口中喷出鲜血,身子狠狠撞在城墙上,如同散架了一般疼痛。 噗通! 鱼妖娆跌落在地上,挣扎数次,均未能从地上爬起。 太史经义笑容狰狞,抬起脚,轰然踏下! 噌! 一道华光闪过,太史经义只觉得腿上一空,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便席卷而来! 砰! 太史经义重重的摔在地上,目光正对的,竟是一只断腿! 撕心裂肺的喊声从他口中发出,伤口处不停的冒着鲜血! 鱼妖娆艰难抬起头,看着正向这边走来的身影,声音虚弱的讶异道:“步阁主?” 步辰龙停在太史经义面前,低着头,目光冷漠,一剑扫去,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时,嘴角淌有鲜血的陈玄黄极速向这边跑来,当他看到伏在地上的鱼妖娆后,大惊失色,急忙一跃而至。 “师姐!”陈玄黄蹲在鱼妖娆身边,将她搀扶了起来,后者倚靠在陈玄黄怀中,露出一抹笑容,似乎是在告诉对方不要为自己担心。 见鱼妖娆无性命之忧,陈玄黄这才放下心来,并长出口气。 “那人死了?” 陈玄黄抬头看向不知为何来此的步辰龙,摇头道:“没有。太史长空在感知到步阁主你的气息后,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便逃走了。” 步辰龙轻‘哼’一声,神色十分不屑。 陈玄黄紧紧搂着鱼妖娆,问道:“步阁主你怎么会来解州?” 步辰龙没有马上回答陈玄黄的问题,而是缓缓转过身去,不咸不淡的道了声,“杀敌!” 一言即罢,步辰龙冲天而起,一剑斩出,撼动天地! ...... 不久,北蛮鸣金收兵!解州城外,尸横遍野! 城墙上,劫后余生的冀州守军,喜极而涕。但很快,望着周边惨死同伴的尸体,又抱头痛哭! 步辰龙站在尸体当中,身上染血,持剑傲然而立! 陈玄黄四仰八叉躺在他身边,仰天大笑! 第四百八十八章 援军 北蛮军攻打解州的消息瞬间传遍九州各地,所有人在惊喜于解州被守住的同时,更惊讶步辰龙竟然现身抗敌。 相比于步辰龙的出现,陈玄黄倒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除了熟知他的人,对他的消息很关切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步辰龙身上。 兖州与冀州的交汇处有一处城池,算是往返两地的必经之路。城中一间食肆内,人满为患,声音嘈杂,众人口中谈论的,都是昨晚解州遇袭一事。 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清凉派四人以及谭菡凝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听到周围那毫无顾忌的谈话声后,道然真人握着馒头,低声道:“看样子,咱们直接去解州就好了。” 众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步阁主竟然也出手对抗北蛮大军了。”谭菡凝说这番话的语气,透露着感慨。 步辰龙的性子,谁人不知,但谁也没想到这位向来不近人情的步阁主,竟然在玄阳最危急之时,选择了挺身而出。 谭菡凝心中想着,或许步辰龙的出现,会影响到一些人加入到抗敌的队伍中,也说不定。 耳边听着周围食客的高谈阔论,晏明等人不禁加快的吃饭的速度,想着早一点赶路,早些抵达解州。 梁州,月剑阁。 云兰舟在听完上官菀柳的话后,沉默了下来。 一旁,玉梨花和方熙柔瞅着神色坚定的女子,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 经历过生死之战的月剑阁,门下弟子死伤惨重,高手缺失,不得已便破例提拔方熙柔为长老。 方熙柔与上官菀柳关系要好,在对方说了没几句后,便明白了她真正的意图。 大殿内,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云兰舟不禁问道:“你此番前去解州,真的只是想对抗外敌?” 上官菀柳睫毛轻颤,默然。 “哎!”云兰舟盯着对方,怅然道:“你这是何苦啊!” 言罢,云兰舟深深的看着上官菀柳,语重心长的说道:“剑道无情亦有情!菀柳,祖师在剑诀中所写下的最后一句话,你应该明白了吧!” 上官菀柳微微颔首,“还请阁主成全!” 闻言,云兰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一心想去,我如何能拦你。” 上官菀柳抱拳道:“多谢阁主!” 云兰舟挥挥手,叮嘱道:“到了解州,多加小心!” 上官菀柳‘嗯’了一声,再次冲着云兰舟欠身拱手后,转而离去。 当她走后,方熙柔担忧道:“师妹此行,危险重重啊!” 云兰舟沉声道:“如今月剑阁百废待兴,我也爱莫能助。” 方熙柔重重一叹。 “阁主,步辰龙竟然主动出手御敌,这事确实有些蹊跷。”玉梨花疑惑道。 云兰舟皱眉道:“此事,我确实也想不通。” “阁主,若不然让我带领几位精英弟子前往解州?也好在世人面前,扬我月剑阁威名!”方熙柔提议道。 云兰舟沉吟片刻,“容我再想想。” ...... 青阳关,一处房间内。 夜沉沙站在窗外,俯瞰城中街市,啧啧道:“这青阳关终于归我北蛮所有了。” 其身后,北宫霜华咬着牙,深恶痛绝的盯着夜沉沙。 察觉到那束包含杀意的目光,夜沉沙转过身,笑容玩味道:“你这么想杀我?是因为我杀了不少青阳关守军和城中百姓,还是说你不想嫁给我?” 不等北宫霜华做出回答,夜沉沙语气冷漠道:“陈玄黄在解州出现了。” “这是真的?”北宫霜华惊声道。 “早上从解州传来的消息,怎能有假。”夜沉沙冷声道:“若不是陈玄黄阻挠,解州城早就被我北蛮军攻破了。太史经义,也不会死在步辰龙的剑下。” 北宫霜华心中惊喜交加,抿着嘴,默不作声。 夜沉沙冷笑一声,自顾自说道:“既然步辰龙出现了,那宗主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了。” 北宫霜华猛然抬头,厉声道:“夜沉沙,你到底想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夜沉沙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轻声道:“等到北蛮大军攻破汴安城。或是,等到我亲手杀了陈玄黄!” 言罢,夜沉沙面无表情,深吸了口气,气势浑然一变! 至尊! 他是北蛮江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至尊! 他是比那被誉为武道天才徐南回更加出色的天才! 北宫霜华瞪大了眼,震惊无言! ...... 鱼妖娆服过药后,便躺了下来,不久边睡去。 陈玄黄替他将被子盖好后,便悄悄退了出去。因为在刚刚,他就感受到一道未带杀意的气势一闪而过,似乎是在呼唤自己一样。 陈玄黄关好房门,走下楼梯,便看到步辰龙坐在堂中的桌子前,喝着清茶。 在三人阻拦了北蛮军攻城后,便被城中守将知晓了身份,当日他便亲自命人将不少食物送到客栈中,供三人食用。 陈玄黄坐在步辰龙对面,出言问道:“步阁主找我有事?” 步辰龙握着茶杯,不紧不慢道:“我是想告诉你,在北蛮退军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而且,赵齐楚应该也会在明日赶到广宁。” 陈玄黄有些不解步辰龙的做法,难道动用气息将自己引到这里,就是要对自己说这些么? 当然,陈玄黄也确实被对方的话所震惊,原来不止步辰龙会来,赵齐楚也会来。这二人,一个性子冷淡,向来不管闲事,一门心思都在修行上。另一个则是跳出红尘,不问世事,整日寻仙问道。 这两个看起来最不应该来的人,却都来了。 不止是陈玄黄,只怕天下所有人都会感到奇怪! 在这之后,陈玄黄耐不住心中疑惑,询问对方,他与赵掌教为何会来对抗敌军,但却遭到了步辰龙无声的拒绝。 步辰龙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陈玄黄托着腮,只能自己冥思苦想其中缘由。 不知过了过久,外面传来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城门缓缓打开,唐擒凤一马当前,步入解州城。在她身后,是承载着右相和太子的马车。 城墙上,所有守城将士,挥舞着手中长刀,欢呼雀跃! 援军,终于到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北蛮密谋 援军的到来算是给解州和广宁的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 次日,其他七州的援军,也陆续赶到了两城。 不过让陈玄黄感到奇怪的是,两日过去了,并未有听到赵齐楚抵达广宁的消息,他不太相信步辰龙是在骗自己,也许赵齐楚只是到了广宁不愿现身也说不定。 在玄阳大军抵达后,北蛮军便没了动静,斥候打探回的消息说是,敌军驻守在解州城外五里,按兵不动。 第三日,晏明等人赶到了解州,并顺利与陈玄黄相见。 客栈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鱼妖娆重伤未愈,还躺在床上修养,青青坐在床边,挽着师父的手,述说着这一路的故事。 道然真人瞅了眼三弟子,心有余悸道:“你们还真是有惊无险啊!” “回想此事,我也不禁有些后怕。”陈玄黄停顿了下,严肃道:“北蛮高手的实力,要远比我想的要厉害。”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少许,陈玄黄看向站在大师兄身旁的女子,轻声道:“谭师姐,多谢你能来解州与我等共抗敌军。” 谭菡凝微微一笑,未说什么过多的话,余光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男人。 见此,陈玄黄会心一笑。 这时,敲门声响起。 陈玄黄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一位守城将士双手抱拳,恭敬道:“镇安公,楼下有一位女子说与你相识,想见镇安公你。” 如今这间客栈除了住着清凉派师徒和步辰龙外,赵元彬、右相,以及向叶言飞这样的同行官员,全部搬到这里,所以这客栈外,不分昼夜都会有人把守。 陈玄黄瞅着对面的将士,疑惑道:“她可说她叫什么名字了么?” 将士苦笑道:“我问了那女子,结果对方连看都未看我一眼,性子十分高冷。” “嗯?”陈玄黄在心中顿时想起一个人来。 “走,我与你去看看。”说着话,陈玄黄便与那将士一同下了楼。 鱼妖娆半躺在床上,瞅了眼门口,若有所思道:“别是那剑仙子?” “什么剑仙子?”道然真人听到她的话,好奇问到。 鱼妖娆轻叹口气,道出一个人名来。 ‘上官菀柳!’ 当陈玄黄走到一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便暗自到了一声,‘还真是她。’ 紧接着他冲着身旁的将士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径直走出了大门。 陈玄黄来到上官菀柳面前,盯着对方那清冷的面容,好奇问道:“上官师姐你怎么来了?” 上官菀柳不咸不淡的说道:“我来杀敌!” 陈玄黄‘哦’了一声,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玄黄主动说道:“这客栈还有不少空房,你要不要住在这里?” “好!” 陈玄黄随后做了个请的收拾,与上官菀柳一同上了楼。知道对方不喜热闹,便给她找了一处靠里的客房,隔壁都没有人住,十分安静。 上官菀柳在房中打量了一番,虽然没说什么,但陈玄黄从她的神情中能看出她很满意。 “你若有什么需要,便去找守在后口的将士。” “知道了。” 陈玄黄张了张嘴,肚子里实在是没话了。他打着让对方歇一会儿的幌子,便告辞离去了。 屋中只剩下女子一人,上官菀柳坐在床边,将佩剑朝寒从背后摘下放在双腿上。她抚摸着冰冷的剑身,呢喃道:“做个了断吧!” ...... 青阳关, 北宫霜华盯着面前的男人,讥笑道:“玄阳大军一到,你怎么就跟王八一样,把头一缩不敢动了呢?” 夜沉沙哼笑一声,“你当我怕了玄阳那几十万乌合之众?” “不是么?” “我懒得与你做口舌之争。” 两人沉默少许。 “蔡老他们怎么还没来?” “过会儿就到了。”夜沉沙瞥了眼她,“若不是蔡老去宗主那里求情,只怕在玄阳覆灭之前,你都见不到他了。” 北宫霜华瞪着他,冷哼一声! 募地,门外有人轻声唤了句,‘夜公子。’ 夜沉沙瞅了眼对面的女子,起身走出了房间,并将门关好。 门外,两人的谈话声虽然不大,但北宫霜华还是依稀可以听见。 北宫霜华忽然瞪大了眼,双手死死攥在一起,两人有一句很重要的话传入她耳中,瞬间让她震惊失色。 北蛮高手秘密前往广平! 北宫霜华此时才明白为何北蛮军迟迟未有动作,原来是有所密谋。这些人惧怕步辰龙,索性便偷偷派遣高手去偷袭广平。等到广平城被攻破,大军再前后夹击解州,如此一来,解州必定也难以保住! 此刻谈话声忽然停止了下来,紧接着便传来夜沉沙调侃的声音,“呦?蔡老远道而来,晚辈未能出城迎接,还望蔡老见谅!” 老者的冷哼声,随即传来。 房门打开,脸色阴沉的蔡嵩云和长孙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而门口已没了夜沉沙的身影。 两人看到北宫霜华那清瘦的脸庞时,心中一酸,轻声唤了句,‘楼主!’ 北宫霜华猛然站起身来,来到两人面前,压着嗓音,急声道:“你们帮我一个忙!” 蔡嵩云疑惑道:“楼主想让我们做什么?” “去解州告诉陈玄黄,不久后,北蛮高手将攻打广平!” “什么?”蔡嵩云惊呼道:“楼主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北宫霜华咬着牙说道:“刚刚夜沉沙在外面与人说话,我不小心听到的。” 蔡嵩云慢慢平复着震惊的心情,沉声道:“楼主,你我可都是北蛮人!”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北蛮人!可是......”北宫霜华声音微涩道:“你我都在玄阳生活了这么多年。蔡老,你扪心自问,看到无辜的玄阳百姓被残杀,你不心痛么?” 北宫霜华双目空洞,呢喃道:“我曾经也杀了不少人,挑动皇子自相残杀,搅乱朝纲。我当时想着,若是我北蛮赢得了天下,百姓会过得更好。可是,如今我发现自己错了。他们只是想杀光所有的玄阳人,占领这块土地罢了!” 就在蔡嵩云沉默不语之际,一旁的长孙白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道:“楼主,属下愿前往解州送信!” 第四百九十章 长孙白报信 深夜, 长孙白靠着蔡嵩云给他一块刻有蔡字的腰牌,顺利离开青阳关。 在北蛮军中,甚是在整个北蛮,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可以撼动北蛮九族的地位。 长孙白带着北宫霜华的嘱托,孤身前往解州。 可殊不知,在他出城之时,城墙上,有一道身影始终注视着他,且笑容玩味。 在这道人影身后,慢步走来一腰挎长刀的冷峻男人。 “你有把握会将陈玄黄引到广平?” 夜沉沙缓缓转身,看向对面的佩刀男人,笑道:“就算陈玄黄不去广平又如何?我想杀他,只是为了个人恩怨。而攻破广平,才是重中之重!” 佩刀男人嘴角微翘,“只可惜,我不能与你们同去。” 夜沉沙笑道:“这青阳关,还需要你姜家两兄弟来镇守呢。” 言罢,夜沉沙语气森然道:“有我和我爹亲自出马,再加上张飞将和太史长空,还攻不下一个广平?” 佩刀男人嗤笑道:“一个死了老子,一个死了儿子。这两人进城后,只怕要大开杀戒了!” 夜沉沙轻描淡写道:“玄阳人多,随他们杀去。” 佩刀男人笑了笑,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 夜沉沙扭头看去,挑事般问道:“听说那陈玄黄也是刷刀的,你有没有兴趣会会他?” 佩刀男人瞥了眼他,讥讽道:“怎么?你想特意为了我,留那家伙一命?” “哈哈哈,姜三刀,你还真开不得玩笑。”夜沉沙啧啧两声,“你大哥可比你会说话多了。” 姜三刀冷哼一声。 夜沉沙双手撑在城墙上,俯瞰前方,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笑而无声。 ...... 休整了一夜后,上官菀柳早早起床,打开窗户后,深吸口气,瞬间神清气爽。 上官菀柳犹豫了半天,想着要不要去和清凉派众人打个招呼,但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咚咚咚~ 听到这清脆的敲门声,上官菀柳以为是陈玄黄来找自己,想也没想便走上前去开门,可令人意外的是,门外是一位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对方手中还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 鱼妖娆微微一笑,打趣道:“不让我进去?” 上官菀柳随即身子一转,将门口让了出来。 鱼妖娆步伐十分小心的走进屋子,将一盘子糕点放在桌上,笑道:“今日是中秋,城中条件有限,只能做出这几样点心来,你尝尝?” “你伤得很重。”上官菀柳非答非所问。 鱼妖娆微微错愕后,笑道:“算是捡回一条命。” “你若死了,陈玄黄一定会疯掉。” 鱼妖娆嘴角微微上扬,“那家伙脑子有些笨,你若是想说些什么事,直来直去最好,别绕弯子。” 上官菀柳眉头一皱,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鱼妖娆背着手,自顾自说道:“那家伙的想法确实有些不同常人,我几次试探,他都表现得很抗拒。我虽然很开心,却是有些惊讶他的反应。不过,身为女子,我还是想多说一句,切不可为他人苦了自己、委屈了自己。我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怕你我今日互换一个身份,我一定过得比你潇洒。” 言罢,鱼妖娆便告辞离去了,留下上官菀柳一人,一脸茫然的思考着对方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 陈玄黄快速扫了眼屋内,疑惑道:“青青,你师父呢?” 青青正用两指捏起一块糕点,摇头道:“不知道啊。” “真是的,伤还没好就乱跑!”陈玄黄抱怨道。 这时,那守在客栈门口的冀州军将士又颠颠跑来,告之陈玄黄,楼下又有人找。 陈玄黄问道:“女的?” 对方回答道:“是个男人。” 陈玄黄‘哦’了一声,便朝楼下走去。当他看到楼下那人的面容时,瞬间一愣,语气不善道:“长孙白,你还真是胆子够大的,竟然敢孤身前来解州。” 赶了一夜的路,长孙白已是满脸疲惫之色,双目布满了血丝,他盯着面前的男人,嗓音沙哑道:“我来这是有要事对你说。” “哦?你说吧,我听着。” “北蛮有高手偷偷前往广平,准备与大军一起攻城!” “什么?”陈玄黄死死盯着长孙白,质问道:“你是北蛮人,为何会告诉我这些?” 长孙白稍作犹豫,“是楼主要我来告诉你的!” “北宫霜华?!” 陈玄黄思付片刻,怀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闻言,长孙白认真说道:“这件事是楼主亲耳听到,不可能有假。” 陈玄黄虽然不知此事真实与否,但还是很客气的说道:“多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 长孙白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你要回北蛮?” 长孙白停下脚步,迟疑了下,“准确来讲,是回青阳关。楼主也被夜沉沙软禁在那里。” 在长孙白临行前,北宫霜华特意叮嘱他不要再回青阳关了,因为这件事若是被人知晓,必定引来杀身之祸。 长孙白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对方,但心中却始终坚定着,一定要返回到楼主身边。 “陈玄黄,若是有办法,你一定要救楼主出来。” 长孙白最后撂下这一句话后,便离开了客栈。 陈玄黄则站在原地,愣神了许久。 ...... 客房内,右相等人在听完陈玄黄所说之事后,均沉默不语。 步辰龙独自坐在角落里,此时也才明白为何陈玄黄会将自己也叫来这里。 唐擒凤抬头,一脸严肃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绝不可贸然行事。” “不错!若这是北蛮的调虎离山之计,那解州城将会不保。”右相语气沉重道。 一双丹凤眼扫视众人,步辰龙缓缓说道:“不论事情真假,我都不会离开解州的。” 陈玄黄点头道:“就算这事是真的,我也不想让步阁主离开这里。因为若是被敌人知道,我怕北蛮军会调转方向,直奔解州而来。” 见无人说话,陈玄黄继续说道:“不如让我独自前往广平,将这消息告诉给邓将军他们,也好让他们事先有个准备。而且,我会顺带着找寻赵掌教的下落,若是赵掌教人在广平,便一切好说。若是不在......” 陈玄黄脸色阴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右相犹豫了下,担忧道:“玄黄,虽然我也很赞同你的建议。但是,这样一来,你会很危险。” 陈玄黄洒然一笑,“既然右相都觉得此事可行,那后面的话,便不要再说了。有步阁主镇守解州,还有我大师兄他们以及上官师姐帮趁,解州定会安然无事。我此行广平,也毫无牵挂!” 众人对视一眼,良久之后,右相缓慢的站起身,拱手道:“那此事便有劳玄黄你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孤身赴广平 回到客房,待陈玄黄将自己的决定告之给众人后,虽然大家都很担忧他的安慰,但还是表示支持。 在陈玄黄来之前,鱼妖娆便已从上官菀柳那里返回,躺在了床上,当她听到陈玄黄所说的话后,沉默了下来。 陈玄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对方有些冰凉的柔荑,轻声道:“我会平安返回的。” 鱼妖娆注视着对方,半响只念念不舍的道了声,“多加小心。” 但紧接着,她又马上补了句,“早些回来!” 陈玄黄冲她咧嘴一笑,重重的‘嗯’了一声。 “要不要我和你去?”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下意识一愣,扭头看去,上官菀柳怀抱着剑,正站在门边。 瞧见众人诧异的目光,上官菀柳稍稍低头,不好意思说道:“房门没有关,我是无意间听到的。” 鱼妖娆冲她招了招手,笑道:“无妨,进来说。” 陈玄黄讶异的看向语气温柔的鱼妖娆,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对劲。 上官菀柳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来,她看向坐在床边的陈玄黄,再次提议自己跟他一起去广平。 但是,这提议却被陈玄黄极力否决了。 “上官师姐待在这里,解州的安全才会更有保障。” “解州有步阁主在,有我没我,没什么区别。” 陈玄黄摇头道:“步阁主终归是一个人,若是北蛮高手众多,他也是难以分神。有你和大师兄在解州,我才能放心离去。” 上官菀柳已听出陈玄黄话中的坚定,便没有再继续提出自己的建议。 道然真人突然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就是现在!” ...... 广平城外向南一里,有一处村落,因为战事的缘故,村民们已陆续迁走,免得若是北蛮军攻破的广平,自己定会遭到屠杀。 在进入村口的第一户人家中,有一位老道正在院中练拳,动作十分缓慢,但在出拳的一刹那,拳风如刀,速度极快。 许久,老道缓缓收拳,气沉丹田,呼出一口绵长的浊气。 随后,他看向院子口,温笑道:“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木门旁边,一位老者盘坐在地上,用手指扣着鼻孔,咧嘴笑道:“我哪敢上前打扰。” 老道双手拢袖,背在身后,走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抠鼻子的老者站起身,随口说道:“还不是你山上那些个小牛鼻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闻言,老道苦笑的摇了摇头。 老者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黄牙,“来看看你只是其一,这其二嘛,我是想去解州走走。” “嗯?”老道满脸疑惑。 老者笑道:“我这一把年纪了,长生估计是难了。趁着有命还在,不如去做些能让后人歌功颂德的事来。” 老者嗤笑一声,调侃道:“贫道看你是想去帮陈玄黄吧?” 老者大笑几声,不置可否。 老道正是从沧元山下来的赵齐楚,而那黄牙老者便是邶柏舟。前者领着邋邋遢遢的邶柏舟走进院子,好奇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邶柏舟一边打量着院子,一边漫不经心说道:“早知道你这牛鼻子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去,索性便从离城最近的村子找起了。还好我运气不错,这刚找到第三个就遇见你了。” 言罢,老者看向赵齐楚,狐疑道:“你跟我透个底,你为何要突然下山,去帮玄阳大军御敌?张白尘那老家伙死活不愿和我说缘由。” 赵齐楚面露微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微微仰头,喟然长叹。 天空之中,一道黑紫之气,从下山后便始终盘旋在自己头顶,不曾散去。 邶柏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讶异道:“这云彩好奇怪?是要下雨么?” 赵齐楚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邶柏舟摸了摸肚子,好奇问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平日靠什么填饱肚子?” 赵齐楚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那里有不少野菜。” 邶柏舟叹了声气,满脸不愿意。 赵齐楚随后拉着满脸不情愿的邶柏舟前去山坡采摘野菜,后者用很粗暴的方式将野菜从地里揪出来,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不久之后,二人提着篮子,满载而归。而此时天色也已完全黑了下来,月光有些昏暗,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正当赵齐楚将火堆点着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喊杀声。 两人同时停下手上动作,循声望去,异口同声道:“北蛮军攻城!” ...... 广平城外,北蛮大军兵临城下,云梯、钩撞车,在北蛮弓箭手的掩护下,不停的向城墙推进。 只要有人倒下,定会马上有人顶上。 城墙上,站成一排的弓箭手对准北蛮兵的胸口、额头,松开弓弦,顿时箭如雨下! 邓崇武站在城墙上,紧咬着牙齿,死死盯着下方前仆后继的北蛮兵卒,一眼望去,北蛮大军如黑云压城一般,朝广平城推进。 敌方的数目远在己方之上! 邓崇武忽然大吼一声,一步窜出,抽刀砍在了从云梯爬上来的北蛮兵头上,对方惨叫一声,从云梯上重重跌落。 溅了一脸血的邓崇武面目狰狞,举刀怒吼道:“杀!”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响彻这方天地! 此时天空之上,有一道白色流萤划过天际,从北蛮大军头顶掠过,直直的撞在城墙之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三分之一的城墙轰然倒塌,不少的玄阳将士都被埋入这碎石当中,死伤惨重。 紧接着,便有四道人影飞掠至这城墙之前。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人瞅了眼这破碎的城墙,扭过头取笑道:“张飞将,你这剑术也不怎么样么?我看你刚刚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你能一剑将这城墙全部斩碎呢,可谁曾想才毁了这么一小段。” 张飞将冷哼一声,“夜沉沙,小爷不想听你废话!” 夜沉沙噗嗤一笑,没有再拿对方寻开心。 这两人身边,分别站着一位中年男人,其中一人是曾经在元天派被步辰龙一剑逼退的夜星寒,他也是夜沉沙的老子。 而另一人,则是当日在步辰龙现身之时,抛弃自己儿子太史经义独自逃走的太史长空。 夜星寒望着从破碎城墙不断涌出的玄阳大军,冷声道:少在这里拌嘴,正事要紧。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夜沉沙立刻露出肃容,目光阴鸷,与此同时他还很期待陈玄黄的到来。 就在这四人动手之际,一道淡蓝色掌印从天而降,砸向这四人头顶! 须臾之间,夜星寒急喝一声‘快退’,自己则一拳迎上,半空中顿时爆发出一声炸响! 响声过后,两道身影坠落地面,拦在这四人之前,依次朗声喊道! “贫道,赵齐楚!” “邶柏舟!” 第四百九十二章 半数气运 四人凝视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老人,心弦紧绷,双方剑拔弩张! 夜星寒盯着左手边的老道,沉声道:“没想到赵掌教都亲自下山了!” 赵齐楚语气平淡道:“贫道下山,乃是为了除魔卫道!” “除魔?呵呵!”夜星寒冷笑道:“那就看看,是魔先死,还是道先亡!” 话音未落,夜星寒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赵齐楚面前,一拳砸向地方头颅! 赵齐楚轻描淡写递出一掌,竟将夜星寒逼退数丈之外! 夜星寒稳住身形后,压着心中惊骇,怒目相向!就当他准备再次与赵齐楚贴身肉搏之时,耳边传来一道粗犷的嗓音。 “赵齐楚留给我!” 募地,一道身高七尺的身影,轰然落地,随即脚下用力一蹬,如箭矢般撞向赵齐楚! 瞧见此人背影,夜星寒等人惊喜喊道:“宗主!” 这身材高大的男人将赵齐楚撞出几十丈远,而他自己则在途中高高跃起,一拳砸下! 猛烈的拳罡顿时将地面压得塌陷下沉,赵齐楚站在这深坑之中,须发飘摇,双指冲天,沉声道:“破!” 一缕剑芒仿佛洞穿天地,一下子消失不见! 此时两军已然在破碎的城墙外交手,兵器入肉的声音,不停的响起。 夜星寒等人也是怕在这里交手会殃及到北蛮将士,所以便将邶柏舟逼到离这里百丈之外的空地上。 双袖之中,邶柏舟紧握双拳,扫视了一番围在自己周边的四人。 每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如豺狼环伺! 邶柏舟看了眼远处被那神秘‘宗主’拖住的赵齐楚,心中一沉,他有预感,自己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刚刚在赵齐楚手中吃了亏,夜星寒已攒了一肚子怒火,只听他低喝一声,脚掌在大地上踩出一个三寸多深的鞋印,拳头上萦绕着一拳黑色雾气,向前击出! 邶柏舟眼神决绝,毫不保留的动用全身气势,凝聚于这一拳之上! 两人拳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远处夜沉沙等人脚下均是一颤,随后,夜沉沙冷笑一声,一个瞬身便已出现在邶柏舟身后。 生死一线之间,老者忽然半转身子,在一拳当初夜星寒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掌,包裹住了夜沉沙的拳头。 ‘咔嚓’一声! 邶柏舟目眦欲裂,剧烈的疼痛从手心传来! 张飞将与太史长空对视一眼,同时掠身而出,准备前后夹击邶柏舟。 正当此时,一道滚地龙蓦然出现在二人面前,龙头高高扬起,狠狠下砸! 轰隆一声,张飞将和太史长空分别向两侧跃去! 张飞将跃至半空,低头望着下方已被尘土掩埋的大地,长出一口气。 可就在他放松警惕之时,耳边传来一道如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冰冷嗓音! “给我死!” 砰! 下一刻,张飞将如同巨石从山崖跌落般,重重砸在地上! 半空中,突然现身的陈玄黄,不解恨般的一刀竖劈! 刹那间,弧形刀气便已砸在张飞将跌落的位置! “陈玄黄!”一道夹杂着愤恨的喊声,从下方传来,只见夜沉沙丢下邶柏舟拔地而起,一瞬间便出现在陈玄黄面前。 两人同时出拳,可陈玄黄竟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便被砸落到地上。 陈玄黄喷出一篷血雾,身体已然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向自己扑杀而来! 可就在夜沉沙的拳头砸到陈玄黄胸口之前,邶柏舟摆脱了夜星寒的纠缠,将夜沉沙撞出了十几丈远! 夜星寒紧追而来,瞅了眼躺在地上不停吐血的陈玄黄,冲着前方大喊道:“儿子!先与我杀了这个老东西!” 夜家父子围追堵截邶柏舟,太史长空单膝跪地,瞥了眼已察觉不到气息的张飞将,然后看向气若游丝的陈玄黄,脑中只做了短暂的犹豫后,便越身而起,杀向邶柏舟。 只要这老者一死,赵齐楚也好,还是陈玄黄也罢,统统要死在这里! 受到三人的围攻,邶柏舟连续中拳,脚步变得十分虚浮无力,最后竟是被夜星寒一拳砸翻在地! 夜沉沙笑容癫狂,抬起一脚,轰然下踏! 轰隆一声! 邶柏舟身下的大地,如蛛网一般裂开,而他本人则一口血喷出,尽数落在脸上。 夜沉沙狂笑一声,抬起一脚将邶柏舟踢起,紧接着高高跃起,一肘又将对方砸回了地面。 如此动作,夜沉沙重复了三次,在第四次将邶柏舟踢起时,忽然眼前一道白影掠过,邶柏舟也随之不见。 夜沉沙愣了下神,向不远处看去,赵齐楚轻轻的将邶柏舟放在地上,在他旁边还躺着陈玄黄! 轰! 神秘‘宗主’重重落地,与夜星寒三人并排而战,冷眼看向对面。 赵齐楚将两人摆放好后,眼中闪过一丝悲恸之色,随后他缓缓起身,动作十分缓慢。 “赵齐楚,如今我这边有三位至尊,你如何跟我斗?”那神秘宗主说出这一番话的语气中,透露着得意和幸灾乐祸。 赵齐楚将双手负后,不紧不慢道:“据说在百年前,北蛮江湖上出现了九个修为十分高深的人,这九人不但没有互相为敌,反而聚在一起,成立了九蛮宗,并约定九家以后轮流做宗主。百年来,这九家已然成为北蛮最有威势的家族,而如今这一代九蛮宗的宗主,姓姜!” 那神秘宗主眼睛渐渐眯起,冷笑道:“看来赵掌教知道的还真不少。我便是这一代的九蛮宗宗主,姜墨狼。” “姜墨狼......”赵齐楚念叨了一句,讥讽道:“果真是狼子野心!” 姜墨狼双眉倒竖,怒声道:“赵齐楚,等杀了你!我便将沧元山上的道士全部杀干净,再一把火烧了你的道观!” 赵齐楚默不作声,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暗自有所动作。 夜星寒深吸口气,转动手掌,顿时一愣,转头对众人说道:“没有气运产生,那邶柏舟还没死。” “不死也差不多了!”姜墨狼冷冷道。 募地,赵齐楚忽然低喝一声,双手结印后,伸出双指点在眉心之上,顿时间狂风大作,一道紫色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整个天空! “噗!” 赵齐楚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气势瞬间萎靡下来。 姜墨狼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厉声喊道:“赵齐楚,你竟然毁了自身气运!” “呵呵,就看看贫道这一半的气运,能不能将你四人永远留在此地!”说话间,赵齐楚高举手臂,双指冲天,朗声喊道:“天雷!落!” 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半径约四五丈粗的紫色天雷,将天空破开一道口子,骤然砸落! 轰! 赵齐楚面前不远处,溅起数人之高的泥土,姜墨狼四人纷纷口吐鲜血,跌落在远处! 姜墨狼挣扎起身,大吼一声,“快跑!” 紧接着,其他三人纷纷起身,仓皇而逃! 望着四人逃窜的方向,赵齐楚从嘴中呕出一大口血来,颓然倒地,脸色如雪,汗水涔涔。 “赵......齐......除!” 听到这虚弱的呼唤声,赵齐楚扭头看去,邶柏舟目光空洞,直愣愣瞅着天空,呢喃道:“将......我的......气运,留......给......陈玄......黄!” 言罢,邶柏舟侧过头去,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陈玄黄,眼神欣慰,心中默念了一句,‘王旬,我终于理解你的心情了。’ 赵齐楚来不及问他以陈玄黄的修为如何能吸收气运,对方便没了气息。 很快,一道荧光从邶柏舟身上浮现,随后化作一条弧线,涌向奄奄一息的陈玄黄。 赵齐楚呆呆的望着这幅画面,深深的看了眼邶柏舟,虚弱道:“无量天尊!” 第四百九十三章 君,臣 汴安,皇宫。 在大军北上的转天,赵梵又一次在早朝时咳出血来,之后几天,便始终没有上朝。 如今每天的折子,还有从前线传回的战报,都是直接由尚书省整理后,递到皇帝的寝宫中。 今日是八月十七,昨日的战报,在傍晚前送至寝宫内。 赵梵半躺在龙榻上,身上盖着被子,嘴里不停的发出咳嗽声,此时他已无力再将手抬起,无奈之下只能让林胥将战报的内容读出来。 八月十六,夜。北蛮大军突然攻打广平城,在经过一夜的厮杀后,终于抵住了北蛮军的攻势。 八月十七清晨,北蛮退兵。广平城外,横尸遍野,双方死伤惨重。若不是有沧元山赵掌教相助,只怕广平城危矣。 昨夜一战,有北蛮高手出现,死一人,其他四人均被赵掌教重伤后退走。玄阳邶柏舟战死,陈玄黄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待林胥念完最后一句,捏住信纸的双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而赵梵则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赵梵眼中才渐渐有神,嗓音低沉道:“让杨天州和左相来见朕!” “奴才遵命。” 林胥转身刚要迈步,就被赵梵叫住,后者犹豫了下,让他将赵归荑也喊来。 林胥心中带着疑惑,走出寝宫,自己去亲自通知杨天州和赵归荑,至于身在宫外的左相,则是派了一个小太监去通禀。 林胥从寝宫走出时,天还有些亮光,等他与杨天州等三人返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林胥让三人稍等片刻后,自己先走了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让杨天州和赵归荑先行进去。 赵归荑一脸茫然的跟在杨天州身后,不知父皇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两人极力放缓步伐,避免发出声响,一步步走到龙榻前。 “奴才见过陛下!” “归荑见过父皇。” 赵梵侧过头,分别瞅了眼两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赵归荑身上,嗓音和煦道:“归荑,你又瘦了。” 赵归荑鼻子一酸,望着宛如风前残烛的父亲,声音哽咽的唤了声,‘父皇。’ 赵梵在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柔声道:“以后父皇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听你母亲的话,不要再顽皮了。还有,你和元彬是亲姐弟,一定要多帮帮他。” 赵归荑听着父皇像是交代遗言般的话语,眼泪夺眶而出,伤心的大哭起来。 守在门边的林胥将陛下这番话,一个字不落的停在耳朵里,不由得眼眶泛红,吸了吸鼻子。 赵梵望着趴在自己身边痛哭的赵归荑,很想像对方小时候那样,去揉一揉她的头,可是此时自己的手臂就犹如千斤之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归荑,父皇今日便封你为平辽公主。父皇也许看不到大军凯旋,但是你会替父皇看到的,对么?” 赵归荑边哭边不停的点头。 赵梵笑了笑,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杨天州,叮嘱道:“朕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杨天州有些错愕的瞥了眼赵归荑,随后语气坚定道:“请陛下吩咐。” 赵梵将头回正,望着屋顶,喃喃道:“朕答应要帮一个人,了却后顾之忧。朕要说话算数!” ...... 许久,杨天州紧皱着眉头走出了寝殿,后面则跟着双眼哭得通红,有些魂不守舍的赵归荑。 林胥跟随两人出来后,亲自去帮左相推着木轮椅,两人一起进入了寝殿。 杨天州喘了口大气,回头望向寝宫,眼神晦涩。 赵梵听到木头摩擦发出的嘎吱声,歪头看去,像是与老朋友说话般,很随意的道了声‘来了?’ 林胥将左相推到龙榻边上后,便悄然退回了门边,后者一双浑浊的眸子盯着躺在龙榻上,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苍老许多的皇帝,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陛下,看样子,您是要动手了?” 赵梵轻声道:“为了替陈玄黄了却后顾之忧,也为了替元彬这孩子将以后的路铺好,朕不能再等了。” 左相哼了一声,“老夫还是不喜欢陈玄黄那小子。也不知陛下你为何如此看重他。” “你若是愿意放下身份和他多多接触,你也许会和朕的想法一样。”赵梵语气中略带惋惜,说道:“他若当官,必定也是个谏臣。他与王旬真的很想,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 左相稍作沉默,“陛下一上来便对陈玄黄如此照拂、提拔,完全是看在王旬的面子上吧?” 赵梵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 “呵呵,经陛下这么一提醒,老臣也觉得,他与王旬真的很像。”左相忽然长叹一声,“可惜啊,王旬死得太早了。” 此时,强硬了一辈子的老者,忽然嗓音低沉的,道出了一句,令赵梵都要震惊的话来。 “是老臣对不起王旬。若不是老臣受了长秦宫妖道的蛊惑,王旬也不会死。老夫到头来只是废了一双腿脚,或许是王旬手下留情了。”左相回想起当日的场景,紫袍道人被步入至尊的王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者也完全有机会将自己击杀。 可是,王旬并没有这么做。 “王旬是谏臣,不是奸臣。他不屑杀你,却想在朝堂上名正言顺的将你击败!”赵梵言语一顿,伤感道:“你对不起他。朕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相继沉默下来,良久,赵梵忽然说道:“你一定要辅佐好太子......” 可不等皇帝把话说完,左相却十分大胆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陛下!老臣的心意,您最明白了。” 赵梵凝视着神色坚定的老者,叹了口气。 左相轻声道:“有右相在,太子登基后,不会遇到任何阻挠。而且,还有叶修云、邓崇武他们几个呢。” “可朕,还是最信任你。” “所以,老臣怎能弃陛下而去呢。” 少许,赵梵苦笑着望向屋顶,渐渐的把眼合上。 等了一会儿,左相试探性的叫了声‘陛下。’ 无人应答。 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老者伸手探入怀中,掏了一个瓷瓶出来。 浑浊的双眼凝视着瓷瓶,老者呼出一口长气,仿佛将压在身上许久的重物卸了下来,一下子变得十分轻松。 “老臣定当追随陛下左右!” ...... 乾化二十六年,八月十七。 皇帝驾崩于寝宫之中。 左相随之服毒自尽。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两道圣旨 皇帝驾崩的消息,并没有传出皇宫之外,这是朝中所有文武百官一起商议后作出的决定,不为别的,只怕这消息若是传到先前将士的耳中,会动摇军心。 文德殿前,巨大的棺椁停放在那里,在大军凯旋之前,皇帝不能下葬,宫内也决不能挂白,宫内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将此事埋在了心中。 只当是皇帝还活着。 文德殿内,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齐聚于此,唐玉贞和邓凡双等嫔妃,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不停地抹泪。 殿内,竟是长吁短叹,争论之声,此时太子和右相未在朝中,左相服毒自尽,众人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信王赵貉站在人群当中,低着头偷偷用余光扫视了一番众人,紧接着他便抬起头,大步走向龙椅方向,最终在登上了三层台阶后,蓦然转身,瞅了神色错愕的文武百官,朗声说道:“诸位同僚,先帝驾崩,太子仍在边关御敌,不能回朝。我等作为臣子,切不可引起朝纲动荡。为今之计,便是选一人在太子登基之前,辅政朝纲!” 赵貉言语一顿,毫不客气的说道:“本王愿毛遂自荐,你们谁可有疑议?” 殿中,充满了窃窃私语之声。 文武百官神色各异,有赞同,有漠然,有反对。 神色漠然的官员,无非是想个墙头草,等到赵貉真的要替太子辅政,那自己便站出来支持。 叶修云等一些心生反对的大臣,一个个面露怒容,却无任何言语可去辩驳。 无论从身份还是威望来说,信王赵貉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但只因赵貉之前所做出的的种种事迹,才让叶修云等人十分的反对。 赵貉居高临下环视众人,心中便有了底气,“既然没人反对......”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殿外传来了一道,高亮的声音。 “咱家反对!” 循声看去,只见林胥、杨天州和赵归荑并排走了进来。 唐玉贞站起身,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她为何此时会出现在文德殿中,而且还是与林胥和杨天州走在一起。 三人止步于台阶之前,杨天州仰头瞅着赵貉,毫不客气道:“信王,这不是你能踩得地方,你可以下来了么?” 听得此言,赵貉气的脸色青紫,但还是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与此同时,杨天州三人竟然走上了台阶。 见此,赵貉疾言厉色道:“杨天州!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地方本王踩不得,难道就轮到你这个阉人踩得吗?还有你!赵归荑!你可是忘了你是何身份?未经帝允,怎能踏入这文德殿来!” 赵归荑被他的质问吓得身子一颤,侧移了一步,躲到了杨天州身后。 杨天州冷眼看着气急败坏的赵貉,淡淡道:“咱家要宣读陛下的遗诏!” 说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从袖中取出了一卷金色卷轴! 杨天州缓缓展开圣旨,朗读起上面的内容。 圣旨上所说的第一件事,便是册封赵归荑为平辽公主。第二件事,与众人现在所做的事一样,假如朕身故之前,大军尚未凯旋,切不可将此消息传出宫外。以免搅乱军心。等到大军凯旋之时,便是朕下葬之日! 第三件,则是说在朕身死后,左相为辅政大臣。后面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若是左相以死相随,便令六部尚书为辅政大臣,六人以吏部尚书叶修云为首。在大军凯旋后,太子登基,六部尚书卸下辅政大臣之职,由右相和邓崇武接替。 第四件事,加封左相和右相为太师,加封邓崇武为太尉! 在杨天州宣读完圣旨后,淡淡问道:“可有谁来验一验这圣旨的真伪?” “本王要验!”赵貉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圣旨从杨天州的手中夺下,仔细阅读打量起来。此时其他官员也纷纷围了上来,也想着看一看圣旨是真是假,还有,这圣旨上的内容是否与杨天州说得一样。 叶修云只瞅了一眼后,便出言道:“这确实是陛下的字体。” 赵貉抬起头,冷声道:“叶大人如何肯定不是有他人特意模仿陛下的字体呢?” “哼!”秦车行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赵貉,“若是他人伪造,为何会命我六人为辅政大臣?选一个不就好了?” 自从秦小戎跑到信王府退婚后,两家的关系就急转直下,跌入冰点,秦车行也越发觉得,没将自己女儿嫁到信王府,简直是老天开了眼,救了自己女儿一命。若是真把女儿嫁给赵宣那个混账东西,指不定受到什么虐待呢。 想到女儿,秦车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已收到了女儿带有歉意的信,但还是无法原谅对方的不辞而别。 去哪不好,非得去边关杀敌! 秦车行这满肚子没处撒的火气,此刻全部丢到了赵貉的头上。 赵貉本想回怼对方几句,谁曾想秦车行竟然将自己大宗师的气势释放出来,瞬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诸位,若是看完了,咱家这还有第二道圣旨。” “什么?”众人仰头看去,杨天州已从林胥手中接过了一道圣旨。 杨天州展开圣旨,开始朗读! 这道圣旨上的内容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责令六部彻查一些官员贪赃枉法一事。 这些被彻查的官员中,有信王赵貉、工部侍郎孙贤、观文殿学士陶星和,等! 也许其他人不知道,但此时站在台阶上的三人心知肚明,圣旨上所提的人名,都与陈玄黄有着直接或间接的仇怨,还有几人是之前极力反对太子之人。 圣旨最后,又提到信王世子赵宣,欺男霸女罪无可恕,直接打入刑部大牢,听后审理! “本王不信!这圣旨一定是假的!”赵貉再次将圣旨夺了下来,瞪大了眼,仔细看向上面的内容。 叶修云等人只扫了一眼,便看出了圣旨的真伪。 字体、印章,都没有作假,这确实是陛下的旨意。 杨天州瞅了眼这些个已被吓得呆立当场的大臣,望向殿门方向,放声喊道:“来人!” 霎时间,十几名皇武衙侍卫鱼贯而入,抱拳拱手,朗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杨天州依次点出几个人名,命皇武衙侍卫将这些人关入大牢,听后审理。与此同时,又命人将信王妃和世子赵貉一同抓入大牢! 赵貉被两名侍卫禁锢住手臂,拖出大殿,他一边挣扎,一边冲着杨天州厉声喊道:“这圣旨是假的!皇兄绝不会害我!” 杨天州携其他两人走下台阶,望着站在面前的六部尚书,拱手道:“先帝驾崩,太子未归,这朝中,就指望六位大人了。” 叶修云等六人一起拱手回礼,语气坚定道:“微臣定当不负先帝所托!” 第四百九十五章 通敌叛国 青阳关内,气氛阴沉的可怕。 前后两次攻城,均以失败而告终,这让性子高傲的北蛮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且在姜墨狼等四人重伤而归后,更是给所有北蛮人一个当头棒喝。 似乎,玄阳并不是自己觉得那般不堪一击。 随着张飞将死在广平城外,预示着张家在北蛮九族中彻底没落。曾经的九族,也只剩下如今的五族。 姜家、夜家、太史家、赵家、蔡家! 至于北宫霜华所在的北宫家,早在北宫寒蝉死后,便随之消亡。她一个小小的霜华楼楼主,除了蔡嵩云和长孙白捧在手心外,其他人均是嗤之以鼻。 房间内,打坐调息许久的夜沉沙,缓缓睁开眼,猛地吐出一口淤血来。 夜沉沙微微有些驼着背,胸口剧烈起伏,脑中回想起昨日赵齐楚自毁半数气运,引得天雷降落,仍有些后怕。 夜沉沙怒骂一声,连自毁气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赵齐楚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毁了半数气运,赵齐楚必然会境界跌落,虽说还是至尊境,但水准肯定大不如前,不仅如此,那令人向往的天仙境,恐怕是连想不用想了。 夜沉沙抹了下嘴角的鲜血,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妖异之色,眼神阴鸷,咬牙切齿的道了声,“赵!齐!楚!” 募地,敲门声响起! 夜沉沙扭过头去,怒声道:“谁!” “少爷,长孙白回来了!” “嗯?”夜沉沙冷声道:“他还敢回来?” ...... 从青阳关马不停蹄的赶往解州,再从解州返回青阳关,长孙白始终就未合过眼,他在途中便听到北蛮大军大败而归的消息。 长孙白虽然是北蛮人,但听到这消息后,竟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长孙白牵着马,慢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青阳关自从被攻破后,城内的百姓被屠杀殆尽,如今只有北蛮军驻扎在城内。 北宫霜华被囚禁的客栈近在咫尺,可长孙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正对面四五丈远的地方,夜沉沙站在主道中央,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长孙白望着对面的男人,不卑不亢问道:“夜公子拦住在下去路,可是有事?” “哼!你秘密向玄阳通风报信,致使我大军攻城失利,你可知罪?”夜沉沙质问道。 长孙白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夜公子,你说的这些,在下怎么听不明白呢?” 夜沉沙冷笑道:“长孙白,通敌叛国,可是死罪!怎么?你想在本公子面前装傻不成?” “夜公子,你是如何知道在下通敌叛国的呢?”长孙白反问道。 夜沉沙嗤笑一声,露出一副阴笑,“因为是我故意将攻打广平的消息泄露给北宫霜华的!若是能以此事将陈玄黄引到广平,我便趁机杀了他。若是北宫霜华选择不将此事泄露出去,我北蛮大军便可顺利攻破广平!” 长孙白听到对方前半句话时,简直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可在听到后半句时,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并幸灾乐祸的说道:“只可惜,夜公子你费尽心机,结果鸡飞蛋打!陈玄黄没有死,广平城也没有被攻破!” “这都是你造成的!”夜沉沙蓦然怒吼一声,脚下一蹬地面,朝着长孙白呼啸而来,不等后者有任何反应,五指扣住对方的脑袋,狠狠的砸向的地面! 砰的一声! 以两人为圆心,四周地面龟裂塌陷!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长孙白被埋入了碎石当中,夜沉沙高高跃起落在远处,手上已被鲜血染红! “夜沉沙!” 身后,传来了老者一声撕裂般的吼声! 夜沉沙当即就过头去,狂笑道:“蔡嵩云,凭你也敢和我动手!” “住手!”姜墨狼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两人中间,张开双臂,两股气浪直接将左右两人退出数丈远。 蔡嵩云死死盯着拦在中间的身影,语气十分不客气的质问道:“宗主,他杀了长孙白,你为何还要帮他?” 姜墨狼咳嗽一声,脸色有些发白,随后双臂下垂,扭过头看向怒发冲冠的老者,淡淡道:“蔡嵩云,别忘了,你是北蛮人!” 蔡嵩云咬着牙,目眦欲裂! 远处,夜沉沙哼笑一声,转过身双手负后,向远处走去。 ...... “听说你将长孙白杀了?” 夜沉沙刚回到自己住处,就瞧见姜三刀依靠在门边,张口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呵呵,二表哥,你这可是明知故问了!” 姜三刀的生母夜倾城,乃是夜沉沙的亲姑姑,所以这二人之间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只不过,夜沉沙平日里都直呼姜三刀的大名,若是突然喊了对方一句二表哥,往往都带着调侃的意味。 “你这样做,不但会让蔡家离心,也会让北宫霜华更加的恨你。”姜三刀继续说道。 闻言,夜沉沙嘴角微翘,反问道:“我敬爱的二表哥,你说我会在乎一个只剩下蔡嵩云的蔡家么?还有,北宫霜华恨不恨我,也阻挡不了她成为我女人的事实!” 姜三刀板着脸,一本正经说道:“你的想法,我不敢苟同!” 夜沉沙面带笑容的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姜三刀的肩膀,将头凑在对方耳边,淡淡道:“连姑父都站在我这边,二表哥你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 一道寒芒瞬间从姜三刀眼中一闪而过! 夜沉沙嗤笑一声,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姜三刀深深的看了眼屋内,转身离开。 等到脚步声远去,夜沉沙脸色一变,猛地一挥袖,房门关上,当即吐口一口血来! 夜沉沙弯着腰,眼中杀意凛然,低喝道:“赵齐楚!” ...... 刚刚夜沉沙在杀长孙白时所闹出的动静,让身处城内的人均有所察觉。 对于熟悉长孙白和夜沉沙二人气息的北宫霜华来说,心情瞬间跌入到了谷底。 修为被封,此时她与平常女子无异,只能在此等待蔡嵩云将消息带回。 房门被缓缓推开,老者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当他看到站在窗前那落寞的身影后,犹豫了下,嗓音沙哑道:“长孙白死了,是夜沉沙干的。” 沉默良久后,女子肩膀抖动,咬着牙,强忍着哭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玄阳江湖 八月十八,夜。 右相接过侍卫送来了信,仔细阅读后,长出口气,缓缓说道:“信上说,玄黄已无性命之忧,但至今仍未苏醒。赵掌教时刻守在他的身边。” 鱼妖娆半躺在穿上,红着眼,愤愤的骂了句,‘混蛋!’ 叶言飞站在太子身后,沉声道:“如今广平的战事,要比解州严峻的多。” 右相点头道:“广平的城墙被毁了不少,如今工匠正没日没夜的去修补,若是北蛮大军这会儿前来大举攻城,只怕广平凶多吉少啊!” 道然真人站在床边叹了口气,“就算有赵掌教在,也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让我去广平啊吧!” 站在角落里显得孑然一身的上官菀柳,在沉吟片刻后,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行!”右相当即否定的对方的提议,正色待:“邓将军在信中已经说了。解州城内的人,绝不可再去支援广平。若有一日北蛮大军攻打广平,他便让唐将军率领捧日、天武两军趁机攻打平辽!” 言罢,老者怅然道:“邓将军是想用广平作为诱饵,引北蛮军上钩啊!” “可是如此一来,广平城可就......”叶言飞未将后半句话说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右相手中攥着信纸,沉默了半响,突然说道:“老夫去找唐将军!” 说着话,老者迈开步子朝屋外走去,这信上的内容,他必须让唐擒凤和其他将领提前知晓,若是真有一天北蛮选择攻打广平。为了大局找想,也不得不按邓崇武的吩咐去做了! 屋内,步辰龙等人相继离去,只剩下清凉派师徒以及谭菡凝和上官菀柳。 道然真人瞅了眼沉默不语的众人,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玄黄会没事的,广平也会没事的。” “若是北蛮攻打广平呢?”鱼妖娆忽然问道。 道然真人沉吟了下,“那我等便随唐姑娘去攻打平辽!等拿下平辽,再去支援广平!” 募地,道然真人沉声道:“我师徒几人切不可辜负了玄黄临走时的嘱托!” ...... 城头上,风声萧萧! 邓崇武站在这坍塌的城墙前,脸色凝重。 良久,老人转而看向身旁的副将,沉声道:“北蛮军今日可有何动向?” 副将低声道:“敌军在五里外扎营,并无任何动静。” 老人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想要将城墙全部修复好,没有个十天半月,根本完不成。” 言罢,邓崇武语气低沉道:“吩咐下去,让这些工匠加快速度,昼夜不停去修复城墙!只希望于在敌人攻城前,能将城墙多修高一些。” 副将双手抱拳,“末将领命!” ...... 八月十九。 经过两日休整,赵齐楚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在院中修行了一遍吐纳术,又打了一套拳后,他便返回了客房。 这客房一左一右有两张床,右边那张是自己的,左边那张上面,躺着始终昏迷不醒的陈玄黄。 赵齐楚坐到床边伸手为之把脉。 许久,赵齐楚将手收回,一脸疑惑。 按理说陈玄黄身体已无大碍,为何迟迟没有苏醒,这让他是在有些想不通。 还有一点,邶柏舟的气运完全被陈玄黄吸收,可怎么看上去丝毫未有任何效果呢? 正当赵齐楚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传来了十分客气的询问声,老道起身前去将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佩刀武将,满脸严肃的道出了一件事情。 原来是城外有一伙自称是惊刀门的江湖人,说是前来广平助大军御敌,这本是件好事,可对江湖门派十分不熟悉的邓崇武生怕这些人是北蛮人假扮的,所以这才派人去请赵齐楚来验一验这些人的真伪。 明白事情缘由后,赵齐楚二话不说,便与那武将一同前往城门。 城头上,邓崇武探头向下望去,朗声道:“还望诸位稍等片刻,老夫已命人去请赵掌教了!如今特殊时期,还望诸位理解,莫要怪罪!” 城下,一背刀老者仰着头,放声笑道:“无妨,我等无非是多等会儿便是了。邓将军莫要自责!” 此时邓崇武对对方的身份已信了大半,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让赵齐楚看一看这些人,才能完全放下心来。 没一会儿,赵齐楚便与那武将一同登上了城墙,先是与邓崇武点头示意了下,紧接着便看向城下那近百名佩刀之人! “贫道赵齐楚,诸位可是来自惊刀门?” 为首老者哈哈一笑,“老夫蓝承英,惊刀门掌门!赵掌教请看!” 说话间,蓝承英猛地一拍刀鞘,长刀凌空而起,悬于半空之中快速旋转,一道滚地龙凭空而现! 见此,赵齐楚转而看向邓崇武,温笑道:“确实是惊刀门的人。” 邓崇武顿时大喜,高声道:“开启城门!” 蓝承英一挥袍袖,滚地龙顿时消散在天地之间,那柄长刀也稳稳的落回了手中。 惊刀门弟子陆续进入城中,蓝承英走在最前,分别向邓崇武和赵齐楚抱拳问好后,立刻露出担忧之色,问道:“陈兄弟怎么样了?” 赵齐楚微微愣了下神,便明白过来对方口中的陈兄弟定是陈玄黄,当下将后者的情况说了一番。 蓝承英听完后,脸色不是很豪,迟疑了下,询问道:“可否让我起看一看陈兄弟。” 赵齐楚点点头,走在最前给众人领路。 路上,赵齐楚询问对方为何会前来广平,蓝承英笑着便说道,‘步阁主和赵掌教你都来了,惊刀门怎能再坐视不理了。’ 除了这个原因外,蓝承英还有于公于私于情,三个原因。 于公,他是想在世人面前,扬一扬惊刀门的威名。于私,他是想报陈玄黄当初对惊刀门的恩情,若不是有陈玄黄,他蓝承英也许早就死了,惊刀门也很可能葬送在内斗之中。 于情,如今国家遇到危难,不止是他蓝承英,不少有血性的玄阳男儿,都想上阵杀敌,将北蛮大军杀回青阳关之外! 就在蓝承英等人随赵齐楚去看望陈玄黄之时,城外一里处,有一间规模完好的庙宇,寺内却不见一位僧人。 想来是因为战事的关系,已然远走他城。 就在刚刚,这寺庙被几十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所占据了。 主殿当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双手环胸,仰头端详着殿中佛像。 就在这时,两道全身黑衣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男人的身后。 身材高大的男人连头都未回,淡淡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其中一人长相阴狠,嗓音沙哑道:“惊刀门的人已经往广平城方向去了,你们铁拳门怎么不跟着一起?” 铁拳门门主潘游缓缓转身,犹豫了下,“我与陈玄黄有些小恩怨,还是不见面的好。” 那黑衣男人嗤笑一声,“各为其主罢了,算什么恩怨。而且,朱从虺也是被徐龙道所杀,和陈玄黄没有半点关系。” 一提到这个,潘游脸色极其难看,鼻孔中呼出一缕粗气。 黑衣男人立刻换了个话题,“这寺庙挺大的,我青冥府的人便在这里住下了。” 潘游淡淡道:“随你。” 八月十九, 铁拳门、青冥府两派弟子尽数赶至广平城外。 第四百九十七章 兵临城下 两日后,八月二十一。 沉寂了两日的北蛮大军终于有了动静,斥候来报,少说也有二十万人马的北蛮大军,朝着广平城方向缓慢推进,估摸着在晌午之前,便能抵达广平城下。 另一边,各有两万北蛮精锐步兵已驻扎在解州城北、东两侧,另有六万北蛮铁骑不断的在两支步兵之间,来回奔袭游曳。 北蛮一下子派出了超过一半的兵马,目的显而易见,他们对广平城势在必得,另外围绕在解州城外的十万大军,分明就是阻拦解州援军用的。 得到消息的广平城,此时已严阵以待,那段破碎的城墙,离修复完还差了许多,可到了此时,邓崇武也不得不命那些工匠赶紧逃离广平。 日头正高,邓崇武站在城头上,凝视前方,密密麻麻的北蛮大军,如潮水般向广平涌来! 赵延州骑马走在队伍当中,瞥了眼与自己并排而行的老者,打趣道:“常修竹,今日与魔门并肩而战,感觉如何啊?” 常修竹闻言,下示意看了远离自己不远处,身骑白马的两人,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两人中皮肤黝黑的是青魔殿的殿主苏玉关,另一个年轻公子打扮的,则是极逍楼楼主,石归人。 虽是一副年轻的相貌,但赵延州等人都知晓,极逍楼弟子若能修得至尊,那年纪只怕比自己都要大一个甲子。 这一次攻打广平,魔门弟子和常家,都是尽数而出。 除此之外,还有昨日闻讯赶来的温剑潮,他来此不为别的,只为杀了陈玄黄,为自己的徒儿,褚武安报仇。 大军缓缓停下,赵延州双腿一夹马腹,走到最前,仰头看去,一眼便发现了城头上一身道袍的赵齐楚,当下放声讥讽道:“赵齐楚,你不躲在山上寻仙问道,竟跑来参与两国交战,你这是凡心未泯啊,如此下去,你如何能成仙呢?” 赵齐楚运足丹田之气,朗声喊道:“贫道阻止你北蛮肆意屠杀生灵,便是大功德!” “呵!”赵延州嗤笑道:“听说你自毁气运,修为大不如前。不知今日你能否阻拦我北蛮三位至尊的联手呢?” 说话之间,苏玉关和石归人已策马来在赵延州左右! 赵齐楚眉头一皱,用怀疑的语气问道:“魔门?” 苏玉关一马当前,在广平城下绕了一圈后,狂笑道:“赵齐楚,不知这广平城可挡得住我青魔殿弟子的铜皮铁骨?” 话音刚落,大军之中爆发出阵阵吼声,显然是那些青魔殿弟子发出的! 石归人轻摇折扇,鬓角飞扬,轻笑道:“还与他费什么话?直接攻城便是了!” 赵延州面露肃容,扬起手来,怒吼一声,“攻城!” 一言即罢,喊杀声瞬间响彻在这天地之间,二十万北蛮兵卒一起涌向城门,誓要一举攻破广平城! 北蛮军动用了三分之二的力量杀向了尚未修复完全的城墙,其中魔门弟子首当其冲! 此时,那破碎的城墙之上,忽然跳上来一个个背刀之人,为首老者骤然拔出背后长刀,用力斩下,将冲在最前的一个魔门弟子劈成两半! 随后,蓝承英高举长刀,怒喊道:“惊刀门弟子,杀!” 惊刀门弟子口中同时冒出喊杀声,杀向魔门弟子,同时广平守军纷纷从破碎城墙跳出,杀向敌军! 赵齐楚从城头上一跃而下,与赵延州对上一拳,后者身子一震,连退两步,心中骇然无比,想不到境界大跌的赵齐楚,竟然实力仍在自己之上! “赵齐楚!” 耳边爆发出一声怒吼,苏玉关势如破竹的一拳,已近在眼前! 轰的一声! 赵齐楚与苏玉关同时后退一步,两人脸色均是一变! 始终置身事外的石归人看向站在城头上的邓崇武,微微一笑,忽然拔地而起,凭借自己高超的轻功向城头掠去,纸扇收起,直指敌将咽喉! 只要邓崇武一死,玄阳大军必将军心溃散! 募地,一张巨大黑布由城内席卷而来,扑向石归人,不得已,他只能先放弃击杀邓崇武,身子纵身一跃,折扇前端点在黑布之上! 伴随着一声炸响,黑布四分五裂,向四周散落! 可在这黑布的后面,隐藏了两个手持匕首的黑衣人! 当、当! 石归人向下坠去,落在地面之上,仰头看去,那两人纷纷在半空中滑行后退,口中涌出一口血来! 青冥府两位圣人只承受对方一击,便受了内伤! 万封血抹了下嘴角血渍,沉声道:“极逍楼不善攻防,你我还有机会!” 付镇山‘嗯’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石归人。 忽然身形一闪,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石归人瞳孔猛然一缩,向后退去,一道白光在胸前闪过,同时扬起手中折扇,就听得‘当’一声,手腕瞬间一麻! 一击未中的付镇山单手撑地,一腿横扫,狠狠踢向石归人,后者瞬间怒气填胸,大吼一声后,硬抗了对方这一腿,五指如钩,死死扣在付镇山的膝盖上,狠狠一扭! 咔嚓! 付镇山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石归人眼神阴狠,一脚轰然踏下! 噗! 付镇山口吐鲜血,双手死死抱住石归人的小腿,厉声喊道:“快杀了他!” 万封血咬着牙,手中的匕首快速刺出,石归人扭过头仅以纸扇便格挡住这一击,随后一拳撞在万封血的胸口,后者狂吐一口鲜血,跌落在远处。 腾出手的石归人弯下腰,将纸扇轻松没入了付镇山的胸口! 付镇山眼神渐渐无光,可就算到死,也未将手松开! 石归人拔了几下,未将腿从对方手中挣脱出来,一气之下,便伸手扯下了付镇山的一只手臂。 正当这时,石归人忽然心中一凛,可脚下来不及挣脱,就被一记重拳轰在了头上! 世间至尊当中,若论谁最厉害,九成的人会说是步辰龙,另外一成,会分散到其他人身上。 可若是问,世间至尊谁最弱,那肯定有十成人会说是石归人! 极逍楼的功法,精髓之处就在修炼皮囊之上,以及无人能及的轻功,除此之外,无论攻防,极逍楼都是当之无愧的最后一名! 石归人的脑袋一下子便栽进了地里,突然杀出的潘游,一鼓作气,一拳拳砸在对方的后心之上! 十几拳过后,石归人已陷入了地里,一动不动! 万封血此时捂着胸口,步履蹒跚的朝这里走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石归人,打算割下他的脑袋! 可就在此时,地面上爆发出轰隆之声,泥土高高溅起,石归人拔地而起,一掌将潘游击退十丈之外,厉声大喊,“凭你小小的圣人也想杀至尊?痴心妄想!” 第四百九十八章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此时的石归人哪还有半点俊俏公子的模样,长衫破碎尽是血迹,潘游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将他半张脸打得如猪头一般。 远处,潘游挣扎起身,心里不禁庆幸自己的对手是石归人,倘若换成其他至尊,这一拳下去,自己至少半条命没了。 万封血反手握着匕首,单膝跪地,调整着呼吸,蓄势待发! 石归人双手下垂,由掌握拳,半转身子,分别瞅了眼潘游和万封血,随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石归人的身形渐渐模糊起来,紧接着便化成一条白色虹光撞向身法略逊的潘游! 潘游此时已退无可退,怒吼一声,抡起手臂,劲如崩弓,骤然砸向那道白影! 一声巨大的闷响过后,潘游的身形极速向后飞去,砰的一声,陷入这城墙之中! 噗! 潘游嘴上流淌着鲜血,眼神黯淡,头颅缓缓低垂! 石归人站在潘游身前,冷声一声,刚想捏碎对方的喉咙,只见潘游猛然抬头,瞬间将自己从城墙中拔了出来,双拳狠狠的砸在了石归人的太阳穴上! 石归人双眼蓦然失神,头微微后仰! 可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石归人猛然清醒,目眦欲裂,手掌前探,一下子便洞穿了潘游的胸口! 潘游在吐出一大口血后,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石归人见此笑容,心中一悸,刚要将手抽出,一道华光闪过,手臂齐肩而断! 石归人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忽然扭转身形,用仅剩的左手插向万封血胸口! 就在此刻! 一柄通体黑色的宽厚重剑从天而降,立于万封血面前! 当! 黑色重剑剧烈颤动,石归人后退一步,望着剑身上那道白色印记,顿时一愣! 募地,一道掌印从天而降,将石归人压入这地面之中! 半空之中,一身道袍的秦朝辞双指指向地面,冷声道:“敕!” 一言即罢,重剑万重山凌空而起,紧接着直直射向石归人! 轰隆一声! 大地上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横在了广平城前! 秦朝辞稳稳落地,低头看向那沟壑深处,猛然之间,一股杀气冲天而起,使得他极速向后掠去! 伴随着这道杀气的出现,石归人冲出沟壑,向不远处的秦朝辞扑杀而去! 经过几番重击,石归人此时身上血肉模糊! 秦朝辞飞快后掠,石归人拼命追赶,就在这追逐的过程中,一位老者从天而降,一掌按住石归人的脑袋,砸向地面! 在石归人被砸在地面的一瞬间,老者抬起另一只手叠加而上!掌心与石归人中间,顿时激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秦朝辞望向搭救自己的身影,单手高举,高声喊道:“张长老,闪开!” 张白尘闻言,迅速从石归人身前离开,与此同时,重剑直直落下,将石归人钉死在这大地之上! 张白尘走向前去,确认石归人确实已身死后,这才长出口气,紧接着他望向远处正在屠杀玄阳将士、正派弟子的老者,朗声喊道:“常修竹,可敢与贫道一战!” 话音未落,老道已向那常家老者掠身而去! 沧元山弟子的出现,瞬间扭转了战场的局势! 因抓住机缘而突破到圣人的小道士元祎,早已和常家的常玉龙战在了一起。 在石归人死后,万封血和秦朝辞也终于腾出手来,各自拦下了常家另外一位圣人,以及温剑潮! 惊刀门、铁拳门、青冥府、沧元山,这四派弟子已将魔门弟子彻底拦截在破碎城墙之外。 早在秦朝辞出手之时,赵齐楚便察觉到了众人的气息,愣神之际,心中甚是无奈。 “赵齐楚!与人厮杀,竟敢分神?” 话音刚落,赵齐楚便被苏玉关一拳击出了几十丈外! 赵延州追逐两人而去,同时回首望了眼战场方向,心中有些担忧。他万万没想到,玄阳的江湖门派竟然会选择前往边关,帮助玄阳大军御敌! 元祎一剑将常玉龙逼退后,义正言辞道:“常家身为名门正派,竟然与魔门同流合污!简直为天下人所不齿!” 常玉龙的双手已被鲜血所染红,他目光轻蔑的看向对自己说教的小道士,冷笑道:“你一个毛没长齐的小道士懂什么?能让常家长盛不衰,我不在乎与谁合作,我更不在乎自己是玄阳人或是北蛮人!” “你简直无药可救!”元祎脚尖一点,向前窜去,剑尖直指咽喉! 常玉龙身子一转,回兜一掌,打在了剑身上! 剑身向一侧骗去,小道士眉头一皱,立即用双手握剑,愣是强行改变了剑身方向,横着斩向常玉龙的脑袋! 常玉龙连续递出四掌,连绵不绝,一道道掌印瞬间将对方的剑气所碾碎! 虽同为圣人,才到此境界不久的元祎,根本不是常玉龙的对手! 在剑气炸裂之时,元祎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常玉龙得势不饶人,紧追不舍,五指猛然麾下,元祎瞬间被一道气势压倒在地! 趁此机会,常玉龙一脚踏下! 轰! 元祎狼狈的滚到一边,不远处的地面上多了一道深约半指的鞋印! 常玉龙冷哼一声,一步窜出,高高抬起脚来! 就在这须臾之间,一个老道撞在常玉龙身上,与他一起跌落到远处! 元祎坐起身子,望着那老者的身影,急声喊道:“师父!” 老道禄荀与常玉龙同时起身,拳掌相交,俗话说拳怕少壮,可禄荀的拳势一点也不比对方弱,而且他只攻不守,这根本就是一种以伤换伤的打法! 常玉龙在结结实实挨了对方几拳后,顿时怒气填胸,索性也抛开所有防守,与老道对攻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两人浑身是伤,口中不停的流着鲜血! 只不过禄荀终归是上了年纪,且患有肺疾,一番剧烈的攻势之后,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常玉龙怒吼一声,一拳将老道砸翻在地! 正当他想再上前补一拳时,元祎的飞剑已射向他的眉心! 无奈之下,常玉龙只能先行避其锋芒! 就在这时,禄荀忽然拔地而起,从后面一把将常玉龙死死抱住!后者顿时一惊猛地向后仰头! 砰的一声闷响,老道口鼻流血,他强忍着疼痛,在禁锢住常玉龙的同时,伸出双指,大声喊道:“敕!” 闻言,元祎大惊失色! 自己那柄飞剑,蓦然调转方向,激射而出! 从常玉龙胸口没入,从禄荀背后破出! 老道望着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徒弟,咧嘴一笑! 师父修为不高,帮不上你什么,只能已死换死! 第四百九十九章 倾尽所有,攻打平辽 蓝承英在一刀斩去了魔门弟子的头颅后,将长刀拄地,剧烈喘息。 这破碎城墙处的战斗格外惨烈,他四处望去,满地尽是尸体,魔门弟子、正派弟子,还有两国将士,均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远处,常修竹和张白尘的战斗甚是胶着,两人硬碰硬的对上一拳后,常修竹后退一步,冷笑道:“等赵齐楚身死之后,便是你们的死期!” 张白尘不置一词,心中却是在担忧起赵齐楚来,两位至尊围攻,后者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呵!”常修竹冷笑一声,双指探出,点向对方胸口! 张白尘伸出手掌,拦了上去,当指尖点在上面时,顿时爆发出一阵炸响! 两人再一次同时后退,张白尘双手结印,气势迸发而出! “老夫今日便试一试沧元山,昆仑手印的威力!”常修竹狂笑数声后,不退反进,双掌前探! 两人之间,蓦然卷起一道旋风,并骤然放大! 方圆十丈之内,气机乍现!除了这二人外,再无一个活人! 远处,温剑潮一挥袍袖,滚滚剑气将秦朝辞逼退到远处,而他自己则试图想去帮助常修竹! 可就在这时,秦朝辞一剑劈碎剑气,怒声大喊,“我打不过江进酒,难不成还打不过你?” 言罢,重剑万重山便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一道裂痕从秦朝辞脚下快速向前往推进,温剑潮高高跃起,望着下方裂开的大地,一指剑气迸发而出,没入裂痕推进的途中! 两道剑气在大地中相撞,顷刻间便将周围泥土、碎石纷纷炸上天去! 在阻拦了对方的剑气后,温剑潮双臂平开,深吸一口气,漫天剑气凝于头顶之上! 剑气如潮! 下方,秦朝辞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指向天空,剑身上星星点点,熠熠生辉! 就在温剑潮想要一口气将漫天剑潮砸向秦朝辞时,动作忽然一僵,抬头望向远处,顿时目眦欲裂厉声喊道:“陈玄黄!” 募地,一道身影从城中掠出,在常修竹头顶上方时,猛然止住身形,向下坠去! 轰隆一声巨响! 张白尘被这气势推出数丈之外! 只见这道人影单膝跪地,手里抓住常修竹的头发,用力向下砸去! 砰! ...... 解州城内,清凉派众人、步辰龙以及上官菀柳均被请到了城头之上。 唐擒凤双手撑在城墙上,深吸口气,转过身来,沉声道:“本将已和诸位将领商议过了,即刻发兵攻打平辽!我等切不可辜负了邓将军的托付!” 言罢,唐擒凤伸手一指东边方向,嗓音低沉道:“敌军有两万兵马驻扎在那里,还有六万铁骑不断在东、北两侧奔袭!现在,我需要有人能阻挡这六万铁骑和东侧的两万兵马!” 话音刚落,一身甲胃,英姿飒爽的秦小戎站了出来,朗声道:“我愿带兵去拦截对方援军!” 不等唐擒凤发话,右相一脸严肃道:“秦姑娘,不得胡闹!秦尚书在信中嘱咐老夫,一定要将你照看好!老夫怎能食言呢!” “右相!”秦小戎认真说道:“我是来杀敌的!不是来游玩的!” 紧接着她看向唐擒凤,双手抱拳,朗声道:“还望唐将军成全!” “除了要留下解州守军外,本将这次只能调动二十万人马。可是,我却只能给你两万人马。我还需调动六万人马去拦截敌军的六万铁骑,如此一来本将只有十二万人马可用来攻城。这对有重兵镇守的平辽来说,有些捉襟见肘了!” 待唐擒凤说完这一番话后,秦小戎语气坚定道:“二万人够了!” “擒凤,这......” 不等右相把话说完,便被唐擒凤所阻拦,“右相,此时此刻,没有唐擒凤,只有唐将军!也没有什么秦小戎,只有秦副将!” 唐擒凤环顾自周将领,朗声问道:“谁愿去带兵拦截那六万北蛮铁骑!” 众人将齐齐起身,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领兵迎敌!” “不必了!”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懒散的声音,只见一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瞅了眼诧异的众人,笑道:“我葬剑阁的三十六位圣人已经去截杀北蛮铁骑了!” “江进酒!”步辰龙怒吼一声,质问道:“谁让你来的?谁让你将剑奴带来的!” 江进酒讪笑两声,随后扭头瞅向身后。 只见柳归雁、夏红承等葬剑阁高手陆续走了进来,众人瞅了眼气得七窍生烟的步阁主,互相对视一眼,柳归雁喳喳嘴,怯生生道:“这事是离乱怂恿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江进酒瞪着柳归雁,恨得他咬牙切齿。 “都给我滚开!”步辰龙用气势撞开了所有人,朝着城外极速掠去! 就在刚刚江进酒走进屋子的时候,城外五里之外,三十六位剑奴手持佩剑,从空中掠来,杀向眼前密密麻麻,六万北蛮铁骑! 屋中,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江进酒嬉笑道:“无妨,我相信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右相很想说少了步辰龙,自己这边实力大损,但碍于其他人的面子,也不好将话明说。 相反,到是江进酒十分不在意的笑了笑,指了指他自己和柳归雁两人,打趣说只要不遇见至尊,他二人能直接杀到北蛮腹地! 唐擒凤在一旁思付片刻,转而看向秦小戎,认真说道:“既然有葬剑阁高手相助,那我便给你五万人!记住,将那两万敌军歼灭后,你先带兵前往广平,若是城还在,你便与邓将军他们兵合一处!若是城不在了......” 唐擒凤脸色变得十分阴沉,“那你便带兵回城,以防北蛮军掉头攻打解州!” 秦小戎抱拳道:“末将领命!” 唐擒凤沉默思考了一会儿,看向清凉派等人,轻声道:“哥,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让你和秦姑娘一同前去。” 唐伏虎露出一副憨笑,冲着自己的妹子点了点头。 唐擒凤微微一笑,随后目光扫过众人,“至于其他人,都跟我一同前往平辽!” ...... 解州城城门打开,秦小戎腰挎双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唐伏虎骑马紧随其后。 因唐伏虎身材过于高大,军中没有合适他穿的甲胃,无奈之下,唐擒凤只能将自己另一套铠甲赠予他。 别说,唐伏虎换了这一套装束后,倒也像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只不过他的相貌与唐擒凤实在太过相似,这让那五万兵马第一眼看到他时,均是认错了人。 秦小戎率领着五万兵马,朝东而去! 而解州城此时,除了留有一部分守城将士外,其余人尽数出城,前往平辽! 第五百章 世间最强的两道手印 广平城外,张白尘微微仰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玄黄揪着常修竹的衣襟高高提起,对方的脸因与地面剧烈碰撞,已变得血肉模糊。 被血水遮住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陈玄黄,常修竹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三个字来,“陈!玄!皇!” 陈玄黄忽然怒吼一声,将常修竹再一次摔在地上,紧接着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常修竹的脑袋! 砰! 地面塌陷,常修竹的脑袋扭曲变形,陷入这地面之中! 陈玄黄缓缓起身,望着远处正向自己扑面而来的剑潮,抽刀砍去! 下一刻,剑潮分崩离析! 陈玄黄拔地而起,转瞬间便出现在了温剑潮的对面,后者瞬间惊怒交迸! 募地,一抹白色流萤一闪而逝! 温剑潮瞪大了眼,头颅从脖颈上滚落! 张白尘仰头望着陈玄黄掠去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长出一口气,心中顿时轻松了几分。 随后,张白尘四处看了眼,朝着与万封血打得难解难分的常家圣人,起身掠去! 离着广平城头百丈之外的空地上,赵齐楚背有些驼,嘴角躺着血渍,与两位至尊高手僵持到现在,已快要到自己的极限。 他此刻想着要不要再毁掉剩下半数气运,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境界便很有可能跌落道至尊以下。 对面,无论是赵延州还是苏玉关,此时状态看上去要比赵齐楚好上太多。赵延州心中还真有些感谢起苏玉关,若不是他顶在前面与赵齐楚肉搏,自己只怕早就被对方的昆仑手印所伤。 苏玉关手臂衣袖破碎,露出两截古铜色的手臂,他上前踏出一步,伸出一只手,恶狠狠道:“赵齐楚,我马上就把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赵延州走上前,与苏玉关并排而战,冷冷的看向赵齐楚,本想也要放几句狠话,但只刚刚说出一个字来,声音戛然而止! 场中三人,猛然扭头看去,陈玄黄手持长刀,呼啸而至! 募地,两人伸手,一条土黄色的滚起长龙,扶摇而上,扬起了那高傲的龙头,巨龙张开嘴,瞬间便将两人吞没! 陈玄黄握紧拳头,沉声道:“爆!” 顷刻间,地动山摇,赵延州与苏玉关身形狼狈的一跃而出,前者的脸颊处,多了一处狰狞的伤口! 从侧脸看去,仿佛这人在笑! 赵齐楚看向落在不远处的陈玄黄,惊喜道:“你突破了!” 陈玄黄转而看去,点了点头,随后语气略带伤感的问道:“邶前辈他......” 陈玄黄问出这句话,显然有些明知故问,从他昏迷前一刻所看见的,还有他莫名其妙的突破到了至尊,已经让他隐约猜到了答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问赵齐楚,他很想听到与自己所猜测不一样的答案。 赵齐楚眼神黯然,“邶柏舟最后一句话说,要将所有气运都留给你。” 陈玄黄默然。 此刻,赵延州和苏玉关气势迸发,与对面二人遥遥相望,剑拔弩张! 陈玄黄转过身,瞅了眼两人,语气森然道:“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赵延州和苏玉关同时嗤笑一声,在后者怒骂一声,‘大言不惭’后,两人疾奔而来! “赵掌教,能让我见识下你的昆仑手印?”陈玄黄忽然问道。 赵齐楚微微一笑,“乐意至极!” 一言即罢,两人同时双手合十,缓缓转动右手,复杂的掌印在二人手中凝结而成。 陈玄黄与赵齐楚同时向前推出手掌,两束淡蓝色光芒合二为一,横穿天地数百丈! 这方天地瞬间被渲染成淡蓝之色! 沧元山之所以能有此江湖地位,几乎是与葬剑阁齐头并进,靠的便是这有着世间第一手印之称的昆仑手印。 只可惜,手印的传授条件苛刻,若不然沧元山人人都能习得昆仑手印,只怕还要压葬剑阁一头。 可事实上,习得手印的人屈指可数,能悟出十成手印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谁也未曾想过,若是两记十成的手印,叠加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如今,所有身处广平的人,便见到了! 淡蓝色的天空,时不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是有一道道雷电在云彩上方炸响! 紧接着,出现一道道淡蓝色流萤,如柳絮般向四周飘散。 远处,赵延州半边身子被炸毁,将眼睛等得老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在其一丈远的地方,苏玉关单臂撑地,跪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犬吠,而他的另一只手臂,刚刚被叠加的两记手印,炸成齑粉。 在毫无保留的使出昆仑手印后,赵齐楚便达到了身体的极限,脚下一阵踉跄,摇摇欲坠。 见此,陈玄黄急忙搀扶住了对方。 赵齐楚满脸疲态,虚弱道:“玄黄,贫道只怕忙不上什么忙了。” 陈玄黄搀扶着赵齐楚缓缓坐在了地上,瞅了眼远处的苏玉关,轻声道:“赵掌教且休息片刻,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在下吧。” 赵齐楚笑着点了点头,手掌平开放在双腿上,开始打坐调息。 陈玄黄站起身,迈步向苏玉关走去。 “青魔殿的人果然是一身铜皮铁骨。” 苏玉关抬起头,目眦欲裂,厉声喊道:“陈玄黄!” 陈玄黄蹲在他不远处,与其平视,一字字说道:“丧尽天良的事干多了,难免遭报应。” “啊” 苏玉关怒吼一声,突然向前冲去,脚下踩出一处深坑,拳风嗤嗤作响! 陈玄黄随意伸出一只手,紧紧刁住了对方的手腕,随之另一手握拳,狠狠砸在对方的头上! 砰! 脸与地面剧烈碰撞,陈玄黄下意识抽了下嘴角,心想这一下绝对很疼。 苏玉关仰起头来,失声惨叫,脸上鼻梁塌陷、牙齿掉落,一片血肉模糊! 如此疼痛之下,苏玉关硬是又爬了起来,与陈玄黄对了一拳,只可惜他少了一只手,几招过后又被砸翻在地! 陈玄黄双手背后,两只手相互搓了搓,心里再次对青魔殿的修炼功法为之震撼。 按眼前这四个人的修为高度来排名的话,赵齐楚哪怕自损了半数气运,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苏玉关次之,陈玄黄第三,赵延州则是末尾。 陈玄黄很有自知之明,若是将赵齐楚换做是他,面对二人的夹击,绝对撑不到现在! 陈玄黄居高临下的盯着仍有口气在的苏玉关,缓缓抽出腰间长刀! 不久后, 陈玄黄斜提长刀,赶去广平城前! 第五百零一章 捷报 八月二十一,夜! 秦小戎所率领的五万人马,经过长途跋涉,终于看到了北蛮两万步兵所驻扎的营地! 秦小戎双手交叉,握住腰间刀柄,抽出长刀,朗声喊道:“杀!” 喊杀声如山呼海啸般传来,秦小戎一马当先,向前冲去! 此刻,从北蛮营地之中,不断涌出手持长矛的北蛮士卒,看起来对方早已知道玄阳大军会来此,一个个穿戴整齐,精神饱满,似乎就是在坐等敌来! 这两万人对上玄阳五万人马,几乎就是必败的局面,但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们很清楚此次自己的任务,不在杀敌多少,只求能尽量拖住玄阳的援军!只要广平城一破,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长矛直直刺出,秦小戎一勒缰绳,战马高高跃起,从北蛮兵头上掠过,庞大的身躯下落时,顿时将两个北蛮士卒压倒在地! 秦小戎一刀横扫,眼前的北蛮兵卒顿时胸前甲胃被刀气破开,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此刻,两军已厮杀在了一起,唐伏虎手持双锤,每一锤挥去,便将一名北蛮兵卒的头颅砸爆! 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秦小戎一刀格挡住三只长矛,左手反手一刀,划开对面三人的咽喉,滚烫的鲜血瞬间溅到脸上! “啊!” 原本清脆的声音,已变得如石块摩擦般嘶哑,秦小戎怒吼一声,双刀斜劈,十字刀气瞬间在敌军中炸开! 秦小戎此刻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那便是,歼灭敌军,支援广平! ...... 解州城,十里之外,东北方向。 步辰龙止步于这里,望着满地尸体,双眼布满血丝,剧烈喘息! 葬剑阁三十六位剑奴,全部战死! 六万北蛮精锐铁骑,十不存一! “北蛮!” 步辰龙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紧接着拔地而起,一剑斩去! 伴随着一声砰然巨响,剑气撕裂大地,千百丈! ...... 八月二十二,捷报传至玄阳九州! 广平城不但被守住,还将北蛮大军尽数歼灭!秦小戎以极小的损失,消灭了北蛮两万步兵后,已连夜赶往广平。 唐擒凤率领大军离开解州,前往平辽,拦在途中的北蛮二万步兵在得知此消息后,立即退兵,返回平辽。 不但如此,葬剑阁、铁拳门以及青冥府三派高手前往边关的消息,也传到了百姓耳中。 像葬剑阁三十六剑奴死战北蛮六万铁骑,还有潘游、万封血等人围攻石归人的事迹,已在百姓口中传得纷纷扬扬。 当日,不少心潮澎湃的年轻人都前往这几处门派,拜师学艺。 驻守在宗门的各派弟子,瞧着陆续上山拜师的人,心中即是悲伤又是感动! 这一战,各派均是死伤惨重,但是也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在不久的将来,这颗‘大树’,会比如今更加的枝繁叶茂! ...... 政事堂,这原本是宰相与文武百官议事的地方。但如今左相已死,右相人在边关,所以这里暂时由六部接管,六部尚书作为辅政大臣,均是搬到这里办公,至于各自衙门的事,如今暂且交由六部侍郎打理。 叶修云将折子上的内容读了一遍后,递给他人观阅,而他自己则长出口气,笑道:“不久后,待两军汇集一处,便将北蛮大军彻底堵在了平辽,解州、广平,算是安全了。” 言罢,叶修云转而看向了身旁板着脸的秦车行,调侃道:“秦侄女立此大功,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也不笑一笑?” “哼!唐擒凤竟然让我闺女以身犯险,等回来后,我跟她没完!” 秦车行十分嘴硬的说了一番威胁的话,但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喜形于色罢了。 叶修云瞅了眼正偷偷掐自己大腿的秦车行,会心一笑。 “咳咳,诸位大人,咱们是不是该说一说,信王等人的事了?” 说话之人名叫黄远山,是新任的刑部尚书,他是个心思活络,却没啥大主见的人。 如今刑部大牢里关了这么多朝中大臣,他实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所以才借着今日这机会,征求下其他人的意见。 说是征求,其实是想让他人说出自己不敢说的话罢了,先帝诏书里的意思,这些人心里明明白白的,只是涉及人数众多,有些不好下手,若是处理不当,传到百姓耳中,还会有损自己名誉。 叶修云看向对方,轻笑道:“不知这几人所犯之事,刑部查的如何了?” 黄远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露出一副苦笑,“叶大人,这屋里就咱们六个,你就别拐弯抹角了,这些人一直关在牢里,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闻言,叶修云哈哈大笑。 “切,有什么可睡不着觉的?”秦车行瞥了眼他,“先帝圣旨上的内容,还想让我给你细细解读一下吗?” “哎呀!秦大人啊,我就算要砍这些人的头,也得要有凭有据才行呀!”黄远山苦恼道。 叶修云思付片刻,“那不如就等大军凯旋后,黄大人你问一问右相的意见。” “那这些人就一直关着?” “一直关着!” “呵!”秦车行嗤笑一声,将头凑过去,故作神秘道:“等陈玄黄回来,一刀下去,什么事都解决了。” 黄远山一脸茫然问道:“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车行‘嘿嘿一笑’,语气阴沉道:“黄大人你好好想想,这上一任刑部尚书,是怎么死的?” 黄远山顿时心中一凛,一股凉气从背后直冲脑顶! ...... 汴安府衙, 在晌午时,府衙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曹宁看到这人的面容时,心情十分复杂。 在将他人支走后,曹宁领着这位‘客人’来到了后堂,相对而坐。 曹宁看向对面之人,叹了声气,“陶成,你今日来我这,是为了信王的事吧?” 较之不久前,陶成留起了胡茬,满脸颓然之色,再也见不到曾经的意气风发。 听到曹宁直言不讳的问话,陶成面容苦涩,点了点头。 “这事儿啊,你找我没用。”曹宁犹豫了下,说道:“不如你等玄黄回来后,找他求求情吧。或许,还有机会。” 想到信王与陈玄黄之间的种种恩怨,陶成苦笑了几声,什么也没说。 不久后, 陶成双眼无神的走出了汴安府衙,面容颓然。 第五百零二章 大战前夕 八月二十三,秦小戎率兵赶至平辽。 当天夜里,唐擒凤大军在平辽城三里外,安营扎寨。 八月二十四,在休整一日后,邓崇武率大军赶往平辽。 当日,青阳关内北蛮大军异动,派大军支援平辽。 八月二十五,傍晚。 两军汇合! 当双方人马再次相遇时,每个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见到朝思暮想之人,陈玄黄直接跑上前将鱼妖娆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三圈! 鱼妖娆发出一声尖叫,在落地后,羞愤的用小拳头在对方胸口锤了几下,但一想起陈玄黄曾受了重伤,便赶忙停下来,将手覆在对方胸口上,担忧的问他‘疼不疼?’ 陈玄黄咧嘴摇了摇头,一把将鱼妖娆紧紧搂在怀中。 众人看向这两人,均是露出笑容。只有上官菀柳独自抱剑站在远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进酒扛着青丝剑,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仔细打量着面前不苟言笑的道士,打趣道:“没想到你还能让境界不跌,真是难得。只不过,这辈子想要步入至尊,可就难喽。” 秦朝辞瞥了眼他,冷哼一声后,朝别处走去。 江进酒用手指搓了搓鼻子,嘿嘿一笑。 因为师父的死,一路上元祎都显得十分悲伤、落寞,此刻他独自走向大帐外,蹲在下来,望着天上的繁星,吸了吸鼻子。 同样性格孤僻的万封血孑然一身的站在大帐角落,他与上官菀柳就想两个门神一般,各守一角,一动不动。 赵齐楚站在人群中,四处看了眼,找到了刚与自己徒弟斗完嘴的江进酒,询问步辰龙为何没在这里。 江进酒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心里琢磨着师父会不会一气之下回到葬剑阁了。 各大门派弟子都已经安顿好,所住帐篷围绕在大帐四周,唐擒凤等一干武将围在一起,正讨论着攻城的计划。 右相等一些文官站在一旁,只听不说,毕竟行军打仗不是自己的专长,切勿插言。 再了解到陈玄黄伤势无恙后,道然真人就跑去和蓝承英和曹木英说话,没有了曾经的针锋相对,如今三人说起话来,到是十分的和谐。 鱼妖娆将陈玄黄拉到一边,语气中略带羡慕的问道:“你真是至尊啦?” 陈玄黄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声气,与鱼妖娆说了些感谢和想念邶柏舟的话来。 鱼妖娆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莫要伤心,要打起精神来,切不可辜负了邶前辈的期望。 陈玄黄重重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说起一件怪事来。 那日他杀了赵延州后,因为赵齐楚自毁气运的缘故,他本想到让对方吸收赵延州的气运,赵齐楚也欣然答应。 可令人意外的事,那气运直接绕开了赵齐楚,直奔陈玄黄而来。 后来陈玄黄一脸不好意思的向赵齐楚解释,他什么也没做,不知为何气运会自己跑来。 赵齐楚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陈玄黄心里还是挺别扭的。 听完对方这一番话,鱼妖娆思付片刻,猜测道:“你说,这与你在秦王墓发生的事有没有关系了?” “秦王墓?”陈玄黄琢磨了一下,认真说道:“也许还真有些关系呢。” “既来之则安之,若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便赶紧逃走,省得气运来追你!” “嗯,师姐你说得对!” ...... 平辽城,县衙。 正堂内,坐着九个人。 这其中有夜家父子,有太史长空,有姜墨狼一家四口,还有坐在最靠门口的蔡嵩云和徐南回。 可以说如今北蛮之中,所有高手此时都聚集在了这里。 夜沉沙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调侃道:“徐南回,你师父怎么没来?别是被玄阳大军吓破了胆子,不敢现身了。” 徐南回用余光瞥了眼他,冷哼一声,“我师父还未出关,你若不放心。自己去瞧一瞧就是了。” “呵呵,若是发现没人,你岂不是没脸见人?”夜沉沙盯着他,笑容玩味。 徐南回此刻才真正看向夜沉沙,冷冷道:“你若想去看就去,若不去就把嘴闭上!” 夜沉沙面露笑容,眯起眼睛,寒光连连! 姜墨狼坐在上首位,分别看了眼这两人,打了个圆场,淡淡道:“徐宫主断然是不会逃走的,沉沙你就别胡乱猜测了。” 夜沉沙笑了两声。 姜墨狼随之又看向坐在最远处,脸色不善的蔡嵩云,缓缓说道:“蔡老,等杀退了玄阳大军。我便让你与北宫霜华相见。” “哼!”蔡嵩云狠狠的瞪了姜墨狼一眼。 因为玄阳大军向平辽进发的缘故,原本身在青阳关的北蛮高手不得不动身赶往平辽,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夜沉沙也将北宫霜华一起带来了,如今就关在这县衙的一间屋子里,日夜有人看守。 由于赵延州、张飞将等人先后葬身在广平城外,北蛮所能动用的高手,如今实在有些捉襟见肘,所以无奈之下,只能以北宫霜华的性命来要挟蔡嵩云出战。 这法子,是姜墨狼身边一身黑裙,面容妖媚的女人想到的。 夜家,夜倾城。 女人眉梢一挑,百转千回的声音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蔡嵩云,你若是不出手也行,明日一早,那小贱人的脑袋就会被挂到城墙上。” 蔡嵩云咬着牙说道:“妖后,楼主也毕竟是九族后人!” “九族?呵!”夜倾城伸出一根手指,玩弄着发梢,鄙夷道:“那个小贱人也配是九族人?” 话锋一转,夜倾城语气冰冷道:“还有,她让周凤宁回到宗门后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真当我不知道?” 蔡嵩云大惊失色! 夜倾城微微一笑,“但是周凤宁要比你识时务多了,他在被我发现后,便将那小贱人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我。若是周凤宁这次不死,我便饶了他的命。” 此刻蔡嵩云才明白了所有的事,为何夜沉沙从未见过陈玄黄,但却对后者有着如此深的杀意,原来是周凤宁将什么事都说了出来。 他也明白了,为何这镇守平辽的将领会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周凤宁。 “妖后,你真是狠啊!” 夜倾城托着腮,笑道:“狠吗?我觉得还不够!” 第五百零三章 玄阳江湖,北蛮九族 八月二十六,清晨,风起! 玄阳大军整装待发,朝平辽进军。 短短三里的距离,没有一会儿,便能依稀看到远处的城墙! 终于,玄阳大军兵临城下! 此刻,北蛮大军已严阵以待,周凤宁穿了一身银色铠甲,到显得威风凛凛,回到北蛮的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 他此刻站在城头上,望着下方,几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邓将军!右相!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邓崇武仰起头,手中长枪直指城头,怒声道:“周凤宁!你这个无耻小人,竟然投靠了北蛮!” “哼!”周凤宁讥讽道:“邓将军恐怕是误会了,在下原本就是北蛮人!在玄阳潜伏多年,只为了能搅乱朝纲,只可惜,就差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言罢,他看向了人群当中的陈玄黄,冷笑道:“陈玄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陈玄黄走上前,望着站在城头的周凤宁,淡淡道:“你若这么恨我,便下来跟我打一架。” 周凤宁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陈玄黄目光鄙夷的瞅了他一眼,随后运气丹田之气,放声讥讽道:“北蛮九族的人,此时还龟缩在城中,是想当王八吗?” 募地,一道身影从城头掠出,落在地上! “陈玄黄,你的命是我的!”夜沉沙傲然而立,朗声道。 看到此人,陈玄黄脑中想起了邶柏舟的死,顿时怒气勃发,嗓音沙哑道:“我会亲手宰了你,已祭邶前辈,在天之灵!” 此刻,北蛮九族之人纷纷掠出城头,落在夜沉沙两侧。 与此同时,玄阳各大门派高手也同时上前一步! 双方高手气势相撞,剑拔弩张! 鱼妖娆这时凑到了邓崇武的身边,低声道:“邓将军,玄黄说一旦他们与北蛮九族的人交手,便想方设法将对方引到别处。到那时,邓将军便下令攻城就好。” 邓崇武‘嗯’了一声,脸色凝重。 姜墨狼和夜星寒此时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前者哼笑一声,看着站在陈玄黄身边的老道,讥讽道:“赵齐楚,论至尊的数量,我这边好像略胜一筹啊!” 未等赵齐楚开口,远处,便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嗓音。 “若是再加上老夫呢?”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先后落在玄阳一方的阵营中。 谭菡凝看到这两人后,不由得惊呼道:“申屠前辈!魏俊!” 头发花白的老者瞥了眼陈玄黄等人后,面朝北蛮高手,淡淡道:“玉石窟,申屠士!” 陈玄黄嗤笑一声,看着对面脸色凝重的北蛮高手,调侃道:“三对三,如何?” 此刻姜墨狼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自己这方的实力,除了有三位至尊外,还有六位半步至尊。 虽然自己这边没有一位圣人,但有六位半步至尊在,成体实力应当不逊色对方多少。只等自己三人将对手击杀,便是玄阳大军溃败之时! 就在姜墨狼自我安慰、暗自得意之时,打远处,有上百道身影向这边飞掠而来! 不多久,这些人便止步于两军中间。 为首一白衣女子上前一步,朗声道:“月剑阁云兰舟,率门下弟子前来御敌!” 紧接着,又一脸圆微胖的男人缓步走上前,放声道:“元天派朱从莽,携弟子尽数到此!” 较之北蛮众人的震惊无言,玄阳一方则是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上官菀柳望着自己的同门,虽然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心中却是趟过一条暖流。 谭菡凝捂着嘴,激动得流出了泪水,晏明听到身旁传来的哭声,便握住了对方的手。 元天派每个弟子身后都背着一个木匣,朱从莽也是如此,只见他扬起手,高喊一声,“落剑匣!” 砰! 所有元天派弟子同时将背后剑匣放在地上,朱从莽单手扶住剑匣,转而看向晏明,大声道:“晏明,我元天派弟子有限,只能背下两百柄飞剑,可够用?” 晏明心中激荡,道了声,‘够了!’ 江离乱扭头看向一旁的柳归雁,低声道:“人家带了两百柄飞剑,咱们才带了九柄,是不是有些丢人了?” 柳归雁嘴角一抽,愤愤道:“咱这可是九柄上品飞剑,有可比性么?” “呃......没有么?” 柳归雁被他这句话险些气的七窍生烟。 陈玄黄手握刀柄,缓缓出鞘,冷声道:“杀!” 一言即罢,刀气汇聚而成一条巨龙,砸向北蛮高手之中! 姜墨狼等人纷纷向四周掠出,与此同时,玄阳门派中高手尽出,迎上各自敌人! 姜墨狼在被赵齐楚一掌推出的同时,冲着九族其他人,急声喊道:“快些击杀敌人,否则平辽危矣!” 晏明拔地而立,伸出双指,指向平辽城,语气低沉道:“敕!” 霎时间,藏在剑匣中的二百把飞剑破匣而出,在天空中汇聚成一条长线,射向城头! 轰隆隆! 望着眼前破碎的城门,倒塌的城墙,邓崇武拔出佩刀,指向天空,怒声喊道:“攻城!” 喊杀声此起彼伏,朝着平辽城方向呼啸而去! 云兰舟拦截住夜倾城的去路,冷冷道:“不如你我两个女人一战,如何?” “呵呵,乐意至极!”夜倾城一步窜出,手掌前探,忽然化掌为爪,砸在了剑身上! 嗡~ 剑身轻鸣不止,云兰舟咬着牙,一剑横扫! 夜倾城向后下腰,凌厉的剑气从脸前划过! 噌! 云兰舟趁机一剑袭来,刺向对方咽喉! 夜倾城腰部发力一扭,身形旋转,只听得‘砰砰’两声,两人同时退到一边! 云兰舟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到地上。 察觉到脸上有液体滑落,夜倾城伸手一摸,低头一看,眼前一片猩红! 向来看重自己相貌的夜倾城此刻面目狰狞,厉声喊道:“我要你死!” 下一刻,云兰舟口吐鲜血,被撞出去十几丈远。夜倾城紧追不舍,双手皆是成爪,尖锐的指甲上黑气萦绕,十分诡异! 就在指甲即将触碰到云兰舟的衣服时,一道白色剑气一闪而逝,削断了半截指甲! 夜倾城猛然扭头,望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目露凶光,怒吼一声后,脚掌在地上一转,调转方向,朝着那女子扑杀而去! 见此,云兰舟急声喊道:“菀柳,快跑!” 上官菀柳仿佛未听到这话一般,笔直站立,一动不动! 手指伸出,一指惊雷迸发而出! 夜倾城一掌挥出,瞬间将剑气碾碎,手掌绷直,刺向上官菀柳咽喉! 噗! 就在这须臾之间,云兰舟及时赶到,伸出手臂挡在上官菀柳面前,尖锐的指甲全部没入其中! 夜倾城面容阴狠,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云兰舟的手臂,用力一扯! 云兰舟惨叫一声,但紧接着强忍断臂所给她带来的疼痛,另一手持剑斜着砍向夜倾城! 与此同时,上官菀柳蹲下身,再次伸出手指,使出一指惊雷! 砰! 夜倾城腹部被剑气洞穿,向后滑行数步,而此刻,云兰舟一剑将她胸前划破一道由肩至腹的伤口! 夜倾城捂着腹部,‘噔噔噔’连退三步! 云兰舟单手持剑,低吼一声,一剑刺出! 夜倾城虽然受了重伤,但速度丝毫不减,硬是用肉掌死死攥住了凌厉的剑锋,顿时从指缝当中鲜血四溅! 另一掌则狠狠的排在了云兰舟的胸口上! 噗! 云兰舟喷出一口鲜血,蓦然松开剑柄,不退反进,单臂死死拦住夜倾城,后者面目狰狞,将长剑丢在地上后,一拳拳砸在云兰舟腹部。 云兰舟嘴里不断流淌着鲜血,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敕’字! 地上那柄长剑凌空而起,没入夜倾城后心! 就在剑尖从夜倾城身体穿出,即将刺进云兰舟的身体时,上官菀柳一步窜出,将云兰舟踢到在地。 剑锋擦着肋下划过,虽然增添一道伤口,却无性命之忧。 云兰舟躺在地上,嘴里不断咳出血来,虽是如此,但她仍在笑。 ‘疯娘们’这个绰号,她当之无愧。 第五百零四章 合力一击 江离乱与徐南回遥遥相望,前者忽然噗嗤一笑,讥讽道:“魔门弟子死伤殆尽,你这少宫主,便有些名不副实了吧?” “江离乱,你们是赢不了的!”徐南回声音沙哑道。 “哦?不试试如何知道呢?”江离乱将青丝剑拄在地上,反手握住剑柄,缓缓拔剑! 在长剑完全离开剑鞘之时,剑鞘随之倾倒,江离乱突然脚尖向前点去,剑鞘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激射出去! 徐南回腾空而起,剑鞘下一刻便没入脚下地面,顿时发出一声炸响! 江离乱斜提长剑,脚下骤然发力,途中一剑刺出,自剑尖之上,荡出一道银色弧线! 徐南回双眼之中泛起一道紫色异芒,平开双臂,双手如玉! 忽然手成虚握装,徐南回猛然握紧拳头,银色弧线在眼前不远处,砰然炸裂! 徐南回上前一步,双手画圆! 长剑突然停止继续上前刺出,剑尖之上,泛起一道道涟漪! 徐南回冷笑道:“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长秦宫的秘术!” 话音未落,徐南回双手向前一推,长剑瞬间被压出一道弧线,只听得‘嗡’一声,长剑迅速回直,将江离乱弹飞出去! 江离乱向后滑行,剑尖在地面上带出一道沟壑! 徐南回双手握拳,开始急奔!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江离乱忽然将长剑丢向空中,双指遥指前方,口中默念剑诀! 那青丝长剑即刻调转方向,射向疾跑当中的徐南回! 砰! 一道溅起数丈多高的土墙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徐南回怒吼一声,一拳轰去,土墙破碎开裂! 刚刚没入地面的长剑此刻又破土而出,与徐南回开始缠斗! 这天下当中,论御剑本领,葬剑阁当之无愧排在第一! 凌厉的剑气,无可挑剔的御剑术,都是葬剑阁的看家本领! 江离乱身为步辰龙弟子,这两样本领,岂能差得了? 身体上不断会多出一道伤口,使得徐南回咬牙切齿,半点脾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掌印在毫无预料之下,砸在了徐南回的身上! 秦朝辞手持重剑而来,瞥了眼愣神的江离乱,语气生硬道:“再这么耗下去,玄阳会死不少人!” 江离乱回过神来,目光看向擦拭嘴角血渍的徐南回,笑问道:“怎么?想与我摒弃前嫌,并肩作战?” 砰! 秦朝辞将万重山砸在地上,淡淡道:“大敌当前,你我恩怨,日后再提!” “呵呵!”江离乱向前走了几步,揶揄道:“你一个圣人,别死在他手里。” 秦朝辞冷哼一声! 江离乱看向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徐南回,嬉笑道:“徐南回,这是秦朝辞他自己要来的,可别怪我以多欺少!” ...... 平辽城前, 太史长空环视一周将自己包围的众人,嗤笑一声后,忽然一步踏出,一拳砸向离自己最近的玉梨花! 后者赶忙提剑格挡,剑身被拳罡压出一个惊人的弧度来! 太史长空低喝一声,抡起手臂又是一拳,玉梨花身形弯曲如虾,一下子便被轰出去十几丈远! 朱从莽一剑斜刺而来,也只划开了对方的衣襟,太史长空回手一拳,打得朱从莽连连后退! 连续击退二人,太史长空战意盎然,一步窜出,竟是一拳将一名元天派弟子头颅打爆! 红白之色溅在脸上,使得太史长空更加癫狂! “落剑!” 头顶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太史长空仰头看去,顿时心中一凛! 两百把飞剑如瀑布一般,砸向自己头顶! 轰隆隆! 尘雾暴起,两百把飞剑连绵不绝钉入地面深处,使得大地为之一颤! 一道身影破开尘雾,高高跃起,浑身染血的太史长空在半空中身形扭转,朝着驱使飞剑的晏明,扑杀而去! 此刻,在地面上疾跑的宋和凤,狠狠踏出一步后,掠身而起,撞向了太史长空! 太史长空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紧接着一拳击出,宋和凤喷出一口鲜血,极速坠向地面!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却给他人创造了绝佳的时机! 朱从莽和玉梨花各自驱使飞剑,从左右两侧杀向太史长空,而那两百柄飞剑在此刻破开地面,朝着太史长空激射而出! 为了避免对方逃脱,鱼妖娆站在高处,长袖挥出,一张红色巨网从上而下,扣向太史长空! 在如此围追堵截之下,太史长空避无可避,当即吼叫一声,全身气势骤然而出! 感受到那惊人的气势,晏明仰头‘望去’,后退一步,抬起手,一朵紫色剑莲出现在手心当中,剑气浑厚! 就在天空中的飞剑即将撞在太史长空身上的同时,晏明用力一掷,紫色剑莲快速旋转,朝空中飞去! 下一刻,众人头顶被渲染成紫色! 朱从莽、玉梨花和鱼妖娆分别仰头看去,不知四人这合力一击,能不能将太史长空杀死。 虽然对方半只脚已然踏入至尊,但却不是真正的至尊! 所以,合四人之力,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 较之这边激烈的厮杀,元祎、夏红承和万封血三人与蔡嵩云的交手,却显得十分的和谐。 持续时间越久,三人心中越是奇怪,蔡嵩云几次都可以重伤自己,却都在最后时刻,及时收手,令人十分费解。 元祎此刻都在怀疑,这人是不是玄阳安插在北蛮的卧底,可是当三人中有一人想要去支援其他战场时,却又被蔡嵩云拦了下来,死死缠住。 夏红承一剑刺空后,向后退了几步,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蔡嵩云未作回应,只是一步窜出,又将夏红承逼入了战局! 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就仿佛平静的湖面中心,突然砸下了一块巨石,溅起了高高的水花,以其为中心水波向四周推去! 靠近这声响的两军兵卒均被殃及鱼池,向四周退去的气势,直直的撞在身上,喷出一口鲜血,重伤了肺腑! 砰的一声,一道身影从空中重重跌落。 身上插了三把断剑的太史长空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第五百零五章 玄阳气运 此刻蔡嵩云神情恍惚,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一战,北蛮赢了又如何? 北蛮九族,已有六族不复存在。自己若是也死在这里,姜家和夜家还能剩几人? 此刻,老者心神俱疲,不想再战。 夏红承看向双手下垂,散去所有气势的老者,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何意?” 蔡嵩云自嘲一笑,“我今日来此,也是被逼前来。我不想与你们打,我此刻只想去救楼主。” 夏红承三人虽然没听懂他话中的全部意思,但还是可以听出来,对方应该是受到什么威胁后,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谁是楼主?她是被谁所困么?”元祎好奇问道。 蔡嵩云想要张嘴,却突然愣在了那里,他扭头望去无暇分身的九族之人,莫名大笑几声,朝着平辽城方向掠身而去。 元祎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均是一脸茫然。 ...... 磅礴的气势,从拳掌之间激荡而出! 夜星寒向后滑行四五步远,才稳住了身形,望着不远处未退一步的老道,心生震撼! 赵齐楚掌心覆下,呼出一口浊气,曾经的自己,要杀夜星寒不难,无非是费些功夫罢了,可在自毁半数气运后,以如今的实力,也只能将将能压住对方一线! 在重新换上一口新气后,赵齐楚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双指前探,一道剑气在夜星寒面前炸裂! 紧接着一掌推出,夜星寒闷哼一声,后退不止! 老道未在继续追击,而是选择再次换气! 早些时日为了洞穿天机,折了十年寿命,后又自损了半数气运,如今的赵齐楚无论是身体还是修为,都已大不如前。 一口浊气呼出,赵齐楚尽显疲态,额头上布满了涔涔汗水。 四下望去,老道心生担忧,也不知申屠士和陈玄黄那里的状况如何。 夜星寒弯腰咳血,眼前是两道深深的鞋印,脚下的鞋已然将鞋底磨破。他不紧不慢的将两只鞋从脚下丢掉,缓缓起身,看着不远处的老道,嗓音沙哑如磨,“赵齐楚,你撑不住了吧?” 赵齐楚提起一口气含在嘴中,双掌合十、扭转,顿时一道惊人的气势从手掌之间隐隐泛出! 夜星寒咧着嘴,笑容阴狠,向前探出一步! 忽然间,沉沙飞扬! 一道无形的气势笼罩天地,夜星寒脸色变得极其狰狞,双腿忍不住开始弯曲! “赵齐楚,没想到如今你我之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赵齐楚仰起头,循声望去,欣然一笑。 一袭青衫的步辰龙凌空而立,抬起手臂,一剑斩落! 夜星寒的身上爆发出一篷血雾后,如断线风筝向后跌落。 步辰龙身形微晃,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便出现在夜星寒的面前,抬手又是一剑! 连着承受步辰龙两剑,夜星寒的经脉已被对方的剑气所碾碎,剧烈的疼痛感递增而来,让他止不住的发出声声嘶吼。 “为何不杀了他?”赵齐楚走上前问道。 “他若死得如此痛快,我怒火难消!” 一想起阁中三十六位剑奴战死沙场一事,步辰龙便气不打一处来,看向平辽城头,满目萧杀! 步辰龙出现之后,双方高手同时停下厮杀,扭头看向那里。 夜沉沙在摆脱了陈玄黄的纠缠后,极速向这里掠来,当他看到夜星寒的惨状后,惊呼喊道:“爹!” 紧接着姜家父子三人和徐南回纷纷来到这里。 陈玄黄、张白尘、柳归雁、江离乱、申屠士五人也紧跟着追逐而来。 江离乱看向那熟悉的身影,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师父!’ 步辰龙怒气未消,狠狠瞪了他一眼,重‘哼’一声。 此刻双方圣人之上的高手,全部聚集在这里。 江离乱瞅了眼正在平辽城下厮杀的两军将士,打趣道:“没有你们几个帮趁,你说这平辽城多久会失守?” 北蛮众人均是默不作声。 有玄阳众多圣人高手相助,想要破开城门,根本不是难事。 夜沉沙跪在自己父亲身旁,夜星寒双眼逐渐迷离,呼吸气促。 夜沉沙紧握着父亲的手,死死瞪着对面步辰龙的人,目眦欲裂。 步辰龙斜提长剑,独自上前,目光扫视一番眼前的北蛮高手,冷声道:“谁来送死?” 北蛮众人脸色难看至极。 募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在众人耳边。 “步辰龙,可让老夫来会会你。” 一身紫色道袍的徐龙道,正朝这里缓缓走来。 如此骨瘦嶙峋的老者,每一步走出,脚下大地都会被踩出龟裂。 “师父!”徐南回望着老者,激动喊道。 姜墨狼长出口气,淡淡道:“徐宫主,你若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几人只怕全会死在这里。” “呵!”徐龙道轻笑一声,“今日,便是玄阳江湖的末日。” “大言不惭!”步辰龙斜撩一剑,凌厉剑气冲天而起! 徐龙道嘴中发出阴恻恻的笑容,伸出手掌,缓缓下压! 砰一声! 剑气悉数崩碎! 步辰龙蓦然一惊,双指并拢作剑,随后长剑脱手而出射向徐龙道! 老者一挥袍袖,只听得‘当’一声,长剑向后翻滚飞去! 步辰龙急忙伸出手来,将佩剑接住,震惊难言! 见到两人交手后,赵齐楚心中一沉,回想当初自己与徐龙道也交过一次手,那时对方远不是自己对手。 可是今日,徐龙道的实力竟然还要压住步辰龙一线,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徐龙道双手拢袖,负于背后,不紧不慢道:“步辰龙,你的剑,也不过如此么?” 步辰龙紧咬着牙齿,此生以来,他顺风顺水,同境无敌,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爹!”夜沉沙在这时疾呼一声。 只见夜星寒急喘了几口大气后,呼吸戛然而止,身体之上,浮现出一道荧光。 徐龙道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试图吸收气运。 可那道荧光如离弦之箭般,射出陈玄黄眉心当中。 早已见怪不怪的步辰龙等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气运被陈玄黄所吸走而无能为力。 徐龙道口中‘咦’了一声,皱眉看去。 相比境界还未到至尊之时,陈玄黄再次吸收气运,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一道温润舒爽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良久, 陈玄黄呼出一口绵长的浊气,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你是陈玄黄?”徐龙道沉声问道。 陈玄黄看向他,反问道:“怎么?未将气运抢走,你生气了?” 老者呵呵一笑,“久仰大名!” 说着话,徐龙道上前几步,双手平开,朗声道:“如此微不足道的气运,老夫根本看不上。” 言罢,老者看向眼前众人,笑容玩味道:“老夫进入皇宫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未杀玄阳皇帝,而且到最后,老夫也只是杀了些无关紧要之人,你们可知为何?” 闻言,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呵呵!那是因为,老夫还要让玄阳国运继续延续。老夫也好,还是北蛮九族也罢,曾经在玄阳所做的一切,完全是想要搅乱玄阳的朝纲和江湖罢了。但却从未有将撼动玄阳根基所在!” 徐龙道深吸口气,眼神炽热道:“今日,玄阳的气运,终于要归老夫所有!” 第五百零六章 剑定九州(快要完结啦!) 在徐龙道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后,大地开始轻微的晃动。 步辰龙等人早已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龙道深吸口气,空气当中浮现出一道道荧光,灌入他的身体当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荧光向这里汇集,大地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剧烈,已经很难让人站稳。 徐龙道双目冒着精光,看向呈半蹲身姿的陈玄黄,笑问道:“陈玄黄,你当初前往秦王墓,盗取长生诀。最后这本书被老夫所得,你可知里面讲的是什么?” 陈玄黄死死盯着对方! “呵呵!长生诀中所记载的,是如何获取国之气运的方法!”说到这,徐龙道哼笑一声,“秦王为了延续秦国,所以才未吸收国之气运,到头来也终是逃不过一死!可笑的是,秦国也亡在了他儿子的手中。哼!以老夫看来,秦王此举实属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能吸收一国气运,成就长生,老夫断然不会拒绝!” 因为大地的剧烈颤动,陈玄黄此刻已经近乎是趴在地上,他仰起头,咬牙切齿道:“你这种自私之人,岂能和秦王相比?” 老者冷笑道:“成王败寇!老夫到最后会成就长生,而无论是秦王,还是你们,结局只有死!” 此刻玄阳九州,地动山摇,大地开裂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城内房屋开始倾斜倒塌,到处充斥着惊恐的喊叫声。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黑色的乌云笼罩在上空,缓慢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徐龙道佝偻的身子,肉眼可见般逐渐挺拔,脸色愈发红润,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而且,看样子还在继续下去。 城墙坍塌,将不少两军将士掩埋在其中,周凤宁发出惊恐的一声惨叫后,坠落下去,随之被碎石掩埋。 马匹受到惊吓,不停的扭动头颅,前蹄高高抬起,发出嘶鸣声! 众多骑兵都因此被战马甩下了马背。 姜三刀趴在地上,抬头向远处瞅了一眼后,急声道:“爹,北蛮的将士!” 姜墨狼同样匍匐在地,咬着牙说道:“顾不了这么多了。若是徐龙道能杀了这些人,北蛮牺牲些将士也没什么!” 此刻场中唯一还能屹立不倒的,便是用长剑拄地,身子不停晃动的步辰龙,他紧咬牙关,撇过头喊道:“赵齐楚,这就是你说的劫难?” 赵齐楚艰难抬起头,“应该错不了!” 步辰龙沉声道:“那你告诉我,你我二人,如何能阻止这一切?” 赵齐楚默然。 良久, 徐龙道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变得漆黑如墨,皱纹也快要消失不见! 就在此刻,步辰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手掌一拍地面,拔地而起! 青衫剑客立于半空之中,神色冷然,双手抬起,口中轻喝,“敕!” 刹那间,一道浩然剑气冲天而起,顿时剑气翻滚,将压在头顶上的乌云,尽数搅散! 战场之长,被江离乱等葬剑阁高手所带来的九柄飞剑,依次凌空而起,朝着步辰龙呼啸而来,盘于空中! 步辰龙双指并拢作剑,指向其中一把飞剑,脸色蓦然涨红,吐出一口血来! 那柄飞剑立刻激射而出,插于地面之上! 第一剑,落冀州! 第二剑,落雍州! 第三剑,落豫州! ...... 九柄飞剑,落于玄阳九州之上! 步辰龙怒喝一声,“镇!” 顷刻间,大地重归平静,只留下那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 步辰龙脸色苍白如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从空中坠落! “师父!” 江离乱急忙掠身而来,一把接住步辰龙的身子,稳稳落地。 骄傲了一生的青衫剑客,双眼浑浊的望着自己的弟子,嘴角微翘,最后只声音虚弱的说出一句话来。 ‘葬剑阁,就交给你了。’ 步辰龙此刻全身经脉尽断,丹田内空空如也。不但如此,他身上没有任何气运产生,因为他将自己全部的气运化成九份,注于飞剑当中,靠此来平息九州震动。 众人已从地上陆续站起身子,赵齐楚看向步辰龙,道了声,‘无量天尊!’ 此时,已吸光玄阳气运的徐道龙口中呼出一口绵长的起来,双手缓缓下垂。 徐南回凑到他的身边,激动问道:“师父,你是天仙境了?” “还没有。”徐龙道仰头望天,喃喃道:“原来至尊圆满与天仙境只有一线之差。” 徐龙道缓缓握住了拳头,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身体已是仙人之躯,可是身上的气,还不是!” 说着,徐龙道伸手遥指天空,朗声道:“开!” 顿时间,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从这道口子中缓缓流出,最终化成一道金色长线,没入徐龙道的眉心当中。 徐龙道身子一颤,瞪大了眼,激动道:“这便是仙气!” “快阻止他!” 赵齐楚急喝一声,携众人一同出手,试图阻止仙气灌入徐道龙体内。可姜墨狼等人也在此刻同时上前,他们要做的,就是要保证徐龙道完全将仙气吸收。 只要徐龙道大功告成,赵齐楚等人必死无疑,玄阳也势必灭亡。 “陈玄黄,刚刚未与你分出胜负,你我再来!” 夜沉沙一个瞬身便拦在了陈玄黄面前,后者哪还有心情和他缠斗,怒吼一声,‘滚开!’ 紧接着一刀横扫,刀气与对方的拳罡相撞! 轰隆一声,夜沉沙竟是连退三步! 而陈玄黄不仅一步未退,反而一步踏出,双手握刀,一刀竖劈! 此刻夜沉沙才反应过来,刚刚吸收了自己父亲的全部气运,此时的陈玄黄,修为已在自己之上。 两人再一次交手,夜沉沙不敢再与对方硬拼,只要能拖住对方即可。 在此刻心急如焚之下,陈玄黄杀机暴起,哪里还讲究什么繁琐刀法,一刀刀竖劈、横扫,只求用最简单的招式,尽快将对方击杀! 砰! 夜沉沙双掌夹住刀身,瞬间将刀气震碎,随后抬起一脚,蹬在了陈玄黄的胸口上。 陈玄黄闷哼一声,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突然松开刀柄,弯下腰去,双掌前探,贴在了夜沉沙的胸口上! 下一刻,夜沉沙口中血如泉涌,倒飞出十几丈外,狠狠摔在了地上。 陈玄黄随后冲到徐龙道面前,挥刀砍向对方头颅! 砰一声! 陈玄黄被徐龙道身上的气势弹飞出去! 徐龙道见此狂笑道:“陈玄黄!就凭你一个凡人,也想打断仙气入体?” 陈玄黄弯着腰,长刀驻地,嘴角渗出鲜血。 “陈玄黄!拿命来!” 高高跃起的夜沉沙,在陈玄黄头顶坠落,十指交叉握拳,狠狠向下锤去! 陈玄黄脚步侧移,高举手臂揪住夜沉沙的衣服,用力将他摔向地面! 砰一声! 陈玄黄满脸怒容,隔空轰出一拳,以夜沉沙为中心,地面塌陷,一道道龟裂,蜿蜒十余丈! 少许, 夜沉沙平躺在地,斜眼瞅了再次向徐龙道杀去,而被弹飞出去的陈玄黄,咧嘴一笑,咳了口血出来,声如蚊蝇道:“霜华,他比我也强不到哪去......” 不久后,一抹荧光从夜沉沙身上浮现,射向陈玄黄眉心! 第五百零七章 通天一剑,自毁气运 夜沉沙死后,姜家父子三人和徐南回退回到了徐龙道身边。 在赵齐楚和申屠士的围攻下,姜墨狼身受重伤,从嘴角处不断渗出血丝。 赵齐楚抬头望着那道金线,嗓音沙哑道:“不能再等了!” 言罢,他凌空而起,望向身在广平城前的沧元山弟子,朗声喊道:“沧元山弟子听令,结阵!” 所有沧元山弟子,朝这边掠身而来,手持长剑,结成剑阵! 赵齐楚隔空一指,放声道:“斩断金线!” 沧元山所有弟子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恢宏的剑气瞬间笼罩这方天地,紧接着一把无比巨大的银色巨剑,就仿佛从地面拔出一般,缓缓上升! 赵齐楚掠身至阵眼当中,亲自操纵巨剑,手呈虚握装,沉声道:“通天一剑!” 嗡~ 天地之间,都回响起挥剑时的嗡名声,这柄巨剑在赵齐楚的操纵下狠狠砍在金线之上! 伴随着炸裂之声响起,金线应声而断! 徐龙道脚下一阵踉跄,瞬间惊怒交迸,厉声喊道:“混账!” 话音未落,一记磅礴的气势砸在了剑阵当中! 沧元山弟子纷纷吐血倒地,死伤惨重! 天空上,被撕裂出的那道口子,迟疑了下,又是将一根金线递出,缓缓贴向徐龙道眉心。 徐龙道笑容癫狂,看着跪在地上的赵齐楚,猖狂大笑,“赵齐楚,天道都站在我这边,你又能如何?” 赵齐楚缓缓起身,望着天上那宛如一只金色巨眼的裂痕,深吸口气,猛然拔地而起,直撞而去! 见此,徐龙道讥笑道:“凭你也想对抗天道?” 赵齐楚双指一点眉心,呢喃道:“天道不公,贫道便毁了这天道!” 猛然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弥漫! 见过同样景象的姜墨狼惊呼道:“赵齐楚竟然又自毁气运!”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天雷在这金色巨眼上炸裂! 轰隆隆一声巨响,大地为之一颤! 紧接着又是一记天雷砸去! 金色巨眼随之崩坏消散! 天空重归于平静,那道裂痕,不复存在。 这片大地上,再也找不到赵齐楚的身影,张白尘、元祎等沧元山弟子,神色悲恸,低头道了声,‘无量天尊!’ 离着天仙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徐龙道发出不甘的怒吼声! 紧接着,怒气难以消退的徐龙道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申屠士被砸入地面数丈之深! 徐龙道仍是不解气的一拳拳砸下,直至地面被砸开一道尽百丈的沟壑! 少顷,徐龙道直起身子,望着面前神色惊惧的众人,疾言厉色道:“我要将你们一个个剥皮拆骨,以泄我心头之恨!” 这时,一道荧光从大地的裂缝中缓缓飘出,随后化作一支箭矢,没入陈玄黄眉心。 见此,徐龙道怒吼一声,用力一蹬地面,朝着陈玄黄扑杀而去! 只听得一声‘咔嚓’之声,陈玄黄怀中的传国玺被徐龙道一拳击碎。 而他自己,也如断线风筝般,向远处跌落! 徐龙道面目狰狞,扭头看去,张白尘等人,此刻就如待宰羔羊一般,无力抵抗! 玄阳大军此时已冲破广平城门,北蛮大军呈现一片溃败之势。 对此,姜墨狼父子三人丝毫不在意。 因为,有徐龙道在,胜利终归会属于自己。而对于徐龙道未有真正成就天仙境,三人心中,竟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恐怕这些人当中,唯一会为徐龙道感到遗憾的人,只有徐南回了。 布局了这么久,牺牲了这么多人,终归还是差了一步! 就在徐龙道准备要对张白尘等人动手时,已然抬起的手臂,蓦然悬在半空,扭过头看去,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平躺在地上的陈玄黄,此刻浑身上下被一股荧光所笼罩,且气势磅礴! 徐龙道瞪大了眼,喃喃道:“哪来这么多的气运?” “难不成是玄阳的气运?”徐南回疑惑道。 “不可能!玄阳的气运已经被我吸光了!”徐龙道沉声道:“这气运,显然比玄阳的气运,更加浑厚!” 言罢,徐龙道身影一闪,便来到了陈玄黄的面前,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他。 “你要作什么?”江离乱等人急忙掠身前来。 “滚开!”徐龙道怒喝一声,一挥袍袖,便将江离乱等人砸在地面! 徐龙道未急着动手,因为他想要弄明白这些气运是从哪里来的。 他蹲下身,仔细感觉了一番后,惊奇的发现,这些气运竟是从陈玄黄胸口产生,然后再没入身体。 “这不可能......”徐龙道呢喃了一句后,伸出手来,轻易便洞穿了荧光,将陈玄黄的衣襟掀起。 当他看到那碎裂的传国玺后,微微一愣,随后仔细端详了一番,惊呼道:“传国玉玺!” 徐龙道是徐家后人,必然从宗族典籍中读到过先人描绘传国玉玺的文字,更加知道这传国玉玺是何物。 徐龙道压着心中的惊骇,咬着牙,一字字说道:“大秦国运!” 轰! 徐龙道一拳将陈玄黄打得陷入地面之中,厉声喊道:“就算你是秦王转世,也要死!” 两人周边,如掀起海浪一般,气势连绵不绝! 徐龙道又是一拳下去,砸得陈玄黄眉心开裂,溅出一道鲜血! 吸收了不少的气运,陈玄黄的身体变得愈发坚硬强壮,若不然徐龙道这一拳,就不只是砸开眉心这么简单。 徐龙道深吸口气,双指点在陈玄黄开裂的眉心,沉声道:“我虽然未成天仙,但也只差一线。你陈玄黄,是不可能赢我的。” 就在指间剑气即将没入陈玄黄眉心之中,天空之上,金色裂痕再次出现,一道金线如离弦箭般,率先射入陈玄黄的眉心中! 砰! 这次,轮到徐龙道被弹飞出去! 徐龙道稳住身形后,看向连接在陈玄黄和天空那只金色巨眼中间的金线,转过头,急声喊道:“姜墨狼,快去引出天雷,炸毁裂痕!” 姜墨狼想到赵齐楚的结局,身子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见此,徐龙道怒骂一声,瞬间便来到了姜镇魔的面前,伸手死死扣住对方的咽喉,大声威胁道:“姜墨狼,你若是再不出手,我便杀了你儿子!” “放了我儿子!”姜墨狼怒声道。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姜镇魔脸色呈青紫,艰难的说道:“爹,别管我!” 徐龙道瞅着那道金线,咬牙说道:“别浪费我的时间,姜墨狼你若再不动手,我便杀了他!” 姜墨狼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拔地而起,朝着空中飞去! 途中,张白尘、江离乱等人纷纷上前拦截! “滚来!”姜墨狼与张白尘对了一拳,后者口吐鲜血,朝下方坠去! 见此情形,江离乱和柳归雁向后退去,同时驱使飞剑,刺向姜墨狼! 姜墨狼愤起一拳,将两柄飞剑砸落,抬头看去,那金色巨眼已近在眼前! 下方,正当徐龙道暗自得意之时,背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剑气! 徐龙道想都未想,回手一掌,将那剑气震碎! 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密密麻麻二百把飞剑! 轰隆隆! 尘土飞扬,瞬间将徐龙道所笼罩! 一道身影趁机遁入其中,在确认位置后,迅速将手中匕首刺入了正面那人的心窝中! 徐龙道顿时一惊,一腿横扫,竟是将偷袭之人踢飞几十丈之外! “姜墨狼,你儿子死了,还不住手!” 听得下方传来的喊声,姜墨狼猛然止住身形,将手指从额头上放了下来。 尘土散去, 姜墨狼已无声息,胸口上插了一柄匕首。 此刻玄阳其他圣人高手全部赶来,将徐龙道团团围住,所有人心中此时秉持着一个信念。 哪怕身死,也要拦住徐龙道和姜墨狼! 几十丈外, 万封血躺在血泊之中,一向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他,此刻竟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虽然姜镇魔被徐龙道所擒,毫无反抗之力。 但自己能当着徐龙道的面,杀了一位半步至尊,这辈子,也算值了。 万封血嘴角上扬,含笑而死。 第五百零八章 且听龙吟 姜墨狼重新落回地面,望着从徐龙道手中瘫倒在地上的姜镇魔,悲痛喊道:“儿子!” 徐龙道环视一周,凶神恶煞道:“你们这些人,统统该死!” 随后,徐龙道双膝微曲,双底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离弦箭,撞向那只金色巨眼! 轰的一声, 金线剧烈晃动,却未崩断,徐龙道落回地面,仰起头,咬牙切齿! 如此看来,想要毁掉天空上这道裂痕,只能依靠天雷。 徐龙道心中暗恨,或许自己能步入天仙境,便可以毁了这裂痕,只可惜...... 募地,他脚尖一拧,朝着姜三刀呼啸而去! “住手!” 姜墨狼大吼一声,一个瞬身便拦在了徐龙道行进了路上,可就算如此,也难以抵挡徐龙道一击! 在他被徐龙道一招击退后,再抬眼看去,姜三刀已和刚刚姜镇魔一样,被徐龙道扣住了喉咙! 有了上次的教训,徐龙道心神绷紧,时刻注意周边的动静,他用余光扫了眼四周后,恶狠狠道:“姜墨狼,还不快去!” 姜墨狼此刻心中万分纠结,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再死一个,可是,他自己也不愿去送死。 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前去赴死,但这股劲一卸下来,就很难再下定决心了。 “姜墨狼!你还愣着做什么?若是等陈玄黄成功了,咱们都得死!” 姜墨狼身子一怔,扭头看向急得面红耳赤的徐龙道,沉声道:“徐宫主,你我何必走到这步!” 徐龙道被他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大声斥责道:“你若不死,咱们都得死!你若是死了,姜三刀便有机会活下来!” 姜墨狼看向姜三刀,后者的脸上,因窒息而呈现出紫色斑点,他咬着牙,再次鼓起勇气,朝天空掠去! 下方,张白尘急声喊道:“快阻止他!” 一柄柄飞剑朝着姜墨狼激射而去! 姜墨狼回头瞅了一眼,大声喊道:“徐龙道,出手帮我!” 徐龙道一手挟持住姜三刀,一手隔空一指! 砰的一声,剑气撞去,飞剑朝四周跌落! 夏红承猛然拔地而起,接住其中一把飞剑,一剑横扫,剑气在姜墨狼身上炸开! 虽然这一剑未给对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肉眼可见的阻拦了姜墨狼上升的速度! “混账!”徐龙道怒喝一声,随后屈指一弹! 一缕剑气洞穿夏红承心脏! 再被剑气所阻拦后,姜墨狼咬着牙,骤然加速,同时手指点在自己眉心上! 金色裂痕已近在咫尺! 蓦地,那道金色长线凭空消失不见! 随后,金色裂痕缓缓愈合,天空重归于平静! 就在姜墨狼愣神之际,下方传来了一声声怦然巨响! 气势气冲牛斗,狠狠撞击在徐龙道和姜三刀两人的身上,将两人砸飞出百丈之外! 待两人落地之时,姜三刀胸口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哪里还有半点气息。 就在徐龙道起身之际,又被呼啸而来的陈玄黄一拳砸入地面之中! 陈玄黄双掌叠加,狠狠向地面拍去! 淡蓝色光芒,如潮汐般向四周涌出! 紧接着,一道百丈长的滚地龙在陈玄黄背后凭空而现,仰头下砸! 轰! 宛如平地惊雷! 陈玄黄脚尖点地,向后跃去,目光注视这眼前尘土飞扬的景象。 原本眉心处被徐龙道砸出的裂痕,此时竟然呈现出一道金色印记,熠熠生辉。 良久,尘土内传来了癫狂的笑声! 只见一阵清风拂过,将尘土吹散,浑身是血的徐龙道从坑洞中一跃而出! “陈玄黄!我虽未有全部的仙人之气,却有完整的仙人之体!你想杀我,没这么容易!”徐龙道猖狂说道。 陈玄黄忽然将手一摊,心中默念剑诀,不久后,一柄细长飞剑划破天际,如白虹挂空,最终落在手中! 陈玄黄瞅着手中的长剑,轻笑道:“你终于肯来了。” 飞剑一阵轻鸣,似乎是在做出回应! “没想到你也会御剑。呵,可那又如何?你能胜我,却杀不死我!”说着,徐龙道气势攀升,以其为圆心,地面向四周裂开! 陈玄黄并不会使剑,此刻他手握龙吟,像使刀一般,一剑下劈! 两人之间,剑气翻滚,如浪如潮! 徐龙道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再退百丈! 陈玄黄眯起眼,望向远处,脚下一蹬,持剑而行! 徐龙道的胸口上,多了一道三寸余长的伤口,血流如注! 他只是低头看了眼,便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陈玄黄止步于不远处,倒持剑,瞅了见对方胸前的伤口,挑衅般问道:“如何?” 徐龙道脸色铁青,死死的瞪着面前之人,双拳紧握! 募地,他选择先发制人,一拳挥出,瞬间气机绽放,杀机滚滚! 陈玄黄被这道拳罡砸出十步以外,紧接着就瞧见徐龙道高高跃起,一拳下砸! 轰! 尘埃四起! 陈玄黄紧咬着牙,双腿微微弯曲,他以一掌抵住徐龙道势大力沉的一拳,此刻背在身后的右手,手腕一抖,两人之间,剑光四起! 徐龙道徒然向后掠去,一截长发,飘散在途中! 陈玄黄面露肃容,右手持剑,直指前方,左手双指并拢,轻轻滑过剑身,嗓音低沉道:“且听龙吟!” 霎时间,长剑轻颤不止,龙吟声响彻天地! 紧接着,陈玄黄骤然一剑掷出,剑气满人间! 徐龙道被龙威所震,瞬间动惮不得,眼见这把细长飞剑,在眼前骤然方大,他隐约可见一道龙影在长剑之后,一闪而逝! 噗! 龙吟剑轻易洞穿徐龙道胸口,因惯性所致,不停的倒飞出去! 陈玄黄伸出手掌,冷冷道了声,‘敕!’ 那长剑瞬间停止向前,从徐龙道的身体拔出后,向后飞去! 徐龙道的身子在大地上急速翻滚了十几圈后,才停止了下来。 “何如?”陈玄黄不知何时已来到徐龙道面前,居高临下,再一次问道。 徐龙道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已很难在说出话来,双目圆睁,死死瞪着对方。 “这一切,都结束了!” 言语落定,陈玄黄反手握剑,将徐龙道钉死在地上! 陈玄黄长出口气,抬头望向远处,随后拔出长剑,消失在了原地。 百丈之外,正处于众人围攻下的姜墨狼和徐南回猛然身子一震,被一滔天股气势砸入地面! 江离乱瞅着从天而降的陈玄黄,激动问道:“徐龙道那老家伙呢?” 陈玄黄微微一笑,“死了!” 闻言,众人均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 陈玄黄在一剑杀了徐南回后,站在姜墨狼面前,刚刚抬起手中长剑,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 “陈玄黄!手下留情!”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北宫霜华和蔡嵩云朝这里,正飞快的掠身而来! 北宫霜华落地后,瞅着眼躺在地上的姜墨狼,哀求道:“陈玄黄,他虽然对我不好,但他毕竟是我父亲,你就饶了他一命吧!” 姜墨狼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神,目光中甚是复杂。 陈玄黄没去看她,仰起头怅然道:“当初在汴安,你让我放了长孙白和蔡嵩云,我放了。我欠你的人情,已经还完了。而邶前辈的仇、玄阳百姓的仇,我不能不报!” 北宫霜华目光呆滞,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的道了声,‘陈玄黄!’ 姜墨狼深深的看了眼从小到大,自己连抱都为抱过一次的女儿,目光中充满了自责、悔恨和欣慰。 陈玄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一剑砍去,姜墨狼人头落地! 北宫霜华‘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随后,陈玄黄等玄阳高手一起前往平辽城杀敌。 这里,只留下了横七竖八的两国高手的尸体,以及失魂落魄的北宫霜华和望天长叹的蔡嵩云。 第五百零九章 不杀你,不放心 没有了北蛮九族的阻挠,在众多玄阳高手的协助下,大军很轻松的便攻破了平辽。 次日,江离乱、张白尘等人,率领门下弟子纷纷告辞,返回了各自门派。 这一战,玄阳江湖遭受重创,步辰龙、赵齐楚等高手,纷纷损落,门派元气大伤。 不过较之死伤殆尽的北蛮高手,却要好上太多了。 清凉派弟子未有跟着离去,而是在修整两日后,于八月二十九,同大军一起前往青阳关。 八月三十,大军夺回青阳关,唐擒凤亲自率军杀入北蛮腹地三百里,这才解去心头之恨,掉头返回两国边境。 一路上,唐擒凤都没有下令杀过一个平民,在就其他将领提议以牙还牙时,她只淡淡的说了句,‘她唐擒凤还有人性在,干不出北蛮那畜生不如的事来。’ 在唐擒凤率兵杀入北蛮腹地的前一天,赵元彬、右相等人,便率领一部分人马返回汴安。 陈玄黄等人未与大军一起同行,而是选择独自上路。 分别前,赵元彬、右相等人一起拱手抱拳,笑着说,‘汴安见。’ 陈玄黄等人拱手回礼,笑而不语。 待大军走后,鱼妖娆骑马来到陈玄黄身边,问道:“你真不打算回汴安啦?” 陈玄黄欣然笑道:“不回了。” 鱼妖娆忽然莞尔一笑,“那咱们就可以一起去游玩天下喽?” 陈玄黄看向与道然真人同骑一匹马,有些心不在焉的晏明,打趣道:“咱们呀,得先去一趟元天派。” 鱼妖娆眼珠子一转,明知故问般问道:“为何?” “呵呵,谭师姐随元天派弟子一起返回师门,把大师兄的魂儿都带走了,咱们不得去把大师兄的魂儿带回来么?” “小师弟......”晏明脸色通红,一下言语尽失。 陈玄黄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腹,“咱们走!” ...... 九月初五。 众人在赶路的途中,得知两件大事,皇帝赵梵早在半个月前,便已驾崩,但为了不影响军心,朝中隐瞒了此事。待太子和右相率兵回朝后,才将此事昭告天下。 先帝下葬帝陵后,不日,太子登基。 还有一件事,便是先帝临终前秘密颁布的两道圣旨,也同样昭告天下。 得知赵归荑被封为平辽公主后,陈玄黄替她感到开心,随后再一听被关入大牢的大臣们的名字后,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沉默少许,陈玄黄不由得一叹, 皇帝此举为的什么,他最明白不过了。 众人慢悠悠赶路,终于在九月初七,来到了扬州境界。 当日中午,众人路过一处村落,想着花些银两向村民讨些饭菜后,再行赶路。 进入村子后,陈玄黄直接去敲开了村口第一户人家的大门。 很快,门内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陈玄黄眉头一皱,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大门被打开,门内门外的人均是愣在了原地。 “娘~” 听到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喊声,女子身躯一阵,回身跑去,将正扶着门框走出的小男孩一把抱在了怀中,警惕着看着门外的人。 陈玄黄迈步走了进来,犹豫了下,语气温和道:“我们想讨些饭菜吃,没想到会遇见你。” 女子半信半疑的盯着陈玄黄,抿着嘴,未出声。 ...... 女子将一些简单的饭菜端在桌上,随后走到门边坐了下来,呆呆的望着院中,自始至终什么话也没说。 这时,那小男孩一扭一扭的走到桌子边,双手扒着桌边,踮起脚,看向桌上的饭菜、 见此,鱼妖娆微微一笑,掰了一块手中的馒头,递给小男孩,温柔道:“给你!” 男孩眨了眨那明亮的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上下四颗小白牙。 “真儿!不得没规矩!” 一声呵斥,吓得男孩将手伸了回去,扭过头,看向自己板着脸的娘娘,撇着嘴,委屈的哭了出来。 鱼妖娆蹲在他身边,将手中的馒头塞到对方的小手中,笑道:“吃吧,没事。” 随后,鱼妖娆转而看向那女子,轻笑道:“商姑娘,这本就是你家的饭菜,小孩子想吃就吃吧。” 这女子便是曾经的诚王妃,尚蓉。 男孩怯生生的瞅了眼娘亲,见这次没有再呵斥自己,这才放心了咬了一口馒头,笑得十分开心。 “商姑娘,这孩子叫什么?”鱼妖娆捏了捏男孩粉嫩的脸蛋,笑问道。 尚蓉迟疑了下,轻声道:“他叫赵真。” 陈玄黄等人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真字是取了赵元镇,‘镇’字的一部分。 吃饱喝足,众人准备启程上路。 在临走出大门时,陈玄黄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到了尚蓉的手中。 后者微微一愣,摇头道:“这钱我不能要。” 陈玄黄轻笑道:“算是我们的饭菜钱。” 言罢,陈玄黄直接转身离开,不给尚蓉任何反应的时间。 “娘!”赵真一手拽着尚蓉的裤腿,一手指着陈玄黄等人,歪着头,意思是在说,他们是谁。 尚蓉将赵真抱起后,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脸上,一大一小一起望向那几道骑马的身影,柔声道:“他们呀,是你爹和娘亲的,朋友。” 赵真‘啊啊’了两声,随后从嘴里冒出‘爹爹’两字。 听到这,尚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泪水夺眶而出。 她辜负了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今后,她要将自己所有的爱,加倍放在两人儿子的身上。 ...... 关于朝中那些个官员被关入大牢的事,今日新帝赵元彬在早朝时,与文武百官一起商议了一下。 信王赵貉毕竟身为皇亲,若是杀了,恐怕影响不太好,朝中不少官员都向陛下请命,饶信王一死。 对此,右相出奇的没有表态。 一番争论后,赵元彬还是决定尊重大多数官员的意见,饶赵貉一命,但却要贬为庶民,赶出汴安。 至于其他被关在牢中的大臣,赵元彬只淡淡的说了一个‘杀’字! 林胥站在台阶下,感受着殿中传来的阵阵寒意,低下头,笑容欣慰。 先皇,这下您该放心了吧。 退朝后,赵元彬在御书房独自召见了杨天州,至于二人谈得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汴安城。 赵貉掀起轿帘,回首瞅了眼城门方向,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不甘。 “王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信王妃一手搂着浑身颤抖的赵宣,哭诉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在牢中的折磨,赵宣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时常发出惊恐的喊叫声。 不等赵貉说话,马车猛然停了下来,车上三人均是将头磕在了车厢上。 信王妃捂着额头,厉声喊道:“陶成,你干什么!” “王爷......”车厢外,传来了陶成略显颤抖的声音。 赵貉心中一沉,随即钻出了马车。 不远处,身穿白色鹰袍的杨天州负手而立! 赵貉咬着牙问道:“杨统领,你在此拦截本王,所为何事?” 杨天州淡淡道:“奉陛下之命,送信王你四人,归西!” “什么?”赵貉疾言厉色道:“陛下答应不杀本王的!你竟敢违抗帝命,简直罪该万死!” “信王!”杨天州缓缓走上前,双手下垂,一字字说道:“陛下说了,不杀你,他不放心!” 第五百一十章 终章 江宁城外,小清凉峰。 多年未有人居住的小清凉峰,长满了杂草,众人曾经所住的屋子,经过风吹雨打,已变得有些破烂,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返回小清凉峰的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重新盖几间屋子。 整个山上的设计方案是由陈玄黄提供,盖房所需的银两,是由鱼妖娆出的。 除了清凉派的大殿,前后厅堂,左右侧殿外,陈玄黄让人在东面建了一处院落,是供他和鱼妖娆以后居住的。 离着他们的院落不远,是晏明和谭菡凝所住的房屋。 当初清凉派众人去到元天派后,在众人的怂恿下,晏明鼓起勇气,向谭菡凝表明了心意,后者始终就默默喜欢着自己这位晏师兄,所以两人的关系也就自然水到渠成。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谭菡凝便答应和晏明一起下山。 朱从莽虽然舍不得让谭菡凝离开,但还是真心的说了一番祝福的话,并准允谭菡凝下山。 朱从莽许诺,元天派永远欢迎二人回来。 至于其他几人,则被陈玄黄安排到了靠近大殿的两侧厢房内。 对此,道然真人很气愤的表示,为何他们没有自己的院落。 陈玄黄义正言辞的表示,单身狗不配拥有。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道然真人当即愤愤表示,一定要在半年内给众人找一个师娘回来。 结果半年过去了,师娘没找到。 陈玄黄和鱼妖娆,还有晏明和谭菡凝,要成亲了。 圣元二年,春。 虽然陈玄黄等四人都想着将婚事操办的简单些,但碍于众人的亲朋不少,所以早在一个月前,便将请柬寄了出去。 大婚前一日。 陈玄黄等四人站在山门前迎接宾客,青青则作为领路人将宾客领至山上的客房,至于道然真人和唐伏虎,则为了给山上增添喜庆,到处挂着红布和红灯笼。 一早便赶到小清凉峰的,是张天瑞和他的妻子兰花。 在曹宁的运作下,如今张天瑞已成为了江宁府衙的县尉,虽然品级很小,但后者却十分的知足。 张天瑞再次与众人相见,恍如隔世,多年未见,对方的身份地位简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好在,人心未变。 陈玄黄在与张天瑞两人热情的说了很长的话后,便由青青带往客房安顿。 没一会儿,几辆马车陆续停在山门前,打里面走出来到,分别是叶修云一家三口,还有曹宁、李三斤、潘才、莹南,以及张滚滚和唐擒凤夫妇二人。 叶修云先是恭喜了下这两对新人,然后就将鱼妖娆拉倒一边,窃窃私语。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以陈玄黄的本事,却听得很清楚。 大概意思是,‘他只要欺负你,舅舅给你出气。’ 曹宁留起了长长的胡须,看上去又圆润了许多,他一手捋着长须,一手托着肚子,感慨道:“我昨夜住在江宁,一夜未睡。当年我请玄黄你们去捉拿采花贼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陈玄黄笑着回想起当年,为了捉拿那采花贼,为了那赏银,师姐还当了诱饵,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 陈玄黄从众人口中得知了各自的近况,曹宁等人没有什么变化,到是叶言飞,在太子登基后,他便进入到了尚书省,深得帝宠。 唐擒凤说,秦小戎已经完全说服了秦尚书,如今正式留在军中,成为自己身边的副将。 秦尚书还让唐擒凤替他捎句话给陈玄黄,祝他二人百年好合。 陈玄黄面露笑容,说等以后回汴安,已经去府上当面拜访秦尚书。 在曹宁等一行人上山后,有一人孤身骑马,来到了这里。 陈玄黄走上前,抱拳道:“杨公公!” 杨天州翻身下马,上前走了几步,轻笑道:“咱家这次是替陛下和平辽公主,来向镇安公你道喜的。” “多谢陛下和公主!”陈玄黄道了声谢后,问道:“陛下和平辽公主近况如何?” “陛下在不久之后,也要大婚了。至于公主嘛......”杨天州哼哼两声,眼神不善的瞅了眼陈玄黄。 后者一头雾水。 杨天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陈玄黄,“右相和邓将军要辅佐陛下处理国事,不能亲自前来,便让咱家将亲笔信带给镇安公你。” 陈玄黄伸手接过信封,“多谢杨公公!” 杨天州摆了摆手,也不等青青返回山门来接自己,便径直朝山上走去。 不久后,元天派和惊刀门的人一起前来。 两派都在扬州,所以离小清凉峰路途不远,也正好在途中相遇。 有了之前的并肩作战,如今两派弟子再次遇见,相处十分和谐。 蓝承英和朱从莽抱起拳,恭喜了两对新人,随后惊刀门一行人便先行上山,而朱从莽则留了下来与晏明和谭菡凝随意交谈。 经上次一战,元天派如今只有朱从莽一位圣人在,宋和凤战死,谭菡凝与晏明回到小清凉峰,这一下连门中的大宗师也所剩无几。 好在这些时日上山拜师的人不少,朱从莽相信,十年之后,元天派定会再次崛起。 就在朱从莽与二人攀谈之时,葬剑阁和沧元山的人,也联袂朝山门方向,缓缓走来。 在当日姜墨狼死后,其产生的气运大多被江离乱所吸收,所以在他回到门派不久后,便晋升为至尊,顺利成为了葬剑阁的阁主。 而张白尘,成为了沧元山新一任的掌教, 步辰龙和赵齐楚的死,对两派打击都很大,但好在后辈十分的出色,尤其是江离乱,抛开陈玄黄不说,他真可算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了。 至于始终被他压了一头的秦朝辞,在赵齐楚死后,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再无争强好胜之心,终日潜心修道。 在两派相遇时,江离乱就认真的对秦朝辞说,‘赵掌教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元祎一如既往的腼腆不爱说话,陈玄黄在与他闲聊了几句后,便转而看向了人群中的赵元青,他很诧异,这位曾经的迎王,竟然也会来此。 赵元青则很随意的说,在山上呆久了,实在无聊,所以才来这看看热闹。 良久,山门出再次恢复清净,此刻已快到晌午,四人肚子里开始咕噜噜的叫着。 正当陈玄黄提议要不要先回山上填饱肚子时,几个身着白色长裙的佩剑女子,朝这边款款而来。 云兰舟、玉梨花、方熙柔和上官菀柳,四人翩然而至! 上次一战,云兰舟断了一臂,好在无性命之忧,她那番不要命的打法,深深的印在他人的心里。 这‘疯娘们’的绰号,再次被江湖人口口相传。 上官菀柳怀抱着剑,盯着陈玄黄看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恭喜了。” 陈玄黄微微一笑,道了声谢。 鱼妖娆瞥了眼那心中只有剑的女子,暗自一叹。 清凉派四人一起同月剑阁等人朝山上走,在途中,陈玄黄猛然驻足,望着山下放向,‘咦’了一声。 见此,鱼妖娆一脸疑惑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陈玄黄想了想,说道:“走,上山再说。” 山下, 一位老者站在女子的身后,轻声道:“楼主,你都看了这么久了,要不要上山去?” 女子呢喃道:“这山上都是我北蛮的敌人,你叫我如何上山?” 闻言,老者叹了声气。 女子又看了许久后,缓缓转身,轻声道:“咱们走吧。” 老者点了点头。 蓦地,耳边传来‘嗖’的一声。 只见一根树枝插在了两人脚边,上面还用红线绑着一张信纸。 老者走上前,将信纸取下,认真看向纸上所写的内容。 “这......”老者看向女子,微微有些诧异道:“是他写的!” “嗯?”女子一把将信夺下,认真看去,信上只短短写着一行字。 ‘若不嫌弃,山上喝一杯清茶。’ “楼主,咱们去不去?”老者问道。 女子深吸口气,展颜一笑,“不去了。” “嗯?不去了?”老者难以置信的说道。 “他有这句话,便够了。”女子将信纸小心翼翼折好,放入自己怀中,喃喃道:“陈玄黄,咱们有缘再见吧。” ...... 夜晚,一男一女坐在山巅的石头上,仰头赏月。 一身红衣的鱼妖娆突然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亲自请她山上?” 陈玄黄认真想了想,“我怕尴尬。” “切!”鱼妖娆撇了撇嘴,抬头看向月亮,好奇问道:“你后不后悔?” 陈玄黄瞥了她一眼,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不曾后悔。” 鱼妖娆嘴角上扬,笑容恬静。 ...... 一个月后, 正在菜地中抡锄头的陈玄黄,被一声叱喝所惊扰。 “呔,道然老贼,还不出来受死!” “呃?好熟悉的开场白。”陈玄黄扛着锄头,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等他赶到时,众人都已聚集在了那里。 来者不善的吴痴,已被唐伏虎制伏,被后者一屁股坐在后背上,动弹不得,并‘哇呀呀’的大叫着,表示不服。 四周有些狼藉,显然是刚刚交手时,气势震碎了周边的花草和青石。 道然真人背着手,瞅了眼沦为阶下囚的吴痴,转身看向自己的徒儿们,淡然问道:“你们说说看,如何处置他?” 还未等众人说话,道然真人急忙补充道:“咳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几个也更加成熟稳重了,切不可再说出那般幼稚的话来。” 众弟子对视一眼。 大师兄迟疑了下,语气略带询问道:“放了?” 二弟子冷哼一声,坏笑道:“阉了!” 三弟子憨笑道:“炖了!” 小弟子挥舞着锄头,恶狠狠道:“杀了!” 道然真人重叹口气,指着四个徒弟,失望道:“没想到你们还是如此的幼稚!” 陈玄黄将手一摊,无奈道:“那师父你说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哼哼!”道然真人插着腰,愤懑道:“赔银子!不赔就把他扒光了赶下山去!” 众人面面相窥,异口同声道:“师父威武!” 完本感言 历时八个多月,人生的第一本小说终于完结。 一百万出头的字数,在网文中,算很少的了。 但按照我一开始的初衷,先完结一本百万字的小说,这任务算是完成了。 只不过嘛,对自己有些不满意,回过头看去,有很多写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此向各位读者,表示下歉意。 首先感谢下,书友、书友、书友、断尾河、书友、橙子桔子胖子,等等(人略多,就不一一列举了。) 感谢大家能支持我到现在,也感谢大家的包容。 还有,单独提一下,拾贰先生大佬,写作初期,多谢你的打赏和鼓励,给了我信心和动力。 最后,对所有追过这本书的朋友,再道一声感谢。 大家的鼓励、批评,我都能看到,我也虚心接受,所有大家提到的毒点,我会在下一本书中,尽量规避。 提到下一本,嗯......还没写,目前只有了大概的想法。若是大家不着急将这书从书架删除的话,稍稍等一等。 暂且不说继续支持新书的话,来投个资也是好的。我肯定内投通过后再发,到时在这边通知大家,绝对百分百的投资成功率,人格担保! 最后的最后,想说一句很中二的话。 希望清凉派的师徒几人,在那个世界幸福的生活着,我会想念他们的。 (这话好奇怪......)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再次感谢大家。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