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重生后，王爷他非要贴贴》 第1章 着火了 庆德二十三年正月二十八，夜已深。 凉州城外一个小山村中漆黑一片，家家户户都已闭门熄灯，只偶有月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向地面…… 村东一处院落的上方隐隐泛着红光，把厚重的云层映出一片血色，压抑的景象引得村中的狗吠叫不止。 小院角落一间房已经被火焰吞没，木头烧裂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啪啪啪！ 房内隐隐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开门啊！着火了！咳咳……有没有人啊！！谁来救救我啊！！咳咳……” 白瑾兮是被浓烟呛醒的，睁眼时发现眼前已是一片火光，应该在榻前伺候的天冬却不见了人影。 她顾不得穿上外袍，从床上跳起来，向门口冲去，却绝望的发现房门竟被人上了锁…… “快来人啊！天冬！你在外面吗？救救我！” 她奋力的拍着门呼救，房门被拍的不断颤动，震得门上那把铜锁叮当作响。 明明庄子里有十几号下人的，可此时竟无一人前来救火。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咳咳咳！”女人不停咳嗽着，浓烟呛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拍门的手一点点失去力气，白瑾兮滑坐在地上，绝望又固执的继续求救。 周围的火越来越近，滚烫的火焰烧去了她的头发，睡觉时穿着的丝绸亵衣也被烧化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皮肤被灼烧发出的滋滋声…… “啊！！！” 剧烈的疼痛让白瑾兮四肢蜷缩在地上，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有仆妇眼露不忍，低头垂眸偷眼瞧着院中间站着的美艳妇人。 那是一个年约三十五六，保养的很好的贵妇人，披着一件玄色云狐皮大氅，大氅下露出一双枣红色羊皮小靴，火光明灭映在她的脸上，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燃着熊熊大火的屋子，听着屋中人惨叫求救声，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弧度。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渐渐息了声音。 “夫人，好像没动静了。” 一个年轻仆妇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贵妇人微微点头，示意周围下人开始救火，毕竟是自家的产业，大火蔓延到旁边的屋子就不好了。 嘎吱…… 烧的漆黑的木门被从外面打开，触目可见一片炭黑，只在门口地面上蜷缩着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已然没有人样，头发早已化成灰烬，全身皮肤被烧的斑驳焦黑，分不清是皮肤还是亵衣的衣料。 白瑾兮听到开门的声音，隐有凉风从头顶灌进来，她费力的往上抬头，看到了门外揣着手炉面容冷肃的贵妇人…… “呃……呃……”她费力的从嗓子挤出咯咯声。 滚烫的浓烟几近灼毁了她的声带，她费尽力气也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她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一向疼爱自己的云姨，要对自己见死不救？！ “嚯，还没死呢？你的命可真硬啊。” 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云墨漪往前走了两步，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面露嫌弃的停在了屋门外一米的地方。 见白瑾兮死死盯着自己，云姨嗤笑了一声开口，“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为什么杀你？” “咯……呃”白瑾兮又从嗓子眼挤出声响，算是回应。 “当然是因为，你们白家欠我云墨漪的！”被称作云姨的妇人五官有一瞬的狰狞。 “唉，我是想放过你的，毕竟五年前你娘可是跪着求过我呢！” “当时你爹拼了命拖住杀手，你娘可差点就逃回城了，还好我提前在官道上等着，这才截到了她。” 云墨漪面露癫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竟然求我放过你，哈哈，那个贱人有什么脸求我？！所以我就把她的脸一刀刀划烂，你不知道吧，她是活生生疼死的，哈哈……” 白瑾兮听到当年爹娘的死竟是云墨漪派人做的，瞬间眼睛瞪大，炭化结痂的眼眶骤然裂开，一滴红色液体从眼尾滑落滴到地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这些年我把你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沦为给安儿做妾，甚至把白家的家产也赔给了我，我们应该也算扯平了。” “可惜县主容不下你，没办法，只能委屈兮姐儿你了。你那么懂事，应该能理解云姨吧？” 云墨漪得意的斜睨着白瑾兮，“唉，我这人就是心善，你都要死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天冬！” “在，夫人，我给您温着冰糖雪燕呢，您现在要喝吗？”一名年轻女子快步上前，身子躬的低低的，满脸讨好的笑着说道。 “来跟你家小姐报个喜吧，毕竟她最疼你了，也好让她安心上路。”云墨漪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是……小、白小姐，公子就要纳奴婢为妾了，奴婢谢过白小姐昔日的栽培。”名唤天冬的女子面向白瑾兮，温声说道，只是视线却一直躲闪着，不敢与她相对。 “你们白家人都是蠢的，也就天冬是个聪明人，懂得良禽择木而栖。”云墨漪嗤笑一声，挥挥手，让天冬退下。 “当初那个半夏发现安儿挪用你娘嫁妆送给县主做定情信物，竟然嚷着要告诉你，还好天冬机灵立刻通知了安儿，才及时处理掉了那贱蹄子。” 白瑾兮只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交替闪过半夏笑眯眯的小圆脸，和她死时面色青紫目眦尽裂的样子。 白瑾兮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天冬的背影…… 是啊，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云墨漪住进白府后，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明明当初半夏多次提醒自己，自己却以为她是故意离间，反而疏远了她。 而巧舌如簧的天冬则在府里混的风生水起，获得了自己全心的信任与偏爱…… 如今她背叛自己另攀了高枝，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吗…… “唔……为……什么……”许是心痛的感觉已经压过了身体上的疼痛，白瑾兮竟然模糊的发出了几个字音。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云墨漪的恨如此深刻入骨。她此时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为何这样深的仇恨，自己的父母竟从未与自己提过，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认贼作母，害了自己与身边人。 “为什么？！果然，林蓉那个贱人是不会和你说她那不光彩的过去的，哼，你自己下去亲自问她吧！” 云墨漪不耐的转身，向门外走去。 “明天可是我的安儿和县主大婚的日子，你们几个把那晦气东西扔到乱葬岗去！” “是，夫人！”几个下人上前，拿麻绳捆住白瑾兮四肢，拎着扔到了乱葬岗上…… 白瑾兮躺在乱葬岗上，身边是数具因疫病死去无人收殓的尸体，她感觉着自己体温的流失，眼睛越来越沉，渐渐失去了焦距。 今日云墨漪的儿子迎娶县主，她一定很春风得意吧！ 自己却如同一头牲畜，被人随意丢弃在一堆尸体上，孤独等死…… 痛，真痛啊！身上痛，心里更痛！ 若有来世，我，白瑾兮，定要倾尽全力守护住白家的一切，定要让云墨漪血债血偿！ ----------------- “都是可怜人，拿匹多的麻布给他们盖一下吧，也算为他们保留一丝做人的尊严……” “是，主子。”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白瑾兮听到了她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一张干净的亚麻布盖到了她的身上…… 第2章 我回来了 庆德十八年二月初五，新年刚过，家家户户门上贴着大红的窗花和春联，整个凉州城里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城东边的一户人家此时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大门前挂着几只白色灯笼，写着白府的匾额上也系着白布，府中的下人们都一身素缟，面容肃穆的给往来的宾客带路。 凉州城东边的一家宅院门前挂着几只白色灯笼，忙碌的下人们都一脸严肃，身着素缟，给往来的宾客带着路。 “唉，真是太惨了，夫妻两个突然就没了，据说是遭遇了山匪，太凶残了，白夫人的脸都被毁了。” “是啊。我记得白家小姐今年才十岁吧？也不知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今日是白家停灵的第三天，路上的行人经过白府门口的时候，都压低声音议论着。 ----------------- “再端个炭盆进来！” 一道带着浓浓鼻音，稍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毓秀斋里传出。 “小姐，都三天了，你快醒来吧！” “老爷夫人在天之灵要保佑小姐逢凶化吉啊……” 一个十三四岁的圆脸少女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空气絮絮念着。 她身后是一张精美的紫檀雕花拔步床，一个十岁左右粉雕玉琢的女娃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毫无反应。 大夫说，如果她再不醒来，恐怕就危险了…… “云……你…回来！” 白瑾兮只觉自己浑身滚烫，被什么东西捆的得紧紧的，她的意识又回到了死前的那一刻，她全心信赖了五年的云姨，竟是杀死自己全家的仇人。 ----------------- 可恨自己直到被烧的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才从云墨漪口中得知这一切！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噼啪声，炭盆里的银丝炭爆出了一个火花，白瑾兮含糊的喊出声，她要让云墨漪回来，她要云墨漪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们白家！ 用尽全身力气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晕眩感，又让白瑾兮重重跌回了床榻上。 “啊！小姐醒了！大夫！快叫大夫过来！” 少女的声音伴随着哒哒的跑动声逐渐远去……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让白瑾兮一时间有些愣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叫我小姐？难道是……半夏？ 可半夏……我的半夏……白瑾兮脑海中闪过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自己及笄前的一天，半夏出门给自己买乔家酒楼的桂花糕，一直到入夜还未归。 在自己苦苦央求下云墨漪才派人去寻，最终在城西破庙里找到了浑身青紫、衣不蔽体如破布娃娃一般的半夏——眼角的泪痕与未曾闭上的眸子，无一不在诉说她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所以，我是死了吗…… “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别怕，大夫马上就到了。”半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白瑾兮抬头看去，只见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眼圈通红，一身素缟站在自己床边，伸手覆上自己的额头。 她的手！是有温度的！难道？！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大夫说您再不退热，就……还好您醒了！”白瑾兮高烧昏迷了三日，是真的把半夏给吓坏了…… 前日晌午官府突然来人，说白府车队路遇山贼，死伤惨重，让白府派人去认尸。 确认身份后，管家派人将白父白母的尸体带回府，十岁的白瑾兮不知哪来的力气，不顾管家的阻拦，冲上去揭开了盖着的白布…… 在见到父母惨状的瞬间白瑾兮就晕了过去，当夜就发起了高热，大夫说这是惊惧外加悲伤过度，如果挺不过去，恐怕就要准备后事了…… 白瑾兮怔怔看着半夏的素服，耳朵已经听不进小丫鬟的声音，脑海里只有几个字，她回来了！ “半夏……”白瑾兮声音有些哽咽，然后一把抱住半夏的腰身，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半夏，一定要守护好白家的一切，一定！ 半夏被她吓了一跳，随即也是红了眼眶，轻轻的拍着白瑾兮的后背温言哄着：“小姐不哭，不哭，奴婢一直都在，以后也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 “半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白瑾兮哭声渐息，努力平复了心情。既然已经哭过了发泄过了，那以后就不能再这么软弱了！ 掩去眸底的复杂，抬眼向半夏看去。 “小姐，今日是……第三日，下午四时了。”半夏小心翼翼的回道，说到一半，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扶我起来，我要去看我爹娘……” 白瑾兮心中叹了一声，想来她已经五年没见过爹娘了。 “小姐您才刚醒，大夫说您经不得大悲大喜，而且大老爷刚刚派人传话说要来看您……”半夏嗫嚅着。 白瑾兮沉默了一下，按了按有些发闷的额角，突然抬眸。 “天冬呢？” 她其实知道天冬在哪里，那背主的东西此时应该正在引着云墨漪往自己闺房来。 “呃……小姐，其实天冬之前一直都在这边伺候的，就是……就是刚刚大老爷那边传话有贵客来，天冬就去接人了。” 半夏和天冬是从小就跟在白瑾兮身边，二人感情一直很好，此刻半夏还和上一世一样，想帮天冬隐瞒。 白瑾兮看着半夏支支吾吾的样子，突然明悟，原来这时候的天冬就已经对她有了怠慢之意了。 想到上一世二人截然不同的选择和结局，白瑾兮眼底寒芒一闪，差点忘了这个背主的东西！ 这一世，若是让天冬如前世一般被陆以安纳为妾，过被人伺候的日子，那她白瑾兮就算白活一世了！ “我知道了……既然大伯要过来，你帮我简单梳洗一下。” “是，小姐。” 半夏扶着白瑾兮坐起来，端来一旁的茶水给她漱口，又用温水浸湿脸帕，轻轻柔柔的擦拭她巴掌大的小脸，白瑾兮拒绝了半夏给她扎头发的打算，只说让半夏把帮她把头发梳顺就可以。 半夏轻轻用手指拢着白瑾兮的头发，却发现白瑾兮的身子一直在发抖。 房里其实很温暖，一点也不像冬天，除了两个紫铜雕花暖炉之外，床前还摆着一个炭盆，半夏的样子额头都有一层薄汗了。 她以为白瑾兮还是觉得冷，便把早就准备好的月白色棉袍给白瑾兮披上，又要给她揣上一个小手炉，白瑾兮赶紧表示自己感觉有点闷热。 半夏看到白瑾兮的小脸已经变得红润，这才收起手炉退到了一旁。 “小姐，您……”刚一开口，半夏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再开口却变成了，“小姐……我，我去看看天冬来了没有。” 她将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去。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转的有些生硬，半夏有些慌乱的找了个理由，向门口快步走去…… 白瑾兮知道半夏想说什么，她想问自己还好吗？她想劝自己别太伤心，但又怕反而让自己难过。 看着小丫鬟紧张纠结的样子，白瑾兮心中微叹。 唉，我的半夏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一个小丫头，前世的自己怎会瞎了心的疏远了她呢… 半夏，今世，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第3章 再见云墨漪 其实白瑾兮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但悲伤却并没有那么多。 对她来说，父母的去世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很多情绪早已被时光磋磨淡去。 她此时内心更多的还是怨恨和激动。 全身烧伤、孤独等死，那感觉仿佛就在上一瞬，她怎能不恨； 而她即将见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一切发生之前。如今她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她又如何能不激动！ “夫人您小心台阶，里面就是小姐的闺房了。” 房外传来脚步声，天冬带着谄媚笑意的声音把白瑾兮从自己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白瑾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不是她怕了云墨漪，而是她太期待见到她了！ 云墨漪，你害的我这么惨，这一世，不用你来算计我，我也会主动来到你身边的！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万一露出了破绽，让云墨漪产生戒备，那就不好了。 白瑾兮用力捏了捏被角，抬头看向房门口…… “兮姐儿，大伯来看你了！” 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一道沉稳雄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大伯白崇武是武馆的教头，前世他和他的独子死在了白瑾兮及笄前，被人发现时他身上被砍了十多刀，鲜血流了一地。 他双目圆睁，将他的儿子紧紧护在怀里，身旁的地上躺着一支赤金打造的凤钗，那是他给白瑾兮准备的及笄礼…… 官府草草结案说是贼人入室盗窃意外被白崇武发现，才暴起杀人。 但白瑾兮不信，若真是贼人，那支金钗为何不取？！ 大伯一家死后，白瑾兮在这世上再无血亲，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撑腰…… “大伯……” 再次见到亲人，白瑾兮的眼圈倏的红了，她再也忍不住思念，哇的抱住大伯哭出了声，努力给自己筑起的心墙突的就崩塌了。 “呜呜……大伯，我没有家了……”白瑾兮仿佛要把前世的委屈痛苦一起发泄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很快就把白崇武的前襟打湿了。 白崇武看着眼前才十岁的女娃，也是红了眼睛，颤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唉，可怜的孩子……兮姐儿别哭，别怕，以后云姨会把你当亲女儿一般照顾的。” 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白瑾兮猛然想起云墨漪，哭声顿时收住，她缓缓转头看向一旁。 一个看上去30岁左右，保养的很好的妇人，身披灰鼠皮斗篷，斗篷下是藏青色襦裙，头上梳着随云髻，插着一根简单的掐丝银钗，耳垂处是一对银质的耳环，镶嵌着几颗小小的珍珠，一身素雅的装扮，却处处透着精致，显然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搭配。 妇人眼中噙着泪，急急往前挪两步，浅坐在床边的榻几上，拉过白瑾兮的手轻轻拍了拍。 “唉……我的蓉姐姐，怎么忍心抛下这么小的孩子就去了……” 前世的白瑾兮就是被云墨漪这慈眉善目的外表和悲戚的哭声给骗了，当场就抱着她大哭起来。 而此时的白瑾兮，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不知所措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白瑾兮本已想好，要扮演好十岁的自己，不要让云墨漪生疑，可让她像前世一样抱着云墨漪哭，她实在是做不到。 好在大伯白崇武立刻就出来打圆场了，“兮姐儿，这位是云夫人，是……” “诶呀，瞧我，光顾着伤心了，都忘了介绍我自己。兮姐儿，我是云墨漪，你叫我云姨就行了，我是你母亲在闺中的密友。”云墨漪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目光盈盈的看着白瑾兮。 “以前我们还约定过，将来结为儿女亲家，谁曾想……唉，来之前我已经把定亲文书送去官府备案了，兮姐儿别担心，以后云姨就是你的家人。”云墨漪终于放开了她僵住的手，转而想去摸一摸她的头。 白瑾兮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副怕生的模样，心理建设做的再好，她也不想和她有太多的接触。 “云姨，您是来我家做下人的吗？那我应该给您多少月钱呀？”白瑾兮露出天真懵懂的表情，仿佛真的把云墨漪当作了自家的下人。 云墨漪被她的话噎住，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与一个十岁的小娃解释。 一旁的白崇武见小侄女并不反感云墨漪照顾她，便立刻打圆场道：“兮姐儿，云夫人是好心来帮忙的，你要拿她当长辈敬着，知道吗？” “哦，那不还是下人吗……”白瑾兮撅嘴嘟囔道。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她不会拒绝云墨漪入府，但她也不会让云墨漪的算计那么轻易就达成，总归先恶心她个够本。她云墨漪总不能跟一个十岁的女娃计较吧！ 白崇武见云墨漪表情有些僵硬，连忙强行转移话题。 只见他退后两步，微微躬身，郑重的对着云墨漪行了一个拱手礼。 “既然如此，那兮姐儿就拜托了，请夫人一定好好待她，我替他爹娘谢……” “大伯，兮儿想去拜祭爹娘……” 不要对着杀人凶手行礼！她不配！白瑾兮伸手拉了拉白崇武的衣衫，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错过云墨漪一瞬的不耐，白瑾兮继续一脸期待的说：“云姨您是我娘亲的好友，如果娘亲知道您来看她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云姨，您能陪我一起去祭拜我爹娘吗？” 云墨漪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默了一瞬，似是想到什么，微微点头道：“好，云姨陪你去。” 语毕，她转身从天冬手上接过来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是一件藏青色、底纹隐约可见的绣花大氅。 “初次见面，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兔毛天丝大氅，兮姐儿不如就穿着它去吧，也能为你避避寒。” 白瑾兮皱眉看着大氅边缘装饰着的一圈白色的兔毛，想了想道：“这件不合适，半夏，把那件白色丝棉夹衣拿过来。” 前世自己就是穿着这件大氅去灵堂拜祭的爹娘，结果被前来吊唁的客人们看到，自己在父母热孝期间穿裘穿貂的事情就这样被传了出去。 虽然因为自己年纪小，当时并未受到过多指责，但是娇气不孝的名声却一直跟着自己。 此后自己出门去参加各种聚会的时候受尽了冷待…… 那些年自己身边竟无一个可说话的朋友，自己只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更加珍惜云墨漪偶尔漏给自己的一点点“温暖”。 第4章 收点利息 云墨漪见白瑾兮拒绝，眸色一暗。 “没事的兮姐儿，就穿这件吧，你母亲也不会希望你冻着的。”她把手中的大氅又往前递了递，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开口劝道。 白瑾兮看了看云墨漪身上披着的灰鼠皮斗篷，眼圈一红，欲言又止。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怯生生的开口。 “爹娘待我极好，如今他们去了，我做女儿的理应尽一份孝心，一点点寒冷不算什么，可……若是逾制，在热孝期间穿貂穿裘，那就太不孝了……云姨，您虽是我娘亲的好友，但您这灰鼠皮斗篷……” 云墨漪闻言，表情一滞，这该死的臭丫头事还真多！ “啊，多谢兮姐儿提醒，这斗篷我本打算进来就脱掉的，刚刚伤心之下竟然忘了，幸亏兮姐儿你提醒。” 语毕，她很自然的把斗篷解下，转身交给天冬替她收好。动作利落流畅的仿佛真的是本就想好要脱掉的。 ----------------- 去灵堂的路上风很大，白瑾兮的刚刚扎起的头发被风吹散了一点，零碎的鬓发打在脸上，带来微微的痛意。 凉州的冬天特别冷，此刻屋外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度，往来的下人们冻得瑟瑟发抖，更是加快了脚步。 云墨漪来白府的时候可没准备脱下裘皮斗篷的，她内里的素雅襦裙虽然很美，但却一点都不防风，一路过去直冻得她脸色发白。 “死丫头，等我住进来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忿忿的瞥了一眼白瑾兮。 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用白色缎带扎起双环髻，厚厚的白色丝棉夹衣使她看上去像是个球，手上抱着黄铜镂空小手炉，脸色红润润的，是一点都不冷。 白瑾兮注意到云墨漪在发抖，只当没看到，低眉垂目敛去眼底的寒意，不紧不慢的继续走着。 云墨漪，既然你这么喜欢扮演我娘的闺中密友，那我就成全你，这就带你就去我爹娘的灵前磕个头！ 这是你欠她们的，也是你欠我白家的！ 白瑾兮敛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恨意。 这只是先收点利息，剩下的债，今后我们慢慢算！ ----------------- 元熙堂就在前方不远处，匾额用白布罩住，院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纸灯笼。 白父白母的灵桌设在前院，棺椁则暂时停在前厅里。 前来吊唁的客人都在此处上香行礼…… 隐隐听到前方传来哭声，白瑾兮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 一进灵堂，白瑾兮扑通一声跪在了灵前的蒲团上。 “爹，娘，女儿不孝，今日才来看你们……” 她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仿佛都在诉说心中的痛苦和决心。 第三下之后她并没有立刻起身，就那样跪伏在父母灵位前，以额触地，在心里暗暗发誓：“爹，娘，女儿蠢笨，上一世拿仇人当恩人，害了半夏，害了大伯，害了白家，更害了自己……女儿发誓，今生一定守住我白家产业，一定让她云墨漪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待心情平稳一些后，白瑾兮缓缓站起身，往旁边让了一让。她向云墨漪点了一下头，意思很明白，该她拜祭了。 云墨漪往前走了两步，在白父白母灵前站定，弯腰就要行礼。 见她没有下跪的意思，白瑾兮蹲下，“贴心”的把自己刚用过的蒲团递到她身前…… 云墨漪身形只顿了一下，竟是对着白瑾兮温和的点了一下头，就这么神态自然跪了下去。 “蓉姐姐，你有一个好女儿，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就如当年待你那般的。”言罢，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被紧紧盯着她的白瑾兮全部看在眼里。 听白瑾兮拳头骤然握紧，手上青筋暴突。 她怎么敢？！ 别人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可自己经历了上一世，自然是懂得的。 本来想着先韬光养晦，一点点改变自己命运的白瑾兮此时已经红了眼。 什么从长计议，什么徐徐图之，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只想撕下云墨漪那张伪善的面孔，让那抹刺眼的笑容立刻消失！ 白瑾兮低下头，面上遮掩不住的狰狞恨意，她突然冲上前，狠狠一头撞在云墨漪的腰上…… 好在她的理智没有彻底消失，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然后紧紧抱住云墨漪，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云墨漪正在得意的看着白家夫妇的灵位，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撞上来。 重心不稳之下，她重重的倒向地面。 由于云墨漪的双手被白瑾兮紧紧抱住，她的头咚的一声撞在青石地板上，那声音听着都痛。 此时云墨漪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已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腰很痛，头更痛。倒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 周围人一片惊呼，白家下人连忙上前去扶。 扑哧…… 待大家看清云墨漪此时的样子时，哪怕知道不合时宜，还是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头上的掐丝银钗摔出去很远，优雅的随云髻此时散乱的垂下，头发上还沾到了香灰，像个疯婆子。额头正中间一片红肿——是很肿的那种，眼泪因为疼痛不自觉的流的满脸，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云墨漪渐渐意识回笼，简直想尖叫！她恨不得一把将抱在自己腰间的女娃给甩出去！ 太丢人了！ 注意到周围人在努力忍笑的打量着自己，云墨漪只觉心里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着。 虽然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样貌，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肿起来了。 “云姨，兮儿以后也会像你对我娘那样，好好报答你的！” 哭成小花脸的白瑾兮抽噎着说，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只是云墨漪听着，却觉得那句报答她听起来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定了定心神，云墨漪抬手把乱了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然后掰过白瑾兮的身体，眸光深邃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出点什么。 “兮姐儿，云姨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也别想太多了，你爹娘看到你这样该多心疼啊！” 见白瑾兮眼中满是慕孺之情，云墨漪只觉自己是想多了，一个十岁的娃娃能知道什么呢。 从身上摸出帕子，由于做动作时牵动到腰部的伤处，使她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 她努力挤出几分心疼，蹲下来给白瑾兮擦眼泪。 “云姨，兮儿一定要抓到杀害我爹娘的贼人，为我爹娘报仇！今日请您在我爹娘灵前为兮儿做个见证。” 白瑾兮收住眼泪，红着眼抬眸看向云墨漪，她的瞳仁黑如深潭，因刚流过泪而微微泛着幽光，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情感…… 云墨漪怔怔看着白瑾兮，只觉得眼前这小女娃的目光有几分违和，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一个十岁女娃该有的眼神吗？ 或许是因为今日这个环境……自己想多了吧…… 云墨漪不愿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匆匆告辞离去。 第5章 欺人太甚 白父白母停灵第七天，在白瑾兮和白家大伯的护持下送入祖坟下葬。 而就在他们入土为安的第二天，云墨漪带着一个少年敲响了白府的门。 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模样，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入府后背脊挺得直直的，大大方方的往四周打量，一副很欣赏很满意的样子。 若不是经历了前世那些事，白瑾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芝兰玉树的外貌下，隐藏的竟是那般恶心龌龊的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见白瑾兮看着自家儿子怔怔出神，云墨漪眉宇间闪过一丝得意，她轻轻推了一下陆以安。 “你就是兮儿妹妹吧？在下陆以安。”陆以安对着白瑾兮微微拱手，脸上一片温和。 “兮姐儿，这就是我家的小子，比你大四岁，你叫他安哥哥就行！安儿去年刚考上秀才，他老师说下一届乡试他可以去试试考举人。等你及笄之后，我就安排你们成亲！” 云墨漪笑眯眯的看着白瑾兮，拉过她的手和陆以安的手碰在了一起，活脱脱一副婆婆看未来儿媳的模样。 白瑾兮强压住想把手甩开的冲动，忍着恶心，故作羞涩的缓缓收回手，对着陆以安福了一礼，“兮儿见过云姨，见过安哥哥。” “夫人！您和少爷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靠东边的喜林苑，奴婢帮您把行李放过去！” 天冬早已按捺不住，加快几步上前，红着脸对着陆以安福了一福，缓缓抬头，露出鬓间一朵小小的海棠，伸手接过陆以安手中的行李。 “天冬！”半夏低声呵斥，“小姐和客人还在说话呢，你别插嘴。” 天冬暗暗对着半夏翻了个白眼，然后面带委屈的对着白瑾兮福了一福， “小姐，奴婢没别的意思，就想着或许您们还有一些话要说，先帮云夫人和陆少爷把行李收一下……” 话毕，她含羞带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陆以安，又低下了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小姐，天冬她……” 半夏有些担忧的看向白瑾兮，在她看来，陆少爷是小姐未来的夫婿，天冬这样的行为分明十分不妥的。 白瑾兮冲她安抚的笑了笑，又冷下脸转向天冬开口道，“我往日真是宠坏你了，让你这般没规矩。你去吧，东西放好之后就回毓秀斋吧！” 天冬离去后，白瑾兮带着云墨漪和陆以安在白府里四处逛了逛，快到元熙堂时，白瑾兮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云姨，安哥哥，由于时间比较短，府里只收拾出喜林苑一个院子，云姨住正房，安哥哥只能先委屈住厢房了，过些时日收拾好相近的院子，再安排安哥哥搬过去，还望安哥哥别介意。” 陆以安皱起了眉头，他可是想好来白府享福的，这只能住书房，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喜。 “也不用麻烦收拾了，我和安儿挤一挤也无妨的。” 见自家儿子面露不悦，云墨漪连忙开口。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说的。 自己当时真的以为云墨漪是在为自己着想，又感动又歉疚，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她们母子，于是便努力加倍的对她们好…… 可是没过多久，云墨漪就以陆以安长大了，要好好准备科举为由，要把正房让给他。当时府中可以立刻住人的院子，就只剩白父白母生前住的元熙堂日日有人打扫。 于是自己就咬牙让云墨漪住了进去，只是自己没想到，她住进去的第二天，就让人把里面的家具摆设全都换掉了，生生的抹去了白父白母所有的生活痕迹。 可事已至此，自己再心痛也只能就此认下。 而后她占据着正房，让所有来访白府的人都认为她就是主人了，导致后来某天白府变成陆府的时候，竟无一人觉得不妥…… 这辈子，云墨漪想做白府的主人，想再住进元熙堂？做梦！ 白瑾兮以退为进，面露歉意的说，“其实我爹娘住的元熙堂也是日日有人打扫的，只是……”说到这里，她语带哽咽，红了眼圈。 “只是兮儿想让爹娘的房间保留他们生前的样子，这样兮儿想他们了，也可以去凭吊一番，实在是不便再让人住进去了……” 走到元熙堂门口，白瑾兮不舍得看着紧闭的院门。 “啊，这是自然，蓉姐姐的房间自然没有我去住的道理，兮姐儿快别难过了。”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云墨漪纵然内心咒骂不已，面上也只得故作大方的表示自己绝不会去住白父白母的院子。 只是刚刚说过可以和陆以安挤在一个院子里，现在也不好反悔，只得咬牙咽下这口闷气…… ----------------- “娘！你刚刚干嘛那样说啊！难道我们就一直住这么挤的院子吗？！” 在府里转了一圈后认了路之后，白瑾兮把云墨漪和陆以安送回了喜林苑。 关上门，陆以安不满的埋怨道。 “唉，我也没想到那贱丫头会直接这么说，本想过几天装作不知，直接搬去那个主院的。”云墨漪不满的撇撇嘴。 “没事，你娘我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笼络这么一个臭丫头简直易如反掌！哼，等她拿我当母亲了，到时候要她求着我搬去那个元熙堂！” 不知想到什么云墨漪面露讥讽，嗤笑出声， “呵，你看她今日见你，眼睛都直了，拿下这个贱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这臭丫头的皮囊还有几分颜色，安儿你喜欢的话就收了，不用考虑什么责任！但是要注意分寸，目前我们还不能和她闹翻！” ----------------- “唔唔！！” 云墨漪和陆以安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谋划如何将白瑾兮拆吃入腹时，他们讨论的正主正一脸冷漠的站在喜林苑后窗的竹林边听着这一切。 刚刚回到毓秀斋后，白瑾兮说她的果绿翡翠耳坠掉了一只，于是便沿着刚刚的路线往回找。 经过喜林苑后墙的时候，白瑾兮拉着半夏弯腰寻找。 结果就听到了云墨漪和陆以安的这番话。 半夏气的脸色涨红，如果不是白瑾兮眼疾手快拉住她，她就要从后窗跳进去与他们对质了。 “嘘，噤声！小心打草惊蛇！如今我们知道了她们绝非善人，以后也好有个防范。” 白瑾兮一只手捂住半夏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拉住她的衣服，在她耳边低声说。 “唔唔……”半夏猛点头，示意小姐可以松开手了。 “小姐，我们告诉大老爷吧，让他把他们赶出去！”半夏捂着自己的嘴，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的提议道。 “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第6章 一条毒蛇 其实，要不要告诉半夏关于上一世的事情，白瑾兮纠结了很久。 权衡再三，她决定，这个秘密不能说！同时也不能让半夏对白府的困境一无所知。 如果彻底隐瞒什么都不透露，那半夏还是有可能会走上前世的道路——被奸人残忍伤害。 于是她选择了这个办法，让半夏意外听到云墨漪与陆以安的谋划。 虽然她想要保护半夏，但她毕竟没办法随时呆在半夏身边，半夏也得自己立得住。 上一世的经历让白瑾兮学会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 “你们守住院门，任何人都不许进，天冬回来也不许。” 白瑾兮屏退了下人，让小厮在毓秀斋的院门口守着。 她们回到毓秀斋时，天冬仍未回来，想也知道此时她定是在“新主子”那里小心伺候着。 听到白瑾兮的命令，半夏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其实她不是个笨的，天冬现在自作主张的行为半夏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天冬已经有了异心，再自欺欺人的帮天冬说话，只会陷小姐于不义。 “小姐，为什么不能告诉大老爷？” 走回毓秀斋的一路，半夏尽力调整心态。 她依旧很气愤，但是更重要的是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姐。 “半夏，我听娘亲提起过，云姨……云墨漪是有靠山的，我们白家得罪不起。我们不能给大伯添麻烦。” 白瑾兮满脸严肃的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其实，这未必不是真相。 上一世既然半夏曾经撞见陆以安与清阳县主私会，那么这个时候他们有可能就已经认识了，云墨漪真的攀上了清阳县主做靠山也未尝不可能。 白瑾兮装作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 “咱们只要忍耐五年，待我及笄，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管家了，到时云墨漪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半夏听到白瑾兮的话，心下稍定，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纤细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可云夫人她说，小姐您和陆公子有婚约……” “没事，五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而且刚刚你没听到吗？云墨漪她并没打算真的履行婚约。” 这几天白瑾兮从头捋了一遍这几年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简单的四个字，韬光养晦。 上一世，自己被她伪善的做派欺骗了五年，因此只要自己不表现出反抗，那么至少自己在及笄前都是安全的。 不过，自己要的可不仅仅是安全，自己要云墨漪的算计土崩瓦解，要让云墨漪和陆以安跌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只不过，白瑾兮清楚，凭她的力量，想扳倒云墨漪是远远是不够的。 所以必须借力！ 白瑾兮想到了上一世，她曾听说过的一件坊间轶事…… 庆德十八年夏至的前几日，凉州城遭遇连番暴雨，导致山上土石松动。 夏至当日凉州城外发生了山崩，一名碰巧路过的采药女救了私自出宫的逸王。 后来被逸王认做了义妹，多番照拂。 这在当时凉州城一带传为了佳话，多少女子都暗恨为何自己没在夏至那天出城…… 如今正是庆德十八年的二月初十，自己只需等到夏至，在那采药女之前救下逸王，自己就能结识一个有力的靠山了。 此时距离夏至，还有四个多月。 只要这四个月，不发生变故，其他的一切事情，自己都不在乎！ ----------------- “小姐，陆以安那么危险，要不要提醒天冬……” 半夏说到一半，讪讪的停住了。 她想起了小姐方才的命令——守住院门，任何人都不许进，天冬回来也不许…… 白瑾兮在心中叹了口气，半夏这丫头就是太善良了，哪怕天冬做的如此过分，她还是割舍不下二人一起长大的情谊。这样下去，恐怕还是会被天冬害死的。 “半夏，天冬的事情就随她，你记住，她不是自己人，以后要防着点。”白瑾兮站定转身，看着半夏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不过毕竟一起长大，只要她不越界，我不会对她怎样的，但也仅此而已了，你明白吗？” 见半夏的反应只是松了一口气，白瑾兮在心中又是一叹。 唉，也罢，自己以后多注意着点，别让天冬害了她去。至于半夏能不能自己明白过来，再看看吧…… “你们让开！我要进去！不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门外突然传来大声的喧哗。 白瑾兮狠狠一皱眉，目光锐利的扫向窗外。 “天冬姐姐，小姐说了谁来都不让进，您别为难小的，在此处稍待片刻吧！”是看门小厮的声音。 “那半夏怎么在里面？！你个扒高踩低的东西，我告诉你，过段时间你们可都得看我的脸色讨生活！” 听着天冬的话越来越过分，白瑾兮看了一眼半夏。 半夏接到她的目光示意，打开房门，向院门口走去。 “天冬！老爷和夫人才刚刚去世，你就这般大肆喧哗，你对得起他们吗？！”半夏呵斥出声。 “呦，这么大的威风，我当是谁呢！趁我不在你又和小姐嚼什么舌根呢！”天冬丝毫不退缩，梗着脖子阴阳怪气道。 “你！”半夏是真的被她气到了，“真是不可理喻！” 见半夏被气的说不出话了，白瑾兮缓步走过来，微眯着眼睛看向天冬。 “天冬，既然你那么喜欢去别人院子伺候，不如我把你送给云姨，也省得你两边跑了。” 天冬闻言一惊。 “小姐！奴婢只是怕小姐没有经验招待客人，所以才自作主张帮忙，请小姐明察！” 她可不能被赶走，云墨漪可是交代她，让她好好跟着白瑾兮，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的。 这要是被赶走了，自己在云墨漪眼中可就没有价值了。 “哦？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咯？”白瑾兮板着脸说道。 “奴婢不敢，为小姐排忧解难是奴婢的本分。”天冬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灿烂的令人心寒。 这样脸厚心黑的人，还真是让人不能小觑。 她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她反咬一口。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撕破脸，把戒备放在明面上…… 想到这里，白瑾兮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扯掉天冬鬓间的海棠，大声呵斥。 “我爹娘尸骨未寒，而你竟头戴鲜花，在府内肆意喧哗，如此做派若不惩罚，岂不让人耻笑我白府没有规矩？！” “来人，杖责二十，让其他下人都去看着！” 第7章 邀买人心 “啊——！”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板子打在身上的钝响和天冬凄厉的痛呼声交杂在一起，让人不忍卒听。 “这是怎么了？小姐不是一向最宠信天冬吗？” “我听说是因为天冬犯了忌讳。” “嘘，别说话了，当心惹小姐不快！” 围观的下人们小声议论道。 “小姐！看在奴婢这么多年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天冬趴在条凳上，臀部已经洇出了血色，涕泪横流惨叫连连。 “呀！这是怎么了啊？”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 “云夫人！夫人救命！”天冬听到云墨漪的声音，立刻更用力的嘶喊起来。 “快停手吧，你家老爷夫人才刚刚过世，不宜见血。小小惩戒一番就行了。” 云墨漪面露慈悲之色，缓步走上前，看着身上血淋淋的天冬，叹了口气。 “按理说我是客人，不该插手主人家的事情。但是兮姐儿毕竟年幼，有些事情考虑不周全，我做长辈的还是应该给她指正的。” “这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小惩大戒就好了，何必下这么狠的手，来个人帮忙扶着她，我来和你们小姐求情。” 云墨漪边说，边给其中两个婆子递了个眼色。 “云夫人真是仁义，您在府里是我们这些人的福气！” 二人说着上前几步，扶起了瘫软在凳子上的天冬。 见云墨漪果真叫人扶着天冬就要往毓秀斋走，一些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还好云夫人来了，要不然天冬今日就惨了！” “是啊，以往小姐待天冬那么好，没想到说翻脸就翻脸，太可怕了……” 云墨漪瞟了一眼周围人的反应，心下得意，面上却不显，只是头抬得比来时高了…… 其实在云墨漪出头喊停的时候，白瑾兮就注意到那边的异样了，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就是。 “半夏，帕子。” 白瑾兮接过一条沾了辣椒水的丝帕，按了按眼角，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云墨漪最是伪善，今日刚刚住进白府就想拉拢白府下人，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狠毒无情的主子？ 那她可是想多了。 看了眼铜镜，确认自己眼睛有些红肿，白瑾兮主动起身迎了上去。 “云姨，你们这是？”白瑾兮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扫视了一圈跟在云墨漪身后的下人。 她看过去时，那些丫鬟小厮们都垂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兮姐儿，云姨知道你爹娘刚刚过世，你心里不痛快，对有些事可能太过敏感了。我向你讨个人情，这次就饶过天冬吧。毕竟是在府中一起长大的情分，你罚的这么重，岂不是要她的命？” 云墨漪苦口婆心的劝着，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是白瑾兮小题大做，耍大小姐脾气，不管下人死活。 这不禁让人想到，从小跟在身边的天冬都落得这个下场，那其他人又能落什么好呢？ 白瑾兮闻言露出委屈的神色，小兔子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努力忍着，不肯让眼泪滑落。 周围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安静下来。 白瑾兮这神色着实可怜，让人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怜惜。 这还是个十岁刚失去双亲的孩子啊，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求情”，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云姨，兮儿不是不分是非的恶人！天冬跟我这么多年，我也心疼，只是……只是她实在是做的太过了……”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慢慢诉说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云姨您看，这是之前她戴在头上的……我爹娘昨日才入土，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小女娃终于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手里攥着一朵开败了的玫粉色海棠花。 “啊！确实，上午我看到天冬头上是有这么一朵花，当时也觉得不妥来着……”人群中有人小说附和。 “而且天冬还说，说以后这个家她要做主了，让下人都得看她的脸上，当时她吵得好大声，附近好多人都听到了……”白瑾兮继续说着，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突然，白瑾兮动作一僵，哭的更大声了…… 她忘了，帕子上沾了辣椒水了，好辣！ 这下周围人的议论声都压不住了，天冬戴花这件事于他们是无关痛痒的，顶多站在道德制高点责怪几句。 可要当府里的主子，管着下人，那可是触到他们的利益了。 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府里的，平日里人品性情如何，都是彼此知道的。 天冬往日可没少仗着小姐的信任宠爱，对其他下人吆五喝六的……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就是，老爷夫人待我们这么好，你对得起他们吗？！” “我看天冬就是欺负小主子年幼，想夺权了！” 下人纷纷骂出声，刚刚同仇敌忾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这可和云墨漪计划的不一样，本来她是想对天冬施恩，顺便笼络人心的。 结果被白瑾兮这么一哭，自己反倒显得有些多管闲事了…… 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云墨漪连忙上前两步，状似慈祥的摸了摸白瑾兮的头。 “哎呀，你这孩子……快别哭了，是云姨误会你了，云姨向你道歉。” “云夫人，你方才的话确实伤到小姐了。您不知道，天冬在外面被打板子的时候，小姐就在屋里流泪，您瞧小姐的眼睛都哭肿了。” 半夏忿忿的说着，一副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样子。 “半夏！”白瑾兮连忙轻声呵止。 “云姨，您不必如此，您是长辈，今日住进白府就是为了照顾兮儿……无论怎样教导兮儿是应该的……兮儿本不应顶嘴，只是事关家父家母，实在不能委屈了他们……” 白瑾兮抽抽噎噎的说着，眼泪流了满脸。 上辈子她从云墨漪身上学会一个道理——女人的眼泪可以是武器。 前世每当自己对她的话有所质疑，她就自己流泪说些没照顾好自己，愧对自己爹娘的话，让自己心生愧疚，不敢再提…… 如今自己哭的凄凄惨惨，四周下人看着云墨漪的眼神果然变得怪异了。 毕竟都是大宅里的下人，后宅勾心斗角的八卦哪怕白府里没有，别家宅子里发生的他们也是听说过的。 是啊，长辈教育晚辈是应该的，但你云墨漪是谁家的长辈？ 你一个姓云的，今日刚来白府，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往白府的小主子身上泼污水，真欺白府无人了不成？ 第8章 一枚暗子 想来前世云墨漪百般搓磨，故意养废白瑾兮，白府的下人们不是不知，甚至当时管家张信还叫他儿子张泽通过半夏提点过自己。 只是当时自己真的是全心依赖着云墨漪，任何说她不好的话，都被自己当作离间之言。因此当年自己没少叱责半夏。 想到这里，白瑾兮抬眼向半夏望去，只见小丫鬟满脸坚毅的看着自己，一副恨不得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见自家小姐向自己看来，小丫鬟又忙露出一个加油的笑容，真是傻得可爱。 半夏真是太暖太可爱了，这一看让白瑾兮的情绪都有点不连贯了，脸上的悲伤气愤差点挂不住，连忙收回视线。 “云姨，既然您主动替天冬说话，天冬又喜欢在您身边伺候，想必这便是你们的缘分吧。等天冬伤好后，我便把她拨去喜林苑吧。” 白瑾兮说完叹了口气，略带不舍的看向天冬。 “如今云姨与安哥哥都住在喜林苑，却只有青黛在一个大丫鬟在那边，确实不妥，你也过去帮忙吧！” 天冬闻言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 她偷偷看了一眼云墨漪，见云墨漪半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只得忍着痛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哀求道， “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您千万别不要奴婢！奴婢不想去别处，奴婢只想跟着您！”说着便咣咣咣的磕起了头。 白瑾兮看着天冬磕头，眼圈泛红，仿佛十分的不忍。她轻咬下唇，转过脸去却依旧没有改口的意思。 “兮姐儿，按理说你的决定云姨不该干涉，不过我看这天冬是真的知错了，毕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留下她吧！”云墨漪状似十分不忍，也出声帮着劝道。 “云姨，兮儿愚笨，把天冬教成这样也有责任。您懂得多，就让天冬跟着您学学吧。等日后您不在府里了，她也可以像您一样帮到我！”白瑾兮坚持，这次一定要借机把天冬送去喜林苑。 天冬不是想攀上陆以安吗？那就让她感受一下清阳县主的嫉妒吧！ 前世自己可没少因为陆以安被清阳县主针对。 “唉，你这孩子，你要是需要的话，云姨可以一直留在府里陪你的，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云墨漪听到白瑾兮说自己以后不在府里，心下很是不快。 这白府未来都是自己的，要有人不在，也只会是她白瑾兮不在！ “云姨，您不要她，是不是嫌她是毓秀斋出来的，怕她不听话呀？您放心，以后您就是她唯一的主子，您手段那么厉害，她不敢不听话的。” 白瑾兮轻轻扯着云墨漪的袖子，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云墨漪眉头一皱，觉得那句手段那么厉害有些刺耳，张口便要继续推拒。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答应了下来。 “唉，罢了，既然是兮姐儿的决定，那云姨就帮你教教天冬。只是喜林苑没有足够的屋舍了，不如让天冬还是住在你这边，白天去喜林苑伺候就足够了。” 这是想……留个钉子在毓秀斋？ 没问题！正合了白瑾兮的意！ 天冬留下，反而让她变成一颗最好掌控的棋子。她正好需要这些看得见的敌人，来掩护自己真正的意图。 “嗯，那便如此吧！云姨安排的很妥当，是兮姐儿考虑不周了。” 她点头，满脸欢喜的应下。 事情已定，白瑾兮让下人把天冬送去下房休息。 云墨漪和白瑾兮简单询问了一下府里的规矩，试探小丫头对管家方面的事情懂多少。 白瑾兮胡乱回答，把一个十岁小女娃的不谙世事表演的淋漓尽致。 “好了，兮姐儿，情况我了解的差不多了。等下我去看眼天冬的情况，就回了。”云墨漪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就准备离开。 “嗯，云姨您去吧，兮儿就不陪您过去了，您也好教教天冬！” ----------------- 嘎吱…… 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趴在床上的天冬抬头看去。 见来人是云墨漪，她赶忙忍痛爬起来行礼，云墨漪仿佛看不见她脸上因牵动伤处而泛起的冷汗，冷漠的看着天冬艰难的跪到了地上。 “天冬，我让你替我看着你家小姐，你就是这么看的？！你究竟是太蠢呢？还是有了别的心思？！” 云墨漪开口，紧皱的眉头和话里的寒意无不表示她此时有多么不快。 “夫人……奴婢得了夫人的青眼，太过欢喜，一时忘了形……请夫人给奴婢机会将功补过！” 一边说着，一边磕起了头。 天冬知道以后自己的命运可就握在云墨漪手里了，她可不是白瑾兮，不会那么好说话。 “以前小姐最疼奴婢了，对奴婢以姐妹相待，可自从小姐高烧醒来后就仿佛换了一个人，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怕不是，被鬼上身了？” 天冬胡乱说着，却不知她此时的猜测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而且，就连半夏也变得很奇怪，以前她就是个老好人，奴婢有时欺负她，她也乐呵呵的。可这次她也变得厉害起来了……” “哦？你是说，她们主仆二人的态度有问题？” 云墨漪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或许有问题，眼中划过一丝凌厉。 是她们知道了什么？ 还是有人在背后在指点？！ “哼！如今你虽然拨给了我，但好在每天晚上你还回这边休息。这些时日把你那性子收一收，对半夏好一点，我们还需要一个能近距离接触白瑾兮的人！” “可是半夏对白瑾兮很忠心，不会出卖小姐的……”天冬有些迟疑，策反半夏在她看来是不可能的。 “蠢货！谁说要策反她了？！今后你晚上回来就和她聊白瑾兮身边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来喜林苑伺候的时候告诉我。”云墨漪有些不耐烦，她有点怀疑这么蠢的一颗棋子，真的有必要留着吗？ 唉，先这样吧。如果这天冬不堪一用，那之后把她弃掉就是了。一个连自己从小伺候的主子都能背弃的人，不指望她能为自己做什么大事…… 第9章 试探 “小姐，为何要留天冬在毓秀斋呢？今日小姐在众人面前打了她板子，恐怕会心生怨怼啊！” 半夏面露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打蛇不死，养虎为患的道理她是懂的。 “半夏，今日我严惩天冬，你可觉得我心狠？” 白瑾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半夏的眼睛，面色微冷的反问道。 半夏和天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十分深厚的，之前她对天冬的态度，明显还是放不下的。 在经历了今日天冬的胡搅蛮缠大吵大嚷之后，白瑾兮想看看她是否还会替天冬辩解。 若她还是放不下，那自己也就不强求她跟上自己的脚步了…… “奴婢并没有这么想！”半夏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在白瑾兮面前，急切地说道。 “你起来。”白瑾兮表情一软，伸手去扶。 半夏却固执的跪着向后退了两步， “小姐！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没什么文化，但奴婢也知道一仆不侍二主！” “其实自从老爷夫人去了，天冬就开始变了，奴婢一开始顾念旧情，没有立刻和小姐您说，奴婢错了！” “今日她自作主张巴结外客，还在热孝期间簪花吵闹，明显已经不把老爷夫人以及小姐放在眼里了！” 半夏噼里啪啦连珠炮般说了一串话，最后喘着气、微红着眼看向白瑾兮， “奴婢只觉得小姐应该再狠心些，直接将她发卖了去！”半夏虽然说的很狠，但眼中的痛心却还是藏不住。 “你先起来。”白瑾兮很满意半夏的反应，柔声道。 她并不要求半夏除了忠诚再无其他感情，重感情，但是理智可以控制感情，才是好事。 见半夏没动，她故作头疼的样子“你这丫头，难道还要本小姐过来扶你起来吗？！” 这样说着，白瑾兮作势要起身去扶半夏，半夏赶忙站起来冲着自己小姐露出一个讨喜的笑。 “唉……天冬毕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若因一次两次错误，直接将她发卖出去，难免叫其他人寒了心，反倒给云墨漪创造了收买人心的机会。” “再者，你觉得云墨漪为何要让天冬留在毓秀斋？” 见半夏没再对天冬心软，是个拎得清的性子，白瑾兮决定好好培养一下这丫头。 “许是……为了让天冬替她看着小姐？传递消息？！” “那么既然我们都知道了，那是不是就好防范了？”见半夏开始动脑，白瑾兮继续引导她思考。 “话虽这么说，但是如果不让天冬进毓秀斋，岂不是更安全吗？”半夏不解，有办法直接解决掉，为何还要绕弯子。 白瑾兮轻敲了一下半夏的额头，笑盈盈的给她解释， “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冬做什么都在明面上，我们好防。但若是把天冬彻底赶出去，那云墨漪岂不是还要往我这安插其他人，那可就是防不胜防了。” “小姐别敲，奴婢本来就没有您聪明嘛！再敲就更笨啦！”半夏连忙抱着头，装作很怕疼的样子，逗得白瑾兮扑哧笑出声。 笑闹了一番过后，白瑾兮却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半夏的成长，也许就是她孤独的复仇路上唯一的慰藉了。 “小姐可真厉害，奴婢感觉在您面前，自己才是那个年岁小的。” “……” 沉浸在思绪中的白瑾兮神色一滞，她悚然警觉，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会不会太过出挑了？ 虽说要报复云墨漪，破坏她的一切计划，但若自己一直这般太过强势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眸光幽深的看了眼半夏，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此刻正一脸崇拜与欣慰的看着自己。 崇拜白瑾兮懂，但是欣慰？这副我家小主子终于长大了、变厉害了的表情是什么鬼？ 好吧，她收回之前对半夏的判断，这丫头还是傻兮兮的，需要自己多看顾着点。 只是…… 自己还是要注意些，行为举止还是要符合十岁女娃的形象。 毕竟云墨漪可不是易与之人啊…… ----------------- 天冬在床上趴了近半个月，打板子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她下床后的第一件事，竟不是去巴结她的新主子，而是走到白瑾兮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小姐，奴婢知道自己错了，奴婢自恃是您的贴身丫鬟，一时忘了形，您罚奴婢是应该的。如今奴婢白日里要去喜林苑伺候，但是夜里回来奴婢还想和半夏一起伺候您……” 她这忠心表的着实让白瑾兮刮目相看，想来是前几日云墨漪来这边的时候提点过了。 只是，如果你低头的时候能藏住嘴角的弧度，或许还真能让我信你半分……白瑾兮在心中冷笑。 “天冬，你不必如此……我这边半夏顾得过来，你跟在云姨身边好好学。等云姨离开白府后……你我主仆一场，我，我还是记着过去的情分的……” 天冬抬头看向白瑾兮时，只看到她脸上挂着一丝动容，一丝为难与不舍，仿佛是为她当时冲动之下的决定有些后悔一般…… ----------------- “夫人，奴婢完全照着您教的说的，一个字都没错。然后她就这么对奴婢说的。” 天冬此时站在喜林苑的正房里，把腰弯的低低的，恭恭敬敬的对着云墨漪说着白瑾兮的反应。 “这么说，她只是一时气不过才闹了那么一场的？”云墨漪视线飘远，若有所思道。 “肯定是的，奴婢很了解她，她就是个直性子的小丫头，哪懂什么弯弯绕绕的，奴婢还怕她真舍不得，不放奴婢来了呢！”天冬眉眼上挑，透着一抹得意。 云墨漪那天回来之后，就觉得整件事情有一股浓浓的违和感，白瑾兮的一些举动和说辞，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小丫头…… 于是她借着去毓秀斋给白瑾兮送点心的机会，交代天冬，下床第一件事，要去向白瑾兮表忠心，并把她的反应告诉自己。 “既然如此，那你还算有点用，你继续替我盯着白瑾兮吧。” 思考一番后，云墨漪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想了，不再过多纠结。 第10章 刁奴留不得 “小姐，天冬真的会把您说的话都告诉那边吗？” “她说不出那番话。既然是云墨漪教她这样说，那么我的反应她也肯定要回给那边的。” 天冬走后，白瑾兮让人传早膳，房内只剩她和半夏时，聊起刚刚天冬的反应。 既然已经决定让半夏入局帮自己，那么她要抓紧时间让半夏成长起来，至少要让她可以识破那些显而易见的阴谋诡计。 半夏又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醒来后变的又聪明又厉害，真好…… “小姐！”一道略带焦急的的呼喊声从院门方向传来。 “吵什么吵？你那大嗓门别吓到小姐了！”半夏板起脸，呵斥道。 此时张泽从门外拎着食盒匆匆走进来，因为走的过于急，面上起了一层薄汗。 他是管家张叔的小儿子，跟半夏是青梅竹马，为了让他保护白瑾兮，白家大伯还教过他几招武功。 只不过张泽性格十分老实，平时没少被半夏“欺负”。 前世半夏出事后，他抱着她的尸体崩溃大哭，谁也拉不开，白瑾兮这才知道张泽其实一直爱慕着半夏…… 嗯，他是个好的，自己或许可以撮合一下二人，白瑾兮看着他们有些出神…… “小姐，大厨房那边的饭菜是凉的！”张泽涨红了脸，似是被气到了。 “什么？！”半夏立刻接过食盒，把早膳一道道端出来放到桌上。 “小姐，真是凉的！她们欺人太甚！！” “你是个木头吗？她们给凉的你就这样拿回来了？不会叫她们热一下吗？！” 半夏简直气炸了，对着张泽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张泽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被身高才到他胸前的半夏训得不敢吱声。 “凉饭？呵，用这种小手段可真是无趣！”白瑾兮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张泽，你把经过都说给我听。”白瑾兮皱眉看向张泽。 “是，小姐。” “小的到大厨房时候，桌上摆着就剩这一份仅剩一点余温的饭，便找了大厨房的李妈妈问……” “她说是云夫人起的早，所以早膳的时间提前到七时，小的今日去的晚了，所以放凉了。” 张泽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 “凉了不能热吗？哪有让小姐吃凉饭的道理！”半夏忿忿不平的插嘴道。 “半夏！”白瑾兮扭头轻叱了一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然后看向张泽，示意他继续。 “小的也是这么说的，让李妈妈帮忙热一下，可李妈妈说灶已经熄了，再生火又要半天，那小姐还得挨饿……” 张泽被半夏训得一缩脖子，然后唯唯诺诺继续回话。 白瑾兮听着他的回复，脑海里的思绪已经飘回了前一世。 前世云墨漪当家之后也是这样克扣自己的吃穿用度，只是那却是在她住进白府的一年后，在她彻底掌握住自己和白府的一切之后…… 这一世，怎么提前了？ 本来早上天冬的事情她只当作是云墨漪临时起意的安排，但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就不能再视若无睹了。 是自己这些日子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引起了她的警觉吗？ 这是她的试探吗？ 那自己是要忍？ 还是干脆……任性闹一场？ ----------------- “我跟你们说，夫人待人可大方了。瞧瞧，五两的银锭子，你们这辈子都没摸过吧？！” 大厨房里，李妈妈正在炫耀昨晚刚收到的银锭。 “夫人可说了，只要大家一心为她做事，她可不会亏待大家！” 此时李妈妈脸上的表情，简直谄媚的没眼看，嘴里不断念叨的云夫人对她多和善，多好多好云云。 “呸，我们白府的夫人如今在白家祖坟里躺着呢！一个不知哪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叫夫人？！” 许是李妈妈炫耀的太过火，惹人妒嫉，又或许真是为过世的白夫人抱不平，墙角摘菜的孙婆子一脸鄙夷的冲着李妈妈呸了一声。 “好你个孙婆子，自己抱不上夫人的大腿，就妒忌我得了夫人的眼！小心我让夫人把你赶出去！”李妈妈鼻孔朝天，趾高气扬的叫嚣。 “呵，等你那云夫人管家了再说吧，一个过来照顾小姐的妇人，摆不正自己位置了！”孙婆子懒得和她吵，端起洗菜盆就要去外面…… “小，小姐！” 门外赫然站着白瑾兮三人。 孙婆子赶忙把洗菜盆放到一旁，恭敬行礼。 李妈妈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到白瑾兮也是吓了一跳。一双贼眼转了转，又定下心来。 “哟，小姐怎么来厨房这么脏的地方了？”李妈妈也不知道她们来多久了，不过想来应该没听到方才的话，要不然小丫头早就和自己闹起来了。 看见李妈妈的瞬间，白瑾兮眼中闪过恨意， 可恨的老刁奴！ 上一世，云墨漪带自己去参加武威王妃办的赏花宴。 出门前，自己吃了李妈妈给的加了少量泻药的早膳，结果在赏花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丑态尽出…… 也正是那次之后，她才意识到医术的重要性…… 她们白家本就是药材世家，而医药不分家，家中自然也是有很多的医书的。 自学医术给人看病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对照医书学习药理，辨别食物有无问题，还是可以的。 白瑾兮很有天赋，很快就记住了家中藏书上提到的药材及其药性。 “你就是李妈妈？”白瑾兮摆出一份高傲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嗯，是奴婢，小姐找老奴是有什么吩咐吗？”李妈妈到底是个老油条，哪怕已经投奔了云墨漪，面对白瑾兮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副讨好的样子。 啪！ 白瑾兮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手上的油腻感让她有点恶心，嫌恶的掏出帕子狠狠擦了擦。 “你！老奴犯了什么错？！小姐凭什么打我？！”猝不及防下，李妈妈的脸被打的偏到了一边，她愤怒的转回头，瞪着白瑾兮。 “凭什么？！就凭你给本小姐吃凉饭，打你都是轻的！”白瑾兮也不怵她，睁大眼睛瞪回去：“你还敢瞪本小姐，谁给你的胆子！” 半夏和张泽怕那老刁奴欺负自家小姐，赶紧上前一步，挡在白瑾兮身前。 李妈妈被三个人死死盯着，原本嚣张的气焰渐渐熄了下去。 “本来就是，灶上火熄了，重新生火要好半天的，小姐你自己起晚了，错过了早膳时间，倒来找老奴的不是……”李妈妈边说，边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其他人：“不信您问问大伙，是不是这么回事！” 几个平时和李妈妈要好的婆子连忙站出来，点头哈腰的附和着：“小姐，李婆子说的没错，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生一次火要费不少材料，所以厨房只有做饭的时候才有火的。” 白瑾兮看着这几人，微微挑眉，心还挺齐啊，正好省的她挨个验了，这次就把你们统统都弄走！ 第11章 冷饭风波 “夫人，奴婢按您吩咐的，让那张泽把凉饭给小姐拿去了。结果她直接来大厨房，打了奴婢一巴掌，您看这巴掌印还在呢……” 此时，一个年约四十，脸上满是皱纹，衣服前襟沾着几块油污的中年妇人点头哈腰的站在云墨漪面前。 “嗯，你做的很好，退下吧。天冬，拿一小吊铜板来，给李妈妈压压惊”云墨漪示意天冬拿了串铜钱给她，约莫有一百多枚。 “哎，谢夫人！谢夫人赏！”妇人谄媚的双手接过铜钱，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花来。 行了礼转身要走，就听院外传来白瑾兮的喊声。 “云姨！云姨！” 她吓得一哆嗦，四下张望看哪里可以让她躲一躲。 见状云墨漪微皱眉，指着身后的屏风，“你先去后面躲一下吧。” 妇人刚刚小跑到屏风后，白瑾兮便带着半夏张泽气势汹汹的推门进来了…… “兮姐儿这是怎么了？”云墨漪嘴角向下撇了撇，表面上依旧温和，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表情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白瑾兮的眼睛。 “云姨！大厨房的李妈妈偷钱！”白瑾兮又气又委屈的说道，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怎么可能？这可不能乱说”云墨漪神色一肃。 “是真的！我爹娘在的时候，大厨房那边都是可以随时传膳的……可今日我的早膳竟是凉的！这说明大厨房的银钱被李妈妈偷了，点不起火了！” 白瑾兮一本正经的胡诌，让云墨漪脸上的温柔差点绷不住…… 这丫头心真黑啊！只是因为李妈妈今早得罪了她，她就敢这样编瞎话，要知道下人偷钱可是重罪…… 屏风后的李妈妈听到白瑾兮的话，又气又急，抬手去碰屏风想出来辩解！ 可想到此刻自己正在躲她，只得咬牙把手收了回去。 唰唰…… 一阵衣物摩擦声从一旁传来，白瑾兮循声看过去。 屏风后有人？ 她往屏风下扫了一眼，隐约露出一双藏蓝色粗棉布鞋，沾着些许灰尘与油污。 呵！这双鞋有点眼熟，不就是那李妈妈脚上的那双吗！这小人汇报的速度可真够快的，才“欺负”了自己，就跑来新主子这邀功了！ 白瑾兮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仰头看着云墨漪，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这……兮姐儿莫要胡闹，你说李妈妈偷钱，你可亲眼看见了？”云墨漪仔细询问。 若是臭丫头真的发现了什么，这李妈妈也就不能留了，但若真是她随便推测的，那…… 云墨漪看向白瑾兮，这样胡闹的主子定会和下人更加离心。 “这倒没有，但是……”白瑾兮撅着小嘴，一脸的不服气。 听到她说没有，云墨漪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自己还在想怎么找机会提管家的事，甚至担心她背后可能有什么人指点，现在她倒主动把机会送上门了！ 呵，看来还真是个蠢货！ 云墨漪似是有些犹豫，终于又下定决心，表情肃了肃，说道：“兮姐儿，之前我刚来府上不久，也不好做什么大的动作，可如今看来，没人管家是不行了。” 云墨漪摆出循循善诱的姿态，继续哄白瑾兮。 “兮姐儿你还小，管家方面没有经验，难免有些恶奴会钻些空子。我来白府照顾你，就是为了防止你被恶人欺侮。你若信得过我，在你有及笄之前，我先代你管家可好？” 白瑾兮想都没想就点头，“嗯！云姨，您说的对！我爹娘才去了半个多月，府里的刁奴就欺负我，您帮我管家，帮我教训那群刁奴！” 她满脸气愤，仰头看着云墨漪，拉着她的袖子来回晃。 让云墨漪管家这件事，其实是白瑾兮早就想好的。自己如今年幼，哪怕自己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很多事情自己还是不方便去管的。 与其自己抓着空有虚衔的管家权不放，管着一群被云墨漪收买的下人，替她顶包。还不如直接把管家权交出去，这样日后再出什么，可就牵连不到自己头上了…… 云墨漪被她晃得有些头晕，暗暗在心里嗤笑，“到底是个黄毛丫头，哪怕装的再强势，遇到事还不是得来求我帮忙！” 白瑾兮满脸理所当然，直愣愣的看着云墨漪，“云姨，那你现在就把李妈妈赶出府吧！” 云墨漪闻言面露差异，她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 “兮姐儿，等我问过她原由，再处理也不迟。”云墨漪浅笑着说。 这李妈妈可是她的人，怎么可能如白瑾兮所愿的赶走呢？ “为什么？可明明她就是偷府里的钱了！”白瑾兮坚决不撒口。 “兮姐儿，毕竟我们都不是灶上的人，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万一她有自己的道理呢？”云墨漪拉过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 “那……好吧……”白瑾兮嘟着小嘴，一脸不乐意。 云墨漪刚想转移话题把她送走，她却突然眼睛一亮，高声对半夏说：“半夏，你现在去大厨房把李妈妈叫来！我现在就要听她解释！” 云墨漪闻言直接愣住了，因为她知道，李妈妈现在就在自己房间的屏风后面，半夏此刻出去，哪里能找得到人？ “哎！不用半夏去……”云墨漪急急叫住半夏。 “一会我让天冬去就行了。晚点问完话我再告知你。”赶紧收住自己脸上的急切，云墨漪放缓了语速说道。 “那不行，我忍不下这口气！半夏你快去呀！”白瑾兮一脸忿忿的催促着。 见半夏真的转身要走，云墨漪有些急了，当下转了口风…… “唉，瞧我，都不如兮姐儿看的清楚，这李妈妈不过是府里的一个厨娘，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让主子吃冷饭就是有错。” “走，云姨陪你一起过去，让他们知道主子轻慢不得！” 云墨漪字字铿锵，慷慨激昂。 然后她牵过白瑾兮的手，就要往外走。 唰唰…… 屏风后面又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比之前声音还要大，实则是李妈妈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云夫人不会真的要把自己赶出去吧？这要是背上偷府里钱的罪名，那以后谁还敢用自己啊！这不是要绝了自己的生路嘛！ “天冬，你去屏风后看一下，刚刚拿来的布料别是没放好要掉了，把它放放稳。” 云墨漪故作镇定的吩咐着，暗示天冬去后面稳住李妈妈。 天冬会意，点头应是，匆匆向屏风后走去…… 第12章 同犯 “完了……全完了……” 等白瑾兮她们走了，李妈妈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坐到了地上，嘴里喃喃道。 “李妈妈，怠慢白瑾兮的事情你得自己扛下来。”天冬对李妈妈说。 闻言李妈妈猛的抬头，恶狠狠的望向她，状若疯狂的大吼起来。 “是云夫人说让我总管大厨房我才帮她做事的！我还有儿子要养，这要是被赶走我们娘俩就活不下去了！夫人若是不帮我，我就把这一切都在小姐面前揭穿！咱们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哎！李妈妈你别急啊，不过是黄口小儿胡说罢了，事情到不了那个地步。”说着，伸手去拉地上的李妈妈，示意她得赶快去大厨房了。 “再说你也听到了，今后府里是夫人管事了。就算真把你赶出府，等过几日白瑾兮把这事忘了，你再回来就行了。”她继续劝着。 李妈妈一把拨开她的手，依旧气不顺的瞪着她。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配合夫人把这场戏演好！” 天冬先是温言相劝，给李妈妈分析利弊，然后又语带威胁的继续说道， “你要是敢胡乱攀咬夫人，害夫人失去管家权，那你可就真回不来了。你不会以为夫人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吧？我告诉你，你现在只能依靠夫人了。” 李妈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似是终于想通了，李妈妈垂头丧气的从地上爬起来，对天冬挤出个谄媚的笑来。 “这，唉……只能如此了，希望夫人别忘了奴婢，奴婢等着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 “李妈妈呢？叫她出来！” 才走近大厨房，白瑾兮示意张泽大声嚷起来，引得周围的下人纷纷侧目，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刁奴竟敢欺侮主子！如今云夫人替小姐管家，云夫人说了，轻慢小姐者必须严惩！” 跟在后面的云墨漪听到这里，一口气堵住差点没上来！ 死丫头身边的人真是有一个算一个，惯会自作主张。如今那张泽这般喊话，府里的下人听了，只怕是真要把那死丫头置于自己之上了。 尤其是大厨房这些人…… 之前自己为了拉拢李妈妈，给了她五两银子，并把她升到了总管厨房的位置。 当时为了拉拢更多人，自己还默许她大张旗鼓的在这些人面前炫耀。 云墨漪目光扫过她们，果然那与李妈妈交好的那几人目光都有些闪烁，不敢和自己对视，顿时气闷。 今后再想拉拢人，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小姐，夫人，这是怎么了？”远处李妈妈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走过来，装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李妈妈，云姨说了，你怠慢欺侮我是不对的，惩罚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白府！” 白瑾兮看见李妈妈走过来，立刻躲到了云墨漪身后，然后细声细气的控诉起来。 李妈妈眼睛都瞪大了，白瑾兮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和刚刚在喜林苑蛮不讲理的叫嚣要赶走自己时全然不同…… 她没忘记天冬的嘱咐，让她把事情都认下来，只是她依旧不死心，仍是想辩解一番：“老奴在府里兢兢业业工作了二十六年，一直对白府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怠慢欺侮小姐呢！” 接着，又把之前说过的说辞在众人面前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让那几个婆子为她作证。 “李妈妈，你确定你没有故意怠慢我？”白瑾兮紧紧盯着她，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当然，实在是灶上柴火有限，不能随意浪费，小姐，老奴都是为了白府好啊！”李妈妈见白瑾兮有松口的迹象，连忙向天赌咒发誓，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的。 “好，既然如此，李妈妈，你偷盗主家财物的事情认是不认？！”白瑾兮脸上笑容一敛，严肃叱问道。 “老奴不认，这偷盗一事……又是从何说起啊！”之前在喜林苑时，就听到过白瑾兮对她偷盗的分析了，完全是她的猜测，所以李妈妈理直气壮的回道。 同时，又拉上那几个婆子“咱们时时都在一起，都可以互相作证，对不对？！” “对对！是这样！” “李妈妈没偷过东西，老奴可以作证！” 几个婆子纷纷开口。 “你们给她作证？如果作伪证，那就当你们是同犯！”白瑾兮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在气恼着事情超出了控制。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然后缓缓点头，表示，她们都可以作证。 噗嗤，白瑾兮突然笑了。 几个人一脸懵，不知发生了什么，皆是面面相觑。 “云姨，她们既然认了是同犯，你把这几个刁奴都赶出府吧！”白瑾兮得意的回头看向云墨漪，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快夸我的邀功模样。 眼看事情发展急转直下，云墨漪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又是闹得哪出？ “兮姐儿，你虽然是府上的主子，但也不能这样随便诬蔑下人啊！” 云墨漪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对着白瑾兮谆谆劝道，只是话里话外，却有着几分挑拨的意味。 白瑾兮适时的表现出被伤了心的样子，刚刚笑眯眯的小脸顺势耷拉下来。 “云姨，兮儿没有诬蔑她们，不信兮儿证明给您看！” 她向半夏和张泽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几步按住李妈妈，李妈妈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打人啦！小姐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闭嘴！”半夏出声呵斥。随后将手探进了她短袄的夹层里。 李妈妈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夫人请看！”一个精致的小银锭被半夏从李妈妈身上搜出来。 “这是老奴自己的银子！”李妈妈急忙大喊道。 “哦？李妈妈的月钱是多少？我记得应该是一两，你这五两的银锭子是哪来的？” “这……这是……”李妈妈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作答。 她视线扫过人群中的天冬，见她对自己微微摇头，想起了之前的约定，颓然的垂下头，不说话了。 她这一不说话不要紧，那几个为她作证的婆子可不干了！ “呸！李婆子，你拿了钱不告诉我们，这不是害人吗！” “就是！小姐，我们真不知道她拿钱了呀，要不然我们哪敢为她作证啊！” 有个婆子看着云墨漪刚想开口，在云墨漪的逼视下，缩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第13章 烫手的银子 “咦？你们不知也敢为她作证？！我说过了，作伪证就要被当作同犯。你们不是关系好吗？一起赶出去吧！” 白瑾兮不再理她们，蹦蹦跳跳的跑到云墨漪面前，笑得格外得意，“云姨，您看我处理的怎么样？” 云墨漪此时已经气极，一个个都是蠢货！这么简单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收拾了！ 可此时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低头看向白瑾兮，勉强牵出一抹笑容道：“兮姐儿真厉害。” 然后狠戾的抬头看向李妈妈几人， “念在你们为白府工作多年，之前的就不再追究了，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云墨漪边说，边对着李妈妈使了个眼色。 李妈妈一听，心中窃喜就要答应。这收拾东西离开，那还是很有操作空间的，毕竟这些年在府里吃的回扣加上逢年过节主子的赏钱，她还可存下了不少呢。 “不行！她的东西肯定都是赃物，云姨您看！她得知被赶走竟然还笑了！”白瑾兮指着李妈妈大声说道。 所有人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刚好看到李妈妈僵在唇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那抹笑容…… “不是！那都是老奴自己的东西！老奴拿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啊！”李妈妈眼睛都红了，急忙辩解道。 “哦？可是我娘和我说过，府里下人偶尔会吃些府里的红利，她觉得下人也都不容易，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自己走我不拦着，但是要带东西，那就叫人查账，若是亏空了府里的银子，你可要自己补上！” 白瑾兮可不会让她把东西拿走，这老虔婆吃着白府的饭，收着她爹娘给的赏赐，却反过来给白府的仇人办事！ 呵，我白府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不追究其他，让你自己离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毕竟…… 想到这里，她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云墨漪——呵，她的银子，更是烫手的紧！ 听到白瑾兮说要查账，李妈妈顿时蔫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像个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在半夏的监督下，只收拾了几件衣物就离开白府…… 事情处理完毕，白瑾兮与云墨漪临走前，有厨房的老人大着胆上前询问，之后大厨房由谁管事。 白瑾兮想了想，指着角落里的孙婆子说：“就她吧！看着挺老实的。”然后似乎才想起如今是云墨漪管家，连忙做作的捂住自己的嘴，偷眼看她。 云墨漪点点头，反正也没自己的人了，随便吧！ 以后自己管家，还怕没机会安插自己人吗？ ----------------- 几日后…… “啊？真的吗？这也太可怕了……” 半夏和张泽凑在一起聊着什么，突然惊呼。 “怎么了？什么事情太可怕？”白瑾兮笑盈盈的凑上前来。 本来看见这俩人凑在一起说话，她没想打扰，只是半夏的惊呼勾的她有些好奇。 “小姐，小的刚刚去取午膳的时候，听大厨房的人说李妈妈带着她儿子出城上香，结果遇到了山匪，被乱刀砍死了……附近的人赶到时，看见她用身体挡着她儿子，她儿子这才逃过一劫，只是手臂被砍了一刀……” 张泽连忙回话，半夏则瞪了他一眼，“说这么详细干嘛，别吓到小姐！” 白瑾兮听着张泽的描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呵！山匪吗……” 云墨漪的手段还真是单一啊，每次不是盗贼就是山匪，这次要不是被人发现了，怕不是也要扔去乱葬岗了吧！ 白瑾兮表情突然一滞，突然想到了什么！ 自己重生回来，回忆的都是前世与云墨漪有关的事情，而有一件事于自己来说相当重要，自己却忘掉了！ 自己一直以为前世受尽算计，半夏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可自己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个自己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为自己失败的人生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的声音！ 他……是谁？！ 庆德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九，自己一定要去亲眼看看，是谁在自己临终前给了自己最后的温暖…… ----------------- 许是因为在自己身上吃瘪的次数有点多，最近云墨漪倒是没怎么来自己面前晃。 本来这是件好事，毕竟谁都不想天天看见自己的仇人，还要扮出一副亲近的样子。 只是…… 白瑾兮感觉更烦了！ 那陆以安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每日一下学，他就浑身散发着诗人的忧郁气质，来她的毓秀斋门口一坐就坐到晚膳时分。时而高声吟诗，时而故作深沉的看着天空 白瑾兮每次想不做声悄悄绕开，他就仿佛突然看到她一般，矜持的点头。 不得已，她只好故作羞怯的回个礼，然后赶紧低头走掉。 偶尔一次两次还行，这连续的巧遇，是真的让白瑾兮恶心坏了！ “兮儿妹妹！” 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玉带，对着白瑾兮微微拱手。 白瑾兮脚步一顿，烦躁感顿时涌上心头，又是陆以安，他不用看书习字的吗？！ 站定回身，脸上已经换上了腼腆的浅笑，回了一礼。 “安哥哥。” 看着白瑾兮脸上礼貌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陆以安总觉得这小丫头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冷淡，甚至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 不过想到母亲说的，自己只要把她拿下就等于得到了整个白府…… 陆以安让自己笑得更加灿烂，热切的说道，“兮儿妹妹整日在府中不会闷吗？如今天气转暖，万物复苏，不如我带妹妹出府逛逛？” 半夏上前一步，挡在白瑾兮身前，面无表情的替自家小姐拒绝，“陆公子，男女七岁不同席，尤其如今我家小姐还在孝期中，不宜与男子接触。” 这么直接的拒绝让陆以安有些恼怒，毕竟他可是凉州城略有薄名的才俊，才十四岁就已经是秀才了。加上遗传了云墨漪的好相貌，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更是迷住了不少闺阁少女的。 见白瑾兮只是礼貌的浅笑，却没有反驳的意思，陆以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副被人误解、很难受的样子。 他再次拱手行礼， “今日是我孟浪了，我本是一片好意，想着你在这环境里难免睹物思人，想带你出去散散心。罢了，既然如此，你请自便吧！” 许是不习惯被人拒绝，陆以安的脸色沉了下去。 “兮儿谢过安哥哥的好意，那兮儿这就先离去了。” 白瑾兮可不惯着他，怎么？你邀请我，我就要去？真当自己是我的未来夫婿，还想做我的主了？！ 见白瑾兮真的转身就走，陆以安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墨。 他习惯了被闺阁小姐们捧着，往日自己稍稍表露不高兴，那些小姐们就会连忙温柔安抚，哪受到过如此的冷待。 “哼，不过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等以后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第14章 云墨漪的安排 “小姐，您没看到刚刚您走后，陆以安的脸色有多难看！” 走出一段距离后，半夏终于忍不住，叽叽喳喳的开始和白瑾兮分享她刚刚看到的一幕。 自从知道了陆以安是什么货色，半夏每次见了他都在心里翻白眼。 今日他竟敢当面约小姐，自己没忍住，替小姐严词拒绝，虽然有点逾越了，但是真解气！ “半夏，注意称呼，在外面还是要叫他陆公子的。” 白瑾兮看她一眼，小声提醒道，只是她上扬的嘴角暴露了此时的心情——她也很爽！ “知道了，小姐。您放心，奴婢只在没外人的时候这么说。” ----------------- “娘！您没看到白瑾兮那臭丫头的态度，真是让人不喜！” 回到喜林苑，陆以安对云墨漪抱怨道。 “您还说让我拿下她，她现在连句话都不愿和我说，这怎么拿下？！” 烦躁的咕咚灌了口茶，然后把茶杯重重的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杯碟碰撞声。 “都怪您，之前非要装清高，说什么可以住一个院子！现在好了，她根本就没考虑再腾一个院子给我们了！” 陆以安把在白瑾兮那边受的气，都撒在了自己母亲身上。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云墨漪慈爱的看着自家儿子发脾气，也不恼，等他说完后缓缓开口。 “还能怎么了？！您说让我想办法和她多接触接触，我今日邀她出门逛街，她那丫鬟当面打脸和我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她也不吱声！我看那丫头根本没把我当她未来夫婿！” 陆以安没好气的说，想起当时场景，又是气的灌了几口茶。 “呵，多大点事儿，也至于我儿如此恼怒？小丫头脸皮薄，又怕生，自然不会应你的邀请了。”施施然抿了口茶，云墨漪继续道。 “等过几日便是清明了，到时我带她去给她爹娘扫墓，顺便去城外落云寺偶遇上香祈福，不就有机会熟悉了？” “那我与你们一道去祭拜？”想到今日近距离看到小丫头的样貌，陆以安心里有些热热的，这小丫头虽然没什么情趣，但那张脸长得是真的不错，长大以后必是个美人！ “哼，她们也配我儿去祭拜？！你不用去，你只需这样……” 云墨漪早就计划好了，不紧不慢的说起那天的安排。 说到关键处，母子俩嘴角都挂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 “兮姐儿，明日便是清明节，你大伯差人通知，明日上午九时在白家祠堂祭祖。另外我已让府里准备了纸钱香烛，我带你去拜祭你爹娘，记得早些起，别耽误了。” 好几日没出现云墨漪今日一早就来了毓秀斋，恰如其分的流露出几分疼惜，温声与白瑾兮说着她的安排。 “多谢云姨记挂兮儿爹娘的事，兮儿明日一定早起，用过早膳就去喜林苑找您。” 白瑾兮适时露出感激的神色，眼圈微红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白瑾兮梳妆整齐，穿上一袭白色棉袍，昭示着她热孝中的身份…… 张泽昨晚就通知了大厨房的孙婆子，今日全府早膳都要吃素。 如今掌管大厨房的孙婆子，正是之前替已逝的白夫人说话的那个摘菜的婆子，李妈妈被赶出府后，白瑾兮指明让她接管。 如此提拔之恩，她一直记在心里，此时小主子有命，自然没有不应的。 “娘！今日的早膳都什么呀？！半点荤腥都没有，这怎么吃啊？！” 陆以安一边狠狠的用筷子扎面前的素包，一边大声抱怨道。 “噤声！当心让臭丫头听到。我也没想到她会叫人安排大厨房做素食，你不爱吃就算了。待会我们走后，你自己去乔家酒楼吃点爱吃的。” 云墨漪皱着眉，勉强吃了一个素包，喝了点小米粥，感觉有几分饱，便让青黛收走了。 现在喜林苑有两个大丫鬟，青黛和天冬。 青黛由于是伺候林蓉的老人，不得云墨漪信任，只是负责一些杂事粗活。 天冬则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了，所以云墨漪比较放心用她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算是她的贴身丫鬟。 用过早膳，云墨漪让下人清点准备用来拜祭的东西，虽然她对白家夫妇恨之入骨，但面子上的事情，她绝对要做到别人挑不出错来。 青黛拎着吃剩的食盒走出喜林苑的时候，正巧碰到迎面而来的白瑾兮，连忙行了个礼，说了几句话，便继续往大厨房方向走去。 白瑾兮看着青黛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才又迈开步，进了喜林苑的大门。 “兮儿在此谢过云姨，谢过安哥哥。幸好有你们愿意陪兮儿一同去拜祭爹娘，要不然兮儿……” 说到这里白瑾兮止住话头，眼中含泪满脸感激的看向二人，躬身行了一礼。 ？！！ 陆以安听到白瑾兮感谢自己，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而当他听到后面那句一同去拜祭时，险些按捺不住暴躁的情绪。 谁要陪你一起去？！ “啊，是这样的，兮儿，你安哥哥今日有事，不能陪我们一同去的。” 云墨漪赶紧在陆以安开口前抢先回道。 白瑾兮明显一愣，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本来抬得高高的小脸顿时垂下来，全身都透露着她很难过，她很伤心…… “哦，好吧……没事的，安哥哥你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就去忙好了，兮儿……没关系的……” 嘴上说着没关系，可是眼中已经蓄起了泪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兮儿只是想着，安哥哥未来是兮儿的……一家人，想让爹娘看看安哥哥，也让爹娘放心。” 听着白瑾兮说一家人，又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陆以安有些动摇，要不，他也去？毕竟白家的家业可是值得他付出一些辛苦的。 他扭头看向云墨漪，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云墨漪听了白瑾兮的话，听她说要把安儿介绍给她爹娘，心里也不由大喜。 见儿子并不排斥，于是立刻上前两步拉住白瑾兮的手，轻轻拍了拍。 “兮姐儿快别难过，那今日我们一起去。唉，本来你安哥哥书院里是有些事情，但你说的有理，未来都是一家人，安儿也该去拜祭一下长辈的。” “可……” 见白瑾兮有些犹豫的张口，似是想要拒绝，云墨漪连忙给陆以安使眼色。 “嗯，兮儿妹妹，我很愿意陪你去拜祭白伯父和白伯母，刚刚是安哥哥没考虑周全，你原谅安哥哥可好？” 陆以安连忙解释道，好不容易有机会和白瑾兮拉近关系，他可不能错过。 “嗯！”白瑾兮红着眼睛点头，心里却是腻歪的不得了。 见风使舵到这种程度，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对方的不诚心，自己的前世一定是瞎了，才会被他们母子骗得那么惨…… 第15章 清明节 白瑾兮带着半夏坐在一辆马车里，张泽负责赶车。 云墨漪和陆以安乘另一驾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城外驶去。 咕噜噜…… 一阵怪异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陆以安皱着眉头看向云墨漪，“娘，我肚子饿了，马车上有什么吃食吗？” 没吃早膳的陆以安现在有些后悔了，这一路出城拜祭，一去一回至少要两个时辰，早知道就凑合吃点了…… “唉，安儿你暂且忍忍，一会拜祭完咱们去落云寺用点素斋。” 云墨漪温声安慰道，这还是她们住进白府以来第一次乘马车出远门，也是忘了叫人准备了。 “还吃素啊，娘，拜祭完还是直接回城吧，我想吃乔家酒楼的姜葱鸡了。” 听到还要吃素斋，陆以安一百个不愿意。 “娘在落云寺有安排，而且那里的素斋在附近很有名的，尤其是为香客准备的素鸡，虽是豆制品，但吃起来鲜嫩多汁，比鸡肉还好吃呢……” “哎，停。您快别说了，再听下去我更饿了。行吧，去就去吧，希望一会拜祭能快点。” ----------------- 与此同时，另一驾马车里。 “小姐，您说青黛是什么意思啊？” 半夏蹙眉疑惑的看向白瑾兮。 刚刚在喜林苑门口遇到青黛时，白瑾兮随口问了一句云墨漪是否用完早膳了，青黛却回了一长串话。 “回小姐，云夫人只吃了一个素包，喝了几口粥。陆少爷嫌弃素包，一口都没吃，说是一会儿要去乔家酒楼吃点好的呢！” 这不得不让白瑾兮多想，她是在向自己表忠心示好？ 青黛虽说是白瑾兮娘亲的丫鬟，但并不是贴身近前伺候的，所以白瑾兮对她并没有太多印象。 至于是否值得信任，白瑾兮决定还要再观察一下。 毕竟前世信错人导致的悲惨结局，她到现在还经常梦到呢！ 本来陆以安来不来拜祭白瑾兮才不在乎，但听到青黛说他没用早膳，还想去酒楼大吃一顿，她决定不能放他好过！ 这才略施手段，逼得陆以安不得不饿着肚子，一同出门拜祭。 既然你不愿吃素，那就空着肚子吧，显得更虔诚，哼！ ----------------- 到祠堂门口，众人下了马车，白崇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带着白瑾兮进到祠堂里。 祭拜过祖先后，白崇武把白瑾兮拉到一旁，低声询问她的近况…… 不远处，陆以安满脸不耐的看着说话的二人，他饿的有些心烦意乱，不耐烦的踢着脚边的灌木丛。 白瑾兮注意到这一幕，匆匆结束了和白崇武的对话。 虽然她恨不得就这么饿死陆以安，但是这毕竟是白家祠堂，她可不想让他破坏这里任何的东西，哪怕是一棵草…… “我们去拜祭我爹娘吧……”白瑾兮面无表情的叫上陆以安与云墨漪。 几人顺着祠堂往里走，远远就看见祖坟比较靠外圈的地方有一座新坟十分醒目——白氏崇文、白氏林蓉之墓。 面对着爹娘的坟茔跪下，她脸上的表情格外肃然，甚至带着淡淡的杀气。 “爹，娘，今日我给你们带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与我们白家大有渊源，相信你们看到就懂了……” “渊源”和“懂”都被她加上了重音，似乎有什么话外之意…… 云墨漪蹙眉看着白瑾兮的背影，细细琢磨着这两句话。 这话说的听起来有点怪，什么叫大有渊源，看到就懂了？ 这死丫头莫非知道点什么？！ 可仔细想了一遍自己来白家之后的事情，她十分确信自己并未说过任何过关于那件事的话，哪怕关上门只有自己和安儿两人时，也绝没有提过。 呵，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云墨漪在心里自嘲，自己莫不是老了，变得心软了，不知不觉竟在为那件事心虚？！ 来自背后的视线让白瑾兮感觉如芒在背，她缓缓起身。 等她转过身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经是七分悲伤夹杂着三分羞怯，仿佛对于带陆以安来拜祭爹娘这件事很不好意思。 云墨漪捕捉到白瑾兮脸上的羞怯，暗笑自己过于谨慎了，这明显是自己想多了，这臭丫头就是提到“未来夫婿”害羞了！ 见白瑾兮把视线投向陆以安，云墨漪轻轻推了一下他，示意他赶紧上前。 “晚辈陆以安，拜过二位长辈，日后兮儿就是我的人，我定会照顾好她的！” 说完，他也是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白瑾兮看着他的背影，在心中嗤笑。 这陆以安虽然城府不深，但涉及到他切身利益时，他还真是的豁的出去…… ----------------- 祭拜完毕，几人离开白家祖坟。 白瑾兮正要上马车，却被云墨漪叫住了。 “兮姐儿，难得出来一趟，我们顺道去落云寺烧香祈福吧，正好快到正午，也该用饭了，我带你去尝尝落云寺的远近闻名的素鸡。” 嗯？无缘无故要带她去散心外加品尝美食？云墨漪能有这么好心？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白瑾兮垂眸思索，脑子里则疯狂的回忆，前世的此时此地，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清明节…… 落云寺！ 她还真想起来了！ 只是因为与她毫无关系，所以她才会一时没想起来！ 前世的清明节，落云寺附近有一伙山贼被剿灭了！ 当时自己是在祭祖回家的路上，听车外的路人说的。 说是有个山贼浑身是血的跑到落云寺求救，落云寺的和尚暂时收留了他，并且报告了官府。 等官兵带着那个山贼回到山寨的时候，整个山寨已经无一人生还了！ 当时那路人是当笑话讲的，山贼遇到事情了竟然选择找和尚外加报官？实在是有些讽刺。 等等！又是山贼？！ 这莫不是云墨漪的手笔？ 可山贼不是帮她做事的人吗？为何会被残杀殆尽？ 除非…… 是灭口！ 想到这里，白瑾兮有点激动，感觉自己突然离真相近了一步！ 若是自己可以见到那个逃出来的山贼，岂不是就有机会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杀害自己爹娘的那伙人？！ 白瑾兮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发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装作好奇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去落云寺看看吧，我也想尝尝那传说中的素鸡呢！” 哼，眼皮浅的臭丫头，听到有美食就开心成这样。 看她一副期待的模样，云墨漪满意的点点头，回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第16章 落云寺 “半夏，你去和张泽说一声，一会儿上山祈福的时候，我会叫他跟着一起上山，到时让他一定要跟紧我们。” 张泽此刻在外面赶车，听不清里面人说话，所以白瑾兮如此吩咐道。 “小姐，您是担心……？” 半夏闻言有些紧张，她可是知道，云墨漪二人都是对自家小姐心怀恶意的。 “或许是我想多了，只是以防万一。你告诉他盯着点陆以安，有什么不对的，就控制住他！” 听到半夏有些发颤的声音，白瑾兮收回思绪，抬头看向她，神色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小姐，张泽那么木讷，万一靠不住……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回府吧！” 她并不是担心他会把小姐的心思泄露给云墨漪他们，只是怕万一出了事情，他护不住小姐。 在半夏眼里，张泽一直是个老好人，傻木头一个。 “没事，我信得过他，你照做就行了。到时你也离我近些，我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白瑾兮此刻全然没了上车前的兴奋与期待，她已顾不得维持小孩子的形象，双眸流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狠厉肃杀之色。 无他，只是因为刚刚马车开动起来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致命的事…… 自己犯了一个大错，陷入了一个误区！ 前世那山贼窝被覆灭的时候，云墨漪母子可没有带自己去落云寺！ 如今自己一行人去了落云寺，那么事情真的还会如前世一般发展吗？ 白瑾兮清楚，必然不会！ 那么云墨漪今日带自己去落云寺，那里就一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只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因为是清明，今日来落云寺上香祈福的人不少，马车都停在了落云山脚下不远处。 白瑾兮跳下马车，半夏轻抿双唇，紧紧跟在她身后，稚嫩的脸上带着谨慎看向四周。 “咳，半夏，收一收……她们马上就到了，你这个表情可不行……你就当我们是来游玩的。” 白瑾兮见状，有些无奈。这样的表情若是被云墨漪看到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小姐，奴婢现在看谁都像坏人，已经在很努力收着了。” 半夏哭丧着脸小声嘟囔，她也不想这样啊，但是听到小姐刚才的安排，她是真的担心会出事…… 白瑾兮叹了一口气，一半是真的怕她坏了事，还有一半则是故意激她：“你要是这样，一会你别跟我上山了，我让张泽跟着我。” 性子太软，哪怕脑子够用，也没办法成为自己全方面的助力的…… “别！小姐，奴婢不怕了！哈！哈！哈！” 说完，她还大笑三声，给自己壮胆。 不过别说，还真有用。这样一打岔，她还真的放松下来了。 白瑾兮斜眼觑她，这丫头，真行！ ----------------- 插科打诨间，云墨漪的马车也到了附近，她和陆以安在车夫的搀扶下缓缓下车，向她们走来…… “走吧兮姐儿，趁现在时间还早，香客不多，我们先进山。”云墨漪伸手去牵白瑾兮，仿佛是亲母女一般，拉着手就要往山上走。 “云姨，等一下！”白瑾兮仿佛想到了什么，叫了一声，挣开云墨漪的手跑回了马车那边。 只见她抬头对坐在车辕上的张泽说了什么，张泽似乎先是摇头，最后才点头跟着她往这边走过来。 “兮姐儿，你这是？”云墨漪疑惑的询问。 “云姨，我想让张泽和我们一起上去，两架马车就留一个车夫看着就行了。我爹娘去世之后，张泽和半夏都帮了我很多，今日趁这个机会，我也想让大家都放松一下……” 白瑾兮一脸天真的说道。 云墨漪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张泽，他赶紧诚惶诚恐的行了个礼。 “这……可他毕竟是个男子……” 云墨漪张口就想拒绝，毕竟自己可是为了今日做了某些准备的，可不能被他破坏了！ “云姨，我和张泽说了，让他上山的时候跟着安哥哥。等到了山上之后他可以自己随便逛逛，午膳后下山回马车这边等我们就行了。” 白瑾兮努力争取着，似是真的非常想让身边人出来玩一圈。 云墨漪听她这样说，简单盘算了下，便点头答应了，毕竟她安排的事情是在午膳后，如此应该不影响。 上山的一路，白瑾兮表现的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兴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咋咋呼呼拉着半夏去看，活脱脱一副小姑娘出来野游的激动模样…… 进到寺庙里，几人在知客僧的引导下，先去大雄宝殿上香拜过。 由于是清明节，又专门去地藏殿为白父白母祈福，为他们供了两盏长明灯。 随后一行人便朝着斋堂走去。 虽然几人都心中各有所想，但是既然来落云寺一趟，那远近闻名的素鸡还是要品尝一下的…… ----------------- “张泽，你随便逛逛就下山去吧，我们等下在山脚马车处汇合。” 在落云寺专为香客准备的客堂前，白瑾兮回身，对着张泽吩咐道。 张泽一直明着跟在自己身边的话，虽然会安全很多，但如此一来，云墨漪的某些计划恐怕就不会实施了。 那自己想借机找到些前世的蛛丝马迹，也就难了。 张泽恭敬应下，转身出了客堂。 云墨漪拉着白瑾兮喝了几盏茶，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看着白瑾兮笑道：“兮姐儿憋坏了吧？你难得出来一趟，就别在我这边陪着了，我听人说后山的海棠花开的很漂亮，我叫安儿陪你一起看看吧！” “那好吧，兮儿听云姨的，那……就出去转一会儿，不会耽误太久的！” 白瑾兮闻言眸子的亮了一瞬，明明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却要小大人般装做其实很想留在这边陪长辈的样子。 “嗯，快去吧！安儿你可要照顾好兮姐儿，万一遇到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她啊！” 云墨漪语重心长的说，“万一”和“保护好”几字被她咬的极重，明显就是在暗示什么。 陆以安自然是知道他母亲的安排，十分自信的满口应下。 第17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离开客堂后，白瑾兮和半夏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咬耳朵，陆以安几次试图插进她们的对话，都被两个小丫头草草敷衍了。 他干脆落后几步，不愿再自讨没趣，不远不近的跟着二人。 悄悄看了一眼满脸无聊强忍烦躁的陆以安，确保他听不到二人的对话时，白瑾兮压低声音对半夏说， “等下我会要求先回寺里再拜一拜菩萨，你趁机确认一下张泽有没有跟上来。” 半夏小幅度点头，然后问道，“小姐，真的要去后山吗？云墨漪特意提到后山，肯定是不安好心！” “别担心，云墨漪既然敢让他儿子紧跟着我，那么说明危险不大，是她可控的。” 白瑾兮其实也有点紧张，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等下陆以安可能会想办法支开你，你就只管离开，别在附近停留，知道吗？” 白瑾兮想了想，补充道。 “不行！”半夏不自觉的放大了声音，意识到不妥后，赶紧偷眼去瞧陆以安，见他并没有注意这边，才继续道。 “小姐，这太危险了，奴婢不能留您一个人！”哪怕之前有些害怕，此刻半夏的态度却是格外的坚决。 “你听我说，我让你离开不是让你置身事外，你去周围看好哪里有人，再绕回附近躲起来。到时候，我不会往里走，这样万一事情超出控制，你也可以及时找到人来救我……” 白瑾兮板起脸，一脸的严肃认真，不容辩驳。 “是……小姐放心，等下奴婢一定带人来救您！” 看着半夏也严肃起来的小脸，白瑾兮有些无力吐槽——这笨丫头是在咒自家小姐吗…… ----------------- “安哥哥，兮儿想再去地藏殿拜拜。” 白瑾兮微仰着头，看向一旁的陆以安。 “你方才不是去过了吗？” 陆以安有些不耐烦了，出了客堂后这俩丫头就一直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一个女子呱噪如三千只鸭，真的一点都没错。 “啊……刚刚人多……兮儿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菩萨说……”小丫头仿佛被他的态度吓到了，小小退了一步唯唯诺诺的低声说道。 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妥，陆以安连忙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安抚道：“安哥哥刚刚语气不好，安哥哥给兮儿道歉。” 陆以安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一会逛累了，去不了后山赏花就可惜了，我听说今年的海棠花开的漫山遍野都是，那场面难得一见的。” 他也确实有点担心小丫头逛累了不去后山，那母亲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想到马车上母亲说的事情，看着白瑾兮的眼神多了一丝莫名的惋惜。 白瑾兮捕捉到他的神色变化，心下一冷，看来等下她们是想毁了自己了。只是不知是用什么方法…… ----------------- “小女白瑾兮，蒙上天垂怜得以重活一世，可我白家满门性命死的实在太冤，小女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进到地藏殿，白瑾兮笔直跪在正中的蒲团上，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地藏王菩萨诉说着。 陆以安百无聊赖的正在四处瞎看，半夏按白瑾兮的吩咐，趁陆以安转头的功夫，退出殿门。 她焦急的用目光巡视着人群，试图找到张泽。 张泽不知哪弄来一顶草帽扣在头上正在盯着这边，见半夏似乎在找自己，连忙默不作声的从她身旁走过，悄悄拍了下她的肩。 骤然被人拍肩，半夏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跟着张泽走到一旁，把小姐刚刚的安排和他说了一遍。 张泽闻言皱眉，“既然小姐让你离开，你就干脆直接回客堂，这边有我，你这些事我都能做。” 半夏白了他一眼，“我才不放心把小姐交给你呢！到时候你跟小姐近些，千万别出了事来不及赶过去。” 张泽还想再劝，半夏却不再管他，径直走回了地藏殿里…… 此时白瑾兮也礼佛完毕，只是半夏还未回来，她便也四处看看，拜一拜大殿两旁的十王像，拖延时间。 余光看到了半夏过来，她便也赶紧迎过去。 接下来，或许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临走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慈悲庄严的地藏王菩萨，心底暗念了一句，愿菩萨保佑！ ----------------- 落云寺后门。 由于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间，从寺门出去，只迎面遇到寥寥几人。 半夏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白瑾兮感受到身旁小姑娘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安慰。 “正好现在人不多，我们可以好好赏一赏这漫山的美景了。如此美景岂可无诗，半夏，你回客堂取纸笔过来” 陆以安似是见猎心喜，看着远处的漫山的海棠花，突然诗兴大发。 虽然小姐提前吩咐过了，但是此刻半夏还是犹豫了，看向白瑾兮，“小姐……” “去吧，我们不往深走，就在附近等你。”白瑾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话里有话的说道。 “是……” 半夏咬咬牙，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见半夏走远，陆以安状似发现了新的美景，忍不住兴奋的说， “兮儿妹妹，前面花开的更盛，我们不如再往前走一段。” 白瑾兮自然知道他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离落云寺再远些吧？自己可不是只知道莽的人，自己是要报仇，但一切的前提是要保全自己。 她摇了摇头，乖巧的说，“不了，待会半夏回来该找不到了。我和她说了就在附近等她，她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兮儿妹妹真善良，这么为一个下人着想。那咱们就只往前走一点，半夏回来还是可以一眼就看到的。” 陆以安居然用温柔的声音哄自己，白瑾兮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到地上了。 “那，好吧……就走一点点。”她不着痕迹的往来的方向看去，仿佛在看半夏有没有回来，目光却是在路边的矮树间循巡。 见到三丈外一堆灌木丛动了一下，她瞳孔微缩，不确定这是张泽还是？ 于是她装作没看到，故意又巡视了一圈，目光再次扫到那附近的时候，看见灌木丛抖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见状，白瑾兮心里有数了。 三丈左右的距离，只要对方不是奔着杀人的目的，那么就来得及！ 若是…… 白瑾兮目光有些冷然的瞟了一眼陆以安。 若是想杀人，那么他也别想好过！ 第18章 疯妇 往前又走了十几步，白瑾兮突然瞥见有一个身影从路边的树林中钻了出来，仔细一看，是一个低着头走路的……妇人？！ 见是个妇人，白瑾兮有些惊讶，她不确定这是否就是云墨漪的安排人，也有可能只是个路人。 她浑身紧绷，借着看风景警惕的观察着妇人。 只见那妇人穿着一件棕褐色的麻布短袄，腰带缠了好几圈，绑得紧紧的，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待她走的更近了，白瑾兮注意到妇人的神色有些不对，看上去竟有几分扭曲癫狂。 突然，妇人的视线与白瑾兮对上了，那眼中溢出的恶意让白瑾兮悚然一惊，不好！ “啊啊啊！！你个小贱人！我叫你偷男人！我扎死你！扎死你！” 妇人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剪刀，面露狠厉之色，朝着白瑾兮的脸就扎了过去。 目标很明显，就是要毁了她的脸！ 饶是白瑾兮已经有所警惕，看到明晃晃的剪刀朝着自己捅来，还是感到了一瞬恐惧，尖叫一声猛的向后退去。 此时若是慌了就真的糟了，白瑾兮强忍住恐惧，强迫自己正面对着妇人，看清剪刀的轨迹，身体后仰，躲开了这一下的攻击。 在一旁的陆以安虽然已经得到母亲暗示，知道自己需要上前“英雄救美”，可对面那妇人人的表情实在太吓人了！ 他此刻只觉得腿软的就像扎根在这里了，一动也不能动。 只是嘴里还逞强的喊着：“兮儿妹妹别怕！我来救你！” 白瑾兮，往后连退几步，面朝着疯妇突然大喊：“你不要过来！” 同时挥动手臂，偷偷向自己背后方向摆了摆手。 如果云墨漪的招数只是这样一个看似疯癫的妇人，那危险还在自己可控范围内。 只是她不能白白被这么算计了，她要让云墨漪知道，玩刀子是会伤人的！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她继续冲着妇人大喊道。 妇人喘着粗气，仿佛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也不回答，死死盯着白瑾兮：“贱人！只要毁了你这张勾人的脸……你就再也勾引不了男人了！” 二人一进一退，瞬间让局势没那么危急，陆以安也彻底回过神来。 他几步冲上前，伸出一只手挡在白瑾兮身前，高声斥责，“哪来的疯婆子，看清楚面前的是谁！”一语双关，说实话，他还是有点怕的。 见妇人停住脚步，只是盯着这边，他微微转头，对白瑾兮说道“兮儿妹妹别怕，有安哥哥在，她伤不了你。” 呵，好一出老套的英雄救美，既然你们要演，那我可得让你们演个够。 这样想着，白瑾兮脸上满是感动。 “安哥哥救我！”一边语带颤音的说着，一边死死抓住陆以安的袖子。 说实话，任谁看见这样一个恐惧到小脸煞白的小少女，双眸盈满泪水，感激的看着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就是那能拯救她的英雄吧！ 明知是在演戏，但在白瑾兮的影响下，陆以安竟有些入戏了，他对她莫名产生了保护欲。 对面那妇人看到她们“郎情妾意”的样子，仿佛更受刺激了，啊啊尖叫着胡乱划动手里的剪刀再次冲上前来…… ----------------- 客堂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云墨漪坐在木制禅椅上，正在悠哉的喝着茶，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出事了！”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出去看，而是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 “成了！只是不知道那个贱丫头的脸被毁成什么样了？唉……希望也别太难看了，要不然让安儿纳她为妾也太委屈安儿了。” 这样想着，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弧度。 随着门外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咚咚咚，客堂的门被敲响，知客僧略带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云施主！出事了！” 云墨漪这才装作意外的打开门，向外面望去，“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弥陀佛，云施主，小施主在后山被人划伤了手臂，住持把人接到寺内的医房去做包扎了。贫僧是专门来请您过去的。” 知客僧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然后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云墨漪听到他说小施主被划伤了手臂，心下有些不满，不是让毁了死丫头的脸吗？怎么才划伤手臂？真是太没用了！ 她的脸上带上了焦急之色，连忙跟着知客僧往医房走去…… “怎会如此啊！那手臂上的伤可严重？不会留疤吧？” 边走边关切的问知客僧具体情况。 “伤口看着有些吓人，皮肉都外翻了，恐怕是要留疤的。不过没有伤到筋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知客僧如是回答，又安慰了一句。 “皮肉外翻了？那还不错！留这么一道疤也够了，那死丫头今日被外人看去了臂膀，再加上皮相受损，日后除了我的安儿，谁还会要她？！” 云墨漪内心歹毒的想着，拼命压住自己因得意而微微上翘的嘴角…… ----------------- “啊——！痛死我了！你个老和尚能不能轻一点！” 还没到医房，远远就听见一个少年暴躁的痛呼声。 云墨漪脚步一滞，不可置信的看向领路的知客僧，“师傅，您刚刚说受伤的是谁？” “是您家的小施主，陆小公子啊。”知客僧一脸纳闷，自己刚刚没说清楚吗？ 云墨漪则是面如死灰，仿佛要晕厥过去一般，脚下一软…… “你说的是安儿？！安儿被划伤了？！那白瑾兮呢？就是跟在安儿身边的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云墨漪不死心的问，目光凌厉的似要吃人…… 知客僧表情有些怪异，但只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他答道， “白小施主福大命大，虽受了些惊吓，衣服脏了，但人并未受伤，应该是陆小施主护住了白小施主，实乃大大的善举。阿弥陀佛……”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医房门口，云墨漪顾不上礼节，一把推开了医房的门…… 房内陆以安斜靠在一张木床上，一个老和尚正拿着纱布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红色的血痕透过纱布洇了出来。 云墨漪眼睛都红了，她冲到陆以安床边，上下细细打量。 “安儿！你怎么样了？！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陆以安看向自己母亲，眼中却带着一丝戾气——这就是你说的安排？！ 确认陆以安没事，云墨漪猛的转身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白瑾兮。 “兮姐儿，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安儿会受伤？！还有这张泽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下山去了吗？安儿受伤与他可有关系？！” 听到后面，明显能感觉到云墨漪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云姨……”白瑾兮红了眼睛，委屈的抽噎着讲起方才陆以安受伤的经过。 第19章 我想学医 剪刀的在阳光下反射出晃眼的亮光，让陆以安不自觉的抬手挡住眼睛。 抓住他这一瞬间的失神，白瑾兮装作后退被绊倒，突然用力把他扯到了妇人手中剪刀的运动轨迹上…… 等陆以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失去平衡，来不及躲避了。 对面妇人的神色也明显一变，疯狂中带着点慌乱，却也来不及收手。 刺啦…… 这是划破丝绸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钝响，然后就是陆以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 锋锐的剪刀划破了陆以安的左袖，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伤口处的皮肉微微外翻，汩汩的流着血。 陆以安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被大片鲜血染红的袖子，他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啊！杀人了，快来人啊！”白瑾兮边转身跑，边大声呼救，她害陆以安受伤了，那妇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自己再不喊人就真的危险了！ 妇人看见自己误伤了陆以安，懊恼恐惧不已，此时只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才有几分可能保住自己性命。 她一咬牙，也不管倒在地上的陆以安，继续朝着白瑾兮追过去…… 白瑾兮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女娃，哪能跑过一个成年的妇人，没几步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看到前方张泽与半夏正在拼命奔过来，她一咬牙，用力向前飞扑滚倒在地，再次拉开距离！ 快点啊！你俩再不来，你家小姐就真要出事了！ 藏在灌木后的张泽和半夏一直在紧张的关注自家小姐的情况，看见剪刀朝白瑾兮刺去时，半夏差点就要叫出声，被张泽一把捂住了嘴。 就在他们要冲出去救白瑾兮的时候，他们接到了白瑾兮的指令，不要过来。 剪刀划来划去的时候，他们紧张的都快窒息了，生怕白瑾兮有任何的闪失。 现在听到小姐大喊快来人啊，半夏大喊一声，“小姐！”，噌的起身向自家小姐冲去，对疯女人的恐惧全然被她置之脑后。 “住手！”张泽也是猛的起身，几个箭步越过半夏，冲到了白瑾兮身旁，一脚踢飞了妇人手中的剪刀…… 就差一点，就要划伤白瑾兮了！ 半夏赶紧扶起自家小姐检查，见她只是身上沾了灰尘有些狼狈，其他地方并未受伤，松了一口气。 张泽站在白瑾兮面前，紧紧盯住妇人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什么搏命的举动。 “在前面了！”这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听到从身后落云寺的方向，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和人声…… 疯女人见事已不可为，恨恨的瞪了一眼白瑾兮，看也没看地上的陆以安就往她来时的树林里钻去。 “站住！”张泽要追。 “别追了，你去看看陆以安怎么样了。” 白瑾兮连忙制止，虽然如果能抓到那疯女人最好，但目前的情况，还不宜与云墨漪彻底翻脸，还是先救陆以安吧！ ----------------- “云姨，就是这样，安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被那疯女人划伤的……张泽说他不放心我和半夏，又不想打扰我们的兴致，所以没有下山，远远跟着的……” “幸好有张泽在，要不然今日我和安哥哥都要遭了！” 一边说着，白瑾兮一边抹着眼泪，同时感激的看向张泽。 云墨漪听到是张泽打乱了她的计划，简直气的想骂人，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张泽是救了她儿子和白瑾兮的恩人，自己不仅打骂不得，甚至…… “张泽，谢谢你救了兮姐儿和安儿。等回府里，我就让人给你包个大红包！”云墨漪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愤怒，走到张泽面前施了一礼。 “呵呵，云夫人客气了，保护小姐是小的分内之事。”张泽赶紧躲开云墨漪的礼，然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 “慧明大师，既然我儿也包扎好了，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这便下山了。”云墨漪没心情再呆下去，对慧明大师行了个佛礼，准备带几人下山。 “普业，为了防止云施主一行人再遇到歹人，你去送几位施主下山。”普业就是带路的知客僧，方才一进房门，他就对慧明大师使了个眼色，因此对如此的安排并不意外。 “是，方丈。” 方才赶来医房的路上，云墨漪前后态度的变化已然让普业起了怀疑，只是这后宅阴私的事情，他一介出家人实在不方便插手。 最多就是护送小姑娘下山，确保下山路上，她不会再次遇袭…… 众人往外走去，云墨漪突然注意到白瑾兮怀中抱着一本书，看上去有些年月了。 “兮姐儿，你手里拿的是？” “是慧明大师借我看的医书，兮儿想白家是药材世家，自己若是完全不懂医术岂不是让爹娘蒙羞。”白瑾兮扬了扬手里的医书，满心欢喜的说道。 “胡闹，这医术岂是能瞎学的，若是断错了病灶，用错了药，是要出人命的！”云墨漪脸色肃然，头一次对白瑾兮如此严厉的呵斥。 听到云墨漪的话，白瑾兮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低下头，委屈道：“可是慧明大师说，我把书上的内容记住后，可以去城里的仁心堂找普智大师，他会带着我学的。” 语毕，可怜兮兮的转头看向慧明大师。 慧明大师对着云墨漪点头， “确实如此，小施主既然想学医治病救人，老衲自然愿意提供帮助。普智出家前也曾是地方上的名医，如今在仁心堂免费给穷人看诊。他曾透露过想把一身医术传下去，小施主学会书上内容之后，找他即可。” “云姨，您就答应兮儿吧！”白瑾兮满眼期待的转向云墨漪，面露祈求之色。 云墨漪之所以不想让她学医，主要是怕自己还没来及收拢白家药铺的人，就被她接手过去。 只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自己——白瑾兮手上有医书，还有名医愿意教，她又是白家药铺的继承人，自己实在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唉……既然如此，那你回家后先试着看书自学吧，如果真能把医书都背下来，我再让你去找普智大师学习。”云墨漪叹了口气，状似无奈的答应下来。 紧接着，又赶紧补充道：“记住，只是看书，普智大师认可之前，不可擅用医术，否则，可能会死人的……” 云墨漪眼含警告的盯着白瑾兮。 “谢谢云姨！”白瑾兮欢喜的眉毛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云墨漪见状不由在心中轻嗤，呵，等回府之后，能不能去仁心堂，什么时候去，那可是自己说了算！ 白瑾兮也看见了云墨漪眼中的算计，不过她也并不在意。 自己学医，不过是为了让她前世学的那些药材知识有机会过到明面上！ 只不过， 她眸光一暗，云墨漪似乎很不愿意自己学医啊！ 那自己得注意一点，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学医的进度…… 第20章 山崩了 从落云寺回来后，陆以安终于消停了，不去书院的时候就呆在喜林苑里，似是对白瑾兮这个灾星有了心理阴影。 白瑾兮则一反常态，落云寺的事情让她发觉得自己身体太弱了，真的遇到事情想跑都跑不动，于是开始注意锻炼，白府下人时常能看见白瑾兮在府里到处“疯玩”。 半夏也跟着她到处跑，这两个多月下来，主仆俩脸都晒黑了好几个度。 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小姐都是进族学，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白瑾兮如此“自甘堕落”，云墨漪自然是乐见其成。 一开始云墨漪还会经常让天冬打探白瑾兮学医的进度，后来通过她得知白瑾兮拿到书后就只有三分钟热度，翻了两页就放在了一边。云墨漪鄙夷的嗤笑一句，便再没过问了。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 ----------------- 白瑾兮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她伸手推开窗看着外面的雨帘发呆，由于接连几天暴雨，外面的知了声音都小了很多。 白瑾兮突然一怔，抬眼问：“半夏，今日是几号了？” “回小姐，还有三日就是夏至了。”半夏想了想，回答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云墨漪已经住进白府差不多四个月了。 还好，如前世一样，夏至前这几天都在下暴雨，想来那件事情也会如记忆中一般发生。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夏至到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准备还是要做一些的，比如现在，白瑾兮跑到了喜林苑，正在缠着云墨漪。 “云姨，这几天下雨实在是太无聊了，兮儿在家里都憋疯了！” 云墨漪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轻抚着白瑾兮的头说道：“兮姐儿，云姨也控制不了这天气啊，你就再老实几天，等天放晴了，我就许你出府去玩。” 表面上仿佛拿白瑾兮没办法，实际上她心里却在暗笑，使劲玩吧，玩的越疯越好！ 白瑾兮闻言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老天爷赶紧放晴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她也不再多留，笑嘻嘻的跑走了。 至于行礼，那是不存在的，白瑾兮是不愿，云墨漪也乐得她不懂礼，她怕还要在心里窃喜，自己都没费力，这丫头就把自己给作废了。 ----------------- 夏至当天，终于放晴了，白瑾兮一大早和云墨漪说了声就出门了。 她只知那事情发生在今日，只知是在落云山的南边，山和树林交会、离官道不远的地方。 但具体什么时间在哪里发生的，她是一概不知。 所以她早上一见天要放晴，就立刻叫张泽备车，朝着落云山南部驶去…… ----------------- 哒哒哒…… 从京城去往凉州城的官道上，一匹漂亮的白色骏马飞奔着，只见它鬃毛飞扬，蹄声如雷。唯一破坏这副充满力量感画面的，就是它背上那个尽力把自己缩起来的褐衣少年了…… “追风，你慢点！哎哎哎！有水坑！别踩！” 啪的一声，马蹄溅起的泥水甩到了少年的衣服下摆上。 “唉……这衣服没法要了。等到了凉州城，本王……本公子都扔了，全换新的！” 仔细一看，原来少年本身是一袭黑衣，只是遇上这连日的暴雨，地面全是泥，马跑起来的时候把泥都甩到了他身上，于是黑衣变褐衣…… 少年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不远处，山脚下的树林边长着一片鲜红色的虞美人，不少花瓣被暴雨打落到了地上。 远看去绿树红花交相呼应，甚是美丽。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若是三皇兄那么潇洒的人，肯定不会把赶路放在第一位，嗯，遇到美景得赏！” 他一拉缰绳，控制着骏马离开了官道，朝着那片虞美人奔去…… “唉……美景当前，可惜只有虞美人，没有美人。”少年无聊的胡扯着，可惜此处只有他一人，也没人搭个话。 “喂！有酒吗？本少爷要喝酒！”也不知他在和谁说话，四周依旧是寂静一片，只那匹骏马冲着他打了个响鼻，或许是想表达对自己这不靠谱主子的鄙夷吧。 “追风，你闭嘴，等到凉州城的，本公子非让你尝尝酒的味道。” 哒哒……追风跺了跺脚，眼色中渐渐出现了恐惧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它有些烦躁的转了一圈。 见主人没反应，它轻轻咬住少年的袖子，往外扯了扯，似乎想告诉少年，不要在此停留了。 “不用着急赶路，我算过路程，今日就能到凉州城了。歇一会咱们再走！”少年毫不在意道。 追风加大力气扯着他往回退去，拽的他一个趔趄。然后松开口，朝着官道方向腾蹄而起，发出了高亢的长嘶，示意少年赶紧离开。 “好吧好吧，那就走吧！”少年转身朝外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突然感觉天阴的厉害，一瞬间黑了好多。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巨大轰鸣声，他惊恐抬头望去，只见巨大的碎石从山上滚下来，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一瞬间竟呆愣在原地…… -----------------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白瑾兮似乎听到了隐隐的轰鸣声，那声音似乎不远，沉闷隆隆声让人感到莫名心悸。 “小姐，声音好像是从西边传来的”张泽听到白瑾兮的大喊，立刻回道。 “去西边！”白瑾兮当机立断，应该是山崩发生了。她等了几个月的时机终于到了！ 张泽当即驾车沿着官道往西边跑去…… 哒哒哒…… 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了马蹄声。 还未等白瑾兮开口询问，张泽的声音就已经传来：“小姐，前面有一匹马正朝我们跑来。” “跟上！”白瑾兮立刻下令。 “是。” 白马见面前的马车离开官道朝自己驶来，它迅速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几步，再次回头。 确定马车跟上了自己，白马开始加速。 “小姐，它像是想带我们去哪里……嘶，山崩！小姐，前方山崩了！” 张泽看见前方的树林边缘处被泥浆和滚石冲倒了一片，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勒停了马车。 听到山崩，半夏吓得脸都有点白了，连忙抓住自家小姐的手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山崩很危险的。” “继续走！去山崩的地方！”白瑾兮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不再犹豫，她已经猜到了白马要带她们去哪。 都说骏马通人性，它定是要带自己去救它的主人，南月国才刚封王的八王爷——逸王。传说中那个俊美无俦，肆意妄为的京中第一纨绔！ 第21章 被救了但是不想道谢 眼前一片狼藉，靠近落云山南侧这边的树木被土石冲倒了一大片。 “小姐，太危险了，不能再靠近了！”张泽勒住马车，不敢再往前了。 白瑾兮想了想，掀开车帘说：“你和半夏在这边等我，我过去看看情况。都说白马通灵，恐怕是有人受困了。” “不行！要去一起去！”半夏一把拉住白瑾兮，说什么也不放开。 之前在落云寺后山，半夏眼睁睁看着小姐差点被剪刀划伤，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要是在小姐身边就好了……她暗暗决定以后决不能再让小姐独自冒险了！ 见半夏十分坚决，白瑾兮想着救人要紧，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我们一起过去。” ----------------- 方才的那匹白色骏马走到了一个……嗯……像人的东西旁，用蹄子刨了刨地面，冲着那东西打了个响鼻。 见此场景，白瑾兮眉头一皱。 所以，那边那个像人的东西就是逸王？ 传说中俊美无双，迷倒京中万千少女的逸王？ 只见在泥石流最外沿的地方，有一个少年满身是泥坐在地上，他的腿似乎被倒下的树木压住了…… “喂！你还好吗？”白瑾兮忍住笑意，冲他喊道。 “小丫头，你们快过来帮忙把树抬起来！”见到有人过来，少年也不客气，直接冲她招手。 “泥猴子！你叫谁小丫头呢！我家小姐冒着危险来救你，你就这个态度？”半夏不干了，这人怎么如此没礼貌！ “小姐，要不我们别救了！”边说边拉着白瑾兮要回马车。 “哎哎！小丫头别走啊！本呜……本公子这是看见有人来太兴奋了，我给你们道歉！”少年连忙认怂。 近几日接连下雨，一路骑马过来，他明显感觉到官道上赶路的人见少，小丫头要是走了，想再遇到其他人恐怕要过很久了。 本来白瑾兮还在犹豫这人是不是逸王，毕竟她可没见到逸王，只是听说了一些坊间传闻。 结果在听到他先称自己本呜，然后明显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本公子的时候，她基本确定，自己找对人了。 本呜是什么？分明就是说到一半的本王啊！ 既然对方不想暴露身份，那么自己当然要配合，装作不知道他身份的样子。 “这位公子，你的腿完全动不了了吗？”白瑾兮走近一点，关切的问。 “能动一点，感觉是没被压实，但就是出不来。”少年用力拔了拔自己的腿，似乎动了一点。 “半夏，张泽，咱们一起试试能不能把这棵树抬起来点！”白瑾兮想了想，向着二人招手，决定试一试抬树。 “小姐，我们来就行了，您就别动手了，当心伤到！”半夏连忙劝阻，小姐如今的年龄力气本来就小，再加上她细皮嫩肉的，别再被树枝划伤了。 “没关系，救人重要，我们一起来！”白瑾兮坚持。 她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给逸王施恩的，站着光指挥，那可算不上恩人。 “一，二，三！”三个人一起发力往上推举，感觉树干动了动，少年赶紧试着把自己的腿往外拔，还差一点…… “树枝动了，再加把劲！”他赶紧给三人鼓劲。 白瑾兮感觉自己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咬紧牙关，小脸憋得通红…… 还是不行！ 白瑾兮示意大家放手，她陷入了沉思。 前世救了逸王的，只是一名采药女，没道理三人的力气加一起比不上她一个，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她又蹲下来，细细的观察压住少年的树杈，几根树杈交错在一起，刚好把少年的腿卡了进去。也正因此，她们把树抬起来，并不能帮他把腿弄出来…… “你有匕首吗？”白瑾兮抬起头，一脸严肃的问少年。 “你要干什么？！”少年一脸防备，这丫头不会是想切他的腿吧？ 白瑾兮看到少年眼里升起的戒备，有些无语。 “你的腿被树枝卡住了，抬树解决不了问题，把树枝削掉一根就行了。”想了想，还是不跟这个“纨绔”一般见识，她耐心解释道。 听到不是要切自己的腿，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吹了个口哨，把白马叫过来。“我的匕首在追风身上，你自己拿。” 白瑾兮小心翼翼凑近追风，踮脚要去够马背上挂着的刀鞘，结果个子太矮，能摸到却拿不下来。 “噗嗤……”没憋住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瑾兮的小脸瞬间涨红。 “张泽！你来拿！”她回头瞪了一眼少年，羞恼的喊张泽来帮忙，自己则退到了一旁。 “小姐，您告诉我砍哪，我来动手！” “不用，缝隙太小，你不好控制。”白瑾兮一口回绝，从张泽手中接过匕首，露出恶狠狠的神色，朝少年走去…… “哎——等等！”少年又有点慌，这架势……真不切腿？ 白瑾兮翻了个白眼，全然没有理会。 她走到他身旁蹲下，左手扶着他的腿，右手拿着匕首顺着缝隙往树枝中间探去…… “哎！”少年张口欲言又止，白瑾兮有些不耐的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似是有些紧张，脸有点红，耳朵更是红的滴血。 见少年没再说话的意思，白瑾兮继续用手寻找着树枝的位置。 哒哒两声，树杈被砍断的声音传来。 见白瑾兮询问的看向自己，少年无奈耸肩，“还不是动不了。” 白瑾兮皱了皱眉，这砍起来太费劲了，她的手已经酸了。她把手收回来，又探头仔细看看，还有一根藤蔓缠在了少年的腿上。 简单，只要把藤蔓割断就行了，白瑾兮看准位置，用力一划…… “啊！疼死我了！”少年一声惨叫，猛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丫头，你杀人啊！”只见少年大腿临近膝盖的位置被划出了一道寸长的血痕。 白瑾兮有点心虚，但这真不是她故意的，藤曼太靠里，她得用很大力气，趴进去割，结果用力过猛……割到了他腿上。 她强装镇定“你腿不是出来了吗？我那是在救你！”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困了。 “你你你……”他手捂伤处，瞪着白瑾兮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她？她确实救自己脱困了。 谢她？自己的腿真疼啊，真不想谢谢她。 深吸气缓了缓，少年终于平静下来。 他拍掉身上的土块，郑重的对着白瑾兮一揖，“小丫头，今天谢谢你了，要不然我不知道还得在地上坐多久。” 白瑾兮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随即吩咐张泽把马车驶过来了…… 第22章 第一次救人 白瑾兮上下打量一番这传说中的逸王，剑眉星目，眸中盛满少年人的朝气，鼻梁高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的唇噙着一抹笑，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浑不在意，即便此刻一身泥浆也丝毫无损于他的英气。 看着他一身泥浆的狼狈样子，白瑾兮扑哧一声笑出声，叫他刚才笑话自己个矮，自己虽然不能对他做什么，但可以笑他呀！ 只是很快，白瑾兮的笑容就淡了下去，皱起了眉，“过来，上我的马车。” “不用麻烦姑娘了，我这伤不影响骑马。”萧褚逸连忙拒绝，虽然他是众人眼中的纨绔，说话总不着调，但实际上他可是连姑娘手都没碰过的！ 刚刚事急从权，被小姑娘碰了下腿，他可以忽略掉。可如今若再与小姑娘共乘一车，那就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行，那你就好好享受截肢前的最后一次骑马吧！半夏张泽，我们走。”白瑾兮作势转身要走。 “什么？！截肢？没那么严重吧……你下毒了？”听到截肢，萧褚逸着实吓了一跳，又开始口不择言的胡说道。 白瑾兮此番本就是来救他的，自然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之所以那么说也就是为了让他能老实听话，别作些幺蛾子。 结果从他口中蹦出下毒二字，虽说她知道他不是真这么想，但也有一瞬间产生了真不再管他的冲动…… 深呼吸，压下心中想把他扔这的冲动。白瑾兮冷着脸说：“你腿上伤口再在泥浆里泡下去，就真的有可能溃烂化脓了。我建议你现在立刻上车，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你会医术？”萧褚逸思考了一瞬，就决定先上车再看，踏上车辕前他问了一句。 白瑾兮没理他，转身吩咐半夏和张泽一起在外面赶车，自己进去给萧褚逸包扎伤口。 “小姐……您今天的情绪有点……暴躁。您若是不想，咱们就不理这事了。”半夏见白瑾兮要往车厢里钻，伸手拉住她，小声劝道…… 白瑾兮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重生以来哪怕面对昔日的仇人都没有这么大情绪波动，似乎她和这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层隔阂，对谁都充满戒备…… 可是面对这第一次见面的逸王，自己就有一种放心信赖的感觉，就是敢“惹”他，并且也真的这么做了……自己明明是来找靠山的，可自己就是不想对着他恭敬的假笑！ 幸好半夏提醒自己，一会上车，自己得改一改脾气！施恩的重点是对方得记自己的好，要是救了半天，结果因为自己态度差，惹到了这天皇贵胄，那可就坏大事了。 “我没事，就是没遇到过这种场面，第一次救人，我有点紧张。” 她朝半夏笑了一下，然后一弯腰，钻进了马车。 “第一次救人？”萧褚逸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不，是小花猫。 这人偷听我们说话！白瑾兮眉毛一挑就要回怼，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来。 “公子，小女乃凉州城白家药铺的继承人，虽是第一次救人，但是熟读医书，简单处理伤口还是没问题的。”白瑾兮做淑女状。 萧褚逸皱眉看了看眼前过于做作的小丫头，这情绪转的也太突然了，他都要怀疑这小丫头知道自己身份了。毕竟在京城时候那些小姐们都是这样做作的对自己发花痴的…… “说人话，小花猫。你什么样本公子刚刚已经见识过了，不会是见本公子长得英俊，看上本公子了吧？本公子可不会以身相许来报恩啊！”萧褚逸夸张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人！白瑾兮表示，自己实在忍不了了！反正人已经救了，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本小姐不伺候了！ 白瑾兮脸色一黑，直接伸手戳了一下萧褚逸的伤口，萧褚逸嗷的一声叫出了声。“小野猫！你这是故意下黑手啊！” “你自己把伤口附近的布料割开，把伤口露出来。”白瑾兮不再搭茬，直接进入了医者的状态。 看她满脸认真，萧褚逸也不再胡闹，伸手一撕，本就有些破烂的裤腿立刻被他从中间撕开。 白瑾兮用车厢内常备的饮水轻柔冲洗萧褚逸的伤口，泥色的腿渐渐露出了肉色。还好白瑾兮毕竟力气小，伤口划的长一但是并不深。 她仔细检查，确认没有草叶尘土留在伤口上，便打开一个小药箱，把金疮药均匀洒上，然后用绷带对着伤口缠了起来。 伤口处理完成后，白瑾兮偷眼去看萧褚逸的反应……她真的很认真的，但是看着包成粽子凹凸不平的绷带，她也是真的有点心虚…… “咳，还……还不错，嗯，谢谢你救了本公子。”萧褚逸耳尖红红的，不自在的再次道了谢。 车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 ----------------- “公子，您的马怎么办？”张泽准备驾车回城，突然想起那公子的白马还在一旁没人照管。 “没事，你只管驾车，追风会自己跟上的。”清朗悦耳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马车行驶了一阵，一开始还能听到那公子痛呼的声音，后来就没动静了。 半夏侧耳听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和张泽讨论起来，“张泽，你说那楚公子是什么人啊？长得真好看！” 听到她的问话，张泽身体僵了一下，木着表情看了半夏一眼答道：“他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那匕首上门镶了宝石的，价值肯定不低。你……跟他不合适。” 半夏听他前面分析的还算正常，但到最后一句，她怒了，柳眉倒竖。 “好你个张泽，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对他没那种想法！我就是觉得……觉得……唉，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半夏是觉得奇怪，小姐好像是知道这人在这里，专门冲他来的。 今早上车前，小姐甚至专门嘱咐让自己带上了药箱…… 唉，不管了，天塌下来我陪小姐顶着，小姐要做什么，我只要帮她就好了！ ----------------- 一刻钟后，马车驶进凉州城，白瑾兮把萧褚逸送到了仁心堂的门口。让他自己进去找普智大师。 临别前，萧褚逸和她约定，七日后在乔家酒楼请她吃饭。 第23章 管的真宽 白瑾兮回到毓秀斋，正准备换去身上衣物，好好洗个澡，就听到前院传来云墨漪的声音。 “兮姐儿没事吧？我听说你浑身是泥的回来了？”似乎是在关心白瑾兮，只是微微上扬的尾音，让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兮儿妹妹，我也来看你了！”听到陆以安的声音，白瑾兮目光一寒。 来看我？是来看我笑话吧！ 自从他在落云寺后山受伤后，这一个多月陆以安老实了很多，不再主动往自己跟前凑，只是偶尔在府中碰到，点头问个好。 白瑾兮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做的手脚被他发现了，后来让半夏试探过青黛才知道，原来不是陆以安对自己产生了敌视，而是他沉浸在天冬的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白瑾兮早知道天冬是个有手段会哄人的，要不然上一世容不下自己的清阳县主，为何会接纳了她呢！ 只是没想到才几个月，天冬就把陆以安哄得不来自己面前晃了。 这样也好，自己当初把天冬给喜林苑的时候，就想着让她未来和县主狗咬狗了！ 云墨漪和陆以安已经在院子里了，这个澡自然是不能洗了，白瑾兮用帕子简单擦了把脸，就迎了出去。 “云姨您来的好快，看来府里是有人告我的状啊！” 白瑾兮装作没看见二人的震惊，坐到了主座上，然后理直气壮的委屈起来。 云墨漪听门房下人说白瑾兮回来时身上都是泥，就像是从泥地里滚过一遍，她还觉得是下人夸张的，如今一看，白瑾兮活脱脱就是一个泥娃娃。 “哎呀，这是怎么了？半夏她们怎么把你照顾成这样？！” 感受到云墨漪的憋笑，白瑾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知道我去做了什么，保准你再也笑不出来！ “云姨，不关半夏的事，我今天认识了一个猎户小哥哥，他带我出去打猎抓野兔来着，可惜没抓牢被它跑了，还摔了一身泥……” 说着说着，可能是感觉委屈了，白瑾兮撅起了小嘴，满脸遗憾。 紧接着，她又猛地抬头，满眼希冀的看着云墨漪。 “云姨，我和小哥哥约定七日后还一起去抓野兔，您这么疼我，不会不让我去吧？” 云墨漪还没开口，一旁的陆以安终于想起自己是白瑾兮的未来夫婿，脸一板，不满的斥责道， “兮儿妹妹，你我可是有婚约的，既然你知男女有别，为何还如此与一个外男厮混，未免太不成体统了！” 呵，这时候倒拿婚约当回事了，管的真宽！白瑾兮心里轻嗤，不着痕迹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天冬。 白瑾兮眸光暗了暗，似是乍被训斥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看向云墨漪，唯唯诺诺的开口。 “云姨……您也觉得兮儿不该去玩吗？如果您也这么说，那兮儿就不去了，专心在家学医……慧明大师给的医书我还没看呢！” 听到白瑾兮这么说，云墨漪一怔，飞快的瞪了一眼自家儿子，然后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笑着对她说：“兮姐儿，别听你安哥哥胡说，云姨相信你自有分寸的。” “可是安哥哥他……要不还是算了，毕竟我们以后才是一家人。” 白瑾兮以退为进，露出乖巧的表情，讨好的看向云墨漪。 “安儿，还不给你兮儿妹妹道歉！看你把人家吓的！姑娘家是用来疼的，你倒好，还凶上了。” 云墨漪立刻沉着脸，把陆以安往前一推，催促道。 直面陆以安，白瑾兮赶忙低头，装作很慌乱的模样，两只手反复绞着自己的衣角，低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在自家母亲严厉的目光逼视下，陆以安不情不愿的挤出个笑容 “兮儿妹妹，刚才是安哥哥语气不好，安哥哥给你道歉。” 白瑾兮没有抬头，声若蚊蚋的说道：“云姨，不用勉强安哥哥，我明白安哥哥的意思的。兮儿不想让安哥哥讨厌自己……” 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她咬咬牙，目光坚定的看向云墨漪。 “云姨，以后兮儿不出去玩了，您就给兮儿找个女先生，教导兮儿琴棋书画吧……兮儿知道别家的小姐都要学这些，兮儿什么都不会，给您丢脸了……” 这怎么行！难得这臭丫头成天只知道在府里疯玩，不用自己出手她就能把自己搞废了。现在决不能让她有机会迷途知返！ 想到这里，云墨漪稍稍用力又推了一下陆以安，“臭小子，你兮儿妹妹今天要是不原谅你，你就站这别回去了！” 白瑾兮和陆以安均是面色一僵。 陆以安是因为不情愿道歉，明明他没说错！自己的未婚妻跑出去和别的男子疯玩，弄得跟个泥猴子一样回来，这要是传出去，学堂的人得怎么嘲笑自己啊！ 而白瑾兮僵住则是因为她被恶心到了，让陆以安站这不走，这是惩罚谁呢？！本来还想再多拿乔一下，好好践踏一番陆以安的面子，这下，她也想快点解决了…… 清了清嗓子，陆以安上前一步想去牵白瑾兮的手，却被她轻轻躲了过去。 “兮儿妹妹，确实是我想差了。你，如今才十岁半，理应是爱玩的年岁，不必勉强自己学那些闺阁女子的。其实，我……我最是欣赏你的天真烂漫的。” 陆以安故作深情的对着白瑾兮表白，全然不顾一旁天冬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真的？那……那兮儿之后还可以出去玩吗？”白瑾兮仿佛瞬间就被哄好了，满脸希冀的看向陆以安。 “当然可以。”陆以安和云墨漪异口同声道。 “啊，太好了！兮儿就知道云姨和安哥哥会懂我的！”反复确认自己可以出去玩，白瑾兮高兴的蹦蹦跳跳，身上的泥点子也甩到了二人的身上。 见儿子终于把白瑾兮哄好，云墨漪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决定以后臭丫头的事情自己还是少干预，她喜欢什么就随她去。 云墨漪拿出一个腰牌示意半夏接过去，“这是府里的出入腰牌，以后兮姐儿要去哪玩，有你们跟着，保证她安全就行，不必再来和我请示了。” “哇！谢谢云姨！”这次白瑾兮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 确实要谢谢她这么轻易就把这出府的机会给了自己。 以后有了这出入腰牌，自己做事情可就自由多了！ 第24章 你查我?! 如今只是初夏，气温还不算很高，街上的小贩都卯足劲吆喝着，一幅热闹的景象。 乔家酒楼门口，一架不起眼的马车慢慢停稳，一名圆脸少女率先跳下车，转身抬手要去扶后面的人。一个年纪更小的少女搭着她的手，缓缓的下了马车。 小少女身穿白色襦裙，裙下露出小小的浅黄色绣鞋，肩上是一条浅青色薄纱披帛，端的是素雅精致。 来人正是白瑾兮和半夏。 距离夏至已经过去七日，今日是应萧褚逸之约，来乔家酒楼一聚。 乔家酒楼是凉州城最大的酒楼，一楼正堂是普通人吃饭的地方，二楼是雅间，进去就是五两银子起，三四楼是住店的客房。 整栋楼雕梁画栋，装饰的十分讲究。 走进酒楼，店小二十分机灵的上前招呼，“两位姑娘要用点什么？就两位还是与人有约？” “我家小姐与人有约，请问楚公子到了吗？”半夏回答。 之前救人的时候，萧褚逸说自己姓楚名逸，既然是隐藏身份，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国姓暴露出来。 “哦，是楚公子的贵客啊，楚公子已经在虞美人厅等候了，您请上二楼，左边最里面就是。”小二听到是楚逸的客人，脸上笑容都热情了几分。 ----------------- 笃笃笃…… “请进。”萧褚逸清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白瑾兮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一袭青衣、把玩着一把折扇的少年。挺拔的身姿，潇洒出尘的气质，无一不透出一丝贵气。 只是再仔细看去，那得意洋洋、恨不得把“我很好看吧”几个字印在额头上的样子，一下子把他从清雅出尘的谪仙变成了一个不拘小节的纨绔少爷。 许是城外相遇时太过狼狈，萧褚逸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打定主意要在今日扳回一城，挽回自己的形象。 什么泥猴子？！本王可是鼎鼎大名的京中第一纨绔！ 白瑾兮的确被惊艳到了一瞬间，然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半夏脸上也带上了忍俊不禁的笑意，他这找回场子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白瑾兮见萧褚逸脸色一黑，连忙主动打招呼，转移话题。“楚公子，又见面了，腿伤可还好？” “哼！承蒙惦记，已经好了大半了。”萧褚逸没好气的说。 他伸手比了比自己旁边的位置道：“姑娘请吧！这乔家酒楼的菜还挺不错，他家的招牌竟然能和……相媲美。” 说到和什么相媲美的时候，萧褚逸故意含糊其辞一带而过，他实际想说的是和御膳房。 白瑾兮大大方方的移步到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几碟精致的小菜。 “我这次请姑娘前来，主要是为了感谢七日前姑娘的搭救之恩，近期我都会留在凉州城，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乔家酒楼找我。” 说着，萧褚逸长身而立，双手抱拳微微躬身，给白瑾兮行了一礼。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毕竟人家姑娘救了自己，郑重道谢是应当的。 白瑾兮有些意外，眉峰轻轻一挑。 嗯？不结拜了？就因为我不小心划破他的腿？他也太小心眼了吧！ 白瑾兮在心里暗暗吐槽，明明前世他可是把那个采药女认作义妹了，到自己这就只剩帮忙了，不过也够了。 别看萧褚逸现在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实际上他是个很护短的主，有他撑腰的话，以后云墨漪再想对白家做什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嗯，我确实有事情需要人帮忙。”白瑾兮也不和他客气，直奔主题。 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萧褚逸还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知道我能帮你的忙了？” “当然！我的忙不需要钱也不需要权，只要你出个人就行，所以你肯定能帮。” 说到这里，白瑾兮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萧褚逸。 “再说了，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来自富庶人家的公子。我一小丫头，又不会让你杀人放火，有什么帮不到的？”白瑾兮一脸理所当然的道。 萧褚逸不可能因为自己几句话，就帮自己除掉云墨漪和陆以安，毕竟在外人眼中，那是无辜的两条人命。 更何况他此刻还在隐藏身份，自己若是一口道破，他肯定会怀疑自己救他是有什么阴谋的，这“救命之恩”他恐怕也要重新思量了。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自己要什么，哪怕萧褚逸要和她结拜，她也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她要变强！她还想要得到萧褚逸的认可，成为他眼里的自己人！ 逸王的身份此刻无用，不代表以后一直没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自己一命的。 “我想学医，但是我不能在明面上学，我府里有人不愿看我上进……我需要你帮我掩护，让人以为我是出来玩的。” 白瑾兮满脸严肃的说。 “如此就行？没别的要求？”萧褚逸感觉自己是不是听漏了，他堂堂南月国的八王爷的救命之恩，就被要求假装陪小丫头玩闹？ “小丫头，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他抬眼朝白瑾兮看去，那认真探究的模样让白瑾兮恨不得跳起来打他一顿。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逸王到底靠不靠谱啊！上一世听说的他说会护那采药女一世周全，不会是谣言吧…… 见小丫头脸色泛红，认真的看向自己，萧褚逸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你现在还太小了，哎呀不是，咱俩根本都不了解对方……也不是，总之，咱俩不合适，你可别瞎想啊！” 白瑾兮脸色泛红那是被气的！认真的看向他那是她在怀疑他不靠谱！ 她还没开口回怼，半夏先忍不住了。 “楚公子，我们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人，您可别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虽然她和小姐都不把那所谓的婚约当回事，但毕竟众口铄金，事情解决之前，还是得注意点。 “呵，婚约？你是说那陆以安？” 萧褚逸俊朗的脸色突然闪过一丝不屑。 “你查我？！” 白瑾兮听到陆以安三个字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即一脸恼怒的瞪向萧褚逸。 还好自己一直以来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要不然这次就惹上大麻烦了！ “小丫头别着急，不是我查的。”他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辜状。 “你也看出来了，我家里挺有钱的，我父……父亲不放心我自己出来闯荡，派了家里的暗卫跟着。你救了我之后，他就擅自做主去查了你家的情况。” 听到萧褚逸这么说，半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她那天没把小姐的异常和张泽说，否则岂不是害了自家小姐！ 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发现了什么和小姐有关的事情，都要把它烂在肚子里！ 见白瑾兮还是瞪着自己，一脸的不快，萧褚逸则微微一笑，“小丫头，有些事情你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多亏了暗八去查，要不然你还得被隐瞒好久呢！” 我不知道的事？！ 听到这里，白瑾兮瞳孔一缩，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难道她一直寻觅的真相就要在此刻揭开了吗？！ 第25章 心黑的小丫头 “什……什么事？” 白瑾兮有些结巴，紧张的盯着萧褚逸，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红，是激动的。 见白瑾兮如此紧张，萧褚逸在心里微微叹息，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今后在白府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自己能照顾就多照顾点吧！ “小丫头，你那个未来夫婿……他恐怕将来不会娶你了。” 萧褚逸扫过白瑾兮，稍稍放轻了自己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有几分温柔。 就这？！白瑾兮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 她也没想嫁啊！ 不过，在这个时候，陆以安就已经搭上了清阳县主？那么…… 想起之前自己对半夏胡诌的，关于云墨漪有了不起背景的猜测，未必不是真的！ “暗八查到那陆以安和武威王的孙女清阳县主过从甚密，甚至约定了在你及笄后成亲。唉，小丫头，这事情早点知道其实是件好事。” 萧褚逸见她有些失落，狠狠心，把暗八和自己说的事情讲了出来。 其实这事也是个巧合，夏至那天自己住进医馆之后，暗八就到了白府，听到了几人的对话。 后来他出府的时候，刚巧看到陆以安气呼呼的上了马车，就顺路跟了上前去，结果发现陆以安竟跑去了武威王府。 暗八还以为这里面有阴谋，便继续跟着，却见到清阳县主和陆以安拉拉扯扯，言语里还提到了白家那小丫头。 当晚暗八在乔家酒楼的天字号房找到萧褚逸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惊讶于萧褚逸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柔细心的一面，白瑾兮适时露出了几分难过。 “没事，我知道安哥哥心里没有我，只是碍于婚约才让着我的……” 白瑾兮也不想利用萧褚逸的善意，但自己只是个孤女，还有白府满门的血海深仇要报，只能用些小手段博取萧褚逸的同情了。 她暗想：“抱歉了萧褚逸，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小丫头心挺黑，还骗我！”萧褚逸突然拿折扇敲了一下她的头。 白瑾兮前一瞬还在感伤，下一瞬听到萧褚逸的话，表情呆滞的抬起头，嘴巴张的大大的。 啊？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暗八可告诉我了，你其实很厌烦陆以安，你这副为他难过的样子可以收一收了。”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的声音。 萧褚逸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瑾兮，心里很满意终于在这丫头面前扳回一城了。 白瑾兮的惊呆也只维持了一瞬，然后换回面无表情的样子，拿起茶杯抿了一下。 “楚公子真是恶趣味，既然早就知道，何不方才一起说出来，或者干脆就陪我装到底。” “小丫头不简单啊！”萧褚逸也不恼，笑眯眯道。 在他看来，白瑾兮一个孤女，生活在别人眼皮底下，要是没点心机，恐怕早就被人拆吃入腹了。 看来这次出宫游历真是做对了，外面的世界果然如三皇兄说的那般精彩。萧褚逸微挑眉，决定在凉州城多呆些时日，看看这小丫头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既然你都清楚我的情况了，那你也应该介绍一下你自己，这才公平。”白瑾兮道。 自己知道他是逸王，但这个身份明显他不想暴露，那还是听听他想给他自己安个什么身份吧。以后二人要经常来往，自己可得记牢以免穿帮。 “我的身份？你就记住我是楚逸，家是京城的，很有钱就行了。我这次就是出来游历的，最多可以在凉州城……呆半年。” 萧褚逸漫不经心捻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你能不能装作猎户之子？”白瑾兮想了想，突然问道。 “我出来找你的时候，你假扮一下，嗯，你准备一身粗布衣服就行了。”她上下打量一番萧褚逸，思考了一下，提出自己的想法。 萧褚逸看到她的眼神，立马不乐意了，“本公子哪像猎户了？！” “我给你带美食！” 刚刚进来的时候，白瑾兮就发现萧褚逸对美食的喜好，桌上摆的全是乔家酒楼的老客才会点的菜……短短七天就摸清什么好吃，他定然是对美食偏爱的人。 听到美食二字，他思考了片刻终是松了口，勉强的答应下来。 不过萧褚逸觉得这小丫头应该做不出什么特别的美食，毕竟这南月国的厉害厨子基本都在他家里。 算了，小丫头也不容易！ 如此，约定好每五日见一面，由萧褚逸掩护她去仁心堂学医后，白瑾兮就回府了。 ----------------- “主子，您真要帮她？”暗八悄然出现，不解的问道。 “你现在出现的挺勤，山崩的时候你倒是没动静了。”萧褚逸白了暗八一眼，没好气的道。 夏至那天，一路上没人，暗八也就跟的比较远，山崩发生时，到处一片混乱，他还没看清人在哪，就看到追风驮着大包小包的跑走了，于是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等发现主子没在马背上时，追风已经找到了一辆马车，朝着山崩这边驶来。他跟着躲到了附近，确定来人没有恶意，就听之任之了。 此时听见主子提起那天的事情，暗八立刻跪下，铿锵有力的说：“暗八有罪，那日护主子不利，甘愿受罚！” “行了行了，你明知道本王的脾气，还来这套。起来吧！”萧褚逸失笑道。 “难得父皇同意本王出来游历，自然什么生活本王都得体验一下。三皇兄每次游历回来都给本王讲他那些江湖见闻，小丫头这种民间家长里短的事他没做过吧？等下次见到他，本王也给他讲讲！” 想到三皇兄，萧褚逸不由朗笑出声。 那是一个洒脱阳光，温润如玉，仿若谪仙般完美的男人。 暗八见他主意已定，不再劝说，行了个礼，消失在房间里。 萧褚逸透过窗子，看向街道上远去的马车……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茶杯，略显凉意的茶水在唇间流过，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唉……从那陆以安的事情就能看出，她一个孤女日子必不好过，虽说她不救本王，本王也不会有事，甚至可能比现在更好。” 说到在这里他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还绑着绷带的腿。 “毕竟她有恩于本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教她点功夫防身或许更有用，毕竟本王不可能一直照顾她。还好，小丫头是个有主意的……” 萧褚逸叹了口气，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暗八随意闲聊，只是许久都没有听到暗八回应。 他已经习惯了。 在宫中他一直很孤独，只有三皇兄回来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亲人的温暖。 第26章 出城采药 又是和萧褚逸约好见面的日子，白瑾兮一大早就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听到门房前来汇报，正在用早膳的云墨漪放下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 “这臭丫头最近总往外跑，要不要查一查她到底在做什么？” 天冬闻言连忙上前，恭敬的回话。 “夫人，奴婢来的路上正巧撞见她们几人，听意思是去找那猎户抓兔子去了。” “抓兔子？这都多少次了？！别是背着我们做了些旁的，你今晚探听一下，那臭丫头最近做了什么。” 云墨漪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两个月来，白瑾兮一行人每五日便会出门一整天，风雨无阻。这架势绝不像是在胡闹，倒像是在做什么要事！ 想到这里，云墨漪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神情严肃的看向陆以安。 “安儿，等下你去学堂之前绕路去一下仁心堂，看看那臭丫头在不在那边。” 见陆以安点头应下。 自言自语道：“这臭丫头别是在偷偷学医了。” ----------------- 云墨漪猜的很对，白瑾兮最近确实跟着普智大师学习医术。 和萧褚逸约好帮她打掩护的当天，她离开乔家酒楼，直接就去了仁心堂，拜访了普智大师。 普智大师听她说了情况，欣然应允，只是并未让她拜师，只说缘分未到。 从那时起每五日，白瑾兮就把自己这段时间看书的疑惑攒一起，去请教普智大师。 “小施主天资聪慧，进步很快，书上的药材已经认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要实践了。落云寺附近有些草药，小施主可去亲自采集、炮制，医者一定要对草药绝对的熟悉。” 上次去仁心堂的时候，普智大师如此说道。 于是今天，白瑾兮没有再去仁心堂，而是叫上萧褚逸直接出了城。 也正因此，阴差阳错下，陆以安去仁心堂的时候，并没有撞见白瑾兮。 ----------------- “楚公子，那地方你还记得吗？”白瑾兮笑盈盈的指着一片和四周格格不入的空地。 那是一片树林，每隔几步就是一棵树，唯独她指的地方光秃秃的，从山上俯瞰山脚，那里的植被就像是被人挖掉了一般。 萧褚逸翻了个白眼，这黑心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里就是当初二人相遇的地方，自己被人叫泥猴子的地方…… “你快采你的药吧，一会太阳毒起来，看你没采齐药材怎么办！”萧褚逸随口回怼道。 这段时间，白瑾兮又晒黑了好多，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变成了一个山间小猴子。 半夏曾经想劝她没必要这么拼，但是看见自家小姐每次出来都那么的开心，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许多，言语举止也更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十一岁少女…… 半夏觉得这样挺好，黑就黑点吧。反正小姐底子好，捂一冬天就又变回白瓷娃娃了。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白瑾兮一声尖叫，吓了她一跳，慌忙抬眼去找自家小姐。 “啊！！是人参！半夏！我找到人参啦！”白瑾兮高兴的在原地直蹦，兴奋的声音都快冲破云霄了。 半夏一溜小跑过去，蹲在白瑾兮的身边，低头看着地上的叶子。“小姐，这就是人参吗？那小姐是不是发财啦？” 半夏也有点激动，人参可是富贵人家才有的东西呢！ “傻半夏，人参冬天采才值钱，夏天的时候只是看着枝繁叶茂，实际上只是在为冬天蓄积养分呢！” 白瑾兮想起医书上提到过人参的生长特点，略有些得意的回答道。 “小姐懂得真多！那我们今天就不采了吗？”她崇拜的看向自家小姐，好奇的问。 白瑾兮用沾了土的手指抹了一把半夏的脸，笑嘻嘻的回答：“果然是傻半夏，既然遇到了，哪有不采的道理？下次再来可不一定还能遇到咯！” 半夏赶紧擦自己的脸，看着白瑾兮充满活力的样子，她在心中感叹，真好…… 白瑾兮小心翼翼的用手把人参旁边的土一点点挖开，生怕伤到它的根须，等一整个白白胖胖的人参躺在她手上的时候，她都有些不敢置信了，竟然是一颗十年以上的参！ “这就是新鲜人参啊？本公子只见过炮制好的，要比这个干巴很多。” 萧褚逸慢悠悠走过来，漫不经心的从她手里抓起人参，拿着左看右看。 “哎哎哎！小心点！别伤了它的须子！”白瑾兮看见他如此随意的动作，心疼的直嚷。 萧褚逸看过后就把人参随手丢回给了白瑾兮，她吓得赶紧去接，确认人参没伤到之后，才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今日算是大丰收了，一行人准备往山下去，只是才走没几步，就迎面碰上了两个步伐急促长相凶悍的中年汉子。 那两人都背着药娄，皮肤黝黑，眼尾处有深深的皱纹。 他们一见到白瑾兮一行人就嚷了起来：“你们是不是把我们的人参给挖走了？！” 白瑾兮停住脚步，有些发愣——这人参是有主的？ “两位大叔，我确实挖到了人参，只不过那人参没有任何记号，如何能证明是你们的人参？” 她怕有什么误会，很礼貌的上前一步，细声细气的问。 “臭丫头别装傻！我们把那人参养在那，想等冬天再挖的！我们刚刚听到你喊看到人参就赶紧赶过来了，哼！我劝你赶紧交出来！” 其中一人也是上前一步，瞪着他下三白的眼睛，强横的对着白瑾兮呵斥道。 “就是！你这丫头怎么偷挖别人的人参啊！快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另外一人满口黄牙，指着白瑾兮大喊，吐沫星子都快溅到她脸上了。 半夏急忙把自家小姐拉回来，上前半步挡在她面前。 “说话归说话，你们离我家小姐远点！” 此时萧褚逸已经看出来，这两个人就是来抢人参的。 他抱着双臂站在原地没有动，冷眼看着对面两人。 他可以选择出手，但是他更想看看小丫头会怎么做。 “哟，还是个大小姐啊？啧啧，这丫头长得真嫩，就是黑了点。”下三白上下打量着两个姑娘，眼里露出意味不明的贪婪之色。 第27章 杀不杀 男人粘腻的目光仿佛粘在了身上，白瑾兮直觉不妙——这种眼神她见过！ 前世自己及笄那晚，陆以安就是用这种恶心眼神看着自己，若不是清阳县主吃醋打上门来，恐怕就…… 此时再看到这种眼神，她脑子里嗡的一下就乱了，前世的恐惧再度袭来，整个人开始不自觉的发抖。 萧褚逸觉察到她的异常，立刻上前用身子挡住那恶心的视线。 “滚！”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那两个汉子却大笑出声，“哈哈，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还学别人英雄救美啊！小子，我们不滚，你奈我们何啊？” 白瑾兮强自镇定，她告诉自己，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自己必须要坚强，要勇敢。如果还是那么软弱，等萧褚逸走了，自己还能靠谁？！ 她对着萧褚逸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泛白的唇瓣暴露了她此时在强撑。 她咬咬牙，从萧褚逸身后走出来，直面两个汉子。 颤声说道：“你们说那人参是你们养在那里的，那你们肯定知道具体位置了。你们若能说出具体方位，我就把它给你们。否则，我宁可毁了这人参！” 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一把镶有宝石的匕首，正是之前萧褚逸的那把。 “那不行，万一这不是我们那棵，我们说出方位，你不就能去偷了？要我看，你把你采的位置说出来，我们听听看是不是。” 下三白眼珠一转，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看向白瑾兮。 “好，我是在左边十五丈左右的地方挖到的。” 白瑾兮思索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我们的！”黄牙听了立刻急急喊道。 白瑾兮听到却是退了一步，大声说道：“那我采的就不是你们的，我说的左边十五丈只是随便说的，实际上是在正后方九丈的地方挖到的！” 那两个大汉听到后，互相看了一眼，竟然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 “你这娃娃真不听话，乖乖给我们不就好了，非要搞这些花花肠子。今天这人参我们哥俩要了，至于你俩……” 下三白说着，垂涎欲滴的看了看白瑾兮的半夏，“正好我们哥俩一人一个！” 语毕，搓着手朝着白瑾兮和半夏走来。 下三白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动的萧褚逸，哼了一声， “哼！小子，你要是识相，等爷爷玩过了也让你玩玩，不然的话……爷爷手中的药刀可是会砍人的！” 他语带威胁，从背后药娄中抽出一把约一尺长的刀。 “让开！”黄牙也抽出刀来，也恶狠狠盯着挡在半夏身前的张泽。 半夏吓得紧紧抓着白瑾兮手臂，一个字都说不出，腿软的完全动不了。 “要杀了他们吗？” 萧褚逸此时没理会那两个汉子，转身低头，认真的看向白瑾兮，轻声问她。 要杀吗？敢杀吗？ 白瑾兮嘴唇发白，手中的匕首也在抖，她咬紧嘴唇…… 要杀人吗？ 哪怕前世经历了那么多，哪怕那晚云墨漪站在自己面前时，自己恨不得一口口咬碎她的血肉……此刻想到杀人，她还是感到恐惧。 她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一滴浑圆的血珠从她的唇瓣上渗出，红的有些刺眼。 白瑾兮知道，只要自己说一个杀字，或者哪怕是点个头，萧褚逸都可以替自己出手，但是…… 在那只肮脏的手即将碰到白瑾兮时，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萧褚逸叹了一口气，抓住白瑾兮猛的往后一拉，然后冷着脸说了一句，“还愣着干嘛？你主子都被人骂了。” 暗八骤然现身，利落两剑直接把两名大汉的手臂齐肩斩断。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响起，鲜血迸溅的瞬间萧褚逸上前一步，用身体护住白瑾兮，把她的头紧紧的压在自己胸前…… “没事了。”他低头柔声说道。 白瑾兮只感觉自己猛的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被抱住的瞬间，她感到了前所未有安全感。 在听到那句“没事了”后，她放声大哭…… 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啊，自己还是对她太严苛了。 此时萧褚逸心中划过一丝心疼，没人护着，只能靠自己的感觉他太懂了，所以他才想用他的方法逼迫白瑾兮成长。 但此时看白瑾兮小脸煞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由得有些后悔。 “没事了……都过去了……” 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萧褚逸的声音更柔和了。 白瑾兮渐渐收住眼泪，她轻轻推开萧褚逸，红着眼睛看向此刻倒在地上抱肩哀嚎的两人。 “杀了……他们……” 闭了闭眼，白瑾兮的声音微不可闻。 萧褚逸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杀了他们！” 白瑾兮紧紧抓住萧褚逸的袖子，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 “小姐！”一旁的半夏本来被暗八的突然出手吓傻了，此时听到白瑾兮的话，惊呼出声。 张泽轻轻拉了一下半夏，对着她摇了摇头……要相信小姐！ “你确定吗？”萧褚逸看向白瑾兮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有脆弱，有狠厉，认真且坚定，目不转睛的正望着自己。仿佛是一只要吃恶狼的红眼小兔子。 “好……暗八，动手。” 叹了口气，萧褚逸轻声开口。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了，或许自己不该让小丫头过早接触这残酷的世界…… 两个大汉刚要求饶，暗八已经手起剑落，剑锋划过了二人的喉咙。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二人濒死时喉咙发出的喀喀声…… “小丫头，怕吗？”见白瑾兮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明明怕的小脸惨白，却还咬牙强迫自己直面这一切，让萧褚逸对她升起了一丝钦佩。 自己第一次看见杀人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恐怕比她还不如吧，好像是闭眼没敢看。只在结束后从指缝里偷眼瞧了一下，结果当晚就发起了热…… 见白瑾兮的脸色逐渐好转，似乎渐渐放松了一些，萧褚逸冲她开起了玩笑，“要不要上去戳一下？” 闻言半夏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只是看到站在一旁的暗八，不得已改为了瞪一眼。 “不用，我戳过人了。”白瑾兮瞥了他一眼，视线在他的腿上转了一圈，白着脸回怼道。 见她已经可以怼人了，萧褚逸轻笑出声，手一挥，“走，回城了！今天挖到人参，小丫头你发财啦！” 第28章 难过的槛 回城的路上，白瑾兮和半夏坐在马车里，相视无言，一路沉默着。 萧褚逸骑在追风背上，跟着马车，视线略带担忧的望向车厢。 最难的那关小丫头已经闯过去了，从她说杀这个字之后，她就不再是那养在后宅的菟丝花了。 只是，今晚恐怕小丫头会很难熬啊…… 回到城里，萧褚逸让张泽带着两个姑娘直接回了白府。 ----------------- 往日白瑾兮她们出门都要一整天，今日还没到午膳时间，门房下人竟然就来汇报说，她们已经回来了。 云墨漪面露诧异之色，“这么早？可有什么异常？” 下人想了想，说道：“回夫人，好像是和往常不大一样。张泽表情比以往严肃，小姐下车后也没和半夏说话，就直接回毓秀斋了。” 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云墨漪陷入了沉思。 “天冬，你说……白瑾兮她们究竟出去做什么了？” 她看向给她端来茶水的天冬问道。 “夫人，白瑾兮一路都没和半夏说话，奴婢猜测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二人间产生隔阂了。” 天冬思索了一下，恭敬答道。 云墨漪喝了口茶，然后把茶杯轻轻放下。 她想起方才陆以安专门叫人来回报的内容，白瑾兮并没有去仁心堂，仁心堂的普智大师也一直在里面坐诊，所以她不会是去学医的。 难道真是在抓野兔？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与其在这里盲目瞎猜，还不如去毓秀斋看看。 正好也好久没和白瑾兮一起用饭了，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可得关心一下她！ “天冬，吩咐厨房今日午膳做丰盛些，冷菜要一盘凉拌胡萝卜和白萝卜丝。再额外准备一份水果冰酪，用上今日送的橘子。直接送去毓秀斋。我去那边用膳。” “是。”天冬颔首领命，退出房间，快步朝大厨房走去。 云墨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白瑾兮的种种反常之处，喃喃自语道：“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 轻轻合上毓秀斋的门，半夏叮嘱张泽留在门外守着，转身走回了白瑾兮身旁。 白瑾兮坐在紫檀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良久没有动一下。 “小姐……”半夏斟酌着开口。 刚刚在落云山发生的事情，让半夏有些后怕，如果没有萧褚逸和暗八，自己和小姐恐怕就糟了。 只是，她更担心小姐此刻的状态。 正在神游的白瑾兮听到半夏的呼唤，眼神终于不再恍惚，她缓缓转头看向她。 “怎么了？”她讷讷的问，表情还有些木然。 白瑾兮握紧手中的茶杯…… 她杀人了…… 虽然不是亲自动的手，但是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没开口，萧褚逸是不是依旧不会放过那两个大汉，但她还是说出“杀了他们”。 她放下手中茶杯，叹了口气，垂下眸子问：“半夏，你可觉得我心狠？” 她有些不敢看半夏的眼睛。 如果，半夏觉得自己很可怕，自己可以理解的…… 见到小姐表情很颓然，全然不复往日的活力，半夏很心疼。 她蹲在白瑾兮脚边，认真的对她说：“小姐，奴婢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夫人选进府里，虽然是婢女，但夫人和小姐待奴婢都是极好的！说句逾越的话，在奴婢心中，小姐就跟奴婢的妹妹一样。” 说着说着，半夏红了眼眶，语带哽咽，“可今日遇到危险，奴婢没能保护小姐，甚至还让小姐不得不说出那般艰难的话，奴婢只恨自己无法替小姐杀了那恶人！” “无论您做什么决定，奴婢永远都会站在您这边，相信您支持您！” 最后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把她的心意完完全全展露给白瑾兮看！ 其实半夏早就发觉了，自从小姐高烧醒来之后，对周围一切都有很强的戒备心，却独对自己十分信重。这番话她早就想和小姐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白瑾兮坐在那发呆的样子显得又脆弱又迷茫，她想让小姐知道，这世上有个人绝对不会背叛她！她或许不配，但她想做小姐的伞，替她遮挡这世上的凄风楚雨。 “半夏……”白瑾兮看进她的眼底，看到了她的自责与心疼，深深动容。 她问这句话，与其说是在怀疑半夏会对自己起异心，其实她只是想寻求一个心理安慰，想听有人和她说，她做的没错！ 在落云山的时候，她说杀，更多是一种冲动之下，逼自己发狠的一种疯狂心态。 可当她回到马车上，等她冷静下来时…… 她眼前不断的浮现那两人临死的画面，她仿佛还能听到他们喉咙发出的咯咯声。 她不是害怕，只是……她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她需要人救救她。 白瑾兮嘴巴抿的紧紧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既像哭又像笑。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无法瞑目的半夏，她和眼前这个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半夏，渐渐融为一个人…… 最终她眼圈微红，轻轻吐出一口气，轻笑道：“想当我姐姐保护我？可以呀。那我让张泽教你功夫，你可得好好学啊！半夏姐姐！” 半夏见她终于笑了，松了一口气，配合的赶紧讨饶：“别别别，小姐可折煞奴婢了，还是叫奴婢半夏吧！” 白瑾兮也笑道，“让我叫你半夏可以呀，但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自称奴婢，要说我！”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露出几分俏皮之色。 “是，奴……我记得了！”半夏面露激动之色，继续说道：“我一定跟着张泽好好学功夫，将来有坏人我都替小姐打跑！” ----------------- “小姐！云夫人来了！” 听着屋内二人的嬉笑声，张泽本不欲打扰，但看见云墨漪带着天冬和青黛，提着食盒朝毓秀斋走来，连忙隔着房门低声提醒。 这段时间很多迹象都表明，自家小姐对云墨漪很是防备，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还是选择坚定的站在小姐和半夏这边。 第29章 身体不适 房内，白瑾兮和半夏听到云墨漪来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二人面面相觑。 “小姐，她来做什么？”半夏满脸嫌弃。 白瑾兮略一沉吟，便猜到应是自己今日的反常，被下人汇报给云墨漪了。 所以，这是来探自己虚实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示意半夏等下就按她说的做…… ----------------- “这大白天的怎么还关着门啊？” 房门打开，云墨漪跨步进来，一边四下打量，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 白瑾兮没有回答，向她身后看去，只见天冬手里都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看起来不轻。 “云姨，您这是？” 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白瑾兮柔声问云墨漪。 “你今日回来这么早，我想大厨房恐怕没准备你的午膳，便吩咐加了两个小菜带过来和你一起用。” 云墨漪笑得满脸慈爱，挥手招呼天冬把食盒端上来。 “这……云姨，兮儿今日没什么食欲，恐怕不能陪您了。” 白瑾兮很为难的看了一眼云墨漪，似乎驳了她的好意很愧疚。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半夏，你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 仿佛才发现她的异常，云墨漪扭头看向半夏，严肃的斥道。 半夏闻言立刻躬身赔罪。 “云夫人教训的是，都是奴婢的错，没劝住小姐，让小姐受惊了……” “哼！”白瑾兮冷哼一声，满脸不耐的打断了她。 “我说了我自有分寸！逸哥哥能照顾好我们！今天不是没出事嘛，你竟还给我摆脸色，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她气的小脸涨红，竟似要当场吵起来。 “逸哥哥？”云墨漪微微蹙眉对天冬投去疑问的目光。 这臭丫头又认识了什么人？怎么也不汇报？！ 还没等天冬回应，半夏直接答道：“回云夫人，小姐说的逸哥哥就是那猎户。今日小姐就是去找他了。” “半夏！！”白瑾兮急了，厉声制止她说下去。 云墨漪看看白瑾兮，看看半夏，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打圆场道：“行，兮姐儿不让问云姨就不问了，但这饭还是要吃的。你没食欲，正好这里有些清淡小菜，随便吃一点吧！” 白瑾兮想了想，侧头看向她，“那好吧，您保证不问了兮儿就吃。” 其实她也想看看，云墨漪一定要让自己吃饭是何缘故？莫非这饭有问题？！ 云墨漪笑着应下，示意天冬把饭摆上。 见到红烧蹄膀，清炖狮子头，白瑾兮脸又白了几分，她感觉自己要吐了。 “兮姐儿，再没食欲也吃点东西，你尝尝这个凉拌双丝，很开胃的。”说着，示意天冬把那道菜摆到白瑾兮的面前。 “还有这个水果冰酪，我特意叫大厨房加了今日送来的橘子，这大热天的，吃点冰酪祛祛暑。” 看着面前这两道菜，白瑾兮心下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柑橘类和牛奶一起食用难克化，而白萝卜与柑橘长期同食可能会引起瘿瘤，这是在试探自己到底懂不懂医啊！ 虽然偶尔吃一顿没什么，但她可不想委屈自己，于是微微蹙眉，“云姨兮儿真的吃不下，不如放这我晚些再吃吧！” 云墨漪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这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不肯吃？ 她站起身，亲自把一碗冰酪摆到了白瑾兮面前，虽然在温柔的笑着，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她，“尝尝吧，可好吃了！” 见状白瑾兮柔柔弱弱的对着云墨漪一笑，说道：“确实看着不错，那我试试。”话毕端起了面前的冰酪。 只是才吃了一口，白瑾兮目光扫向桌上的红烧蹄膀，不再压抑自己的恶心，直接吐在了云墨漪脚边。 云墨漪脸色瞬间黑了，这死丫头太恶心了！ 接过半夏端来的茶漱过口，白瑾兮捂着肚子，满脸歉疚的对云墨漪道：“兮儿实在身体不适，想先去休息会……半夏，你替我招待下云姨。还有，这碗冰酪给我留着，我晚点再吃。” 看着白瑾兮惨白的面色，云墨漪神色有些诡异，这丫头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就这么凑巧，今日刚巧身体不适？ 只是也不好再做挽留，只得面带忧色的点头，让她先进去休息。 ----------------- 见白瑾兮进了卧房，云墨漪看向半夏，表情肃然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夏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事情如实说出来。 “回云夫人，今日奴婢陪小姐去城外找那猎户，结果他竟然要带着小姐上山放陷阱，抓野猪。奴婢百般劝阻，小姐就是不听。” “结果，那野猪受伤发狂，竟从陷阱中跳了出来。幸好遇到两个采药人，他们直接拔刀劈砍，才把野猪吓跑了。” 半夏突然朝着云墨漪跪下，眼眶微红，严肃的说道：“请云夫人收回腰牌，小姐性情顽劣，长此以往下去，定会出大事的。小姐如今已经十一周岁，理应在府内学些琴棋书画、管家事宜了。请夫人劝劝小姐吧！” 云墨衣听到她说白瑾兮竟然上山去抓野猪，也是一愣。 她装作为难的看向半夏，“好孩子，你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为你家小姐着想。只是……” 顿了顿，她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有句话叫做后母难做，我虽不是兮姐儿的后母，但也算是半母。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太过苛责她……” “你放心吧，兮姐儿未来嫁到我家，我也不会对她有什么要求，兮姐儿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只要白瑾兮幸福快乐，她就别无所求了。 若不是半夏曾亲耳听到云墨漪算计自家小姐，她此刻怕是要感动的流泪了…… 半夏眼睛湿润的看着云墨漪，深深一叩首。 “奴婢懂了。奴婢会把夫人的苦心告诉小姐的。” 云墨漪满意的看着半夏面上的感激，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呵，就白瑾兮那个草包还想嫁给我儿？ 想得美！ 我儿天资卓越，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上了秀才，我儿的正妻之位可是给县主准备的！ 第30章 他是个好人 “对了，你说的那两个采药的是什么人？既然救了兮姐儿，白府得送一份贺礼过去！” 听到云墨漪问起采药人的事，半夏茫然的看向她，回道：“奴婢不知，野猪逃走时已经重伤，那猎户答应他们既然他们救了人，野猪就归他们，那二人便跟着野猪的踪迹，追过去了。” 这事情云墨漪暗暗记在心里。她看了看满桌的菜，想起刚刚白瑾兮呕吐的样子，真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罢了，兮姐儿身体不适，我也吃不下了。这些餐食都没动过，分给院里下人吃了吧。” 说完，就带着天冬走了。 “恭送云夫人！”半夏行礼送客。 云墨漪黑着脸走出毓秀斋，天冬跟着大气都不敢出。 每次云墨漪在白瑾兮这吃瘪，私下里都要发好大一通脾气。别人说云墨漪温柔善良，那是她们没见过她私下的样子，就是一个疯女人！天冬在心里这样评价着。 云墨漪突然停住脚步，猛地回头，吓了天冬一跳。 她一边思索，一边吩咐道：“天冬，晚上你回毓秀斋后，打听下那两个采药人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出来，还有就是今天白瑾兮的病是不是真的。对了，还有那碗冰酪她有没有吃，明早回复我。” ----------------- 见人已走远，半夏连忙奔向里间，刚刚小姐可是真的吐了，别是真的病了。 一进里间，她就看的白瑾兮一头虚汗，面色发白的斜倚在床上。 见到半夏进来，她还虚弱的笑了一下，“我就知道她们呆不长。” “小姐，您怎么样了？我去请普智大师来！”经过两个月的学习，白瑾兮和半夏已经和普智大师非常熟悉了。 “不用，我就是看见那些肉菜，就想起……吐出来之后就好多了。”白瑾兮没力气摆手，只是柔声叫住她。 若是此时把普智大师请来那才是真的糟了，毕竟在表面上，自己和普智大师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她想了想，让半夏附耳过来。“你等下还是出去请个大夫，千万别找仁心堂的，先把我的病坐实。然后顺路去一趟乔家酒楼，找楚逸，和他这样说……” ----------------- 半个时辰后。 “小姐，奴婢……我一到乔家酒楼，才刚说个开头，楚公子就说已经处理好了，让您好好养病，不用担心其他。” 半夏回到毓秀斋后，把在乔家酒楼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白瑾兮。 白瑾兮听后柳眉狠狠竖起，咬牙切齿道：“这混蛋，又偷听我们说话！” 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半夏惊呼出声，“啊！我当时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 既然萧褚逸说自己不用担心，那就不会有问题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处理这种小事是轻而易举的。 想到这里，白瑾兮突然“啊”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轻轻唤了几句：“暗八？你要是在的话就现身，我有急事要和你家公子说。” 半天没有人出现，白瑾兮松了口气，“看样子没再盯着我们了。”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小姐是在试探暗八。 “小姐，这楚公子人真的挺不错的，您真的不考虑考虑？” 半夏看向白瑾兮，良久没有出声，在快把白瑾兮盯毛了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白瑾兮听到呆了一瞬，这小丫头在说什么？让我考虑考虑萧褚逸？！ 她蹙眉看向半夏，一脸审视的问她，“是不是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就是觉得小姐您在他面前特别放松，想笑就笑，想骂就骂。而且楚公子也很好，看着好像是个纨绔子弟，但是今天他护着您的样子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刚才我去找他的时候，小姐您不在，他整个人特别严肃，完全没有笑模样，说明他只对您特别……还有……” 半夏掰着手指在那分析萧褚逸有什么优点，越说越兴奋，眼睛越亮，她的眼神让白瑾兮觉得自己若再不阻止，恐怕小丫头就要陷入某些幻想中醒不过来了。 “停停停！别瞎想了，他今天护住我，可张泽也护住你了，你都没看到。”白瑾兮边说边用眼神瞟了一下外间的方向。“话说回来，你还没谢过张泽吧？” “小姐，您别转移话题！我一会就谢。我是真的觉得楚公子很适合您！” 半夏急得直跺脚，那楚公子据说就在凉州城呆半年，这都过去两个月了，小姐再不抓紧，就要错过了！ 白瑾兮脸一板，黒幽幽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半夏。 见半夏讪讪的闭上嘴，不敢再说，她才面色稍缓，柔声开口。 “楚公子确实是个好人，只是我们并不适合。你看他很平易近人，感觉似乎和我们差距不大，却不知他那匹追风就要上千两银子，他与我们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白瑾兮继续，“我们白家在凉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连我爹都没有暗卫，而他只是他家继承人之一，就有一个如此厉害的暗卫，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楚公子帮我，只是怜我是一个孤女，看不惯云墨漪陆以安欺我，但我若因此产生旁的心思，那便是恩将仇报了。” 见白瑾兮态度十分认真，半夏知道这件事小姐已经有了定论，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连考虑都不应该考虑，是自己孟浪了。 “好了，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只是此事再也不要提起，知道吗？” 白瑾兮见半夏像一只缩头的鹌鹑，站在那不敢吱声甚至不敢看自己，微微叹气。 其实不怪半夏如此想，就连自己……也未尝没有想过他对自己是否是不同的。 只是…… 想起前世的仇，白瑾兮暗暗捏紧了拳头。 自己这辈子就只想守住白家，和那些对自己重要的人，至于爱情，对她来说太奢侈了，报仇之前她不想考虑这方面。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继承白家家业，所以她不能和逸王有牵扯，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在生意上帮到自己，愿意入赘到白家、相敬如宾的夫婿。 而且，她想到和萧褚逸的相遇…… 自己是算计了萧褚逸的，所以二人之间不是自己对他有恩，而是他对自己有恩。 如今知道萧褚逸不是什么恶劣的纨绔之后，她更要想办法弥补这一切。 她白瑾兮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未必不能帮到他！ 想到三年后发生的事情，她面露温柔——你看重之人，我帮你守住。 这一世，自己要想办法把对他最重要的那人救下来！ 第31章 药膳 如萧褚逸所料，当夜白瑾兮就发起了烧。 好在不是很严重，大夫开了几副药，她服下药就睡了过去。 天冬很反常的自告奋勇陪半夏一同守夜。 入夜后，天冬旁敲侧击问半夏关于野猪和采药人的事，都被半夏用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糊弄过去。 总而言之，就是野猪很危险，采药人很勇敢，希望他们不要被野猪伤了…… 至于那碗冰酪，半夏表示小姐午休过后已经吃了，只是吃完感觉有些腹胀，正好让大夫一起开了药，现在已经没事了。 第二日一早，天冬去向云墨漪回话，这件事情也算暂且揭过。 ----------------- 两天后，恢复健康的白瑾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家里的医书。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补偿萧褚逸，报答他的庇护之恩。 自己之前请他帮忙时曾许诺给他准备美食，一直没有兑现，萧褚逸也很大方的没有主动提过，但如今她感觉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小姐，书都在这了，您要找什么呀？”半夏擦了擦头上的汗，满脸疑惑。 不敢大张旗鼓的翻找医书，白瑾兮只让半夏和张泽一起帮她把库房里的医书都搬到毓秀斋里。 她记得前世自己看到过一本有关药膳的书，自己当时还按上面的做法给陆以安熬过粥，后来听说被他赏给下人了。 “是一本药膳书，上面画了很多药材和食材的，你们帮我一起找！” 白瑾兮头也不抬，快速的翻着一本又一本…… ----------------- 就在白瑾兮在那疯狂翻找医书的时候，乔家酒楼天字号房里，萧褚逸面前摆着几碟小点心，正在漫不经心的品茶。 暗八恭敬的躬身站在萧褚逸面前，汇报着今天的发现。 “白小姐今天已经彻底康复了，小的离开前，她正拉着半夏和张泽翻找医书，是在找一本关于药膳的书。” 听到药膳两个字，伸手去拿点心的萧褚逸眼睛一亮，“她要做药膳？！” 得到暗八确认，他把手中的点心放回碟子里，瞬间不香了。 药膳他在宫宴上吃过，那种综合着药材的微苦，草药的清香，还有普通食材的鲜美的味道，让他至今难忘。 只可惜那次之后，那会做药膳的药师就告老还乡，后来他再吃别的药师给的药膳方子，就只剩苦了。 既然小丫头家是药材世家，那想必也一定有极好吃的药膳方子！ “你去看着点，她开始做了就告诉我一声。” 暗八不大理解这个指令是为何，但还是恭敬应声离去了。 其实萧褚逸的想法很好理解，就是万一自己吃饱了，小丫头再把药膳送来，岂不是浪费了？！ 所以等小丫头开始做药膳了，自己就什么都不吃了！ ----------------- 找了一下午，白瑾兮终于找到了那本药膳书，她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道山药红枣排骨粥。 第二日天还没亮，白瑾兮就跑去了大厨房，让孙婆子给她帮忙，用瓦罐熬猪骨汤，两个半时辰后，肉香四溢。再加入山药红枣和赤粳米继续熬煮一个时辰，直到骨汤逐渐变得浓稠才关火。 白瑾兮吩咐半夏直接抱着瓦罐上了马车，直奔乔家酒楼去。 路上白瑾兮暗自念叨：“早上已经起的够早了，没想到还是错过了午膳时间，希望楚逸别吃太饱，要不然可就浪费了自己这罐药膳了……” 只是她不知，此刻萧褚逸也在念叨着她。 “还没熬好吗？本王都快饿死了……” 马车停稳后，白瑾兮跳下马车，然后让半夏抱着瓦罐，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乔家酒楼…… 哪怕盖着盖子，药膳浓郁的香味还是散了一点出来。 “好香啊！这是什么呀？快给我尝尝！” 一个看起来和白瑾兮同岁的小姑娘吸着鼻子凑了上来。 小姑娘有点婴儿肥，梳着双环髻，穿着一条浅粉色绣金线的百蝶穿花罗裙，看上去十分富贵，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因为闻到美食的味道闪着激动的光。 “这位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给别人准备的，您如果想吃东西可以问乔家酒楼的小二点。”半夏抱着瓦罐退后一步，很有礼貌的对面前这个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闻言面露失望之色，可怜巴巴的说：“酒楼的菜我都吃过，才没有这道这么好吃……” 然后看看旁边的白瑾兮，眼睛一亮，凑上前道：“好漂亮的小姐姐！小姐姐，这是你做的吗？这瓦罐里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呀？真的不能给安安尝尝吗？” 白瑾兮见她凑上来，身子瞬间紧绷，正要防备。却没想到竟是夸赞自己，神情顿时一软。 她正要开口，萧褚逸出现在二楼楼梯上，似是正巧要下楼。 “小丫头，你怎么来了？嚯，这什么呀？这么香！”萧褚逸装作刚刚发现半夏怀里抱着的瓦罐，好奇的问。 暗八此刻正躲在暗处，听到自家主子这做作的话，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 自己可是知道，今早主子得知白家小姐开始煮药膳，连早膳都没吃。 方才听到自己来报说白家小姐到了，主子还刻意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坐着品茶，实在有些好笑。现在他出来，只怕是等不及了吧！ 唉，主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吃到这个程度，实在有些让人失笑。 白瑾兮听到萧褚逸的声音，刚要说话，那小姑娘就又凑到萧褚逸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这位公子，那瓦罐里的食物可是送你的？能不能分我一点？就一点！我给你银子！” 萧褚逸直接摇头拒绝，自己又不缺钱。谁知道小丫头瓦罐里的药膳有多少，万一只够一人份呢？ 那小姑娘拦在楼梯上还想继续纠缠，白瑾兮上前一步，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姑娘，谢谢你对我手艺的欣赏，只是这罐是我用来感谢那位公子救命之恩的，所以实在不能分给你。不好意思。” 然后示意半夏跟上，绕过小姑娘径直上了二楼。 见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深处，小姑娘不甘的跺了跺脚。 ----------------- “药膳放桌子上就行，有碗吗？我先尝尝。” 进到房间，萧褚逸故作矜持的看向半夏，随口说道。 半夏应声，正要把碗递给萧褚逸，却被白瑾兮拦住了。 “嗯？药膳？你怎么知道是药膳？楚逸！你又让暗八盯着我！” 白瑾兮听到萧褚逸主动提起药膳，觉得哪里怪怪的，仔细一想，立刻意识到症结在哪。 这家伙又派人偷听自己的谈话！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那是药膳的？ 她翻了个白眼，斜睨着萧褚逸，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第32章 都喜欢偷听? 这么快就露馅了吗？萧褚逸闻言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虽然他并没有恶意，但是被正主发现自己让人盯着她，还是有些尴尬的。 白瑾兮走到一张雕花木椅前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萧褚逸，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说吧，为什么又让暗八盯着我？盯了多久了？” 白瑾兮拿起桌上的茶杯，发觉有些凉了，嗤笑道：“呵，这茶都凉了，这是等我等很久了吧？” 萧褚逸肃了肃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个矜贵的公子，不过这表象已经骗不到白瑾兮主仆二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咳，那天采完药回去，本公子看出来你在强装，就让暗八去看看你怎么样了而已。” 他摆出一派小丫头你不识好人心的表情。 “哦？暗八就只来了那一次吗？那这药膳是怎么回事？”白瑾兮可不上当，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 “你当晚不是病了吗？本公子这不是关心你嘛，就多让他呆了两天，等你病好暗八就没再去了。”萧褚逸一脸的理所当然。 白瑾兮站起身，示意半夏把罐子抱起来。 “半夏，咱们走吧，这人嘴里就没句实话！本想着感谢楚公子这些天对我们的照顾，做了这一罐药膳来，却没想到人家竟然在监视咱们。” 萧褚逸哎哎了两声，抬手想拦，半夏也不管他，走到桌旁抱起瓦罐就要走。 “对了，外面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不是想尝尝吗？走，咱们和她一起吃去！” 砰——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圆滚滚的影子兴奋的冲了进来，正是刚才的小姑娘。 “真的吗？！走！咱们去我房间吃！”小丫头伸手就要拉白瑾兮的手。 白瑾兮往后猛的一退，她和萧褚逸均是脸色一寒。 竟然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趴在门上偷听？！ 萧褚逸狠狠瞪向从外面跟进来的暗八，让这么个小姑娘偷听了谈话，这暗卫要了又何用？！ 暗八连忙解释，“主子，那小姑娘又没武器，而且您二位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小的就没管。” 意思是，如果他和白瑾兮说了重要的事情，他自会处理这个小姑娘的事情。 但那小姑娘完全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冲暗八笑了一下，以示对他放过自己的感谢。 “我倒是不知，现在的人都喜欢偷听人墙角了？” 白瑾兮脸色还是很不好，自己确实是个弱者，但谁都上来踩一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萧褚逸就算了，毕竟是一片好意。但是随便遇到一个小姑娘，都能偷听自己说话，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也太没有戒心了。 她看了眼半夏，看样子自己和她学点功夫的事情要抓紧提上日程了。 小姑娘发现眼前的漂亮小姐姐表情变得十分严肃，神情全然不复方才的柔和，也不再对她微笑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唯唯诺诺的缩了缩脖子，见方才没拉到小姐姐的手，又试探着伸出手，去抓白瑾兮的袖子。 “漂亮小姐姐，安安不是故意偷听的，实在是你的这个药膳太香了，安安要是吃不到，可能就要遗憾而死了……” 她可怜巴巴的说着，水润润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 白瑾兮以手扶额，这是哪来的小姑娘，怎么能做到脸皮这么厚还这么可爱的。自己感觉若是拒绝了她，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暗八看到此景，悄悄撇了撇嘴，喏，你们也见识到了吧，这小姑娘的眼泪攻势真是说来就来。反正无伤大雅，自己这么个大高手，总不能欺负小孩子吧！ 白瑾兮的脸板不住了，神色无奈的看向小姑娘，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自己在这儿？身边没有大人跟着吗？” 见白瑾兮似乎不再生气了，小姑娘瞬间阴雨转晴，笑眯眯的牵上她的手。 “小姐姐，我叫乔安安，这酒楼就是我家的！我爹娘说只要我不出酒楼大门，就随便我做什么~” “小姐姐，你叫什么呀？这罐子里的食物叫药膳是吗？你刚刚说给我吃，可不能说谎啊！”乔安安的嘴连珠炮一般说个不停。 白瑾兮又有点头疼了，她前世没有同龄的朋友，有点不习惯与人这样亲近。 她连忙比了一个停的手势，然后缓缓开口。 “我是白瑾兮，这是我的丫鬟半夏。今天这药膳……”她看了看萧褚逸，见他没有反对，便继续说下去。 “今日这药膳可以给你盛一碗，吃完你就赶紧离去吧！这样偷听人谈话的行为，绝对不可以再做，知道吗？” 乔安安连忙点头，表示没问题，美滋滋的捧着一碗药膳离开了。 萧褚逸见白瑾兮似乎不生气了，也笑着上前一步，对着半夏说：“半夏，你家主子已经消气了，快给本公子盛一碗尝尝！” 半夏看向自家小姐，白瑾兮闻言白了萧褚逸一眼，却是没有出声反驳。 于是半夏给萧褚逸和白瑾兮分别盛了一碗。 “啧啧，这粥真香啊，不枉我从早上等到现在。”萧褚逸连吃了三碗，直到撑的吃不下了才肯放下碗，用手帕擦擦嘴，感叹道。 “哼，不继续装了？”白瑾兮只吃一碗就饱了，坐在一旁看着。 她此时早就不生气了，毕竟对一个“厨师”来说，有什么比厨艺被认可更开心的事呢？ 萧褚逸心满意足的往后靠了靠，微抬眼皮，对着白瑾兮说：“小丫头，我也不白吃你的药膳。既然你想让半夏学功夫，这几个月我让暗八连你一起教，绝对比那张泽教的好。” 白瑾兮有些意外的看向他，又看看暗八，让暗八教我们功夫？ 萧褚逸继续道：“外面武馆教的一板一眼，短时间内你们顶多学个基本功，想要有基本的防身能力要花好多年。” 他看向暗八，露出骄傲的神情，“但暗八不同，他能教你们些搏杀技巧，或许你们会觉得阴毒了点，但绝对可以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获得自保之力。怎么样？学不学？” 白瑾兮和半夏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我学！” 第33章 一批方子 “行了，那就这么定了。你们还是每五天来一次，平时在府里就跟着张泽练基本功。上晌还是以采药以及学习药材的炮制为主。下晌就让暗八教你们搏杀之术，傍晚普智大师来了，正好可以给你解惑，顺便疗伤。” 萧褚逸见二人都一脸坚决，满意的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就把白瑾兮之后的学习安排给定下来了。 只是听到最后，半夏神色有些紧张，直接开口问了出来，“疗伤？为何会受伤？” 萧褚逸瞥了她一眼，语带严肃的说：“练武当然会受伤了，怎么？怕了？那下次再遇到危险，就让你家小姐自己面对！” “楚逸！你不必如此激她，要不要练武，怎么练，让半夏自己决定。”白瑾兮开口。 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但她还是不愿任何人逼迫半夏。 “小姐，奴婢不怕受伤，只是不愿让您受伤。不如让奴婢自己习武，您还是专心学医吧！”半夏连忙解释，关切的看向白瑾兮。 “呵，小丫头，你这丫鬟还有点搞不清状况啊。凭她一个人学几个月的功夫，就想护住你，有些痴人说梦了。” 萧褚逸嗤笑出声，有些事情既然决定要做，就不能给自己留余地，不能寄希望于敌人不够强。 “楚逸！”白瑾兮有些不悦。“你说的未免有些太过了！” 白瑾兮转头看向半夏，神情柔和下来，对她温声却坚定的说道：“半夏，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有些事是需要我自己面对的，自己强大了才是真正的安全。没事，受点伤而已，总好过将来丢了命。”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白瑾兮有些咬牙切齿，倒让萧褚逸意外了一下。莫非这里面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好了，就这么定了！五天后我带半夏再来叨扰。我谢过楚公子的关心，但还请把暗八收回，不要再行偷听之事了。”白瑾兮站起来，认真看着萧褚逸行了个礼，也不等他回复，带着半夏走出了天字号房。 ----------------- 半夏抱着来时的瓦罐，亦步亦趋的跟在白瑾兮身后。 刚走下楼梯，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姑娘请留步！” 白瑾兮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一身暗紫色丝绸长衫，腰间挂着一枚上好羊脂玉佩的儒雅男人。他旁边站着乔安安，正笑嘻嘻的冲自己挤眉弄眼。 白瑾兮停下脚步，看向男子，等着他做自我介绍。 “在下乔振生，冒昧留下姑娘，委实是乔某孟浪了。只是想问问小女手中的药膳可是姑娘所作？药膳的配方可在姑娘手中？” 中年男子自称姓乔，乔安安是他的女儿，白瑾兮瞬间明白，这位就是乔家酒楼的老板。 她思索片刻，有了主意，便对着中年男子说道：“乔老板不是要在这大厅里谈吧？” 眼见有戏，乔安安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几步，拉住白瑾兮的手说：“白姐姐，我们去我房间聊！” 白瑾兮也没拒绝，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正好可以和乔家酒楼合作。 ----------------- 到了乔安安的房间，白瑾兮四下打量了一番，到处都是造型很夸张的摆件，完全符合她对乔安安的想象。 她微笑着主动开口，“我想乔老板应该是想要我的药膳方子吧？不知乔老板出的起什么价格？” 乔振声低头略一思索，却是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反问道：“姑娘的药膳确实非常惊艳，这样的做法乔某只听说过，不知姑娘是否还有其他方子？” 白瑾兮闻言笑了笑，“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她当然是有其他方子的，只是萧褚逸和乔振生的反应都告诉她，她的药膳方子有她所不知道的价值。 白瑾兮细细思索该如何运用那本药膳书，或许之前没想过的事情，现在可以试着做一做了。 见白瑾兮也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乔振生面露惊讶之色，竟是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白瑾兮见状很是不解，自己的回答与乔安安有什么关系吗？于是便主动开口询问。 “没什么，就是看姑娘与我家小女应是同岁，可这心智上的差距实在惊人，让人有些钦佩。”乔振生笑着解释。 可乔安安此刻却不干了。 “爹！有你这么说自家女儿的吗？！人家不也有旁人没有的过人之处嘛！”乔安安鼓着腮帮子，叉腰瞪着自家老爹。 见白瑾兮面露好奇，她得意的一仰头，解释道：“白姐姐，我的嗅觉和味觉异于常人，十分灵敏，所以才会闻到你那药膳就馋的走不动道的。” 嗯，确实天赋异禀。白瑾兮眼睛一转，决定开口试试。 “乔老板，我确实掌握了一批药膳方子。” 白瑾兮顿了顿，死死盯着乔振生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贪婪，却只看到了欣羡之色。 稍稍松了口气，她继续道：“我不想把方子卖出去，而想和乔老板合作，不知乔老板可愿意继续听下去。” 乔振生闻言一怔，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小的娃娃要和自己谈合作，还是个女娃娃。他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儿，眼中的嫌弃之色明显刺激到了乔安安。 “爹！你是没给我机会，要不然我也可以做一番事业的！” 乔安安翻了个白眼，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突然，她猛的转头，两眼放光的盯住白瑾兮。 只见她向前蹦两步，紧紧拉住白瑾兮的手，满脸热切道：“白姐姐，咱俩合作吧！” 啊？什么？！ 这大概就是房间里除了乔安安以外，所有人的感觉。 乔振生面露意外之色，脸一板，伸手就要去抓这让人不省心的女儿，“安安，别闹！” 白瑾兮却突然带着乔安安退后一步。 她觉得可行！ 和乔振生合作，她还要担心自己的方子会不会被对方侵吞了，哪怕现在看来他似乎是个有底线的商人，但财帛动人心，看见药膳赚钱后，他不一定还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线。 可乔安安就不同了，白瑾兮能明显感觉到她是个心思很纯粹的人，最关键的是，她前世听说过乔安安！ 第34章 合作 前世瘟疫的时候，乔家酒楼的老板在第一批染疫死去的那些人里，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有着百年历史的乔家酒楼就要从此没落。可谁也没料到乔老板的独女乔安安突然冒了出来。 她大开店门，免费给灾民施粥，又给无家可归者提供了遮风避雨之所。 后来一切平息，乔家酒楼的义举被朝廷赞赏，圣上亲自为她题了“仁善”二字，就挂在酒楼大堂里。 乔家酒楼不仅没有没落，反而有了官家背景，加上受过其恩惠的人都对乔安安感激涕零，乔家酒楼很快就开启了全国扩张之路。 与乔安安合作，白瑾兮觉得没有比这再好的选择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乔振生是否会允许自家女儿如此“胡闹”？ 白瑾兮神色认真的看向乔振生，“乔老板，按理说与您合作是我的最佳选择，毕竟您有财力，有经验。” 乔振生神色一缓，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我与安安都是同龄人，比较好沟通，我会做药膳，而她天赋异禀，她超乎常人的嗅觉和味觉可以帮我改进方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倾向于与她合作。” 说到这里，白瑾兮顿了顿，继续道。 “乔老板，安安是您的女儿，她的产业也就等于乔家的产业，我和安安合作，其实也就是和您合作。” 乔振生沉默不语，看看一脸赤诚的白瑾兮，又看看满脸期待望着自己的自家女儿，叹了口气。 “唉，你说说看，想怎么合作？你占多少？乔家……安安占多少？你能付出什么？乔家又要付出什么？” 见乔振生已经开始思考细节的事情，白瑾兮知道，这事情基本算是成了！ “乔老板，我想开个药膳坊，专门卖各类药膳。我出方子，乔安安，也就是乔家出店和人。赚的银子五五分成，但是如果决策上有分歧，我要求以我为主。” 白瑾兮面对乔振生这个大商人表现的一点也不怵，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乔振生眉头一皱，觉得面前这个小丫头有点贪了。这样下来，就等于她出个配方，然后辛苦事情都是乔家在做，钱还要分她一半——乔家就等于在给她打工了。 “白小姐，你这上嘴皮碰下嘴皮，就直接要五成，是不是有点贪了？” 他的气场全开，目露威严。 如果换成别的十几岁小姑娘，在这样的压迫感下，怕是会直接认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可白瑾兮挺直脊背，目光直视着乔振生，一板一眼道， “忘了和乔老板说了，白家药铺是我的。待我及笄后，可以以成本价给药膳店供货。” 乔振生感觉眼前的小姑娘带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先是这个她的药膳，再是她的谋略胆识，再到此刻恰当的表露身份。 这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倒好似一个心机颇深的成年人了。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白瑾兮，然后低头沉吟，全然不顾自家女儿又溜回来偷偷扯他的衣角。 这事情需要仔细查一下，如果这白小姐是竞争对手派来的，那恐怕就图谋甚大了。 “白小姐，此事太过突然，乔某需要斟酌一番，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安安，你去送送白小姐。” 白瑾兮敏锐的发现乔振生的态度突然变了，看自己的眼神也从看晚辈的慈祥宽容，变成了看竞争对手的审视。 她暗叹自己太心急了，反而让他起了疑心。 也罢，乔振生身为商界巨擘，这点谨慎是应该的，要是他直接答应下来，自己才该担心会不会有问题。 于是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然后跟着乔安安向外走去。 ----------------- 出了房间，乔安安小心翼翼的拉过白瑾兮的手，探究的看着她，说道：“白姐姐，我爹爹没有恶意的，今日的事情太突然，他可能需要考虑一下。你千万别生气呀！我觉得我们肯定可以合作的！” 白瑾兮见她一副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放松了几分，刚刚谈判失败的挫败感没那么重了。 “没关系的，乔伯父管着整个乔家，是应该谨慎些，我理解的。” 她冲着乔安安微笑了一下。 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白瑾兮脚下一顿，回头看向比自己稍矮的乔安安。 “安安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三月十六，我今年十一周岁了。白姐姐你呢？”乔安安回道。 “扑哧……”半夏在一旁突然笑出声。 乔安安不解的看向半夏，半夏连忙收敛自己的神色，解释道：“乔小姐，我家小姐今年也十一周岁，生日是六月初九。” 见乔安安还是没反应过来，白瑾兮笑着接着说道：“这样算起来，应该是我叫你乔姐姐才是。” “啊？！”乔安安一脸惊呆看着白瑾兮，再看看自己。 白瑾兮身姿绰约气质高贵，俨然一副亭亭玉立小少女的样子。而自己比白瑾兮矮不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这，自己才是姐姐？！ 她哭丧着脸，对白瑾兮说：“那个，要不往后我叫你兮兮，你叫我安安吧。” 听着她给自己起的幼稚的小名，白瑾兮哭笑不得，只是看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得点头应下。 然后她就惊奇的发现，乔安安最厉害的天赋恐怕不是嗅觉和味觉，而是变脸！自己答应的瞬间，乔安安已经笑眯眯的叫自己兮兮了！ “兮兮，我送你出去！我家小二说你每五天都来一次，那我们五天后见！”全然看不出方才那沮丧的模样。 “嗯，好……” 白瑾兮才开口，就听背后有人叫她。 “小丫头！” 一转头，就看见萧褚逸坐在酒楼正堂里，正端着个酒杯，看向自己这边。 白瑾兮突然就笑了，这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向来在自己的房中用膳吃茶，岂会来这酒楼正堂里饮酒？分明是知道自己被人带进后面，不放心吧！ 见白瑾兮突然笑得明媚，萧褚逸则脸色一黑，哼了一声。小丫头真会自作多情，谁是专门来等她的？！自己是有要事要交代她！ 清了清嗓子，萧褚逸压低声音吩咐道：“小丫头，以后每次来都给本公子带一份不同的药膳做学费，知道吗？” 第35章 成了! 从酒楼回来的第二天，白瑾兮一大早被半夏从床上叫起来，简单洗漱后，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开始锻炼身体。 张泽一开始不敢认真教，两个姑娘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练武的苦？ 只是没想到半夏和白瑾兮对此十分上心，还一起训斥张泽对她们不够严格。 确认了二人习武的决心后，张泽开始认真教她们扎马步，这几天二人走路腿都是软的，却没叫过一声苦。 ----------------- 这天白瑾兮起的格外早，因为今日是她和半夏第一次学搏杀之术的日子。 一大早她就带着前一天熬好的药膳粥，匆匆赶去了乔家酒楼。 与萧褚逸一同用了早膳后，便再次出城去采药了。 十天前的事情，还让白瑾兮心有余悸，听到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抬头去看个究竟。 “小丫头，这世上坏人虽然有，但是你要相信，好人更多。” 萧褚逸突然说着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白瑾兮微微一怔。然后她点头称是，继续低头忙碌。 萧褚逸在心里叹了口气，立刻让小丫头忘记那事情是不可能的，这种内心的恐惧还得她自己克服，别人帮不了她…… 太阳升上半空后，一行人回到乔家酒楼，正被乔安安堵了个正着。 “兮兮！我的药膳呢？”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瑾兮，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右手。 白瑾兮微微一笑，开口打趣她：“怎么会不准备你的呢，就你那鼻子，估计一进酒楼你就知道了吧！” 示意半夏带着乔安安去楼上取她那份，然后白瑾兮蹲到地上，开始专心处理眼前的药材。 见乔安安走远后，萧褚逸叫住白瑾兮。 “小丫头，过来。” 白瑾兮抬头看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 见萧褚逸只眯眼看着自己，不说什么事，白瑾兮只得无奈的站起身，揉着酸疼的腿慢慢走过去。 “乔振生查过你家的事情了。”萧褚逸开门见山。 白瑾兮看着，眼神示意他继续，关于乔振生查自己的事情，她并不感到意外。 看到白瑾兮神色并无异样，萧褚逸满意的点点头。 “他这人做事还算有魄力，不至于过度谨慎而畏首畏尾，估计今天就会找你谈合作的事情了。不过你确定要和乔安安，而不是和乔振生合作？” 在萧褚逸心中，与乔安安或是乔振生合作都各有利弊。 乔振生已经是老狐狸了，与他合作容易吃一些小亏，但是总的来说会更稳。 与乔安安合作就有点看运气的成分了。 两个小姑娘都没有经商经验，也就是仗着乔安安是乔家独女，乔振生不会真的撒手不管罢了。 但是优点也很明显，白瑾兮可以真正做主。 “嗯，我觉得乔安安更合适，我可不想自己做个产业，再被别人给霸占了。” 似是想到了云墨漪，白瑾兮眼中暗芒闪过，露出几分锐利之色。 “行，你想好了就行。那我就祝白老板你宾客盈门，日进斗金了。对了，想好店名了吗？白乔？安兮？” 听到萧褚逸随口说出的这两个名字，白瑾兮有些无奈。 这人是真的没有起名天赋，也就追风的名字还可以，暗八那名字也实在太直白了，大概就是八王爷的暗卫的意思吧…… “我想简单点，就叫妙膳坊。” “妙”字体现出药膳的独特与精妙，“膳”则代表美食，又能点到药膳，这是白瑾兮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她还是很满意的。 这时乔安安已经蹦蹦跳跳的抱着一个小盅，和半夏一起回到院子里，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对了，兮兮。我爹说让你来了就进去找他。”乔安安吃着吃着，突然抬头说了这么一句。 白瑾兮愣了一下，看向乔安安的表情有些微妙。 这种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想起来？找她合作真的靠谱吗？她连忙擦了擦手，拽起乔安安，一起往酒楼后方走去。 ----------------- “爹！兮兮来了！”乔安安推开门，随意的喊了一句。 只见乔振生坐在书案前，正在写着什么。 听到自家女儿的声音，他应了一声，完成最后几笔，然后才微笑着抬头。 “兮姐儿来了？！随便坐吧，就当自己家一样随意些就行。” 乔振生的态度与上次截然不同，有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祥。 白瑾兮听到这个称呼，知道这次是真的成了。她上前两步，真诚的笑着应道， “那兮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乔伯父找兮儿过来，可是有好消息？” 乔振生感叹道：“唉，我家那傻姑娘要有你一半聪慧就好了！你看一下，这个契书可满意？” 他起身，把刚刚写的东西小心拿起来，示意乔安安给白瑾兮送过去。 白瑾兮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和她之前给出的条件差不多，只是加了一条——如果白瑾兮及笄后不能掌管白家药铺，那么之后分成改为三七分。 看到这一条，白瑾兮心下感叹，不愧是乔家酒楼的老板，这么几天就把白家的情况摸得透透的。 确实，如果自己斗不过云墨漪，及笄之后不能拿回白家的管理权。那自己这个白家继承人名头就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她抬头看向乔振生，“乔伯父，这些兮儿都没有问题，只是还需要加一条。” “哦？什么？”乔振生微微皱眉，他自觉自己给出的条款已经十分优厚了，白瑾兮难道还觉得不够满意？ “在我及笄之前，妙膳坊……就是我给这家店想的名字，我希望可以隐瞒我也是老板这件事，让人以为它就是安安自己的店，可以吗？” 听到这个要求，乔振生深深看了一眼白瑾兮，这丫头真的太聪明了，安安和她交好也是好事，要是能学到她的三四成，乔家酒楼也算后继有人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接过契书，大笔一挥加上了最后这一条，递给白瑾兮。 白瑾兮只扫了一眼，就笑着指着契书的一角问道：“乔伯父，兮儿在这里签字画押就可以了吧？” 见乔振生点头，她又问：“见证人乔伯父可有准备，不介意的话，让我朋友楚逸来做这个见证可行？” 楚逸虽然是假名，但他的身份可是当今的逸王，将来万一真的出了问题，有他的见证，自然乔家就赖不得了。 乔振生见她如此大方准备签字，便也点头同意了，他让乔安安去把萧褚逸请过来，共同签字。 很快，契书上有了三个人的签字，一式两份，各自收好。此事就算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要考虑开店位置和时间，以及准备什么类型的药膳。 乔振生似是有意锻炼自家女儿，契书签完就大手一挥，让几个小辈自家研究。 他表示让乔安安和白瑾兮自己折腾去，开店的事情不用问他，只不过来找他拿钱的时候，还是得和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第36章 搏杀之术 走出乔振生的房间，乔安安表示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兮兮，我们真的要自己开店了？！我爹就这样同意了？！” “要不要我掐你一下，让你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呀？”由于事情很顺利，白瑾兮也好心情的开起了玩笑。 “别别，我确定了，不是做梦！那我们什么时候讨论开店的事呀？”乔安安满脸期待，恨不得立刻就拉着白瑾兮去自己房间里直接把店定下来。 “咳咳！”身旁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 乔安安疑惑的看向萧褚逸，“楚公子，你受风寒了？”然后一脸嫌恶的躲得远远的。 白瑾兮笑盈盈的拉过乔安安，说道：“安安，我等下还有事情，我们先各自回去把对店铺的设想写下来，然后五天后我再来，咱们再一起讨论如何？” 乔安安连忙点头，兮兮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她都听兮兮的！ ----------------- 蹲着把剩下的药材仔细炮制好，白瑾兮揉着酸疼的腰和腿站起身。 萧褚逸示意暗八把午膳端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肉和药材。白瑾兮仔细辨认了一下，都是些不错的补气养血的草药，就是这味道…… 实在有些难以下口！ 她脸色发青的看向萧褚逸，弱弱的说：“楚公子，药膳这个东西，你还是交给专业人来做吧。你这锅……不仅浪费了肉，更是浪费了药啊！” “别废话，你和半夏吃，必须吃干净！”萧褚逸用手中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的说。 这两个姑娘才开始练武，身体底子都不行，只能用些药帮着催一催了。至于味道……谁在乎？！他小时候练武的时候也是吃的这玩意儿，他和谁抱怨了？！ 白瑾兮和半夏面面相觑，然后咬牙坐下，满脸勉强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白瑾兮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楚公子，只要放了肉和这些药材就可以吧？我可以回去研究改良一下，或许能把它做的好吃一点。” 萧褚逸听闻脸色一沉，悠悠开口：“呵，这点苦都不能吃，那还是趁早放弃吧！” 半夏到底还是性情单纯，瞬间就上了他的激将法的当，立刻回道：“楚公子！我和小姐可以吃苦的！”然后就开始恶狠狠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白瑾兮无语，傻丫头，他那是激将啊！ 萧褚逸怕是也经历过不得不吃这东西的时候，所以才见不得我把它弄得好吃。他是坑我们啊！ 你就这样上当了，还带上你家小姐我……唉。 看见白瑾兮欲言又止看向自家丫鬟的模样，萧褚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可惜，你家丫鬟是个单纯的，你不上当，她替你上当。 白瑾兮不再说话，动作优雅的把剩下的“药膳”吃了个精光。她抬头看向萧褚逸，神色淡然。 “楚公子说的没错，这点苦都不能淡然处之，还有什么脸自称是武者侠客？”眼睛里偷偷露出一丝鄙夷，就要让他看见。 萧褚逸顿时一噎，没搭她的话。 吃完之后，几人再次上马车往郊区驶去。 ----------------- “人体主要有八大死穴，头部是百会穴、太阳穴、人中和喉结；身体中部的是膻中穴、命门穴、会阴和丹田。” 到了野外无人的地方，暗八开始给两个姑娘讲搏杀之术的基本知识。 “白小姐学医，那么对这些位置应该都很清楚，至于半夏姑娘，还需要白小姐把这些教给她。” 讲完主要需要注意的部位之后，暗八补充了一句。 “这八个部位，不需要力度太大，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找准位置就可以一击制敌，让敌人失去战斗力。如果有武器，那更是可以做到一击毙命……” 暗八教的东西很残忍，也很有用，白瑾兮认真的记住他说的每一个字，记住每一个部位被击打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随后萧褚逸让二人展示这几日练的成果。看到二人刚刚摆好姿势就抖如筛糠的腿，他皱眉喊停，转头问张泽：“你怎么教她们的？四天就练成这样？你扎个马步我看看！” 闻言张泽连忙沉气下蹲…… 萧褚逸看了之后脸色一黑，上前一步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楚公子您干什么？！”见到张泽摔倒在地，半夏立刻喊起来。 萧褚逸目光凌厉如刀，瞬间扫向她，让半夏的叫嚷卡在了喉咙里。 “呵呵！这么废的护卫本公子还真是没见过，你家小姐到现在没出事可真是命大啊！” 萧褚逸满脸不屑，看向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张泽。 “哼，空有一身力气却不会用，你没比这俩丫头强多少！” 张泽被骂的面红耳赤，嗫嚅着不敢吱声，低头看向眼前的地面。 “白小姐，你要是舍得，这张泽就交给暗八，几个月后绝对可以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护卫。” 萧褚逸不再理会张泽，转头看向白瑾兮，充满压迫感的严肃开口，连称呼都从往日的小丫头变成了生疏的白小姐。仿佛白瑾兮胆敢说个不字，他就直接走人不管了。 白瑾兮看了看张泽，见他正咬牙切齿的盯着萧褚逸，眼中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便点头道：“好，那张泽交给你们，别真伤了他。” “那可说不好，暗八操练的人常有缺胳膊断腿的，不管若是他能熬下来，那必然会比一般的护卫武师还要厉害。”萧褚逸语带轻飘的说，仿佛全然不在乎张泽的死活。 “小姐，要不算了吧，那木头不行的。”半夏有些着急了，连忙劝白瑾兮。 “半夏。我可以的！”张泽目光坚毅的看向半夏，一字一顿的说道，仿佛是在说着誓言。 白瑾兮见状微微叹气。 这或许对张泽来说是件好事，是他扭转半夏对他印象的好机会，只是……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萧褚逸与暗八，张泽恐怕要吃些苦头了，希望他能撑住吧！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以后每五天，我让张泽去白府接你，其他时候他就跟我们在一起。你们在府里自己小心点。” 最终萧褚逸一锤定音，把事情定了下来。 第37章 分别 这次分别前，萧褚逸递给白瑾兮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练武清单。从早上跑圈，到扎马步站桩，到吃什么补身体都写的清清楚楚。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瑾兮和半夏就认真的按照纸上的计划执行，两个月下来，皮肤是黑了，可是身条也抽长了一截，和乔安安一比，差距更明显了。 妙膳坊开业的事情也筹备的差不多，白瑾兮和乔安安选好了开店的位置，就在乔家酒楼隔两条街的地方，离城东富户们住的地方更近些，打算元旦第二天正式开张。 乔安安为了药膳店试吃味道，接过两个月胖了一圈，圆滚滚更可爱了。终于在又一次被自家老爹调侃后，宣布要减肥锻炼身体。 谁都没想到，她还真坚持了下来，几个月后，她也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材匀称的小少女。 ----------------- “妙膳坊月底就要开业了，就差这么几天，你不能晚几天走吗？”白瑾兮听闻呢萧褚逸说几日后要走，瞬间懵了一下，急急的开口问道。 重生快一年了，前四个月她过的战战兢兢的，生怕行差踏错重蹈前世的覆辙。 而自从结识萧褚逸以来，她感觉日子都变快了。 虽然又要学医又要习武，真的很累。但是她的心里很轻松，因为她知道有萧褚逸在，自己不需要担心太多，天塌下来有他能帮自己撑住……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对萧褚逸产生了浓浓的依赖。 “小丫头，哭丧着脸干什么？！别怕，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萧褚逸自然也感觉到了白瑾兮的依赖，这也是他为什么多几天都不等，执意在妙膳坊开张前离去的原因。 人一旦习惯了依赖别人，就会变得软弱。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一早说过，只在凉州城呆半年，如今半年已到。” 萧褚逸说着，面上带着微笑，但语气却是坚定不可撼动的。 “行了，你也不要来送我，过几日我就出发去边关看看。冬天到了，北齐那帮狗崽子估计又不安分，男子汉当从戎报国，不负青春！” 他笑得灿烂，这也是他此次出来游历前便定下的目标。 见他去意已决，白瑾兮微微敛眸，长长的羽睫掩去眼中湿意。 他已经帮自己够多了，他教自己“站起来”，让自己有了独自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力量，已经够了。 “好，那兮儿在这里祝楚公子，鹏程万里，旗开得胜！” 白瑾兮上前一步，认真的对着萧褚逸行了一个礼。她眼圈微红，唇角却努力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祝楚公子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半夏也红了眼睛，跟着自家小姐一起郑重行礼。 “哟！难得从小丫头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话，多说几句，本公子爱听！” 萧褚逸嘴上没个正形，但心里也在默默祝福着白瑾兮——他带出来的小雏鹰去勇敢的飞翔吧！ ----------------- 腊月二十九，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白瑾兮坐在温暖的毓秀斋内，手捧热茶，看着窗外雪景发呆。 突然有一个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仔细辨认后，她表情一肃——是张泽。 白瑾兮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起身迎上去。 “张泽，他……”白瑾兮有些欲言又止，看向张泽。 张泽闻言点头，“小姐，楚公子他们走了。” 白瑾兮有些怔然，看向远处的雪景沉默不语。 “小姐，您要是想去就去吧，可能还来得及……”半夏不忍见小姐怅然若失的模样，开口劝到。 “可……”白瑾兮张了张口，她想说萧褚逸说了，让她不要来送。 “小姐，此次一别，想再见恐怕就难了，千万别留下遗憾……” 话未说完，白瑾兮已经转头吩咐张泽备车，她要出城！ 临近元旦，又是下着漫天大雪，街上行人不多，只零星有几个商贩还在吆喝着。 张泽驾着马车往城门方向飞驰而去。 “小姐别怕，应该来得及的，楚公子又不急于赶路，不会走的太快，咱们肯定能追上。”半夏看着自家小姐咬到发白的嘴唇，出声安慰。 白瑾兮没有作声，只是沉默着…… 很快到了城门附近，由于大雪导致通关变慢，很多出城进城的车辆都堵在这里，萧褚逸骑在追风上的身影已经在人群最前方，眼看就要出城。 “小姐，这边堵上了，小的看到楚公子马上就要出城了。”张泽语带急促的对车厢内说道。 白瑾兮闻言呼吸一滞，咬咬牙，猛的掀开车帘，任雪花飘落进车厢里。 她跳下马车，提着袄裙的下摆，拼命往城门处跑去。 周围的人见状，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发出低低的议论声。 “喂！楚逸！”她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雪中，萧褚逸并无半分反应。 “一！路！平！安！”白瑾兮用尽力气大喊道，她死死盯着萧褚逸马上的背影…… 蓦地，她看见萧褚逸扬起右手，背对着她挥了挥。 白瑾兮唇角倏然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眼泪却忍不住滑落，砸在地上。她对着他的背影，低声说了句：“谢谢，萧褚逸。” 看着萧褚逸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擦了把眼泪，回身上了马车，对着担忧看着自家的半夏挤出一个笑容。 行了，今天哭鼻子就算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软弱了，白瑾兮，你必须坚强！ ----------------- 走出城门，萧褚逸神色也有些怅惘，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宫外的人相处这么久，那小丫头看着牙尖嘴利的好像凶巴巴的，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主子，白府的那个云夫人您完全可以替白小姐除掉，为何……”暗八表示不解。 萧褚逸看向他，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是啊，我可以。然后那清阳县主我也得替她除掉，还有那顾玉良，甚至是……”说到这里，他闭上了嘴。 “行了，小丫头的事情就不用你我操心了，有了妙膳坊，哪怕她守不住白家，以后她至少也不会饿肚子。” 自己已经把能帮的都帮了，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希望下次再来凉州城，还能见到她…… 第38章 陌生的魏夫人 萧褚逸离开已经两年多，他每隔一两个月会给白瑾兮寄一封信，给她讲讲军队的见闻，白瑾兮回信也会跟他说说妙膳坊的发展。 每次收到白瑾兮的信，萧褚逸都有种冲动回凉州去，因为每次小丫头都绘声绘色的给他讲妙膳坊的新菜有多好吃…… 如今妙膳坊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白瑾兮还是按照每五天出门一次的频率，只是现在她出去主要是和乔安安商量妙膳坊的新菜色。 医术方面这两年多时间，白瑾兮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普智大师已经放心交给她一些病人的脉案，让她分析病灶以及开药治疗。 普智大师说她在医术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他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教她了，因此他写了封信请药王谷的师兄来凉州城小住几月。 他告诫白瑾兮一定要抓住机会，他师兄可是当世的神医，若能得到他的认可，拜入他门下，那就可以接触到这世间最顶尖的医术了。 ----------------- 庆德二十一年三月初八，晴。 冬天即将过去，天气时冷时暖。 云墨漪突然病倒，已经几日没有出过喜林苑了。 白瑾兮作为晚辈，每日早晚都来探望一番。 这天傍晚，白瑾兮照常和半夏一起来到喜林苑。 却见到一个涂脂抹粉，膀大腰圆，穿着紫红色丝绸襦裙的妇人在与云墨漪说话。 妇人眉峰高高挑起，眼尾上提，上嘴唇很薄，头上一根夸张的金牡丹发钗把头发束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因为云墨漪并未介绍，白瑾兮便也不好与那妇人打招呼。 她浅浅给云墨漪行了个礼，柔声问过她今日情况，可有好转，然后便安静的坐在了一旁。 “哟，这便是兮姐儿吧？模样还挺俊，就是这礼节方面……似乎不大行啊！” 那妇人突然开口。 她挑剔的上下打量着白瑾兮，仿佛看一件货物的眼神实在让人有些不舒服。 “云姨，这位是……” 白瑾兮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面带不解的看向云墨漪。 “哟，你瞧我，都病糊涂了，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娘家的大姐姐，你叫她云姨母就行。” 云墨漪仿佛才想起来，开口介绍。 “哼，这不认识人，总能分得清长幼吧？见了长辈连人都不会叫可不行啊！” 那妇人一脸不赞同，继续教训着白瑾兮。 白瑾兮面色一寒。 年纪大点就以为是自己长辈了？！自己可不惯着！ “兮儿娘亲并没有姐妹，不敢贸然称她人姨母。” 白瑾兮大大方方的回道。 “这……是我疏忽了，我这姐姐夫家姓魏，你唤她魏夫人吧。” 云墨漪嘴角扯出一抹笑，柔声说道。 “哟，这白小姐可真够牙尖嘴利的。我这妹妹那么善良，恐怕在府里被你欺负的死死的吧？” 魏夫人神色冷然，恨恨的瞪了白瑾兮一眼。 半夏看不过去，上前一步厉声回怼道：“这位夫人好不讲理，来我们白府不主动拜见主人不说，第一次见面就往小姐头上扣这么大的帽子，这就是您做客人的礼仪？” “你！我是府里的客人，你一个丫鬟也敢这样与我说话？！” 那魏夫人被怼的一噎，梗着脖子硬气回道。 见现场气氛有些僵，云墨漪急得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身子虚咳了两声又倒回了床上。 她拉过魏夫人的手，说道：“大姐姐，兮、兮姐儿她待我很好，我这病与她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了风寒，咳咳……” 一副拼命为白瑾兮开脱的模样，不知情的人，怕是真要以为这其中有什么内情，云墨漪被压的不敢说实话了。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总把别人往好处想。要小心那些想法多的人！” 魏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到“想法多的人”的时候，又是瞥了一眼白瑾兮。 白瑾兮冷着脸在一旁看她们二人唱双簧，她也不在意那魏夫人是真的被云墨漪骗了，还是明知道内情故意来指桑骂槐的，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见她们终于说完了，才幽幽开口道：“魏夫人说的是，这世上多的是想法多的人，要兮儿说，那些表面上装作与你亲近，实际上背后捅刀子的人，确实该下地狱！” 听白瑾兮这样说，云墨漪感觉脊背发凉，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这女娃积点德吧，动不动就下地狱捅刀子的，看把你云姨吓的！” 魏夫人一边呵斥白瑾兮，一边招呼天冬把汤药端过来。 听到魏夫人这话，白瑾兮暗暗觉得可笑，可不是把云墨漪吓着了嘛！ 她微微一笑，说道：“兮儿曾听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云姨没有做对不起兮儿的事，怎么会被吓到呢？” 话音未落，白瑾兮话锋一转，眼神也瞬间凌厉。 “您这先给兮儿扣无礼的帽子，又给云姨扣缺德的帽子，依我看，您才是心思太多的那个吧！” “你！哼！三妹，你府上这个小丫头实在目无长幼尊卑，我看你该好好教教她规矩了。要不然丢的可是你的脸！” 魏夫人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喘着粗气，颤抖的手指着白瑾兮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云墨漪满脸尴尬，白瑾兮则是一脸冷漠的盯着她，魏夫人见没人理自己，径直站起身。 “算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来替人家出头还不落好，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 魏夫人没好气的看一眼云墨漪，又狠狠瞪了眼白瑾兮，气呼呼的往外走。 临到门口，魏夫人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白瑾兮目光微妙道：“哼！有你求着我来的时候！” “哎——”云墨漪想叫住她，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又面带尴尬的看向白瑾兮。 “兮姐儿，我这大姐姐从小被我父母宠坏了，但心思耿直不是坏人，我代她向你道歉。” 白瑾兮也不想再看她演戏，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站起身道：“云姨，我们这样吵闹您也没办法休息，兮儿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望您。” ----------------- 一路上，白瑾兮都没有说话，面色肃然的沉思着什么。 回到毓秀斋，白瑾兮神色微冷的看向半夏。 “你找机会问问青黛，这魏夫人此前可来过？想办法打探一下她来是为何事？我看不像是来探病的。” 上一世她没见过这个魏夫人，对这人的情况全然不知。 本以为很多事情就按前世轨迹进行下去就可以，可现在竟然出现了全然陌生的人和事，白瑾兮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 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第39章 东窗事发 “小姐！” 半夏从院外一路小跑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之色，能看出她此刻正在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白瑾兮正在研究药膳，听出半夏声音中压抑的焦急，她站起身，向门口迎了两步。 只见半夏跑到门口后，先满脸严肃的对张泽说了一句：“看好门，别让任何人靠近！” 然后跨进门槛，转身把房门关的死死的。 “怎么了？”白瑾兮有点被半夏这般紧张的样子给吓到了，也不由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姐，出事了！那两个采药人的尸体……被找到了！” 由于刚刚跑的过于着急，半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外面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药人的家人告到了府衙，说要抓凶手呢！” 白瑾兮一怔，不应该啊。自己明确告诉过萧褚逸，要把那两具尸体处理成被野兽撕咬而死的样子，怎么会牵扯到凶杀呢？ “当初我让你跟楚逸说的话，你确定他听清楚了？” 白瑾兮好看的眉毛蹙起，也不由有些紧张。 “嗯，确定的。而且当时暗八也偷听到了我们说话，他必然是知道这情况的！” 半夏肯定的点头，她确定不会有问题，尸体必然是被处理过的。 白瑾兮往回走两步，坐回桌子旁，垂眸看着眼前的医书陷入沉思。 既然尸体不会有问题，那么就一定是她不知道的其他事情造成了现在的情况，那么会是什么呢？ 采药人的事情……是前世没发生过的。 而最近还有一件事，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那就是魏夫人的到访！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半夏，声音沉着冷静的问道：“青黛是怎么说那魏夫人的事情的？你再重复一遍！” 半夏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努力回想着当时青黛的话。 “魏夫人的夫家是附近参王庄里的，专门替咱们白家药铺收他们采的药材。魏夫人来就是想借着姐妹情分，让白家药铺把收药的价格抬高几分，让他夫家能多赚点银子。” “青黛说魏夫人不是第一次来，小姐撞见那次是第三次了。第一次魏夫人来的时候，云夫人懒得见她，随意就打发了。” “第二次云夫人却是主动把她迎了进去，两个人关上门说了很就，魏夫人走的时候满脸喜色，还念叨着什么有这把柄，那药材价格她说多少就是多少。” “第三次就是您撞见那次，魏夫人刚来没多久，您就到了。之后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边说边回忆，半夏断断续续的说着，总算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听完这些话，白瑾兮面色冷的吓人。 “呵，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云墨漪几次在府里使手段没成功，这是开始从外面想办法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半夏懵懵懂懂，似乎察觉到什么。 “嗯，这事是云墨漪搞出来的，恐怕还是冲着我来的。”白瑾兮沉声说道。 “那怎么办？！这杀人可是死罪！”半夏急得直跺脚，“小姐，咱们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岂不是她们怎么说都行？！” 此时她俨然忘记了，那两人的确就是自家小姐让人杀的，只一门心思想办法帮自家小姐“洗清冤屈”。 “要不，我替小姐认了，就说是我杀的？！”她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 见半夏如此焦急，白瑾兮面色稍霁，这世上有人替她如此担心，那些宵小之辈再怎么害她，她都不惧！ “别闹，事情没到那地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知道那尸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可以被认定为凶杀。让我想想……” 白瑾兮声音沉稳，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半夏的情绪稍稍稳定。 半夏正要张口，突然门外传来张泽的声音。 “小姐，楚公子他们临走前，曾经带小的看过那尸体的情况和位置，小的也确定那些伤口当时确实是处理好的。小的如今功夫还不错，可以替小姐夜探衙门，确定尸体现在的情况。”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白瑾兮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向门的方向。待认出是张泽的声音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半夏更是吓得一抖，她把门一把拉开，粉拳一握就要锤他。 白瑾兮赶紧拦住半夏，挑眉看向张泽。 “呵，你跟着暗八别的没学会，偷听的本事倒是学的不错！下次见面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把一个老实人变成这样的！” 其实一起经过了这些事情，白瑾兮对张泽也是绝对的信任。 而且，她相信萧褚逸的判断。若不是确定张泽值得信任，萧褚逸绝不会费那劲，让暗八带他几个月的。 所以对于张泽“偷听”，她并不是很介意，只是一时有些不习惯。 见半夏还怒目瞪着他，白瑾兮有些好笑的拉过半夏，说道：“好了，他反正是自己人，听就听去了。” 然后转向张泽，神色认真的问：“夜探衙门会很危险，你确定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吗？这事不用勉强，或许还有其他办法的。” 张泽看半夏发怒，正有些惴惴不安，觉得自己逾越了。 此时自家小姐却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与自己商讨计划，顿时生出一种被认可的感觉，心里暖暖的，突然升起了无限自信。 他坚定的对着白瑾兮点点头，“小姐，小的可以做到。如果小的不慎被抓，那么小的就说，一切都是小的做的，与小姐无关！” 白瑾兮闻言有些感动，面露柔和，微笑说道：“不必如此。你若是被抓也不要认罪，我会想办法帮你洗脱罪名的，明白吗？” “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信任！” 张泽单膝跪地，右手握空拳放在左胸前，行了一个礼。这是暗八教的，他说当自己认一人为主，终生不悔的时候，就该行这样的礼。 曾经他只是府里不起眼的下人，一个小厮，一个马夫。哪怕学了功夫，他也觉得自己是那卑微的存在。 可现在不是了！士为知己者死，小姐的无条件信任和认可，让他为自己感到骄傲，从此，他是小姐的守护者！ 白瑾兮和半夏不懂那个手势的意思，只觉得张泽做的时候表情格外认真与神圣，也不由自主的肃了表情…… 第40章 夜探衙门 是夜十时，张泽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悄然出了白府，往衙门的方向摸去。 路上两边的民居基本都熄了灯，只偶尔传出打更人的声音。 张泽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两刻钟时间，终于到了衙门口。 此时他正躲在月光的阴影里，悄悄观察值夜的衙役。 据他所知，值夜衙役换班是在午夜零时，现在临近十一时，正是前一波人容易懈怠的时候。 “三更了，平安无事，诸事安康！” 很快，更夫敲着更鼓从衙门口经过，趁那两个衙役看向打更人的时候，张泽快步从阴影中跃出，双手一用力，翻身骑上了墙头。 他没有立刻跳进去，而是趴在墙头观察了一下去停尸房的路。 月光下，一条不宽的小路向深处蜿蜒，道旁的树影显得有些张牙舞爪，有点吓人，可能也因此，没有衙役往这边巡逻。 张泽深呼吸，轻轻的跳下地，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朝着停尸房走过去…… “唉……大人也太小心了，这有什么好查看的？” 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了打着呵欠的说话声。 张泽猛的停住脚步，回身循声望去，只见两个衙役拎着一盏灯笼，远远的正在朝这边走来。 张泽吓得一激灵，赶忙寻找附近可以藏身的地方。可附近只有树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遮掩身形的地方。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距离停尸房的距离，似乎来得及！ 他一咬牙，加快脚步朝着停尸房方向跑去。 ----------------- 嘎吱—— 房门被推开，那两个衙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亡者莫怪，无意冒犯，我等只为替尔伸冤。” 说完，二人各走到一具棺木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推那棺盖。 张泽此时正趴在房梁上，偷偷探出头，紧紧盯着正下方的两个棺材。 他出来夜探衙门可没带灯烛，本来还有些发愁怎么检查尸体，如今这两个衙役带着灯过来查看，他正好借此机会看个究竟。 随着棺盖缓缓打开，两具骨架出现在张泽面前。他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会见到这种场景。 只是既然只剩骨架，对方又是如何认定这二人的死是人为的呢？ 房梁离得有些远，无法看清细节，张泽耐心等二人离去后，轻轻跳下房梁，重新打开了棺材。 他也有些怕，只是情况紧急，张泽一狠心，咬牙伸手进去细细摸索。 他摸到在二人喉骨和手骨部位都有轻微的磨痕，这应该就是暗八他们做的野兽啃噬痕迹。 他继续往上摸，突然眉头一皱，在这两具骨架的头骨上方各摸到了一道很深的刀痕，恐怕这就是被判定是人为的原因了！ 张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异常，才把棺盖重新盖上。 他悄悄把门打开一道缝，确认四下无人后溜了出去…… 回到白府后，张泽悄悄潜回了毓秀斋，用提前与半夏定好的暗号，两下轻一下重，敲开了正屋的门。 “小姐，就是这样，尸体头骨上多了两道刀痕……” 他压低声音把自己看到和摸到东西都告诉了白瑾兮，随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静寂。 白瑾兮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她此刻已经知道对方的证据是什么，只是，怎么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呢？ 白瑾兮一抬头，见张泽和半夏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挥挥手，让二人先下去休息了。 “刀痕……啃噬的痕迹……” 白瑾兮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这痕迹是否会有什么说法呢？比如深浅，比如劈砍角度之类的。 她决定第二天一早去问问普智大师，看看这位名医有没有什么办法！ ----------------- 第二天一大早，白瑾兮匆匆用过早膳，就叫张泽备车准备出门。谁料云墨漪带着天冬突然来访，一边咳嗽一边拦住了她。 “咳咳，兮姐儿可是有什么急事？往常五日出一次门，今日才第三天，怎就急匆匆要出门了？” 云墨漪许是走的有些急，咳了几声才开口问道，眼神流露出探究之色。 白瑾兮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回道：“云姨，兮儿只是突然想起之前慧明大师借医书给兮儿的时候，曾叮嘱过让兮儿半年后还到仁心堂去，兮儿这段时日太过贪玩都忘了，今日突然想起，才想着赶紧送去。” 然后她看向云墨漪，好奇道：“云姨来毓秀斋可是有事？” 云墨漪脸上毫无笑意，她神色严肃的走近两步，在白瑾兮耳边低声说道：“兮姐儿，最近衙门那边找到了两具尸骨。” 见白瑾兮一脸不解看向自己，云墨漪担忧的问道：“我和我家大姐姐聊天时，不小心提到你遇到过两个采药人，所以赶紧来问问你，不会有事吧？” 见云墨漪一脸探究的看向自己，白瑾兮在心里暗讽，装的还真像是在为自己担心。这云墨漪背后捅刀子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她疑惑的看向云墨漪，仿佛不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姨说便说了，兮儿不明白这会有什么麻烦呀？” 云墨漪不知白瑾兮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她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用手捂着嘴低声说：“兮姐儿，你认识的那猎户现在在哪啊？这人要是那猎户害的，你可不能替他隐瞒啊，杀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番连哄带吓，但白瑾兮就是不上当，她眨眨眼睛。 “不是逸哥哥做的呀，那天我们是一起下山的。不过逸哥哥不在这边了，他上次和我说要去京城那边卖一批皮货，应该已经离开凉州城了。” 如今萧褚逸已经离开了凉州城，自己可找不到一个能演戏的猎户替自己圆谎，只能让猎户哥哥“去京城”了。 “啊，人已经走了？别不是知道东窗事发，畏罪潜逃了吧？！兮姐儿，他这一走可是害了你啊！” 云墨漪惊叫出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怎么会呢？逸哥哥不会害兮儿的。云姨您想多了！” 白瑾兮满脸懵懂，睁大眼睛维护着她的逸哥哥。 “你这傻孩子哪里懂人心的复杂啊！你今日就不要出门了，我已经约了我那大姐姐过来，你和她好好说说。” 云墨漪摇摇头叹气道，语毕，她拉着白瑾兮就要往喜林苑走。 见自己走不成了，白瑾兮也不慌，她冲着半夏喊道：“半夏，你替我把书送去仁心堂，一定要交到普……” 说到一半卡住了，她像是想不起普智大师的名字。 “普智大师？”半夏提醒道。 “对，交到普智大师手里，别忘了告诉他，我不是故意忘了还的！”白瑾兮给半夏和张泽使了个眼色，特意加重了“告诉他”三个字。 “是，小姐。”半夏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第41章 图穷匕见 见半夏明白自己的意思，白瑾兮暂且放下心来，准备专心应对接下来的会面。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打算怎么唱这出双簧！ 到了喜林苑，天冬端上来云墨漪的汤药，她服下后，便与白瑾兮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基本上就是云墨漪问她出去都玩了什么，她回答而已。 好在这样的对话没进行多久，就听到青黛来禀报，说是魏夫人来了。 “兮姐儿，快随我一道迎出去！” 听到魏夫人来了，云墨漪满脸喜色，站起身就要拉着白瑾兮往外走。 白瑾兮这次倒没有拒绝，顺从的跟上，还没想好解决办法之前，她不介意暂且示个弱。 “哎呀，大姐姐来了！快屋里请！兮姐儿还不叫人？” 云墨漪朝白瑾兮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叫声云姨母。 白瑾兮装傻，冲着魏夫人一点头，脆生生叫了一句，“魏夫人。” 魏夫人闻声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点头算是应了，然后在云墨漪的引领下，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进了喜林苑一屁股坐在主座上。 心下冷笑，白瑾兮这丫头之前那么刁蛮，现在不还是乖乖听话的跟在她后面？ 进了房间，云墨漪让天冬把周围人都打发远点，让青黛守在院门口，房里只留天冬伺候着。 天冬把茶盏轻轻放到几位主子手边，随后退到了一旁。 见人散去，云墨漪脸上浮现一抹略带讨好的笑，看向主座上的魏夫人。 “上次是兮姐儿不懂事，得亏大姐姐胸怀宽广，不跟小辈计较。这次请大姐姐来，主要是想请您帮忙说和事情。” 魏夫人拿起手边的茶，轻抿了一下，点头道：“这茶不错。” 云墨漪笑着附和道：“这是刚下来的铁观音，今日大姐姐来了，我专门叫人拿出来的！” “行了，说事情吧，你们这个态度我瘆得慌。” 魏夫人脸上没半点笑意，摆手打断云墨漪的寒暄，显得有几分不耐。 白瑾兮在一旁眯眼看着，感叹云墨漪这出戏演的可真好，把为了自己不顾脸面的“慈母之心”完全演出来了。 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她是个心肠歹毒，另有所图的恶人吧！ 云墨漪继续露出卑微的表情，上身微微前倾，和魏夫人说道：“大姐姐，我知道你家那位在参王庄是说得上话的。” 说到这里，似是犹豫了一下，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唉，这次衙门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两具尸骨，怕是会牵扯到我家兮姐儿，您看有没有办法和他们家里人说说，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闻言白瑾兮在心里冷笑，呵，云墨漪这哪是想找人说和，分明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说人是自己杀的！ 无论魏夫人来之前知道多少，听了这番话，恐怕都不会愿意善了了。 白瑾兮面露委屈，嗫嚅的开口，“云姨，事情怎么就和兮儿有关了，兮儿又没有杀人。” “这么说邹大邹二的死和这丫头有关？”魏夫人皱起眉，看向白瑾兮。 “上次我就说这丫头不懂礼节，你还护着她，现在看来她连是非对错都不分！哼，要我说，就该让衙门把她抓去审一审，给她涨涨教训！” 魏夫人轻蔑的哼笑一声，眼中满是嫌弃的开口道。 “不是兮儿，兮儿没做过……” 听到要抓去衙门，白瑾兮似乎有些慌了，连忙解释。 “唉……大姐姐，您就别和一个小辈一般见识了，我家兮姐儿虽然淘气了点，但确实不至于杀人。” 听到云墨漪开口为自己辩解，白瑾兮眉毛轻轻一挑，有些意外。 然后就听她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兮姐儿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猎户，那猎户的猎物曾被两个采药人抓了去，我想着恐怕是这猎户为了猎物才……” 她顿了一下，然后一脸惋惜的看向白瑾兮。“我是怕这事情牵扯到兮姐儿，坏了她名声。毕竟是个女孩子，要是和杀人越货扯上关系，这辈子就毁了！” 看来云墨漪是一定要把自己牵扯进去了，白瑾兮沉默不语。 自己毕竟只有十三岁，这杀人的事情肯定与自己无关，但若处理不好，传出去与杀人犯是同伴，她的名声恐怕就彻底毁了。 日后为了不牵连汇集了白家几代人心血的白家药铺，说不定那些掌柜们真的会去支持云墨漪和陆以安夺权…… 见白瑾兮像是被吓到老实了，魏夫人又拿起茶盏喝了口茶。 她慢悠悠说道：“兮姐儿，我知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之前你的无礼我就不计较了。只是……” 她顿了顿，“这邹大邹二家实在不容易，本来全家老小都靠采药为生，这家里的顶梁柱突然消失，如今都快活不下去了。” “她们这次上衙门喊冤，就是抱了死志的，因此说和一事实在困难。除非……” 说到这里，魏夫人竟是停下不再继续了。 见白瑾兮没有反应，云墨漪连忙接话。“除非什么？她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白府会尽量满足的！” 似是听到满意的答复，魏夫人才缓缓开口，继续道：“除非白府能让她们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好！” 绕了一大圈，终于来了！ 白瑾兮故作不解，开口询问，“怎样才能让他们活得更好呢？” “她们全家都是采药为生，今后少了两个主要劳动力，采药数量自然减少，那就得提高对她们的收购价格了。” 魏夫人理所当然的快速说道。然后一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边思索，一边继续道， “只不过，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庄子上不少人都知道这事，怕是单给邹家好处可捂不住这事。稳妥起见，参王庄整体药材收购价都得上提才行。” 图穷匕见，魏夫人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求财。 白瑾兮可是知道，魏夫人夫家就是替白家收购参王庄药材的。 这若是如她所说，把整个参王庄的采购药材都提高，那些庄户能落到多少好处她不知道，但是魏夫人一家肯定会赚个盆满钵满！ “兮姐儿，白家药铺是你家产业，这事你怎么看？” 云墨漪一脸为难的看向白瑾兮。 白瑾兮沉默不语，她心里清楚，魏夫人这一切算计的基础，就在于她认准了自己无法翻案。 盘算了一下时间，半夏她们此时应该已经见到普智大师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眼下的困境，并非无解！ 第42章 邹家姑娘 白瑾兮面露纠结，似乎既担心自己被牵连，又舍不得白家的钱，看看云墨漪又看看魏夫人，半天没有作声。 就在魏夫人快要失去耐心时，她才怯懦的出声。 “云姨，兮儿现在脑子有些乱，能不能让兮儿想一想……” 魏夫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咄咄逼人道：“兮姐儿，这邹大邹二的尸骨可已经在衙门里了，你再不做出决定，一旦官家查到你头上，一切可就晚了！” “可是……可我……”白瑾兮似是被吓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圈一红似是要哭出来。 见状，云墨漪连忙打圆场道：“大姐姐，你帮忙再周旋一下，宽限两天，兮姐儿肯定会想通的。对吧？兮姐儿！” 说完她看向白瑾兮，赶紧给她使眼色，示意让她附和自己。 白瑾兮也需要时间想办法，她得等半夏她们回来后才能知道事情有没有转机，于是她配合的点了点头。 “行吧！那我再帮你们周旋一二，谁让我心善呢！” 魏夫人露出一副施恩于人的表情，高傲的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我后日再来，希望到时候你们能想清楚！” 一口饮尽剩下的茶水，魏夫人拍拍大腿起身，骄傲的朝门外走去。 云墨漪连忙招呼天冬去送客，然后拉着白瑾兮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 “兮姐儿，你要懂得取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姑娘家的名声才更重要！她们只是要求提高收药价格，这点损失白家药铺是承受得起的。” 见白瑾兮红着眼睛不说话，云墨漪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唉，云姨也不逼你，你自己回去想一想吧……” 路上，白瑾兮阴沉着脸，有下人见到她给她行礼，她也只做没看见，脚步匆匆的回了毓秀斋。 云墨漪听下人说了她的反应，满意的嗤笑了一声，便没再提起此事了。 ----------------- 上晌，临近午膳时分，半夏和张泽才回到毓秀斋。白瑾兮正坐在窗边，对着外面发呆。 半夏见到自家小姐，连忙快走两步想要汇报情况，却见自家小姐用眼神示意先不谈这些。 “书交到大师手上了吗？”白瑾兮张口问了一句。 半夏点头称是。 白瑾兮就摆摆手，让半夏退下，一副没兴趣继续聊的样子。 半夏一头雾水，不知小姐这是怎么了，只得转身回了房间。 一打开门，半夏吓了一跳，天冬竟然在房里。 “哎？大白天的你怎么在这？”半夏目光惊疑的看向天冬。 天冬则淡淡一笑，指了指床边的衣服。 “刚刚不小心把汤药弄洒了，夫人让我回来换身衣服再过去。” “哦，那你忙吧。” 半夏丝毫不感兴趣，随便敷衍了一句。 天冬突然凑上前来，满脸兴味的说：“刚刚你去哪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半夏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刚刚不是在吗？小姐让我去还书了，还完书就回来了。”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偷偷去别的地方？” 天冬不依不饶，笑眯眯的继续追问。 “没去！那普智大师今日出诊去了，我等了好半天他才回来！你别在这问东问西了，小心你新主子罚你！” 半夏实在烦了，语带不耐的催促天冬，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小姐讲呢！ “我主子只有小姐一个，只是被小姐派去招呼云夫人而已！” 天冬不客气的回怼，然后整理好衣物，推门出去。 半夏等了一会，确认天冬已经走远，才重新打开房门，往正房走去…… ----------------- “小姐，普智大师说他认识一个老仵作，今晚可以替我们问一下，如何是否可以根据痕迹辨别伤口产生时间。只要能证明刀伤在齿痕伤之后，就能证明那不是致命伤了！” 半夏有些激动，语速急促的把普智大师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然后她有些担心的上下打量白瑾兮，问道：“小姐，上午那魏夫人没为难你吧？” “没事，不过是一些口头吓唬我一番罢了。对了，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云墨漪估计是有些怀疑了，所以才让天冬回来看着。” 白瑾兮微笑摇头，表示自己很好，随后又好奇的问道。 “小姐，这事恐怕要闹挺大的……我们方才上街正好碰上他们一大家子在衙门口哭丧，嚷着一定要抓到凶手……我们就看了一下情况，这才耽误了一会儿。” 半夏说完眼圈有些红，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大合适。 白瑾兮感受到她的目光，见她表情有异，略略思考就猜到了个大概。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半夏，如果那天，楚公子和暗八没在我们身边，你我会遭遇什么，你知道吗？” 半夏一怔，似是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被小姐看透了，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小姐，我不是可怜那两个恶人！我，我就是觉得那家人有点可怜……尤其是有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的……她说她每天都经过那边，却没能救下她爹爹和大伯……” 半夏有些唏嘘，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白瑾兮听到她说有个每天都经过那里的小姑娘，又想到魏夫人说，邹家人都靠采药为生，莫名就想起了一个人——前世救了萧褚逸的那个采药女。 这个邹家的姑娘恐怕就是前世那个采药女！ 她每天都经过落云山南边的话，若是遇到山崩，定是可以发现萧褚逸并救出他的。 一瞬间，白瑾兮脸色发白，心绪十分复杂。 她告诉自己，自己不杀那两个恶人，那么他们未来可能会害了更多人。而且那天那个情况，如果不彻底杀掉对方，自己和半夏日后再出来采药，都有可能会被对方报复。 她可以说服自己当时的决定是没错的。 但是对于这个邹家姑娘，她却是亏欠的。 她让邹家姑娘没了爹和大伯，甚至她仗着自己重生一次有记忆，偷走了她最大的造化——结识逸王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第43章 对不起 半夏见白瑾兮脸色发白，有些后悔和她说这些话。 这些话她当时听了都很难受，更何况是自家小姐！ 别看小姐很聪慧，好像很有主意，做事果决，但其实她是个很善良的人，从小到大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小姐……您别想那些了，这些不是您的错，只是一些机缘巧合的命运安排罢了。”半夏小声安慰。 白瑾兮怔怔的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你不懂……算了，你出去忙了半天，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姐……” 半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瑾兮打断。 白瑾兮黑洞洞的眼眸看向半夏，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没事，有些事我需要想想，你去吧。”柔和的声音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半夏担忧的看了看白瑾兮，叹了口气，垂着脑袋出去了。 她暗自懊恼，明明说过要替小姐遮风避雨的，结果自己这些不安的情绪竟还扰到了小姐，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她要坚强！ ----------------- 白瑾兮本来计划把这件事情和白家完全撇清，让魏夫人的算计彻底落空。 她甚至还觉得邹家人可能是借机想讹上自己，才把事情闹大，因此对邹家产生了厌恶的感觉。 可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哪怕邹家那些大人有再多的不堪和算计，那邹家姑娘却是无辜的。 她对不起邹家姑娘…… 白瑾兮感到十分羞愧。 她恼恨自己结识了萧褚逸后的这段日子里，竟从未考虑过原本那个采药女的人生会有怎样的变化，自己这段时间竟然变得如此冷漠自私。 她看向窗外，仿佛看到一个柔弱的姑娘披麻戴孝哭晕在亲人灵前，生活的压力与内心的煎熬把她压的透不过气…… 仿佛，就是另一个刚重生的自己。 “对不起……”白瑾兮默默在心底说着。 她决定放弃自己之前的计划，魏家人要上涨收药材的钱，那就涨吧！ 金钱乃身外之物，如果为了点金钱坏了自己的良心，那自己与云墨漪又有何区别？！ 只是…… 白瑾兮眸内寒光一闪，上涨药材的钱可不能落在魏家人口袋里，她要确保这些钱都被参王庄的采药人拿到！ ----------------- 白瑾兮下午自己在房间里坐了很久，一直望着窗外发呆，还数次红了眼眶。 这些事原原本本的被人报告给了云墨漪。 云墨漪一边用晚膳，一边和陆以安说起今日的事。 “安儿，你说这贱丫头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云墨漪一边给陆以安夹了一块红烧肉，一边犹疑的说道。 “娘，您总说白瑾兮不简单，可依我看，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次被这种事吓到不是很正常吗？” 陆以安先细细咀嚼，把口中饭菜咽下，方才开口道。 云墨漪也有些不自信了，真的只是运气好？这一次两次还好，可次次都躲过自己的算计，让自己吃瘪，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见自己母亲还在纠结此事，陆以安不耐的开口，“您且看这次事情的结果。她若是安然度过，那我便信她背后有高人指点。若是她被迫对姨母妥协了，那就说明您确实想多了。” 云墨漪慈爱的看向自己的儿子，笑着点了点头，“好，听安儿的。” ----------------- 与此同时，毓秀斋中。 经过一下午的调整，白瑾兮心情已经恢复了大半，面色也恢复如常了。 半夏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逗趣，与她说笑了一番。 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主仆二人一同抬头朝门外看去，只见张泽满脸喜色，兴冲冲的走过来。 “小姐！问题解决了！” 张泽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白瑾兮一愣，才想起来自己下午决定放弃撇清关系的事情，还未来得及与他们说。 半夏高兴的迎上去，看了看四周，也压低声音说：“嘘，小声点。普智大师怎么说？” “普智大师说那位老仵作告诉他，死前死后的伤痕会有明显不同……” 张泽压下心中的兴奋，把如何区分简单的讲了一遍。 “小姐！这下就可以证明，邹家那两个人头顶的伤是死后造成的，云墨漪和魏夫人就威胁不了小姐了！” 半夏兴冲冲的回到白瑾兮身旁，眼神放光的说道。 见二人都欣喜的看着自己，白瑾兮一时有些语塞，她感到愧疚。 他们二人为自己担心、奔波劳碌，甚至张泽还冒险去夜探了衙门……可如今自己却决定放弃辩驳的机会。 见到白瑾兮神色有异，张泽刚张口想说话，就被半夏轻轻踢了一下。 “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和我们说。”半夏柔声问。 白瑾兮看着二人都向自己投来担忧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她垂眸说道：“抱歉，半夏，张泽。我……不打算撇清这件事了。” 中午白瑾兮情绪的转变半夏是知道的，因此对她此刻会做如此选择，其实是有预感的。 “唉……不愧是小姐。” 半夏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白瑾兮微微一怔，露出了笑容。 半夏感叹的是白瑾兮面对利益，选择了内心的善良，小姐是个善良的人，这一点始终没变过，只是欣慰中还夹杂着一丝心疼。 小姐这是在拿自己的名誉去赌，寄希望魏夫人和云墨漪拿到好处就放过此事…… 张泽中午不在，所以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他满脸震惊，不理解的开口道：“小姐，难道就让他们往您身上泼污水吗？！” “张泽！”半夏连忙呵止，让张泽别说了。 白瑾兮朝着半夏摇了摇头，然后起身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张泽， “张泽，这两天辛苦你了，谢谢你。” 见张泽慌忙摆手推拒，表示不敢当，白瑾兮把茶杯塞到了他手中，继续柔声解释， “虽然那两人是罪有应得，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是我导致她们活的如此艰辛。只要白家答应把参王庄收药的价格涨一点，魏夫人就能说服邹家人放弃追究。那我的名声便不会被牵累，只是白家药铺以后不赚参王庄的钱罢了。” “我白瑾兮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不过是信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求个问心无愧罢。既然亏欠了别人的，我便尽力去弥补，如此而已。” 见二人陷入了沉思，她又补充道：“你们放心，我不是那愚善之人，如果此事她们就此作罢，那便皆大欢喜。若她们对我充满恶意，一定要毁了我，那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第44章 打他个不要脸的 张泽与半夏见自家小姐已经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劝阻，纷纷表示了对她决定的理解和支持。 “小姐，那咱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吧？”半夏笑着问，一副终于放松了的样子。 白瑾兮刚要点头，突然眉头一蹙，冥冥中感觉有些不安，似乎漏算了什么事…… 她想了想，看向张泽，再次压低声音，“张泽，这两天你去外面打探一下邹家的情况，还有参王庄和魏家的情况。” “是，小姐。”张泽沉声应下。 随后白瑾兮对半夏说：“半夏，你这两天接触一下青黛，看看云墨漪这次是怎么约的魏夫人，这两天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小姐，您是担心还有其他事？” 半夏忧虑的望向白瑾兮，小姐既然说了不需要撇清自己，那为何还要查这些呢？ “如果此事只牵扯一个魏夫人，那么花些银两补偿邹家，然后让些利给参王庄确实足够了。但是云墨漪也掺和进来了，她要的可不是这点小钱。我担心她还有其他动作……” 白瑾兮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谁起的头，总之是冲她、冲白家来的，小心点总不会错。 “小姐，那我明天白天找机会去问青黛。” 半夏想了想，晚上喜林苑只有青黛一个大丫鬟，必然是脱不开身的，只能等明天白天才有机会去探听消息了。 “好，你们今晚好好休息，不用在我这陪着了。” 见事情都安排妥当，白瑾兮摆手让二人回去休息。 ----------------- 第二天一早，白瑾兮起来用早膳的时候，张泽已经不见了人影，半夏则在早膳后也跑去找青黛说话了。 白瑾兮心绪有些纷乱，看看外面晴朗的天，决定去院子里走走。 她沿着花园的青石小路慢慢散着步，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可能发生的事和解决的方案，由于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有一个身影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 “兮儿妹妹！” 突然听到陆以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白瑾兮吓了一跳。 她猛的抬头，看见陆以安站在一棵杏树下，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只见他嘴角上扬轻微歪向一边，笑意不达眼底，蓦地有种讥诮的感觉。 “有事？” 白瑾兮面无表情的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她不知道此时与陆以安的相遇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试探。 见白瑾兮对自己反应冷漠，陆以安也不在意，而是淡淡的开口道：“听说你结识的猎户杀人后逃了？呵，兮儿妹妹，我早就劝过你，让你别和那不明来历的人混在一起，现在后悔了吧！” 白瑾兮冷眼看着陆以安，那副“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表情真的让她想一巴掌扇过去。 “逸哥哥没有杀人。”白瑾兮克制住自己动手的冲动，吐出冷冰冰几个字。 “嚯，兮儿妹妹，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维护那个贱民？！”陆以安见白瑾兮竟然还在为那猎户说话，心下恼怒，出言讥讽道。 “他不是来历不明的人，而且他靠自己的手艺维生，不丢人。”白瑾兮冷冷盯着陆以安的眼睛，眸中有幽光闪动。 呵，真可笑，来历不明的人，不正是你和你母亲吗？你鸠占鹊巢的人怎么有脸说别人？！ 听到白瑾兮的话，陆以安大怒，对着白瑾兮大吼道：“你非要护着那个贱民？白瑾兮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来夫婿！” 虽然他没想过要娶白瑾兮，但是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如此维护另一个男人，还是让陆以安觉得自己仿佛被戴了绿帽子。 啪！ 听到“未来夫婿”四个字，白瑾兮想起前世的种种，眸中浮现厉色，既然他找打，那自己就不委屈自己忍耐了！ 似是被激的失去理智，只见白瑾兮几步冲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了陆以安的脸上！ 就打他个不要脸的！ “白！瑾！兮！” 白瑾兮似乎也被自己的不理智行为吓住了，她张着小嘴，惊呆的看向自己的右手。 陆以安震惊的捂着被打的生疼的左脸，额上青筋爆出，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扬手就要打回去！ “你还要打我？！”白瑾兮见状猛的一推，硬是把他推的后退了几步。 不顾周围下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她带着哭腔吼道， “你还知道你是我未来夫婿？！你整日和天冬厮混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是我的未来夫婿了？！你要是不喜我，我现在就去跟云姨说，这门亲事作废！” 说完扭头就往喜林苑的方向跑去——她才不会停在原地等他打回来！ ----------------- 喜林苑。 “你给我站住！”陆以安的吼声从院外传来。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云墨漪示意天冬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天冬刚打开门，就看到白瑾兮满面泪痕的跑了进来， “云姨！既然安哥哥……不喜欢兮儿，那与兮儿的婚约……就作废吧！”白瑾兮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云墨漪满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陆以安刚从她这用完早膳，离开还不到一刻钟，这两人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陆以安紧跟着白瑾兮进来，看见白瑾兮就在眼前，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打下去。 “安儿！”云墨漪厉声喝止。 “你这是要干什么？！”云墨漪把吓呆了的白瑾兮拉到自己身后，柳眉倒竖的看向陆以安。 云墨漪气恼儿子破坏自己的计划。还指望他能得到白瑾兮的芳心，但看眼前这情形，二人不成仇就不错了。 “娘！她刚才打我！”陆以安见自己娘真的发火了，强自压下怒火，瞪了一眼白瑾兮。 云墨漪定睛一看，果见自家儿子脸上隐隐有五个手指印，顿时心疼不已。 自己都不舍得打儿子，贱丫头竟敢……！ 她看向白瑾兮，“兮姐儿，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中满是冷意。 白瑾兮听到云墨漪的质问，似是有些慌了，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唰的流了下来。 “云姨，安哥哥他……他骂我不守妇道，可，可他还和天冬那样……兮儿一时气不过，就……” 云墨漪紧紧盯着她，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严肃开口。 “兮姐儿，我是心疼你才来照顾你的，安儿在家也是正经主子，在白府就这样被你随意打骂？！你告诉我，你到底拿我和安儿当什么？！” 白瑾兮仿佛被她冷厉的语气给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云姨，我没拿你们当下人……兮儿只是，只是……” 白瑾兮哇的哭出了声。 “云姨，兮儿害怕！逸哥哥不在这边，安哥哥见到我不仅不帮我，还骂我，兮儿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45章 大概是不能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半夏和青黛说完话，送青黛回喜林苑，才到门口，就看到白瑾兮被云墨漪和陆以安围着，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连忙跑到白瑾兮身边，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白瑾兮听到半夏声音，立刻转过去朝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示意没事。 然后她猛的抱住半夏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半夏……爹娘不在了，云姨也不要我了！邹家人还要抓我上公堂……我该怎么办啊！” 哪怕知道自家小姐在演戏，但是听到白瑾兮的哭声，半夏还是红了眼睛。 她轻轻拍着白瑾兮的背安慰道：“小姐不哭，您还有奴婢，无论发生什么，奴婢都陪着您……” 见这主仆俩在自己房里抱头痛哭，外面的下人都在悄悄探头观望，云墨漪有心想晾着白瑾兮不管，但想想自己的计划，还是无奈妥协了。 她眼神带着寒意，定定看了她们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主动开口道：“唉……兮姐儿，你这是……云姨没说不要你。只是以后，你断不可再这般了。” “娘！”陆以安见自家娘亲竟然就要放过白瑾兮，不再追究自家被打之事，顿时不满的出声。 “安儿，你和兮儿都有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话说开了就算了。你还是做哥哥的，就当让让妹妹了。”云墨漪心疼的看着自家儿子，柔声细语的劝慰着。 然后她又转向白瑾兮，面容一肃道：“兮姐儿也是，以后可不能再动手打人了。还有你和安儿的婚约，那可是你母亲生前定下来的，可不许再胡闹说取消，知道吗？” 白瑾兮低头，默默不语。 云墨漪摸摸白瑾兮的头，蹲下看着她温声问：“好了，你们两个各退一步，这事就算过去了。兮姐儿刚刚说害怕，怕什么可以和云姨说说吗？” 白瑾兮闻言，缓缓松开了抱着半夏的手，转过身子看向云墨漪，小心翼翼问道：“云姨，关于……关于邹家的事情，如果答应上涨收药价格，真的就可以不牵连到兮儿吗？” 白瑾兮仔细盯着云墨漪的反应，不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她是真的想知道，在云墨漪的心里，自己这样妥协真的能换来平安吗？ 云墨漪嘴角微微向下一撇，眼中划过一丝轻蔑，随后马上变成了她一贯的微笑。 白瑾兮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得到答案了——不能。 “兮姐儿放心，我那大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厉害，实际上最是心软。她说能帮你，那就肯定没问题！” 云墨漪笑着出声安慰道。 白瑾兮盯着她的眼睛，良久嘴角终于也扬起了一抹笑意，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吧。” -----------------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白瑾兮和半夏施施然回了毓秀斋，喜林苑正房内只剩下陆以安和云墨漪。 天冬被云墨漪派去取冰块给陆以安敷脸。 “娘！您就这样放过那死丫头了？她打我可是一点都没收着力度！我感觉我这牙都要掉了！”陆以安抱怨道。 云墨漪赶紧仔细看了看陆以安受伤的左脸，见只是微微肿胀，才放下心来。 “安儿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将来娘让她百倍千倍还回来！” 见天冬带着一小盒冰块回来，云墨漪用棉布把冰块包上，轻轻的按在陆以安被打的地方。 陆以安被冻得呲牙咧嘴，伸手接过冰布包，在自己脸上轻柔滑动，他总感觉后槽牙好像有些松动了，但白瑾兮一个小姑娘，不可能有那么大力气，大概是错觉吧。 他可咽不下这口气，得想个法子治一治那臭丫头！ “娘，这样下去不行，那臭丫头确实废了，做事随心所欲不顾后果，但我们和她生活在一起也憋屈啊！儿子觉得您还是得给她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陆以安手突然一顿，扭头对着自己母亲说道。 云墨漪闻言陷入了沉思。 确实，白瑾兮现在这样，就跟个野孩子一样，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性情暴戾，稍不顺心竟然还敢动手？！虽然是将她养废了，但是万一她再打安儿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暗自点了点头，“嗯，是得找个教养嬷嬷，让她学会何为顺从！” 反正不教她琴棋书画，单教会她规矩，不影响大局。 ----------------- 回毓秀斋的路上，半夏几次张口想说话，都被白瑾兮用眼神打断了。 回到毓秀斋，张泽还没回来。 白瑾兮让半夏把门窗全都打开，确保她们可以看见周围的一切，然后才点头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小姐，方才是怎么了？您没吃亏吧……”虽然当时看到小姐冲自己眨眼，知道应该就是在演戏，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没事，陆以安来膈应我，我就扇了他一巴掌。”白瑾兮做了一个扇巴掌的动作，唇角勾出一抹笑，话语中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啊？真的？！我没看到太可惜了！”半夏闻言露出了遗憾之色。“小姐你什么时候再打他，记得带上我啊！” 白瑾兮闻言忍不住失笑，“唉……短时间内难了，所以啊，我用了全部力气打的！” 半夏听到白瑾兮用了全力，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全部力气？那陆以安恐怕是真的被打的很疼。 白瑾兮和半夏在暗八的指点下已经学会用寸劲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每天练习基本功，这一巴掌没把陆以安的牙打出来，已经是白瑾兮刻意控制的结果了。 二人笑闹一番后，半夏终于想起正事，表情微微严肃，对白瑾兮汇报起今日打听到的事情。 “小姐，青黛说昨晚云墨漪曾派人给魏夫人送了一封信，但信的内容她并不知道，其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昨晚？”白瑾兮皱眉。、 既然约了两日后再来，有什么事紧急到两日都不能等，大晚上派人送信呢？ 见白瑾兮陷入沉思，半夏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自己小姐的思绪。 “恐怕今晚，她又会给魏夫人送信了。”白瑾兮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啊？”半夏表示没懂。 白瑾兮淡淡一笑，并没有解释，“没事，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第46章 事情不对劲 正午时分，凉州城府衙门口。 十几个人身穿白色孝服，跪在大街上。 为首两个中年妇人各抱着一块灵牌大声哭号着。 再后面，是几个年轻的小辈，其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格外起眼，她面无表情的跪着，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围观的百姓有些见怪不怪，低声讨论着昨日的见闻。 “那个邹二家的姑娘昨天哭晕了好几次，太可怜了。” “是啊，据说她都伤心的魔怔了，最后一次晕倒醒来后，竟然大喊她爹没死，一定要闯进府衙亲自瞧上一眼。” “啊？！还有这事？唉……真是个孝顺的姑娘。” 张泽混在人群中，听到几人的议论，不由多看了几眼邹家姑娘，随即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姑娘看上去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伤心啊…… 张泽只在她眼中看到了压抑着的愤怒和恨意。 这时府衙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衙役从里面走了出来。 邹家众人看见衙役，哭的更大声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哭了。知府大人已经受理这个案子了，目前也有了新的进展，不日就能抓捕嫌犯开堂审理了。” 衙役很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让邹家人赶紧离去。 “你们再赖着不走，小心知府大人判你们个妨害公务罪！哼！你们到时也不用走了，通通抓起来！” 听到衙役说要抓人，邹家人赶紧收了眼泪，一群人起身往城门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喊着些煽动性极强的口号。 “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百姓如何安生！” “杀人偿命，恶人必罚！求各位乡亲评评理！” 张泽见状面容一肃，这状况很不对劲。 如果邹家有意和解，何至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还大肆煽动百姓，这可不是要和解的态度！ 看到这里，张泽已经想立刻回府去告诉小姐，事情不对，恐怕无法善了了。 只是想到小姐还让他打探参王庄以及魏家的情况，只得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继续远远跟着这群人往城外走去。 ----------------- 出城没多久，邹家那群人停下脚步，人群后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走上前来。 那老者似是很有威望，周围的人见他要说话，都自觉的安静下来望向他。 “邹大家的，邹二家的，这样闹下去真的没问题吗？那魏贤家的可不是啥好东西，别是在骗咱们。不如咱们自己找白家人谈谈吧？再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老者眼中带着一丝焦虑，对着领头的两个妇人劝说道。 “之前那魏贤家的说是透过亲戚给咱们争取到了高价，可我问过别的庄子，他们的价格和咱们的并没有区别。魏家人……靠不住啊！”老者语重心长的解释着。 “乡老，这事不是我们想闹大，是那白家小姐太过分了，您不知道，魏贤家的昨天去白府，居然被她赶出来了！咱们不闹大点，她根本不拿咱们当回事啊！” 打头的那个年纪稍大的妇人义愤填膺的回道。 “就是啊，乡长，邹家两位嫂嫂仗义，遇到这事还想着咱参王庄乡亲们，提高收药价格这是大好事，咱可不能拉自己人后腿啊！” 后面人群中有年轻的婆子赶紧开口附和，似是生怕这赚钱的机会被老者毁了。 随后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起来，场面一度变得有些混乱。 那被称作乡老的老人看着周围的乡亲们，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再作声。 张泽躲在一旁的树上，仔细倾听这些人的话，试图从中提取一些关键信息。 那老人闭嘴不言之后，参王庄的队伍又渐渐归于沉默。 张泽见再听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便悄悄溜下树，避开人群回到了城里。 ----------------- 傍晚，白瑾兮坐在毓秀斋里，随意的把玩着一个香囊，香囊里是她亲手采制的安神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张泽去了一天了，如今还未回来，她和半夏都有些心焦。 半夏嘴上没说，可人却已经在院门口晃了好几圈了。 突然，一个人影渐渐从远处出现，看那身形，正是张泽。 他刚迈进院子，就收到了半夏的一通埋怨，“怎么去那么久啊，也不提前说一声，不知道我和小姐会担心吗？！” 张泽本来满脸肃容，结果被半夏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讷讷的，不敢吱声。 “好了半夏，别闹张泽了，出去跑了一天了，先进来喝口茶。”白瑾兮出声给张泽解围。 半夏看了一眼张泽干到起皮的嘴唇，连忙应是，然后快走几步回到正屋，倒了一杯茶递给跟在她后面的张泽。 张泽也不客气，出去跑了一天，确实口渴了，连续喝了好几杯之后，终于缓过来了。 “小姐，事情不对劲！”张泽表情难看的说。 听到张泽说事情不对，白瑾兮虽然已有所猜测，但心里还是禁不住微微一颤。 “是谁不对劲？邹家还是魏家？还是整个参王庄都有问题？” 张泽回想了一下今日所见所闻，缓缓开口，“邹家和魏家都不大对劲，参王庄其他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随即他把在城外那些人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小姐，邹家人似乎不知道我们愿意达成和解，小的听邹家大嫂的意思，她们以为我们把魏夫人赶出去了。” 白瑾兮眼睛微眯，一抹寒光闪过，她哼了一声，“我猜到若是我答应给参王庄的收药价上涨，庄里人未必真能落到多少，却没想到，她的心比我想的还要大！” 这利益魏夫人肯定是要的，对她来说，只有促成邹家和解，才能得到实际的好处。 她现在故意拿乔，说白家有多蛮横，不过是为了让邹家人以为此事难办，愿意给她让出跟多利益罢了。 “那邹家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听着张泽的话，白瑾兮没觉得邹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邹家大嫂的反应都挺正常的。 张泽听见自家小姐询问，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白瑾兮见状觉得奇怪，出声询问，“怎么了？” 张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就是有件事小的觉得有点怪，但可能就是小的过于敏感了，其实也没什么。” 第47章 像变了一个人 半夏听到他这跟绕口令一般的话，翻了个白眼， “哎呀，你想到什么就说，有没有用小姐自会判断！磨磨蹭蹭急死个人了！” 张泽不好意思的朝半夏笑笑，然后开始讲他觉得有点怪的地方。 “就说那个邹二家的姑娘，小的觉得她有点怪，那姑娘面无表情，但小的总觉得她眼神里有一股恨意。不过小的想她可能只是在恨……凶手。不过……” 说到凶手的时候，张泽骤然想起，就是自己这些人，瞬间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半夏和白瑾兮听的分明。 半夏踹了他一脚，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赶紧看向白瑾兮，“小姐，您别听他的，都面无表情了还能看出什么恨意……” 白瑾兮打断他，鼓励的看向张泽，“不过什么？” 张泽讷讷道：“我听围观的百姓说，昨天邹二姑娘哭晕过去之后，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好像变了一个人？！白瑾兮心中暗惊，莫非…… 她连忙催促张泽把这话解释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小姐，我也是听路边的百姓说的，说是昨天她最后一次哭晕醒来之后，突然就发狂了，说她爹不可能死，还要闯府衙去亲眼看看。” 张泽回忆了一下那人说的话，尽量复述给白瑾兮听。 “周围人猜测她可能伤心过度一时魔怔了，所以搞不清楚状况。小的却担心，她会不会影响小姐的安排，搅合了邹家的事情……” 张泽说完后，简单说了自己觉得这件事值得一提的原因。 白瑾兮越听越心惊，缩在袖子里双手紧紧握成拳…… 一般来说，可能人们都和张泽一样，以为那邹二姑娘是伤心过度了。 但是她不一样，她自己就是重生的，所以敏锐的察觉到邹二姑娘前后的情绪衔接不上，就像……自己刚重生那会儿！ 想到这里，白瑾兮感觉脊背发凉，头发根仿佛都竖了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开始发抖…… 若是这邹二姑娘重生了，那么她必然会瞬间发现异常，毕竟前世她可是被所有人羡慕的逸王的义妹。 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截去了她的造化，否则自己的秘密就有被曝光的危险！虽然如此一来邹二姑娘的秘密也会曝光，但万一她真的恨极，决心鱼死网破呢！ 仔细盘算一番，还好萧褚逸的身份一直被瞒得好好的，应该没人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情。 白瑾兮渐渐冷静下来，她重新集中注意力，准备继续问其他事情，却发现张泽和半夏都担忧的看着自己。 “小姐，您没事吧？”半夏轻声问。 “嗯，没事，只是有点担心会出现变故。”白瑾兮勉强挤出一抹笑，只是惨白的脸色让人依旧难以放心。 半夏面露担忧的劝慰道：“小姐，您别想太担心了，等明日魏夫人来就能解决了。” “希望如此吧……”白瑾兮叹了口气，显然对此她并不看好。 “张泽，你明日再出去一趟，去找普智大师问那老仵作的住址，万一出问题，恐怕就要请他给我做证了。” “是，小姐！” ----------------- 这一夜白瑾兮睡得都不大安生，不是梦到邹二姑娘掐着自己脖子，逼问自己凭什么抢走她的机缘；就是梦到事情闹上公堂，那昏庸的知府判自己杀人，让自己失去了一切……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只觉自己身上都是汗，就像和人打了一架一样疲惫。 “半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白瑾兮看向床帐外，天色还是昏昏沉沉的，应该还很早。 听到白瑾兮的声音，在外间指挥小丫鬟打扫卫生的半夏连忙走进来，微笑回道：“小姐醒啦？现在六时三刻了，早膳还没好，小姐可要再睡一会儿？” 白瑾兮摇摇头，吩咐半夏准备热水，她身上粘嗒嗒的想洗个澡。 半夏连忙应是，然后吩咐外间小丫鬟去灶上取热水回来。 白瑾兮快速泡了个澡，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迷迷糊糊间差点睡着。还是半夏发现的及时，才没让她呛到水。 简单用过早膳，白瑾兮就留在毓秀斋里等着云墨漪派人来叫自己。结果一直到下晌，才见到来请她过去的青黛。 白瑾兮和半夏跟着青黛往喜林苑走去，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张泽，由于不确定青黛的情况，张泽也不好多说，只是冲着白瑾兮点了下头。 见状，白瑾兮总算放下心来，如此，她便有了两手准备，不管那姐妹俩对自己出什么招，自己都有底气接下了！ ----------------- 一进喜林苑，远远就看见魏夫人大大咧咧的坐在主座上，端着茶碗在品茶。云墨漪坐在她右边的椅子上，面向她说着什么，天冬站在云墨漪的椅背后，脸上是讨好笑容。 “夫人，魏夫人，小姐到了。”青黛快走几步进屋汇报，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兮姐儿来啦！快过来坐！”云墨漪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挨着自己坐下。 白瑾兮没在意这座位的安排，面带浅笑的朝着云墨漪和魏夫人行了个礼，乖巧的坐到了一旁。 她今日不是来找事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看看那两人有什么打算。但若是云墨漪和魏夫人非要挑事，自己也不会惯着她们。 “兮姐儿可考虑好了？今日再说不出个章程来，那怕是真的救不了你了！” 魏夫人见白瑾兮今日如此乖巧，心下得意不已，脸上的笑容更加嚣张了几分，大声招呼着。 白瑾兮大方点头，看了眼云墨漪，说道：“兮儿已经和云姨说过了，邹家人确实可怜，因此我愿意给参王庄涨药钱，只是不知道邹家要求涨多少？” 听到白瑾兮选择妥协了，魏夫人眉目上挑，眼尾的鱼尾纹都笑得挤出来了。 “你这丫头，上次直接答应不就好了，非要我多跑这一趟！” 然后她继续笑着说道：“邹家大嫂和我说了，她全家本来主要就靠邹大邹二撑着，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没把子力气，也采不到多少药，所以……。” 白瑾兮不耐看她这般小人得志的模样，直接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的又问了一次。 “她们要求涨多少？” 第48章 魏夫人再上门 见白瑾兮竟然还敢打断自己说话，魏夫人表情一沉，瞪着白瑾兮不说话，半晌才慢慢嗤笑着开口。 “呵，我还以为你学乖了，原来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哼！邹家人说了，要求上涨三成收药价格。” “三成？这是她们要的，还是您要的？”白瑾兮意味深长的看向魏夫人，黑溜溜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魏夫人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待发觉自己竟然被个小丫头镇住了，顿时恼怒的把手中茶盏往旁边狠狠一放，大声喝骂起来。 “你个小丫头，我是看在你云姨的面子上，才辛苦跑前跑后给你们说和的，你倒好，直接怀疑起我来了？！你信不过我，那你自己想办法去！老娘还不乐意管呢！” 说完她噌的站起身，就要离去。 云墨漪赶忙拉住她，好言劝道：“大姐姐，你别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兮姐儿没别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三成多了点。等她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肯定还要感谢你的！” 然后转头看向白瑾兮，状似担心焦急的喊道：“兮姐儿，还不快和魏夫人道歉，她是在救你！要是上了公堂，你这辈子就毁了！” 白瑾兮仿佛被吓到了，呆呆的看着二人一时没有出声。 她趁机仔细的辨认二人的反应，想知道这是在演双簧，还是这二人各有心思？ 那魏夫人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暴怒，但是白瑾兮敏锐的察觉她一边偷眼观察自己的反应，一边给云墨漪使眼色。看来，她即便做些小动作，最多也就是在分成多与少上了。 这方面如何应对，自己早有准备，倒是无妨。 至于云墨漪……白瑾兮冷眼看去，她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仿佛真的一心为自己考虑，全然没有暗暗使坏的迹象…… 可正因此才更让白瑾兮觉得不对劲，因为她太了解云墨漪了，她不可能真心希望自己好。那么能让她这么拼命演戏的，只能是她有更深的目的了！ 这样想着，白瑾兮缓和脸上的神色，站起身，委委屈屈的行了一个礼道：“魏夫人见谅，兮儿只是感叹邹家人可怜，希望这些钱确实被她们收到，仅此而已。” 魏夫人也不是真的要翻脸，见白瑾兮对自己服软了，她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白瑾兮的解释，气呼呼的又坐了回去。 “钱当然邹家人会拿到，都是乡里乡亲的，我魏家还不会这般欺负那孤儿寡母的。”不过收到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魏夫人在心里补充道。 言毕端起茶杯要喝，结果发现茶杯里的水没了，皱皱眉又放下。 云墨漪见状连忙示意白瑾兮亲自给她倒茶。 白瑾兮只装作没懂她的暗示，看向半夏，半夏连忙上前从天冬手里接过茶壶，给魏夫人的茶杯续了水。 魏夫人又哼了一声，却是没再发作。 “魏夫人，这上涨三成实在太高了，尤其您说参王庄的人也要等同涨价，白家只怕是收不起。” 白瑾兮知道魏夫人可没打算给那些人分多少利益，恐怕能涨个半成都算她还有良知了。 魏夫人装作思考的样子，眼神偷偷飘向一旁的云墨漪，见云墨漪冲着她微微摇头，也知道自己价格确实开高了。 “你误会了，我说的三成只是对邹家。参王庄的乡亲们只要一成就够了。” 魏夫人开口解释，她还不想放弃这个三成的机会，到时候拿点别家的药材充作邹家的，多那两成岂不是白赚！ 白瑾兮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然后皱眉思索了一番，眼含期待的看向魏夫人，开口语带商量。 “既然如此，参王庄涨一成也是可以，只是邹家三成还是有些多，最多一成半，并且最多十五年。如果没问题的话，今日我就可以与您立一份契书。” 听到白瑾兮提到契书，云墨漪脸色一变。 虽然她从中做了些手脚，引导邹家以为此事与死丫头有关，但她可没打算真的让白家大出血的，这一旦立下契书，这事情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她欲言又止的看向白瑾兮，想劝她不要立契书，可在魏夫人面前，这话又不方便直说，只得干着急。 此时魏夫人听到白瑾兮讨价还价，面露不悦，但是想了想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便又开口道。 “一成半的话，那白家得先赔给邹家五十两银子，邹家眼看就过不下去了，你不给她们点甜头，她们怕是要鱼死网破的！” 白瑾兮点点头，这和她想的差不多，钱肯定是要给邹家的，她们如今的难关是自己造成的，总归要由自己弥补。 见白瑾兮点头，魏夫人眼里精光一闪，状似随意的说：“期限改成三十年，其他没问题了，拿纸笔来吧！” “三十年？！”白瑾兮面露震惊的看向云墨漪。 白瑾兮清楚的知道，在云墨漪心中，这白家可是她的，这一旦立了契书，可就涉及她的利益了，那就不能只靠自己想办法维护。 自己之所以提出要立契书，一方面是想保障邹家人可以收到这些补偿，白纸黑字写下来才有法可依。 另一方面嘛……白瑾兮心中暗笑，就是想逼云墨漪。自己突然想看她二人狗咬狗！ 果然云墨漪听到三十年，表情僵硬了一瞬，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她挤出一丝笑容看向魏夫人：“大姐姐，这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魏夫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久什么呀？等一个娃娃长到能撑起一个家可不是要近三十年！”她还嫌短呢，本来她可没想到还有设立期限这事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邹家年轻一辈如今已经十来岁，他们长大可用不了三十年！”云墨漪不赞同道，试图说服对方。 “那你们不是要赔偿邹家吗？三妹妹，你们要真是一点血都不想出，那干脆还是上公堂，看知府大人怎么判好了！”魏夫人一言不合，又想撂挑子走人。 第49章 签订契书 云墨漪见魏夫人翻脸要走，哪怕知道她在拿乔，也只得讨好的笑着拉住她，“哎！大姐姐别生气啊，我如今当着白府的家，知道些内情，这白家药铺的情况已经大不如前了。” 然后她拼命的给魏夫人使眼色，示意魏夫人先答应下来，“这……最多就能撑十五年。再久，可就伤筋动骨了，到时姐夫收了药就得另找下家卖了。” 魏夫人听到这话，倒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了，为了十年的利益多一点就杀鸡取卵，到底值不值…… “好！那就十五年，参王庄的人涨一成，邹家人涨一成五。”魏夫人狠狠一点头，把事情确定下来。 白瑾兮示意半夏去取纸笔。 云墨漪突然咳嗽了一下，然后状似贴心的问魏夫人：“大姐姐，这事情我们直接定下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你需不需要先和邹家人通个气？” 云墨漪此时心里已经气死了，白瑾兮这个死丫头，对付她的时候那么厉害，结果一对上外人，就丢盔弃甲的任人宰割。 现在竟然还主动提契书，生怕白家有一丝反悔的可能，真是蠢到到家了！ 本来她的计划就是看场戏，小丫头的名声她又不在乎，恨不得越坏越好！之所以自己这么热心，不过是做个姿态，好让外人挑不出错来。 结果这下可好，直接送出去十五年的一成多利润，还要赔给邹家五十两，云墨漪想想就胸闷。 她只能想办法让今日立不出契书，这样还有一线希望可以劝白瑾兮放弃这个念头。 “没事，我和邹家大嫂谈过，我知道她们的意思，这样的补偿她们会满意的。”魏夫人摆了摆手，不在意的回道。 原本的盟友此刻也变成碍眼的敌人，魏夫人对云墨漪的话无动于衷，她才不管云墨漪是什么意思，把眼前的利益敲定才更为重要。 自己那个三妹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真当自己不知道她是故意装作说漏嘴，把白家小丫头的事情说给自己听的。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事情了结后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呢！自己管她呢？ 白瑾兮乐得看到云墨漪吃瘪，在一旁津津有味的低头吃茶，心里盘算着半夏回来的时间。 ----------------- 很快，半夏拿来了纸笔，就直接铺在了桌子上，然后恭恭敬敬的把笔递给了白瑾兮。 白瑾兮接过笔，看向魏夫人，“魏夫人，兮儿把刚刚那些条件写下来，您再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魏夫人矜持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见白瑾兮就要落笔，云墨漪欲言又止，终是忍住了。 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白家家大业大，一个庄子的收入受损没什么，她这样安慰自己。 白瑾兮走笔游龙，一气呵成，一手簪花小楷很是秀气。 她把契书拿在手上念出来：“今因参王庄邹家突遭劫难，白家药铺心有不忍，立此契约。” “今起十五年内，凡邹家人亲手采集并卖给白家的药材，白家会加价一成五收购，参王庄其他人亲自采集的药材，白家同意加价一成。” 她看了看魏夫人，魏夫人满意的点头，便继续道：“白家自愿补贴邹家五十两银子，度如今之困境。于立约之日交付中人云氏墨澜。” 最下方是白瑾兮签的名字与手印。 然后白瑾兮看向云墨漪，云墨漪脸色难看，但也没说什么，拿出一把钥匙，让天冬去库房取来。 魏夫人接过白瑾兮手中的契书，觉得那“亲手采集”几字有些碍眼，不过料想白家也不可能盯着参王庄的人去采药。这八成是白家那小丫头诚心给自己添堵，故意写的，便没再说什么。 她在最下方空白处也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云墨漪作为见证人，自然也一并签字画押。 一式两份，契约算是正式成立了。 魏夫人面露满意的笑容，只等天冬把银钱送来。云墨漪黑着脸不做声，气恼的看着白瑾兮悠然的喝茶吃点心。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天冬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回来。 她先把钥匙交还给了云墨漪，然后把布包放到桌上，发出哐当一声。 布包打开，里面是五个十两的银元宝，魏夫人拿起一个，放到嘴边用牙咬了咬，然后满意的收好。 她看向云墨漪和白瑾兮，开口道：“既然事情办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你们放心，邹家那边我会帮你们好好打点的，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然后也不等二人反应，喜滋滋的抱紧布包，步履匆匆而去。 “云姨，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兮儿也回去了。”白瑾兮对着云墨漪浅浅行了个礼，然后叫上半夏回毓秀斋去了。 ----------------- 见几人都走了，云墨漪终于不用再维持表面的风度，拿起手边的茶盏直接往地上砸了过去！ “废物！那死丫头就这么把白家的产业拱手往外送！早晚有一天把这家业都败光！” 半夏和青黛站在一旁都低着头，不敢作声。 “怎么了？事情不顺利？” 听到屋里传来碗碟破碎的声音，陆以安从隔壁书房走出来。 “哼，白瑾兮那死丫头就知道败家，这么大事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就把给邹家的补偿立成契书了！”云墨漪喘着粗气，恨恨的说着。 陆以安见状，竟然笑出声来。 “娘，您真是老了。不过前后就三四年时间罢了，等咱们拿到白家，她白瑾兮立的契书不就作废了？毕竟到时候可就没有什么白家药铺，而是我陆家药铺了。” 听到陆以安的话，云墨漪微微一怔，然后眼睛放光的看向自家儿子。 “安儿说的太对了，我怎么刚刚没想到呢！唉，为娘真是被那死丫头气昏头了。” 云墨漪转怒为喜，脸上全是满意之色，“我儿真的越来越聪慧了！” 陆以安面露得意之色，最近母亲对自己不满颇多，总算是挽回了一些面子。 他的视线和天冬突然对上，他眼露挑逗的一挑眉，天冬则羞涩的低下了头，几缕碎发垂在颈后，看上去有几分勾人。 注意到这一幕的云墨漪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眼露审视的上下打量着天冬，眸中划过一抹狠厉之色。 这小贱人，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勾引安儿，看来自己最近对她是太过宽容了。 看了眼地上的碎瓷，她轻描淡写的吩咐道，“天冬，你去收拾一下，然后去大厨房把晚饭取来。” 天冬闻言一愣，这些杂活往日都是青黛的，今日云墨漪竟然让自己去？ 她向云墨漪看去，刚好瞥见她眼中没有褪去的寒芒，缩了缩脖子，慌忙点头应是。 第50章 生辰礼物 回到毓秀斋，白瑾兮立刻叫来张泽，询问他今日的情况。 “小姐，今日上晌的时候小的到了仁心堂，和普智大师说了您这边的情况，然后午膳后，趁休息的时间，普智大师就亲自带小的去那老仵作的住所了。” 张泽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从头开始缓缓讲述今日的经历。 “普智大师叫那人为老许头听小的说了那骨架的伤痕情况，便直接断定刀伤是后来砍的。小的请他在需要的时候，出庭作证，他本来犹豫了一下，后来看在普智大师的面子上答应了。小的就回来了。” 许是因为事情办成了，张泽的脸上透着一股喜色。 白瑾兮露出柔和的微笑，朝着他点了点头，“这事办的很好，辛苦你了。” 张泽连连摆手，紧张道，“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 用过晚膳后，半夏陪白瑾兮聊天，突然提起下午的事情。 “小姐，这契书给魏夫人拿去了，是不是事情就解决了呀？”半夏语带轻快的说。 之前白瑾兮看上去忧心忡忡，似乎是担心邹家不会接受说和，会执意把事情闹大。 如今魏夫人收下了契书和银子，那应该就代表对方同意了结了吧！ 白瑾兮却没那么乐观，毕竟此事还有两个未知数，云墨漪和那邹二姑娘…… 但她也不想让半夏担心，于是淡淡笑着回道：“或许是吧！” 想了想，她又道：“我也有五日没去妙膳坊了，明日我们出门逛逛吧！” “好啊！我也正想和您说呢！”半夏雀跃的表示，她也正想劝白瑾兮出门散散心呢！ “嗯。”白瑾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明天只要去府衙门看看，就知道邹家到底什么态度了，是真的接受了和解，还是…… 想到这里，白瑾兮垂下眸子，掩去眸底的寒意，很多事情明天就会有个答案了。 她莫名的还有点期待呢！ -----------------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白瑾兮先让张泽驾车去了妙膳坊。 过几日是乔安安的生辰，白瑾兮担心到时自己忙忘了，所以今日便把她的生辰礼一并带了过来。 到妙膳坊的时间是在早膳与午膳中间，白瑾兮和半夏都戴上帷帽才下车。 她抬头环视一圈，只有寥寥两三桌人，微微蹙眉。 店内小二看见白瑾兮，见她手中拿着一块写着“药”字的小牌子，连忙迎上来，“大老板，您来了！” 白瑾兮微微点头，没有出声，半夏连忙上前一步，“二老板在里面吗？” “在的，您直接去里面就行。”小二点头哈腰，目送着白瑾兮向后面走去。 笃笃笃，半夏敲了敲门，两下轻一下重，这是她们约好的暗号。 听到里面有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即面前的门便被大力拉开。 “兮兮！你终于来啦！”乔安安扑过来抱住白瑾兮，把她生生扑的退后了两步。 “乔小姐，您不能这么用力，万一把小姐扑倒了怎么办？”半夏连忙出声制止。 每次见面乔安安都是这么热情，白瑾兮已经习惯，且养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只要是乔安安跑过来，她就就气沉丹田，把重心下移。 练武还没用来打敌人，倒是先用来防止被自己的闺蜜扑倒了。 白瑾兮心中失笑。 几个月相处下来，白瑾兮和乔安安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小姐妹，当然，重生的事情还是秘密。 对于活了两世才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白瑾兮很是珍惜。 “兮兮，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你给我准备礼物没有？”乔安安冲着白瑾兮挤了挤眼睛，一伸手，大大方方的讨要礼物。 白瑾兮一拍脑门，“哎呀！我给忘了！” 见乔安安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她才扑哧一声笑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在乔安安张开的手掌上。 “我哪敢忘啊？！带来了！包你满意！” 乔安安发现自己被耍了，把手上的纸先小心翼翼放到一旁的桌上，然后抓向白瑾兮就要呵她的痒，白瑾兮赶紧逃开。 半夏看着二人笑闹在一起，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小姐心里太多事情了，也就是和乔安安在一起，才能露出这么开心的笑。 “好了好了！我错了！安安，你不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吗？”白瑾兮笑着讨饶，她自认有勇有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乔安安呵她痒。 乔安安见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挂上了泪珠，才大发慈悲的松开手。 “好吧，饶你这一次，我看看是什么？如果不满意还要罚你哦！” 说着，她往桌边走去。 “佛跳墙？这是什么怪名字！”她拿起手中的纸，见是一张食谱，她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这可是我在古医书里找到的方子，我看了一下配料，感觉肯定会特别好吃，专门给你带来的！”白瑾兮毫不在意，笑盈盈的解释道。 “鲍鱼、海参、鱼翅、香蕈、鸽卵、干贝、鸡、鸭、腊肉、党参、地骨、当归……”乔安安越念眼睛瞪得越大。 “这么多厉害的食材，哇……那得多好吃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瑾兮，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突然，她警惕的眯起了眼睛，“不对，你这个方子自己没试过吧？万一它只是瞎写的，岂不是糟蹋了这些食材？” 白瑾兮哑然失笑，这丫头对美食的执念真的是太强了。 这道佛跳墙其实她前世做过，为了讨好云墨漪，她熬了三天才把成品做出来。 她还记得那浓郁厚重的金汤是怎样的色泽艳丽，鲜香四溢的味道让人闻过便难忘，打开坛子的时候，她才明白这道菜为什么叫佛跳墙。 “你放心，你只要按照方子去做，绝对好吃！不过这个貌似需要的时间很长，你一会就让厨房的人开始做，正好赶上你生日。” 白瑾兮算了算时间，发现刚刚好，今日开始做的话，刚好在乔安安生日那天可以炖好。 “你做完记得给我留一盅，我也想尝尝。”想起那味道，白瑾兮也不由咽了咽口水。 “对了，这个还需要动用你的嗅觉和味觉，帮店里想个简化版，到时候咱们妙膳坊怕是要天天排长队咯！” 第51章 没有了结 与白瑾兮笑闹一番过后，乔安安小心翼翼的把药膳方子收好，然后拉着白瑾兮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白瑾兮从妙膳坊走出来。 街面上许多小贩正叫卖的热闹，冬去春来，凉州城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深深的吸了一口还有些冷冽的空气，白瑾兮招呼半夏上车，吩咐张泽赶车去府衙门口。 马车里，半夏把车窗掀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小姐，去府衙做什么啊？”看着熟悉的路，半夏有些不解，在她看来，邹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何必往那晦气的地方去？ 白瑾兮一改方才在乔安安面前的笑闹模样，面色沉静的开口，“有些事情需要确定，等下就知道了。” 随后便背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渐渐的，马车速度越来越慢，车外也传来嘈杂的人声。 白瑾兮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唉……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事情没那么轻易了结。 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声音，半夏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她猛的将车窗掀开了一半，外面的凄厉的哭声音清晰的传入车里。 她赶忙把车窗又关上，看向白瑾兮。 “她们怎么能这样！明明……她们已经收了银子，立了契书了！”半夏气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抬高，然后猛的觉得这样不妥，又克制的压低了声音。 白瑾兮叹了口气。 她知道魏夫人心黑，但也没想到她竟完全没把钱和契书的事情告知参王庄的人。 白瑾兮面不改色的戴上帏帽，准备下车。 “小姐！” 半夏担忧的叫住她，万一被邹家人知道小姐来了，岂不是要出乱子。 “无妨，我戴着帏帽，她们认不出我。我就下去看看情况。” 白瑾兮回过头冷静的回道。 见自己劝不住自家小姐，半夏连忙也戴上帏帽，跟着白瑾兮一起下了车。 为免自己一行人太显眼，白瑾兮让张泽把车停到附近胡同里，再过来寻她们。 ----------------- 白瑾兮和半夏走到那群人侧前方的位置，边竖耳倾听围观人群的谈话，边细细打量府衙门前那群参王庄的人。 为首的两个应该就是邹大邹二的遗孀，哭的凄惨，嘴里喃喃念叨的都是一家子人未来怎么活。 后面跪着三人应该就是邹家年轻一辈了。 白瑾兮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脊背挺直，眼底满是冷意的少女身上，果然，看上去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其他人都要么悲伤痛哭，要么假装抹抹眼泪，而她面上是干的。 她没哭也没有喊，就是默默的跪在自己娘亲身后。 反而是她这样拼命压抑自己的样子，让白瑾兮猛然瞳孔一缩，感受到了滔天的恨意，让她不禁心寒。 再后面应该就是参王庄的其他乡民了，虽然也在喊着杀人偿命之类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有着各种各样的算计。 参王庄的人已经连续来闹了好几天了，围观的人群比一开始的时候少了许多，大家都有点见怪不怪了，匆匆看几眼就走开。 这就导致白瑾兮一行人格外的显眼…… 一阵风吹来，把白瑾兮的帏帽吹开了一条缝。 与此同时，许是感受到白瑾兮的视线，邹二姑娘突然抬头，向这边扫了一眼。 二人不期然对上了视线。 白瑾兮伸手扶住自己的帏帽，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邹二姑娘皱皱眉，又把头转了回去。 “这邹二姑娘的眼神好生吓人，别是要走极端吧？”白瑾兮身旁的人也看到了她扫来的一眼，吓得一抖，和他同伴说道。 “不好说，怕是那日魔怔了之后还没缓过来，这之后好像都没见她哭过一声。” “我说你们就别盯着人一个小姑娘了，亏心不亏心。”这时旁边经过的一个大娘听到那二人的话，忍不住呵斥道。 随后那大娘又看向白瑾兮一行人。 “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的人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邹家姑娘那么好的人，偏偏遇到这种事……”大娘唏嘘道。 白瑾兮听到这里，看向那大娘，低声问道：“邹二姑娘人很好吗？” 大娘本来转身要走，听到她的话又停住了脚步，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是啊！我是在隔壁街卖糖饼的，这邹二姑娘偶尔来我家买个糖饼，每次她自己都只吃一半，剩下分给周围一些穷人家的孩子。之前有次我风湿犯了，她还把采到的药送了我一把呢！” 白瑾兮听后微微意外，不过想想也是，前世她也是因为善良主动救了萧褚逸，才会让萧褚逸认下她这个义妹的吧。 这样想着，白瑾兮开口继续问那个大娘。 “那邹二姑娘和她家里关系很好吧？我看她那表情，恨不得把凶手生撕了。” “好什么啊？！她一个姑娘家的每天起早贪黑的出来采药，还不是因为家里人看她好欺负！她就是太善良了，还把那邹二当亲人，我劝她自己留点采药钱，她偏说家人不该计较这些，唉……” 那大娘义愤填膺的说完，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白瑾兮又看了一会那邹二姑娘，没再说话，带着半夏和张泽朝马车走去。 上了车，半夏忍不住问：“小姐，邹二姑娘似乎是个好人啊，既然参王庄的人都被魏夫人蒙在鼓里，那咱们要不要告诉她契书的事情啊？” 如果没有重生的事情，白瑾兮恐怕也会选择直接告知她，可如今……她实在不愿与邹二姑娘有过多的接触。 她想了想，不知可否道：“我再想想吧！” 马车回到白府，从角门进去。 白瑾兮下车后，立刻叫住张泽，把写有“药”字的牌子递给他。 “你去妙膳坊找安安，让她给你支五两银子和半吊钱。银子你给那老许头送去，他肯帮我作证，我们也得懂得感激。”白瑾兮边想边说。 “那半吊铜钱你看着用，想办法找个小乞儿去给那邹二姑娘传个消息，就告诉她魏夫人已经拿到了契书和银两，提醒她不要被骗了。” 然后她继续嘱咐道：“千万注意，别让那小乞儿知道你的身份。” 张泽连忙点头，转身就要走，突然脚步一顿，恭敬的问道：“那如果乔小姐问起来……小的如何说？” 白瑾兮沉吟片刻，“关于萧褚逸的事情不要提。” “是！” 第52章 传递消息 当天傍晚，张泽从外面回来，把从小乞儿那得到的情况汇报给了白瑾兮。 “小姐，邹家人果然不知道魏夫人已经和您立了契书，想必今晚回去她们就会和魏夫人对质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张泽又开口道：“小姐，那邹二姑娘托那小乞儿给您带话，说想见见您……” 白瑾兮眉头一皱，“她知道我是谁了？” “没有，小的完全按小姐吩咐的，都没让那小乞儿见到小的。小的不敢替小姐决定，所以让小乞儿和她说，明日午时，在乔家酒楼外拐角处回复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张泽已经变得越发沉稳，有往暗八发展的趋势。 她看向半夏，之前半夏总说张泽是个呆木头，貌似从没往其他方向想过。 可如今张泽的变化她们都看在眼里。 白瑾兮想起前两日张泽出去办事很晚才回来那天，半夏焦急的在院门口转了好几圈，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何时开始，半夏开始在意起张泽的。 或许，是那日，面对邹大邹二的威胁，张泽毅然挡在半夏身前的那一刻吧。 白瑾兮在心中笑笑，这二人这回是有戏了，接下来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二人并不知白瑾兮脑中的思绪已经发散成这个样子了，只看到自家小姐一脸赞赏的点了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需要考虑一下，明日再说吧！” ----------------- 当夜，凉州城里一片祥和，而城外的参王庄的气氛就有些怪异了。 得到消息的邹家人带着白天那群乡邻们敲开了，魏夫人家的门，把她团团围住。 之前张泽见过的那个满脸皱纹的乡老此刻站在人群中央，满脸严肃的看着眼前被围起来的魏夫人。 “魏贤家的，白府已经和你立了契书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们？！”他厉声喝问。 若是知道已经约定好了，他今日断不可能再让大家去府衙门口闹事的。 魏夫人见到这么多人把自己围起来，一开始满脸的莫名，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事情暴露了。 她眼珠转了转，脸上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对着老者说道：“乡老，契书是立了，但是白家给的价格很没诚意，才给涨了十厘。” 然后她看向周围乡亲，煽动道：“她白家那么大的产业，才给我们涨这么点，这不是没诚意嘛！” 见周围乡亲有些骚动，似乎被自己说动。 她继续说道：“我就想着，干脆咱们把事情闹上公堂，让知府大人给咱们做主，再讹……不，是再让白家小丫头赔大家一笔大的，岂不是更好？！” 周围人陷入一瞬的寂静，然后纷纷有人开口附和起来。 “对啊，才涨几厘打发叫花子呢？！” “给她涨涨教训！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 参王庄的人瞬间变得同仇敌忾，纷纷表态。 老者见周围人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得暗自叹了口气，用力咳了两声，双手下压让大家安静。 “那白家给的银钱，你总该先给邹家吧？”他无奈的说道。 “乡老，这让知府大人给咱们主持公道，不得意思一下嘛？！我就做主把白家给的二十两银子都用来孝敬知府大人了！” 见老者张口还要说话，魏夫人抢在前面又说道：“白家的大丫鬟月例都有二两银子，二十两银子就想买邹大邹二的命？我呸！美的她！” 说着，魏夫人情绪激动的往面前地上吐了口吐沫。 “邹家嫂子，你们别怪妹子我自作主张，实在是白家欺人太甚，每次我上门，白家那小丫头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明明是她有求于我们，结果那态度傲慢的好像我们才是犯人一般！” 想到白家丰厚的家产，新成寡妇的邹大嫂邹二嫂脸涨得通红，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狠狠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魏夫人不愧在参王庄生活了十几年，对乡里乡亲的心态拿捏的很准，这一番狡辩下来，她私自瞒下契书的事情早已被大家忘得一干二净，乡民们都义愤填膺的要让白家付出代价。 邹二姑娘完全没有受到这股热烈气氛的感染，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这些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划过意味不明的神色。 ----------------- 第二日用过早膳，白瑾兮就先一步到了乔家酒楼，她要了个靠窗的位置，示意半夏和张泽都坐下来。 “小姐，您真的要见邹二小姐吗？会不会有点冒险啊？要不让我去吧！”半夏坐在白瑾兮侧面，一脸担忧的问道。 “我还没想好，等她来了再做决定吧！” 她确实还没想好，一方面她认为邹二姑娘不可能知道这一世是自己救了逸王，因此她对自己的敌意大概不会那么大。 其次，从昨日那大娘的话中，她能感觉到这邹二姑娘是个良善之辈，如今她那么异常的恨意，怕是上一世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导致的。 当然，她也不能排除邹二姑娘由俭入奢易，习惯了上一世的锦衣玉食，重生后见自己变回了那个早出晚归的采药女而心生恨意。 总之，她想先观察一下今日来赴约的邹二姑娘，然后再决定是否下去相见。 白瑾兮拿起桌上茶杯，给三人都斟上茶。 半夏早已习惯自家小姐这般待自家，面色自若的受下了，张泽则有些慌乱的赶紧站起来，又被半夏拽了回去…… 临近午时，半夏很明显的开始紧张起来，频频往楼下望去。 突然，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街角，白瑾兮眉头皱了皱。 原因无他，邹二姑娘竟没有穿那身白色的亚麻孝服…… 这个行为透露出一个诡异的讯号——她未必是来为邹大邹二的死讨要说法的。 这就让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 “白小姐，我认得你。”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让白瑾兮僵在了原地。 张泽立刻上前一步，挡在白瑾兮身前，警惕的看向邹二姑娘。 这是试探？ 白瑾兮强忍住逃跑的冲动，没有出声，隔着帷幔审视着眼前的邹二姑娘。 “去年九月初三那日，我在落云山看到你们了。” 邹二姑娘浑不在意白瑾兮的沉默，又抛出一句话，这次让白瑾兮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察觉到自家小姐在发抖，半夏去牵白瑾兮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彻骨，很是吓人。 “小姐……”半夏担忧的出声。 白瑾兮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摘掉了头上的帏帽，自嘲的笑了一下。 “如此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半夏也摘掉了自家的帏帽，紧紧贴在自家小姐身后，谨慎的看着邹二姑娘。 “走吧！我们进去谈……”白瑾兮率先迈步，带着邹二姑娘从乔家酒楼后门进去。 第53章 官府传唤 第三日一早，白瑾兮照例和半夏张泽一起了两刻钟的基本功，简单洗漱一番，吃了一顿丰盛的早膳，就在毓秀斋里坐着发呆了。 没过多久，白府大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门房把门闩拉开，张嘴就要骂，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闭上了嘴。 门外台阶下站了一圈人，都在对着白府议论纷纷，人声嘈杂的听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队捕快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为首的捕头拿着一张缉拿文书，高声诵读。 “嫌犯白瑾兮，涉及一起两命凶杀案，我等奉凉州城知府之命，特来缉拿，不得耽误！” 然后捕头手一挥，“带我们去你家主子的院子！” 门房吓得不敢作声，低着头不敢看对方，连忙引着一行人往毓秀斋而去。 ----------------- 毓秀斋大门被打开时，张泽正在一边扎马步，半夏在修剪花瓶里的花枝，白瑾兮则坐在窗边发呆。 听到动静，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院门口处，竟是出奇一致的冷静，仿佛并不意外官府的人会出现。 “谁是白瑾兮？！”捕头率先走进院子，四下打量一番，然后视线定格在窗边那一身浅青色襦裙的少女身上。 白瑾兮缓缓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走到捕头面前，微笑回应道：“回大人，民女便是白瑾兮，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半夏和张泽也停下正在做的事情，自发的站到了自家小姐身边。 白瑾兮镇定自若的气质似乎感染了众人，捕头也不复敲开府门时的暴躁，礼貌不失分寸的开口。 “白小姐，邹家状告你伙同他人，杀害了邹大邹二，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白瑾兮适时露出几分诧异，转头吩咐半夏给她拿件素色斗篷来，给她二人递了个放心的眼色，她便不卑不亢的跟着一众捕快往外走去。 “这是怎么了！你们凭什么抓我的兮姐儿！不是她！她没有杀人！” 临近府门口，匆匆赶来的云墨漪拦住众人，扑过去抱住白瑾兮，哭喊着，硬生生拖住一行人不让离去。 捕头抬头看了看天，已经阴下来了，随时有可能会下雨，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这位夫人！请自重！若是再不放手，我等只能给小姐上镣铐强行带走了！” 捕头大声呵斥。 本来他对百家小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可现在这一闹，他那点难得的耐心快要耗光了。 白瑾兮本来垂眸站在那里，任由云墨漪搂着。此时听到捕头的话，眼中寒光一闪，心下冷笑。 原来云墨漪这是要坐实自己是杀人凶手的身份啊！她见不得自己以协助调查的身份被客气的请去，非要让外面街上的人看见自己被镣铐拉去…… 好歹毒的心思。 白瑾兮也红了眼眶，看着云墨漪惨然道：“云姨，兮儿没做过那些事，今日只是配合官府查案，如果您还不放兮儿去，一旦上了镣铐，不知情的外人恐怕就要以为兮儿是犯人了。” 事关重大，白瑾兮不能拿自己名声冒险，此刻也不再和云墨漪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云墨漪闻言偷眼看向一旁的捕头，却见他已经黑了脸，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讪讪的放开白瑾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说道：“是云姨太着急，一时没考虑清楚。我……我就不给各位大人添麻烦了，请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家兮姐儿。” 说完，连忙掏自己的荷包，找出几块碎银子塞给一旁的捕头。 “行了，让到一边去，我们还要抓紧向知府回话呢！”捕头把碎银推了回去，挥挥手，示意门房把大门打开。 大门打开，只见张泽已经备好了车等在门口，半夏则站在马车旁扶着车帘，等待扶自家小姐上车。 捕头见状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柔柔弱弱的白瑾兮，默许了。 他自己跟张泽一起坐在马车前方，手下的捕快跟在马车边上，浩浩荡荡往府衙驶去。 ----------------- 见到白瑾兮被带走，云墨漪收起来方才担忧不舍的样子，眼中凶光乍现。 “哼！我竟是小瞧我那大姐姐了。”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今日被请去调查的应该是自己，她本打算在公堂上再上演一出慈母包庇败儿的戏码，再不慎暴露出白瑾兮与此案有关。 这样一波三折，试图隐匿真相，逃避律法责罚的白瑾兮就会被坐实杀人同案犯的罪名。哪怕后来证明刀痕是人为做上去的，大家也只会先入为主，认定白瑾兮心虚，绝不是无辜的了。 只是没想到……云墨澜那蠢货，竟然临时变卦，坏了自己的事。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看看是否还有机会弥补一二了。 云墨漪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她要去府衙听审！ ----------------- 府衙门口的路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邹家天天来府衙门口哭，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城的百姓见面都要聊两句邹家。 今日开堂审理，好奇的人们都蜂拥而至，人挤人，踮着脚尖往衙门里观望。 “让一让！白家小姐到了！” 突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一队捕快用身体护着一个穿着素色斗篷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奋力挤开围观的人群，往县衙里走去。 “啊？白瑾兮这么小啊？这能是杀人凶手？” “别是猪知府又收了别人银钱，诬陷人家小姑娘吧……看看，多俊的小姑娘，可惜了。” 四周的百姓议论纷纷，都不大相信眼前这个小巧可爱，气质高洁的少女会是一个杀人凶手。 此时，云墨漪也赶到了府衙外面，由于没有捕快帮着开路，她只能焦急的站在人群最外圈。 云墨漪听到百姓的议论声，心中气闷可想而知。大好的局面愣是被个自作主张的蠢货破坏的不成样子。 她示意天冬附耳过来，悄声说了几句话，下巴微扬，示意天冬赶紧去办。 天冬点点头，趁乱挤进人群中开口嚷道：“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可听说过有的杀人犯，看上去就跟那白姑娘一样柔柔弱弱的，然后趁人不备，就捅刀子呢！” 在天冬的煽动下，人群中瞬间就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第54章 证据确凿 府衙外的讨论声逐渐失控，传到公堂之上。 “肃静！”门口的衙役厉声呵斥。 “堂下何人？” 朱知府抬起他那肥硕的脑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向刚刚走进来的白瑾兮，缓缓的开口道。 白瑾兮跪下叩首行礼，“民女白瑾兮，见过大人！” 她行礼之后并未起身，依旧以手触额，伏地不起。 她当然不是在表示自己的卑微，而是她怕自己抬起头看过去，会藏不住眼里的怒火。 前世大伯被杀的时候，自己跪在衙前苦苦哀求这朱知府能查明凶手，还大伯一个公道。可那头猪只用轻飘飘的几个字就把自己打发了——此事无凭无据，不准呈诉。 自己跪在地上被太阳晒得昏厥过去，等再度醒来时，却看到那头猪搂着个小妾从府衙后堂走出来，那二人笑意盈盈，好不快活…… “哦？你就是杀人犯的同伙？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言语中直接就把白瑾兮定成了犯人。 白瑾兮面色冷极了，深吸了一口气，并未抬头，冷声说道：“大人，民女无罪，不敢认大人所说的同伙一事，请大人收回成命，还民女一个清白。” “哦？放肆！本官让你抬起头来！”似是没想到白瑾兮竟敢反驳自己，朱知府眼睛一瞪，大声斥骂道。 白瑾兮这次没再反抗，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看向主座上的朱知府。 见她终于听话了，朱知府哼了一声，示意白瑾兮站到一边去。 此时白瑾兮才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大堂里的情形。 大堂正上方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那朱知府就坐在匾额的正下方，他的师爷则站在他身后。 在他下首位置是一个中年留着山羊胡的书吏，正在奋笔记录方才发生的一切。 两侧站着两排衙役，带自己来的捕头站在一旁，警惕的看着这边。 参王庄的人都是一身白麻孝服，邹大嫂邹二嫂依旧抱着两个牌位，哭哭啼啼的站在另一边。邹二姑娘和另外两个约莫比她大些的少年。视线再往旁边一扫，赫然是正在得意的看着自己的魏夫人。 见自己看过去，邹大嫂和邹二嫂骂骂咧咧的哭喊起来。 “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有脸看？！大人！我家男人被这小贱人伙同下人害死了！求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啊！” 喊着喊着，就要上前来抓挠白瑾兮的脸。 捕头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厉声喝止。 邹二姑娘冷漠的看了一眼自己，那两个少年则是愤恨的朝着自己挥了挥拳头。 “白瑾兮，你可知本官为何把你抓来？”朱知府只当没看见两拨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眯着眼看向白瑾兮。 “民女不知。”白瑾兮不卑不亢的回道。 砰的一声，朱知府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吓得邹家人一哆嗦。 白瑾兮闻声抬头，看向朱知府。 “大胆犯妇！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撒谎，难怪敢杀人！” “不知大人说民女杀人，可有证据？” 一般人见到朱知府这般，早就被吓瘫了，哪还能有条理的反驳什么？ 朱知府见白瑾兮油盐不进，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有预感她怕是块难啃的骨头。 想到魏夫人给自己塞的二十两银子，他抿了抿嘴唇，再次敲响惊堂木。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大云氏，你来说。” 他随手一指魏夫人，魏夫人连忙面带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的上前一步。 “是，大人！民妇亲耳听到这白瑾兮的养母讲的，白瑾兮曾与邹大邹二在洛阳山上产生冲突，后来这邹大邹二就消失了，想必是被白瑾兮和她的下人张泽给杀害了！” “哦？这张泽何在？”朱知府眯眼问道。 “回大人，就在堂下，卑职这就把他押上来！”捕头立刻回复，然后一挥手示意捕快把府衙外的张泽给抓住带上来。 半夏听到张泽的名字，悚然一惊，见几个捕快走过来就要抓他，她伸出双手死死抓住张泽的手臂，急得快要流下泪来。 张泽见状轻柔的掰开半夏的手指，朝着她安慰一笑，低声说了句，“别担心，要相信小姐。” 然后毫无反抗的配合着捕快被押送到了大堂上。 白瑾兮骤然听到张泽的名字，眸光一寒，死死盯住魏夫人。 算计自己就罢了，现在竟然还牵连到自己身边的人，真当她白瑾兮是纸糊的吗？！ 白瑾兮张口欲辩，这时就听到府衙外传来云墨漪的哭喊声。 “大姐姐！当初我与你交心才说的这些话，你怎可用来害我的兮姐儿！” 呵，云墨漪这招真不错，表面上是在喝骂魏夫人，实际上却是“不小心”坐实了自己与邹大邹二有关系！ 白瑾兮转过身，看向府衙外，云墨漪满面狼狈的试图突破衙役的阻拦，冲到府衙里。 “堂外何人吵闹？”朱知府抬头看了一眼，高声询问。 捕头上前一步，行礼后回道：“回大人，是住在白府里，替白瑾兮掌家的小云氏。” “让她进来，本官倒想听听这白府的人会怎么说。”朱知府斜眼瞥了一下白瑾兮，然后招招手，示意衙役放行。 云墨漪跌跌撞撞跑进来，行了个礼后，对着魏夫人就破口大骂起来。 “我拿你当姐姐，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倒好，从我这探到消息用来勒索我家兮姐儿！” “哦？勒索又是怎么回事？”朱知府仿佛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回大人，这是大云氏与我家兮姐儿签下的契书，她多次上门威胁兮姐儿说，只要兮姐儿不签就要把她告上衙门。” 云墨漪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那一式两份的契书，递给一旁的衙役，示意衙役给知府呈上去。 朱知府接过契书，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饶有兴致的扫视了一圈堂下众人的表情。 然后突然一拍惊堂木，厉喝道：“大胆白瑾兮，还不认罪？！” 与此同时，衙外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跟着隆隆的雷音由远及近传来…… 第55章 内讧了 白瑾兮抬眸看向他，紧抿嘴唇不做声。 她已经看出来，今日针对自己的局可是这两方共同努力的结果呢！ 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被这么多人惦记？ 看来真是财帛动人心啊！ 朱知府见白瑾兮默不作声，只以为她被吓住了，开始得意说起自己是如何发现她的破绽的。 “白瑾兮，你若不是真的与邹大邹二起过矛盾，那小云氏如何能说与大云氏？”朱知府轻蔑的看着她。 “回大人，民女确实见过邹大邹二，云姨也知道的。那日民女与友人上山打猎，遇到了野猪，是邹大邹二仗义出手相救，这才逃过一劫。后来他们追踪野猪而去，民女就没再见到过了。” 白瑾兮丝毫不慌乱，把当日和云墨漪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哼！你若不是心虚，为何要签如此不合理的契书？！提高参王庄以及邹家药材的收购价，十五年，还额外赔给邹家五十两银子。别跟本官说你是出于善心，本官可不是那三岁稚童！” 说着，朱知府得意的嗤笑了一声，高高扬起手中的契书抖了抖，重重拍在了书案上。 又是如此的傲慢，白瑾兮羽睫微垂，遮住眼底骤然腾起的恨意。 “天啊，原来真是这小姑娘做的！” “太可怕了，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这白家药铺的药我以后可不敢买了。” 起风了，细碎的议论声被风吹进了府衙大堂。 “这个年纪就能杀两个大人，长大那还了得？！必须严惩凶手！” 府衙外群情激愤，围观群众都高喊着要严惩白瑾兮…… “万一白小姐就是心善呢，我看见邹家人天天在那哭，也会觉得她们很可怜啊！” 人群中也有不一样的声音，只是很快就被漫天的叫骂声盖了过去。 突然，豆大的雨点便劈里啪啦的砸向地面，衙门口的百姓纷纷挤向府衙前门，试图躲到檐下避一避。 白瑾兮听着外面传来的嘈杂声，眼色微冷。 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管什么真相，不过被人稍加挑唆，就能立刻转换立场。 今日如果不能洗清嫌疑，哪怕日后查清与自己无关，这杀人犯的名头自己也很难再摘掉了。 她扫视一圈四周人群。 魏夫人得意的看着自己，眼睛都笑弯成了一条线。 至于云墨漪……她貌似懊悔的看着自己，只是那放光的眼底实在是暴露了她此刻兴奋的心情。 然后，白瑾兮的视线对上了站在对面的邹二姑娘，深邃的眼眸中是胜券在握的自信，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大人！民女想看一下那契书！”邹二姑娘对着白瑾兮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走到大堂中央，恭恭敬敬的跪下道。 “你是何人？”朱知府有些不满，一介民女还敢对自己提要求？ “回大人，民女邹小草，是死去的邹二的二女儿。”邹小草的声音有些沙哑。 朱知府招招手，不耐烦的将手中的契书递给了上前的衙役，示意给她送过去。 简单扫了一眼之后，邹小草看向一旁的魏夫人。 “魏家大娘，您和我们说白家只给了十厘作为补偿，可我看这契书上，明明是一成和一成五。而且给我邹家的银子也是五十两，而不是您说的二十两。这是为何？” “这……哎呀，这个我之后会和你们解释的！” 魏夫人似是没料到邹小草竟然认字，愣了一瞬，然后疯狂递眼神给邹大嫂邹二嫂，让她们管管邹小草。不要分不清轻重缓急，先解决了白瑾兮再说。 听到契书上写的数字，参王庄其他的人也怔了一瞬，看向魏夫人的眼神有些微妙。 这妇人不仅骗了她们，甚至还拿她们当枪使，来找白家要更多好处？！ “小草快回来！别添乱！”邹二嫂白了一眼魏夫人，上前去扯邹小草。 “不！知府大人，民女要状告魏墨澜利欲熏心！伤害家父与大伯的尸体，还想蒙骗大人！” 邹小草突然猛力挣扎起来，冲着朱知府大喊起来。 邹家众人和魏夫人听到她这么说，先是一怔，然后恼羞成怒就要来抓她。 “这怎么回事？听那邹二姑娘意思，这案子有内情啊！” 听到她的话，围观的百姓又热烈讨论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云氏邹氏，那邹小草说的可有其事？！” 朱知府有点懵，这大云氏之前送银两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她们自己人起内讧，这叫他如何处理！ “大人，您千万别听这孩子胡说，她就是记恨我们说这白家的钱都给她哥！”邹大嫂连忙谄媚的跪下，边磕头边解释道。 邹二嫂也是气极，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把邹小草给打的歪到一旁，伏在了地上。 “住嘴！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贱蹄子！那白瑾兮给你多少好处，叫你说出这样丧良心的话来！” 她又扬起手欲再扇第二下，被捕头一把抓住，推回了邹家人那边。 “住手！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捕头厉声呵斥。 白瑾兮见状瞳孔猛地一缩，邹二嫂竟然为了区区一点利益，掌掴自己的亲女儿？！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白瑾兮觉得不敢置信。 白瑾兮上前两步，心疼的伸手去扶邹小草，却被她拒绝了。 看着邹小草顶着高高肿起的红痕，嘴角扯出一抹充满嘲讽的冷笑，白瑾兮突然明白了她眼中的恨意为何深入骨髓。 “大人！民女冤枉！民女怀疑邹家人与云墨澜故意构陷，请大人允许邹小草继续说下去！”白瑾兮也扑通一声跪在了邹小草身旁，满脸严肃的大喊道。 “邹二姑娘人那么善良，不会维护杀父仇人的，求大人听她说下去！” 前天白瑾兮见过的那个大娘此时也站出来，大声为邹小草说话。 “是啊！让邹小草说下去！”外面不少人都喊了起来。 本以为是一个板上钉钉的案子，却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曲折，围观的百姓都激动起来。 “肃静！肃静！”朱知府大声喝止，但周围的百姓还是自顾自的喊着要听邹小草说下去。 无奈，他只得清了清嗓子，看向跪在地上的邹小草。 “既然民意如此，邹小草，本官许你继续说下去。小心点，若是被本官发现你要是有半句谎言，就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自己还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案子，走个流程就能结束，谁曾想竟然还能出这样的事情？！ 哼，他不管了，若是那邹小草真的能说服堂上的人，那就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魏夫人，然后对着邹小草厉声说道。 第56章 情势逆转 “大人，民女采药每日都会经过落云山那附近，父亲和大伯被野猪咬死民女亲眼所见！”邹小草直接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胡说！既然你看到了，为何不去救他二人！”邹家人急了，纷纷喝骂道。 “诸位也看见了，民女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野猪。更何况民女撞见的时候，父亲和大伯已经被野猪啃穿咽喉，没了动静。”邹小草丝毫不惧，大大方方的对着众人说道。 “是啊，这邹大邹二都打不过野猪，让这么个小姑娘去打实在有些过了。”有明事理的人高声附和道。 邹小草对着衙外仗义执言的人行了个礼，继续对朱知府说道。 “其实民女当时就立刻回家，告知了我娘和大伯母。所以父亲和大伯的尸体早就被收殓了！” “大人，民女很确定，当时他们头顶并无刀伤！因此民女怀疑是之后有人故意破坏父亲和大伯的尸骨！请大人明鉴”说完，邹小草对着朱知府把头磕了下去。 “胡言乱语！大人！这尸骨是近日才被发现的！我们根本不知她说的这些事啊！”邹家人眼睛通红，急促喘着气，看向邹小草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撕碎。 白瑾兮见邹小草已经把话说完，她施施然行了个礼，大声说道：“大人，想验证邹小草所说是否属实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请仵作来验证尸骨上的伤痕到底是新伤还是旧伤即可！” 听到白瑾兮的话，朱知府瞳孔一缩，若有所思的看向站在身后的师爷，意有所指的开口。 “既然如此，叫小许过来说说看，这刀伤是新伤还是旧伤！” 话音未落，衙外传来一个老人如破锣般的声音，“不用叫他，我这个做师父的来看看就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黑色破棉布袄的老头颤颤巍巍站了出来，满脸皱纹尽显沧桑。 “师父，您怎么来了？”一个穿着衙役服的年轻男人从府衙里跑出来，赶紧扶住老者。 “小许，你和大家说，那尸骨上的刀伤是新伤还是旧伤。”老者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上用力抓着他的胳膊。 “这……”那被叫做小许的年轻人露出为难的神色。 老者露出气恼的神色，加大了声音。 “小许，为师教过你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有良心。我们是替死者说话的，不是替活人说话的！” “师父……”小许难堪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做声。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这里面的内情已经呼之欲出了，分明就是邹家人买通了仵作，做了伪证！ 见事已不可为，朱知府心一横，摆出一派义正言辞的样子，对着老者说：“老许头，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两具尸骨到底死因为何？那头上的刀伤到底是生前还是死后砍伤的？” 老许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年轻的徒弟，叹了口气，抬腿迈进了府衙大堂里。 仔细辨认一番过后，老许头对着朱知府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语气坚定的说道：“回禀大人，种种迹象表明，这二人确是野兽啃噬喉部致死的，刀伤是近期才劈砍的。” 朱知府点了点头，冷着脸看向邹家人那边，厉声喝斥。 “如此，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竟敢愚弄本官！来人，把邹家人和大云氏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邹小草无罪。” 然后他又故作威严的看向堂下的白瑾兮和百姓，大声宣布， “本官宣布，白家小姐无罪！你们都起来吧，退堂！” 随着朱知府的宣判，堂外的百姓一片欢呼，好人洗脱罪名，坏人受到惩罚，值得庆贺！ 衙役们得令上前抓住邹家人和魏夫人，就往刑凳上按。 看着被血液浸染成暗红色的刑凳，邹家人对着邹小草破口大骂。 “邹小草你个贱人！你等着！等老子回去打死你！”这是她亲哥哥。 邹小草撇了撇嘴，轻蔑的冷笑一声，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白瑾兮的契书慢慢撕得粉碎。 “啊！住手！邹小草你自己不想活，别连累别人！”这是邹大嫂，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想要起身抢下那契书。 负责按着她的衙役一时不察，被她推的身形一歪，差点没站稳。 他一边喝叱着，一边用更大的力气把她死死按回了刑凳上，同时给行刑的衙役递了个眼神——狠狠打！ 参王庄的人张了张嘴也想阻止，但是想到邹家人做的缺的事，只觉自己毫无立场，只得悻悻作罢。 白瑾兮见她把契书撕了，唇角弯了弯，真是个对她胃口的好姑娘。 她上前两步，站到邹小草身旁，满脸钦佩的问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邹家你怕是回不去了吧？” 邹小草看了白瑾兮一眼，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她的眼中的恨意已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终于解脱了的轻松。 她回身看向正要离开的朱知府，再次跪下。 “大人，民女求大人赐一份断亲书，允民女将户籍迁出邹家。从今日起，民女与邹家再无关系。” 朱知府脚步一顿，点了点头，示意书吏起草一份断亲书，他盖上自己的大印，让衙役给那邹小草送去。 手捧着断亲书，邹小草的眼圈瞬间一红。 “我终于，自由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却笑了。 白瑾兮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邹小草，然后走到书吏面前，恭敬请求借纸币一用。 她重新起草了一份契书： 白家药铺今后收购邹小草的药材时，价格上涨一成，邹小草有生之年皆有效。 邹小草可以代参王庄除原邹家之外的乡民出售药材，价格同样上涨一成。 此后，白家药铺不再收购原邹家药材，无限期。 待墨迹阴干，白瑾兮笑盈盈的把新的契书交给邹小草和参王庄的乡老。 她对乡老说：“本来你们同邹家人一起行逼迫之事，我应该拿你们和邹家等同视之的。但是方才，你们没有阻止邹小草撕毁之前那契书，说明你们还是有良知有底线之人，既如此，我把邹小草交给你们照顾了。” 乡老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手上的契书，满脸愧疚的收下，就要给白瑾兮行礼。 白瑾兮连忙让开，笑着说不必。 此时站在一旁的云墨漪亦是满脸复杂，照理说，看见白瑾兮立新的契书，她应该急着阻拦的。 但她只是阴沉着脸在一旁冷冷看着。 这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而白瑾兮的成长也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知道自己轻敌了…… 第57章 重生了真好 邹小草看着手上的契书，面露几分复杂，她看向白瑾兮缓缓开口道：“我本来想给自己换个名字的……” 白瑾兮瞬间一噎，目瞪口呆的看着邹小草。 噗嗤…… 邹小草笑出了声，她小心的收好契书，重新肃了表情。 “谢谢白小姐，我会替你管好参王庄的。” 她行了个礼，转身和乡老一起往外走去，经过被打板子的邹家众人时，脚步微顿，终究是没说什么，洒脱离开。 ----------------- 两日前，乔家酒楼的雅间里。 “白小姐，我有些事想与你单独说。”邹小草看了看半夏和张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行！”半夏和张泽同时开口拒绝。 邹家人对白府充满敌意，如今邹二姑娘不仅知道小姐的身份，并且一开口就点出她看见了邹大邹二被杀的事情，让她和小姐单独相处太危险了！ 白瑾兮定定的看着邹小草，二人目光相对，都是非常的坚定。 突然，白瑾兮笑了一下。 “好，半夏张泽，你们两个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不希望任何人听到我和邹二姑娘的谈话。任何人，包括你俩，明白吗？” 说到后面，白瑾兮的脸色变得前所未见的严肃。 半夏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见张泽还张口欲劝，她主动拉住张泽的手臂，把他拽了出去。 “你也是回来的人吧？”邹小草用“回来的人”这种说法，隐晦的问白瑾兮。 白瑾兮此时还不确定她的意图，自然不能承认。 只见她皱着眉，微微歪头看向邹小草，道：“从哪回来？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让我支开旁人只为了说这些？” 邹小草也不管她是不是在装傻，看了眼窗外，此时一大朵云正飘来，几乎要挡住天上的太阳。 她淡然自若的开口道：“白小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善良的姑娘，因为能力出众，所以养家的重担就到了她的身上。她每天早出晚归，拼命劳作，偶尔家里人对她好上一分，她就觉得非常的幸福。” “后来这个姑娘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个贵人，贵人待她很好，认她做妹妹，百般照顾。” “姑娘的家人得知后，就像血吸虫般贴了上来，利用姑娘的救命之恩，逼迫贵人给钱给地。” “后来实在太过分，差点闹出人命。贵人终于恼了，他让姑娘和家人断绝关系，可姑娘不肯，于是他给了姑娘最后一笔钱，让姑娘自己藏好，就离去了。” “起风了……” 邹小草似是注意力突然被窗外的风声吸引到，她转头看向外面，喃喃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顿了片刻，似是在倾听窗外突然大作的风声，然后又转了回来。 “白小姐，你猜那姑娘会听劝吗？” 邹小草面露嘲讽的看向白瑾兮，似是在嘲笑那个愚蠢的姑娘…… 白瑾兮皱眉看着她，没有回答。 邹小草也没期待她会回答，顿了顿后，继续自顾自的说起来。 “那姑娘是个蠢的，被家里人哄着骗着，把最后这笔钱也说了出来。果不其然，某天姑娘想用钱的时候，发现她放钱的地方已经空了。” “她和家人大吵一架，却被狠狠的揍了，关在柴房里不给饭不给水，还被家人骂是笼络不住贵人的废物。” “她的家人其实还曾抱有幻想，贵人会回来再看看那姑娘，结果等了几个月都再也没了消息，他们就……” 说到这里，她深呼吸了几次。 邹小草低头盯着眼前的木桌，额上青筋爆出，咬着牙继续道，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地狱爬回人间复仇的恶鬼。 “他们把那姑娘嫁给了武威王手下的一个将军做续弦。那将军之前的几任正妻……都是被他虐打致死的！” 白瑾兮面容肃穆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轻轻的把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没有说话。 此时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是不妥的，无他，确实是那姑娘太蠢了，就和前世的自己一样蠢…… 等邹小草情绪平复一些，白瑾兮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道：“确实蠢……让我想起另外一个很蠢的姑娘。” 邹小草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待听完后半句，她竟扑哧笑出了声。 “我听说过你说的那人，比我说的那个姑娘还蠢，听说为了男人疯掉了是吧？” 白瑾兮不置可否，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话锋一转。 “今日你找我，是想怎么样？” 谈起正事，邹小草重新变回了刚来时，满眼压抑的样子。 “如果你有办法证明刀痕是晚于野兽噬咬的痕迹，那我可以帮你作证，证明邹大邹二是被野猪啃死的，还可以证明是云氏和邹家人合谋构陷你。” “可以，你要什么？”白瑾兮闻言淡淡开口。 邹小草看向窗外，一只麻雀从窗边掠过，飞向蓝天。 “我只想要自由。” 白瑾兮没思考多久，点头答应。 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开门前她脚步顿了顿，回头淡然的说了一句：“那姑娘没疯，她死了。” 然后在邹小草微微震动的目光中，打开门，与半夏和张泽一起离去。 ----------------- 白瑾兮此刻看着邹小草的背影，突然想起前天自己与她初见时的场景，与如今的她已经判若两人。 从今往后，她的身体和心灵都自由了。 这大概才是重生的意义吧！ 白瑾兮抿嘴笑了笑，招呼半夏和张泽，准备回府。 “兮兮！”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白瑾兮看过去，只见一个些微狼狈的姑娘正努力拨开人群冲自己跑来，不是乔安安又是谁。 白瑾兮顿时感觉好笑又感动。 今日是三月十六，是乔安安的生辰，她此刻本应在乔府开开心心的吃大餐，却为了自己挤在人群中，被吹进来的雨打湿了裙摆和棉鞋。 白瑾兮一把抱住冲过来的乔安安，伸手帮她把头上被挤歪的金海棠发钗扶正，然后皱着眉头打量她湿掉的裙摆和鞋袜。 “冷不冷？”白瑾兮有些心疼这个傻闺蜜。 她没有告诉她，就是不想打扰她的生辰宴，结果这傻丫头听说自己的事情之后还是来了。 “不冷！兮兮，你刚才好厉害啊！说的知府大人都一愣一愣的！”乔安安满是崇拜的看着白瑾兮，笑眯眯开口。 “正好这边结束了，走吧！去我家。我跟你说，佛跳墙今日熬好了，可香呢！”说着拉着白瑾兮就要走。 听到佛跳墙三个字，白瑾兮更是怔了一瞬，定定的看向乔安安，“你……” 乔安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却还嘴硬道：“别这么看着我，你在我心中可没有美食重要！就是，就是刚才没熬好，我才出来看看热闹的！” 白瑾兮笑了，挽起她的手，往府衙外走去。 第58章 佛跳墙 就在快走出府衙的时候，白瑾兮余光扫到默默站在一旁的云墨漪，她的表情略有些复杂，平静中带着一丝了然。 见白瑾兮朝自己看来，云墨漪上前几步，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啊，兮姐儿。都怪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才惹出这么多麻烦。不过还好你早有准备，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用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邹小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白瑾兮和邹小草这两个丫头联手了，只是不知那老仵作究竟是谁找来的。 想到此，云墨漪探究的看了看白瑾兮。 白瑾兮则微微一笑，大度的说道：“没关系的云姨，兮儿都明白的。如果您管家太累了，兮儿也可以学着分担些的。” 云墨漪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只思考了一瞬，就点头应下。 “好啊，既然这次你和参王庄搭上了关系，回去我会整理出来白家药铺参王庄分部的账本给你，你可以先练练手。” “嗯，那就有劳云姨了，我先走了。” 白瑾兮挽着乔安安的手，带着半夏和张泽一起上了马车。 ----------------- “娘！” “兮儿见过乔夫人。” 到乔府的时候正是午膳时间，乔夫人正指挥家里下人摆膳，看见二人忙迎上去。 “呀！这就是兮姐儿，别见外，叫我伯母就行啦！哎呀~你长得可真俊，这气质安安完全没法比！” 白瑾兮一脸僵硬的任由乔夫人扒着她看来看去，完全没想到乔夫人的性格简直就是另一个乔安安，难怪能把乔安安养的如此天真可爱！ “啊！安安！你的鞋怎么都湿了？！快回去换掉，当心着凉！” 乔夫人见乔安安鞋袜裙摆都湿了，连忙招呼下人带她去更衣。 本来白瑾兮第一次来乔府做客，按理应该先和女主人乔夫人正式拜见一下的。但是乔安安死活拉着白瑾兮不放，无奈，白瑾兮只得匆匆给乔夫人见了个礼，然后陪乔安安去她的闺房更衣。 乔安安的闺房和她在乔家酒楼里的房间一样“热闹”，能摆东西的地方都摆满了各式摆件。 白瑾兮也是第一次见识了乔安安的衣服，她震惊的发现，几乎都是粉色的。不过她那么软萌可爱，也很适合粉色就是。 “走！吃佛跳墙去！那味道太香了，还没揭开盖子的时候我就馋的要流口水了！” 换好衣服后，乔安安拉着白瑾兮急匆匆往前院走去…… 许是之前雨势太大，直接下透了，此刻天空竟然透出了一抹淡蓝色，已然放晴。 乔振生和乔夫人坐在一张摆满了酒菜的大圆桌旁，笑盈盈的看着手挽手赶来的两个小少女。 白瑾兮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行礼道，“乔伯父，乔伯母，因为兮儿的事情耽误二位用膳，实在很抱歉。” 乔振生刚要张嘴说话，就被乔夫人抢在前面开了口。 “没事没事，我一直听这父女俩提起你，好奇得不得了。今日终于见到了，果然是仙子一样的人物！来，挨着伯母坐！” 语毕竟然直接起身，掠过乔安安把白瑾兮拉到了身旁按着坐下。 乔安安都惊呆了。 “娘！你怎么这样！见到兮兮就不要我了！”她撅嘴哼道。 白瑾兮连忙站起身，“乔伯母，今日是安安的生辰，兮儿哪能喧宾夺主啊！” 乔振生此刻终于找到机会插进话，他宠溺的笑着看了一眼自家夫人，然后对白瑾兮温和的说道：“兮姐儿，你就陪你伯母坐着吧，安安，你来爹这边，爹陪你坐。” “哼！我才不要，我要和兮兮坐一起！”乔安安再也装不下去生气，傲娇的一甩头，坐到了白瑾兮身旁。 乔振生无奈的看着自家闺女，心想自家的漏风小棉袄怼起亲爹来真是一点都不嘴软。 白瑾兮见几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不再矫情推让，大大方方的坐下来。不禁让乔夫人又高看她一眼。 随着主人客人都入座，几个下人各端着一个紫陶的罐子走进了，还未打开盖子，白瑾兮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前方飘来，她一下子就认出，是佛跳墙！ 果然，乔安安两眼放光的看向门口方向，感觉下一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乔振生和乔夫人惊异的对视一眼，他们只知道白瑾兮送给乔安安的礼物是一个药膳方子，里面用了很多山珍海味和名贵药材。那些材料很多都是可以单独拿来做一道珍馔盛宴的，如今却被混在了一起。 一开始乔振生认为只是小儿胡闹，反正家里也有这个条件，就随她们去了。 可如今闻到味道，乔振生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佛跳墙绝对是一道可以让乔家酒楼发扬光大的传世之菜！ 他看向白瑾兮，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兮姐儿，你把这方子送给安安，那……” 乔夫人瞪了他一眼，然后转移话题道：“兮姐儿，你这个佛跳墙也太香了，我都等不及尝尝了！” 白瑾兮当然明白乔振生话里未尽的意思，也明白乔夫人对她的维护之意，她心下感动，冲着乔夫人笑了一下。 “乔伯父，这方子我送给安安，自然就是她的，她想用在哪里都可以。” “真的？！兮姐儿，安安与你结识真是我乔家三生有幸！嘶……”乔振生闻言激动的有些口不择言，兴奋的像个孩子。 乔夫人暗暗掐了他一下，然后转脸看向白瑾兮，一脸认真的道：“兮姐儿，伯母相信你懂得这方子的价值，这已经不是小孩子玩闹的事情了。你乔伯父的酒楼如果使用的话，那得让他给你分成。” 白瑾兮一愣，她虽然知道这方子很不同寻常，但没想到会引起乔振生夫妇如此重视。 她看向乔振生，却见他也面露肯定的点着头。 “你伯母说的没错，亲兄弟明算账，这个方子伯父不能白用，以后乔家酒楼……” “乔伯父！乔伯母！”白瑾兮打断乔振生的话。 只见她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红，一颗大大的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滑落脸颊。 乔夫人连忙揽过她的肩膀，慌忙的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哎呀，这是怎么了？兮姐儿不哭，有什么事你跟伯母说，伯母给你做主！” 乔安安也连忙去牵她的手，原本笑盈盈的眸子中也蓄满了泪水，“兮兮别哭。” 第59章 认干亲 白瑾兮冲着乔夫人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乔伯父，乔伯母，谢谢你们让兮儿又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我和安安很投缘，就像姐妹一般，因此斗胆……厚着脸皮问伯父伯母一句，是否愿意认下兮儿这个干女儿？” 她眼圈微红，湿漉漉的眼睛带着紧张怯懦看向二人。 那小心翼翼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乔夫人温柔的揽住白瑾兮，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怜惜的柔声说道：“傻姑娘，我们一家都觉得和你投缘的紧，你不提此事，我还要头疼什么时候和你提好呢？！” 白瑾兮闻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乔夫人，她前世见惯了人情冷暖，骤然感受到这样的温暖，竟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从今日起，我乔家就有两个小姐了，你就是我乔家二小姐。安安叫你兮兮，我们也叫你兮兮吧！兮兮，这方子干爹干娘不能白拿，以后乔家酒楼你占一成，希望你不要嫌少。” 白瑾兮有些紧张的看向乔安安，她此前都没和她通过气，生怕她会因此与自己心生嫌隙。 结果却见乔安安哭的比自己还惨…… 乔安安见她看过来，一把搂住她，“兮兮，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瑾兮怔了一下，终于放下心来，她破涕为笑，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充满幸福的笑容。 远远看着这边的半夏默默的红了眼睛，小姐又有家人了，真好…… ----------------- 方才这一番变故，乔府的下人都紧张的在一旁立着，不敢作声。 直到此刻气氛缓和，乔家管家才带着厨师，把佛跳墙呈上来，一人面前放了一小盅。 发觉气氛有些沉重了，白瑾兮感觉有些抱歉，她故意换上了一个天真笑容，夸张的说：“干爹干娘，快来尝尝这道佛跳墙吧！佛跳不跳兮儿不知道，可兮儿知道再不给安安吃，安安就要跳脚啦！” 乔安安扑哧笑出声，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刚来我家就欺负我这个姐姐，小心我呵你痒啊！” 说完伸手做出要挠的动作，吓得白瑾兮连连讨饶。 这么一打岔之下，现场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 几人一致决定，让乔安安先品尝，于是就出现了下面这一幕——三个人盯着乔安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然后……舔了一下盖子。 看到这一幕，乔夫人有些忍俊不禁，笑着骂了一句：“没出息！” “味道怎么样？”乔振生也跟着开口。 他这个女儿的味觉是超乎常人的敏锐，以前乔家酒楼上研发新菜都会叫她试吃。她若觉得好吃，那绝对就是镇店级别的美味了。 乔安安没说话，咬了一口鲍鱼，喝一勺汤，又咬一口海参，再喝一勺汤…… 三人见她两眼发亮，吃起来没完，哪里还猜不到答案，便也自顾自掀开盖子，开始品尝。 这下，乔家夫妇总算明白女儿为什么会舔那下盖子了。 实在是太香了！若不是要维持形象，他们也想舔…… 这汤留在盖子上实在太浪费了！ 在一片赞赏声中，白瑾兮抿嘴笑了，被人认可她很开心。 在一片推杯换盏的欢声笑语中，结束了这顿午膳…… “兮兮，我听安安说你的生辰是六月初九，不介意的话，我和你干爹帮你张罗可好？” 白瑾兮临走前，乔夫人叫住她，笑眯眯的告诉她，等她生辰的时候，乔家打算办一场正式的认亲宴，问她有没有想邀请的朋友。 白瑾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褚逸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随即又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褚逸现在在定北城参军，是不可能来的。 她对着乔夫人点点头，然后又轻轻的摇摇头，在乔夫人疑惑的眼神中，她微笑着开口。 “谢谢干娘，那就拜托您和干爹啦！不过我的朋友恐怕来不了，兮儿的认亲宴只要有你们就够了！” “那怎么行，既然如此，那我就发帖子邀请一些素日往来的夫人们。兮兮的认亲宴是大事，一定不能随便！” 乔夫人想了想，开口提议道。 白瑾兮感动的点了点头，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真好。 ----------------- 一年前萧褚逸从凉州城离开后，他决定隐藏身份，到定北城从一个小兵做起。 报名时由于萧褚逸表现不错，直接就被选为了队长。 正月十五那晚，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过上元节的时候，北齐的军队突然来袭，打了南月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萧褚逸凭借自身的武功和暗八配合，成功斩首了敌方将领。 “谢谢你！小伙子！” “哎！应该叫小将军！小将军，老夫一家就住在城门附近，多亏有您，要不然昨夜我们恐怕就遭殃了！” 第二天他得胜归来，定北城的百姓自发的夹道欢迎，对他喊着感谢的话，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保家卫国的意义。 随后的这一年里，他经历了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战斗，现在的他已然是个深受下属信赖的千户了。 “啊……阿嚏！” 此时萧褚逸正坐在自己的军帐里。 千户的军帐不大，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床榻、一张书案和一把椅子，角落里武器架上是萧褚逸刚刚脱下的盔甲和长枪，一把长弓挂在一旁的墙上。 萧褚逸坐在书案前，拿起筷子准备用午膳，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呢？三皇兄还是小丫头？” 萧褚逸揉了揉鼻子，想到白瑾兮，他端起碗，恨恨的扒了两口饭——好想吃小丫头的药膳啊！ “还有两个月就得回宫了，你说我要不要再去凉州城看看小丫头？” 军帐里空无一人，萧褚逸仿佛在对空气说。 暗八此时躲在军帐角落的阴影里，听到萧褚逸的话，神色有些恍惚。 这一年来，他看着萧褚逸从一个咋咋呼呼的“纨绔少年”，变成了如今沉稳的千户，经历了多少次的生离死别，也只有提起三王爷和白瑾兮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当初那轻快的模样了。 萧褚逸也没期待暗八会给他什么回应，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 “决定了，下个月我去和段将军请个假。毕竟当初父皇只允我出来游历两年，我想继续留在军队也得回去和父皇说一声。” 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摊开一张纸，提笔给白瑾兮写了一封信，叫人交给了驿卒…… 第60章 我不怕查 回到白府，白瑾兮没有着急找云墨漪要账本，她知道云墨漪不会赖账的。 她之所以给自己的那参王庄的分部，八成也是因为邹小草的事情，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那家参王庄的分部主要就是对接参王庄的，邹小草在她看来已经是自己的人了，所以参王庄那边，她确实可以直接放权给自己，这样在人前还显得她云墨漪确实在为自己考虑规划。 果然，一周后，天冬就把几本厚厚的账本送来了毓秀斋。 “小姐，这本是今年的账本，那本两本是前五年的，夫人说有什么不懂的让您直接去问她就行了。” 天冬指着面前的账本，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白瑾兮接过账本，随意翻了几页，上面的情况很不乐观，也就是基本维持收支平衡罢了。 “嗯……辛苦云姨了。你回去吧！” 白瑾兮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向天冬，慢悠悠开口。 其实云墨漪没把账做成亏损，确实让白瑾兮有些意外，看来她是真拿白家产业当成自己的在管着呢！ 白瑾兮把账本随意丢给了半夏，让她放起来。 半夏不解，问道：“小姐，您不看了吗？” 白瑾兮好笑的看着她道：“这些要么是真如此，要么就是云墨漪做好的账，不看也罢。明天我们去参王庄看看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原来如此，小姐真聪明！”半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乖巧的把账本放到一个箱笼里锁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白瑾兮让半夏带上账本，一起乘车赶往参王庄。 云墨漪的人还是第一时间跑到喜林苑进行汇报。 “呵，还真是沉不住气，昨天刚拿到账本，今日就急匆匆往参王庄去了。” 云墨漪看向窗外万里无云的碧空，自言自语。 随后挥挥手，示意让天冬拿几个铜板做赏钱，打发那人退下。 “娘，会不会被查出来问题啊？”陆以安有些担忧的问。 自入住白府以来，他的生活水平大幅上升，出入乘车，穿丝绸锦缎，佩翡翠玉石，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因此他知道，自己娘肯定没少从白家捞好处。 云墨漪看向陆以安，满眼疼爱的轻笑道：“我儿不用担心，娘有分寸。这白府以后都是我们的，娘此时做手脚亏空它又有何好处？” 她坐到梳妆镜前，左右看了看自己今日的妆发是否整齐，然后满不在乎的继续道。 “那白瑾兮要查就尽管查，我可一直都是很认真打理这些产业的，若是有问题，那也只能说店铺里的人欺上瞒下了。” “可是姨母那边……”陆以安想到魏夫人，有些担心她会把云墨漪卖出来。 “她？当初我支持她男人掌管参王庄收药的事情，不过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谁知她心那么大，套了我的话用来讹诈白家，白瑾兮要是想收拾她，就随她。” 见陆以安还是有些不安，云墨漪想了想，起身走到他面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决定仔细解释一番。 “安儿，我知你心中不安，是认为我在算计白家。” 见陆以安微微点头，云墨漪唇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 “但是正因为我对白家有所图，才更加不会让它出事。我这两年做的所有事情，放在明面上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你懂了吗？” 今日天气不错，天很蓝，只有很淡的几抹云在空中飘着。初春时节气温已经不那么冷了，白瑾兮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正开的迎春花，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白瑾兮一行人出城后过了半个时辰，渐渐就看到参王庄的影子了。 此时参王庄中没什么人，青壮年劳动力都出去采药了，只有一些老人和小孩留在家里做些简单的炮制工作。 看到有马车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伸头观望。 “哎呦，这不是白府的张小哥吗？” 那日陪邹家人上堂的一个中年妇人认出赶车的是张泽，连忙殷勤的跑上前打招呼。 她看了看车厢，压低声音问道：“这是……白小姐？” 见张泽木着脸点了点头，她连忙绕道马车后方，恭恭敬敬的弯着腰对里面说道：“白小姐，您是来找邹小草的吧？她在乡老那里，我给您带路吧！” “好的，麻烦大娘了。”白瑾兮撩开车帘，对着外面的妇人微微一笑。 “哎，不麻烦，不麻烦！”然后她一路小跑着，带着张泽往庄中央一处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去。 “乡老！邹小草！白小姐来了！” 才刚靠近，妇人就朝着那院子里喊了起来。 白瑾兮和半夏下了车，站在一旁安静的等人出来。 附近人家听到声音，也都开门出来，她们都很感激白瑾兮给大家的药材涨价，伸长了脖子远远看着，但没有任何一家主动上前打扰。 嘎吱一声，中间那院门打开，邹小草扶着颤颤巍巍的乡老从院中迎出来。 “白小姐今日到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白瑾兮也连忙走上前，微笑道：“让小草来开门就行了，乡老您亲自来迎，真是折煞晚辈了。” 邹小草闻言全然不觉得被轻视和冒犯，微笑着向白瑾兮点头，然后扶着乡老回身，领路往院子走去。 见白瑾兮即将进入乡老的院子，开门出来看的几户人家终于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白小姐，谢谢您！” “白小姐，您是我们的恩人！” 白瑾兮脚步微顿，回身看向她们，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进了院子。 乡老的院子是参王庄第二大的，院子里地上晒着些草药和粮食，整个院子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正对面是一间略宽敞的待客厅，里面正中间是一张供桌，供着的是药王孙思邈的画像。画像前的一个黄铜香炉里正点着一支香，一缕青烟缓缓上升，这一切看上去宁静又美好。 供桌正前方是一把紫檀椅子，再往前是两排酸枝木的椅子，一左一右对放着。 乡老伸手比着最前方那张紫檀椅，请白瑾兮上座。 白瑾兮连忙摆手推辞，谦让再三，终是劝住老人家坐了上去。 “咳咳……白小姐，不知您今日来是……？” 第61章 痨病 坐下后，乡老指挥邹小草给白瑾兮倒了一杯热茶。 白瑾兮微微点头感谢，然后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白家药铺参王庄的分部以后就由我来打理了，此次来就是想来了解一下情况，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或改进的地方？” 白瑾兮语气很是客气，摆出一副晚辈来请教的姿态。 “这……”乡老只略想了想，就明白了白瑾兮的意思。 他看向邹小草，招呼道：“小草，这些年采药和收药这块你都接触的比我多，想必也更加了解其中一些内幕。咳咳……你好好招待白小姐，她可是我们参王庄的恩人，她的疑问你也尽量解答。” 似乎说的有些累了，乡老平息了一下略急促的喘气，继续说道：“白小姐，你们同龄人更好交流些，有什么小草回答不上来的，你再来问我吧。咳咳……我这边就不多留你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乡老不时的咳嗽两声，这段话说的有些勉强。 “乡老这是怎么了？晚辈略懂些医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晚辈试试。” 白瑾兮仔细看了看乡老，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只有刚咳完的时候会泛起一丝红晕，微微喘着气，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乡老抬起干枯的手挥了挥，“不用了。我这个年纪，生死有命，多谢白小姐挂心。” 然后用眼神示意让邹小草带白瑾兮离开。 邹小草弯下腰，给乡老到了一杯药茶，低声嘱咐他多休息，然后起身向白瑾兮走来。 “我们走吧，让乡老好好休息。” 白瑾兮看了看勉强支撑的乡老，心下叹息，点点头，跟着邹小草转身出了屋子。 ----------------- “白小姐，你说会医术是不是真的？乡老他……” 出了院子后，邹小草停下脚步，有些紧张的看着白瑾兮。 之前她在邹家生活的时候，她父母每天逼她早出晚归去采药，采少了就对她动辄打骂，还不给饭。 是乡老心善，常常给她塞些吃的，才让她平安长到这么大。 这次和邹家断绝关系后，她无家可归，也是乡老做主，把庄子西面一家绝户的房子给了她，才让她不至于流落乡野。 所以，她是真心希望乡老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唉……” 白瑾兮叹了口气。 虽然刚刚没有摸到乡老的脉象，但从他面色和一些外在表现来看，乡老得的是痨病，此时身体底子已经被掏空，恐怕不那么好治。 “小草，乡老病多久了？” 白瑾兮开口问道。 听到白瑾兮叹气的时候，邹小草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了，她眼圈瞬间红了，低声说道：“已经有快两年了，我找过别的医生，他们都说治不了……乡老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白瑾兮听懂了邹小草话里的意思，前世的乡老恐怕就是今年冬天病逝的。 以邹小草前世的情况，恐怕也给乡老请过名医，只是他还是没能熬过去。难怪她会病急乱投医的来问自己…… 想到乡老在公堂上的表现，白瑾兮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他是个好人，而好人不该这个结果。 白瑾兮想了想，普智大师的师兄已经在来凉州城的路上了，不日就该到了，或许药王谷能有办法呢？ 她神色认真的对邹小草说：“我可以给你个药膳方子，你每日给乡老服用，可以帮他增强元气。过些日子药王谷的神医会来凉州城，到时候我帮你问问。” 邹小草听闻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白瑾兮连忙拉住她，“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是我辈医者当作之事。只可惜我医术尚浅，没办法提供更多帮助了。” “不，已经很好了，谢谢你白小姐！” 邹小草满脸感激，握住白瑾兮的手，恨不得给她鞠躬。 “哎别！是我自己想救人，不用你来感谢我。” 白瑾兮连忙拒绝，然后话音一转，语气沉了几分。 “况且，也不确定药王谷的神医能不能治好乡老，这份感谢我受不起。” 邹小草却满脸激动的使劲点头道：“受得起受得起！之前的医生说过药王谷的神医可以救，只是当时我找不到药王谷的人，才会……” 听到邹小草的话，白瑾兮心下一松，如此就好，她也不希望那个心善的老人有事。 “你们就在马车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白瑾兮看向半夏和张泽，吩咐道。 “是，小姐。” 随后，白瑾兮冲着邹小草笑了一下，抬步往前走去。 “走吧，去你的新家看看，顺便你跟我讲讲参王庄的事情。” “嗯，好！” 二人并肩朝西边一栋破败的房子走去。 邹小草住的地方比较偏，院墙有一部分已经倒塌也没来得及找人修。院内杂草丛生，只简单的收拾出来一条可供一人过的小路。 房子主体倒还好，只是靠近墙边的地方有些摔碎的瓦片。 邹小草推开门，嘎吱一声十分明显。 见白瑾兮一愣，邹小草不好意思的解释说，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了，而她一直没得空给这门上油。 好在屋里并没有什么地方漏风，房顶用油纸糊了几层，可以暂时起到遮风避雨的功效。 屋里勉强有几张稍稍瘸腿的桌椅，被邹小草放了一些她的衣物。 “你就住这里？” 白瑾兮看了一圈，没找到合适坐的地方。她有些诧异，邹小草竟然能适应这种环境。 她前世可是逸王的义妹，哪怕被邹家人控制着，但住的条件应该不会差吧。 “嗯，不好意思啊，我还没怎么收拾，都没个坐的地方……这些天我就晚上回来住，白天都在乡老那边。” 提到乡老，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关于白家药铺参王庄分部的情况，你了解多少？它的收药价是多少你清楚吗？” 白瑾兮率先打破了沉默。 邹小草想了一下，走到一张放着一个大布包的桌子前，开始翻找起来。 “没记错的话，应该在这……” 不一会，她拿出来一个薄薄的草纸本，递给白瑾兮。 白瑾兮接过来一看，纸上画了一些“植物”，还有一堆的圈…… 她有点不明所以的看向邹小草，“这是？” 邹小草面色微红，小声说道：“这个……是我之前记得账……” 第62章 来者不善 见白瑾兮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叠纸，邹小草不好意思的道：“我之前不识字，所以只能大概画下来……” 白瑾兮露出了然的神色，她把几页纸摊在桌子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张纸上的圈问，“这是什么？” “这是铜板，用来记录铜板数。” 然后她又指向一个三角形的图案，“这是银子，一个代表一两银子。” “所以，这就是你记录的收购价格？” “嗯。” 白瑾兮仔细看了看，发觉这价格似乎和她在账本上看到的对不上。 她把这几张草纸仔细收好，对邹小草灿烂一笑。 “谢谢啦，这帮了我大忙了。” 账本在半夏那里，她想赶快去验证一番，转身向外走。 “哟！瞧瞧这是谁啊？！白小姐怎么纡尊降贵来参王庄了？”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白瑾兮听着这道不大熟悉的声音，皱起了眉，声音中似是充满了怨气，来者不善！ 随着来人跨步进来，白瑾兮瞳孔一缩，是邹小草的哥哥！哦，不对，邹小草已经和他们家断绝关系了，是邹二家的儿子。 “邹大强，你来干什么？！” 邹小草两步跨到白瑾兮身前，警惕的看着来人。 邹大强身穿褐色短袄，身材精壮，看他走路的姿势竟已看不出一周前才被打过板子！ 白瑾兮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看来那朱知府还真是讲究人，拿钱办事，哪怕事情被邹家自己搞砸了，他还没忘了让衙役打板子的时候悄悄放水。 “你给老子让开！老子今日是来找白家那个死丫头算账的！” 邹大强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白瑾兮，眼含怨恨的嚷道。 “死丫头，你给老子跪下，重新立一份契书，写上白家药铺在参王庄只能收我邹家送去的药，今日就饶过你，要不然……哼！” 邹大强目露凶光，骤然举起左手，只见他手中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嚣张的在空中甩了甩，满脸狠劲的瞪着白瑾兮。 白瑾兮眼神一冷，丝毫不畏惧的看向邹大强。 “看来你是没受够教训！” “死丫头嘴可真硬，老子倒要看看今日还有谁能救你！”说着，手中木棍朝着白瑾兮狠狠的砸下来…… ----------------- 马车旁，半夏时不时朝着白瑾兮去的方向张望着，盼望自家小姐能早点回来。 突然一阵风从背后吹来，半夏不自觉抖了一下，缩起了肩膀。 虽然已经入春，但早春的风还是很凉的。 “你要不要进马车里等？” 张泽见状连忙提议，却被半夏瞪了回去。 “小姐还在外面，我怎么能自己坐进马车里？！” 张泽讪讪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到了半夏身后一尺处，张着膀子尽量帮她挡风。 这是，突然有个妇人从前方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的大喊道：“不好了，邹二家那个浑不吝拎着棒子朝邹小草的住所去了！要是碰上你家小姐就糟了，你们快去救人啊！” 听到这话半夏连忙回头去找张泽，却没想到他竟站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吓了一跳。 来不及多想，她抬步就往那妇人方向跑去。 “邹小草家在哪？距离多远？”半夏面露焦急的问。 “往西去，半刻钟的路，院墙倒塌，最破的那间就是！”那妇人边回复，边伸手指向她来的方向。 半夏简直急疯了，她在心里埋怨自己，明明说过再也不让小姐一人行动了，怎么能因为觉得参王庄都是感激小姐的人，就大意了呢！ 没跑出几步，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从后面追过来。 张泽朝她伸手，“上车，驾车去更快！” 半夏毫不犹豫的抓住张泽的手，纵身一跃，跳上马车，撞到了张泽身上。 张泽连忙伸手揽住她，待半夏稳住身子，他低喝了一句：“抓紧了。”然后狠狠一打马缰，驾车的马就撒蹄狂奔起来。 等他们赶到那妇人描述的、最破的院子时，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小姐！” 半夏吓坏了，当场红了眼睛，往里冲去。 砰的一声推开门，咣的一声门又弹了回来。 等半夏定睛看去，就见自家小姐和邹小草都惊呆的看着自己，门前倒着一个壮硕的汉子，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想来刚刚咣的一声，就是门砸在这汉子的头上又弹回来的声音…… “小姐，您没事吧？” 半夏顾不得其他，跨过地上那汉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白瑾兮面前，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 白瑾兮哭笑不得，她正在审问邹大强呢，结果半夏突然开门，就把邹大强撞晕了过…… “我没事，你也太不相信你家小姐我了，我也是练过的。”白瑾兮挥了挥拳头，笑着打趣道。 半天没听到半夏的声音，白瑾兮探究的抬眼朝她看去，只见她眼圈通红，咬着嘴唇，一副要落泪的样子。 白瑾兮心下感动，知道半夏怕是得到消息，赶来救自己的。 她收起嬉笑的表情，上前轻轻的抱了抱半夏，“谢谢你赶来救我。” 半夏似乎才缓过来心神，吸了吸鼻子，一脸坚定的道：“小姐，您下次去哪，可一定要让我跟着，绝对绝对不能自己行动！” 白瑾兮故作夸张的大大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以后都要被你这个小管家婆管着了……” “小姐！”半夏不满的叫了一声，一副她一定要听到白瑾兮答应，才肯罢休的架势。 “好好好，以后听你的，我去哪都带着你！” 白瑾兮面色柔和的哄着她，直到看到她神色缓和，终于放松下来，又打趣道：“只是万一日后你有了如意郎君，那你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的郎君啊？” 说完，还用眼睛瞟了一下站在门口看着半夏的张泽。 半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张泽的脸庞如铁石般坚毅，皮肤呈现出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下颚线条分明，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脸色微红，似是有些羞涩，但他的双眼却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炯炯有神的回望着自己。 破天荒的，半夏感觉有些羞涩，她俏脸微红，扭过身去不敢再看张泽。 见到半夏这个反应，白瑾兮心中一动，有戏！ 她打趣的看向张泽，笑着挑了挑眉，张泽则一反往日的木讷，对着白瑾兮抱了一个拳以示感谢。 呵，这两人终于都开窍了，白瑾兮此刻的心情就和外面的天空一样明媚。 第63章 捡来的 邹小草站在一旁，看着白瑾兮和半夏，有些羡慕，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她身边只有乡老对她好，从没有同龄的好朋友。因为在别的孩子孩子开心玩耍的时候，她已经被邹家那些无良的人逼着去采药了。 白瑾兮注意到她似乎情绪有些低落，想了想就猜到了原因。 因为前世的自己和她一样，渴望有一个朋友可以主动牵起自己的手，在难过的时候一起流泪，快乐的时候一起分享，彼此信任。 她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白瑾兮走到邹小草身旁，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到邹大强身旁，笑盈盈道：“小草，这邹大强咱们也问的差不多了，你来动手揍他一顿出出气，然后咱们就把他扔回邹家吧！别怕，算我打的！” 邹小草猛的看向白瑾兮，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亮起来一道光。 “打他？” “嗯！他敢欺负我朋友，就揍他！”白瑾兮挥挥小拳头，笑着给邹小草鼓劲。 “朋友……”多么美妙的字眼。邹小草有些恍然，不大确定的看向白瑾兮。 “当然！难道你不拿我当朋友？那我要伤心了！”白瑾兮装作要抹眼泪的样子，撅嘴说道。 邹小草直接抱住她，然后重重点头，“是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然后似乎惊觉自己的行为有些逾越了，连忙又松开手，赧然的看向白瑾兮，却看见了一张充满暖意的笑脸。 真好，她有朋友了…… 邹小草咧嘴笑了，然后狠狠一脚踹在了邹大强的肩膀上。 “叫你欺负我朋友！还想打我朋友！我踢死你！” 她边踢，边露出畅快肆意的笑容。 这一世，她终于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了！ ----------------- 哐—— 邹家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听到动静的邹家人纷纷打开房门出来查看。 “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再敢骚扰邹小草，我就让人打残邹大强！” 白瑾兮寒着脸冷声说道。 她朝后面的张泽招了招手，鼻青脸肿的邹大强被张泽踹的滚了进来。 “大强！”邹二嫂惊呼出声，连忙跑上来抱住他。 看到从门口悠然走进来的白瑾兮一行人，她愤怒的大吼起来。 “邹小草你个赔钱货！当年我就不该把你捡回来！” 邹小草眼睛里的光骤然消失，她愣在了原地。 往日被区别对待的一幕幕从邹小草脑海划过…… 从有记忆起，自己就要早起采药，可哥哥却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自己采药赚了钱却只能吃糠咽菜，而哥哥却可以吃肉吃得满嘴流油； 还有前世，自己救了逸王，可所有的好处全都被他们抢来给了哥哥，连自己的生命也被用来给哥哥铺路了…… 原来，自己竟不是邹家的孩子！ 一抹恍然之色悄然浮现，她眼眶一红，竟然笑了。 “原来……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哈哈哈，太好了，我不是邹家的孩子……呜呜” 笑着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太好了，原来不是我的爹娘不爱我，只是我还没有找到他们…… 白瑾兮担忧的看着又哭又笑的邹小草，叹了口气，然后皱皱眉，走向邹二嫂。 “说，你是从什么地方把她捡回来的？！” 邹二嫂哼了一声，却没回话。 白瑾兮拿出方才邹大强带着的木棍，抵在邹大强的右手腕上。 “我听说他在家里也不干活，留着这双手也没什么用，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他手打折！” 说着，她把棍子微微扬起，虚晃了一下，吓得邹二嫂连忙抱住邹大强的手臂。 “我说！我是庆德八年冬天，从凉州城捡到她的，我看她自己站在赌坊门口，就把她带回来了。要是没有我，她早就冻死了！” 邹二嫂理直气壮的继续喊道：“我让她干活怎么了？那是她欠我的！” 白瑾兮仔细记下她话里的细节，笑盈盈的看向邹小草。 “这下，恐怕你还是得改个名字，我那契书还得重立了。” 邹小草有些激动，她紧紧抓住白瑾兮的手，“白小姐，你是凉州城人，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家走丢过孩子？” 白瑾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说道：“不用叫我白小姐，你叫我兮兮吧。放心，我会帮你打听的。” 说到这里，白瑾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不一定还能找到……” 邹小草闻言却淡淡的笑了。 “没事，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有没有父母其实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了，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念想……” 白瑾兮和邹小草也没有心思再和邹家人说什么，手挽手离开了邹家院子。 出了院子的邹小草看上去明显轻松了很多，仿佛很多压在她心底的东西就那样消失了。 刚刚在来邹家的院子路上，白瑾兮已经叫半夏拿出账本对照过了。 邹小草账本上的价格，要比白家药铺收药的价格低了三成，也就是说，负责收药材的魏贤至少挣了三成，难怪魏夫人一个村妇，也能穿得上丝绸的服饰。 “走吧，我们去魏贤家看看。”白瑾兮开口道。 邹小草领着她朝不远处一个最大的院子走去。 “这就是魏贤家？”白瑾兮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院子。 那院子也在参王庄的中间，高墙大院，十分惹眼。 从外面望去，甚至能看到里面二层小楼的瓦顶上还装饰着脊兽，真是好生气派！ “一点都不像普通村户吧？” 邹小草猜到了白瑾兮震惊的原因，毫不在意的说道。 “进去看看吧！你会更惊讶的。”她朝着魏家大门走去，继续道。 啪啪啪！ 邹小草伸手拍了三下大门。 大门打开，一个下人服饰的年轻男子打开门，不耐烦的探出头来。 “找谁呀？！” 看到邹小草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邹小草！你还敢来我们魏府？” 听到那人称呼魏府，白瑾兮眉毛轻挑，这魏家人心够大的。 “叫魏贤和云氏都出来！” 邹小草大大咧咧的嚷道。 “我们老爷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滚滚滚，我们老爷夫人可没空见你！” 那年轻下人满脸不屑，伸手就要推搡邹小草。 白瑾兮眉头一皱，“张泽！” 张泽立刻上前，一把将那人手臂扭到背后，把进门的路给让了出来。 第64章 魏府 “哎！疼疼疼！你们什么人啊？！我家夫人可是白家药铺主家的亲姐姐，惹了我们魏府，你们别想在这参王庄活下去！” 哪怕被张泽死死控制住，那下人还在嚣张的叫嚣着，可见平时这魏家人做事是怎样的跋扈。 “呵，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嫁人的姐姐？” 白瑾兮面露讥诮的轻嗤一声，跨过门槛，大步朝着正屋走去。 听到白瑾兮的话，那下人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面如死灰，他惹到不能惹的人了！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正屋的门被推开，一个满面风霜的老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门甲，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啊？”那老妇人明显是有身份的，高傲的仰着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老夫人！这是白家小姐……”张泽把那人松开，往前一推，那年轻的下人连忙小跑到老夫人身边，低声下气的说道。 “哦？白家小姐？大老远的过来？是来给老婆子我问安的吗？” 那老妇人似是有点搞不清状况，竟然还摆起了长辈的架子。 “这……老夫人，奴才先去叫老爷夫人过来。”那叫门甲的下人似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和老妇人汇报了一声，就往后面走去。 白瑾兮冷冷看着眼前的闹剧，站在院子中间，四处打量着这座院子。 红墙碧瓦乍看之下很是富丽堂皇，但瓦下却挂着风干的腊肉，红墙上花花绿绿的画着乱七八糟的吉祥寓意字画，院子中间铺的一地的粮食，看上去不伦不类。 附庸风雅这个词用在这里，都感觉侮辱了这个词。 “怎么样？惊讶吧？”邹小草好整以暇的看着白瑾兮，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嫌弃。 “那魏贤之前一直负责参王庄与白家药铺的生意吗？” 白瑾兮扭头问。 “你个小辈怎么回事？怎么能直呼长辈名号？！”那老妇人见白瑾兮众人没有理她，还自顾自的聊了起来，顿时不干了，板起脸呵斥道。 邹小草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回答白瑾兮道：“不是的，就这两年才换成他的，之前一直是乡老在负责的。乡老从我们这收的价格和你那账本上的价格是一样的。” 白瑾兮眸光闪了闪，这两年换的，那看样子是云墨漪来白府之后的事情了。 “那这院子……是这两年盖的？”她继续问道。 “嗯，去年盖起来的，然后就开始拿自己当老爷夫人的装起来了。” 邹小草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 山鸡插了几根羽毛就想当凤凰了！ 之前魏贤和云氏还想让庄子的人叫他们魏老爷和魏夫人，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叫他们魏贤和魏贤家的。 然后白瑾兮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冷着脸等魏家夫妇出来。 ----------------- “哎呀！白小姐来了，蓬荜生辉！有失远迎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褐色丝绸长袍，腰间系着一块杂质不少的玉佩，微弯着腰快步跑了过来。 他唇上有两撇小胡子，三角眼笑眯成了一条缝，这一笑脸上褶子都出来了。 想必这就是魏贤了。 “贤儿，这白家小丫头忒不懂礼数，见了长辈也不知道行礼！” 老妇人见自家儿子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面露不满的埋怨道。 “娘！您说什么呢？！白小姐身份高贵，她能来咱们魏府，是咱的荣幸啊！” 说着他又转向白瑾兮，点头哈腰的说：“白小姐别和我这老娘一般见识，她有些老糊涂了。” “你就是魏贤？”白瑾兮淡淡开口道。 “哎哎，正是奴才！白小姐，您里边请！”魏贤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门甲，去让人沏一壶好茶招待白小姐！” 魏贤变脸的速度极快，转过身对着门甲的时候，已经是一派颐指气使的样子。 白瑾兮迈步朝前走去。 进了正屋的门，她旁若无人的直接坐到了主位上，看向面前的魏贤。 “云氏怎么没过来？可是记恨我让她在府衙丢了脸？” 白瑾兮接过茶，闻了闻，轻轻放在了一旁。 “那等眼皮子浅的妇人不提也罢！白小姐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她竟然为了一点好处，就被邹家人利用，差点害了白小姐！” 魏贤闻言，连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气愤的继续道：“您放心，我已经狠狠教训过那蠢妇了。” 说着他挥了挥拳头。 白瑾兮见状眼神一冷，“不必如此，云氏已经得到过教训了。” 然后话头一转，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今日来，是为了白家药铺收购参王庄药材的事情。” 听到白瑾兮提到药材收购的事情，魏贤的眼睛亮了亮。 “白小姐，这事找奴才就对了，奴才对这里面弯弯绕绕的都熟！至于这邹小草……”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邹小草，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按您在公堂上契书上写的，以后奴才都给她涨一成，就不用麻烦小草来回跑了。” 听到魏贤的话，白瑾兮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淡淡问道：“是按之前的收购价格涨一成吗？” 魏贤神色一变，然后又挂上了卑微的笑容，答非所问道。 “差点忘了，是参王庄的人收购价格都涨一成。” “我问你，是按之前的价格涨一成吗？” 这次，白瑾兮把“之前的”三个字特意加重。 魏贤一下子就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讪讪的说道：“白小姐，这总不能让人干白工啊，我就抽了一点辛苦费……” 白瑾兮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便自己熄了声音。 见魏贤闭上了嘴，白瑾兮想了想，对他说：“你想继续收参王庄的药材，我不拦着你。” 闻言魏贤眼睛一亮，露出一抹窃喜，正要开口道谢。 白瑾兮接着说道，“邹小草的收药价格就如我之前说的，白家会给她涨一成，至于乡民们把药卖给谁，那我就管不到了。” 魏贤如丧考妣，勉强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笑。 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白瑾兮转身准备离开。 “邹小草！你等一下！”魏贤突然叫住邹小草。 邹小草回头冷漠的看向他，“什么事？” 魏贤眼睛转了转，拉着邹小草往角落里走了两步，满脸谄媚的说：“小草，你一个女孩家总抛头露面不好，这样，我分给你一成，你就别管了。” 邹小草直接嫌恶的狠狠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打女人的手别碰我！垃圾！” 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白瑾兮走了出去…… 第65章 鹤发童颜的怪人 “好了，既然确定了这账本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收购的人，那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走出魏家院子后，白瑾兮深呼吸了一下这乡间的清新空气，语带轻松的说。 “以后这参王庄就交给你了！相信他们都会保护好你的。” 白瑾兮朝她笑笑，“刚刚骂的真好。” 邹小草闻言也弯了弯唇角，认真的说道：“我会像乡老一样，乡亲们的钱我一文都不多拿的。” “嗯，我相信你。不过那魏贤有句话说的有道理，收药材确实该给你点辛苦费……” 白瑾兮点点头，然后摸摸下巴思考道。 “别！该给多少给多少就行。”邹小草连忙拒绝。 “那，每五日我让白家药铺来你家收药材吧，这样省的你跑来跑去了。” “嗯，这样行！” 离开前，白瑾兮给邹小草写了一个简单的药膳方子，用到的都是些普通的药草，参王庄自己就有。 邹小草目送着白瑾兮一行人离去，心中感慨万千。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其实怨过抢走她机缘的人，后来她自己想通了，和那些钱财相比，自由更重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看着远处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的马车，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啊！ ----------------- 回城的路上，经过落云山，白瑾兮想了想，难得今日春光明媚，不如再去吃一次落云寺的素鸡。 上次因为要担心云墨漪的算计，她都没能好好品尝那素鸡的味道。 一行人调转马头，朝着落云山脚而去。 今日落云山这边人依旧不少，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好，凉州城很多人都选择了今日出来踏青。 临近落云山脚，马车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请问有水吗？”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紧接着，是中年妇人不耐烦的轰赶的声音。 白瑾兮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一个身影正拦在隔壁马车前讨水喝。 那人满头白发，胡子拉碴，嘴唇干裂，穿着浅灰色的布袍。脚上的布鞋已经磨的起毛边了，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徒步走来的。 “老人家，您要喝水是吗？我这里有。”白瑾兮主动开口道。 “半夏！”她示意半夏把水囊递过来。 那人转过头，白瑾兮惊讶的发现，竟然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青年人，连忙解释道：“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无妨，姑娘给我水喝，我已经很感激了。”那人露出一个了然下笑容，慢悠悠拖着脚步走到马车旁。 半夏连忙把车内的水囊递给那人，他接过来，小口小口的抿着。 “小姐，您看那人完全不像口渴的样子，怕是别有用心，小心别被他赖上了。” 半夏凑到白瑾兮耳边，悄悄说着。 “没事，出门在外给他人行个方便，没什么。” 白瑾兮轻声说着，并用眼神示意让半夏别说了。 这样喝水的人，都是有一定医学常识的，人往往认为口渴的时候应该大口喝水，其实并非如此。 这人嘴唇干裂，说明他确实处于缺水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小口喝水，一定是一个医者。 白瑾兮刚巧知道，最近有一位医者要从远处来到凉州城…… 会是他吗？ 二人此时都没注意到，那人喝水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然后状若不知的继续喝了几口。 “两位姑娘，请问你们是要上山吗？” 那人把水囊抵还给半夏的时候，开口问道。 “喂，你这人未免也太无礼了吧？萍水相逢，彼此都不认识，打探这些是想做什么？”半夏没忍住出声道。 那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连忙一拱手道：“是我失礼了，我叫李煦光，是来着落云寺找人的。” “只是我的鞋有些磨坏了，实在不方便行走，所以想问问姑娘能否让我搭一段车。” 顺着他的视线，白瑾兮看向他的鞋，只见脚后跟的位置已经薄的似乎随时要破掉了。 这一路往落云山去全是土石路，这双鞋恐怕真的是撑不到山上了。 “既然这样，那先生便和张泽一起坐外面吧。”白瑾兮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说道。 “谢谢姑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日后有机会李某也好报答一二”李煦光再次抱拳行了个礼。 “我姓白，一点小事无需挂怀。”白瑾兮摆摆手，示意张泽带上李煦光一同上山，便放下了车帘。 “小姐，这人来历不明，您怎么就让他上车了呀？”半夏有些担忧的问道。 白瑾兮微微一笑，眼含深意的看着半夏，“怎么，担心张泽被人伤了呀？放心吧，那人我观察过，只是个不会武的普通人，伤不了张泽。” “哎呀！小姐您说什么呢！”半夏闻言却羞红了脸，小声埋怨道。 马车停到了落云山脚最近的地方，几人下车开始上山，由于队伍中有个李煦光，几人走的有些慢，用力近一刻钟才走到半山腰的位置。 “哎呦！” 李煦光突然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勉强的扶着旁边一块大石头坐起来，喘着粗气对着几人说道，“我的脚好像扭了，不知道这位小哥可否扶我上去？” 白瑾兮愣愣的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半天不起来，有些惊呆。 这扭了脚去捂膝盖？白瑾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李煦光了。 这位……九成九就是那药王谷来的神医了，还有一分的可能就是眼前的李煦光有失心疯。 所以…… 他这是在考验我？ 那我是应该戳穿他的假伤，还是应该装作不知情，让张泽扶他上山呢？ 若是戳穿他，他可能会觉得我没善心；可若是不戳穿配合着演下去，他会不会觉得我傻？ 白瑾兮陷入了满心的纠结中…… 张泽最是心软，见李煦光坐在地上不起来，他上前一步蹲在他面前，扶着李煦光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然后一发力，把他背到了自己背上。 “剩下没多少路了，我力气大，我背先生上去吧！” 张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自家小姐解决了此刻的为难。 “你……” 半夏刚想阻止，就见张泽已经把人背到自己身上，想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白瑾兮见事已至此，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张泽若是累了，就和她说，大家一起歇歇。 第66章 拜师 一路上，白瑾兮时不时用余光扫向李煦光，试图判断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专门试探自己，还是只是恶趣味的试探遇到的所有人。 别看李煦光看上去只是个身材瘦削的青年，可背起来之后，张泽感觉背上的青年远比他看起来重的多，很快张泽额头上就沁出了汗水。 半夏敏锐的发觉张泽脚步越来越迟缓，担忧的望向他，结果却收到他大大的傻笑。 半夏白了他一眼，不自在的扭头看向别处，假装自己只是随便看看。 后来见张泽额上的汗水要流进眼睛了，半夏终于忍不住，掏出手帕替他轻轻擦了擦。 张泽眼睛一亮，对着半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两排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是个傻木头！”半夏脸红的嘟囔了一句，害羞的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 前方不远处已经看见落云寺的山门了。 白瑾兮突然想起什么，扭头认真看向李煦光问道：“先生说是来落云寺找人的，不知是何人？或许小女认得。” 李煦光看着她笑了笑，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道：“嗯，或许你还真认识。” 白瑾兮一怔，这是……和她摊牌了？所以他真的知道自己是谁！ “我这是……过关了？”白瑾兮不确定的问。 “不错。在山下你主动给陌生人水喝，足可见你的仁善。上山后你很快发现异常，说明足够聪慧。小丫头很好。”李煦光面露满意的答道。 白瑾兮面露欢喜之色，想了想，问道：“先生此次来落云寺打算住几日？” “住两日就下山，慧明大师是我的老友，叙叙旧就去凉州城了。” 李煦光说着，轻轻拍了拍张泽。 “好了年轻人，放我下去吧，谢谢你背我上山。” 张泽有些懵，还有几步路，不用背了吗？ 他看向白瑾兮，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他便缓缓蹲下，让李煦光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你的腿……！” 半夏见状有些明白过来，李煦光此前腿疼是装出来的，有些生气。 “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老实人吗？！” 李煦光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他掏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张泽。 “年轻人，这枚延寿丹送给你，我看你身体底子好像伤到过，这个正合适帮你养好那些暗伤。” “什么暗伤？张泽，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白瑾兮听到李煦光的话，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张泽愣了愣，然后挠挠头道：“小姐，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暗伤，不过确实最近总感觉胸闷气短。” 白瑾兮见张泽自己都不知道，看向李煦光。 “先生，这暗伤从何而来，他好像没有受过伤啊？” 至于会不会是李煦光看错了，白瑾兮没有这么怀疑过，毕竟他可是药王谷的传人，是当世医术登峰造极的人。 李煦光看了一眼张泽，责怪的对白瑾兮说：“这小伙子太胡闹了，你也不管管！练武怎么能急功近利呢？那些暗伤都是强行提升功夫导致的。” 他继续道：“幸亏遇见我，要不然等你们过十年发现他身体不好了，那就只能在家养着咯！” 白瑾兮神色一肃，恭恭敬敬的向李煦光行了一礼。 “先生对张泽的救治之恩，小女铭记在心！” “只铭记在心？”李煦光一挑眉，笑着问道。 “先生大才，小女恐怕没有什么事情能帮到先生，只能铭记于心，不忘先生恩德。” 白瑾兮想了想，认真的答道。 李煦光定睛看了看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白瑾兮！我这次出谷真是来对了！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 白瑾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喜，直接跪倒在这沙土地上。 “师父在上，受徒儿三拜！” 然后就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速度快的让半夏都没反应过来。 之前白瑾兮听普智大师说药王谷神医要来的时候，就暗自期待可以拜师对方，但也不敢抱太大希望。毕竟名医这世间还是不少的，神医却只有那一位。 “哈哈哈！好！好啊！丫头，我先去与慧明大师叙叙旧，两日后，你去仁心堂找我！” 李煦光对这个做事干脆利落的小丫头满意极了，大笑着扶起她，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身进了落云寺的大门。 看到这一幕，半夏惊呆的看向白瑾兮。 “小姐……这李煦光是谁啊？您怎么就拜他为师了呢？还有，您不是说他不会武吗？” 白瑾兮目光一闪，她确实以为他不会武，别的武者都是肌肉虬结的，看上去就很有力量，她看李煦光身体线条流畅，完全没看出来他竟然还是个高手！ 见半夏和张泽都一脸莫名的看向自己，白瑾兮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咳咳，以后他是我师父了，你们要叫他先生，不可直呼其名。至于他的身份……你们想一想，最近远道而来的，医术高超的，和落云寺有关系的……” “神医！”半夏和张泽齐声惊呼。 “嗯，不过安全起见，那颗延寿丹你先别吃，我们等下去仁心堂让普智大师看一下再说。” 白瑾兮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张泽嘱咐道。 虽然这李煦光十成十就是那药王谷来的神医，他说自己通过了他的考验，但万一，这考验还没结束呢？ 不得不防！ 而且一颗丹药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还是让普智大师看过，确认没问题再让张泽服用吧。 “哼！你这丫头心眼真多！不过对医者来说，谨慎些不是坏事。” 突然从落云寺大门后传来李煦光的声音，把几人吓了一跳。 白瑾兮有些无语，怎么这世上的高人都喜欢听人墙角吗？堂堂的逸王如此，药王谷的神医也是如此！ 她快走几步也进了寺门，却只看见李煦光飘然远去的身影。 “小姐，神医不会生气吧？” 半夏有些忐忑，拜神医为师的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的，万一惹神医不快，他不收自家小姐了…… 白瑾兮回忆了一下方才李煦光的话，虽然他哼了一声似是不满，但仔细品来，更像是长辈在故意教训淘气的小辈。 “没事，我师父乃是世外高人，心胸宽广，不会介意小辈的戏言的。” 白瑾兮大声说道。 为了防止李煦光又躲哪偷听，白瑾兮毅然决然的拍起了马屁。 第67章 毒药还是补药 从落云寺回来，白瑾兮让张泽先绕路去了一趟仁心堂。 确定李煦光给的药丸没问题后，直接让他服下，然后回了白府。 “小姐，邹小草竟然是邹家人捡来的，太可怜了。”半夏感叹道。 白瑾兮也此刻也在思考，该如何帮邹小草打听家人的事情。 既然当年是在赌坊门口遇到的邹二嫂，那就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是自己走丢的，要么就说她是和家里大人一起去的，只不过大人在附近的店铺里，没看住她。 不管怎么想，邹小草的家人似乎应该都是凉州城里的人。 白瑾兮走到书桌旁，摊开纸，抬笔写起来。 “本人今年十五，庆德八年冬天，在凉州城与家人不慎走失，如今回来寻亲，有线索的人可以联系妙膳坊，如能顺利找到亲人，必有重谢。” 等纸上墨渍阴干，白瑾兮把那张纸交给张泽。 “张泽，你把这份寻人启事贴到告示栏去。” “是，小姐。” 张泽应下，然后小心的收起那张纸，匆匆的往外走去。 ----------------- 两日后，白瑾兮如约到了仁心堂。 张泽把马车停到了仁心堂后面那条街上，从后门悄然进了仁心堂。 “师父！” 白瑾兮见到李煦光，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眼睛笑的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小丫头现在放心了？” 李煦光看白瑾兮笑得贼兮兮的，也是无奈失笑，真是个鬼灵精的小丫头。 “嘿嘿，徒儿一直都对师父很放心，只是怕自己不懂这药的吃法，浪费了师父的宝药嘛！” 见李煦光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在逗自己，白瑾兮厚着脸皮撒娇道。 经过这两次短暂的接触，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这师父是什么样的性情了——这也是个恣意真性情的人。 对外人如何，她还没见过，但对他认可了的人，宽容度是很大的。 “一直很放心？那还找普智来看看药有没有问题？” 李煦光轻哼一声，表示自己有小情绪了。 他昨日到仁心堂来找普智的时，听说白瑾兮还专门自己给的丹药拿来让他鉴定，心绪真的有几分复杂，尤其是看见自己那师弟脸上的幸灾乐祸…… 真是难得有人让他吃瘪！ “师父，其实徒儿是来找普智师叔炫耀的！” 白瑾兮睁眼说瞎话，给自家师父赶紧递了个台阶。 “哼，以后记住，别人说的话你多多怀疑一下没坏处，对为师可以多些信任，为师绝不会害你。” 白瑾兮连忙点头应是，总算是把这一篇揭过去了。 “小丫头，普智说你已经把这几本药经背下来了，为师现在要考考你，你可有把握？” 李煦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盯着白瑾兮问道。 白瑾兮前世花了五年时间，把家里的医术药书看了又看，药性那些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此时面对李煦光的考验，自然不怵。 “没问题，师父请出题。” 只见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李煦光本只是听普智说白瑾兮天赋超绝，对药材极其敏感，此时见小丫头想都不想就敢应下自己的考验，心下有了些想法。 这小丫头太不谦虚了，这不是学医应有的态度，自己得给她个小小的教训了。 李煦光转身进了仁心堂的客房里，片刻后，手上拿着三个药包走了出来。 “这三包药都被我加了一味药材，使之从补药变成了剧毒。” 一边说着，一边递给白瑾兮。 “我要你把里面多出来的那味药材找出来，然后把这三包药交给药童熬煮出来，你们一人一碗服下。这考验你可敢接？” 听到剧毒，白瑾兮眉毛一跳。再接着听到最后，说要让自己和半夏张泽一人一碗服下，眉头又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半夏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扯了扯白瑾兮的袖子。 “小姐……” 白瑾兮见状朝她笑笑，示意让她安心，然后转头正色看向李煦光。 “师父，您考验徒儿天经地义，但是没道理让徒儿身边的人去试药。这三碗药徒儿自己喝。” “小姐！”半夏和张泽同时叫出声，二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我替您喝！”又是异口同声。 李煦光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下有些触动，这小丫头竟如此得人心，看来人品确实不俗。 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板起脸呵斥道：“胡闹！” 顿了顿，他看向白瑾兮道：“小丫头，医者的药是要开给什么人的？” 白瑾兮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思考了一下才回道：“是给病人的。” “那你听说过有哪个医生给病人开药时候，自己也陪着喝一碗的吗？！” 李煦光盯着白瑾兮，一脸严肃道。 白瑾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 “丫头你记住，事情没到绝路时，医者不能冒险。你既然有把握开了药，就要有自信药物不会有问题，否则，就别开。” “今日也是一样。你有把握，那就把药大大方方的给她二人服下，你没把握，那就谁都别喝，承认失败之后再学就是。” 李煦光的话如醍醐灌顶，让白瑾兮眼睛一亮。 她看向半夏和张泽，认真说道：“你二人可信我？” 二人连忙点头。 “好，那我挑出多的那味药材后，咱们一起服药！” “嗯！” 白瑾兮打开李煦光递来的药包，先仔细把其中的药材分门别类，然后开始根据药书上写的介绍，把它们根据药性再分一次。 看着白瑾兮有条不紊的整理药材，然后把药性可以中和的，药性可能相冲的都挑出来，李煦光微微点了点头，还算像样。 大约三刻钟后，白瑾兮仔细核对了三次，确定自己已经把会让药性变烈变冲突的那味草药挑出来后，就招手让药童去熬药了。 “师父，徒儿认识一位老人，他的症状应该是痨症的中期，想请师父帮忙救治。” 在等药的过程中，白瑾兮突然想起邹小草的嘱托，主动问道。 “你还有闲心考虑别人？不怕一会喝药把自己喝死了？” 李煦光好整以暇的看着白瑾兮，调侃道。 “徒儿自信把错误的那味药找出来了，要不然您也不能允许徒儿安排熬药。退一步讲，万一真中毒了，徒儿也相信师父肯定能把我们救回来！” 白瑾兮笑嘻嘻的看向李煦光，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李煦光瞥了一眼自家小徒弟，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第68章 有过一个女儿 很快，药就熬好了，李煦光伸手拿起三碗药，闻了闻，然后分别递给了白瑾兮、半夏和张泽。 “最后提醒你们一句，命可是自己的。我所说的剧毒，喝下可不一定来得及解，你们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三人接过药碗，互相看了看。 白瑾兮嘴角上弯，看向李煦光道：“师父，有蜜饯吗？半夏怕苦。” 然后还不等李煦光回话，她就率先一仰头，把药喝了下去。半夏和张泽也跟着把药喝了个精光。 三人竟然露出惊讶的神色，面面相觑。 这药竟然……挺好喝！ 李煦光似是早有预料，好笑的问道：“还需要蜜饯吗？” “不用了，师父，这是什么药啊？！好好喝啊！” 白瑾兮眼睛亮亮的，一副恨不得再喝几碗的样子。 “这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拿去给你那妙膳坊用吧！都是补血养气很温和的方子。” “为师的这些医书你带回去慢慢看。你学成之前，为师就在这仁心堂住着，有任何疑问随时都可以过来。另外，为师听说你每五日出门一次，那就也是每五日，为师会考查你的学习进度，不可松懈，知道吗？” “徒儿知道了！谢谢师父！” ----------------- 转眼又到清明节了。 云墨漪和陆以安除了第一娘陪着白瑾兮去祭祖扫墓，之后再到清明节就都借口有事躲了过去。 如今云墨漪也看清楚了，白瑾兮对陆以安是没有那方面心思的，没必要再折腾自己和儿子。 只要最后白瑾兮还承认这门亲事就够了。 于是今年的清明，白瑾兮只带着半夏张泽前往了白家祠堂。 祭拜过白家先祖后，白崇武还是和往年一样，拉着白瑾兮到一旁说会话，问问过的好不好。 只是这次，白瑾兮敏锐的感觉到大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她主动问道：“大伯，可是有什么事吗？” 白崇武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异样竟然如此明显，犹豫了一下，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 “兮姐儿，你知道的大伯娘的事情吗？” 白瑾兮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只知道大伯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但人怎么没的，她却是没听父母提起过。 “其实，除了小荣之外，我和你大伯娘还有个女儿……” 白崇武口中的小荣就是他的儿子白琰荣，也就是前世死在他身下的那个堂哥。 听到白崇武说话有个女儿，白瑾兮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 白崇武顿了顿，然后看向张泽，“我和人打听过了，告示栏那张寻人启事是你贴上去的，我想问问写告示那人是男是女……” 他似是有些局促，一副想知道又怕知道的样子。 张泽看向白瑾兮，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崇武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白瑾兮，面露犹疑，“兮姐儿？” 白瑾兮示意张泽和半夏先去把马车备好，然后转向白崇武，缓缓开口道：“大伯，兮儿能问问您的女儿是怎么走失的吗？” 听到白瑾兮的问话，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瞬间一亮。 虽然她没有直接回答，但已经变相的透露出那张寻人启示上的人是个女子。 白崇武张了张口，颓然的又叹了一口气，才面露追忆的说起当年的事情。 “当时我的歆儿刚刚出生，由于武馆那几年生意太好，我没时间回家，你大伯娘一个人照顾小荣和歆儿，劳累之下便生了几分怨怼。” “有一天她带着歆儿出门，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赌坊附近，你大伯娘说她一时昏了头，就被人哄了进去。” “结果她赌起来就有些收不住了，正巧旁边有个穿着打扮很体面的妇人，说可以帮她带会孩子，她就把歆儿给了那妇人……” “后来，那妇人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白崇武竟有些哽咽。 白瑾兮皱眉听着，这样说来，大伯的女儿是被人贩子骗走的。但邹二嫂说邹小草是她捡来的。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白瑾兮判断邹二嫂应该是没撒谎的，那么邹小草就不是大伯的女儿了。 叹了口气，白瑾兮面露遗憾的开口道：“大伯，虽然我也很希望您能找到堂姐，但是据我所知，那个寻找家人的女子是被一户人家捡走的，不是被骗走的。” “捡走……捡……” 白崇武闻言，面露失望之色，喃喃道。 突然，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几年后那妇人被抓住了，我当时去问她歆儿的下落，她说她不知道！” “她说她当初是看歆儿的襁褓是蓝色的棉布包着，看上去像是男娃，才把歆儿骗走的。后来发现是个女娃，就随手扔这赌坊门口了！” “兮姐儿，那女娃可能真的是我的歆儿！” 白崇武红了眼眶，面露激动之色。 当年事情发生后，他的妻子受不了自责，在某天深夜冲出家门投河了…… 他这些年有机会去附近城镇时，都会打听有没有被人收养的女娃娃，找了好些年，一直都没有半点消息。 如今看到那寻人启事，时间完全对的上，他怎能不激动呢！ 看着大伯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在自己面前落下泪来，白瑾兮唏嘘不已。 她对着白崇武说道：“大伯，堂姐身上可有胎记或是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若是有的话，就好辨认了。” 其实白瑾兮心里觉得邹小草八成就是自己那年幼走失的堂姐了，但是这事情也太巧了，她怕邹小草会多想。 “有！歆儿左肩上应该会有个月牙形的疤，是当年小荣逗她玩，不小心抠伤的。” 白崇武闻言，脱口而出，女儿的一切他都记在心里，这么多年，一直期待着有这么一天，可以用这个细节来确定是否是他的歆儿。 白瑾兮点点头，放柔了声音。 “大伯，我等下就去问问她，您先回家等我的消息吧！” “我和你一起去！”白崇武激动的说道。 白瑾兮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大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我听她的意思只是想找到自己的亲人，至于是否认亲她恐怕还没想好。” “如果确定她就是堂姐，我一定会把您和我说的这些话都转告给她，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见您。” 白崇武似是没想到女儿可能会不认他，有些愣怔，急忙恳求的看向白瑾兮。 “兮姐儿，麻烦你一定帮大伯说说好话，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告别白崇武，白瑾兮先去拜祭过爹娘，然后就让张泽驾车直奔参王庄而去。 第69章 为什么丢掉我 再次来到参王庄，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张泽直接将车停到了乡老家门口。 白瑾兮下了车，还没走到大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咳嗽声，听着似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半夏上前两步，敲响大门，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邹小草红着眼眶打开门。 “兮兮你来了？可是有神医的消息了？” 见到是白瑾兮，邹小草一怔，连忙问道。 白瑾兮点点头，“嗯，我已经和我师父说了，师父同意帮忙救治乡老了。” “师父？” “忘了和你说了，我已经拜药王谷神医做师父了。” 白瑾兮解释道。 “那……神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带乡老进城！” 听到乡老有救了，邹小草激动的有些哽咽。 “你们等下没事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走。” 白瑾兮想了想，乡老毕竟是病人，乘自己的马车还能让他舒服点。 “好！那我这就扶乡老起来！” 邹小草满脸兴奋的转身就要走，却被白瑾兮叫住了。 她回头不解的看向白瑾兮，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比乡老看病还重要。 “小草，你还记得邹家人说的……” 白瑾兮欲言又止，明明来的路上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可话到嘴边，却有些犹豫了。 邹小草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稍稍淡了些，她已经猜到白瑾兮要说什么了。 “嗯……” 她点了点头，看着白瑾兮，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白瑾兮问道：“小草，你的左肩……可有一道月牙型的伤疤？” 白瑾兮清楚的看到邹小草身体一颤，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 许是太过突然，邹小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却是看向张泽，开口转移了话题。 “张泽，能否请你帮忙一起扶乡老上马车？” 张泽看向白瑾兮，他不知道自己该配合邹小草转移话题，还是该让小姐把话先说完。 白瑾兮心中叹气，也不再强求。 “张泽，你去背乡老上车。” 邹小草感激的看了一眼白瑾兮，没再开口，而是带着张泽快步朝屋里走去…… “小姐，大老爷的事情怎么办？” 来的路上，半夏和张泽已经知道邹小草可能就是白崇武多年前失散的女儿。 此时见她一副不想谈及此事的样子，半夏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 白瑾兮叹了口气，摇摇头，带着半夏朝马车走去。 “让她缓一缓吧，她是个坚强的人，等她准备好，会来问我的。咱们先把马车收拾一下。” ----------------- 回凉州城的一路，马车内充斥着一股凝滞的气氛。 乡老倚靠在车厢内，身上盖着一张薄毯。 邹小草像个石像一般，看着车窗外发呆，只有乡老咳嗽的时候，她才会活过来。 白瑾兮和半夏二人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偶尔瞥向邹小草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担忧。 白瑾兮其实可以理解邹小草此刻复杂的心情。 她两辈子受了那么多苦，如今得知自己竟然是邹二嫂随手捡的，自己的悲惨遭遇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的父母把自己“丢”了，她岂能对亲生父母没有怨恨？！ 但为人子女，又岂能真的轻松做到对父母没有期待？！ 恨和期待同时存在的时候，邹小草心里恐怕比旁人想象的还要难受吧…… ----------------- 晌午时分，张泽驾着马车停到了仁心堂后门。 白瑾兮让邹小草和乡老先在车里等一下，她进去和她师父先打个招呼。 进到仁心堂，李煦光正在吃午膳，见到白瑾兮还有些惊讶，毕竟他们约定的是每五日来一次。 简单说明情况，李煦光让众人先把乡老扶进仁心堂的客房。 李煦光带着白瑾兮走进客房，先让白瑾兮给乡老诊脉，由她开一副药出来。 心知这是师父在考自己，白瑾兮很认真的对着乡老望闻问切了一番，皱着眉开始思考该如何开药。 “师父，您看看这方子可以吗？” 白瑾兮苦思冥想之下，总觉得自己的方子不够全面，一味味药材加上去，又担心乡老虚不受补。 最终只开出了一个清热润肺的方子，她清楚自己开的方子只能缓解，却无法根治，但是目前以她的水平，只能做到如此了。 李煦光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 “尚可，能帮这老者延寿两年。”他点评道。 听到尚可的时候，白瑾兮还心中窃喜了一下，可接下来只能延寿两年的结论，让她有些沮丧。 见白瑾兮有些失望，李煦光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能给他延寿两年已经不容易了，按他此时的情况，恐怕是撑不到半年的。” 白瑾兮闻言一惊，已经如此严重了吗？那…… 她紧张的看向李煦光。 “放心，为师有把握让他无碍，不过没办法根治吗，今后遇到湿冷天气，恐怕还是会剧烈咳嗽，只能好生调养了。” 李煦光沉吟了一番，缓缓开口道。 “你先出去吧，让药童先熬一碗百合固金汤，先帮他止咳。他有些气虚血滞，烧几桶水，按这个方子准备药浴。” 见到白瑾兮从客房出来，邹小草紧张的走上前，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师父说这病虽然无法根治，但是可以缓解到性命无碍，只是余生得好好将养着。” 听到乡老有救了，邹小草抓着白瑾兮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白瑾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冲着她安慰地笑了笑。 ----------------- “兮兮，你是不是找到我的……父母了？” 许是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邹小草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面对自己的身世。 白瑾兮缓缓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确认道：“所以，你左肩上真的有一道月牙形的疤？” “嗯……” 见邹小草有些沉默，白瑾兮主动说道：“我确实找到了你的父亲。他……” “他为什么要丢掉我？” 邹小草打断了白瑾兮的话，问出来这几天一直盘桓在她心里的疑问。 第70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邹小草眼睛有些红，她执拗的看着白瑾兮，目光仿佛透过白瑾兮，正在质问她的父亲。 白瑾兮叹了口气，她知道有些伤害太深，邹小草怕是很难立刻接受自己的大伯了。 “小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所以，我母亲为了赌博，把我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听白瑾兮讲到自己是如何丢的，听到她推测邹二嫂是如何捡到自己的，邹小草打断了她的话，惨笑了一声，喃喃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白瑾兮默然，她也不知道能用什么来安慰邹小草，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哪怕当时有再多痛苦，再多偶然，再多的不是故意，也没办法弥补当时邹小草的母亲轻易把邹小草交出去的事实。 “呵，恐怕她根本就是想把我扔了吧？！难怪如今找来的只是我的父亲。” 白瑾兮张张嘴，刚想解释，邹小草又开口说道：“算了，知道事情由来就够了，既然他们不想要我，我也不需要他们，就这样吧！” 说完，邹小草自嘲的笑笑，转身向马车走去，她想一个人静静。 “小草！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瑾兮连忙叫她，见她脚步未停，白瑾兮犹豫了一下，狠狠心，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你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瑾兮本不想让邹小草知道这些，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母亲因为愧疚投了河。但眼见她变得那么颓丧，那副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白瑾兮狠狠心，终于主动说起了那段事。 邹小草脚步一顿，轻轻说了一句“是吗？” “小草，大伯母其实很爱你，当年……她接受不了弄丢你的事情，寻了短见……大伯父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他去任何地方都会打听你的消息……” 随着白瑾兮一点点说出当年后面的故事，说出白崇武是如何去各个城镇打听消息，如何瞬间脱口而出那个疤的事情，邹小草始终没有转过身。 她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握成了拳，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草，你的父母都很爱你……” 白瑾兮轻声说道。 母亲…… 父亲…… 原来，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邹小草蹲下身，双手环抱住自己，呜咽出声。 白瑾兮看见了她的脆弱，看见了她的迷茫与悲伤，也红了眼眶。 她上前几步，只是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瞬间感受到一股温暖，邹小草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客房内的乡老听到邹小草的哭声，奋力撑着浴桶想起来，却被李煦光拦住了。 “老人家，让那丫头发泄一下吧，憋太久人会憋坏的。” 乡长愣了一下，看着门外的方向叹了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 ----------------- “兮兮，谢谢你。” 邹小草哭了良久，终于抽抽噎噎的收住了情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白瑾兮。 白瑾兮笑了笑，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兮兮，刚刚你说……大伯母？大伯父？” 似是终于意识到白瑾兮的称呼有些蹊跷，邹小草红着眼睛看向她。 “嗯，其实，你的名字应该是白琰歆，你是我的堂姐。” 白瑾兮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期待，“你愿意见见大伯父吗？” 邹小草一脸惊诧，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看见她的表情，白瑾兮哪里猜不到她的想法，轻轻笑了一下，说道：“确实，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邹小草一脸纠结，她有几分想见白崇武，可是又觉得有些别扭，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邹小草突然神色一滞，看向白瑾兮，紧张的问：“兮兮，前……你大伯家是不是……” 毕竟前世白家大伯被灭门也是个大新闻了，当时闹得人心惶惶，家家都把门窗关的死死的，生怕也遇到那凶残的贼人入室行凶…… 白瑾兮听到她的问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表情一肃，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对邹小草说道：“你先冷静一下，过两天我再找你，有些事情我要与你说。” 既然是一家人，又都是重生回来的，关于云墨漪的事情，白瑾兮决定告知邹小草。 重生这两年多的时间，那些事情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太久了。 “嗯，兮兮，帮我安排和……他，见一面吧！” 得到白瑾兮肯定的答案，邹小草终于下定决心，她要见白崇武。 虽然此刻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她怕万一前世的事情再度发生，自己会悔恨终生。 “好，那就三日后，我来接你去见大伯。” 白瑾兮算了一下，三日应该足够让邹小草情绪稍稍平复了，届时，她会把前世的事情一并告诉她。 二人简单敲定了三日后见面的事情，就不再说话，专心的等乡老治疗结束。 没多久，李煦光推门出来，告知二人这几日乡老就留在仁心堂，他会时刻关注他的情况，调整用药。 邹小草鞠躬谢过李煦光，然后被白瑾兮拉到了乔家酒楼。 白瑾兮让她这几日暂时住在这里，也方便她随时去看望乡老。 ----------------- 第三日一早，白瑾兮就去乔家酒楼接邹小草去了。 她已经提前派张泽去通知白崇武，今日上晌她会带着邹小草登门。 她们的马车才转到白崇武家所在的那条街上，张泽就远远看到白崇武家已经中门大开，他和他儿子白琰荣已经站在门口，焦急的伸着脖子等待着了。 待马车停稳，白崇武已经等不及的上前，激动的站在了马车后方。 白瑾兮掀开车帘跳下车，和白崇武父子行了个礼，父子俩回礼回的有些敷衍，但白瑾兮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也不在意。 听到马车外陌生的声音，邹小草有些紧张，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掀开了车帘…… 六目相对，白崇武激动的红了眼眶，上前一步，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得知邹小草愿意见自己，他这几天激动的都没有睡好，每天天一亮就跑去邹小草的房间，亲自打扫，把家里最好的家具和摆件都放了进去，只希望能给女儿留一个好印象。 白琰荣想叫声妹妹，却又怕唐突吓到她，只是热切的看着她。 第71章 亲人 白瑾兮眼看三人僵在了那里，轻笑着开口道：“大伯，你往后退一步啊！你在这儿站着，小草怎么下来呀？” 白崇武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憨笑着看着邹小草下车。 白瑾兮心知几人有很多话要说，贴心的让邹小草跟着白崇武父子进去，她就在马车里等着。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邹小草才在白家父子的陪伴下开门出来。 白瑾兮见三人眼眶微红，但却没有半丝尴尬，便知道邹小草的心结已经解了。 她上前拉住邹小草，笑着说道：“恭大伯，恭喜堂哥，恭喜小草！哦，不对，我是不是该叫你歆儿姐姐？” 邹小草有些局促的看了看白崇武，讷讷的出声：“兮兮还是叫我小草吧！” “那你还回酒楼住吗？”白瑾兮问道。 邹小草摇摇头，对白瑾兮说：“等下去酒楼把行李拿过来。我这几天会住在……家里。” 听到邹小草说“家里”二字，白崇武顿时激动的上前一步。 他对着二人说道：“要不我去把行李拿回来吧，你们就在家里等着！” 白瑾兮摇了摇头。 “大伯，我正好有些事想跟小草说，我们自己去拿吧，等下就回来。” 回到马车上，白瑾兮好奇地看向邹小草，开口问道：“小草，你现在和大伯是什么情况？” 邹小草想了想说道：“我已经不怪他了，只是……还有些不适应吧！对了，以后我就叫白小草啦，你那份契约是不是应该再写一份？” 白瑾兮被她逗笑出声，点了点头。 “嗯！是得给我堂姐重新写一份！白小草比邹小草好听多了！” ----------------- 回到乔家酒楼，白瑾兮帮着白小草把行李收拾好，她让半夏先把行李带下楼去，然后在楼下等她们。 半夏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白瑾兮拉起白小草的手，坐到了桌边。 她一脸严肃地看向白小草。 “小草，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白小草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也是一脸严肃看着她。 “嗯，你不主动找我，我还想问你呢！前世…他，到底怎么回事？” 白瑾兮将前世的事情和白小草一一道来，包括云墨漪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包括白崇武父子惨死的事情。 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白小草。 “虽然官府说大伯是被贼人意外杀害的，但是我总觉得这事情不对，如果真的是为了钱财而杀人，为何那只金簪贼人没有拿走呢？只恨当时我势单力薄，伸冤无门！” 听到白瑾兮的话，白小草的眼睛瞬间红了。她才找回自己的家人，找到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她握紧拳头看向白瑾兮。 “对于那个云墨漪和陆以安，你有什么计划吗？” 白瑾兮点了点头。 “嗯，你也知道，我和萧褚逸现在是朋友，我是打算借他的势力来震慑云墨漪背后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觉得云墨漪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既然能指使官府，能够指使山贼，恐怕背后还有很大的势力支持她。” 白小草回想前世和萧褚逸的相处，也点了点头。 “你做得对，萧褚逸这个人，他其实很有原则，他可以保护你，但是绝对不会为你去杀人，所以我们还是得靠自己！” 白小草仔细思索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她直接问道：“兮兮，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吗？” 白瑾兮想了想说：“白家药铺……我将来会交到你手上，所以你先把参王庄那边好好打理，其他的之后再看。” 白小草用力点了点头。 “好！这次咱们一起守住白家的产业！绝不能叫那云墨漪得逞！” 见她一副要拼命的样子，白瑾兮有些欲言又止，看向白小草道：“小草，你有没有想过劝大伯他们暂时搬离凉州城？”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白瑾兮担心会发生一些意外的事情，毕竟她重生以来已经改变了很多事。 白小草闻言立刻摇了摇头，坚定且严肃的说道：“不行！如果我们搬走了，只留你一个人在凉州城的话，那你就太危险了。” 见白瑾兮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她继续道， “虽然现在有很多事情和前世不一样了，但是在她眼里你还是一样的，她并不知道你已经在防备她不是吗？这样的话，那在你及笄之前，我们还是安全的。” 白瑾兮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劝说，只得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我们都要小心行事。走吧！别让大伯等急了！” 二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推开房门的瞬间，白小草突然叫住白瑾兮。 “兮兮，谢谢你。” 白瑾兮愣了一下，微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小草姐！” “小草姐”三个字被她刻意拖长音，显得有几分俏皮，一下子冲淡了房间内过于沉重的气氛。 白瑾兮把白小草送回了白大伯家。 在白崇武的热情邀请下，白瑾兮留下用过晚膳才回到白府。 临走前，她和白小草约定，自己生辰那日一同去乔家赴宴。 ----------------- 两个月后，白瑾兮十四岁生辰前三日。 白瑾兮刚从外面回到毓秀斋，就看到天冬正在里面等她。 “小姐，云夫人让您回来后去喜林苑一趟，有好事要和您说。” “什么事啊？”白瑾兮状似不解的看向她。 “奴婢不清楚，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天冬推脱道。 “好吧，你先去回话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白瑾兮想了想，一边点头应下，一边让半夏帮她更衣。 换了一件简单些的浅蓝色襦裙，白瑾兮慢悠悠往喜林苑走去。 她当然清楚云墨漪找她是为了什么，还有三日就是乔家的认亲宴，云墨漪再不找自己，自己也要去主动找她了。 推开喜林苑的门，云墨漪此时正坐在正厅主座上与天冬说话，听到门声向这边看来。 “兮姐儿你来了，快坐。” 她指了指左手边的椅子。 “前些天乔家酒楼的夫人给我下了个帖子，邀请我去参加三日后她家的认亲宴。我想着你明年就该及笄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和安儿亮亮相。你看如何？” 云墨漪一脸询问的看着白瑾兮，似乎很在意她的想法。 “听凭云姨做主。” 白瑾兮乖顺的答道。 第72章 邀请云墨漪 半个月前，白瑾兮和乔安安、白小草约在妙膳坊，商量生辰认亲宴的事情。 看着桌上余下的空白请帖，乔安安不由问道：“楚公子和你那般要好，不用给他留一份帖子吗？” 白瑾兮犹豫了一下，想到萧褚逸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来信了。 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楚逸在军队似乎很忙，应该没办法随意回来。” 乔安安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楚公子那么爱美食，这次错过佛跳墙，他肯定要捶胸顿足了。” 没错，妙膳坊也打算借这次机会全面推出佛跳墙。 “我已经在给他去的信里说了佛跳墙的事情，不过还没收到他的回信。他要是来不了，只能可惜了。” 白瑾兮想到之前萧褚逸抱着药膳罐子和乔安安抢的样子，嘴角不由浮现一抹微笑。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请他吃吧！白瑾兮这样想着。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白瑾兮脸上的笑意一顿。 她看向乔安安说道：“安安，你让干娘给云墨漪也发一份帖子吧！” “兮兮，你请她做什么？” 白小草满脸疑惑，不懂白瑾兮的想法。 这事情白瑾兮已经想了很久。 自己认乔振生夫妇为干亲，云墨漪为了她的计划，定然是不会同意，甚至会从中作梗的。 因此，她特意拜托乔夫人暂时保密认亲宴的主角是谁。 等凉州城的众多大人物都在场的时候，再突然宣布，哪怕云墨漪不愿，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 而去，白瑾兮心中有些其他的算计，若是如她所想，那么这次认亲宴甚至有可能是她退婚的好机会。 当初云墨漪故意把二人的“婚约”传的满城皆知，因此她要解除，也得寻个有很多人见证的场合。 此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到时认亲宴上会有很多大人物，一旦陆以安做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要求退婚，那云墨漪便只能认了。 “我想找机会退婚！” 白瑾兮斩钉截铁的说。 “这……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白小草有些担忧的说道。 白瑾兮点了点头。 “嗯…但这是最好机会了。” 前世的惨剧都发生在她及笈前后，因此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前世，外人眼中自己与陆以安是有婚约的，云墨漪便是借此光明正大的把白家的产业当作自己的陪嫁，顺理成章的霸占了下来。 所以，婚约的解除势在必行。 况且，只要二人解除了婚约，云墨漪就没有理由去对付白崇武一家人了，因为哪怕白家人死绝，白家的产业也不会落到她一个外姓人手中！ 退一步考虑，哪怕日后自己真的不慎出了事，没了婚约的这层关系，白瑾兮相信萧褚逸一定会帮她保住白家药铺。 他或许不会替自己报仇，但身为朋友，白瑾兮相信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仇人占到任何好处！ 只是，这样一来，可能会让乔家认亲宴变得混乱，白瑾兮有些不安地看向乔安安。 “安安，帮我和干爹干娘说一声抱歉，可能会扰乱他们的计划……” 乔安安看见了白瑾兮的愧疚，她浑不在意，笑嘻嘻的拍拍她的肩道：“别担心，认亲宴就是为你办的，能帮到你爹娘只会更高兴！” ----------------- 时间很快来到了庆德二十一年六月初九，白瑾兮十四周岁的生辰。 用过早膳，白瑾兮带着半夏和张泽慢悠悠往喜林苑走去，今日她得和云墨漪一同出发。 云墨漪给陆以安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蜀缎长衫，用稍深一点的颜色绣着岁寒四友，腰间配着一枚上好的墨翠，显得整个人气质非凡。 今日去乔府赴宴的多是富贵之家，云墨漪期望自家儿子可以结识一些权贵富商之子，成为他将来平步青云的助力。 白瑾兮今日穿了一件明艳的大红襦裙，绣着暗纹的牡丹花，肩上披着一条鹅黄色薄纱披帛，看上去喜庆又华丽。 她让半夏给她梳了个螺髻，并未戴任何发饰点缀。 如今距离白父白母去世已经过了三年多，出了孝期的她终于可以好好打扮一番了。 “云姨！”白瑾兮推开院门，兴冲冲的喊道。 见白瑾兮打扮的十分隆重，云墨漪眸光闪了闪，开口道， “兮姐儿今日可真漂亮，就是这头花素净了点。我这有一枚金牡丹发钗，刚好适合你。” 说着，示意半夏把一个样式很夸张，恨不得把“暴发户”三个字写在上面的纯金发钗取了来。 见云墨漪就要把那牡丹发钗戴到自己头上，白瑾兮连忙摆手拒绝。 “那牡丹发钗太华贵了，兮儿撑不起来呢！而且今日是乔家的认亲宴，兮儿也怕惹主人家不喜。” 云墨漪听到白瑾兮的话，在心里轻嗤，你都穿这一身，还怕什么喧宾夺主啊？ 面上不显，她也没有再勉强，只慈爱的笑道：“兮姐儿真是长大了。” 云墨漪突然看向青黛。 “去大厨房拿些点心来。” 随后，她看向白瑾兮解释道：“认亲宴恐怕没那么早开始，咱们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白瑾兮目光一凛，果然，云墨漪的手段还和前世一样，只不过，这次结果可不会如她所愿了！ 很快，青黛拿着一个食盒回来了，她把点心摆在桌上，一一和云墨漪介绍。 当说道其中某两道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白瑾兮。 见状，白瑾兮心中有数了，只怕是那两道菜有些问题。 “来，兮姐儿尝尝，这是大厨房新研发的菜品，你总往外面跑，怕是还没尝过这个呢！” 云墨漪亲热的拉着白瑾兮走到桌旁，把其中一碟点心递给她。 半夏紧张的看向自家小姐，刚刚青黛的反应她也看到了，这点心必然有问题！ 白瑾兮看了一眼云墨漪，见她脸上没有任何端倪，弯唇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还是云姨想的周到，你们也吃点吧！” 说完她接过云墨漪手里的盘子，十分自然的递给了一旁站着的陆以安。 “安儿不爱吃甜的，让他吃其他的就行了。” 云墨漪摆手拒绝。 “那好吧，安哥哥这个棋子饼给你吃。” 白瑾兮从桌子上挑了一盘酥饼递给陆以安。 云墨漪微微点头，陆以安放心的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嗯，味道还不错。” 白瑾兮满意的笑了笑，也拿起一块点心，当着云墨漪的面吃了下去。 第73章 拜会乔夫人 “小姐，那点心没问题吧？” 马车里，半夏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 白瑾兮闻言微微一笑，从荷包中拿出一粒带有药草香味的棕色药丸，轻轻放入口中。 “你家小姐这两年的医术可不是白学的，毕竟是神医嫡传，怎么可能被那小小的泻药算计到。” 看白瑾兮说的自信，半夏这才放下心来，她想了想，又问道。 “小姐，陆以安的点心里您放了什么呀？” 没错，陆以安吃的那盘点心已经让白瑾兮动了手脚。 前世云墨漪故意让自己在宴会上出丑，所以这次她提前做出了防范，已经准备好了解毒丸。 甚至因为这次大厨房的管事孙婆子是她的人，白瑾兮还特意让孙婆子为陆以安准备了一盘特别的点心。 如果这次云墨漪不给她下药就算了，但如果她还和前世一般…… 呵呵，那就等着陆以安出丑吧！ 马车很快到了乔府门口。 乔府也算是凉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之前的乔家酒楼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如今乔家独女乔安安的妙膳坊也经营的有声有色，因此这次前来赴宴的人着实不少。 乔府门口停了一串马车，乔府管家在大门口有条不紊的安排客人们入府。 一阵喧哗声从侧后方传来，白瑾兮掀开车窗往外看，尖的看到一辆极其华美的马车越过人群直往乔府大门去。 “都让让！这是清阳县主的马车！” 车夫大声吆喝着，周围马车纷纷避让出一条路来。 白瑾兮死死盯着那辆马车，前世自己惨死虽然不是清阳县主动的手，但如果不是她和陆以安勾搭成奸，自己绝不会陷入那般绝境。 毕竟是县主，乔家人从府里迎了出来，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水红色勾金线凤凰襦裙的少女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头上戴着一支极其华美的金色凤钗，凤凰的眼睛是一块明艳的红宝石，看上去富贵逼人。 “小姐！那支凤钗！” 半夏惊呼出声。 看到那支凤钗，白瑾兮嘴唇紧抿，目光一寒。 那是林蓉嫁妆里最漂亮的一件首饰，是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价值极高。 “兮儿，这支凤钗漂亮吗？” “哇！这也太美了！娘亲~兮儿想要！” “你这丫头！等你及笄那天，娘就把它传给你。” “嗯！好想快点长大啊！” 林蓉在世时，曾经给白瑾兮看过那只凤钗，自那之后，她就一直期盼着自己及笄那天，可以戴上它。 只是如今，它却出现在了清阳县主的头上。 白瑾兮眸光微眯，看向云墨漪的马车。 很好！本来我还不确定今日能否成功退亲，既然你们亲自送来了把柄，那我就笑纳了。 ----------------- 很快白府的马车就排到了乔府门口。 乔府的管家见是白府的马车，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 “白小姐，云夫人和陆公子，您们来了，快里面请！” 见乔府管家如此热情，云墨漪也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她现在管着白家的产业，但从身份上讲，她只是个普通的寡妇而已。 “谢谢管家，乔夫人在哪里，我们先去拜会下主人家。” 云墨漪客气的回道。 管家指派了一个小丫鬟给她们带路，然后就去招待后面的客人来。 走在乔府的长廊里，云墨漪不由感叹：“到底是乔家，这长廊都是雕画了不同的故事，太奢华了。” 然后，她看向白瑾兮，嘱咐道：“兮姐儿，我们去拜会主人家，你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可以直接去湖边和同龄人一起玩。”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湖边，各府的小姐都在那边赏花叙话，热热闹闹的。 白瑾兮心下冷笑，让我不用去拜会主家，想让人觉得我毫无礼貌是吧？ “云姨，我……我害怕，还是和您一起吧。” 白瑾兮拽了拽云墨漪的袖子，一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唉，你这孩子……行吧，那你跟着我吧！” 云墨漪状似宠溺的笑了笑，似乎很拿她没办法。 走在一旁的小丫鬟闻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二人。 她就是乔安安身边的一等丫鬟红袖，自然是知道白瑾兮在乔家有多受宠的。 今日乔安安把她派到门口就是在等白瑾兮的，乔安安吩咐她要装作不认识白瑾兮的样子，她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如今听到云墨漪明显不妥的话，红袖感觉自己好像懂了点什么。 很快到了乔夫人所在的锦绣堂，红袖让云墨漪一行人先在门口等待片刻，她进去通报后，才领着云墨漪几人一同进去。 进门后，乔夫人端坐在锦绣堂的正厅的主座上，再往下的两排椅子上已经坐了不少夫人，正一片热络的聊着。 见到云墨漪和陆以安，乔夫人没有起身，只露出了礼貌疏离的笑容，随意的寒暄了两句。 等看到白瑾兮的时候，乔夫人笑着调侃道：“哟，你这衣裙可真喜庆。” 白瑾兮抿嘴笑了笑。 “今日是夫人的好日子，兮儿自然也要穿的喜庆些。” 云墨漪连忙解释道：“乔夫人，兮姐儿不是有意抢风头的，您别介意。” 乔夫人脸上的笑容更诡异了，她看着云墨漪道：“无妨，这小姑娘我看着就喜欢。你也不用太拘着她了。” 语毕，乔夫人看向白瑾兮：“兮姐儿，安安在水榭边招待各家小姐，你可以去那边和她们一起玩。” 白瑾兮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那兮儿就先退下了。” 见白瑾兮转身要走，云墨漪连忙叫住她，认真嘱咐道：“兮姐儿，和小姐妹们玩要注意分寸，可不能像在府里那般啊！” 白瑾兮点点头，又对云墨漪行了个礼，然后才施施然离开。 ----------------- 众位夫人看着白瑾兮娉娉婷婷的走远，纷纷转头看向云墨漪。 一位看起来略富态的夫人开口问道：“这位……云夫人，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这白小姐可有什么不妥？” 云墨漪闻言，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也没什么，就是……兮姐儿她脾气有些直，我只是怕她不小心得罪了贵人，这才……。” 看到在场的几位夫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云墨漪心下得意。 “我看兮姐儿不像你说的那般，分明是有礼有节，进退得宜的。” 乔夫人面色微冷，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 虽然兮兮要求先装作不认识，但自己绝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 第74章 对县主出手 湖边，身为主人家的乔安安正忙得团团转。 愿意看见白瑾兮沿着湖边散步过来，她眼睛一亮，刚想跑过去。 突然想起要装不认识，她赶紧停住脚步，假装找丫鬟张罗茶点。 白瑾兮自然也看到了乔安安的动作，她心下一暖，抿嘴偷笑，趁人不注意，朝她挥了挥手。 乔安安一直注意着这边，见状脸上也浮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位妹妹有些眼生，怎么称呼呀？” 白瑾兮终于慢悠悠走到人群边缘，乔安安连忙迎上去，装模做样的问道。 “我是白家药铺的白瑾兮，你就是安安吧，方才乔夫人说让我找你玩呢！” 白瑾兮捂嘴笑道，一副结识新伙伴的样子。 “嗯嗯，我是乔安安，你叫我安安，那我叫你兮兮吧！” 乔安安已经叫习惯了兮兮，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露了馅。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少女主动走到白瑾兮面前。 “白姐姐，我是王家绸缎庄的王芷兰，小时候咱们见过的。” 白瑾兮回忆了一下，小时候林蓉出门访客有时会带上自己，她印象中的王芷兰是一个很怕羞的小姑娘。 她微笑道：“是芷兰妹妹啊，好久不见！” 王芷兰上下打量白瑾兮的衣裙，露出惊疑之色。 “白姐姐，你这件襦裙……怕是有些不妥。” 犹豫了一下，王芷兰低声提醒道。 “今日清阳县主也穿的红色，她那人最是霸道，恐怕会找白姐姐麻烦……”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向一旁的乔安安。 “安安，你领白姐姐去换一身衣裙吧！” 乔安安用视线询问白瑾兮，是否需要换件衣服。 白瑾兮眼里闪过一丝暗芒，轻笑着摇了摇头。 衣服颜色冲突了更好，她还怕县主不来找自己麻烦呢！ “不过一件衣裙罢了，不至于那么严重。” 王芷兰欲言又止想要再劝，却听背后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呵！哪来的阿猫阿狗敢挡本县主的路？！” 三人齐齐回头，见是清阳县主，连忙行礼问安。 清阳县主上下打量着白瑾兮，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本县主穿水红色，你却穿大红色，怎么？是想压本县主一头？” 旁人不知她和白瑾兮之间的关系，只当是清阳县主霸道，嫉妒白瑾兮穿的比她好看。 可白瑾兮是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的，自己才是陆以安名义上的有婚约的人，而清阳县主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她会来找自己麻烦，是白瑾兮早有预料的。 戏台已经搭好，那她可要开始闹了！ 只见她上前一步，出其不意的一把扯向清阳县主的头发。 清阳县主是来找茬的，她在心里已经设想过自己如何折辱白瑾兮，而白瑾兮却无力反抗，只得跪地求饶的场景。 此刻，她完全没有料到白瑾兮竟然敢对自己出手，得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等清阳县主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瑾兮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发髻，她连忙退后却是躲闪不及，被白瑾兮把发髻抓散，垂在了脸侧。 众人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瑾兮这边。 “你！混账东西！竟敢对县主出手？！”一旁跟着的嬷嬷吓坏了，连忙上前查看县主的情况，确定只是发髻被抓松之后，她转身大声呵斥。 清阳县主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她一把拨开挡在身前的嬷嬷，上前两步，抬手扇向白瑾兮。 白瑾兮平日练武也不是白练的，她轻巧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抓住清阳县主抽来的手臂，借力往身侧一带。 清阳县主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两步，摔了个狗吃屎。 “啊啊啊！岂有此理！来人！把那小贱人拿下！” 县主身边的嬷嬷朝白瑾兮围了过去，伸手就要按住她，白瑾兮见状也不硬抗，拔腿就往锦绣堂跑去。 白瑾兮在前面跑，清阳县主和她的嬷嬷们在后面追，作为主家的乔安安此刻已经有些傻眼了，这场景她可完全没预料到啊！ 虽然之前听兮兮说过，可能会借此机会解除和陆以安的婚约，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闹起来。 她看向半夏，半夏显然知道一些内情，她不慌不忙的对乔安安说：“乔小姐，我家小姐应该是去锦绣堂找白夫人求救了，恐怕等下诸位夫人就会叫大家过去问话，不妨让诸位小姐也一同过去吧！” 王芷兰显然有些懵，清阳县主是有些霸道，但大家都看到是白瑾兮先动的手，这白家的丫鬟怎么还张罗着让大家过去作证？ 乔安安也是怔了一下，随后她接收到了半夏的眼神示意，连忙对周围的几位小姐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诸位有谁愿意与我一同去锦绣堂作个证？” 虽然只是询问众人的意见，但大家都是同龄人，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谁能忍得住不去看个究竟呢？ 于是一群少女也兴冲冲的往锦绣堂走去。 ----------------- 锦绣堂里，一群贵妇人正在一起喝茶吃酒，聊聊家常拉拉关系。 云墨漪在场没几个认识的人，加上方才乔夫人并没有替她引荐众人的意思，她只得坐在角落，和一个同样没人理睬的妇人随意闲聊着。 直到前院的各府公子们吟诗作对，陆以安的诗作被传到锦绣堂来，众夫人纷纷夸赞陆以安文采好，云墨漪这才脸上有了几分光彩。 她终于找到机会，融入到众夫人的谈话中，聊起了养儿经。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云姨！云姨救我！” 由远而近的声音打断了众夫人的谈话，几位贵妇人面带惊异的看向云墨漪。 云墨漪心中暗恨，自己刚刚打开的局面，就被臭丫头搅合了。 “唉……我就怕她惹事，这下……唉，让诸位见笑了。” 云墨漪面露无奈的摇头，然后和众夫人告罪，起身往门口走去。 还没走两步，又有声音传来，只是这次不是白瑾兮的声音，而是中年妇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别跑！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竟敢对县主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75章 她先动的手 云墨漪听到外面的喊话，表情一僵，不敢置信的向外看去。 只见白瑾兮朝自己这边跑来，后面是两个嬷嬷和一个小丫鬟在拼命追，再后面是喘着粗气，明显已经累到的清阳县主…… “兮姐儿……你这是？” 云墨漪迟疑的开口，看着一群人先后跑进了锦绣堂。 白瑾兮眼圈微红的喘着粗气，看到坐在主位的乔夫人关切的要起身，连忙悄悄给她使了个我没事的眼色，然后故意装作累的说不出话的样子。 紧随其后的嬷嬷见这边各府夫人都在，不敢失礼，边喘边解释道：“抱歉打扰到各位夫人了……这小贱人……” 见乔夫人皱了一下眉，连忙改口。 “我家县主同这位白小姐说了两句话，白小姐就对我家县主出手，要不是县主躲得快，怕是脸都要被抓伤了！然后她又抓着县主的手臂，让县主摔在了地上……请各位夫人为我家县主做证！” 听到嬷嬷这话，众夫人神色微动，这清阳县主也是凉州城的名人，出名的骄纵无礼，家里的姑娘出色一点都很容易被她针对。 如今竟然有人敢让她吃瘪，真是有几分大快人心。只是在场的夫人都不是易与之辈，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都露出关切之色，甚至有几人起身往门口看去。 清阳县主气喘吁吁进门的时候，乍然见到这么多夫人看着自己，内心有些崩溃。 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 此时的她实在是太过狼狈了，发髻本就被白瑾兮抓松了，如今一番追逐之下，乱飞的发丝垂在脸侧，还有些碰到脸上的汗水就挂在了脸上。 水红色的衣裙如今也变得灰突突的，一块块的土色看上去很明显。 更要命的是，她刚刚伸手擦汗，导致手上的土也蹭到了脸上。不管远看近看，都像一个在土里打过滚的疯婆子…… 乔夫人嘴角抽搐，眼神有些呆滞，她看看狼狈的清阳县主，再看看因为奔跑，鬓角有些碎发的白瑾兮，不由在心中暗叹，兮兮真好看。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白小姐，清阳县主的嬷嬷说的那些，你可认？” 乔夫人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白瑾兮还没说话，云墨漪抢先一步开了口。 “兮姐儿，我不是和你说了要注意分寸吗，你怎么……唉！在府里怎么胡闹都随你，但县主什么身份，你怎么能打她呢？！” 云墨漪一边叹气一边说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哼！难怪敢对本县主出手，原来在自己府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 清阳县主终于把气喘匀，恶狠狠的看着白瑾兮道。 “既然你没教养，那本县主今日就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这话说的嚣张至极，全然不顾云墨漪在一旁黑了的脸色。 现在众人都知道白瑾兮是她云墨漪在照管的，这句没教养，可是连她一起骂了。 忍住内心的不悦，云墨漪上前一步，对着县主行了个礼道：“县主，是我家兮姐儿不好，您大人有大量，我让她给您道个歉，您就饶了她吧！” “你看着倒像是懂道理的，你让她在一会儿的宴会上当众跪下，给我道歉，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清阳县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轻蔑的瞥了一眼白瑾兮，用鼻子哼了一声。 “兮姐儿，县主对你开恩了，还不快跪下谢恩！” 云墨漪把白瑾兮往清阳县主面前扯了扯，悄悄用力把她往下按去。 “行了，云夫人，兮姐儿还没有说话呢，你总得听听她怎么说吧？！兮姐儿你说，到底情况是不是如县主所说？” 乔夫人实在看不过去了，眼露不耐的开口制止。 旁人怕清阳县主，她可不怕。 一则是清阳县主的祖父武威王曾多次托人上门，游说乔振生投资支持他的“边军”。 另外还有就是她的母家在京中也是有着不小势力的，乔夫人也是出身清贵人家的，若是清阳县主逞凶，她就让她的父兄上朝参武威王一本。 白瑾兮满脸感激的对着乔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又对周围其他夫人们也行了个礼。 “打扰各位夫人，兮儿很抱歉，只是这事……却是事出有因的！” 云墨漪突然打断白瑾兮，她自然知道白瑾兮不是那种会肆意惹是生非的，只是此刻她恨不得把白瑾兮贬低到尘埃里，怎么会让她有机会解释呢？ “乔夫人，我家兮姐儿性子顽劣，有时会为了给自己脱罪撒谎……不如问问当时在场的其他家小姐吧。” 白瑾兮有可能为自己开脱，但其他小姐很可能会碍于县主的威慑，直接站到县主那边。 “云姨，您都没问过兮儿，就直接给兮儿定了罪……兮儿想问问，您真的在意过兮儿吗？” 白瑾兮眼圈一红，一脸倔强的看着云墨漪，大声质问道。 围观的众人心下都有些想法，若说完全相信白瑾兮，那肯定是不能的，只是这云墨漪的态度，确实耐人寻味。 众夫人都是后宅的主母，自然知道这下后宅阴私的手段，很是看不起云墨漪这种小妇作为。 纷纷开口：“云夫人对白小姐有点过分苛刻了吧？” “就是，即便是该问问在场的其他人，白小姐的话也该听听啊！” 见场面有些混乱，竟然有人替白瑾兮说话，清阳县主气的满脸通红。 她大声呵斥道：“本县主说的就是实情！我与她不过说了两句话，她就突然动手，难道还能是本县主的错？！” 这话不好接，直接说是县主的错，那可就得罪了清阳县主。可若说白瑾兮的错，可众夫人看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那风骨和气节都不像是无理取闹之辈。 就在锦绣堂陷入一片沈默之际，当时在场的各家小姐姗姗来迟。 进屋后先给各位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各自回到了自己母亲身边，悄悄说了看到的情况。 “娘，安安看到的就是这样，虽然是清阳县主先挑衅，但确实是兮兮先动的手，至于其中内情，女儿确实不知。” 乔安安看了一眼白瑾兮，见她向自己微微点头，狠狠心，把事情经过不偏不倚的说了出来。 “哼！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清阳县主见众人神色微变，心下得意，抬头斜睨向白瑾兮。 “诸位夫人，兮儿解释之前，请容兮儿问县主一个问题——清阳县主，你头上的凤钗从何而来？！” 第76章 陌生公子 听到白瑾兮提到发钗，云墨漪猛的一缩，扭头看向清阳县主头上的金色凤钗。 待她仔细看清之后，心里已经把自家儿子狠狠骂了一通！ 这凤钗确实出自林蓉的嫁妆，甚至是林蓉嫁妆中数一数二华贵精美的，她让儿子把这凤钗送给县主，也是想讨好县主。 可明明知道今日白瑾兮也会来，县主为何还要带这凤钗出来招摇？这下，怕是要出事了！ “我的发钗……自然是别人送的！” 清阳县主见白瑾兮注意到自己的凤钗，心下得意。 哼，你白瑾兮空占了安哥哥的未婚妻子名头，可安哥哥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你嫉妒着吧！ 听到清阳县主的回答，云墨漪只觉得眼前发黑，这草包县主真是没脑子，除了她的身份一无是处！ 以前云墨漪还觉得自家儿子娶县主是大大的荣耀，现在她看着县主，只觉得这是天大的麻烦。 今日的事情若是没处理好，那就坏了大事了。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事情发展下去。 “哦？别人送的？谁送的？” 白瑾兮看到了云墨漪紧张的脸色，她面无表情的继续追问。 “谁送的与你何干？怎么？你莫不是要说今日对我动手，是因为这凤钗是你的吧？” 清阳县主轻嗤，她收到凤钗的时候，陆以安可说是他母亲的传家嫁妆，特意送给她的。 如今白瑾兮哪怕认出来这凤钗，也拿自己没办法，陆以安母亲的嫁妆，她想送谁就送谁！ 白瑾兮眼圈一红，倔强的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众人，一字一句道：“这凤钗正是我的！” “呵，你的？人家说送给你了吗？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你的？！” 清阳县主满脸不屑，嘴撇到了一边，看到白瑾兮现在难受的模样，之前她吃的瘪似乎也没那么让她不爽了。 “这凤钗千真万确是我的，我准备及笄那日戴的！” 白瑾兮说的斩钉截铁。 “呵！你想的真好，你也配戴这凤钗？今日不过是你发觉安哥哥把它送给我了，心生嫉妒，跑到这里胡闹，真不要脸！” “什么？你说是安哥哥给你的？！” 听到清阳县主说是陆以安送给她的，白瑾兮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子一震，往后退了两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时候，云墨漪已经知道要遭，若是没人知道是陆以安送的也就罢了，到时候她随便推个下人出去顶罪就是，可那榆木脑袋的清阳县主竟然直接说出了陆以安，这就很难辩解了。 “兮姐儿，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县主，这凤钗应该不是安儿亲手交予你的吧？” 云墨漪死死盯着清阳县主，不断的给她使眼色，示意她顺着自己的话，把陆以安摘出去。 只可惜清阳县主早就看白瑾兮不顺眼了，见白瑾兮一副惊诧伤心的样子，她只觉得得意，根本顾不到云墨漪这边的计划了。 “哼！就是安哥哥亲手给我戴上的，他说了，我才配的上这凤钗！” 周围的夫人们早已看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纷纷露出轻蔑之色看向云墨漪。 刚刚她还炫耀自己的养儿经，把她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原来不过是个薄情寡义，攀高踩低的小人。 见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控制，云墨漪急得满头大汗。她掏出绣帕擦了擦额角滴下的冷汗，看向白瑾兮，强自镇定的开口。 “这……不如让安儿来解释一下，或许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安儿和我说过，绝不会负你的！” 既然清阳县主自己劝不住，那只能让陆以安来控制局面了。之前陆以安说过清阳县主对他言听计从，就是醋意大了点，想必他可有让县主改口的。 白瑾兮看向乔夫人，微微点头，然后委屈的说道：“既如此，兮儿愿意给安哥哥解释的机会，烦请乔夫人派人去把安哥哥叫来吧！” 乔夫人看向红袖，示意让她去前院寻陆以安。 ----------------- 再说陆以安拜会过乔夫人，离开锦绣堂之后，他直接在乔家下人的引路下去了乔家前院。 临近前院，就听到里面热闹非凡，陆以安听到了好多熟悉的声音，都是在一个书院念书的同窗。 他脚步微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缓缓迈步走进院子。 “哟！陆兄来了！” 清阳县主的哥哥，顾明凡看见他，高声招呼道。 “顾兄，没想到你也来了。” 陆以安有些许讶异，毕竟顾明凡是武威王的孙子，虽不是世子，毕竟也算是天皇贵胄了。 清阳县主来他不意外，之前她得知自己和白瑾兮都要来，就明确表示过要来。 可顾明凡平日在书院没说过与乔家有任何瓜葛，今日会赏面过来，确实让他意外了。 “哦，我是妙膳坊的老客人了，听闻今日要推出一道新药膳，据说是世间珍奇，正好清阳也说要来，我就跟来凑个热闹。” 围在顾明凡身边的其他同窗也纷纷上前和陆以安打招呼。毕竟十七岁的秀才本就不多见，学院的夫子也曾当众夸奖过陆以安，说他明年参加春闱有很大几率再中一榜。 陆以安心下得意，装作谦逊平和的样子和大家打招呼，一片热络和气。 这时，乔家下人又引着两人进来，其中一人一袭白衣，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用一枚上好羊脂玉雕刻的玉璜固定。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一副闯荡江湖贵公子的打扮。 另外一个应是那人的下人，一身藏蓝色短衣，腰间别着一把匕首，目不斜视的跟在白衣公子旁。 本来互相吹捧聊天的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见来人装扮不凡，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小声议论起来。 陆以安朝他看去，微微皱眉，本来他在人群中是相貌出挑的那个，可这新人一进来，就把他瞬间比下去了…… 顾明凡也朝那公子看去，他只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见院中热络的气氛淡了下去，陆以安轻咳一声，提高声音说道：“诸位难得齐聚在这里，不如我们轮流出题作诗，增添几分闲趣？” 此话一出，他的几个同窗立刻纷纷表示赞同，并热情邀请他率先出题。 陆以安见几人都捧着自己，心下得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新进来的公子。 那人打扮成那样，恐怕是个武夫，作诗这种风雅之事就算会，估计也就懂几分皮毛。 陆以安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提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在下见仁兄气度非凡，想必文采必定不错，不如加入我们一起？” 第77章 不正常的陆以安 “我？一介武夫，不通文墨，你们自便不用管我。” 那公子闻言看向陆以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随意回答道，却并未做自我介绍。 他的笑容似乎有一丝嘲讽的意味，让陆以安神色一冷。 “既然如此，那便不强求了。” 陆以安微微拱手，然后转身向其他人走去。 “哼，什么人啊？！陆兄和他打招呼，竟然这个态度，果然是个武夫！” 陆以安的同窗不满的说着，刻意加大的声音摆明就是说给那公子听的。 那公子听到也不恼，带着他身边的下人悠哉的走到远离人群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暗八，你说小丫头的那佛跳墙，真那么好吃？” 白衣公子赫然就是离开两年多的萧褚逸。 “属下不知。” 可能是做了太久的暗卫，哪怕如今站到了明面上，他依旧不大爱开口。 “哼！跟个闷葫芦似的，你这次既然已经在人前现身，以后就好好当个侍卫就行了，不用拿暗卫那套要求自己了。” 萧褚逸不满的轻哼，他时常会跟暗八说话，但暗八每次要么不回答，要么就回几个字，一板一眼的太无趣了。 “是！” 暗八点头回道。 萧褚逸悄悄翻了个白眼，行吧！这么多年暗卫生活，没那么容易把他改过来，慢慢来吧！ 好巧不巧，此时陆以安又做了一首不错的诗，他正自信满满的大声念出来，就看到萧褚逸的白眼。 “这位公子，可是对陆某的诗作有何不满？” 陆以安脸色一沉，毫不客气的向萧褚逸发难。 萧褚逸又翻了个白眼，这次动作很大，周围人都看到了。 “我说这位……陆公子，我和我家下人说话，与你何干？非要自己贴上来找骂？” “你这人怎么这样？！知道自己不通文墨，就老实听着，在那边翻白眼作怪，有本事你作一首啊！” 陆以安的狗腿子又站出来为他鸣不平。 “呵，你们这些个公子，就会做些酸诗，在那无病呻吟，这样的诗我听见都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 萧褚逸可不惯着他，伸出右手挖了挖耳朵，语带轻蔑的说。 “你！那你作一首不酸的我听听啊！别是字都认不齐吧？” 那狗腿子也不甘示弱，继续对着萧褚逸叫嚣道。 “行吧，本公子是不擅长作酸诗，既然你要听，那我就作一首，纸笔拿过来！” 乔家下人连忙把纸笔放到萧褚逸面前的桌子上。 萧褚逸沉吟片刻，左手轻扶右边的袖子，右手执笔沾墨，大笔一挥，一气呵成。 黄沙万里征途远， 壮士披戎逐北烟。 生为守土无回路， 敢将白骨筑长堤。 众少年也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看到这首诗，面面相觑，真的骂不出来。 这诗里确实有些瑕疵，但那股边疆战士不畏牺牲的血气，还是打动了在场诸人。 “这……” “好一个敢将白骨筑长堤！” 一阵沉默之后，渐渐有人开口，夸赞的声音越来越大。 陆以安脸色难看的看向方才说话的那狗腿子，你激他写诗作甚？现在难收场了吧！ 正当他考虑该如何把这件事轻描淡写的带过，突然从乔家里院匆匆走来一个丫鬟，她环视一周，看到陆以安后快步走了过来。 “陆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陆兄，怕是你的诗被几位夫人看中了，请你进去见见呢！” 一旁的人连忙拱手恭维道。 “拙作不值一提，诸位过奖了！那陆某去去就回。” 陆以安心下欢喜，正愁没有台阶下，这乔夫人就派人来请了。如今自己入了众夫人的眼，将来结交起各家公子那就更方便了！ 红袖在前面带路，陆以安昂首挺胸的跟在后面，朝着锦绣堂而去。 萧褚逸眼眸微眯，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对着暗八低声说：“小丫头和乔夫人不可能让萧褚逸出风头的，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要是有大戏，本公子可不能错过！” “……” 暗八微微躬身，趁没人注意，面无表情的离开。 ----------------- “这位妹妹，你家夫人找我所为何事？可是为了我卓越的文采？” 陆以安面色有些微红，他突然拉住红袖的手腕，语带笑意的问道。 那得意的样子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红袖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用力抽出来，退了两步才低头说道：“公子请自重！等下到了您就知道是为何了！” “好妹妹，你和我说吧，将来我平步青云，会记着你的好的！” 陆以安不依不饶，又凑上前，全然不顾红袖惊恐的表情，调笑的说道。 红袖一言不发，转身就向着锦绣堂疾走，她可不想和这神经病呆在一起了。 “哎——” 陆以安伸手想抓她，却见她越走越远，只得满不在乎的摇摇头，迈步跟上。 “唉……这小丫头长得不错，就是脑子不行。将来我娶了县主，当了大官，她跟了我不比在乔府做个丫鬟好？！” “回夫人，陆公子带到了！” 红袖一进锦绣堂，就对着乔夫人行礼说道。 只是她的样子有些奇怪，面色微红，有些微的气喘，让人不禁想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乔夫人看了一眼红袖，见她没有主动说的意思，便知道没什么大事，点了点头，让红袖退到一旁。 乔安安见红袖态度异常，连忙凑过来问她原因。 红袖支支吾吾，小声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乔安安听到简直气坏了：“我呸！这陆以安也太不知廉耻了，对第一次见面的丫鬟就敢动手动脚的！” 听到这话，周围的夫人面色诡异，显然是没想到这陆家的哥儿竟然在外面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好色…… “你撒谎！安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定是你个小贱人勾引安哥哥不成，怀恨在心污蔑他！” 清阳县主听到乔安安的话，顿时暴跳如雷，她伸手指着红袖破口大骂。 云墨漪此时只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安儿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半夏也是神色诡异的看向自家小姐，陆以安惯是个会装的，如今这般异常，难道是…… 白瑾兮感受到半夏的目光，悠然自得的看过去，冲着她调皮的一笑。 没错，就是她干的，她下在那棋子饼里的药生效了！ 第78章 我要解除婚约 乔安安也看到了白瑾兮此刻的笑容，顿时明白怎么这里面肯定是有她的手笔，兮兮太厉害了！ 此时陆以安缓步走进了锦绣堂，他摆出一副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挺直着脊背，躬身给在场的夫人们行礼。 “陆以安见过乔夫人，见过各位夫人。” 语毕，他直起身，退到了云墨漪身旁。 众目睽睽之下，云墨漪有心提醒，却也不敢太过明显。 她对着陆以安笑道：“安儿，方才清阳县主和你的兮儿妹妹发生了一点误会，所以叫你来问问。清阳县主头上的凤钗，你之前不是说要让兮姐儿及笄时候戴吗？怎么跑到了清阳县主头上？” 她拼命给陆以安使眼色，示意让他想办法顺着自家的话说，只可惜此刻的陆以安显然不在正常的状态。 “啊？娘，这不是你亲自交给我，让我送给清阳的吗？”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就炸了锅。 清阳？陆以安竟叫的这般亲密！ 众夫人有些不敢相信这陆以安竟如此蠢笨，就这样把他与清阳县主的关系暴露了出来。 “这……安儿糊涂啊！娘说的是让你拿着，等兮姐儿及笄时候你去送给她的啊！” 云墨漪差点背过气去。她脸瞬间涨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胸脯剧烈起伏着…… 此时此刻，安儿肯定是救不回来了，那只能想办法改变众人印象，让她们以为是个误会，安儿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只是出于孝心才把凤钗送给县主的。 白瑾兮见云墨漪还想狡辩，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开口道：“安哥哥，如果不是云姨让你送给县主，你、你可会……” 陆以安见到白瑾兮就有些烦操，他在她那边就没落到过半点好处，此刻见白瑾兮有些脆弱，眼圈红红的样子，顿时恶向胆边生，狠狠的打断她。 “会！我还是会送给清阳！我几次讨好你，你对我都是避之不及的，现在又何必做那虚伪的可怜状？！我看了恶心！” 白瑾兮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腿一软，被身旁的半夏手疾眼快的扶住。 “你竟是这般看待我的……” 她脸色煞白，颤抖着双唇，终是落下泪来。 “安哥哥，你我虽是未婚夫妻，可毕竟未成亲，还是要避嫌的啊……尤其当时我在孝期，你几次三番与我调笑，我安能回应于你？！” “白瑾兮！你少在那惺惺作态！凤钗是云夫人的，她既然没有送给你，那安哥哥爱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看见白瑾兮这我见犹怜的样子，陆以安似是有些动容，清阳县主气的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推白瑾兮。 陆以安一把抱住了清阳县主，把她拦了下来。 “呸！有伤风化！” 一位夫人呸了一声，她王芷兰的娘亲，林蓉在世时曾几次带白瑾兮去王家做客。 此刻她见故人之后被人如此欺凌，恨恨出声骂道。 云墨漪也是惊呆了，陆以安平时最注重形象和分寸，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伸手去抱住县主？！ “安儿！你怕县主伤到兮姐儿，也不能……唉！你糊涂啊！” 清阳县主骤然被陆以安抱住，羞涩的红了脸，却没有伸手推开他。 直到王夫人骂出声，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连忙挣扎着从陆以安怀里出来。 “县主，你说这是云姨的凤钗？这分明是亡母的遗物！那凤钗的钗柄上刻有一个林字，不信诸位夫人可以查验！” 白瑾兮似是想到了什么，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云墨漪。 “云姨，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把我亡母的遗物私自取走送人？！” “这……” 云墨漪语噎，她神色一动，上前几步凑到清阳县主面前，仔细端详那凤钗。 “这不是我那凤钗啊！我给安儿的是另外一个凤钗，和这个样式有点相似，不过镶嵌的宝石不大一样。” 云墨漪激动的说道，仿佛方才是她认错了。 她突然扭头神色狠厉地看向天冬。 “天冬，这是怎么回事！我让你把我那凤钗交给安儿，你可是错拿了库房里蓉姐姐的那支？” 天冬闻言身体一抖，连忙跪下，她知道云墨漪这是要把错推到自己身上。 “回云夫人，奴婢之前只知道夫人有一个极其华美的凤钗，您那天一说，奴婢就想差了……” 紧接着，她膝行到白瑾兮面前，慌忙磕头赔罪。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请您不要误会云夫人对您的一片慈爱之心啊！” 云墨漪故作为难的看向白瑾兮，伸手想去拉她。 “兮姐儿，这……” 白瑾兮猛然退了两步，然后走到锦绣堂的中央，对着乔夫人跪下。 “既然陆以安对我无意，甚至对我心生厌恶，我们两家的婚约便从此作罢，请诸位夫人为兮儿做个见证！” 说着便规规矩矩的磕下头去。 “哎！” 云墨漪急了，连忙去拉白瑾兮。 “兮姐儿你这是做什么？！这婚约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岂能由你一个小辈更改！” 若是让白瑾兮取消了婚约，那她谋夺白家家业的事情，就要出现无端变数了。 这是她和她身后那人不能接受的！ 白瑾兮执拗的跪在地上，她看向云墨漪，脆弱又坚定的表示，她的想法不可更改。 “云姨，兮儿感念您这些年对我的细心照料，只是婚姻之事不可勉强。而且，在场也不是没有兮儿的长辈……” 在云墨漪不解的目光中，白瑾兮看向坐在主座的乔夫人，冲着她笑了一下。 “干娘，兮儿求您为兮儿做主！” 这句话震惊了在场众人。 她们今日来此都是为了乔家的认亲宴，但是具体认的是干儿子还是干女儿，乔家一直没有对外透露。 云墨漪震惊的看向白瑾兮，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白瑾兮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搭上了乔家人，甚至被认了干女儿！ “这、这认干亲可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行的，得，得在官府过了文书才行的。” 云墨漪干巴巴的说着。 她在疯狂的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白瑾兮解除婚约。 “兮姐儿和安儿的婚约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我不同意你如此草率的取消，官府那边也不会通过你的要求的。” 云墨漪终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说辞，只要她打点好官府那边，这婚约，白瑾兮她单方面解不掉！ 听到云墨漪拿官府压自己，白瑾兮看向乔夫人，乔夫人面色黑沉，却是微微冲她摇了摇头。 看来想借这次解除掉婚约，难了…… “谁说官府不会通过？” 突然，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突然从院外传了进来。 第79章 一脚踹晕 听到这道陌生的声音，屋内众夫人都有些惊疑。 云墨漪厉声喝道：“何人在说话？” 白瑾兮则对这声音太熟悉了，她面露惊喜，几步冲到门口猛把门推开。 “啊！小丫头想撞死我啊？” 果然，萧褚逸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那一瞬间仿佛外面的天都亮了几分。 “楚公子！” 乔安安惊呼出声，然后小步跑到自己娘亲身旁，悄悄告诉她这是白瑾兮的好友。 萧褚逸冲乔安安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乔夫人，一抱拳。 “楚逸见过乔夫人。” 乔夫人冲他笑了笑道：“你是兮兮的朋友，不必如此多礼。” 和主人家打过招呼，萧褚逸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的看向白瑾兮。 “小丫头，又见面了！” “楚公子！” 白瑾兮满脸欣喜，对着楚逸行了个礼。 她虽然在给萧褚逸的信里提到过认亲宴和佛跳墙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军队纪律严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小丫头长高了，不错，像个姑娘家了。” 萧褚逸上下打量一番白瑾兮，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白瑾兮只作势躲了一下，然后乖巧的让萧褚逸摸到了她的头。 “白瑾兮！他是谁？！” 陆以安见此情况，愤怒出声。 哪怕他不喜欢白瑾兮，但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子，竟然当众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昵，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他本就被白瑾兮下了放大情绪的药，此刻更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你是谁家的哥儿，这般没规矩，擅闯女客的院子！” 云墨漪眉头紧皱，上下打量着萧褚逸，出声询问，语气却并不重。 因为她已经看出萧褚逸身份不一般，至少也是富商巨贾之子，他腰间的玉璜是上好的羊脂玉，没有一丝瑕疵，透着温润的光泽，价值不菲。 “我？我是小丫头的朋友。” 萧褚逸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云墨漪母子，缓声说道。 “朋友？！白瑾兮！你真是不守妇道！先是有个猎户逸哥哥，现在又出来个楚公子，你就喜欢和男人厮混是不是？！” 陆以安指着白瑾兮喝骂。 从方才的诗能看出，那楚公子怕是个见过血的，陆以安不敢惹他，所以就把矛头指向了白瑾兮。 “陆公子！” 乔夫人听不下去了，厉声打断。 与此同时，萧褚逸突然一个闪身，越过白瑾兮，一巴掌扇在了陆以安脸上。 陆以安被抽的转了半圈然后倒在了地上，他咳嗽两声，然后从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牙来。 “安儿！” 云墨漪心疼的不行，冲到陆以安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仔细查看他还有没有其他不妥。 陆以安晃了晃头，刚刚那个耳光抽的他有些头晕，感觉脑袋里仿佛都变成了浆糊，有些站不稳，晃了两下。 “兮姐儿！你就这样看着你朋友打安儿？！” 云墨漪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慈母的形象，她的安儿被打到吐血，此刻她简直气疯了。 “呵，你儿子是我打的，与小丫头何干？本公子听不得那些污言秽语，竟然还敢污蔑我，这一巴掌都是轻的！” 然后他看向陆以安。 “废物，连本公子一巴掌都接不住，牙竟然能被我打掉两颗，你可真是个渣滓。”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陆以安气的眼睛通红，一把推开云墨漪，把她推的踉跄了两步。 他眼睛盯着萧褚逸腰间的长剑，猛的冲了过去。 见他还敢再来，萧褚逸眸光一寒，待陆以安即将伸手碰到他的长剑时，面无表情的抬脚踹了过去。 咚！ 陆以安被踹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惯性作用下往后一倒，后脑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这次陆以安直接晕了过去。 “安哥哥！” 清阳县主一声惊叫，连忙冲了过去。 “安儿！快来人啊！杀人了！” 云墨漪也是哭天喊地的扑过去，用力摇了摇陆以安。 “建议你别晃他，本来就头受到了撞击，你再晃只会加重他的眩晕。” 此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原来是白崇武带着白小草到了。 白小草在参王庄多年，自然也是具备一定草药知识的。 她边说边走进锦绣堂，然后对着乔夫人行了个礼。 “小草，大伯，你们来了！” “兮兮，没事吧？” 白小草拉住白瑾兮的手，看了看她，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快走到锦绣堂的时候，就听里面又是哭喊声，又是杀人的，白小草恨不得跑进来看看情况。 “我没事。” 白瑾兮摇摇头，冲她微微一笑。 此刻白小草才终于有机会看向在场其他人。 当她看到萧褚逸的时候，白瑾兮明显感觉到白小草握住自己的手微微一颤，瞬间有些发凉。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哪怕白小草已经走出了一条新的路，但是萧褚逸毕竟是她前世的义兄，有些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小草，这位是楚逸，是我的朋友。楚逸，这是白小草，是我的堂姐。” 白瑾兮拉着白小草走到萧褚逸面前，认真介绍道。 “……见过楚公子。” 萧褚逸只觉得白小草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看着自己既有感激，又有遗憾，最终化为了释怀。 “白小姐，我们可是见过？” 萧褚逸直接问出声。 “未曾，小草只是感激公子……护住了兮兮……” 小草眼眶有些红，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无妨，小丫头是我朋友，举手之劳罢了。” 白小草对着萧褚逸郑重的行了个礼，然后退到了一旁。 这边一片欢乐和谐，那边云墨漪红着眼睛，却不敢再摇动陆以安。 乔夫人叹了口气，好好的认亲宴，这也弄得太跌宕起伏了…… 总不能真让陆以安在乔府出了事情，她招了招手，让下人去请大夫。 “云夫人，我先让下人把陆公子抬进客房休息片刻吧，府上的大夫一会就到。” 云墨漪点头，感激的向着乔夫人道谢。 她站起身，流着泪看向白瑾兮。 “兮姐儿，云姨自问待你不薄，安儿说话是过了点，可若不是你先做了出格的事情，他也不会……你怎能让你朋友对安儿下此狠手啊？！” 第80章 请大人做主 “云姨，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安哥哥竟在大庭广众下污我名节，他可有半点在意过我？” 白瑾兮看向云墨漪，也是满脸失望，心灰意冷的说道。 “楚公子出手教训他，也是为了维护兮儿，是安哥哥动了杀心，来抢楚公子的剑，楚公子出于自卫才把安哥哥踹倒的。” 白瑾兮顿了顿，她看向四周众人，沉稳出声。 “方才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让安哥哥抢到长剑，恐怕结果必然是要见血的，如今他只是晕过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眼见众夫人微微点头，有被白瑾兮说动的迹象，云墨漪眼底划过一抹冷色，她凄声反驳。 “明明安儿没有污蔑你，先前若不是因为你跟着那猎户走的太近，你也不会被牵连进邹大邹二的命案之中。这个大家都知道吧？如今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个楚公子，难道不是你行事荒唐吗？” “什么命案？” 听到云墨漪的话，萧褚逸愣了一下，看向白瑾兮。 白瑾兮冲他萧褚逸笑了一下，表示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再说。 “云姨，您也知道那猎户叫逸哥哥，楚公子叫楚逸，您就想不到其中关联吗？” 她对云墨漪继续道。 “再者说，当年我结识的楚公子的时候才十一岁，他在凉州城停留数月就去从军了，我们这两年多都没见过面，能有什么逾矩的事情？！” “这……” 云墨漪骤然得知这楚公子就是当年的“猎户”，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云姨，安哥哥不问青红皂白，就抹黑兮儿的名节，全然不在乎兮儿会因此受到怎样的非议。他对兮儿无意，有的只有偏见和怨怼，这样的夫婿，兮儿不敢要，也不愿要，请您成全！” 白瑾兮对着云墨漪盈盈一拜，然后又转向乔夫人和各位夫人，认真的拜了下去。 “兮儿求各位夫人为兮儿做主！” “这都是误会，说清楚误会也就解了，今日都是安儿不好，等他醒来云姨帮你骂他。兮姐儿，你看在这些年我辛苦照顾你的份上，你就原谅安儿一次好吗？” 说到是陆以安不好的时候，云墨漪感觉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能把内心的愤恨表现出来。 “云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既然兮兮决定了，那我这个做干娘的肯定会支持她。” 乔夫人缓缓开口，声音温柔且坚定。 “既然你说需要官府的同意，正巧今日兮兮认亲，我们也是考虑要在官府备案，邀请了朱知府，不如就请他来决断吧。” 云墨漪听到要请朱知府，眼睛亮了一下。 这朱知府可是自己人，对白府的事情是有几分了解的，让朱知府替自己打发了白瑾兮，比自己直接强硬的拒绝更好。 云墨漪心下稍定，装作思考了片刻，叹了口气。 她看向白瑾兮。 “罢了……既如此，那就交给知府大人决断吧！如果知府大人真的取消了这桩婚事，我还是会留在白府照顾你，直到你及笄成婚。” 白瑾兮点点头，看向乔夫人。 “既然如此，麻烦干娘派人去请朱知府吧！” ----------------- 等朱知府过来的这段时间，云墨漪去旁边的客房照顾陆以安。 白瑾兮拉着萧褚逸到一旁，简单说了邹大邹二的事情。 她们二人通信时都很默契的报喜不报忧，萧褚逸没说过边关战争有多么残酷，白瑾兮也没说过当时事发她有多么担忧。 乔安安、白小草和半夏也都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起今日的事。 很快，纷杂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接着就看到乔振生陪着朱知府一道走进院子。 “朱大人，辛苦您专门跑一趟了。” 乔夫人立刻起身迎上来，对着朱知府行了个礼。 萧褚逸目光一闪，悄悄退到了角落里，他不确定朱知府认不认识自己，如果这朱知府不阻碍白瑾兮退婚的事情，那他就不需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众人纷纷见礼，乔振生让朱知府坐到主座，他和乔夫人坐在右首的位置。 “无妨。听闻乔夫人请本官过来，是为了退婚的事情？” 听到自己夫人派人来找自己和朱知府的时候，乔振生也是意外了一下，毕竟按照计划，这认亲文书的事情，原本是安排在用过午膳后的 待听到下人轻声耳语了情况之后，乔振生对云墨漪和陆以安也是心生不喜，直接就带着朱知府赶了过来。 “正是，我想为我的干女儿白瑾兮，退掉与云夫人之子陆以安的婚事。” “大人！” 云墨漪听到动静，也赶忙从一旁的客房赶了过来。只见她面带悲戚之色，哽咽的拜了下去。 “大人，今日退婚的事情是诸多误会造成的，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兮姐儿也是一时气恼，才做出这等决定。请大人明察！” “禀大人，民女不认为此婚事还有转圜余地。” 白瑾兮见状，也上前一步，神色认真的行了个礼。 “陆以安把民女亡母的遗物拿去送给了其他人，甚至还公然污蔑民女的名节，对民女毫无怜惜，甚至心有怨怼。民女请大人批准取消婚约，自此婚丧嫁娶，互不干涉。” 字字铿锵，白瑾兮的态度很是坚决，她一定要退亲！ 朱知府看了看二人，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本官觉得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况且云氏照顾你多年，本就对你有恩，白小姐还是应该慎重一些。” 听到朱知府的话，云墨漪嘴角难以察觉的微微上扬，露出了几分得色。 就算所有人都站在你白瑾兮这边，只要朱知府站在我这边，那这事情就是我说了算！ “兮姐儿，你也听到朱大人说的了。今日这事我会和安儿说说，让他改正的。你也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还有一年你就及笄，就要嫁给安儿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这火爆的性子还是改改为好。” 云墨漪上前拉住白瑾兮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瑾兮垂眸，抽出自己的手，叹了口气。 她看向朱知府：“大人，如果我一定要退婚呢？” 第81章 一枚玉牌 听到白瑾兮的话，乔安安和半夏担忧的看向她。 她选择正面对抗知府的决定，可不是明智之举。 感受到朋友们的目光，白瑾兮朝她们看过去，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目光扫过白小草，白瑾兮注意到她视线中的询问之意，她微微摇了摇头。 白小草是在场人中唯二知道萧褚逸身份的人，她想问的也是萧褚逸会不会出面帮白瑾兮。 白瑾兮摇头是因为她也拿不准萧褚逸会怎么做。 他或许会把身份一直隐瞒下去，也可能会为了帮自己表明身份，谁知道呢？决定权在萧褚逸，此刻她只能靠自己争取。 “兮姐儿！怎么能这样和朱大人说话呢！” 云墨漪出言呵斥，只是那语气一点也不着急，说的慢慢悠悠的。 “大人，民女心意已决，请大人告知民女如何做才能退掉这门亲事。” 白瑾兮没有理云墨漪，目光坚决毫不闪躲的盯着朱知府。 “白小姐大概是没听懂本官的意思，根据我朝律法，云氏对你有恩，且你单方面要求退婚的理由不充足，婚姻不是儿戏，本官决断你二人婚约不变，此事不容更改。” 见白瑾兮竟然敢反驳自己，朱知府眼睛微眯，露出几分冷意。 之前在参王庄邹家一案里，白瑾兮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白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做事太出格可不是件好事，还望你好自为之。” 朱知府哼了一声，站起身，他顿了一下，看向乔振生道：“乔老板，看来白小姐对本官有所不满啊，这认亲宴本官还是不吃了。你那认亲文书，稍后派送送去府衙吧，待本官有空的时候会给你通过备案的。” 言外之意，若是他没空，那就等着吧！ 乔振生连忙陪笑道：“朱大人，小孩子不懂事，不是故意顶撞您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乔某准备了好酒，等下宴会上我陪大人多喝几杯。” “乔老板，我可不敢喝你这酒，我怕到时候白小姐说本官收了贿赂，威胁本官。” 朱知府看了一眼乔振生，面色稍霁。 惹了他的是白瑾兮，这乔振生的面子，还是得给几分的。 见朱知府还坚持要走，乔老板和乔夫人对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萧褚逸此刻也叹了口气，小丫头的算计怕是要落空了，自己如果不想看白瑾兮错失这次机会，就只能把身份亮出来了。 他想了想，手指一动，随意招了招手。 暗八不知方才隐在哪个角落里，出现在萧褚逸面前。 “主子？” 暗八躬身行礼，探询的看向萧褚逸。 “你把这个给半夏。” 说着，萧褚逸掏出一块玉牌，上门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萧字。 萧是国姓，这是他出宫时父皇给他用来应急的令牌，代表是皇室的使者。 暗八恭敬的接过令牌，悄无声息的凑到半夏身旁，把令牌悄悄给了半夏，并示意她转交给白瑾兮。 半夏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想起小姐曾和自己分析的，楚逸身份高贵，再加上此刻小姐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姐！奴婢差点忘了您让奴婢给您的东西。” 她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白瑾兮身边，悄声在她耳边说了情况，把令牌塞到了白瑾兮的手中。 至于是否要用这令牌，还是交给自家小姐去考虑吧！ 白瑾兮感受着手中的重量，低头看了一眼那还带着半夏淡淡体温的一块令牌，心下一暖。 本身这就是自己的事情，与萧褚逸无关，可他还是决定帮自己一把…… 白瑾兮抬头，朝人群中的萧褚逸看去，她点点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哼！白家是真的没有半点规矩，一个丫鬟也敢打断主子们说话？！” 朱知府冷哼出声。 自己都要走了，白家人不跪求自己就罢了，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敢无视自己，随意插话？！ 朱知府稍稍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铁青，这不是第一次了，在白瑾兮面前，他感觉不到丝毫应有的敬畏。 白瑾兮摸着令牌上那个萧字，心下大定。 她抬头看向朱知府，俏声说道：“朱大人，民女退婚的诉求合情合理，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朱知府完全无视白瑾兮，他看向乔振生，面无表情的一拱手。 “乔老板，本官告辞！” 言毕就干脆地抬腿往外走去。 “知府大人！民女建议您看看这个再做决定。半夏，拿去给朱大人看看他可认得？” 白瑾兮抬高音量，面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乍然听到白瑾兮成竹在胸的声音，朱知府有些犹疑的顿了顿脚步，扭头朝白瑾兮看去。 就见白瑾兮的丫鬟从她手中接过一块玉牌，托在手心送到了自己面前。 “玉不错啊，怎么，想贿赂本官？” 朱知府嗤笑了一声，拿起玉牌。 待他反过来，看到玉牌正面的时候，瞳孔猛的一缩。 萧？！ 见到玉牌上的字的瞬间，朱知府只觉手中的玉牌十分烫手，立刻手一抖，放回了半夏手中。 朱知府有些为难，白瑾兮一个孤女，不可能知道皇家使者的令牌长什么样子，那这必然是真的。 可云夫人的背景…… 朱知府犹豫的看了一眼云墨漪。 云墨漪见朱知府面色有异，也上前几步想看个究竟。 见到那个牌子的时候，她也是一怔，她直接看向白瑾兮道：“白府库中不曾有这般的美玉，兮姐儿，你这玉牌从何处捡的？” 听云墨漪说自己是捡的，白瑾兮脸上浮现一抹慌张的笑容。 “云姨，兮儿不懂您什么意思，这令牌……是，是别人送我的。” 既然结局已定，白瑾兮突然心生恶趣味，想耍弄云墨漪和朱知府一番。 虽然不知见到这令牌却故意装傻，会不会有什么说法，但她想如果朱知府下了萧褚逸的面子，结果一定会更加有趣。 她偷偷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萧褚逸，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这一幕自然被萧褚逸看在眼里，他先是一怔，然后好整以暇的抱起双臂，直勾勾的回望白瑾兮，唇角同样牵扯出一抹邪笑。 第82章 朱知府完了 朱知府看了看白瑾兮，见她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或许这令牌真的是捡来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是否有贵人经过凉州城，应该是没有的，他心中有数了。 想到方才自己被吓到的表现，自己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唬住了，朱知府心生恼意。 他一把从半夏手中抓起玉牌。 “哼！白小姐，你这块玉牌是很好控，很可惜本官清正廉明，你把这玉牌送给本官，本官也不会改变判决！” 轻哼了一声，朱知府继续说下去。 “本官建议你还是多和云夫人学一学做人，不要走那些个歪门邪道。这东西本官替你收着了，要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你留着它可是要招祸的。” 他心中盘算的很好，在场的都是些妇道人家，哪怕乔振生是凉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毕竟是偏安一隅的商贾，也不可能认识皇家的令牌。 他把这玉牌收了，回头找工匠把萧字锉平，还能白落一块美玉，岂不妙哉。 将来就算正主找来了，又没有证据，自己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咳，朱、朱知府。你可看清了那玉牌上的字？” 白瑾兮轻咬下唇，为了压住自己的笑意，她轻咳一声才开口。 “哼，哪有什么字？不过一个花纹罢了。白小姐莫非不识字？” 见朱知府打定主意强占这玉牌，白瑾兮唇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她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萧褚逸。 看吧，你的令牌没用呢！ 那眼中的深意萧褚逸瞬间看懂，小丫头这是在嘲笑自己没用呢！ “既然小丫头说有字，不如让本公子看看？” 萧褚逸无奈的笑笑，清了清嗓子，拨开人群站了出来。 众人见萧褚逸为白瑾兮出头，神色各异。 白瑾兮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一双水润的眸子似乎再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白小草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萧褚逸出手了，今日的事就不会有问题了。 乔安安和半夏则是疑惑的对看了一眼，不明白这楚公子是干嘛呢？ 云墨漪看向出声的人，发觉是萧褚逸之后，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个乡野武夫，不足为惧。 朱知府则是眯了眯本就胖成一条缝的眼睛，仔细的上下打量起萧褚逸来。 朱知府在凉州城已经好多年了，除了每三年回京城述职时有机会得见天颜，平时和皇家的联系就只有那一本本报喜不报忧的奏折。 他觉得萧褚逸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朱大人，这人叫楚逸，是我家兮姐儿的朋友，曾经是个猎户，后来去参军了，看样子这两年在军队混的还可以。” 云墨漪见朱知府没有反应，她连忙说出她知道的一些事情。 “猎户？” 朱大人咂咂嘴，或许以前府上收野味的时候见过？他也懒得细究，傲然抬起头，斜眼看向萧褚逸。 “穿的人模人样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哼！乡野村夫也来凑热闹，果真是人以类聚啊，白小姐的规矩本官算是见识了。” 白瑾兮闻言扑哧一笑，看了一眼萧褚逸，没有说话。 萧褚逸面色一寒，声音也冷厉了几分。 “朱知府，你确定看清了那玉牌，不需要再看看？” 听到白瑾兮的笑声，朱知府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看向白瑾兮。 “白小姐，何事如此可笑？不如说出来，让本官也听听。” “无事，只是觉得看朋友吃瘪好笑罢了，您继续。” 白瑾兮毫不在乎的摆摆手，笑嘻嘻道。 萧褚逸翻了个白眼，他眼睁睁看着白瑾兮从方才的无助模样，变成现在无法无天的样子，也不知是该感动于她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应该感慨她的胆子大。 没有从白瑾兮那得到答案，朱知府再次看向萧褚逸，这次看的更加仔细，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璜和那把镶嵌了宝石的佩剑。 “这位……公子，敢问是哪里人？” 朱知府在凉州城被戏称为猪知府，他不是个好官，却一直稳坐知府位置十余年，就是靠着自己的谨小慎微。 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此刻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也不顾自己的面子，立刻放低身段小心问道。 “你手上的玉牌，是本公子借给白小姐的，你说本公子从何处来？” 见到朱知府已经收敛了张狂的神色，萧褚逸也不再和他绕弯子，直接回道。 “您……您是……” 此刻朱知府有些发愣，身子不自觉打起了摆子。 再去看萧褚逸的脸，顿时就知道那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朱知府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牙齿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 只见他掏出刚揣入怀中的玉牌，用袖子仔细擦拭，然后膝行上前，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奉到萧褚逸面前。 “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求贵人饶命！” 朱知府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低着头不敢看萧褚逸。 周围人具是一惊，这楚公子什么来头，竟然让朱知府怕成这样！ “草民见过贵人！” 乔振生最快反应过来，飞快给自家人使眼色，率先跪下行礼。 他也不知道萧褚逸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能让朱知府如此的，必定是官场上的贵人。 “见过贵人！” 周围一圈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不必如此，大家请起。” 萧褚逸跨步到白瑾兮面前，扶她起来后，对着周围人温声说道。 他没好气的瞥了一眼白瑾兮，瞎凑什么热闹。 明明这丫头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了得，非富即贵，也没见她对自己有哪点特别的，现在倒和众人一起跪了。 “朱知府，本公子还不知道，原来文盲也可以做官啊？” 萧褚逸从朱知府手中拿起玉牌，一边随意的把玩，一边说道。 他声音里似乎带着笑音，但面上却是一丝笑意也无。 “下官，下官以为这玉牌……真是白小姐捡的。所以……” “是吗？这令牌只有在你认可的人手里拿着才有用，旁人拿着，你就可以据为己有了是吗？！” 豆大的汗水顺着朱知府的额头往下滴，他知道，自己这官怕是做到头了。 他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里，只是一个劲的磕着头。 “小丫头，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想怎么处理，你来决定吧！” 第83章 终于退亲 见众人目光都望向自己，白瑾兮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声。 “今日是我的认亲宴，我想认亲文书今日就在官府备案。另外……” 她顿了顿，看向面色铁青的云墨漪。 “云姨，强扭的瓜不甜，我与安哥哥的婚约就此作罢吧。只是没了婚约这层关系，安哥哥也不适合再住在白府内宅了，我会让管家从外院收拾个院子给安哥哥住。” 白瑾兮干脆利落的把她想要的一一提出。 她早就想不想再看见陆以安了，这次只把他赶去外院，还是碍于情面。 毕竟凉州城很多人都知道她父母双亡的时候，云墨漪赶来照顾她，所以她此时顶多退婚，若是再做的更多，怕是舆论就要站到云墨漪那边了。 来日方长，她可还有更狠的计划等着云墨漪她们呢！ 见众人目光转向自己，云墨漪铁青着脸，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应道：“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吧……唉……安儿和你有缘无分啊！今后……” “今后您若是舍不得，可以和安哥哥住外院，或者您想继续住喜林苑也都依您。” 白瑾兮开口打断她，此时白瑾兮可不想让她多说话，免得在这大好日子里，听到什么膈应她的话。 云墨漪被一通抢白，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 “兮姐儿真是长大了……” 她深深地看了看白瑾兮，和众人告了声罪，去客房接上陆以安回了白府。 白瑾兮看向萧褚逸，表示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萧褚逸点点头，嫌恶的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朱知府。 “没听见白小姐的话吗？还不去办？！” “是！是！奴才这就回府衙，下晌就亲自把两份文书给白小姐送来……” 朱知府朝着萧褚逸又磕了个头，踉踉跄跄起身，朝着白瑾兮也鞠了个躬，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 眼见事情解决，白瑾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视线从朱知府的背影转向天空，今日的天色，真美，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她转头看向笑得得意，目光却充满温暖的萧褚逸，轻轻说了句谢谢。 然后就被萧褚逸手上的折扇轻轻敲在了头上。 “黑心小丫头，刚刚还看我笑话？” 白瑾兮刚升起的感动之色瞬间被敲了回去，她俏皮的说道：“楚公子虽然黑了点，但风采依旧，总得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啊！” 乔振生此刻围了过来，先是对着萧褚逸拱了拱手，恭谨的问道：“楚公子，您究竟是？” 萧褚逸立刻收起对着白瑾兮的吊儿郎当，对着乔振生微点了点头，温声说道：“我姓萧，名褚逸。之前为了行事方便，对各位隐瞒了身份，望各位理解。” 乔振生听到萧褚逸姓萧，又拉着白瑾兮要跪下。 萧褚逸连忙拦住二人，无奈笑道：“我隐瞒身份就是因为不想被特殊对待，乔老板，我和小丫头是朋友，我们不必如此。” 白瑾兮也开口劝道：“干爹，您别太紧张，萧公子很好相处的。” 随即，她转向萧褚逸，挑了挑眉。 “民女该叫您萧公子还是？逸王？” 萧褚逸似乎毫不意外白瑾兮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一早他就知道小丫头是个聪慧的。 他忍不住，又拿扇子敲了一下白瑾兮。 “你我是朋友，还是叫我褚逸吧！” “果然是狐狸精，到处勾搭男人！” 正当白瑾兮和萧褚逸正聊的开心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尖细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这声音白瑾兮熟悉，正是刚刚被她教训过的清阳县主。 她似笑非笑瞥了萧褚逸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清阳县主。 “县主似乎耳朵不大好使，没听到逸王说我们是朋友吗？” 清阳县主见白瑾兮竟然还敢讥讽她，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嘴刚要反驳。 眼珠一转，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瑾兮，然后轻蔑一笑。 “逸王可是京城第一纨绔，他的朋友？只怕是他的暖床丫鬟吧？还好安哥哥和你解除婚约了，要不然他岂不是要娶你这个破鞋？！” 听到县主这话，乔夫人厉声喝道：“县主慎言，事关我家兮兮的清白，无凭无据不可如此污蔑！” 破鞋这个词实在太严重了，如果任由这句话传出去，白瑾兮再想找婆家怕是难了。 “呵呵……逸王何等身份，如果不是姘头，那么重要的令牌他会借给白瑾兮？本县主还是皇亲国戚呢，怎么不见他借给我？！” 清阳县主一副你们真蠢，这都看不明白的表情，得意的说道。 “县主，兮兮是逸王的救命恩人，所以逸王才会把令牌借给她，请县主不要再口出污言了！” 白小草没忍住，开口说道。 听到白小草说自己是萧褚逸的救命恩人，白瑾兮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她，虽然白小草说不在意，但白瑾兮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白小草看着白瑾兮，目光深邃的说道：“兮兮，你不用谦虚，就是你救了逸王，这事不怕说。” 那个你字，她咬的格外重，她想告诉白瑾兮，真的不用在意前世之事，不用心虚，不用愧疚，她认可这样的现状。 白瑾兮眼睛微微湿润，有这样一位堂姐，真好。 “哼！你说是就是？本县主怎么没听说什么救命恩人的事情？反正没人知道，随便你们怎么编咯！” 清阳县主说完，看了一眼白小草，似是想到什么，一撇嘴，继续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连自己家人都能背叛的邹家那贱民吗？你和白瑾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人以群分啊！” 听到清阳县主竟然羞辱白小草，白瑾兮眸光一寒。 “我与小草都是良民，岂是你能随意羞辱的？若是你家没人教你规矩，那我便教教你！” 她上前一步，狠狠甩了清阳县主一个耳光。 “县主！” 跟着她的嬷嬷们惊恐出声，连忙上前挡在二人中间。 清阳县主被抽的偏过头去，捂住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贱人！你竟敢打本县主！来人，白瑾兮以下犯上！拉出去乱棍打死！” 清阳县主气的七窍生烟，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和场合，大声尖叫道。 第84章 我杀了你 见县主的嬷嬷伸手要去抓白瑾兮，萧褚逸手中折扇一横，挡在了白瑾兮身前。 “放肆！白瑾兮打你，是本王默许的。你满口污言秽语，毁坏本王的声誉，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 说吧，萧褚逸以扇骨狠狠敲在往前伸的嬷嬷的手上，把嬷嬷打的捂手哀叫。 “清阳，你一个外戚家的县主，怕是在凉州城作威作福惯了，不知王法二字怎么写了！本王护着的人你也敢喊打喊杀？为了防止本王离开后，你再找她麻烦，不如本王今日先杀了你！” 他剑眉竖起，一双星目中流露出杀意，手扶剑柄，向着清阳县主迈了一步。 “不！你不能杀我！我……我是武威王的嫡孙女……” 清阳县主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发白，但她还强装镇定，结结巴巴地说道。 噌的一声，宝剑出鞘，一束寒光反射在清阳县主脸上。 “不要！” 眼睛被晃的闭了一下，清阳县主尖叫一声，胡乱的伸手抓住身前的嬷嬷往前一推。 只见她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用手撑着地往后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萧褚逸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冷笑的看着地上的清阳县主，不屑的说道。 “呵，原来你也知道怕啊！本王告诉你，若是白瑾兮伤到一丝毛发，无论你在哪，本王都会派人来取你狗命！你最好信我这句话。” 清阳县主吓得说不出话，只是胡乱点着头。 “滚吧，别在这影响本王心情！” 说完，萧褚逸看也不看她一眼，转向白瑾兮，挑了挑眉。 怎么样？本王厉害吧？小丫头有没有崇拜本王？！ 虽然他没说出口，白瑾兮就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白瑾兮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的开口：“等等！我娘的凤钗留下！” 清阳县主在嬷嬷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头上拔出凤钗，抬手就要发狠砸向地面。 见萧褚逸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她讷讷的收回手，把凤钗放到上前来接的半夏手中，转身狼狈不堪的往外走去。 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她也没心情再对白瑾兮放什么狠话，只想赶紧回府。 小辈闹得这般难看，但做长辈的还是得顾及武威王府的面子。乔夫人见清阳县主往外走，她叹了口气，满面忧虑的招呼下人送清阳县主出府。 白瑾兮无奈的笑笑，走到乔夫人面前，撒娇的抱住她蹭了蹭。 “抱歉干娘，兮儿把您精心准备的认亲宴搞得乱七八糟的，您千万别生气！” “干娘没生气，只是担心逸王走之后，这清阳县主会报复你啊！” 乔夫人秀美的眉毛拧成了两个疙瘩，哪怕白瑾兮过来撒娇，她也有些笑不出来。 “没事，萧褚逸不是说了吗？如果我有半分损伤，清阳县主也好不了，今后她只会期待我长命百岁。” 白瑾兮笑着安慰乔夫人。 “唉……但愿吧！” 乔夫人勉强笑笑，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了一场闹剧，事关小女清誉，还望今日之事不要外传，我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 乔夫人起身看向诸位夫人，躬身行礼道。 白瑾兮见状，连忙跟着也躬身行礼。 “乔夫人放心，我等都是有分寸的。” “是啊，我等看的分明，是那清阳县主胡搅蛮缠，与兮姐儿无关，兮姐儿是个好的！” 众夫人也都是人精，见白瑾兮有逸王撑腰，自然也知道该站在谁那边，纷纷表态。 萧褚逸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既然决定要护着白瑾兮，那他的态度必须明确。 这些夫人的此刻态度令他满意，他就得表现出来。 白瑾兮再次给众夫人行礼道谢，然后就准备告退回湖边水榭与朋友们聊天去，却突然被王夫人叫住。 “兮姐儿如今已没有婚约，不知属意什么样的儿郎？” 王夫人笑容满面的问道，她家里还有个儿子，且与白家也是有往来的，若是…… “对对，兮姐儿喜欢什么样？我家有几个小子还未定亲呢！” 白瑾兮在众夫人眼中可是个香饽饽，她是白家药铺的继承人，又和乔家酒楼有紧密的联系，再加上此刻还有逸王护着她。 谁要是能娶白瑾兮进门，那可真是会光耀门楣了。 白瑾兮一怔，看向乔夫人，见她慈爱的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 白瑾兮思忖片刻，缓缓开口。 “诸位夫人的美意兮儿心领了，只是兮儿不愿白家断了传承，所以怕是不会嫁去任何人家……未来兮儿只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赘婿，共同守护好我们白家的产业。” 听到白瑾兮说要招赘，众夫人眼露失望之色，纷纷笑着打圆场说以后遇到合适的，会推荐给乔夫人掌掌眼。 乔夫人连忙笑着谢过众人。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点时间，她示意乔安安带着白瑾兮她们回湖边去玩。 乔振生则毕恭毕敬的陪着萧褚逸回到前院，嘱咐过下人仔细伺候，才去忙其他事情。 ----------------- 回到湖边，白瑾兮几人围坐在桌边喝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方才惊险刺激的一幕幕。 直到此刻，白瑾兮才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 前世折磨她的婚约，就这样，成功退掉了…… 她有些唏嘘，对着湖面发起了呆。 乔安安、白小草和半夏见状，互相看了一眼，都很默契的静了下来。 ----------------- 再说前院那边。 萧褚逸回到前院时并未引起任何骚动，前院那些公子们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他重新回到没人的角落，坐在石桌旁自己浅酌几杯。 “主子，您今日有些冲动了。” 暗八站在他身侧，轻声提醒道。 方才萧褚逸表现的好像很嚣张，可他和暗八都清楚，他在宫里只是个不起眼的皇子，生母李贵人位分不高，而且由于其总有个小家子气，为皇上所不喜。 也正因为萧褚逸的无足轻重，皇上才会随他出宫闯荡三年之久。 而那武威王虽然只是个外姓王，但他还是南月的大将军，掌兵十万，驻守着北齐的边境线。 且他的嫡女是宫里的贵妃，位份仅次于皇后之下，皇后的大皇子夭折后，贵妃的二皇子就是最年长的一个，朝堂里支持他的大臣很是不少。 双方若真闹僵起来，皇上十有八九会放弃萧褚逸。 如今为了一个民女，当众打脸武威王的嫡孙女，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第85章 你中毒了 萧褚逸自然也是知道这点，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暗八。 “暗八，今日你的话有点多。” “……” 暗八微微躬身低头，没再说话。 “我自然知道皇上不会站在我这边，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吓住清阳，小丫头必定会遭到她的报复。而且……” 萧褚逸顿了顿，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自嘲的一笑。 “皇上再不在意我，我毕竟是他的血脉，他也不会为了外人把我杀了。如此，我的威胁就还是有效的。反正我自己也就如此了，如今能用我的身份让她轻松些，不亏。” 人们只觉得皇家身份尊贵，享受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生活，殊不知皇家的人心，却也是这世上最冷的。 没有利用价值，就没有人会在意你，哪怕一个普通宫人都敢怠慢你。而一旦你有了些许争的能力，那面临的就是更可怕的兄弟甚至是父子相残。 或许就是因此，萧褚逸才和恣意洒脱的三皇子那般亲近，他们都是向往自由，想要仗剑江湖的异类。 暗八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重新给萧褚逸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萧褚逸也没再开口，又是一仰头，喝了下去。 “小伙子，喝酒可伤身啊！” 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从旁侧响起。 萧褚逸一愣，转头看去，是一个身穿浅灰色长衫的青年男子，一头白发甚是惹眼，正是李煦光。 “先生是？” 今日到场的不是白瑾兮的亲友，就是乔家夫妇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萧褚逸无意给白瑾兮惹麻烦，随意的问道。 “老夫就是一个蹭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饮酒。” 李煦光故作神秘的指了指萧褚逸，又指了指酒杯。 “老先生，请不要打扰我家公子。” 暗八见萧褚逸面露不耐，上前两步挡在李煦光面前，礼貌又不失强硬的伸手拦向李煦光。 “唉……要不是看在你护着我徒儿份上，老夫也不想插手你家的事，不过小伙子若是废了，小丫头怕是要伤心咯！” 李煦光笑着摇摇头。 他是和白小草和白崇武一同来的乔府。 方才白小草她们去锦绣堂拜见乔夫人时，李煦光就在门外等着。他这种世外高人，最烦那种应酬之事。 因此他也听到了里面的那场闹剧，自然也是知道萧褚逸是白瑾兮的朋友。 “你什么意思？！” 暗八低喝出声。 小丫头？莫非是指白瑾兮？这人是白瑾兮的师父？可他说的废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你们要是不欢迎老头子我，我就不自讨没趣咯！” 李煦光说着就要转身走。 身为当世神医，自然是有随心所欲的权利的。 “先生留步！方才不知先生身份，言语间有怠慢，还请先生勿怪。” 既然对方是白瑾兮的师父，想必是有些真本事的，萧褚逸站起身，微拱手道。 “逸王，你入夜之后，是不是会全身酸痛，并伴随僵硬感？” 暗八猛的看向萧褚逸，这些他并没有听萧褚逸说过。 萧褚逸眸光一暗，他对上暗八的视线，阴着脸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贴身的东西里应是被人掺了丹砂，不过你情况不严重，只是指甲有淡淡的横纹，毒性还没反应到身体上。” 李煦光边说边打量萧褚逸，顿了顿，继续道。 “依老夫之见，要么是下毒的剂量极其小，或者是下毒的时日比较短。当然也有可能，是你离开下毒的环境时间足够长……” 说到最后，李煦光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意有所指已十分明显。 萧褚逸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什么，连忙问道：“请问先生，这丹砂可是红色？” “正是。” 李煦光点点头。 “先生可有办法解毒？” 萧褚逸看向李煦光，只见他微微一笑，面容轻松道：“若是没有办法救你，老夫何必主动找你搭话？” “那可否压制毒性，让它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萧褚逸思忖片刻，犹豫的开口。 李煦光闻言，眸色暗了暗，深深的看了萧褚逸一眼，低声说道：“可以。” “那就麻烦先生给在下开个‘长期调理’的方子。” 萧褚逸微微躬身，对着李煦光行了个礼。 萧褚逸自然希望自己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可若是太健康了，回宫后只怕还会招来更多的算计。 李煦光直接拿来纸笔，写了起来。方子的最后，他特别写了大大的“戒酒”两字，然后递给萧褚逸。 萧褚逸接过药方看了一眼，躬身道谢，然后递给暗八嘱咐他收好，同时不着痕迹的给他递了个眼神。 对于李煦光的话，他也不是全信，总归要去和白瑾兮确认一番再说。 李煦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满不在乎的轻笑出声。 “真是小丫头的朋友，和她一样心眼多，不过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坏事！” 然后大大方方的看向暗八。 “去吧，让小丫头看看方子，让她学着点。自己朋友的情况她都没注意到，真是丢了老夫的脸。” 萧褚逸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一拱手。 暗八看向萧褚逸，得到示意后，向后退去，消失在人群中。 ----------------- 此时白瑾兮还在看着湖面发呆，突然感觉到有个小树叉砸到了自己背上。 她吓了一跳，快速回头，看到不远的树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暗八？！ 她从桌边站起身，和乔安安她们说了一声，就朝树下走去。 “你怎么来了？” 白瑾兮开口询问。 暗八跳下树，站到树的背面，然后从怀中掏出李煦光写的药方递给白瑾兮。 白瑾兮疑惑打开那张纸，看见李煦光的字迹，愣了一下，连忙定睛仔细看去。 丹参、赤芍、川芎、当归、白芍、红花、桃仁、甘草…… 这是解毒活血汤的配方！ 她猛的抬头看向暗八，满脸严肃，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让您看看，这药方是否有不妥，是一个自称是您师父的白发青年写的。” 暗八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白瑾兮眉头一皱，低头仔细回想方才与萧褚逸见面时的情景，自己见他皮肤比之前黑一些，以为只是因为从军，风吹日晒的结果，此时想来确实有些不妥。 丹砂中毒的皮肤暗沉和日晒确实有些微不同，自己竟是忽略掉了…… 白瑾兮有些后怕，暗骂自己太粗心了。 她抬起头看向暗八，神色认真道：“他确实是我师父，是药王谷的那位神医，你告诉他，一定要听我师父的。” 暗八听到对方竟是传说中的神医，也是面容一肃，点头应是。 他悄然离去，向萧褚逸回话去了。 第86章 认亲宴 暗八回到乔府前院，看见萧褚逸正坐在石桌旁，面前的酒杯已经换成了茶杯，正一边喝茶一边和李煦光闲聊。 “主子，白小姐说让您听她神医的。” 暗八特意点出李煦光的身份，生怕主子错过这样一场机缘。 听到神医二字，萧褚逸也是着实意外。 他是知道白瑾兮跟着普智大师学医的，也知道普智大师出家前是当地的名医，因此对白瑾兮的师父医术会更高这点也是有预料到。 只是神医——当世只有一位，白瑾兮能成为他的徒弟，萧褚逸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羡慕她能有这样的机缘。 或许上天真的是公平的，给了小丫头那些磨难，也给她一些助力吧！ 萧褚逸对着李煦光拱手道：“不知先生竟是神医，小子实在怠慢了。难得遇见您，小子厚着脸皮再问一句，若是将来想彻底拔除这毒性，该如何寻您呢？” 李煦光似是毫不在意自己神医这个名头，笑着摇了摇头，在萧褚逸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看来逸王真是被我这名头吓到了，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了？” 萧褚逸怔了一下，然后也缓缓笑了起来。 他举起茶杯，看向李煦光。 “是小子糊涂了，小丫头是您的徒弟，到时候找她自然也是一样。小子以茶代酒，谢过神医的救命之恩。” 李煦光也举起茶杯，随意饮下，说道：“这算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略略提点罢了，等你中毒再严重些，你自己也会意识到有问题，到时候也是死不了的。” “那可不同，等那时我中毒太深变成个废人，即便于性命无碍，那对我来说也是生不如死了。” 萧褚逸很认真的说道。 他向往自由，如果将来失去了行动能力，变成个活死人，那对他来说还不如痛痛快快死了。 李煦光闻言也是一愣，世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行医多年，见过太多哪怕瘫在床上，屎尿拉自己一身，也强求多活些时日的人。 如今见到萧褚逸年纪轻轻，竟看的如此通透，倒是让他高看一眼。 “逸王果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纨绔’，这风度老夫钦佩。” 李煦光感叹了一句，随后脸色变得正经无比，盯着萧褚逸道： “既然如此，有些话老夫就直说了。” “神医请讲。” 见李煦光神情严肃，萧褚逸也不由收起来脸上的笑容，认真看向他。 “我不白救你，日后我徒弟若是遇到困难，求你帮忙的话，你要尽力去救她一次。若是她不求你，自然也不需要你主动做什么。” 听到李煦光的条件，萧褚逸松了一口气，郑重点头道：“神医放心，白小姐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护着她。” 李煦光和白瑾兮接触这两月，已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白瑾兮太拼了，每次见面，她都会向他请教很多问题，这代表着她学习的进度，远超过他给她安排的计划。 她学医需要悄悄学，开店和认亲都不敢让人提前知道。 李煦光敏锐的察觉到白瑾兮对某些人和事的恐惧。 他猜想或许和那云夫人有关，但毕竟是白瑾兮的家事，他虽然是她师父，但也没有立场去插手管白家的事情。 萧褚逸是知道一些白家的事情的，他直觉这里面牵扯了更多人和事，不仅仅是内宅阴私和家产之争，恐怕还涉及了白瑾兮惹不起的人。 即便这样，他也是毅然给出承诺，他会尽力去护着她。 白瑾兮善良，但她该狠的时候也狠的下心。她隐忍坚韧，刻苦上进，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去摆脱别人安给她的命运。 萧褚逸发自内心的钦佩她，这也是他为什么拿她当朋友的原因。 李煦光和萧褚逸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对白瑾兮的欣赏，二人举起茶杯，轻轻碰了一下，此事就此揭过。 “宴席已准备就绪，请各位贵客移步荣锦堂！” 乔家下人分别去往湖边水榭和前院通知宾客入席，众人纷纷起身，朝位于乔府中间的荣锦堂走去。 ----------------- 乔家的荣锦堂是最华贵的一个院落，院中间的假山是一群巨大的太湖石，孔窍相连，人可以从中穿行。 此刻四周空地上摆了四张长条小叶紫檀长桌，乔家人和白瑾兮的亲友皆坐在一起，再往下则是乔家请来的各家夫人一桌，各家小姐一桌，公子一桌。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荤素甜咸，应有尽有。 众人纷纷落座，认亲仪式正式开始。 乔家三人起身走到院中靠近正房的椅子前，乔家夫妇坐下，乔安安俏生生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向白瑾兮。。 白瑾兮一袭大红襦裙，衬着她的肤色愈发白皙，柳叶弯眉被如墨的发髻拉着微微向上扬起，樱唇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一双水润的眸子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她在众人的目光下站到三人面前的空地上，面向乔振生夫妇，盈盈下拜。 “兮儿见过干爹，干娘，干爹干娘万福金安。” 乔振生微笑的点头，乔夫人连忙起身扶起白瑾兮，把一支绿汪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套到了白瑾兮的手腕上。 “好孩子，快起来！这是干娘给你的见面礼。这镯子当初我也不知怎得，冥冥之中就是觉得得买两支，这下正好，你和安安一人一支。” 乔夫人拉着白瑾兮的手，那绿色的翡翠镯子极衬白瑾兮的肤色，她温柔的笑着，顺便还打趣了一下乔振生。 “你干爹之前还怪我爱花钱，非要多买一个，如今可是证明我比他有远见多了！” “哎！为父哪敢怪夫人啊！夫人眼光着实不错，为夫钦佩！” “哼，没个正形。” 乔振生连连笑着拱手讨饶，这模样惹得乔夫人白了他一眼，然后也是扑哧笑出声来。 乔家夫妇恩爱已经不是秘密了，乔振生的生意那般好，后宅里却依旧只有乔夫人一个人，当初乔夫人生下乔安安之后，好些有心人想往乔府塞人，都被乔振生严词拒绝了。 白瑾兮经历了前世陆以安的欺骗，她对于找到一个心仪之人实在没有信心。 此刻见乔家夫妇二人如此亲密，着实有些羡慕。 第87章 太美味了 乔夫人注意到白瑾兮羡慕的神色，微微一笑，打趣道：“兮姐儿明年就及笄了，你放心，干娘一定给你找个称心的夫婿。” 白瑾兮俏脸一红，嗫嚅着没有出声，赶忙跑到乔安安身边，对着她行了个礼。 “兮儿见过安安姐姐。” 看出来她害羞了，乔安安此时化身成靠谱的姐姐，一把揽过她，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 “兮兮别害羞，咱们不理那两个老不羞。” 白瑾兮抿唇轻笑，此刻她觉得幸福极了。 “从此刻起，白瑾兮为我乔家的二小姐，我夫妇二人会待她如亲女一般，请诸位共同作证！” 乔振生吸了口气，面露喜意看向众宾客，大声宣布。 “恭喜乔老板，乔夫人喜获如此可人的干女儿！” “也恭喜白小姐！” 众人纷纷道贺，热闹极了！ 乔振生领着一家人回到长桌旁，举起酒杯，朝众宾客示意。 “感谢诸位今日来参加乔府的认亲宴，在下准备了简单餐食酒水，还望大家可以尽兴。” 顿了顿，扫视一周，又说开口道。 “小女的妙膳坊和乔家酒楼近日会上一道新药膳，叫住佛跳墙，绝对是诸位没品尝过的美味。今日也会给每位宾客送上一盅品尝，如有什么意见，也欢迎诸位提出来！” 听到这里，萧褚逸眼睛一亮，看向白瑾兮。 果然白瑾兮正在一脸得意的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似乎在说绝对让你食之难忘。 众宾客纷纷举起酒杯，隔空对着乔振生示意。 突然，白瑾兮神情一滞，略凌厉的目光瞥向一旁的暗八，又用眼睛瞄了一下萧褚逸手中的酒杯。 暗八瞬间心领神会，上前两步，把萧褚逸手中的酒杯换成了茶杯。 白瑾兮满意的点点头，萧褚逸却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暗八低声呵斥：“她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暗八也不理他，行了个礼，又退回到了一旁。 乔振生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安排下人把佛跳墙端上来。 一个个精致的陶瓷小盅，放在众宾客面前，还未掀开盖子，就已经闻到了浓郁香味。 萧褚逸早在信中看白瑾兮提起过这佛跳墙，被白瑾兮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此刻早已忍耐不住，他率先掀开了盖子。 金色的浓汤中，隐隐能看到九孔鲍，海参，干贝等极鲜之物。 用勺子轻轻搅了搅，浓稠的汤汁让人能感受到这里面的真材实料。 萧褚逸用勺子盛了一点放入口中…… 他感觉脑子都要炸了，这是味蕾的狂欢，已经来不及分辨是咸还是甜，无法感受里面加了什么调味品，复杂的味道汇聚成一个“鲜”字，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 太好喝了！ 再尝尝鲍鱼海参，弹嫩，牙齿轻易就可以咬进去，只有淡淡的阻力给这道菜的口感增加了层次。 萧褚逸不敢置信的看向白瑾兮，这丫头怎么做到的？！ 他在皇宫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瑾兮自然是一直在观察萧褚逸的反应，此刻见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睛放光的看向自己，她抿嘴笑了起来。 举起茶杯朝他扬了扬，二人隔空碰了个杯。 其他宾客此时也已经掀开盖子，开始品尝这道新开发的药膳…… 一片寂静。 场面有些诡异，宴席上，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姐夫人公子们，一句话不说，就盯着眼前的一个小盅，一勺接一勺的吃个不停。 乔振生和乔夫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满意。 这佛跳墙推出后，一定会成就乔家酒楼和妙膳坊的传说。 乔振生面色复杂的看向白瑾兮，他们乔家占了大便宜了，他突然觉得只分给她乔家酒楼的一成，有点太少了。 “兮姐儿，以后乔家酒楼的收益分你三成吧！” 听到乔振生的话，白瑾兮一怔，抬头朝他看。 见他神色复杂，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原因。 白瑾兮笑眯眯道：“干爹这话太见外了，兮儿又不是为了乔家酒楼的钱来的，以后兮儿去酒楼吃饭，您别跟我收钱就行了！” 乔安安听到二人的话，瞥了二人一眼，头也不抬，边吃边说：“你们都别客气，爹，兮兮不要那两成，你给我呗？！到时候我拿来给兮兮买好东西！” 乔夫人拍了一下乔安安，笑着出声：“边吃边说不成样子！既然兮兮不要，那就投资给妙膳坊吧，你们姐俩用钱也方便点。” “嗯！这样好！” 乔安安嘴里塞得满满的，点头模糊出声。 “好，那就依干娘说的” 白瑾兮也点头答应下来，以后是一家人，分的太清反而显得太过冷漠。 看着乔安安开始舔盖子，乔夫人又轻轻拍了她一下，然后把自己面前没吃完的佛跳墙放到乔安安面前，示意她吃这个。 乔安安虽然爱吃，但是还是很心疼自家娘亲的，她笑嘻嘻的把陶盅推了回去，然后加速舔完了盖子，就开始吃其他菜了。 这一幕被萧褚逸看到了，萧褚逸看着眼前的盖子，发起了呆。 舔……还是不舔？ “逸……萧公子，老夫敬您一杯，您能参加我们乔府的认亲宴，实在是乔府的荣幸。”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突然听到乔振生的声音。 “乔老板您客气了，白小姐是我的朋友，哪怕她不请我，我还要自己来呢！” 他连忙举起酒杯，准备和乔振生碰杯。 “咳咳！” 白瑾兮轻咳出声，见其他人不解的看向自己，她有些脸红的开口道：“干爹，萧公子他不能饮酒。” 乔振生闻言连忙看向萧褚逸，见萧褚逸没有反驳，连忙说道：“萧公子，您用茶就行。” 然后吩咐下人，去把今年的明前龙井取来，给他冲泡上。 萧褚逸也不矫情，换成一旁的茶杯，和乔振生碰了碰杯，一口饮下。 喝完茶，萧褚逸又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主桌这些人可都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他不做声色的朝几人看去，见众人都在吃菜，没人看他，就假装拿起来陶盅喝汤，实际上偷偷舔了舔盖子。 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入站在他侧后方的暗八眼中，暗八一脸无语，心中腹诽这到底多好吃啊，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吃到…… 众人一番酒足饭饱，准备离去。 离开前，纷纷表示，等佛跳墙正式开售的时候，一定会去捧场的！ 第88章 表忠心 认亲宴结束后的第三日，妙膳坊和乔家酒楼很快就上了一道新菜——佛跳墙。 晌午，新品菜单挂出来的半个时辰后，两家店就坐满了锦衣华服的权贵，不由让人啧啧称奇。 路过的人闻到里面传出的香味，都不由驻足，深深吸气，那味道是人们闻所未闻的鲜美。 有人想打包一份带回家吃，可惜店小二明确表明只能在店里食用。因此不少人在店外排起了长队，结果短短两个时辰就把准备的佛跳墙卖空了。 掌柜只得亲自出来道歉，表示明日一定准备更充足。 被佛跳墙吸引来用晚膳的客人们虽然失望，但也没走，还是留下来品尝了店里其他的美食。 这一天，乔家酒楼和妙膳坊就赚了上百两银子，结账后，乔安安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 ----------------- 白府。 那日后陆以安搬去了外院，而云墨漪为了行事方便，留在了喜林苑。 “认亲宴那日，白瑾兮真的没出事？” 没听到预想中的白瑾兮丢脸的消息，云墨漪不甘心，她面色阴沉的和天冬确认。 “回夫人，奴婢这两日去街上打探消息，只听人说起过白瑾兮解除婚约的事情，还有就是乔家妙膳坊的新菜，再无其他。” 天冬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 认亲宴的消息外面是有一些的，但云墨漪预想中白瑾兮丢脸的消息全然没有，当日发生的其他的事情似乎都被人压了下去，没有半点水花。 云墨漪看向青黛，眸光一闪，她状似无意的开口。 “青黛，认亲宴那日你去大厨房拿点心时，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云墨漪知道青黛曾经在林蓉院里服侍的，因此对她并不信任，一些关键的秘密都是背着她的。 想到认亲宴那日陆以安的异常和白瑾兮的安然无恙，云墨漪觉得问题恐怕就出在那点心里。 那日回来后，她问过陆以安，为何会那般沉不住气，大庭广众之下对白瑾兮说出那样的话。 陆以安却说不知，只是当时心下有火，看见白瑾兮就烦的要紧，实在忍不住。 “回夫人，并无什么特殊，点心都是大厨房准备好的，奴婢只是去取了食盒回来了。” 青黛恭恭敬敬的躬身回话。 “哦？你没有打开看过？” 云墨漪眉毛一挑，突然狠厉的看向她。 青黛立刻跪了下去，急急回道：“奴婢不敢，请夫人明鉴！奴婢知道分寸，夫人是奴婢的主子，不敢做那背主之事。” 云墨漪沉默，凝眸看着青黛，也不让她起来。 直到青黛脸色发白，有些跪不稳了，云墨漪才轻飘飘的开口。 “你是个聪明的，应该能感觉到我对天冬和你的差别。你替我做一件事，只要事成，此后你就是我的心腹，如何？” 青黛立刻磕头。 “夫人请讲，奴婢一定尽力做好！” 此刻她也没其他办法了，只能先假意应下来，之后再想办法把消息传给半夏，让小姐决断。 “呵，很简单，你肯定能做到。我方才让大厨房给兮姐儿煮一碗燕窝，这里是一副‘补药’，你下在燕窝里送去毓秀斋，看着兮姐儿服下就行了。” 云墨漪起身，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从妆奁里拿出一小包药，转身递向青黛。 青黛悚然一惊，云墨漪这是在逼她立刻表态。 她猛的磕头。 “夫人，这药一旦下给小姐，奴婢就没命了！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求夫人换一个考验，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完成！” “怎么？这点小事都不敢做，也敢谈忠心？” 云墨漪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夫人，忠仆活着才对您有用，这下药之事一旦被查出来，奴婢必然会被送官，会没命的！” 青黛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停的磕着头。 “你只要把药下了送过去，我就会安排你出府，去庄子上躲几个月。等事情过去，你回来就是我最得力的心腹，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语毕，云墨漪悠然自得的把药包放到了桌上，然后悠然自得拿起茶杯喝茶。 她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随青黛选择。但是她喝茶时，透过手与茶杯缝隙投向青黛的目光却是一片冰寒，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云墨漪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青黛做与不做，她都会除掉青黛，她决不会再留这样一个不受掌控的奴才在身边。 “如此……奴婢愿为夫人一搏！” 青黛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心下琢磨一番，咬咬牙答应下来。 她亲自送去，至少可以提醒小姐危险，但若是云墨漪找别人去下药，那就是防不胜防了。 青黛对着云墨漪再一磕头，面露坚毅之色，她知道此行无论如何选择，白府都是容不下自己了，既如此，那不如遵从本心。 云墨漪露出满意的微笑，状似欣慰地朝她点了点头。 “很好，我看好你，事成之后你立刻来回报，我会在兮姐儿药效发作前送你离开。” “是！奴婢记得了！” 青黛点头，从桌上拿起药包揣入怀中，躬身行礼就要离开。 “等等，让天冬陪你一起去，她能帮你掩护一下，以防下药被人发现。” 云墨漪放下茶杯，招了招手，示意天冬跟着一起去。 “青黛下完药，你陪她送去毓秀斋。后面的事情交给青黛，你直接回来告诉我，我也好安排接下来送她走的事情。” “是，夫人。” 天冬躬身一礼，然后亲密的挽着青黛一起出门去。 云墨漪垂眸看向茶杯里上下起伏的茶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白瑾兮，你既然那么聪明，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怎么解决这难题。亲自除掉伺候你娘的一个老人，很难受吧？” 出了喜林苑后，天冬笑挽着青黛的手，开口调侃道：“青黛姐姐，我可真羡慕你，这事做成之后，妹妹我以后可要仰仗你啦！” 青黛神色淡淡，抽出自己的手臂。 “都是为夫人做事的，没什么谁仰仗谁的，伺候好夫人自然什么都有。” 天冬闻言也不恼，继续笑眯眯道：“青黛姐姐说的是，不愧是之前伺候白夫人的，格局就是不一般。” 青黛瞥了天冬一眼，没再理会她。 第89章 青黛的过往 到了大厨房，云墨漪吩咐的燕窝还没完全炖好。 天冬看了青黛一眼，自顾自的拉着孙婆子聊起晚膳的安排。 此时孙婆子背对燕窝，天冬面对孙婆子，正好可以看见灶上的情况。 青黛狠了狠心，她从怀中掏出那个药包，还特意给天冬看了一眼，然后手略有些颤抖的打开药包，悄悄下在了燕窝里。 全程她都让天冬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她很清楚，云墨漪派天冬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她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帮自己下药打掩护，更主要的还是要确定自己真的把药下了进去。 见青黛已经下药完毕，天冬也没再关注那边，依旧拉着孙婆子继续说着话。 直到孙婆子说燕窝已经好了，转身欲从灶上拿下来，天冬才停下话头。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咱们就把燕窝给小姐送去吧！” 天冬看着青黛把那盅燕窝放入食盒，她边说边往外走，示意青黛跟上。 到了毓秀斋院门口，天冬看着青黛拿着食盒进去，便转身向喜林苑走去。 ----------------- 叩叩叩…… 打开门，见到青黛拿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外，半夏连忙开口招呼。 “青黛姐姐你怎么来了？小姐，是青黛姐姐。” 青黛勉强的笑了一下，没有出声，跟在半夏身后进了毓秀斋正厅。 白瑾兮此时正低头看李煦光带给她的医书，没听见青黛的声音，她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抬起头看向青黛，就发现青黛面色发白，轻咬着下唇，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突然目光扫到她手中的食盒，白瑾兮瞳孔一缩，她探究地看向青黛。 “这食盒里是？” 青黛上前一步，把食盒搁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陶盅放在一旁。 “回小姐，这是……云墨漪让奴婢给您送的燕窝。” 白瑾兮敏锐的注意到青黛对云墨漪的称呼，不再是云夫人，而是直呼了她的名字。 “哦？云姨有心了。” 白瑾兮扬了扬下巴，示意半夏把燕窝给她拿过来。 “小姐……这燕窝……” 半夏也察觉到青黛的不对劲，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问题！ “既然是云姨的一番心意，那我得尝尝，也好让青黛去回话。” 白瑾兮颇有深意的瞥了青黛一眼，然后手心向上，对着半夏伸出右手，轻笑道。 “小姐，奴婢有话想说！” 青黛突然跪下，红着眼睛抬头看向白瑾兮，面露决绝。 白瑾兮收起脸上的笑意，也认真的回望过去，点点头，嗯了一声。 “小姐，奴婢的娘亲是……楼子里的。她在奴婢六岁那年，染上了那……脏病。楼子里不肯为她医治，把我们娘俩赶了出去。” 青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开口。 “后来奴婢的娘眼见不行了，奴婢求到了白家药铺……刚好遇见了白夫人。” “白夫人没有嫌弃奴婢的出身，安排郎中去给奴婢娘亲看病，只可惜奴婢娘亲福薄，没称到奴婢回来……” “白夫人得知后，不仅帮奴婢葬了奴婢娘亲，还收留奴婢进了白府，做了一个拾掇花草的丫鬟。” “这微不足道之事，白夫人恐怕早已忘记，但奴婢不能忘。白夫人有恩于奴婢，奴婢愿为白夫人保护小姐，万死不辞！” “云墨漪让奴婢在这燕窝里下了药，说奴婢下完药回去后，她会送奴婢出府躲藏，待风头过去再接奴婢回去。” “奴婢今日过来只是想提醒小姐小心云墨漪，再与小姐道个别。小姐，奴婢如此选择心甘情愿，您不用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青黛红着眼睛，边回忆边讲起她的过往。 白瑾兮心下叹息，青黛今日过来，只怕是存了死志。 “青黛姐姐，你起来吧，事情没到那个地步。” “半夏，你把那燕窝给我拿过来。” 白瑾兮依旧让半夏把燕窝递给她。 自古医毒不分家，如今她跟着李煦光学习医术的同时，也在学习毒术。 她想看看这里面下的药是何作用，再考虑该如何应对。 半夏听到青黛的故事，也是红了眼睛，她把燕窝递给白瑾兮，面上满是担忧，却没有开口。 她知道自家小姐必然有自己的成算，她只需要按小姐说的做就行了。 “小姐！” 见白瑾兮接过燕窝，就往嘴边送，青黛焦急的叫出声。 白瑾兮冲她安抚的笑了一下，“放心，我不喝，就闻一下味道。” 白瑾兮鼻翼微微抽动，仔细去辨别里面药粉的成分，然后惊讶的发现，这并不是她们以为的毒药，而是一种轻微的泻药…… 她皱了皱眉。 “云墨漪说你下了药之后要送你出府躲藏？不用等我毒发？” “嗯，她说毒发会有一段时间，这样奴婢才能被安全的送走。” 青黛低头回复道。 “好狠的云墨漪！她给你的不是毒药，是泻药。” 白瑾兮眸中划过一丝冷光，冷哼道。 青黛满脸震惊，“那她还让奴婢出府躲藏……” “是啊，她那么小心，怕是已经决心除掉你了，今日派你过来就是来恶心我。你若没说下药的事情，我就会中招。你若是说了，那你就是忠于我的人，事后她再除掉你，也会让我难受。真是好算计！” 哪怕青黛已经心存死志，此刻听白瑾兮说起云墨漪的算计，还是觉得心生寒意。 “小姐，那怎么办？奴婢就该当场反了她去，也省得让小姐难办！” 青黛想通了其中关窍，脸色发白，暗恨自己竟然成了敌人的棋子。 “无妨，你能来通知我，让我对她有个戒备，此事对我来说更重要。” “可您既然能分辨毒物，那奴婢来与否其实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白瑾兮抬手打断青黛的话，朝她安抚的笑了一下。 “抱歉青黛姐姐，方才你来的时候我还那般试探你，还望你不要见怪。” 青黛连忙摆手，“小姐言重了，奴婢见小姐如此谨慎，反而会更加安心些。” “青黛姐姐，白府你暂时呆不下去了，我让张泽送你去妙膳坊，那是我和乔安安共同的产业。你跟着乔家的掌柜学学经营，以后再开店，我也有人可用。只是暂时要委屈你，不能公开露面了。” 白瑾兮神色认真道。 如今让青黛回云墨漪身边，她必死无疑，既然她选择了自己，那么自己必然要保住她性命，那就只剩下把她送出府这一条路。 第90章 杖杀青黛 “奴婢不委屈！” 青黛激动的开口。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如今白瑾兮给了她一条活下去的出路，她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白瑾兮眼中寒芒闪过，她和云墨漪之间的债已经拖了够久了，现在自己逐渐羽翼丰满，身边有值得信赖的亲人、朋友和师父，也该对云墨漪出手了。 算算时间，过了今年冬天那件事之后，就该让云墨漪付出代价了！ ----------------- 与此同时，天冬已经回到了喜林苑。 她正在向云墨漪汇报青黛的事情。 “青黛把药粉都下进了燕窝，然后燕窝放入了食盒，送进了毓秀斋，这些都是奴婢亲眼看见的。” 云墨漪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她还有点作用，你去和车夫说一声，把马车停去后门，接上人之后，直接……” 然后云墨漪用手比在颈部划了一下。 这是要直接做掉青黛…… 天冬眸光闪动，恭敬的微微欠身，低头应声退下。 云墨漪实在是太狠了，自己帮她做了这样多的事，未来不知道会落个什么样的结局…… 天冬心下微寒，盘算着自己的未来，发现只有一条路，就是要抓紧陆以安。 云墨漪对陆以安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只要陆以安说要自己，正妻之位自己从来没肖想过，但一个妾的位置，总跑不掉。 到时候自己帮云墨漪做那么多事，绝对是她的心腹，将来陆以安新妇进门，云墨漪恐怕也是会支持自己去限制新妇的。 等她吩咐过车夫后，回到喜林苑的路上经过毓秀斋，竟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巨大的哭闹声。 想来是白瑾兮吃了燕窝，毒发了？ 天冬加快步伐，赶忙去向云墨漪回话。 ----------------- “你说什么？毓秀斋传出哭闹声？” 云墨漪听到天冬的话，音调瞬间抬高。 她很清楚自己给青黛的药是什么，如此，怎会有哭闹声？ 天冬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点头低声应是。 “青黛呢？你可见到她了？为何她还没回来？” 云墨漪皱眉追问。 “奴婢没见到青黛，奴婢以为……白瑾兮毒发出事了，所以就赶紧回来给您回话……奴婢怕耽误您的安排。” 天冬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嗫嚅的解释着。 “废物！我让你去通知车夫，青黛回来自然会让她直接去后门等着，还用等你来回话？！毓秀斋闹了这么大动静，你也不知去查探一番？！” 云墨漪气极，转头看到一旁的茶杯，拿起来狠狠朝着天冬砸过去。 “去！看看毓秀斋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遇到青黛，就让她直接去后门，不用来回话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云墨漪镇定下来，厉声吩咐道。 见云墨漪发怒，天冬吓得一动不敢动，任由茶杯里的茶水溅湿了自己的裙摆。 听到云墨漪的吩咐，她连忙应是，退了出去。 从喜林苑出来，一路上天冬陆陆续续看到一些下人也往毓秀斋赶去，似乎都是去瞧热闹的。 临近毓秀斋，天冬敏锐的注意到，之前凄厉的哭声已经消失了。 她拨开围在院外探头探脑的人群，朝院门走去。 边走边大声道：“夫人让我来瞧瞧这是怎么了？” 那些下人看向她的表情有些诡异，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互相拉扯着把路给天冬让开。 见到此情此景，天冬只觉越发的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心慌，觉得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啊！” 踏进院门，她瞳孔猛地一缩，吓得尖叫一声，倒退了两步…… 听到她的声音，院里的人都朝那边看去。 见是天冬，白瑾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张泽：“抬出去，随便葬了吧！” 然后她深深看了一眼天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回了正厅里间。 毓秀斋院子中央空地上，一个长凳上挂着一个人，背部臀部血迹斑斑，血液顺着凳子两侧流到地上。 之所以说是挂着一个人，因为那人已经全然没了反应，只是身体朝下的趴在凳子上，手脚自然下垂到地上，已然毫无知觉。 “青……青黛？这是怎么回事？！” 天冬通过那人身上的服饰看出来，正是迟迟未归的青黛。 她面无血色的看向一旁的半夏，声音颤抖地问。 “你来了？青黛她背主，竟然敢给小姐下毒，杖杀了。” 半夏看了一眼天冬，语带气愤道。 “这……她怎么敢的？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看着一动不动的青黛，半夏心里乱的不行，她看着白瑾兮长大的，对白瑾兮的性子最是了解。 那么心软仁善的人，如今怎会变得如此——狠厉。 勉强还记得自己来时云墨漪的命令，她强自镇定心神，开口问道。 “当然有内情！” 语毕，半夏朝着天冬逼近几步，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站定，眯着眼，眼中满是寒意的继续道。 “青黛说了，是云夫人指示的！在场的人不少，可都听到了呢！” 天冬悚然一惊，没想到青黛这废物竟然这么轻易就把云墨漪供了出来，更没想到半夏也竟然毫不遮掩的就此说了出来。 难怪方才自己过来的时候，那些下人那样看着自己…… 天冬努力克制住自己想避开的视线，回看向半夏，震惊的高声叫嚷道：“怎么会？！云夫人来府里四年，一直待小姐极好，怎会毒害小姐呢？！” 半夏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看向张泽。 “小姐还让你把她葬了，要我说就给她扔去乱葬岗！” 张泽原本面上一片冷然，听到半夏的话，他脸上的冰雪顷刻间融化，讷讷道：“小姐让葬了她……那还是葬了吧……” “哼！榆木脑袋，随便吧！赶紧拉走，别留在这碍眼，还要找人收拾院子呢！” 半夏轻哼一声，没好气的道。 张泽连忙称是，点了两个下人，用席子把青黛裹起来，然后一起抬了出去。 “你还在这干嘛？要帮我收拾院子？” 半夏看向天冬，很不耐烦的说道。 第91章 勾人的天冬 见半夏似乎对谁都一副气不顺的样子，天冬微微一怔，连忙开口询问，“方才你说青黛下毒，那小姐……” “当然没事，小姐学了点医术，闻出来那燕窝里有毒，自然没吃。” 半夏翻了个白眼，然后语带骄傲的说道。 借这个机会暴露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也是白瑾兮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如果继续装隐藏下去，云墨漪未来再想投毒自然也不会成功，但白瑾兮不想那么麻烦。 尤其是认亲宴那日，自己明明吃了那被下药的点心，却并未中招，云墨漪十有八九会猜到自己会医术，或至少身边有会医术的人看护了。 而且一次次面对她那明显的投毒，白瑾兮实在是膈应的紧，还不如明白的让云墨漪知道投毒害不到自己，也省得她再浪费府里的粮食了。 “小姐……会医术？！” 天冬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是啊，小姐天资聪慧，随便学学就很厉害。要不然这次岂不是要被那贱人得逞了？！” 半夏说到“那贱人”的时候，狠狠咬着后槽牙，明明应该是在骂青黛，但天冬莫名的就感觉她在骂自己和云墨漪。 “那……小姐可信了青黛的话？云夫人绝不会害小姐的！你可一定要劝劝小姐啊！” 天冬试探的开口，她迫切想知道此刻白瑾兮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真的信了青黛说的，是云墨漪指示一事。 “小姐当然没信，要不然我还与你在这说什么？！不过青黛说小姐将来会后悔的，她说云夫人一定会害死小姐的，说让大家都等着瞧！” 半夏貌似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劝小姐。 这话说的其实很有意思，这么多人都看到听到了，若是日后白瑾兮真的出了什么事，真是意外到罢了，但凡沾上人为，云墨漪都会说第一个被怀疑的。 天冬自然也想到了其中关节，她勉强笑了笑。 “如此便好，云夫人是听人说毓秀斋出事了才派我过来看看的，如今事情解决，我也该回去回话了。” “哦，慢走不送。我也该收拾院子了……唉，本来好好的，非有人要找死，脏了院子还得我收拾……” 说到这里，半夏突然抬头，目光锐利的扫视了院外探头探脑的人群。 “做下人的就要守自己的本分，别以为小姐是个善心的，就可以肆意触及底线。胆敢背主就直接发卖或者打死，决不轻饶！” 听到半夏的话，院外的下人们连连表示对小姐绝对忠心。 “行了，散了吧！” 随便半夏的话，围在毓秀斋看热闹的下人一哄而散，不敢再多做停留。 往日人畜无害的小姐，竟然说打杀就打杀了青黛，这般的果决，让 回到喜林苑，天冬把在毓秀斋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末了，她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开口道：“夫人，奴婢也不知白瑾兮何时学的医术，奴婢之前多次试探过半夏，她也从未透露过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消息。” 云墨漪坐在正厅主座上，听完天冬的汇报，面色黑沉，手中帕子绞的紧紧的，久久不发一言。 天冬就一动不动的跪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惹云墨漪更加不快。 “呵……” 良久，云墨漪松开帕子，突然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声中的寒意让天冬背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天冬低着头，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不愧是林蓉的女儿，这暗度陈仓的本事和她娘真是一模一样。” “你去前院叫安儿来找我。” 云墨漪看向地上的天冬，冷然开口。 “是！” 天冬连忙回道，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朝外急急走去。 ----------------- 走进前院，小厮和一些杂役都向天冬投来探寻的目光。 今日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云夫人身边的青黛对小姐投毒，被发现后反咬说是云夫人指使，被小姐杖毙…… 听上去跟戏本子一样跌宕起伏。 当时下人们散去后，早有那大嗓门的把事情经过传的全府都知道了，如今看到和故事主人公都要关的天冬，他们都好奇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天冬姐姐，那青黛到底是为何啊？” 有胆大的小厮调笑着出声询问 “滚！” 天冬翻了个白眼，懒得理那些人。 她攀上陆以安的事情阖府都知道，她的名声也因此受累，后宅都是云夫人管的紧些，没什么人敢在她面前瞎说。 可这前院不同，往日主要是管家在管，因此这边的小厮说话也更放肆些。 走到前院客房门口，天冬敲了敲门。 “公子，我是冬儿，我进来咯？” 天冬用甜的发腻的嗓音问了一句，然后推门进去…… 白府毕竟是富贵人家，客房的摆设还是比较讲究的。 先是一个小会客厅，里面有几张椅子和一张圆桌，用膳也是在这里。 再往里，隔着个小门，是里间卧房，摆着一个简单的书桌和椅子，供客人使用。 天冬扫视一圈，目光扫过空空的博古架时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这陆以安虽有些才名，但若没有云墨漪替他操持这一切，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秀才，自己身为白家小姐的大丫鬟，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他。 正当天冬满脑子胡思乱想时，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从里间传来。 天冬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故作惊喜，满眼倾慕的回身。 “公子！” 她赶忙迎上去，含羞带怯的行了个礼。 天冬这副模样陆以安很是受用，他在清阳县主那边伏低做小，时常让他觉得有些伤自尊。 而天冬这副看着自己仿佛看着全世界，极大的满足了陆以安的大男子主义。 “冬儿，你怎么来了？” 陆以安伸手去扶天冬，天冬立刻腿一软就歪倒在他怀里，然后又赶忙用手轻轻的推了推他，好一副欲拒还迎。 “夫人有事找公子。” “我娘？” 陆以安听闻是云墨漪找，皱了皱眉。 他的一切都是云墨漪一手安排的，从前他年纪小，再加上云墨漪的安排都很妥当，因此他也不觉什么。 可如今白府的事情，云墨漪连累他屡次吃瘪，他便有些心生不满了。 “哼，我娘不找我，你就不来见我了？” 陆以安被天冬弄的心痒痒的，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攥在手心摆弄着。 第92章 陆以安的婚事 “呀！公子……您怎么……” 天冬的手骤然被陆以安握住，羞得满脸通红，娇嗔出声。 “那你说，我娘不叫你来，你自己想不想来？” 陆以安不依不饶，把天冬揽到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天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努力压抑想把他推开的念头，声如蚊蚋。 “冬儿……也想公子了，只是平日不得闲，想也见不到公子……” 陆以安听到想要的答复，满意的在天冬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正色问起云墨漪找他所为何事。 “这……冬儿也不确定，只不过，方才青黛被小姐……打死了。” 天冬敏锐的察觉到陆以安对云墨漪态度的转变，眸色暗了暗，然后乖巧的回复道。 “什么？！” 陆以安有些震惊，声音不由得挑高。 “青黛做了什么，让白瑾兮下这般重的手？” “这……” 天冬貌似想起什么，身子不由一抖，在陆以安怀中瑟缩了一下。 “你说，有什么事本公子护着你！” 陆以安出声安慰。 对于天冬，他更多是当成一个识趣且有趣的玩物。 小事情他自然愿意出手护佑她一二，但若是大事，陆以安眸光闪了闪，她还不值得自己付出太多。 “公子……” 天冬这次来，本就有几分勾引陆以安，让他更心疼自己的心思。如今听到陆以安的安慰，也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她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满眼感动的抬脸看向陆以安，断断续续的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青黛是……受夫人指示，去给白瑾兮下毒的。可事情被白瑾兮发现了，于是就把青黛杖毙了……” “夫人之前安排，不管青黛行事成功与否，都会……除掉她……公子，冬儿怕……” 天冬把头埋到陆以安臂弯里，颤抖着双肩，那副脆弱的样子瞬间惹得陆以安怜爱不已。 他轻轻抚着天冬的发顶，放柔了声音。 “别怕，我娘知道你是我看中的人，她不会这么对你的。好了，我们走吧，让我娘等久了反而不好。” 得到陆以安确切的答复，天冬心下一松，未来如何还不确定，至少无大事发生的话，陆以安就是她的靠山了。 “嗯……都听公子的。” 天冬缓缓抬起头，红着眼圈依恋的看向陆以安，声音极尽温柔。 ----------------- 喜林苑中。 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青黛被白瑾兮打死了，天冬又是个心大的，去了前院半晌还没回来。 “呵，天冬这贱蹄子，还敢肖想我的安儿！早晚把她也收拾了！” 云墨漪此时面沉如水的喝着有些凉了的茶水。 又等了片刻，终于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随即是两人的脚步声。 “夫人，公子来了！” 天冬一进门，就连忙恭敬的行礼，回话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 云墨漪面露不悦，皱眉看向天冬，低声呵斥。 天冬仿佛被吓得一抖，垂下头讷讷的说不出话，求救的目光悄然投向一旁的陆以安。 “是儿子在习字，还差一点收尾，就让天冬等了一会儿。” 刚刚那般温存了一番，此刻陆以安自然是要维持住他男子汉值得依靠的形象，主动回了一句。 云墨漪眸光一闪，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陆以安和天冬，也没再发难，挥挥手，示意天冬去换一壶热茶来。 眯眼看着天冬离去的背影，云墨漪淡然出声：“玩玩就行了，你可别真动了心，记住，你的正妻之位是县主的。” 陆以安勾了勾唇角，随意的一耸肩。 “母亲说过多少次了，儿子自然记得的。只不过这天冬着实有几分情趣，儿子想向母亲讨了做个小妾。” 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云墨漪眉心一皱。 之前陆以安和天冬走的近，她是知道的，她看的很清楚，不过是天冬主动贴上来，而自家儿子不拒绝占占便宜罢了。 如今陆以安竟然主动提出要纳天冬为妾？ 这贱蹄子还真会笼络男人！ “此事无妨，看县主容不容得下她吧。不过县主产下嫡子之前，你可不能乱来。” 云墨漪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时间还早，到时如何谁说得准呢？ “行，儿子就和您说一声，您别把她做别的用了就行。” 云墨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就此揭过。 “安儿，娘找你来是为了你将来的事。” 云墨漪面容一肃，对陆以安道。 “你知道咱们来白府的目的的。如今你和白瑾兮的婚约解除，之前的道路已经走不通了……” “娘，等我迎娶了清阳，还愁没有一个好未来吗？” 听到云墨漪又在安排他的人生，陆以安不耐的打断云墨漪的话。 云墨漪压下心中的不悦，尽量温声说道：“安儿，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娘和你顾叔叔定下你与县主的婚约是有条件的？” 陆以安微微一怔，他还真忘了！ 一直以来太过习惯云墨漪替他安排好一切，以至于他把目前享有的一切都看做理所当然。 云墨漪捕捉到儿子一瞬的愣怔，叹了口气。 “唉……安儿，你和县主的婚约，是以我们拿下白家为前提的。可如今这婚约没了，你和白瑾兮当众翻脸，我们必须得想别的办法了。” “娘，儿子不懂，顾叔叔为何不能直接夺了这白府，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呢？武威王可是我们北方的无冕之皇……” 这是陆以安一直不明白的，顾玉良是武威王的长子，在北边那绝对是只手遮天的存在。明明说句话就会有人来替他覆灭白家，何必让自己来接近白瑾兮，谋夺白家的财富呢？ “噤声！这也是可以浑说的？！” 云墨漪厉声喝止，她紧张的探出头看了看门外，然后才一脸严肃的对陆以安说道：“即便是武威王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有些事情你我可以做，但他们若是做了，反而会惹来滔天的麻烦。” “儿子一时头脑混沌，说了胡话，母亲放心，儿子定会注意，绝不再犯。” 陆以安被云墨漪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抿紧了双唇。 第93章 再次背叛 云墨漪放缓了神色，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安儿，娘一定会给你谋取一份最好的未来，你只要按娘说的做就行了。” 陆以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副默认的态度。只是心里却升起一丝厌烦。 一直都要按母亲说的做，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别的成年男子哪怕没有娶妻，也有几个通房丫鬟了，而他因为云墨漪的各种“安排”，至今唯一走的近的就只有个天冬。 天冬也有自己的目的，自然不会让陆以安轻易得逞，所以别看陆以安在外面才名远播风光无限，可如今，他还未经人事…… 云墨漪自然是不知自己儿子心中所想，沉吟了一下，继续道， “如今你和县主的婚事不能变，这得靠你自己了。再过一年多就是乡试，以你的才学，必定能高中头榜。娘希望你能争取一下解元，这样我们才能与县主门当户对。” 听到云墨漪张口就是解元，陆以安神色一滞，眼珠转了转，斟酌开口。 “娘，儿子虽然有把握中头榜，但这解元……说不得还要看天意。” 他这几年住进白府后，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确实浪费了不少心力在迎来送往的人际交际上。 如今虽然还在书院名列前茅，但书院的先生已经几次提点过他，让他不要取得一点成绩就满足，让他不要掉以轻心。 “安儿，如今我们对你顾叔叔并无任何助力，你中解元我们才有谈判的资本。或者……” 云墨漪突然收住话头，眸光闪烁，上下打量了一番陆以安。 “你若有本事让县主心甘情愿成为你的人，生米煮成熟饭，那娘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替你求顾叔叔认下这门亲事！” 陆以安本来还在发愁乡试的事情，如今听到云墨漪这番话，他神情一松。 “嗯，这也是条路……” “夫人，公子，请用茶。” 此时天冬提着烧好的热水壶回到喜林苑，她给茶壶里添上热水，然后用托盘托着茶壶和茶杯走了进来。 “娘，儿子想讨了天冬做个通房丫鬟。” 陆以安看到天冬，突然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啊……” 天冬似是没有想到陆以安会这么说，她惊叫一声，羞红了脸。 “天冬，青黛如今不在了，晚上我这不没人伺候，你就搬过来住，以后就不用回毓秀斋了。” 云墨漪眼眸中划过一丝冷厉，她看了一眼天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天冬走到云墨漪面前行了个礼，转身退下的时候，悄悄冲着陆以安投去一抹娇羞的媚眼。 “安儿，你和县主成亲之前，不要考虑通房的事情……” 天冬还没走远，云墨漪的声音隔着门传入她耳中，让她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 她咬咬牙，轻轻一跺脚，神色坚毅的朝毓秀斋走去。 ----------------- 此时的毓秀斋中，只有白瑾兮和半夏二人。 张泽去安排“下葬”青黛的尸身了。 “小姐，您之前一直藏着会医术的事情，如今为何又要我主动挑明呢？” 半夏不解的问。 方才天冬来探听情况的时候，半夏是故意透露自家小姐医术不错，可以分辨毒物的。 “我不说她应该也猜到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况且……” 白瑾兮放下手中的医书，看向她。 “我也不想让她再用下毒的手段。她是害不到我，但我担心她会害到你们。总不能你和张泽吃任何东西前都先让我辨别一番吧？” 说到后面，白瑾兮弯了眉眼，她想到那个场面，觉得有些好笑。 “小姐……我又拖累您了。” 半夏则想的比较多，有些失落的喃喃道。 “停！别瞎想了，就算没有你俩，我也要和她挑明的。此事与我之后的安排有关。” 白瑾兮没骗她，是真的和之后的事情有关，因为今年冬天，那场可怕的瘟疫就该来了…… 为了能救下那些重要的人，她的医术是必然要曝光的，甚至这段时间，她已经想好了要去仁心堂以药王谷神医传人的身份，替人免费看诊。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半夏皱了皱眉。 “这是谁来了？这个时间？小姐，我去看看。” “一起吧！总归是来找我的。” 白瑾兮放下医书，站起身，在半夏的陪同下缓步走到外间。 “小姐……” “你来做什么？” 天冬和半夏几乎同时开口。 白瑾兮走到主位坐下，然后示意半夏去沏壶茶来。 “你是要搬去喜林苑了吧？如今青黛没了，那边确实需要人，这我方才到是疏忽了。” 白瑾兮不紧不慢的开口，她方才确实忘了这茬，如今见到天冬，才想起这回事。 只是…… 天冬的表情似乎透露着另外的信息。 “小姐……奴婢舍不得小姐。” 天冬眼圈一红，似要落下泪来。 白瑾兮一怔，这几年天冬已经默认是云墨漪的人了，也再未提过想回自己身边，今日这是怎么了？ 见白瑾兮没有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天冬一狠心，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姐，奴婢知道在您眼中，奴婢就是个卑劣的背叛者。奴婢不否认……” “呸！背主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赶紧滚，别在这算计小姐！” 半夏听到天冬直白的话，气的涨红了脸，伸手就去推她。 “半夏，让她把话说完。” 白瑾兮叫住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开口。 天冬被半夏推得歪倒在地上，此时见白瑾兮开口制止，半夏退到了一旁，这才爬起来继续道。 “小姐，云墨漪将来肯定要离府的，届时奴婢怕是也会被一同赶出去。奴婢只求小姐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给奴婢一条活路！” “云墨漪最是看重陆以安，小姐若想报复这几年她给您添的堵，奴婢愿意做小姐的枪。” “如今陆以安想纳奴婢为妾，云墨漪找借口拒绝了，奴婢想为自己争一争，也能为小姐出口气，只求小姐赏奴婢一个机会。” 说完，天冬伏在地上，恭敬的磕下头去。 第94章 我想娶半夏 听到天冬的话，白瑾兮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她。 “情分？你攀高枝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记得什么情分。” “小姐，奴婢当初确实起了另攀高枝的心，但奴婢并没有真的害过您，最多只是替云墨漪打听些您的消息。” 天冬眸光闪了闪，辩解道。 “没有亲手害过我，可不代表你没有帮着别人害过我。” 白瑾兮并不松口，只是心中如何考虑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小姐，您此次帮了奴婢，奴婢以后必将报答您！云墨漪再有什么计划，奴婢一定想办法报告给您，奴婢知道张泽会点功夫，您就让他来找奴婢取情报就行！” 听天冬提到张泽，半夏瞪圆了眼睛，狠狠的看向她。 “我考虑一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或许我会帮你一把。不过，我并不保证这件事。” 白瑾兮思忖片刻，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抬起茶杯喝了一口。 天冬虽然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复，但如今，至少有转圜的余地，这个结果她也算满意，便又磕了一个头，起身回房收拾东西，搬去了喜林苑。 “小姐……您真让张泽去找她啊？我信不过她！” 见天冬走了，半夏急急开口。 白瑾兮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又喝了口茶。 “你是信不过她？还是信不过张泽啊？” “小姐！” 半夏红着脸娇嗔道。 “话说你俩如今怎样了？可商量了何时成亲啊？” 白瑾兮眨了眨眼，满脸戏谑，打趣红的像只煮熟的虾子的半夏。 “小姐，我和您说正经的呢！” 半夏羞恼的跺了跺脚，试图拉回话题。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人生大事不是正经事吗？我可等着张泽来找我提亲呢！这都好久了，他要是没那心思，我可要给你寻别的青年才俊咯！” 白瑾兮瞥见了张泽进院门的身影，稍稍抬高了声音。 “他就是个木头……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指望他主动提亲……” 半夏面露微微的苦涩，其实她也一直在等张泽提亲，这事情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主动吧？ 不过她也能猜到张泽的想法，张泽或许是想再攒攒钱，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她。再加上小姐还受人钳制，她和张泽其实也不想给小姐额外找麻烦。 “小姐，青黛已经送去了妙膳坊，小的已经交代掌柜的教她如何经营。” 沉浸在纷杂心绪中的半夏突然听到张泽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嗔怪道：“你走路连点声响都没有，吓死人了！” 张泽没有反驳，朝她宠溺的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没被人看到吧？” 白瑾兮出声询问。 “小姐放心，小的让人把青黛抬进马车就回去了，之后是小的自己送的人。” 白瑾兮点了点头，略一沉吟，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此事做的很好，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也没赏过你什么。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说。” 张泽表情沉稳，闻言，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右手握空拳放在左胸前。 “小姐，小的确有一事相求。” 半夏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推他，“小姐问你要什么，你还真说啊？” 张泽跪的直直的，向来对半夏百依百顺的他，这次却没有起身，而是看了一眼半夏，神色认真的看向白瑾兮。 “嗯，你说。” 白瑾兮对此已有预料，她也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回看张泽。 张泽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张泽想向小姐求娶半夏！小的一定会好好待她，此生定不负她！请小姐成全！” 半夏猛地看向张泽，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用手捂住嘴，身体颤抖，说不出话来。 “你能保证吗？” 白瑾兮面色严肃的盯着张泽的眼睛，一字一顿。 “小的从很久以前就爱慕半夏，只是一直不敢表露心声，承蒙小姐抬爱，让小的学会了一身武艺，这才敢表露心迹。小的以命起誓，此生定会爱她护她周全！” 张泽眼露温柔的看向一旁的半夏，见她眼泪顺脸颊流下，有些心疼的抬了抬手，似是想替她拭泪，只是碍于彼此身份，又收回了手。 白瑾兮见状开心的笑了起来，眼中悄然泛起泪光，从前世到如今，糟心事被自己一点点解决，好事一件件发生，如今看到半夏和张泽即将修成正果，她真的太开心了。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中满是笑意。 “哎呀，这个我说了不算，得问问半夏——愿不愿意嫁呀？” 她促狭的朝着半夏挤了挤眼睛。 “我……我愿意……” 半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吸吸鼻子，嘤咛一声，羞得不敢再看二人。 “什么？我没听清啊！” 白瑾兮故意逗她。 “小姐，半夏说愿意！” 半夏求助的看向白瑾兮，俏脸通红，眼中带着点点泪光的模样，让张泽的心都化了。 “哟，这还没成亲，就护上啦！很好，以后也要这样，知道吗？” 白瑾兮打趣道。 “是！小的领命！” 张泽大声应是，白瑾兮虽是打趣着说的，可他的表情和神态都表明了此时他再认真不过。 “好！等我和张叔打声招呼，给你们寻个良辰吉日，给你们成亲。” 半夏闻言，见事情已定，自家小姐也不再打趣自己。 她上前两步，主动拉住张泽的手，他瞬间红了脸，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木讷的木头。 半夏拉着他走到白瑾兮面前三步远的地方，恭敬的跪下，给白瑾兮磕头。 “半夏，谢过小姐！” “张泽，谢过小姐！” ----------------- 晚膳后，管家张叔来到毓秀斋，主动与白瑾兮说起张泽和半夏成亲的事情。 由于二人都是府里的，而半夏又没有家人，便决定一切从简。 先交换信物。 待选定良辰吉日后，半夏从毓秀斋出嫁。 白瑾兮十分大方的许诺要送二人一套房子用做婚房，只是暂时白瑾兮身边没人能用，因此等他们成亲后，暂时住在府里一个空院里，等以后再搬出去。 第95章 再次分别 这一天太过跌宕起伏，夜晚，白瑾兮独自睡在她那紫檀雕花拔步床上，难得的失眠了。 不过失眠的人何止她一个，这一晚白府里的很多人都心思纷乱难以入睡。 第二日半夏来伺候白瑾兮起床，主仆二人看见彼此的黑眼圈，都噗嗤的笑出声来。 用过早膳，白瑾兮让张泽备车，她要去妙膳坊探望青黛。 昨日虽然用药粉勾兑出血浆的颜色，让她的伤看上去足够致命，可为了让青黛“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白瑾兮不得不让张泽控制着力度，装模作样的打了几板子。 ----------------- 马车照例停到了妙膳坊的后门，白瑾兮和半夏戴上帷帽，下了马车，推门进去。 “哟！小丫头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萧褚逸一袭青衫手拿折扇的站在院子里。 “楚……萧公子。” 这是认亲宴他亮明身份以来二人第一次见面，白瑾兮感觉有些拘谨。 虽然之前也知道他是逸王，白瑾兮该怎么怼他就怎么怼他。可如今他的身份放到明面上，她竟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不是说了，让你叫我褚逸吗？” 萧褚逸皱了皱眉，这么有趣的小姑娘，他可不希望变得和别人一样，对他只剩谄媚和畏惧。这也是他一直隐瞒，哪怕二人是交心的朋友，也没想过要告知她真实身份的原因。 “之前不觉得，但现在感觉叫你褚逸怪怪的……要不还是叫你萧褚逸吧？” 白瑾兮试探的看向他，她觉得叫褚逸好像有点……过于亲近了。 “行，都随你，你要是愿意，继续叫我楚公子我也不介意。” 萧褚逸满不在乎的说道，然后伸出扇子，敲在了白瑾兮头上。 白瑾兮骤然被敲的一愣，然后下意识瞪了回去。 “这就对了，在本公子面前不用装那大家闺秀的样子。” 萧褚逸灿然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来的正好，我在凉洲城也呆了三四日了，该准备启程回京城了。” 白瑾兮闻言一愣。 “这么快？” “要不是为了参加你的认亲宴，我就直接回京了。” 萧褚逸挑眉看向白瑾兮，脸上仿佛写了明晃晃的几个字，我够意思吧？！ 白瑾兮心下腹诽：是为了认亲宴还是为了她的药膳啊？ 这认亲宴都过了三天了，这人就呆在妙膳坊里每顿饭不重样的大吃大喝，都没空去找她叙旧…… 哦，不对，有重样，那佛跳墙是每顿都吃！ 似是看出了白瑾兮脸上的不信，萧褚逸笑容一僵，轻咳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 “小丫头，你赶紧把店开去京城吧！一想到回宫后再也吃不到你这药膳，我就……唉……” 萧褚逸夸张的叹了口气，这话他说的是发自肺腑的。 “嗯，是有这个打算，等我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好的吧！那样我才能放心离开凉州城。” 听到白瑾兮提到府里的事情，萧褚逸笑容一敛，他把下巴杵在折扇上，思索片刻后缓慢开口。 “得罪清阳县主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武威王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对付你的。至于云墨漪和陆以安……” 他顿了顿，继续道：“干脆花点钱送走吧，外人眼中，她是临危受命帮你撑起一方天地的恩人。哪怕付出点财物，能把人安然送走，也不是坏事。” 白瑾兮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有些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白瑾兮迈步朝里走去，没过一会儿，她拿着一个瓷瓶出来，交到了萧褚逸手里。 “这是我跟着我师父学做的解毒丸，针对一些常见的毒都有效，哪怕遇到不对症的，也可以帮助压制毒性，足够你来找我解毒了。” 她跟李煦光学医这段时间，非常关注毒术方面的内容，也根据自己的记忆，针对前世瘟疫的症状，做了几颗解毒丸。 她不知道到时候萧褚逸会在京城还是会再回前线，有解毒丸傍身，总归更安全些。 “真是没白交你这个朋友，神医的解毒丸可是千金难求，你就直接送我一瓶……” 萧褚逸看着手中青白色的小瓷瓶，轻笑一声。 “谢了。” 眼露柔色，小心翼翼的把瓷瓶踹入怀中。 白瑾兮难得见他露出温柔的一面，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错开眼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他的感谢了。 “既然告过别了，那我这便走了，省的告别时间太长，惹小丫头掉眼泪！” 萧褚逸吹了声口哨，追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追风，你那不靠谱的主人就交给你咯！” 白瑾兮朝着追风打了声招呼，向上伸手想摸摸它的头。 也不知追风听懂没有，它温顺的低头，让白瑾兮的手落在它的脸上，就仿佛在点头一般。 “主子，行李拿来了，这就启程吗？” 暗八拿着两个大大的行囊，一边挂到追风身上，一边询问萧褚逸。 “嗯，走吧！再耽搁下去，就赶不上约定回宫的时间了。” 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萧褚逸坐在追风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瑾兮。 “小丫头，这个给你！” 他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块圆形玉佩，随意的朝白瑾兮丢过去。 白瑾兮吓得连忙伸手去接，确认自己拿稳了，她抬头朝着萧褚逸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去看手中的玉佩。 “这是……逸？” 玉佩一面雕着龙纹，另一面是一个笔锋潇洒的“逸”字。 “嗯，萧字皇室玉牌不能给你。给你的是本王的玉佩，象征你是本王护着的人。对普通人没啥用，但是官面上的事，它可以对你有些帮助。” “这太贵重了……” 白瑾兮闻言，立刻想把玉佩塞还给萧褚逸。 “小丫头，给你你就拿着，遇到事情别自己扛，直接用它。可别让我知道你有我的玉佩，还会吃亏，那我可是会嘲笑你的！” 萧褚逸控制着追风的马缰，往旁边挪了几步，戏谑的开口。 然后不等白瑾兮反应，他一拉马缰，绕过白瑾兮，出了妙膳坊的后门，飒然离去。 “小丫头！真想感谢我，赶紧把妙膳坊开到京城去！走了！勿送。” 随着马蹄声远去，萧褚逸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 白瑾兮快走几步出了后门，目送萧褚逸的背影远去…… 第96章 出师考验 萧褚逸和追风消失在视线中，暗八也骑着马消失在人群中。 “小姐……” 半夏有些担心的出声，上次萧褚逸离开时，主子有多不舍她可是还记得的。 白瑾兮闻言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走，去看青黛。” 见到白瑾兮的笑容，半夏怔了一瞬，她仔细分辨白瑾兮的笑容，确认没有任何勉强的成分，这次放下心来，用力点了点头。 几人回到了妙膳坊，朝着后厨旁边的一个小院子走去。 这个小院子是白瑾兮专门给自己留出来的，平日里她和乔安安就在这里见面，商讨店铺以及其他的事情。 昨日张泽送青黛过来，就先暂时安排在院子里的厢房了。 嘎吱…… 门被推开，白瑾兮带着半夏走了进去，张泽由于是男人，不方便进去，就留在门口看着。 白瑾兮检查过青黛的伤，确定只是皮肉有些淤青，皮肤并无破溃，也没有伤及筋骨，便嘱咐她这段时日若是在妙膳坊里出面，就戴上帏帽，对外说是乔府派来的丫鬟就行。 一行人中午留在了妙膳坊。 之前认亲宴上半夏和张泽都没机会品尝的佛跳墙，白瑾兮这次大方的给他们二人一人上了一盅。 在半夏和张泽的啧啧称奇声中，三人用完了午膳，然后驱车前往仁心堂。 ----------------- “师父，我想开始接诊病人，您觉得是否可行？” 白瑾兮找到李煦光，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李煦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一沉吟，便提出要对白瑾兮考核一番再做决定。 “这里有以份脉案，是为师当年诊治过的奇症，你开个方子给我看看。” 说完，他找来纸笔，直接写了满满一张纸，递给白瑾兮。 白瑾兮接过来仔细端详，很快就皱起了眉。 因为这脉案上的情况显示是很简单的风寒，可根据患者的描述，病情反复，甚至有时突发的症状是前后冲突的。 “你可以好好思考一番，今日离开前把方子交给我就行。” 李煦光见白瑾兮似乎被难住了，眼中精光划过，慢悠悠的开口。 说完，他背着手走回了仁心堂的诊室。 “脉象为浮脉和紧脉……时而发热，时而发寒，口苦，有暴食欲……” 白瑾兮仔细看着每一个字，逐字分析可能会造成那个情况的原因，结果越想越混乱。 “白姑娘，你这是？” 正当白瑾兮陷入一片混乱时，突然听到了普智大师的声音。 她赶紧抬头，行礼微笑道：“大师，我师父给我出了一道题，说是当年他诊治过的一个奇症，让我开出方子……” “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脉案和病人口述的症状有冲突的地方，病人情况多变，实在有些摸不清头脑。” 说道后面，白瑾兮面露难色，有些怅惘。 “唉……可能是我医术不到家，还需要再跟着师父多学一阵子吧……” 普智大师闻言，满含深意的笑了一下，开口道：“药王谷的传统，出师独立看诊之前，都得解决师父给的一个奇症。看来你师父是觉得你可以出师了。” 白瑾兮闻言一怔，看向普智大师。 “敢问大师，师父给的奇症自古以来是同一例吗？” 普智大师微笑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那……是否所有弟子都是一次就开出了正确的药方？” 白瑾兮眸光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满眼期待的看向普智大师。 “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白瑾兮也笑了。 “原来如此，谢谢大师，弟子明白了。” 普智大师微笑摆手，表示不用谢，然后飘然离去。 白瑾兮走到一张桌子前，把纸平铺，提笔写下了一个方子——荆防败毒散。 这是针对风寒感冒的典型方子，最多见也是最常用，是所有大夫都知道的一个方子。 待白瑾兮写完，拿起那张纸准备交给李煦光时，却发现李煦光和普智大师并肩站在不远处。 普智大师依旧一副高僧模样，眸色淡然，面含慈悲的微笑。 李煦光则是一脸不痛快，不时白普智大师一眼，似是不满他帮白瑾兮把考题变简单了。 “师父！这是徒儿的方子，您请过目。” 白瑾兮恭恭敬敬走到李煦光面前，双手托着药方递过去。 李煦光矜持随意扫了一眼这方子，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开口道：“说说吧，为何选这个方子，这方子可和患者说的一些症状对不上。” 白瑾兮收回手，看着手中的方子，满眼自信。 “徒儿以为，当病患的叙述与脉案相左时，应以自己诊的脉案为主。” “有时病人过于紧张，会把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当做病症。当然并不是说就完全不考虑病人的陈述，而是要找到产生那些情况的原因，一切确认后再开方子。” “就像您教我的第一课，没把握的时候，就不能开方子，既然开了方子，就代表有把握！” 白瑾兮的声音斩钉截铁，已经颇具名医的风采了。 李煦光摇头叹气。 “唉……师弟啊，你对小丫头太好了，被你这么一点拨，她自然就会发现问题所在了……我还想先让她为难一阵，我再告诉她答案，让她懊恼一下呢！” 白瑾兮有些无奈，这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完全不沉稳，总喜欢逗弄自己。 “师父，如此……徒儿是不是可以接诊病人了？” 白瑾兮赶紧拉回正题，今日她出府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和师父确认自己将来接诊的事情。 “小丫头急什么？这点耐心都没有？为师可要重新考虑你是否适合接诊病患了！” 李煦光板起脸，拿起师父的派头教训起白瑾兮来。 “师父教训的事，徒儿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向师父您学呢！只是想着您在这边，徒儿给人看诊也心里有底气些。要不然徒儿如此年轻，怕是没人信徒儿呢！” 白瑾兮赶紧哄自家师父，李煦光的性子她早已摸清了，正事上他一丝不苟，但一涉及到其他事情，他就是一个老小孩，得哄。 “咳咳！” 李煦光闻言，轻咳两声，努力压制住上翘的嘴角。 “既然如此，那今后为师的病人就由你我二人共同看诊吧！” 终于，李煦光松了口，也算是承认白瑾兮可以出师了。 第97章 过年了 庆德二十二年，元月初一。 凉州城内到处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红艳艳的炮竹，百姓家房檐下挂着干辣椒和腊肉，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 人们走街串巷去拜年，大人们闲话着家常，说起过去的种种和对未来一年的期待。 孩童们都穿着艳色的新衣，跟着大人见人就拜，收了一份又一份的压岁钱，笑的见牙不见眼。 到处都是一片欢腾的景象。 白府里一改前三年的死气沉沉，也挂上了红灯笼。 即便云墨漪和白瑾兮各有心思，在过年这几天，二人也是难得的没有起任何冲突。 毓秀斋里，此刻半夏头上戴着一支春带彩翡翠蝴蝶发簪，正在白瑾兮面前晃来晃去。 “小姐，喝点茶吧！” 白瑾兮终于忍不住了，她把目光从医书上移开，无奈又好笑的看向半夏。 “好啦，我知道啦！张泽送了你一支簪子，簪子漂亮极了！” 往日羞涩的半夏许是已经习惯了身份的变化，闻言只是笑嘻嘻的看向自家小姐，猛地点了点头。 张泽的父亲张管家对她很是满意，张家一家人都待她很热情，如今她和张泽已经交换了庚帖，正式定了亲，在官府备了案。 “嘿嘿，小姐，这人往日里看的那般木讷，没想到他也会送姑娘家礼物！” 半夏开心的和白瑾兮分享收到礼物的喜悦。 “张泽，听到没有，往日可以多送送半夏礼物，瞧她高兴成什么样子！” 白瑾兮无奈的把手中医书放到一旁，拿起半夏送来的茶杯，抿了一口。 “嗯，往后她喜欢什么，我都给她买！” 张泽站在门口外面，看着半夏嘿嘿傻笑。 白瑾兮抬手扶额，这一定了亲，她身边的两个得力干将就变成小傻子了…… 她虽然活了两世，可是对男女感情却是知之甚少。 若是所有男女动情都会变傻，那她可要考虑一下是否要爱上别人了！ “小姐，您想什么呢？” 半夏好奇的开口询问，白瑾兮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哦，没什么。就是想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拜年，领走我这准备的红包。” 白瑾兮收回思绪，朝半夏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一旁桌子上两封厚厚的红包。 “呀！小姐新春快乐，祝小姐新的一年平安顺遂，如意安康！” 半夏机灵的立刻盈盈下拜，说起早就想好的吉祥话来。 “小姐新春快乐，平安顺遂，如意安康！” 张泽也站在门口对着白瑾兮行了个礼，跟着半夏说道。 白瑾兮噗嗤一笑，别看张泽办事很靠谱，说话这方面，他还是木讷的像个木头，只会学着半夏说。 半夏听见他的话，也是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故意把表情弄得很夸张，满眼期待的看向白瑾兮。 “好好好，给你红包。” “张泽，你也过来，给你红包！” “谢谢小姐！” 二人异口同声道。 接过红包，二人惊异于入手的厚度，摸上去里面竟像是有一些纸。 张泽把红包揣进怀里，就要回门口继续站着。 “不打开看看吗？” 白瑾兮出声叫住了他，然后又看向半夏。 “你也一起打开看看吧！” 半夏和张泽面面相觑，狐疑的重新掏出红包，缓缓打开…… 两个红包里都是一张折了几折，有些发黄的纸，上面似乎有些字。 二人小心翼翼的将纸展开，待看到上面的字时，都有些惊住了。 张泽那份是一张地契，是一个离白府不远的一个两进的宅子。 白府位于凉州城中心偏东一些的位置，这一片都是富贵人家，这位置的宅子，绝对不便宜！ 而半夏手中的，则是一间商铺的地契，位置稍稍偏一点。 “之前说过，要送你们一个宅子的，如今算是兑现了。将来你们成亲后，也就有自己的家了。” 白瑾兮认真的看向张泽。 “至于这商铺，是我拜托干娘转让给我的，每年也能赚上百两银子，将来你有银钱傍身，我也放心些。” 白瑾兮又转向半夏，轻笑道。 “小姐……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们不能……” 半夏慌忙从张泽手中拿过房契，和自己这张叠在一起，想放回白瑾兮身旁的桌上。 “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们在我身边支持我，让我有勇气面对一切困难。” “你精心照顾我，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都记在心里。张泽为我学武，差点彻底伤了身体。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你们若是不收，那我以后就不用你们了。” 白瑾兮半是劝慰，半是威胁。 半夏和张泽都清楚，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疏远二人。但白瑾兮真诚的心意他们感受到了，互相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拿回了各自的地契，再给白瑾兮行了个礼。 “谢谢小姐！我们愿为小姐做任何事，万死不辞！” 白瑾兮赶紧起身扶起二人，然后嗔怪道：“什么死不死的，大过年的多不吉利。都不许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是！小姐说的是！” 半夏和张泽高声回道，声音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好了，张泽你去备车，我要去乔府待一天，晚膳后回来。你们二人将我送过去之后，就去玩吧，难得过年，给你们放一天假。晚膳后来接我就行。” 张泽应是，然后出门去准备马车了。 半夏给白瑾兮梳了一个简单的双丫髻，发髻上绑了漂亮的红绸和雪白的兔毛球，身上穿着鹅黄色加粉白的，同样点缀白色兔毛球的襦裙，披着一个大红斗篷，看上去就像一个年画娃娃长成的仙子。 白瑾兮转了一圈，玩笑着问半夏：“怎么样？能不能要到大红包？” 半夏看着自家小姐，猛地点头。 “太能了！小姐真的太好看了！我若是有钱，一定都给你塞红包里！” 噗嗤，白瑾兮忍俊不禁。 “收了我的大红包，这嘴果然更甜了。走吧！刚给了你们大红包，我也得去找我干爹干娘和干姐姐讨我的那份了！” 第98章 新年礼物 张泽驾着马车停到了乔府正门口，乔家人正在门口送别来访的客人。 半夏先下马车，回身去扶白瑾兮。 此时眼尖的乔安安已经发现了半夏的身影，立刻蹦蹦跳跳的跑了来。 “兮兮！你可算来了！” 白瑾兮从马车里钻出来，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姑娘向自己伸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她伸出双臂，一边一个，被二人“架着”跳下了马车。 “安安，新春快乐！” 白瑾兮笑嘻嘻的说着，然后伸出右手，手掌朝上，这动作不言而喻，是在讨要红包呢！ 乔安安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一向比自己成熟稳重的白瑾兮，竟然也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动作，不由笑出声。 “哈哈哈，兮兮你太可爱了！我没想到你一来就讨红包啊！哈哈哈，你的那份还在屋里呢！” 这边乔安安笑的开怀，动静自然传到了乔家大门口那边。 乔振生和乔夫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见白瑾兮望向他们，他们也露出慈爱的笑容，远远冲她点了点头。 白瑾兮转身叮嘱半夏和张泽，好好玩一天，晚膳后来接自己就行，然后和乔安安手拉着手，往大门走去。 “哟，这是谁家的小仙女啊！” 乔夫人率先张口，打趣道。 白瑾兮笑嘻嘻的看着她。 “当然是干爹干娘家的小仙女！兮兮愿干爹干娘新岁平安如意，福禄绵长，日增高寿，事事称心！” 说着就要跪下磕头，被乔夫人赶忙一把拉住。 “这么漂亮的衣服，在这里跪脏了多可惜，等回府里再拜也不迟。” 白瑾兮笑着点点头，然后乖巧的和乔安安站到了一旁，陪乔家夫妇接待来访的宾客。 咳咳…… 乔振生咳嗽了两声，那客人连忙表示不用多送，转身上了马车。 “是不是受凉了？咱们快进去吧！” 乔夫人有些担忧的看向乔振生。 乔振生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清了清嗓子道：“无妨，就是被刚刚的冷空气呛了一下。” “干娘别急，等下回到屋里，我给安安还有您和干爹一起诊个脉。” 白瑾兮听到乔振生的咳嗽，也是蹙了一下眉，然后连忙掩去眸中的忧色，只说给几人都诊个脉瞧瞧。 前世的乔振生就是过段时间去世的，具体什么时间白瑾兮不清楚，只知道是疫情刚开始没多久，就听说了乔家酒楼的当家人染疫去世…… 这次她一定要把众人身体都调养好，决不能让前世的事情再重演！ “你这孩子不用这般严肃，是你干娘过于小心了，我一个壮年男子，难道连点风都吹不得吗？” 乔振生捕捉到白瑾兮某种一闪而逝的紧张，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出言宽慰。 “干爹，我诊脉很快的，您要是想让我们安心，就听我的！我可是神医的徒弟！” 白瑾兮心下微暖，冲着乔振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得意的说道。 “好，就听你的！一家三个管家婆，唉……” 乔振生夸张的叹了口气，可实际上，被妻女如此关切，他心里可是受用的紧。 进到乔府，四人直接朝着乔夫人的锦绣堂走去。 乔振生和乔夫人在上首主位坐下，然后白瑾兮和乔安安拉着手，一起上前跪下，磕头拜年。 然后结束的动作竟是出奇的一致——二人都是伸出右手，手心朝上，笑嘻嘻的看着乔家夫妇。 动作做出来之后，乔安安和白瑾兮也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乔振生和乔夫人也看得忍俊不禁，摇头笑两个小姑娘太能搞怪了。 乔振生掏出两个厚厚的红包分别递给二人。 乔夫人则是拿出两套漂亮的金镶红珊瑚的头面，两套头面只有细小差别，就是在角落里用花体字分别做了一个安字和兮字，不仔细看可能都不会发现。 “谢谢爹娘！” “谢谢干爹，干娘！” 二人异口同声道。 起身后，乔安安刚要走开，就从眼角的余光看到白瑾兮摊开的手转向了自己…… “你的红包我准备啦！这就取过来！” 乔安安无奈的一耸肩，然后快步朝里间走去，没过一会儿，她又捧着一个小盒子走了回来。 “你打开看看！” 乔安安满脸兴奋，催促白瑾兮打开看看她的礼物。 白瑾兮狐疑的看了看她，接过那个盒子，看了看盒子四周的样子，然后伸手去开盒子。 里面竟然是一本薄薄的册子，看上去很新。 白瑾兮把册子翻到正面，《食疗本草》！ 字迹是乔安安的字，可内容却让白瑾兮感到惊喜。 “安安，这是……” 乔安安见白瑾兮确实很喜欢她的礼物，得意的一扬下巴。 “我厉害吧？这是我让我爹派人去山里收来的，原件人家不给，但是允许誊写一份。” 白瑾兮激动的不得了，她之前的那本药膳书没什么名气，是白家祖上一点点收集来的方子。可这《食疗本草》不同，它可是很着名的一本药膳经卷。 “这……” 白瑾兮激动之余，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肃，看向乔振生。 “干爹，如今安安也有药膳方子了，我的那些……实在不值一提。这五五的分成，兮儿是万不敢收下了。” 乔振生无奈的笑了笑，没有立刻回复白瑾兮的话，而是对着乔安安道：“你看，我就说你这礼物会让兮姐儿难办吧？还不如拆分开每次从她两三个呢！” 乔安安吐了吐舌头，拉过白瑾兮的手，来回晃着耍起来来。 “兮兮，你这就太见外了！要不是你提出卖好吃的药膳的思路，我们哪能想到这些啊。你要是不收那分成，那我也不收，反正我必须和你拿的一样！” 白瑾兮无奈，还想推辞，乔夫人微笑着开口。 “兮姐儿就别推辞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楚？你要是妙膳坊不肯收多，那我就让你干爹把乔家酒楼的收益多分你点。” “这……那好吧，兮儿谢过安安，谢过干爹干娘！” 白瑾兮感动不已，点头收下乔安安的礼物。 第99章 天灾还是人祸 一番嬉闹过后，白瑾兮再次提出给三人诊脉。 三人欣然应允。 乔夫人和乔安安都稍稍有些体寒，白瑾兮直接让她们吃当归生姜羊肉汤，如今正好是冬季，吃点羊肉生姜也可以驱寒。 至于乔振生，白瑾兮给他诊脉时格外仔细。 见她皱着眉头，从左手腕换到右手腕，然后又陷入沉思不说话。 乔夫人和乔安安都有些慌了。 “兮姐儿，你干爹可是有什么不妥？” “兮兮，你快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白瑾兮犹豫的抬起头，看向几人，想了想，开口道：“干爹他，非常健康。” ？？？ 乔家三人听到这话，都是满脸问号，不解的看向白瑾兮。 既然是非常健康，那为何她会是那般沉重的表情？ 这里面的原因，白瑾兮还真不好和她们说，总不能说乔振生马上就要病死了，可是现在看上前，他一点病的征兆都没有吧？！ 为了安三人的心，白瑾兮挤出一抹笑容，温声解释道：“抱歉啊，我只是突然想到之前接触到的另外一个病患的事情。干爹确实十分健康，如果想吃药膳，就吃些温养的就可以了。” 见白瑾兮表情认真，似乎不是在宽慰众人，乔家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兮兮，这大过年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开开心心的把年过好就行啦！病患的事情，年后你再操心！” 乔安安貌似毫不在意的轻笑道，可话中关切之意还是明确的传达给了白瑾兮。 “嗯，是我不好，吓到你们了。我自罚……” 白瑾兮抽了抽鼻子，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嫣然一笑，继续道：“我自罚吃光所有的佛跳墙！” “好啊！你这丫头敢算计我的佛跳墙！” 乔安安瞬间跳了起来，伸手过来呵她的痒。 两个姑娘笑闹到了一起，把方才那略微沉重的气氛彻底打破。 午膳过后，乔安安去午休，白瑾兮自己坐在湖边水榭里。 乔家下人在亭子里的石凳上铺了一块裘皮垫子，在一旁起了一个小火炉，炉上温着一壶热水用来泡茶。 白瑾兮手捧着一杯热茶，抬头远眺，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前世瘟疫刚开始的时候，染疫的都是年弱体病的老年人和小孩。壮年人、尤其是那些权贵富商之家，鲜少有人染病。 这也是乔振生的突然暴毙，会引起轰动的原因。 可今日给乔振生诊脉，他身体完全健康，这就让白瑾兮不得不担忧，今生他会不会如前世一般，毫无预兆的暴毙…… 乔振生的暴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正当白瑾兮想的出神，丫鬟来报，说白小草来了。由于乔家夫妇和乔安安都在午休，所以丫鬟只得来寻白瑾兮。 “我跟你去迎她。” 白瑾兮把有些凉了的茶杯放回桌上，然后起身跟在丫鬟身后，往大门口走去。 “兮兮！” “小草！” 两个姑娘远远看见对方，都小跑着朝对方迎过去。 “你怎么来了？” 白瑾兮拉过白小草的手，发觉她的手有些凉，连忙低头给她哈气。 白小草目光一暖，笑着说道：“我去白府找你，结果下人和我说你来了乔府，我就过来了。” 白瑾兮拉着她的手，往湖边水榭走去，边走边吩咐丫鬟再拿个炭盆过去。 “冻坏了吧？这拜年也不急于一时，而且也应该是我去给大伯家拜年，你这急急的跑来做什么？” 白瑾兮心疼的埋怨着。 到了水榭里，白瑾兮让白小草坐到火炉边，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让她捧着暖手。 待丫鬟把新的炭盆拿来摆好后退下，白小草突然正了神色，一脸严肃的开口。 “兮兮，马上就要到……”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能听到，才继续道。 “我记得乔老板他……大概还有一个月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白瑾兮闻言，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开口道：“我记得那事呢……方才我给他诊脉，发现他极其健康，按理说不该那么快染疫，更不该那么快就……” “你是说……这里面有问题？” 白小草很警觉，重生前她尝尽了人间苦楚，也导致如今她的性子极其谨慎。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以现在的情况看，干爹不该出事。” 白瑾兮摇了摇头，沉着脸道。 “那……会不会是乔家酒楼的竞争对手？或者是乔家有什么仇人？” “竞争对手自然是有的，但是应该不至于下那么毒的手，而且，即便对方想出手对付干爹，干爹对着那些人，断不会掉以轻心，让对方轻易得逞的。” 白瑾兮想了想，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见白小草担忧的看着自己，白瑾兮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不用这样，这一世已经有很多事情改变了，如今既然我们提前有了防备，这次我一定会想办法护住大家的！” 白小草见白瑾兮眉心挤出了深深的印痕，她伸手去抚平，温声安慰道：“兮兮，你也不用这么大压力，如今神医大人也在凉州城，那场瘟疫能不能流行起来都说不准呢！” “嗯！也是！既然你来了，我也给你诊个脉吧！在那之前，务必得把你们的身体都调理到最佳状态！” 白瑾兮朝她微笑一下，然后伸手去拉过她的手腕，自然的把手搭到了她的腕上。 “嗯，身体健康，之前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体虚也缓解了！不错，可以成亲生子咯！” 说到最后，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白瑾兮眼珠一转，开起玩笑来。 白小草微微一怔，她本来很认真的听着白瑾兮分析她的身体状况，这最后一句着实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瞥了白瑾兮一眼，然后伸手掐住白瑾兮嫩嫩的脸蛋，往两边轻轻一拉。 “小妮子敢打趣起我来了？！我看你也很健康，什么时候找个妹婿给我瞧瞧啊？” 白小草柳眉一挑，狠狠瞪了白瑾兮一眼，只是眼中的戏谑之色，暴露了她此时放松下来的心情。 第100章 敌袭 “等我家的事情安定下来，我是要招个赘婿的，小草你已经及笄了，大伯没着急帮你相看吗？” 提到招婿，白瑾兮面上全无羞涩之意，她早已想好今生不求爱情，但求安稳。 听到白瑾兮的问好，白小草也收起了嬉笑之意，淡笑着回答：“我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本身就对爱情也没什么期待，如今才找到家人，我还想多在家里呆两年。” 白瑾兮明白她的意思，她和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前世遇人不淑，已经消磨掉了她们的少女情怀。如今，都只想安稳度日，别受伤害就行了。 “小草，不如你也和我一样招个赘婿？这样你还可以留在家里，相信大伯和堂兄一定愿意的。” 白瑾兮想了想，认真提议道。 白小草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家与你家不同，你有家财有产业，自然有好的儿郎愿意入赘。我爹只是个武馆教头，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做我家的赘婿的。” 听到白小草这样说，白瑾兮眸光闪了闪，似是有了算计。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逸王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我记得他……” 白小草见气氛有些沉闷，飒然一笑，转移话题问起了萧褚逸的现状。 尽管今生二人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她还是很关心萧褚逸的。 “嗯，他回定北城了，我之前给他了一些解毒丸，希望可以帮到他吧……” “嗯……” 随意聊了会，下人来报，乔安安醒了，二人便往乔安安的院子走去。 ----------------- 南月边境的定北城。 虽然是大年初一，可定北城里全无过年的景象，最外围的城墙有些残破，有大片的城砖被熏黑，城墙下有些碎石块，是之前北齐投石车投来的碎石。 城内兵营的帐篷中躺着不少伤兵，体表焦黑，哀嚎不断，忙碌的医官正跑来跑去的挑伤重的救治。 往年虽然冬天北齐也都会象征性的攻打一番定北城，但每到过年的时候，两国都会心照不宣的休战两天。 可昨日年三十的晚上，正当南月军队围着篝火吃百姓自发送来的年夜饭时，碎石破空声和岗哨示警同时响起…… “敌袭——” 待众将士披甲冲向城楼时，有一大块城墙已经被砸出了个缺口，随之而来的火油把刚刚赶到那里的军士泼了个正着，然后被接踵而来的火箭矢点燃…… 萧褚逸如今是定北城的都指挥使，负责整个定北城的防卫，见到城墙破损，守城军士被活活烧死，目眦欲裂。 “开城门！跟我杀！” 他不顾上方不断落下的碎石和火雨，身先士卒冲出城门，朝着北齐军杀了过去。 南月将士在萧褚逸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很快就摧毁了北齐的投石车，随后继续冲杀北齐的军队，很快就把他们杀的溃散逃跑。 确定北齐军队溃败，彻底回撤，萧褚逸才面色阴沉的领军回城。 接下来一晚，军民共同努力，把损坏的城墙尽力修补，把没被烧死的伤员救回营帐，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卫所中，萧褚逸书房的门被敲响，一个年轻的男声从门外响起：“大人，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 “进。” 萧褚逸沉声说道。 一夜没睡，他此刻显得有些憔悴，胡子拉碴，有淡淡的黑眼圈，脊背却依旧挺的笔直。 “二牛，情况如何？” 年轻的传令兵推开门走了进来，闻言恭敬的行了个军礼，汇报起如今汇总的情况。 “回大人，城墙已经修补了大半，暂时不会对内城构成威胁。守城的军士死了五十三人，重伤十九人，轻伤一百三十五人。出城杀敌的军士死了七十九人，重伤五十五人，轻伤三百六十四人。” 听到传令兵汇报的伤亡情况，萧褚逸皱眉。 “昨日岗哨是谁当值？为何没有提前发现敌军情况？” 萧褚逸神色严肃，若不是没有提前发现敌袭，北齐的投石车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靠那么近，也不会有城墙上的惨状了…… “回大人，当值的王麻子父子……已经自尽了……” 传令兵面色复杂，他既恨王二麻子的懈怠，也为之感到悲哀。 “大人，北齐这些年从未在过年这几天发动攻城过……王麻子才松懈了，他的家人……” 发生了这种玩忽职守导致城门差点失守的事情，王麻子父子两条命是绝对不够的赔的，他们二人自尽，也是希望可以给家人求条活路。 萧褚逸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传令兵不必再说下去。 “唉……” 萧褚逸面色复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就连他自己也没觉得北齐会在昨夜发动攻势，可毕竟……作为岗哨，就得负担起应有的责任。 王家父子自尽是可怜又可悲，可被烧死，被敌人杀死的其他军士就不可怜吗？ “王家剩下的人控制起来，调查有无问题。如果没问题，男丁充军，妇人安排去后勤。” 萧褚逸到底没狠下心，还是决定从轻发落。 “大人仁慈，小的替王家人谢过大人！” 传令兵有些激动的行了个军礼，他叫李二牛，自从他娘亲去世后，就独自一人来了定北城，因为年纪小，所以大家都照顾他，给他安排了个相对安全的传令兵的职位。 由于年纪和王麻子的儿子相仿，又是一起从的军，一起参加的新兵训练，所以二人关系很好，总去王麻子家“蹭饭”。 “下去吧！让王家人也别想太多，好好为国效力。” “是！” 李二牛兴奋的推门出去，想把这个消息赶快告诉王家人。 “主子，您还是太心软了。” 暗八从里间走出来，叹息了一声。 “唉……那对父子也是命不好，扪心自问，如果是我去放哨，昨夜的情况也可能会比往常更松懈……” 按照军法，王家父子的所作所为定性为通敌叛国都不为过，这样的罪名，是应该全家连坐，诛三族的。 如今他只是把王家人全部充军，绝对是从轻发落了。 “主子，您如此放过王家人，恐怕会有人不服……” 第101章 瘟疫 萧褚逸听到暗八的话，叹了口气。 “若有人不服，我会将王家人都派往最危险的前锋营，让他们以命相搏来赎罪，只是女眷这边，这样发落我觉得够了。战争本就是我们男人的事情！” “可万一……” “到时再说！” 见萧褚逸心意已决，暗八没有再劝，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 想起昨晚的敌袭，萧褚逸觉得有些蹊跷。 “北齐几十年来，从未在这个时间发动过攻城。今年冬天还没往常冷，北齐不至于陷入严重的饥荒，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如此急切攻城呢？” 萧褚逸一边摸着下巴思考，一边开口。 暗八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帐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一闪身藏进了阴影里。 笃笃笃！ 急切地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 “进！” 萧褚逸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开口让人进来。 李二牛开门进来，脸上满是泪水，他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禀……禀大人！王、王家五口人……自尽了！王大娘说，说……不让大人为难……” 萧褚逸愣在原地，看着李二牛哭红的眼睛，心绪复杂无比。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心软，不适合当这个都指挥使？连个妇人都比自己看得清楚…… “既如此……就把王家人葬在一起吧……” 萧褚逸叹了口气，沉声开口，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示意李二牛退下。 “暗八，本王或许真的不适合领军……我这次回京述职，是不是应该让父皇派其他人来做这个都指挥使？” 暗八注意到萧褚逸脸上的失落，出言安慰。 “主子，您侠义心肠，好为弱者出头，只不过军队这种只讲军纪不讲人情的地方，怕是铁石心肠的人更合适。” “行了，不用绕着圈子劝我，我明白你的意思。” 当夜，萧褚逸上书，奏请皇上派合适的将领接手，他在交接后回京。 ----------------- “求父皇成全！” 南月皇宫御书房里，一个身着银甲的身影跪在御案前，挺拔的腰身诉说着此人的决心。 微微的沙哑，全然盖不住女子清越的嗓音。 “小四，你这是何苦呢？” 身着黄袍的南月皇坐在椅子上，叹息看着眼前的女儿。 “父皇！沈靖是在抵御北齐的战场死的，如今老八既然想找人交接，儿臣自认为最是合适这个位置！” 四公主萧颐玥，受兄长三王爷的影响，从小就喜欢习武，少年时经常偷跑去军队玩，结识了少年将军沈靖。 二人青梅竹马，长大后被皇帝赐婚，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萧颐玥与沈靖夫唱妇随，一同出征过数次，皆是大胜而归。 可唯独几月前，皇后突发疾病，萧颐玥担忧母亲，没有跟沈靖一同出征，偏偏那次，沈靖被敌军针对，困死沙场…… 萧颐玥得知消息后崩溃痛哭，这几月就在公主府里闭门不出，连年夜饭也未曾出席。 如今她得到消息，萧褚逸自请回京，便直接穿戴盔甲，入宫觐见。 “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让老三作为督军陪你一同去。” 见萧颐玥执拗的跪在面前，一副自己不答应便不肯起的架势，南月皇终是松了口。 “父皇，您是知道儿臣的本事的，不需要麻烦三哥……” “此事就这么定了，如果你想去前线，那就带上老三，朕知道你想为驸马报仇，只是朕也得为朕的子民负责，只要你的军令没有问题，老三不会是你的阻碍。” 南月皇打断萧颐玥的话，派三王爷萧褚元去督军，在他看来是有必要的。萧褚元是萧颐玥的亲哥，且二人都是从小习武，武功高强，遇到什么事还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尤其是如今萧颐玥的情况，刚刚痛失驸马，最是容易受激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有萧褚元看着，也能保证萧颐玥不会做出糊涂的决定。 “是……儿臣领命！” 见南月皇神色严肃，萧颐玥清楚此事绝无转圜余地，便点头应下，领了圣旨便告退去找萧褚元。 第二天，二人就带着一百护卫奔赴定北城。 几日后，萧褚逸见到了带着圣旨而来萧颐玥和萧褚元，他和三王爷萧褚元关系极好，和萧颐玥也有些接触，和二人交接过后，便放心的准备启程回京。 临行前，萧褚逸把白瑾兮赠予的解毒丸分了两颗给萧颐玥和萧褚元，并嘱咐二人，如果一旦中毒或是重病重伤，可以去凉州城寻白家药材铺的白瑾兮。 ----------------- 庆德二十二年，二月初八。 仁心堂中，李煦光把白瑾兮单独叫到一旁，递给她一封信，然后低声说了几句话。 “师父，您今日就要走了吗？” 白瑾兮有些不舍的看着李煦光。 边关的消息传到了朝堂，北齐爆发了瘟疫，所幸发现的早，定北城严防死守，没有让疫情进到南月境内。 南月皇派人去药王谷请神医出山，以备不时之需，于是李煦光收到了药王谷的来信，让他速去京城。 “嗯，出师考验你早就通过了，这段时间你我共同诊治病人，你也从未出过差错，为师对你是放心的。既然南月皇急请为师入京，想必也是有大事发生，耽误不得。” 虽然药王谷在江湖上处于超然的地位，但毕竟是身在尘世中。如今皇帝派人急请，虽并未言所为何事，但皇权还是需要尊重的。 白瑾兮眸光闪了闪，她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前世死了那么多人的瘟疫爆发了…… “师父，那您办完事，能否赶紧回来？” 经历过前世的惨状，白瑾兮还记得乱葬岗上那层层的死尸，哪怕如今医术得到了身为神医的师父的认可，她还是心里没底。 李煦光洒脱一笑。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突然变得粘人了？放心，等你及笄的时候，为师会回来的。” 白瑾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自己的担忧。 她满怀心事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开口道：“在师父身边徒儿觉得安心，师父办完事就赶紧回来吧，徒儿给您做好吃的！” 难得见白瑾兮这小女儿模样，李煦光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他笑了笑，点头应道：“行！那为师尽量早点回来！” 第102章 做些准备 送走了李煦光，白瑾兮和普智大师说了一声，提前结束了当日的看诊，然后让张泽驾车，赶往白崇武家。 白小草听见敲门声，见是白瑾兮，连忙把她迎了进去。 “兮兮，你怎么来了？” 认识白瑾兮以来，她一直很忙碌，尤其是最近几个月，白瑾兮妙膳坊和仁心堂两处跑，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很少见她来白崇武家。 白瑾兮拉着白小草的手一边往她的屋里走，一边吩咐张泽看好门，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见白瑾兮神色严肃，白小草怔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嘎吱—— 关上房门，白小草看向白瑾兮。 “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白瑾兮神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嗯，八成是，方才我师父收到急信，说北齐爆发瘟疫，皇上急请他入京。” “我们需要做准备什么吗？” 白小草问道。 “我想让你们离开凉州城，去京城躲一躲。” 白瑾兮满脸严肃，语速急切的说道。 她很怕自己护不住这些人，如果找个理由，让她们躲去京城，恐怕会安全很多。 白小草瞳孔一缩，也紧张起来。 “这么严重？以你的医术也没办法吗？” “我不知道，心里有些没底。” 白瑾兮有些犹豫的回答。 前世瘟疫是被控制住的，想来是李煦光出手了。 如今李煦光说她可以出师了，李煦光的那些书她也都看过记下来了，可关心则乱，白瑾兮不愿身边的人有半点闪失。 白小草看出了白瑾兮眼底的犹豫，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兮兮，我相信你，你可是神医传人！” 随后她又微敛了笑容，继续道：“况且，万一有些事……是人为的，我们在你身边反而更安全。” 白瑾兮回给她一个笑容，然后垂眸思索片刻，终是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嗯，我信！” 和白小草商量完事情，告诉她接下来多囤粮，然后主要收清热解毒类的药材，白瑾兮就匆匆告辞了。 接下来，她还要去一趟乔府与妙膳坊，这些事情不能和李煦光说，但如今李煦光走了，她可以拿李煦光当借口，把瘟疫的事情透露给乔家人和青黛。 由于妙膳坊比较顺路，白瑾兮先让张泽驾车赶往妙膳坊后门。 青黛此时正戴着帷帽坐在妙膳坊正堂里，一边学习掌柜待人接物，一边观察食客的状态。 突然看到白瑾兮从后门一闪而过，她连忙起身，往后走去。 “小姐，您怎么来了？” 走进白瑾兮的房间，青黛摘下帷帽，行了个礼，柔声问道。 “张泽守着门外，别让人靠近，我有话和青黛嘱咐。” 白瑾兮点头回礼，然后面色严肃的吩咐道。 刚刚在白崇武家，白瑾兮就让张泽半夏守门，如今赶来妙膳坊，又让张泽守门，二人便明白，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张泽沉声应是，然后干净利落的走到门外稍远处站定。 屋内就剩三个姑娘，半夏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只是神色严肃的站在一旁。 青黛则有些疑惑挨到看看半夏，又看看白瑾兮。 想了一下，在心里组织好语言，白瑾兮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得到消息，北齐爆发瘟疫了。凉州城离边界不远，我们得做好万一的准备。” 品出白瑾兮话里的意思，青黛悚然一惊，俏脸顿失血色。 “小姐，您是说凉州城可能爆发瘟疫？” 瘟疫这个词是非常可怕的，它会大量传染，会带来大量的死亡，常常也伴随着饥荒与混乱。 白瑾兮严肃的点了点头。 “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我需要你提前做些准备。” 白瑾兮的镇定感染了青黛，让她心神稍定。 “小姐，您吩咐，奴婢一定做好万全准备！” 白瑾兮走到桌案前，铺开一张纸，然后示意半夏研墨。 她提笔写了一些方子，和一些药材，待自己阴干后交给青黛。 “这些方子可以强身健体，让人不那么容易生病，从今日起，妙膳坊暂时主推这几样药膳，降低价格，让普通人也能吃得起。” “另外这些药材都是清热解毒的，你们这段时间多囤些粮食和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白瑾兮事情交代完毕，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定住。 她回身看向青黛：“瘟疫的事情先不用宣扬出去，你自己知道就好，免得引起恐慌。掌柜的那边，你就说是我安排的试新菜就行。” 青黛连忙应是，然后把白瑾兮送到后门，看着她上了马车，才拿着这张纸，匆匆找到掌柜，把白瑾兮的吩咐传达过去。 ----------------- 白瑾兮到乔府的时候，刚好是午膳时间。 乔夫人和乔安安听闻白瑾兮来了，连忙吩咐厨房多做两道菜，并让下人加副碗筷。 “兮姐儿今日怎么来的如此突然，早知你来，我就让你干爹用过午膳再去店里了。” 乔夫人拉着白瑾兮坐到餐桌边，笑眯眯的说道。 乔振生平时都在乔家酒楼坐镇，因此并不在府里。 “干娘，麻烦您派人把干爹叫回来，兮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们讲。” 白瑾兮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乔振生叫回来再说。 毕竟乔振生见多识广，心思深沉，这等大事，尤其事关他的生死劫，还是他在场一起商量更稳妥。 乔夫人见白瑾兮满脸严肃，也不由紧张起来，她放下筷子，叫来管家。 “立刻派人去酒楼找老爷，就说兮姐儿有急事，让他立刻回来。” “是，夫人。” 管家立刻找来一个年轻的小厮，看上去很是机灵。 他低声吩咐几句，就见那小厮步履匆匆的往外门方向走去。 “干娘，您先用膳，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兮姐儿收到了一些消息，想立刻告知干爹而已。” 见乔夫人有些心神不宁，筷子放下就没再拿起，白瑾兮给乔安安使了个眼色，开口劝道。 “是啊，娘，您不动筷子，我们也不敢动筷子，总不能一桌人看着菜大眼瞪小眼吧？” 乔安安接收到白瑾兮的眼神，也忙在一旁插科打诨起来。 第103章 乔家的应对 见乔安安和白瑾兮都关心的看着自己，乔夫人冲二人露出一个笑容，拿起公筷，给二人一人夹了一筷子各自爱吃的菜。 “瞧我，还没你们两个丫头沉得住气。来，先吃饭吧，都动筷子吧！” 乔夫人终于恢复正常，乔安安和白瑾兮这才轻松一笑，热络的吃了起来…… 大约过了两刻钟，三人用完膳，刚让下人把碗碟都撤下去，乔振生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兮姐儿！发生什么事了？！” 乔振生对白瑾兮是有一定了解的，她是个有谋略，沉得住气的姑娘，如今她竟然让人来找自己，那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乔振生当时正在店里用午膳，吃了一半听到家里下人来报，让自己尽快回去，也顾不得继续用膳，放下筷子就乘着马车赶了回来。 “干爹！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屏退左右。” 白瑾兮连忙对着乔振生行了个礼，然后看向张泽和半夏。 不等白瑾兮开口，半夏直接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张泽主动走了出去。 白瑾兮看到张泽主动站在门外院子的中间，以护卫的姿态宣告此处不可靠近。 半夏则走到门外就停住了，看着乔府下人也都纷纷鱼贯而出，她才把门关上，然后听到她的脚步声往外又走了几步。 “兮姐儿，什么事怎么严重啊？” 乔振生和乔夫人此刻脸上也堆满了严肃，方才白瑾兮说没什么，乔夫人差点就信了，如今看来，这可不是没什么！ “干爹，北齐爆发瘟疫了，我师父今日已经出发去往京城了。” “瘟疫？！” 乔家三人异口同声道。 乔振生声音稍沉，意外有，但并不是很紧张，随后陷入了沉思。 乔夫人则是有点慌张，毕竟瘟疫这事太可怕了。 乔安安的声音最尖最亮，惊讶中仿佛还有丝兴奋。 乔夫人不满的瞥了乔安安一眼，开口询问道：“兮姐儿可知北齐瘟疫的情况如何？可严重？” 白瑾兮点了点头。 “应该是比较严重的，要不然皇上也不会专门派人把我师父叫去京城了。目前貌似还没传到南月，但凉州城离北齐边境不远，不过两三日的脚程，若定北城出现感染，必定会灾民往凉州来。” 白瑾兮假装都是自己的猜想，把前世会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干爹干娘和安安的身体都很健康，您们在府里不要出门，应该不会有事。只是……” 说到这里，她眸光闪了闪，露出一抹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兮姐儿你尽管说。” 乔夫人连忙追问。 “只是，我担心会不会有人趁机害人……” “你是说云墨漪？她敢！” 乔夫人想到之前认亲宴上云墨漪对白瑾兮的种种算计，眼睛一瞪，那模样似要吃人。 白瑾兮微微一怔，心里划过一股暖流，没想到此刻乔夫人第一个担心的会是自己。 “干娘，我会医术，一般人害不了我。我是担心树大招风，干爹的生意做的这么大，会不会有竞争对手趁机对付乔家……” 白瑾兮看向乔夫人，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振生？” 乔夫人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乔振生。 “嗯？” 乔振生正在在思考瘟疫一旦传到凉州城，会有什么危险和机遇，突然听到自家夫人叫自己，他抬头看过去。 “若瘟疫真的来了，会不会有人暗中出手害你？” 乔夫人有些担心的看向乔振生，这些年乔振生把家人保护的很好，商场上阴暗的复杂的那一面，乔振生从来不在家人面前提起，这也就导致乔夫人心里完全没数。 “非常时期确实不得不防，若真的瘟疫传到凉州城，我想酒楼就先停业。” 乔振生摸着下巴，边思索边缓慢开口。 顿了一下，乔振生突然抬头看向白瑾兮。 “妙膳坊最好也先关门避一下。之前或许还好，但佛跳墙退出以来，这两家店都太惹眼了，确实有可能会引来麻烦。” 完全没想到乔振生会提起妙膳坊，白瑾兮意外了一下，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前世没有妙膳坊这家店，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一点。 此刻突然被提起，白瑾兮这次猛地意识到，今生有了妙膳坊之后，乔家更惹眼了！ 前世若真是人为算计的乔振生，那如今恐怕那人更是势在必行了。 “还是干爹想的全面，我方才从妙膳坊过来，给那边留了几个强身健体的平价药膳方子。本来想着到时候可以低价卖给普通百姓，或许能减缓病症……” “如今看来，关一阵子也好，不过最好还是提前囤些粮食和清瘟解毒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白瑾兮本来想着前世乔家酒楼得到了皇上的御笔题书，如今她也可以让妙膳坊和乔家酒楼延续前世的做法。 她想着有了皇家背书，未来的路会走的顺一些。 可现在转念一想，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哪有命重要？！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先把物资囤起来，尤其是药材，你把可能有用的写个单子给我，我想办法收集一些。” “干爹是想？” 白瑾兮怔了一下，不大明白乔振生想收集药材的原因，既然店暂且不开，乔家人只要闭门不出就可以了，收集药材似乎没这个必要。 总不能是乔振生想借此机会赚一笔差价吧？ 白瑾兮第一反应是狐疑的看了看乔振生，随即她又主动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摇了摇头，她相信乔家人不是这种人。 她情绪的变动自然被乔振生看在眼里，他无奈的笑着开口。 “兮姐儿不用想太多，我是想着万一到时候有奸商抬价，让百姓活不下去，这凉州城还是要乱起来的。与其受制于人，倒不如提前准备物资，真的发生灾情，乔家酒楼和妙膳坊可以一起施药施粥。” 白瑾兮俏脸一红，讷讷的解释道：“方才是兮儿脑子乱了，不过马上就想明白了的，干爹您千万别和兮儿一般见识……” “兮兮，你说什么呢？什么脑子乱了？” 乔安安见白瑾兮突然脸红，有些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咧咧的开口询问。 白瑾兮脸更红了，求助的看向乔振生。 这一幕落入乔夫人眼中，她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其中缘由，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突然出了这种大事，一时想差没什么，兮姐儿不必挂怀。” “其实你能思考之后立刻信下你干爹，这比你什么都不想就盲信我们，还让我高兴呢！我们的兮兮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姑娘！” 第104章 定北城爆发了 “干娘！您就别夸我了……” 白瑾兮捂着脸，声如蚊蚋。 乔安安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笑嘻嘻道：“嗨！这有什么，兮兮太见外了，我总怼我爹娘的！有什么话都直说，这才是一家人！” 白瑾兮点了点头，赶紧转移话题。 “纸笔再哪？我把方子和药材给写下来。” 乔夫人慈爱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让下人把纸笔摆到桌上，供白瑾兮使用。 “干爹干娘，这个方子你们这几日可以每天吃，强身健体的，可以预防得病。这些药材如果遇到了，可以囤积一些。” 乔夫人接过方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下人晚膳加一道这个。 白瑾兮又重新给三人诊了脉，确定无碍，就告辞离开了。 ----------------- 定北城卫所。 “报——！” 李二牛喘着粗气，从卫所门口一路小跑进来，一直到书房门口才停下。 一路上一些将官听到动静，都探出头来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进来！” 一道冷厉的女声从屋内传出，声音中透露出些许不悦。 推开门，李二牛直接行了个军礼，然后单膝跪地。 “发生什么了？一路喊得风风火火的，扰乱人心！” 萧颐玥放下手中的战报，目光冷冷的看向李二牛。 “回，回大人，定北城内出现瘟疫了！” 李二牛气还没喘匀，便急急回复道。 萧颐玥眼皮一跳，这一天其实她早有预料，毕竟北齐爆发瘟疫的消息已经有好些日，定北城紧挨北齐，战争，死人，这些条件夹在一起，想躲开瘟疫，很难。 “再哪发现的？几人染疫？可有控制起来？” 萧颐玥的冷静仿佛感染了李二牛，李二牛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探得的情况一一报告。 “禀大人，是从西边靠近城门处的战俘营发现的，给战俘营送饭的那家人今日没来，于是便有人去查看，发现一家人都病倒了……” “目前已经把那家人和他们紧挨的那几户都转移到战俘营里，只许进不许出，军医也准备了些清热解毒的汤剂，已经给他们服下，只是还未见效。” 北齐和南月常年交战，主要是为了掠夺过冬物资，并不是那种要屠城灭族的深仇大恨。因此一旦抓到俘虏，也不会就地杀掉，而是抓到战俘营里，等息战的时候双方谈条件交换赎人。 “胡闹！明知北齐有瘟疫，为何还设战俘营？！” 萧颐玥英气的柳眉一竖，眼睛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她才接手这边没多久，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细管，这战俘营的事情就被她忽视了…… “传我命令，从今日期，战场上北齐战俘直接处死，不许再往回带！” “这……” 李二牛一惊，这命令有些残忍了。 “还不快去？！” 见李二牛迟疑，萧颐玥厉声呵斥。 “这只是暂时的，瘟疫结束后一切还是照旧。” 突然一道温润的男声从一旁响起，是听到消息的萧褚元。 李二牛看了眼萧颐玥，见萧颐玥虽面露不悦，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便领命下去了。 “三哥。” 萧颐玥主动打了声招呼，便抿着嘴不再说话。 “阿玥，我知你心中恨北齐，只是上层打仗，百姓确实无辜的。不止是南月，北齐的百姓也是如此。” 萧褚元眸光温和的看向萧颐玥，放柔了语气。 这个妹妹从小就黏自己，是自己带着她偷跑军营玩，才认识了驸马。 如今驸马战死，他对萧颐玥也是心有万般怜惜。 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因为怜惜就不顾对错，这个道理，他必须要和妹妹讲清楚。 “嗯……我知道……” 萧颐玥垂眸看向地面，声音低沉却很坚定 “我不信阿靖会战死。” 她抬起头看向萧褚元，目光冷肃。 “如果这里面有人搞鬼，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萧褚元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少年将军沈靖，每次战胜回城，骑在马上，银甲银盔，一杆长枪背在身后，英姿飒爽，是多少少女心中的大英雄。 他们三人从小便彼此熟识，沈靖的武功和谋略都是一等一的，确实不该被困死在沙场。 萧褚元还记得沈靖的尸首被运回京城时，从城门到宫门那一路，武威王亲自扶棺，老泪纵横，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自责去晚了一步，没能救下沈靖…… 多少人为之扼腕叹息，可惜了。 “阿玥，你写一个折子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你退到后方吧。这边我盯着，阿靖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再出事……” 房间内沉默了半晌，萧褚元提议。 “不用，我是都指挥使，此时退后，众将士如何看我？阿靖如何看我？他可是一步都未曾退过。” 萧颐玥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 自从沈靖出事，她感觉自己已经跟着去了，如今不过是皮囊还活着罢了。 “那也要把情况上报，具体怎么做，由父皇决定。” 萧褚元坚持，他相信这种情况下，双方停战退兵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一旦消息上报，很可能就会促成短暂的休战。 “你是督军，随你。” 萧颐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反驳。 ----------------- 凉州城内，各家都关好门窗，过年期间的热闹景象已然不见。 街道上行人神色匆匆，偶尔能看见两三人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只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听说了吗？定北城出现瘟疫啦！整个城都空了一多半了，一旦发现有人染病，全家都抓去战俘营等死呢！” “天呐！我家还有亲戚在那边呢！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祈祷他们别来投奔你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 “我冷血？那可是瘟疫，一旦传播开，搞不好要死一城的人！” 定北城发现瘟疫的事情已经传了过来，弄得凉州城有些人心惶惶。 什么十室九空，什么屠城了，消息越传越离谱…… “张泽备车，去妙膳坊。” 白瑾兮想着之前说过的，瘟疫来了就先暂且闭店，决定亲自去一趟，看看粮食和药材储备情况，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第105章 回撤 一路上行人不多，连街边的小贩也少了很多。 白瑾兮透过车窗往外看去，一些商铺里也是空空的，但粮铺肉铺的声音却是格外好，似乎人们都意识到此刻应该囤些粮食，以躲在家中熬过这段时间。 马车在妙膳坊后巷停稳，白瑾兮下车后直接走进妙膳坊后门，看见院中摊开晾晒的药材，微微点了点头。 “叫青黛把店门关上，挂上牌子，暂停营业。” 白瑾兮对着半夏吩咐，半夏便匆匆往前店走去。 片刻后，青黛和半夏一起从前面走来，见到白瑾兮，青黛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问道：“小姐，店要关多久啊？” “先关着，防止有人借瘟疫搞事情。” 青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白瑾兮想了想，又嘱咐道：“前后门窗一定要闩好，你让掌柜的用多加几层木闩，防止有人暴力闯入。” 青黛一愣，“会这么严重吗？” 白瑾兮微微摇头，语气低沉。 “不清楚，有备无患，我们是药膳铺子，又有粮食又有药材，瘟疫爆发之后，恐怕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青黛“啊”了一声，有些担忧的说：“那这些物资要不要搬回白府？” 白瑾兮想了想，如今自己医术略有所成，凉州城的情况应该会比前世好些，或许自己想象中的场景并不会发生。 “可以送一部分去乔府，白府就不必了，留一半在店里，你自己住着也要吃饭。按我说的，锁好门窗就行。” 白瑾兮本是计划好要施粥施药给灾民的，她还记得前世乔家酒楼的做法。一时不计成本的付出，最终收获了百姓间的口碑，还得到了皇上的赞誉。 所以妙膳坊可以做这个好事，但白府不行，现在白府明面上的主理人还是云墨漪，这个好处可不能让她沾到一丝一毫。 “张泽，你跑一趟乔府，把事情和干爹说一声，让干爹派人来秘密拉走一部分物资。我和半夏就在这边等你回来。” “是！” 张泽驾着马车，往乔府奔去。 白瑾兮和半夏青黛在妙膳坊里四处转了转，仔细检查了每一处有窗有门的地方，统计了数量写下了交给掌柜，让他去找些木材和钉子，通通钉死。 这掌柜是乔家派来的，身契在乔家手里，因此是可以信得过的。 尽管如此，白瑾兮还是承诺掌柜可以带一些药材和食物回家，并且等事情过后，还会有额外的奖赏。 财不外露，这在乱世尤为重要。 很快，乔振生亲自带着几辆马车，和张泽一起来了妙膳坊。 指挥下人把粮食和药材妥善装箱，放到马车上，然后乔振生转头看向白瑾兮。 “兮姐儿，今日回府后就不要再出门了，有什么事情，你让张泽来乔府找我就行，外面之后只会更危险。” “嗯，我知道的，就是今日突然听说外面传瘟疫爆发了，这才赶紧来妙膳坊安排一下事情，稍后就回去了。” 白瑾兮郑重点了点头，解释道。 “那就好，刚刚我出门时，你干娘还为你担心呢！” 随后乔振生与白瑾兮分开，各自回府，静待事态发展。 ----------------- “兮姐儿？” 马车进到白府，白瑾兮刚刚下车，就听到了云墨漪略有些不悦的声音。 白瑾兮往声音那边望去，只见云墨漪披着一件大氅，蹙眉站在一棵梅树下。 “云姨，有什么事吗？” 白瑾兮面色淡淡的开口。 “如今外面世道乱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总往外跑了。尤其是现在有瘟疫了，你小心乱跑染上疫病！” 云墨漪声音有些尖细，似是对白瑾兮此时出门很是不满。 这些时日白瑾兮基本上隔一天就要出门一次，云墨漪曾提过一嘴，见白瑾兮依旧我行我素，便也没再管过。 白瑾兮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墨漪，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如今你和安儿的婚约解除了，按理说我也不该再管你太多，我也没这个立场了。只是如今我们都住在一个府里，安儿来年还要参加科举，断是病不得的……” 见云墨漪还要啰嗦，白瑾兮开口打断她的话。 “云姨，我不会轻易出门的，毕竟命是自己的，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许是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被打断，云墨漪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响，愣了一瞬。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自己知道就行。” 然后摆摆手，意兴阑珊的走掉了。 “小姐，这人真讨厌，如今婚约解除了，她连装都不装了。” 半夏冲着云墨漪远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满脸不痛快的说道。 “无妨，她蹦跶不了多久了，再忍她半年就是。” 见半夏还有些忿忿不平，白瑾兮轻笑一声，招呼道：“走吧，回毓秀斋！” ----------------- 京城，朝堂之上。 “众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南月皇帝萧景弘坐在御座之上，满脸威严的看向下方的臣子。 武威王身材健硕，主动走了出来，站到了议政厅的中央，躬身行礼，朗声开口。 “回陛下，既然北齐主动派使者议和，而定北城也受到了瘟疫的侵扰，不如两国就此停战。” 萧景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哦？以你之见，若是议和停战，我们该向北齐要些什么？” “陛下，如今两国皆受瘟疫之苦，此时停战符合双方共同的利益。且齐王与四公主都在定北城，若是停战，则可以将二人后撤，避开疫区。” 武威王振振有词，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南月，为了皇室着想。 “阵前岂可频繁换将，对此爱卿可有解决方案？” 萧景弘声音温和，仿佛被武威王说动。 “这……” 武威王一时语塞，派自己人去守定北城自是不行，若是派其他武将前去，恐怕会得罪对方。 “回陛下，方才是臣思虑不周，臣有一拙见，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一听？” “说。” “臣以为，定北城指挥使段祁睿可堪一用。他在定北城多年，为人沉稳，忠心爱国。之前跟着逸王，如今跟着四公主和齐王，和各将领也都熟悉。不妨趁此机会让他锻炼一番。” 第106章 好奇白家姑娘 萧景弘微眯了眯眼，沉默了片刻，他扫视四周。 “其他爱卿可有意见？” 见无人上前，又点名道。 “逸王，你在定北城驻守过一段时间，武威王所言，你以为如何？” 萧褚逸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开口回话。 “回父皇，儿臣以为段祁睿确实可用。且瘟疫下的北齐边军怕是也打不动仗了，此时提拔他，不用担心影响定北军战力。且三皇兄与四皇姐身份贵重，适时回撤也好。” 萧褚逸和萧褚元关系密切，萧景弘此刻点他出来，透露出的意图也很明显，便是想促成此事。 萧景弘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既如此，那就这样吧。让北齐先从边境退兵，我们便休战。” ----------------- 停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定北城，虽然将士们并不畏战，但可以暂时停战休养一番，还是让人们松了一口气。 “禀公主殿下，已经安排好交接事宜，您和齐王殿下可以即刻返京了。” 李二牛来到卫所回话。 “李二牛，你可去过凉州城？” 萧褚元点了点头，突然开口询问。 李二牛莫名一怔，听到凉州城的时候，他神色有些怅然。 “回大人，小的是凉州生人，家人去世后，独自来的定北城谋求生路，已经几年没回过凉州城了。” 李二牛迟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眼中带着追忆之色，恭敬的回话。 “你不想回凉州城吗？” 萧褚元挑了挑眉。 “回凉州城只会让小的回想起家人在的时候的往事，人得朝前看，小的便不想回去了。” 李二牛说的十分真诚，让一旁的萧颐玥闻言，难得露出一抹柔色，点了点头，随后摆手让他退下。 “怎么？皇兄觉得此人有问题？” 萧颐玥疑惑的看向萧褚元，觉得他突然问这些有点奇怪。 “没有，只是见他提到凉州城神色有异，随口问问。本来想和他打听一下小八说的那个白家姑娘，既然他不愿回想凉州的生活，那便算了。” 萧褚元随意的笑笑。 他对萧褚逸口中的白瑾兮很感兴趣，一个年轻的姑娘家，竟然让桀骜不驯的小八如此信服，甚至主动说遇到问题可以去找她。这太不寻常了。 “三哥，逸王的性子太跳脱了，他说的好，可不一定是真的好。” 萧颐玥开口提醒，萧褚逸从小就总跟在萧褚元身边，与她关系还算可以，只是算不上多好的朋友。 她总觉得萧褚逸为人散漫，不堪大用，可萧褚元却总笑着为他开脱，说是自己没看懂他。 “你呀，对小八还是有偏见。小八哪怕做事跳脱了点，但是从不曾有害人之心。既然他认可的人，总归不会是坏人，而且他既然把那药丸分给我们，就说明是他确认有用的。” 萧褚元笑着摇了摇头，如往常一般替萧褚逸解释。 “嗯，我没说他害我们，只是一个小丫头，我觉得她当不得逸王那般的夸奖。” 萧颐玥分辩了两句。 “你说的也有可能，反正凉州城距离这边就两日路程，你先回京，我瞧瞧那小丫头去。” 萧褚元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言笑晏晏道。 “随你，去收东西吧，半个时辰后卫所门口集合，一起撤离。” 萧颐玥不欲再谈这个话题，她知道自己说不动这个骨子里同样跳脱的三哥，便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半个时辰后，萧褚元和萧颐玥在卫所门口碰面，新上任的都指挥使段祁睿亲自带人，护送二人离开定北城，直到出城十里才离去。 ----------------- 这日上晌，凉州城中，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往日叫卖的小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街道上或坐或躺着一些乞丐，被巡街的衙役看见后驱赶去外城。 凉州城的生活仿佛凝滞下来，一切变的恹恹的。 萧褚元就在这样的气氛下，骑马进了凉州城。 他四处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似是没想到瘟疫的威力这么大，还没传到这边，就已经让一座城仿佛死去了。 “请问，这城里最好的客栈酒楼在哪里？” 他见到有衙役经过，连忙打马过去询问。 衙役正心烦着，见有人骑马凑过来张口就要骂。 一抬头，看见一锦衣玉带的俊朗青年骑在高高的马上，阳光从他背后透过来，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在闪着柔和的光，这场景让衙役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喝骂又咽了回去。 “回这位公子，凉州城最好的客栈酒楼是乔家酒楼，只是近日似乎已经闭门谢客了。建议您还是住驿馆比较安全。” 那衙役也是见惯贵人的，此刻感觉到面前公子的不凡，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点头哈腰的回话。 “这样啊，那你知道白府在哪里吗？就是白家药材铺的那个白府。” 萧褚元听闻乔家酒楼已经闭门谢客，微微一怔，遂又问起白府的位置。 本来想停留两日再走，如今他只想见见那白瑾兮就追上萧颐玥的车队，一起回京。 “白府就在城东边，您顺着中间这条街一直往东走，看见一棵大槐树后往南拐，很快就能看见白府的匾额了。” 衙役恭敬的回着话，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要不小的带您过去？” 萧褚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衙役，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 “不必了，谢谢你指路。” 说完，他一打马，朝着衙役指的方向跑去。 “头儿，这人谁呀？” 衙役队伍里一个小年轻的好奇问起来，领头那个指路的衙役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不过看装扮和气质，必定是个贵人。小子，这看人的方面，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着他一挥手，吆喝起来：“走！继续巡街了，一会休息我请你们吃碗面去！” 哒哒哒…… 由于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马匹轻松的跑起来，很快就到了白府门口。 萧褚元坐在马背上，打量着眼前的白府大门。 灰白色的墙，上面是深灰色的瓦顶，悬山顶的门楼下是两扇深褐色的木质大门，门前两尊花岗岩石狮子显得十分庄重。 匾额上提着“白府”两个字，简约却有着一丝风骨在里面，可以看出这白家是个有底蕴的富贵之家。 萧褚元想了想，没有敲门，而是骑着马绕了一圈，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下马，纵身一跃，翻墙进了白府。 第107章 齐王危险 “小姐，外面危险。这才几天没出门，您就坐不住了？” 半夏听白瑾兮说要去仁心堂看看，立刻拉住白瑾兮的袖子，焦急的劝道。 “瘟疫不是还没传到凉州城嘛，我不乱跑，去仁心堂看看就回来。” 白瑾兮有些无奈，看着耍无赖拉住自己的半夏，出言劝慰道。 “小姐！仁心堂才危险，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先去看大夫，万一刚好有人染疫了不自知……” 半夏更是死命拉着白瑾兮，说什么都不让走。 “半夏！” 白瑾兮轻喝一声。 半夏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然后委屈的看着白瑾兮，那目光仿佛在说“小姐你竟然凶我？！” 白瑾兮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拉过半夏的手，温声说道：“半夏，你也知道我的医术，不是我吹牛，这凉州城最厉害的大夫恐怕就是我了。” 对于这一点，半夏无法反驳，神医的徒弟，那肯定是医术了得的。 “我去问问看近日的情况，万一真的有人染疫，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早一天研究出对症的药剂，就可以少死很多人。” 白瑾兮神色温和，但说的话却铿锵有力，如果她真的撒手不管，恐怕前世那噩梦般的场景又会出现了。 半夏的手松了松，满眼心疼与不舍，她微噘着嘴小声说道：“早知小姐学了医就要以身犯险，那还不如我替小姐学呢！” 见她没再说反对的话，白瑾兮轻笑了一声，伸出水葱般的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那也要我师父肯收你呀！本小姐那可是天赋异禀的！” “是是是，小姐最厉害。” 半夏也神色一松，面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张泽？你在看什么呢？” 白瑾兮注意到一旁的张泽有些反常，往常他的视线都是恨不得黏在半夏身上的，可今日，他却在四处张望，不知在看些什么。 被白瑾兮点名，张泽连忙收回视线，低头道：“小姐，小的总感觉有点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可能是府里气氛太凝重了吧？” 白瑾兮眼眸一缩，武者的直觉往往很准，既然张泽说有什么不同寻常，那恐怕真的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希望不要是瘟疫已经在凉州城传开了…… “先回去，我做几条药熏面巾，然后我们戴上面巾再出门。” 白瑾兮想了想，她之前用艾叶熏蒸过衣物，如今可以找一件旧衣服，裁成面巾，这样也算是多一层防护。 她给张泽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二人转身，向毓秀斋走去。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不远的假山后闪身出来，他回忆着方才听到的几人对话。 “凉州城最厉害的大夫？有点意思！” 正是翻墙进来的萧褚元。 想了想，他决定换个见面方式，与其刻意的跑到白府里见白瑾兮，还不如假装在外面偶遇，那样才更能看清一个人。 趁四下无人，他悄无声息的往来的方向走去。 ----------------- “小姐，您真神了，小的方才躲在垂花门后，看到有人从假山后出来。” 张泽匆匆赶回毓秀斋，给白瑾兮回话。 方才他接收到白瑾兮的眼神，往回走的路上，小姐就压低声音，让他留在垂花门后，观察她们离去后是否有什么异常。 “什么？！” 半夏惊呼出声。 白瑾兮皱眉，出声询问：“那人什么打扮？出来后去了哪里？你可知他的目的？” 张泽回忆方才看到的场景，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人穿的很……好看。衣服料子在阳光下会有一层光晕，小的没见过那样的布料。” 张泽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没见过那样的布料，然后继续道：“他出来之后就往外院方向去了，小的不敢跟的太近，看不清那人相貌。不过他的身手很不错，翻墙出去的动作非常利落。” “浮光锦？” 白瑾兮听到他说那衣服料子会发光，立刻想起前世曾听人说过的一种名贵布料——浮光锦。 那可不是凉州城能买到的布料。 白瑾兮眉心一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齐王！ 齐王来凉州城了？糟了！ 白瑾兮顾不得再想其他，立刻站起身，急声说道：“快，去仁心堂！” “小姐？” 半夏不解，方才不慌不忙的小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我大概猜到那是谁了，这人可不容闪失，他应该会去仁心堂，走！我们赶紧过去！” 张泽和半夏见白瑾兮神色严肃，脚步一刻不停的往外走去，连忙跟上。 “小姐，小的先去备车！” 张泽招呼了一声，就提气往外奔去。 很快，张泽备车的消息就传到了喜林苑。 “什么？！张泽去备车了？” 不用再问，肯定是白瑾兮那死丫头又要出门了。 “走，去拦住她们！” 云墨漪恼怒的一拍桌子，猛地起身，气势汹汹的带着天冬往外院方向赶去。 ----------------- “小姐，请上车……” “站住！兮姐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白瑾兮手扶着车门，正要上车，身后远远的传来云墨漪的厉喝声。 白瑾兮瞳孔一缩，动作顿了一瞬，克制住想回头的冲动。 她边抬步上车，边对张泽和半夏低声说道：“都别回头，装没听见。” 半夏赶紧低着头，跟着白瑾兮钻进马车，张泽则绕到马车前方，坐在车辕上，一打马缰，马车就加速跑了起来。 “兮姐儿！停下！” 云墨漪见几人没有反应，又高声喊了一句！ 回应她的，只有那绝尘而去马车的背影，和街道上浮起的一阵烟尘。 “混帐东西！” 云墨漪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提前拦下白瑾兮几人，此刻叉着腰站定，喘着气，喝骂出声。 云墨漪见周围下人看过来，突然悲愤出声，恨不得挤出几滴眼泪来。 “她这是自己不想活，还要拉上全府的人啊！”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副失望的样子。 “唉，我是管不了她了，她这是故意找我的不痛快呢！也罢，我也不碍她的眼了，天冬，稍后收拾东西，我们搬去安儿那边！” 随后她又抬高声音，对着天冬吩咐道：“兮姐儿年轻气盛，做事不知道分寸，你让大厨房煮些姜汤，给阖府下人都发一碗，以防万一。” 第108章 初识齐王 “张泽，快点！” 马车里，白瑾兮面色严肃，出言催促。 “驾！” 张泽狠狠一勒马缰，马匹一声嘶鸣，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幸好如今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用担心会因此撞到路人。 平时一刻钟的路，如今半刻钟就赶到了。 马车才刚刚停稳，白瑾兮以面巾覆盖口鼻，率先跳下马车，往仁心堂里走去。 走进仁心堂，白瑾兮环视一圈候诊的人，并没有发现如张泽形容的那般外貌出众的公子。 她皱了一下眉，越过众人往后堂走去。 “哎哎！你这小姑娘怎么插队啊？！” 仁心堂门口有几组人，正在焦急等待被接诊。 见白瑾兮越过众人直直往里跑去，一个大娘不乐意的嚷了起来。 “大娘，我家小姐是来找人的。” 半夏跟在白瑾兮后面，连忙出声解释。 “哼，谁知道是找人还是看诊，也不说一声就往里闯。” 那大娘依旧满脸不悦的絮叨着。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那大娘连忙回头，见是自家老头子，连忙跑回去蹲在一旁，帮老头顺气。 “老头子别急，马上就到我们了啊。” 半夏本还欲与那大娘分说一番，见此情景，也没了吵架的心。 “别在这呆着，去找小姐。” 张泽上前一步，拉过半夏就往里走。 进到后堂，白瑾兮正拉着普智大师询问情况。 “这两日犯咳症的人越发多了，也不知是不是那疫症传过来了。贫僧只能开止咳清肺的方子，先控制着，若有其他症状才能确认……” 普智大师满面忧色，说起这几日仁心堂里的事情。 从昨日起，咳嗽的病人多了起来，询问过后都没有接触过外乡人，也没有其他症状，就是咳得厉害，严重的甚至咳到无法入睡。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哪怕不是疫症，也是很严重的风寒之类的病症。 “大师，麻烦给我安排个房间，我今日出诊。” “小姐！” 半夏听到白瑾兮要出诊，立刻紧张的叫了一声。 白瑾兮听到她的惊呼，朝她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普智大师。 “唉……白小施主，贫僧一把年纪了，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你年纪还小，还是速速回去吧！” 普智大师面露慈悲，也想劝白瑾兮不要冒险。 白瑾兮则摇了摇头，坚持道：“大师，疫症越早发现，越能早点找到治疗方法。若是等全城都陷入病中，药食短缺，人群恐慌，就更难专心研究对应之法了。” 普智大师叹了口气，他明白白瑾兮说的是对的，只是，这事确实有不少风险。 “阿弥陀佛，小施主高义，贫僧这就去安排。” 见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下来。 白瑾兮坐到一个小隔间里，然后吩咐药童把病人带过来，特别嘱咐一会有位装扮卓越不凡的公子来，到时把人直接带到她这边来。 白瑾兮戴好帷帽，准备好医箱，把脉枕摆好，就听到药童带人过来的声音。 打开门，竟然是方才那个大娘，搀着那个剧烈咳嗽的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 大娘惊讶出声，随即怒目瞪向药童。 “你们说的免费看诊，就是拿我们的命瞎胡闹吗？！” 药童连忙解释，“大娘，这位女大夫师承了得，医术高超，比很多老大夫都厉害。” “哼，别想骗我，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高的医术？！给我们换个大夫！” 边说边搀着那老者往外走。 白瑾兮在一旁冷眼看着，并不出声挽留。 她是医者没错，医者天性治病救人也没错，但她只救当救之人，这种不信任她的患者，哪怕勉强挽留下来了，对方不信任她的医术，在之后的治疗中也可能会出其他问题的。 那药童对白瑾兮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白瑾兮点点头，然后看着药童把那两人送去了旁边普智大师的隔间。 “小大夫，你给我看看如何？” 一个温润的男子嗓音突然从旁响起，瞬间拉回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衫、长身玉立的公子哥，言笑晏晏的看着白瑾兮。 白瑾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道：“过来坐下，先诊脉。” 那人施施然的走来，坐在案桌前的矮凳上，伸出漂亮的手腕，放在白瑾兮的脉枕上。 白瑾兮将三指放在他的手腕脉搏处，仔细感受。 脉搏有力，不缓不急，似是没有什么问题。 “我看下舌苔。” 白瑾兮抬眼看向那男子的面部，皮肤有日晒的痕迹，和那种大户里不出门的公子哥全然不同。剑眉星目，鼻子英挺，一副朗月清风的样貌。 男子很配合的张开嘴，伸出舌头。 白瑾兮看了之后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萧褚元和乔振生都是一样的情况。 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染疫迹象，可前世这二人都是在瘟疫刚刚爆发的时候就染疫去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命数这回事吗？ “怎么了？本王可有什么不妥？” 萧褚元毫不避讳的自称本王，白瑾兮表情一点也不意外，随口回道：“殿下并无不妥。” 见白瑾兮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萧褚元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嗯？你是如何认出本王的？你早知本王要来？” “齐王殿下不是才去过白府吗？” 白瑾兮直接把话说透，让萧褚元一愣。 “你知道我在？” “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张泽的直觉，他留在那看到你从假山里出来，还看到了你翻墙出去。” 白瑾兮毫不客气的话，让萧褚元有些尴尬，连忙一拱手道：“是本王唐突了，还请白姑娘勿怪。” 白瑾兮点了点头，主动换了个话题。 “殿下怎会来凉州城？” 萧褚元闻言笑眯眯道：“本王听小八多次提起你，正好经过附近，就来瞧瞧小八口中的奇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殿下可满意？” 白瑾兮也听萧褚逸提起过萧褚元，知道面前这人对萧褚逸有多重要。 “有趣，是个奇女子。本王还以为你会和那大娘争辩一番你的医术呢，却不想你竟全然不在乎，这番心性，了不得。” 萧褚元摸着下巴露出一抹笑容，真诚的夸赞起白瑾兮来。 “那万一是因为我心虚，没有东西可争辩呢？” 白瑾兮突然来了兴味，觉得齐王这人果然如萧褚逸说的那般有趣，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 第109章 有大事发生了 萧褚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睛亮亮的看向白瑾兮。 “本王相信小八的眼光。况且……” 他拿出随身的香囊，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圆滚滚的药丸。 “小八说这个能解毒救命，如果遇到解不了的，也可以服下之后来凉州城找你。” 他顿了顿，露出一抹追忆之色，神情温柔了许多。 “能让小八如此信赖的人，一定是惊才绝艳之人。” “只不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轻。” 不知萧褚元想到了什么，竟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态，白瑾兮也心下一软，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话。 想了想，白瑾兮主动开口问道：“殿下计划在凉州城呆几日？” “最多待一日吧，本王只是路过，见完想见之人就走。” 如此也好，让萧褚元尽早离开凉州城，可能就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了吧！ 白瑾兮点点头，认真说道：“如今殿下已经见过民女了，若无其他事情，还请殿下尽早离去吧！如今凉州城并不安全。” 萧褚元闻言微微一怔，被人下逐客令还是头一回，而且对方还是这样一个小丫头。 他无奈的点头笑道：“行，那本王这就走了。对了，听小八说你有一道药膳叫什么……佛跳墙？不知本王走之前有没有机会品尝到？” 萧褚逸可是个老饕，能被他百般推崇的药膳，萧褚元是真的很好奇。 白瑾兮眉峰微挑，露出一抹意外之色，随即遗憾的摇了摇头。 “抱歉，妙膳坊这两日暂且闭店，因此并没有准备佛跳墙，这次恐怕是来不及的。下次殿下经过凉州，民女一定让殿下尝到这佛跳墙。” 萧褚元也是面露遗憾的轻笑了一下。 “看来是本王没有口福了，也罢，那我们下次再见了！” 语毕，他朝白瑾兮点了下头，然后翩然离去。 “小姐，这齐王的气质和逸王完全不同……这才是人中龙凤，丰神俊朗仿若神只。” 半夏看着萧褚元离去的背影，愣愣的感叹道。 “咳……咳咳！” 突然，张泽重重咳了两声，把半夏的视线瞬间拉了回来。 “木头，你没事吧？” 半夏赶紧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他的后背，关切问道。 张泽红着脸，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小姐？” 半夏不放心的看向白瑾兮，想让白瑾兮确认一下。 白瑾兮眸色幽深的看向张泽，把张泽看得面红耳赤，然后转向半夏，轻飘飘的开口。 “他没什么事，你多关注关注他就好了。” 半夏一愣，待她反应过来小姐话里的意思，也是俏脸微红，粉拳捶了张泽两下。 齐王走后，药童又带了三波病人来白瑾兮的隔间。 白瑾兮很认真的给对方诊脉，写方子和交代注意事项。 可对方却一派将信将疑的表情，让白瑾兮有些无奈。 李煦光离去后，她自己给人看诊果然还是困难重重，毕竟换成自己遇到一个十来岁的大夫，也会觉得不敢相信吧！ 看完第三波病人，白瑾兮听到那病人走出隔间后和药童说想要找别的大夫再看看，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走出隔间，和药童打了声招呼，没有再去打扰普智大师，直接回了白府。 进到府内，白瑾兮明显感觉到府内气氛怪怪的。 遇到的下人都离自己远远的，行个礼就跑走了。 白瑾兮想了想，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些下人怕是担心自己会把瘟疫带回来，躲着自己呢。 她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带着半夏和张泽直接回了自己的毓秀斋。 至于云墨漪，出府前既然自己装作没听见她的声音，那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她找过自己这回事吧！ ----------------- 第二日午后，天有些阴，阳光透过厚厚云层忽隐忽现的洒向地面。 毓秀斋里，白瑾兮让半夏搬了个暖炉摆在一旁，她便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天空，慢慢品着茶。 突然，一阵骚乱声由远及近传来。 她眉头一皱，放下茶杯，示意张泽去看看是何情况。 张泽走到院门口，刚刚打开门，就见一群捕快来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为首的还是在之前来过的那个捕头，只见他黑着脸，满脸严肃的大步走进来，大声道：“在下奉命前来白府带走白瑾兮、张泽、半夏，去府衙协助办案！” 白瑾兮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些不明白这又是闹哪出，她很确定，自己最近应该没惹上任何事。 “这位官爷，请问是何案子啊？” 白瑾兮缓缓起身，走出屋子，在捕头面前两丈的地方站定，出声询问。 捕头面露沉重之色，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带走！” 他对着旁边一挥手，让捕快上前控制住白瑾兮三人。 白瑾兮连忙开口：“大人，知府大人只说让民女几人协助办案，并没有说我们是犯人。民女自会跟着大人前去，请大人让他们退开一些。” 捕头却没有如第一次那般，如白瑾兮所愿，而是依旧让捕快们围住白瑾兮，拥着她往外走去。 半夏和张泽没那么好的待遇，被捕快把手臂反剪在身后，推着往外走。 “小姐！” 半夏慌张的看向白瑾兮，却被捕快牢牢挡住，她担忧的喊出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怕，既然是协助办案，我们不要反抗，配合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白瑾兮示意半夏和张泽顺从的跟着捕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看见云墨漪和陆以安远远站在人群中，均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这边。 “继续走！” 就停顿了这一瞬，后面的捕快不耐的狠狠推了一把白瑾兮。 见状，白瑾兮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之前认亲宴上，萧褚逸可是高调的表示过自己是他罩着的人，他的木牌此刻还在自己的随身香囊中。 可即便如此，这捕头和捕快们对自己依旧如此不客气，这代表着什么？ 要么就是萧褚逸谋反了，自己作为他的“党羽”被抓了。 要么，就是某些萧褚逸都管不了的大事发生了，所以他们全然不在乎自己是萧褚逸的人。 白瑾兮清楚，萧褚逸那性格，是不可能谋反的，他就想吃喝玩乐，做个闲散王爷，皇位奉到他手上，他或许还会嫌麻烦呢！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有大事发生了！ 还是萧褚逸护不住自己的那种大事！ 第110章 真的出事了 白瑾兮被推得微微踉跄了一下，她看了那捕快一眼，没说什么，顺从继续走着。 半夏和张泽也被捕快押着往外踉踉跄跄的走去。 到了白府门口，白瑾兮惊讶的发现这几日冷清的街道此时竟然有不少人，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一丝同情，还有人在摇头叹息，似乎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瑾兮看向门口，停着一辆囚车。 她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向捕头。 “大人，民女只是奉命配合查案，这囚车……不合适吧？” 身后的捕快又推了她一把：“废什么话，赶紧上车，知府大人还等着呢！” 这次，白瑾兮强自稳住身形，没有往前挪动步伐，执拗的看着捕头。 捕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不想上车那就走着去府衙！” 白瑾兮点了点头，看向半夏和张泽：“我们走着去。” 二人均是点了点头，然后沉默的跟在白瑾兮身后。 捕头抬眼看了一眼白瑾兮三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朝着后面一招手，一个捕快翻身上了囚车，驾着马跟在众人身后，一起往府衙走去。 ----------------- 临近府衙，白瑾兮突然停住脚步，满脸震惊的看向府衙大门——府衙门口竟然挂起了白幡和白灯笼…… 她只感觉自己脑子嗡了一下，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快走！别磨蹭！” 身子被狠狠推了一下，白瑾兮一时不察，差点直接摔倒地上，这时，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能让府衙挂白幡和白灯笼，怕是有大人物在凉州城去世了…… 而据白瑾兮昨日刚刚见过一位，便是那齐王，萧褚逸的兄长，萧褚元！ 联想到目前发生的事情，知府派人带她问话，捕头对她如此不客气，种种迹象表明，去世的人，九成九就是萧褚元了…… 她强打精神，抬步走进了府衙。 万一……只是她想多了呢？ “堂下何人？！” 朱知府故作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白瑾兮走到公堂中央，挺直脊背跪了下去。 “民女白瑾兮见过大人。” “民女半夏拜见大人。” “草民张泽拜见大人。” 白瑾兮看向四周，试图找到一些可以推翻自己推测的蛛丝马迹。 “白瑾兮，本官问你，昨日可有见过什么人吗？好好回忆，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一一招来！” 朱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呵道。 听到他的话，白瑾兮再也没有一丝侥幸心理，挺直的脊背僵了一下，头微微下垂看向地面，一时难以分辨脸上的神色。 果然，是齐王出事了。 见到白瑾兮神色有异，朱知府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兴奋，他更用力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斥：“大胆白瑾兮！敢不回答本官问话，可是心虚了？！” 齐王可是皇上的嫡子，深得圣宠，如今却莫名暴毙在凉州城，朱知府感觉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如今发现白瑾兮可能有问题，他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 白瑾兮略带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朱知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此刻她的心已经乱了，脑子里一会闪过萧褚逸说起齐王这个兄长时满脸的孺慕之色，一会回想起自己昨日与齐王说的，邀他下次来凉州城尝尝自己的佛跳墙…… “小姐……知府大人问您话呢。” 半夏忍不住出声提醒。 白瑾兮终于回神，她神色认真的看向朱知府，缓缓开口。 “请问大人，可是齐王殿下出事了？” “明知故问！有人证明，昨日上晌齐王殿下去了白府，今早就被人在客栈发现齐王殿下已经薨逝，你最好老实交代，对齐王殿下做了什么？！” 朱知府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白瑾兮。 “齐王……薨了……” 白瑾兮微微有些失神，嗫嚅出声。 她突然猛地一抬头，看向朱知府。 “大人，请问齐王殿下死因为何？昨日民女见到齐王殿下时，齐王殿下面色红润，甚是精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白瑾兮有些怀疑，这里面有人为的因素 “哼！现在是本官问你，你没资格问本官！现在回答本官，齐王为何会去见你，你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朱知府满脸威严，似乎一定要审出不妥的地方来。 “回大人，齐王殿下因知晓民女与逸王是朋友，所以有些好奇，途径凉州城便来看了一眼民女。与民女所说的话也就两三句，他便离去了，仅此而已。” 白瑾兮斟酌着开口，她也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怎么会突然暴毙？谁这么大胆子，敢算计皇上的嫡子？ “只说了两三句话？面色红润？真是这样吗？” 朱知府目光扫向一旁的半夏，半夏微微一抖，随即挺直了身子，神色认真的回看过去，点了点头。 “回大人，确实如此。齐王殿下是翻墙进府，又翻墙出府的，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 他又看向一旁的张泽，张泽也是立刻点头表示真的如此，他面露失望陷入了沉思。 “大人可有让仵作查明齐王殿下的死因？民女听人说仁心堂的普智大师医术高明，大人可以派人请普智大师一同查看殿下情况。” 白瑾兮主动提起普智大师，她知道朱知府断不会允许自己去看齐王的尸体，那么她想得到切实的信息，只能通过普智大师了。 朱知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了一声。 “府衙的仵作怎么配检查齐王殿下的身体，本官已上书朝廷，等皇上派钦差来处理此事。不过，本官觉得，齐王殿下大概率是死于瘟疫。” 朱知府说到瘟疫的时候，脸上划过一瞬的心虚。 这是他想到的最有可能把自己摘清的理由了。 若是齐王是被人杀害的，那作为本地知府，自己必然要负起对安全监察不力的责任，可若是瘟疫，那可是天灾，任谁说起都只能感叹齐王命不好。 “瘟疫？” 白瑾兮微微一怔，继续问道：“大人，齐王从定北城来，若是无意中染上瘟疫，也不是全然不可能。不知齐王殿下身上可有任何迹象？” 第111章 再探府衙 朱知府刚要回答白瑾兮，蓦地想起自己的身份，眉毛一竖，又大声呵斥起来。 “大胆白瑾兮！此等机密也是你可以问的？！在京城钦差到来前，你们就待在府里，不许任何人离开白府，知道吗？” 朱知府这次把白瑾兮叫来，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白瑾兮是逸王护着的人，只是昨日有衙役见到过齐王，并且亲耳听到齐王问白府怎么走，因此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他只能先提审白瑾兮。 至少要做出姿态，让钦差看到他在努力查明真相，或许可以让其为自己美言几句。 这次提审，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走个过场做做样子。 实际上，他也不觉得这事会是白瑾兮那个丫头片子做的。 此刻他目的都达到了，他还顾虑着逸王，也没有为难白瑾兮。只是神色严肃的拍着惊堂木，让衙役把白瑾兮三人“护送”回白府软禁起来。 ----------------- 回到白府。 白瑾兮三人刚走进白府大门，大门就被衙役从外面关上了。 然后白瑾兮似乎听到门外传来贴封条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衙役稍稍远离了几步，就站定了，想来是在守门，防止有人擅自离府。 “小姐……齐王他……” 半夏看向白瑾兮，神色也有几分难过。 那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王爷，竟就这样没了，一种眼睁睁看着美好的事物被毁灭的痛惜感油然而生。 白瑾兮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沉默的往自己院子走去。 她明白半夏脸上的难过是为何，此刻只怕她自己的表情也是如此难看吧！ 明明她想着要替萧褚逸保护好齐王的…… 白瑾兮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 回到毓秀斋，白瑾兮把张泽叫进了正厅，她一脸正色的开口道：“张泽，今晚还要麻烦你去一趟仁心堂，问问普智大师朱知府有没有找过他。” 白瑾兮要知道朱知府会不会按自己说的，去仁心堂找普智大师。如果去了最好，她可以从普智大师那里知道具体情况，若是没有，那自己只能另想办法了。 验尸这方面，可不是她说几句话就可以让张泽替她去做的。 “对了，你找机会去看下齐王的香囊里那颗解毒丸还在不在。还有，去通知我义父还有大伯他们，不要再出门了，瘟疫……已经到凉州城了！” 张泽认真一一记住，然后行礼退下。 解毒丸是白瑾兮方才想起来的，如果真的是突发疫症，那萧褚元应该会服下解毒丸，再来找自己才是。 如果解毒丸没了还好，可若是解毒丸还在…… 白瑾兮眼底寒光闪过，神色变得极其严肃。 那就代表着，齐王死于谋杀，且死前还被控制住，导致他不能服药！ ----------------- 当晚，张泽趁夜深偷偷翻墙出去，直接去了仁心堂。 笃笃…… 轻轻敲响普智大师卧房的门。 几乎是门被敲响的瞬间，普智大师就打开门，一把将张泽拉了进去。 “今日是怎么回事？” 普智大师压低声音，主动询问起白天的事情。 白府的白瑾兮主仆三人被押去府衙的事情，已经在凉州城传开了。再加上府衙门口挂起了白灯笼和白幡，明眼人都看出，凉州城恐怕出大事了。 “大师，我家小姐让我来问您，朱知府有没有找过您？” 张泽双手合十对着普智大师行了个礼，然后小声开口。 普智大师怔了一下，“朱知府找我做什么？” 张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想了想，小姐应该不会隐瞒普智大师，于是他就把今日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普智大师听完，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齐王的美名贫僧也略知一二，唉……真是可惜了。” 离开仁心堂后，张泽分别赶去了乔府，妙膳坊，还有白崇武的住处，把白瑾兮的话和情况都告知了众人。 最后，他悄悄摸去了府衙。 这是他第二次夜探府衙了，这次比上次还要顺利，他摸到停尸房的一路都没有碰到任何人。 嘎吱一声打开门，张泽一个闪身，就进到里面。 只是进去后，张泽就傻眼了。 上次停着邹大邹二棺木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或者说，整个停尸房都是空空如也…… 齐王的尸身并不在这！ 张泽愣了一会儿，果断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他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确认外面没有任何脚步声，这才把门打开一条缝，钻了出去。 他先把身子紧贴着停尸房阴影里的那面墙，观察府衙里的情况。 确认附近没人，看好下一个藏身的地方，他就几个纵身跑跳，藏到了府衙中轴线偏西一点的假山下。 他等了好久，观察了好几拨衙役经过的路线，确定了齐王的尸身应该就在府衙东面那个客院里。 原因无他，首先那个客院一直亮着灯，且每隔一刻钟，就有一拨衙役要去那边巡视一番。 “什么人？！” 张泽远远跟在一拨衙役的后面，慢慢向那客院靠近，只是当他看清客院院门时，院门口看守的衙役也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悚然一惊，顾不得隐藏身形，直直朝着最近的院墙冲去。 府衙内很快亮了起来，大量衙役手举火把，朝着大门方向涌去。 朱知府也被惊动了，睡眼惺忪的从他的小妾房里出来，官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 “有刺客？来人，保护本官！啊，不对，快去保护齐王殿下的尸身！” 此刻他第一反应是别让人害了自己，留下了大量衙役守着府衙，只派了一小部分衙役出去抓“刺客”。 多亏了朱知府如此惜命，张泽才有机会顺利出逃。 他暗恼自己粗心，若是方才自己被当场抓住，小姐和半夏可就都要被自己连累惨了。 回府的路上张泽加倍小心，终于在凌晨时分回到了白府。 毓秀斋里早已熄了灯，此时是一片黑暗，没有半点声响。 笃笃——笃！ 两下轻一下重，张泽悄悄敲响了毓秀斋的门。 门迅速被打开一条缝，黑暗中一只好看的手一把抓住张泽的手臂，把他拽了进去。 第112章 一大早上门 “怎么去了这么久？” 黑暗中，半夏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张泽耳边传来。 张泽摇了摇头。 想起此刻的黑暗，半夏怕是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张泽也压低声音说道：“府衙那边遇到点情况，耽搁了。” 听到府衙有情况，白瑾兮连忙出声询问：“怎么了？可见到齐王的尸身了？” “回小姐，小的未能靠近齐王的尸身。朱知府把齐王尸身安置在客院里，门口有衙役一直守着，无法靠近。”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在府衙里，小的不慎被看守的衙役发现，幸好追出来的衙役只有几人，小的才得以逃脱。” 听到张泽被衙役发现，半夏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的去摸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你……” 确定无碍之后，她才放下心来，有心想说他两句，又有些不忍，最终只是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白瑾兮也听出张泽语气中的自责，她出言安抚道：“你辛苦了，别想太多，夜探府衙本就是危险的事情，你甘愿替我冒险，我心里是感激的。” “嗯……” 张泽闷闷的嗯了一声，鼻音有些重，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白瑾兮的安慰。 白瑾兮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干脆主动转移话题。 “普智大师怎么说？” “普智大师并不知道这回事，朱知府没有找过他，不过他说，如果之后朱知府派人找他，他一定会传消息给我们。” 白瑾兮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结果是她想过的，毕竟朱知府连做主让仵作验尸都不敢，他选择不作为的可能性是更大的。 “嗯，辛苦了，你去休息吧！明日给你放半天假，不必早起。” 白瑾兮声音温和，听不出一丝失望的情绪。 如今她是三人的主心骨，遇到事情，她得立得住。 “是！” 张泽应声退下。 ----------------- 第二日上晌，毓秀斋院子里突然吵闹起来。 “兮姐儿！” 一道毫不客气的呼喊声响起，是云墨漪。 “云夫人，请您安静，我家小姐还没起呢！” 半夏连忙走出正厅，迎了上去，边说边草草的行了个礼。 “这么晚了还没起？你家小姐的规矩可真行。” 一旁的陆以安嗤笑一声，不屑地开口。 “陆公子，您是府上的客人，说主人的不是就是您的规矩吗？” 半夏毫不客气的回怼，她早就看陆以安不顺眼了，小姐和他解除婚约之后，陆以安也没再凑过来惹人嫌，所以她一直没机会“收拾”他。 “哼！即便我是客人，那你一个丫鬟这般和客人说话，可见你家小姐人品了。” 陆以安被半夏说的一噎，冷哼一声，瞪着眼睛反击。 “恶客上门，难道还要好言伺候吗？” 半夏口齿伶俐，丝毫不落下风。 正在陆以安被气的想动手时，张泽已经站到了半夏身侧，像一头护食的饿狼般，目光阴翳的盯着陆以安。 陆以安抬起的手摸了摸鼻子，讪讪的放下。 见自家儿子吃亏，云墨漪瞥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把事情交给她。 “半夏，兮姐儿怎么还没起？不会是出门一趟病了吧？” 云墨漪貌似在关心白瑾兮，只是脚步却是往后退了两步。 “云夫人，我家小姐只是昨日去府衙一趟，心情繁复，所以昨夜没有休息好。等小姐醒了您再过来吧。” 半夏知道白瑾兮也懒得应付这对母子，于是也没有把二人往正厅里带，就挡在门口应付着。 云墨漪深深看了一眼半夏，“你这丫头，倒是忠心。” “如此，我们就在这等一会吧，也不用你伺候，你进去看着兮姐儿，她醒了就告诉她一声我们来了。” 这般说着，她越过半夏，径直走进了毓秀斋正厅，直接坐到了右手边的椅子上。 无视半夏脸上忿忿不平的表情，转头对天冬说：“天冬，你去给我们泡壶茶来。” “是，夫人。” 半夏看着云墨漪仿佛主人一般随意的支使着天冬给她泡茶，咬牙行了个礼，往里间退去。 其实白瑾兮早就醒了，自从重生以来，她的睡眠一直很浅，许是前世死前的经历，让她很难再放心的入睡了。 见半夏走进来，白瑾兮从床上坐起来，探究的朝她看去。 半夏见白瑾兮被吵醒了，有些心疼，微微皱着眉问道：“小姐被她们吵到了？” 白瑾兮轻轻摇了摇头。 “无妨，本来也差不多醒了，只是躺着想事情才没起。她们过来所为何事？” 半夏脸上表情这才缓和了些，回答道：“我也不知她们母子为何过来，看着来势汹汹的，但很快就收住情绪了，想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白瑾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在半夏的服侍下洗漱穿衣。 ----------------- “兮儿昨日睡得有些晚，今日起晚了，让云姨见笑了。” 白瑾兮穿着一件很舒适的家居棉布袄裙，娉娉婷婷从里间走出来，对着云墨漪行了个礼。 随后她看向陆以安，适时露出了几分惊讶，“这……陆公子怎么也一起来了？我记得陆公子最在意名节，如今我们没有婚约了，陆公子要注意避嫌呀！” 陆以安被她说的一噎，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自己推翻自己之前骂她的话吧。 “哼！” 他只得负气冷哼一声，看向自己的娘亲。 “兮姐儿，安儿确实有事，所以才一起过来的。” 云墨漪笑盈盈的解释道。 “云姨，不知你们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边说，白瑾兮边示意半夏，给自己倒杯茶来。 “哼！白瑾兮，你这出去又惹了什么事？！为何今日我要去学院，却被门口的衙役堵了回来？说是白府暂时不许人进出？！” 陆以安按捺不住，抢先开口。 白瑾兮似是被他问的一愣，然后看向半夏。 “我昨日不是让你去喜林苑通知一声吗？” 半夏连忙上前一步，回道：“小姐，奴婢去了，只是喜林苑里没有人，奴婢也不知云夫人去了何处，想着可能是云夫人嫌咱们总出门，避着咱们，就没再去找。” 第113章 吓死她们 “这……” 云墨漪被半夏说的一噎。 白瑾兮故作严肃的说道：“那你也该和我说一声啊！” 半夏连忙行礼道：“奴婢担心您得知云夫人嫌弃您会伤心，所以就没敢和您说，奴婢知错了。” 白瑾兮看向云墨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云姨，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您别在意她的话啊，兮儿知道您不会嫌弃兮儿的，当年我爹娘去世的危难之际，您都能站出来替兮儿撑住这个家，如今这点小事，您断不会要离白府而去的。” 这段时日，白瑾兮感觉到云墨漪已经有了退意，毕竟自己和陆以安的婚约已经被解除了。 她留在府里，也只是贪图白府的生活享受罢了。 而等乡试结束，一旦陆以安榜上有名，那他和县主的事情就算是八九不离十了，届时云墨漪自然有新的府邸可以住，留在白府也就不那么必要了。 而此刻，反而是白瑾兮要想办法把云墨漪她们留下，毕竟，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清楚，有些仇，她还没报呢！ 云墨漪赶紧挤出一抹笑，点头道：“是啊，半夏这丫头心太重了，这是误会我了。我就是担心安儿自己在外院住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搬过去照顾他一二。” 白瑾兮点了点头，然后笑盈盈看向半夏。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别自己瞎想，你看，你误会云姨了吧？险些误了事呢！” 半夏点头应是，然后乖巧的退到一旁。 “哼！什么险些误事，已经误事了！” 陆以安见不得她们这唱双簧般的说话，又打断了此刻屋内温馨的氛围。 “这几日先生在书院讲策论，我如今去不了了，这严重耽误我学业了！” 陆以安没好气的说道。 “是啊，兮姐儿，府里一直被封着也不是办法啊！你这到底惹了什么事？你和我说说，或许能找到办法从中斡旋一番啊！” 云墨漪也出言相劝。 白瑾兮拿起手边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然后很突然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其实陆公子不用担心影响学习的进度，昨日知府叫我去府衙，是因为有人染疫暴毙在客栈，而那人之前来白府找过我……” 听到这里，云墨漪面露惊疑，身子靠向右边扶手，离白瑾兮远了点。 她的这点小动作，白瑾兮看在眼里，心下嗤笑，吓死你！ 她顿了顿，继续道：“凉州城怕是马上就要爆发瘟疫了，书院那边应该也会暂时停课，陆公子就安心在府里温书就行了。如今不出门，反而更……咳咳，安全一点。” 这一次，她故意咳的很用力，陆以安见状，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铁青着脸，抓着云墨漪往外退了两步。 “你！我知道了，那我和我娘先回去了，这段时间我要好好温书，你就不要来我们院子打扰我了。” 白瑾兮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然后状似关心的道：“我昨日回来就觉得有些疲累，不知是否……若是你们有任何不适，就叫下人煎伤风感冒的药给你们服，白府封不了多久，过两天钦差到了，就自然解封了。” 云墨漪二人也顾不得询问为何会有钦差，以及为何钦差来了就会解封，草草点头应是，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见二人走了，半夏连忙凑到白瑾兮身旁，担心的看着她。 “小姐，您没事吧？” 白瑾兮莞尔一笑，“没事，吓她们的。” 半夏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小姐！您也吓到我了！” 半夏噘着嘴嘟囔了一句。 白瑾兮笑眯眯看向她：“那你还敢往我面前凑？” 半夏拿出壮士断腕的气势，大义凛然道：“小姐要是病了，我肯定得照顾您，再说了，您医术最高了，您要是都没办法，那我们病倒也就是早晚的事。” 白瑾兮噗嗤一笑，站起身，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越来越皮了，看来真是我和张泽都把你惯坏咯！” “小姐！” 半夏嘤咛一声，不好意思的跺了跺脚，然后凶巴巴的剜了屋外看着自己傻笑的张泽一眼。 “还不快去传膳？想饿坏小姐啊？！” 张泽好脾气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白瑾兮行了个礼，就转身往大厨房去了。 看着张泽和半夏的互动，白瑾兮满意的弯了弯眉眼。 ----------------- 用膳过后，白瑾兮带着半夏在院子里散步。 她抬头看向天空，春日的天空分外澄澈，浅浅的蓝色中，星星点点有几丝棉絮般的云。 嫩嫩的细芽从一旁的柳树上冒了出来，放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但白瑾兮明白，这平和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等瘟疫的事情在凉州城传开，眼前的一切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凉州城，会变成人间地狱。 她叹了口气，希望来的钦差是一个明事理的，这样白府解封后，她可以出去做很多事，也可以救下很多人。 “小姐，咱们府真的能很快解封吗？” 见白瑾兮叹气，半夏想了想，终是问出了这问题。 她知道她家小姐才最是心重，自己笨笨的，没办法替小姐分忧，但至少可以陪小姐聊聊，让她不要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 白瑾兮闻言，看向半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可能会吧！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希望尽快解封。” “啊？” 半夏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会希望自己被封住呢？ 白瑾兮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有些感叹罢了。” 虽然有可能钦差来了，判定白府是无辜的，就会直接解封。但更大的可能，还是无论白府是否无辜，都不能解封，因为自己和患瘟疫而死的齐王接触过。 这种情况下，如果在瘟疫结束前，白府解封了，只能说明——再封锁也无用了。 那时，恐怕整个凉州城已经彻底沦陷了。 “小姐，您说钦差大人什么时候会到啊？” 见白瑾兮脸上又出现那种悲天悯人的伤感之色，半夏赶紧转移话题。 “昨日朱知府发的急信，两日左右可以到京城……大概，再过四五日吧！” 第114章 心情不错的逸王 南月国，京城。 萧褚逸骑在追风背上，面容带笑的从逸王府出来。 “哟！逸王殿下心情不错啊！” 迎面碰到一位穿着讲究的贵公子，笑着和他打招呼。 “严公子？在这遇到真是巧了。” 萧褚逸随意回着，他心情确实不错，因为得到他的三皇兄不日将归来，派去通知他回撤的传令兵已经走了几日，想来过两天就能见到他了。 萧褚逸想着，嘴角弧度不由自主变得更大。 之前在军营交接的时候说话不方便，等这次三皇兄回来，他要好好炫耀一番自己在凉州城的见闻，给他也讲讲那些药膳有多好吃！ “在下与几位公子小姐约在望湘楼吃酒，逸王若是无事，不若一起前去？有您加入才成席啊！” 逸王可是京城第一纨绔，千杯不倒，投壶蹴鞠划拳之类的样样精通，加上容貌出众，性格平易近人，在京城公子间口碑很好。 在京里组个小局，能请到逸王，那才是有面子的事。 “行！你先去吧，本王还有点事需要安排，等下就过去。” 萧褚逸略一思索，就畅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那严公子对着萧褚逸一抱拳，随后离去。 萧褚逸是打算让暗八给他炖佛跳墙，等三皇兄回来的时候，也可以请他尝尝自己这次出门学到的最厉害的美食。 作为老饕，萧褚逸对食物要求可是极高的。 至于暗八为什么会做，当然是因为萧褚逸之前死皮赖脸的求白瑾兮拿到的方子。 萧褚逸按原计划先进宫，去御膳房挑了些新鲜食材，然后叫人送到逸王府去。 御膳房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爷的口味十分刁钻，亲自打理膳食是经常的事了。 等萧褚逸到望湘楼，里面已经一片热络了，严公子一直关注着门口，此时看见萧褚逸，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逸王殿下！您可算来了！我已经叫大厨准备了拿手好菜，就等您来上桌呢！” 他引着萧褚逸进去，见到的人站起身抱拳行礼。 这不伦不类的行礼方式是萧褚逸喜欢的，大家都知道他向往江湖的自由，因此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逸哥哥！” 这时，一道矫揉造作的女声娇滴滴的响起。 那声音又尖又细，萧褚逸只感觉好像有人拿凿子钻他的耳朵，眉头一皱。 一个头戴金钗，穿着水红色浮光锦、绣着夸张的蝶穿牡丹襦裙，肩披浅粉色的薄纱披帛的少女从人群中腾的站了起来。 面上含羞带怯，双手提起裙摆，迈着小碎步跑到他面前。 “逸哥哥，好巧呀！柔儿正想着……你就来了。” 中间的话由于羞怯，少女含糊的带过，没让人听清楚。 “嗯，是挺巧，本王也不知你在这里。” 萧褚逸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立刻换上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 “殿下，您们认识？” 一旁带路的严公子好奇的问。 少女俏脸一红，嘤咛一声转头看向地面，似是被人发现自己和萧褚逸熟识，很是害羞。 萧褚逸则继续大大咧咧开口：“哦，见过，她是李贵人娘家的侄女，叫李什么来着？” 见萧褚逸一副不熟的模样，严公子面露了然，大大的哦了一声。 少女脸色一白，立刻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嗫嚅开口，“逸哥哥，我叫李婉晴，姨母想撮合……” 没等李婉晴说完，萧褚逸开口打断。 “严公子，我坐哪里？” 严公子十分有眼力见的立刻伸手指向远离女眷的一桌，说道：“殿下，咱们在那边，请。” 萧褚逸看都没看李婉晴一眼，抬步就朝一旁走去。 李婉晴被留在原地，气恼的绞着手绢，咬咬牙，回到了自己那桌。 走去的路上，那严公子压低声音，对着萧褚逸赔礼道：“殿下，严某不知这李婉晴会如此……实在抱歉。以后断不会再约她了。” 萧褚逸轻扯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怪你，是有些人自己看不清状况，不提她了，免得扫兴。” 萧褚逸对人都很和善，这是大家对他的共识，但是大家也非常清楚，萧褚逸也有一个禁区，就是极其厌恶别人对他发花痴。 其实李婉晴若是远远的看他两眼也罢了，偏偏要凑到他眼前来，那可真是惹到他了。 入座后，萧褚逸与众人推杯换盏，喝酒划拳，玩的不亦乐乎。 一直到入夜，众人才散去。 ----------------- 第二日，皇宫。 天气有些阴，议政厅里光线晦暗，萧景弘突然莫名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定北城瘟疫一事，朕已于昨日派了药王谷神医赶往定北城。” “若无其他事情，那便退朝吧！”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宣布退朝，满朝文武躬身行礼，萧景弘从御座上起身，离开议政厅。 看着黑压压的乌云，萧景弘深深吸了一口气。 “皇上！” 刚走到御花园旁边，一道婉转如莺啼的女声响起。 穿着华贵宫装的女子从树丛旁走出，面带惊喜的向萧景弘行了个礼。 “贵妃在这赏花呢？” 萧景弘上前两步，虚扶起女子。 “皇上，臣妾……想您了！” 女子微微低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哦？想的都来这拦朕了？” 萧景弘看着眸色一深，伸手揽住她，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口中的热气喷在贵妃的耳畔，让她皮肤瞬间变得绯红。 正当含羞带怯的想说点什么，让皇上跟她回她的翊坤宫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这旖旎的一幕。 “报！凉州城有急信！请皇上过目！”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贵妃的话，贵妃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今日她特意在下朝的路旁等着萧景弘，就是想替她的二皇子晋王表一下孝心，为他讨点事情做。 萧景弘安抚的拍了拍贵妃的肩，让她站到一边稍等片刻，然后站直身子，看向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宫人。 萧景弘身边的大太监走上前，从宫人高举的双手中拿过一个信封，轻手轻脚的打开，然后弯着腰把信纸捧到萧景弘面前。 萧景弘皱眉，接过密信，才看了两行，手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摆驾长春宫！” 他脸色铁青的说了一句，抬步就要走。 “皇上！” 贵妃矫揉造作的叫了一声，还想挽留。 “贵妃先回吧。” 萧景弘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15章 齐王薨了 长春宫得到消息，皇上面色难看的朝这边来了。 皇后连忙叫人整理自己的仪表，然后略带忐忑的带人到宫门口迎接。 走到皇后面前，萧景弘脚步顿住，他眼眶有些湿润，强忍住内心的悲伤，伸手扶起正要行礼的发妻。 “皇上？” 皇后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他紧抿双唇，摇了摇头，拉着她走进了长春宫里。 “嫣儿……” 萧景弘把皇后拉到座位上坐下，看着她，艰难的开口。 “皇上，出什么事了？您别吓我……” 皇后见状，觉得腿有些发软，面带恳求的看向萧景弘。 “元儿……薨了。” “不！” 皇后听到元儿二字的时候，脑袋就嗡了一下，待听到薨了，她身子一软，就往旁边倒去。 萧景弘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也红了眼睛。 周围宫人听到萧景弘的话，全都跪到了地上，不敢抬头看向两位主子。 “不……不会的……元儿那么厉害，怎么会？！” 皇后心知萧景弘不会拿这种事情乱说，但前些日得知儿女即将归来，正在满心期待的母亲，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噩耗！ “元儿……在凉州城染上了瘟疫，骤然……离世。” 萧景弘艰难的把信上的内容说了出来。 “元儿！” 皇后一声哀呼，一下子晕了过去。 宫人手忙脚乱的把皇后扶到床上，宫里的御医也都被叫了过来，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整个宫里的人。 于是，三皇子齐王薨逝的消息，就在宫中不胫而走。 ----------------- “什么？齐王没了？” 贵妃回到自己宫里，才听到消息，这下明白了方才萧景弘为何脸色那般可怕。 她轻笑一声，“看来老天都在帮我，如今谁还能和我的星儿竞争？” “娘娘！慎言！” 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连忙出言提醒。 贵妃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拿出随身的帕子，按了按眼角，换上一副悲戚的语气：“唉……这齐王，怎么说没就没了……想来皇后此刻也不会想看见本宫，就派人送些补品去长春宫吧！” “是！” ----------------- 储秀宫中， “逸儿，听闻你昨日在望湘楼当众给你表妹没脸？” 李贵人板着脸看着坐在一旁的萧褚逸，冷声问道。 李贵人入宫前，她父亲不过是个六品的通判，她父兄还是靠她进宫的荣宠，才谋了个三品的闲差。 她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要补贴娘家，要给父兄和侄子挣个前程，因此萧褚逸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就已经是忤逆了。 “嗯？您说那李什么……” 萧褚逸又忘了李婉晴的名字，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她和我说话，我就正常回话而已。怎么？有人和您告状了？嘴这么快？” 他满脸的不在乎，只眼底毫不遮掩的淡淡讥讽流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李贵人瞪着他，声音大了几分。 “你这什么态度？！婉晴是个好姑娘，而且她是你的表妹，你不该那般待她！” 萧褚逸嗤笑出声，看向自己的母亲。 “儿子怎么待她了？如果说儿子不该忘了她的名字，那儿子道歉。最近您给儿子介绍太多姑娘了，儿子记不过来。” “你……混帐！” 最近，李贵人一直在给萧褚逸相看，凡是李家的适龄少女都找来给萧褚逸相看过了。 萧褚逸本身对婚姻并无期待，但至少也不反感。 但近来李贵人竟是不管对方品性如何，只要是李家的血脉，就拉来给萧褚逸选。 这份牺牲儿子，换取李家最大利益的做法，着实让萧褚逸感到寒心与厌烦。 “母亲，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李家重要？！” 萧褚逸面露讥讽，哂笑一声，抬眸看向李贵人。 李贵人被他的话一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更是气恼。 “这就是你同母亲说话的态度？！我看你是跟着齐王野疯了！” 听到李贵人指责三皇兄，萧褚逸面色一沉，难得强硬起来。 “母亲，您说我无妨，但三皇兄可是皇后嫡子，深受父皇疼爱，当心给您惹来麻烦！” 李贵人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呵！你出去野了三年，翅膀倒是硬了！我听说，你竟然还为了个贱民，顶撞了武威王的清阳县主？” “母亲，她不是贱民，她自立自强，是个好姑娘。那清阳罔顾律法，仗势欺人，儿子为何管不得？！” “你！” 李贵人指着萧褚逸，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脯和颤抖的手指宣示着她此刻有多么气愤。 “报——” 母子间紧绷的气氛被前来报讯的宫人打破。 李贵人整整衣襟，重新坐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进来。” 一个宫人垂着头走进来，径直跪到地上，压低声音。 “禀贵人，刚刚得到消息，齐王薨了。” 萧褚逸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他蹭的站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声音微微发抖，走到前来报讯的那人面前。 “回、回逸王，齐王薨了，如今皇上正在长春宫……”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怎么会？ 三皇兄武功比自己好，谋略比自己厉害不知道多少。 他善良仁慈，他清风霁月仿若谪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的兄长，怎么会死呢？ “哟？齐王死了？可真是个没福的。” 李贵人震惊过后，嗤笑着开口。 “明明是皇后的嫡子，偏生要学那江湖的侠客，还要带坏我儿，呵，就这样皇上还想立他为储。可见他命格轻贱，担不起这泼天的富贵啊！” 听到李贵人的话，萧褚逸红着眼睛，凶狠的瞪向她。 “闭嘴！” 李贵人吓了一跳，随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竖眉瞪眼。 “逆子！竟然为了个死人吼自己的生母？！哼！齐王把自己给作死，与本宫何干？倒是你，你以后给我收收心，不许你再去闯什么江湖！” 萧褚逸没有说话，用猩红的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猛地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哎！你要去哪？给本宫回来！” 萧褚逸脚步只顿了一瞬，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逆子……逆子啊！” 第116章 都是他的错 阴沉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传来。 不管李贵人在储秀宫里如何暴跳如雷，萧褚逸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信！ 他要去长春宫，听父皇告诉自己是宫人乱传，三皇兄没事，他正在回来的路上。 “主子……” 暗八现身，拦在萧褚逸面前。 “让开！” 萧褚逸什么都顾不上了，绕开暗八继续走。 “主子！齐王……确实薨了。” 暗八伸手揽住萧褚逸，他很清楚，这等消息若不是确定，谁敢瞎传？ 主子这时候冲去长春宫，恐怕只会惹皇上不喜，谁知挨罚也是有可能的。 “住口！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到父皇说了？” 萧褚逸眼睛通红，像只受伤的小兽，疯狂中带着绝望。 “主子，没人敢编这样的瞎话的……” 暗八低头，不忍再看他的眼睛。 萧褚逸动作一顿，沉默了，他垂着头看向地面。 “我要去接他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吵醒什么…… 一滴眼泪砸向地面，暗八面露不忍，终是让开了他身前的路。 萧褚逸猛地迈开脚步，毅然朝长春宫走去。 ----------------- 此刻长春宫里一片混乱，经过太医的施针用药，皇后从床榻上悠悠转醒。 她先是茫然的看向帐顶，随后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萧景弘，看见他悲戚的面容和微红的眼眶。 皇后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入鬓间。 “皇后……你要保重。” 萧景弘握住皇后的手，语带萧瑟道。 皇后没有说话，又看向门的方向。 此刻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宫女抬着个箱笼，一个领头的宫女低着头进来，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小声道：“拜见皇上、皇后。贵妃让奴婢给皇后送来些补品，请皇后节哀。” “滚！” 方才平静的皇后终是爆发了，她嘶吼了一声，拿起床边的药碗，狠狠朝着那宫女砸过去。 萧景弘也是眉头紧锁，赶紧揽住激动的皇后，厉声道：“还不退下！东西拿回去，让贵妃老实些，这段日子就不要出翊坤宫添乱了。” 一句话，就把贵妃禁足了。 宫女连忙跪下磕头，然后灰溜溜的抬着箱笼走了。 本身贵妃也不是真心想送礼物给皇后，不过是来恶心她一下。 出长春宫的时候，翊坤宫的宫女刚好和萧褚逸碰个正着。 一行人对着萧褚逸草草行了个礼，就急急给贵妃复命去了。 ----------------- “逸王殿下，您还是回吧！” 守在皇后寝殿门口的大太监见萧褚逸来了，迎上来几步，低声劝道。 “王公公，我要见父皇。” 萧褚逸一步也不肯退，直直站着，执拗的看向王公公。 “唉……杂家知道您和齐王兄弟情深，可此时确实不是合适的时机，殿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他跟着萧景弘身边，很多萧景弘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他自然也知道萧褚逸对萧褚元的感情。 萧褚逸在宫里身份很尴尬，生母份位不高，外戚也没有能力，因此他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也因此萧褚逸从来没拿自己当那高高在上的皇家人，对他们那些宫人都很好。 王公公也很喜欢这个性情中的逸王，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也愿意主动给他些提点。 可惜，此刻的萧褚逸完全听不进去，他满心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请王公公通传一声，本王要见父皇。” 萧褚逸坚持道。 “唉……好吧，您在此稍候……” 王公公转身进去。 “陛下，逸王殿下来了，正在门口求见。” 王公公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他来干什么？！就是他害死的元儿！让他滚！” 皇后听到逸王两个字，瞬间又激动起来。 凉州来的急信上说了萧褚元去凉州城的缘由，说是因为逸王向他提起了凉州城的经历，才让萧褚元好奇心起，绕路去了凉州城。 萧景弘连忙安抚皇后，皱眉对王公公道：“让他回府，别在这时候添乱！” “是……” 王公公面朝帝后，躬身退下，直到出了房门才转身。 “殿下，皇上和皇后没空见您，您先回吧！” 寝殿里皇后的骂声萧褚逸在门外也听到了，他低着头，双拳紧握，艰难的出声，“为什么……说是我害了三皇兄？” “殿下，您别为难奴才了。” 王公公露出为难的表情，轻声劝着。 “三皇兄怎么没的？” 萧褚逸抬头看向王公公，神色认真，似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王公公见他实在不肯罢休，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左右，往前两步走到萧褚逸面前，用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齐王是在凉州城染上了瘟疫，突然暴毙的……” 听到王公公的话，萧褚逸身形一震，彻底明白了皇后话中的意思。 如果不是自己告诉萧褚元凉州城有个有趣的女子； 如果不是自己说凉州城有当世仅有的美味药膳； 如果不是自己把解毒丸郑重交给了萧褚元； 他不会去凉州。 他就不会染上瘟疫。 更不会暴毙在凉州…… 萧褚逸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害死自己的三皇兄，那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之人。 他没再开口说什么，微微阖了阖眼，缓缓的跪下。 “哎呀，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王公公连忙往旁边让了让，出口相劝。 萧褚逸没有理他，脊背挺直，朝着寝殿方向跪的十分虔诚。 突然，萧褚逸感觉脸上一湿，随即豆大的雨滴仿佛在发泄一般砸向地面。 额间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萧褚逸任由雨水砸在身上，眼前变得模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王公公此刻已站到了屋檐下，他仿佛听到了一阵呜咽声。 “皇上，外面下暴雨了，逸王……在院中跪着不肯走。” 王公公无奈，又硬着头皮进寝殿汇报情况。 不是他多心疼萧褚逸，而是萧褚逸毕竟是皇子，这种情况如果自己不说，将来皇上怪罪下来，就成了他的错了。 第117章 我去接他回家 “让他滚！” 皇后听说萧褚逸还在门口，捂着脸，呜咽出声。 “朕去看看。” 萧景弘安抚了一下皇后，然后缓言出声。 见皇后没有再反对，他站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眼前的门打开了，萧褚逸缓缓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明黄色绣暗云纹的靴子，再往上是一片绣着海水纹的下摆，五爪金龙从海水中腾起。 “儿臣拜见父皇。” 萧褚逸立刻垂下头，以额叩地，郑重行了个大礼。 “你瞎胡闹什么？还嫌这不够乱吗？赶紧起来！回你的府里去！” 萧景弘低声呵斥。 “父皇！儿臣……想去接三皇兄回家……” 萧褚逸还保持叩首的姿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一丝哽咽。 萧景弘默了一瞬。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回去，皇后不想见到你。” 萧景弘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 他自是知道老八和老三关系极好，如今的事情，真的怪不了萧褚逸…… “皇后娘娘！儿臣想去接三皇兄归家，请您允许！” 萧褚逸突然抬起上身，用决绝又坚定的声音，冲着里屋喊道，然后又是狠狠一叩首。 一阵杯碟碎裂的声音从房内响起，萧景弘也是怒了，一脚踹向萧褚逸。 “混帐！看来朕是太纵着你了！” “来人，把逸王押回逸王府，不经传召，不得出府！” 皇上冷声下令，一旁的侍卫闻言，立刻上前，抓住萧褚逸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父皇……儿臣怕三皇兄孤独，求您允许儿臣立刻动身去接他！父皇！” 萧褚逸挣扎着不愿离去。 嘎吱—— 一声门响，父子二人同时朝房门看去。 一袭藏青色宫服的皇后，脸色惨白，唯有双目一片通红。 她在大宫女的搀扶下站在门口，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冷冷的看着萧褚逸，一字一顿道：“好。本宫命你即刻出发，去凉州城接齐王。” “儿臣领命！” 萧褚逸对着皇后狠狠叩首下去，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凄然。 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回房。 萧景弘神色复杂的吩咐道：“既如此，你立刻出发吧。到凉州城后，就地封禁，直到一切平息，再……与齐王一起回来。” “是。儿臣告退。” 萧褚逸行礼后大步离开…… “唉……痴儿啊！” 萧景弘叹了口气，走回皇后寝宫。 ----------------- 凉州城，白府内。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偶有一丝凉风吹过，让人深切感受到春天真的来了。 封府以来的三日，白瑾兮闲来无事，就坐在房里看书喝茶，看来闲适无比，只是她微皱的眉头和没有笑意的脸，都彰示着她心情并没有那么好。 “小姐，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 半夏有些坐不住，向白瑾兮提议去走走。 “嗯？” 白瑾兮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往常她可是总觉得自己往外面跑的太多的，如今才封府三日，怎得她首先呆不住了？ 半夏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两声。 “小姐，平时可以随便出门，我就不想出门。如今不让出门了，也不知怎的，我就特别想出门转转了。” 白瑾兮看她那副样子，着实有些可爱，终于被她逗笑出声。 “好，那就去园子里转转。” 语毕，她放下手里的书，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懒懒的站起身。 花园里，洁白的玉兰花开的很漂亮，只是入眼的白色和枯枝，让刚刚心情好转的白瑾兮又有些郁郁。 齐王去世的事情就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萧褚逸，甚至，她不知道萧褚逸还会不会再来凉州城，再见她。 叹了口气，白瑾兮努力驱逐脑海里的负面情绪，看向在花树间穿梭的半夏。 “小姐，这钦差是不是快到了呀？” 半夏没心没肺的问道。 “嗯，估计再过两日吧。” 白瑾兮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钦差是谁？最好是逸王，那样就能放小姐出门了。” 半夏自言自语的话狠狠戳了白瑾兮一下。 若是逸王…… 白瑾兮不敢再想，只在心里说了一句，“希望不是。”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边逛着花园，直到白府下人急匆匆的跑到二人面前。 “小、小姐……钦差大人……来了！正在、在府门口等您。” 那下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想来是先去了毓秀斋，发现没人才找到这边来的。 白瑾兮微微一怔，钦差这么快就到了？ “小姐，太好了！钦差来了，是不是就该放咱们出去啦？” 白瑾兮没有说话，她看了一下自己此时的装扮，素色内裙，搭配着白色比甲，头上也没有夸张发饰。 若是往常，这身装扮见钦差必然不妥，只是此时适逢齐王薨逝，而自己又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穿成这样反而更为妥当。 她又看了看半夏，确定身上没有艳色喜庆的元素后，加快脚步，朝着府门口去。 走出一道垂花门，前方就是白府大门后的空地。 白瑾兮脚步却顿住了。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白玉发冠的青年坐在一匹白色骏马上。 青年面容有些憔悴，细碎的胡渣，眼下的青黑都在说着此人赶路的辛苦。 “是逸王！” 半夏惊喜出声，她看向白瑾兮，却发现自家小姐满脸凝重，仿佛要哭出来，瞬间又收敛了面上的喜色。 只是半夏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萧褚逸耳中，他微微侧头，看向白瑾兮。 白瑾兮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缓步朝萧褚逸走去。 “民女白瑾兮，拜见钦差大人。” 走到马前，白瑾兮双手提着裙子，沉稳的行了一个礼。 “嗯……” 萧褚逸没有太多表示，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应答。 往日见面可以打闹玩笑的好朋友，此刻却面无表情，满脸冷漠的定定看着彼此。 一片静默。 二人眼神交汇中仿佛有暗涌在流动，却最终归于平静，仿佛曾经的亲密不曾存在一般。 第118章 情况严峻 “逸王殿下！您是来给白府解封的吗？”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此刻凝滞的气氛。 闻讯赶来的云墨漪带着陆以安也从垂花门中走出，匆匆给萧褚逸行了礼之后，满脸谄媚的问道。 萧褚逸面无表情的瞥了二人一眼，没有回答，又转向了白瑾兮。 “白家小姐和本王去一趟府衙，至于白家其他人……” 他环视一圈，直接略过满眼殷切的云墨漪，继续冷声说道：“白府可以解封了，不过外面瘟疫肆虐，本王并不建议你们出府。” “白小姐，走吧！” 语毕，不等众人做反应，他径直调转马头，朝府外走去。 “恭送逸王！” 云墨漪连忙喊了一声。 白瑾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的朝府外走去。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门口，暗八就站在马车旁边。 见白瑾兮过来，冲她点了点头，掀开车帘，让扶白瑾兮上了马车。 去府衙的一路，白瑾兮敏锐的注意到，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人。 行人，商贩，都不见了。 就连路边的乞丐都少了很多。 “咳咳……咳咳咳……！” “爹！您醒醒！呜呜……爹啊！”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白瑾兮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仔细辨认，这般的咳嗽声和哭声，正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 白瑾兮神色一凛，她被关在白府的这几日，外面竟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她掀开车帘，朝暗八问道：“凉州城已经爆发瘟疫了吗？严重吗？” 暗八正在专心赶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没有回头，沉声答道：“我跟主子今日才赶到凉州城，知道不多，但是似乎情况挺严重的，城内一切都停下来了。” 白瑾兮点了点头，不再出声，她很想去乔府、仁心堂和妙膳坊看看，只是她心里清楚，此刻无论什么事都要放在一旁，齐王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才会惹出天大的乱子。 很快，马车停到了府衙门口。 朱知府正带着一群衙役站在门口，卑微的和萧褚逸说着什么，见白瑾兮从马车下来，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朝着白瑾兮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人真是为了生存毫无底线尊严。 “你跟我来。” 萧褚逸转身看向白瑾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越过知府众人，往府衙东面的一个院子走去。 院门口有两个衙役守着，见到二人过来，衙役迅速行了个礼，把院门打开。 正对院门的正厅里，停着一具暗红色松木打造的棺椁。 棺椁前是一张供桌，上面是两盏长明灯和一个香炉，中间插着三炷香。旁边几盘供果看上去十分新鲜，应是每日都有人更换。 供桌侧前方的地上是一个铜盆，有身着麻衣的丫鬟不停往里面投入纸钱。 “三皇兄……” 萧褚逸神色复杂，他看着棺椁喃喃出声。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院子了，早上他赶到凉州城的第一时间就来见了他的三皇兄…… 想起当时的场景，萧褚逸不由又红了眼眶。 “三皇兄，我会查清楚一切，若是有人害你，我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萧褚逸在心中默默发誓。 白瑾兮对着萧褚元的棺椁直接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抱歉……还是没能救下你。” 明明和齐王不熟，可白瑾兮看着眼前的灵堂，还是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在萧褚逸注视下，她给萧褚元上了三炷香。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她抬头看向萧褚逸，等待他的指示。 “那解毒丸……还在皇兄香囊里，你看看，是否还是当初那颗。” 萧褚逸拿出一个香囊，朝白瑾兮递过去，缓缓开口。 白瑾兮接过香囊，打开，倒出来一颗黑黑的丸药。 她拿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然后用指甲掐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见到她如此行径，萧褚逸张了张嘴想阻拦，只是白瑾兮动作太快，没来得及出声她就已经吃了下去。 萧褚逸眼神有些紧张，但面上还是淡淡的看向白瑾兮，等待她的判断。 “还是那颗。” 白瑾兮仔细品了里面的味道，确定是自己的配方没错，她抬头看向萧褚逸，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担心。 心下一暖，紧跟着，更深的自责涌上心头。 白瑾兮低着头把香囊还给萧褚逸，转过头不再看他。 “我去看看他……” 没等萧褚逸出声答应，白瑾兮直接朝着棺椁走去。 她知道萧褚逸叫她来，定然是看中她的医术，因此，自己去看齐王的情况，必然不会有任何阻碍。 走到棺椁旁边，白瑾兮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和浓重的檀香味，幸好是春天，天气还不热，齐王的尸体只透露出淡淡的腐败气息，并没有严重的腐化。 放眼望去，萧褚元面色青灰，口唇发绀，表情扭曲，似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手指末端呈青紫色，眼窝深陷，皮肤干扁，有明显的缺水迹象。 白瑾兮身体有些发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故作镇定的回过身，看向萧褚逸。 “有没有得疫症而死的人？我需要看一下。” 她的声音有些轻，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破碎。 学医以来接诊了不少病人，可是这般认真去看一具尸体还是头一回。 “去找一具染疫而死的尸体来。” 萧褚逸面露不忍，他朝门外的衙役吩咐道。 门外衙役面面相觑，磨蹭着不敢动。 白瑾兮见状，心下微叹，开口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自己去吧。” 两名衙役连忙躬身回话。 “回姑娘，您可以去仁心堂看看，那边……总有……” 说到后面，衙役面露不忍，有些说不下去了。 白瑾兮听懂了他们的意思，再次被情况的严峻惊到了。 凉州城已经到了随时会有人死去的地步了吗？ 她沉重的点了点头，看向萧褚逸。 “我要去趟仁心堂。” 顿了顿，她问道：“我师父他……会来吗？” 萧褚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以。” “神医在几日前被派去定北城了，来不了，这边只能靠你了。” 第119章 是温疫 白瑾兮再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抬步朝府衙外走去。 经过门口，朱知府主动围上来，满脸谄媚小心翼翼道：“殿下，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您只管吩咐！” 萧褚逸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只让他退一边去，别来碍眼。 朱知府识趣的让出路，躬身送他出了府衙。 白瑾兮再次上了马车，暗八驾着马车赶往 夏尘这番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声色俱厉，眼神之中浮现出来一种淡淡的杀意。 “连师父都没办法的事情，她应该也做不到吧”牛魔王一脸怀疑。 ……抵着下巴沉思的大叔思考着我猜不透的事。他动也不动的模样。对旁观的我而言，太没礼貌了。 我方才在休憩室吃了不少零食，又喝了一堆不健康的「喰兽，棒！」能量补给饮料，现在又饿了。 这时一旁有些尴尬的尚景星终于忍不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由踏火妖牛而起，话题却不由的歪掉了。 宋晓冬低着头看着尤拉莉亚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周围的血管突起，血液像绿色的荧光液一样在皮肤表面的大血管上流淌，逐渐汇聚到手上，并蔓延到了尤拉莉亚的手上。 因为来的人除了身份是所长，还有另个「特殊地位」让我吓一跳。 两个老人去剧组，由包媚儿领着，去探望拍戏的林白玉，电视剧看了不少，但拍戏还是第一次，刘母有些好奇的。 “混蛋，帕拉加斯，你居然敢骗我。”贝吉塔听了帕拉加斯的话，手上紧握着拳头，愤怒的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这里坚持到几时，但就算自己今日真的死在这里，也不能便宜了那家伙。 “你们没错对吧！所以为什么要跪下来向我求饶为什么还要说你们错了，还要我放过你们你们这不是矛盾了吗”向弓穹正常地说了几句。 这种日记形式的记录最好要写上日期，但是无论是部落还是氏族日子都过得很糊涂，只知道大祭祀的日子，还有春夏秋冬干季雨季之间的差别，却根本没有几几年，第几月的概念，因为他们没有历法。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三重弟子年度考核结束了，排名前十名的三重弟子中，排名第一的林立和排名第四的周语芸都是刘镇丘长老的弟子，所以自然而然地跟随在刘镇丘长老的身后。 与此同时，吕辰也是发力，墨黑激光剑当中的墨黑变得粗大，刚猛有力，想要学习项寺那样的本事，将幻字团带头人的另外一手逼退下去，从而给他造成左右交困，无可奈何局势。 赑屃，龙之九子之一，又名霸下。形似龟，好负重，长年累月地驮载着石碑。人们在庙院祠堂里，处处可以见到这位任劳任怨的大力士。据说触摸它能给人带来福气。 这些林梦雅都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跟龙天昱即将迎来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问题来了寂兽素来不屑来到法域地带，也不与任何法兽同流合污，怎得今日来到了法域地带甚至还救了万千法兽的性命这神秘人到底是谁 叶天紧咬牙关，右腿向前猛踹，想要攻击对方的牛腿，叶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对方失去重心。 与这里的所有居民一起开心玩闹了很多时间，到了晚上，张玄楚被安排在一个清静的地方，与玉兰同在一墙之隔。 第120章 像是砒霜 进入妙膳坊后，白瑾兮第一时间看向了青黛。 只见她面色有些晦暗，眼下黑眼圈很是明显，似乎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 “小姐！您来了！” 青黛有些激动，向白瑾兮行了个礼。 “你怎么……” 后面的话白瑾兮没有说下去，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猜到她要问什么。 青黛把后门仔细闩好，然后看 “是。”凯瑟琳点头，对村口拿着弓箭的那些人安排了起来，众人分散融入村子周围的丛林中。 莫修和神射队以及舞姬百玲的队伍们在一座大厅里等待着，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等待着莱姆城主的到来。 迷踪步夜枫脸色有些诡异，看着楚天的拳头，随即叹了一口气，要是被这么轻而易举打中的话，那楚杰那连体特级岂不是太水了。 自行车的出场比马匹花哨多了，如同游鱼般在场中转了好几圈，还围着那些个马绕了又绕，作出一些挑衅的动作。 虽然她们还是喜欢赖在各自母亲怀中，但对在场其他人，也不再那般抗拒。 鬼九见状，冷哼一声，双手一连捏出数十个法诀，打在法阵的阵眼之上，只见壁障上一光华闪过之后，内里顿时燃起大火来。 “识字有您口授心传的教我，我还用识字吗”张哲学看着云山老道说道。 救护车、警车、消防车和拖车相继撤离，现场又被清扫了一遍，除了花坛上磕掉的缺口，基本没什么看头了。 弄玉、凌岁寒、王悦琼等人听到秦不易的暴喝，知道山洞里起了变化，忙一个个钻了进去。 而就在袁燕倏现在所处的二十世纪初，有人提出了“儿童中心论”，儿童中心主义由此诞生。 他们又都不是傻子，知道五大流氓，跟兰凌王室，恐怕又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兰凌建国100年了，一般很少搞事。但每次搞事，还都是震动世界的大事。 “若是这样，就更好办了，我们只要守住这条楼梯，他们人再多也没有用，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不让我们出去，那么他们也别想进来。”叶云茜道。 “如果他已经投靠了我们的对手，那么直接把我们全都杀了岂不更干脆”刘万勇还是不愿意去相信妖姬说的话。 陶欢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耳光就打在她脸上了，狠狠的，非常痛的一耳光，让她措手不及。 一直担心慕离的林青，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放下来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委屈的生气。 因为作为这部电视剧作品的编剧，很显然他在这部作品里面的也有非常重要的一环，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产生的负能量值自然也会就更多，而不是相对地减弱。 因为林青说话时看了眼伤口处，慕离以为是那里出了问题，于是弯腰下来。 当然，鹰眼之所以会选择这套功法传授给楚风，更多的原因是，“推拿术”带给了他一百多积分的回报。 网上，包十一和周韵未婚生子这件事的热度很高，在很多人反复炒作，拿这件事来黑包十一的情况下，其他人就算是不想知道也没有办法。 虽然是三人默默的送千奈回家，但是，一路上，大家都是没有讲话的；可能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过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客厅拿起了响个不停的手机，只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是发现是萧云祁的电话。 第121章 去乔家商议 感受到萧褚逸话中的狠厉，白瑾兮垂下了眼帘，不再看他。 经此事后，不知她还能不能再见到曾经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萧褚逸。 或许以后自己要打交道的，只会是这个彼此略微熟悉的逸王了…… 明显感觉到白瑾兮的落寞，萧褚逸收敛了目中的寒意，又恢复了之前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去哪？外面有些乱，我送你回去吧？！” 白瑾兮刚想拒绝，可看到他还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便又改变了主意。 或许自己可以把他稍稍拉回来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好，那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 乔府门口， 常年开着的大门此刻紧闭着，白瑾兮从马车上下来，示意张泽去叫门。 本来是要直接回府的，但是萧褚逸听到白瑾兮让张泽回府后备车，再去乔府看看，便直接拍板送她们来了乔府。 至于马车，暂时给白瑾兮用就是了。 乔府的门房听说是白瑾兮来了，打开了一条缝，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连忙把门打开。 白瑾兮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向萧褚逸。 “谢谢你。” 这次，没有称他逸王或是殿下。 萧褚逸点了点头，朝着暗八一扬下巴。 “走。” 见萧褚逸骑着追风就要离去，白瑾兮终于鼓起来勇气，说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萧褚逸勒住马缰，停在了原地，却没有回头。 “抱歉，我没有护住齐王……” 白瑾兮声音低沉，能听出那里面有多少不甘和自责。 “这不怪你。” 萧褚逸一勒马缰，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瑾兮惨笑一声。 这不怪我，但是你……不可能完全不怪我，就像我也没办法不怪自己。 罢了！ 白瑾兮抬步走上台阶，进了乔府。 门房已经派人去通知乔振生夫妇和乔安安了。 “兮兮！” 乔安安率先跑来，拉过白瑾兮的手就往乔夫人的锦绣堂去。 路上迎面碰上了赶来的乔振生和乔夫人。 “兮姐儿瘦了……” 乔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道。 几日没见，外面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干爹！干娘！” 白瑾兮突然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兮姐儿不哭，不怕啊，有干爹干娘呢！” 乔夫人连忙轻轻抱住白瑾兮，轻声安慰。 白瑾兮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 “干爹干娘身体可还好？安安也是，一切都还好吗？” “好好好，我们都好着呢！” 乔夫人慈爱的笑着应道。 “兮兮，你前几日被关在白府里，没受欺负吧？” 乔安安大大咧咧的问，被乔夫人瞪了一眼。 “没事，我在府里很好，如今也能出来了。我方才，只是担心你们……外面很多人都病了……” 白瑾兮越说声音越低。 “我们都没事，兮姐儿不用担心。你直接跑出来多危险啊，这几日还是在府里不要出门了。” 乔夫人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亮。 “要不你就暂住乔府吧，这种时候你一个人住白府我们也不放心，你就住安安旁边那个院子，我让人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乔夫人越说越兴奋，直接就要找下人去收拾屋子了。 “太好了！就这么定吧！兮兮你就留下来陪我吧！我爹娘不让我出门，整日太无聊了。” 乔安安也出言附和。 白瑾兮连忙出声阻止。 “干娘，不用了。我打算重开妙膳坊，对百姓施药粥，可以减轻疫症的症状。这样情况下，我来乔府反而对你们不安全。” “什么？” 乔家三人齐齐出声，都没想到白瑾兮此时竟要重开妙膳坊. “你们也知道，我是神医传人，我对这疫症其实有几分把握。只是凉州城人太多，还需要时间。” 白瑾兮解释道。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乔夫人似是想再劝，可又觉得施粥是好事，这让一向心善的她有些为难。 乔振生想了想出声问道：“兮姐儿，你说的几分把握到底有多少？可能保证痊愈？” 白瑾兮点了点头，她神色认真的看向乔振生。 “干爹，如果说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那就是在骗您。我只能说大概能救十之六七吧……身体底子太差的，或是病情太严重的，恐怕兮儿也无能为力。” 乔振生立刻肃了神情。 “如此，若有人被你救治依旧死了，恐怕会惹来巨大的麻烦。你可想好了？” 白瑾兮默了一瞬，似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兮儿也知道会被妙膳坊惹麻烦，所以兮儿想以自己的名义，‘借’妙膳坊的地方来施粥。这样万一出事，也不会连累到乔家。” “不行！要做一起做！我和你一起去施粥！爹，咱们不能因为怕连累乔家，就让兮兮自己去担这个风险！” 乔安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面露急切，似乎乔振生敢说个不字，她就要背着包袱跟着白瑾兮去白府住了。 乔振生哭笑不得，无奈说道：“瞧你们说的，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只是担心兮姐儿会受伤。” “既然你决议要做，那就做！你的药粥方子也分我们一份，乔家酒楼也一起开门施粥，治病救人我们帮不了你，但是帮你分担一下人群的压力还是可以的。” 白瑾兮有些愣怔，她本以为会受到反对的，哪怕乔家人不直接反对，恐怕也不会那么情愿让她“借”妙膳坊去施粥。 可她没想到…… 不愧是前世被皇帝亲笔题字的仁善的乔家！ 她心情激荡之下，眼圈又有点红。 “干爹，乔家酒楼先不要开，我已经和逸王说好了，让他派衙役到妙膳坊这边帮着维持秩序。等过三日，确定百姓可以有秩序的领粥，乔家酒楼再开。” 乔振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兮姐儿的安排确实更为稳妥，如此我便放心了。如果有需要，你随时派人来乔府，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乔夫人和乔安安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白瑾兮终于露出这几日以来第一个充满温暖的笑容，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 第122章 施药粥 第二日一早，白瑾兮便让张泽驾车，赶往妙膳坊。 为了方便行动，她今日穿了一条浅青色窄袖襦裙，头上只带了一根很素雅的银簪，显得沉稳又端庄。 马车经过妙膳坊正门的时候，果然看见一队衙役已经分左右两队站在了进门的台阶上，只留出了可供三人经过的一条窄道。 周围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看着这边，似乎很好奇妙膳坊这是出了什么事？ 马车继续绕行到妙膳坊背后，照旧停到了后门。 进了院子，白瑾兮让张泽把桌椅从窗后拆下来一些，横向拼在一起，挡在入门不远的地方。 她们将在这里进行施粥，来领粥的人不得越过这些桌子隔出的范围。 一大早青黛已经按照白瑾兮的要求，把粥已经煮好了，此刻她和半夏正把白瑾兮配好的药材分别投到几口大锅中搅拌。 很快，一股浓浓的药味和粥的味道从妙膳坊中传了出去。 “什么味道？妙膳坊这是……煮药？” 有路人使劲吸了吸鼻子，努力分辨这股味道。 突然妙膳坊的大门被打开了，透过大门，看到里面用桌子隔出了一个小空间。 “我家小姐借妙膳坊的地方施粥，为了让更多人能吃到，每人只许领一碗。需要的在门口排队。” 张泽在白瑾兮的示意下，冲着路人这般喊道。 随后，他对两排衙役一抱拳。 “各位用早膳了吗？若是没有，不妨先进来喝碗药粥。” 那些衙役本来冷着脸站着的，他们对被调来这里心有怨言。 如今见白家人这般会做人，还给他们喝药粥，脸色也是好了很多。 “如此，谢过白小姐了。哥几个，轮流喝粥，喝完好好站岗啦！” 为首的衙役招呼了一声，率先走进了妙膳坊。 “白家？哪个白家？” “还能哪个白家，和药材有关，和妙膳坊有关的，那肯定是白家药铺那个白家呗！” “刚刚那小哥说药粥？走，瞧瞧去！” 围观的路人迟疑了一下，最终三五成群的走上前来。 “都排好队，三人一排！” 衙役出声呵斥道。 那几人便听话的三人一排，排在了最前面。 衙役们吃了药粥，抹着嘴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 为首那个看向白瑾兮，压低声音道：“白小姐，我知您是好意，只是……您这粥太稠了，得多加点水。要不然没办法维持下去的。” 白瑾兮闻言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道谢。 “半夏青黛，去往粥里多多加些水。” 白瑾兮吩咐道。 “小姐，这样不好吧……那不是糊弄百姓吗？” 半夏有些犹豫，青黛则不同，她立刻明白了白瑾兮的意思，立刻找来水瓢，往面前的锅里加了好几瓢水。 “是我想当然了，我们准备再多粮食，也不可能让全城都吃饱。若是前面的人吃饱了，后面的人没分到，肯定会闹起来的。” “所以我们只能先让每人都有点东西吃，不至于太饿，这样才能勉强维持住。” 半夏想了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也去找了个大碗，往锅里加起了水。 “可以领药粥了吗？” 外面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催促。 “好了，好了。可以进来了！” 青黛连声招呼道。 第一组三个人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摆了三碗稀粥，有些不满。 “你们糊弄人呢？这么稀的粥，谁吃得饱啊？！” “我们小姐心善，只是不愿有人饿死。想吃饱的话自己买粮去啊！再说了，这是药粥，可以减轻疫症的。” 半夏立刻回怼，她容不得别人说自家小姐的不是。 听到这是药粥，可以抵抗疫症，那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拿起碗咕咚咕咚全都喝了下去。 其中一人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的想舔碗，被张泽连忙拦了下来。 那三人走出妙膳坊，相视一眼，似乎做了同样的决定，突然加快步伐，跑走了。 后面进门的人也都和那三人差不多，得知是药粥后，都喝的格外珍惜。 喝完之后也是立刻跑回了家。 他们都想赶紧让自己家人也来排队喝那药粥，若是真能治病，那自然是大好事。若不能治病，至少可以填饱肚子，也不亏。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乌泱泱的人群涌向了妙膳坊。 “别挤！都排好队！” 人群开始往前挤，谁都怕轮到自己就没粥了。 哪怕衙役高声喝止，混乱的人群已经没人听的进去了。 “我先来的！” “别挤！” “有人摔倒了！” “你不是喝过了吗？要点脸行吗？” 现场一片混乱，眼看已经控制不住了。 吁！ 随着一声高亢的马鸣声，一大队衙役跟着一个骑在俊俏白马上的青年来到了人群最前方。 来人正是萧褚逸，他一挥手，那队衙役自发上前铸成人墙，一步步往前，把百姓逼退。 白瑾兮见状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着萧褚逸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萧褚逸微微点头，然后目光森然的看向前方的百姓。 白瑾兮叫张泽搬了一张桌子，她站上去，对着外面百姓大声说道：“乡亲们！我是白家药铺的白瑾兮。我为大家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和药材，每个人都能分到，请大家不用急，不要挤。” “你说足够，可全城这么多人，万一我们没领到怎么办？！” 有人藏在人群中嚷道。 白瑾兮看向那个方向，但并未看清是谁在说话。 她大声回道：“如今我们只是第一家施粥的，相信等各府反应过来后，也会陆续开门施粥。哪怕他们不做，朝廷也会救我们的，逸王殿下在此，就代表了朝廷的意思！” 见那人没再开口的意思，白瑾兮继续道：“如果大家能自发维持秩序，施粥就能进行的很顺利，大家就可以更快的喝到粥。如果没有方才的混乱，此刻应该已经有几十人已经喝到粥了。” “逸王殿下！朝廷真的会出手救我们吗？” 有人大着胆子，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萧褚逸目光如电朝那人望过去，那人似是没想到会被他直接看到，有些瑟缩，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褚逸顿了一下，等众人稍稍安静，才开口道：“会的。现在，你们只需要排好队，本王保证，你们每人都能领到粥！” 第123章 沽名钓誉 “夫人！奴婢有事禀报！” 白府客院外，一个小丫鬟低着头高声喊道。 云墨漪此刻正在房内查账，听到外面传来声音，皱了一下眉，看向天冬。 “你去看看。” “是。” 云墨漪捏了捏眉心，她在看白府的存粮情况。 如今瘟疫四起，不知道多久才能过去，白府的存粮是否足够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脚步声响起，天冬从外面进来，凑到云墨漪近前。 “夫人，白瑾兮借了妙膳坊施粥，外面人都夸她仁善呢！” 云墨漪脸色一黑。 “胡闹！她哪来的粮食？我们去库房看看，莫不是偷拿了府里的粮食出去成全她的名声？！”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重重一掌拍在了桌上，拿着手中账本快步朝库房走去。 天冬不敢说话，垂首跟在一旁。 到了白府库房，云墨漪仔细的转了一圈，边看边和自己手中的账本一一核对。 见府内粮食并没有变少，她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哼，这臭丫头真有本事，把乔家人哄的团团转，竟然会纵着她浪费粮食！” 云墨漪撇了撇嘴，嗤笑一声。 “别是乔家人以为死丫头会宣传他们的店，结果被她骗了，被她用来给自己谋名声了吧？” 在云墨漪心中，亲人或许还会彼此算计呢，白瑾兮一个外人，乔家人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的为她谋划。 “那臭丫头解除了和安儿的婚约，现在怕是急着找补自己的名声，好给自己找个下家呢！” 这样想着，她面露一丝不屑，看向一旁的天冬。 “安排马车，我要去揭穿她！” ----------------- 妙膳坊门口，在萧褚逸的保证和衙役的震慑下，领粥的秩序算是勉强建立起来了。 人们排成三列，慢慢往前挪。 排到最前的人端起药粥就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赶紧让开位置给后面的人。 “谢谢白小姐！” “白小姐真是菩萨心肠，以后我们一定支持白家药铺！” 喝了粥的人满脸感激的向白瑾兮道谢，然后转身离去。 这时，一辆马车越过众人，直接停到了妙膳坊门口。 “谁呀？怎么插队啊？！” “就是！快把他赶走啊！” 队伍中有人不满的嚷了起来。 马车中的云墨漪脸色一黑，愤恨的咬了咬牙。 待她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悲悯的神态，直直叫了出来。 “兮姐儿！你怎能……唉……”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最能引起别人的好奇心。 众人见是白小姐认识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她要说什么。 此时有个刚领过粥的老妇感觉不对，主动站出来询问。 “这位夫人是？白小姐给大家施粥，是好事啊！您可不能怪她啊！” 云墨漪立刻摆出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手绞着帕子，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深呼吸了一口气，提声说道：“我知施粥救人是好事，兮姐儿你想做，大可以用自家的粮食和粥……可你、你也不能骗了乔家的粮，还抢了他们的功劳啊！” “啊？什么情况？这是乔家的粮和药材？” “那她说怎么也不提乔家，光说是她施粥啊？！” “这不是慷他人之慨嘛！” 人群中立刻议论开来，有人指责白瑾兮沽名钓誉，还有人嚷着不管谁的粮，都得兑现承诺，继续施粥。 “唉……兮姐儿，你跟我去向乔家道歉，你才刚犯错，还来得及回头。” 云墨漪表现的十分笃定，就好像她亲自见到乔家拜托白瑾兮代他们施粥一般。 白瑾兮环臂站定，也不着急出声反驳，心中冷笑的看着云墨漪表演。 见她的表演似乎告一段落了，白瑾兮才勾了勾唇角，慢悠悠的开口说话了。 “云姨，您的意思我听不懂，我犯什么错了？” 见白瑾兮咬死不认错，云墨漪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更加的失望和悲痛。 “兮姐儿，你糊涂啊！府里的粮食一粒没少，你哪来的粮食用于施粥？还不是乔家给的，妙膳坊里的存粮嘛！” 白瑾兮点了点头。 “确实是妙膳坊的存粮，那又如何？” 云墨漪一脸不敢置信，仿佛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那你怎么能说是你在施粥，并且完全不提乔家呢？做好事的是乔家，可不是你啊！” 白瑾兮微微一笑，丝毫不慌张，理所当然的回道：“云姨，您怕是不知道我和乔家的关系，这妙膳坊也有我的份。” “我知道，你认做乔家夫妇的干女儿，可这干女儿难道还要觊觎人家的家产吗？” 云墨漪极尽能事的抹黑白瑾兮，她的话确实也起了作用。 方才那为白瑾兮说话的老妇此刻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了白瑾兮。 “白小姐，老妇感激你施粥，但这做人的道理，你还得跟这位夫人学一学啊！” 见这老妇见风使舵变得如此之快，一旁的半夏忍不住了。 她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声音又尖又急促。 “你这老妇吃了我家小姐的药粥，竟然还不分青红皂白替别人污蔑我家小姐？！你以后不许来领粥了！” “哎你、你怎么……老妇不过说句公道话，你就？！唉，看你就知道你家小姐的性子了，老妇相信这位夫人说的没错，你家小姐未必是个善人！” 老妇吓了一跳，挺直腰板硬气回道。 她家里可没有穷到揭不开锅，来排队也不过是为了占个便宜，不喝白不喝。 “兮姐儿别胡闹了，老人家不过是说了句你不爱听的，你就要断人家生路，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墨漪也在一旁高声斥责，恨不得周围的人都听见白瑾兮有多么恶毒。 “哦？谁听到我说不给这位老人家粥了？” 白瑾兮环视一圈四周，不慌不忙说道。 被她看到的人仿佛被威胁一般，都低下了头，不敢回看她。 噗嗤—— 一抹明媚的笑意浮现在白瑾兮脸上。 “你们在想什么呀？！这不过是误会一场，老人家明日自然可以继续来领粥，至于这粮食是谁的……” 她故意拉长音调，表情古怪的撇了云墨漪一眼，笑盈盈的看向了她身后的方向。 “那就让妙膳坊的老板亲自和大家说吧！” 第124章 她才是老板 云墨漪闻言心下一跳，立刻转身，顺着白瑾兮的视线看过去。 “兮兮！” 只见一个身姿矫捷的少女从一辆华美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白瑾兮挥了挥手，然后小碎步跑上前来。 白瑾兮也从妙膳坊的桌子后面钻了出来，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乔安安，她知道今日妙膳坊开始施粥，就坐不住了，磨了乔夫人半天，终于松了口，让她出来给白瑾兮帮忙。 本来路上她还有些担心，怕引起混乱哄抢，会伤到兮兮。 结果到了一看，两队衙役站在两旁维持秩序，百姓都很配合的排成了队…… 只是店门口什么情况？ 那云墨漪满脸痛惜的在和兮兮说着什么？是在欺负兮兮吗？ 于是她立刻跳下马车，要去到兮兮身边。 “嘿嘿，你在这边施粥的事情都传到府里了，那我肯定得来看看啊！” 云墨漪站在一旁，听到乔安安这般回答，感觉似乎乔府也不知道白瑾兮的所作所为。 立刻凑上前，满脸歉意的对着乔安安道：“乔小姐，都是我把兮姐儿宠坏了，她这私自借用你的店，还擅自做主用了你店里的粮食和药材……” “这……实在对不起啊……我正要带她去贵府道歉，您就来了。” 乔安安秀气的眉毛皱的紧紧的，脸色严肃的看向白瑾兮。 “方才我来之前，你们就是在说这个？” 白瑾兮无奈的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见乔安安表情变了，云墨漪更觉得自己“告状”成功了，心下有些得意。 “兮姐儿，还不快和乔小姐道歉？！你是乔府的干女儿，也不能这样胡来！” 她出声呵斥，声音可不小，周围的百姓都听到了。 乔安安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墨漪，双手抱臂，嗤笑了一声。 “你是……兮兮府里那个寄住的……负责照顾她的婆子？” “你就这样对你家主子说话的？” 这两句话仿佛两记耳光狠狠打在了云墨漪脸上，她瞬间气血上涌，有些头晕。 “你！我……” 你你我我了半天，她气的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白瑾兮见云墨漪被气的够呛，心里偷笑，赞许的目光悄悄投向乔安安。 乔安安也冲她眨了眨眼。 早就知道这云墨漪在白府欺负兮兮，之前认亲宴的时候，她和她那儿子办事说话都那般恶心人，乔安安早就想替兮兮教训她了。 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她感觉太爽了！ “安安，别这么说云姨。她不是我府里的婆子，算是久住的客人吧。” 听到白瑾兮的话，云墨漪感觉脸都丢尽了。 久住的客人？ 谁家正经客人会久住的？！ 周围百姓看过来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玩味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 “乔小姐，我知道您和兮姐儿关系好，情同姐妹。只是她用你们乔家的东西来赚自己的名声，这损人利己的行为，实在是没把乔家当自己人啊。” 乔安安微抬下巴，神色倨傲的看向云墨漪。 “妙膳坊的粮食和药材兮兮愿意用多少就用多少。没听说过店老板用自己店的东西做善事，还要被外人说三道四的！” “你什么意思？” 云墨漪有些磕巴的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哼，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兮兮本来就是妙膳坊的老板，我就是给她出钱出人的。” 乔安安有些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拉过白瑾兮的胳膊，亲密的摇了摇。 乔安安这样说，明显是为了给自己争面子，故意抬高自己。 白瑾兮心里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表示感谢。 “别闹，你也是老板，咱俩是一样的。” 然后白瑾兮看向云墨漪，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云姨，您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继续安排施粥了。” 云墨漪听到乔安安说白瑾兮是老板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她有些想不明白，白瑾兮手里没有多少银钱，这店是怎么开起来的？ 这店可是在认亲宴之前开起来的，难道乔家人就这么偏爱她，完全不在乎她只是个外人吗？ “这人怎么还不走啊？莫名其妙来说了一通废话，耽误大家领粥！” “就是，你不施粥，别耽误白小姐施粥啊！” 排在前排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开始出言催促。 云墨漪朝人群看去，方才还帮她说话的人此刻立场转变的真快。 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咬咬牙，挤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开口道：“原来是误会啊……那没事了，你忙吧！” 然后转身就走。 没走出两步，她又回过头来。 “如果需要人帮忙，随时回府里叫人，我也想做些能帮到大家的事情呢！” 白瑾兮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拉着乔安安一起钻回了店里桌子的后面，宣布继续施粥。 云墨漪见她没有继续理自己，只觉没趣，扭头灰溜溜的走了。 “那个……白小姐，方才老婆子被那婆娘骗了，误会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方才领过粥的老妇人厚着脸皮凑到桌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弯着腰对着白瑾兮说道。 白瑾兮看了她一眼。 “我说过了，明日你可以再来领粥。” “哎！我就知道白小姐是个心善的，以后谁再质疑白小姐，老婆子我第一个不同意！” 从白瑾兮这得了句准话，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装模作样的又说了两句。 在后面人不耐的催促下，她才晃晃悠悠的离去。 “兮兮，那老妇人看着中气十足，也不像家里没粮食的，你干嘛还管她呀？” 乔安安已经在半夏那得知了这老妇人的作为，对白瑾兮的处理感到不满。 在她看来，这种倚老卖老，受了白瑾兮好处还能立刻反咬她一口的坏人，何必管她死活。 白瑾兮手下动作没停，此时她正不停地把粥盛到碗里，然后让半夏和张泽把碗放到前面桌上。 闻言，她看向乔安安，轻声说道：“其实我施粥，不是怕大家饿着，这瘟疫才几日，我当然知道百姓还没到需要靠接济度日的程度。” “那你还？” 乔安安心急，听白瑾兮说了一半，便急急开口打断了她。 第125章 刻意疏远 “我是为了防止瘟疫继续爆发下去，只要有人得病，就有可能继续传播，只有所有人都痊愈了，凉州城才真正安全。所以我并不在乎她是不是来占便宜的。” 萧褚逸骑在马上，听到了白瑾兮的这番话，神色难辨的朝她看了一眼。 白瑾兮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话语中的坚定却让人动容。 这份格局，已经远远超过太多男子了。 方才云墨漪来闹事，萧褚逸虽然看见了，但是并没有出声去支持白瑾兮。 一方面这是妇人之间的矛盾，他一个外人，还是个男子，不便出面做什么。 另外就是，他相信白瑾兮自己可以处理好此事。 以他对白瑾兮的了解，她可不是会头脑一热就做错事的人。 见施粥的事情趋于正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他轻咳一声。 “你们在此维护秩序，如果有人闹事，就直接抓走。本王先回府衙了。” 语毕，他看向白瑾兮。 “如果有其他事，可以让人去府衙找我。” 白瑾兮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忙手里的事情。 萧褚逸一勒马缰，转身离去。 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白瑾兮又抬头，看着萧褚逸的背影叹了口气。 “兮兮，你和逸王怎么了？” 乔安安悄悄戳了戳白瑾兮，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 这两个人之前好的像兄弟，如今二人对彼此的态度怎么变得有些……刻意疏远？ 白瑾兮微微一怔，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乔安安都看出问题来了，随即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帮我盛一会粥，记得搅拌一下再盛。我去后面看看青黛粥煮的怎么样了。” 白瑾兮明显在转移话题，她也没想掩饰自己的目的。 乔安安定定看了她一瞬，脸上重新挂上了大大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嗯！交给我，你放心吧！” 她接过白瑾兮手中的大汤勺，夸张的卖力搅拌了几下，然后把粥盛到一旁的碗里。 ----------------- 白瑾兮走进后厨的时候，青黛正站在两口大锅前发呆。 “粥怎么样了？” 青黛骤然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对白瑾兮道：“已经差不多了，奴婢正准备去找您过来放药呢！” 白瑾兮点了点头，略带探究的问道：“我看你方才在发呆，可是累了？” 青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方才奴婢听到云夫人的声音了……奴婢想出去帮您，又担心惹出事端坏了您的计划……” 白瑾兮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温柔，她朝青黛笑了一下。 “别担心，我能处理好的。只是辛苦你再在这边呆一年，最迟今年春闱过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青黛重重点了点头。 “嗯，奴婢信小姐。如今奴婢在这的生活也很稳定，比在云墨漪身边轻松多了，小姐也不用担心奴婢。 说完，青黛看了一眼面前的粥，已经煮到软烂了。 “小姐，可以放药了。” 白瑾兮走到一旁的，按比例把药材放下去，便说道：“等下外面粥施完，就拿进来换做这两锅。我把药的比例都调好，你之后就等粥熟了就放下去煮就行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锅子和碗的碰撞声。 门被推开，竟是白小草来了。 “兮兮，这种事怎么叫了安安没叫我？拿我当外人？” 白小草一边抱怨，一边帮着张泽把外面的空锅空碗抬进来。 “小草？！” 白瑾兮有些惊讶，随即注意到白小草脸上的“不悦”，连忙挤出讨好的笑容。 “小草姐，我本来就想自己先试试的，没想到倒是惊动你和安安都跑来了！” 白瑾兮连忙让开位置，让二人把空锅搬到一张桌子上。 “哼！一会再和你算账！新的药粥熬好了吗？” 白小草轻哼一声，只不过微微翘起的嘴角透露出她此刻受用的心情。 白瑾兮连忙点头。 “差不多了，方才耽误了一下，药材放的晚了点，先把锅抬出去，晾一刻钟就可以了。正好也让半夏和安安休息一下。” 张泽听到半夏可以休息一刻钟，本来有些心疼的他顿时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张泽和白小草合力把锅抬了出去，然后张泽就留在外面和半夏说话，乔安安则跑到后厨来找水喝。 白小草挽起袖子，很自然的走到水槽边，开始洗那些粥碗。 “小草姐，你来给我帮忙的，哪能让你做这些粗活啊！” 白瑾兮上前想制止，白小草却一边洗碗，一边冲她笑了一下。 “没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之前在邹家的家务都是我做的，洗碗我很在行。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可……” “哎呀，别耽误我干活！你去一旁歇歇去！” 白小草面露嫌弃的赶白瑾兮。 她方才在外面听乔安安说了白瑾兮与萧褚逸之间的怪异。 仔细一想，她便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同是重活一世，之前顺利的改变了彼此命运，让二人都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可如今齐王的薨逝彻底打了白瑾兮个措手不及，让自己这个听说这件事的人都有些意兴阑珊的觉得——某些命运可能还是无法打破的。 再加上她和萧褚逸的关系是那么好的朋友，甚至她曾经和自己提过要帮萧褚逸保住齐王的，如今，恐怕她自己心里的坎很难跨过了。 白小草很贴心的没有提起这件事，有些事情旁人劝是没用的，时间可以抹平很多伤痕，就像她自己…… 白小草偶尔想起前世的种种，都有种不真实感。 偶尔她还是会有种惊惧感，怕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哪天一觉醒来，自己又回到那个将军的房里，又要面对新一轮的打骂折磨。 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那种恐惧感越来越淡，想起前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甚至她此刻想起曾经的自己，都能嗤笑出声。 当年的自己是多蠢啊，面对那么多的苦难，竟然选择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不爱自己的家人。 还好，这一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自己和兮兮一起改变彼此的命运。 所以她相信，白瑾兮一定可以自己走出来的。 第126章 毒死人了 施粥的第一天顺利度过。 白瑾兮傍晚离去时，排队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和乔安安轮流负责盛粥，走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抖。 白家小姐是妙膳坊老板的事情也传遍全城，到处都能听到夸她的声音。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说她装模作样，拿出自己的粮食去施粥，倒显得她了。 还有人说她蠢，有些看起来衣着打扮明显就不是挨饿的人来领粥，她也一样给。 白瑾兮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无妨，她又不是为了这些人而施粥的，她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可以更好的活下去。 又过了两天，百姓们习惯了排队领粥，乔家酒楼也加入施粥的行列。 药材是白瑾兮配好送过去的，粮食则是乔家酒楼自己存的。 这大大减轻了妙膳坊那边的压力，人群分到两边后，白瑾兮几人也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 这两日施粥结束后，她都会去仁心堂看看情况。 她每日给普智大师施针熬药，普智大师还是咳个不停，但好在没有恶化。 仁心堂门口的人减少了一些，不是痊愈了，而是…… 那些人年纪大，体质太差，病的太严重了，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很难救回来。 每次坐车经过仁心堂，白瑾兮总忍不住掀开车窗往外看。 看到有人恸哭，看到有人落寞的卷着铺盖回家，她也会跟着落下泪来。 “小姐，您别看了……这您也没办法……” 白瑾兮却执拗的红着眼睛继续看着。 直到看不见人群，她才慢慢放下车窗，轻声开口，仿佛是在回应半夏，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想让自己看看这残酷的世间，今日我医术不够救不了他们，那就努力钻研医术，以后救下更多人……” ----------------- 又一日午后，白瑾兮正在妙膳坊里歇息，突然一阵哭闹声由远及近传来。 “白家毒粥害人性命！白瑾兮血债血偿！” 排队的百姓纷纷转头看向哭闹声的源头。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打着补丁的破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着妙膳坊走来。 “白家还我儿媳命来！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啊！” 走到妙膳坊门口，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垂头拍着大腿嚎哭起来。 “住手！” 门口的衙役突然大喊。 竟是一个中年汉子拿出了一大桶不知是狗血还是猪血的腌臜之物，狠狠的朝着妙膳坊门口泼了过去…… 好在白瑾兮正在后面休息，出来的慢了些，否则怕是要被泼到了。 她看见门口到处都是血污，甚至放在那晾着的两大锅药粥也被泼进了污物，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心中腾起了一股火。 “白小姐，需要通知逸王殿下吗？” 白瑾兮摆了摆手，表示先不用。 “这位大娘，这是怎么了？” 她出声询问，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怎么了？！我儿媳吃了你家的粥，被毒死了！” 那大娘听到白瑾兮的声音，猛地抬头，恶鬼一般盯着她，愤懑的吼道。 “什么？妙膳坊的粥有毒？” “不会吧？我都吃了四天了，感觉挺好的啊。” “不会是慢性毒药吧？” 排队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面露犹疑的偷偷瞟向白瑾兮。 白瑾兮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虽然她坚信不可能是自己的药粥有问题，但出于谨慎，还是开口询问道：“这位大娘，您儿媳在何处，可否让我看一下？” “你还有脸提我儿媳？！我那苦命的儿媳啊……没过几天好日子，之前还和老婆子我说你心善，让她喝上了药膳，结果……结果就这么被你毒死了啊！” 那老妇人只是大声哭嚎，完全不理白瑾兮的提议。 白瑾兮站在原地，神色有些冷。 “这位大娘不肯让我看你的儿媳妇，莫不是在故意讹诈？！” 老妇人哭声一顿，恶狠狠的朝她呸了一口，被白瑾兮侧身闪过。 “你小小年纪，良心被狗吃了！老婆子我会拿儿媳的命来讹你吗？！” 然后她看向四周围观的、排队的百姓，面露戚容。 “老婆子求求大家，给我家儿媳主持公道啊！一条人命她竟然说我是讹诈，显然也没把大家的命放在眼里啊！今日毒死了我儿媳，明日谁知道又会毒死谁啊！” 这话说的极有煽动性，涉及到自身的安全和利益，围观的百姓也终于忍不住，纷纷开口质疑白瑾兮。 “诸位，我施粥到今日也是第五日了，可有第二人说身体不适的？身正不怕影斜，既然这位老人家质疑我的药粥有问题，那我们去府衙里说个分明去！” 白瑾兮对着四周一抱拳，声音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不能去府衙！” 老妇人突然大喊起来。 “哦？若不是心虚，你为何不敢与我对簿公堂？” 白瑾兮目光锐利的看向老妇人。 “这……这……” 老妇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又高声开口。 “你和逸王有一腿！去府衙知府大人肯定会包庇你的！” 白瑾兮面色一凛，上前一步。 “你如此污我名节，我现在要告你诽谤讹诈，甚至怀疑你家儿媳怕是被你投毒害死的！” “你……你胡说！” 老妇人脸上一白，但还强撑着硬气回道。 “谁不知道你施粥的时候，逸王主动调衙役保护你，还替你担保，你们肯定有特殊的关系！我、我……民不与官斗，我斗不过你，但做人要讲良心，你总得给点赔偿吧？！” 听到赔偿二字，白瑾兮终于确认了老妇人的目的，但心里却觉得更冷。 为了银钱，就谋害了儿媳的命，这样的人，决不能让她得逞。 她走到为首的衙役身旁，正色说道：“还请官差大人带我与这老妇同去府衙，我要与她在公堂上说个清楚。”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另外还劳烦官差大人去看一下她家儿媳是否真的死了，若是真的死了，还麻烦大人安排仵作尸检。” 第127章 讹诈 “不行！” 那老妇人急忙喊出声。 “我儿媳被你毒死，你还不放过她，连个全尸都不给她！还有没有天理啊！这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白瑾兮冷眼看向老妇人，厉声说道：“你说是我毒死的就是我毒死的？不验过怎么知道是谁的责任？若最后真的判定是我的药粥的问题，知府大人怎么判，我赔双倍给你。” 听到赔双倍，老妇人眼睛一亮，哭嚎的声音都小了一点。 “但若是不是我的问题，或者说，是你为了讹诈毒死了你的儿媳……” 白瑾兮声音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抬高了音调，铿锵有力的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老妇人被她的声音吓的一抖，眼珠转了转，心想哪怕儿媳是被她下毒毒死的，白家那小娃娃不可能找到证据。 再者……那夫人说过的，白瑾兮根本没学过医，就是靠对药材的一知半解的了解，瞎熬的药粥。 她定了定心神，又硬气起来。 “走就走！大伙都一起来监督啊！可不能让知府偏袒了她！这白家小姐才多大，这药粥是她自己调的，根本就是没拿大伙的命当回事啊！大家一起要赔偿去！” 老妇人对着排队的百姓招呼着。 本来还都念着白瑾兮好的百姓此刻又变成了墙头草，听到有可能白家的粥有问题，还可能拿到赔偿，此刻都换了一副面孔。 “走！一起去府衙！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要真的粥有问题，那肯定得给我们个说法！” 白瑾兮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回应，而是走到妙膳坊内，叮嘱张泽暂停施粥，在她走后把门窗关好，防止有人恶意砸店。 “小姐，我和您一起去！” 半夏已经被外面的百姓气到了，恶狠狠瞪了排在最前的几人一眼。 “不用，你们就在店里等着，这几天挺累的，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吧。” “可……” “别担心，萧……逸王可是在府衙里呢，那老妇那句话说的没错，他会向着我的，他肯定不会让人污我的清白的。” 听到白瑾兮提起萧褚逸，半夏终是没有再坚持，众人嘱咐她一定要小心。 白瑾兮点头一一应下。 ----------------- “主子，发现暗三了。” 府衙内的一个方正的客院里，萧褚逸正在练剑。 这些时日，他心情一烦闷就会练一会剑，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让他暂时忘却那些事。 听到暗八的声音，萧褚逸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干净利落的收了招。 萧褚逸站在原地，眸光幽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暗八。 “人在哪？” “回主子，他藏身在花街后巷的一个破屋里。” “怎么不带回来？” “属下不敢自专，确定他的落脚点之后先回来汇报。那属下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嗯。” 萧褚逸的声音很冷淡，仿佛那暗三在他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暗八领命退去，直奔暗三落脚那个破屋而去。 就和白瑾兮一样，暗八心里是清楚萧褚逸为人的，但在如此特殊的时刻，他面对萧褚逸时，总感到一股压迫感，仿佛在他面前笑一下都是错的。 萧褚逸看着暗八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发呆。 他自然也察觉了身边人的异样，但他无心考虑太多，因为他心里有事情必须做，那就是查清真相和报仇…… “殿下，妙膳坊那边好像闹出了人命，白小姐和一个老妇来府衙了，知府大人问您要不要去看看？” 一个衙役远远跑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逸王和白家小姐的关系朱知府私下里猜测过，之前以为是姘头，可这次逸王来了之后又感觉有些别扭，但他很确定二人关系绝不一般。 因此一遇到与白家小姐有关的事情，朱知府就立刻派人来请萧褚逸了。 萧褚逸听到闹出人命，眉头一皱。 但想到白瑾兮可以来府衙，那肯定出事的不是她。 “带我去后衙，不用让人知道我来了。” 萧褚逸想了想，决定先不出面，听听情况再说。 而且，他还在等暗八把暗三带回来呢。 ----------------- 府衙门口此刻围了一大群人，正在激烈争论到底白家施粥是不是在草菅人命。 有头脑清醒的，给周围人分析妙膳坊如此做的利弊，认为白瑾兮既然都花费粮食药材施粥了，就肯定不会害人。 也有不知心思几何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就一口咬定妙膳坊没有大夫，白瑾兮随便拿家里的药就给别人吃，不负责。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都传到府衙大堂里了。 朱知府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方，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抬起肥硕的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语气严肃的对着一旁的衙役道：“衙门重地，岂能如此喧哗？！” 一旁衙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行了个礼，阔步走出大堂，去大门口维持秩序去了。 很快，吵闹声渐歇。 朱知府掏出帕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看向堂下一站一坐两个人。 又是这白瑾兮！ 每次遇到白瑾兮就没好事，尤其此刻逸王就在府衙里，他已经派人去请逸王了，万一自己哪句话说错，被逸王听到，那可是要遭的。 “大人！求大人给民妇做主啊！民妇家的儿媳……昨日傍晚喝了她给的毒粥，夜里腹痛呕血，今早……人就没了啊！” 老妇坐在地上，边说边哭，一副朱知府不办了白瑾兮，就不起来的无赖模样。 白瑾兮冷着脸站在一旁，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又直直的看向了朱知府。 “白瑾兮，你有何要说的？” 朱知府高声开口，打断了老妇的哭嚎声，只是那语气，却是有些恭谨的。 “回大人，民女怀疑这妇人下毒谋害了自己的儿媳，然后推说是药粥的问题故意讹诈。” 白瑾兮脊背挺直，声音不卑不亢。 “你胡说！老妇的儿媳给老妇生了三个孙女，是个会生的，老妇还等着抱孙子呢！怎么可能会想害死她？！” 老妇听到白瑾兮的话，面露狰狞之色，也不管知府有没有让她说话，急急吼吼的反驳起来。 第128章 我有人证 白瑾兮听到老妇提起三个孙女，眉毛一挑，心里有了些想法。 “安静！本官没让你说话！” 朱知府脸一板，大声呵斥。 “大人，老妇知道这白瑾兮和逸王殿下有一腿，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可不能包庇她啊！” 老妇不仅不闭嘴，还大声嚷了起来。 外面围观的众人刚刚安静下来，听到老妇这句话，人群里又炸开了锅。 人最喜欢聊什么？ 一个是猎奇，一个就是桃色故事。 如今这白家小姐算是两样都占齐了，百姓虽然不知真相如何，但也都纷纷说起来自己“听说”的事情。 “肃静！” 门口的衙役大声呵斥，可这次效果不明显，还是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朱知府吓了一跳，虽然他也有这方面的猜想，但这话岂是可以说出来的？ 他狠狠一拍惊堂木，啪！ “住口！逸王是何许人，你一介民妇岂敢攀诬逸王殿下？！” 许是被朱知府吓到了，那老妇身子一抖，张了张口竟没再反驳，又闭上了嘴。 朱知府求救般看向白瑾兮，这可是个祖宗啊！ “我有幸入了逸王的眼，以朋友相交罢了，怎么在你口中竟成了如此龌龊之事？！大人！民女要告这妇人，污民女名节！” 萧褚逸此时已经在后衙坐着了，方才带路的衙役给他端来一杯茶。 听到老妇的话，萧褚逸面色阴沉的站起了身，吓得那小衙役直接跪到了地上。 等听到白瑾兮的回话，不慌不忙还要反过来告那老妇，萧褚逸面色稍霁，坐了回去。 他挥了挥手，让衙役退下。 “这！这怎么是污蔑呢？！大家都看到了，逸王给白瑾兮撑腰，待她可不一般！” 老妇听到白瑾兮要反告她，立刻梗着脖子，又嚷了起来。 “就是！我们都看到了！” 立刻有附和的声音从衙外人群中传来。 “大人，请大人把给她作证的人一并带到堂上。” 白瑾兮心中冷笑，看热闹的人最可恨了，想挑事又不想沾染到自身，那可不行。 朱知府点了点头，示意一旁衙役，去外面带人。 很快，外面静默下来。 听到衙役说要带给那老妇作证的人上堂，之前瞎喊的人立刻闭上了嘴巴，装起了鹌鹑。 开玩笑，谁知道白家小姐和逸王什么关系？就算她二人真有什么不堪，那谁又能有证据呢？ 到时候得罪了逸王，那才真的惨了。 衙役见再没人出头，便叮嘱看门维持秩序的衙役，再有人闹事，就带进去，然后回大堂复命。 朱知府见没人给老妇作证，心下一松。 “空口无凭，攀诬逸王殿下，记下十杖。” 他看向一旁的正在奋笔记录的书吏，开口给老妇定了罪。 “这……” 老妇刚要开口反驳，见朱知府目光凌厉的瞪着她，又讷讷的闭上了嘴。 她看了看白瑾兮，心下一横，又说起来药粥的事情。 “大人！这白瑾兮不识医术，却敢随意往粥里放药材，毒死了我的儿媳妇！这个老妇有证人！” “哦？谁是你的证人？带进来！” 朱知府听说她有证人，眉心一跳，看了一眼白瑾兮。 见白瑾兮一脸冷漠，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也是定了定心神，一板一眼的询问起老妇。 “正是白瑾兮的未来婆母云氏！” 老妇得意的看了白瑾兮一眼，大声说道。 “什么婆母？！休得胡说！” 朱知府厉声呵斥。 之前在乔家认亲宴上，自己就因为不肯帮白瑾兮退婚，差点出事。 想起当时的场景，他感觉又出了一身汗。 这老妇竟然还敢提此事，朱知府气的直咬牙，脸上的肉都有些微颤。 白瑾兮听到云墨漪可以给老妇作证，转身看向老妇道：“你是说云姨给你作证，说我的粥有毒？” 老妇被知府喝骂一顿，面上的得色收了起来。 此刻听到白瑾兮的问话，脸皮抖了抖，然后开口。 “云夫人没这么说，但她可说了，你没学过医术，这粥里的药都是你自己弄的，岂不是可以说明你在瞎开药？！” “大人，这是药三分毒，她这样瞎开药，才害死了我的儿媳啊！” 说着说着，老妇又拿起她那脏兮兮的帕子装模作样擦起眼泪来。 “云氏可来了？宣云氏上堂！” 朱知府懒得再看那老妇的惺惺作态，高声询问云墨漪是否在场。 府衙外，人群中一阵骚动，云墨漪带着半夏从后面挤了过来。 她走到衙役面前说自己就是云墨漪。 衙役放行后，她带着半夏走到了大堂里。 “民妇拜见大人。” 云墨漪行了个礼，然后起身看向朱知府。 朱知府看着堂下站着的人，有些头疼。 一个是逸王的人，一个是……的人，偏偏二人还呈对立关系。这得罪哪边都不落好啊！ 他招来一旁的衙役，低声询问：“你去问问逸王可来了？” 那衙役领命后，便往后衙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步履匆匆的回来，在朱知府耳边低声回道：“回大人，逸王在后衙喝茶呢。” 听到这个回复，朱知府心中有数了。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云墨漪。 “云氏，这老妇说你能作证，白瑾兮不通医术，却私自抓药放到粥里施粥，可有此事？” 云墨漪面露犹豫，似是有些不好开口。 她蹙眉看了一眼白瑾兮，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回答。 “云夫人，您把之前说的那些话给大人说一遍啊！” 老妇有些着急，凑到她身旁催促道。 “云氏，你不需要有顾虑，如实说来就行。” 朱知府也如此劝道。 “这……” 云墨漪依旧一脸为难，最终叹了口气，面带悲伤的看向白瑾兮。 “兮姐儿，云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之前你怎么胡闹都无妨，可如今……那是一条人命啊！唉……你糊涂啊！” “大人您看！云夫人给民妇作证了！” 白瑾兮没出声，朱知府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现场陷入了一瞬的沉默，紧接着就被那老妇得意的声音打破了。 “大人！现在已经证明了白瑾兮随意配药，草菅人命，求大人做主，让她赔偿我儿！” 第129章 别急 “唉……” 白瑾兮叹了一口气。 她眸色幽深的看向云墨漪，缓缓开口。 “云姨，为什么您总是不信我呢……” “每次出事您都信别人，每次您都错了，这次，您怎么还是这般呢？” 这话就仿佛就是在问云墨漪，怎么就学不乖呢？ 云墨漪神色一滞，心下有些恼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悲悯的神态。 “兮姐儿，我也想信你……只是半夏说过你从前连医书都未翻过，而我来白府后，你成日里出去疯玩，也没做过正经事……” “人命关天，我没办法包庇你了啊……” 朱知府听完云墨漪的话，满脸无奈的看向白瑾兮。 这小祖宗那么多心眼，他等着看她这次要怎么替自己开脱。 白瑾兮苦笑了一声。 “我前几日才出师，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云墨漪瞳孔微缩，心里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我不是没有学医，只是家师要求甚高，没有出师之前，他不允许我暴露是他徒弟。” “你是要说仁心堂的普智大师吗？据我所知……” “不是普智大师。” 白瑾兮打断云墨漪的话。 “家师是普智大师出家前的师兄，药王谷的当代神医。” “你胡说！” 云墨漪满脸不可置信，直接喊了出来。 白瑾兮苦笑一声。 “云姨，您又不信我。” “可这事您去问问普智大师就知道，之前我师父住在仁心堂里，仁心堂的大夫都知道此事。” 白瑾兮神色认真的说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看向了朱知府。 朱知府沉吟片刻，一挥手。 “派个人去仁心堂问问，此事可属实。” “是。” 府衙大堂上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云墨漪想过白瑾兮可能会点医术，所以她方才作证的时候，也只说没见过白瑾兮学医。但白瑾兮竟然是当代神医的徒弟，这实在超出她的意料了。 老妇则是有些慌了。 她就是白瑾兮施粥第一日那个为云墨漪出头的老妇，那日她的所作所为被街坊邻居知道，这些日子出门领粥就被人指指点点，很是狼狈。 前天晚上，一个自称是云夫人的手下的人找到的她，说是可以帮她解决眼下的困境。 告诉她白瑾兮没学过医，纯粹瞎用的药，可以给自家人下点药，然后吃坏了身子就去找妙膳坊要赔偿。 她的儿媳连生三胎都是女儿，生最后一胎的时候，伤了身体，接生婆悄悄和她说，恐怕之后难再怀。 她还没个孙子，这怎么可以？ 于是她就干脆借此机会，直接毒死儿媳，想拿了钱再给儿子娶一门新媳妇，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可如今…… 白瑾兮竟然是个懂医的，还是神医的传人！ “完了……全完了……” 那老妇人看着白瑾兮泰然自若的神色，整个人瘫在地上，两眼无神，嘴里无声的念叨着。 “报告大人！仵作验尸后发现死者体内有剧毒！” 突然，一个衙役步履匆匆的从远处走来，到堂上行礼后大声说道。 “大人，如果民女的药粥里真有剧毒，那么此刻来告状的恐怕远不止这老妇一人，还望大人明鉴！” 白瑾兮适时开口，清脆明亮的声音传到后衙的萧褚逸耳中。 他勾了勾唇角，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朝外走去。 这边事情已经不需要他继续关注了，果然，小丫头没让他失望，处理的很好。 朱知府此刻也是松了一口气，他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满脸严肃的看向那老妇人。 “你这老妇！为了讹诈白家小姐，竟然毒杀了自己儿媳，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可辩解的？！” “冤枉啊，大人！民妇没有下毒！” 老妇连忙喊冤。 “你没下毒，那你儿媳怎么死的？！” 朱知府厉声诘问。 “许是民妇那儿媳一时想不开，才、才喝了砒霜……” 听到砒霜二字，白瑾兮突然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你怎知她是死于砒霜？” 老妇愣在当场，还想狡辩，脑子里却一片混乱，说不出半个字。 “来人，把这毒妇拉入重打二十廷杖，然后压入死牢，等候发落！” 朱知府赞许的看了一眼白瑾兮，重重一拍惊堂木，给这桩案件彻底定性。 老妇人听到死牢二字，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她突然抬头看向云墨漪，面露疯狂，恶狠狠的喊道：“大人！是这云氏让民妇这么做的！都是她唆使的！她也是共犯！” 本来都要退堂的朱知府整个人僵住了，他看向云墨漪，又看看白瑾兮，最终目光投向地上的老妇。 “无耻妇人，死到临头还要胡乱攀咬旁人，真是不知悔改！来人，把她嘴堵上行刑！” 朱知府是真的气到了，无论是白瑾兮还是云墨漪，他都惹不起啊！ 白瑾兮缓缓转头，黝黑的眸子盯着云墨漪，仿佛在等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云墨漪脸色黑的仿佛可以滴下墨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真诚的看向白瑾兮。 “兮姐儿，云姨待你如何你是清楚的，虽然我偶尔会糊涂一下，有些事情可能做的不如你意，但大事情上我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我今日来做证，也只是被她骗了，以为你真的瞎用药，做了那草菅人命的事……而且我和知府大人说的也只是证明没见到过你学医，也不是做证说你下毒。” “再者说，我与她儿媳无冤无仇，我毒她做什么？她纯粹是黑了心了，死到临头想随便拉个人一起死，你千万别信她啊！” 白瑾兮不置可否的看着她表演，直到她说完，才露出一抹淡笑，看着云墨漪一字一顿道：“云姨，你的为人我自然知道。” 稍稍停顿了一下，她看着被堵住嘴，拉去行刑的老妇，淡淡开口。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无论什么原因，这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她凑到老妇身前，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恨吗？别急，早晚我送她下去陪你。” 老妇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定定的看了白瑾兮一眼，随着廷杖的打下，发出了似哭又似笑的声音。 第130章 暗三 砰砰的钝响声响起，每一下仿佛都打到了骨头，那老妇嘴巴被破布塞住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瑾兮和那老妇耳语一番后，老妇的脸上挂上了一副诡异的表情。 被打的过程中，她花白的头发散乱下来，被冷汗的粘在了脸上。沟沟壑壑长满皱纹的一张脸上却是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痛到不自觉流泪的眼睛通红，眼底满是恶意。 二十廷杖很快就打完，老妇仿佛一块破布一般从凳子上滑到地上。 她费劲的抬起头，在人群中逡巡云墨漪的身影，然后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云墨漪只和她对视了一瞬，就立刻挪开了视线，她只觉得浑身发凉，仿佛被恶鬼盯上了一般。 老妇被衙役拖走，而她的眼睛始终不甘的盯着云墨漪。 云墨漪轻轻搓了搓手臂，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兮姐儿，你是神医传人？什么时候拜的师，瞒的够紧的。” 见人纷纷散去，云墨漪看向白瑾兮，仿佛打趣般说道。 “拜师有些时日了，您给我腰牌让我出门不必和您说，加上出师前我师父也不让我外传，我就没说，您别介意。” 白瑾兮微微一笑，拿起之前云墨漪给她的腰牌晃了晃。 云墨漪看着那块腰牌，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我不介意，只是你若早告诉我，就不会闹出这么一桩乌龙了，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倒没什么麻烦，只是可惜那老妇的儿媳妇白白丢了命。” 白瑾兮语带深意，叹了口气。 “您没事的话就回府吧，我还要回妙膳坊去。” 云墨漪还想说什么，但见白瑾兮已经迈步走了，只得暂且作罢。 白瑾兮走出府衙大堂，抬头看了眼天，阳光被云层遮住，晦暗不明，让她刚刚打赢官司的喜悦又淡了下去。 方才她和那老妇一起过来，并没有带身边人，此刻她却在府衙门口，看见了张泽和半夏。 张泽站在马旁边看着府衙方向，半夏看见白瑾兮则立刻满脸欣喜的跑了过来。 “还好解决了！小姐，我们回去吧！” “嗯。” 白瑾兮点了点头，没有问她们为何会来，直接往马车方向走去。 “白小姐留步！”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白瑾兮脚步一顿，立刻回身。 那是暗八的声音。 虽然他很少说话，但是他的声音白瑾兮还是认得的。 “怎么了？” “我家主子请您过去。” “好，麻烦你带路。” 语毕，她看向半夏和张泽，吩咐二人在此稍等片刻。 ----------------- 走进府衙的客院，暗八却停住了脚步。 白瑾兮不解的回头看向他，他却道：“主子在屋里，您直接过去就行。” 白瑾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方门窗紧闭的屋子，犹豫了一下。 “他是不是在忙？我现在过去没关系吗？” “没事，主子交代过，让您直接进去。” 白瑾兮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 嘎吱一声推开门，白瑾兮进屋后，又细心的把门重新关好，这才打量起房内的情况。 外面的天本来就不亮，如今屋子的门窗都紧闭，光透进来的更是少，整个房间里很是阴暗。 萧褚逸坐在主座的位置，身旁的桌上放着一把长剑，他的左手就搭在剑鞘上，右手握拳放在膝上。 随着视线的下移，白瑾兮瞳孔一缩，仿佛被吓了一跳。 一个黑黑的人影跪在萧褚逸面前的地上，衣服上似有血迹，身子在不断的发着抖。 他的脸色很白，在如此暗的房间内格外显眼，身体和五官无一不表现出他此刻有多么的恐惧。 听到开门的动静，萧褚逸抬眸朝白瑾兮看来。 白瑾兮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坐吧。” 萧褚逸的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白瑾兮顺从的走到一旁，坐到离地上那人远一些的椅子上。 “这是暗三，跟着我三皇兄的人。” 简短的一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暗三，和暗八的名字很像，想必皇家给几位皇子都派了这样一位武功高强的暗卫。 而暗卫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他的主子。 可如今萧褚元死了，暗三却还活着…… 白瑾兮满脸严肃，目光直直地看向暗三。 她张口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可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觉得不大合适。 萧褚逸注意到她的反应，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他看向暗三，冷冷开口：“把你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暗三听到萧褚逸的声音又是猛地一抖，哆哆嗦嗦的磕了个头，低着头，声音嘶哑的开口。 “主子见过白小姐后本来要直接离开的，结果在街上遇到了武威王之子顾明凡，便去了武威王府……” “后来……后来主子似是喝多了，当夜就留在了武威王府。” 听到这里，白瑾兮眉头一皱，这和她听到的不符，她明明听说齐王的尸身是在客栈发现的。 “可齐王不是在客栈……？” 暗三听到白瑾兮的声音，头垂的更低了，他回道：“主子是被武威王府的人送去客栈的。奴才在他们走后去看主子情况，才发现主子已经……薨了。” 接着，他语气急促的说起自己为何没有现身，试图为自己辩解。 “奴才还发现……凉州城的瘟疫，是武威王府的人散播出去的……奴才看到有人裁碎了血衣，扔到城中各处，然后没过两天凉州城就爆发瘟疫了！” “奴才知道了这天大的秘密，怕被武威王的人灭口，这才藏了起来，等日后找机会把真相说出来！” “哼！若是如此，本王来了也有几日了，你为何不主动来找本王？” “奴才……奴才藏得太小心，没敢出门打听消息……” 萧褚逸冷哼一声。 暗三的话听听就行了，他藏起来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 暗卫怎么能死在主子后面？ 如今萧褚元死了，暗三必然也要给他陪葬。 “所以……是武威王，害死了齐王殿下？瘟疫也是武威王做的？” 白瑾兮谨慎地组织着语言，她有些不解地看向萧褚逸。 “为什么？” 听着暗三的话，眉头紧锁，她这是掺和到皇室权力斗争里了？ 只是萧褚逸为何要让自己知道这些？ 武威王又为何要让凉州城爆发瘟疫呢？ 第131章 你拿我当什么? “我也不知武威王为何要把瘟疫传播开。” 萧褚逸顿了顿，缓缓摇头说道。 “那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 白瑾兮直直看向萧褚逸，她需要一个答案。 事关皇室密辛，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知道。 萧褚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高音量，叫了一声暗八。 “不想死就把嘴巴闭严点，这几日你先去死牢里呆着，等回京时候我会把你一起带回去。至于之后是生是死，看你运气了。” 暗八轻轻叩了叩门。 “把他带去死牢，让朱知府严加看管。” 暗八闻言，打开门进来，把地上的暗三拉起来拽走。 听到萧褚逸要带自己回京，暗三脸上满是绝望之色，可多年的暗卫训练让他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沉默的跟着暗八朝外走去。 “把门关上。” 萧褚逸淡淡开口，暗八走出屋子，回身把门轻轻关上，脚步声这才再度响起，从近到远逐渐消失。 萧褚逸看向一旁的白瑾兮，那双圆圆的眸子中满是不安。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今日的事情，你也不要外传，哪怕是半夏也不能知道，明白吗？” 白瑾兮迟疑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嗯？” “我不会外传，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是秘密，不让我知道不就行了？” 萧褚逸的左手从剑鞘上挪开，整个人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沉思片刻道：“你知道顾玉良吗？” 骤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白瑾兮面露疑惑，摇了摇头道：“顾玉良？刚刚听暗三提到过，但我不认识。” “他是云墨漪的……姘头。” 萧褚逸皱了皱眉，似是对自己说出这么粗俗的一个词汇感到不适。 “什么？！” 白瑾兮实在太过震惊，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嗯，或者是，云墨漪是他的外室。” 萧褚逸淡淡解释道。 “我懂那词的意思，只是……云墨漪既然和武威王府有关系，她何必……” 说到一半，白瑾兮顿住。 云墨漪是来谋夺她白家产业的，这事除了半夏张泽，她没和旁人说过，或许白小草也略知一二。 “何必谋取你的家产，是吗？” 萧褚逸自然的接过她的话头。 见白瑾兮怔怔的看着自己，也没等她回复，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顾玉良是武威王的儿子不假，但他贪图享乐，是武威王府里不起眼的存在。他想要世子的位置，就需要让武威王对他另眼相看。”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给武威王府弄到一大笔钱，于是，就盯上了你家。至于为什么云墨漪会搅进来……” 见白瑾兮黑色的眼珠认真的盯着自己，等自己继续说下去，萧褚逸心情好了一点了。 “云墨漪的儿子想娶清阳县主，你知道的吧？” 白瑾兮乖巧的点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而云墨漪一介寡妇，她的儿子怎么配得上县主？所以她也需要你家这笔财产用做敲门砖。” 萧褚逸的话点到即止，白瑾兮很聪明，他相信这已经足够她想清楚一些事了。 白瑾兮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云墨漪要拿白家的家产做聘礼给陆以安娶县主。 县主的父亲、云墨漪的姘头顾玉良要用这聘礼给武威王换成为世子的机会。 二人一拍即合，就这么轻易的选中了白家，全然不顾白家是否愿意。 是顾玉良给云墨漪撑腰，让她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可那顾玉良甚至连官身都不是！ 呵，皇权让他们高高在上！ 他们每个人都拿白家当什么了？ 予取予求的钱袋子？ 随时可以碾死的一只蝼蚁？ 总之，没把她当成人。 白瑾兮的表情逐渐变得森冷，她猛地抬头看向萧褚逸，目光中的恨意让他有些心惊。 “好一个武威王府，好一个顾玉良……那你呢？你又拿我当什么？” 萧褚逸没有介意她的诘问，放柔了表情，缓声说道：“你知道的，我拿你当朋友。” “朋友？” 白瑾兮嗤笑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萧褚逸一时语塞，面色有些落寞，却没有开口。 哪怕他自认为和武威王他们不一样，不是那以权压人的人，可在他心底，难道真不曾觉得白瑾兮一个普通百姓，被武威王抢了家产无所谓，活着就好吗？ 他之前甚至想过若是白瑾兮失去了白家，他可以帮她换个环境，让她小富即安的活下去。 哪怕他确实拿白瑾兮当朋友，他也没想过站出来对抗武威王府，替白家主持公道。 从小给他灌输的君君臣臣的思想，让他已经失去发现问题的本能了。 “抱歉……” 萧褚逸哑着嗓音轻声道歉。 白瑾兮眼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失望，她摇了摇头，没说原谅，什么也没说。 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过了片刻，白瑾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又问道：“殿下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这次她想问的是，既然之前不告诉自己，为什么现在要告诉自己。 殿下…… 萧褚逸面带苦涩，他知道在这一瞬间，二人的朋友关系荡然无存，彼此只能算是有些交情的认识的人了。 “你与陆以安退婚，已经扰乱了他们的计划。我本想着即便在白家碰壁，他们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可如今……” 萧褚逸顿了顿。 “武威王府的人竟然连三皇兄都敢害，我担心他们会对你出手，你若全然不知这里面的事，会很危险。” 萧褚逸说的很真诚。 他或许有些事情想错了，做错了，但他为白瑾兮好的心却是真的。 白瑾兮面无表情的看着萧褚逸良久，缓缓垂下眼帘，低低的嗯了一声。 “殿下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事的话，民女就告退了。” 萧褚逸有些颓然的摆了摆手，看着白瑾兮决然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懊恼。 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这些时日他也感受到了白瑾兮的疏离，他知道她在懊恼内疚让萧褚元在凉州城出事了，不可否认一开始他是有些迁怒于她的，可如今他想清楚了，这事不怪她，她不该承受那么多的压力。 今日抓到暗三，得知萧褚元的真正死因后，他就想立刻让白瑾兮知道，让她也不要再怪自己。 他以为这番话过后，二人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毕竟有了共同的“敌人”。 可没想到，竟然把她推的更远了。 他，没有朋友了…… 第132章 孤独的萧褚逸 “小姐您出来啦？” 半夏见到白瑾兮走出府衙，立刻开心地迎了上去。 白瑾兮嗯了一声，表情很是难看。 “小姐……您怎么了？” 半夏迟疑的问道，方才从府衙出来时，自家小姐还很正常，怎么被暗八叫去了一会儿，就仿佛换了个人，浑身透着冷意。 白瑾兮微微摇了摇头，“走吧，回妙膳坊。” 半夏还想再问，张泽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半夏性子比较风风火火，而张泽则有些温吞，在这种时候二人正好互补。 ----------------- 回妙膳坊的一路，白瑾兮一句话也没说，端坐在车内，安静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到了妙膳坊，白瑾兮下车后先去看那被血溅进去的粥锅，发现已经被人洗刷干净了。 她没说什么，淡淡的吩咐青黛一句，让重新煮粥，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着火发呆。 方才在府衙对萧褚逸那般说话，其实有些过了，恐怕已经伤了他的心。 萧褚逸的做法虽然是有些欠妥，但白瑾兮也清楚，站在他的角度，他其实没做错。 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他之前的不作为真的有些伤人。 现在冷静了一路，她只觉造化弄人。 能怪谁呢？ 自己怪萧褚逸，何尝不是仗着他看重自己，才肆无忌惮的对他发泄心中的怒火。 不过是另一种的恃宠而骄罢了。 只是如今，她主动把萧褚逸推得远远的，这个朋友，也是失去了吧…… “半夏，兮兮这是怎么了？” 乔安安和白小草这几日都在妙膳坊帮忙，此时二人也都明显感觉到了白瑾兮的不对劲，白小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乔安安则按捺不住，凑到半夏旁边悄声询问。 半夏摇了摇头。 “小姐被逸王叫进府衙，等她出来就这样了。” 乔安安略一思索，秀眉突然竖了起来。 “萧褚逸欺负兮兮了？！不行，我得去找他问问！” 之前萧褚逸住在乔家酒楼里，和乔安安也很熟，因此哪怕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对萧褚逸还是大大咧咧的。 由于心情有些激动，乔安安的声音有些大，白小草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可还是把发呆中的白瑾兮给惊醒了。 “不用，不是他的问题。” 白瑾兮朝三人挤出个笑容，声音有些无力。 “兮兮，你没事吧？” 乔安安心知自己唐突了，脸上挂上了夸张的讨好的笑容，凑到白瑾兮身前蹭了蹭她。 白瑾兮轻笑出声，这才她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别担心，只是有些失落，我调整一下会很快没事的。” 说完，她注意到白小草投来的担心的眼神，也朝她安抚的笑了一下。 咕噜咕噜，锅里的粥翻滚起来。 “啊，该放药了！” 白瑾兮“惊呼”一声，起身连忙朝一旁放着的药包走去，随便拿了一包又快步走了回来，小心的丢进粥锅，然后拿起一旁的勺子搅拌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故作忙碌。 白小草、乔安安和半夏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只是默契的没有戳破。 ----------------- 另一边，府衙客院内，萧褚逸也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发呆。 他的生母是李贵人，位份不高。 李贵人娘家一无权势，二不富裕，只是因为李贵人长得极美，这才被皇上选中入了宫。 一开始皇上对她也是很不错的，皇宫内除了皇后和贵妃，就只有李贵人和一个从小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吴贵人有子嗣。 可后来皇上发现李贵人的性情实在别扭，哪怕嫁入了皇家，还是一门心思扑在她的娘家，想方设法的补贴她的娘家人。 最过分的一次，是李贵人怀着萧褚逸的时候，得知娘家兄嫂闹矛盾，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出宫回娘家看看。 如此不在意龙嗣的表现，惹恼了萧景弘，也就慢慢淡了对她的心思。 这也就导致萧褚逸的童年其实过的很不好。 自己的父皇因为生母的原因对他不上心。 生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娘家人，见了面就耳提面命让他要多帮衬李家人。 贵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吃穿用度都不比皇后差，她自然是看李贵人的儿子十分不顺眼，虽然不至于虐打他，但皇宫里都是逢高踩低的小人，照顾小萧褚逸的宫人对他是极不耐烦的。 好在皇后待他还不错，心疼他爹不疼娘不爱，时不时让三皇兄给他送点小点心和新衣服。 因此，在萧褚逸心中，全世界最亲的，就是他的三皇兄。 小时候自己吃着冷饭的时候，是三皇兄偶然发现，然后一脚把伺候的宫人踹倒，把状告到了父皇面前。 冬季自己没有新衣的时候，也是三皇兄拿了他小时候没来得及穿的衣物送给自己。 毫不夸张的说，小萧褚逸把所有对父母的孺慕之情都放在了萧褚元身上。 可如今…… 他想起离宫前皇后对他的态度，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萧褚元的样子，又想起如今躺在隔壁院子里的他…… 白瑾兮离去时的凄然与失落也悄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孤独与冷寂。 想起白瑾兮，萧褚逸眸光轻闪。 他起身走到一张书案前，铺开一张纸，详细写了凉州城瘟疫的情况。 写到萧褚元的事情时，他笔尖一顿，久久没有下笔，一滴墨从笔尖滴了下去慢慢洇开。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写在信里了。 他只是写说萧褚元的身体已经做了处理，按如今凉州城疫情的进展，可以安然回到京城。 最后的最后，他用寥寥数笔把白瑾兮自发施粥施药的事情也写了上去。 “暗八。” 他轻唤了一声。 门被推开，暗八从门外走了进来。 “把这封信拿去驿站，让他们尽快送去京城。” “是。” 暗八恭敬接过信封，退了出去。 ----------------- “唉……” 两声叹息，从不同的地方，从不同两个人口中同时发出。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莫名其妙就走散了，甚至哪怕自己知道有些决定是错的。 第133章 没有和好 庆德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五，天气晴。 在白瑾兮带头广施药粥的作用下，凉州城的瘟疫情况逐渐好转。 甚至李煦光坐镇的定北城情况比这边还要严重得多。 朝廷收到萧褚逸的信，也派人根据白瑾兮的药粥配方，让定北城也学着发药粥给居民，只是一时还未见效。 如今疫情平息的时间应该会比前世提前两个月，她想起前世的那个声音，也不知疫情提前平息，自己还能不能在那个时间等到前世那个人…… “白小姐。” 暗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白瑾兮吓了一跳，立刻回身去看。 “你怎么来了？” 白瑾兮皱着眉头问道。 自从上次她和萧褚逸“闹掰”，二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联系过了。 “主子有事找您，请您去一趟府衙。” 白瑾兮思忖片刻，点点头，“好，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得到白瑾兮确切的答复，暗八行了个礼，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萧褚逸找自己……是要告别了吧？ 白瑾兮如是想着。 如今凉州城情况稳定，街道上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 而且……萧褚元的身体，也最好尽早运回京城…… 她穿上一身竹绿色的襦裙，搭配上一条牙白色纱披帛，让半夏给她简单挽了个螺髻，点缀了一枚珍珠发簪，就出门了。 到了府衙门口，站在大门口的衙役见是白瑾兮，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让她进去了。 走往客院的一路，她的心情都有些忐忑，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萧褚逸。 “主子，白小姐到了。” 白瑾兮刚走进客院，犹豫中步伐不自觉放慢，结果就听到了暗八汇报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暗八站在正厅门外，对着屋里萧褚逸的背影说道。 白瑾兮面色有些窘迫的瞪了暗八一眼，然后加快步伐，往里走去。 “你来了，坐吧。” 萧褚逸转过身，一边抬步往主座走去，一边指了指一旁的一张椅子。 白瑾兮走过去，看到椅子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碟乔家酒楼的桂花糕。 这是她最爱吃的点心。 她轻轻坐在椅子边缘，上身挺直，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 “……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本来白瑾兮是要叫萧褚逸殿下的，但是余光扫到那碟桂花糕，她又有些心软了，于是略过了称呼，直接问了出来。 “凉州城这边的疫情基本解决了，我准备后日……带三皇兄回宫……关于三皇兄的事情，我要面见父皇时再说。” 萧褚逸示意她吃块桂花糕，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是你发现的其中不妥，因此我想请你和我一道去京城，替我做个证，不知你是否愿意？” 萧褚逸眼睛紧紧盯着白瑾兮，他的右手握拳放在腿上，凸起的青筋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紧张。 白瑾兮想了一下，如今是三月下旬，后日离去，由于要带着萧褚元的尸体，所以行路会慢一些，最迟半个月也能到京城了。 回来会快很多，三五天足够了，再加上在京城作证可能耽搁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在及笄之前赶回凉州城。 “我可以去京城，但是在京城不能多呆，最迟五月下旬我得离开。” 萧褚逸也简单算了一下时间，“好，没问题。”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还要回去安排一下。” 萧褚逸一怔，似是没想到白瑾兮这么干脆就要走，他轻轻叹了一声。 “没，那你去忙吧。” 白瑾兮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外走去。 萧褚逸坐在那里，直到看不见白瑾兮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暗八，把桂花糕包上给她送去。” 暗八拿着张熟宣纸走了过来，包好后就快步追了出去。 “白小姐！” 白瑾兮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追来的暗八，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那个纸包上。 “这是桂花糕，主子让我给您送来。” 白瑾兮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包，没有去接。 “这是主子请您过来时，交代专门去买的。” 暗八低声解释道。 如今这二位那股别扭劲，让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萧褚逸没说出来的话，他替他说了。 白瑾兮身形一顿，终是伸手接过纸包。 “替我和他说声谢谢。” 走出府衙大门，白瑾兮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纸包，她面无表情的走向马车，只是低头钻进马车时，唇角似乎露出了一个微微向上的弧度。 “去妙膳坊。” 白瑾兮对张泽吩咐道。 一路上，白瑾兮一反常态，掀开车窗往外看，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小姐心情不错？” 半夏没忍住，笑着开口问道。 白瑾兮侧头看了她一眼，弯了弯眉毛，嗯了一声。 “您和逸王……和好了？” 半夏又问道。 白瑾兮白了她一眼，“没有。” 半夏皱了皱鼻子，有些想不明白小姐和逸王的关系了。 白瑾兮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少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和他就是不是朋友，也不会恶了彼此。” “哦……” 半夏揉了揉额头，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 很快就到了妙膳坊，现如今白瑾兮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都是从正门进去了。 进去后，白瑾兮让青黛和她去后面。 “我后日要去京城一趟，最晚六月份回来，这期间你一定要小心，别让云墨漪知道你在这里。平日没什么事，你就别去前面帮忙了。” 白瑾兮直奔主题，妙膳坊这边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青黛。 云墨漪是个手染鲜血的人，万一被她发现青黛藏着妙膳坊，她绝对不会放过“背叛”她的人。 青黛见白瑾兮面色严肃，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然后白瑾兮又根据现在凉州城的情况，告诉青黛什么时候可以停止施粥，然后恢复正常营业。 青黛也都一一记下。 第二站就是要去乔府。 到了乔府，乔振生在乔家酒楼里坐镇，乔安安也刚好出门，白瑾兮便对乔夫人说了自己即将去京城，但是具体原因她没有说，毕竟涉及到皇家密辛，她们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第134章 有刺客 三月二十七上晌，白瑾兮接到消息说萧褚逸从府衙出发了。 她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几身换洗衣物，还有就是她的药箱。 随后张泽赶车，白瑾兮和半夏坐在车里，去往城外与萧褚逸汇合。 云墨漪得知白瑾兮已经离开，想了想，她又搬回了白府的后院。 她重新摆出了替白瑾兮管家的架势，仿佛之前和白瑾兮闹的很难看的不是她一般。 -----------------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凉州城外，一个近百人的队伍安静的等在那里。 队伍中所有人都穿着白色麻布孝衣，表情严肃，身体站的笔直。 队伍中间是一个雕花的车辇，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暗红色的棺椁。 萧褚逸骑在追风背上，在轿辇侧后方站定，目光时不时看向城门方向。 暗八也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跟在萧褚逸身旁。 朱知府以及凉州城的官员也都身披孝衣，恭敬的站在一旁，给萧褚元送行。 偶尔经过车队的行人都被这股肃穆的气氛感染，自发地安静下来。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从城门方向传来，一架看上去很普通的暗绿色马车驶了过来。 萧褚逸抬头看去，见赶车的是张泽，他调转马头迎了上去。 “可以走了吗？” 他朝马车里问道。 “嗯，久等了，可以出发了。” 马车里传来白瑾兮的清越的声音。 萧褚逸让追风重新走回车队旁边，手一挥，大声喊道：“出发。” 身后的众官员赶紧拜倒，口中高喊着：“送齐王！” 车队缓缓朝官道走去，张泽驾车跟在了车队的最后面。 ----------------- 出城后第一站是落云寺，车队在晌午时分到了落云山脚下。 萧褚逸下令在此歇脚，他则上山去替齐王上香祈福，午后再继续出发。 车队停歇的时候，白瑾兮也下车，在附近散散步。 看着熟悉的景色，白瑾兮不禁想起和萧褚逸初识的场景。 那段相处的时光，二人抛却身份，只是彼此的朋友，真的太快乐了。 午后，萧褚逸从山上下来，车队整装待发，白瑾兮也准备坐回马车里，却被暗八叫住了。 “白小姐，这是主子给您带的素鸡。” 他手中是一个精巧的食盒。 白瑾兮一怔，看向萧褚逸。 此刻萧褚逸已经骑到了追风身上，背对着这边，正在指挥车队出发。 半夏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直接接过了食盒，笑眯眯对暗八道：“谢谢逸王殿下。小姐，我们也上车吧！” 白瑾兮有些无奈的瞥了半夏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计较她的自作主张，转身上了马车。 见白瑾兮接受了食盒，任务完成的暗八立刻跑回马旁，翻身上马，跟到了萧褚逸身后。 车队再次出发。 白瑾兮坐在马车里，看着手中的食盒，心绪有些复杂。 萧褚逸对她的示好，她能够感觉到。 其实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早就不怪他了，若是自己换到他的位置上，恐怕也不会比他做的好多少。 白瑾兮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主动一点，二人的关系恐怕早就已经破冰了。 就在白瑾兮考虑和萧褚逸的关系该何去何从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尝尝的呼哨声。 “什么人？！” 厉喝声从车队前方的位置响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紧接着嘈杂的声音四下响起。 “主子小心！” “有刺客！保护两位王爷！” 白瑾兮刚想掀开车帘看，就听到张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呆在车里不要出来！” 白瑾兮和半夏俱是一惊，还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簌簌的声音。 笃的一声，马车一震，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到了马车。 “低头，小心流矢。” 张泽的声音从马车前方转到了侧面，能听到他拔剑打开箭矢的声音。 “你也小心！” 半夏声音颤抖，对着车外喊了一声。 然后白瑾兮和半夏离开座位，蹲到了马车的地板上，彼此握着对方的手臂，紧张的低着头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到处是刀剑相交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人的痛呼惨叫声，吓得主仆二人脸色惨白。 之前虽然见过死人，也学过一点功夫，但遇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把白瑾兮吓住了。 “暗八！你去救暗三！唔……” “主子！” 是萧褚逸和暗八的声音，最后的闷哼让白瑾兮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 暗三…… 原来来人是冲暗三来的。 杀人灭口！ 白瑾兮瞳孔一缩，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武威王派来的杀手。 “混帐！” 萧褚逸愤怒的怒吼声突然响起，白瑾兮心下一凛，莫不是暗三已经遭到毒手了。 外面一声悠长的呼哨声传来，马车外的人开始退去。 听着一阵马蹄声由近到远逐渐消失，白瑾兮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萧褚逸！你没事吧？！” 她赶紧抬头去寻萧褚逸，方才她可是听到了他受伤的声音，他之前应该就在她马车附近的地方。 “主子没事，白小姐，你快去看看暗三！” 暗八从她身侧冒了出来，声音急促。 “半夏，把药箱拿来！” 白瑾兮朝马车内吩咐了一句，就跟着暗八往暗三的马车小跑过去。 因为要让暗三做证，所以这次回京，萧褚逸特意把暗三关在一驾不起眼的马车里，带着一同出发。 只是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竟然让武威王知道了。 这次来袭的人似是知道他们的目标在哪，除了一开始随意放箭扰乱了车队的阵型，之后就明确的分出两小队人，一队人朝萧褚元的棺椁攻去，一队人朝着暗三所在的马车攻。 萧褚逸众人先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护卫的人也更重视齐王棺椁那边的安全，所以暗三的马车就露出了破绽，等萧褚逸反应过来，让暗八去救暗三的时候，敌人已经很接近暗三的马车了。 等暗八赶到时，敌人已经朝着暗三胸口划了一剑，又朝着他的腹腔刺了一剑…… 等白瑾兮赶到暗三马车时，萧褚逸就在旁边眉头紧皱，听随行医官汇报情况。 他右手臂似是被刀砍伤，左手捂着伤处，鲜血正不断顺着指缝往外淌血。 第135章 不是不怕疼吗 听到白瑾兮的脚步声，萧褚逸微微转头，沉着脸说道：“你看看还有没有救。” 白瑾兮懒得计较此刻他的态度，点了点头，跨步上了马车。 半夏在后面抱着药箱一路小跑也跟了过来。 一进马车，白瑾兮看到满地的血，皱了皱眉。 她顾不上裙摆会不沾到血污，直接蹲到了暗三身前，伸手去按了按腹部的伤口附近。 暗三胸部的剑伤已经由医官包扎好了，只是可能伤口太深，还有血色透过麻布洇了出来。 比较要命的就是腹部这个伤口，彻底贯穿了他的身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暗八来的比较快，所以敌人没来得及用剑搅一下，那样就真没得救了。 “先用力按住他的腹部，先控制一下流血的情况。” 白瑾兮抬头吩咐一旁的医官，示意他使劲按压伤口。 “把金银花蒲公英煮水，加一点盐，等下清洗伤口。” 接着她吩咐半夏。 白瑾兮学医这段时间，半夏可没少帮她打下手，所以对这方面都很熟。 然后白瑾兮又从她的医箱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来一颗满是药香的药丸，塞进暗三口中。 “舌下含着！” 一旁的医官还想说话，萧褚逸立刻开口：“按她说的做！” “是……” 白瑾兮吩咐完毕后，起身走下马车，站到了萧褚逸面前。 “手拿开，我看看。” 她语气不大好，表情冷冰冰的，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 “我……” 萧褚逸刚想说自己没事，就看到白瑾兮黑溜溜的眼珠正幽幽的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敢说个不字，她就敢和他彻底翻脸。 “哦。” 他终是没敢违逆白瑾兮的话，这时候，得听大夫的。 萧褚逸拿开捂着伤口的左手，一道寸长的伤口出现在他右手大臂外侧。 微微外翻的血肉透过衣服的破口隐约漏了出来。 白瑾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有点想发火。 虽然她也知道暗三这个证人对萧褚逸有多重要，但见到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着实有些气恼。 方才过来的时候她可是看到了医官在一旁试图劝说他先包扎，可他非要先救暗三，就是死活不允许医官靠近。 “胳膊不想要了？想当个独臂大侠？” 白瑾兮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剪子，小心翼翼的把萧褚逸伤口附近的衣袖剪开，一边声音凉凉的讥讽道。 “一点小伤，我心里有数，没事……嘶！” 萧褚逸满不在乎的说着，结果被白瑾兮一指头戳到伤口旁边，疼的嘶了一声。 “哟，我还以为逸王殿下不会疼呢！” 白瑾兮的声音轻飘飘的，可萧褚逸就是知道这丫头生气了，而且气的很严重。 “白小姐，您轻……” 一旁的暗八有些看不下去，心疼的出声。 结果被白瑾兮狠狠的瞪了回去，一句话没说完，就讷讷的闭上了嘴。 生气的女人太可怕了，主子，您自求多福吧。 白瑾兮仔细查看萧褚逸胳膊上的伤口，确定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大血管，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姐，水煮好了！已经兑了咱们马车上的凉汤，不烫手了。” 半夏走过来，轻声说道。 小姐此刻有点吓人，她也有点怕怕的。 白瑾兮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一个小碗，盛了一碗浇在萧褚逸伤处。 “嘶！” 萧褚逸猛吸了一口凉气，这，有点疼！ “不是不怕疼吗？忍着点！” 白瑾兮白了他一眼，手上动作却轻柔不少，水缓慢从碗中流出，划过萧褚逸的手臂，最终滴到地上。 洗了三遍，白瑾兮回身拿出药箱里的一个白瓷瓶，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她轻轻撒在了萧褚逸的伤口上。 最后用特制的药布缠了好几圈，确定不影响血液流通，而且不会松开后，白瑾兮钻进了暗三的马车。 同样的步骤，帮暗三清洗了一下伤口。 腹内肠道的伤口她没有去动，野外环境太脏，不动反而更不容易感染。 然后她用另外一种药粉先撒在暗三的伤口处，然后才在最外面洒了方才的金疮药，也是用药布紧紧扎好。 “这马车太脏了，得给他换个干净的，然后让人在一旁看着，若是发烧了就告诉我。对了，暂时不能给他吃任何东西，喝水的话，就温了方才煮的金银花蒲公英水，也要少量给。” 白瑾兮检查了暗三的情况，此刻他已经陷入了昏迷，虽然还没死，但也只是暂时救回来了，之后恢复的如何，能不能痊愈，还得看天意。 说完这番话，白瑾兮示意半夏拿上药箱往自己马车走去。 “暂时扎营，统计伤亡情况，医官给伤者医治包扎，伤重垂危的可以找白小姐。” 白瑾兮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反对，萧褚逸继续道。 “殉职的护卫……” 萧褚逸淡淡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 “就在这乱葬岗旁边，给他们挖个墓，埋了吧！等回京，本王会禀明皇上，厚待他们家人的。” 车队的众人很快行动起来，治伤包扎，挖坑抬尸，各司其职。 白瑾兮本来觉得裙摆黏答答的粘在腿上很难受，想换身衣服的，但很快就有重伤的护卫被医官送了过来，她只得先忍下不适，救人要紧。 萧褚逸在人群中巡视，突然注意到白瑾兮的绣鞋和裙摆都沾上了血渍。 他皱了皱眉，对着暗八耳语了几句。 暗八面露惊诧，先是摇头，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勉强的点了点头，骑上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折腾了半个时辰，总算把所有伤者都处理过一遍了，护卫分批休息，众人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些精神。 哒哒哒马蹄声响起，白瑾兮有些紧张的赶紧往外看，见是暗八，有些惊讶。 方才混乱之下，她竟没注意到暗八是何时离开的。 只见暗八背上背着个包袱，先到萧褚逸面前说了些什么，萧褚逸点了点头，然后暗八就朝自己这边走来。 “白小姐，这是主子吩咐给您的。” 暗八解下背后的包裹，恭敬的双手递了过去。 白瑾兮虽然还有些气萧褚逸，但也没必要为难暗八一个跑腿的，就点了点头，让半夏接过了收下了。 第136章 竟然是他 “小姐，是一件裙子和一双鞋！” 半夏在白瑾兮的示意下打开了包袱，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浅青色的襦裙和绣鞋。 正是白瑾兮平时喜欢的颜色。 “很漂亮呢！” 半夏惊喜的把裙子展开给白瑾兮看，上面的绣花很精致，一看就是出自王家绸缎庄的手艺。 白瑾兮淡淡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喜欢，但面上还是有些别扭的淡淡说道：“收起来吧！” “小姐，正好您的裙子和鞋都脏了，不如直接换上吧？” 半夏满脸希冀的看向白瑾兮。 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了，但她可是知道，和萧褚逸做朋友的那段时间，自家小姐是很开心的。 她是真的希望二人可以尽快和好。 “不用，把我们带的那条鹅黄色的襦裙找出来，我换那条。” “小姐……” 半夏还想再劝，白瑾兮却突然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殿下，殉职的侍卫一共一十四人，都已按您的吩咐，葬在那边了。” 马车外传来一个陌生侍卫的声音。 白瑾兮立刻掀开车帘，走出马车，站到了一旁。 萧褚逸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那侍卫开口道：“带我去看看。” “我也去！” 白瑾兮开口道。 虽然这些侍卫不是为自己死的，但至少他们死前是在保护自己这群人的安全，她想去鞠个躬。 半夏听到自家小姐的话，也赶紧跳下了马车。 走到那新垒的坟茔前，萧褚逸叹了口气。 “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厚待的。” 白瑾兮此刻也走上前，对着那坟茔鞠了一躬，并没有说话。 “走吧，继续上路。” 萧褚逸缓缓开口，语气有些沉重。 虽然他之前有猜测武威王可能会知道暗三的事情，他也带了足够的人手，以防万一。 可这次突袭实在来的太突然了。 之前那批人是藏在这乱葬岗上的，等听到那声呼哨，杀手从乱葬岗暴起攻来的时候，车队的前半部分刚刚经过这乱葬岗，前面的人跑回来支援的时候就有些乱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暗三没有被立刻杀死，而武威王那边的人恐怕以为暗三已经死了，之后应该不会再遇到袭杀了。 转身朝车队方向走去，萧褚逸的余光看到一旁的乱葬岗，由于那群杀手之前在这躲藏，这里已经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了。 “唉……都是可怜人，拿匹多的麻布给他们盖一下吧，也算为他们保留一丝做人的尊严……” “是，主子。” ！！！ 当这熟悉的对话突然出现的时候，白瑾兮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猛地一震，僵在了当场。 她张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前方的萧褚逸。 是……他？ 竟然是他！ 身旁的半夏没注意到白瑾兮的异常，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逸王好善良啊，小姐，他到底怎么惹到您了？不严重的话，要不您就原谅他吧？” 白瑾兮瞬间回神，怔怔的看向半夏，眼圈却逐渐红了。 “啊……小姐，我就是随便说说，您不想原谅就不原谅他！逸王什么的最讨厌了！” 半夏见自家小姐红了眼睛，连忙改了口，边说边跺了跺脚，仿佛踩的就是萧褚逸一般。 白瑾兮连忙拉住半夏，她咬唇摇了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来，干脆朝马车走去。 临上马车前，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正在指挥车队的萧褚逸一眼，眼底竟已蓄满了泪水。 已经够对不起他了，没想到，自己前世那来自陌生人的温暖，竟然也是他给的。 怎么办？ 欠他欠的更多了…… 半夏跟在白瑾兮后面上了马车，见自家小姐泫然欲泣的坐在马车一角，双手抱着膝盖，只觉很是心疼。 暗暗骂自己干嘛多嘴，这下惹小姐难过了。 半夏从箱笼里翻出一条浅蓝色的襦裙，捧到白瑾兮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先把裙子换了吧。” 白瑾兮茫然的抬起头，目光渐渐聚焦到半夏脸上，呆了一瞬，然后垂下头，看向她手上的裙子。 白瑾兮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 “换他送的那身吧。” 白瑾兮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半夏愣了愣。 “小姐？” “我想通了，之前是我不好，我想和他道歉。” 白瑾兮眼睛还有点红，说话的时候神色坚毅，那表情仿佛要上刀山下油锅一般严肃。 半夏看了看她的表情，有些拿不准自家小姐的意思，是真的……想通了？ “你什么表情？我不闹别扭了，你还不高兴了？” 白瑾兮轻斥了一声，眼睛还是有点红，但细看过去，里面却有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哎！我这就给您拿！” 半夏赶紧点头，开心的应了一声。 ----------------- 由于中间的插曲，萧褚逸一行人赶到下一座城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护卫把萧褚元的棺椁抬到驿馆的一个屋子里，萧褚逸让他们轮流值守，然后就让其他人休息去了。 暗三也被人抬下了马车，暂时安置在萧褚元棺椁所在的那个院子的偏房里，也是为了方便护卫看守。 白瑾兮的马车也停到了驿馆里，由于有些不好意思，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萧褚逸安排好一切后，不经意的回头，看到角落里白家的马车，张泽此刻已经解了马安置到马厩里。 半夏站在马车旁边，见到萧褚逸朝这边看来，对着他挤眉弄眼。 萧褚逸压下心里的疑惑，朝马车走过去。 “她怎么没下车？睡着了？” 他压低声音，轻轻问道。 半夏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马车车门的地方。 萧褚逸不解，朝那里看去。 车门是打开的，由于已经入夜，光线较暗，看不大清车里的情况。 嘎吱一声，是车轴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就看见白瑾兮低着头，缓步迈出了马车，俏生生站到了他面前。 只见她穿着一条浅青色的襦裙，脚上是同色系的绣鞋，衣裙和鞋看上去都很新。 萧褚逸见白瑾兮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轻咳了一声。 “怎么了？” 第137章 破冰 白瑾兮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真是的，难得自己都这么主动和好了，他怎么傻愣愣的？！ 她转了一圈，然后看向萧褚逸道：“你送我的新裙子，总归要穿给你看看的。好看吗？” 萧褚逸没想到白瑾兮怎么态度说变就变，之前还冷脸戳自己伤口，现在又一副娇俏小姑娘的模样。 不过他可不想再惹她不快，赶紧点了点头。 “挺好看的。” 然后就二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夏看得直着急，小姐都主动示好了，这逸王怎么呆呆的，和木头似的。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一眼刚刚从马厩回来的张泽。 张泽一脸莫名，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个姑奶奶了，摸了摸脑袋，对半夏撤出一抹憨憨的笑。 唉…… 半夏和白瑾兮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男人这种品类，有的时候真的有点蠢。 正当白瑾兮想再说些什么打破僵局，把自己愿意和好的意思更明确的表达出来时，一个医官从旁边的院子里跑了过来。 “白小姐！那人发热了！” 之前白瑾兮交代过，若是暗三发热，就立刻通知她。 正好，医官的到来打破了现场尴尬的气氛，白瑾兮觉得自己被救了，朝萧褚逸挤出个笑容，然后就朝那医官迎了过去。 “半夏，把药箱拿来！” 白瑾兮一边跟着那医官往小院里走，一般回头吩咐了一句。 半夏爬到马车里，把药箱搬了出来。 经过萧褚逸的时候，她没忍住，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殿下若是想和我家小姐和好，就如以前那般待她就行，千万别太礼貌疏离了。” 萧褚逸微愣，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 “主子，白小姐身上穿的是今日您让属下给她送去的衣物。” 暗八也是没忍住，凑上来提醒了一句。 萧褚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之前他只是吩咐了一句让暗八去买套衣裙和鞋回来，最好是浅青色白瑾兮日常穿的颜色的。 暗八回来复命的时候，那包袱他是看到了的，不过人多眼杂，也不方便他打开看看是什么样的，就直接让暗八送去给白瑾兮了。 难怪她会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还问自己好看吗…… 萧褚逸眼睛亮了亮，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行！他认识的那个小丫头又回来了！ 萧褚逸迈步跟了过去，才进院子，就听到白瑾兮冷静的声音。 “把三碗水煮成一碗，给他服下。另外今日用的那个金银花蒲公英水也重新煮来，给他清洗了伤口再重新包扎。” “你们把这块药布用井水浸透，然后敷在他额头上，药布温了就重新浸冷水，一直到他消热位置。” 同行的医官已经听说了白瑾兮是神医的徒弟，自然也是满脸认真的记下，然后分散开，按她吩咐的去做。 白瑾兮说完这番话，然后示意半夏把药箱拿来。 她从里面拿出一套银针，这是她仿照李煦光的那套自己找人打的。 她让人把暗三袖子挽起来，找准穴位缓缓施针，等一套针扎完，白瑾兮额头已经有一层薄汗了。 这次她扎的学位特别多，而且需要很精细的掌控深度和速度，确实很费心神。 缓缓吐了口气，她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然后起身。 “有变化再叫我。” 萧褚逸就一直在众人后方，倚在门上看着这边。 见白瑾兮终于忙完，他大步上前。 “饿不饿？我带你吃饭去？” 白瑾兮抬头见是他，看到他脸上真诚的笑容，也是微微一笑。 “好啊，不过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好吃的。” 萧褚逸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上，天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柔和又静谧。 他光想着想带她吃东西了，忘了这个时间，恐怕找不到什么好吃的了。 “这……只能在驿馆随便吃点了，明天赶到下个城池我再带你吃好的。” 萧褚逸摸了摸鼻子，状似无奈的开口。 白瑾兮笑着点了点头。 “那走吧，我早就饿了！” 白瑾兮朝着半夏和张泽招了招手，示意她们一起过来。 半夏只犹豫了一瞬，就笑嘻嘻的跟了过来。 原因很简单，她可得盯着点这两位，别让他们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驿馆的厨房里只有一个老厨子还在值夜，骤然来了这么多人，他实在忙不过来，就草草的煮了一大锅青菜面汤。 萧褚逸带着白瑾兮来的时候，那老厨子还特意给他们二人各加了个鸡蛋，就算是特殊照顾了。 白瑾兮笑着道谢，然后二人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吃面。 半夏和张泽、暗八则在旁边不远处的桌子喝面汤，时不时朝白瑾兮那桌偷偷瞟一眼。 白瑾兮用筷子夹着鸡蛋咬了一口，可能是饿了，她觉得这鸡蛋格外的香。 萧褚逸一边吃面，一边拼命打腹稿，他觉着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作为一个大男人，这种时候，应该由他来表现一下。 “那个……” “我……” 二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声音，又都默契的闭上嘴，看向对方。 “你先说。” “你先……” 又是异口同声。 白瑾兮扑哧笑了出来，她这次抢先道：“我先说吧！” 然后，她低下头看着眼前这碗面，缓缓开口。 “萧褚逸，之前是我钻牛角尖了，其实你做的没错，你是以你的立场在保护我，我想……向你道歉……” “对不……嘶！” 由于她不好意思抬头看萧褚逸，所以白瑾兮说这段话的时候，完全是看着眼前的面说的。 道歉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萧褚逸啪的一下，一扇子打在了头上。 突然被打断，白瑾兮吓了一跳，然后捂着脑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向萧褚逸。 “小丫头装什么深沉？” 见白瑾兮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眶都有点红了，萧褚逸也愣了一下。 他伸手过去轻拍她的头，有些不自在的继续道：“打疼了？该！谁让你突然向我道歉，怎么？也想让我给你道个歉？” 第138章 我会骑马了 啪的一声，扇子打在头上的声音特别清脆，清晰的传到了隔壁桌。 半夏也立刻瞪了一眼暗八，暗八感觉莫名中箭，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不过，他目光凉凉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这一扇子，下手真够狠的！ 白瑾兮的圆圆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透出一抹危险的光。 萧褚逸有些心虚，但想到半夏对他的“提点”，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这不，小丫头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放肆”了。 想到这里，他还点了点头，这可把白瑾兮的脾气瞬间点燃了。 “萧褚逸！你敢打我？！” 她一把抢过萧褚逸的扇子，啪啪啪，冲着他没受伤的左臂狠狠敲了三下。 “哎哎哎！暗八！护驾啊！” 萧褚逸缩着脑袋和肩膀，喊了起来。 周围的护卫有人看到这边的闹剧，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护驾还是不护驾…… 暗八看了看自家主子，叹了口气，冲着周围护卫摆了摆手，主子闹着玩呢，不用理他。 白瑾兮见萧褚逸夸张的反应，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玩闹过了，心情突然变得好放松。 她笑着瞥了萧褚逸一眼，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只要这人不做违背底线的事情，那自己就都原谅他吧！ 简单吃了饭，萧褚逸表示自己还要巡视一番，让白瑾兮先去休息。 回到房间，半夏一边帮白瑾兮铺床，一边问道：“小姐，您和逸王和好了？” 白瑾兮想起方才的事情，眼底露出笑意，点了点头，“嗯。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半夏很开心的笑了笑， “只要小姐您开心，我就开心。相信乔小姐和小草小姐肯定也是一样，等我们回去，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第二日，白瑾兮起床洗漱后，先去暗三那里看了看情况。 暗三还是在发烧，好在温度还能控制住，没有烧的太严重。 伤口她也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腐烂的迹象，给他重新换了药。 众人用过早膳，就又出发了。 就这样，车队白天赶路，到晚上就住进驿馆或是佛寺，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两日。 直到第四日早晨，医官来报，说暗三已经退烧，现在醒了。 白瑾兮和萧褚逸一同来到了他的房间。 暗三见到萧褚逸，挣扎的想坐起身来，只是身子太过虚弱，又摔回了床榻上。 不等萧褚逸开口，白瑾兮先说话了。 “别动！你才退烧，伤口还没长好呢，扯开了伤口我可不救你了。” 白瑾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分关心的意思。 本来也是，她出手救暗三可不是出于什么善心，不过是因为暗三对萧褚逸有用。 白瑾兮走上前，把手直接搭在他的手腕上，脉象虚浮无力，但总归没有生命危险了。 白瑾兮冲着萧褚逸点了点头，“死不了了，可以给他喝点补汤，其他吃食还是不要给。” 萧褚逸考虑了一下，冷声吩咐道：“以后每晚派人熬一锅补汤，给本王和白小姐，还有他，一人一碗。你们看好他，伤口长好之前，只许他躺着。” 听到萧褚逸还顺便给自己和他都安排了补汤，白瑾兮心下好笑，这人是真的很爱吃啊！ ----------------- 离开凉州城已经七日了，估计再过三日就能到京城了。 整日坐在马车里，白瑾兮也觉得有些无聊，便趁休息的时间，让萧褚逸教她骑马。 这事说来有趣，白瑾兮会点功夫，她学医的时候学的很快，可偏偏骑马这方面，她是真的很没天赋…… 或者是，马很不喜欢被她骑。 白瑾兮看着骑在马背上，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半夏，心里有些无奈。 半夏是看自己学骑马之后，才让张泽也教她的，结果她已经可以自己骑马小跑了，可自己…… 白瑾兮看了看眼前那匹不知萧褚逸从哪找来的，和自己一般高，只比其他人马背高一点的小矮马，感觉有些丢面子。 她是可以骑上马，但是一旦萧褚逸撒开手，那马就会扭来扭去，挣扎着想把白瑾兮摔下去。 甚至萧褚逸还让白瑾兮试了试追风，追风到是很给面子，没有甩白瑾兮下去，但是它也不动。 就那么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萧褚逸。 最后还是白瑾兮看不过去，主动要求下来的。 下来后，追风就立刻跑的远远的去吃草了，坚决离白瑾兮远远的。 于是，萧褚逸在经过上一个城市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 它的鬃毛摸上去软软的，看起来格外憨厚，据说是专门培育的温顺品种，小孩子都可以骑。 白瑾兮努力和它培养了一整天的感情，给它刷毛，牵着它去散步吃草，终于还是来到了最后这最难的一步，她即将骑上去。 白瑾兮站到小马面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伸手轻抚它的脸。 “乖云影，你看我对你多好，我是个好人对不对？那你让我骑一下，好不好？” 小马睁着圆圆的眼睛，懵懂的看着她。 “你不出声，就当你答应了啊！” 白瑾兮又伸手摸了摸它的马鬃，软软的，很舒服。 小母马轻轻晃了晃脑袋。 “小姐小心点，它摇头了。” 半夏小声说道，随即就收到了白瑾兮一记眼刀，讷讷闭上了嘴。 白瑾兮深吸了一口气，抓紧缰绳，左脚抬起伸进脚蹬里，腿用力蹬直的时候借力把右腿跨过马背，骑了上去。 坐好后，白瑾兮条件反射的趴低身体，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萧褚逸也往前走了两步，万一还是不行，那他得保证白瑾兮不会摔倒地上。 等了一会儿，白瑾兮惊喜的发现，那小马没什么反应！ 她慢慢坐直身子，然后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 “云影你太好了，一会给你吃好吃的草料！来，我们走两步。” 小母马回头看了白瑾兮一眼，然后顺从的往前踱了几步。 “萧褚逸！我会骑马啦！” 白瑾兮高兴的叫出声来。 萧褚逸看向一旁的暗八，暗八也刚好朝他看来，二人都看到了彼此憋笑的样子。 这骑在马背上，没被甩下去，就算会骑马了？ 一向要强的白瑾兮，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样子！ 第139章 赔礼 白瑾兮骑在云影背上，眉飞色舞的看看萧褚逸，又看看半夏，看看暗八和张泽…… 她完全忽视了众人啼笑皆非的表情，一副做成大事、恨不得所有人都朝自己看过来的样子。 折腾了这么多天，终于成功的自己骑上马了！ 簌簌—— 突然，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将头朝萧褚逸背后看。 “趴下！” 萧褚逸也听到了那道声音，来不及思考，直接大吼出声。 白瑾兮只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她看到一道金属光泽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那是一个会反光的尖尖的东西，穿过树丛的时候，被斑驳的树影照的忽明忽暗。 听到萧褚逸的声音，她想也不想，立刻照做，只是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她的发髻被什么东西打到，头发散乱的垂了下来。 “有刺客！戒备！” 萧褚逸大喊一声，这边的动静已然引起所有护卫的注意，所有人瞬间警惕的起身，拔刀看向四周。 “你怎么样？” 萧褚元此刻已经冲到了白瑾兮身旁，紧张的朝她看去。 他只看到白瑾兮趴在云影背上，一头乌发杂乱的向下垂着。 “小姐！” 半夏呆了一瞬，瞬间红了眼睛，从马上跳下来。 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被张泽扶了一下，随后立刻朝白瑾兮冲了过去。 白瑾兮感觉头皮有些疼，用来束发的发簪已经不知去向，她抬起头，一张惨白的小脸从发间露了出来。 “我没事……方才那个，是什么？” 她边说，边向萧褚逸伸出手。 萧褚逸立刻用手扶住她的臂膀，一用力，让白瑾兮就维持趴在马上的姿势，从侧面下了马。 “王爷，是武威王府的箭！” 此时后方一个护卫捡到了方才那个亮亮的东西，原来是一支箭，尾羽上刻着一个狼牙的标记。 他立刻把那支箭送到萧褚逸面前，汇报这一情况。 “武威王……” 萧褚逸目光森冷，盯着那人手中的箭。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萧褚逸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骑射服，须发皆为灰白色的，剑眉鹰目，身姿挺拔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 身下骑着一匹纯黑的骏马，随着每一次蹬地，起伏的肌肉似是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一看就是好马。 其身后很快出现了几十个侍卫，看起来都是军队里出来的，均是表情严肃的列队跟在男人的后面。 “逸王？没想到是你们？” 那男人看见萧褚逸，他减慢速度，最终在萧褚逸面前停了下来，朗笑着开口。 “武威王。” 萧褚逸面无表情的抱拳，冷声说出了对方的身份，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到武威王，萧褚逸并不意外。 既然方才那支箭上明明白白的带着武威王府的标志，那么武威王光明正大的出现，不是值得意外的事。 “武威王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萧褚逸从一旁护卫手中拿起那支箭，尾羽朝着武威王的方向递了过去。 武威王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的箭，毕竟是他方才亲手射出的。 “哦，这个啊，本王带来要送给六公主的马被丢了，方才本王隐约看见了这匹马，还以为是偷马贼在运送。” 突然顿了一下，仿佛才看到白瑾兮狼狈的模样。 “唉呀，吓到了这位姑娘……” 他头也没回，只是向后一招手，便有一个护卫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布包跑了过来。 “一点心意，聊表歉意。” 护卫把那布包往白瑾兮面前的地上一放，也不管她的反应，就转身回到了队伍中。 白瑾兮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脊背却挺的很直。 “见过武威王，武威王厚礼，民女受之有愧。” 从方才那护卫把布包放下的声音就能听出，里面装的应该是银子，而且还不少。 “这小女子气性还挺大，可是嫌少？” 武威王毫不在意白瑾兮的拒绝，又朝后摆了摆手，又出来了一个护卫，抱着同样一个布包上前，还是放到白瑾兮面前的地上又退回去。 “小姑娘，再推辞可就不合适了。” 武威王骑在军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瑾兮，淡淡的说道。 他看白瑾兮屈膝行礼的样子很不顺眼，方才的手势就是让护卫把布包放地上，那白瑾兮若是要拿，就得卑微的躬身下去，他倒要看看她的脊背到底能不能弯下去。 萧褚逸此刻站在一旁，正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恨意，眼见白瑾兮受到羞辱，终是不愿再忍。 他身子微动，正要上前一步，白瑾兮却抢先说话了。 “既如此，民女便愧领了。只是民女还有一事，请武威王应准。” 白瑾兮对着萧褚逸递了个眼神，让他不要插手，她自己解决。 萧褚逸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收回了要迈出的腿。 “哦？小姑娘胆子不小。有何请求？” 武威王饶有兴致的弯了弯唇角，眼底的情绪却没有任何波动。 白瑾兮回头看了看云影，又看向武威王，开口道：“王爷，云影是逸王殿下在前一个城里花重金买下的。” 武威王微微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交易已成，马自然就是逸王的，如今他送给了民女，这马就是民女的。” 白瑾兮慢悠悠的说着，见武威王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道：“只是王爷说这是您丢的马，民女也不愿您蒙受损失，这两包东西不如就当是民女和您买马的钱吧！” 白瑾兮说完，看了萧褚逸一眼，萧褚逸立刻上前一步，附和道：“白小姐所言甚是合理，武威王就收下这份赔礼吧。” 武威王眼睛眯了眯，看向二人，“哦？这么说，本王就不能把马要回去了？” 他的声音里已听不出半分笑意。 白瑾兮露出一抹笑容，看上去有些讨好，但细究她的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王爷是天潢贵胄，想要什么好东西都是唾手可得，自然不会和民女抢这样一匹小马。” 武威王没再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白瑾兮。 第140章 风寒而已 场面一时间安静极了。 半夏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心里默念老天保佑。 片刻后，武威王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好一个白家小姐！胆子比那些儿郎们都大！” “把东西收起来吧！” 语毕，方才那两个护卫再度上前，一人抱着一个布包回到了队伍里。 萧褚逸微微松了口气，小丫头胆子真大，骨头也是真硬，还好自己把她哄好了。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主动开口转移话题。 “武威王这是……回京？” 方才武威王说过，那马是要送给六公主的。 “嗯，齐王出事，本王自然要赶回来送他最后一程。他……在何处？本王之前忙于对付北齐，哪怕离得那么近，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武威王收起来脸上的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中带点悲伤的表情，看向萧褚逸。 萧褚逸刚刚松掉的拳头，又捏的紧紧的。 “三皇兄已入棺椁，此刻不方便让武威王瞻仰，等抵京后，父皇自会安排三皇兄的葬礼，届时自然能见到。” 萧褚逸一边盯着武威王的眼睛，一边语气低沉的说道。 “你说的有理，既然都要进京，不如一道同行吧？本王也想送齐王一程。” 武威王仿若没察觉萧褚逸异常的态度，还摆出一副好心的姿态。 “这……” 萧褚逸吐出一个字音，然后低下头，似乎在思考。 可白瑾兮敏锐的察觉到他殷红的眼尾和颤抖的拳头。 “不知武威王有无染过瘟疫？” 白瑾兮突然开口。 “所幸未曾，白姑娘何出此问？” 武威王没想到白瑾兮会插嘴，愣了一下，然后探究的转头看向她。 白瑾兮眸光闪了闪，她先捋了捋自己的长发，仿佛才想起来自己还披头散发，有些羞赧的说道：“民女发散失礼，请王爷准民女先收拾一下。且民女有一物要送给王爷，请允许民女去取来。” 武威王微微点头。 白瑾兮连忙招手叫半夏和自己一起去马车那里。 武威王就坐在马上，目光盯着白瑾兮的身影。 只见她走到马车边，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翻找了两下就拿出来一个发簪，然后她身边的丫鬟帮她把头发简单挽了个髻，用发簪固定好。 与此同时，白瑾兮又打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拿了一个瓷瓶出来。 随即，她便脚步匆匆走了回来，看到萧褚逸投来询问的目光，白瑾兮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王爷久等了。方才听闻王爷未曾染过瘟疫，民女担心您会染疫，这瓶是祛瘟丸，可以缓解症状。” “大胆！竟敢诅咒王爷！” 武威王身后的护卫听到白瑾兮的话，大声呵斥出声。 白瑾兮仿佛被吓的愣住了，一时没了声响。 “你继续说，为何觉得本王会染疫？” 武威王眯着眼睛看向白瑾兮，似乎只要她说错半个字，就会被他当场拿下。 “民女与逸王殿下都是从凉州城来，都曾接触过瘟疫，因此已经有了抗性，不会再染病。但我们的东西都是从凉州城带来的，难免带着毒性，您若与我们同行，恐怕会有些危险。” “哼，你们一路过来，可曾令其他城的人染疫？” 武威王轻哼了一声，也没说信与不信，只是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据民女所知，未曾。” “既如此，为何本王就会染疫？” 武威王眉毛一扬，目光如箭般朝白瑾兮射过来。 白瑾兮似是有些顾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解释道：“若您打听过凉州城染疫的情况，就会得知，老人是最先染病的……” “放肆！” 又是之前那个护卫。 武威王一扬手，让那护卫收声。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老了？” 武威王一字一顿的说道，当说到“老了”两个字，他的声音骤然提高。 白瑾兮赶紧低头，声音恭敬的回道：“民女不敢，只是担心会出现万一。” 武威王还想说话，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意，他清了清嗓子，结果却不小心咳了两声。 “武威王怎么咳嗽了？莫不是真的病了？” 白瑾兮立刻“紧张”的抬头，面露关切的看向武威王。 武威王瞬间噎住，吸了一口气，却让喉咙更痒了。 “凑巧罢了，本王昨夜喉咙有些痒，现在看来应该是感染了风寒。罢了，本王还是和你们分开走吧，免得把风寒过去，影响齐王归京。” 说完他看了看白瑾兮手中的瓷瓶，又开口道：“这药丸就算了，本王麾下也有良医，小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也不等白瑾兮行礼，带着一众人马率先往下一个城赶去。 见武威王走远了，车队的气氛才开始慢慢缓和。 萧褚逸朝白瑾兮看去。 “方才你……” 白瑾兮朝着他狡黠一笑，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前。 “嘘——” 萧褚逸眉心一跳，给暗八投去个眼神，让他警戒四周，然后拉着白瑾兮往远走了走。 “你下药了？” 萧褚逸低声问道。 “猜到了还问？” 白瑾兮白了他一眼。 “你也太胡闹了，这万一他真对你出手，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虽然萧褚逸恨不得亲手杀了武威王，但白瑾兮直接下药的行为，还是让他有些后怕。 “没事，查不出来，就是让他咳两天而已。不过他要是不识趣，非要和我们同行，那我不介意让他试试那温疫。” 白瑾兮满不在乎的说着，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厉证明她绝非开玩笑。 萧褚逸看着她，叹了口气道：“那我倒是有些遗憾他没坚持同行了。对了，你那瓶药挺好的，真舍得送他？” 突然萧褚逸想起之前他见过那个瓶子，之前用来救暗三的时候白瑾兮拿出来过。 白瑾兮闻言又白了他一眼。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收别人送的药呢？而且，瓶子一样，不代表里面东西也一样。好了，回去吧！” 说完，白瑾兮率先往车队方向走去。 萧褚逸跟在她身后，看到她身后垂下的一缕乌发，他又想起了方才那支箭。 第141章 繁华的京城 “小丫头，你方才没伤到吧？” 萧褚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瑾兮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头皮有点疼。 “幸好你提醒的及时，只是射飞了我的发饰。” 她停住脚步，回身看向萧褚逸。 “方才那箭是冲着杀我来的？” 语气是疑问，脸上表情却是少见的严肃。 萧褚逸回忆了一下之前箭射来的高度和位置，也沉着脸点了点头。 “嗯，不知道他是故意针对你，还是只是想借此警告我，总之你要小心了。” 武威王…… 萧褚逸目露杀意。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却先来找我麻烦了？ 你不就是想帮晋王抢那个位置？呵，若是你没有动三皇兄，说不准那个位置真的是你那外孙的。 只是如今……你休想！ “萧褚逸！” 白瑾兮的声音把萧褚逸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蹙眉看着萧褚逸，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意太明显了，让她有些担心萧褚逸会沉不住气。 “别担心，我们有暗三呢……” 看到白瑾兮眼中的担忧，萧褚逸点了点头，挤出一抹笑容。 “嗯，小丫头得了匹好马，一会赶路的时候骑马吧？” 之前的话题太沉重，他也主动转了话题。 提起马，白瑾兮想起自己终于会骑马了，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当然！” ----------------- 庆德二十二年四月初六。 离开凉州城已经第十天了，萧褚逸说今日就可以抵京。 这两日赶路的时候，白瑾兮时不时就骑会马，已经跟云影很是熟悉，总算是真的“会”骑马了。 正午时分，车队停到了京城郊外的金山寺，萧褚元的棺椁也被从马车上抬了下来，送到金山寺后面的经堂，一众高僧围着焚香念经。 萧褚逸带白瑾兮去了斋堂，回到京畿，就算是到了他的地盘了，有什么好吃的他熟。 这金山寺斋堂的素斋做的十分美味，京中贵人乃至皇家人来上香祈福后，都会留在这边用一份素斋。 和落云寺的素鸡不同，金山寺的素斋做的极其讲究，每样吃食大小都是一口的量，形状也都很可爱。 白瑾兮夹起一个看上去绿色，像竹筒的一个面点放入口中，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面点，有着淡淡竹叶的味道，还有一股清甜，口感十分的软糯，简直太好吃了！ 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吃个不停，萧褚逸得意的挑了挑眉。 “怎么样？不比落云寺的斋饭差吧？京城里好吃的更多呢！” 白瑾兮瞥了他一眼，想对他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 算了，之后还要让他带自己吃吃逛逛京城，不过是爱炫耀嘛，忍了吧！ 简单用完午膳，萧褚逸带白瑾兮在金山寺里随意逛逛。 “这后山我熟，每年皇后来金山寺祈福，三皇兄都会带上我一起来。” 提起萧褚元，萧褚逸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等下进京后，你我得暂时分开，我已经在望湘楼准备好了院子，暗三已经先送进去了，这几日还要麻烦你先照看着，暗八我也会留给你。” “下晌我进宫回话，会把暗三的事情禀明，如果一切顺利，我明日去望湘楼找你，如果……暗八会通知你，你这两天就自己随便转转。” “之后……就需要你来作证了，拜托了。” 萧褚逸神色复杂的看着白瑾兮，突然双手抱拳，鞠了一躬。 白瑾兮吓了一跳，立刻跳开到一旁。 “不用这样！” 萧褚逸缓缓站直身子。 “此事本与你无关，却让你以身犯险，这份情我是记在心里的。” 很难得萧褚逸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仿佛白瑾兮救了他的命一般的认真。 白瑾兮轻抿唇，定定看着萧褚逸，然后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萧褚逸，你要真想感谢我，那就……请我吃遍京城美食吧！” “好。” 萧褚逸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这小丫头，嘴硬心软。 ----------------- 当日下晌，负责护送萧褚元棺椁的护卫留了一半在金山寺，剩下一半继续护送萧褚逸进京。 白瑾兮不愿太过引人注意，因此她并没有跟着车队一同进城，而是坐在自家马车里，不远不近的跟在队伍后面进的城。 进城后，萧褚逸经过望湘楼的时候，转头看向身侧的暗八淡淡说道：“你先回逸王府，派人收拾一下，本王先进宫一趟。” 他左手握缰，右手垂到腿侧，轻轻摇了摇手指。 “属下领命。” 暗八坐在马上，双手抱拳，立刻应下。 随即轻拉马缰，调转马头，离开了车队。 想到有可能会有人盯着自己，暗八还是先骑马回了逸王府，和管家说了萧褚逸回京的事情，让他派人抓紧打扫收拾。 然后就把马交给一个小厮，他换了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从侧面翻墙离开。 由于白瑾兮没有跟着萧褚逸的车队一道进城，进城排队花费了不少时间，此刻才刚刚在城门口做完登记。 “小姐，京城的街道好宽啊！” “您看那边，临街的店铺都有两三层楼高！” 半夏掀开车帘往外看，感觉什么都是那么的新奇，兴奋的像个孩子。 白瑾兮有些无奈，这丫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让她有些想捂脸。 因为半夏实在太兴奋，她感叹的声音真是不小。 白瑾兮坐的离半夏远一点，也透过掀起的车帘往外看去，这也是她第一次来京城。 一直听人说京城汇集了人世间的繁华，随便一个小商贩都过着顿顿吃肉的日子。 虽然她知道这定是夸张了，但如今来到京城，看到路上经过的小姐夫人都穿金戴银，身上绫罗绸缎，还是让她感叹这真是个富贵乡。 “咳咳……” 一阵刻意的咳嗽声从马车外响起，半夏和白瑾兮瞬间安静。 随后马车轻微一震，似是有个人上了马车。 “小姐，暗八来了。” 上马车的自然是已经换了身装束的暗八，他一身粗布褐衣，袖口和裤腿都被麻布条扎起来，一副干苦力的样子。 上了马车后，就主动接过了张泽手里的马缰，十分自然的赶起了马车。 第142章 望湘楼 “我们这是去望湘楼？” 白瑾兮轻轻问了一句。 “是，主子已经包下了望湘楼的天字一号院，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暗八低声回道。 “嗯，有劳了。” 由于暗八的到来，半夏倒是收敛了许多，没再如之前那般咋咋呼呼。 京城的主干道宽阔又整洁，还有专门供马车行走的路，交通极其方便。 很快，白瑾兮一行人就到了望湘楼。 “什么？天字一号院被人订出去了？！” 一阵尖利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让白瑾兮准备下车的动作一顿。 天字一号院？ 没记错的话，萧褚逸给自己包的正是天字一号院。 她皱了皱眉，示意半夏先不要下车，先看看情况。 她可不想一来京城，就莫名惹上麻烦。 “这位小姐，实在抱歉，天字一号院已经被人包下了，二号院和一号院是差不多的格局，只是景观不同，您看……” 望湘楼的小二头上满是汗，不知该怎么解决这场景，只得不停的弯腰作揖。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家小姐可是未来的逸王妃！你让包下院子的人出来！他自会把院子让给我家小姐！” 开口的是方才那个声音尖利的姑娘，粉色襦裙外套着一件粉色比甲，手指恨不得戳到小二脸上去。 “红玉！” 红玉身旁，是一个穿着水红浮光锦襦裙的姑娘，头上的金钗格外亮眼，看装扮，应该是红玉的主子。 只见那姑娘有些羞赧的红了脸，用周围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没和逸哥哥换过庚帖呢，不得瞎说。” 似是在阻拦，但那欲拒还迎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多说点，她爱听。” “逸王妃？” 白瑾兮听到这三个字，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暗八。 暗八立刻解释，“没有的事，那李婉晴是李贵人娘家的侄女，总仗着和主子沾亲带故，就自诩为未来逸王妃。主子可没答应过。” 白瑾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要不然我还真要怀疑他的眼光了。只是……她这样闹会不会有麻烦？” 暗八皱眉想了想，回道：“白小姐才是主子的朋友，这院子是主子给白小姐包下的，白小姐不用管她，放心住进去就是。” 白瑾兮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暗八到底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安慰，不知道女人家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这吃醋的女人可不会和你讲道理。 这时，外面又传来新的动静，白瑾兮抬头朝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丝绸的中年男人从望湘楼里迎了出来。 “哎呀，是李小姐啊！我这小二新来的，不懂事，您别见怪！请您移步我们里面说。” “还是掌柜的懂事，小姐，咱们直接去一号院里坐着说。” 那叫红玉的丫鬟推了拦着她们的小二一下，然后谄媚的对李婉晴说道。 “这……” 掌柜的有些为难，他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这天字一号院就是逸王殿下定下的，您看……” 李婉晴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掌柜的，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萧褚逸出去一趟，回来竟然默默包下了天字一号院，这里面必定有问题，莫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狐狸精？！ “掌柜的，既然是逸哥哥包的院子，那我去看看也没关系吧？还是说……里面住的人不能见人？” 李婉晴一瞪眼，音调都抬高了。 “如此，本小姐还必须去见一见了！” “哎呀，没有的事，这一号院住的是个男子！” 掌柜的有些无奈，想着反正正主还没来，让李婉晴去看到是个男子，也好让她死心。 他夸张的叹了口气，妥协道：唉，这样吧！一号院二号院我都带您瞧瞧，我家酒楼的二号院和一号院除了名字，真的没什么区别的。” 听到一号院里住的是个男子，李婉晴表情好看了很多，矜持的点了点头。 “行，前面带路吧！” 掌柜的连忙微微弯腰，伸手往里让。 经过那小二时，掌柜的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带着李婉晴进去了。 看到这里，白瑾兮看了暗八一眼。 “看来我们一时进不去了，先进望湘楼里用膳吧，等用过膳，想必那李婉晴也闹完了。” “主子吩咐过要听白小姐的，那小的就先把马送去马厩。” 暗八点头，然后跳下马车，朝着望湘楼门口那小二招了招手。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小二见马车虽然朴素，但空间挺大，车辕很结实，知道是个有财力的主顾，立马小跑过来，客气的问道。 “我们要在这住店，先用膳。马车一会你让人看好了，别让人偷了东西去。” 暗八直接吩咐道，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让白瑾兮有些刮目相看。 不愧是萧褚逸身边的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确实不一般。 “要不您先办理住店，这样行李可以先拿到房间去，也更安全些。” 那小二听到他们又要住店又要用膳，眼睛一亮，连忙提议道。 “不用了，我家小姐饿了，先用膳。” “哎，听您的！马车您停到这边就行，会有人帮您把它赶进去的。” 小二连忙点头应道。 见二人对话完毕，白瑾兮和半夏戴着帷帽下了马车。 走进望湘楼的正堂，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巨大的屏风，上面画的是绕过巍峨的高山奔涌向前的湘江，山顶有个小小的亭子，里面有古人在远眺。 这书画意境恢弘壮大，一看就出自于名家之手。 见白瑾兮站住盯着屏风不动，小二心下有些得意，也不催促，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站在一旁等白瑾兮回神。 “好画。” 白瑾兮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二，淡淡说了一句。 “小姐真有眼光，这里面可是齐王殿下的真迹，是请了云锦轩最好的五个绣娘，花了一年功夫才绣出来的呢！” 白瑾兮不再接话，抬步往里走。 “小姐，咱望湘楼二楼延窗的位置风景最好了，正巧还有一个空位，您请！” 小二一路领着众人上了二楼，指着窗边的一张桌子笑着说道。 “小姐！那还有个位置！” 第143章 李婉晴 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白瑾兮听到后叹了一口气。 这俩人真是阴魂不散啊！想躲都躲不开。 白瑾兮脚步一顿，其实她不是很在乎坐哪里，只是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终于可以放松休息一下了，她只想赶紧吃完回那个一号院。 “这位小姐，这位置是这几位先选中的。” 那小二连忙挡在红玉身前，脸上带着假笑，点头哈腰的解释道。 “嗯？” 红玉转身看向小二指的方向，只见是很面生的两男两女。 她歪着头打量了一番，那两个男的穿的粗布衣服，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 至于那两个女的，都戴着帷帽，落后一步那个衣服是粗丝的，质量一般，看来是个丫鬟，做主的应该就是前面那个穿青色天丝襦裙的女子了。 “这位小姐，窗边的位置我家小姐看上了，你去别的地方坐吧！” 红玉的语气有些傲慢，那是通知而非询问的态度。 白瑾兮其实已经想好，既然她们想要那位置，给她们便是，没必要惹无谓的麻烦。 可此刻红玉的态度让白瑾兮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烦闷的感觉。 她静了静气，语气平淡的回道：“无妨，你们喜欢就坐吧！” 白瑾兮的声音很好听，像叮咚的泉水，甚是悦耳。 李婉晴听到白瑾兮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嫉妒，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可没少被她的对头针对过。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白瑾兮帷帽下娉娉婷婷的身姿，更觉得不喜。 她哼了一声：“算你识相。小二，你家的桂花糯米藕来一份，另外逸王最爱的山药红枣排骨粥也上一份。” 李婉晴头抬得高高的，还特意提到逸王两字，彰显自己的特别，真是恨不得把高人一等几个字印在下巴上让所有人都看到。 小二一边应着，一边把白瑾兮几人引到旁边的桌子旁。 “不好意思啊，几位。那位小姐……” 说着他面露难色，但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 “无妨，你家有什么拿手菜，不妨推荐一下。” 白瑾兮轻轻摇了下头，温声问道。 此刻，暗八突然开口了：“小姐，这家的片皮鸭很不错，是包括一份鸭汤的。还有糖醋鲤鱼，是选用的鲜活的黄河大鲤鱼，味道极其鲜美，您不妨试试。” 白瑾兮轻笑了一声，这八成是萧褚逸让暗八给自己推荐的。 她点点头，然后对小二道：“如此，就要一份片皮鸭，一份糖醋鲤鱼，再要四碗米饭，素菜随便再上两盘拿手的就行了。” “好咧！您可真会点，都是我们望湘楼的招牌菜！” 小二一边记下，一边恭维了一声，然后就准备去后厨传菜。 “哎小二！你怎么还没去传菜啊？！我家小姐还得多久才能吃上饭啊？！我们吃完还要回一号院布置东西呢！” 红玉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隔壁响起，她可是李婉晴的心腹，自然看出自家小姐对那个戴帷帽的小姐的不喜。 于是她故意开口，表面上是在刁难小二，实际上却是在故意恶心白瑾兮。 白瑾兮听到她说一号院的时候，是真的叹气了。 暗八感到白瑾兮的目光穿过帷帽朝自己这边射了过来。 “我差点都忘了那人是京城第一纨绔了……真能惹事。” 白瑾兮语气凉凉。 暗八不知该如何回，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李婉晴确实十分讨厌，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脸皮很厚。 萧褚逸一开始考虑她是个女子，顾及几分她的颜面，待她的态度算是礼貌且疏离的。 可没想到这李婉晴打蛇顺杆上，她见萧褚逸没对自己冷脸，就直接宣扬说他对她不一般，说萧褚逸的母妃曾暗示过让她嫁给他！ 这瞎话说到最后，李婉晴自己都有几分信了，每次见到萧褚逸都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实在是让萧褚逸头疼不已。 也正因为她实在惹烦了萧褚逸，上次在望湘楼聚会时，萧褚逸才会那般不给面子，直接拆穿彼此不熟，不认识的状况。 其实世家公子小姐们也都不是傻的，萧褚逸待李婉晴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私下里都拿李婉晴当个乐子看，只是她自己不知罢了，可真真是个花痴。 白瑾兮等了一会，见竟然没人再出来反对李婉晴的安排，似是默认她要住进这天字一号院了。 想到暗三还在那院里养伤，白瑾兮终是没办法再退让。 她示意暗八去和掌柜说，派人把马车里的东西先搬进天字一号院。 暗八犹豫了一下，他看出白瑾兮不想惹麻烦的意思了，低声问道：“白小姐，这事……需要悄悄做吗？” 白瑾兮摇了摇头。 “早晚都要对上，在这里解决吧，省的她们在院子里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暗八站起身，走下楼梯的时候冲着柜台里记账的掌柜喊了一声：“掌柜的，我家小姐订了天字一号院，你让人去把我们马车上的行李搬进去！” 说到天字一号院的时候，暗八还特意偏了偏头，好让窗边的李婉晴主仆都能听清。 果然李婉晴瞬间变了脸色，猛地转头，目光如剑般朝白瑾兮射了过去。 白瑾兮并没有摘下帷帽，她伸出纤纤玉手，用两指撵起茶杯，收回到帷帽里，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然后再把茶杯放回桌上。 动作缓慢透着一股优雅，仿佛天外的仙子一般。 没错，白瑾兮故意的，她是故意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现给李婉晴看，嫉妒死她。 方才在望湘楼外，自己就让过她一次了；后来在酒楼的二楼，选桌的时候又让了她一次。 白瑾兮重生一次，思虑很重，做事十分理智。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反正如今必然要对上了，那就让李婉晴更气，她才能解气。 “你是什么人？！” 李婉晴看着白瑾兮如画一般优雅的动作，眼睛都气红了，蹭的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白瑾兮桌前。 “贱女人，你和逸哥哥什么关系？！” 至于得罪白瑾兮什么的，李婉晴才不怕。 想着萧褚逸是从凉州城回来，再看看白瑾兮身边丫鬟和小厮的装扮，李婉晴觉得她八成就是穷乡僻壤里商户家的小姐罢了。 第144章 仗势欺人 白瑾兮转头看向暗八，眼中的意思很明显，这可是你家主子的烂桃花，怎么处理？ 暗八含糊的说了一句：“小姐您随意。” 白瑾兮在帷帽下俏皮一笑，挑了挑眉，心想这可是你说的。 “我和逸哥……啊、是逸王殿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白瑾兮的声音有些结巴，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 “逸哥哥也是你配叫的？！” 李婉晴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朝白瑾兮抽过来。 “啊！” 白瑾兮仿佛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身子后仰。 “这位小姐未免太不讲道理了！我家小姐和逸王什么关系轮不到你管吧？方才听你说什么天字一号院，那可是逸王给我家小姐订的院子！” 半夏也不是吃素的，见到有人“欺负”她家小姐，立刻起身挡在了白瑾兮和李婉晴中间。 半夏的声音不小，被她这样一叫，附近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二女争逸王，太值得一看了！ “一个贱婢也敢这样和本小姐说话？真不愧是小地方来的，上不得台面。本小姐可是李贵人看中的未来逸王妃，你又是哪来的狐狸精？藏头露尾的见不得人吗？” 李婉晴扬起下巴，斜睨着白瑾兮，头上的金钗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可我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白瑾兮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却清晰的传入周围人的耳朵。 噗嗤—— “谁？！我看谁敢笑！”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李婉晴瞬间涨红了脸，气恼的转身向周围看去。 可等她望去时，周围人都拿着筷子，吃的热火朝天，似是完全没有在关注这边。 李婉晴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在白瑾兮面前失了面子，大呵一声：“红玉！把那贱女人的帷帽给我扯下来！” “是！小姐！” 红玉也气势汹汹的应了一声，然后快步朝白瑾兮走去。 “哎呀！两位姑奶奶！可不能动手啊！” 二楼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楼下的掌柜，他急急跑上来劝道。 白瑾兮一点也不慌，她身边这三位，功夫最差的半夏也足够打对面那俩了。 她转头看向掌柜的，柔柔开口：“掌柜的，天字一号院收拾好了吗？可别把别人的东西留在我的院子里。” 这话一出口，连掌柜的都愣了一下。 他上来是怕李婉晴真的对那柔柔弱弱的姑娘动手，那姑娘要是在望湘楼里出了事，日后逸王来了他可不好交代。 可这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火上浇油？！ 他看向李婉晴，果然见到她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狠狠瞪着那姑娘，就跟要吃人一般。 “哎呀，这位姑娘，这位李小姐是逸王殿下的表妹，您何必……” 掌柜的赶忙点明李婉晴的身份，想劝白瑾兮识相点。 毕竟看装束打扮，他也觉得白瑾兮不过是个逸王看中的新鲜玩物罢了。 在他看来，白瑾兮应该讨好李婉晴才对。 白瑾兮轻笑一声，对于旁人的想法自然是无所谓，她今日就是想耍耍这李婉晴。 “掌柜的，逸王既然给我订了院子，那你就准备就是了。还是说，您觉得这位李小姐的脸面要大过逸王的？” “不敢……” 白瑾兮没理掌柜的，而是施施然站起身，身子稍稍前探，仔细看了看李婉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哦，确实脸挺大的，难怪这么能往脸上贴金。” 说完捂嘴笑了一声，又坐回了位置上。 “贱人！” 李婉晴气炸了，她长得确实不是那眉目清秀弱柳扶风那一挂的。 “红玉！你是死人不成？！还不上去给我掌嘴！” 李婉晴把怒气转向站在一旁的红玉，厉声吼道。 红玉吓了一跳，伸手朝白瑾兮的帷帽抓去…… 那白色薄纱被她抓在手中，她心中一喜，总算可以对小姐有个交代了。 随即她用更大的力气往旁边一拽！ 帷帽脱落的瞬间，白瑾兮往后一侧身，稍稍低头，随即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微微蹙眉，委屈的朝李婉晴看去。 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周围的人看到都觉得心疼。 当然，李婉晴除外。 她看到白瑾兮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已经气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你！你个狐狸精！你对着我？！呵！”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白瑾兮的脸。 “我撕烂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勾人！” 掌柜立刻挡在了白瑾兮面前，生怕李婉晴碰到她。 在见到白瑾兮样貌的瞬间，掌柜觉得他明白了。 这样一个美丽充满灵气，仿佛易碎的瓷娃娃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会怜爱几分吧！ 逸王会看上她，太正常了！ “李小姐！这位小姐是逸王的贵客，若是在本店受到伤害，本店实在无法与逸王交代。您若是执意动手，小的只能请您出去了。” 掌柜的已经确定了自己该站在白瑾兮这边，决不能让她在望湘楼受到半点伤害。 果然，仗势欺人很有用。 白瑾兮在心里哂笑。 李婉晴仗着李贵人娘的势，欺普通百姓。 如今自己仗着萧褚逸，欺负李婉晴，天经地义！ 这时，店小二硬着头皮，把李婉晴点的菜端上了她那张桌子，小心提醒道：“小姐，您的菜上齐了，您趁热吃。” “吃什么吃？！你们店就是这么欺负客人的？！不吃了！红玉，我们走！” 说完，李婉晴气哄哄的就往楼梯走去。 “小姐，您还没结账呢！” 那小二也不知是有眼力见还是没眼力见，竟然还冲着李婉晴背影喊了一句。 李婉晴步伐一顿，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去，把楼梯跺的咚咚作响，仿佛把气都出在楼梯上了。 “掌柜别急，那位小姐的菜钱记在我的账上吧，到时候找逸王结账就是。那菜扔了浪费也可惜，不如端出去分给乞丐吧！” 白瑾兮缓缓出声，声音温温柔柔的，可话里的意思，是真真气人。 李婉晴眼睛都红了，她恨恨转身看向楼上的白瑾兮。 白瑾兮要把她的菜给乞丐，这已经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贱人！你少得意！有本事你别出去！” 第145章 李家女眷 李婉晴放完狠话，就气哄哄的出了望湘楼。 掌柜的有些担忧的看向白瑾兮。 “这位小姐，您这是何苦呢？这位李小姐是个……有些难缠的，您要是想出门逛的话，还是等逸王陪着您吧！” 白瑾兮柔柔笑了一下。 “多谢掌柜的提醒，给您添麻烦了。” 本来掌柜是有些不悦白瑾兮如此惹事的，但现在白瑾兮冲着他一笑，他就感觉心情莫名又好起来了。 他轻咳一声，“咳，既然没事了，那小姐安心用膳吧，天字一号院我这就叫人去收拾好，绝不叫小姐看见糟心的东西。” 白瑾兮点了点头，又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来。 “有劳掌柜的了。” 掌柜一抱拳，然后转身下楼，白瑾兮听到他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招呼伙计去收拾院子，心下觉得好笑。 她已经好久没用这种“示弱”的手段了，偶尔用用，还真挺过瘾的。 此时，白瑾兮她们的菜也已经上桌了，她拿起筷子，看向半夏众人。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吃饭啊！” 一脸无辜，仿佛用诡异眼神看着自己的三人才是莫名其妙的。 半夏看看张泽，张泽看看暗八，彼此脸上都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怎么？不会怪我给你家主子惹麻烦吧？” 白瑾兮好整以暇的看向暗八，他脸上的复杂神色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她便笑盈盈的开口道。 “……” 暗八沉默的摇了摇头，他觉得好像没什么，也没打起来也没骂起来，但就觉得自家主子可能有麻烦了…… “那用膳吧！也好早点回院子休息了。” 白瑾兮无视了半夏脸上的欲言又止，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 另外三人勉强嗯了一声，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只是那脸上莫测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们并没有心思认真品尝。 ----------------- 李婉晴离开望湘楼后，越想越气，直接坐着马车冲回了李府。 一下马车，一个小厮满脸谄媚的迎上来，刚要说话，就被李婉晴一把推开。 “没长眼的狗奴才，敢挡本小姐的路？！” 那小厮连忙跪到地上磕头认错。 李婉晴看也不看他一眼，越过他，快步朝着她娘亲的院子走去。 李婉晴的娘闵秀清是萧褚逸的舅母，年纪比李贵人长两岁。 她一身暗红色云纹锦缎襦裙，头上两支金钗显得格外富贵，此刻正斜靠在一张贵妃榻上，很是悠闲的吃着长女李婉柔递来的切成小块的枇杷，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娘！” 还没进门，她就大声喊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怨气，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又有人惹到她了。 “哟，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我儿了？” 闵秀清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伸手招呼李婉晴过来。 “娘！逸哥哥在望湘楼给一个狐狸精包了个院子！” 见到自己娘亲，李婉晴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不管别人怎么嘲笑她，她是真的把萧褚逸当做自己未来夫君的。 如今眼见着萧褚逸给别的女子包了院子，偏生那女子还那般貌美，那般勾人…… 她心里又气又怨，还有几分惊惶。 “二妹妹，你是如何知道的？” 站在一旁的李婉柔温声询问，面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李婉晴却觉得她在笑话自己，瞪了她一眼，然后把今日望湘楼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闵秀清皱起了眉，一副被气到模样，十分不满的开口。 “这逸王也真是的，做事半点分寸也没有，他的名声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娘、二妹妹，你们别着急，那女子若真这般张扬，逸王殿下新鲜一阵子就必然会腻的，他那人直爽可看不得这种矫揉造作。” 李婉柔给闵秀清轻轻揉了揉后背，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出谋划策道。 “你说的是真的？” 李婉晴怀疑的看向李婉柔。 这个姐姐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但她就是觉得她假，对她亲热不起来。 “自然，二妹妹是性情中人，开心就笑，生气就骂，看似普通，但这样毫不矫情的女子才是世间难得呢。” 李婉柔捂着嘴轻轻笑道。 “嗯，说的没错。咱家女儿将来都是要做主母的，还是泼辣点好，你就是心思太重了，也应该改一改才好啊。” 听到李婉柔夸李婉晴，闵秀清点了点头，表示这话说的很对。 她就是这样泼辣的性格，府里虽然有两房小妾，但都被她压的死死的。 她一直很得意自己的“御夫有术”，耳濡目染下，从小长在她身边的李婉晴和她的性格简直是一模一样。 而李婉柔虽然是她的长女，可一生下来就被老夫人抱去养到八岁才送回来。 回来时，李婉柔的性格已经养成现在这般，想得多说的少，性情内敛，因此她对李婉柔总是亲近不起来。 李婉柔眸光一闪，垂下眼帘，柔柔的应了一声。 她一向如此，闵秀清也不指望她真能改，叹了口气，又看向自己疼爱的二女儿。 “别生气了，娘给你派几个小厮，等那狐狸精离开望湘楼，就划烂她的脸，看她还怎么勾人。” 说到勾人的时候，可能是想到府里的小妾，闵秀清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做主母的，可是最恨那种装模作样的狐狸精了。 “谢谢娘！娘你真好！” 听到闵秀清说要让人划烂白瑾兮的脸，李婉晴眼睛一亮，笑着坐到闵秀清身旁，抱着她的手臂撒起了娇。 “你是我女儿，不帮着你帮着谁。” 眼前的母慈子孝让站在一旁的李婉柔眸光一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 在祖母那边，自己需要小心翼翼的讨老人欢心。 回到母亲身边，本以为会好了，可…… 轻轻抿了抿唇，李婉柔开口打断了眼前的温馨一幕。 “二妹妹，你今日有些冲动了，在望湘楼里放了狠话，若是那女子真的出了事，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做的了。” 她眉头轻蹙，似是在为李婉晴担忧。 第146章 回宫复命 “这有什么的？不过一个乡野村妇，教训她是为她好，省的在京城给逸王惹出更大祸端来。” 闵秀清闻言，满不在乎的开口驳斥。 “行了，你在这陪我一下午了，回你的院子歇着吧！顺便让管家派人去宫里说一声，逸王惹的麻烦我们就直接替他解决了。” 她摆了摆手，让李婉柔退下。 李婉柔明显愣了一下，显然她是觉得这样有点太……张狂了。 只是看了看眼前嫌自己碍眼的母女，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行礼退了出去。 “是，女儿告退。” 关门声响起，李婉晴重重出了一口气。 “娘，您看见方才大姐姐的态度了吗？！” 李婉晴朝着门口撇了撇嘴。 大姐姐今年及笄了，您是不是该给她说门亲事啦？省的天天在我们面前晃，惹人心烦。” 李婉晴晃了晃闵秀清的胳膊，不满的说道。 “你忘了？你祖母去年才没，她从小在你祖母身前长大，得给你祖母守三年孝。最早也得过了明年再议亲了。” 闵秀清慈爱的摸了摸李婉晴的头，以示安慰。 “今日这枇杷很好吃，你快尝尝。” 一旁伺候的丫鬟赶紧把枇杷剥皮切成小块，摆盘端到了李婉晴的面前。 ----------------- 皇宫御书房中，萧景弘早早就得到消息，萧褚元的棺椁已经到金山寺，而萧褚逸午后也已经入城了。 他面前御案上摆着武威王半月前发来的奏折，定北城的瘟疫也已经解决，如今已经入春，北齐缺粮的情况开始缓解，貌似也没有再来犯的意思。 因此，武威王来信说要趁机回京述职，也正好可以参加萧褚元的葬礼。 武威王如今将近六十岁了，他和他的次子都是武将，轮流镇守定北城已经有近四十年，功劳苦劳都是一大把。 也因此，萧景弘有时候觉得贵妃太过跋扈，但想想她的父兄都在为南月镇守边关，便就这般轻易算了。 只是…… 萧景弘有些不满的看向奏折，这武威王不知是真的直爽，还是不拿自己当回事，这封奏折竟然只是用来通知自己的。 武威王和萧褚逸一行人前后脚进了京。 算算时间，自己允许他回京的圣旨到凉州城才没几日。 可想而知，这人回京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得到自己的批准。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萧景弘抬头看向垂着头进来的王公公。 “陛下，逸王来了，正在御书房外求见。” “让他进来。” 王公公轻声应是，然后面朝着萧景弘恭敬退了出去。 很快，又一串脚步声响起。 萧褚逸走进御书房，走到御案前的空地上跪下。 “启禀父皇，儿臣已将三皇兄的尸骨迎回，目前在金山寺由高僧念经祈福。” 萧景弘垂眸看向他，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可有说要念经几日？” “考虑到天气转暖，恐怕等不了太久，所以安排了七日。” “好，朕知道了。” 简单的几句话，萧景弘表示知道了，他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笔，低头看向案上的奏折，示意萧褚逸可以退下了。 可等了片刻，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萧景弘重新抬起头，看向依旧跪的直直的萧褚逸。 “还有什么事？” 萧褚逸咬了咬牙，他弯下腰，恭敬的以额点地，高声说道：“儿臣有事要禀，请父皇屏退左右。” “什么事还要屏退左右？” “此事事关重大，不宜让更多人知道，求父皇成全。” 萧褚逸没有抬头，坚定的声音再次传出。 萧景弘眯了眯眼睛，审视的目光从萧褚逸身上划过。 默了半晌，他轻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 王公公最后一个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说吧，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萧景弘把手中毛笔放到一旁，语气淡淡道。 “儿臣怀疑，三皇兄并非死于瘟疫，而是中毒。” 萧褚逸直起身，认真的看着萧景弘，声音急切，眼眶微红。 “什么？！” 萧景弘眸子一缩，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向萧褚逸。 “何人下毒？你有何证据？！” “回父皇，儿臣请神医传人看过皇兄的情况，她说……像是砒霜中毒，与凉州城瘟疫情况不同。而且，儿臣还找到了暗三，暗三说三皇兄那晚宿在了武威王府，可翌日却被人发现死在了客栈……” 关于暗三说的，武威王府的人把瘟疫散播到凉州城的事情，萧褚逸暂时没说。 此事虽说是有人证，但物证完全没有，单凭暗三一家之言，即便皇上私心会信，也不能以此处置武威王。 “武威王府？” 萧景弘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眸中情绪翻涌。 萧景弘的态度与他设想的不大一样。 他设想中萧景弘会勃然大怒，然后直接派人提审武威王，毕竟谋害皇嗣可是等同于谋逆的大罪。 可此刻萧景弘脸上纵然有愤怒痛心，可犹豫和无奈也同时出现，似乎——事情不会像他想的那般顺利。 “父皇，儿臣已经把神医传人和暗三都带回了京城，只是回来的路上暗三遭遇灭口，重伤未愈，目前正由神医传人看顾着。” 萧褚逸有些急切的补充道。 “朕……知道了。” 萧景弘打断了萧褚逸的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回了御座。 “既然回来了，你去看看你母妃吧……皇后那边你暂且不要去。” 萧景弘目光深邃的看向萧褚逸，眸中充满警告的意味，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他决不允许消息传到皇后那边。 “父皇！如今武威王正在京城，正是抓他的好机会……” 萧褚逸还想再努力争取一番，梗着脖子，说出了心底的话。 “够了！多宝！送逸王出去！” 萧景弘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萧褚逸的话，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开了，王公公带着宫人进来，他走到萧褚逸面前，恭敬的躬身行礼。 “殿下请吧。” 萧褚逸满心愤懑，瞪着眼睛看着御座上的萧景弘，他不甘心。 “殿下！您别让老奴为难。” 王公公走了几步，挡住萧褚逸的视线，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他递眼色，让他赶紧走，别惹怒了萧景弘。 萧褚逸定定又看了萧景弘片刻，见他不再看自己，已经垂下头去看奏折。 他双手垂在身子两侧，狠狠握了握拳，然后对着萧景弘行了个礼。 “儿臣告退。” 第147章 让她去道歉 储秀宫门口，一个老嬷嬷正伸着脖子往外观望着。 远远看见萧褚逸朝这边走来，她连忙转身往院里跑去。 “娘娘，逸王来了！” 萧褚逸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只是他此刻心情实在不好，也懒得理睬那些。 一个穿着玫粉色宫装的中年女子在身边宫女陪伴下走了出来，在门口站定，神色莫测的看向朝这边走来的萧褚逸。 “哟，还知道回来？本宫还以为你认皇后当娘了呢！” 萧褚逸脚步顿住，面无表情的躬身行礼。 “给母妃请安。” “免了，你心里根本没我这个母妃，何必装这幅样子。” 李贵人继续阴阳怪气。 萧褚逸早已习惯自己母妃的态度，稍稍不顺她的意，她就会拿“不孝”指责自己。 全然不顾在这个时代，不孝这两个字对任何一个子女来说，是多么重的一个词。 萧褚逸听到免了二字，也不管她后面说的是什么，也懒得再解释，神态漠然的站直了身子。 “父皇让儿臣来看看母妃，今见母妃身体康健，气色甚好，儿臣就不留在这惹母妃心烦了。” 萧褚逸一抱拳，说完这番话就要走，却被李贵人叫住了。 “站住！” 萧褚逸抬眸看向她，她满脸不悦，摆着架子呵斥起来。 “本宫让你走了吗？！这么急着去给皇后当孝子？人家可看不上你！哼！本宫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捧高踩低的不孝子？！” 萧褚逸努力压下心里的不适，开口问道：“母妃还有何吩咐？” “跟本宫进来。” 李贵人说完，转身就往正堂走去。 萧褚逸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动了动，抬腿迈步跟了上去。 进到储秀宫正堂，李贵人瞥了一眼身旁的宫女。 “去，把门关上。” 萧褚逸缓步走到正堂两旁的椅子前，正要坐下。 “站着！谁让你坐了？” 李贵人开口制止，然后接过一旁嬷嬷递来的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润了润嘴唇。 “本宫方才收到消息，你在望湘楼给凉州城那个狐狸精包了个院子？” 萧褚逸神色一变，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母妃要问他这件事。 “她不是狐狸精，是儿臣的朋友，而且她来京城是来给儿臣帮忙的。” “呵！你少帮她编瞎话，你贵为王爷，她一个贱民能帮你什么？！” 这事涉及到萧褚元的死因，在事情解决之前，萧褚逸不想张扬出去，因此他决定沉默以对。 “没话说了吧？本宫早就和你说过，外面那些贱民花言巧语都是在哄着你，想攀龙附凤的，你的王妃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 又是老生常谈，萧褚逸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这天下门当户对的只有外祖家的姑娘是吧？” “哎！你这什么态度？！李家人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至少都是自己人，不会害你！谁知道外面的狐狸精是冲着什么？齐王怎么没的？说不定就是被外面的狐狸精害死的。” “够了！” 萧褚逸突然打断李贵人的话，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目光森然的扫向她身边的嬷嬷。 “我看你们是忘了如今是在哪里当差？！皇家才是你们的主子，别什么阿猫阿狗的事情都往母妃这传！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替李家人传话，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继续道。 “母妃，三皇兄是我的兄长，是父皇和皇后最疼爱的嫡子，您当心祸从口出。” 敛了敛神色，萧褚逸声音稍缓，却依旧能从中听出警告之意。 李贵人气极，把手中茶杯狠狠砸在一旁的桌子上，冲着萧褚逸命令道。 “你！逆子！本宫说一句你能顶十句！你，立刻去望湘楼把那狐狸押去李府给你表妹道歉！” 萧褚逸闻言却轻轻笑出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我朋友为何要给表妹道歉？又是给哪个表妹道歉？” “哼！她对婉晴无礼，害婉晴被赶出望湘楼失了面子！你让她跪在李府门口，当众给婉晴磕三个头，然后赶出京城，你以后也不许再见她！” 李贵人难得的没有听到萧褚逸反驳，便以为他这是服软了，便得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李婉晴被她赶出了望湘楼？” 萧褚逸若有所思的喃喃一句。 “那还有假？！那贱人就仗着你的事，欺负婉晴，望湘楼的人都看到了！” 李贵人立刻不满的回道，若不是萧褚逸的安排，那望湘楼掌柜怎么会把李婉晴赶出去？明明该被赶出去的是那贱民才是。 “哦，对了。这事你也有责任，到时候你给婉晴送点礼物当赔罪，知道吗？” 李贵人自说自话，全然不顾萧褚逸越发阴沉的脸色。 “我也要赔罪？用不用我也跪在大街上，给李婉晴磕三个头，叫她一声祖宗？” 萧褚逸声音肃然，看向李贵人的眼神中仿佛浸了冰水，没有一丝温度。 偏偏李贵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萧褚元在说反话，还陷在自己的算计里不可自拔。 “不用，婉晴心悦你，你给她送套首饰哄哄她就行了。” “娘娘……” 一旁的嬷嬷听李贵人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出声制止。 李贵人的意思，若不是李婉晴喜欢自己，自己还真得跪下来求她原谅不成？她一个三品官的次女，也配让自己给她好脸色？！ 萧褚逸实在忍不住了，嗤笑出声。 “母妃的规矩真是不一般，儿臣真是长见识了，母妃放心，此时儿臣自会处理妥当。” “嗯，你知道就好。那你赶紧去吧，别让婉晴等太久了！” 见萧褚逸识相的“答应”下来，李贵人满意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萧褚逸随意的一拱手，懒得再开口，直接出了储秀宫。 走出院门后，萧褚逸看了一眼大门上面挂的储秀宫的匾额，冷笑一声。 他没有往宫门的方向走，而是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之前他光想解决三皇兄的冤情，可是忘了一件事的，如今母妃倒是提醒他了，他现在就去做！ 第148章 请封 萧景弘听到王公公来报，说萧褚逸又在外面求见的时候，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不想见这个儿子，因为萧褚逸和萧褚元其实很像，不仅仅是兄弟俩的长相，还有二人的性格。 只是萧褚元更温和一点，如果说萧褚元是温润的羊脂白玉，美好却不会伤人。 那么萧褚逸则是金刚石，有着华美外表的同时还坚硬，和其他美玉放在一起，甚至有可能会划伤它们。 关于萧褚元可能是被毒死的事情，萧景弘是信了七八分的，萧褚逸虽然平日看着吊儿郎当，被戏称京城第一纨绔，但以他和萧褚元的感情，萧景弘相信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这必定是他认真调查后得出的结论。 可是武威王…… 萧景弘想起那个须发灰白的老将军，想起他在朝堂上越来越明显的嚣张态度，萧景弘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对他动手，甚至连把事情挑明都不行。 功高震主，不仅是武将危险，身为这个主子也会觉得危险。 武威王父子盘踞在边关四十年，那些士兵他都不知道还算不算南月皇室的。 除非找到机会，把武威王父子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否则就动不得…… “唉……你问他还有什么事？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让他早点出宫回府吧。” 虽然萧褚逸让他很难办，但毕竟是对兄弟的一片赤诚之心，萧景弘很难真的对他冷下脸。 王公公领命出去，没过一会儿，便又躬身进来。 “陛下，逸王殿下说要为这次解决凉州城瘟疫的功臣请封。” 这理由说的很合理，萧景弘想了想，就点了点头，让萧褚逸进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你说的功臣是什么人？竟让你这样急着给他请封。” 萧景弘见萧褚逸起身，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让他坐着说。 “父皇，儿臣从未见过瘟疫是什么情况，如今才算知道史书里记载的生灵涂炭，尸横片野是什么意思……” 萧褚逸闭了闭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他刚赶到凉州城那日，和白瑾兮一起去仁心堂那一路看到的景象…… “儿臣刚到凉州城那日，街道两旁的商户全部闭店，街上触目所及只有呻吟咳嗽、垂死挣扎的病患，情状凄惨无比。” “而且由于商户闭店，有些百姓家中没有余粮，只能在饿死或病死中挣扎，那景象……唉。” 听到萧褚逸的形容，萧景弘也肃了神色，他身为皇帝，从来不曾亲自到那般危险的地方去过，因此对瘟疫的理解，也仅限于史书中记载的那些文字。 可如今萧褚逸的神色和他的描述，让萧景弘感受到了当时的场面对他产生了多么大的冲击感。 “可朕看知府的奏折上说，凉州城的瘟疫很快控制住了，后来人们好转，死伤并不惨重？” 萧景弘缓缓问道，如果真如他说的那般凄惨，那结果恐怕该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了。 “是，所幸神医的弟子就在凉州城，且她通过神医的调令有所猜测，便提前准备了药材和粮食，在儿臣到达的第二日，便开店免费给全城人施药粥。 “那药粥不仅让染疫的人症状稳住了，让医者有足够时间去医治，还让没染病的人身体更强健，减少了染病的人数。” 萧褚逸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掀衣袍的下摆，跪到了地上，神色严肃高声说道：“父皇，儿臣想为这位大功臣请赏！” 萧景弘点了点头。 “如此是该赏，你专程来见朕，想必是额外有所求？” 萧褚逸立刻回道：“父皇英明。儿臣想为白家药铺家主白瑾兮，求一个郡主的封诰。” “白瑾兮？就是白家那个小丫头？” 听到白瑾兮的名字，萧景弘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就是萧褚元死前去凉州城专门见过的那个民女，随即皱起了眉。 “父皇，三皇兄的事情与白瑾兮无关。相反，儿臣得到了她的无条件帮助，才得以查到真相。白瑾兮胸怀宽广，乐善好施，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萧褚逸见萧景弘皱眉，语气有异，立刻出言解释。 “哼，既然乐善好施，为何又要你来替她要封赏？！” 萧景弘冷哼一声，目光灼灼的看向萧褚逸。 “回禀父皇，不是她要儿臣来的，是……” 萧褚逸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状，萧景弘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是什么？说。” “这……是儿臣外祖家的表妹和白姑娘起了冲突，母妃让儿臣押她去给表妹道歉，还说……让她跪在李府门口当众磕头。” 萧褚逸“勉强”把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垂下头不敢看萧景弘，仿佛在为自己母妃的行事荒唐而羞愧。 “荒唐！” 萧景弘忍不住呵道。 这李贵人是越来越拎不清了，她嫁入皇家就是皇家妇，与那李家没了关系。 宫里哪个娘娘不是一门心思扑在皇帝，扑在自己子女身上，为子女谋前程？偏偏那李贵人一心就想着怎么补贴娘家，连自己儿子的脸面都不要了。 “儿臣想……若是能给白姑娘请个封诰，让她不再是白身，那李家的表妹也就欺不得她了……” 萧褚逸讷讷说着。 萧景弘沉思片刻，若是封个没实权没封地的郡主，其实也不影响什么，而且确实那白瑾兮立下了大功，有功当赏。 终于点了点头，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此事。 ----------------- 天已经擦黑，萧褚逸离开皇宫的时候感觉有些恍惚。 自己的母妃是怎样的人，他选不了。 可如今他选择了与母妃做对…… 萧褚逸叹了口气，这宫里再无值得他眷恋的人了。 想起自己和白瑾兮说过的，如果没意外的话，明日带她去城里转转。 萧褚逸勾了勾唇，那就带她先去李府转转吧！ 他这些没少受那群人的气，只是每次都碍于他的母妃，碍于那是他的外祖家，不好直接出手教训罢了。 想到小丫头那厉害的样子，萧褚逸不禁轻笑出声，对明日的见面越发期待了。 第149章 安凉郡主 庆德二十二年四月初七，早春的京城阳光很是明媚，透过窗缝照进屋子里。 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白瑾兮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小姐，逸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半夏听到白瑾兮的动静，连忙端着脸盆和布巾到床边，让她洗漱。 “唔……现在什么时辰？” 白瑾兮吐出嘴里含着的水，含糊的问。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时了，逸王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 白瑾兮闻言加快了动作，让半夏把之前萧褚逸送的那身衣服给她拿来换上，然后梳了一个简单的双环髻，就出门去见萧褚逸了。 此时的萧褚逸正坐在会客厅里，捻着一块糕点慢慢品尝，听到屋外脚步声传来，便知道是白瑾兮来了。 他站起身往外迎了两步。 “小丫头挺能睡啊！都日上三竿了才起。” 萧褚逸上下打量她一番，笑眯眯的打趣道。 若是往常的白瑾兮，肯定早就怼回去了，可如今自己理亏，确实是自己起晚了，让萧褚逸等了这么久。 她俏脸微红，轻哼一声，瞪了萧褚逸一眼。 然后绕过他，走到方才萧褚逸坐的桌子旁，见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一杯茶汤澄澈的茶。 她也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嗯，味道不错。不愧是你，到哪都这么会享受。” 白瑾兮刚要坐下，萧褚逸清了清嗓子。 “咳咳！白瑾兮接旨！” 被萧褚逸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白瑾兮猛地转过身，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手中明黄色的圣旨。 “啊？！” 白瑾兮看看萧褚逸，又看看那卷圣旨，有些犹豫。 只见她贼兮兮的转了转眼睛，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在，然后她直勾勾看向萧褚逸。 “我要跪吗？” 问的这般直截了当，让萧褚逸都有些想笑。 别人见了圣旨第一反应，肯定是立刻跪下去，头都不敢抬。 这小丫头倒好，第一反应竟然是没外人她还要跪吗？！ 让他感叹胆大的同时，也有些感动她对自己的信任。 不是绝对的信任，她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 “算了，你自己看吧。” 萧褚逸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圣旨递过去，亏他还想走个流程，弄点仪式感呢。 白瑾兮闻言，立刻接过圣旨打开，这刚进京，还没做证呢就有圣旨给她了？ 只见里面写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夸她的话，总结来说就是她心地善良，胸怀家国天下，有远见有头脑，为凉州城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现在封她为安凉郡主。 看着安凉两个字，白瑾兮陷入了沉默，然后她幽幽抬头看向萧褚逸…… 这名号，八成是他想的吧！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样？开心不？这可是我亲自去父皇面前给你请的封，封号都是我专门帮你想的，是不是很好听？” 萧褚逸满脸得意，笑的贼兮兮的，一副等着白瑾兮表达感激的样子。 “嗯……嗯，挺好的，我谢谢你。” 白瑾兮对他起名的能力是很了解的，他没给自己起个什么平瘟郡主，自己是要谢谢他！ “你怎么想到给我请封了？” 白瑾兮有些好奇，虽然她想到了自己会被封赏，但以她的想法，应该是自己做完证之后的事情。 可如今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封了郡主，这似乎有点快了。 萧褚逸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指了指椅子，示意白瑾兮坐下说。 “你昨日是不是遇到了李家的人？” “你是说未来的逸王妃？” 白瑾兮提到李婉晴的时候，表情促狭，一副看戏的样子。 那李婉晴她可算见识到了，真是又无皮囊又无头脑，性情还差，谁娶了她都是倒了大霉了。 萧褚逸闻言白了她一眼，然后看向暗八。 “你怎么介绍的？” 暗八满脸无辜，正要张口解释，白瑾兮笑嘻嘻的开口了。 “与暗八无关，是那李婉晴自己说的，好多人都听到了！那姑娘的气势可不得了。” “哼，她们李家人就这样，大概你今天还能再见识一番呢！” 萧褚逸哼了一声，然后想到今日的安排，斜着眼看着白瑾兮，也跟着阴阳怪气道。 “哦？” “我母妃说你以下犯上，让我押着你去李府，在大街上当众向李婉晴磕头赔罪，然后把你赶出京城，永远不许你再来京城。” 萧褚逸把李贵人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白瑾兮，等着她的反应。 扑哧—— 白瑾兮直接笑出了声。 “所以，你就直接给我请封了郡主，让我也能以势压人？” 萧褚逸也是弯了弯唇角，狡黠的眸子中写满了期待。 “是啊，我看李婉晴早就不顺眼了，不过碍于她是女子，总得给她留几分面子。稍后我带你去李府，你尽管表现，想怎么嚣张就怎么嚣张。” “哦？让我一个小女子替你出气，有什么好处？” 白瑾兮伸出白嫩的小手，掌心向上，摊开在萧褚逸面前。 啪！ 萧褚逸直接拿出随身带着的扇子打在白瑾兮的掌心。 “小丫头挺贪心，给你请封郡主了还不够啊？” 白瑾兮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想了想说道：“好吧，勉强够了。不过怎么皇上会这么轻易就封我郡主了？我还以为要等我去做证之后才会有奖赏呢！” 提到作证，萧褚逸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瑾兮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赶忙询问。 “唉，不知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萧褚逸叹了一口气。 昨日萧景弘的态度，已经透露了很多东西。 武威王……恐怕不好动他。 即便自己说了暗三和神医传人都可做证，可萧景弘的态度是听都不愿听。 萧褚逸觉得，或许皇上根本不会见白瑾兮和暗三，甚至……白瑾兮和暗三若是说了点不该说的话，可能反而会惹来麻烦。 “做证的事情可能悬了，关于此事，你千万小心，不要对外透露半个字。” “天心难测……” 第150章 盛装打扮的小丫头 白瑾兮见萧褚逸说的认真，也不由肃了表情。 “我明白了。” 她冲他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一切都看萧褚逸怎么安排吧。 二人各自在心中盘算着，房内陷入了一阵静谧之中。 过了片刻，萧褚逸重重出了口气，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用膳，然后去李府给你出气。” 白瑾兮跟着起身，好笑的看着他道：“给我出气？我看是给你出气吧？昨日她可没在我这讨到便宜。” “是是是，给我出气。劳烦安凉郡主了。” 萧褚逸竟还搞怪的对着她作了个揖。 白瑾兮哼了一声，对他翻了个白眼，表示算他识相。 ----------------- 用过午膳，萧褚逸先带白瑾兮去京城的绸缎庄成衣铺逛了逛。 之前因为考虑到要赶路，所以他让暗八去买的那身衣裙偏日常一些。 如今要去李府嚣张了，那肯定得换一套华丽点的衣裙。 看了看白瑾兮头上素净的发绳，萧褚逸决定等下再去珠翠楼转一圈。 折腾了一圈，白瑾兮此刻从头到脚都已然焕然一新。 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浮光锦制成襦裙，裙子随着她的走动，泛出流动的光泽。 绣鞋也换了一双朱砂色的，上面绣着暗纹的芍药，很是精巧。 粉白色的披帛优雅的披在肩上，色彩明丽的反差，显得更加有质感。 萧褚逸在珠翠楼挑了一只精巧的金色镂空凤钗，店里的妆娘专门给白瑾兮梳了倾髻，让凤钗在可以毫不突兀插进发髻，富贵却不张扬，不会显得过于隆重。 为了搭配这身行头，妆娘还在她的眉心贴了一块莲花型的花钿，衬得她的五官更加秀美。 白瑾兮怔怔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这样好看。 “小姐您太美了！以后回了凉州城您也这样打扮！” 半夏的眼睛都放光了，她拉住一旁的妆娘，认真的记下梳成这个发髻的步骤。 半夏的声音瞬间拉回了白瑾兮的心神，她正要把视线从铜镜上挪开去看半夏，却不期然的和正在呆呆看着自己的萧褚逸对上了目光。 白瑾兮俏脸微红，轻嗔道：“看呆了？” 萧褚逸连忙收回视线。 “咳，没想到小丫头打扮一下，还是能见人的。” 他故作淡定，可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萧褚逸第一次见到白瑾兮的时候，她才十岁，当时皮肤黑黄黑黄的，活脱脱像个小猴子。 后来彼此熟了，白瑾兮在他面前更是一副疯丫头的做派。 习武的时候在泥地里打起滚来毫不犹豫，采药的时候上一刻才摸过药材根部的手，下一刻就可以蹭在自己脸上。 虽然后来白瑾兮长大些了，也有大姑娘的样子了，但萧褚逸眼中的她还是那个“不修边幅”满山跑的小丫头。 如今他还是第一次仔细去看白瑾兮的眉眼五官。 她的眉型是纤长的柳叶眉，温柔中还有点英气；圆圆的眼睛水汪汪的充满着灵气，黑黝黝的眼珠转动一下，仿佛就有鬼主意要冒出来；琼鼻樱唇，精巧可爱。 如今她也不用到处跑着采药了，皮肤早就白了回来，在一头如墨的黑发映衬下更显白皙剔透。 看着镜中白瑾兮怔然的模样，萧褚逸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特别想……捏她的脸！ “哦？是吗？” 白瑾兮语气淡淡的拖着长音说了三个字，眼中的笑意让萧褚逸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干脆“恼羞成怒”的上前几步，伸手捏住了白瑾兮的小脸，将她笑弯的唇角拉的长长的。 白瑾兮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把萧褚逸的手背都拍的有些红了，他这才悻悻的松开手。 “萧……！你居然捏我的脸！” 白瑾兮本就圆圆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圆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羞恼。 本来想喊萧褚逸的全名的，但考虑到此刻自己是在京城，不比在凉州城自由，白瑾兮咽下了剩下两个字。 毕竟萧褚逸三个字代表什么，京城的人大概都知道。 哼了一声，白瑾兮再次白了萧褚逸一眼，才又朝铜镜里看去，生怕刚才的玩闹把自己的妆发弄乱。 “我错了。” 萧褚逸毫无诚意的道了句歉，继续道：“不用看了，非常好看，走吧，去李家转一圈。” “哼，走吧！” 见萧褚逸乖乖认错，还夸了自己，白瑾兮满意的轻哼一声，大发慈悲的点了点头。 ----------------- 李府。 李府的主子们刚刚结束午休，李婉晴和李婉柔都凑到了李夫人房里叙话。 与以往一样，李婉柔娴静的端着一盘水果站在贵妃榻旁，安静的给榻上的李夫人母女端茶倒水递水果，做着本该是丫鬟们做的事。 李婉晴则和自己娘亲一起挤在贵妃榻上，娘俩说说笑笑好不亲热，全然不顾一旁的李婉柔。 这是，门外有小厮前来传话。 “夫人，小姐，逸王殿下带着一个女子来访，现下正在大门口。” “哦？娘，莫不是逸哥哥押那小贱人给我磕头道歉来了？！” 听到小厮的话，李婉晴眼睛一亮，想起昨晚收到宫里那位派人传出来的消息，她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娘，您看我身上这件裙子好不好看？我头发乱不乱？哎呀，我都没戴什么首饰，娘，您赶紧借我两件充充门面！” 李婉晴忙乱的整理裙摆，然后摸摸头发，掖掖鬓角的碎发。 李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她。 “晴儿莫慌，你从为娘的妆奁里挑两件首饰戴上便是。” 李婉晴匆匆谢过自己娘亲，然后就走到李夫人的梳妆桌旁，打开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里面都是金银首饰，她直接挑了一个很夸张的金色牡丹花发簪，还有一对金色耳坠戴上。 李婉柔在一旁看着，神色有些晦暗难明，李婉晴的首饰好多都是直接管李夫人要来的，而她自己…… 她不着神色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银手链，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二妹妹，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第151章 拜访李府 李婉柔一贯的做派都是温柔娴雅，会为家人着想的。 因此，她自然要出声提点一句，不过她自己也知道，李婉晴不会听她的就是。 果然，李婉晴不屑的朝她看来，哼了一声。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嫉妒我首饰漂亮直说就是！呵，等我嫁进逸王府，我以前那些首饰都送你好了。” 李婉柔又是一副欲言又止，被她噎住的样子，这让李婉晴心下得意不已。 “好了，你们姐妹俩别吵了，柔儿，想要首饰的话，晚些时候为娘也送你一副就是。” 李夫人状似一碗水端平，但实际心已经偏的没边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当时李婉柔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的娘亲也是疼自己的。 可后来，当她看见给她送去的首饰，那些又土又老气的银饰，她只得笑自己竟然还妄想得到母亲一视同仁的疼爱。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会说话，惹二妹妹不快了。二妹妹这般好看，还是赶快去门口见逸王吧，别让贵人等急了。” 李婉柔直接对着李婉晴道了个歉，然后温柔的笑着，让李婉晴赶紧去门口，别再和她计较了。 李婉晴闻言也是哼了一声，懒得与她计较，拉着李夫人的手就往门口赶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李婉柔眸光闪了闪，她走到李夫人的铜镜前，把自己头上那支银色花藤发簪重新调整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尘土，也朝着门口施施然走了过去。 ----------------- 李府门口，萧褚逸和白瑾兮正在等李家人出来。 白瑾兮大大方方的打量李府的大门，朱红色的大门很是气派，门前两个石狮子，上方是大大的匾额，写着李府两个字。 这副样子莫名让她想起参王庄的魏府，从里往外散发着一种暴发户的气息。 李府的门房给萧褚逸行过礼后，就在一旁站着，目光放肆的扫过白瑾兮一行人。 在他们眼中，萧褚逸身边只该有李家的小姐，确切的说是李婉晴。 白瑾兮如此貌美，又是一副不拿自己当下人的态度站在萧褚逸身旁，他们都觉得她有些不识趣了。 嘎吱—— 李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李婉晴从门里冲了出来，李夫人则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逸哥哥！” 李婉晴看清白瑾兮的装扮后步伐一顿，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哼一声。 “真是个狐狸精，来道歉还非要打扮一番！” 萧褚逸目光一寒，冷厉的目光如剑般向她扫来。 白瑾兮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别生气。 看见白瑾兮的小动作，李婉晴更生气了，她尖声叫道：“别碰我逸哥哥！” 此时李夫人终于走到门口，听见李婉晴的叫声，不喜的皱了皱眉头，朝白瑾兮的手看去。 “逸王来啦！” 李夫人热情的和萧褚逸打着招呼，摆出一副自家长辈的样子，很是慈祥的看着萧褚逸。 “见过舅母。” 萧褚逸微微点了点头，随意的一拱手，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夫人仔细看了看白瑾兮的相貌，确实生的极好，难怪能笼络住逸王。 “这位是……？” 她看着白瑾兮故意问了一句。 “娘，她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个狐狸精，在望湘楼里和女儿抢院子那个。” 李婉晴立刻说道，说完，还恶狠狠瞪了白瑾兮一眼。 白瑾兮仿佛被她吓了一跳，抓着萧褚逸的衣袖，往他身后缩了缩。 见她又摆出这幅柔弱的样子，李婉晴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而萧褚逸也是吓了一跳。 他想象中白瑾兮应该是来“大杀四方”的，很霸气的那种。 如今这个剧情走向他着实没想到，萧褚逸心中暗笑，小丫头也会扮猪吃虎了，面上很配合的板着脸，做出了一副护着白瑾兮的样子。 李夫人看着眼前年轻人小动作的互动，眼睛眯了眯，自家女儿口中的狐狸精还真有几分拿捏男人的本事，让她不由想起家里那两房小妾…… 真让人不喜！ 她轻咳了一声，把众人的视线都拉到自己身上，然后威严的开口。 “这位姑娘，你这样抓着逸王的衣袖不合适吧？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来我府是要做什么的？” 白瑾兮缩了缩脖子，像个对主人充满信赖的小动物，求助般看向萧褚逸。 哪怕知道这鬼丫头在做戏，萧褚逸也不得不感叹，在这样的小眼神直视下，谁能忍心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呢？ 萧褚逸唇角微勾，眼露温柔的回望过去，同时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别怕，没事的。” 萧褚逸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她一般。 白瑾兮轻轻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家伙和自己这么默契，这就配合上了。 她俏脸微红，点头说道：“嗯，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二人这一番旁若无人的动作和对话，落在周围众人眼中产生了不同的效果。 半夏、张泽和暗八都是了解他们的人，此刻只觉得这二人定是要坑人了，满眼兴味的看看他们，看看李家母女。 李夫人则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川字纹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李婉晴则已经被气炸了，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简直要尖叫了，这可和她想象中，白瑾兮被萧褚逸厌弃，不得不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的场景差太远了。 “你你你……贱人！你怎么能抱着别人的未婚夫婿说这样的话？！”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伸手指着白瑾兮喊了出来。 此时，李府院内远远露出一个人影来，是姗姗来迟的李婉柔，她看着府门外的场景，一抹莫名的笑意一闪而逝，她急急朝李婉晴走了过去。 “二妹妹，不可这般无礼。” 她不紧不慢的劝了李婉晴一句，然后才对着萧褚逸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 “见过逸王殿下。” 众人同时朝李婉柔看去，李婉晴瞪她一眼，不客气道：“你来干什么？” 李夫人也是满眼不赞同的瞥了她一眼，终是碍于有外人在，没有说出责怪的话来。 第152章 道歉吧 李婉柔和萧褚逸打过招呼后，就规规矩矩的走到李夫人身边，伸手扶着她，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有礼有节的大家闺秀。 “听闻贵客登门，柔儿想着还是该迎接一番，便自作主张过来了，还望母亲勿怪。” 李婉柔说话不紧不慢，对着李夫人解释道。 白瑾兮有些讶异，李府这样的环境，竟然还能养出一个进退有度的女儿，这真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见白瑾兮朝自己看过来，李婉柔对着她微微点了个头，牵了牵唇角，正要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却瞥见她又往萧褚逸身后躲了躲，那抹笑容就僵在了唇边。 嗯，这姑娘笑的有点假。 这是白瑾兮心里的判断，只是不知她是在充满恶意的、算计的假笑，还是无意中自我保护的假笑，不过不重要，反正白瑾兮也不会和李家人做朋友。 李婉晴哼了一声，懒得管李婉柔，此刻她全部心神还放在白瑾兮身上。 “行了，看见你就烦，赶紧跪下磕三个头，你就可以滚了。” 李婉晴下巴微抬，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斜睨着白瑾兮说道。 此时，由于众人一直站在李府门前，加上方才李婉晴失态的大呼小叫，什么狐狸精，贱人，什么未婚夫婿，路过的行人被吸引，纷纷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站在一旁看着几人。 “怎么啦？怎么啦？” “还能怎么了，李家人又欺负人了呗！” “竟然让那姑娘当众跪下磕头，有点过了吧？” “没听李小姐说吗？那姑娘是个狐狸精，勾人家未婚夫婿了，她那是活该！” 行人的议论声传进了白瑾兮的耳中，听到有人不明所以的瞎说，她眸内寒光一闪。 白瑾兮轻咬下唇，她从萧褚逸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委屈的说道：“李小姐为何要如此折辱于我，我昨日才来京城，住的院子也是逸……王殿下安排的，我自认并没有招惹过李小姐啊。” “是啊，白小姐的院子是本王订的，先来后到，本王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萧褚逸也在一旁帮腔。 “她……她骂我来着！” 李婉晴见萧褚逸竟然帮着白瑾兮说话，顿时觉得委屈，声音都软了一些。 “哦？她骂你什么了？” 萧褚逸问道，他是真的有些好奇，昨日发生的事他只是略知一二，具体内容还没听白瑾兮说过，不过想来，应该很解气。 李婉晴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日白瑾兮说她脸大、说她往脸上贴金的时候，是在她耳边轻声说的，外人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而且，此刻自己的心上人就在面前，她如何能把昨日那些话重复出来？ 李婉晴咬了咬牙，恨恨说道：“她的话我不想重复，总之她以下犯上，让她道歉是天经地义！” 萧褚逸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白瑾兮，等着看她的反应。 “李小姐你误会我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并不是骂你的意思……街上这么多人，咱们可否进府里说？” 白瑾兮说到“真心话”三个字时，还着重加重了字音，脸上笑意一闪而过，然后仿佛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了，又换回了委屈的表情。 “贱人，你还敢笑？！” 李婉晴伸手就要去抓白瑾兮的脸，萧褚逸立刻用身体挡住，把白瑾兮紧紧护在身后。 见李婉晴彻底落入下风，李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逸王，我们已经知道你今日的来意了，你母妃已经让人通知过我们了。” 然后她目光深深的看向萧褚逸身后露出一张脸的白瑾兮，继续道：“这位姑娘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些事总归是要做的，逸王不会护着你的。” 白瑾兮看向萧褚逸，眼中满是戏谑之色，萧褚逸瞬间便读懂了她的意思——你这逸王有点没用啊！ 萧褚逸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还有一丝鼓励。 赶紧干活！帮本王出气！ 萧褚逸今日过来，纯粹是来看戏的。 白瑾兮悄悄朝他眨了一下眼，然后换上一副为难的神色。 “夫人，这其中真的有误会……殿下，您和李夫人说说，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萧褚逸闻言看向李夫人，刚要张嘴，李夫人立刻摆手制止。 “逸王，我知道你心思单纯，容易被人哄骗，但是这位姑娘以下犯上必须道歉，你就不用再劝了。” “舅母确定如此？” 萧褚逸眼含深意的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还以为他是因为白瑾兮即将被逼当众下跪而表达不满，自然不会改口，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当然，不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李夫人对着白瑾兮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一旁的李婉柔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萧褚逸是什么人？京城第一纨绔，向往快意江湖甚至还离京闯荡了三年。 他平时对李婉晴都是不假辞色的，可如今的态度，竟是透出几分愿意被长辈拿捏的乖顺？ 还有那个姑娘，方才对着萧褚逸眨了一下眼，她可是看到了。 若真是喜爱像她表现的那般弱小无助，岂会有心思和萧褚逸逗趣？！ “娘，要不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这位姑娘毕竟是逸王殿下的朋友……” 李婉柔出声劝了一句。 “你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的，性子太软了，一点都不像我。” 李夫人有些意外李婉柔竟然会开口向着白瑾兮说话，脸色有些难看，直接呵斥道。 李婉柔脸色一白，讷讷的闭上了嘴，冲萧褚逸勉强笑了一下，表达她爱莫能助的抱歉。 “李夫人说的没错，做错事就得道歉，没毛病。” 竟有路人高声附和起来。 见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白瑾兮松开抓着萧褚逸的手，缓缓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在李婉晴面前站定。 “夫人说的没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小姐道歉吧！” “你说什么？！” 李婉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让我给你道歉？你是不是疯了？！” 第153章 哇的哭了 白瑾兮转身看向萧褚逸，似是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抱歉。 “殿下，把事情闹大不是我本意，是李夫人和李小姐执意要在府外道歉……” 萧褚逸悠然的点了点头，满脸严肃道：“嗯，本王看见了，不怪你。” 见二人态度有异，李夫人终于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了，她赶紧上前几步，站到李婉晴身旁，紧紧盯着白瑾兮问道：“你什么意思？” 白瑾兮对着李夫人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兮儿着实敬佩李夫人为人，帮理不帮亲，实乃大家主母风范。” 然后也不管她的反应，白瑾兮看向围观的百姓，抬高了声音。 “就如李夫人所说，以下犯上，逞一时口舌之快，就要付出代价。各位方才应该都听到了吧？” “听是听到了，只是姑娘你什么意思啊？” 有看热闹的人跟着搭腔。 “李小姐以下犯上，冒犯了我，本来我想着她是逸王的表妹，不欲追究，但既然李夫人如此高风亮节，那么我只得如李夫人所愿，在此接受李小姐的道歉了。” 白瑾兮清亮的声音传人在场诸人的耳朵，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李家人说白瑾兮以下犯上，而白瑾兮又说李小姐以下犯上，到底谁下谁上啊？ “哈！你一介草民，竟然幻想让我给你道歉？！” 李婉晴嗤笑出声，夸张的表情诉说着她的不屑。 白瑾兮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怜悯之色。 李婉晴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恶狠狠的骂道：“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唉……逸王殿下，李婉晴可有品级官身？” 白瑾兮转头询问。 “据本王所知，并无。” 萧褚逸淡淡回道。 “如此，她多番辱骂当朝……安凉郡主，该当何罪？” 说到自己的封号时，白瑾兮顿了一下，瞪了萧褚逸一眼才继续说下去。 萧褚逸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很配合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女子的话，以下犯上乃大不敬之罪，杖责，关禁闭。” 眼前情况的变化让李婉晴有些心慌。 “什么安凉郡主？你莫不是想说你就是安凉郡主吧？敢假冒皇室郡主，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李婉晴的声音又尖又细，充满着不可置信，但细细分辨，她声音里竟有着一丝颤音。 白瑾兮怜悯的看向她，并没有说话。 “你说话呀！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萧褚逸见白瑾兮一门心思在那“悲天悯人”，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父皇封白小姐为安凉郡主，圣旨今日刚刚送到白小姐手中。” 其他的也不用他再说了，事情已经彻底明了了。 围观的群众一阵哗然。 “那姑娘是郡主？” “所以，那李小姐嚣张半天，结果是把自己坑了？” “哈哈，活该，早该治治她们那家人了！” 听到周围传来的声音，李婉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双唇紧抿僵在原地。 “道歉！” “对，跪下道歉！”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起来，围观的人跟着喊了起来。 “哎呀！这……这话怎么说的。白小姐、啊不，郡主，让您在门口站半天太不好意思了，我们进府说，进府说！” 李夫人面露一丝慌张，硬着头皮上前去拉白瑾兮的手，想把她拉进府里。 “夫人，是您说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方才我说进府说，也是您一力主张在外面道歉的。” 白瑾兮往后退了退，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目光幽幽的看向她。 “就是！现在李小姐冒犯了郡主，李小姐也得当街道歉！” 哪里都不缺看热闹的人，见李夫人想息事宁人，自然是不肯错过这场大戏的。 李婉晴终于确定自己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这二人是真的有备而来。 她赶紧上前扶住李夫人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劝道：“母亲，如今这么多人看着，若是我们不表示表示，恐怕李府的姑娘的名声都要收到牵累。” 李夫人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反而明显陷入了沉思。 李婉柔见状赶紧继续说道：“如果让二妹妹大大方方道个歉，恐怕对方也不好真的逼她下跪磕头。可若二妹妹坚决不道歉，对方下不来台，恐怕事情会更糟。” 白瑾兮由于离得近，也听到了李婉柔的话，不由对她高看了一眼，李家人拎得清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姑娘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一旁的李婉晴。 “晴儿，你给郡主道个歉吧！至于下跪磕头什么的，都是小儿之间口无遮拦的戏言，哪里就真到那个程度，郡主，您说是吧？” 李夫人一边拼命给李婉晴递眼神，让她赶紧对白瑾兮服软，一边对着白瑾兮露出讨好的笑容，想求她高抬贵手。 “戏言？你们方才说的那样认真，我可是当真了。” 白瑾兮认真的说道，脸上既无落井下石的得意，也没有想大事化小的玩笑意味。 “娘！您让我道歉？！” 李婉晴也是被家里宠坏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二妹妹，母亲也是为你好，你给郡主道个歉没什么的，都是自己人。” 李婉柔不劝还好，她一开口，李婉晴的满腔愤懑立刻转向了她。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李婉柔被她骂的一愣，立刻红了眼圈。 “二妹妹，你怎么这样说我……我……” 她咬住嘴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白瑾兮看着李婉柔，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她吗？ 方才她就是扮成这幅模样扮猪吃虎的！ 她兴趣盎然的看着李府两姐妹在那边拉拉扯扯，抽空对着萧褚逸挑了挑眉——你这是生活在什么水深火热之中啊，厉害！ 萧褚逸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晴儿！听你姐姐的，给郡主道歉。” 李夫人终于狠下心来，语气严肃的说道。 李婉晴愣了一下，她看看李夫人，又看看正偷眼瞧着自己的李婉柔，然后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白瑾兮和一脸漠然的萧褚逸…… 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154章 磕头认错 “不用你们假惺惺！我道歉就是了！” 李婉晴恶狠狠的抹着眼泪，大跨步走到白瑾兮面前，轻咬下唇，微不可闻的从唇间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 白瑾兮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盯着这般的李夫人和李婉柔，目光尤其在后者面上多停了片刻才收回。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李婉晴看上去是有些可怜，但这都是她自找的，如果今日白瑾兮没有郡主身份，如果不是萧褚逸护的住她，那今日的结果必然是白瑾兮被李家人按在地上磕头。 因此，白瑾兮心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让她声音大一些。 李婉晴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心，大声喊道：“我向郡主道歉，对不起！” “哦？光口头道歉吗？之前你想让我怎样来着？” 白瑾兮没打算就此放过她，微微眯眼看向她。 “你！你不要太过分！” 李婉晴闻言涨红了脸，看着白瑾兮的目光仿佛要杀人。 “郡主！晴儿已经当众向您道歉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 李夫人听白瑾兮要李婉晴当众跪下磕头，忍不住开口求情。 “如果我不是郡主，我向你们求情，你们可会饶过我？” 白瑾兮抬眼，轻飘飘的扫了李夫人身旁的李婉柔一眼。 经过今日的事情，白瑾兮已经看出了李婉柔和这对李家母女不是一路人，或许心思更深沉些，但绝对是个拎得清的。 果然，李婉柔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李夫人的衣袖。 然后她朝着白瑾兮屈膝行了个礼，也开口求情道：“郡主，二妹妹被我爹娘宠坏了，有些不知分寸，之前说的那些话确实过分。” 李夫人有些愤怒的猛地一抽手，然后转头怒目看向她，她对着李夫人安抚的微微一点头，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二妹妹年岁尚轻，做事冲动但所幸并未真的铸成大错，郡主您在街上教训了她，让她道歉，她也做了。只是这磕头认错……能否求您高抬贵手，让二妹妹在府内，关起门再……” 白瑾兮思考片刻，然后转向萧褚逸，“你怎么看？” 事到如今，她其实已经消气了，说到底，李婉晴的行为不过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真的赶尽杀绝倒也是不必。 而且，这李府毕竟是萧褚逸母妃的家族，真的折了她们的面子，萧褚逸虽然表现的潇洒，但他回去恐怕也不好交代。 萧褚逸看了看白瑾兮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的没什么想法，单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便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当事人，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但可以两字他稍稍咬的重了一点。 白瑾兮明白他的意思了，回头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我们来做客，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哎哎！是我疏忽了，快里面请！” 李夫人赶忙答应下来，一边高声招呼着，一边用力把正在一旁委屈的李婉晴拉了进去。 李府的大门狠狠关上了，只留门口一圈看热闹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不舍得走。 进到李府，李夫人在前方引路，李婉柔在一旁柔声介绍沿路的风景和建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而李婉晴则咬着嘴唇，眼中含着泪，一言不发的跟在众人身后。 终于走到了李夫人的金玉堂，她吩咐所有人都退下，然后看向李婉柔。 按她的本意，李婉晴这么丢脸的时刻，看到的人越少越好。 可想到方才是李婉柔劝动了白瑾兮，或许留她在此会更稳妥一些，便又忍住了。 看着李夫人把人都赶走，然后把门关起来，白瑾兮也不做声，找了一把椅子施施然坐了下去。 “坐啊。” 白瑾兮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萧褚逸，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 萧褚逸想了想，也坐到了一旁。 要知道往常他来李府的时候，李家人站着他坐着的情况，似乎还真没有过。 李家人总在他面前摆长辈的谱，小时候他也和自己母妃抱怨过，可母妃只会责怪他不懂事，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不去招惹这家人，他们拿自己当晚辈，就随他们去好了。 此时李家母女也没空理二人，李夫人正在劝李婉晴，而李婉晴则一脸不满的瞪着李婉柔。 “娘，你让她走！” 李婉晴满脸不悦，自己如此丢人的场景，怎么能让她一直看不上的李婉柔看见呢！ “二妹妹，我们是一家人，有事情自然是一起承担的，如今郡主对你和母亲都有偏见，我若是走了，恐怕局面会更不好收拾。” 李婉柔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解释着。 “是啊晴儿，你就委屈一下，乖啊！你之前看上的那套金头面娘明日就去给你买回来！” 李夫人也出声劝了起来。 李婉晴重重一跺脚，红着眼睛走到了白瑾兮面前，却侧头看向一旁的萧褚逸。 “逸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晴儿……” 那声音嗲的白瑾兮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看向萧褚逸，一副看戏的表情。 “殿下怎么说？” 白瑾兮撇了撇嘴，语带戏谑的问道。 萧褚逸冷脸看向李婉晴。 “本王叫你一声表妹，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实际上本王是皇室之人，你可不是。这声哥哥，你叫不得。” 声音冷，话中的意思更冷，李婉晴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可是……姑姑说过……属意我做你的王妃。” 仿佛被萧褚逸的薄情寡义深深伤到，她的话语中满是委屈之意。 “本王可不知道什么王妃的事情，未来也只会娶自己认可之人，以后本王再听到你在外面自称逸王妃，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你……我……” 李婉晴伤心欲绝，你你我我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行了，赶紧给安凉郡主磕头道歉吧，下午我们还有其他安排呢！” 他实在有些烦了，出言催促道。 萧褚逸的话对李婉晴的打击远大于要给白瑾兮磕头道歉这件事对她的打击。 李婉晴呆呆的看着他良久，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不说话，咚咚咚冲着白瑾兮磕了三个头。 然后不顾众人的反应，站起身猛地拉开房门，捂着脸跑了出去。 第155章 玉嬷嬷 李婉晴哭着跑走后，白瑾兮和萧褚逸也不愿再多呆，起身告辞。 临走前，李夫人喊住萧褚逸，语带深意的说了一句：“逸王殿下，今日的事情多亏你在其中周旋，我会原原本本告诉贵人的。” 萧褚逸明白这是在说，自己帮着外人没帮李家，她要去告状。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夫人，嗤笑一声：“好啊，随夫人。”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李婉柔走到李夫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说：“母亲，二妹妹那边可需要我去哄哄？” 李夫人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 “你回自己房间，这两天别去惹她心烦！” 李婉柔轻点头，顺从的应是，行了礼就退下了。 走出李夫人的院子，她提起裙子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总算在萧褚逸出门前叫住了他。 “逸、逸王殿下！” 萧褚逸听到声音，见是李婉柔，想到她之前还算知理识趣，便停下了脚步，看看她要说什么。 “殿下，我是来替二妹妹和母亲道歉的……我知道，贵人愿意帮助亲人是重情分，我会劝母亲和妹妹注意分寸的！” 李婉柔先是对着萧褚逸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巴掌大的脸透出一层薄汗，泛着淡淡红晕，声音柔柔弱弱的，仿若一只坚强生长的菟丝子。 萧褚逸脸色由冷转暖，打量了一番李婉柔，见她装扮也与李夫人李婉晴截然不同，素雅简约，印象又好了几分。 再开口声音已经柔和很多。、 “此事不怪你，你不必替他人道歉……难得李府还有明白人。行了，你不用送了。” “啊，是。恭送殿下，恭送郡主。” 李婉柔似是没想到萧褚逸对她态度会如此温和，明显愣了一下，眼眶微红，赶紧又行了一个礼，态度恭顺的目送萧褚逸和白瑾兮离去。 出了李府，白瑾兮神色莫名的打量了一番萧褚逸。 “你看什么？” 萧褚逸感觉有些别扭，她这表情什么意思？ 白瑾兮轻笑一声，“没什么。你觉得李家另外那个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提她干嘛？” “就是觉得她挺不一样的。” “确实挺不一样的，不像李府的小姐，是个拎得清的姑娘。” “哦——” 白瑾兮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在萧褚逸一脸莫名的表情中转移了话题。 “我们接下来去哪？” ----------------- 一下午萧褚逸带着白瑾兮在京城街道里随意逛了逛，一起吃了城门附近的小馄饨，吃了商业街附近的小吃，还在白瑾兮的要求下，去看了看京城的药材铺。 逛吃了一下午，到晚膳时间白瑾兮依旧不饿，于是萧褚逸直接送她回了望湘楼，嘱咐一句别乱走，然后暂时把暗八带回了逸王府。 回到逸王府后，不出他意料，他听到下人来报，说李贵人身旁的玉嬷嬷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他冷笑一声，并不急着往书房去，而是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舒适的衣物，然后才慢悠悠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大门是开着的，由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里面已经点上了灯，明亮的灯光从门内透了出来。 那玉嬷嬷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里面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喝着茶。 见萧褚逸出现，玉嬷嬷站起身，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迎了上去。 “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奴都在这等一个时辰了！” 玉嬷嬷先声夺人，竟反客为主的质问起萧褚逸来。 萧褚逸面无表情，淡淡回道：“嬷嬷来我的府邸，有何事？” “贵人听闻您带着外人去李府欺辱晴小姐，让老奴来请您进宫。” 玉嬷嬷声音又硬又楞，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身居上位的那个。 “你回去和母妃说，本王近几日都有事，没办法进宫请安了。” 萧褚逸越过玉嬷嬷，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冷冷的看着她说道。 “逸王殿下，这可是贵人的命令，你敢不从？！” 玉嬷嬷不由拔高了声音，那副阴冷尖锐的嗓音让人听了很不适。 萧褚逸看向一旁的暗八，“送她出去。” 暗八刚往前走一步，那玉嬷嬷就一屁股坐到一张椅子上，赖皮的嚷了起来：“老奴是代表贵人来的，你一个下人敢碰我试试？！” 暗八动作顿了一下，看向萧褚逸。 “逸王殿下，贵人毕竟是您的母亲，您可别为了外人寒了贵人的心啊！” 见自己的话成功吓住了暗八，玉嬷嬷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对着萧褚逸教训起来。 萧褚逸目光严厉的看向暗八，“还不送她出去？！” “是！” 暗八大跨步朝玉嬷嬷走去。 “放手！我可是贵人的奶嬷嬷，贵人喝我的奶长大的！” 暗八一把抓住玉嬷嬷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拽。 玉嬷嬷双手死死抱住椅子的扶手，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敢这么对我？！殿下为了一个小贱人，公然忤逆您的生母，这事情传出去，您和您那位朋友都落不了好！” 她被暗八拖在地上，还是不死心的喊着，话中的威胁意味让萧褚逸皱起了眉。 “等一下。” 眼见玉嬷嬷已经被拖到院子里，萧褚逸出声叫停，同时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哼！没听到你主子的话吗？放开我！” 玉嬷嬷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拉了拉自己被扯歪的衣襟，狠狠白了暗八一眼。 “逸王殿下，等到了贵人面前，我定要把今日的事和贵人好好说说。” 见暗八站到了一旁，不再理自己，玉嬷嬷忿忿不平的看向萧褚逸，声音硬气不已。 “呵……” 萧褚逸冷笑一声，突然抬高了声音。 “暗八，今日本王回府后可有见过什么人？” “回主子，不曾。” 二人一问一答弄得玉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什么意思？想赖账？贵人是不会信的！” 玉嬷嬷仿佛觉得萧褚逸这般掩耳盗铃的行为十分可笑，嘴角还带上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萧褚逸神色淡淡的看着玉嬷嬷并没有回应，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似乎透过她看向了地面一般。 “你……” “还不动手？” 第156章 把人扣下了 玉嬷嬷感觉有些不妙，语气依旧强硬，但仔细听去，能感受到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什么动手？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暗八直接拔剑朝她的脖子斩了过去。 玉嬷嬷不敢置信的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大股的血液从她指缝中流了下来，然后就这么倒在了院中央。 “本王没见过什么嬷嬷，自然不用去宫里给母妃请安。” 萧褚逸轻声说了一句，似是在回答玉嬷嬷的问题，又似是在对自己说。 “处理干净，然后就回望湘楼吧。” “是！” 带暗八回来时萧褚逸就想到了此刻。 哪怕他在储秀宫说过，谁再给李家的人传话，就对谁不客气，可李贵人身边的奴才依旧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从李家出来到如今才两个多时辰，这玉嬷嬷却说已经等了一个时辰，那就是说，自己一离开李家，李家就派人去宫里告状了。 而李贵人则听到消息后，就忙不迭的派玉嬷嬷出来找自己了，她们可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唯有自己，像个外人！ 本来玉嬷嬷可以不死的，只要她乖顺的离开，那至少现在她死不了。 可惜…… 萧褚逸在心底冷笑。 这得过且过久了，如今连个奴才都敢爬到自己头上了，此次正好给那些人长个教训，让她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 第二日，储秀宫中仿佛笼罩了一片阴云。 昨日出宫的玉嬷嬷没回来，李贵人可以说是震怒。 “反了……反了！如今连本宫派去的嬷嬷他都敢扣留？！岂有此理！” 李贵人越想越气，伸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就朝地上砸了过去。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得赶紧跪到了地上，低着头不敢出声。 “再派人！让逸王立刻来见本宫！” 李贵人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女，声音森冷的说道。 被她盯着的宫女身子抖了一下，膝行上前两步，然后赶紧磕头说道：“娘娘，玉嬷嬷都被殿下扣下来，奴婢去恐怕也……” “废物！” 李贵人气的叫了一声，不过想想确实也是如此，玉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可以说是她的心腹，是储秀宫里地位仅次于她的人。 可即便是有着这样的身份，玉嬷嬷还是被萧褚逸扣住了，恐怕他是铁了心不进宫了。 “去御书房！我要见皇上！” 李贵人咬了咬牙，烦躁的起身在屋内走了两圈，最终决定要去面圣，让皇上下旨把萧褚逸逼进宫来。 ----------------- 御书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能听见女子尖利的叫声和做作的哭声。 “陛下！李贵人在外面……求见。” 王公公快步走进来，面色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 萧景弘放下笔，蹙眉问道：“她来干什么？” “这……似乎是和逸王有关……” 听到和萧褚逸有关，萧景弘立刻想起前日他向自己讨封赏时候说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的说道：“就说朕在看奏折，让她先回去。” 这李贵人着实让他不喜，也不知自己年轻时是什么眼光，怎么看上她的。 王公公领命出去，只是没多久，外面的声音更大了，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皇上……逸王……忤逆……” 越来越不像话，萧景弘无奈朝外面喊了一声：“多宝，让她进来吧！” 闻言，王公公终于让到了一旁，李贵人哼了一声，满意的提着裙子下巴迈步进了御书房。 “皇上！求皇上替臣妾做主啊！” “到底何事？” 萧景弘看着一进来就委屈跪下的李贵人，压下心中的不喜，声音冷淡的开口。 “皇上！小八这孩子离宫三年，彻底野了，如今竟敢忤逆臣妾，不仅带外人公然欺辱臣妾娘家侄女，甚至还把臣妾派去请他进宫的嬷嬷给扣押了！” 李贵人边说，边抹起了眼泪。 萧景弘听着她的哭诉，眉心跳了跳，这逸王真能给他惹麻烦，自己闯了祸不想进宫解决，反而让麻烦来找他了。 他板起脸，略带不悦的看向李贵人。 “朕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和你那哥哥保持距离，可你非要掺和他的家事，甚至还想委屈逸王给他们做小伏低，难怪逸王要和你闹。” “皇上！那是臣妾的亲哥哥，臣妾在宫里举目无亲，也只剩兄嫂一家能说说话了。” 李贵人委屈的辩解道。 “举目无亲？朕不是你的亲？逸王不是你的亲？你自己亲疏不分，怪得了谁？” 萧景弘没好气的说道。 想起这事他就烦，最早他就是看中了李贵人的美貌才把她纳进宫的，一开始二人也有过蜜里调油的阶段，要不然也不会有萧褚逸了。 只是后来新鲜感淡去，李贵人每次面圣都不忘为母族兄长要官，尤其是他曾亲眼见过李家人是怎么对李贵人颐指气使的，她如此不自重，简直有损皇家颜面，让萧景弘实在看不过眼。 如今萧景弘基本不去储秀宫，可李贵人那边一有什么事，还是会跑来找他哭诉，偏偏李贵人从不犯什么大错，罚也罚不了什么，便只能就这么养着了。 “臣妾不管，本来逸王不是这样的，皇上您放他出宫三年他才变成这样的，您欠臣妾一个听话的皇儿！” 李贵人依旧哭哭啼啼，一些话没过脑子就这样说了出来。 “放肆！你是在怪朕咯？！” 萧景弘突然抬高声音，吓得李贵人一抖，瞬间忘了哭。 她愣愣的看着萧褚逸，突然哇的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臣妾和您的曾经您都忘了吗？曾经您叫臣妾小宝贝……您说最喜欢臣妾不做作、天真自然的样子……” 看到一旁装听不见的王公公赶紧背过了身子，萧景弘感觉脸都丢尽了。 “行了……别哭了。说说看，你想让朕怎么替你做主？” 萧景弘强压下心头的情绪，尽量放缓声音，对着李贵人说道。 “臣妾、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旨意，让逸王和那白家姑娘去给我嫂嫂还有侄女道歉……” 萧景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贵人，面色黑沉的仿佛可以滴下墨来。 第157章 面圣 萧景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逸王和平凉郡主给李家人道歉？ 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家的事情朕不想管，正好朕有事找逸王，可以让他去储秀宫走一圈。就这样，你退下吧。” 他伸手打断了李贵人的话，语气生硬。 “可……” 李贵人还想说话，见萧景弘眼神如鹰隼一般盯着自己，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收住了话尾，点头道：“谢、谢皇上，臣妾告退。” 李贵人离去后，萧景弘对着王公公道：“传朕旨意，李贵人言行无状，禁足储秀宫三个月。另外，宣逸王和平凉郡主觐见。” “是，奴才遵旨。” 王公公赶紧转身出了御书房，再待下去，皇上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 今日一早，萧褚逸就去了望湘楼找白瑾兮，确切的说，是去找暗三。 哪怕已经知道了父皇的态度，但他还是不想放弃，想要再努力一下，至少要让父皇亲眼见见暗三，听他讲讲那些事。 到了望湘楼的天字一号院，他和白瑾兮一起去到一旁的杂物间，暗三这几天就在那里关着。 “殿下！” 暗三听到动静立刻藏了起来，直到听到萧褚逸的声音才主动出来。 “过两日本王会安排你进宫面圣，凉州城发生的事情你要原原本本都说出来。” 暗三沉默了片刻，似是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殿下……能否饶我一命？！” 萧褚逸看了看他，缓缓摇了摇头。 “这件事本王没办法答应你，要看父皇如何定夺。你还有其他心愿吗？” 暗三愣了愣，似是没想到萧褚逸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脊梁骨瞬间塌了下去，整个人流露出一丝绝望。 “没了……殿下放心，奴才自知难逃一死，知道该怎么做。” 萧褚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带着白瑾兮转身离开。 “暗三……真的必死吗？” 出门后，白瑾兮轻声问道，方才看暗三那副心若死灰的样子，她有些不忍。 萧褚逸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他是三皇兄的暗卫，可三皇兄出事了，他却藏起来了，这事绕不过去。” “好吧……” 白瑾兮有些意兴阑珊，和皇家人接触越多，越发觉得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有些可怕。 “小丫头，想什么呢？川字纹都出来了。” 萧褚逸看着白瑾兮的表情，就猜到她的想法了，此事他没办法解决，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甚至他就是这时代的受益者。 因此，他只能插科打诨一句，想办法转移掉话题。 白瑾兮摇了摇头，朝他笑了一下，也配合着开口：“今日我们去哪玩？” “走吧！我带你去我府里转转。” “去你府里？” “嗯，今日恐怕不能出门，宫里大概会有人找我。” 萧褚逸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淡淡的说道。 “因为李府的事？” 白瑾兮有些好奇，毕竟昨日他们二人刚去李府闹过一番。 “差不多，我母妃昨晚派人宣我进宫，我把那人……除掉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萧褚逸的声音变得很轻，他有些担心白瑾兮会觉得他太过狠毒。 果然，白瑾兮一惊，不解的看向他：“为什么？” 萧褚逸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只是惊讶，并没有露出批判的神色，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她威胁要毁你我二人名节，还想做我的主，一时没忍住。” 白瑾兮默了默，突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你笑什么？” 这回换萧褚逸不解了。 “没什么，就觉得你长这么大没长歪，真不容易。” “是啊！多亏有三皇兄……” 萧褚逸叹了口气。 “抱歉……” 白瑾兮听懂了他话里的唏嘘，自觉有些失言，连忙道歉。 萧褚逸摆摆手，“走吧，去我府里转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胜在自然。” ----------------- 御书房中，距离萧景弘下旨宣萧褚逸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陛下，逸王和平凉郡主到了。” 王公公走进来，轻声说道。 “让他们进来。” 萧景弘放下奏折，随意的说道。 白瑾兮和萧褚逸刚刚到逸王府门口，就被传旨太监的拦住，直接带着二人进了宫。 “儿臣拜见父皇。” “民女白瑾兮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进到御书房中，便立刻跪下。 “起来吧。” 二人赶紧道谢，萧褚逸先一步起来，然后虚扶了一下白瑾兮，白瑾兮这才敢站起来，微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萧景弘先细细打量了一番白瑾兮，今日的她又换回了之前青色的襦裙，素雅的装扮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白瑾兮是吧？以后不用自称民女，你是朕封的平凉郡主。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白瑾兮有些紧张的抬起头，双眸还是低垂着，不敢直视萧景弘。 “小丫头长得很是乖巧，不用这么拘谨，你对南月有功，朕也要谢谢你。” 白瑾兮吓了一跳，赶忙说“不敢”，然后偷偷给萧褚逸使眼色求救。 萧褚逸接到她的眼神，想了一下，开口问道：“父皇召儿臣与平凉郡主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萧景弘淡淡瞥了他一眼，开口道：“哦？朕以为你知道呢！”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早上你母妃来过御书房了。” 萧褚逸一愣，似是想到什么，赶紧跪了下去。 “儿臣思虑不周，请父皇恕罪。” “哦？直接认了？朕还以为你会装一下呢。”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你母妃禁足储秀宫三个月，你等下去见见她，然后禁足期内就别去打扰她了！” 萧褚逸感激应是，三个月禁足不许去打扰，那就能保证白瑾兮在京城的日子，李家人再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如今白瑾兮是郡主，本身的身份也不是李家女眷们能惹得起的，所以萧景弘这道旨意，其实是把他解放出来了。 第158章 齐王的死因 白瑾兮在一旁静静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心中也在品着天家父子说话间的锋机。 “平凉，朕听说你师从李神医，可有此事？” 萧景弘突然问起白瑾兮。 “回皇上，是的。” 白瑾兮微微屈膝，行礼回话。 “朕想听听你对这次瘟疫的看法。” 萧景弘仿佛随意闲聊般提起了瘟疫，让白瑾兮和萧褚逸心中一紧，不知他是何意图。 之前萧褚逸和她说过，皇上不愿追究萧褚元的死因，她知道他心底的不甘。 白瑾兮抬头看了一眼萧褚逸，他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他明白白瑾兮此时看过来的意思，她是在问自己，要不要主动提及萧褚元的事情。 萧褚逸摇头则是因为他不想她冒险。 给三皇兄伸冤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为之冒任何危险都是应该的，但白瑾兮不是，此事与她无关，他不想把她牵扯的太深。 “回皇上，凉州城的疫情实为温疫，鼠患会加剧此疫的传播。因此臣女选用对应的草药加入粥中，既解决了百姓仓促之下没有囤粮的困境，也使人们不那么容易患病，病者也可以撑到药起效果。” 白瑾兮明白萧褚逸的意思，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的把凉州城的情况说了出来。 “辛苦你了。” “医者就该治病救人，这是臣女应该做的。” 简单的对话后房内又陷入了一片静谧，萧景弘似是在思考什么，他低垂着双眸看着眼前的案桌，手指无意识的敲打桌面。 过了良久，久到白瑾兮和萧褚逸都觉得有些莫名，萧景弘终于再度开口了。 “齐王……是死于温疫吗？” 萧景弘的声音很低沉，听在二人耳中却仿佛晴天霹雳，震得二人赶紧跪了下来。 “回皇上，臣女认为……” 白瑾兮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萧景弘想听什么答案。 “大胆说，此处没有别人。” 萧景弘淡淡开口。 白瑾兮看了一眼萧褚逸，他此刻正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挤出一个很小的笑容，微微点了下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她声音坚定的回道：“回皇上，臣女认为齐王是死于毒杀！” 说完，她把额头贴到地面，不敢看萧景弘的反应。 又是一阵折磨人的沉默，萧褚逸忍不住开口。 “父皇，儿臣还有人证，请您准许宣他觐见！” 萧景弘沉默的看着地上维持跪拜姿势的二人，神色很是复杂。 他是皇上，也是父亲。 萧褚元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莫名被杀他当然不会甘心。 可涉及朝堂局势，那所谓的凶手，他暂时不能动，甚至不能让其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此事…… 他如今问，也只是问问而已，只是想在心中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们起来吧！人……就不必见了，把人接回你府里吧，朕今晚会派人过去问话。” 听到萧景弘会派人去问话，萧褚逸露出一抹激动之色，“谢父皇！” “不要谢太早，武威王动不得。” 萧褚逸有些不甘心的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萧景弘摆了摆手。 “此事就这样，不必再说了。平凉郡主如此聪慧，想必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萧景弘看向白瑾兮，白瑾兮赶紧点头，表示她明白。 “很好，辛苦你跑一趟，没什么事的话，今日你就回凉州城吧！” “臣女遵旨。” “好了，你们退下吧！老八，替朕送送平凉。” 见萧景弘没有再说话的兴致，萧褚逸和白瑾兮行礼后恭敬的退出了御书房。 二人沉默着走到了御花园，空旷的环境下，迎面吹来的小风让白瑾兮感觉身上有些凉，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出了不少汗，只是在御书房里太过紧张并没注意到。 “谢谢你。” 萧褚逸站定，突然对着白瑾兮认真说道。 他是在感谢白瑾兮冒着生命危险，为萧褚元的死伸冤。 “你都谢了好多次了，我来京城不就为了此事吗？” 白瑾兮微微一笑，表示他太客气了。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见一下母妃，然后我送你离京。” 萧褚逸点了点头，没再纠结。 方才萧景弘说过让他去见见母妃，又说让他送送白瑾兮。 想到白瑾兮大概不想见到李贵人，因此干脆让白瑾兮在御花园里稍等片刻。 ----------------- 储秀宫里，李贵人已经接到了禁足的旨意，她面前的地上一片狼藉，都是被她砸碎的瓷器。 李贵人坐在宫内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盏，目光凉凉的看向宫门口的方向。 宫女嬷嬷们则战战兢兢的在一旁立着，丝毫不敢出声。 东西砸完过了好一会了，她是故意不叫人收拾，就等着让萧褚逸来看看她的怒火。 终于，有小宫女小跑着进来，“逸王来了！” “哼！” 李贵人冷哼了一声，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桌上，脊背挺了挺，等着萧褚逸进来拜见。 “儿臣给母妃请安。” 萧褚逸迈步走进房内，看见一地狼藉皱了皱眉，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跪下！” 李贵人厉声喝斥。 萧褚逸瞳孔微缩，看着满地的碎瓷片，终是掀开衣摆，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地方跪了下去。 “哼！玉嬷嬷呢？” “玉嬷嬷？她不是在宫里吗？” 萧褚逸满脸莫名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你！” 李贵人气的一拍桌子。 “你真是翅膀硬了，本宫派玉嬷嬷去请你，你竟然敢把她扣押起来？！” 萧褚逸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淡定的回复道：“母妃莫不是记错了？儿臣没见到过玉嬷嬷。” “混帐！玉嬷嬷是本宫的奶嬷嬷，你如今连她都敢扣？莫不是日后要把本宫也关起来？！” 李贵人拿起茶盏，朝着萧褚逸狠狠砸了过去。 萧褚逸目光凉凉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躲，任由茶盏砸到他腿上，已经凉了的茶水直接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膝盖。 萧褚逸再一拱手，声音平静的说道：“母妃，儿臣没有见过玉嬷嬷，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知母妃找儿臣所为何事？” 第159章 离宫 李贵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被萧褚逸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头晕。 听他问起找他来的原因，她深呼吸了几下，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冷着脸开口。 “本宫让你昨日带那小贱人去给晴儿赔罪，你竟然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晴儿？本宫的话是彻底不管用了是吧？！” 萧褚逸面色不变，慢条斯理的回道：“母妃慎言，白小姐如今是父皇亲封的平凉郡主，李婉晴以下犯上，儿臣也没有办法。” “你明明知道她被封为郡主，为何还要带她去李府？这不是故意害你表妹吗？！” “母妃吩咐儿臣不敢不从。而且儿臣也不知李婉晴会如此折辱她，否则也不会因为以下犯上惹上平凉郡主。” “你……强词夺理！” 李贵人手指颤抖指着萧褚逸，气的脸都涨红了。 萧褚逸就是故意的！ 见李贵人气的说不出话来，萧褚逸眸光暗了暗，他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碎瓷渣。 “既然母妃没有其他事情了，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妃了，父皇特意吩咐，母妃禁足三个月期间不许儿臣打扰。” 萧褚逸脸上神色淡淡，毫无半点母亲被禁足，身为儿子应该有的心疼之色。 见萧褚逸转身要走，李贵人有些急了。 “站住！玉嬷嬷在何处，把她放回来！” 萧褚逸刚要迈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神色认真的扫视一圈，然后定格在李贵人脸上。 “儿臣前日说过，谁再敢替宫外乱七八糟的人传话打扰母妃清静，就别怪儿臣不客气……” 李贵人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褚逸。 “想是玉嬷嬷怕被儿臣责罚，借出宫的机会跑了吧？母妃，这等逃奴不值得您惦记。若是伺候的人手不够，我过两日给您送个新的进来。” “逸王！那是本宫的奶嬷嬷！” 李贵人色厉内荏的叫道。 “母妃，儿臣知道。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一定很难过，儿臣就不惹母妃心烦了，告退。” 说完，也不管李贵人是何反应，随意的一拱手，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混帐……混帐！来人！去李府替本宫传话！” 李贵人看着萧褚逸的背影，恨恨的骂了起来。 只是当她说让人去传话时，周围的宫女嬷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迟迟没有人上前。 片刻后，在李贵人的逼视下，一个宫女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小心的回道：“娘娘，皇上让您禁足……如今不能往外递消息了……” “滚！都给本宫滚！” ----------------- 御花园中，白瑾兮身边没有其他人跟着，一个人随意的闲逛着。 如今正是春季，花园中已经有不少植株抽出了新芽，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白瑾兮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后方传来，她赶紧转身看来人是谁，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瘦高男子，赶紧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只是那男子从她身前经过时竟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来。” 这声音听着有些气虚，白瑾兮想了想，干脆的抬头朝那人看去。 虽然宫中的男子大概身份都不一般，但好歹她也是郡主，并不比别人差太多，如今扭扭捏捏反倒不好。 只见那男子皮肤很白，身材修长甚至有些过于瘦了，眉毛有些松散，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是个不安分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瑾兮，轻启薄唇，声音有些油腻感。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本王从未见过？” 听到他自称本王，白瑾兮微微屈膝行礼，睫毛轻颤垂眼看向一旁，回道：“臣女自凉州城来，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凉州城？你……” “二皇兄？你也在这啊。” 突然萧褚逸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那自称王爷的男子的话。 “哦，是老八呀，你这是来看望贵人？” “嗯，父皇命我送白小姐出宫，就不和二皇兄多聊了。” 萧褚逸全然不管对方是否想再说些什么，直截了当的拉着白瑾兮行礼告辞。 走出一段距离，白瑾兮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这边。 见自己回头，他甚至还对自己这边点头示意了一下，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临近宫门，白瑾兮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要出宫了。 “萧褚逸，他是？” 见周围没别人，白瑾兮好奇的问道。 方才萧褚逸管他叫二皇兄，可看二人神态，似乎关系不大好。 “萧褚星，也是晋王，贵妃的长子。” 萧褚逸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听到是贵妃的长子，白瑾兮眸子眯了起来。 难怪让她觉得不舒服，原来是武威王的外孙。 白瑾兮感觉自己和武威王一家人可能天生犯冲，她总觉得那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再来京城，见到他躲远点。” 萧褚逸简单总结成一句话，白瑾兮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走出宫门，张泽和半夏正等在马车旁，见二人出来，半夏迎上去刚要说话，就见白瑾兮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皇上让我们今日就离京，先回望湘楼收拾一下吧！” 半夏和张泽有些担忧的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没有说话，等白瑾兮二人上了马车后，沉默着赶车回了望湘楼。 由于这次出门并非为了游山玩水，白瑾兮一行人带的东西不多，都只是些必需品，因此收拾起来也是十分简单。 ----------------- 京城外，白瑾兮从马车上下来，站到了追风面前。 此时她穿的正巧是当初暗八买来的那件浅青色襦裙。 萧褚逸骑在追风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感觉有些恍然。 没想到才来京城几天，就要如此匆忙的告别了，他还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没带她去呢，有点可惜。 “唉，小丫头，这次事出突然，没办法带你好好游遍京城附近了。下次再来，我保证带你玩个尽兴。” 白瑾兮闻言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好啊！一言为定！可不许赖账啊！” 萧褚逸拿出随身的那把扇子，轻轻敲在了她的头上。 “哼！把本公子当成什么人了？！该打！” 白瑾兮故意哎呦一声，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才略沉闷的氛围终于变得轻松了一些。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快回去吧！我们也得赶路了，要不然天黑才能到落脚的地方了。” 萧褚逸深深看了她一眼。 “嗯……保重。” 第160章 回到凉州城 来京城时，车队用了十一天。 回凉州城只剩白瑾兮一行人，速度快了不少，只用了七天时间就赶回了凉州城。 半夏提议回程的路上可以好好游玩一番，只可惜被白瑾兮否了。 她总是有些担心会遇到“匪徒”，毕竟来京城的路上，可是遇到了不少事的。 可能是因为武威王在京城参加萧褚元的丧礼，没空理会白瑾兮一个小人物；也可能他以为暗三已经被除掉，再也没有证据，他可以高枕无忧了；总之，白瑾兮一行人回程的这一路难得的十分平稳。 再次进到凉州城里，白瑾兮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离开的时候，城内还偶尔能听见几声咳嗽声，看见挂着白布的人家，街上行人也是少的可怜。 如今过了半个多月快一个月，凉州城内的景象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人们仿佛已经忘了一个月前的惨状，已然投入了新生活中。 回到凉州城，白瑾兮哪也没去，直接回了白府。 在府里一呆就是三天，妙膳坊、乔府、仁心堂和白大伯家她都派人送了消息过去，只说过几日再去拜访。 离家近一个月，她实在有些累了。 ----------------- 回到凉州城的第四日。 昨日傍晚白瑾兮便让人把拜帖送去了乔家。 用过早膳后，她见天气不错，决定骑着云影去乔府拜会。 乔家夫妇收到她的拜帖，一大早就在等她上门了，听到下人来报，说白瑾兮来了，乔家夫妇和乔安安都按捺不住，往门口迎去。 “兮兮！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乔安安远远看见白瑾兮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仔细的打量起来。 今日白瑾兮穿的是在京城买的那条红色襦裙，头发也是半夏专门仿照当时那妆娘给梳成的样子。 果然，这亮眼的打扮立刻吸引住了乔安安的注意力。 “哇！你这发髻好好看！这衣服也好漂亮！兮兮，京城好玩的多么？” 乔安安两眼放光，摸摸白瑾兮的头发，又摸摸她身上的衣料，缠着她问个不停。 白瑾兮轻笑出声，没有理乔安安，而是绕开她，朝着乔家夫妇走去。 “兮儿拜见干爹、干娘！” “好孩子，怎么出门一趟还这么多礼了？我看看……瘦了！” 乔夫人赶紧把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见她确实瘦了，就心疼的直皱眉。 “路上一切可好？你干娘让人准备了佛跳墙，正在火上煨着呢，走，咱们进去说。” “谢谢干爹，谢谢干娘！” 白瑾兮甜甜一笑，一手挽着乔夫人，一手朝着乔安安招了招，一并挽着手走了进去。 几人坐定，乔振生让下人去准备点吃食，再把佛跳墙端上来。 这才开口问道：“兮姐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得去一趟京城，怎么也没多玩两天？” 白瑾兮微不可查的迟疑了一下，然后依旧笑着回道：“自己玩也提不起兴致，等以后有机会和安安一起去，再多玩玩。而且这次去京城是去领赏的，领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领赏？” 乔振生表示诧异。 之前只知道白瑾兮去京城有事，具体是什么事她却没说，如今才知道竟是为了领赏。 “哇！都赏什么啦？这身衣服是京城买的吗？” 乔安安忍不住插嘴。 白瑾兮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没赏什么，也没给钱也没给东西，就赏了个名号。” 乔安安听到她这么说，赶紧出言安慰起来。 “没事没事，兮兮已经很厉害了，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对了，什么名号啊？” “平凉……郡主。” 白瑾兮说自己封号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一是这名字不好听，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自己成了郡主，感觉有些别扭。 噗…… 乔安安刚拿起茶杯假装喝茶，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听到郡主二字，直接喷了出来。 “郡主？！” 乔振生和乔夫人也惊呼出声。 眼见二人就要站起来行礼，白瑾兮赶紧跳起来喊道：“干爹干娘别动！您们可千万别把我这名号当回事，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什么都没有的。” 乔家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坐了回去。 “唉……如此看来，我们沾了兮姐儿的光了。” 乔夫人怜爱的看着白瑾兮。 白瑾兮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干娘可不要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当初您认下我的时候还是我高攀呢！” 乔夫人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行了，咱们谁也别说谁，不管怎么变，咱们的关系不变。” “嗯嗯！” 乔安安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问道：“兮兮，你这个封号……是自己起的吗？” 白瑾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含无奈的瞥向她。 “这是萧褚逸想出来，皇上同意采纳的。” “呃……逸王的品味，确实独特。”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嫌弃，然后噗嗤一声，一同笑了出来。 “对了，兮姐儿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及笄了，本来我和你干爹想着让安安的和你的一起办的，现在你是郡主了，那还得再好好考虑一番。” 乔夫人突然提起白瑾兮即将及笄的事情，之前乔安安过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刚好赶上瘟疫爆发，因此也没办法大办，只是请了关系亲近亲戚朋友来府里吃了顿饭。 眼见白瑾兮也要及笄了，乔夫人打算给她和乔安安一起好好操办一番。 只是如今得知她已经是郡主了，那之前的一些设想自然不再适合，得推翻重新设计一个。 “都听干娘的，我这个郡主也没什么人知道，不用太当回事的，主要是和安安一起就行。” 白瑾兮差点都忘了自己及笄礼的事情，如今听到乔夫人主动提起，心下感激不已。 “那怎么行，姑娘家及笄是大事，这几日你有空多来府里坐坐，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乔夫人一脸不同意，态度坚决，一定要大办。 白瑾兮和乔安安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笑意，二人齐齐开口道。 “都听娘的。” “都听干娘的。” 第161章 及笄礼 从乔府出来，白瑾兮又去了妙膳坊看了青黛，去仁心堂看了普智大师，得知李煦光来过信。 信上说定北城的瘟疫也已经解决了，他得知白瑾兮的做法，深感欣慰，狠狠的夸了她一通。 白瑾兮拿着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开心的脸上笑容都控制不住。 这是她出师以来第一次得到师父的认可和夸奖，这封信她可要收好了。 最后，她去了白崇武家，看白小草如今在白大伯家住的很是习惯，她也就彻底放心了。 如今白小草虽然住在了城里，但每隔几日便要驾车去参王庄看望乡老。 乡老的痨症也在李煦光的医治下得到了控制，如今每日用些药膳将养着，身子骨也比之前硬朗了不少。 白瑾兮看着周围的人都过的很好，她由衷的感到幸福。 只是…… 她想起今日见到白崇武时，大伯笨手笨脚的把一样东西藏入怀中的动作，让她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略一思索便猜到了那是何物，想必是一支赤金打造的凤钗——前世白瑾兮见过的那一支。 虽然如今云墨漪应该不会再对白大伯一家人动手了，但是白瑾兮还是觉得有些担心，她临走前把白小草叫到了一旁，让她小心。 小心什么不言而喻，白小草郑重的点头，让白瑾兮放心。 -----------------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来到了庆德二十二年的六月初九。 白瑾兮的及笄礼最终选在白府操办，白瑾兮和乔安安的一起办，因此宴席的规模着实不小。 乔家夫妇在白府门口帮着接待前来的宾客，让人惊讶的是，来的不仅有富商，朱知府以及一些官场上的人竟然也来了。 白瑾兮和乔安安呆在她的毓秀斋里，均是一身大红衣裙，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只待仪式时再梳。 半夏和张泽在前后院之间来回跑，把外面宾客的情况说给二人听。 乔安安有些紧张，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凑到铜镜前看看自己身上有无不妥。 白瑾兮则满脸宠溺的看着她，笑盈盈的安抚她，一切都很完美。 时间接近正午，众宾客在白府下人的引导下，井井有条的入座，等待白瑾兮和乔安安登场。 而乔家夫妇则来到了毓秀斋，准备进行及笄的仪式。 白瑾兮和乔安安乖巧的跪在蒲团上，乔夫人先给乔安安散开头发，轻柔梳顺，然后给她重新挽了一个发髻，拿起一支漂亮的金簪轻轻插到她的发髻中。 随即，她重新整理乔安安的发丝，换了一个发式，插入了第二支金簪，并给乔安安穿上了一件暗红色的比甲。 最后她又拿起第三支金簪，庄重的插在了乔安安的头上，并给她戴上了一串金丝配红珊瑚的压襟。 乔夫人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儿，明艳大方又庄重，真是长大了…… 不由得，她便红了眼圈。 “娘，我好看吧？” 乔安安突然开口问了一句，笑的傻兮兮的，一下子把乔夫人心中的唏嘘感给冲的无影无踪。 乔夫人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起身来到白瑾兮面前。 白瑾兮恭顺的低下头，乖巧的由乔夫人打扮起来。 她的第一支发钗是林蓉留给她的那支金凤钗，第二支是乔夫人给她准备的和乔安安同款的一支金钗，第三支则是那支前世白崇武没能送出的那支小一号金凤钗。 同样是穿上了暗红色的比甲和金红相间的压襟，只不过白瑾兮的不是红珊瑚，而是红宝石，显得更加华贵一些。 乔夫人看着两个姑娘对着自己拜了下去，又不由得红了眼圈。 “孩子及笄这是好事。” 乔振生抓住她的手拍了拍。 她也赶紧掏出帕子在眼角按了按，一手牵着一个，朝外面宴席走去。 外面的宾客早已坐好，此时正和身边的人闲聊着。 突然听到下人传话，说主人家来了，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朝她们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哟！白小姐和乔小姐真是好颜色！天仙一般的人物啊！” “乔老板、乔夫人真是好福气，恭喜啊！” 白瑾兮和乔安安就像一对双生花般乖巧的跟在乔夫人身旁，身姿婀娜，明艳大方，让家里有儿子的夫人们两眼放光，不要钱般说着吉祥话。 “哎呀，兮姐儿你这及笄礼真是隆重啊！怕是比清阳县主的及笄礼都要风光啊。”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让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白瑾兮和清阳县主不对付，此时提起她，明显是为了给白瑾兮添堵。 不用看白瑾兮就知道这是谁在说话。 她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云墨漪微微挑眉，略带挑衅的看着自己。 由于白瑾兮不想太过张扬，因此她并没有让人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是郡主了，如今云墨漪会跳出来找事，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白瑾兮刚想回怼回去，身旁的乔夫人先不乐意了，护犊子的往前站了一步，嗤笑一声。 “我家兮姐儿自然值得最好的。云夫人这么说，莫非还亲眼见过清阳县主的及笄礼？” 云墨漪瞬间噎住，她脸色难看的笑了笑，回道：“这……我也是听人说的。” “原来是道听途说，我还以为武威王府的人还会邀请你去做客呢！” 乔夫人闻言笑了一下，状似无意的说道。 只是这话里贬低云墨漪的意思，还是让云墨漪黑了脸。 她看到周围人对自己投来怪异的目光，却发作不得，只能恨恨的转头看向桌子，不再看白瑾兮的方向。 “武威王到！” 突然，一阵盔甲碰撞声以及齐刷刷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武威王在两排身着铠甲的将士中间缓缓走了过来。 “拜见王爷！” 众人见状赶紧起身跪拜。 白瑾兮也跟着众人拜了下去，没人看见低下头的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平身！哈哈，今日是郡主的大日子，本王可不能抢了郡主的风头！” 武威王朗声笑着，朝着白瑾兮缓步走来，伸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白瑾兮顺势起身。 “本王不请自来，没打扰到你们吧？坐！都坐吧！本王送了礼就走。” 第162章 不请自来 武威王拍了拍手，后面的武将立刻抬了一个被红绸盖着的东西过来。 “郡主不掀开看看？” 白瑾兮抬头深深看了武威王一眼，然后走到那东西前，抓起红绸的一角往上一扬。 是一个精巧的马鞍。 “郡主既然很喜欢本王挑的马，本王想着，有马无鞍着实不美，今日便借此机会再送郡主一副马鞍。” 武威王眯着眼笑着说道。 “如此，平凉谢过王爷了。” 白瑾兮看了一眼那马鞍，就要叫人把礼物收起来。 白府下人抬起马鞍就要搬走，武威王抬手制止了，依旧笑眯眯的看着白瑾兮提议道：“这好马配好鞍，不如郡主把这马鞍给那马配上试试看？” 白瑾兮看着他的笑容，直觉定是哪里不对，还不待她想明白，就听门口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圣旨到！平凉郡主接旨！” 白瑾兮面露喜色，猛地转头朝门口看去，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一手高举着圣旨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众人赶紧再度起身，更恭敬的跪了下去，等那青年宣旨。 “平凉郡主胸怀天下，主动施粥施药救治凉州百姓，仁义非凡，特赐匾额两方，以彰奖励。” “谢皇上赏赐！” 白瑾兮恭敬的拜了下去，然后抬头看向宣旨那人。 只见他拍了拍手，身后鱼贯而出一群侍卫，带着两方匾快步走进院子。 “安康济民”、“颐养天和”，八个大字题在黄花梨木的匾额上显得庄重威严。 “一块给白家药铺，一块给妙膳坊，小丫头，这份生辰礼物还满意吧？” 萧褚逸的脸上透出几分得色，眼底笑意温和。 白瑾兮灿然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嗯？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萧褚逸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是皇上送给臣女礼物，可不是你送的，所以满意，又不满意。” 白瑾兮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手心向上摊开在萧褚逸面前。 “你的礼物呢？” 萧褚逸一愣，然后不期然的朗笑出声。 “小财迷，本王千里迢迢来参加你的生辰礼还不算礼物啊？” 眼见白瑾兮有些犹豫，似乎真要把手收回去，他赶紧不逗她了。 萧褚逸又拍了拍手，后面的人抬了好几个大箱子进来。 “本王知道你爱研究药膳，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些山珍海味作为贺礼，祝愿你可以尽早研究出更多的好方子。” 白瑾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礼物是给自己的还是给他的？让自己早日研究出来新的药膳方子，然后做给他吃是吧？ 悄悄白了他一眼，白瑾兮挥手让下人过来，把东西搬进她的院子里。 “武威王也在啊？” 萧褚逸仿佛才看到武威王，朝着他打了个招呼。 “逸王。” 武威王点头示意。 “本王想着平凉郡主解决了凉州城的瘟疫，也算是替边军稳定了后方，此乃大功，今日郡主及笄，本王自然不能不表示一番。” 武威王带着悠然的微笑，声音中满是对白瑾兮的赞许。 “武威王果然思虑周全，这马鞍是王爷送的礼？正好和我的礼物一起搬进去，你我一同入座？” 萧褚逸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仿佛是在邀请武威王一同进去。 “哦，不用，本王不请自来，就不给郡主添麻烦了。先告辞了。” 说完武威王对着白瑾兮随意的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直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去了。 白瑾兮朝萧褚逸投去感谢的目光，武威王的不请自来，着实让她感到有些压力。 至于他送来的那个马鞍…… 白瑾兮可不敢随便用，如今他直接离去，不再提起让她试试新马鞍，让她松了一口气。 “谢了！” 白瑾兮伸手示意萧褚逸进去，萧褚逸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她轻声道谢，萧褚逸则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你能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张泽，在我旁边加个座位。” 走到桌边，白瑾兮看了看眼前这几张桌子，萧褚逸身份贵重，坐哪都不合适，于是吩咐张泽在自己人那桌给他加个位置。 直到萧褚逸坐定，院内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不少人开始小声讨论方才听到的内容。 “你们听到了吗？方才武威王叫白小姐什么平……平凉郡主！” “这么大的消息，云夫人也真沉得住气，都不给大家提前透露一二。” “恭喜云夫人啦！你这可是攀上贵人咯！” 和云墨漪同桌的人纷纷找她攀谈，只是这内容听在云墨漪的耳朵中却是格外刺耳。 什么沉得住气，她分明是不知道，要不然方才也不至于出言提到清阳县主。 郡主的及笄礼比县主的宏大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兮姐儿自己有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稍稍照顾她的衣食住行罢了。” 云墨漪心里恨的牙痒痒，但面上功夫还是不能落人口实，她谦逊的笑着，仿佛此事不值一提。 “唉，听说云夫人的儿子之前与白小姐……哦不，应该叫郡主了，听说他们曾经有过婚约？取消了真是太可惜了。” 说话那人一副替云墨漪捶胸顿足的样子，倒是把云墨漪气的感觉胸腔里堵了一口气，是真想捶胸顿足一番了。 她表情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家小子和兮姐儿没缘分罢了，只要兮姐儿幸福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墨漪依旧在塑造着自己的大好人形象，这话说得仿佛毫不在意当初是白瑾兮主动要求退的婚，甚至还十分大度的祝她幸福。 “夫人大义！来，我敬夫人一杯！” 云墨漪满脸假笑，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郡主家的酒就是不一样，清甜芬芳，好酒啊！好酒！” 那人咂咂嘴，仿佛在回味，这人怕是个擅拍人马屁的，哪怕没在白瑾兮面前，也要夸两句白府的酒不一般。 “呃……呵呵，是啊……” 云墨漪尬笑着，她只觉得口中的酒苦涩异常。 唉……早知道白瑾兮有这么大的造化，她就该让陆以安哄好她的。 如今…… 可惜了。 第163章 未来的打算 云墨漪坐的离白瑾兮那桌并不远，白瑾兮和萧褚逸均是有功夫在身，耳聪目明，自然是把那边的对话尽数听在耳中。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嘲意。 萧褚逸是在嘲讽云墨漪明明守着一颗明珠，却把她错当鱼目，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以后她可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而白瑾兮则是觉得她还在维持自己好形象的行为着实可笑，因为再好的形象，也得她未来能用得到才行。 而云墨漪的未来…… 白瑾兮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她有没有未来，未来怎么样，还真不一定呢！ 及笄宴上的小插曲过后，接下来就剩单纯的宴饮环节。 众人品尝美食，推杯换盏，再无任何意外发生。 ----------------- 及笄礼宴席过后，白瑾兮送走宾客和乔家人，然后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当然，萧褚逸跟在一旁没有离去。 他们都记挂着武威王送来的马鞍，这东西不彻底研究清楚，他们可不放心。 回到毓秀斋的院子，那个马鞍被下人单独放在一个角落里，这是白瑾兮让张泽特意来吩咐的。 萧褚逸凑上前，围着它转了一圈，然后抬头看向白瑾兮。 “这马鞍你还要吗？” 白瑾兮挑了挑眉，“不要了，你请便。” 萧褚逸拔出随身带的宝剑，直接一剑划了过去，把那马鞍的皮直接掀了起来。 没见到异常，他又把马鞍挑了个底朝天，又是唰唰两剑，把马鞍下面的皮革也划开。 突然，一道隐隐的亮光吸引到了他的注意，他用剑把那皮革掀到一边，仔细看去——一个极其细小的针尖映入眼帘。 “嗯？这是？”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 “别动！” 白瑾兮赶紧喝止他。 她可不认为武威王大费周章的送一个马鞍过来，就是为了扎一下她的云影。 白瑾兮凑上前，小心翼翼的观察那根针，见那上面泛着淡淡的青绿色，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异常。 “哼！果然……你叫人给处理了吧！那针小心别碰到皮肤。” 她冷哼一声，对着萧褚逸说道，目光却是看向一旁的暗八。 “是！” 萧褚逸也看向暗八，对着他微微点头，暗八立即应是，用之前用来盖着马鞍的绸布把它包了起来。 “武威王这人杀伐果决，你这次惹到了他，以后自己千万小心点，最好还是搬到京城，天子脚下他不敢乱来。” 萧褚逸看向白瑾兮，态度十分严肃。 他已经失去了三皇兄，不想再失去白瑾兮这个朋友了。 见萧褚逸说的认真，白瑾兮也肃了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会小心的，你放心。至于京城，以后再说吧，我想先解决了云墨漪的事情。” 萧褚逸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白瑾兮会是这个反应，这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她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 毓秀斋内陷入了一片静谧，最终，还是白瑾兮主动提起了话头。 “你之后什么打算？” 她是指萧褚元的事情，如今萧褚逸手里的证据都已经提交给皇上了，可朝廷已经没有消息传出，看来是要息事宁人了。 白瑾兮问的，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否会放弃。 萧褚逸冷笑一声，面上满是讥讽，自嘲般开口。 “呵，三皇兄是父皇最爱的儿子，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却不打算追究……天家无父子，果然如此。” “但天家无父子，却有兄弟！我不会让三皇兄白白死去。” “父皇或许是为了补偿，让我进吏部，那我就先剪除他在京城里的人脉，至于他在外的军权，四皇姐作为主将已经派去驻守雨城。” 话里未竟的意思便是，武威王的军权，四公主萧颐玥会与他争夺一番。 皇上之所以不动武威王，就是因为忌惮他在军中的势力。 倘若有人可以取而代之，让武威王不再构成威胁，那么他就得乖乖认罪伏法了。 “四公主？” 白瑾兮对四公主并不了解，骤然听闻这么重大的事情要交给她，有些惊讶。 “嗯，四皇姐和沈将军本就是用兵的好手，以前二人一起冲杀疆场，很得将士们信任。” “如今她怀疑沈靖的死有蹊跷，加上她的嫡亲兄长又是被武威王谋害了，她已经彻底恨上了武威王。” 简单几句话就说明白了四公主的情况，功夫不弱，擅排兵布阵，在军队有一定威望，再加上对武威王恨之入骨，确实是取代武威王的最好人选。 白瑾兮虽没见过她，但此刻也对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四公主产生了一丝好感，同时，一丝伤感也油然而生。 哪怕身在天家，也会有如此多的不如意与迫不得已，唉……这个世道，谁都不容易。 见白瑾兮面露唏嘘之色，萧褚逸一怔，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如此多愁善感。 “好了！礼物送到我也该走了！小丫头，生辰快乐，别忘了多研究研究菜谱啊！” 深深吐出一口气，萧褚逸朝着白瑾兮露出灿烂的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瑾兮被他夸张的笑容感染到了，也是露出一抹微笑。 她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的妙膳坊我自然要上心多研发新菜，下次你再来凉州城，我一定让你尝到新的菜样！”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怔，想起之前自己说这话的那人，已经再也没机会品尝妙膳坊的佛跳墙了，神色一黯。 只是为了不让萧褚逸难受，她又强打精神挤出一个笑来。 萧褚逸不知她这是想到了什么，以为她只是难受好友见面又要分离，笑着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 只是手伸到一半，意识到白瑾兮已经是大姑娘了，而且她今日的发髻簪的很是好看，动作一顿又收了回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次时间是短了点，等明年春闱，到时候我主动和父皇申请来凉州做监考，到时候可要吃穷你咯！” “嗯！那我等你来吃穷我！” 白瑾兮终是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萧褚逸俏皮的说道。 第164章 娘家的侄子 白瑾兮的及笄宴已经过去了几日，皇上御赐的匾额也挂到了妙膳坊和白家药铺的总店里。 如今白家小姐已经是平凉郡主的消息也在凉州城里传了开来。 之前听闻她只招赘不嫁人，很多不错的人家都熄了对她的心思，可如今她成了郡主，又开始有人上门想给她说亲了。 白瑾兮去京城的那段时间，云墨漪就搬回了喜林苑，一方面美其名曰替白瑾兮照看白府上下事宜，一方面，她实在是看不惯天冬和陆以安的眉来眼去，干脆搬回喜林苑，绝了她二人的见面的可能性。 云墨漪方才又“替”白瑾兮回绝了一家来说亲的人家，此刻她满心烦躁，在房中走来走去。 “早知道这死丫头有这番造化，我就该多多提点安儿，让他吊住白瑾兮的。” 云墨漪看着窗外有些阴的天，感觉心情更加烦躁了。 不用问她也知道，外面那些夫人虽然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私底下还不一定怎么笑话她呢！ 如今竟然还带着她们家儿子的庚帖上门，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可她还不能黑脸直接拒绝，她只是说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替白瑾兮做主，待她问过白瑾兮，再回复她们。 当然，结果自然是白瑾兮一个都没看上。 如今刚刚送走一位来说亲的夫人，云墨漪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然…… ----------------- 毓秀斋中。 “小姐，最近听说很多夫人上门给您说亲，都被云墨漪给拦回去了。” 半夏对白瑾兮抱怨道。 自家小姐已经及笄了，别家小姐这个时候都在专心备嫁了，可自家小姐连个说亲的对象都没有。 听到半夏的话，白瑾兮微微一怔，她其实对成亲这事没有太大的想法。 经历了前世的事，她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至于感情方面，有合适的就一起搭伙过日子，没合适的自己就这样单着也不错。 “无妨，我不急。再说云墨漪看上的人，我还不敢要呢。” 她语气淡淡说道。 半夏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看白瑾兮的态度，这哪是不急啊，分明是不想！ “小姐，您都十五了，老爷夫人还在的话，肯定要急坏了。” 半夏出言劝道。 “嗯嗯嗯，我知道了，忙完这阵吧。” 白瑾兮好笑的敷衍了一句。 “小姐！” “真知道了！小管家婆。” 见半夏急的都要跳脚了，白瑾兮扑哧一声笑出声。 “小姐，云墨漪来了。” 张泽走了过来，通报道。 主仆二人皆是一愣，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太不经念叨了。 白瑾兮和半夏一起往外走去，她也有些好奇云墨漪还想做什么。 如今她已经是郡主，而且也已经及笄了，可不再是前世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可怜了。 “兮姐儿！” 一见到白瑾兮，云墨漪就立刻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见过云姨。” 白瑾兮淡淡回了一句，然后目光投向了她身后天冬手里提着的小箱子。 “天冬，把东西拿过去给兮姐儿看看。” 天冬顺从的应是，然后拿着箱子朝白瑾兮走去。 “云姨，这是？” 随着箱子打开，几本厚厚的账本出现在白瑾兮眼前。 “本来你及笄那日就该交给你了，只是当时我看你忙着接待逸王殿下，也就没打扰你。今日得空就赶紧把账本给你送过来，你赶紧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 云墨漪竟是来送账本的，着实让白瑾兮有些意外了。 本以为她哪怕再翻不起什么浪花，也不会轻易认输，把白府的账本交还给自己的。 如今竟然主动交出账本，云墨漪会有这么好心吗？ 白瑾兮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箱子里的账本，停顿了一瞬，脸上挂上了礼貌的笑容。 “辛苦云姨这些年帮兮儿管家，您一直把白家当自己家一样呵护，兮儿自是放心的。” 是啊，云墨漪那是真的把白家当自己产业在管，自然前面都是很上心的。 “哪本是最近的账本？兮儿只要看看现在府里和铺子里盈余情况就行了。” 白瑾兮说完随意的翻了翻那些账本，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仿佛真的对这些年的账本十分放心似的。 “最上面那本就是最新的。” 云墨漪指了指最上面那本账册，然后就笑盈盈的看着白瑾兮，也不说别的，也没说要走。 “云姨这是……还有什么事吗？” 白瑾兮心想果然还是来了，云墨漪到底想如何，听她自己说吧。 云墨漪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兮姐儿，云姨想求你件事……” “您说。” “我有个侄子，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就可惜家里穷，住在庄子里。” 白瑾兮疑惑的看向云墨漪，她的侄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莫不是想让自己接济一番？ “他也要参加明年春闱，我就想着让他先来城里住一段时间，适应一下这边环境，另外城里的先生也更有学问，来这边学一段时间也能让他更有把握。” “哦，云姨的意思是……让他住到白府里？” 见云墨漪还在绕圈子，白瑾兮索性直接挑明。 “是有这个想法，不知道兮姐儿方不方便让他在外院住一段时间？你放心，我这侄子为人正派，绝不会占白府的便宜，等他高中了定会报答你的。” 云墨漪立刻点头，一个劲的夸着她口中的那个侄子。 “这让外男住到家里终是不妥，让他去妙膳坊吧。” 白瑾兮想了想，云墨漪招来的人能有什么好的，她可懒得再和这些人纠缠，干脆回绝了让云墨漪侄子住进白府的请求。 只是直接拒绝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随即她给出了另外个解决方案。 “既然云姨说他为人正直知恩图报，若是让他白住恐怕他反倒不能安心读书，就让他每日去妙膳坊帮忙两个时辰吧！” 既然云墨漪说那侄子不会占便宜，那她干脆顺水推舟，让他给自己干活好了。 “这……会不会耽误他读书啊？” 云墨漪不死心，想劝白瑾兮改变主意。 “怎么会呢？读书这事讲究劳逸结合，人也不可能一直读书，身体不行怎么熬得过春闱呢！” 白瑾兮一副替对方考虑的样子，理所当然的回道。 “唉……好吧！听你的。” 第165章 虚伪的魏玉书 庆德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三。 距离云墨漪和白瑾兮说起娘家的侄子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就在白瑾兮都快忘了这事的时候，白府门房突然来报，说有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在白家大门口，说是云墨漪的侄子，特来求见。 白瑾兮想了片刻，才想起这件事情的由来。 “呵，我还以为他不愿干活，不来了呢！” 白瑾兮自言自语道，然后她看向张泽。 “张泽，我就不见他了，你直接带他去妙膳坊，告诉掌柜的，给他一间客房，最朴素的就行。三餐从简，小二吃什么给他吃什么，然后每日开店和关店让他帮忙打扫。” “对了，让青黛这些时日去乔家酒楼帮忙吧，别让那人接触到青黛。” 确定白瑾兮吩咐完毕，张泽领命出去见那“侄子”去了。 ----------------- 白府门口。 魏玉书正在满脸不耐的抓挠着手臂后背，今日他穿着一身带补丁的粗布衣裳，这毛躁的布料实在让他觉得浑身刺挠。 “郡主什么时候出来啊？” 这是他第三次催问白家门房的人了。 门房的人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白府那么大，进去通报哪那么快啊！等着吧！” “你……哼！狗眼看人低。” 门房莫名被人骂了，自然不乐意了。 “也不知道谁才是那条丧家之犬，连门都进不去。” “咳咳！” 二人正要争吵起来，张泽的咳嗽声从门后传来，门房赶忙收住话头，恭敬的对着张泽打招呼。 张泽摆了摆手，表明不用解释，然后他从旁边的小门走了出来。 “在下魏玉书，承蒙郡主赏识，让在下住进郡主的妙膳坊准备春闱，特来道谢。” 魏玉书说了一段文绉绉的词，把一个人穷志不穷的贫家读书人演绎的活灵活现。 只是…… 张泽注意到他虽然穿的是粗布破衣，但手指却十分白嫩，袖口接触皮肤的地方甚至被磨得有些发红，这副皮囊明显是穿不惯着粗布衣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声音淡淡道：“我家郡主已经知道你的来意，只是男女有别，就不请你进府了。着我带你去妙膳坊安顿。” 魏玉书微微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喜，但很快他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郡主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如此，还麻烦这位兄台带在下去那妙膳坊吧！玉书谢过兄台。” 张泽淡淡嗯了一声，直接绕过魏玉书，率先往街上走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时间，二人总算是到了妙膳坊门口。 魏玉书正要进去，却被张泽叫住，“等一下，我先进去给你安排一下。” 魏玉书停下脚步，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拱手表示感谢。 张泽走进妙膳坊，正好看到青黛往后厨方向走去，便连忙叫住了她。 把白瑾兮的意思和她简单说过，便让青黛先去收拾东西，稍后直接去乔家酒楼。 接着，张泽走回柜台，对掌柜的耳语了一番。 掌柜的连连点头，然后叫来了个小二，把最角落里，光线最暗那间客房收拾出来。 魏玉书站在妙膳坊门口，看着这幢小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终定格在淡淡的得意上。 很快，张泽便从里面出来，对着他一点头，开口道：“我已经和掌柜的说过了，你就住最里面那间客房。” “另外郡主吩咐过，每日早晚开店关店时候，你要帮忙打扫准备，其他时间你可以随意安排。一日三餐可以和店里小二一起吃。” 魏玉书的表情随着张泽的话逐渐凝固，脸上的得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敢置信的幽怨。 “魏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张泽似是说完才注意到魏玉书表情有些难看，开口问道。 “这都是郡主安排的？” “是啊！” “在下只是感叹郡主心思细腻，考虑的极为周全，还请兄台替我谢过郡主。” 魏玉书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再次行礼，一揖到底。 “好说，你进去吧，我要回去复命了。” 说完，张泽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迈步离去。 ----------------- 白府毓秀斋内。 “小姐，云墨漪那侄子心思不纯。” 张泽回来复命，对着白瑾兮说了这么一句。 白瑾兮微抬眼皮，饶有兴致的看着张泽问道：“哦？怎么个不纯法？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却偏要穿粗布破衣来见小姐，这是想欺骗小姐。还有好几次小的都感觉到他在生气，可对着小的他竟然还能恭敬行礼，说明他心思深沉，所求甚多。” “嗯，不错，有长进。半夏，你家木头开窍了。” 白瑾兮淡笑着打趣道。 “小姐！张泽和您说正经的呢！您说他到底是何目的啊？” 半夏嘟着嘴，试图把谈话拉回正轨。 白瑾兮轻笑一声，姿态慵懒的扭头瞥了她一眼。 “云墨漪送来的人，若是没有其他心思，岂不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不过是没放弃谋夺白家家产罢了！” “小姐，您是说他要谋害您？！” “差不多吧，也算是一种谋害，不过就是陆以安和我的婚约没了，她就想换个人顶上罢了。” “呸！他也配肖想我家小姐！” 听到白瑾兮的话，半夏气的瞪圆了眼睛。 “那您还让他住进妙膳坊？” 想起来方才张泽去做什么，半夏有些着急的问道。 “无妨，确定了此人不是善类也好，正好可以一用。” 半夏还想开口说点什么，白瑾兮轻轻抬手制止了她。 “这送上门来的棋子，不要白不要，一个房间罢了，妙膳坊养得起。” “不过……云墨漪还真是个‘好人’，希望她日后不要后悔。” 她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表情竟有些诡异。 半夏看着白瑾兮此刻的表情，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但她很确定，和小姐做对的人绝对落不到好去。 “去喜林苑通知一声，就说云墨漪的侄子已经安顿好了。” 第166章 装作穷书生 云墨漪得到消息后，立刻出门去了妙膳坊。 在妙膳坊最里面的那间客房里，云墨漪坐在一张圆桌边的凳子上，魏玉书站在一旁。 云墨漪进门时随意打量了一番四周，只见这间客房空间逼仄，光线极暗，只有一扇窗对着妙膳坊的后巷。 安静是很安静，但就是房内布局太过简陋，一点都不像客房，倒像个小二值夜临时住的地方。 关于这点，云墨漪还真的猜对了。这以前是个杂物间，就是疫情那段时间，掌柜的为了在店里守着方便些，才让小二把这个房间收拾出来的。 “云姨，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房间怎么能住人呢！” 魏玉书开口抱怨，很是嫌弃的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一旁的硬板床架。 “玉书，来之前你娘怎么交代你的？” “让我演好穷书生，然后找机会和郡主多多接触，想办法和郡主生米煮成熟饭。” 魏玉书没好气的说着。 “可是今日我连白府的府门都没进去，郡主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这怎么接触她啊？！” 云墨漪皱眉，这魏玉书着实有点愚蠢，她选他也是迫于无奈，毕竟她的“自己人”里适龄男子可真没其他了。 “你住在妙膳坊，这是白瑾兮的产业，她每隔一两日都要来店里的，你还愁遇不见她？至于长相，今日送你过来的那个张泽都会跟在白瑾兮身边，到时见面你自然就认出来了。” 压下心里的不喜，云墨漪好言给魏玉书解释。 “可为什么非要装穷人啊？我堂堂正正的追求她不行吗？” 魏玉书还是对这糟糕的环境耿耿于怀。 之前答应他母亲来做这场戏，一方面是和郡主成亲，日后平步青云这件事对他极具吸引力；另一方面则是他没过过苦日子，自然想象不到装穷人是怎样一种状态。 今日他从白府门口走到妙膳坊，脚都要磨出泡了，尤其是身上的粗布麻衣实在是太扎了，他自己进到客房之后脱衣服查看，皮肤接触衣服的地方都红了一大片。 他已经有点想放弃了。 “她对贵公子没什么兴趣，这点从她对安儿还有逸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我料想她既然想找人招赘，恐怕是喜欢有进取心的穷书生，话本子不也这么写的吗？” “玉书，距离春闱还有四个多月，你得抓紧时间，越早拿下白瑾兮，你越早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本来按我的意思，四个月前我和她提起的时候你就该过来，偏偏你娘舍不得你受苦，硬生生拖了这么久……” “想做人上人，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云墨漪语重心长的劝着魏玉书，她也怕魏玉书真的犯起浑来，真的一门心思要回去，那她的安排就白费了。 “你只要先想办法和白瑾兮认识，要是能做朋友更好，之后我会给你安排收了她的机会的，这白瑾兮可是长得极好的，等你见到她，估计让你走你都不肯了。” 魏玉书本来还满脸的不耐，听到后来云墨漪提起白瑾兮长的极美，加上她又保证给自己创造把她收房的机会…… 魏玉书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脸上春情荡漾，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咳咳……” 云墨漪眼见他的表情越来越露骨，不由轻咳一声提醒他收敛一点。 魏玉书的幻想被骤然打断，一瞬间有些不悦，只是想到这一切还要靠云墨漪安排，便连忙换上一副小心讨好的表情。 “都听云姨您安排，不就是四个多月吗？为了云姨您的事能成，玉书再苦点都甘之如饴！” 看着魏玉书满脸谄媚，云墨漪心里升起一丝厌恶，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嗯，你注意在白瑾兮面前不要这样油腔滑调，要维持一身傲骨，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质。” “记住，要进退有度，有礼有节，尤其是要保持风度，要有克制的接近她。” 云墨漪认真提点着，不知道魏玉书能做成什么样，只能寄希望于多说几次，他至少脑子里能记住有这么一回事吧！ “嗯嗯，您放心，玉书记住了！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 没过两日，果然白瑾兮来妙膳坊视察的时候遇到了正在努力干活的魏玉书。 白瑾兮看了看一身粗布打扮的魏玉书，只觉得有些眼熟，想到他的名字，白瑾兮突然有些了然。 这魏玉书，姓魏，和当初那个魏夫人是同一个姓氏。 呵，云墨漪是真的没人了，竟然把魏家这位叫来了，也不怕自己认出来之后直接翻脸。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过于明显，魏玉书擦完桌子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见是一个身材窈窕，容貌精致的少女，先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目光不着痕迹的朝掌柜的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掌柜的正一脸谦卑的看着那少女，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果然，没过一会儿，之前见过的那个张泽从店外进来，径直走到了少女身旁。 魏玉书直起身，掸了掸身上看不见的灰尘，然后朝着白瑾兮走了过去。 “敢问姑娘可是平凉郡主？” 他脊背挺直的拱了拱手，对着白瑾兮礼貌的问道。 “嗯，是我，你就是云姨的侄子？” “是，玉书一直想当面感谢郡主提供这个机会，今日总算是见到郡主了！玉书多谢郡主！郡主大恩待玉书高中必会报答！” 魏玉书记得云墨漪的话，把一个积极向上、自立自强的穷书生扮演的淋漓尽致。 若不是白瑾兮已经知道了这个魏玉书的真实面貌，换别人来，恐怕还真要被他给骗到了。 白瑾兮上下打量他一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轻抬了抬手。 “公子不必多礼，我并没有帮你什么，你在妙膳坊里帮忙也算补齐房费了。” 顿了顿，白瑾兮略微不解的问道：“只是我记得和掌柜的说过，只让你早晚帮着开店关店事宜，怎么现在公子还在干活？” 第167章 他姓魏 魏玉书适时露出真诚的笑容，温声回道：“无妨，玉书上晌看了许久的书，现在正好活动一番筋骨，而且此时正是店里忙碌的时候，玉书也想帮帮大家。” 白瑾兮露出惊讶之色，似是有些动容，她深深的看了看魏玉书，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公子了。只是千万不要耽误了公子温书。” “啊哦……郡 天色尚未全黑，马路上偶尔有汽车和行人经过，它飘起来不太合适，只得沿着马路徘徊。 我认为潘准言之有理，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谁不渴望爱与被爱 骑着哈雷摩托驰骋在路面上，你会觉得仿佛没人管的着你，没人管得了你！这种感觉可能是由心而发，直达灵魂深处的。 “那你去看就是咯，我这还有事呢，没啥事我就先挂了哈。”刘星皓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其实这个大胸妹心地到是挺善良的，身材样貌也是绝对没得话说。可想想她那个江州首富的老爸……唉，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吧。 她这微微的一笑虽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也足可以称得上是千娇百媚了。连徐哥这种老江湖都不禁被她这嫣然一笑给电到了一下，一颗老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个不止。 柳飞雪一直掩口娇笑，她感觉和这一行人在一块，心情都莫名的好，连之前被司徒明欺负之事，都放在了心底。 正道阵营中为首的几位玄王境九阶的老者，其中一位气愤的开口骂道。 墨吾也道:“不错，如今修真界共有四位至尊，而我妖族尽占了两位，此乃天兴我妖族是也”。龙芷茹道:“二位都是老牌神帝，如今芷茹不过是侥幸先一步晋入至尊罢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二位也会突破的”。 仁公子很明白吕玄的意思，在吕玄说还有姐姐来时，仁中龙曾经问过他的姐姐长相，吕玄说很美。 离别总是伤感的，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柳飞雪令他不知如何面对，所以只有用这种方式离开。 幽深的冰蓝色倒映着上方的素白琉画，本是奢华的淡淡勾痕，在此刻竟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少年手一紧，转身一把抓起了话筒按下了回拨。 “姐姐虽然不在崇德殿，但崇德殿内所发生的事想必姐姐仍旧一清二楚吧。”祥妃看着严贵妃道。 “袁千晚！！你昨晚把菁菁喊到哪里去了”对面压抑着怒吼的声音传来，让还没完全清醒的某神皱紧了眉。 瞬间，一股被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丝清灵的气息，伴随着火灭的“吱吱”声，被寒风吹进青玥的鼻腔之中。 而从十几只老鼠里面提取到的dmn残留可以证明，凶手是精心策划了很久。 “真不知道，不过可以透露一个信息，下一次他出现的地方，你们一定会发现的。”南慕容这个时候有点神秘地说道。 傍晚，太阳还未没入山峦，京城中豪门世家的马车纷纷朝皇宫涌去。 这时，他看到陈会长看向他的眼神，仿佛也是透露着，你很可以的时候，他就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听到这四个名字，冰看着它们在电子屏上显现，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尤其是手冢、大和、越前等青学的网球手。 刘述知道现在的丽妃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那么是一定不能够放过的了。现在只要等着真正的采买的人回来，然后按照计划的将丽妃给运回丽苑去，之后就等着药效发作，丽妃死亡，一切就真正的圆满解决了。 第168章 云墨漪设宴 从半夏的反应，白瑾兮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真相。 不由嗤笑这云墨漪布局也是真的随意。 半夏之前没想到并不是因为魏玉书掩饰的好，只是她没往那个方向想罢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云墨漪会把和白瑾兮有龃龉的魏夫人的儿子送到白瑾兮这里来。 不过这也正说明云墨漪是真的没人可用了，而且也表明了她的 稍有不慎，可能就直接爆发出来，爆发出来的时候，可能就是毁灭性的。 簌簌！但是，就在这一瞬间，这片天空的上方却是被一阵青色的光芒笼罩着，随即就有一片片绿色的柳叶从天而降。 卢灿之所以留心这则消息，则是因为巴林银行在新加坡，与大华银行的业务竞争，非常激烈。 楚昊天撇了撇嘴，他是根本就不信这丫头的话，螟蝗虽然厉害，但也有个度，更别说它们还会受到这方天地意志的压制，它们实力再强也不会太离谱。 蓓娅说道：“你们的传说让先人们去探索未知领域，学习了许多知识，促进了科技的发展，这倒是一件很美好的传说”。 而这两届都是因为清影皇后的参加，所以说，清影皇后到底有多美，可想而知。 “到目前为止还行，但在怎么举办婚礼的事情上遇到点麻烦，最终决定在美国这边用西式，随后去宝岛再结一次，那时候再用中式。 龙战大声地咆哮了起来了，三大剑圣，足以与邪能恶魔的对抗的强大的男人，竟然……龙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唯独苏杏对男人的依赖多一些，她是作家，但作家是一个收入很飘忽不稳的职业。 里那，急忙窜上绳子，嘴上咬着一把刀，绳子一颤一颤的，好在两头很结实。 这时，又有几口木棺炸开，三十多个身影直纵而出，围住了三十六金刚弟子。 朱战的语气令唐夜惊讶，听他的话，显然对于星空很是了解，尤其是谈到赵家，脸上也并未有什么惧色。 李知尘牵过马，道：“多谢了。”便抱着薛轻云翻身上马，薛轻云坐在前面，由李知尘拉着马匹而行。 阿朵和纳亚，曾经多次来到这里，只不好那是做任务，现在却可以很放松的和身边的朋友或是亲人真正的玩上一玩了。 若依雪急忙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手上握起了叶净丝脉搏，脸上也渐渐变色。另一只手轻轻卷开叶净丝下助衣服，只见肋下一个暗黑色的掌印隐隐可见。 王、吕二人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面对丁丽她们，便瞪了她一眼。谁知丁丽望着门口方向微微冷笑，脸上的悲凄表情不复存在。 两人又继续往前边走去，不多时，果在前面远处看到一缕光线，融融的照在地上，阳光中照映着点点尘埃落下，而周围也长有苔藓。 而徐佐言之前提起的要回家的事，叶凯成也没再去提及，似乎徐佐言没说过这事一样。一下了船，就让陆恒送妍妍回去，而他则直接把徐佐言带回他家去了。 察觉到了侯希白的怪异之处，叶枫、卫贞贞和婠婠三人同时朝下面望去，顿时三人面色表情各异。 不管前来围困铁甲的的玩家是谁带领的，既然已经击杀了浜田凉子，想必是友非敌无疑。 安迪打开帮派界面，看了一下目前帮派的经验，帮派的资金，帮派的物资，还有帮里的玩家的帮贡等。 第169章 天冬晕倒了 “县主来了快进去吧，里面已经备好了您喜欢的水果茶点，都是安儿特意嘱咐的。” 云墨漪亲昵的和清阳县主打着招呼，笑的一脸慈爱。 清阳县主朝着云墨漪笑了笑。 “谢谢夫人记挂。” 然后目光再次转向了云墨漪身后的天冬。 “这是” 清阳县主故作好奇的问道。 “奴婢天 如果换做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认为林凡脑袋被驴踢了，敢威胁黑手党老大，这简直就是找死。 解炎鑫从他老妈身后走了出来，直接拿着枪指着自己舅舅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 虽然他是温清夜属下，但是温清夜一直对他如兄弟一般，那种生死之间的磨砺，他早就记在了心中。 这个青年风度翩翩，带着出尘的气质，神色傲然，有些不屑的看着林凡。 “他来自南极域”叶无忧眼睛一直盯着南尘，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南极天帝你听说过吗”。 对于凌天帮众人来说，林凡说的话不亚于叶天狼，许多人都对林凡很尊敬。 她俯下身子时，那丰满无比的胸前颤颤巍巍，随着击球，猛然颤动，那波涛涟漪，把男人的眼睛都要晃晕过去。 有人心里也这么想着，可是，林普才说出口，就不怕田二苗再掐了他的脖子 看了一眼卫斯理少尉，王羽笑了笑，把那个沉甸甸的大信封收了起来。凭他的感觉，这信封里的美元至少了有两万美元。 “你们三个，去对付凌宇。”叶枫早知道了凌大师的厉害之处，看他瞬间解决了几个保镖后，让三个修仙者去杀凌宇。 “主子别担心，伤得不深，采薇方才已经替她止了血，又给她服了保心丹，明日就可以回府！”采菲立即解释道。 “我知道你是要救人，但是你刚才不是还说过，我们不可以轻易在这里展露实力的吗”黄天化依然一脸疑惑。 林景本来正在和照相机给金秀拍照片呢，见到我看他，很好奇。用眼神询问我怎么了。 何省长慌忙上前扶住陈老太爷，这可是杨大师妻子的爷爷，这个礼，受不得。 “你杀了漪狄，还杀了巫师，这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漪澜她得罪你了吗”穆溱有些恼羞成怒，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花弄影不停地质问着。 京城外，李自成正在遥望着战局，田见秀正在汇报着战况，以及将各种消息的精要总结。 在经过人流密集的市区时，我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市区附近的一所娱乐中心。 无人置疑田见秀这个决定，因为，朝廷已经有过圣旨示下，除了闽粤一带的行政，田见秀可以全权处理一切军务，可以暂时决定一些重要决策。 “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行，我就改动一下。裙摆是不是太短了”我有点不太自信。毕竟那个年代还是很保守的。 这一天，白色的新闻鸟飞遍了全世界，把火龙海贼团击败了白胡子海贼团的消息传遍了全世界，夺取了白胡子海贼团的霸权，夺取白胡子海贼团的地盘，火龙海贼团的旗帜已经切实的飘扬在了新世界的海域之上了。 现在整个基地内，主管以上的人员有十多人，包括楚含韵、冯彬、肖遥以及其他几个刚被提拔起来的主管。 再看血色怪物只是利用触手与自己纠缠，本体一直没动，显然是要先将他耗死，然后再一个一个的解决另外的三人。 第170章 香味有异 众人回身看去，只见魏玉书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个玄色香囊，面带微笑从街上走来。 今日的他和以往颇有不同，不再是以往他那件粗布衣裳，整个人收拾的干净利索，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样子。 许是白瑾兮的眼神过于明显，魏玉书脸色微红，嗫嚅的解释起来。 “郡主……是玉书这身不合适吗这是 离夜站在一旁，看到它露出那种的笑容，再配合它的表情，总觉得猥琐。 虽然这上面没有写着什么东西，可是这却不是一般老鼠能够表现出来的东西。 三步一回首，怡珠实在心有不甘，竹林苑不过是紫禁城里极为偏僻的一处，却浓缩了紫禁城里的世态炎凉。没有恩宠，连区区的嬷嬷竟然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心里有一团火，呼呼的烧毁了她仅有的一点骄傲，甚至自尊。 此时的上官家是乱成一团，前面有敌来袭，后面老夫人又查不出毛病的瘫了，身体无法动弹，就连话也说不出，只剩下一双眼睛会转动。 只见得这个时候幻境解除，宁凡就站在了论道台之上，而董克用这个时候早已经瘫软在他之前所处的位置了。 “真是不好意思，尉大哥，让你久等了”，立春歉意的对着尉东峰一笑。 我扶着走廊的围墙向他所在的位置落下去，可是一只拳头猛然砸向我的胸口，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当即喉头一甜，嘴里呛出一口血来，是成管家！他竟然这么厉害 还以为到了这里，找到了离夜，他们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连离夜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怎么了”，立春皱了皱眉，对于李大成虽没有以前的深恶痛绝，可也绝对说不上喜欢。 “既然你是姚家的后人，为何还要带我们进来，这里的机关根本拦不住你。”已经退到门口的星老问道。 就这样，几人在荧的传送下，再度来到了宗室本“华池岩岫”附近。 林涵坐在傅津言的右手边，跟同桌的人很是熟络地打招呼，处于商圈，认识也很正常。 副团长郑国华在颠簸不已的指挥车，百无聊奈地抽烟，问着团长。 教室内，师幼珊看着担架上的江离，对着其他人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将他放在这就行了。 掀开盖子，便看到了覆在汤上面的荷叶，一股荷叶的清香还有荤香传入鼻腔中。 “李奶奶的，你从来没有靠谱过。”江离在心中嘀咕道，最后缓缓起身，走到青铜门前，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青铜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购买了话本后苏雪翎没有继续在这边停留，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老板脸上堆着的笑意也消失殆尽，皱眉目不转睛盯着苏雪翎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嫌弃地捻了捻手指，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 甚至她的体内每一颗细胞和基因都在这股莫名压力下哀鸣，那股源自生命深处的畏惧感迅速涌现。 “我们一起回去，我去跟姚总说一声。”周寻醉醺醺的，转身走向姚总，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和林夕先走了。 第二日一早，黄觉庵中一干人等包括李馨怡在内，皆随裴恭措返回了宫中。 此时漱雨已经更换好了被褥，而她的身子也已有些冰冷，他忙为她换上干净亵衣，然后将她抱到了床上。 第171章 催情药物 白瑾兮看着贴在门上的影子，无奈的开口。 “啊？我没偷听！” “唉，小姐走吧，咱们别给兮兮小姐添乱了。” “红袖！你真是……好吧好吧，兮兮，我们去你房里等你啊！” 这次，乔安安是真的走远了。 白瑾兮转过头看向天冬。 “哪怕这次你不可以不嫁给车夫，以后也未必能跟陆以安，清阳县主的性格你现在应该有所认识了吧？” 天冬怔了一下，她有些迟疑的看向白瑾兮。 “小姐您是郡主，您不能……” “不能。我可以不让你嫁给那车夫，因为这门婚事不合理，但同样我也无权让你嫁给陆以安，因为这件事我做也不合理。” 白瑾兮打断了天冬的话，波澜不惊的说了这样一番话，然后抱着双臂冷然看向她。 天冬眼珠转了转，她轻咬下唇，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小姐能否安排……奴婢和陆以安……被人看见？” “你的意思是？” 白瑾兮眸光幽深的看向她，缓缓开口，似是在引导她继续说下去。 “小姐可有……催情的药物？” “天冬！你在说什么？！” 半夏惊呼出声，一方面是气恼于她竟然把这样腌臜的话说与白瑾兮听，一方面是震惊于她的自甘下贱。 白瑾兮定定看着她，半晌，突然嗤笑出声。 “你确定？” “小姐！” 半夏连忙出声阻止，这事要是传出去，白瑾兮的清誉就荡然无存了。 “求小姐成全！” 天冬直接跪伏下去，一动不动，似是白瑾兮不答应，她就不起来了。 “催情药我没有，不过……你随我来。” 天冬赶紧起身，满脸希冀的跟着白瑾兮走出了屋子，朝一旁的杂物间走去。 杂物间里如今放的都是些药材，还有制药的工具，是白瑾兮自己做药练手的地方。 白瑾兮走到药材柜前，边思考边从几个抽屉里拿出了一点点药材，动作从一开始的犹豫到后面越来越快。 她把这些药材放在药碾子里来回碾碎，然后用熟宣纸把药粉包起来，放到一个香囊中。 “这个香囊你拿着，之后我会想办法把陆以安约出来，到时候通知你地点，你自己过去。” 白瑾兮把香囊放到一旁的桌上，把她的打算说给天冬。 “小姐，这香囊是？不用给陆以安下点什么吗？” 天冬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香囊，话本子里提到催情药都是下在酒水食物里，需要人吃了才会生效，这一个香囊真的有用吗？ 而且，若是香囊就有用，那她们现在闻了半天怎么也没任何异样感觉呢？ “陆以安身上也有个香囊，它里面本就有些特殊成分，等他和你共处一室的时候，两个药粉叠加才会有效果，所以我通知你之前，你最好就留在毓秀斋。” 见天冬不信自己，白瑾兮嗤笑一声，懒懒的出声解释起来。 “陆少爷身上的香囊？小姐怎知？” 天冬面露惊疑之色，她确实未曾注意过陆以安的香囊，白瑾兮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她如何会知道？ “信不信随你，不用我出手的话，那就算了。反正我给你的只是个普通的香囊，你出去说我给你下药也不会有人信。” 白瑾兮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天冬见半夏就要开门，她连忙叫了一声“小姐”。 “奴婢自然信小姐，能气到清阳县主和云夫人，对小姐自然也是有利的！那奴婢等小姐的好消息！” 天冬想来想去，白瑾兮帮自己对她对她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她没必要骗自己，于是决定冒险拼一次。 白瑾兮被她叫住，就那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她，见她终于下定决心，轻笑一声。 “呵，那好，到时我会让张泽来通知你。” 说完，她直接推门，率先走了出去。 半夏看着天冬，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她却已经泥足深陷…… “你……好自为之！” 看着白瑾兮决绝离去的背影，半夏狠狠跺了跺脚，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朝着白瑾兮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呵呵，好自为之？我好着呢！你懂个屁！” 见半夏和白瑾兮的身影已经进到正厅，半夏目光闪了闪，最终握紧手中的香囊，冷笑一声，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了下去。 ----------------- 毓秀斋正厅中，乔安安依旧有些好奇的扒着门缝往外看，就看见白瑾兮冷着脸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她也不掩饰，直接打开门叫了一声，“兮兮！” 乔安安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的盯着白瑾兮，似乎还有几分祈求之色。 白瑾兮冷厉的脸色骤然回暖，朝着乔安安邀请般伸出右手。 “我们去前面吧！宴席一会要开始了，我这个主人一直不出现也不合礼数。” “兮兮——” 乔安安使出了她一惯擅长的撒娇之法，抓住了她右手来回晃，拉着长音叫了一声白瑾兮。 白瑾兮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之后事成她也会知道，于是斟酌了一下字句，尽量简洁的把事情说了给她听。 说完，白瑾兮有些担忧的看着乔安安，怕她会觉得自己太过狠毒。 “兮兮……这会不会有点……” 乔安安松开抓着白瑾兮的手，转而去抓了抓脑袋，她在努力组织措辞，怕说的重了会让白瑾兮伤心。 白瑾兮在心中暗叹一声，果然，不知道前世她和天冬发生了什么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太过狠毒…… 白瑾兮神色一黯，收回了悬在半空的右手，装作满不在意的淡淡道：“还不一定会发生呢，先走吧！” 说完她也不管乔安安的反应，率先朝外走去。 “小姐！” 半夏看到了白瑾兮眼神中的黯然，心疼的叫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听到半夏的叫声，乔安安惊觉自己此时发呆实在太过不妥，恐怕兮兮已经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赶紧跑几步，一把抓住白瑾兮的手臂，满脸紧张焦急的说道：“兮兮！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你决定这么做，必然是那天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 白瑾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乔安安。 乔安安继续道：“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怕会影响你，怕你没想清楚……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第172章 县主和郡主 “安安……” 白瑾兮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焦急的乔安安，不自觉叫了一声。 “兮兮，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是我不好，明明我那么笨，还想东想西的……” 乔安安见白瑾兮眼眶都有些发红，又是紧张又是心疼。 “我……我发誓！我唔……” 乔安安情急之下直接要指天发誓，白瑾兮手疾眼快轻轻捂住她的嘴，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眉眼间尽是温柔。 “不用发誓，我信你。谢谢你，安安。” 看着白瑾兮温柔的表情，乔安安也恢复了冷静，也朝着她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走吧！我们去前院。” -----------------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宾客基本都到齐了。 夫人们都在喜林苑内闲聊，而少女们则在白府的花园里叽叽喳喳的说笑玩闹，少年们则在花园的另外一边吟诗作对。 偶尔隔空对视一眼，翩翩少年拱手遥遥行个礼，少女则暗暗羞红了脸，正是浪漫春情的大好年华。 白瑾兮和下人打听了云墨漪的所在，得知已经和众夫人在喜林苑了，她便先让乔安安去花园，自己则带着半夏去喜林苑。 至于张泽，白瑾兮把他留在了毓秀斋，毕竟等下她都是和未婚的少女们呆在一起，带着张泽多有不便。 再加上如今有个天冬在毓秀斋院子里，完全不留人，岂不是给人害她的机会？ 本来乔安安还说要和她一起去喜林苑，结果却在白瑾兮几句话就让她改变了主意。 原因无他，乔安安与她那位未来夫婿彼此都有意，他此刻怕是正在花园里焦急的用视线逡巡着她，毕竟成亲前，她们这种定亲的男女见面机会可是真不多…… 看着乔安安俏脸含春的跑掉，白瑾兮觉得她有点可爱，看着她背影的眼神竟有几分“慈爱”，这让半夏也觉得自家主子有点可爱。 主仆二人面上都带着淡淡笑意，继续往喜林苑走去。 很快到了地方，白瑾兮迈进喜林苑的瞬间，脸上的淡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夸张的假笑。 “见过各位夫人。” 白瑾兮走进屋子，笑容满面的对着四周的夫人们行了个屈膝礼。 “这位就是平凉郡主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哎呦！郡主太客气了！” 众夫人赶紧起身回礼，夸奖的话不停的冒出来。 “兮姐儿来了，天冬怎么样了？” 云墨漪见只是白瑾兮自己过来，微微皱了皱眉。 对于天冬的“病情”，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天冬怎么可能是真的生病了，不过就是心里不痛快想躲开县主罢。 “云姨，天冬有些气虚血滞，这两天可能也太忙了，这才晕倒了。我让她在毓秀斋先休息着了。” “哦？这么严重？这丫头身体不舒服也不说一声，真是太逞强了。” 云墨漪眸光一闪，也没有拆穿的意思，只是不着痕迹的解释了一下是天冬自己逞强，可不是她压榨下人。 白瑾兮懒得与她扯皮，点了点头，将此事揭过。 “兮兮，安安呢？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乔夫人见白瑾兮自己过来的，遂忍不住问道。 白瑾兮朝着她眨了眨眼睛，俏皮的一笑。 “安安在花园那边玩呢，她可没空给我添麻烦。” 乔夫人见她那副模样，又想了想方才见到的来宾，心下了然，摇头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众夫人难得见到白瑾兮，自然要拉着她多聊聊天，好为自家的儿子挣个好印象。 白瑾兮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得体的一一回应着，只是眼底的一丝不耐还是被乔夫人捕捉到了。 “兮兮，你也别在这陪我们了，你去花园里玩吧，那边都是同龄人，肯定共同话题更多。” 乔夫人开口，白瑾兮赶紧点头应允，然后冲着众夫人行了个礼后赶紧退了出去。 离开喜林苑后，白瑾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人际交往应付起来实在太费心力了，她宁愿多背几页医书。 ----------------- 到花园的时候，白瑾兮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清阳县主。 她今日又是穿着一身大红襦裙，衣服上的绣花，还有头上戴的首饰都是全场最华贵的，只是同时出现在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身上有些压不住气场。 “见过郡主！” 有第一个给白瑾兮行礼的，接下来就呼啦啦一大片人都在给她行礼。 然后，就剩一个清阳县主僵硬的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的看着白瑾兮。 白瑾兮轻扯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然后施施然朝人群走去。 “今日大家能来就都是朋友，不必如此多礼。” 白瑾兮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朝着诸位小姐回了个礼。 然后她径直朝着清阳县主走了过去。 “县主，又见面了，你站的这么直，不会是在等我给你请安吧？” 在清阳县主面前站定，身子站的比她还要直。 由于白瑾兮经常锻炼，身高比清阳县主要高出半头，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清阳县主眼中的怒火藏都藏不住，她恶狠狠的瞪着白瑾兮。 “你不要太过分！” “嗯？我说什么了，怎么就过分了？哦！我懂了，我确实不该给你请安，差点坏了规矩，确实过分。” 白瑾兮恍然大悟，语气轻轻柔柔的，听在清阳县主耳中确实格外可恨。 “你不过一个空有封号的郡主，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清阳恨恨的说道，让她给白瑾兮行礼问安，她咽不下那口气。 白瑾兮见她不肯服软，也不生气，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木牌，随手把玩着。 只见那上面有一个“逸”字。 清阳见状感觉自己仿佛吃了一只苍蝇，恶心堵心的不行。 如果她连逸王的面子也不给，那之后白瑾兮和逸王告状，那个混不吝的逸王定会难为自己。 “见过郡主……” 清阳县主声音含糊的快速带过，恨不得所有人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抱歉，县主是在和我说话吗？我没有听清呢！” 白瑾兮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清阳县主，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 “你！见过……郡主！” 清阳县主刚要发作，就见白瑾兮把木牌朝他晃了晃，声音一噎。 随后不甘心的大声吼了出来。 第173章 感谢郡主 “唉呀，县主太客气了，你是客人，不用这么多礼。” 白瑾兮轻飘飘的挥了挥手，然后竟直接走了。 留下清阳县主站在原地，在一众少女诡异的眼神中，气的浑身发抖。 “兮兮！你刚才太厉害了！” 白瑾兮刚走两步，乔安安就已经冲上来，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声音大到就连清阳县主也听得清清楚楚。 白瑾兮瞟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发作的意思，这才转过头看向乔安安。 “安安别闹。” 她低声制止，毕竟乔安安还是白身，还是惹不起清阳县主的。 乔安安吐了吐舌头，表示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白瑾兮和乔安安走到一旁，她看着对面的年轻公子们，好奇的问道：“哪个是‘那人’啊？” “什么‘那人’？我听不懂……” 乔安安羞红了脸，但还是悄悄给白瑾兮指了一个方向。 白瑾兮朝那边看去，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衫的公子，身形颀长，肩背挺直，看仪态很是不错。 她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调侃乔安安两句，结果就看到那位公子的不远处，魏玉书正在满目深情的看着自己，而当她看过去时，那魏玉书又假装隐忍的打了个招呼便转过脸去。 白瑾兮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魏玉书哄姑娘的本事真的不一般。 这一幅悄悄深情凝视，被发现又因身份有别而隐忍的转开头，克制着自己不再看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痒痒的。 若是不知情的姑娘遇到，怕是此刻已然对他心生好感了。 她想到自己的计划，强忍住转头走掉的冲动，站在原地似乎对着魏玉书的方向有些发呆。 这只是她假装的，实际上她目光凝视着远方的一支花枝，心里则开始背起了医书。 当然，这在魏玉书眼中，就变成了白瑾兮看着他的侧脸怔怔发呆。 魏玉书装作无意的再次转头看向白瑾兮，见她还看着自己的方向，心下得意。 只见他脊背挺直，依旧侧对着白瑾兮，只是姿态愈发的矜持起来。 好在很快就有下人来通报，说午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入席。 白瑾兮总算松了一口气，再这么装下去，她都想放弃计划了！ ----------------- 众人陆续入席，白瑾兮身为白府主人，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她往四周扫视一圈，和她目光接触的人都对她点头示意，除了三个人——清阳县主、陆以安还有魏玉书。 前两个是装没看见，清阳县主表情僵硬，陆以安则是忙着和同桌的青年才俊们推杯换盏拉近关系。 魏玉书则和他们都不同，他大方的站起身，一手端着一个小木盒，一手举着酒杯朝着白瑾兮这边径直走来。 他不一般的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 “郡主，玉书敬您一杯，这几个月承蒙您收留照顾，感激不尽。玉书向您保证，这次春闱一定会取得一个对得起您的成绩！” 他说的斩钉截铁，仿佛在对着白瑾兮发誓一般。 “哟，这是在对着郡主表明心迹啊！” “这人谁啊？之前没见过啊！” “他呀？我跟你说……” 一些之前在门口看见他与白瑾兮互动的人见状，脸上带上了怪异的神色，忍不住和身边的人讲起了小话。 “啧啧，了不起，这是一步登天了啊！” 听完，有人发出感叹。 陆以安听到这人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也是没忍住朝上首白瑾兮那边看去。 目光经过清阳县主，见她正盯着自己看，陆以安连忙收住视线，对着清阳县主投去一个温柔的笑容。 白瑾兮看着走上来的魏玉书，脸上换上了礼貌疏离的微笑，却不端酒杯，只是说道：“之前我就说过，不用道谢，那都是用你在妙膳坊干活换来的。” 魏玉书一仰头，干了杯中酒，然后对白瑾兮拱手说道：“郡主可以不在意，但玉书不能不记住您的恩情。” 随后他把那个木盒捧在手上，往白瑾兮的方向伸了伸。 “玉书听闻郡主在医术方面颇有建树，玉书有幸得到一个香料方子，制成了香囊想送给郡主，还请郡主不要拒绝。” 见他居然得寸进尺，不仅不回座，还要送香囊这种敏感的东西给白瑾兮，半夏直接站到了二人中间。 她神色严肃的大声呵斥道：“魏公子，我家郡主只是碍于云夫人的请求才让你住进妙膳坊的，您可别表错情了，要谢也该是谢云夫人！” 魏玉书顿时噎住，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拱手解释道：“半夏姑娘，姨母那边我自也是感谢过的，只是不曾感谢郡主，所以才……” “好了，香囊我就不收了，如果有方子的话，劳烦魏公子抄录一份送我就可以了。” 白瑾兮直接打断了魏玉书的话，三言两语就回绝了他的香囊，但也没彻底让他死心，用还需要他的方子的借口，给他了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是……那等下玉书就去抄录一份送与郡主。” 说完，他便拿着木盒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再出什么小插曲，总算吃了一顿安稳的饭。 很快宴席进入尾声，有些小姐公子吃完饭就三两成群的离席散步说话去了。 乔安安有些着急的往白瑾兮那边看，白瑾兮有些无奈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二人诡异的互动也让乔夫人有些疑惑，这两个女儿之间是怎么了？ “兮兮，安安，你们要是有事可以先离席，这有我就行了。” 乔夫人开口道。 “没事儿，娘。” 这是乔安安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这是白瑾兮说的。 二人异口不同声，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乔夫人被她们逗笑了。 “噗，你们这是到底要干嘛呀？怎么连词都没对好啊？” 乔安安有些紧张的看着白瑾兮，生怕自己给她惹麻烦。 白瑾兮见状，柔柔的笑着解释道：“干娘，我这脸今日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戴个帷帽挡挡风。” “快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乔夫人立刻紧张起来，就要起身过去。 白瑾兮赶紧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没事的，我回去戴上帷帽就好了。” 第174章 戴上帷帽 对于隐瞒乔夫人这事，白瑾兮有些愧疚，但是毕竟这么多人，她要做的事真的不方便说，只得先这样了。 大不了事后她好好撒撒娇，和乔夫人好好道个歉。 乔夫人看见白瑾兮的眼神，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自家人总是要帮着自家人的，她便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道：“行，那你快去吧！安安，你陪着兮兮。” 乔安安赶紧起身，和白瑾兮一起对着周围各家夫人行了礼之后，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朝外面走去。 到了花园附近，白瑾兮对乔安安轻声说道：“安安，你和红袖先在花园里呆着，过一盏茶的时间再去毓秀斋找我，期间你们俩绝对不要分开，也不要去别处，知道吗？” “兮兮，我想和你一起。” 乔安安知道白瑾兮是怕她惹祸上身，所以特意叮嘱她不要掺和进去，只是她实在有些不放心，想亲自看着点。 “听话，我会医术，还会功夫，出不了事。你若是一直在我身边，那有些人就找不到机会了。” “而且之后或许还需要你帮我做证呢，你得让人知道我回毓秀斋了。” 白瑾兮继续压低声音，和乔安安解释道。 “嗯，明白了，那你一定小心。” 乔安安点了点头，既然这是白瑾兮计划的一环，那她一定会努力执行好的。 这边安抚好了乔安安，白瑾兮骤然提高声音。 “安安，你先去那边赏花，我自己回去取了帷帽就来找你。” 声音的刚刚好可以让附近的人听到，却又不至于太夸张。 乔安安点头，“好，那我就在前边等你，你快点回来！” 白瑾兮点点头，快步离开花园，朝着她的毓秀斋走去。 她才离开，周围的姑娘就围了上来，好奇的问道：“郡主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戴帷帽啊？” 乔安安状似无奈的答道：“兮兮脸被风吹的不舒服，她戴上帷帽挡挡风。” ----------------- 白瑾兮带着半夏离开花园，刚拐过一个弯，走到人群看不到的地方，迎面就遇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面生的小厮。 郡主？白瑾兮在心里嗤笑一声，白府的下人都习惯喊她小姐的。 “哦，让他把方子留在那吧，之后我叫人去拿。” 白瑾兮装作不在意，说完就要继续走。 那小厮果然有些急了，赶紧又拦在白瑾兮前方，躬身道：“郡主，魏公子说那方子非常宝贵，而且他也有事想请教郡主，让小的一定把郡主请过去。” “哦？这样啊……那你去回话，让他等一下，我回去戴个帷帽就过去。” “是，小的告退。” 那小厮终于得到想要的答复，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让开了路。 白瑾兮往前走了几步后，不着痕迹的回头看向那小厮的方向，见他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主仆二人加快脚步朝着毓秀斋赶去。 ----------------- 毓秀斋中。 张泽站在院子里看着杂物间的方向，这段时间天冬并未出来过。 很快听到两串脚步声，是白瑾兮和半夏回来了，他很熟悉她们二人的脚步声。 “小姐，天冬没有出来过。” 张泽主动迎上去，简单扼要的说起这段时间天冬的情况。 白瑾兮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杂物间，推开了门。 方才张泽的声音天冬自然是听到了的，白瑾兮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天冬也望向门口这边。 “小姐。” 天冬赶紧给她行了个礼，然后满脸希冀的看向白瑾兮，等着听她带来的消息。 “陆以安现在在他院子的书房里，县主在花园，云墨漪还在宴席那边，你现在去找他就可以成事。” 天冬眼睛一亮，激动的连连磕头道谢，就要跑出门去。 “等等！戴上这个。” 白瑾兮找出她出门时用的帷帽递给天冬。 天冬有些不解的看向白瑾兮，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她戴上这个。 “我和云墨漪说你病了，在毓秀斋休息，若是被她或者是清阳县主看到你，你觉得你还能去找陆以安吗？” 白瑾兮神色淡淡的说道。 天冬赶紧接过帷帽，仔细戴在自己头上，再次对着白瑾兮行了个礼。 “小姐大恩大德，天冬没齿难忘！” 白瑾兮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颇具深意的话。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不会后悔。” ----------------- 与此同时，乔安安纠结的在花园中来回踱步，就连她那未婚夫婿往她那边看，她也懒得理会。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乔安安似是有些担心白瑾兮，她“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回来啊？红袖，你去毓秀斋看看！”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提高，大声吩咐道。 “小姐，奴婢放您自己在这，被夫人知道定会被责罚的。” 红袖赶紧劝道。 “哎呀，怎么这么麻烦，那咱们一起去！” 乔安安高声说道，然后带着红袖快步朝毓秀斋的方向走去。 此时白瑾兮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毓秀斋正厅中，沉默的等着乔安安前来。 半夏满脸担忧，但这是自家小姐的决定，让她选的话，她会无条件选择站在白瑾兮这边。 过了没一会，脚步声响起，乔安安带着红袖进了院子。 “怎么样了？成了吗？” 看见白瑾兮，乔安安赶紧小跑两步，关切的问起。 白瑾兮微微点了点头，只是面上并无半分喜色。 “成了一半，剩下的就看魏玉书心思有多毒了。” “嗯？” 乔安安有些听不懂了，歪头看向白瑾兮，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 “别想那么多了，之后就会知道了。对了，干娘那边……我们这么瞒着她……” 虽然知道了乔安安的态度，但乔夫人那边她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今日她做的事情，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确实有些……毒了。 “别怕！我娘最护短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哄她，说上几句好话就行啦！” 白瑾兮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如今她对天冬的报复即将成功，但她——并不开心。 毕竟，害死她和半夏的是前世的天冬，这一世的天冬虽然选择了云墨漪，但那些事，她并没有机会做出来。 第175章 郡主和人苟且 “小姐！你快来看！” 突然张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中断了白瑾兮的思绪。 白瑾兮眸底划过一抹异色，她站起身，朝外走去。 张泽站在杂物间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还有一块成色很差的玉佩。 白瑾兮走上前，接过那块玉佩看了看，一块简单的青玉，上面刻着一个汉隶体的“书”字。 她把玉佩递回给张泽，又拿过那把折扇，唰的一下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一首寄托相思的诗，只是诗的内容着实有些露骨，甚至往严重说有些伤风败俗。 乔安安跟在白瑾兮身旁，看到此情此景不由惊呼一声。 白瑾兮冷笑一声。 “呵，我方才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对她太狠了，这样也好，让我彻底心安了。张泽，把这东西送去喜林苑，放到半夏枕头下面。” “是！” 张泽沉声应是，此刻他对天冬只有满心的厌恶。 如果白瑾兮这次没有借机算计天冬，而是真的帮了她，那她得到的也只会是更狠的背叛，甚至身败名裂。 天冬，真的是畜生不如。 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兮兮……” 乔安安见白瑾兮脸色难看，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了抱她。 ----------------- 宴席上，众夫人还在随意的闲聊着。 突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给诸位夫人道歉！” 似是骤然见到这么多人在场，让那小厮一下子吓到了，立刻噤声跪倒在地。 “哎，不着急罚他，这怕是有什么急事，云夫人不妨先问问他。” 有位夫人出来打圆场，笑着对云墨漪说道。 云墨漪点了点头，对她也感激的笑了一下，然后才转头看向地上的小厮，严肃的开口。 “到底何事？非要惊扰了诸位夫人，不能等之后再说？！” “这……” 小厮目露难色，看了看周围的夫人，似乎有几分说不出口。 “不是有急事吗？现在让你说你倒开始做这般姿态了？！” 云墨漪呵斥道。 “白府事无不可对人言，你直接说吧。” 那小厮似是狠了狠心，哭丧着脸说道：“回夫人……郡主她……” “兮姐儿怎么了？！” 云墨漪紧张的问道。 “郡主去陆少爷的院子见魏公子，二人关在书房内已经快半个时辰了……陆少爷院子的下人说……说……” 说着说着，那小厮声音又小了下去。 “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云墨漪呵斥道。 “说……有异样的男女声音传出……” 小厮说完这句话，就哆哆嗦嗦的彻底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云墨漪。 “什么？！兮姐儿糊涂啊！” 云墨漪身子往后一仰，面如死灰的哀嚎了一声。 乔夫人听见脸色也变得煞白，但她相信白瑾兮绝不会是那等不守规矩的。 想起之前白瑾兮对她使的眼色，她心里升起了几分希望，强自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此等大事岂可听他一个下人胡言，我们现在一起过去！” “乔夫人，这……家丑不外扬……还是给兮姐儿留几分面子吧……” 云墨漪神色哀戚的劝道，似乎这话说出来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哼！我相信兮兮不会做这样的事，我断不可能让这样一盆脏水泼到兮兮头上。走！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我的女儿！” 乔夫人怒极起身，也不忘招呼着在场的夫人一起前去做证。 此事现在不立刻澄清真相，那么之后哪怕查出来不是白瑾兮，她的名声也会彻底毁了。 世人只爱听这些桃色故事，谁会管里面的真相到底如何呢？！ “这……” 周围的夫人都有些犹豫，毕竟涉及到平凉郡主，这种丑事若是被她们看到，她们也怕惹麻烦。 “拜托各位夫人了，我替兮兮作保，无论结果如何，此事绝不会牵连到各位身上。” 乔夫人见众人没有动身的意思，直接躬身下去，把求人的姿态做了个彻底。 “唉……既然如此，我也觉得兮姐儿不会是这么糊涂的人，我也愿意保证，兮姐儿不会迁怒各位的。” 云墨漪也出言劝道。 没错，这本就是她设计的局，她当然要让众夫人亲眼见到白瑾兮与魏玉书苟合才行。 否则，怎么能彻底把白瑾兮和魏玉书绑在一起呢？ 最终，众夫人勉强答应下来，一同往陆以安的院子走去。 这边动静太大，还惊动了花园里的小姐们。 她们见自家母亲一脸严肃的往外院走，也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却都被下人拦了回去。 只得胡乱的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不管是什么，只怕都不会是好事。 ----------------- “嗯呃……啊……” 还没走进陆以安的院子，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就传到众夫人耳中。 大家都是已经人事的，自然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众夫人面面相觑，停住脚步，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 直接闯进去？ 虽然云墨漪和乔夫人都说保证白瑾兮事后不会追究，可这种时候闯进去，恐怕真就结了死仇了！ 云墨漪可不管那些，她快步冲上前，一把拉开门，直接对着里面哭喊起来。 “兮姐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啊！我将来怎么对你爹娘交代啊！”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刺破长空，那屋里的女子似是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慌乱的拿起散落的衣服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蜷缩着身子，头垂下低到胸前，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她的身子在不停的发着抖。 既然云墨漪已经闯了进去，众夫人自是也要看个究竟。 只见那书房的地上一片狼藉，一些书本和纸笔散落在地上，看位置应是从书案上被扫落下去的。 一个白色的帷帽被随意的扔在一边。 那男子果然是魏玉书，他正穿着中衣，慌乱的背过身去系衣带。 而地上还蜷缩着一个身影，被衣服盖住，只是那衣裙上似乎有点点落红…… 乔夫人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难道……？！ 第176章 怎么是你?! 此时云墨漪并没闲着，见众人都一副惊呆的样子，她三步并作两步，在众人没反应过来前冲到那女子身旁，伸手就去拽她头上的衣服。 只是那女子拼了命般死死捂着头上的衣服，不肯松手。 “兮姐儿，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云墨漪急切的说着，但声音中却满是恶意，似乎已经认定了这衣服下盖着的面孔就是白瑾兮的。 这时，又有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随之响起的是一个清越的女声。 “这是怎么了？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喊我？” 众人猛地回头，一脸呆滞的看着从后方姗姗来迟的——白瑾兮。 “兮兮！” 乔夫人高呼一声，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她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里面那个，不是她的兮兮。 “干娘……” 白瑾兮见乔夫人眼眶都红了，心下歉然，她赶紧走到她身旁，伸出手一下下的轻抚她的后背。 “抱歉干娘，让您担心了。” 白瑾兮在乔夫人耳边轻轻说道。 乔夫人眸光一缩，立刻明白了这一切白瑾兮都是知道的，不由有些气恼。 只是这么多人在这，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板着脸没有说话。 眼见乔夫人的反应，白瑾兮知道干娘这是生气了，此时也不是哄人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处理好那书房里的事情。 听到白瑾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墨漪和魏玉书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门口，然后又看看他们身旁那个脸被衣服盖住的身影。 云墨漪喘了几下粗气，一发狠，使劲抓着手中的衣服往旁边一撕。 刺啦——是布料被撕坏的声音。 眼前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天冬！ “怎么会是你？！” 云墨漪震惊的叫出声。 天冬面若死灰，一把抢回被撕开的衣服，重新盖住了自己的脸。 “云姨似乎很是震惊这屋里的人是天冬，莫非云姨认为这里应该是另外的人？” 白瑾兮边说边要往屋里走，却没成想，被一旁面无表情生闷气的乔夫人伸手拦住了。 白瑾兮看向乔夫人，不明白她为何拦自己。 乔夫人一时气闷，低声说了一句：“你还是未定亲的姑娘，里面的事情你不能看。” 白瑾兮怔了一下，然后对着乔夫人笑了。 “嗯，我听干娘的！” 乔夫人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但拦着白瑾兮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云姨？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您一副认定里面的人是我的样子？” 白瑾兮站在原地，朝着屋里大声说道。 “是啊，云墨漪。你为何一定要把这脏水泼到我们兮兮身上？你是何居心？！” 乔夫人此刻也反应过来，厉声喝问道。 云墨漪见大势已去，赶紧露出尴尬的笑容，对着众人解释起来。 “这……这是个误会。方才那小厮来传话诸位都听到了，我是信了里面的人是兮姐儿，再加上方才那声音……这才、这才……” 她支支吾吾的解释着，只是在场的夫人们各个都是大宅的主母，这点后宅阴私之事岂会看不穿。 众人脸色变来变去，最终选择了站在一旁观望。 毕竟这事的正主平凉郡主就在这，要找云墨漪麻烦也是她的事，她们就好好做个见证就是。 “误会？您什么都不确定，就笃定的喊我的名字，被他人听去了，会怎么想？！” 白瑾兮冷声说道，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把这事揭过去。 这次是算计她的清白，那下次呢？她会算计什么？会算计谁？白瑾兮必须敲打她一番。 “兮姐儿，是云姨不好，云姨关心则乱，没考虑太多旁的……” 云墨漪苦着脸道歉，一副十分后悔后怕的样子。 “哼！今日之事着实令兮儿心寒，云姨，这些年您住在白府照顾我，白府对您就像对主母一样，吃穿用度哪样委屈过您？！可如今您也要为您的自家人来算计兮儿，兮儿断不敢再留您在府里！” 白瑾兮也红了眼圈，一副痛心的样子大声指责着云墨漪。 “可您毕竟照顾了兮儿五年，只这一件事，兮儿还做不来那种恩怨一笔勾销的事，白家在西城有一间宅子，您和陆公子先去那边住着吧！” “兮姐儿！在你家里落难之际，是我主动担负起养育保护你的责任，照顾了你五年啊！就因为今日这件小事，你就要把我赶出去吗？” 云墨漪一脸震惊的看着白瑾兮，似是没想到她竟如此狠心，竟直接把她们赶出了白府。 “云墨漪，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可大可小，兮兮心存仁厚，还愿意将养着你们母子二人，你好自为之吧。” 乔夫人担心别人会觉得白瑾兮心狠，主动把话头接了过去。 云墨漪环视四周，见无人要为她说话，苦笑一声。 她转身看向天冬。 “你不是在兮姐儿的院子里休息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都是这个贱蹄子坏了她的好事，先是勾引他的安儿，然后现在又和魏玉书行那苟且之事，若说她是无意的，云墨漪可不信！ 天冬缩在那里一声不吭，可身子却一直在抖，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云墨漪吼道。 见天冬还是不做声，她看向魏玉书，声音努力和缓几分。 “玉书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天冬应该没见过吧？为何会做出此等、此等错事？” 魏玉书看了一眼门外的方向，仿佛在看白瑾兮，然后又看向地上蜷缩着的天冬。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云墨漪，满脸痛苦的开口。 “姨母，这……玉书也确实不知是怎么回事。玉书明明约的是兮儿，兮儿也派人说会来赴约，可不知怎的，就中了药，然后就莫名其妙和这女子……”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白瑾兮的方向。 “兮儿，你要相信我，我以为来赴约的是你！我的心里只有你！我都不认识那什么天冬！” 他一副深情告白的模样，让门口的诸位夫人神色又变了变。 这还有反转的？ 平凉郡主真的和此人有旧？ 并且约好来此私会？ 只是被这丫鬟抢了先才发生现在的事情？ 第177章 天冬的恨 见众夫人都把目光又投向了自己，白瑾兮心中的恨意都快压不住了。 都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这人竟然还要反咬她一口，看来自己的手段真是不够狠啊！ 白瑾兮冷着脸就要上前与他对质，乔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拦着她的手，此时看不看见那腌臜场面已经不重要了。 这件事必须解决，否则，哪怕今日被撞见的不是白瑾兮，可白瑾兮的名声也会彻底被毁，甚至可能被流言所迫，下嫁给里面那个不要脸的男人。 “魏玉书，你说与我有约，我怎么不知道？” 白瑾兮冷冷看着他，那目光没有一点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兮儿，你在说是什么啊？你放心，今日我们的事被人知道了，我自会对你负责的。虽然我家世不如你，但我会努力的，这次春闱必定会榜上有名！” 魏玉书有些急切，满脸疼惜的对着白瑾兮表着白。 “我呸！你什么身份，也敢肖想我家小姐？！” 半夏在一旁听不下去，迈步往前冲，恨不得去撕烂他的嘴。 白瑾兮赶紧拦住半夏，然后冷声说道：“哼，肖想本郡主家产的人不少，敢这么陷害本郡主的目前还就你一个。你可知道诬陷诋毁郡主该当何罪？！” 白瑾兮气势十分吓人，让魏玉书一下子愣住了，他想到云墨漪和他说会做的准备，悄悄朝她看去。 见云墨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这才继续开口：“兮儿，你这样说话可真的伤了我的心了。我送你的玉佩，还有……还有那把折扇，你都忘了吗？” 白瑾兮眼睛眯了眯，依旧高高在上的觑着他。 “哦？本郡主怎么不知你送过东西？我与你是在妙膳坊见过几面，但都是光明正大在正厅里，可从不曾收过你任何东西。” 魏玉书见白瑾兮这幅光明磊落的样子，心里反而一喜，这说明她不知道云墨漪动的手脚啊！ “兮儿，我知道我家世不好，但我答应过你会努力的。如今你我的事既然被人知道了，那就大方承认吧！还是说你根本没想过和我在一起？” 他露出受伤的表情，失望的看着白瑾兮。 “玉书，你说你送兮姐儿那些东西，可有证据？可不能平白冤了兮姐儿啊！” 云墨漪跳出来打圆场，悄然把话头转向了那玉佩和折扇上。 不管白瑾兮多能说，只要让众夫人看到那些东西在她的房间里，她就百口莫辩了。 白瑾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看看云墨漪又看看魏玉书，等着看她们接下来要怎么演。 “这……姨母，兮儿许是心中恼恨我没认出她，和那天冬……唉，既然她不愿承认，我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难堪，要不就算了。” 魏玉书依旧一副替白瑾兮考虑的忠心模样，一旁围观的众夫人面色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毕竟一个意外被下人算计的有情郎，可比肆意在别人家宴会里苟合的色鬼值得原谅。 “玉书，你和兮姐儿都是好孩子，若你和兮姐儿真的彼此有意，我是愿意你们在一起的。只是今日若不还你清白，你这名声就毁了，我岂不是对不起你母亲。” 云墨漪仿佛十分纠结，她不自觉的绞着手中帕子，咬了咬唇，然后毅然开口。 “罢了，今日我做这个恶人，我们一起去兮姐儿那儿看看，若是真的有信物，我就做主给你们定下来。” “这……玉书听姨母的。” 这边演的是一派和谐，云墨漪和魏玉书都对事情的发展很是满意，可他们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当事人——天冬。 白瑾兮见他们二人达成一致，就要张罗着去看自己的院子，她轻笑一声，绕过魏玉书，走到了天冬身旁。 她把自己身上的披帛解下来，盖到天冬身上，然后弯下腰，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今你和魏玉书已经被人看到了，再不抓紧他，你可真就得嫁给那车夫了。” 天冬一直用衣服挡住自己的脸，缩在一旁不停的发抖。 哪怕她心思再坏，再多诡计，但她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骤然遇到这事，她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反应就是逃避这一切——盖住自己的脸。 她心里唯一的情绪就是恨。 她恨清阳县主，若不是她把自己配给车夫，自己怎会铤而走险，遇到这种事？ 她恨云墨漪，是她同意的清阳县主的安排，是她看不起自己，不允许陆以安纳了自己！ 她甚至连陆以安都恨上了，明明对自己说的好好的，可关键时候，他在哪？他就会哄清阳县主开心！ 而这些人中，她最恨白瑾兮！ 是她蛊惑了自己，让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是她骗了自己，让自己以为这书房里的会是陆以安；更是她明知道这是云墨漪做的局，还让自己替她跌了进去。 突然听到白瑾兮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天冬猛的一抬头，一双通红的眸子从衣服碎片的缝隙里露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白瑾兮。 白瑾兮看到天冬的反应，自然清楚她在想什么，但她更清楚天冬就是个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只要她把这其中利益说清楚，天冬只能乖乖配合她。 “别急着恨，我这可是送你一段大好姻缘，这魏玉书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穷，云墨漪这几年给他家划拉了不少银钱呢！而且你真以为有清阳县主压着，你能配给陆以安？你这么想那才是找死。” 天冬胸口剧烈起伏，只是眸底的猩红之色稍稍退去，似乎被白瑾兮的话带着思考起来了。 魏玉书的来历她是略知一二的，魏家人虽然住在乡下，但确实实打实的有钱。 而陆以安这边，虽然看上去是更好的选择，但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陆以安就是个立不起来的，无论是云墨漪还是清阳县主，都能随意拿捏他，跟着陆以安的日子，恐怕真的会很难熬。 天冬这样想着，眼底不由流出了两行眼泪，虽然想明白了这些，但被算计，被玷污的愤怒与被人撞破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化成巨大的委屈让她忍不住大哭起来。 第178章 赖上魏玉书 天冬抬起手腕，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抬眸看向白瑾兮，她能感觉到白瑾兮还有下文。 见天冬终于冷静下来，似乎接受了现实，白瑾兮心下冷笑。 云墨漪敢放这样的人在身边，也是够心大的。 “我知道你在我的院子里放了什么。” 白瑾兮眸光幽深的盯着天冬，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仿佛是在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冬瞳孔猛地一缩，然后紧紧盯着白瑾兮，不明白她此刻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要和自己算这笔账？ “我已经把东西送去你的枕头下面了，我也可以做证你是被下了药。你若是不想做妾，想做魏家的正头娘子，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天冬听完白瑾兮的话，脸上的表情从怔然逐渐变得狰狞，既然已经如此，那她自然是要为自己争一争这正妻之位的！ 天冬裹紧身上的披帛，终是把头露了出来，神情凄然，流着泪走到魏玉书面前，突然狠狠一巴掌抽了上去。 啪！ 这一巴掌用的力气很大，听起来很响，把魏玉书都抽的偏过头去。 “你！” 魏玉书气恼的叫了一声，只是想到方才天冬委身于自己的旖旎风光，不觉心里痒痒的，面上又柔和了下来。 “天冬姑娘，今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打了我就算给你出气了。” 魏玉书对着她一拱手，做赔礼道歉状。 “魏玉书！明明是你约我过来，说要商量去郡主面前提亲的事情的！如今你竟……这般对我……” 说着，天冬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魏玉书一惊，这是要赖上他啊！ “不不，天冬姑娘是不是误会了？我约的是郡主，且我都没见过你，怎么会找你商量提亲的事呢？” 他连连摆手后退两步，满脸慌张的否认。 “没见过我？” 天冬神情凄然，嗫嚅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抬头扫视一圈四周，两行清泪滑落脸颊，身子仿佛是因为受到打击而有些站不稳。 当然这样的做派是给在场那些夫人们看的，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委屈无助与无辜。 果然，有些年纪大的夫人面露不忍，嘴里似乎在念叨着“造孽”。 “你说的那玉佩，还有那折扇分明是你让人送与我的……那日我陪夫人去见你，之后你便让府里下人送书信给我，说对我一见钟情，这些都是假的吗？！” 白瑾兮听到这里挑了挑眉，这天冬倒是真的很聪明，只可惜心术不正。 她这番说法，看上去好像是在指责魏玉书始乱终弃，欺骗了她。 可实际上，她给魏玉书留了反驳的空间，把他的名声和面子圆了回来。 魏玉书大可以推说是府里下人弄错了，他以为一直与他通信的是白瑾兮，可实际上却是天冬。 这样也能解释之后扇子和玉佩在天冬房里而不在白瑾兮房里了。 短短一瞬间天冬能想到这么多，确实是厉害。 魏玉书听到天冬这么说也懵了，明明今日是他做局占了白瑾兮，可怎么如今看来，自己才像是陷入局中的那个。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天冬。 天冬见魏玉书没懂她的意思，她只得自己继续演下去。 “你总不会告诉我，这都是府里下人会错了意，错把你我牵了线吧？若是这样，我、我还怎么活啊！” 天冬跺了跺脚，身子一转，背对着众人又开始擦眼泪。 只是转身的瞬间，她朝着魏玉书投去一个哀求的眼神。 美人垂泪，凄凄哀哀，这场景着实让人动容。 魏玉书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白瑾兮，见她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甚至在他看过去时，还冲他挑了挑眉，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仔细想了想，今日的事总归是失败了，自己占了天冬的身子，还被这么多人撞破。 总不能还硬着头皮去冒“诋毁污蔑郡主”的危险吧。 他眸光轻闪，似乎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的玉佩和折扇真的在你那里？” 他咬牙问出了这个问题，事情似乎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天冬轻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我以为公子与我心意相通，把它们都放在了我的枕头下方……” 云墨漪听到天冬这么说，用怀疑的眼神朝她看过去，可天冬偏生不往她那边看，让她不由有些着急。 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天冬真的把信物自己昧下了？ 这是临时起意，还是她早就盯上了魏玉书？ “这到底怎么回事？魏玉书有约的到底是谁？” 有夫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一开始她们以为这是冲着白瑾兮来的，要污了她的名声，把她和魏玉书绑在一起。 可后来又变成了魏玉书被算计，白瑾兮不肯承认二人有旧。 现在天冬又站出来，说这可能都是场误会…… “这……我也不知，恐怕还得问问天冬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墨漪面沉如墨，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天冬身子一抖，仿佛想起方才的事情有些难堪，但紧接着就见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抿下唇看向众人。 “今日奴婢骤然被清阳县主配给车夫，奴婢一时心情激荡不能自已，便晕了过去。后来在小姐的房内休息时，一个小厮来找奴婢，说是……” 说到这里，她抬眼瞥了一眼魏玉书，眼眶一红。 “说是魏公子约奴婢在这书房见面，要商议求小姐帮奴婢回绝县主的指婚，说是要向小姐求娶奴婢……奴婢就来了。” 听到天冬说自己要求娶她，魏玉书脸色僵了一瞬，他努力压下想反驳的念头，任她继续说了下去。 “奴婢为了不被县主看见，带着帷帽来的，谁知一进书房……就、就……被魏公子抱住。” “奴婢是清白之身，岂能无媒苟合，奴婢便奋力挣扎，可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奴婢再次醒来，诸位夫人就已经在眼前了……” 第179章 指婚天冬 众夫人都是人精，自然很敏锐的捕捉到天冬话里的重点。 “你是说，闻到了一股香味？” “莫非是被人下药了？” 众人转向魏玉书，怀疑的眼神对着他上上下下打量。 “我并不知此事！” 魏玉书赶紧辩驳，这下药的事要是被坐实，他就完了！毕竟他想约的可是白瑾兮，是平凉郡主！ “我只是在这里写下香料方子，因为我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对药材有些了解，所以想借机向郡主讨教一二，这才让小厮代为通传，请郡主一叙。” “等了一会儿后，似乎也失去了意识，我并不知自己对天冬姑娘无礼……”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他赶紧补充道：“我并不是要推卸责任，我占了天冬姑娘的身子，自然是愿意负责的。只是县主那边……” 其实天冬来的时候，魏玉书还是比较正常的状态。 他虽然点燃了催情用的香料，但那效果其实没有那么厉害，只是让人血脉喷张，心情激荡而已。 他见来人头戴帷帽，和来传话的小厮说的相符，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来人是白瑾兮。 他直接冲上去抱住“白瑾兮”，“白瑾兮”就开始使劲挣扎，这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很快他就感觉一股邪火从体内冒出，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然后就顺其自然的…… 而那“白瑾兮”也从一开始的挣扎，慢慢变得顺从，甚至主动…… 他也是在云墨漪把天冬头上盖着的衣服撕扯开之后，才知道与他云雨一番的并不是白瑾兮。 听他和天冬都说失去了意识，乔夫人眸光一闪，盯着云墨漪冷声道：“云夫人可否解释一下，这陆公子的书房里怎会有这种迷人心智的东西？” “这……这不可能啊，我的安儿从小读圣贤书，行得正坐得端，从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云墨漪急急解释，这把火如今竟然烧到了陆以安身上，那怎么能行？！ “哼！我看是你心存歹意，想算计我家兮兮，只是刚好老天有眼，被她躲过去了！” 乔夫人拉过白瑾兮，揽着她的肩膀恨恨的说。 “怎会？兮姐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会这么待她？！” “你怎会这么待她？我看你惯会欺辱她！” “兮姐儿，你说句话，我照顾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云墨漪找不到辩解之词，只得把矛头转向白瑾兮，想逼着她站出来替自己说几句话。 这毕竟是个讲孝道的时代，云墨漪照管白瑾兮五年之久，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云墨漪做了害人的事，那白瑾兮就没有立场对付她。 “你别欺负兮兮！兮兮就是太善良，才会差点被你算计了！” 乔夫人上前一步，挡在白瑾兮身前，死死挡住云墨漪投来的目光。 “干娘，让我来吧！” 白瑾兮轻轻拍了拍乔夫人的后背，然后从一旁站了出来。 “反正今日过后，云……夫人和陆公子都要搬去别院住了，今日之事就算了，药从何来……我不想追究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天冬和魏玉书。 “县主的指婚我会帮你们回绝，既然你们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就在一起吧。天冬的卖身契我会让人给你送去，另外府里会替天冬出一份嫁妆。” “魏玉书，你让你娘尽快来府里提亲，成亲后天冬可以去妙膳坊照顾你，条件和你一样，每日帮店里做些杂事即可。” 天冬沉默的听着白瑾兮的安排，最终跪到地上，朝着白瑾兮磕了一个头。 “奴婢谢小姐。” 魏玉书则脸色有些难看，他说的愿意负责，只是可以纳天冬为妾，可不是娶她为妻。 他将来是要走仕途的，纳一个丫鬟为妻，这说出去太丢人了。 白瑾兮轻飘飘的撇了他一眼，又开口道：“魏公子可是嫌弃天冬是白府下人？她即便是下人，也曾经是本郡主身边的人。今日之事本郡主不再追究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魏玉书听到“追究”二字，瞬间醒悟，虽然把这事情往意外和误会上引了，但白瑾兮若是不肯放过自己，这事，可大可小。 他赶紧弯腰拱手，表示愿意娶天冬。 “你们，好自为之。” 白瑾兮扫了她们一眼，然后扶着乔夫人往外走去。 “今日让各位夫人看了一场闹剧，实在过意不去，请大家来我的毓秀斋，我给诸位把脉瞧瞧身体，就当给各位赔礼了。” 白瑾兮对着众夫人浅笑着行了个礼。 “郡主客气了，这事怨不得郡主。” “就是，郡主乃是神医传人，您给我们把脉，那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气氛竟一下子热络起来，夫人们纷纷簇拥着白瑾兮往外走去。 很快，陆以安的书房内只剩下云墨漪、魏玉书和天冬三人。 云墨漪走上前，一巴掌扇在天冬脸上，直接骂道：“你个贱蹄子勾引安儿还不够，如今还算计起玉书来了？！没男人你是活不了吗！” 天冬一时不查，被云墨漪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她一手捂着脸，眼眶含泪的微微抬头看向云墨漪，泫然欲泣的辩解道：“夫人，我和陆公子是清白的，若非如此，今日我怎会、怎会还是完璧之身……” 魏玉书本来听到云墨漪说天冬勾引陆以安时，还有些气恼，觉得自己似乎戴了顶绿帽子。 可后来听到天冬说她还是完璧之身，又看到天冬委屈依恋的朝自己这边看的那一眼，一下子热血上涌，立刻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 “姨母，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就别再怪她了。日后她嫁入魏家，不再是白府下人，您还是注意一下对她的称呼吧！” 说着，他伸出手，把天冬从地上扶了起来。 “谢谢书哥……” 天冬顺势靠在了魏玉书怀里，不怀好意的抬眼朝云墨漪看去。 你见不得我过得好，想尽办法把我和陆以安分开，还想让我嫁给一个又矮又挫的老男人？ 可如今，我马上就脱离贱籍，成为你的侄媳妇了！ 第180章 言语误导 “哼！你们好自为之吧！” 云墨漪懒得看天冬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轻哼一声，直接走人。 云墨漪走后，天冬还想再说点什么，先笼络住魏玉书。 可魏玉书直接把她从怀里推了出去，板着脸看向她，严肃的开口。 “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再追究。但是你记住，以后离陆以安远一点，再让我知道你和他有接触，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之前是云墨漪言辞侮辱天冬，他作为天冬的未婚夫婿，自然要维护自家的面子。 但要说他对天冬真的毫无芥蒂，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为了白瑾兮忍辱负重这么久，到今日算是彻底白费了。 被魏玉书推得一踉跄，天冬委屈的抬头，含情脉脉的对着他说道：“书哥……从今往后我的生命中只有你！” 她神色认真，仿佛在发誓一般。 这态度让魏玉书很是满意，不管如何，天冬至少是个贴心的懂事的女人，收了她也不是坏事。 “咳，你知道就好。行了，收拾行李去吧，一会跟我一起离开白府。” “嗯，我听你的。” 天冬乖巧应下。 魏玉书神色稍霁，看了她一眼，推门出去。 ----------------- 白府花园中，众年轻男女还在好奇的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那么多夫人一起往前院赶去。 大家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那就是白府发生了丑事。 看了看周围人群，清阳县主敏锐的察觉到白瑾兮不在，莫非…… “这白府发生这么大事，平凉郡主怎么也不出面啊？” 她刻意抬高声音，仿佛有些不解的说道。 听到她的话，人群骤然安静了一瞬，然后就见那些小姐们瞪大了眼睛，一副好像知道了点什么的样子。 一个清阳县主的小跟班赶紧凑上去，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县主，这话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可不能说出来啊！” 清阳县主很满意她的懂事，嗤笑道：“呵，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有眼睛，前面出了事，该在的人却不在不是很明显吗？” …… “天呐，真的不在，难道真是她出了什么事？” 一阵窃窃私语声在人群里响起，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那笃定的神色仿佛是亲眼见到白瑾兮出事了。 “肯定是了，我早就说过那白瑾兮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喜欢和男人厮混。之前勾引我的陆以安，后来又拉拢了逸王给她出头，她再做出点什么我都不意外！” 清阳县主一下子成了人群的中心，这个年纪的姑娘自然都是爱听小道消息的，尤其是这种桃色故事。 “大家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不如也让我听听？” 一道好听的女声从清阳县主身后传来，正说的眉飞色舞的她突然一僵，停住了话头。 “你等会再问，先让县主讲完！” 人群外围的一个姑娘听得正津津有味，结果有人插话，清阳县主竟不说了，顿时有些不满，头也不回的呵斥了一声。 突然，人群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那姑娘顿觉不对，赶紧回头看去…… 只见白瑾兮站在身后的空地上，她身后是各家的夫人，正皱着眉头眼露不满的盯着这边。 “郡主……” 那姑娘满脸尴尬，对着白瑾兮行了个礼，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规矩！平日里真是把你宠坏了！还不过来？！” 这时白瑾兮身后的夫人中间，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夫人呵斥了一声。 那姑娘赶紧低眉敛目走过去，仿佛一只鹌鹑般缩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郡主，让您见笑了。这丫头是我家老爷的老来女，被家里人宠坏了，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管教。” 那夫人讪笑着和白瑾兮解释。 她倒不是怕了白瑾兮的身份，只是前阵子瘟疫横行，凉州城这么快恢复正常多亏了白瑾兮，她有恩于大家。 再加上方才刚刚去毓秀斋，白瑾兮给大家把了脉，还细心的写了调养身子的方子。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句话，可不是白来的。 “无妨，令嫒天真活泼，夫人确实要小心她被有心之人哄骗了。” 白瑾兮淡笑着回了一句，那姑娘见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哟！白瑾兮现在舍得出来了？事情解决了？” 别人“怕”白瑾兮，清阳县主可不怕，她阴阳怪气的说道，“解决”两字咬的格外重。 白瑾兮微眯眼，依旧是一副笑模样，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是啊，解决了。特意来通知县主一声，你那车夫得另寻佳偶了，天冬被本郡主许配出去了。” 说完，她还故意往陆以安那边看了看。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 果然，清阳县主误会了，瞬间暴怒。 “本郡主怎么不敢？她们郎有情，妾有意，本郡主还把天冬的卖身契还给她了，此后，她就是良民了呢！” 白瑾兮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得意洋洋的继续说着让人误会的话。 “我不允许！白瑾兮，你不要太过分了！” “啊？县主为何不允许？你不也为天冬指婚来着吗？只是天冬心里早有喜欢的人，她和那人一起求到本郡主面前，本郡主这才勉强答应的。” “她们一起去求的你？！” 清阳县主突然转头，恶狠狠的往不远处的陆以安看去。 陆以安有些不明所以，他离得远，还不知道那边两个女子在说什么，只知道清阳县主突然就愤怒的看向自己。 他硬着头皮远远对着众人拱手行礼。 这在清阳县主眼中，就成了他对着白瑾兮道谢，顿时眼睛就气红了。 她气冲冲朝着陆以安走过去，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骂道：“你竟敢为了那贱蹄子出头？！之前白瑾兮的事就算了，如今连天冬你都动了心思？！” 陆以安瞬间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清阳县主。 她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了他，还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陆以安脾气上来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鬼话？！” 第181章 乔夫人生气了 随着清阳县主的动作，白瑾兮做作的惊呼一声，等到她打完陆以安，这才忙不迭的开口解释。 “县主，你这是做什么？此事与陆公子何干？你何故迁怒于他？” 清阳县主方才还气得发抖，此刻听到白瑾兮的话，她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什么意思？ 怎么就与陆以安无关了？ 再听到陆以安的诘问，见他毫无心虚的意思，顿时察觉到自己被白瑾兮误导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白瑾兮，咬着牙，一字一顿问道：“你给天冬指婚的人是谁？” “魏玉书啊，我看你这般激动，还以为你知道呢！” 白瑾兮轻飘飘的答道，说完没忍住笑了一声。 清阳县主瞪着她良久，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看向陆以安，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安哥哥，对不起……白瑾兮她误导我，让我以为你和天冬……” 陆以安看着眼前这幕闹剧，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他厌恶的瞥了一眼白瑾兮，然后勉强挤出一抹宠溺的笑。 “没事，误会解开就好，你以后要多相信我一点，好吗？” 见他深情的看着自己，清阳县主更加羞愧，轻轻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陆以安看向白瑾兮，缓缓说道：“还请郡主以后说话注意分寸，不要再让人误会。” “好，是本郡主想差了，委屈陆公子了。” 白瑾兮干脆的点了点头，给他们二人添堵成功，陆以安还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一巴掌，自己随口认个错不亏。 陆以安对着众人又是一抱拳，然后走回了公子哥那边，看上去云淡风轻，但握紧到青筋凸显的双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恼恨。 见事情告一段落，众夫人纷纷上前告辞，然后带着自家儿子或是女儿离开白府。 ----------------- 再次回到毓秀斋，乔夫人一言不发直接坐到一张椅子上，端起茶盏小口抿着。 白瑾兮和乔安安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叹气。 完了，平日里好脾气的乔夫人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娘——” 乔安安拖着长音，想直接钻到乔夫人怀里撒娇。 乔夫人也不说话，就目光严肃的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心虚的退了回去。 “所以，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见两个女儿都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乔夫人缓缓开口。 乔安安一僵，赶紧脸上带上谄媚的笑容。 “娘，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是后来陪着兮兮来取帷帽的时候才知道的。” 乔安安毫无义气的把自己往外摘，她给了白瑾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白瑾兮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也好，等安安无事了，再靠她帮着哄干娘。 “真的？” 乔夫人狐疑的目光投向白瑾兮，白瑾兮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 乔夫人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然后盯着白瑾兮，心情很是复杂，有气恼，有心疼，还有后怕。 白瑾兮敏锐的捕捉到她目光中的波动，顶着压力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了乔夫人的手。 乔夫人动了动手臂，想抽出来，又怕力气太大伤到白瑾兮，终是没有挣扎出来。 “干娘，兮兮错了。” 白瑾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道着歉。 “你错哪了？” 乔夫人没好气的问。 “兮儿错在这么大的事没有和您商量，还拉上了安安帮我掩护。其实一开始我真的没想这样做的，就是事发突然，莫名其妙就走到这步了……” “是啊，娘。兮兮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那天冬主动求她这么做的。” 乔安安在一旁帮着解释。 乔夫人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白瑾兮，依旧有些气恼的说道：“天冬求你你就铤而走险？这事万一没处理好，你的名声就毁了！” “干娘，兮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白瑾兮赶紧乖乖认错。 “娘，兮兮很聪明的，她给天冬的法子是让天冬说出去也没办法攀咬到她的！” 乔安安又在一旁插科打诨。 这傻兮兮的样子，让白瑾兮有点想扶额。 这时候不能解释，越解释越糟，赶紧道歉，表示再也不犯才是最好的态度啊！ 果然，乔夫人刚刚柔下来的表情又变得严肃，她看着乔安安冷声道：“这就是你不告诉娘的理由？你觉得不会有问题，就可以自作主张了是吗？” 乔安安张了张口，觉得自己有些冤枉，还想解释，被白瑾兮赶紧拉住，冲着她使了个赶紧道歉的眼色。 “娘，我错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先告诉您。” “干娘，我们真的知错了，方才在书房外看到您那般担心我就后悔了，对不起。” 说着白瑾兮红了眼眶，她赶紧低下头去。 见白瑾兮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担心，乔夫人终是心软了，她抬手示意两个孩子过来。 “好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这样了。我们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事都要商量着来。你不知道当时我站在那门外，以为里面的人是你……我……” 说着乔夫人也红了眼眶，她伸手揽过两个孩子，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 “还好你们都没事……” 一时间，屋内虽然陷入一阵安静，但三人间的气氛变得温馨无比。 “好了，说说吧，那个折扇和玉佩是怎么回事？天冬怎么被说动的？” 等情绪平复好，乔夫人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娘，您不知道那天冬可坏了！她……” “然后，她就决定认下这事了。” 乔安安和白瑾兮把事情的经过，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遍。 “唉……这云墨漪身边的人都不是易与之人，兮兮你要多加小心。今日那天冬虽然按照你的计划认下了此事，但难保她心里对你还是有怨恨的。” 乔夫人叹了口气，怜爱的摸了摸白瑾兮的头，难为她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她了。 “嗯，干娘您放心，我会小心的。今日之后她们就都离开白府，我打算把白府好好整顿一番，还要拜托干娘帮我掌掌眼呀！” 白瑾兮点了点头，然后依恋的抓着乔夫人的手晃了晃。 第182章 天冬问药 宴席当日，云墨漪和陆以安就搬离了白府，住进了白瑾兮给二人安排的别院。 魏玉书和天冬也没回妙膳坊，而是住进了魏家之前在凉州城准备的一间两进的院子。 白府终于清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被白瑾兮送了出去。 她把青黛接回了白府，然后乔夫人也大刀阔斧的把白府的仆役重新筛选了一遍。 有些毕竟是白府的老人了，直接赶走发卖未免太不留情，她便做主通通送去了乡下庄子里。 然后通过人牙子补了一批新人进来。 如今的白府，已经是一个向心力极强，只认白瑾兮一个主子的干净府邸了。 ----------------- 庆德二十三年正月初九。 几个月前刚刚经历了惨痛的瘟疫，此刻的凉州城虽然有过年的气氛，但中间总穿插一些白色的，让原本喜庆的日子多了几分沉重。 距离春闱还有两个月，前来赶考的读书人开始逐渐出现在凉州城里。 陆以安和魏玉书都对此次春闱志在必得，这段时间都很是安静的呆在住处，远离各种社交应酬。 这日，白瑾兮照常去妙膳坊转转，却被妇人打扮的天冬拦在了妙膳坊门外。 几日前，天冬已经草草嫁给了魏玉书，仪式什么的只有魏玉书的父母亲族参与，甚至都没有对外请客。 天冬自知心虚，也就认了。 只要她是魏玉书的正妻，怎么都行。 她今日来找白瑾兮自然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她有件特殊的事情，想来求问她。 天冬穿着粉棕色的粗布襦裙，头上只有一支木头发簪。 几日不见，皮肤似乎都变得有些粗糙了。 “有事？” 白瑾兮打量她一圈，开口问道。 天冬谄媚的笑着，点头哈腰的给白瑾兮行了个礼，然后指了指妙膳坊里面，小声说道：“给郡主请安，奴婢确实有事，想向您请教。” “嗯，你如今已经脱了贱籍，不必再称奴婢了。” “在您面前，奴婢永远是您的奴婢。” 白瑾兮小幅度点了点头，然后率先走进妙膳坊，天冬则看了看四周，在自己的襦裙下摆上擦了擦手，弯腰跟了进去。 白瑾兮直接带她去了后院，四下无人，她回身蹙眉看向天冬。 “说吧，你想问什么？” 见白瑾兮一副防备的样子，天冬眼珠转了转，似是想到什么，赶紧解释起来。 “郡主不要误会，您帮奴婢逃离苦海，奴婢对您心中只有感激，绝无半点怨言的。今日来是为了我那夫家的事。” 她以为白瑾兮的防备是因为之前算计了她，所以担心她来是找事来算账的。 其实并不然，白瑾兮对她的态度早在重生那刻起就定了，对她的防备是一直有的，只是如今天冬不在府里了，白瑾兮懒得装了罢了。 “你夫家的事与我何干？莫不是那魏玉书对本郡主还有什么想法？” 白瑾兮神色不变，语气淡淡的说道。 “自然不敢！我夫君最近备考很是烦躁，有些读不进书。前日奴婢寻来一些药丸，说是吃了可以放松身心，对读书有帮助。” 天冬神秘兮兮的说着，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手绢，她低头把那手绢打开，里面是一个黑乎乎的药丸。 白瑾兮在她打开手绢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因为她已经闻到了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在天冬再看向她之前，她收起了表情，只做仔细观察装看着那颗药丸。 “奴婢想着郡主您见多识广，医术高超，定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奴婢没让他服，先拿来给您看看。” 白瑾兮直接隔着手绢拿起那药丸，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把它放了回去。 “确实有放松心情的功效，不过……” 她顿了顿，天冬赶忙满脸期待的追问。 “不过什么？” “这东西可以吃，吃完之后人会感觉很舒服，但这东西容易上瘾，若是为他好，吃的量一定要少，若是……那你自己酌情考虑吧！” 白瑾兮颇具深意的顿了一下，看了天冬一眼，果然看到她愣了一下之后，脸上露出了算计的表情。 “那……吃多少才能上瘾？啊不，奴婢的意思是，吃多少就会上瘾？这样奴婢好控制着量。” 天冬赶紧收敛表情，想藏起自己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这东西上瘾性极强，吃一两次还能控制，再多就说不好了。” 白瑾兮懒得戳穿她，或者是，这正是她想看见的。 身为医者，她有义务提醒天冬这东西的危险，但身为复仇者，她巴不得天冬把这东西给魏玉书当饭吃。 “哦，奴婢明白了，那若是奴婢的夫君实在烦躁，奴婢再给他吃，平时绝不给他这个。” 天冬赶紧表明态度，只是这话里有几分真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嗯，随你。如果你要给陆以安，记得也要叮嘱他不要多服。” 白瑾兮貌似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天冬听着竟然眼睛一亮，似是有了主意。 “没、没事了，那奴婢就回了。” 天冬赶紧行了个礼，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那药丸收好，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小姐，那是什么东西啊？” 见天冬已经走了，半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呵，那东西叫阿片，你们记住，决不能碰。一旦沾上，恐怕就离不开了。而且它还会掏空人的身子，让人坠入无间地狱。” 白瑾兮神色严肃的看向半夏，语带警告的说着。 “啊？那天冬她……” 半夏有些震惊的看着天冬离去的方向，哪怕单纯如她，也看出来方才天冬的小心思了。 “你还记得魏府的样子吗？” 白瑾兮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嗯，记得，富有余而贵不足，只能算有钱的富农吧。” 天冬想了想，答道。 白瑾兮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今天天冬来穿的什么、头上戴的什么，你可注意到了？” 半夏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满脸唏嘘的开口。 “她穿着粗布襦裙，头上只有一支木簪，全然不像富户的少奶奶，倒像是咱们府里的仆妇。” 第183章 放荡形骸 世人总说不可以貌取人，不能先敬衣裳再敬人，可大多数时候，一个人的外表是可以说明很多问题的。 白瑾兮她们去魏府时，魏夫人穿着丝绸，头上金银发簪多到夸张，这说明了魏府是很有钱的。 可如今天冬嫁给了魏玉书，出门见算计了她的老主子，还只穿办成这样，可见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说金银，就说家中的地位。 天冬才离开白府几日，脸都变得沧桑了，说明她连护肤的时间都没有，在魏玉书面前，她恐怕也就是个伺候人的身份，甚至连白府的大丫鬟都不如。 这种情况，天冬听说有一种药材可以控制住魏玉书，以她的性格，很难不去铤而走险。 至于白瑾兮故意提一句陆以安，那原因自然更明显了，她也要毁了陆以安。 魏玉书和天冬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天冬会下手是很正常的事。 而陆以安，若是白瑾兮今日不提起他，恐怕天冬是想不起来还有这样一门“仇人”需要报复。 现在嘛…… 白瑾兮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大约过了一个月。 这日，白瑾兮正在毓秀斋的杂物间里研究新的药膳，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白小草和青黛一起来了。 “哦？这两人一起来，倒是奇怪。” 青黛如今已经住回了白府，但之前在妙膳坊的经历，让她发现了她在打理店铺方面的天赋，因此回白府之后，她主动申请继续帮白瑾兮管理妙膳坊。 而白小草去妙膳坊也是白瑾兮有意安排的。 白小草毕竟出身于参王庄，对药材方面都很熟悉，妙膳坊是做药膳的，自然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把关药材的使用。 因为对于不了解药材的人来说，很多药材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 万一被有心人偷偷换了几味药材，补药变毒药，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一来二去的，白小草和青黛也变成了朋友。 白瑾兮很快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赶忙走到水盆边洗了把手，然后整理衣服走出了杂物间。 “稀客啊！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白瑾兮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青黛赶紧行礼，白小草则满脸严肃的开口道：“兮兮，妙膳坊遇到问题了。” 白瑾兮微微一怔，收起笑容，赶紧追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问题了？” “最近城里开来一家新的食肆，叫飞天阁，不知你听过没有？” 白瑾兮仔细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便点了点头。 “难道是他们也卖药膳，把妙膳坊的生意抢过去了？” 白瑾兮心下一松，如果只是竞争上的问题，那么只要她不断推陈出新，那就能解决。 “不仅仅是这样！青黛，你说。” 白小草似乎看穿了白瑾兮的想法，她神色严肃，看向青黛。 “小姐，最近来妙膳坊的人越来越少，而且……而且我们的老客人去过飞天阁之后，就不再来了。” 青黛有些满脸忧虑，她把妙膳坊看得很重，这是小姐信任她，才会让她管的，可如今却出现了大问题，楼里这两天都没有坐满过了。 “嗯？那飞天阁有那么好吃？” 白瑾兮微微蹙眉，有些意外，按理说她手上的药膳方子已经很厉害了，用萧褚逸的话来说，妙膳坊的药膳可以横扫南月了。 “我们也没去吃过，毕竟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妙膳坊的人，要是连我们也去飞天阁，那恐怕对店的声誉有碍。” 白小草接过话头。 其实她们也想过要不要去试一试，但确实就是这个原因，输人不输阵，她们是妙膳坊的人，不能去飞天阁！ 白瑾兮想了想，转头吩咐张泽。 “和大厨房说一声，今日不在府内用膳，让她们不用准备了。” 然后她转向白小草和青黛，认真说道：“今日我们一起去那飞天阁看个究竟，不用担心影响妙膳坊，行业内要虚心学习才能进步。” ----------------- 白瑾兮一行人离开白府，直奔飞天阁而去，结果刚到它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陆以安一改往日谦谦公子的形象，左拥右抱的坐在二楼的窗边，满脸绯红的开怀大声说笑着。 魏玉书则是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拿着酒杯，俨然一副喝醉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吟着诗。 旁边还有一圈看打扮是读书人的青年，听他念完诗高声叫好，场面好不热闹。 或者说，这场面，着实有些放荡形骸了。 “哟！这不是平凉郡主吗？怎么不在你的妙膳坊呆着，也跑来这飞天阁啦？！一起上来喝一杯如何？” 魏玉书一眼就看到了白瑾兮，直接出言调侃起来。 一时间，四周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从楼内传出。 白瑾兮眉头紧蹙，抬头冷冷的瞥了魏玉书一眼，没有理他，径直走进了飞天阁。 可半夏却气的不行，她使劲掐了一把张泽，指了指魏玉书。 张泽了然，随便找来一颗石子，唰的一下砸向了魏玉书扶着窗框的那只手。 嘶—— 魏玉书吃痛，狠狠吸了一口气，竟直接松开了手，身子往外倒去。 “张泽，把他送回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白瑾兮的声音淡淡传出。 张泽蹬上马车，然后转身狠狠一脚，把魏玉书踢回了飞天阁的二楼。 “你！” 魏玉书揉着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噔噔噔的迈步往楼下跑去，他要和白瑾兮算账！ 只是当他走到白瑾兮面前时，突然画风一转，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香啊……” “放肆！” 半夏彻底怒了，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她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到了魏玉书脸上。 魏玉书被抽的歪过头去，然后转回来，盯着半夏又嘿嘿笑起来。 “嘿嘿，第一次发现，你长得很可爱嘛！” 这下张泽也忍不住了，上前狠狠一记窝心脚，把魏玉书直接踹到了楼梯上。 “嘶……王八羔子！你敢踢小爷！” 这次魏玉书没再笑，而是涨红着脸又跑上了楼。 “兄弟们，有人打我，咱们一起教训他！” 楼上稀稀落落的传来哈哈笑声，还有应和的声音，结果，却没人再下来，很快又传出之前那种说笑声。 第184章 水很深 白瑾兮此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因为这楼里的味道她太熟悉了，是阿片。 难怪妙膳坊比不过这家的飞天阁，谁能比得过加了阿片的食物呢？！ “兮兮，我们走吧……” 白小草和青黛有些担忧的看向白瑾兮，她们敏锐的察觉到这里的人似乎都有些不正常。 甚至她们看到了之前妙膳坊的老客人，曾经彬彬有礼，进退有节的一个老先生，此刻竟然躺在美人怀里，张嘴等对方给他喂葡萄。 这个世界……疯了。 白瑾兮明白她们的担忧，但她不能就这么走。 虽然她也有利用天冬给魏玉书和陆以安下阿片的心思，但眼前这场景，她却不能不闻不问。 好在这飞天阁消费高，而且开的时间不长，否则，若是全城的人都吃过这里的食物，她都不敢想凉州城会变成什么样！ 白瑾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正堂里的食客，他们全都沉浸在不自知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而那些女子却是眼神清明，略有挑衅的看向白瑾兮。 她沉着脸走到柜台前，看向正在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的中年男人。 “掌柜的，这家店的东家是谁？” “原来是平凉郡主啊！我就是一打工的，也不知道东家是谁啊！您要是来用膳，就请上座，要是来问话的，那不好意思，小的也帮不到您。” 那掌柜的抬起头，满脸傲慢的回道。 白瑾兮仔细盯着他，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你家是凉州城的吗？” 那掌柜微微一怔，瞳孔缩了缩，然后笑着答道：“怎么？郡主是想拿小人的家人威胁吗？那郡主怕是要失望了，小人的家人都死在瘟疫中了，如今孑然一身。” “你什么态度？！” 半夏出声呵斥道。 “我什么态度？妙膳坊看竞争不过我们，就上门以势压人，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态度？” 那掌柜继续胡搅蛮缠，理直气壮的嚷起来。 “我们走。” 白瑾兮深深看了掌柜的一眼，不欲再与之纠缠，转身就往外走去。 “郡主慢走，不送！” ----------------- 一行人回到妙膳坊，此刻虽然还没到正午，但若是以前的妙膳坊，此刻必然已经是高朋满座了。 而如今，看着空荡荡的妙膳坊，青黛低下头不敢看白瑾兮。 她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小姐的信任，如今还害得小姐被人羞辱，此刻心里满是挫败感。 “小姐，咱们怎么不尝尝飞天阁的菜？” 半夏疑惑的问道。 “不用尝，那家酒楼有问题，菜里有阿片。” 白瑾兮沉声说道。 “阿片？！是您说的那个……” “嗯，你们千万不要吃飞天阁的菜，和飞天阁有关的东西都不要碰。” 一旁的白小草和青黛不明所以，求知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半夏，半夏便把之前白瑾兮和她说的关于阿片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飞天阁也太毒了！” “小姐，那咱们怎么办？” 白小草和青黛简直不敢相信这事竟然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白瑾兮沉默片刻，沉声说道：“不用主动提飞天阁，但之后若是有客人和你们提起，那就照实说，就说我说的，他们家的菜有问题。” “小姐，为什么不主动提啊？不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吗？” 青黛不解的问道。 “人都有好奇心，你越不让他们去，他们越想去，所以我不让你们主动提。但如果客人提起，说明他已经动了去那边的心，那么出于道义我们提醒一句，怎么选由他们自己定。” 白瑾兮叹了口气，眸色微暗。 “至于他们会不会信我们，我不知道，毕竟我们和飞天阁是竞争关系，客人或许认为我们在抹黑对方也说不定。尽人事听天命吧！” “不过你们放心，我会立刻联系逸王，把这事上报到朝廷，这属于大事，应该很快就会有钦差来调查此事，飞天阁开不了多久了。” 白瑾兮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些吃过飞天阁饭菜的人会怎么样？” 白小草也开口问道，等京城来人，恐怕又要十天半个月，恐怕会有更多人受影响。 白瑾兮抬眸看向她，答道：“会经历地狱，但是最终会恢复正常。” 白小草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还好。” 白瑾兮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还好吗？恐怕不是这么轻描淡写就能过去的。 那几天，恐怕这些人都会经历生不如死，甚至若是有人因为熬不住寻了短见，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唉……这飞天阁，着实害人不浅，不知道它背后的老板到底什么来头。 ----------------- 白瑾兮和众人在妙膳坊坐了会，把需要注意的事情都交代好，便驱车赶往乔府。 乔家酒楼估计也会受到一些冲击，她有些担心乔家会派人去品尝飞天阁的菜品。 等她到乔府的时候，乔振生刚好还在府里，她把来意说了之后，紧张的盯着乔振生的反应。 乔振生沉吟片刻，皱着眉头道：“这飞天阁这几天确实生意很好，乔家酒楼也有老客人被吸引走的，原来是用了这种毒物。” 他见白瑾兮还是紧张的盯着自己，轻笑一声，把白瑾兮最关心的问题直接说了出来。 “兮兮你放心，飞天阁的客人明显情状有异，我看出那不是个善地，并没有派人去试探过。” 听到确定的答案，白瑾兮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去过就好，干爹千万和安安还有干娘说一声，别一时好奇去尝试，那后果真的很严重，说生不如死毫不夸张。” 乔振生闻言眉头又紧紧皱起，似是在思考什么。 “干爹？您怎么了？” 白瑾兮不由又紧张起来，乔振生此刻的反应，很不一般。 乔振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嘴里念着一些方才白瑾兮提过的事情。 “兮兮，飞天阁的掌柜说，他的家人都死在了瘟疫中？” “嗯，是这么说的。” “这话听起来……那掌柜的不像是凉州城的人，这飞天阁背后的水恐怕很深。兮兮，那阿片是长在什么地方的？南月有吗？” 第185章 谁在背后 白瑾兮仔细思索片刻，便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阿片这东西，南月不说没有，但至少不多。 这东西在与北齐接壤的一个小国里似乎种了不少，那个小国就靠着卖这阿片，整个国家富的流油。 而且北齐似乎一直对它虎视眈眈，想伺机吞并。 “干爹，您是觉得飞天阁是北齐在背后支持的？那武威王怎么会任由它开起来呢？” 白瑾兮有些犹豫，不大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事不简单。我们只是一介商贾，这上面的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商人只要顺势而为，保住自身。” 乔振生颇具深意的看着白瑾兮，提醒道。 他知道白瑾兮心地善良，而且和逸王的关系不错，又被皇上封为了平凉郡主，遇到这事恐怕是想管上一管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干爹提醒，我不会牵扯过深的。” 白瑾兮自然也是听懂了乔振生的意思，冲着他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随后，她给乔夫人请个安，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回白府了。 回府的路上，白瑾兮对着赶车的张泽轻声吩咐道：“张泽，你去街上打听一下，最近魏玉书和陆以安去飞天阁多久了，他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是。” 回到白府，白瑾兮先去大厨房转了一圈，确认里面没有被人掺进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她认真强调了一番所有食材必须仔细检查，好好清洗之后再入菜，虽然没有明说，但凉州城有事发生，需要小心谨慎的意思还是传达了下去。 随后，她就回到自己的毓秀斋，边看书边等张泽的消息。 -----------------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张泽表情复杂的回到毓秀斋。 “小姐，魏玉书和陆以安最近很是风光，据说写了不少文风独特的诗词，所以才会那般受人追捧。” 对于这两个人，身为白瑾兮的人，张泽自然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只是今日出去打听时，得知外面的学子书生对二人推崇备至，甚至夸下海口说今年春闱他们二人必定能拔头筹，他觉得老天不公。 这等没人品的人，居然配有才学。 “哦？最近很风光？就是说之前没有这样？他们去飞天阁多久了？” 白瑾兮挑了挑眉，一点也不生气，饶有兴致的问起。 “那魏玉书是最近才传出才名的，陆以安之前便有些才名，但最近比较厉害。他们二人这半月来天天去飞天阁。” 张泽思索了一下今日听来的消息，简单扼要的回答了白瑾兮的问题。 “半个月了……” 白瑾兮目光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去和天冬说一声，明日午时我在妙膳坊见她。” “是！” 张泽沉声应下，直接转身就往外走。 “小姐，您见天冬做什么？” 半夏看向白瑾兮，有些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巧吗？一个月前天冬拿着阿片来找过我，然后飞天阁就开了，而凑巧它卖的饭菜中也加了阿片。” 一抹厉芒从白瑾兮眼底划过，她嗤笑一声，似是对这飞天阁做的事不屑至极。 “小姐，您是说天冬的阿片就是从飞天阁来的？” “差不多，即便不是，也定然和飞天阁的人有过接触，明日问过便知。” 半夏懵懵懂懂点了点头，看着白瑾兮陷入沉思，不再打扰。 此刻白瑾兮在想的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身为封疆大吏的武威王会对此事无动于衷。 飞天阁的突然崛起，任何人都会对它产生好奇，可武威王府的人却仿佛全然不知一般，没有传出半点消息。 该不会是…… 她垂了垂眼帘，长长的睫毛隐下了眸底的深色。 不管如何，她必须尽快把事情传给萧褚逸知道，这事——可大可小。 ----------------- 第二日上晌，白瑾兮提前到了妙膳坊，就在角落的桌子坐着。 昨日青黛和白小草虽然说了妙膳坊的生意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但到底到什么程度，她还想自己亲眼见证一番。 一个时辰的时间，竟然只有两三桌客人，还都是穿的比较朴实的普通百姓。 妙膳坊是面向大众的，所以上有佛跳墙，下有药粥，一般人家都是吃得起的。 而自从瘟疫事件过后，普通百姓都感念白瑾兮的善举，是再加上当时的药粥确实有强身健体的功用，帮他们躲过了灾祸。 因此有些家庭条件尚可的百姓也养成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妙膳坊吃一碗药粥的习惯。 可以前那种达官贵人，绫罗金银满堂的场面，如今是再也看不到了。 白瑾兮叹了口气，也是，飞天阁虽然坑，但它的价格导致它坑不到普通百姓，最受影响的，就是凉州城中上层的人士了。 只是此刻很敏感的是，正逢春闱，附近的学子都来这边赶考，穷家富路，他们手里都是有些闲钱。 这批赶考的学子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了。 北齐这是想釜底抽薪？断了南月的人才？ 不过如今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北齐，白瑾兮只是随便胡乱的想着。 “小姐，天冬来了。” 天冬已经走进了妙膳坊，只是白瑾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于是半夏凑到她身旁轻声提醒道。 “嗯。” 白瑾兮抬头，看见天冬的时候神情微变。 只见今日的天冬和一个月前已是大大不同了，她头上插着一根蝶恋花的金簪，身上的襦裙也从粗布变成了丝绸，周身竟是透出一派富态。 “郡主找我？” 天冬笑盈盈的对着白瑾兮打了声招呼，只是行礼的幅度略显敷衍，脖子梗着随意的点了一下头。 白瑾兮敏锐的察觉到，她自称“我”，而不是奴婢，心下觉得可笑。 这等小人物变起来也是真的很快，只是不知，她能得意多久？ 又或者说，白瑾兮知道，但天冬不知道。 “天冬，我有一事想问你。” 白瑾兮懒得计较她的称呼，神色不变，淡淡开口道。 第186章 不一样的天冬 “郡主，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关于飞天阁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比您多。” 天冬神色倨傲的主动说道。 至于她能猜到白瑾兮是为了飞天阁的事找她，这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因为她那东西是从飞天阁掌柜的手里拿来的。 昨日白瑾兮去过飞天阁，她是知道的，当时她起也在飞天阁中，只是听到白瑾兮的声音，没有出来罢了。 因此，她毫不意外白瑾兮会找她来问话。 “那不如，你把你知道的先和我说说看。” 白瑾兮看了她一会，把她看得有点发毛的时候，才开口。 天冬想了想，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觉得这是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过上了好日子，是值得骄傲的事。 于是，她便傲然的说了起来。 “那药丸是飞天阁掌柜的送我的。” “之前有一次魏玉书对我喝骂的时候，被那掌柜的看到了，他说看我可怜，刚好他的东家有一神药可以让人心情放松变得快乐，就拿来送我了。” 天冬仿佛想起当时的场景，觉得自己真是得了老天的眷顾了，忍不住嘴角上勾。 “然后呢？魏玉书因为你献上这药丸，就对你这般好了？” 白瑾兮意有所指，她下巴微扬，目光扫向天冬一身行头。 “并不是，这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天冬立刻反驳，然后骄傲的继续说道：“我听那掌柜的说他家的菜肴都会添加少量的药丸，这样所有来用膳的客人都会得到快乐。但是他家毕竟是外来的店，没什么客人上门，我就主动提出帮他们宣传。” “我让魏玉书张罗在飞天阁请同窗好友吃酒，果然去过的人都说好，这一下子飞天阁就火起来了。掌柜的就给了我一大笔银子。” 说到后面，天冬得意的不行。 突然想到这是在妙膳坊，飞天阁火起来，妙膳坊的生意大受影响了，她赶紧收敛自己的笑容，找补起来。 “郡主，我可不是针对您，只是那掌柜的对我有恩，我投桃报李罢了。我也没想到您这妙膳坊的客人会都被抢走啊！” 那副落井下石、小人得志的嘴脸，把一旁的半夏看的直翻白眼。 白瑾兮不动声色，仿佛丝毫没有被刺激到，又问道：“既然那掌柜与你相熟，你可知他是哪里人？” 天冬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大声嚷道：“郡主，您还真要报复他家里人啊？” “闭嘴，小姐问你话，你就回答！” 半夏没忍住，出言呵斥道。 天冬对着半夏翻了个白眼，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一个丫鬟，见了我这魏府少夫人不行礼就算了，还这般没规矩的大吼大叫？哼，也就是看在咱们在一起十几年的情谊，我懒得和你计较。” 半夏瞬间被噎住，气的瞪大了眼睛，一张俏脸涨的通红。 白瑾兮朝半夏投去安抚的一眼，抬手轻轻把半夏拉到身边，把她按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场面顿时变成白瑾兮和半夏坐着，而天冬站在二人对面，仿佛是在对这二人回话一般。 “天冬，半夏是本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论级别，她可是高于你。” 天冬闻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眼里闪过一抹怨毒，只是很快又被她收敛起来。 “是，郡主教训的是，不过我对那掌柜的情况全然不知，帮不到您。” 天冬本来是知道一些皮毛的，但此刻面对白瑾兮和半夏，她不想说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郡主您这边这么空，是无所谓喝多久的茶，可是飞天阁生意那么忙，掌柜的愿意帮衬我，让我去店里看顾一二，我还得赶紧回去呢！” 她打量着空荡荡的妙膳坊，神色倨傲的说完这段话，转身就要走。 “站住，本郡主说你可以走了吗？” 白瑾兮懒懒开口。 “本郡主说了，半夏比你级别高，你方才对她出言不逊，不道歉就走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如今事情基本定型，天冬蹦跶不了多久了，白瑾兮不愿身边人再受她半点委屈。 报仇，不能隔夜！ “我给她道歉？！” “嗯？” 白瑾兮轻抬眼皮，看着天冬的眼神仿佛是猎人看着猎物。 天冬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她见白瑾兮神态十分认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只得强压下心里的怨恨，朝着半夏低声说道：“抱歉啊，是我失礼了。” 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明显，白瑾兮深深看了她一眼，缓声说道：“那药丸的危害我和你说过，你……好自为之。” ----------------- 七日后，京城，逸王府。 “主子，有平凉郡主的信！” 暗八闪身出现在萧褚逸书房门外，手中拿着一个信封，封口处用蜡封着，上面印着一个小巧的兮字。 “送进来。” 萧褚逸冷冷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暗八伸手轻轻推开房门，脚步沉稳的走到书案旁，把信封恭敬的放在桌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这半年多的时间，萧褚逸在吏部，盯着武威王和二皇子晋王的人查，其态度之明显，让萧景弘多次把他叫进宫里训斥。 如今他正在又一轮禁足中，这几日他就呆在书房里，看各地送来的书信的案卷。 哪怕在家里，也绝不放松查扳倒武威王的事情。 萧褚逸伸手拿起那个信封，随意的掂了掂，似乎里面的信没几页。 也是，那丫头是个没心的，这一分别，一两个月都不来一封信，这次来信估计又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他翻过信封，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挑开蜡封，生怕把上面那个笔画娟秀的“兮”给弄碎了。 从信封里拿出了三张信纸，萧褚逸唇角上勾，满脸愉悦的开始看起来。 呵，小丫头一开始还和他寒暄了一番，问候他并说了几句自己近来的情况，然而篇幅还没过半，就进入了正题…… 萧褚逸看着看着，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眉头狠狠皱起。 如果这上说的都是真的…… 那这可是颠覆性的大事！ 而萧褚逸清楚，白瑾兮心思细腻，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事，十成十是真的。 唯一的不确定就这后面到底牵连了多少人…… 第187章 帝王心思 “启禀陛下，逸王在殿外求见！” 王公公胆战心惊的走到萧景弘面前，垂眉低目的小声说道。 这几日萧景弘脾气都不大好，由于逸王过于针对武威王一脉的人，不少大臣都一同上述弹劾他，说他被私仇蒙蔽了双眼，应该收回他的官职，让他做回闲散王爷。 啪！ 萧景弘狠狠一拍桌子，直接呵斥道：“逸王不是在禁足吗？怎么进宫了？！他没规矩，你跟朕这么久，也没规矩吗？！” 王公公身子一颤，赶紧跪伏到地上，解释道：“陛下，逸王殿下说有急事禀报，事关朝堂安稳……奴才不敢不报。” 萧景弘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烦躁的心绪，冲下面摆了摆手。 “事关朝堂安稳？真有这么大的事，朕会不知？满朝上下就他一人知道？让他回去好好反省，别来朕这胡闹！” “是！奴才这就让他回去。” 见萧景弘态度不容更改，王公公赶紧恭敬磕了个头，然后爬起身，往外退去…… “殿下，皇上说了，让您不要胡闹，好好回府反省，今日擅自出府就不和您计较了。” 王公公脸色也不大好看，无奈的劝道。 萧褚逸听到王公公的回复，自嘲的笑了一声，转过身去。 就在王公公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萧褚逸猛地往旁边一绕，身子又转了回来，直接朝御书房里冲了过去。 “哎！殿下不可啊！快！快拦住逸王！” 王公公急的大喊起来。 尖利的声音传到萧景弘耳中，他皱着眉抬头，朝御书房门口看去。 果然，萧褚逸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那里。 他丝毫不顾王公公焦急的喊声，径直往里闯，却被守着门口的侍卫团团围住。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此事紧急非凡，事关国家！” 萧褚逸一边挣扎着往里闯，一边大声喊道。 萧景弘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儿子。 他虽然有时胡闹，不知分寸，不懂顾全大局，但有关国家的事情他从不会胡来。 “放他进来。” 萧景弘沉声吩咐，门口的侍卫赶紧对他行了个礼，然后散开，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 没人再拦萧褚逸，萧褚逸整理刚刚拉扯的有些乱的衣服，大步走进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他脊背挺直的跪下，对着萧景弘行了个礼。 “到底什么事？如果不是急事，那你擅自离府，朕这次绝不轻饶！” 萧景弘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父皇，儿臣方才收到平凉郡主的信，得知凉州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是那封信，请父皇明鉴。” 萧褚逸双手高举着一个信封，他目光坚定的看着萧景弘，丝毫没有因他的警告而退缩。 萧景弘冲着一旁的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王公公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信封，小心的闻了闻看了看，确定没有奇怪的粉尘味道，才呈到萧景弘面前。 萧景弘面无表情的看信，外人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身处御书房内的萧褚逸和王公公都感觉殿内温度似乎低了几分。 信并不长，白瑾兮的信很是简洁，把事情经过和她的猜测井井有条的列了上去。 萧景弘看完之后沉默的思考了一会，然后才慢慢开口。 “这封信，你怎么看？” 他目光如剑般看向萧褚逸。 这封信来的时机有点太巧了，萧褚逸刚因为针对武威王而被禁足，那白瑾兮就送来一封话里话外在说，武威王有问题，勾结北齐的信…… 萧景弘不是很信，可也不敢完全不信，所以，他想问问萧褚逸的看法，看看他是否要借这封信再弄些事情出来。 萧褚逸心里有些冷。 他承认之前盯着武威王一脉官员查，是有些私心在里面，但他自认也绝没做过危害南月的事情。 如今他冒着抗旨的风险，擅自入宫，这本身就代表了他的看法，可如今，萧景弘竟然还要问他怎么看？！ “禀父皇，儿臣信平凉郡主的判断，她写这封信绝无私心。此事无论与武威王有没有关系，都是危害我南月学子、危害南月官员及富户的事情，必须重视。” 萧褚逸拱手行礼，头恭敬的低下去，高声说道。 “哦？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萧景弘不置可否，直接跳过信与否的问题，开始说起解决处理的办法。 “儿臣以为，平凉郡主信上说的方法可行！全国排查这类店铺，强制关店。为了甄别学子是否服用过这阿片，春闱期间，所有学子的一应食物都由官府提供……” “你就这么信她？” “是！平凉郡主是神医传人，精通医药，儿臣相信她对这阿片的判断。” 萧褚逸明白要想促成此事，他万不能把这事往武威王身上引，因此，他只提医术，不讲朝堂局势。 萧景弘眯着眼睛，盯着萧褚逸看了半晌，见他似是真这么想，这才缓下神色。 “逸王，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过刚易折的道理，你要知道。” 萧褚逸紧抿下唇，沉默的低头朝地面看去。 萧景弘这是在敲打他，他知道这些话在萧景弘的角度，在一个一国之君的角度，是完全正确的。 可他不是一国之君，他只是个痛失兄长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哪怕心中依旧坚定，但此刻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飞天阁不知别的城市是否也有类似的食肆，若是没有，他不得不考虑背后的人除了针对南月外，会不会还是冲着白瑾兮去的。 于公于私，他都要争取做这个钦差的机会。 萧景弘见他不吱声，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违逆自己也是为了元儿，没想到皇室之中也会有如此的兄弟情深。 “朕可以派你去凉州城，作为本次春闱的督考。只是，朕需要看到切实证据，你才可以行动，明白吗？” 萧褚逸听到这话，暗自一喜，猛地抬头看向萧景弘。 “父皇的意思是……” 萧景弘见他终于打起精神，心里也是一柔，不再和他打哑谜，直接开口道：“你要查飞天阁，只能在暗地里查。” “朕要看到春闱有人发病，证明那阿片毒性，才可以把一切转到明面上，才可以封锁飞天阁。” 第188章 钦差还没来 萧褚逸拿着圣旨往宫外走去，他想到怀中藏着的那道密旨，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父皇允许他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查了？ 这代表着什么，父皇那么睿智，不会不知道，但是，他允许了！ “哟！竟然真是你！本宫远远看着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可转念一想，你此刻应该……在府内禁足吧？” 一个身披白色狐皮披风，手揣在一个同样用白狐皮做成的暖手袋里，头戴整套点翠发冠的女人从远处施施然走来。 萧褚逸不用看就知道，那是贵妃。 一刻钟前，贵妃得到消息，被禁足的萧褚逸竟然进宫见圣了！ 结果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父子两个关上门说了半天话。 给她传话的小太监地位不高，只是在殿外伺候的，因此也只是告诉她二人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起争执，御书房里一直静悄悄的。 贵妃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怕是有大事，而和萧褚逸有关的大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武威王和自己儿子萧褚星有关的事，自然是坐不住了，急匆匆跑出来探听消息。 “见过贵妃。” 萧褚逸淡淡行了个礼，然后就要离开。 “逸王私自进宫，所为何事啊？可是又要参本宫的亲人？” 贵妃看到他手上的圣旨，瞳孔微缩，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萧褚逸轻笑一声，回道：“贵妃误会了，今日只是来与父皇赔罪的，本王为臣为子，应当多多为父皇分忧。” 听到他的话，贵妃心里是一万个不信，只是面上却不显。 她神态倨傲的点了点头，缓声说道：“逸王终于长大了，本宫甚是欣慰，希望日后逸王可以一心为国，不要总想找本宫亲人的麻烦了。” 她仿佛已经赢了和萧褚逸这场无形的较量，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展现她的大度。 只是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萧褚逸，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萧褚逸眉头微微下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锐利的看了回去。 “武威王和晋王一心为国，那本王自是不会盯着他们，贵妃不如多劝劝他们才是。” “呵呵，这就不用逸王你操心了，家父和星儿自是好的。” 贵妃嗤笑一声，然后随意的摆了摆手。 “行了，你肯和皇上服软本宫就放心了，你这拿着圣旨是有事要忙吧？去忙吧！” 萧褚逸毫无诚意的行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外走去。 “娘娘，这逸王什么态度啊？！您也太大度了。” 贵妃身边的宫女轻声说道，似是很为贵妃抱不平。 “行了，他肯服软就算了，那位可不希望宫里斗来斗去的。” 贵妃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逸王手里那圣旨？” “谁知道什么内容呢？反正与本宫无关，否则方才他的态度可不会是那样。” “娘娘英明！” 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斜眼轻嗔了一声，然后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回了自己的翊坤宫。 ----------------- 宫外，暗八守在马车旁，等着萧褚逸出来。 往常萧褚逸都是骑马的，但毕竟如今他在禁足期间，骑马上街未免太过张扬，所以今日便选择了乘坐马车出行。 宫门缓缓打开，萧褚逸从里面走出来，脸上难得的带着淡淡的笑意。 “主子！这是……” 暗八赶紧迎上去，目光扫到萧褚逸手中的圣旨，再加上此时萧褚逸的表情比之前好看太多，他不由猜测莫不是主子终于得偿所愿了？ 本来话不多的他，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的开口询问起来。 萧褚逸自然是看懂了暗八的表情，他敛起脸上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让我去凉州城督考春闱的旨意，至于其他，日后再说。先回府收拾一下，今日我们就离京。” 暗八仔细品着萧褚逸的话，日后再说，那就是说这还有的说！ “是！属下明白！” 暗八声音洪亮的回道，声音中藏着淡淡的激动，他这是在为自己主子开心。 萧褚逸唇角上扬，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浅蓝色，万里无云，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一切都会好的。 ----------------- 凉州城。 距离给萧褚逸写信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算算时间，朝廷的钦差应该早就到了。 白瑾兮坐在妙膳坊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妙膳坊的这阵子的生意越发的差了，老客人基本都不见了，店内一直空荡荡的，连掌柜拨算盘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小姐，咱们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 青黛有些焦急，忍不住问道。 “咱们能做什么？说飞天阁有毒？别人只会说是妙膳坊恶意抹黑飞天阁。飞天阁在凉州城开起来是经过官府备案的，我们目前什么都做不了。” 白瑾兮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说着，只是这淡然的语气和以往略有不同，似乎有淡淡的赌气的感觉。 “小姐，您不是郡主吗？咱们不能……” “不！能！” 白瑾兮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你们记住这个郡主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个名号，别人敬我，叫我一声郡主，可若是遇到那混不吝的，我这个郡主甚至还比不上大官的夫人。” “青黛，别给小姐添堵了，之前那么忙，现在就当给你们放假好了。” 半夏赶紧拉了一把青黛，小声说道。 青黛看了一眼白瑾兮，见她脸上竟有淡淡的黑眼圈，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也是赶紧闭上了嘴，心下有些后悔自己话多。 正在这时，竟然有几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老者一同走进妙膳坊。 那老者身材略瘦，须发灰白，见白瑾兮在店里，远远冲着她拱手行了个礼。 白瑾兮赶紧点头回礼，然后让伙计赶紧去招呼他们。 几人坐下，那老者轻车熟路的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看得出来，他是妙膳坊的老客了。 难得有贵客上门，掌柜的一下子精神起来，亲自上前招呼起来。 只是才上两道菜，那桌的一个中年人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姜老，这妙膳坊我们都吃腻了，不如今日我来做东，请您去飞天阁品尝一番？那飞天阁的菜肴，当真当得起飞天二字，但凡去过飞天阁的人，都不会再来这妙膳坊的。” 第189章 飞天阁有毒 说话那人声音不低，加上此刻妙膳坊内几乎没有其他客人，白瑾兮听得很清楚。 她眉头一皱，朝那边看去。 那老者夹菜的手一顿，面露不悦的说道：“即便你不爱吃，也不该如此说话吧？” “姜老，我知道您念旧，不过在下觉得您还得多尝试点新东西，您看着妙膳坊如今都没人来了，足可见它和飞天阁的差距有多大！要不是您请客，我都不会来这。” 老者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呵斥道：“要去你们自去，我就吃妙膳坊！那飞天阁的菜吃完都那般放浪形骸，可见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提议那人有些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也沉了下去，他看看桌边围坐的其他几人，招呼道：“走吧哥几个，姜老这是看不上我们，何必在这陪他吃这些破东西？” “这……”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也缓缓站起身。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姜老雅兴了，告辞。” “慢着！” 白瑾兮突然开口。 她本不欲管此闲事，但一则那老者一进来就对她友善的打了招呼，二来她实在看不惯那些中年人在这诋毁妙膳坊，三嘛，就是她想为老者出头，让老者知道他的选择没错。 “嗯？郡主有何指教？不会我等说几句实话，就要治我们的罪吧？” 领头那男子看向白瑾兮，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不怀好意的开口。 “郡主，您别理他们，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 那个被称作姜老的老者开口劝道。 之前凉州城爆发的时候，他和他家里人每天都来妙膳坊吃一碗药粥，结果等他染病的时候症状果然很轻。 而有些与他差不多的人因为看不上妙膳坊简单的药粥，结果病重，去世的也不少，他从此便感念白瑾兮的恩德，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就要光顾一次妙膳坊。 此刻见那些人似是要为难白瑾兮，他赶紧出声劝阻，生怕给白瑾兮添了麻烦。 白瑾兮朝他笑了笑，“无妨。” 然后转向那几个已经站起来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声音冷冽的开口。 “本来去哪里吃饭，是你们个人的选择，我本不欲多嘴。只是看不得你们对这位老伯这样说话，所以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那几人轻哼一声，没有回话，依旧斜着眼看她。 “那飞天阁的菜肴我承认我妙膳坊比不了。” 白瑾兮说出一句破天荒的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哟？郡主倒是个明白人。” 那领头的中年人唇边笑意加大，得意地点评起白瑾兮来。 “郡主！妙膳坊在老夫心中就是最好的食肆！” 姜老也赶紧表态。 白瑾兮轻笑着摇摇头，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她嗤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呵，飞天阁给客人下药的行径，我妙膳坊可是不齿。你们图一时享受，将来必是要后悔的。” “血口喷人！你不过是见不得人家生意比你好，下药？你怎么不说下毒呢？！” “嗯……下毒？也可以这么说。” “哈哈，郡主这顺梯爬的功力可以啊！” “我言尽于此，日后你们会知道的。好自为之吧！” 白瑾兮说完，也不等那些人的反应，朝着姜老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她的座位。 那几人面面相觑，气恼中似是有些犹豫，一时没人迈动脚步。 这时掌柜的伶俐的凑上前，躬身问那姜老：“老人家，您看剩下的菜还上吗？” 之前老人是按多人的量点的菜，如今那些人要走，自然用不到那么多菜了。 老者本来还有些气恼那些人顶撞白瑾兮，此刻见他们竟然犹豫了，不敢立刻走了，顿觉有几分解气。 他想了想，客气的说道：“已经下锅的就上来吧，还没开始做的就不要了，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人家您吃好就行！” 掌柜说完就要转身回柜台里，看到白瑾兮对他打了个手势，又停住脚步，补充了一句。 “我们东家让把菜上齐，既然都是您点的，必然是您爱吃的，这顿饭她请您，谢谢您对妙膳坊的支持。” “哎呀，这如何使得？” “老人家，我只是传达东家的意思，您可千万别为难我呀！” 掌柜的笑眯眯的说着，他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老人家的维护。 老者转头看向白瑾兮，只见她以茶代酒，遥举起茶杯对他示意。 他赶紧也举起酒杯，一口饮下，“如此，谢过郡主了！” 周围那几人自觉没脸待下去，也有可能是飞天阁的菜对他们吸引力太大，默默的退了出去。 ----------------- 一刻钟后，那几人出现在了飞天阁门口。 一进门就高声嚷道：“掌柜的！平凉郡主说你家菜里有毒！” 本来一片热闹的飞天阁突然静了一瞬，客人们都有些犹疑的看向门口，而那些陪在他们身旁的女子愣了一下便很快反应过来，热情的贴上去娇笑连连。 “哎呀，客官您还真信啊？那平凉郡主是嫉妒我们飞天阁的生意好呢！这菜有没有毒您还不知道吗？我们这飞天阁呀，只有快乐！” 在阿片和氛围的影响下，很快店内恢复正常，那些客人又开始一口酒一口菜一口美女的玩起来。 掌柜的神色不变，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直接回复道：“客官真是说笑了，我家菜要是有毒，那早就出事了，还能开这么久吗？” 那几人本来也就是因为听白瑾兮那么说，心里不舒服，故意泄愤才这么嚷的。 此刻见掌柜的丝毫不慌，还笑的这般真诚，顿时放下了心。 “看吧，我就说了白家那丫头故意诽谤的，皇上还给她题字？就她那人品也配？！” “就是，自己店不行，还见不得别人好！” 领头那男子又乐呵起来。 “几位爷说的是，那平凉郡主前些日还来过我们飞天阁，看了一圈连菜都没吃就走了，她说的话那肯定都是假的！” “几位爷，这边请，楼上正好有个好位置，我带您几位过去。” 掌柜的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亲自从柜台里走出来，引那几人进去入座。 第190章 云墨漪上门 庆德二十三年三月初一。 距离春闱还有五天，各家酒楼门口都摆上了红色的大牌子，上面写着热门考生的名字，下面贴着他们的诗句，还有……赔率。 这是历年春闱都会有的节目，这不仅仅是读书人的大日子，也是普通老百姓、赌坊酒肆共同的狂欢。 那榜上自然是有陆以安和魏玉书的，陆以安的赔率比魏玉书低一些，但是还是很多人押注在他身上。 虽然是娱乐，但银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要押概率大的。 搏一个爆冷门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今日，白瑾兮在府里没出门，她可懒得出门去看街上铺天盖地的“陆以安”。 门房上有下人来通知，说是云墨漪来了，这着实让白瑾兮有些意外。 云墨漪母子搬出白府已经两个多月了，白瑾兮让张泽关注着他们的消息，得知云墨漪这段时间过的那可是相当的滋润。 由于陆以安传出了才名，还写了几首被城里读书人传颂的诗，清阳县主现在对云墨漪态度也好了很多。 云墨漪走到哪都被人恭维着，仿佛陆以安已经是本届会元了，这自然让她飘了起来。 白瑾兮让下人把云墨漪带到毓秀斋来，此刻正看着半夏指挥小丫鬟打扫院子。 “兮姐儿！” 云墨漪走进院子，率先打起了招呼。 “云姨今日来是……有事？” 白瑾兮没有行礼，老神在在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看着云墨漪。 见状，云墨漪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满，但很快她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开口道：“这不马上春闱了吗？春闱放榜后就该安儿和县主大婚了。我想着从白府的院子迎亲毕竟不好，今日就是想来商量，能否把那院子买下来。” 白瑾兮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哦？这么着急吗？” 白瑾兮心里清楚，朝廷那边的钦差必然会在春闱前赶到，那陆以安还想高中？能考完就算他运气好了。 云墨漪却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是白瑾兮后悔了，想拖延时间。 “当然！安儿必定会金榜题名，我这个做娘的还是得提前准备。唉……可惜你和安儿没缘分，要不然这筹备的就是你和安儿的大婚了。” 她故作惋惜状，摇头叹了口气。 白瑾兮轻笑道：“我倒是不遗憾，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没缘分未必不是一种好的缘分。” 云墨漪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刺耳，不想让她触了自家儿子的霉头，赶紧转移话题。 “那兮姐儿，那院子……” “你们要买自然可以，就按市场价三百两就可以，只是……那毕竟是个两进的宅子，这一时间不知道您有没有那么多银子？” 白瑾兮直接的问道。 “啊？三百两……我还得给安儿准备聘礼，这满打满算下来手头只有一百多两闲钱……” 云墨漪还想着打打感情牌，让白瑾兮半卖半送，她觉得自己毕竟“养”了白瑾兮那么久，要个宅子应该不成问题。 “那要不这样，您给我立个契约，先付一百两，余下二百两在规定时间内还清。至于这宅子就当是您已经买了，只是地契在结清之后才能转给您，您看可以吗？” 白瑾兮可不惯着她，想贪她的宅子，没门。哪怕她不住，空置着，也不会便宜了云墨漪她们！ “这……要不宅子里的家具我们都不要了，这也不少钱呢，你看能再便宜点不？总归二百两怎么样？” 云墨漪想着都是旧家具，等县主嫁过来，自然会带一批家具，宅子里这些就可以不要了。 白瑾兮刚想拒绝，突然想到什么，眼珠转了转，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家具都不要了？” “嗯，对，都不要了。” “那……看在您照顾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就这么办吧！” 白瑾兮轻飘飘的答应下来。 “好！那我这就回去拿钱，等会过来就付清！” 事情办成，云墨漪高兴的转身就要走。 “云姨！那您的意思是，今日就把房契带走吗？那家具今日我怕是来不及找人去搬啊！” 云墨漪心想，来不及搬更好，之后她住在那宅子里，看白瑾兮这臭丫头好不好意思强搬东西。 “哎呀，这……我就想着赶紧把这宅子的事情敲定了，要不……” 云墨漪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试探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要不，等我搬完家具再把地契转给您吧！也不差这几天，春闱放榜前肯定来得及。” 白瑾兮接过她的话头，仿佛是在替她考虑一般，特意强调了春闱放榜前几个字。 云墨漪想了想，“这样吧，我还是一会把钱给你送来，你给我立个字句就行。就写家具搬走后地契就给我，当然，最迟也要保证在春闱放榜前，要不然就要耽误安儿成亲了。” 白瑾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此事就这么定了。 云墨漪美滋滋的往外走去，心里盘算着之后用什么借口拖延白瑾兮搬家具，然后把东西都昧下，拖到春闱放榜她就得把房契给她了，到时候只要她翻脸不认，那家具还不得乖乖留在宅子里？ 突然。 “小丫头，你真要把宅子给陆以安成亲用？” 萧褚逸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白瑾兮翻了个白眼，转头朝门口看去。 “偷听的习惯改不了了是吗？” 萧褚逸迈过门槛，走到白瑾兮跟前，探究的看着她。 “你这宅子就算搬掉家具也值个两百多两，你就这么便宜云墨漪？不像你啊！” “不像我？你眼里我是怎样的？” 白瑾兮斜睨着他，眼中似有淡淡威胁。 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萧褚逸敏锐的察觉若是自己说错话，后果肯定很严重。 萧褚逸赶紧正了正神色，轻咳一声，对着白瑾兮一拱手。 “平凉郡主自然是天人之姿，智慧了得，胸怀宽广，心怀天下，实乃我辈之楷模。” 白瑾兮本来还板着脸，结果听他这一通故作正经的吹捧，终是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第191章 萧褚逸的安排 “行了，别作怪了！你是钦差？” 白瑾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萧褚逸问道。 虽然是在提出疑问，但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你不是猜到了吗？如果不是这趟差事，现在我还在府里禁足呢！” 萧褚逸满不在乎的回道。 “禁足？” 白瑾兮微微蹙眉，萧褚逸的日子似乎过的不大好啊！ “嗯，对武威王针对的太明显，被弹劾了。” “那皇上还派你来？” 白瑾兮有些惊异。 “嗯，猜不透。一方面他敲打我，让我不要再惹事；一方面又放我来查这事……唉！不管那些，我只管做好该做的事。” 白瑾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皇上的意思……不会是要放水吧？” 萧褚逸朝她笑了一下。 “不能，要真是放水，就不会派我过来了。这件事事关春闱，会动摇国本，他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嗯，那……” 白瑾兮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事怎么处理。 “父皇意思是基本按你的建议来，只是顺序得变一变，得先通过春闱证明那些考生有问题，然后才能关闭飞天阁。” 白瑾兮面色微沉，这是不信她？ 不过转念一想，皇上身处高位，随便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那才不正常。 “那春闱中的餐食……” 白瑾兮轻轻问出口。 “虽然我想让妙膳坊提供，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不过这次还是让府衙提供吧，我担心得有人借题发挥，” 萧褚逸认真的解释了一句，白瑾兮点点头。 “这样好，本就是我举报的飞天阁，若是让妙膳坊提供餐食，哪怕真的验证那些考生有问题，恐怕也会让人怀疑是我做了手脚。” 萧褚逸轻笑一声道：“小丫头果然长大了，考虑的这么周到，厉害了！” 他脸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可眼神却是认真兼具欣赏的看着白瑾兮，顿时让白瑾兮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他一下。 “讨厌，别闹！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还真有！” “什么？” “给春闱监考官准备每日药膳，每顿都不能重样。” 萧褚逸一本正经的说道。 白瑾兮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白了他一眼，“想得美！” 可心里却已经在盘算起怎么安排餐食了。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萧褚逸就准备告辞，却突然被白瑾兮叫住。 “你的餐食……送到哪去？” 白瑾兮声音闷闷的，有些赌气的故意不去看他。 萧褚逸闻言，脸上笑容加深，眼睛亮亮的仿佛有星光，他朗声道：“自然是送到妙膳坊。” ----------------- 半个时辰前…… 府衙的朱知府好早之前就已经知道逸王将来凉州城作为春闱的监考，只是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几天临近春闱开考的日子，这让他有些心焦。 突然，有个衙役跑进来汇报，说逸王到了，正在府衙前院。 朱知府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的往外赶去。 “卑职拜见逸王殿下！” 还没到跟前，朱知府就先喊了起来，一副特别忠诚的样子。 萧褚逸淡淡点头，示意听到了，他可是知道这朱知府是什么人，绝不可能对他有半点好感。 此刻也懒得与他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本次春闱皇上着本王负责监考，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此次考生的所有餐食都有府衙准备，考生不得携带任何吃食。若是身体有恙，可提前到府衙报备，府衙的大夫会针对考生情况备药……” 朱知府刚刚张嘴想说点什么，就被萧褚逸这一大段话给噎了回去，他只得伸手叫来师爷，让师爷赶紧把萧褚逸的话记录下来。 “方才这些变化，还麻烦知府大人立刻派衙役把布告贴出去，考生聚集的各酒肆、客栈也要通知到。” 萧褚逸说了一大串，总算把需要交代的事情说完了。 一旁的师爷奋笔疾书，生怕慢一点就忘了萧褚逸说的内容。 等他终于停笔，朱知府把那纸拿起来恭敬递到萧褚逸面前。 “殿下，您看看是不是这些？” 萧褚逸扫了一眼，没问题，便点了点头，难得给了一个好脸色。 “没错，尽快安排，尤其是考生的餐食方面，府衙可千万不可出错！这可是父皇亲自交代的。” “啊！是、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后衙的客院已经给您收拾出来了，我让师爷带您过去，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和他说。” 朱知府听说是皇上亲自安排的，肥胖的脸上都要滴下汗了。 他本来想亲自带萧褚逸过去，顺便拍拍马屁拉近一下距离的，可此刻还是先完成皇上的吩咐更为重要，话头一转，他就改成让师爷带萧褚逸进去了。 “不用，我这些日子就住妙膳坊，每日我会来府衙看看情况，其他时间若是有事去那找我就行。” 萧褚逸摆摆手，住府衙吃美食多麻烦，还是住小丫头的妙膳坊最好！ 说完，他也不再多留，直接转身离开了府衙。 “卑职明白，恭送逸王！” 朱知府赶紧躬身行礼，只听一阵马蹄声渐渐远去，他才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转身的瞬间看见周围的衙役都看着自己，立刻没好气的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干活！一个时辰内……不、半个时辰内，我要城内该有的地方都贴上新的告示！” “是！” 随着朱知府一声令下，府衙内的衙役们都动了起来。 ----------------- 离开白府的萧褚逸骑着马在凉州城内闲逛起来。 他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到凉州城，是因为他顺路探查了路过的几座城，看看有没有类似飞天阁的情况。 一路查下来，情况还是相对乐观的，别的地方并没有发现异常。 虽然白瑾兮的信里提到了飞天阁的客人“放浪形骸”，但文字毕竟不直观，他决定亲自去见识一番。 他把行李扔给暗八，让暗八先去妙膳坊住下，他自己则调转马头，朝着白瑾兮信中所说的飞天阁的方向而去。 第192章 府衙的布告 “哟！这位客官看着眼生啊！第一次来咱们飞天阁？” 飞天阁门口的小二看见萧褚逸，见他周身气派很是不一般，从身下骑的骏马到身上穿的衣料都明显十分昂贵，顿时眼睛一亮，赶紧凑到马前点头哈腰的招呼起来。 “嗯，我路过，看到你家酒楼似乎……很是热闹？” 萧褚逸目光往楼内看去，神色莫测的回了一句。 小二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见他正在看一个醉卧美人膝的老者，满不在意的赔笑道：“嗨，都是些真性情的人，客官别见怪。” 追风似是有些不喜欢那小二身上的味道，烦躁的跺了跺脚，萧褚逸安抚的拍了拍它的肩，然后说道：“你不用招呼我了，我就好奇看两眼，马上就走。” “客官我家的菜是凉州城一绝，您进来尝尝吧，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小二不甘心，还在试图招揽萧褚逸。 若是别家就算了，这飞天阁的菜吃下去的后果白瑾兮信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他哪怕要查案也不敢拿自己做这个试验。 萧褚逸摇摇头，直接一扯马缰，朝妙膳坊的方向离去。 “呸！还以为来了大主顾，谁知道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浪费时间！” 小二冲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的回到飞天阁门口，等着招呼下一个客人。 突然，一个衙役骑着马朝飞天阁呼啸而来。 只见他跳下马，把一张告示贴在了飞天阁入口旁边的布告栏上…… “小二，让你家店里的考生都出来看看，这次春闱和以往会略有不同，可别耽误了。” 衙役对着小二嘱咐一句，然后就跳上马背，继续往下一个地方赶去。 那小二不识字，赶紧跑到店里，对着掌柜的嚷起来：“掌柜的，府衙那边往咱门口贴了个公告，说是和春闱有关，让店里考生都去看！” 店内有些考生头脑还算清醒，听到小二的话纷纷起身，晃晃悠悠的往门口走去。 掌柜的也有些好奇，赶紧从柜台里出来一探究竟。 结果刚看到前几行字，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甚至想要上手把那布告撕下去。 他抬了抬手，指尖刚刚触及那张纸，又停了下来。 这么做没用！ 城内不可能只在自家店门口贴这公告，除非自己会分身，可以同时把所有布告一起撕掉，否则这件事早晚会被人知道。 而且，哪怕真没人看到这布告，可等春闱考试那天，那些考生准备的食物带不进去时，还是会出事…… 这事，无解。 这时，有店里的客人也走到了这边，抬头朝那公告栏看去…… “咦？这次官府这么好心？还给准备餐食和药材？有意思。” 那人并没意识到这对他会有什么影响，随意浏览完就又摇头晃脑的往店里走去，他的菜刚上桌，还没吃几口呢。 “掌柜的，那上面写的什么呀？” 见掌柜的面色阴沉的走了回来，小二有些好奇，凑上前问道。 掌柜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干你的活去！有点什么事就知道嚷！惊扰客人你就高兴了！” “啊……这不是那衙役让通知的嘛……” 小二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垂头丧气的嘟囔着，往门口走去。 坐在里间的魏玉书听一起的书生说起外面布告的事情，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身，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一时头晕眼花，让他整个人都晃了晃。 “抱歉，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事，得先行离开，各位继续。” 等站稳后，他直接脸色难看的对一起来的书生告了声罪，然后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 魏玉书回到家时，天冬正在美滋滋的摆弄着院里的杜鹃花。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在白府里，自然能看到各种好看的花。 如今她嫁给了魏玉书，有了自己的小家，为了院子里显得热闹些，她特意厚着脸皮，找白府的花匠讨来一盆开的格外旺盛的杜鹃花。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天冬抬起头，往门口看去，就见魏玉书黑着脸朝她大步走来。 啪！ 天冬被这一巴掌给抽懵了，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向魏玉书。 “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魏玉书气急败坏的吼道，眼角撇到方才天冬摆弄的那盆杜鹃，顿时心里窜起一股邪火，一脚把那盆花踢倒，对着那杜鹃花又踩又踹。 “魏玉书！你发什么疯？！” 天冬终于反应过来，看着碎裂的花盆和破碎的花瓣心疼极了，梗着脖子对他叫道。 “你还有脸问？！我告诉你，若是因为你，我这次春闱落榜了，我要你好看！” 魏玉书因为吼得太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你在说什么？怎么就说到春闱落榜了？你不是说探囊取物吗？” 听到魏玉书说起春闱，天冬有些急了，她不知道魏玉书这是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就说起春闱，还说什么落榜就怪她？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魏玉书能上榜，这样她以后可就是官太太了！ “哼！要不是你给我吃那什么药丸，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现在官府发文，说春闱期间餐食由府衙提供，不许带自己的吃食进去，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那盆杜鹃的花已经被他碾烂，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可他还觉得不解气，恨恨的一脚踢向碎在地上花盆瓷片。 那瓷片朝着天冬的方向飞射过去，竟把她的小腿滑坡了一道口子，可她却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而是抓住魏玉书的袖子，急急的追问：“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魏玉书狠狠一甩袖子，天冬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就刚刚的事！我跟你说，我的春闱若是受到影响，我饶不了你！” 说完魏玉书也懒得再理天冬，直接回了他的书房，紧接着，就听到书房里传出他愤怒的吼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天冬仿佛被人抽掉了脊柱，整个人瘫在了地上，欲哭无泪的喃喃自语道：“完了……全完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第193章 这药不对劲 不吃飞天阁的饭菜，或者说不吃天冬给的药丸会有什么后果，魏玉书是知道一二的。 因为之前有一次，魏夫人让他回魏府小住两日，他便带着天冬回了参王庄，结果差点出事。 那日从中午到晚上，魏玉书吃的都是魏夫人精心准备的饭肴，直到他和天冬在房内准备入睡的时候，才突然感觉不对劲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发痒，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皮肤下面到处乱爬，他想抓却抓不到，这种感觉简直让他发疯。 天冬察觉到他的异常，赶紧从二人的行李里翻出来之前那个药丸给他服下，那种异样的感觉这才消失，魏玉书又陷入了那种飘飘欲仙的幻觉里。 和天冬没羞没臊的折腾了一番，等药效过去，他清醒过来后，立刻意识到这事情的不对。 他便立刻问天冬，那药丸到底是什么？飞天阁的菜肴是怎么回事？ 天冬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承认，只说是魏玉书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觉得难受。 后来魏玉书发狠了，大半夜的直接叫下人把天冬绑起来扔到院子里，甚至惊动了魏父魏母，惊恐之下，天冬这才把真话说了出来。 “那药丸就是让人放松的，飞天阁的菜那么好吃也是因为放了那药，所以让人吃了心情都特别好。玉书，我都是为你好啊，我看你为了春闱太过焦躁，这次为你寻来这特效药的！你服药之后立刻就传出才名了啊！” 听着天冬再三保证，说这药只是有点依赖性，但只要一直吃就没事了。 再加上确实服药后，他写的诗被人吹捧，魏玉书一时昏了头，便觉得这事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魏府这么有钱，吃得起这药。 当时便没再追究此事，甚至自此之后，他更加频繁的请他的诸位同窗去飞天阁小聚，安得什么心可想而知。 可如今…… 魏玉书打算对自己狠一点，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趁这几天赶紧断了对那药的依赖。 只可惜，他想的太简单了，那阿片如跗骨之蛆，岂是那般容易戒掉的…… ----------------- 萧褚逸回到妙膳坊时，已经在妙膳坊门口的布告栏上看到了官府贴出的布告，他不由在心里暗自感叹。 这朱知府为人是贪了点，人品也不怎么样，但要说一点优点也没有，怕也是不公的，可惜了。 不再停留，他下马，牵着追风进了妙膳坊。 暗八已经在正堂里等他了，见他回来，立刻上前接过追风的缰绳，然后把住哪个房间告诉萧褚逸，就替他把马牵去马厩了。 “主子，那飞天阁的药真的那般厉害？用不用属下去试试？” 回到房间，暗八主动提出去是否需要试药。 说实话萧褚逸有一瞬是动心的，但很快他又克制住了，无他，只要过几日便能看到吃过药的人停药的反应了，没必要让自己身边人去冒险。 “不用，你不许擅自行动，这药非同小可。” 萧褚逸严肃的板起脸，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暗八，直到看到他对自己点头确认，才放松下来。 今日把紧要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萧褚逸也懒得再出门，他突然想起之前忘了些事情，便吩咐暗八道：“你再去趟白府，问问小丫头什么时候去收家具，跟她说我也要一起去。” 暗八领命，下楼的时候贴心的给萧褚逸要了份这段时间新研发的药膳，然后就出门了。 ----------------- 白府花园中。 因为今日见到萧褚逸，心情大好，正在散步赏花的白瑾兮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暗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就那么喜欢翻墙吗？白府正门放不下你们？” 这就是物似主人型吗？ 不管是萧褚逸还是暗八，都不喜欢走正门，非要翻墙偷摸进来。 这要换成别人，白瑾兮非得下一堆药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说吧，什么事？” 暗八自然看到了白瑾兮的夸张的叹气，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每次跟着萧褚逸来都是这么进来的。 “主子让属下问您，什么时候去收家具，主子说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暗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认真的回道。 “他倒是挺闲。” 白瑾兮轻哧一声，微微摇头无奈道。 “主子确实很闲。” 暗八顺口接了一句，让白瑾兮想吐槽的心瞬间歇了。 “捡日不如撞日，你和他说，明日下晌，我去妙膳坊与他一起用膳，然后一起出发。” 白瑾兮想了想，直接定下明日下晌这个时间段。 原因嘛，很简单。 估计明日云墨漪还来不及张罗新家具，所以明日去收绝对是非常给人添堵的。 至于选在下晌，也是同样的原因。 如果明日云墨漪还没有着急置办家具，那么明日下晌她去收了家具，到天黑之前的时间是绝对来不及买家具的。 云墨漪和陆以安恐怕就要睡地板或者住酒肆客栈了。 “是，小的这就去回主子。” 暗八得到确切的答复，就要离开，却突然被白瑾兮叫住…… ----------------- 妙膳坊内，萧褚逸眉头一挑，看着暗八问道：“她真这么说？” “是，属下转达的是郡主的原话。” 暗八把今日见到白瑾兮之后，二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小丫头挺狠啊，这是故意想整治我？我惹她了？” 萧褚逸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暗八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此刻他决定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出去。 “属下以为，郡主可能是针对您每次去找她都翻墙这件事……才这么说的。” 暗八说完低下头，免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被萧褚逸看到。 “不至于吧，这丫头这么小气？就因为这就要往白府所有的墙上撒药了？！” 萧褚逸有些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罢了，等明日见到她，我亲自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暗八眉心一跳，不再吭声，垂眸低目的恭敬退了出去。 郡主那么平易近人，应该……可能……大概不会当面把自己给拆穿了吧…… 第194章 暗八的传话 第二日临近正午，白瑾兮带着半夏张泽一同来到了妙膳坊。 刚走进门，就看见萧褚逸和暗八正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喝着药茶。 “小丫头，你来啦！你这药茶挺好喝的，喝完感觉整个人都暖了。” 萧褚逸灿烂的笑着，率先朝白瑾兮打招呼。 白瑾兮脸上带着微笑，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没有理他，而是先去柜台和掌柜的说了几句话，这才提着裙摆走到了二楼。 “昨日我让暗八带的话，你收到了吧？” 白瑾兮挑了挑眉，开门见山的提起昨日她说准备下药的事情。 萧褚逸脸上笑容一僵，然后勾起一侧的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收到了，不过我觉得暗八说的应该不是你的意思。” “哦？他怎么说的？” 白瑾兮觉得有趣，她朝暗八看了一眼。 暗八此刻就像个缩着脑袋的鹌鹑，呆在一旁也不往这边看，也不吱声。 “暗八说，你是嫌我每次都翻墙，所以想要整治我。” 萧褚逸直接把话说明，这要是换成两个关系没那么好的人，把话说成这样绝对是翻脸的节奏。 可白瑾兮偏偏很吃这一套，这说明萧褚逸没把她当外人，没有防着她，挺好。 “哦，他是这么说的啊……” 白瑾兮意味深长的又瞥了暗八一眼，暗八直接微微转身，假装在警惕窗外行人，完全不和她视线接触。 “嗯？” 萧褚逸也是个聪明人，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一挑眉看向暗八。 在他开口询问之前，白瑾兮轻笑一声，接过话头，替暗八解了围。 “他说的差不多吧，我是觉得既然有人不爱走门，那定是喜欢挑战，而我有什么值得挑战的呢？我想来想去，应该就是我的医毒之术了，那不妨如某人所愿咯！” 白瑾兮说完，神色自若的拿起桌上的空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药茶，美滋滋的小口抿起来。 “哦，那你打算放什么药啊？” 萧褚逸好笑的看着白瑾兮，只觉得这丫头鬼灵精怪可爱极了。 “就放些强力的痒痒粉，致幻剂，迷药之类的吧，还没想好。” 白瑾兮边想边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听到她着重强调“强力”二字，萧褚逸感觉身上好像有些痒，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他赶紧站起身，双手抱拳对着白瑾兮作了个揖。 “是我不好，举止无状冒犯了郡主大人，还请郡主大人千万恕罪，千万别下痒痒粉啊！” 白瑾兮见他作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说，只要不下痒痒粉，你就打算硬抗咯？” 她斜他一眼，嗔怪道。 “啊不敢，不敢。” 萧褚逸赶紧笑着摆手，把胆战心惊的小人姿态做足。 一旁的暗八、半夏和张泽都赶紧转过身去往别的地方看去。 开玩笑，这位这般的姿态白瑾兮看到就算了，他们可不敢看。 白瑾兮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示意半夏去安排午膳，自然是把妙膳坊拿手的都端上来。 萧褚逸坐回白瑾兮对面，和白瑾兮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又恢复了外人眼中那云淡风轻的贵公子做派。 ----------------- 用过午膳，白瑾兮让张泽回府叫人，她们则直接去云墨漪的宅子。 昨日傍晚，云墨漪已经差人把二百两银票送来了，因此，那宅子可以说已经是云墨漪的了。 咚咚咚—— 暗八上前敲门，很快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中年男人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谁呀？” “劳烦通报一下，平凉郡主带人来收家具。” 暗八直接回道。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接着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往远处跑去。 白瑾兮和萧褚逸站在门口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上了准备看戏的期待。 虽然这戏是白瑾兮自己参演的，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参演的戏也可以看一看嘛！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张泽已经带着白府下人赶了过来。 暗八有些忍不住想翻墙进去自己开门了，这时门内传出来繁杂的脚步声，还有云墨漪的声音。 “真是的，兮姐儿来怎么能把人拒之门外呢？！你这下人真不懂事，好歹把人迎进来，让人在会客厅等啊！” 随着云墨漪最后一个字落下，旁边的小门嘎吱一声打开。 “呀！怎么逸王殿下也在啊！这……实在对不住，新来的下人还不懂规矩。” 云墨漪探头往外看去，结果除了白瑾兮，竟然还看见了萧褚逸，顿时心里一惊，赶紧换上更谦卑的表情，行礼道歉。 萧褚逸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往后退开一步，把今日白瑾兮做主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云墨漪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然后很快调整过来。 “兮姐儿今日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吧！” 她往后退两步，让开小门的空间，示意白瑾兮进去。 白瑾兮站着没动，她表情波澜不惊的开口道：“就不多坐了，我想着既然陆公子春闱后就要成亲，您必然着急把宅子彻底过户，今日就让下人来搬家具了。” 说完她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契，给云墨漪看了一眼继续道：“您看，这房契我都拿来了，我们搬快点，正好来得及在府衙关门前一起去过户备案。” 云墨漪看着那张房契，脸上都笑开了花。 “还是兮姐儿想的周到！行，那就依你，这就搬家具吧！” “去！把大门打开，方便兮姐儿的人搬东西。” 云墨漪主动让下人把大门打开，白瑾兮几人这才抬步走进了宅子。 “让下人先搬东西，我带殿下去会客厅吃茶吧！” 云墨漪对着萧褚逸殷勤道。 萧褚逸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白瑾兮，“这房里的家具都要搬走吗？那还有地方坐吗？” 云墨漪似是没想到这一层，愣了一下。 白瑾兮沉吟一番，回道：“确实，我们坐着喝茶要影响下人搬东西的，还是站一旁看吧！” 云墨漪感觉不妙，听白瑾兮的意思，这是连个凳子都不给留啊？ 本来她设想的是白瑾兮搬走一些大件家具，小件不值钱的定是会留下，这样也不算太影响她和陆以安的生活。 可现在看这架势…… 第195章 搬空了 “这……兮姐儿，留几个凳子给大家坐也没关系的，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材料。” 云墨漪开口道。 “那不行，契约上说了，家具我都带走，若是留几个凳子，岂不是耽误房契过户？” 白瑾兮义正言辞的拒绝，然后冲着下人喊道：“大家动作快一点，不要耽误了云姨的事情！” “是！” 下人答道，声音整齐划一。 云墨漪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她悄悄招来方才那门房，让他赶紧去飞天阁把陆以安叫回来，然后便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白府下人不停往外搬着东西。 “胭脂水粉和衣服鞋袜都云姨和陆公子的，大家可别不小心给搬走了！” 白瑾兮突然开口提醒了一句。 “兮姐儿多虑了，这小东西哪会拿错呀！” 云墨漪勉强笑着调侃了一句。 谁料白瑾兮一脸认真的说道：“那不行，万一您的东西放在哪个柜子里，被一起拿走，之后再来找也麻烦，还是说清楚的好。” “呃……是，你说的也是……” 云墨漪不再开口，只是有些焦急的往门口方向不停张望。 飞天阁距离这宅子不算远，人应该差不多回来了，怎么还没出现啊…… 白府的人先把好搬的大件物品搬走，如柜子桌子椅子凳子之类的，腾出地方后，开始搬床以及一些需要几个人一起搬的重的东西。 就在云墨漪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看见白府下人竟然开始搬水桶、水盆、甚至杯碗碟筷都没放过，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 “兮姐儿……这……” 白瑾兮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道：“云姨别急，就快搬好了。” 这时，那门房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灰溜溜的回来了。 云墨漪见他是一人回来的，顿时脸色一沉，“怎么回事？安儿呢？” “回夫人，公子说他在以诗会友，不肯离开……小的几番相劝，被公子一巴掌扇在脸上，只得先回来了。” 那门房声音低低的，有几分委屈。 云墨漪听完只觉胸口堵了一口气，难受极了，只得喝骂一声：“废物，连个人都叫不回来……下去吧！ 云墨漪黑着脸看着白府下人在眼前穿梭，搬着越来越小的东西离开，现在她不用看就知道，这宅子此刻是真的“家徒四壁”了。 “兮姐儿，这春闱在即，安儿还需要……” 云墨漪深吸一口气，开口想说陆以安还需要书案写字，还需要床榻休息，想让白瑾兮网开一面。 可白瑾兮仿佛完全没懂她的意思，立刻笑眯眯的打断了她的话。 “云姨放心，我知道陆公子要准备春闱，不应该分心在这宅子上，您放心，我看这东西搬到差不多了，今日绝对可以过户的！” 说完，白瑾兮挪动脚步，开始带着几个下人在各个房间巡视，看看有没有漏下的东西。 最终，她在院子角落的假山前停住了脚步。 她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假山，似是在考虑能否把它也搬走…… “你们几个，试试看能不能搬得动！” 果然，白瑾兮开口指挥起来。 那几个下人听话的找来几根粗竹竿，从假山的孔隙中间穿过去，然后几个人用肩扛着那竹竿的两头，一二三喊着号子，一起蹬直腿站起来…… 云墨漪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几人先是摇摇晃晃的，全然走不稳，就要放弃，然后白瑾兮让张泽和暗八也上去帮忙，换了人之后，竟然可以搬动了。 “这……” 她抬起手，忍不住想拦，结果被白瑾兮一把抓住胳膊，往旁边拉去。 “东西搬好了，我们赶紧去府衙办理过户吧！” 云墨漪想了想，终于决定忍下这口气，折腾这么一大通，白瑾兮不就是想恶心自己的吗？ 反正自己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到了这个宅子，怎么都不亏，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好。” 她点点头，神色幽暗的看了白瑾兮一眼，然后不再出声，一路沉默的跟着白瑾兮往府衙去。 ----------------- 傍晚， 从府衙出来后，白瑾兮和云墨漪打了声招呼，就和萧褚逸一同回妙膳坊了。 云墨漪看着远去的马车，牙都要咬碎了。 方才来府衙时候，白瑾兮拖着自己上了她的马车。 可现在她走了，自己没有马车代步，只能走回去了…… 等云墨漪终于走到宅子门前时，天已经黑了，她看着没有一点灯光的宅子，心里呕的想要吐血。 贱人！等安儿春闱高中，你就该后悔这么对我了！ 走进大门，她突然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方才……她似乎没有推门。 门没锁？！ “门房去哪了？！” 云墨漪厉声喊道。 一时间没人回应…… “人呢？！” 她又叫了一声。 这回终于有个小丫鬟从里面跑了出来，怯生生的对着云墨漪行了个礼，低声回道：“夫人，下晌您和郡主离开后，门房就收拾了一包东西出门了，之后就再没见到过。” “谁允许他擅自出门了？！” 云墨漪盯着那小丫鬟，恶狠狠的说，把小丫鬟吓得低下头不敢吱声。 突然，云墨漪整个人僵了一瞬，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撇下那小丫鬟快步往里屋走去。 方才那小丫鬟说，门房收拾了一包东西出门的，莫不是偷了家里东西跑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原本放在地上的首饰盒还有她的衣物箱笼此刻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首饰盒里的金银首饰都不见了，而衣服箱笼里藏着的银票也不翼而飞。 云墨漪气的简直要晕过去。 “母亲，怎么不点灯啊？家里这是……遭贼了？” 陆以安终于从飞天阁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他一路走进来心里感觉慌慌的，这黑漆漆的院子，空荡荡的宅子，这是怎么了？！ 云墨漪听到陆以安的声音，猛地看向他的方向，厉声呵斥道：“下晌我让门房去飞天阁寻你，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在忙着应酬。今日在场的都是本次春闱大有希望的同窗，必须得重视。” 陆以安有些不耐的回道，在他看来家里的事情有母亲就够了，他只需要去操心官场上的事情就行。 “母亲，这到底怎么回事？家里怎么这样了？” 第196章 消失的魏玉书 云墨漪被陆以安的态度气的不行，伸手狠狠打了几下他的后背。 “怎么了？下午白瑾兮来搬家具，我让你回来周旋，你倒好根本不理这茬，那死丫头连假山都给抬走了！” “然后我和她去过户房契，结果那该死的门房竟然卷走我的首饰银票跑路了。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打他做什么？！” 陆以安听说白瑾兮连假山都搬走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在之后听到云墨漪是门房把家里的金银细软卷走了，也跟着气的发起抖来。 “那怎么办？！马上就是春闱了！我这几日住什么？母亲你真是糊涂啊！白瑾兮要搬家具，你好歹买回来几件先用着啊！” 想到“家徒四壁”的宅子，陆以安开始埋怨起自己母亲来。 春闱可是人生大事，事关他的前途和他能否娶县主，这节骨眼上怎能出这种大错？！ 见陆以安气的脸色发白，云墨漪有些担心起来，赶紧给他顺气，温声宽慰道：“安儿别急，被偷走的不是大钱，娘还有银票藏得好好的，只是今日确实来不及置办家具了。” 眼见陆以安脸色稍稍好转，云墨漪继续说道：“你不是很喜欢飞天阁的菜吗？不如这几日娘就陪你住到那飞天阁去。” 听云墨漪提到飞天阁的菜，陆以安感觉隐隐有些想吃了，于是点点头。 母子二人收拾了几件衣物，然后重新选了个门房出来，让家里的下人好好守家，他们就一起出门往飞天阁去了。 ----------------- 一转眼几天过去，时间来到了三月初五，距离春闱还有一天。 陆以安又和几个同窗约在飞天阁，最后一起商讨春闱的事情，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大概会遇到什么情况之类的，说的不亦乐乎。 “对了，陆兄，这几日怎不见魏兄啊？” 突然有个书生提起魏玉书，他此前可是很活跃，只要有局他必到的。 可这几日竟然反常的没再见到过他，这实在让人好奇。 “说起来在下也几日没见到玉书了，别是病了吧？” 陆以安犹豫一下，回想了一下，自从大前天他突然说有事离席，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要不我们去看看他？” 有人提议，随即很快便被一旁的人拦住了。 “可别，万一真是病了，这要是过了病气给我们，岂不是耽误了我等春闱大事！” “哦，说得有理，那就不管他了，这都是命。” 几人就此聊了魏玉书几句，然后就又开始聊起了彼此听到的关于春闱的一些流言。 只是这番话落入一旁探听消息的暗八耳中，一下子吸引了他注意力。 这魏玉书莫名其妙几日没来了？ 而且还就在官府发布告后他就消失了？ 此事必有蹊跷！ 暗八想了想，立刻回到妙膳坊把此事汇报给了萧褚逸。 萧褚逸也觉得此事还是查查为好，便让暗八去府衙找朱知府，查出魏玉书的住所，然后去探查一番。 ----------------- 根据纸上的地址，暗八悄悄摸到了魏玉书宅子的附近。 没有贸然上门，他先到魏玉书家对面的面馆里坐了会，要了一碗阳春面，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摊主聊了起来。 “哎对了，对面那是谁家啊？我方才经过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暗八随便编了个借口，把话题引向魏玉书家。 “你说他们家啊！哎！造孽啊！” 那摊主瞥了一眼对面，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哦？这是有什么事？” 暗八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赶紧凑近几分，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伙子，你不住附近吧？我看你面生的紧啊！” 那摊主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怀疑的看了暗八两眼。 “嗨，我就是经过凉州城，因为刚刚听到奇怪的声音，有些好奇罢了。还望您给解个惑，我一过路的，也不会去乱说的。” 暗八摆出一副好奇心很重，特别想知道的样子，央求的看着摊主。 “行吧！我跟你说啊……” 那摊主想了想，这暗八确实没见过，一个路人没啥大不了的，而且这事也不是只有他才知道，就把这几日的见闻和他说了。 “啧啧，那小娘子可惨了，每天都能听到她被打的惨叫声，偶尔出门一趟都是鼻青脸肿的……” 也不知道那摊主的话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听起来似乎魏玉书每天都打天冬。 把想知道的事情打听完，暗八就换成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埋头吃起了面。 那摊主见他没了谈兴，也就默默的回到炉灶前，等着招呼下一个来吃面的客人。 嘎吱—— 突然一声门响，暗八抬头往对面看去。 “哎，你看，这就是那小娘子，脸遮的严严实实的，不定打成什么样子呢！” 那摊主又凑上来说了一句。 暗八囫囵吞枣的把碗底面条吃完，然后放下几个铜板，起身离开，悄悄跟了上去。 只是天冬头上带着帷帽，暗八往里看不真切，不知她是否真如那面摊老板说的那般鼻青脸肿。 暗八想了想，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头，然后绕到天冬前面，角度刁钻的瞄准她的帷帽打了过去。 刺啦一声，帷帽正前方的纱巾被石头不规则的角给刮开，然后帷帽的帽檐往脑后的方向翻了过去。 “啊！” 天冬惊呼一声，赶紧用手去捂帷帽，只是那一瞬间，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已经被暗八瞧了个真切。 她的腮帮子有点肿，眼圈是乌青色的，额角甚至有一块看上去结痂不久的伤疤…… 暗八心里暗惊，这魏玉书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竟然对一个女子下手这么狠！ 他不再跟着天冬，而是绕到了魏玉书家的后门，然后趁人不注意翻身上墙，跳了进去。 这间两进的宅子不大，暗八很快就找到了魏玉书的房间，站在屋后听着里面的声音，暗八感觉浑身发凉…… 里面那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吗？！ 一种类似野兽痛苦的嘶吼，混着疯狂的惨叫，伴随着不停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 就是服食那阿片的后果吗？！ 暗八觉得有些后怕，还好主子之前没答应自己去以身试药。 第197章 春闱当天 终于，时间来到了庆德二十三年三月初六，春闱的第一天。 前来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都发觉今日的考场竟然被军队团团围着，而一旁候诊区的医者也比往常多了不少，看上去给人一种不妙的感觉。 “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多兵啊？” “不知道啊，兄台上次参加春闱的时候不是这样吗？” “不是，之前除了院里的监考，外面可没有这阵仗……” “别吓唬自己，许是为了震慑我们，防止有人作弊吧！” 排队等进场的学子议论纷纷，有的面露担忧，有的则满不在乎。 云墨漪和陆以安在飞天阁用过早膳，便一起往春闱考场赶去。 路上不断有学子和陆以安打招呼，云墨漪走在一旁，顿时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 到了考场入口，陆以安长身玉立，骄傲的抬着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听到旁边的人在那议论，他只觉得可笑，反正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来再多人监考也不怕。 “表哥。” 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陆以安回头，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魏玉书神色颓然，眼眶凹陷，眼白上布满血丝。 他的手背关节处都是血痂，似是因打砸什么东西伤到了。 “你这……” 陆以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眼前的魏玉书绝对不正常。 魏玉书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向下抿了抿，话到嘴边终是变成了一句：“表哥，愿你能得偿所愿，金榜题名。” “嗯……谢谢。” 陆以安讷讷的回了一句，他本想说你也是，但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看魏玉书此刻的状态，他觉得他这次春闱九成九已经没戏了。 魏玉书也不再说话，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着入场。 待排队终于排到他们，领到个号码牌，然后他们就各自找自己的位置去了。 见魏玉书步伐虚浮的往另外方向走去，陆以安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方才在他身边感觉太压抑了，那魏玉书这几日不知发生了什么，平静的神色中隐隐透出一丝疯狂，别弄出什么事影响到他才好。 ----------------- 随着考生的陆续进场，萧褚逸和白瑾兮也在朱知府的陪同下，坐进了考场旁的一个院子里。 这几日萧褚逸监考，他吃住都得呆在这边了。 而白瑾兮今日会过来，是因为她担心众人突然发了药瘾，会搞出大乱子，她在这里一方面可以救人，另一方面就是还可以把太过暴躁的人直接弄睡过去。 有小吏来报，说所有人都到齐了，这次只查出了几人作弊携带小抄，已经记档永不能再参加考试。 就等时辰到，宣布开始答题了。 萧褚逸冲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让他退下，按章办事即可。 人走后，白瑾兮和萧褚逸坐在同侧的椅子上，中间隔了一张小桌，放着两盏茶。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神色十分的严肃。 一时间，屋内的氛围变得沉重而压抑。 朱知府坐在二人对面，对这样的气氛有些不习惯，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然后谄媚的对着萧褚逸开口。 “殿下喝茶，这春闱监考其实不必太过紧张，有事发生您再去处理就行。” 萧褚逸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随手拿起一旁的茶盏，又很快放下。 依旧是一副沉默的样子。 朱知府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由有些后悔。 自己干嘛非要自告奋勇陪萧褚逸监考，本来这不是他的活，他只要在府衙呆着就行的。 “郡主也喝茶，今日您来是……” 朱知府又对着白瑾兮招呼起来，今日自己来是为了讨好逸王，那这所谓的平凉郡主来就更加奇怪了，她虽然是个郡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名号，当不得真。 这春闱大事，和她一介女流有什么关系？ 白瑾兮闻言，也朝朱知府看了一眼。 想了想，她主动开口：“知府大人，除了围住考场的府兵，可还有其他可供调遣的府兵或者衙役？” “自然是有的，郡主问这是……” 朱知府想不通白瑾兮问这个干嘛，还想调兵？难道还有人会来刺杀他们不成？ “哦，以防万一，随便问问。” 白瑾兮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明显敷衍的答道。 这回，萧褚逸倒是终于开口了，“你是指那边也需要人？”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飞天阁的方向。 白瑾兮点了点头。 “嗯，一会儿证明了之后，得立刻控制起来那边，免得人跑了。” 朱知府越听越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他们这是要控制哪边？谁会跑？ 他一脸迷惑的看着对面二人打着哑谜，却也不敢细问。 多年的为官之道告诉他，想要在官场混得好，得学会装聋作哑。 上司让做的事情，你别问，做好就行了。 “朱知府，你立刻派人围住飞天阁，许进不许出，记住，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萧褚逸沉吟片刻，他看向朱知府，沉声开口。 “这！那下官以什么由头啊？” 朱知府一惊，莫名围住一家酒楼，许进不许出，那可是大动作啊！ “不用理，你只管控制住飞天阁，等下自然就见分晓。” 萧褚逸眸中划过一丝冷芒，对那害人的飞天阁自是恨极。 昨日暗八查探魏玉书的情况回来后，把所见所闻都和萧褚逸说了。 单单是听暗八的描述，萧褚逸就觉得浑身发冷，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亲眼见到，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对了，魏玉书今日来了吗？” 因为想到了魏玉书，萧褚逸也不管朱知府脸上的纠结和犹豫，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啊？那下官去查查？” 想查一个考生在不在，总好过去调兵无理由的包围一个饭店，朱知府感觉找到出路了，小眼睛一亮有点兴奋的想借机开溜。 “不用，你现在去调人吧，魏玉书来没来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萧褚逸直接回绝，彻底断了朱知府临阵脱逃的念头。 他只得僵硬的笑着应下，然后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去。 第198章 气氛不对 朱知府走后，萧褚逸把昨日暗八看到的情况和白瑾兮说了一遍，然后感叹道：“之前我想象中上瘾的样子不过是坐立难安，可如今我才知道，竟然会是那般可怕。” 萧褚逸想到就在一旁的考场里，不知有多少考生已经对那阿片上瘾，多年苦读一朝全废，不禁有些唏嘘。 “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竟真是如此严重……那要不要让人去看看魏玉书的情况？” 白瑾兮愣了一会儿，心绪有些复杂。 原本她想着阿片既然为药，那必定也是有其可用之处，书上的说法可能只是夸张，为了让人警惕而已。 如今知道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直接站出来制止百姓去飞天阁。 哪怕没人听，至少她努力过了。 “暗八，去考场找人问问魏玉书来没来，若是来了，看看他在几号位置，如今什么情况。” 萧褚逸回过神，直接吩咐暗八去打探情况。 事情爆发出来之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这也是为了防止有同案犯销毁证据。 暗八领命，悄然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回来了，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主子，属下看到那魏玉书正在奋笔疾书，可能是想趁药瘾发作前多写点。” “他人怎么样了？” 白瑾兮问，方才听萧褚逸说了暗八在魏玉书家的见闻，她知道这是魏玉书在试图戒掉，只是这么短时间，恐怕是难有效果的。 “回郡主，他形容萧瑟，眼底有丝疯狂，看着似是随时要出问题。而且小的注意到他的拳背关节处结了一层痂，恐怕是之前打人打伤了。” 白瑾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看起来是可怜，但前世那些人欺负害死她的时候，可没人可怜过她。 自己若是不忍，岂不是对不起前世的自己？！ ----------------- 春闱上晌入场，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考院内开始发放午膳。 有些考生拿到午膳，就快速吃干净，然后再继续答题。 有的则有些嫌弃的看了几眼饭菜，或是尝一两口，然后就放到了一旁。 还有些写的太过专注的考生似是根本没发现已经发放了饭食。 巡考的小吏纷纷提醒众人尽快用膳，一个时辰后会统一收走，防止食物放久变质，影响考生的身体。 陆以安夹了几口菜，微微皱了皱眉，面色不悦的吃了下去。 这次春闱真的太怪了，竟然不允许考生自己带食物，若是他能吃到飞天阁的珍馐，恐怕此刻会文思泉涌，将来考试的排名都能往前挪一挪呢！ 魏玉书则是继续奋笔疾书，对那份午膳看也不看。 不知是因为写的太快，还是因为手伤影响，他的字有些潦草，只是此刻他争分夺秒，也顾不上这些了。 此刻大家状态都还好，白瑾兮估计再过一两个时辰，最迟晚膳后，那些服用阿片的考生就会开始出问题了。 此刻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耐心等待了。 ----------------- 与此同时，朱知府已经派人把飞天阁团团围住。 他下令的时候就已经把责任都推到了萧褚逸身上，着重说明是逸王的指令，若是有人问原因，不必理会，围好就行。 今日上晌，在官兵来之前进入到飞天阁里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有富商吵着要离开，却被面无表情的官兵给挡了回去。 他骂骂咧咧的回到座位，又点了些酒菜，闷头吃喝，很快又开心起来，全然忘了之前被拦住的不快。 飞天阁的掌柜的看到官兵来的时候，或者说，他看到官府那则关于不许自带膳食的布告时，就知道要出事了。 他脸上带着闲适的笑意，依旧招呼着店里的客人，甚至还颇有兴致的让后厨给他也做一份饭菜。 这行为看在小二眼里极为反常，因为掌柜的从来不吃店里的东西…… “掌柜的，外面那些官兵……不会有事吧？” 小二心里有些慌，他凑上来悄悄问道。 “嗯？怕什么？能有什么事？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疤！” 掌柜的一改往日谨慎谦恭的形象，突然变得豪放起来，或者说，他把他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本性终于暴露了出来。 自从全家人死去后，他的心早就死了，活着对他来说只是折磨。 “让后厨把店里的招牌菜一样做一份，老子要吃！” 看着店里客人每次吃完菜肴开心快乐的样子，他其实早就想自己也试试了，只是碍于要为自己的祖国尽最后一份力，所以他才一直克制自己。 今日，终于不用再克制了！ 哈哈，这菜真好吃，这酒水也真香甜！ 此时，飞天阁的里和外完全成了两个世界。 外面一片肃杀，行人都不敢多做停留，自然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的还硬要往里闯。 里面则依旧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唯独那小二胆战心惊的继续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 时间来到傍晚，巡查的小吏敏锐的察觉到考场的气氛有些焦躁，他只当是这些考生太过紧张导致的，并没有当回事，只是对着记录春闱情况的书吏随口提了一句。 “主子，听下面人说，考场的气氛有些变了。” 暗八主要在考场这般呆着，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去隔壁汇报一句。 那小吏觉得不重要的事情，他却知道这是大事要发生的前奏。 “嗯，我过去看看。” 萧褚逸起身，在这呆了一天，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见白瑾兮也站起身，他连忙说道：“你就别去了，万一出乱子的人多，我怕是顾不过来你。” 白瑾兮则摇了摇头。 “无妨，我有自保能力，而且我的医术也要在现场才有用。” 见白瑾兮坚持，萧褚逸想想确实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她一同过去。 “逸王殿下，郡主殿下，您二位怎么来了？” 刚走进考场，就有负责的官员围了上来，对着二人行礼。 “免礼，不要打扰到考生。听说考场气氛有些焦灼，我们过来看看情况。” 萧褚逸赶紧制止更多人过来行礼，说出来意。 “这点小事怎么还惊动两位殿下了？殿下放心，历年春闱也会有考生过于紧张，慢慢适应，明日就会好多了。” 那官员赶紧解释道。 “嗯，你忙吧，我们随便走走。” 第199章 考场乱了 萧褚逸不愿再多说，温和的打发走那官员，然后和白瑾兮开始四处走走看看。 暗八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想看什么，带着他们到了魏玉书的位置。 “主子，那魏玉书就在里面，属下看着他的走笔似是有些不稳了。” 暗八指了指前面一个小隔间，凑在萧褚逸耳边低声说道。 萧褚逸点了点头，和白瑾兮对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的往前又走了几步，朝隔间里看去。 只见那魏玉书手紧紧的握着毛笔，露出来的手臂上青筋已经爆突出来。 他眼中布满血丝，态度疯狂而绝望，似是在努力控制自己，尽全力想再多答一些…… 这时，突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一个隔间中响起。 “我饿……我要吃东西……我要吃飞天阁的菜！求求你们，帮我去买点飞天阁的菜吧！我有钱！这些、这些都给你们！” 一开始他还是克制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只是越说越激动，到后面他的声音急切甚至带上了哭腔恳求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巡考的小吏都吓了一跳，附近几人赶紧冲过去，勒令那人闭嘴。 “求求你，我……我什么都给你！” 那人不管不顾的哀求起来，伸手从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想找到值钱的东西用来收买那小吏。 “安静！你，赶紧回去！否则就算你扰乱考场秩序，取消考试资格！” 那小吏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科举考试那是人生大事，多少读书人恨不得倾家荡产也要搏一个考取功名的机会。 可眼前这人，怎么全然不顾自己的前途，说什么都要吃那飞天阁的菜呢？ 那飞天阁的菜……真那么好吃？ 那人扯着小吏的下摆不放，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那小吏给附近的同僚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围上来，把那人按住。 “把他抬出去！” “出去？不行！我还要考试……” 那人双手被人架起，往外拉去。 他顿时吓得清醒了一瞬，拼命挣扎起来。 只是没持续多久，那人就变了个嘴脸…… “快点送我出去！我要吃飞天阁的菜！” 他高声催促道。 这边的动静顿时吸引了附近考生的注意，众人纷纷抬头。 一些衣饰普通的考生面露惊异，感觉眼前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还有一些看上去比较富裕的考生，面色却有些泛红，似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死死咬着牙，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继续写起来。 萧褚逸和白瑾兮对视一眼，那只是第一个“发病”的，还不够。 “看看去？” “嗯。” 正当二人想去看看情况时，一阵隐忍的呻吟声从背后传来。 “呃……唔……” 白瑾兮立刻回头，只见魏玉书用左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的右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可他还在继续写着。 白瑾兮叹了口气，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这人若不是一心只想往上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萧褚逸朝白瑾兮投去疑问的目光，似是在问她要不要把魏玉书也抬走，他虽然还在写，可那糊成一团的字迹已经无法辨认了。 很明显，他已经无法继续答题了…… 白瑾兮摇摇头，他要是想继续答题就答吧，等人不行了再说。 只是魏玉书还能控制，有些其他的人却已经坚持不住了。 偌大的考场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克制力的考生，只是自己蜷缩在地上，痛苦煎熬，但抱希望可以很快过去，继续答题。 而缺乏克制力的考生就和之前那人一般，冲到空地上，央求监考小吏替自己买来食物。 而最可怕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有些考生似是对考试拿到名次绝望了，他们冲向还在答题的考生那里，伸手去抢对方的答卷。 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被放出来了。 “让府兵入场，一对一守好还在答题的考生！” “剩下的府兵把所有‘犯病’的考生通通押送到隔壁，检查身体后送去府衙暂且关押，任何人不得离开！” 萧褚逸声音洪亮的颁布着一条又一条命令，考场很快得到了控制。 白瑾兮也不再留在考场里，而是走到考场外医官们所在的地方，参与到对“发病”考生的诊治里…… ----------------- 飞天阁外。 晌午飞天阁被围的时候，路过的行人只是有些好奇，但并不是太过在意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随着考场那边不断抬出形似恶鬼、状若疯狂的考生，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开，飞天阁门口开始有人群聚集了。 “听说了吗？考场那边出大事了！好多考生都疯了！” “什么疯了？我家有亲戚在衙门当差，我听他说，是飞天阁给考生下毒了！” “天呐！这也太丧心病狂了！这不是毁人前途嘛！” “可不是……啧，太惨了，那些考生这辈子算是完了。” 一开始，人群中唏嘘谈论的声音为主，但很快就有些失控了。 因为有些考生就是本地人，他们出了事，家里人自然要找人要说法的。 听说是飞天阁下了毒，那些人自发的涌到了这里。 “飞天阁你丧良心！你毁了我儿的前途，我砸了你这黑心楼！”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儿明明和我说这次他很有把握考上的！要是我儿毁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一群大吼着朝飞天阁冲来。 “我看谁敢拦我？！让我们进去！” 那个说要砸楼的人站到一名围着飞天阁的府兵面前，冲他愤怒的吼着。 本以为还要经过一系列拉扯冲突才能进去，可没想到那府兵竟然直接让开了个口子！ 毕竟萧褚逸的命令是许进不许出，这些人要进去，没问题。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吼道：“走！我们进去讨个公道！”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越过府兵，往飞天阁走去。 “走！今天必须让飞天阁的主人出来解释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傻，这事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让飞天阁主人把解药交出来！” “对！把解药交出来！” 第200章 飞天阁出事了 眼见那群人来者不善，飞天阁的小二有些慌了，赶紧凑到掌柜的身旁。 “掌柜的，出大事了，外面有人说咱们给考生下毒，现在考生的家人找上门了！” “嗯？” 那掌柜的就好像醉了，他抬头朝小二看去，突然笑了出来。 “小狗子，你也在这啊？！” 他似乎把小二当成了他认识的别的人。 “掌柜的！您清醒一点，有人要砸楼！” 小二急的满头大汗，见掌柜的已经失去理智，心急之下，他拉起掌柜的就要往后厨跑。 掌柜的被他拉起来踉跄着走了两步，腿有些软，差点摔倒。 他一挥手甩开了小二，真正看着小二说了一句话，只是不知此刻的他是否清醒。 “你走吧，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小二愣了一下，他深深看了一眼掌柜的，又看了眼门外的群情激奋的人似是马上就要推门进来了。 他一咬牙，扭头往楼上客房里跑去。 如今飞天阁被官兵围住，他走不了，想要不被迁怒，逃过这一劫，他只能装作是在这住的客人。 那掌柜的见小二跑走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稳稳身子，然后回头看向自己方才坐的那张桌子……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去世父母，还有自己那温婉的妻子，可爱的一双儿女都在面前那张桌子旁坐着，等自己过去吃饭。 掌柜的脸上带着开心幸福的微笑，坐回了那张餐桌旁。 “囡囡，吃菜。” “爹，儿子陪您喝酒。” “芸儿，你变漂亮了……” 等那群考生的父母闯进飞天阁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飞天阁的掌柜坐在一张桌子旁，夹起菜送到旁边的空位上，然后筷子一松，食物掉到地上。 举起酒杯似是在与谁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那掌柜的似是看见了旁人看不见的人，神色缱绻的与她们说着话…… “叫飞天阁的主人出来！” 带头闯进来的那男人使劲推了掌柜的一把，直接把他手中的酒杯推洒了，酒水洒落桌子上，发出浓郁的酒香。 “哎呀，瞧我，大概是喝多了……酒杯都拿不稳了……” 掌柜的没有理会任何人，自言自语般说道。 “哼！别以为你装神弄鬼我们就会放过你！飞天阁毁了我儿，你这贱民死一百次都弥补不了我儿的损失！今日你们飞天阁完了！叫你主家出来！” 那男人似是觉得被下了面子，更生气了，他走到掌柜的侧面，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恨恨说道。 说完，觉得不解恨，又一巴掌扇到了掌柜的脸上。 掌柜的被他打的脸偏到一旁，嘴角很快流下一道血迹。 他用舌头舔了舔脸颊内部，然后吐出了一颗牙。 “芸儿，你这排骨做的有点硬啊，把为夫的牙都硌掉了。” “你！” 那人被他彻底气到，血液上涌，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大伙一起揍他！” 群情激愤下，那些考生的家人揪着掌柜的衣服把他拖到地上，围着他拳打脚踢，唾骂不休。 很快，掌柜的就被踢得满口是血，他似是突然从家人的幻象中脱离出来，怨毒的扫过围着他的每一个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妈的，你还敢笑？！” “哈哈、哈！你们儿子都是渣滓，如今废了正好，渣滓凭什么好好活着？！还想平步青云？哈哈哈！我这是替天行道！” “混蛋！我打死你！” 掌柜的话彻底激怒了众人…… ----------------- 考场那边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所有“发病”的考生都被抬出考场，送去了府衙那边。 白瑾兮在医官那边见到了陆以安，他仿佛野兽般狂叫着要吃飞天阁的菜，她直接让张泽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魏玉书是最后一个被抬到这边的，他是晕着进来的，手上全是血。 萧褚逸神色复杂的告诉她，魏玉书一直强忍着没有离开他的隔间，由于握拳太用力，把手掌抠出了几个血窟窿…… 只是他的试卷因为乱七八糟的墨渍已经无法辨认，他的春闱之路注定到此结束，所以萧褚逸派人强行给他带了出来。 检查完确认无恙后，魏玉书和众医官们一起被送去了府衙。 白瑾兮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萧褚逸。 “走吧，该去飞天阁了。” 二人刚要离去，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兮姐儿！安儿、安儿怎么样了？！” 是得到消息赶来的云墨漪。 一向妆容得体的她此刻鬓发有些乱了，许是路上太着急，她喘着粗气，一层薄汗让散乱的鬓发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府兵将她拦住，不让她靠近。 白瑾兮眸光一闪，面无表情的朝她走去。 “你怎么来了？” “兮姐儿，安儿是不是还在里面考试？” 云墨漪急切的问道。 今日陆以安去了春闱考场，她终于有时间给新家置办家具了，因此她并没有被关在飞天阁里。 当她听人说所有去飞天阁的考生都出事的时候，她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 等她赶到考场这边的时候，刚好看到医官撤走，出事的考生已经不见踪影。 虽然心里清楚陆以安九成九是出事了，只是她没亲眼见到，就还抱有一丝幻想。 白瑾兮看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陆以安怎么可能还在考试？早就被抬走了，他这辈子没戏了！” “你胡说！” 云墨漪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尖利的喊着，伸手要去抓白瑾兮的脸。 她不信她的安儿这辈子毁了，一定是那小贱人见不得安儿好，故意咒他，看她不撕烂那小贱人的嘴！ 一旁的府兵把云墨漪拦的死死的，白瑾兮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双黝黑的眼珠戏谑的盯着云墨漪。 “看在你刚刚得知噩耗，本郡主不与你计较，云姨，陆以安此刻在关押府衙，短时间内出不来了，你回去吧！” 白瑾兮高高在上的样子刺痛云墨漪的眼睛，她瞪大眼睛瞪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直到白瑾兮施施然转身离去，她才终于尖叫出声。 “啊啊啊！！我的安儿啊！” 第201章 线索断了 白瑾兮和萧褚逸到飞天阁门口的时候，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一群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女站在飞天阁门口要往外冲，被看守的府兵拦着不让走，两方人起了激烈的冲突。 确切的说，是那群中年男女单方面对着府兵推搡加辱骂，府兵阴沉着脸，身子在对方的推搡之下摇摇晃晃，却依旧尽职的守住了飞天阁。 “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萧褚逸高声问道，语气严厉十分威严。 还在往外挤的那群人下意识朝这边看来，见是萧褚逸，有些人立刻认了出来。 “逸王殿下！草民只是来讨公道的，结果这些府兵不让走了！您可得给草民做主啊！” 有人高声喊着，旁边的人听到，也附和着跟着叫嚷起来。 “都安静！” 萧褚逸不耐烦的高声说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密旨，当众宣读起来。 完毕后，萧褚逸目光严肃的扫视在场众人，沉声说道：“有人举报飞天阁为北齐试图颠覆南月的据点，如今所有常在飞天阁用膳的考生都已出了问题，此乃明证，所有与飞天阁有关人员由官府带走。”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等也一并去往府衙，待查清身份后才能离开。”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炸了。 “凭什么呀？我们可是苦主！哪有扣押苦主的道理？！” “就是，我家那么大生意还要我拿主意呢，谁知道去府衙调查几天？耽误了大事谁负责？！” 飞天阁里那群人都是家底偏殷实的，要不然他们的儿子也不会有那个闲钱天天来飞天阁玩乐，因此，做生意的确实不在少数。 萧褚逸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自觉安静下来，才开口道：“本王知道诸位大多身份清白，诸位配合官府办案，本王会优先调查诸位的身份，如果没有问题，最多一日就可离去。” 有人还想争辩，神色不满的刚刚张开口，萧褚逸目光如电的扫了过去。 “如果拒不合作，本王就当你心虚，用些手段审问可是自找的。” 果然，那人立刻收敛了神色，垂下眼睛看向别处，不再吱声了。 见现场控制住了，萧褚逸对着为首的府兵点了点头，说道：“把他们分开带回府衙，不许交流。” 那为首的府兵对着他行了个军礼，高声应是。 萧褚逸和白瑾兮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飞天阁府兵押着一个个的人从面前走过，直到…… “等一下，后面没人了？怎么没见到飞天阁掌柜的？” 当最后一组押着相关人员的府兵从白瑾兮面前经过，她看到剩下的府兵直接散开，往飞天阁门窗上开始贴封条，忍不住叫住对方。 听到白瑾兮问起飞天阁掌柜，被那府兵押解的小二直接哭了出来。 “掌柜的，他、他已经……呜呜……” 白瑾兮心头一紧，和萧褚逸对视一眼，立刻叫住贴封条的府兵，一把推开门往飞天阁里冲去。 只见飞天阁里一片狼藉，精美的桌椅板凳全都被人砸烂了，长短不一的木条和木板被人随意的扔在各个地方。 满地碎瓷，没有一个杯盏碗碟逃过被砸碎的命运。 而在正厅中央的空地上，满身是血的掌柜躺在地上，眼睛睁大看着天花板的方向，唇角竟勾勒出一抹笑意。 不知道他在生命终结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抑或是因为完成了他的使命，所以死而无憾。 白瑾兮怔怔的看着他，脚步一点点向前挪去。 她走到掌柜的身旁蹲下，不死心的伸手去探他的脉搏，什么都没有…… “人已经死了，我们走吧。” 萧褚逸此刻也来到了她身后。 他毕竟在军中待过，见惯了生死，所以虽然他也有几分意外，但毕竟没有白瑾兮那般深的触动。 白瑾兮蹲在地上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拄着膝盖起身。 二人一起走出飞天阁，萧褚逸看向一旁的府兵，沉声呵道：“掌柜的怎么死的？我让你们围守飞天阁，你们就是这样守的？重要证人就在你们眼皮底下被人打死了！” 府兵被吓了一跳，赶紧单膝跪下行军礼认错。 萧褚逸叹了口气，让人把尸体带回府衙，飞天阁里的东西也都带回府衙，账本，书信都不能落下。 回府衙的路上，萧褚逸和白瑾兮都没心思说话，掌柜的死了，最重要的证人没了。 这飞天阁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就查不到了，但八九不离十和北齐脱不了干系。 到府衙后，被抓来的这群人吵吵嚷嚷，争相和衙役说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让衙役先去查自己，这样自己好能先离开。 而那群被下药的考生，最早出来的那批人已经醒来，发现自己在考场外面，也是闹个不停，非说自己没有记忆，突然晕过去，醒来就在外面了。 整个府衙简直变成了菜市场，热闹的让人头疼。 “那些考生怎么处理？你有什么特效药吗？” 如今飞天阁的事情怕是查不出什么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受害的百姓和这些考生的问题。 白瑾兮摇了摇头，语带无奈的回道：“没办法，要是有办法解，飞天阁也不会用这种办法来扰乱春闱了。” “那他们就一直这样？” “暂时是的，等过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转，只能靠意志力控制了。” “那他们以后……” “也是看意志力，意志力强的以后绝不会再碰这东西，意志力薄弱的，日后看到类似的东西，恐怕会扑上去，人就彻底废了。” 白瑾兮仔细给萧褚逸讲了大概会面临的情况，这些考生会经历什么，他们需要怎么管理。 甚至说了要防止考生承受不住痛苦自尽，让一旁的暗八听了都暗暗心惊，引以为戒千万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越让人舒服的东西越异常越不能碰！ 交代完注意事项，剩下的白瑾兮也帮不到什么了，便先回府了。 ----------------- 与此同时，魏玉书的宅子的侧面突然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带着帷帽挡住自己容貌，身材单薄的妇人偷偷探出头，左右打量这条小路上有无行人。 见没人注意，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快速的从门里钻了出来，然后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第202章 天冬被抓 十天后，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 往常热闹非凡的日子今年却是略显冷清。 那些被飞天阁影响的考生如今大多还在府衙里，症状轻的过两天就可以放出去了，而一些症状严重的，如魏玉书、陆以安之流，恐怕还要再控制一些时日。 这些日子，街上百姓见面都要聊一聊飞天阁的事情，唏嘘的、冷嘲热讽的，各种人都有。 各种消息满天飞，有人说掌柜的是北齐的奸细，他是假死脱身，已经回北齐当大官了。 有人说飞天阁下毒，中毒严重的那些书生都死了，官府怕事情闹大才一直隐瞒着。 还有人说飞天阁是无辜的，是妙膳坊的平凉郡主嫉妒对方生意好，给对手投了毒…… 这些消息传到白瑾兮耳朵里时，着实让她有些无语。 不过有一则消息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魏家人贴告示，悬赏捉拿逃妾天冬。 原来天冬见事不妙，竟然逃了。 白瑾兮觉得惊异的是，她接触这阿片这么久，竟然真的忍住没有尝试？ “张泽，你给萧褚逸传句话，让他把天冬找到，或许案子会有进展。” 之前事发突然，她忘了天冬在这里面也是有些牵扯的。 哪怕不是亲自策划，但至少和掌柜的有过一些接触，知道的定然比旁人多些。 萧褚逸收到白瑾兮的消息后，立刻派出捕快搜捕天冬，不仅仅在凉州城内，附近的村镇也一并搜寻了一番，最后两日后在落云寺后山找到了她。 找到她时，她缩在一棵二人才能环抱的大树下，啃着手里的馒头。 她的包裹里除了一沓银票，还有十来个馒头，她知道魏玉书出事后魏家人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计划是先藏起来，躲过第一波追兵。 等吃完这些馒头，时间过了半个月，再离开落云寺，往隔壁的城镇逃。 只是没想到不仅是魏家人找她，连官府也要找他，她完全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天冬被抓回来的那天，白瑾兮很“心善”的通知了魏家人和云墨漪，等她被问询完毕，走出衙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满脸恨意的云墨漪与魏夫人。 啪—— 魏夫人直接冲上去，一巴掌扇在天冬的脸上。 “贱人！你害了我家玉书，你还敢逃？！我今天非打死你！” 天冬和飞天阁有关的事情，白瑾兮在通知魏家人的时候也一并透露了出去。 天冬被打的一个踉跄，直接跪坐到了地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那飞天阁是害人的地方啊！若是知道，我怎么会让我的相公去那里？我是想做贡生娘子的啊！” 她赶紧狡辩，一边流泪一边大声呼喊，希望能引起衙役的注意，救救她。 只可惜衙役已经收到萧褚逸的指示，不必管天冬的事情，他们对此也只当做看不到。 “还敢狡辩？不是你你逃什么？！” 魏夫人一记窝心脚狠狠踹过去，天冬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了几根，一阵锐痛从胸前传来。 她哇的吐了一口血，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往府衙大门爬去。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进了府衙她就安全了，不会有人敢在府衙里杀人。 “干什么？要闹回家闹去！府衙不是你们处理家事的地方！” 就在天冬离府衙大门还有几步的时候，守门的衙役突然开口了。 魏夫人一怔，以为这是府衙要维护天冬，停下了动作。 云墨漪眸光一闪，她越过魏夫人，直接走到天冬跟前，伸手抓住天冬的一只手，然后招呼魏夫人道：“还愣着干嘛？别给官爷添麻烦，来搭把手，先把她带回去！” 魏夫人有些犹豫的看了眼衙役，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紧走上前抓住天冬的另外一只手，和云墨漪一起往外拖去。 “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天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因为有些嘶哑所以让人听不大清。 她满脸绝望的被云墨漪和魏夫人拖行出一段距离后，后面反应过来的魏家下人赶紧接过手去，把她朝一架破旧的马车拖了过去。 临上车的前一瞬天冬依旧在不死心的挣扎，直到她看到了人群中的白瑾兮和半夏…… 她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死死盯着白瑾兮微微上翘的唇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魏家下人以为她要拼命，直接一棍子打在她的后背，直接把她打晕了过去。 随后天冬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扔进了马车里。 为了防止她再逃跑，她的手脚都被死死捆住。 方才天冬的异常看在云墨漪的眼中，她顺着天冬发狂时目光看向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脸冷酷的白瑾兮，顿时气血上涌。 一定是她！定是那小贱人让天冬害了安儿！ 她刚挪动脚步，就见白瑾兮朝她一笑，直接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云墨漪看了看身旁的马车，眸光一沉，无妨，有天冬在，她不信抓不到白瑾兮的把柄！ ----------------- 白瑾兮一行人离开府衙门口，直接回了白府。 毓秀斋中，半夏满脸唏嘘的说道：“天冬这次怕是不会好过了，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瑾兮看了半夏一眼，轻声开口道：“她心术不正，否则很多事情都不会走到今天这般。” “嗯，小姐，这是她咎由自取，我明白的，只是……” 半夏说着，突然神色紧张的看了看白瑾兮。 “小姐，她不会把您供出来吧？” 白瑾兮正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呛到自己。 她无奈的看向半夏。 “什么把我供出来？这事又不是我弄的，她来问过药，我回答了，并且警告过她那药的危害，仅此而已。” “可她会不是胡乱攀咬您啊，方才我看她的眼神……” 天冬被打晕前那疯狂的眼神半夏自然也看到了，也正因此，她才会替白瑾兮感到担忧。 毕竟涉及春闱，这么多考生都出事了，这事牵扯到谁谁都承受不了。 “放心，天冬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第203章 鬼祟的陆以安 为了审问天冬方便，天冬被带去了云墨漪新买那个宅子里。 这几日虽然陆以安出事了，但是云墨漪还是给这宅子简单置办了一套家具，此刻她和魏夫人就在宅子的正厅里坐着，看着昏迷的天冬被下人扔在面前的地上。 “把她泼醒！” 云墨漪冷声说道。 如今才刚刚入春，天气还是挺冷的，一碰冷水对着天冬兜头泼下，一瞬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天冬瞬间醒来，感受着身上的凉意，她哆哆嗦嗦的抬头，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艰难的向前爬行，爬到魏夫人跟前，抓着她的裙摆流着泪道：“母亲，飞天阁的事情儿媳真的不知道。阻了相公的青云路对儿媳没有任何好处，儿媳岂会做这种事啊！” 魏夫人一脚踢开天冬，嫌弃的说道：“哼！这么说你还是无辜的咯？那你逃什么？！” “母亲，儿媳确实是无辜的，只是怕旁人那么想啊！儿媳得知飞天阁的掌柜被活活打死了，儿媳太过害怕，所以就……若是儿媳真的想远走高飞，何必躲在落云寺那么多日呢！” 天冬巧舌如簧，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因为恐惧而暂时躲出去的弱者形象，不断哭着哀求魏夫人相信她。 就在魏夫人神色渐渐松弛，似是要信了的时候，云墨漪突然开口。 “天冬，你方才在府衙门口是不是看到白瑾兮了，你那般激动，是不是因为知道什么？” 她蹲下身，双眼死死盯着天冬，一只手死死攥住天冬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天冬的肉里。 天冬感觉胳膊上传来剧痛，她脸色一白，然后突然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恨意道：“回云夫人，我只是恨她明明是神医的传人，却对飞天阁这事不闻不问，害了玉书和陆公子。我不信她对此一无所知，她定是心怀忌恨，故意纵然此事的！” 对于她找过白瑾兮，问过那药的事情，她自是不敢说的。 若是她明知那药有问题，还让魏玉书带着陆以安以及众学子一起服用，且不说官府会拿她怎么样，魏夫人和云墨漪就绝对不会让她活！ 云墨漪的手段，她可是知道一二的。 “哦？我还以为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绝对没有，我与白瑾兮之间只有仇怨，离开白府之后，岂会再和她有任何牵扯？就算我不介意，她也不会理我的！” 天冬赶紧赌咒发誓，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和白瑾兮有任何关系，立场上她是站在云墨漪这边的。 “既然如此，那让你作证白瑾兮知道飞天阁的食物被下了药，会导致严重后果，但是她出于私心，放任事情闹大……你可愿意？” 云墨漪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淡淡的说道。 天冬瑟缩了一下，云墨漪越是这样平淡无波的样子，她越是害怕。 “这……” “你不会以为自己编几句瞎话，就能糊弄过去吧？” 云墨漪语带威胁。 “可我说的都是真话，母亲，您要相信儿媳啊！儿媳不敢背叛相公的！” 天冬见云墨漪态度坚决，赶紧又扑到魏夫人脚下，一脸真诚的哀求起来。 “三妹，这可是作伪证啊！” 魏夫人似是被天冬说动，又或者是害怕作伪证牵扯到自己，她有些犹豫的看向云墨漪。 云墨漪目光直直的回看向魏夫人，语气坚定的说：“大姐姐，这事本就没有其他证据，试一试也不亏。她白瑾兮不是喜欢看戏吗？那就让她亲自下场演个够！” 魏夫人犹豫片刻，终是被云墨漪说动，她点了点头。 “天冬，你若是肯做这个证，那么你逃走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还是我魏家的人。否则，我魏家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到后面，魏夫人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杀意，让天冬心惊，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既然如此，你在此处画押吧。” ----------------- 春闱结束，考生们一批批从府衙中放出来，本以为会发生的动乱并没有发生。 萧褚逸凉州城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处理完了，过两日就要回京复命去了。 如今白瑾兮又恢复了妙膳坊、白府两边跑的寻常日子。 自从飞天阁倒了，妙膳坊的生意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只是一些选择了飞天阁的老客人却是再也没见到过。 这天，白瑾兮如往常一般，离开白府要往妙膳坊去，结果路上却被行迹鬼祟、神态阴郁中带着一丝疯狂的陆以安吸引了目光。 陆以安走进了一间不大的酒楼，凉州城里，除了最大的乔家酒楼和声望最高的妙膳坊，其他的酒楼都生意平平，主要做底层百姓的生意。 陆以安怎么会进这样一间酒楼？ 白瑾兮戴上帷帽，悄悄跟上去。 陆以安进来酒楼，和掌柜的说要一间走廊尽头隔音好的雅间，然后说一会有姑娘来找他，让小二给带上去。 白瑾兮偷听到他的话，敏锐的感觉到他怕是要做什么坏事了，便找那掌柜的说要陆以安隔壁的雅间。 那掌柜的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然后在小二耳边说了点什么，然后就把白瑾兮一行人引着上了楼。 “这位夫人，一会儿若是……您千万克制，别砸坏了楼里的东西。” 那小二低声劝着。 白瑾兮一怔，转念一想，立刻明白对方这是误会了。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方便她行事，于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进到雅间里，白瑾兮只要了一壶茶，然后就坐到靠近窗边的位置发起呆来。 她在想着这两日听到的传闻。 听闻陆以安从府衙放出来之后，整个人形销骨瘦，看上去落魄非常。 云墨漪带他去武威王府想要商量他与清阳县主的婚事，谁知被武威王府的门房拦了下来。 云墨漪带着陆以安一连三日，每日上晌就去武威王府，一直等到傍晚，得到的答复都是主家事忙，无暇接待。 百姓都说清阳县主这是要悔婚了。 云墨漪似是放弃了，第四日起就再也没出陆宅大门了，陆宅就是她从白瑾兮那买过去的那个宅院。 第204章 清阳县主的清白 至于魏玉书和天冬那边…… 听说魏玉书比陆以安早离开府衙，离开府衙的时候，他的表情阴郁，仿佛从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鬼。 他回家后的当晚，邻居就听到了凄厉的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凄惨瘆人，有时一哭就是一宿。 后来没两天，有人报案说在河里发现了溺毙的天冬。 被人发现时，她的身体已经泡的肿胀，惨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痕迹，有棍棒痕迹，有手指掐痕，甚至还有深深的齿痕，足可见她死前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白瑾兮自然没有兴趣去看天冬的死状，对于她的遭遇，她只觉得解气。 她看了一眼和张泽站在一起，小声说笑的半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前世半夏的仇，她总算报了！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随之传来的还有小二的声音，“姑娘，那公子就在里面。” 然后一道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声音很熟，是清阳县主。 白瑾兮瞬间坐直身子，目光炯炯的看向隔壁的墙。 ----------------- “陆以安，你为什么非要见我？” 清阳县主上来就不客气的质问道。 陆以安则好像全然不在意她的恶声恶气，起身让清阳县主入座，还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清阳你来了，先坐。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点心，这茶也是我从府里带的，特别清香，你快试试。” 清阳县主僵了一下，哪怕她心中再多烦躁，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还真的有些道理，她的脾气瞬间收敛了一些，勉强点点头，走到桌旁坐了下去。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陆以安温声问道。 “嗯，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你我的婚事不要想了，我祖父不会同意的。” 清阳县主的声音放柔了几分，毕竟这陆以安是她曾经钦慕许久的男人，哪怕如今他落魄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但那张当初让她动心的脸的底子还是在的。 “今日你给我传信，说把之前的信物还给我，我才出来见你的，日后你我再无瓜葛，明白吗？” “嗯，我明白，今日之后，你我再不是以前的你我。来，喝茶，吃点心……” 清阳县主的态度彻底软化，顺从的和他一起举杯，然后慢慢品尝他准备的糕点。 过了片刻，她终于没忍住，又开口道：“你的东西我带来了，就在这个盒子里，我的信物呢？” “清阳……你真的如此势利，就要如此离开我了吗？” 陆以安突然喃喃说道，看着清阳县主的目光变得诡异，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方才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东西赶紧给我，我要回去了！” 清阳县主的声音骤然提高了许多。 “呵呵……好啊，我给你……我不仅把信物给你，还要给你更多的东西……我把自己给你怎么样？” 陆以安刻意压低声音，却藏不住他话里的疯狂之意。 “你……你什么意思？！唔唔！你放开我！” “清阳，本来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毕竟你的身份对我很有帮助，而且论长相你还可以……” “唔……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开……我！” “可惜，你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你要是坚持嫁给我，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明明你祖父一句话的事情，我就能平步青云，为什么非要我自己考到官身？” “救……救命！来人啊！” ----------------- 白瑾兮三人在隔壁沉默听着，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陆以安的疯狂和清阳县主的绝望。 “小姐……” 半夏有些不忍，开口欲劝。 白瑾兮冲她摇了摇头。 不用救，那清阳县主出门，自然有侍卫跟着。 之前二人相处很和谐，自然侍卫就远远等着。 可如今清阳县主都喊救命了，那武威王府的侍卫自然会冲上来救他们的主子。 果然，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冲来，啪的一声，隔壁的门似是被踹开了。 “啊！” 一声高亢的尖叫声传来，顿时吸引到窗外路人的注意力，纷纷抬头看向这边。 这时陆以安突然站到了窗边，打开窗户的同时对着房内喊了起来，似是生怕路人听不到看不到这边的热闹。 “我和清阳是两厢情愿的，做出这种事情我们不后悔！我会对她负责的！” 这话喊出来之后，雅间里的清阳县主瞬间脸色煞白，身子气的不停发抖。 “天啊！这清阳县主这么胆大，竟然大白天在酒楼就做这种事！” “要我说她们都是至情至性之人，这陆以安前途毁了她还不离不弃，这是真爱啊！” “嗨，别瞎说了，还不确定是不是清阳县主呢！” 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议论纷纷的盯着陆以安，恨不得眼睛能拐个弯看到里面的女子到底是谁。 “住口！住口！本县主和他没关系！” 清阳县主此刻已经把被陆以安解开的外衣重新穿好，她立刻冲到窗边冲着外面急切喊道。 可是她不做声还好，这下可是把这事情坐实了。 “呀，还真是县主啊！” “啧啧啧，你看她的头发乱的，看来是真的……” 听到楼下路人的声音，清阳县主彻底慌了神。 “不是的……不是的！” 这时，带头的侍卫赶紧上前把清阳县主拉了回来。 “县主，还是赶紧回府吧，这事王爷会处理好的。” 清阳县主脑子蒙蒙的，就这样任由侍卫搀着她下楼，上马车回了武威王府。 陆以安此时还站在窗边，状似疯狂的大喊：“武威王棒打鸳鸯，我和清阳绝不认命，请诸位给我们做个见证！” 此时楼下的人也感觉事情不简单，纷纷低下头不再看陆以安，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众人散去，陆以安也离开后，白瑾兮一行人才离开雅间。 当她们要找掌柜的付茶钱时，意外的发现掌柜的人已经不在了，柜台里的钱箱打开，里面空空的。 那掌柜听到上面出事的是陆以安和清阳县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家酒楼完了，他也是个狠人，直接拿空钱箱里的钱，直接跑路了。 第205章 我爹娘怎么死的 不得不说，陆以安这是兵行险招，如果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如此污了名节，怕是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认下这门亲事了。 可武威王岂是一般人，杀伐果断权势滔天的他岂会受制于这样一个小人物？！ 于是隔天，白瑾兮就听说陆以安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闹市里，被人像球一样踢来踢去，最终双手双脚都被打断，整个人彻底成了废人。 傍晚，云墨漪敲响了白府的大门。 白瑾兮想了想，让人把她从小门带了进来。 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她觉得云墨漪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自己还愿意出手救陆以安，那么她来的目地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兮姐儿……云姨求你救救安儿吧！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废掉啊！” 云墨漪一进到毓秀斋，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白瑾兮面前。 呵，这又是哪出苦肉计？ 白瑾兮挑了挑眉，波澜不惊的看向云墨漪。 “兮姐儿，云姨没求过你什么，你不是要招赘吗？你把安儿治好，我让他入赘，照顾你一辈子！” 云墨漪膝行几步，到了白瑾兮面前，满脸哀戚的继续说道。 “别，我可承受不起。” 白瑾兮往旁边跨了一步，躲开了云墨漪。 “兮姐儿，你爹娘刚去的那几年，若不是我照顾你，你一个孤女不一定会被下人欺负成什么样子呢！你就当还云姨的恩情，救救安儿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云墨漪继续打苦情牌，一副我对你有恩，你不能忘恩负义的样子。 半夏看不过去，想要上前把云墨漪拉起来，被白瑾兮的眼神制止了。 “想让我救陆以安？不是不行。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案我满意了，我就救他。” 白瑾兮微微垂眸，看向身前的云墨漪，无悲无喜的缓声说着。 “真的？谢谢兮姐儿！云姨就知道你这孩子是有良心的！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云墨漪听白瑾兮说同意救陆以安，瞬间眼睛都亮了，激动的恨不得赌咒发誓。 白瑾兮静静的盯着她，没有说话，直到把云墨漪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的问题是……” 白瑾兮顿了顿，轻声问了下去，“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云墨漪顿时僵住，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白瑾兮。 她什么意思？她是知道了什么吗？ “兮姐儿，你爹娘不是被山匪杀死的吗？” “哦？你确定？” 白瑾兮意味深长的又问了一句。 听到白瑾兮的问题，一旁的半夏整个人都傻了，小姐的意思是，当初老爷和夫人的死与云墨漪有关？！ “我……确定的啊，大家都知道的不是吗？” 云墨漪尴尬的笑了两声，见白瑾兮还是定定看着自己不说话，逐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突然…… 扑哧一声，云墨漪竟然笑了出来。 “呵，你根本没想救安儿！哪怕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也不会救他不是吗？白瑾兮。” 云墨漪一反常态，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莫测的看着白瑾兮，她不需要再装了。 “是啊……我不会救陆以安的，因为他咎由自取。” 白瑾兮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 “不，你必须救他！” 说着，云墨漪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摊开举到白瑾兮面前。 “你看看这个！这可是天冬死前的证词！飞天阁的事情与你脱不开干系！你为了你的私心，故意看着百姓被下毒而无动于衷。你说这证词要是被外面那些人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你白瑾兮？” “平凉郡主？！善良？！我呸！不过是个惺惺作态的贱人罢了！” 云墨漪面露狰狞，恶狠狠的吼道。 “哦？是吗？可是天冬是被你们活活按在水里溺死的，这事若是让官府知道，不知道是赔你的命？还是赔陆以安魏玉书的命啊？” 白瑾兮老神在在的回道，不过是一面之词，她不怕。 再说了，她可是一早就上报朝廷了，是皇上决定在事情爆发前不许封飞天阁的。 云墨漪要是敢这么告，那自有上面的人收拾她。 “呵，你想诈我？！天冬是死在大半夜的，那时恐怕没人看见吧！” 云墨漪丝毫不慌，那大半夜的，天冬是被蒙着眼睛捂着嘴送出的府，然后直接被按在了河里，根本连叫都没叫出声，不可能有人看见。 “怎么没人看见？我看见了，半夏看见了，张泽看见了，需要的话还有更多的人可以看见……” 白瑾兮嗤笑一声，掰着指头开始数和她亲近的人。 那态度很明确，你的证词是假的，我也可以造一份，到时候你和我之间有利益冲突，两方证词就都没用了。 这样算下来，白瑾兮没任何损失，可她云墨漪的宝贝儿子，是彻底废了！ 云墨漪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咬咬牙，不甘心的沉默下来，只一双阴毒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瑾兮，仿佛一条择人而嗜的毒蛇。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云墨漪突然猛地转身，往外走去。 她知道自己这趟白来了，无论如何，白瑾兮都不会救她的安儿的。 不，也不能算白来，至少她知道了白瑾兮为什么会那么防备她。 很多从住进白府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白瑾兮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仔细想想，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在白瑾兮面前得到过什么好处，很多事情看上去似乎是无意促成的，但仔细想想受益的都是她白瑾兮。 好一个白瑾兮！ 我真是小瞧你了！ ----------------- 回到陆宅，云墨漪努力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走进陆以安的房间。 “安儿，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听到开门的声音，陆以安躺在床上头都没转过去，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滚出去！” “安儿你放心，娘一定找神医治好你！” 云墨漪全然不在意陆以安的态度，温声安慰他道。 这次，陆以安倒是对她的话有了反应，他转过头满眼期待的看向她。 “娘，你是不是去找白瑾兮了？她肯出手救我了？” 第206章 母子反目 听到陆以安的话，看到他满眼的期待，云墨漪神情一滞。 “娘是去找了她，只是她怕是知道了她父母的死有蹊跷，问我她父母是怎么死的……这问题娘没办法回答，就先回来了，你放心，娘会替你求神医……” 话还没说完，陆以安激动的打断她。 “为什么没办法回答？你答了她是不是就能救我了？！你回答她啊！” “安儿，你知道的，当初……” “那你不会求她吗？你跪下去向她认错啊！明明是你做的错事，凭什么让我替你承担后果？！” 陆以安粗着声音吼道，满眼不被认同，甚至是有些愤恨的看着云墨漪。 云墨漪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这就是她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说让自己给白瑾兮那个小贱人跪下认错？ “安儿！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云墨漪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声音骤然提高。 “呵，什么为了我？你当我还是三岁孩童呢？你分明是为了你自己泄愤！你一直爱慕那个白崇文吧？” 云墨漪听到他的话，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两步，直接靠到了一旁的桌边。 陆以安不管她此刻有多么震惊，自顾自发泄般的说了下去。 “你嫉妒林蓉能嫁给白崇文，对白崇文因爱生恨，哪怕嫁给了我爹也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当你那姘头顾玉良说要算计一笔钱财的时候，你就主动选择了白家，就是为了给你自己出口气，不是吗？！” “明明有那么多其他可以选的，你非要选个这么麻烦、还有亲人在世的白家……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 陆以安神色狠毒的又说了很多很多，把云墨漪骂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默默听着，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奇怪。 “你懂什么？！那是林蓉欠我的！她明明知道我喜欢文哥的，可转头她就让她家里人去说亲，把文哥抢走了！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嫁给你爹那个糟老头子？如果不是她，我就是白夫人，白府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云墨漪也终于爆发了，她恨了那么久，怨了那么久，谋划了那么久…… 可如今一切都成空，连她唯一的儿子都对她心怀怨恨…… 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母子俩对骂了半天，终于都骂累了。 陆以安直接把头转向里侧，闭上眼睛，一副再也不愿看云墨漪一眼的样子。 云墨漪则瘫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喘着粗气，看着陆以安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娘这就约白瑾兮过来，你我母子一场，娘求她救你。” 云墨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似是对着陆以安服软了。 陆以安闷闷的“嗯”了一声，还是没有睁眼。 然后就听到了云墨漪推开房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神色复杂的看向门口。 或许，他太过分了…… 只是，他真的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 毓秀斋里，白瑾兮突然收到下人来报，说云墨漪约她在陆宅见面，请她现在过去一趟。 说是会回答她今天问的问题，只想求她救陆以安。 “小姐不能去啊！她这是明显没安好心！” 半夏见白瑾兮竟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去，她赶紧出声劝阻。 傍晚云墨漪来的时候，还一副知道你肯定不会救人，我也不会求你的样子。 怎么离开才一会儿，就变了态度。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了，白瑾兮是真的不会救陆以安的。 白瑾兮权衡半天，还是决定赴约。 她想了想，对张泽道：“等下我去陆宅的时候，你去找萧褚逸，让他两刻钟后去陆宅找我。” “小姐，干脆先去找逸王，让他陪您一起去吧？” 张泽也出声劝道。 “不行，有些话有他在，云墨漪就不会说了。我不是故意为难她，而是真的有事想问个清楚。” “半夏，你也不许跟来。” 白瑾兮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然后看向张泽。 “不要让他来太早，否则会打乱我的计划。” “……是” “小姐，这太危险了！” 半夏还想再劝，却被张泽拦住，他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半夏有些气闷的跺了跺脚，白了他一眼，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对着白瑾兮道：“小姐，我可以不进去，但是我要在陆宅门口守着！” 白瑾兮想了想，点了点头。 “嗯，也行，你等萧褚逸到了，可以和他一起进来。” 安排妥当后，白瑾兮想了想，把之前萧褚逸送她的那把匕首带上，又带了几颗提神醒脑的解毒丸，就往外走去。 ----------------- 云墨漪离开后，陆以安躺在床上，心情有些忐忑。 他总觉得自己的母亲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有些过于平静了。 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她最是自私记仇，否则也不至于对白家下毒手了。 可这样的她竟然会愿意为了自己给林蓉和白崇文的女儿下跪道歉，求她救自己？ 也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因为自己是她的儿子吧…… 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听到外面传来簌簌的声音，不时还有咣咣的敲击声。 母亲这是做什么呢？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门又被推开了。 云墨漪神色怪异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粗粗的棒子，还有一块长条形的布巾。 “嗯……你这是做什么？” 刚刚吵完架，这声娘他有些叫不出来，只能含糊其辞的嗯一声带过。 云墨漪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窗边，然后突然一棒子就砸到了他的头上。 陆以安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傻住了。 “娘？” 许是见他还有反应，云墨漪顿了一下之后，又狠心砸了两下，这下，彻底把陆以安给砸晕了过去。 待他彻底陷入昏迷，云墨漪把那根木棒塞到他嘴里，让他嘴巴张到最大，然后用布条把那棒子紧紧固定在他的头上。 然后，她把那根布条绕在陆以安的脖子上，双手骤然收紧…… 她似是有些不忍，很快就又松开了手，怔怔看着陆以安喘了会粗气…… 最后她一咬牙，用剩余的布条把陆以安的手脚捆了起来。 第207章 当年的事 白瑾兮到陆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陆宅门口亮着两盏小小的灯笼，纸糊的灯笼发出幽幽的黄光，看上去有些凄凉。 她身上去敲门，手碰到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开了。 这陆宅里面几乎没有点灯，一片漆黑，透着隐隐不祥的感觉。 “小姐，还是别去了……” 这幅场景吓到了半夏，她总觉得若是让白瑾兮进去，定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白瑾兮冲她安慰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腰间的匕首，还有她装着解毒丸的香囊。 “别怕，你家小姐有准备的，万一有问题我就喊，就跑。” 她故作轻松的说道，只是半夏实在有些笑不出来。 嘎吱—— 白瑾兮推门进去，然后回身把门重新虚掩上。 往里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人影在不远处空地里站着。 “你来了。跟我来吧，找个能坐的地方慢慢说。” 云墨漪的声音从那人影处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故弄玄虚，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白瑾兮停住脚步，抬高声音说道。 “呵，你要是怕了，就回去吧，只是有些秘密今日不说，我就把它们带进坟墓里。” 云墨漪转身径直往里走去，似是完全不在意白瑾兮是否跟了上来。 白瑾兮想了想，自己准备了防身的手段，也有安排后手，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陆宅的会客厅里，云墨漪毫不客气的坐在上首的主位。 白瑾兮也懒得和她争这些，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去。 “要喝什么茶？” 云墨漪开口，目光却是看着房内站着的一个小丫鬟，仿佛白瑾兮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白瑾兮皱了皱眉，直截了当的说道：“不必了，直接说吧，我爹娘到底怎么死的？” 云墨漪看了她一眼，朝那小丫鬟挥了挥手，“你出去吧，帮我们把门带上，离远点。” 那小丫鬟对她行了个礼，然后步履匆匆的朝门口走去。 等她轻轻关上门，然后听着她脚步声逐渐远去，云墨漪缓缓开口：“真像啊……” “什么？” “你和林蓉那个贱人真像啊……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都恨不得把它撕碎！” 云墨漪的神色有些扭曲，目光紧紧盯着白瑾兮的脸。 “够了，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走了！” 白瑾兮作势就要起身。 “我安排了山匪劫道，白崇文为了保护林蓉那个贱人，带着家丁护卫奋起反抗。林蓉居然真的就抛下他跑了……呵呵，不知道死前他有没有后悔，当初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贱人！” 云墨漪也不再磨蹭，边回忆边讲起了当时的事情。 “比起白崇文，我更恨林蓉，别人逃了就算了，她？必须死！” 云墨漪目露恨意，骤然抬高了声音。 “我的人在回城路上拦到了她，她可真是狼狈啊……跪在我面前求我……呵，她早干嘛去了？！当初抢走文哥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现在知道求我了？” “她哭着求我，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当初就是靠这张脸骗到了文哥……所以，我把她的脸一刀刀划烂，哈哈，她比恶鬼还丑，到了地底下，我看她还怎么有脸去见文哥！” 云墨漪说着说着，突然狂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笑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白瑾兮铁青着脸，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关节由于太用力而透出青白色。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恨她？就因为你喜欢我爹，我娘嫁给了我爹你就要杀了她吗？！” 白瑾兮强忍怒火，声音冷硬的继续问道。 “呵，我恨她是因为她背叛了我！当年我拿她当最好的朋友，我喜欢文哥的事情谁都没说过，单单只告诉了她！她说会祝福我们，会帮着撮合我和文哥。可结果呢，我上晌告诉她，下晌她就让她的父母去白家说亲去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居然还有脸哭，和我说什么身不由己？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呸！她就是跟我抢！要不然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那日下晌去？！” 云墨漪状若疯狂，愤恨的瞪着白瑾兮，似乎是在透过她质问当年那个“抢”了她夫婿的林蓉。 “她们成亲那日，林蓉竟然还让接亲的队伍特别来我家转了一圈，她说希望得到我的祝福？贱人！明明就是来炫耀的！所以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哈哈，真想看看文哥揭开她的盖头后看到一个脸肿如猪头的新娘子的样子！” 白瑾兮闭了闭眼，难怪…… 难怪自己的爹娘从没有跟她提起过云墨漪这个人，她大概是爹娘最不堪的回忆吧！ 觉得自己不需要再问其他了，前世的事情她也算是知道的差不多了。 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再听云墨漪说一个字了，她觉得恶心。 白瑾兮站起身，直接往门口走去。 拉了一下门，门纹丝不动…… 她再更用力的去拉门，哐啷一声，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铜锁撞击门的声音。 “开门！” 她猛地回身，看向云墨漪，厉声喝道。 云墨漪见她要走，情绪已经从刚才的疯癫中抽了出来，恢复了冷静。 “我按照约定告诉了你真相，你该给安儿治伤了。” 她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朝白瑾兮逼近。 白瑾兮见她走来，就要往一旁退。 此刻的云墨漪明显的不正常，太危险了，她得小心提防着。 云墨漪见她被自己吓到了，讥讽的笑了一声，也不管白瑾兮，直接朝门外喊道：“如烟！来开门！” 然后她看了眼白瑾兮道：“这孩子之前弄丢了主家的东西，被打挺惨的，所以现在动不动就锁门。” 白瑾兮不置可否的点了点他，目光依旧警惕的看着她，只是没再往远退。 很快，听到门外传来动静，“啊！奴婢又锁门了？奴婢这就来开门！” 听到那小丫鬟的话，白瑾兮心下一松，原来真是那小丫鬟的无意之举。 就在这时，云墨漪敏锐察觉到她的放松，手一翻，一个发簪突然出现，朝着白瑾兮直直刺了过去。 白瑾兮一时躲避不及，被那发簪划伤了手臂，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第208章 走水了 陆宅门口，半夏焦急的等待着。 她总觉得如此怪异的陆宅里面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碍于白瑾兮的指令，她只能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萧褚逸的到来。 已经过了三刻钟，眼看就要到约定好的半个时辰了。 半夏突然闻到一股烧木柴的味道，这马上就要四月了，怎么还有人家烧柴呢？ 她正觉得奇怪，一边皱着鼻子努力嗅着，一边朝四周观望。 突然，她看到陆宅里面隐隐泛着光亮，似乎还有黑烟升起！ 半夏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也顾不得白瑾兮的指令，直接冲向陆宅的大门。 她记得自家小姐进去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所以她直接用伸手去推，门却丝毫不动，甚至由于她过于用力，她的身子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有人吗？开门！” 半夏急了，一边使劲拍着大门，一边高声喊了起来。 由于已经入夜，街上没什么，陆宅旁边的人家被半夏的声音惊到，纷纷开门出来看。 “干什么呢？大晚上吵什么吵？” 半夏顾不得回答她们，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往前一冲，用肩膀去撞门。 咚！ 她又被弹回到地上。 “姑娘，你干嘛呢？这家人欠你钱了？” 有好心的大妈走过来扶起她，看她眼眶发红，关心的问道。 “大娘，陆宅似是走水了！大家快帮忙撞开门救火啊！” 半夏急的没有办法，只得求助于周围的人。 “什么？！” 街坊四邻赶紧往陆宅里面看去，里面的火光已经更明显了，浓浓的黑烟一股股的往上冒。 “天呐！老头子快救火！别让火烧到咱家这边！” 本来看热闹的人一下子也急起来，都是同一条街上的房子，一户户紧挨着，万一陆宅的火烧过去，那找谁说理去。 陆宅门口乱成一团，男子撞门，女子紧张的看着，招呼着，只是陆宅的大门居然纹丝不动。 萧褚逸带着暗八和张泽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混乱的场景。 张泽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半夏，赶紧跑过去询问情况。 萧褚逸也赶紧跟上，还没走到半夏前，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这等着，我们进去开门。” 萧褚逸当机立断，吩咐完，带着暗八直接纵身翻过陆宅的墙，落在了院里。 几根很粗的圆木柱子纵横交错，一头支在地上，另外一头顶着门，难怪众人撞不开。 “你想办法开门，组织人救火，我去找小丫头。” 萧褚逸对着暗八说了一句，然后就快步往里面掠去。 片刻功夫，他就到了一个熊熊燃着大火的屋子前。 那屋子四周搭着成捆的木柴，木柴上似是浇了火油，烧的极旺，甚至比那屋里火势还要大。 萧褚逸透过火光看到了云墨漪，她此刻正坐在一个床边，爱怜的看着床上的什么人。 “小丫头！你在吗？” 萧褚逸大声喊了起来。 云墨漪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扭头朝外望去，见萧褚逸正站在门口，焦急的往屋里看。 “逸王殿下来晚了，那贱丫头已经被我杀了，等火灭了，你倒是可以给她收尸。” 云墨漪声音不急不缓的传出，听上去十分的平静，一点都不像是身处火场里的人在说话。 “小姐！” 见萧褚逸他们进去后竟然没有开门，半夏让张泽带着她也翻墙进到陆宅里，因此比萧褚逸晚一些赶到这里，正好听到云墨漪的话。 半夏直接崩溃了，就要往里冲，却被张泽一把抱住，拦在了原地。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小姐！” 半夏拼命挣扎，眼泪顺着脸颊成串滑落。 “你倒是个忠心的，不如进来陪那贱丫头一起上路啊？哈哈！” 云墨漪放肆的笑了起来。 “我不信小姐会出事！小姐！小姐你快出来啊！” 半夏目眦欲裂，一边使劲往那着火的屋子挪，一边大喊，由于太过用力，声音都有些嘶哑。 可回应她的，只有云墨漪放肆的笑声，白瑾兮……不见了。 “不会的……不会的！小姐不会有事的……” 半夏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最后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萧褚逸脸色惨白，双唇紧抿，目光绝望却又不死心的一寸寸巡睃过去，希冀找到白瑾兮的踪迹。 突然，一声不大的撞击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他看不到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但那有可能是白瑾兮。 萧褚逸目光一凛，立刻看向房子的另外一个角落，只是门口的大火加浓烟让他根本看不清。 云墨漪也听到了那个敲击声，看见萧褚逸的目光看向了屋子的一角，她皱了皱眉，然后她看向床里，开口道：“安儿，你不用敲床了，娘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受苦，所以带你一起走，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外面几人都惊呆了。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云墨漪竟然要带着陆以安一起去死？ “你疯了！” 萧褚逸皱眉说道。 方才那撞击声真是陆以安求救的声音？ 这时，门口的一扇窗由于被火烧焦，再也撑不住塌了下去。 一瞬间，露出了白瑾兮的身影。 “小姐！” 半夏惊呼一声，双手胡乱撑着地就要往里冲，却瞧见萧褚逸用更快的速度朝屋里冲了过去。 只是刚刚跨进那门槛，烧脆的木门也撑不住朝萧褚逸倒了下去。 “殿下小心！” 半夏一声惊呼，身子下意识往前一扑，被张泽紧紧抱住。 萧褚逸自然也听到了身后那呼呼的火声，赶紧侧身一躲，勉强躲了开来。 他赶紧朝白瑾兮的方向走去，看见白瑾兮面色发白，无力的侧躺在角落的地上。 她小声的咳着，双眸通红，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被烟熏的，目光中满是即将被救的悸动。 萧褚逸赶紧上前，蹲下身子把白瑾兮打横抱了起来。 他感觉到白瑾兮的头无力的靠在自己胸前，手也是虚垂在身体一侧，似是完全失去了力气。 “不许走！把她留下！” 第209章 她是他的软肋 就在萧褚逸把白瑾兮抱起来的瞬间，云墨漪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朝着萧褚逸扑了过去。 可云墨漪哪里是萧褚逸的对手，萧褚逸抬起一脚对她踹了过去，直接把她踹回了床边的地上。 由于萧褚逸实在是恨极了云墨漪，这一脚他用了十成的力，直接把云墨漪踹的噗的喷出一口血。 云墨漪眼睁睁看着萧褚逸抱着白瑾兮走出了火海，突然绝望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白瑾兮，你以为你赢了吗？呵，你什么都改变不了！用不了多久你们都会死的！哈哈！我在下面等你！” 萧褚逸尽量用身子挡住身后的一切，挡住那可怕的熊熊火海，挡住云墨漪的满满恶意，他轻声对白瑾兮说：“别听，我……会护着你。” 方才看见陆宅着火，听云墨漪说白瑾兮已经死了的时候，萧褚逸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挖了出去，空落落的。 直到他听到微弱的撞击声，看到白瑾兮的身影后，他感觉自己才重新活了过来。 彼时的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要救她，他绝不会让她出事，所以不管那是怎样的火海，他就那样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还好……还好来得及…… 萧褚逸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一向坚强的他突然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脆弱过，他此刻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白瑾兮就是他的软肋，他愿为她不顾一切，甘之如饴。 “嗯……” 白瑾兮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十分安心。 “苍天无眼啊！白瑾兮，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等着你！” 很快，那房子哗啦一声彻底倒塌，云墨漪的狂笑声，还有陆以安的唔唔声，变成了惨绝人寰的惨叫，让人心惊。 此时暗八终于带着街坊四邻提着水桶赶了过来。 他神色诡异的看了一眼那抱着白瑾兮不放的身影，尽量压低声音指挥人群救火。 可惜救火的动静还是惊醒了白瑾兮，她顿时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扭向一边，闷声说道：“我的香囊里有解药……” “哦……” 萧褚逸的声音也是闷闷的，目光凉凉的瞥了暗八一眼，然后示意半夏上来帮给白瑾兮喂解药。 暗八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心里不禁腹诽：主子您看我也没用啊，这火还是得灭啊…… 吃了解药的白瑾兮很快恢复了力气。 “萧褚逸，你把我放下吧。” “哦……真没事了？” “嗯，真没事了。” “那好吧。” 萧褚逸十分不舍的把白瑾兮轻轻放下，扶着她确认她站稳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她算计到？” 萧褚逸恢复正经的模样，关切的问起事情经过。 白瑾兮会一些防身的武功，而且还善医药，怎么想都不该中招啊。 白瑾兮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是我一时疏忽，被她的簪子划了一下……” “你受伤了？我看看！” 萧褚逸打断她的话，仔细上上下下的来回检查白瑾兮的情况。 “我没事，只是没来得及躲开破了点皮，那上面有强力的软筋散，我没来得及拿解药就被打晕，醒来就在火里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萧褚逸听她说完，脸一板，严肃的说道：“以后不许再这样单独行动，万一她早一刻钟点火，或是我们晚来一会儿，你就……” 说到这里，萧褚逸有些语塞，后面的话梗在喉头说不下去了。 白瑾兮自然明白他的心意，点了点头，“嗯，我以后至少带上半夏，不会再孤身犯险了。” 说话间，周围的火逐渐被扑灭，好在没有影响到旁边的人家，只是云墨漪和陆以安所在的那间房已经彻底烧成了灰烬。 人群散去，白瑾兮终于想起她的半夏了，转头朝一旁看去。 只见半夏咬着下唇，泪光盈盈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白瑾兮叹了口气，走近两步，握住了她的手。 “半夏……” “呜哇……小姐！您吓死我了！” 半夏终于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白瑾兮自觉心虚，上前抱了抱她，结果半夏直接紧紧回抱住她，哭的停不下来。 最终，白瑾兮用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的借口，才让半夏停了下来。 折腾了大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确实都累了。 想起云墨漪，白瑾兮看向已经烧成废墟的屋子，突然感觉到一阵解脱。 终于，报仇了…… 而她身边的人，也都好好的活着，太好了…… “别看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萧褚逸打断白瑾兮的思绪，声音难得的温柔。 许是有点不适应这样说话，他赶紧又加了一句，“你这脸都成小花猫了！被人看到能吓死个人！” 本来白瑾兮还有些感动，觉得有些害羞，这下又被他瞬间拉回了二人互怼的情境中。 她白了萧褚逸一眼，轻哼一声，“知道了，你也是，看着像是刚挖煤回来。” 然后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噗嗤笑出了声。 “走！我送你回府！” 萧褚逸一挥手，率先带着暗八往陆宅外走去。 至于云墨漪和陆以安，等明日官府会派人来收殓的，不用他们操心了。 ----------------- 陆宅被烧毁的事情在凉州城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有阴谋论说这时武威王在教训陆以安，因为他肖想了不该肖想的人。 也有人说清阳县主的夫君，武威王手下的那个千户找人做的，也是为了出一口气。 总之闲话传来传去，都离不开“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是的，清阳县主嫁人了，自从她和陆以安私下见面被陆以安宣扬出去，哪怕她还是清白之身，可名声已经被毁。 她被武威王草草配给了手下的一个千户。 可那千户总觉得被县主戴了绿帽子，对她是动辄打骂。 后来听说她被那千户打的意外流产，跑回武威王府求助，结果却被她那势利的父亲毫不顾念父女亲情的塞回轿子，送回了那千户家。 从此，白瑾兮再也没听到过关于清阳县主的消息，这些后话不提也罢。 第210章 京城开业 庆德二十三年七月初九，京城。 距离白瑾兮的十六岁生辰已经过了一个月。 生辰那天，萧褚逸突然出现，给她送了份大礼——一张位于京城的酒楼的地契。 用萧褚逸的话，就是说凉州城毕竟还是小城，没有多少发展的空间，他用这个酒楼邀请白瑾兮到京城开店。 至于他是出于馋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瑾兮思考了半个月，上一世她短暂的人生都是围绕着凉州城生活的，如今大仇得报，她决定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凉州城的妙膳坊她交给了白小草。 她知道白小草经历了上一世的事情，对男人，或者说对爱情已经失去了兴趣，对她来说，招赘搭伙过日子更适合。 而白崇武家里的情况，显然不足以吸引到不错的男人，这凉州城的妙膳坊就当白瑾兮送她的嫁妆添妆了，如此一来，白小草的情况足够找一个人品才学兼备的良人了。 乔安安对白瑾兮很是不舍，白瑾兮离开凉州城那日，她也吵着要和白瑾兮一起去京城，只是她的婚期将近，被乔家夫妇给劝住了。 白瑾兮向她保证，在她成亲前绝对回来，乔安安这才红着眼睛放开白瑾兮。 如今，她就坐在还未开张的京城的妙膳坊里，考虑着店铺的菜谱和采购之类的事宜。 “诶？这里有个新店？”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听动静应该是个姑娘家。 白瑾兮有些好奇的起身朝门口走去，她拉开门闩打开门，看到一个衣着讲究，梳着已婚妇人的垂云髻的女子站在门口。 白瑾兮还以为会是个没礼貌的蛮横小姐，谁知是一个气质高贵的夫人，她对着白瑾兮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位姑娘，请问你家店什么时候开呀？” 白瑾兮一怔，没想到那姑娘叫门就是为了问这个。 “七月十六开，姑娘有什么事吗？” “七月十六……还有七日！” 那姑娘自顾自的算了起来。 见白瑾兮不解的看向自己，她轻摆摆手，解释道：“啊，我没什么事，只是京城的酒楼我都吃腻了，难得见到一家新店，所以有些激动。” 白瑾兮闻言莞尔一笑，只觉这夫人率直的有些可爱。 “嗯，那七日后欢迎你来品尝，我家的菜很好吃喔！” “嗯！一定！” 那夫人说完就开心的转身回了一驾马车上。 白瑾兮重新关好门，心下感叹京城不愧是都城，有钱人真多啊。 方才那个夫人竟然说京城酒楼都吃腻了。 要知道京城的物价可是很高的，吃腻全京城的酒楼，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了。 ----------------- 七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萧褚逸的热心帮助下，京城的妙膳坊已经把采购果蔬肉和药材的渠道都摸清了。 七月十六日临近正午，妙膳坊正式开张，郑重的把招牌挂了出来。 为了显得热闹，萧褚逸还专门请了舞龙舞狮的队伍表演，很快就吸引到了路过的百姓的注意力。 “各位，今日我妙膳坊开张，所有东西都半价，欢迎大家前来品尝！” 说话的是妙膳坊的掌柜的，是萧褚逸专门给送来的，能力不一般。 果然，在他的一番热情招揽下，很快第一批客人就走进了妙膳坊里。 白瑾兮头戴帷帽，坐在妙膳坊的角落里观察着走进来的宾客。 妙膳坊在凉州城生意很好，但她并不确定京城人的口味是否一样，是否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嘶……佛跳墙……五十两？！这什么啊！怎么这么贵啊？！” “没搞错吧？这家店做药膳的？没病谁吃那玩意啊！” 果然，很快就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从四下冒了出来。 也不怪这些客人少见多怪，就连萧褚逸以前对药膳的印象也是十分的难吃，普通人更是不可能吃过好吃的药膳了。 再加上佛跳墙属于妙膳坊的招牌，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一般人看到它的价格也确实会被吓到。 “小二！给本夫人找个靠窗的安静点的位置！” 正当别人还在研究菜谱，犹豫是否要做第一个试吃的人的时候，七日前来过的那夫人走了进来。 她环视一圈，目光定在了白瑾兮身上。 “你这位置不错，不如一起？” 她说着就直接往白瑾兮这边走来，似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哎，这位夫人，那是我家……” 小二刚想拦，就被白瑾兮挥手制止了。 “无妨，既然夫人看上我这位置，那就一起吧！” 白瑾兮看着那夫人，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初的乔安安，一样的爱吃，一样的……可爱。 不过白瑾兮虽然对她心生好感，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在的，毕竟自己刚来京城，就碰上这么一个脾气怪的夫人，确实有些太过巧合了。 那夫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白瑾兮对面，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菜牌。 “又见面啦！你是老板吗？” 白瑾兮点了点头。 “那个佛跳墙是什么？真的好吃吗？” 那夫人两眼放光的看着白瑾兮，期待的等着她回答。 白瑾兮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说佛跳墙里都有什么，而是轻轻一笑，说道：“来妙膳坊不吃佛跳墙，就等于白来，姑娘不妨试一试，不会后悔的。” 那夫人也不怀疑她自吹自擂，点了点头，又问：“你家都是药膳吗？是好吃的那种吗？” 白瑾兮瞳孔微缩！ 好吃的那种？ 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她至少吃过好吃的那种，连萧褚逸都只吃过一次……这位夫人身份不一般啊！ 白瑾兮仔细盯着她看了看，眉眼之间确实给她几分熟悉的感觉，皇室之人？ 白瑾兮不由心生戒备，脸上的笑容淡去，她微微点了点头。 “自然是好吃的，不好吃我凭什么开店？” “好，那我信你！小二，来一份佛跳墙！” 那夫人没在意白瑾兮倏然淡漠了几分的声音，高声冲着不远处的小二喊道。 她的声音不小，立刻让正堂里纠结犹豫的其他客人朝这边看来。 “真有人点那佛跳墙？” “不会是托吧？” 第211章 六公主 很快，一个精致的紫砂小盅被端了上来，放到了那位夫人面前。 她看了看那小盅，又看了看白瑾兮，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就这，五十两？ 白瑾兮没做回应，透过帷帽观察着她的反应。 只见那夫人轻轻掀开小盅的盖子，可能有些烫手，她把盖子翻过来铛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水产的鲜，鸡的鲜，加上草药的淡淡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那夫人惊呼一声，什么都顾不上了，拿起一旁的小勺子就往嘴里送。 哪怕被烫的直哈气，却依旧片刻继续不停的吃了起来，很快就见了底。 “你这什么佛跳墙也太好吃了！小二，再来一份！” 白瑾兮神色微松，这位夫人虽然看起来身份不简单，但她对美食的热爱应该是真的。 “这是我家酒楼的招牌，自然好吃，姑娘不妨尝尝其他的菜肴，也不会失望的。” “好！那我明天还来……” 那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你家佛跳墙也太难吃了，又腥又苦！还敢卖五十两？！” “这位客官，佛跳墙是我家酒楼的招牌，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而且今日开张酬宾，只要二十五两的。” 一个小二赶紧上前解释起来。 “这里面啥也没有，就有点鸡肉和汤，外面随便一个小摊卖的鸡汤才几两！二十五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白瑾兮皱眉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一身短衫，看衣着打扮应该吃不起佛跳墙。 “这……客官，您是把东西都吃完了，所以只剩鸡肉……” “你的意思是大爷我讹你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方六在这条街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什么时候讹过人？！” 那大汉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冲着小二吼道。 小二被吓得退了一步，求救的眼神朝掌柜的看去。 “你这人是想吃霸王餐吧？吃不起就说东西不好吃？我敢说这佛跳墙是我平生从没吃过的好吃！” 那夫人突然也蹦了起来，朝方六高声说道。 “你是哪根葱？敢管你方六爷爷的事？！” 方六直接瞪过来，一副要打人的凶样。 “你说谁爷爷？” 那夫人也是个憨直的，直接瞪了回去。 “哟？小娘子性子挺辣呀？爷爷我喜欢！这妙膳坊没啥好吃的，不如跟我走，我带你吃点好的去！” 那叫方六的大汉表情越说越猥琐，恶心粘腻的眼神扫过那夫人，让白瑾兮不由变色。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妙膳坊里就是客人。 “张泽，把这人扔出去，以后妙膳坊不许他进。” 白瑾兮淡淡开口，一锤定音道。 张泽立刻上前，抓住方六的手臂，就要往外拖。 方六想要挣扎：“怎么的？难吃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可张泽毕竟是被暗八“指点”过的，要是连这么个混不吝都扔不出去，那就是真的废物了。 “大家都别来她家吃饭！这是家黑店！” 那方六见自己挣脱不开，也不再挣扎，直接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这下白瑾兮彻底恼了，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走。 这时那夫人却先她一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啊！有人欺负本夫人！” 瞬间外面唰的一声，围上去四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人伸手把方六双臂反剪，脸按在了地上。 方六吓坏了，声音变得含糊起来：“你们……仗势欺人！” 那夫人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本夫人尝到美食的好心情全被你破坏了！你是哪家派来砸场子的？混黑道连京城里谁能惹谁不能惹都记不住？方六是吧？你们送他去地牢享享福。” 那夫人手一挥，抓着方六的人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拖着他直接朝着府衙大牢的方向走去。 方六这才知道自己惹到了硬点子，赶紧求饶，可那夫人看也不看她，直接转身进了妙膳坊里。 她走到白瑾兮面前，抓住白瑾兮的手，拉着她回到桌旁。 “这位妹妹放心，你这家店以后我萧颐乐罩着了！” 听到她自报家门，白瑾兮愣了一下，随后瞳孔猛地一缩。 萧颐乐？ 这名字她知道，是贵妃所出的六公主。 是……她的“敌人”。 白瑾兮轻轻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对着萧颐乐行了个礼。 “见过六公主。” “哎呀，不必如此客气，我这人平时没啥爱好，就唯独对吃方面放不下。你这家店我喜欢，你也合我的眼缘，你我交往不必拘束。” 萧颐乐热情的说着。 “是，那我谢过殿下了。” 白瑾兮内心对她有些抗拒，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随便糊弄过去了。 妙膳坊得了六公主的青睐，店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好了很多，不论是真客人，还是没来的及发作的闹事的人，都高声夸起妙膳坊的美食。 所有人只敢认可和夸张，一丝质疑的声音都听不到，这热闹的景象看得白瑾兮有些无奈。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 只是如此一来，她还怎么判断自家店到底合不合京城人的口味…… 没过一会，萧褚逸也来了，他看到店里的气氛如此热络，微微觉得有些怪异，但转念一想，觉得也正常。 毕竟妙膳坊的药膳是真的很绝，味道和功效都是顶尖的，值得被人推崇。 走进店内，他一眼看到角落里的白瑾兮，和他那位六皇姐。 他的视线在二人中间转了转，见并没有什么对立的气氛，心下微松，快步朝那边走去。 “六皇姐，你怎么在这？” 萧褚逸主动点明萧颐乐的身份，也是给白瑾兮提个醒。 “嗯，我见这有新店开张，所以来尝尝味道。八皇弟也来了？” 萧颐乐朝他点了点头，略微矜持的开口。 “哦，我也是来尝尝味道的。” 萧褚逸随意答道，他拿不准白瑾兮和萧颐乐的关系如何，自然也不会暴露他和白瑾兮之间的关系。 毕竟贵妃一派可是一直盯着他的，若是知道他和这家店老板很熟，那恐怕很快就会猜到白瑾兮的身份。 万一因此给白瑾兮惹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第212章 中秋宫宴 白瑾兮朝萧褚逸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表示无妨，然后主动起身让开位置。 “二位坐吧，要点什么只管叫小二，我先去后厨看看。” 白瑾兮找了个借口，就步履匆匆的往后走去。 这个六公主人到底怎样，之后还得再问问萧褚逸，不过看二人对彼此的态度，关系应不至于太差。 ----------------- 过了一会儿，六公主许是走了，萧褚逸走进后院的一个房间。 “她怎么来了？没惹什么事吧？” 他直接问道。 “许是为了美食来的，她性情如何？会有麻烦吗？” 白瑾兮随意答道，然后问出她心里关心的问题。 如果六公主会有麻烦，那以后她就躲远点。 “萧颐乐人品没问题，不过她是……” “我知道，贵妃的女儿嘛。她今天主动出头，赶走了一个来闹事的。” 萧褚逸眉头微蹙，立刻问道，“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白瑾兮轻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事，估计是谁家雇来抹黑妙膳坊的，说东西贵还难吃，结果还骂了六公主，被她送去牢里了。” 听到白瑾兮的话，萧褚逸眉头舒展，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轻哧一声道：“呵，你的药膳岂是一个人说几句话就能抹黑的？等我回去帮你查查是谁家的人。” 难得有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萧褚逸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恨不得把一切优点都展现给白瑾兮看。 白瑾兮看了他一眼，轻嗔道：“杀鸡焉用牛刀？你最近很闲？这种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萧褚逸被她怼了回去，也不恼，转而又提起了其他的事情。 “对了，你之前让我帮你留意住的地方，刚好有一个宅子很符合你的要求，我就替你买下来了。你若是有时间，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白瑾兮有些意外，蹙眉看向萧褚逸。 “替我买了？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多少银两？” “价格不高，那家人着急出手，我怕被别人买走就先定下来了。” 萧褚逸赶紧解释。 那间宅子就在他逸王府同一条街上，确实那家人着急出手，只是这价格……可不便宜。 不过为了让白瑾兮能住在他府邸附近，他决定把价格说低些，免得她拒绝。 “那好吧……” 白瑾兮想了想，继续道：“现在过了午膳时间，店里比较闲，要是不远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吧！” 自然是不远的，想当初他送白瑾兮妙膳坊这栋楼时，也是精挑细选的离他府邸最近的一个。 二人从后门出去。 由于确实不远，萧褚逸带着白瑾兮一边逛街，一边往那宅子的方向走去…… 看过宅子后，白瑾兮表示满意，尤其是宅子的大院子她很喜欢，很适合种一些药材。 当提到要给萧褚逸银钱的时候，萧褚逸把地契往白瑾兮怀里一塞，然后借口有事就跑走了。 白瑾兮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心思，她是知道的。 只是二人的身份悬殊，哪怕她如今是郡主了，可毕竟是个外姓无封地的郡主，和王爷比起来差太远。 而她不想嫁人，只想招婿的心思是认真的…… 白瑾兮摇摇头，还是不想了，徒增烦闷。 ----------------- 接下来的几天，六公主萧颐乐果然日日来妙膳坊。 一开始白瑾兮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尽量避开，或者她来了之后说几句话就找借口离开。 萧颐乐总算热情的喊她白老板，时间一长，一来二去的，白瑾兮还是渐渐接受了萧颐乐这个朋友。 这天，萧颐乐又来了妙膳坊，临走前她神神秘秘的拉着白瑾兮走到角落里，兴奋的说道：“白老板，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把你的药膳给我母妃尝了，她赞不绝口，并且答应了让你协理中秋的宫宴。妙膳坊这回可要出名啦！” 在萧颐乐心里，能给皇家做菜的可是所有厨子的荣耀，她给妙膳坊争取到这个机会，白瑾兮一定会开心的。 可白瑾兮却变了脸色，她沉吟片刻，看向萧颐乐道：“可以帮我回绝了吗？我不识礼仪，怕入宫会冲撞了贵人。” “没事的，你就在御膳房忙就行，不需要见人的。” “可是……” 白瑾兮还想拒绝，萧颐乐摆摆手，一脸轻松道：“就这么定了，别怕，皇宫没那么可怕的。过几日我来接你，你就把佛跳墙再加几道你们店好看的招牌菜准备好就行！” 然后，她就直接走了。 白瑾兮呆在了原地，这突然的变故着实让她有些烦躁。 尤其是想到刚才萧颐乐说贵妃吃了她的药膳，还说好吃，她就觉得心里堵堵的。 她可绝不想和贵妃搭上任何关系。 或许，允许萧颐乐的靠近，和她做朋友本身就是错了吧！ 当晚，妙膳坊关门后，白瑾兮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不远处的逸王府。 萧褚逸听说白瑾兮来了，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头发，直到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十成满意后，才几个跃步朝门口赶去。 “你怎么来了？” 远远看见一袭粉衣的白瑾兮，他眸光一暖，笑着开口。 等到了跟前，却见白瑾兮一脸严肃，似是有什么大事难以抉择，犹豫着没有开口。 “怎么了？” 萧褚逸关切的问。 很少见到小丫头这幅模样，不说她杀伐果决吧，至少也是行事干净利落，此刻这般纠结又是为何？ “方才……六公主来找我，说举荐我协理皇宫的中秋宴……” 她不想去。 后面的话不用白瑾兮说出来，萧褚逸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他眉头一皱，思考起来。 “要不，你就说家乡有事，让你店里的厨子去？” “啊？” 萧褚逸给出了一个很不靠谱的方案，让白瑾兮不由诧异的抬眼看他。 这借口实在太明显了，家乡得有多大的事才能不遵皇家诏令啊？！他咋不说直接叛逃去北齐呢！ 萧褚逸自知犯了蠢，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只是微微发粉的耳根还是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你要实在不想去，自然是有办法可想的。” 这是真话，白瑾兮可以给自己下个药，让自己病了，自然就不能去皇宫里散播病气了。 只是皇上可是知道她的，知道她的妙膳坊，也知道她是神医传人。 若是真的借病逃避，哪怕不被戳穿，也会惹皇上不悦。 “唉……算了，我还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