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奸臣初长成》 第1章 不甘 柳庭恪死了,死在他五十大寿的前一夜,一个人,无声无息,在睡梦中死了。 心狠手辣又狡诈如狐的首辅大人竟然就这么死了,让所有人都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事实上他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又干脆利落的死了。 顺德帝的第一反应是他被卢家老头子下了黑手,派出太医和仵作轮番验尸,大理寺顺天府联手查案,但是一无所获。 这一时间倒是让顺德帝焦头烂额之余但是有些内疚,自己是不是把首辅大人压榨的太狠了? 但是转念一想,朕作为一国之君每日忙的也是脚不沾地,还年长他柳慎之十几岁,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不管顺德帝心里多么埋怨柳庭恪死的不是时候,念及多年的君臣之谊以及柳庭恪孑然一身无人带孝的份上,还是特意下旨,着内务府为他操办后事,谥号“文正”。 这等待遇,可谓是大宁朝开国以来第一人。 而柳庭恪看着直奔国丧规格的灵堂,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慨,卑贱了一辈子,没想到最风光的时刻竟然是死后! 让柳庭恪更没有想到的是,最早来吊唁他的,竟然是卢家老头子! 太师卢政翰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可是身子骨倒是十分硬朗,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往火盆里一张接着一张的放黄纸。 “你我斗了二十年,如今细细想来,老夫能有今日之地位,却大多都是拜你所赐,当真是天意难测!你孤身一人,日后难免香火淡薄,老夫会在普济寺为你点上一盏长明灯,请高僧超度九九八十一日,希望你来世能大富大贵,子孙满堂,这也算是老夫聊表谢意吧。” 他顿了一下,看着灵堂正中巨大的金色棺木,平静又肯定的说道:“不过输就是输,史书上你的篇章老夫已经亲笔写好,可要听听?” 柳庭恪一点儿都不想听,然而他却并不能阻止,只听见卢政翰边放黄纸边说道: 柳庭恪,字慎之,青阳鲤县人,生于微末,形貌昳丽,善钻营,入赘世族周氏,周氏不贞,其愤然以谋诛杀满门以媚上,上甚悦之,着首辅之职。其人屡进谗言,手段狠辣,善诡辩。卒于梦中,年五十。帝甚悲痛,罢朝一日,特下旨治丧。 帝赐谥号“文正”,后人改为——“奸”! 奸! 柳庭恪气的不轻,但是除了穿过卢老头子的身体虚打几下,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卢政翰又坐了一会儿,添了一刀黄纸后起身抚平衣袍上的褶皱,似是自言自语:“卑贱之人,偷来的富贵,岂可有命来享?” 柳庭恪死死的握住拳头,当初发现周氏与废太子奸情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气愤,可作为一只鬼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卢政翰慢悠悠的潇洒离去,这让他像是吞了半只苍蝇一样恶心,人家有旺夫旺妻旺父母儿女的,他算什么?旺死对头? 十年前他愤然掀开废太子叛乱一案,周家嫡系一脉被斩杀殆尽,势力也被瓜分得所剩无几,王家家主以死谢罪,伤筋动骨至今不敢出头,只有卢家不疼不痒,反而得了天大的好处,一跃成为独一无二的世族之首。 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博弈,才形成了和顺德帝二人稳压卢氏一头的大好局面,如今正是拔除世族特权的关键时候,但是他自己却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此一来,以卢氏为首的世族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定然会狠狠反扑,如果不出意外,顺德帝的宏图大志将随着他的死而胎死腹中,世族将再一次凌驾于皇权之上,寒门除了依附世族将无法存活,百姓将一直为世族的繁荣而卖命,永无翻身之日…… 卢政翰说的没错,他有今日之地位成就,还真是大多拜自己所赐,与世族斗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连死都是给世族铺路,何其讽刺! 柳庭恪不甘心,他出身寒门,一路走来,哪怕贵为首辅也始终是世族眼里的一条野狗,他们可以任意践踏,肆意侮辱,活着的时候给他扣上大宁朝第一奸臣的帽子,死后竟然还要他遗臭万年,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如果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必定要将高高在上的世族拉下神坛,让他们瞪大眼睛好好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他们眼中的野狗一口一口的咬死! 柳庭恪怒极,头痛欲裂,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着灵魂…… 等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听见一个愤怒的女声,紧接着是孩子们的哭声求饶声,他费力的将沉重的眼皮嵌开一个缝隙,怎么会是她…… 窦苗儿终于在三十岁即将到来的时候把自己给作死了,但是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下辈子都来得像她一样快。 前一秒自己还在高空享受飞翔的快乐以及降落伞打不开的惊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仔细品味那种感觉,下一秒就趴在山沟里被一群熊孩子扔了一身牛粪! 窦苗儿是手脚比脑子动得快的那种人,甚至没有搞清楚眼前的情况,就将几个熊孩子揍的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回过头来,才发现地上还有一个昏过去的! 眼前这个倒是不熊,但是让人更加头疼,这个……是她的小夫君! 窦苗儿嘴脸抽了抽,她连男朋友都没有,竟然直接有了夫君! 而且夫君还是一个小豆丁! 窦苗儿本来想叫醒他,却没想到摸到一手血,窦苗儿不禁想,这小豆丁要是就这么死了,自己算不算“克夫”啊…… 不过他鼻息平稳,窦苗儿放下了心,简单包扎了一下,背着他回了柳家。 一路上窦苗儿一边适应着不熟悉的身体,一边整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原主是柳家的童养媳,柳大海夫妻曾孕育过四个孩子,只活了柳二牛一个,两人视若珍宝,但是柳二牛体弱多病,怕他出什么意外,就听算命先生的话,买了一个八字旺他的童养媳,就是原主。 柳大海是个货郎,原本日子过得不错,一年前柳大海出去卖货,归家时大雨倾盆,被山上滚落的山石砸死,其妻马氏正值怀胎八月,听闻噩耗一尸两命,从此原主和她的小夫君柳二牛就成了孤儿。 族长不忍心看他们饿死,让柳老爷子一家把柳二牛接回去住,可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第2章 寄人篱下 窦苗儿背着柳二牛回到了柳家,一进门就遇上了二婶儿王氏,王氏是柳奶奶的亲侄女,那双尖酸刻薄的倒三角眼也与柳奶奶如出一辙,平日里磋磨原主和柳二牛最多的就是她。 “二牛都多大的人了,走个路竟然还要人背,这么大的架子县太爷家的小少爷都比不上他!叫你们上山去捡柴,竟然一根柴都没带回来,天天白吃白喝一点儿活儿都不干,还不如养两条狗!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 以往原主听到这样的挖苦早就不知所措木讷的站在原地了,但是窦苗儿就当没听见,回了他们两个的小屋子。 王氏等了一会儿不见窦苗儿出来,不由得大声喊道,“今天若是捡不回一担柴别想吃饭,不仅是今晚,明早也别吃了!” 窦苗儿无意理会她,将柳二牛放下,出去打了一盆水,帮柳二牛换上干净的衣服。 脱了衣服才发现,他瘦的可怜,明明已经十二岁,却像个八九岁的孩子一样瘦小,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过分苍白皮肤上的青色血管像是恶魔的图画,仿佛一幅画完成,就是他生命的终点。 她知道柳二牛身体不好,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他活不长,即使他今年已经十二岁,但是大家依然这样觉得,如今她亲眼得见,也不禁这样想,她也怀疑这孩子可能随时死掉! 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这滋味儿她懂…… 窦家是一个传奇的家族,因为他们都是天才,有人说窦家是神精雕细琢出来最接近完美的人,窦家人无论踏足哪个领域,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成为最耀眼的星,可是几百年来,窦家却有一个逃不开的诅咒,无论男女,都会在三十岁的时候,在睡梦中死去,最后的百年内,窦家出的最多的是神学家、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和……疯子! 到了窦苗儿这一代,她是最后一个窦家人。 四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在睡梦中死去,母亲自杀,她跟着二叔生活,六岁时二叔也没有再醒过来,后来,两个姑姑也去了,再后来,她成为了人们眼中不学无术离经叛道的纨绔,靠着世代积累的财富和地位,她甚至可以为所欲为,将自己的时间全部花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所有人看来,她无疑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她拒绝恋爱,拒绝学习,决心将让窦家的完美和诅咒都跟随自己消失。 她喜欢极限运动,因为体验在死亡边缘的感觉,她害怕自己无声无息的死掉,甚至她期待着自己能有一种惨烈的死亡方式,如今得偿所愿,她说不清自己是遗憾还是解脱。 看见眼前的柳二牛,窦苗儿手上的动作不自觉轻柔了许多,或许她来到这里,与这个孩子相遇,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柳二牛活下去,她不知道三十而亡的诅咒是否还跟着她,但是让这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孩子活下去,或许是当下她与命运抗争的另一种方式…… 窦苗儿也换了衣服,将沾了牛粪的衣服拿了出去,一回来就看见柳二牛已经醒了,而且正趴在炕边呕吐,可是他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只吐出几口水。 “躺好别乱动,你伤到了脑袋,恐怕得养几天了!” 柳庭恪想好好看看眼前干瘦的少女,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刚想说些什么,还没张嘴,王氏刺耳的叫骂声就传了过来:“你个死丫头在外头惹了什么祸?竟然都被人家找上门来了!我看这个家是留不住你了!” 窦苗儿往外一看,是被揍的那几个孩子带着家长找上门来了,她刚出自己的小屋,王氏就手里攥着一根又细又坚韧的竹条像黑旋风一样的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她身上招呼,可是窦苗儿不是原主,可不会现在原地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任她打骂! 窦苗儿借着假装害怕的姿势微微侧身伸出脚悄悄让王氏摔了一个狗吃屎,王氏又羞又怒:“娘,您快看看,这死丫头成日里白吃白喝不说,如今闯了祸,我这个长辈想要教训一番她还想敢给我下绊子,我看这种不受教的丫头不如卖到窑子里清净!” “二婶儿你这话我可不认,我哪里敢给二婶儿你下绊子,奶和各位婶子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不敬长辈的罪名我可不敢背!” “你还敢……” 不等王氏说完,窦苗儿就打断道:“再说今日各位婶子的来意我也知道,如此甚好,正好我也就不必一家一家去找了,各位婶子可有带足了银钱?” 什么? 众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平日里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苗丫头,今日见了如此阵仗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柱子娘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与王氏不相上下,她当即冲着刘奶奶大声质问:“柳家婶子,你家孙子媳妇把我家柱子打了,现在竟敢还找我要银子,你们柳家的道理真是好,今天我若是打死你们家个把人,那我还能直接发笔大财呢是不是!” 柳奶奶的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双倒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窦苗儿,虽然柳奶奶也是出了名的难缠,但是她这人还偏生最爱面子,今日被这么多人找到家里,本就觉得脸上挂不住,如今又被柱子娘好一番讽刺,火气自然小不了! 不等柳奶奶说话,窦苗儿先开了口:“不劳烦您动手,二牛已经快要死了,您想要我赔多少银钱?把我这条命也赔给你够不够?” 窦苗儿话一出口,众人都惊了,都说柳二牛看着就是个活不长的,但是竟然怎么就要…… “二牛的脑袋被砸了一个血窟窿,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窦苗儿说完,王氏也想起来似乎二牛好像是在炕上躺着,瞬间自己变成了有理的一方,王氏顿时理直气壮,像她这样没理也能辩三分的人,得理岂能饶人? 王氏的一双倒三角眼似乎都瞪成了铜钱状,几个前来闹事的妇人也七上八下,依着王氏的为人,若是柳二牛真的死了,这次不狠狠咬掉她们一块肉恐怕是不算完! 第3章 你是谁 “二牛可是我大哥大嫂留下的独苗苗,平日里我们可是处处小心照顾着,连书院都不放心让他去就怕磕着碰着,现在这事儿若是二牛能好转咱们一切好商量,若是我家二牛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告到县太爷那里去,我也要你们给我家二牛赔命!” 王氏言之凿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有多疼爱柳二牛一样! 一听到出了人命,几个孩子都吓的大哭起来,纷纷互相推诿是谁的主意,又纷纷不承认是自己扔的石头,几个家长也吵了起来,唯有柳奶奶气定神闲:“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妇人家肯定是不好做主,不如晚些时候男人们都回来的时候再商量!” 柳奶奶给了台阶,几个人很快就都走了,但是心里都清楚这件事不好办,那柳二牛脆的跟个纸糊的一样,没准明天就一命呜呼了,都急着赶紧回去跟家里商量,越早解决越好,万一真死了,这事儿自己还不占理,王氏那对婆媳绝对让你赔的倾家荡产! 众人散去,柳奶奶和王氏要去看柳二牛的伤势,窦苗儿边走边说道:“也不知道二牛能不能撑过今晚!” 二人一听不由得脚步快了些,窦苗儿当着两人的面儿拆下被血染成黑色的旧衣服:“二牛流了好多血,地都湿了一大片,若是二牛没了,奶和二婶儿记得多朝他们要一副棺材的钱,娘走之前让我一定把二牛养大,现在二牛要死了,我也没脸活着了!” 王氏没有接话,但是明显听进了心里,柳奶奶微微板起了脸:“不要胡说,老大夫妻会保佑二牛平平安安的!” 两人走后,柳二牛睁开了眼睛,苍白的小脸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显得格外大,“我要死了吗?” 窦苗儿的同情心更多了一些,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更不会安慰人,哪怕是对着可怜的小孩子,也摆不出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她最温柔的时候,就是即将把小孩子吓哭的时候,但是看柳二牛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显然她没有那个兴趣。 窦苗儿只是不在意的说了一句“没有”,就打了一盆热水,给柳二牛清洗伤口,按照柳二牛的伤势,其实最少也应该打一针破伤风的疫苗,但是在这个连药都没有的地方,疫苗更是天方夜谭,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柳庭恪感受着窦苗儿熟练的清洗和包扎伤口的手法,心里疑惑满满,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回到十二岁的事实,所以他知道这场灾要不了他的命,前世窦苗儿挨了一顿毒打,他自己躺了几天慢慢好了起来,而这次他更想看窦苗儿想做什么! 窦苗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盯上,她还边喂柳二牛喝鸡蛋汤便说道:“若是不说你快死了,哪里有鸡蛋汤喝?若是再有人来,你就装出快死的样子!” 说完她又想了想:“算了,还是不用装了,你本来也是快死的样子!” 柳庭恪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本来柳二牛和窦苗儿的关系也不十分亲近,柳大海夫妻对待窦苗儿更像是对待一个下人,而柳二牛是上过好几年私塾的,他知道童养媳对他来说是个让他难堪的存在,所以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如今柳二牛不说话,窦苗儿倒是也不怀疑,在原主的记忆里,柳二牛就是一个不爱说话又十分孤僻的人。 晚些时候,柳老爷子和二叔柳江下地回了家,柳老爷子来看了一眼,嘱咐了一句窦苗儿好生照看,随后就去了正屋,窦苗儿突然说道:“你知道奶和二叔他们在商量什么吗?” “不知道!” 窦苗儿突然靠近,小声说道:“他们在商量……你是活着值钱,还是死了值钱……” 柳庭恪:…… 还好他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然非吓哭不可! “但是我告诉你,正确答案是先活再死,先要一笔钱医治,然后再医治无效死亡,这样家里就能得两笔银子,能够给大宝娶媳妇,给二妞置办嫁妆,让三宝上书院,所以……你猜他们希不希望你好起来?” 柳庭恪:…… 看见他呆住的样子,窦苗儿很满意,“想不想回家?回到以前爹娘住的家?” 见柳二牛没有应声,她继续说道:“估计再晚些时候另外几家人就要来了,若是你不信,你看看明天家里是不是会请个大夫来?但是药……可不一定是什么药了……” 柳庭恪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完全可能发生,但是这样吓唬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孩子,是不是太丧心病狂了! 窦苗儿完全不觉得,这次她可不是恶作剧,而是善意的恐吓! “怎么样?想不想回家?” 柳庭恪算是默认了。 窦苗儿笑得眉眼弯弯的,让她这张蜡黄干瘦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她捏着他没什么肉的脸蛋儿:“乖!” 柳庭恪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另外几家就一起上了门,看样子已经商议过了,众人看到被血染黑的衣料和柳二牛命不久矣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正当他们都去正屋商议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窦苗儿偷偷溜了出去…… 她一路偷偷摸摸来到了族长家,一进门,什么话都没说,先满脸泪痕的跪在了族长面前! “苗丫头,这是怎么了?” “三叔公,救命啊!” ………… 从族长家出来,窦苗儿神清气爽,又偷偷的摸回了柳家厨房,饱餐一顿才回屋! “你干什么去了?” 窦苗儿没有直接回答:“明日三叔公来看望你,你就说你想死在家里!” 柳庭恪心中顿时明了,原来是去告黑状了! “你怎知他们一定会害我?” “我不知道!不过也有可能发生啊!” “你用莫须有的罪名去告状?” 窦苗儿不以为意,丝毫不以为耻:“如果你觉得这样很卑鄙,明日尽管跟三叔公揭穿我好了,反正大不了我就是再被卖一次,等我走了,你就一个人过吧,看谁替你干活儿谁帮你洗衣服!” 柳庭恪自然不会揭穿她,柳家待他不好是事实,坑他们一回,他可是丝毫不会手软,不过眼前的少女倒是值得探究一番。 柳庭恪死死地瞪着她:“你不是窦苗儿!你是谁?” 窦苗儿愣住了…… 第4章 自立门户 窦苗儿知道柳二牛很聪明,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竟然直接问她,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柳二牛是个聪明却孤僻,倔强却胆小的人。 她挑了挑眉:“我是谁?我……可能是山里修炼成精的山精野怪,专门吸人精血,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柳庭恪闭上眼睛不理会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恶趣味的女人! 鉴于自身经历,对于窦苗儿的变化他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猜测,但是他绝对能肯定和他不是一样的情况,窦苗儿上辈子只活到十七岁,明年柳大宝就会去镇里做活,调戏一女子后被其父兄打断腿,原本想看的亲事也告吹,最后主意打到窦苗儿的身上,她受够了王氏的虐待,认为嫁给柳大宝后日子会过得好一点儿,他原本虽然不喜欢她,但却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愤怒,最后他从王氏那里要到了三两银子,自己去了最便宜的书院,隔年就听到她难产而亡一尸两命的消息。 从窦苗儿的表现来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刚才本想出其不意套一些线索,但是没想到却被她以精怪之说挡了回来,虽然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山精野怪,但是他直觉上窦苗儿在说谎! “等回家之后,我送你去书院读书怎么样?你之前在私塾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明年三宝可就要上书院了,你难道不想去?”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打了个哈欠,直接躺下睡了。 第二天天一亮,族长就上了门,族长与柳老爷子年纪差不多,但是辈分极高,所以大家就都叫他三叔公了。 族长亲自上门探望,柳家一家都迎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二牛“奄奄一息”的说道:“三叔公,我……我就要死了,我想……回家……” 三叔公顿时连连答应,不仅如此,还找来几个熊孩子的家长,让他们帮着把以前柳大海夫妻的院子收拾出来,帮柳二牛搬家,而且原本谈好要赔偿的医药费都交给窦苗儿,从此窦苗儿和柳二牛就像当年的柳大海夫妻一样,再次脱离柳家。 只不过柳大海夫妻是被赶出去,而窦苗儿二人却是自己要离开。 柳庭恪不由得对窦苗儿刮目相看,她不仅解决了搬家的事情,还拿到了那么多银子! 王氏果然婆媳不是好惹的,竟然一共要到了十二两银子,普通农家一年也就赚三四两银子,这十二两银子不仅足够他上书院,甚至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生活一年了,现如今这十二两银子都到了他们的手里! 柳庭恪看着握着自己的手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孩子,心里想着似乎她的出现也不错! 短短两日的时间,他就顺利搬出柳家,而且身怀巨款,如果没有她,光凭借他自己,虽然也能做到,但是肯定没有这么顺利! 三叔公在这里一直待到了中午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王氏只能去做饭,“苗丫头,去帮我打个下手!” 窦苗儿身体顿时僵硬,三叔公看在眼里:“让苗丫头照顾二牛吧,我看二牛舍不得苗丫头离开一会儿!” 王氏只能悻悻离开,柳二牛捏了一下窦苗儿的手,表示你的诡计我都知道,窦苗儿回捏一下,表示你知道那又怎样! 两人的小动作没人发现,中午的时候还借着三叔公的光吃上了鸡,虽然十分油腻,但好歹是个荤腥,三叔公在饭桌上不停说柳大海活着的时候是个老实的好孩子,让柳家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吃过了午饭,又过了一个时辰,柳大海夫妻原本的房子也收拾好了,柳二牛被抬了过去,在三叔公的见证下,十二两银子交到了窦苗儿的手里! 王氏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了银子上,三叔公开口赶走了众人,窦苗儿见没有外人,又跪下重重的给三叔公磕了一个头,激动地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样的情真意切,柳庭恪实在没眼看,若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恐怕他都要被感动了! 三叔公摸了摸窦苗儿的头顶,“当初我大儿媳生长孙的时候难产,是你爹拿了给你娘备下的百年人参的参须才救了我家两条人命,但是等你娘生的时候孩子却没保住,我一直觉得欠你爹一条命,原本让你们回柳家是……罢了,日后若是有困难,就来找三叔公!” “多谢三叔公,我今年打算给二牛好好养养身子,明年开年就送二牛去书院,从前私塾先生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我答应过娘,一定会好好把二牛养大,等二牛有了出息,一定会报答三叔公您今日之恩!” 柳庭恪自己都快被她说信了,当初马氏临死之前确实让窦苗儿一定要照顾好他,但是窦苗儿可没答应,作为家里的童养媳,实际上就是下人,窦苗儿对自己受到的待遇其实是不满的。 柳庭恪从小就知道这件事,当然他也不是记恨窦苗儿,毕竟马氏也没把窦苗儿当成女儿一样疼,可是与在柳家相比,自然是好了十倍不止,他知道窦苗儿后悔过,在她短暂的人生中,与柳大海夫妻一起的日子,是她过得最好的日子…… 三叔公走了之后,柳庭恪伸出手,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这是我弄来的银子,而且我正式通知你,现在咱俩之间,我说的算!” 她说的算? “我是男人!是你的夫君!” 窦苗儿不屑的扫了他一眼:“男人?夫君?毛长齐了没有!” 柳庭恪的脸黑了,窦苗儿可不管他高兴不高兴,自己把银子收了起来,随后去山上掏了一窝鸟蛋,又拿了不少吃的回来。 有馒头有肉还有蛋花汤,柳庭恪皱着眉头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去坟地转了一圈!” 柳庭恪:…… “你吃不吃?” 虽然没什么条件,但是窦苗儿吃的香,柳庭恪只犹豫了了一瞬间,“吃!” 窦苗儿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才乖,多吃东西才能长高高,否则以后可讨不到媳妇!” 柳庭恪幽幽的说道:“你就是我媳妇!” 窦苗儿愣了一下,差点儿忘了,她是童养媳来着! “等你比我高的时候再说吧!” 第5章 抓贼 原主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发枯黄,脸颊整个凹进去,一双弯弯的眉眼也没有丝毫神采,但是身材倒是高挑,此刻柳庭恪更是只到她胸口处,看起来像个纸片人一样,乍一看还有几分吓人。 这里荒废了一年,能用的东西几乎都被柳家接他们回去的时候一起带走了,现在连个铜镜都没有,窦苗儿如今尚未看见自己的尊容,否则她可能会被柳庭恪还承认她而感动。 吃了饭两人就躺下睡了,半夜的时候,窦苗儿听见有动静,她睡眠一向很浅,刚想起身,手被人拉住,她没想到柳庭恪也醒了,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心,随手抄起特意摆在手边的棍子,蹑手蹑脚的下了炕,躲在门后。 果然,那人很快就撬开了屋门,朝着内室走来,窦苗儿握紧了木棍,在那人进来的一瞬间,一棍放倒! “你猜猜是谁?” 柳庭恪看都没看地上昏过去的人一眼:“柳江!” 窦苗儿拉下那人脸上的布,果然是他! 随后她又把那布拉了上去,然后…… 就是惨绝人寰的一声…… 窦苗儿动作很快,柳江还没反应过来,两只胳膊就被卸掉了。 还不等他说话,下巴也被卸了。 接着又是一棍,柳江又晕了过去…… 柳庭恪看的嘴角直抽,这女人,太凶残了吧…… 不,更凶残的还在后面。 窦苗儿跑到院子里大喊救命,惹得附近的街坊四邻都过来查看,一到这儿听说进了贼,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庄稼人最恨的就是偷鸡摸狗的毛贼,今日能偷别人家,明日就能偷自己家,对于毛贼,大家伙儿的态度一直都是绝不放过! 五六个男人进了屋,对着昏迷的柳江就是一顿揍,柳江被活生生痛醒过来,但是下巴被卸,话也说不清,呜呜的求饶声又招来几脚。 窦苗儿看再打下去没准能打死人,赶紧开口说道:“各位叔叔大爷,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不如把贼人送官!” 几人粗暴的把半死不活的柳江拖到院子里准备送官,拿着灯笼一照,看着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窦苗儿一眼就“认”出来:“哎呀!二叔?怎么是你!” 柳江连忙点头,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窦苗儿赶紧把柳江扶起来:“二叔你来怎么不说一声,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说话的功夫,得知窦苗儿这里招了贼的村民们也来了,柳家也都来了人王氏对于柳江来这儿干什么是一清二楚,她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看见柳江这凄惨的样子,一边哭嚎一边上去一把抱住,没想到柳江却叫的比她还惨,吓的王氏赶紧放了手。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把你二叔打成这个样子!” 柳江从小到大都是柳奶奶的心头肉,虽然生了三个儿子,但是却最偏心老二柳江,老大柳大海被赶了出去一年前死了,老三柳河去了镇里一户人家做上门女婿,现在老两口身边只有柳江这么一个儿子,见到宝贝儿子被打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哪里能不心疼? 婆婆问话,王氏边抹眼泪边说道:“今天是二牛和苗丫头搬过来的第一天,宝他爹不放心过来看一眼,谁知道……谁知道……” 窦苗儿看到柳江的惨样儿十分开心,脸上却又内疚又惶恐:“都是我的错,二叔来也没叫门,我听见有人撬门,还以为是进了贼,直接一棍子就敲晕了,下次半夜再有人来,我一定先问问!” 窦苗儿话里的讽刺谁都能听出来,村民们看向柳家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 平日里柳江夫妻爱占小便宜都是出了名的,柳江干活儿总是偷奸耍滑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没想到现在还偷鸡摸狗,而且还把主意打到了两个孩子身上,做的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王氏又羞又怒,这死丫头刚搬出来就觉得翅膀硬了,竟然敢让她丢脸! “你个死丫头,你就是故意的,你二叔好心来看你,你打晕他不算,还找来这么多人把他当成贼来打,我这一年多的粮食都不如喂狗,两个小白眼狼!我告诉你,你二叔没事儿也就罢了,若是你二叔落下什么病根,我跟你们两个小崽子没完!” 窦苗儿似乎是被王氏给吓住了,战战兢兢的说道:“二婶儿,我真不是故意的,今天正好二牛得了十二两的赔偿银子,不然我拿出 一些给二叔抓药?” 王氏一听银子,顿时更理直气壮了。 “这还有的什么说?你找人把你二叔打成这样,你拿银子看病抓药不是应当的吗?” “但是……但是二牛也要银子看病啊,今晚二牛受了惊吓,病的好像更重了!” “二牛哪天不病?他就没好过!二牛的病是病,你二叔呢?你这没良心的贱丫头,我供你吃供你喝就换来你打死你二叔!” 一旁围观的人都听不下去了,王氏的吃相太过难看了。 柱子娘本是个火爆脾气,而且还被王氏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二两多银子,虽然银子没进王氏的腰包让她幸灾乐祸几分,但是有机会狠踩王氏她也不会放过。 “我说他二婶儿,你这上下嘴唇儿一碰话说的倒是真切,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脸当着这么多人胡说八道?在场的又不瞎,有深更半夜蒙着脸撬门来探望人的吗?今天白日里把那银子交给苗丫头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没想到你们两口子居然还打起了偷回去的主意,也就苗丫头年纪小信你的鬼话,要是我啊,什么商量都没有,直接抓去送官!” 王氏本就和柱子娘不对盘,当即就要开战,柳奶奶却突然一个巴掌到王氏脸上,一下把王氏打懵了。 “娘?” “还嫌不够丢人吗?在娘家时你就有爱占小便宜的毛病,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死性不改,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撺掇着老二偷东西,我看我是管不了你了,明天我就让大哥把你接回去!” “娘我……” “闭嘴!还不把老二带回家去!” 第6章 柳老爷子的私房钱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天也蒙蒙亮了,都各自散去之后,窦苗儿热了些饭菜。 “我一会儿要去镇里给你买药,顺便买些东西,我把水给你放在手边,不要乱动,更不要下炕!” 就在柳庭恪躺在炕上静养的时候,柳家却炸开了锅,柳江的惨叫不绝于耳,柳奶奶心疼的不行。 回了家才发现柳江伤的有多重,关节脱臼也就算了,全身上下几乎没什么好地方,急急忙忙请了大夫,发现肋骨断了两根,左腿上的骨头可能也裂了,最少卧床休养三个月。 伴随着柳江的呻吟声,还有王氏的哭声,柳奶奶脸色阴沉,那一双倒三角眼仿佛能冒出火来! “闭嘴!哭哭哭,你这是在咒老二还是在咒我!” 王氏立刻住嘴不敢再哭。 柳老爷子坐在门口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柳奶奶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老二被打成这样,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嫁给你!” 柳老爷子用力抽了一口烟:“你想让我说啥?要我说,还不是老二自己作出来的!” “你说的是人话吗?你难道没听见老二说那丫头都做了什么?她明明认出了老二还下死手,那就是个恶毒的小白眼狼!早知道那死丫头有这么深的心机,我就该直接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柳老爷子把烟袋锅子重重一敲:“成天就是你护着老二,才让他长成这副德行,二牛也是我孙子,你们平日是怎么对二牛的我都看得见,现在二牛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你们是怎么能狠下心去偷他的救命钱啊!” 柳老爷子说完就拿起镰刀出了门去给牛割草了,柳奶奶气的不轻,这老头子一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今天倒是还来劲了。 “你孙子?我可没承认!那个骚货那么多年就生了个病秧子出来,是不是大海的种还不知道呢!现在承认是你孙子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把大海赶出门,说打死都不认这门亲的!” 柳老爷子没有回头,但是脚步走的更快了。 窦苗儿搭着村里全叔的驴车到了镇上,给柳二牛抓了两副药,又买了一些米面和调料,最主要的是来买两套衣服和鞋子,她都快要衣不蔽体了。 等下午她下午又坐着驴车回来,全叔看见她买的都是细粮,还好心劝了一番,窦苗儿只好解释是给柳二牛吃的,尽管如此,全叔还是说她买的太多了。 她实在吃不下粗糙的高粱米面,像是嘴里嚼了一把沙子一样,这点儿大米和白面,就花了不少银子,也不怪全叔替他心疼,哪有庄稼人会败家到花这么多钱买粮食的?都够平常人家吃三个月的窝头了。 窦苗儿才到家柳老爷子就上了门。 “二牛怎么样了?” “我今天去镇上抓了药,还没有煎呢!” 柳老爷子显得有些局促,四处看了看,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窦苗儿实在替他着急,不由得问道:“爷您来可是有事儿?” “没……没什么事儿……” 柳老爷子干咳两声,从怀里掏出两吊铜钱,“你二叔他……爷知道,你拿着,那我就先走了!” 也不等她说话,柳老爷子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窦苗儿拿着手里的铜钱:“估计这应该是爷几十年的家当了!” 柳庭恪不置可否,柳老爷子只会种地,为人极为老实,家里的事儿全是柳奶奶做主,他们甚至都没想过柳老爷子还会攒私房钱。 整个柳家,也只有柳老爷子对他们还算不错,但是柳老爷子还是个说不上话的。 窦苗儿简单煮了个蔬菜粥,两人喝着粥,柳庭恪说道:“手艺不错!” “那还用你说!你当姐是白修炼的吗?” 柳庭恪不搭话,窦苗儿撇撇嘴,“你小小年纪,怎么像个老头子一样无趣!” “没准我就是一个老头子呢……”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仿佛那眼神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恐惧又不由自主的沉迷…… “少给老娘装神弄鬼!” 熬药的时候,窦苗儿往里抓了一大把黄连,差点把柳庭恪的舌头苦掉! “长记性了没有?” 柳庭恪瞄了她一眼:“幼稚。” “还有更幼稚的呢!” 窦苗儿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只见她缓缓掏出一包蜜饯:“真甜!” 柳庭恪:…… 不能坐吃山空,窦苗儿见集市上野味很受欢迎,她准备去做几个陷阱。 以前看野外求生之类的很刺激 ,她专门去上了课,然后自己跑到原始森林跑了一趟,没想到现在居然能派上用场。 村里只有一户是猎户,他们是外来的,就住在山脚边,出于礼貌,窦苗儿上门去知会一声。 “林叔林婶儿!” 听见有人来,林家夫妻显然很惊讶,他们家几乎从来没有客人到访。 “我想到山上抓些山鸡野兔,想问一下你们介不介意。” 林婶儿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这有什么介不介意的,山又不是我家的!” “二牛如今正病着,总不能让他顿顿吃野菜。” “二牛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放心,二牛肯定会转危为安的。” 林叔也说道:“你不常上山,让虎子带你去。” 林虎今年十六岁,又高又壮,有着健康的麦色皮肤。 “苗……苗儿妹子,你等我拿些东西,我带你上山。” 窦苗儿本想拒绝着,但是一想自己确实连个工具都没有,就道谢接受了林家的好意。 林虎虽然生的像个莽夫,但是性格却憨厚又腼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他的脸就已经红到脖子根。 “我来做,你歇一会儿吧!” “不……” “你放心,等抓到了兔子,我保证我不会跟你抢的。” 窦苗儿笑了:“不是,虎子哥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我有更简单的办法!” 林虎的陷阱是挖一个不算太深的坑,然后在里边插上锋利的竹刃,费时费力,一旦兔子避开竹刃,挖个洞就跑了! 窦苗儿只拿了一根细细的麻绳,绑了一个活结做了个绳套,将另一端绑在树上,就大功告成了! “一旦有动物踏入绳套里,只会越挣扎越紧,肯定跑不掉!” 第7章 赵老板 林虎试了试,果然如窦苗儿所说! “苗儿妹子,你真聪明!” 不过一句话,他的脸红的仿佛要滴血! 两人下了不少绳套,下山之后,林婶儿给了窦苗儿半只野鸡,她也没推辞,如果不出意外,想必她的陷阱会有不小的收获,到时候再还就好。 而且她的方法也能帮他们省不少事儿,所以林婶儿的情她承,可是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 回家美美的喝上了一顿鸡汤,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吧! 柳庭恪显然也很满意,“你倒是能耐!” “没办法,就是这么招人喜欢!你放心,跟着姐混,肯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就多谢‘苗儿姐’了!” 柳庭恪又躺了三天,头晕的症状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己缓慢活动了,他刚一能动,窦苗儿就给他拿了一个小板凳:“烧火!” “我还是个病人……” “你什么时候好过?再说咱们两个是相依为命,你也该让我‘依’一下了,就烧个火而已,你有什么可磨叽的?” 大病未愈的柳庭恪就这么当起了伙夫,正巧林虎过来,看到这一幕。 “二牛好了啊?真是太好了!” “没有,刚有些好转,我让他稍微活动一下,跟他说说话,总躺着脑子都生锈了!” 林虎的脸又红了:“是这个道理,我爹也总这么说,好人总躺着也成了废人!” “虎子哥你来可是有事儿?” 林虎这才想起来:“啊对!我是想告诉你,你下的套一下抓到了十只兔子,还有三只野鸡,大部分都是活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都帮你 绑好了,正好明天我要去镇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那感情好!” 林虎摸了摸脑袋:“那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林虎走后,柳庭恪挑眉:“孤男寡女?”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小豆丁是不是懂得有点儿多啊?” “再小豆丁也是你的夫君!” 窦苗儿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夫君不能赚钱养家,我一个妇人家出去抛头露面也是实属无奈,命苦啊!” 说着还抹了两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短短几日,柳庭恪已经习惯了窦苗儿的戏精属性,现在基本已经做到无视了! 次日一早窦苗儿和林虎就去了镇子上,同去的还有林婶儿,让窦苗儿不至于那么无聊,否则按照林虎那副没说话先脸红的性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熬!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才走,王氏母女后脚就去了! 柳二妞长的白白胖胖,面相与王氏有七分像,两人怒气不小,一进门就恶语相向! “两只白眼狼,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竟然还故意伤我爹,活该你整日病病怏怏的!” 王氏没空说话,屋里屋外一通翻找,找了好几遍,一个铜板都没找到! “柳二牛,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一年多,要不是我和你二叔,你早就冻死饿死了,现在翅膀硬了,你就任由那死丫头这么作践你二叔?现在你二叔下不来床,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你得了那么多银子,最少也该赔你二叔一半!” “二婶儿不要费心了,银子都在苗儿身上!” “那死丫头,早知道她心肠这么恶毒,不如早早卖了省事儿,我就在这儿等她回来,今儿豁出去我这条命也要跟她好好算算账!” 王氏大有赖着不走的意思,柳庭恪淡淡的说道:“二婶儿,我想吃你腌的黄瓜!” “呸!我喂狗都……” “要你房檐下坛口破了一个角的那坛!” 王氏顿时脸色大变,“你在说什么?” “奶也爱吃二婶儿你做的腌黄瓜!” 王氏所有的话都仿佛被堵在了嗓子,恨恨的瞪了柳庭恪几眼,又气冲冲的走了! 他记得王氏在那坛子下藏了不少私房钱,后来却没想到被一条狗误打误撞的刨了出来,柳奶奶气的差点儿休了她! 这边林虎带着窦苗儿去了常去的饭馆,这么多的野味,一大半还是活的,一共卖了四两银子,窦苗儿心想:干脆她也当个猎户算了! 拿出二两银子分给了林婶儿,她就是去下个套,连麻绳都是林家的,其余的什么也没做,但是林婶儿死活不收,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买了一匹布送给了林婶儿,好说歹说才算收下! 趁着林婶儿去药铺卖自家挖的药材时,窦苗儿去了一趟书局。 一看是个女娃娃,书局老板直接问道:“给什么人买书啊?” 窦苗儿直接问道:“明年我弟弟要上书院,应该读些什么书?” 老板摸了摸山羊胡:“那就要看令弟要考哪家书院了,各家书院不同,每年要考的内容也大有不同!” 窦苗儿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是她认得的繁体字,明显的手抄本,笔迹只能说清楚,算不得赏心悦目! “你可识字?” “弟弟上私塾时我跟着学过一些,老板可否与我说说这几家书院的不同之处?” “麒麟书院是最好的书院,自然也是最贵的,束修要五两,加上被褥长衫笔墨等其他费用一年大约十二两,学子多为富家子弟。百川书院次之,束修只要三两,赠长衫一套,其他东西自备,书院环境不是很好,花费多少就看个人了。另外……” 老板停顿了一下,“还有一家明枫书院,费用与百川书院差不多,但是学习氛围更好,先生也更好!” 窦苗儿翻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是我怎么听说明枫书院现在已经落魄了,而且已经七年都没有出过一个举人了,听说要开不下去了!” 老板脸色一变:“是谁胡说八道?明枫书院院长家的公子赵锦程,他可是青阳有名的神童,等他今年考上,明枫书院定能卷土重来,十年前咱们鲤县第一书院可是明枫书院!” “赵公子一定能中举?” “那是自然!三年前他才十七,一下场只差两名就能中举,苦读三载,今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要下场,自然没有问题!” 看着书局老板与有荣焉的模样,窦苗儿不禁问道:“老板贵姓?” “免贵姓赵!” 窦苗儿:…… 第8章 收秋 窦苗儿转移了话题:“抄一本书多少钱?” “得看笔迹,还得看抄什么书,先给我看一眼你的笔……” “我不会写字,《诗》《书》先各拿一本,我拿回去让我弟弟抄,到时候你看着给!” 窦苗儿没想到,就这么两本书的押金加上一点儿笔墨纸砚就花了她四两银子,今天赚的还没够呢! 又买了点儿肉和鸡蛋,就坐上驴车回了村,一到家就见柳庭恪正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这副神态,活脱脱一个老头子! “我今天去了一趟书局,给你借了两本书抄!” 柳庭恪打开看了几眼就合上了书本:“有股包子味儿!”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怕不是长了一个狗鼻子吧?” 说着从背后掏出来两个肉包子扔给他,柳庭恪吃的很优雅,“多谢你还给我剩两个!” “什么叫剩,是特意给你带的好嘛!” 柳庭恪不紧不慢的吃,也不紧不慢的说:“一个肉包子五文,但是每买五个就多送一个,所以你一定买了六个,林婶儿母子肯定不会要你的包子,所以你吃不下了才给我剩回来的!” 窦苗儿:…… “不过我没你能吃,两个也够了!” 窦苗儿顿时不高兴了,这小屁孩儿是嫌我吃得多吗? “老娘吃得多才长得高,而且吃多少都是我自己赚的银子,你个吃软饭的还好意思说我!” 柳庭恪顿了一下 ,“以后还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小男人也一样!” 柳庭恪不说话了,没想到,重生回来,居然还是被人说吃软饭的,让他感到尴尬之余又有些好笑。 以前他入赘周家的时候,都说他是吃软饭的,但是周家的饭他吃了十年,也不过是个谁都能奚落两句的国子监司业,后来周氏与太子的奸情被他发现,他才彻底看清一切,不再欺骗自己,决心复仇,谁想到复仇之后他又变成了忘恩负义! 柳庭恪回想着自己上辈子卑贱到泥土里的前半生,脸上的神情不自觉的隐忍又愤怒,窦苗儿吓了一跳! “喂,我就说了你一句,你不会半夜趁我睡着弄死我吧?” “嗯?” “看你的样子,仿佛把恨不得那包子是我,要一口一口的咬死我一样!” 柳庭恪并没有解释他想咬死的另有其人,而是又说了一句“以后加倍还你!” “对了,你打算去哪家书院?” “明枫书院!” 窦苗儿愣了一下:“但是我听说明枫书院就要开不下去了!” “黄不了!” 窦苗儿不再劝他,她早就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柳二牛十分聪明,但是孩子的聪明和大人是不一样的,智多近妖的人自古以来不是没有,但是显然柳二牛不是,窦苗儿也不相信他一夜之间就能改变,结合自身的经历,窦苗儿当然也有自己的猜测,但是就如同她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一样,柳二牛亦是。 所以她不会多问,她支起了小药炉,加好水,让柳庭恪自己看着火。 柳庭恪显然已经习惯了窦苗儿照顾病人的方式,“最后一包了吧?” “嗯,不过我今天又给你抓了一副,我看效果不错,可不能这个时候断了药!” “其实我……” “哎呀,你别怕花银子,这银子就是用来给你治病的!” 谁怕花银子啊! 柳庭恪本就知道这病就算不吃药也能好,但是窦苗儿让他喝药也就算了,最丧心病狂的是每次他喝药的时候她就在他面前吃蜜饯,因为窦苗儿说看他喝药觉得苦…… “再过一个月就要收秋,今天林婶儿还问我打算怎么办呢!” 柳庭恪浑不在意的说道:“你不是说咱俩你说的算吗?这件事儿当然也是听你的!” 窦苗儿还不等说话,柳庭恪马上说道:“不过如果你把蜜饯分我一半我就帮你解决这件事儿怎么样?” 窦苗儿直接拿了一包给他:“我今天给你买了一包,不用谢!” 柳庭恪:…… 窦苗儿每天就是上山捡点儿干柴野菜,掏个鸟窝套个兔子之类的,天天到处乱转,每天也没有多少事儿,回家就大吃大喝,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胖了一圈,看着不像原本那么吓人了。 柳庭恪变化更加明显,他的伤早就好了,若是换上锦衣华服,那通身的气派,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都没人怀疑!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抄书,一直都没有出过门,今天他却没有研墨! “你要做什么去?” “吃了你的蜜饯,自然是去解决问题!” 柳庭恪出了门,时隔一月,再次踏进了柳家。 一进门,就碰见王氏在院子里做活儿,“二婶儿!” “你来做什么?你可别忘了,三叔公可是说了,从此之后咱们可是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王氏说着话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腌菜坛子,眼里满是得意。 柳庭恪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如果告诉奶这件事儿……想必二婶儿您还没有花掉这笔银子吧?二叔卧病在床。二婶儿您却藏私房钱……” 王氏顿时面色大变:“你……你不要乱说!” 柳庭恪小声说道:“只要二婶儿不乱说话,我自然也不会乱说话!” 这几句话的功夫柳奶奶也出来了,看见柳庭恪,脸色极为不善。 “你有什么事儿?” “听说二叔要休养三个月,家里的活儿也不少,马上就要收秋,我的地就不麻烦爷了!” 柳奶奶还没说话,柳江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那是我种的地,你个小白眼狼,你已经被赶出柳家了,我们家怎么收秋用不着你操心!” 柳奶奶也沉着脸说道:“大宝已经回来收秋了,我娘家几个侄子也都过来帮忙了,人手的事情你不用管,你的口粮等收完秋少不了你的!” 柳庭恪笑了笑:“恐怕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两家现在没有关系,那今年只能算是您租了我的地,我今天是来告知,市面上收地租是七成,但是由于种子是你们自己出的,所以我只要六成!” 第9章 女人的天赋 “你说什么?” 柳奶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收租子? “你以为自己是地主吗?一共四亩地,当初是看它荒废没人种我们才好心帮你们种上,如果我们不种,你连口粮都没有,现在你还好意思跟我提租子?像你娘那种女人,果然教不出什么有良心的孩子!当初如果不是你娘那个狐狸精,你爹怎么会被赶出去?不被赶出去他又怎么会惨死在外面?你身上没一点儿像我大海的地方,跟你娘那个狐狸精一样,天生就是来祸害人的!你娘害死了我儿子,你又来把你二叔害成这个样子,现在你又来逼我这把老骨头,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你才高兴?” 柳庭恪的笑容仿佛面具一样凝固在脸上,他小小的脊背挺得笔直,拳头紧紧的握着,“我……” 话还没有说出口,窦苗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你少血口喷人,一大把年纪说出去也不怕丢人,什么叫我娘害死了我爹?当初明明是你跟爷非要把我爹赶出去,我娘清清白白,你张嘴闭嘴狐狸精,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让我们瞧瞧!再说二叔有这个下场原因咱们都心知肚明,念在都姓柳的份上我们不愿多计较,你们怎么还登鼻上脸了?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莫欺少年穷,咱们来日方长!二牛,我们回家!” 窦苗儿气冲冲的带着柳庭恪回了家,一路上她说了不少话,但是柳庭恪一言不发。 “还生气呢?” 柳庭恪摇了摇头:“没有,你什么时候跟过去的?” “前后脚的事儿,我怕打起来你这个小身板吃亏,就跟过去看看!” 他又不说话了,窦苗儿说道:“骂街和强词夺理都是女人的天赋,你那满脑子的之乎者也怎么是对手?能对付女人的只有女人,泼妇骂街而已,天天端着一副看透世事的老头子模样,这会儿不装了?不过是说你娘几句坏话而已,何必当真?” 柳庭恪深深看了窦苗儿一眼:“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被看破窦苗儿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说道:“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没有教过你吗?” 柳庭恪拱拱手:“受教了,斗嘴一事女人确实有天赋。” 窦苗儿想安慰他是真,但是趁着他心情不好,想探探他的底也是真,两人共处一个屋檐下,彼此的变化都心知肚明,不问是理智上不做无用功,但是有机会见缝插针的多套一点儿信息谁都会这么做,再说他柳二牛对她的试探才是真不少呢。 柳庭恪又开始研墨,“再有三日,我这本书就能抄完了,到时候还你钱。” “什么钱?” “包子!”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心眼要不要这么小? 柳庭恪被柳奶奶侮辱了一通,显然他可不会就这么咽下,当天下午,他就去了林猎户家。 “二牛,苗儿,你们俩今日怎么来了?” 其实主要问的是柳庭恪,窦苗儿整日抓野鸡兔子掏鸟蛋,他们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熟了,柳庭恪可是几乎从来不出门,更别说串门了。 “今日上门确实有些事情,林叔林婶儿,你们也知道,我爹娘去了之后家里留了几亩地,但是我身子不好,做不来农活儿,更不能把地里活计都让苗儿一个女儿家做,所以我想……林叔林婶儿可愿意买下我家的地?” 林家二老惊讶的对视一眼,这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们是外来户,没有土地,也想买地,但是谁家的地都是宝贝,如果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没有人卖,自己开荒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适合耕种的荒地就不好找,找到之后又要经过里正和衙门的层层审批,伴随着层层审批的还有层层赋税,这么一算下来还不如自己买粮食划算呢。 林家二老都打算好了,就等着什么时候天上掉馅饼,没想到今儿天上还真掉馅饼了! 其实惊讶的不仅仅是林家二老,窦苗儿也同样惊讶,来时他只说问问林家愿不愿意种他家的地,她还以为是租,结果他倒是干脆,直接给卖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说破,毕竟是柳二牛自己的地,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怎么说说也算是相依为命,竟然连个口风都不透。 “既然二位没有意见,那明日一早咱们去三叔公那儿把文书签了,以后地就是林家的了!” “行,明天一早我和虎子去家找你!” 临走时林婶儿为了表示谢意,知道他们自己没有菜园子,又给他们拿了不少青菜,“以后吃菜就上家拿来,都是自家种的,也不值钱。” 二人回去的路上,窦苗儿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直到到家,柳庭恪才发觉一丝异样。 “你不高兴?但是咱们又不种地,也不吃粗粮,留着做什么?” “我哪里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地是你的地,你想卖就卖呗,咱们充其量算是室友,就算不知会我一声也是应当的!” 柳庭恪这才明白,原来是气这个。 不过他一个人惯了,他的私事向来没有与别人商议的习惯,而且他一个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需要知会的某人,还真把窦苗儿忽略了。 不过她与自己生气的样子倒是少见,以往都是自己被她气,柳庭恪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既然你自己都想得这么清楚了,那我就不多说了,本来我还不知道要如何开解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聪明,自己都解决了!” 窦苗儿心里的小火苗儿一瞬间变成熊熊烈火:“柳二牛,你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吗?” 柳庭恪连忙摇头:“从来没有!” “那是谁给你胆子来挑衅我!我告诉你,老娘早就想揍你丫的了,天天端着一副高深莫测又风轻云淡的样子,老娘累死累活好吃好喝供着你,把你养得白白嫩嫩,就是让你给我当大爷的?” “我……开玩笑的!” 窦苗儿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晚了!” 柳庭恪看着她一步步逼近,理智上觉得窦苗儿不会真把他怎么样,但是直觉上他觉得真会! “男女授受不亲……” “咱们可是未婚夫妻,我的……小夫君!” 第10章 吵架 窦苗儿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将柳庭恪拎过来,柳庭恪本就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是窦苗儿的对手,她可是各种格斗术的狂热爱好者! 虽然现在力气不够,但是技巧还在,而且面对柳二牛……也不费什么力气吧? 窦苗儿一把拉下柳庭恪的裤子,对着白嫩嫩的屁股就是两巴掌,一下都把柳庭恪打蒙了! 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被人打过屁股,就更别提是被一个女人扒掉裤子徒手打屁股了! 柳庭恪顿时羞愤欲死:“窦、苗、儿!” 打了两下窦苗儿就收手,倒不是想揍得有多狠,更多的恶趣味! “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 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怎么,不服来打啊!” 柳庭恪气的磨牙,却当真拿她无可奈何! “你……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你到底知不知道!” 窦苗儿认真的想了想:“女人嘛……我应该算是吧!但是男女有别我真不知道,我又不像你一样上过私塾,有先生教导,再说你从小就是我哄着长大的,别说是屁股了,你哪里我没见过!” “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 窦苗儿得意的说道:“我都提醒过你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次日一早和林叔一起去三叔公那里写契书都是阴沉着脸浑身冒冷气,差点儿让三叔公以为是林家逼迫他,林叔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最后还是柳庭恪说自己是昨天去柳家受了气才心情不好,这才让三叔公点头。 接下来的整整两日,柳庭恪都没有与窦苗儿说一句话! 不过在窦苗儿的淫威之下倒是很乖,除了摆臭脸不说话,该做的活儿倒是一点儿都没落下! “从前我都没发现,你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真可爱,我听说大户人家会把知道秘密的人毒哑,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镇子里有没有卖的!” 柳庭恪的怒目而视换来了窦苗儿的开怀大笑,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的恶趣味就是只要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你书抄完了吧,我去拿到书局还给老板!” “不用你!” 窦苗儿撇撇嘴,也不理他。 柳庭恪走了大约两刻钟,他额头鼻尖已经都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小身板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若不是这段日子养得好,恐怕现在他都晕倒在路上了! 柳庭恪坐在路边一棵大树下歇一会儿,远远地就看见窦苗儿坐在林虎的驴车上有说有笑。 “二牛,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去镇子上一趟!” 林虎惊讶的看了一眼窦苗儿:“你没有告诉二牛今日咱们也去镇子上吗?” 窦苗儿无辜的说道:“他没问我,我也不知道他要自己来镇子上,他跟我正闹别扭呢,都两天不跟我说话了!” 看她的委屈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亏的是她呢! 林虎就是这样想的! “二牛,上来一起走吧,我爹常说男人应该大度,苗儿每天操持家里家外的,她真的很辛苦的!” 柳庭恪一口气憋在胸口,想解释却又张不开口,最后还是屈服于那一眼见不到头儿的路,坐上了驴车! “二牛,你们俩是因为什么生气啊?” “不过就是我打……” “你敢说试试!” 柳庭恪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窦苗儿则是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白牙,看上去天真又无邪,只有柳庭恪才知道,这女人是多么的邪恶! 几人先去了林虎常送野味的饭馆,那小伙计一见林虎就说道:“你这几次送的货量比之前大了不少,也新鲜,我们掌柜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持续供货?” “这个恐怕不……” 林虎还没说完,就被窦苗儿截了过去:“敢问小二哥可能做主?” “我自然是做不得主,不过若是你们能保证供货,我倒是可以去请我们掌柜的!” “那就劳烦小二哥了!” 小二腿迈出去又缩回来,怀疑的看着窦苗儿,“你这小丫头可别骗人,否则以后可别怪我们如意楼不再收你们的东西!” “自然不敢戏耍小二哥!” 小二当真去请掌柜了,但是林虎急了:“苗儿妹子,马上就是收秋,秋收之后一个月天就开始冷了,咱们哪里去弄那么多猎物,你不是猎户,有些事你不知道,别看这些日子咱们收获多,但是一年也只有这两三个月,其余时间其实是没什么猎物的,否则猎户不早就当了地主了?一会儿掌柜来你别说话,我给他赔个不是!” 林虎平日里憨憨的,也不会说太多话,今天情急之下这一大段话说的倒是顺溜,不过他这个时候还想着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倒是让窦苗儿发自内心的感谢,至少她是没遇见过这么好心的人,林虎是第一个! “虎子哥,你别怕,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说话的功夫,掌柜的出来了。 如意楼的掌柜不高,三十来岁,有点儿胖胖的,仿佛天生生了一副笑脸。 “您二位可是能持续供货?” “没错,只要价钱合适!” 掌柜将三人请到了后堂,倒上一杯茶水,“小友想要多少?” 窦苗儿喝了一口茶,她也喝不出来是什么茶,只觉得还挺好喝,便一饮而尽,她确实也是渴了,喝完才道:“您说个价格吧!” “入冬之后,在现在的价格上,每只加二十文!我这个价格可是很公道的了,毕竟我们如意楼现在给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掌柜边说着,便给窦苗儿又续了一杯茶。 窦苗儿看了一眼林虎,林虎赶紧说道:“如意楼的价格确实高!” “这样吧,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也挺没意思的,再加十文,咱们就成交!” “成交!” 窦苗儿随即起身:“那文书我改日过来签,今日还有些事情!” 说着话窦苗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掌柜笑着应下。 “鄙人姓陈,不知小友怎么称呼?” “窦苗儿!” “看苗儿姑娘似乎还算喜欢这茶叶,我让人包了二两,还望小友不要嫌弃!” 窦苗儿也没推辞,道了谢就收下了,出门之后林虎就急了,“苗儿妹子,咱们去哪里找那么多兔子啊?” 窦苗儿不慌不忙:“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这个虎子哥你就不要操心了,等今日回去后,再与林叔林婶儿细说!” 随后三人分开,林虎去买农具,而窦苗儿二人去了书局! 一进门,赵老板就认出了窦苗儿,毕竟来逛书局的女孩子是少之又少! 第11章 柳庭恪? “这就是令弟?现在就去上书院是不是太小了?” “我已经十二岁了!” 见柳庭恪脸色不太好,赵老板尴尬的笑了笑:“小公子相貌不凡,一看就是灵秀之人!” 柳庭恪没有说话,拿出自己抄的书,“您给个价钱吧!” 赵老板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不知小公子临摹的是哪位大家的字帖?” 柳庭恪哪里用临摹什么字帖,他在国子监待了十年,又做了二十年的首辅,他的字乍一看极为规矩,然而细看却内藏杀机,锋芒内敛,风骨在神不在形,上一世柳庭恪的字可是价值千金! 而如今他还是一个孩子,自然不可能写出那样的字,只这一本书他便抄了这样久,皆因他要尽力藏起自己字迹,抄书的时候也是十分心酸! 不过字迹哪里是能完全藏住的,在常人眼里他的字还是十分漂亮的! “没有临摹什么字帖!” “小公子可是了不得,这字外圆内方,小小年纪字体就已经就已经初具神韵,字如其人,想必小公子也是胸中有沟壑!” 窦苗儿拿过来看了一眼,这上边的字明显没有他一开始写的好! “敢问小公子如何称呼?” “姓柳,庭恪,字慎之!” 赵老板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恪敬恭俭,臣也!好名字,好名字,柳公子果然是胸有大志之人!” 与赵老板的不同,窦苗儿虽然面上不显,内心却是五雷轰顶! 柳庭恪?字慎之?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们两个人一起吃一起睡,她竟然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窦苗儿觉得荒谬的同时,又有些气愤,既然一早就想要改名字,他吱一声难道会死吗? “不知道小公子可有心仪的书院?” “明枫书院吧,我记得县试、府试、院试的第一名都是赵公子吧?能培养出这等名副其实的案首,想必明枫也有真才实学之人,而且赵院长为人风评不错!” 赵老板听了一张脸都笑成一朵花了:“还是柳公子你有眼光,不瞒你说,我与明枫书院有些渊源,若是你想去明枫书院,我倒是可以引荐一番!” “多谢掌柜好意,不过既然决定要上书院,入院考试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赵掌柜对柳庭恪简直是喜爱到不行,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拐到明枫书院去! 最后柳庭恪抄的这本书,除了押金和纸笔还净赚了二两,哪怕他的字写的确实很好,但是整个鲤县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超过这个价! 出了书局,窦苗儿阴恻恻的说道:“柳庭恪?你的名字?” “要上书院,以后总不能还叫柳二牛!” 柳庭恪前世因为柳二牛这个名字可是没少被嘲笑,他这次长记性了! 虽然柳庭恪这个名字是他的“好”岳父周太师所赐,但是一来他用习惯了,二来这个名字可以时刻提醒他前世所发生的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窦苗儿“哼”了一声,“不错的理由,不过说到底,你不也是个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 柳庭恪敏锐的注意到她说“也”,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拿出了一两银子,“还你!” 窦苗儿也不客气,“柳二……” “你可以叫我柳庭恪,柳慎之,或者……夫君!” 窦苗儿不屑的冷哼一声,随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谁信?” 柳庭恪又不言语了,他确实无话可说,他现在个子不高是事实,而且他长大之后,也不是特别高,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长个子的时候又吃不饱饭,他甚至比寻常普通男人还矮上半寸,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鞋里常年都有一双一寸厚的鞋垫!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柳庭恪说道:“你可是想要养兔子?” 窦苗儿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不自己养着,大冬天的去哪里找野兔?” 窦苗儿讽刺道:“换了个名字,连脑子也换了吗?突然变得这么聪明!”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到现在都不知你是谁,说起来是我亏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窦苗儿,所以还是我亏了!” 柳庭恪不想跟她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但是养兔子其实很简单,你赚了钱之后,别人也会养,养得人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我知道,我只赚第一桶金,虽然托你的福,现在我们手里也有几两银子,但是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我们总要赚钱啊!” “你确定?你除了下厨做饭之外,衣服我洗,院子我扫,炕是我烧,最近的柴也是我捡,你觉得你能每天去伺弄那些兔子?” “我没打算自己养,我准备让你养啊!反正也是你上书院!” 窦苗儿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柳庭恪一口老血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但是……打不过! 他平复了半晌才说道:“我给你出个好主意……” 三人办完事儿就回了村,直接去了林家,林虎直接把窦苗儿的想法说了一遍,林叔和林婶儿不禁有些犹豫:“听着好是好,但是持续供货……怎么样也要几十只,我们哪里能拿出那么多?把家底都放进去也养不起啊!” 窦苗儿点点头:“我没打算要您一家养,我准备拉三叔公入伙!三叔公有三个儿子儿媳呢,人一多,自然是能凑够,而且三叔公德高望重,也省得心怀不轨的人打坏主意!” “这样好,这样好!有三叔公托底,我就放心了!” “对了,我自己不打算养,生意是我谈的,文书也是我签,我每只兔子都要抽二十文的抽头,您有什么想法没有?” 林家二老对视一眼,林叔点点头:“这是应当的,应当的!” 窦苗儿起身:“那我这就去找三叔公,对了,不用打铁笼子,在屋里用石头搭个窝就成,这个生意也就一年左右,等大家都开始养就不值钱了,用不着往里投大本钱!” 看着窦苗儿和柳庭恪离开的身影,林婶儿摇摇头:“苗儿丫头的脑子就是好使,从前就是生生被柳家磋磨的没个人样了!这要是跟咱虎子……” 林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娘你可别瞎说,苗儿可是……是……二牛媳妇……” “二牛才多大,认个弟弟养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虎:…… 第12章 将就 三叔公那里几乎是柳庭恪一说就应下了,谁会嫌钱多呢?哪怕三叔公是里正,也只比寻常百姓家好上一点儿,赚钱的买卖谁都不想往外推。 “对了三叔公,族谱上我想要改个名字,明年我打算考书院,总不能还是二牛二牛的叫!” “可想好改什么了?” “嗯。” 三叔公倒也是爽快人,直接拿出族谱改了名字,还应柳庭恪的要求,把他从柳老爷子名下那一支划分了出来,成为独立的一支,这次是真真的自立门户了。 “你在私塾里就是最聪明的,好好读书,让咱们柳家村也出个秀才老爷!” 二人回到家,柳庭恪就认命的生火烧炕,就算上辈子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也顶多是吃不饱,从来没有天天围着锅台转过。 “说好的你养我,我现在觉得还不如我自己养自己!” “怎么?你觉得委屈?那你写一份休书给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样?” 柳庭恪沉默了一下,“身为男人,养自己的媳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柳庭恪才不会答应,窦苗儿出现的莫名其妙,她也许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在没有弄清楚她的身份之前,还是放在自己身边的好。 窦苗儿也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柳慎之,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重生的吧?” 柳庭恪不语,窦苗儿也不在意,“想必你上辈子肯定混的不怎么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你复仇路上的绊脚石的,我也没有什么大理想,只要吃穿不愁,然后找个美男,活到老死就行,绝对不会跟你的宏图大计产生任何冲突!” “我可以让你吃穿不愁,而且……再过几年,我确实算得上美男!” 窦苗儿无所谓的摆摆手,“是吗?反正像你这样贤惠的男人也不多,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将就一下!” 窦苗儿也不是非要现在就跟他划清界限,反正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这里下一步该怎么办,既然如此,嘴上将就一下又不能少一块肉。 柳庭恪明显看出了她可不是真的想将就,只是想结束这个话题而已,面对“贤惠”的评价,他也面无表情的收下了,打又打不过,赶又不能赶,除了忍着还能怎么着? 三叔公家开始热火朝天的搭兔舍,而窦苗儿和林虎去林子里开始疯狂抓兔子,不论大小都往回抓,林家养的大黄狗还找到好几窝的小兔子,第一天就收获颇丰,接下来的几天林叔也一起帮忙,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大山深处,短时间内外围应该都抓不到兔子了。 兔子大小参差不齐,分成四份,每家能分到二十多只,这些种兔,都按半价给的三叔公,在窦苗儿眼里这就算是白送,毕竟与三叔公打好关系十分重要,尤其是对林家这样刚搬来几年的外来户,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四个月成年,两个月就能生一窝,而且距离冬天还有两个多月,还可以再抓,暂时这么多应该也够了。 这时候收秋也正式开始了,柳家人收的第一块地就是柳大海夫妻留下来的地,但是他们到的时候,林家也到了,两家就这么吵了起来,差点儿动起手来。 最后找来了三叔公作证,但是柳家岂能吃了这个亏?柳大宝赶紧回家通知了柳奶奶,也有人去通知了柳庭恪! 柳庭恪到的时候,林家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王氏正坐在地上哭,柳奶奶也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三叔公,又麻烦您了,是我的不是!” 柳老爷子一见柳庭恪来,连忙问道:“你真的把地卖了?” “我这副身子又干不了农活儿,留着也没用,再说我明年该上书院了,到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卖了也好!” 王氏“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败家子,地就是老百姓的命,你说卖就卖了?再说你要卖地为什么不卖给自家人,卖给外来户是什么意思?” 林家更尴尬了,柳奶奶这时候又插了一句:“我知道你对家里有隔阂,但是这一村子都是姓柳的,还不够你挑吗?卖给林家,你这是在打我们所有姓柳的的脸!” 还是柳奶奶更老奸巨猾,一句话就把柳庭恪变成了全村公敌! 现在的地可是不好买,就算不卖本家,也可以卖别家嘛,顿时看热闹的村民都觉得自己吃了亏,好像不卖林家就能卖给自己家一样! 三叔公敲了两下拐棍:“地是庭恪自己的,他想卖谁就卖谁!” 大家都愣了一下,柳庭恪解释了一句:“要上书院,我从此之后就要改名叫柳庭恪了,而且……为什么要卖林家,是因为我搬出来之后,只有林叔林婶时常接济,我们这段日子吃的青菜几乎都是林婶儿送的,吃人嘴短的道理大家都懂,至于这块地今年的收成,种子和劳务折算四成只多不少,剩下的六成都归林家,卖地的时候价钱都已将算在了里边,这件事三叔公是知道的,都写在了文书里边!” “这件事儿就这么办,文书我那儿还有,谁要是有异议,就去县衙告状,都散了吧。” 三叔公发了话,众人各自散去,柳老爷子追上柳庭恪:“二牛,你怎么能把地卖了啊?那是地,那是地啊!” “地我已经卖了。” 柳庭恪看着柳老爷子心痛的表情,他点头告辞,他能理解作为一个庄稼人对土地的珍视,但是他从来没有对身为他亲孙子的他露出过这等心疼的神色。 他一直都知晓自己是个亲缘单薄之人,只是再重来一回,还是觉得未免太过伤人……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气,她今天一睁眼第一句话就是要吃红烧肉,说着就罕见的起了个大早,跑了五里地去买肉,看来已经快熟了。 柳庭恪拿好碗筷,窦苗儿正好掀开锅盖,深吸一口气,她脸上的满足,是柳庭恪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解决了?” “本也无事,都是欺软怕硬的,有三叔公在,为难不了我!” 窦苗儿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米饭,一筷子红烧肉入口,“世界圆满了……” “你倒是好养活,是不是哪天来个厨子就能把你拐跑?” 窦苗儿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说道:“得是好看的厨子!” 不得不说,窦苗儿的手艺确实好,柳庭恪觉得京城的厨子也就只能和她不相上下。 窦苗儿除了作死运动,唯一的爱好也就是吃了,民以食为天,听说哪有好吃的,她是打飞的赶去的那种人,吃的多了,手艺不知不觉也就好了。 第13章 柳庭恪的小算盘 “这口味更像是江南一带的做法,香甜软滑!” “我爱吃甜口的红烧肉!” 柳庭恪专心的吃着,看着他动作斯文至极,一举一动都是极为规矩,但是吃的却是不慢,不一会儿窦苗儿就发现一盘子红烧肉就见了底。 “人长得不大,哪来的这么大胃口?”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难免胃口好了些!” 窦苗儿只能加快速度吃,生怕下一秒就被柳庭恪吃光,看她的样子,柳庭恪吃的更快了。 一直被窦苗儿打压,终于在饭桌上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你敢!” 望着柳庭恪筷子下最后一块红烧肉,窦苗儿真急了,“你敢吃我就敢揍你!” 柳庭恪停顿了一下,但是还是在即将放到嘴里的时候拐了个弯,放到了窦苗儿的碗里。 窦苗儿一脸得意:“算你聪明!” 次日一早两人就去了镇子上,来和如意楼的陈掌柜签文书,陈老板一见是窦苗儿,笑着说道:“没想到姑娘的改日,竟然间隔这么久,鄙人可是盼望姑娘盼的望眼欲穿啊!” “这段时间收秋,今天才得了功夫!” 陈掌柜拿出文书,窦苗儿看了一眼,“每个月一百只恐怕不妥,我只能保证每个月不少于五十只,而且这文书里除了标注如意楼以多少价格收购之外,也应该写上每个月最少收购五十只,而且……我只签六个月!” 陈掌柜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这是所有商人的惯用手法,几乎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而且他看窦苗儿的目光充满的赞赏! “姑娘好谋算,那就依窦姑娘所言!” 陈掌柜让人拿了笔墨,又起草了一份文书,窦苗儿这才摁下了手印! 正事办完了,柳庭恪走进了牙行。 “你来这儿干什么?” 见到有人来,一个小厮迎上前来:“您二位要看些什么?” 柳庭恪回答道:“在明枫书院附近,想租个房子,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没有!” “您二位稍候!” 过了不大功夫,来了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可是这位小兄弟要看房?” 柳庭恪点了点头:“倒也是不急,大约明年二三月用,想打听打听租金。” 一听只是打听,那男人也是热情不减,详细的给二人把附近招租的房子都说了一遍。 “若是您要租的话,最好在正月里就把房子定下来,进了二月份各个书院就要开学了,虽然明枫书院这几年不景气,但是环境比较好的房子还是会有一些小生意人租,当然,您若是对住处没有那么多的要求,那便也不急,这一片总是能有空房的,下次您来直接找小的就行!” 出了牙行,窦苗儿问道:“你打算来镇上住?” “不然呢?等我上了书院,我可以住书院,你呢?你能自己捡柴烧火洗衣服收拾院子吗?” 当然不行! 光是天天捡柴烧火洗碗就能逼疯她!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来照顾你吧!” 柳庭恪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反正也吵不赢,柳庭恪现在已经完全习惯窦苗儿颠倒黑白的说辞了! 他是绝对不会让窦苗儿离开自己的生活范围的,上了书院十天一休,谁知道她会跑哪去? 而且……她做饭确实好吃! 但是窦苗儿不知柳庭恪心里的这些小算盘,还以为是为她着想,竟还感动了一把,心里默默决定以后对他好点儿,少欺压他一些! 二人闲来无事,每日就是上山捡柴,回家做饭,然后读书写字。 读书的是柳庭恪,写字的是窦苗儿。 她的字写得连三岁幼童都不如,柳庭恪不禁怀疑:“你既然识字,怎么不会写字?看你的样子像是一天字也没有写过一样!” “谁说认字就要会写字,我就偏偏不会,不行吗?” 柳庭恪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看她写字的样子倒不像是大家闺秀,可是平日相处里表现出来的却不像没有见识的普通村姑,柳庭恪至今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如果窦苗儿换了芯子,她会是谁呢? 窦苗儿写了一会儿就倦了,“算了算了,我又不科举,我字写得那么好干嘛?你只管教我自己的名字就好,旁的都算了吧!” 写了一会儿又不禁抱怨起来:“窦字的笔划怎么那么多!” 一个月就这么匆匆过去了,这个月就要开始给陈掌柜送货了,还好林家只有今年买的那一点儿地,不到三天就收完秋了,这才又进山下了不少圈套,又抓了近四十只,否则在小兔子还没长起来的前两个月还真是难以供应! 林虎赶着驴车,带了一车兔子,村里人都看见了,不少人都来上门询问,人一多七嘴八舌的,林虎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窦苗儿接过话茬去:“冬日里没什么营生,闲着也是闲着,补贴家用而已,大家让一让,我们还要去三叔公家取兔子呢!” 一听要去三叔公家,大家也不敢拉着问不停了。 不过私底下倒是都议论开了:“怪不得我看前些日子三叔公家那几个孙子孙女总是割草,原来是养了兔子!” “我还想着呢,三叔公家的猪也太能吃了,不光猪草,怎么树叶子也吃?” “从前没看出来,林家还有这份能耐,攀上三叔公也就算了,带上那两个小崽子是什么意思?” 不管众人怎么猜,窦苗儿都充耳不闻,倒是林虎不好意思了! “大家会不会……” “管他们做什么?你们搬来好几年了,也没见着谁家与你家走得近,如今赚钱凭什么带着他们?只要三叔公认可你们,别人说什么都当成狗屎,林叔和林婶儿就是脾气太好,有的时候你硬气起来,摆个臭脸,旁人反而怕你三分,对你笑脸相迎!这世上不知好歹的人多了,管他去死!” 柳庭恪看了窦苗儿一眼,窦苗儿不服气的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啊?” “话糙理不糙!” “糙怎么了?这叫通俗易懂,你们这群酸儒说话倒是文雅,一句话拐八百个弯弯绕,能听懂的人咱这一个柳家村也找不出来一手之数!” 第14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柳庭恪没说话,林虎也跟着没有说话,但是脸红了。 林虎觉得窦苗儿说的对,她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又漂亮又聪明! 现在窦苗儿吃得好睡的好,与两个月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现在她一对弯弯的眉眼未语先笑,加上一对可爱的小酒窝,皮肤也比寻常村姑白上几分,在林虎眼里,简直美的像一幅画一样。 柳庭恪发现了,但是他就当没看见,林虎明显不是窦苗儿的菜,他并不担心。 到了三叔公这边,因为从开始收秋之后就没有再给他们送过,所以他们家三房加起来就也十多只,再多拿就要影响以后的繁殖速度了,不过也凑够五十只了。 “苗儿姐,上次你和虎子哥送来的有一只怀孕的母兔,三日前下了九只小兔子!” “是吗?我去看看!” 窦苗儿被三叔公的孙女拉去看小兔子,林虎则在这边把兔子绑好装车,其实窦苗儿哪里没有见过小兔子,这一个多月,林家都有两只母兔下崽了,但是看到柳燕儿兴奋的样子她就也跟过去看看,不忍心坏了小丫头的兴致。 带着五十只兔子的驴车从村里出发,在村民的眼里这不是兔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林叔今日又进山了吗?” “嗯,外围的圈套如今都抓不到兔子了,我爹今日说要再往里走走。” “回去你告诉林叔一声,外围的圈套都清理干净,这几日就该有村民进山了,别让人捡了便宜,再过几天,内里的兔子咱们也不抓了,抓的多了,狼就要下山了。” “嗯,我爹也是这么打算的!” 第一次的交易十分顺利,这十八两银子是是她拿过最多的一笔钱,当然,属于她的只有一两! 不过一个月一两对于农家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可是从如意楼出来去了一趟成衣铺,秋衣要置办起来了,她和柳庭恪一人两套,花了二两,喜悦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苗儿妹子,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赚到这么多钱,这几套秋衣就当做我答谢礼吧!” “这怎么能行?咱们之前说好的,而且我只是动动嘴,活儿都是你们干的,我的酬劳我已经拿到了!” 林虎哪里说的过窦苗儿,最后回去的路上他买了两屉包子,请二人吃了顿午饭才作罢。 随后柳庭恪又去了书局一趟,送去了抄完的书,又重新拿了两本书来抄,这才算补上了今日花出去的银子。 林虎不由得羡慕的说道:“还是读书好,庭恪才这么大就能赚这么多银子了!” “我已经十二了!” 林虎不由得有些尴尬,他总是忘记这个事实,实在是他长得太小了! 真的无法将他看成是一个少年,与窦苗儿站在一起,除了姐弟,想不出任何一个其他关系,他不由得想起他娘说的话,不知怎么,就有些不敢再看窦苗儿了…… 柳庭恪抿了抿唇:“有人先长有人后长,我大概也快开始长个了。” “说的对,估计很快庭恪就能长高了!” 窦苗儿看了柳庭恪一眼:“还是不要了,刚买的衣服,你若是长高,钱就白花了。” “我自己会赚!” 窦苗儿没理他,继续和林虎说话,就这么一路回了家,他们买了一些糖豆,给三叔公家的小孩子们也带了一包,看着拿到手的四两银子,一家人都十分高兴,都没想到这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而且也没多做什么,家里孩子多,兔子的吃食上交给孩子们就够了,早知道这营生这么赚钱,一早就应该养兔子。 “这下可真的能过个好年了!辛苦你们几个孩子了,二……庭恪和苗儿也没种菜,我一早就准备了些,一会儿带回去!” 柳庭恪推辞几句也就收下了,但是没想到给的太多了,好像还有不少萝卜土豆之类的,柳庭恪拿了一把竟然没拿动! 窦苗儿见状刚背到身上,林虎就接过去,“我来吧!” 收获满满,这一袋子的菜,够吃一阵子了。 但是窦苗儿好像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一直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今日花了这么多银子心疼了?” “银子怎么就这么不经用呢?现在只想吃饱穿暖就这么困难了,以后可怎么办?柳庭恪,你快想想,做什么生意赚钱?” 柳庭恪想了想:“很多,如意楼就很赚钱,遍布全国,京城的如意楼更是日进斗金!而且如意楼的东家是江南慕家,传闻中的大宁首富,生意几乎涉及到各个产业,在慕家的手里,做什么都赚钱!” 言下之意就是,在慕家手里什么都赚钱,但是换了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喂,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吧,咱们现在手里的银子,如果去掉明年租房子和你上书院的钱,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你总要想想赚钱的法子吧?好歹你重活一世,总应该掌握一些赚钱的先机吧?”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其意不言而喻,你不也是? 窦苗儿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赚过钱,我一出生就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柳庭恪垂下眼眸想了想,姓窦的富商还真没有听过。 “我也从来没有赚过钱,我是读书人,士农工商,我一读书人,唯一赚钱的营生就是抄书,从来没有考虑过从商。” 窦苗儿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声“书呆子!” 柳庭恪不由得说道:“咱们每个月在粮食上的花费,就是寻常人家一年的全部花费了,如若不然,我们其实坐吃山空也能挨到我考取功名。” 窦苗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想克扣我的伙食!” “你倒是可以去做个厨娘。” “我才不去做什么厨娘,整日烟熏火燎……” 说罢眼前一亮,“对啊!我可以弄个秘方卖嘛!”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不过是几道菜,卖不出什么高价,高明的大厨只要吃过几次,自己就能研究出做法,所以各个酒楼一直致力于推陈出新,没有哪家酒楼会一直拿一道菜做招牌!” 窦苗儿又蔫了,从来都没有缺过钱花的窦大小姐,现在才算是体会到什么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早知如此,她一定多学一点儿有用的技能,绝对不会每日沉迷作死无法自拔儿浪费了自己聪明脑袋瓜儿。 现在也是悔之晚矣啊! 第15章 我是反派 窦苗儿整日冥思苦想生财之道,柳庭恪也不管她,每日只管读书,三叔公的孙女小燕这段时间倒是一有空就来找她玩,小燕过了年就十四了,现在应该相看人家了,她来找窦苗儿无非也是找个说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这对于窦苗儿来说倒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她从前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几乎都是沉迷作死的,而且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儿,见了喜欢的人就上,不成就散,没有什么是一场痛痛快快的作死运动不能解决的,哪里有什么女儿家的小心思,小燕儿是两辈子第一个跟她悄悄话的女生。 窦苗儿不太会梳头发,她的一直都是松松散散的随便一绑,就连村子里的少女最普通的小辫子她都不会编,小燕一来就给她编头发。 小燕儿一边打理着她的头发一边说到:“再过几日,我娘就要带我去相看,我有点儿害怕,万一人家看不上我可怎么办?” “怎么不是你看不上他?” “听说那人在县里的百川书院上学,今年还考上了童生,先生还时常夸他,没准以后能考上秀才呢,我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能够看不上人家?” 窦苗儿一听就皱眉,“不识字怎么了?不识字可以学,还是要看人品,若是斯文败类才是真可怕!” “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读书识字呢,咱们老百姓家的女孩子哪能去学堂?” “不去学堂还不能识字了?这不是一个现成的读书人吗?我待着没事儿就让他教我写字,我记得你家里的哥哥弟弟也都是读过书的啊?” 小燕儿嘴巴一瘪:“我家哪有一个读书的苗子?都是只上过几年私塾,就二哥考上了书院,但是念了三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最后还不是回了家,爷说咱们柳家就没出过读书人 ,让我家那几个教我认字,算了吧,他们自己都是一个头两个大,而且爷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识文断字的以后高不成低不就不好找人家!” “那以后没事儿我可以教你,最起码会写自己的名字,会基本的算数就行,以后最起码能算明白家里的银钱!” 小燕儿面露羡慕的看着窦苗儿:“苗儿姐,庭恪弟弟对你真好,有耐心教你识字算数不说,还帮你干活儿,我爹和两个叔叔可是从来不干厨房里的活儿,以后我的夫君有庭恪弟弟一半贴心我就知足了!” 窦苗儿心说:还不是因为他打不过我! 小燕儿走后,窦苗儿不禁感叹道:“屁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你们男人为了更好的控制女人胡编乱造,因为你们怕女人也能读书理政之后,做的比男人还好,然后爬到你们头上,把你对女人所做的一切通通还给你们罢了!” 柳庭恪不置可否:“也许是吧,不过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就像只有富人才能读书一样,这千百年下来,没有谁觉得这是错的,就连百姓自己都只会怪自己穷,而不会怪罪把持着书籍资源的世族!” 窦苗儿还真不了解,“四书五经书局里不都有卖吗?” “话虽如此,但是仕途之路就像美人儿,四书五经只是骨,其筋其肉其皮其容皆在四书五经之外,书局里的书远远不够,真正有用的经史书籍都在世族手中,想要拿到,得先找到愿意收留你的世族去做门客,考中之后就是一派,要以世族利益为先!” 窦苗儿皱眉:“那朝堂上岂不是世族之间博弈之地?” “正是如此。” 窦苗儿眼珠转了转:“你是哪一派?” 柳庭恪笑了笑:“我是反派!” 入秋之后,好像突然之间就冷了,二人又进了一趟城,一人买了一身棉衣和一双棉鞋,街上已经有卖炭火的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买点儿炭?” “这种炭烟很大,而且也不便宜,只一筐就够咱们两个月的伙食费了。” 那还是算了,万一把自己弄死了下一辈子没准还不如现在呢。 这一趟柳庭恪新抄的两本书工钱又是一分不剩,窦苗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明明说好她养家,结果这两个月几乎都是在靠柳庭恪抄书支撑,否则来年租房的钱都要花光了。 不行,我要赚钱! “你说如果咱们自己烧炭卖怎么样?” 炭确实卖的贵,而且很好卖,但是…… “你会烧吗?” “听说过一些做法,应该不难吧?” “烧炭是人家世代传下来的手艺,你若是有兴趣就试试吧?” 回去之后她拉着柳庭恪上山捡了一大堆木头,她记得自己无意看到过烧炭的方法,因为过目不忘,她觉得这点儿区区小事儿应该难不倒她吧? 柳庭恪的小身板干不了什么力气活儿,挖坑,盖简易的窑坑,这些力气活儿她亲力亲为,没想到原主这身体虽然看着瘦,又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养着,但是力气还真不小。 她原本力量和耐力都不错,但那是训练出来的,而且她从来没有干过活儿,不像原主是天生大力! 又等了三五日,等窑干透,就开始劈柴,最后把木头扔到窑里点火,几乎是一秒一秒数着,到了半个小时,赶紧封窑! 但封了窑之后才发现竟然没有密封,她又开始手忙脚乱的修修补补,忙活完天已经黑透了。 “就一个小缝隙,影响应该不大吧?” “应该无碍。” 窦苗儿看着院子里的小土窑,感觉就像在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一样,瞬间就有了奴役柳庭恪的底气。 虽然平日里也奴役他,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一丢丢愧疚,现在可完全没有! “累死了,给我烧一锅洗澡水!” “已经烧好了,饭菜也热好了,吃完饭就能洗澡!” 窦苗儿很满意:“哎呦!孺子可教哦!” “你辛苦了,这是应该的!” 晚上窦苗儿在屋子里洗澡,柳庭恪就在外间等着,他看着院子里的土堆,嘴角一直微微翘起,看上去心情真的很不错。 窦苗儿看他这殷勤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了,越发觉得自己的决策对的不能再对了,家庭地位直线上升! 第16章 一起睡吧 又过了几日,马上又是给如意楼送货的日子,林虎到了家里,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的土窑。 “苗儿你对庭恪真好,还专门为他烧了炭!” “也不光是为他,自己也能用,而且没准还能卖呢!” 林虎挠了挠头,“这个……咱们这边的木材都不是很适合烧炭,再说咱们村里的土炕一烧,可比火盆暖和多了,只有家里供读书人的才会买上一些,防止写字的时候手冻僵,不过这么大费周章的自己烧炭的可真是少!” 窦苗儿:…… 柳庭恪笑了笑:“都是苗儿姐心疼我,多谢苗儿姐啦!” 他笑得像个狐狸,窦苗儿意识到,这货早就知道! 所以她累的像狗一样,最后就只便宜了柳庭恪一个人! “对了,我娘说今日去让咱们带些棉花回来,眼看着天越来越冷,该重新做棉被了,估计苗儿妹子应该不太会做,到时候顺手帮你们也做一遍!” 简直是雪中送炭,窦苗儿还想到裁缝铺定做两床呢,有了林婶儿,可是能省下一笔了! 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五十只左右,依然是林家多拿出来一些,不过再过两个月数量就能增多了,现在多数都是一个多月和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林虎说道:“做床被子这不算啥,最近咱们村里不少人都去我家买兔子,但是我爹娘拿三叔公说事儿没有卖,还好当初你拉了三叔公入伙,否则这次我们可是得罪的全村的人了,我娘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不管做什么,都是要靠山的,这也是多亏了三叔公信我,毕竟三叔公也是往里投了好几两本钱的!” “反正……反正要谢谢你!” 棉花买了回来,可是家里一共就两套行李,都拿走睡什么? 窦苗儿一看柳庭恪的小身板,当机立断的决定先做一套,大不了晚上两个人一起睡,他一个小屁孩儿能做什么? 于是晚上柳庭恪看着炕上的一套铺盖,脸慢慢红了…… “怎……怎么睡?” 窦苗儿倒是坦然,“一起睡呗!” 一……一起……睡…… 这女人知不知道他是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心理年龄十分成熟的男人! “你确定?你不是还想跟我分道扬镳……” “那又怎么了?你才多大?你还能对我做什么不成?” 柳庭恪脸绿了,合着这女人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个有威胁的男人! “我多大你真的想知道吗?” 窦苗儿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在调戏我,但是……” 窦苗儿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十分干脆的说道:“我实在没有感觉自己被冒犯到!” 这次他的脸直接黑了,竟然被质疑他的能力! “窦苗儿,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过了年我就十三岁了,在大户人家,早一点的十三岁就该通晓人事了,在村子里,十四五岁就当爹的也是大有人在!” 窦苗儿不在乎的说道:“哦,那也没关系,你打不过我!” 柳庭恪:…… “你到底睡不睡?不睡就算了!” 好气! 但是他还是钻进了被窝,如果在外边睡一夜非冻病不可! 被子很小,褥子也很小,哪怕两个人都很瘦,但还是要紧紧的挨着。 “你晚上不许乱动,否则我就一脚把你踹出去!” 柳庭恪哼了一声:“明明睡相不好的那个人是你吧!” 两个人背对着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窦苗儿均匀的呼吸声,柳庭恪气的磨牙,她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没把他当男人啊! 这还不算完,柳庭恪感受着少女温热的体温,原本就睡不着,结果没多大一会儿窦苗儿就翻了个身,一把抱住了他! 柳庭恪浑身僵硬,紧接着她的脚也缠了上来,像是一条八爪鱼,柳庭恪一动都不能动,她仿佛把他当了抱枕,柳庭恪无语望天,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挣扎了,他相信窦苗儿真的会一脚把他踹出去。 次日清晨,窦苗儿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柳庭恪的脑袋顶,她手脚并用的紧紧的抱着人家…… 但是抱着他睡还挺舒服的,身高差正好不说,关键是暖和! 她自以为轻手轻脚的放开,但是柳庭恪早就醒了,但是他也没出声,等到她穿好了衣服他才装作才醒来的样子,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昨晚我梦见自己被一条大蛇缠上,现在都觉得浑身僵硬,乏得很!” 窦苗儿有些心虚的说道:“啊?是吗?” “你呢?睡得可好?” 窦苗儿装模作样的动了动脖子,“哎呀,我也累的很……” 柳庭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歇着吧,我去煮粥!” 窦苗儿总觉得他知道昨晚自己做了什么,最讨厌他这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不说”的样子了! 故弄玄虚,但偏偏她自己做贼心虚! 快到晚上的时候,窦苗儿在心里默念:不许抱他不许抱他不许抱他…… 柳庭恪今天倒是没有扭捏,先钻进了被窝,嘴里嘟囔着:“但愿梦里的大蛇今天不要缠我了!” 窦苗儿:…… 她心里装着事情,想等柳庭恪睡了再睡,但是他好像一直都没睡着,最后还是她不知不觉的先睡了,果然,她一睡着就又七手八脚的缠了上来! 柳庭恪就知道会是这样,睡相这么差,他相信她真的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了。 次日醒来又是一样的情形,窦苗儿赶紧悄悄起身,柳庭恪依然在她之后“醒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什么也没说,但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就是什么都说了,窦苗儿的气只能憋在心里。 这人就是蔫坏蔫坏的,她也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让她连破罐子破摔的勇气都没有! 一大早林虎就送来了林婶儿帮着做好的被褥,窦苗儿把昨晚两人睡的旧被褥又给林虎拿了回去,林虎若是知道她们只有两套被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走的那么乐呵。 一天又这么过去,窦苗儿现在自己倒是有些后悔要一起睡了,她也实在没想到自己的睡相竟然这么差,睡着之后抱着他不撒手真的非她所愿啊…… 第17章 柳庭恪的转变 窦苗儿先躺下了,新做的被褥软软的,她下定决心,柳庭恪不睡她绝对不睡! 但是她的睡眠质量实在太好,沾到枕头就想困! 她突然翻了个身,戳了戳柳庭恪的后背:“喂!你睡了吗?” “睡了也被你戳醒了!” 窦苗儿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等柳庭恪转过身来,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在黑夜里眼睛里的光。 窦苗儿说道:“咱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 “聊聊你吧,你是怎么死的?” 柳庭恪:…… “你很会聊天儿!” 窦苗儿也有点儿尴尬,她就是这么顺口一提而已!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语致死,两人就这么睡了过去,不同的是两人是面对着面,柳庭恪被她七手八脚的抱着,在初冬的夜里,他感受到了最真实的暖意,他悄悄的将手搭上了她的腰。 柳庭恪看着她的睡颜,他是真心觉得这个女人很好哄,跟她一起的日子不长,但是却很有趣,她总是咋咋呼呼,但是心却不坏,总是一副要当家做主忧心柴米油盐的样子,实际上心大到让人无语,柳庭恪心里想着,如果不是碰到他,就她这么好骗的样子早就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上一世,他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酸书生,科举中了之后成为了周太师的乘龙快婿,但是周氏却瞧不起他,他自知配不上出身高贵的周氏,从来不曾忤逆她一丝半点,成亲十载,两人同房的次数他两只手都能数过来,无数个像这样的夜里,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周氏的背影,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怀抱是这么暖。 他不由得想到,她这样不设防的与他同床共枕,纵然是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成熟男人,也是把他当成家人的吧! 睡梦里下意识的举动不会骗人,柳庭恪能够感受到她的信任和亲近,从前一直坚持的某些想法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转变。 他重生而来,注定是个异类,她不知来自何处,也是个异类,两个异类,也许是最合适的,否则为何她偏偏是他的童养媳呢?也许就是上天垂怜,给他送来了一个知心人! 柳庭恪的手在她的腰上抱的稍微用力了一些,少女的腰肢纤细而柔软,手感极好,但是窦苗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是示威一样,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柳庭恪不禁苦笑,如果她力气没那么大就好了! 小心的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他察觉到自己“小鸟依人”的姿态,如果她能够不要再长个子就更好了! 柳庭恪的唇角悄悄扬起,闭上了眼睛…… 窦苗儿不知道,就是在这样一个单纯盖棉被睡觉的夜晚,她超高的睡眠质量和十分不雅的睡姿让她俘获了权倾朝野又深情专一的首辅大人…… 次日柳庭恪很早就醒了,收回了自己位置不对的手,假装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形抱枕,窦苗儿像是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的松开自己,他都心知肚明,却依然没有点破。 然后窦苗儿发现,他今天起床之后心情似乎很好! “昨夜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梦里的大蛇没有再缠着我了,身子也不乏了!” 窦苗儿心想:他不是被自己抱习惯了吧?适应能力还挺强! 但是面上却只能说“那就好,看来换了被子有助于睡眠,明日咱们就都能睡自己的新被子了!” 第二床被褥没有等到明日,在傍晚就送了过来,可以想见,林婶儿定然是加紧了做,窦苗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今晚她终于不用和柳庭恪挤在一起了! 其实她也知道柳庭恪虽然看着年纪小,但是已经马上就十三岁的事实,其实她也是有一点尴尬的,当然,这尴尬是来自于她自己无法自控的不雅睡姿! 但是柳庭恪却有一丝的遗憾,少女纤细而柔软的腰肢,清浅又香甜的呼吸,仿佛春日里吹绿第一棵嫩芽的春风,又好像是新生鸟儿那第一支柔软的羽毛,轻轻的,淡淡的,落在了他的心上…… 不过他也不急,不过几年,他就会长成她喜爱的模样,而他也有把握,会让她明白,这世上没有比他更适合她的人! 冬被刚刚做好没几天,今冬的第一场雪就到了,在这个大雪天,窦苗儿的炭窑该开窑了! 她满含期待,这可是生平第一次她自己用劳动换来的成果,可千万别太差,否则可就太丢人了,毕竟以前可人人都说她是天才着! 开了窑,柳庭恪认真的分拣了一下:“还不错!能凑合着用!” 窦苗儿看着这炭的卖相,确实是卖不出去的那种,不过术业有专攻,看来天才也不是干啥都行,她能过目不忘已经很厉害了! 两人收好了炭就回了屋,柳庭恪把炕烧的很热,坐在炕上一点儿也不冷。 柳庭恪拿了小火盆点了几块炭放在书桌上,他开始抄书,他的手又红又肿,是去年冬天冻的,今年刚一冷,冻疮就卷土重来了。 窦苗儿也是如此,其实今年已经算是好的了,在柳家时他们的手都冻到流脓流血,但是也要继续干活儿。 “每日都用热水泡手也不见作用,这一下雪也不知会不会更严重!” 窦苗儿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她可不想整个冬天都长着一双猪蹄手! 柳庭恪看了一眼窗外:“等到雪停了,就去院子里找些干净的雪,使劲儿的搓,搓到双手失去知觉再重新发热,红肿就消了,只要不再冻着,明年就好了!” “用雪?以毒攻毒吗?” 柳庭恪笑了笑:“算是吧,乡下人的土办法!” 窦苗儿也想起来,在一些年代剧里好像是有这个办法。 “等到雪停了,咱们就去搓搓!” 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窦苗儿恍惚的想着,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半年了,日子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着,她都忘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三十岁,那是不是说明这一世她可以安稳平顺的活到白发苍苍…… 第18章 聪明绝顶 大雪之后,林虎过来了,他来的时候,窦苗儿正在柳庭恪的书桌旁吃烤地瓜。 原本是暖手用的小火盆,现在被窦苗儿在周围摆上了地瓜土豆,散发着阵阵香气。 “虎子哥你来的正好,刚烤熟的,香的很!” “这个不着急吃!” 紧接着从背后拿出了两双靴子,是兔毛做的,看上去就十分暖和! “我娘才做好没几天,你们试试,可能庭恪的稍微大了些,不过冬季还有好几个月,我娘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脚长得可快了!” “林婶儿对我们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林虎红了脸,“不……不用感谢,你对我家的帮助才大呢……” 柳庭恪看着林虎满脸通红的样子,转移了话题:“虎子哥坐吧,马上又要给陈掌柜送货了,大雪可有影响?” “没什么大影响,不过兔子的生崽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些,等到两个月之后,估计光是崽子就能有两百只!” “这倒是不用担心,陈掌柜若是吃不下我们还可以找别家,又没说我们卖给他们一家!” 三人吃着烤地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柳庭恪问道:“过了年虎子哥就十七了吧?不知道林婶儿有没有给你相看人家!” “这个……” 林虎说着话不自觉的就往窦苗儿身上瞄了一眼:“我家是外来户,愿意嫁到我家的不太好找……” 柳庭恪说道:“若是之前可能是这样,但是现在谁不知道你家养兔子赚到了钱,还跟三叔公搭上了关系,现在想嫁到你家的姑娘应该多的是,苗儿,你说是不是?” 窦苗儿瞪了柳庭恪一眼:“没大没小的,叫苗儿姐!” 窦苗儿接着对林虎说道:“不过庭恪说的对,现在咱们村除了三叔公家,恐怕没有谁家比你家更有钱了,这个生意攒个百八十两不成问题,到时候作做点儿小生意什么的,哭着喊着嫁你的姑娘从村头排到村尾!” 林虎顺嘴问道:“那苗儿妹子你觉得做什么小生意好?” 还没等窦苗儿反应过来,话头儿就被柳庭恪截了过去:“她哪里懂得什么做生意,她只想当官太太,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还不用干活儿!” 窦苗儿又啃了一口烤地瓜,边吃边点头:“知我者,柳庭恪也!” 柳庭恪笑了笑:“看见没虎子哥,如果我若是考不上个举人,还真是养不起她!” 林虎尴尬的笑了笑,连地瓜也没吃完就走了,柳庭恪出去送走林虎,随口问道:“你昨天不是说这个火盆正好吃烧烤吗?今日可要吃?” 窦苗儿纠结的说道:“我想吃,但是我不想动……” “那你说,我做!” 窦苗儿眼前一亮:“你今天心情不错嘛,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哪里有什么好事儿,不吃就算了。” “吃吃吃!我说你做!” 看着柳庭恪忙里忙外的小小身影,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虐待儿童的感觉,但是最后想想,她决定闭上眼不看! 真的太冷了,只有在炕上才能到温暖,反正柳庭恪也不是什么小孩子! 柳庭恪穿好肉串,调好了调料,两个人一起坐在火盆边烤肉,不一会儿就肉香四溢。 窦苗儿口中喃喃;“如果有啤酒就好了……” “什么?”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念叨出声了,“没什么!” 柳庭恪将肉翻了一个个儿:“这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那个世界的东西,想必你吃过很多好吃的吧?” 可能是因为此刻气氛不错,也可能是因为今天柳庭恪很合她心意,她没有掀过这个话题。 “我可是吃遍大江南北,各地名菜,我如数家珍!” “以后有机会我也能带你吃遍大江南北!” 她没有听出柳庭恪的言外之意,只是遗憾的说道:“可惜这里没有辣条,我跟你说,辣条可是……” 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柳庭恪,我要发财了!” 嗯? “我要发大财了!哈哈哈……” 窦苗儿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住辣条的魅力! 有一段时间各种曝光辣条的黑作坊,搞得她都不敢买了,最后她和几个朋友干脆自己开了一个,不打算赚钱,主要是自己吃的放心,期间她去视察过几次,大致做法都记得,万万没想到,现在她就指着这个翻身了! “柳庭恪,明早跟我去买豆皮儿!” 嗯? 最好弄的原料就是豆皮儿了,别的东西手头没有,更不好弄,先试试再说! 次日一大早,两人去村里卖豆腐的四婶子家里买了一大包豆皮儿,豆皮儿虽然比豆腐便宜,但是买的人却并不多,窦苗儿一下子就买光了四婶子家里的豆皮儿,四婶子是又惊又喜,“苗丫头,你买这么多豆皮儿做什么?” “庭恪明年就要上书院,又是长身体的时候,鸡蛋又太贵了,我每天给他煮点儿豆皮儿补补!” 四婶子看她买了这么多,还抹了零头:“吃没了再来拿!对了,听说林家和三叔公那养兔子的营生是你给找的?” “也不算,误打误撞吧,兔子的营生现在跟我没什么关系,都是大爷爷和虎子哥在管!” 四婶子没有再问,大爷爷就是三叔公的长子,也是下一任族长,她可不敢把主意打到大爷爷的头上! 两人回去后,柳庭恪说道:“我看四婶子是不信呢!” “她爱信不信!这门生意旁人休想从我手里捞到好处,当初我在柳家忍饥挨饿的时候可没人说句公道话,更没人给我一口吃的,现在有了好处就又是亲戚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虎子哥说最近不少人都去他家问兔子的事情,现下大雪封山,原本山里的兔子就被咱们抓得狠了,现在更不可能抓到,恐怕用不了多久咱们家就会来不少串门的!” 窦苗儿哼了一声:“没门儿!让他们自己等到明年自己想办法吧!我算过了,明年就算有了兔子,也到夏天了,咱们这里今年被咱们抓的差不多了,等到他们从别处弄到了足够的种兔,还要花上最少三个月繁殖,等到明年快年底的时候,兔子就不值钱了,所以明年一入秋,咱们就收手!保证大赚!” “第一,你只签了六个月,到明年三月这件事儿就与咱们无关了,第二,赚再多的银子,你连十之一二都得不到!”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那也不能否认我的主意确实聪明绝顶!” 第19章 慕子钰 窦苗儿先是泡了一小部分豆皮儿,调了好几份调料,让柳庭恪帮他尝味道,虽然柳庭恪已经说很好吃了,但是她总觉得与记忆里的味道差远了,还是调料不全,最主要的是少了孜然,必须要找到孜然! 调料不全,辣条就被她先放到一边了,买来的豆皮儿倒是真的如她所说变成了补身体的。 大雪化的差不多了,又到了进城的日子,不过这次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窦姑娘,我们少东家想见一见您,不知道您可方便?”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柳庭恪开口问道:“劳烦陈掌柜!” 陈掌柜将三人带到一处雅间,里面有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身穿天青色圆领长袍,头上只一枚白玉簪,素雅至极。 “和雅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柳庭恪,字慎之。” 慕子钰明显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还有人知道和雅公子,稍微惊讶了一瞬,便微微点头:“慕子钰,字和雅。” 三人落了座,柳庭恪和窦苗儿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只有林虎坐立不安,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与柳庭恪和窦苗儿的不同是如此明显,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意楼少东家这样的大人物,而柳庭恪明明比慕子钰矮了一头还多,却在气势上与慕子钰平起平坐一样,就连窦苗儿都是波澜不惊。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狼狈,“苗儿庭恪你们先聊,我出去喂喂驴,另外我爹让还我买些东西,慕少东家,我……我先走了!” 慕子钰笑了笑:“无妨,林公子请自便!” 他亲自给二人斟了茶,“我听陈掌柜说窦姑娘聪慧过人,但是没想到柳公子似乎更是深藏不露!” 柳庭恪喝了一口茶:“慕公子过奖,哪有什么深藏不露,不过是无人可依,逼不得已罢了,想必慕公子应该深谙个中滋味!” 慕子钰的眸光锐利了几分,但是柳庭恪不闪不避,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极品大红袍,好茶!” 窦苗儿也不知道柳庭恪在搞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就跟他一起装就对了。 “柳公子此言差矣,至少你还有窦姑娘照顾!” 窦苗儿笑着说道,“那你可猜错了,虽然我们是姐弟,但是大多时候都是他照顾我!” 柳庭恪补充道:“苗儿是我未婚妻!” 窦苗儿愣了一下,原本他可没否认过两人的姐弟关系! “柳公子在何处读书?” “过了年就去考书院!” 慕子钰:…… “看来柳公子是胸有成竹!” 柳庭恪也不谦虚,“不错!” 慕子钰从未见过比柳庭恪更加狂的人,只是不知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本事! “看上去窦姑娘比柳公子年长不少!” 窦苗儿笑了笑:“只大了三岁而已,不过是他从小身子不好,可能长个子要晚一些!” 慕子钰掀过了这个话题,“柳公子将来可是打算入仕?不知可找到了族学?” “我并不打算入族学!” “哦?” 不入族学? “柳公子好胆识!” 柳庭恪喝了一口茶水:“慕公子为何会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年底了,来巡视产业而已,不过这次能遇见柳公子,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柳庭恪对慕子钰的恭维并没有推辞,连窦苗儿都觉得他今日狂的有些过了头,不过如意楼的菜还挺好吃的,她专心吃饭倒是也没有出声。 慕子钰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两个人,一个小小年纪狂的没边,另一个只知吃饭十分坦然,慕子钰自认为他没有办法做到在初次见面的对象面前如此专心的吃饭,虽然她的吃相并不粗鲁,还隐隐透着认真! 柳庭恪沉默了一会儿,“慕公子出来可是避难?” 慕子钰不语,他一来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直白的问他,二来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 柳庭恪也不在意,他似乎是随意的说了一句:“慕公子这样的乘龙快婿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也不怪王家不愿意放手!” 慕子钰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少年,他出来避难的事情,连家里知道的人都是少数,毕竟事关王家小姐的声誉,都是两家主要人物在商议。 “慎之如何得知?” 慕子钰称柳庭恪的字,这就是要结交的意思了。 柳庭恪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已经经历过一辈子,他后来对付周家的时候好好查了与周家同气连枝的王家,这个王家的钱袋子女婿他也是好好查过一番,多数的时候慕子钰在慕家和王家之间里外不是人,最后因为长期郁郁不得志而卧病在床,在他还没有手刃周氏的时候,慕子钰就死了! 柳庭恪看着对面的翩翩公子,着实为他可惜,身上流着前朝第一世族清河崔氏高贵的血,又是本朝首富慕家的嫡子,惊才绝艳却只能做区区一介商贾,明明娶了当朝次辅王氏女,却依然只能充当一个会喘气的钱袋子,也算得上是天妒英才了。 柳庭恪收回思绪,淡淡的说道:“王氏的祖地是凤阳,去年由水灾扯出来的走私盐案慕公子没忘记吧?” “自然不会忘记,不过是几个不成器的族人旁枝受奸人蛊惑,在凤阳境内为贼人行了方便,次辅大人可是勃然大怒,最后亲自监斩,那不成器的族人中还有次辅大人的妹婿,真是实实在在的大义灭亲,陛下还下旨嘉奖了呢!” 柳庭恪似笑非笑:“旁人看不懂,莫说和雅公子也看不懂!” “懂又如何?” “和雅公子可是如意楼的少东家,盐的利润想必比谁都清楚,陛下掐断了盐,就是断了王家一条腿,王家百年世族不假,但是同时花费更是不少,作为簪缨世家生活考究,旁系子弟更是不知凡几,这些饭桶每日花费的银钱像流水一样,普通的生意铺子可供养不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一个钱袋子,还有什么比大宁首富更合适的呢?” 慕子钰觉得这个理由似乎不能足够的说服他:“所谓首富不过是传闻,大宁朝的富商也不止慕家!” 第20章 天纵奇才 “但是旁人家可没有清河崔氏血脉的嫡子!” 柳庭恪顿了顿,慕子钰示意他继续说。 “前朝时王氏不过是个二流世族,与崔氏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时过境迁,崔氏没落,连皇室都要上门求娶的崔氏女也下嫁了商贾之家,但是在世族的心里,崔氏有不同的意义,如果王氏一定要与商贾结亲,除了慕公子没有第二人选。” 慕子钰轻轻的笑了起来,是真的很开心的那种笑,翩翩公子,笑起来也丝毫不失态,令人如沐春风。 “现在我才确信,这次来鲤县当真是不枉此行,能认识慎之,是和雅之幸,不知慎之对愚兄之困境有何高见!” 慕子钰承认了,他就是来避难的,准确的说是逃婚! 柳庭恪的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和雅兄真要问我?” “自然!” 柳庭恪自然是不甚在意的说道:“王小姐今年才及笄,又是京城四美之一,意欲求娶的人从几年前就排起了长队,如今这个机会摆在了和雅兄的面前,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不已呢,和雅兄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慎之可是在取笑为兄?” 窦苗儿心想:刚才还公子来公子去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亲如兄弟了! 慕子钰敏锐的察觉到窦苗的情绪变化,“窦姑娘有何高见?” “我?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这毕竟是慕公子的私事,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种事儿慕公子问我们姐弟二人怕是不妥!” 柳庭恪听见她改口“姐弟”二人也不恼,“苗儿姐说的是,才子佳人向来为世人所向往,王小姐与和雅兄定然是一段佳话!” 窦苗儿吃饱了,放下了碗筷看向柳庭恪:“你好像都没怎么吃,回家之后我可不会单独给你做饭!” 柳庭恪赶紧吃了几口:“不好意思,让和雅兄见笑了!” 嘴上这么说,但是可没有真的怕他见笑的意思,吃的很快,但是也能看出来极为规矩,慕子钰不能相信这样两个人真的长于村野。 “虎子哥还在下边等我们呢,就不多留了,今日与慕公子相识十分荣幸,咱们有缘来日再见!” 窦苗儿说着话就和柳庭恪一起离开了,他们才走,慕子钰就派人去调查他们了…… “话说一半最讨人厌了!” 柳庭恪挑眉:“想知道后一半他自然会来问,况且若是不把咱们查清楚,你觉得他会信我的话?” “你看你才是狐狸成精!” 两人出了如意楼,林虎已经买好了东西在后院等他们。 “虎子哥等很久了吧,给你带了一屉包子!” “没有,我也是才回来!” 三人上了车就回了村,一路上林虎都很沉默,起初窦苗儿没发现,直到后来才察觉到:“虎子哥你可是不高兴了?” “没有,我不高兴啥,今天又拿回家这么多银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窦苗儿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她本也不是擅长安慰人的,看向柳庭恪,他也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林虎回家把钱交给了林婶儿,林婶儿问道:“今天还顺利?” 他闷闷的“嗯”的一声,林婶儿见状不由得说道:“这是怎么了,受欺负了?对了,今天苗丫头怎么没跟着过来坐坐?跟苗儿丫头生气了?你可是男人,应该让着……” “娘你可别说了,苗儿妹子是庭恪的未婚妻,等以后庭恪中了举是要做官夫人的,你可不要胡乱说坏了苗儿的名声!” 林婶儿被噎的不轻,不轻不重的打了林虎一下:“你这臭小子,我说什么了?我还什么也没说你就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也就那么一想,再说这么多年整个鲤县的举人也就出过两个,庭恪……” “庭恪肯定能考上!娘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喂兔子了!” 林虎心里虽然憋屈,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可憋屈的,只怪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也没有庭恪那样的本事。 他见了传说中如意楼的少东家连话都说不利索,一回想起柳庭恪游刃有余泰然自若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更没用了,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 而窦苗儿也这边也想不太通:“柳庭恪,虎子哥可是因为咱们自己留在上边吃饭而不高兴?不然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柳庭恪研好了墨,一边抄书一边问道:“你很在意他是不是不高兴?” “你有没有良心?林家帮了我们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柳庭恪心里想着:那是帮你,可不是冲着我! “无妨,他不过是自卑罢了!” 自卑? 窦苗儿不知道今天谁伤到林虎的自尊了。 “慕子钰这样的人,普通百姓一辈子见不到一次也是正常的,更别提同桌吃饭了,他不适应也是正常的,过一阵子就想通了!” 其实柳庭恪就是故意的,虽然他确实想结交慕子钰,但是完全把主动权从窦苗儿手里拿过来更多是做给林虎看,他知道自己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能够依托的男人,他只能借慕子钰让林虎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才是以后能让窦苗儿过上好日子的人! 窦苗儿才不会想到柳庭恪的心机,她反而担心的说道:“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表现的太随意了,哪里像两个山村的小孩子?” “你怕什么?任谁来也查不出什么,至于表现……天生聪慧不行吗?自古以来这样的人不多但是也不能说没有!” 窦苗儿挠了挠头,“但是人家都是千百年来出一个,咱们家一下就是两个,是不是有些太……”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说的天纵奇才是我,不包括你!” 窦苗儿:…… “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本姑娘可是过目不忘的天才,比你这个古人见识可多多了,竟然敢瞧不起本姑娘! “生什么气?我是说就算有人要怀疑,那就让他怀疑我,没必要我们两个都当靶子,而且世人对男子的宽容度总是要比女子大许多,就算我事事出色,也不过是千古奇才,若是你,恐怕就要被冠上妖女之名了!” 窦苗儿一愣,原来他是想要保护她…… 第21章 慕子钰上门 柳庭恪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才不会告诉他,他更主要的目标想把她藏起来! 特别的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探索,探索就是喜欢甚至想占为己有的开端,而且对于男人来说,似乎别人的东西更好,媳妇也一样! 就像上一世,周氏哪怕嫁给了自己还是能把太子迷得不可自拔,太子对周氏真的是爱的死去活来吗?更多的可能还是偷情带给他的满足感与刺激感,哪怕他只是一个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小官。 所以这一世他一定会看好自己的东西,从现在开始就把她锁的牢牢的,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特别。 窦苗儿来历不明,可能是个麻烦,但是这个麻烦他只想自己探索,她的秘密他只想自己去发现。 两人话音才落,家里就有客人上门,不是旁人,正是柳老爷子,说起来这还是几个月来柳老爷子第一次上门,平日里遇见也不过点点头,今日上门怕是有事儿! “那个……你们吃了吗?” “在镇上吃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一会儿随便吃点儿什么就行了!” “奥……奥……那一会儿吃什么,正是长身体,应该多吃点儿!” “冲个豆皮儿,烤个地瓜就行了!” “好……好……” 柳老爷子看上去十分局促,明显是有事说却张不开嘴的样子,只能一直拿着茶杯喝水。 “您到底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 柳庭恪见一杯滚烫的茶水都快见底了,忍不住开口。 “啊?我……我没没事儿……没有……” 窦苗儿也说道:“您有事儿就说吧,虽然我们现在分了出来,但总归还都是姓柳的!” 柳老爷子端着水杯,似乎那小小的茶杯就能挡住他那坐立不安的神色。 “其实也……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听说你们和林家的关系不错,能不能……能不能从林家买几只兔子……” 柳庭恪垂下眼眸,“不是您自己想来的吧?” 柳老爷子尴尬不已,“你们也是两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能说的算,我就是……就是来问问……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爷!” 柳老爷子显得有些狼狈,族谱上都已经分开了,严格意义上他已经不是柳庭恪的亲爷爷了,论起族中的关系,顶多叫一声二爷爷,柳庭恪的称呼让柳老爷子更加无所适从。 柳庭恪说道:“这件事儿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份营生是林家的,我们根本做不得主,林家本就是看在我们年幼的份上接济我们,我们又如何能开口去抢人家的赚钱的生意?而且这营生有个一只两只的也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我知道……我知道……这就走了,你们一会儿吃饭吧!” 柳老爷子走的很快,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窦苗儿叹了一口气:“估计爷回家之后又要被骂了!” “没办法,且不说确实帮不了,就算能帮,我也不想帮!” 窦苗儿理解,因为他们与柳家的关系说是仇人还差不多,且不说柳大海夫妻在世时候的那些恩恩怨怨,就是他们夫妻死后,柳家对他们的所做所为就不是能轻易原谅的事情。 柳老爷子之所以看起来还算不错,只是因为他没有主动去加害,在别人的衬托下看上去他还有几分人情,但是实际上柳老爷子没有为他们做过任何一次主,也没有为他们反抗过一点点不公平的待遇,他总是充满歉意和恼怒的目光甚至不如一顿饱饭,一件棉衣。 所以不管这个忙能不能帮,他们都不会因为柳老爷子而做出任何改变。 不过两天的功夫,慕子钰就调查出了柳庭恪和窦苗儿的背景,当得知柳庭恪只有十二岁,父母双亡又被叔伯虐待的时候,他真的不敢相信手里拿的资料和那日他见的是一个人,而且资料上说窦苗儿是个童养媳,木讷的很,至少慕子钰是一点没看出来! “有意思!陈叔,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去一趟柳家村!” 而窦苗儿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小燕儿又过来一趟,显然她对相看的夫君非常满意,提起来的时候都是满脸的羞涩,窦苗儿提醒了一句还是要好好打听打听人品就没再多说,不过小燕儿提起了另一件事情,马上就要进腊月了,各家都在准备年货,而春联更是必不可少。 小燕儿说,村子里的春联都是私塾里的先生给写的,一副春联两个福字要最少拿八个鸡蛋,若是想要“井泉大吉”“抬头见喜”“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这些东西都全了,就得拿上二斤肉上门! “为什么非要找私塾先生?咱们村里读书的孩子也不少吧?” “他们写的歪歪扭扭的,怎么好意思往大门上贴?” 也对,这时代的人格外重视过年! 小燕儿走后,窦苗儿看柳庭恪就像是在看银子一样! “你又要我出苦力了!” 她弯弯的眉眼露出笑意:“咱们可以趁着过年大赚一笔,明年搬家用银子的地方可是多着呢!” 柳庭恪没说话,窦苗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会很辛苦,但是我也出力,你写好我就拿去卖,怎么样?” 柳庭恪无奈的说道:“我哪里能说不?” 窦苗儿这边刚准备好红纸,慕子钰就到了。 慕子钰是坐马车来的,村里都是牛车驴车,最好的就是骡车,哪里有马车?更别提这马车还是锦缎的车棚,连地主家都没有这么好的马车,一看就是大人物,有那好奇的村民一路跟,没想到竟然进了柳庭恪家! 慕子钰身穿白色狐裘大氅,腰间一块翠色玉佩,那气度和派头更是只在走四方的说书人嘴里听见过,不知道这神仙一般的人儿来这儿做什么,村里一时间都猜测起来! 慕子钰不好意思的苦笑道:“貌似我给慎之添麻烦了!” “无妨!” 他看到屋里的红纸和笔墨纸砚,“慎之这是要做什么?” “赚些过年的银两,让和雅兄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的,可需要我帮忙?” 窦苗儿立刻打起了精神,送上门的苦力,不要白不要! “需要!十分需要,慕公子来的正是时候!” 慕子钰看到窦苗儿笑得这么…… 他就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后悔…… 第22章 送上门的苦力 慕子钰带了不少东西,看样子是打算在这住几天的,但是尴尬的是柳庭恪家里只有一间主卧室,而且只有两套行李,所以他也就没开口,但是刘家村离镇里也不算近,如果天天来回跑显然也不现实,慕子钰心里本来打算明日再来一次,问问他上次未说完的话就算了,没想到窦苗儿先开口了。 “慕公子远道而来,不然就在这里住几天吧!” “这……怕是不方便吧……” 窦苗儿笑了笑:“咱们村子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炕大,在中间订个帘子就能隔成两间房,慕公子不嫌弃就行!” 慕子钰没有不愿意 ,柳庭恪先不愿意了,她是不是太热情了,慕子钰可是一个男人,一帘之隔? 虽然本来他也是这样想的,同窗之间互相走动房间不够的时候大多都是这么解决的,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就怎么都不舒服! “这……只要慎之不介意,在下自然是不介意的!” “他不介意!对了,还得麻烦慕公子自己准备一套被褥!” “这倒是好办,现在让石头去镇里拿一套也来的及!” 窦苗儿顺势说道:“那再帮我买多一倍的红纸,还有买一些调味料来,我这儿也没有准备,上次在如意楼慕公子请我们吃了大餐,我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谊,做些好吃的回敬慕公子才好!” 窦苗儿十分麻利的拿了帘子在炕中间钉上,帘子放下就是两间屋。 其实钉不钉帘子窦苗儿还真不是特别在意,冬日里睡觉也是穿着寝衣,捂的严严实实,上辈子比基尼她都没少穿,出去露营的时候男女一个帐篷也不是没住过,她是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 听说了柳庭恪家里来了贵人,三叔公也亲自上门来看,柳庭恪没有说慕子钰的身份,只说是县里认识的朋友,来家里住上几日,三叔公也很有眼色的没有多问,只看到桌上的红纸,让小燕儿留下来帮忙。 “来的正好,快帮我裁纸研墨!” 柳庭恪看了一眼慕一钰写的对联:燕翻玉剪穿红雨 莺掷金梭破绿烟。 “你这个不行,根本卖不出去,你跟着我写吧!” 慕子钰一看柳庭恪写的: 天增岁月人增寿 春满人间福满门 一年四季行好运 八方财宝进家门 财源滚滚随春到 喜气洋洋伴福来 慕子钰哭笑不得:“受教了!” 窦苗儿也一直在练字,虽然写的比柳庭恪相差甚远,但是单单写一个福字也倒是还能凑合用。 几个人忙活得热火朝天,一下午的功夫,一半的红纸就都写完了,“先歇歇吧,该做饭了,小燕儿给我帮忙,一会儿也在这里吃了!” 原本柳庭恪火夫的活儿今天有小燕儿帮忙,而柳庭恪陪着慕子钰在屋子里喝茶。 “今日和雅兄来,算是救了我一命!” 慕子钰苦笑:“慎之很宠苗儿姑娘!” 柳庭恪不置可否:“和雅兄来意我知晓,有两条路,只是不知道和雅兄想走哪一条!” “哪两条?” “自损和损人!” 慕子钰想了想:“如何自损?” “和雅兄君子,在下自愧不如!” 这时候石头也赶着马车回来了,他是慕子钰的小厮,十四五岁,模样白净,看着就是个机灵的! 他不光带了行李和红纸调料,更是带了不少肉和菜,“村子里买什么都不方便,我就多拿了些,若是公子回去瘦了,夫人定是要罚小的!” 窦苗儿知道他这样说是怕她们尴尬,不过慕子钰的好意她收到了,现在她确实拿不出这么多东西撑面子,而恰好她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小哥真会说话,放心吧,肯定把慕公子养胖!” 三菜一汤,碗筷都摆上了,但是石头和小燕儿却都不上桌,石头是小厮,说什么也不和慕子钰同桌,小燕儿则是说她娘说了,男人吃饭,女人不许上桌! 窦苗儿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按在了桌子上:“你们家的规矩我家可没有,柳庭恪,我能不能上桌?” 柳庭恪赶紧说道:“我不能上桌也不能不让你上桌!” 慕子钰也说到:“石头坐下吧,咱们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 窦苗儿做了一大盘红烧肉,一盘拔丝地瓜,炒了一盘酸菜解腻,又做了一个简单的萝卜汤,满院子的香气,连慕子钰都不禁称赞:“苗儿姑娘厨艺不凡!” “确实如此,她说若是有一天我们活不下去,她就去做厨娘!” “那可要想着我们如意楼!” “一定一定!慕公子喜欢就好,吃饱了明日也好帮我写春联!” 窦苗儿还真是不掩饰,从未见过如此直白的女子,一时间让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过饭天都黑了,小燕儿回了家,石头和慕子钰睡一边,柳庭恪和窦苗儿睡一边,第二天又是奋笔疾书的一天! 石头虽然读的书不多,但是写字还算工整,写春联的大军一下子又多了一人,最高兴的莫过于窦苗儿。 为了犒劳这三位,她一大早就开始用砂锅煨了一锅鸡汤,闻着鸡汤的香气,这是三位写字要写到断手的三人唯一的动力了! 慕子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大炕上一遍又一遍的写“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 他从生下来就与家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外祖家一边不认同他一边觉得愧疚他,而家中一边对他怀着万千期待又一边将他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就连最爱他的母亲对他的感情也十分矛盾,毫无疑问她是爱他的,但是他也是她的耻辱,因为他是百年崔氏为了金银俗物向低贱商贾低头的证据,他更是她由高贵到低贱的产物。 慕子钰始终游离在人群之外,世族瞧不起他,商贾排斥他,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周围没有一个可交心的好友,于上他算是要弯腰讨好,于下无不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结交他,作为巨富慕家寄予厚望的嫡子,注定他能够结交的人背后都是带着错综复杂的利益网,说起来柳庭恪第一个让他感受到与寻常友人相处的感觉,虽然他也知道柳庭恪心思玲珑,但是那与他们成为好友并不冲突,不是吗? 第23章 赚钱啦 慕子钰在这里住了三日,这三日他写字写到双手颤抖,但是心情十分高兴,这种实实在在的忙碌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若不是家里来信,还真想在这里多住几日!” “来日方长!” 窦苗儿笑着说道:“说的是,不过慕公子出了这么大的力,我现在也没有把它变成银子,只准备了一点儿我自己做的小零嘴,算是答谢慕公子!” “苗儿姑娘的手艺比京城的大厨也不遑多让,这就是极好的工钱!” 慕子钰上了马车离开,但是春联还是要继续写下去,窦苗儿自己裁出方方正正的纸,一笔一划的写起了福字。 “你给他出了什么办法?” 柳庭恪笑了笑:“我给他出了两个办法,一个是自损,一个是损人,他选择了自损!” 窦苗儿挑眉:“如果是你呢?” “何必明知故问呢?而且……他会改变主意的……”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比你高尚?” 柳庭恪叹了口气:“你不懂,我与慕子钰算得上同病相怜,他是个不错的人,我只是不想再让他为了所谓的君子之道丢了性命,对小人,用小人的法子当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窦苗儿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她没有经历过柳庭恪经历过的尔虞我诈,她一直过的都是随心所欲的生活,所以她无法做出评价。 “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改变主意?” “因为……他会看清楚,那些人不值得他付出自己……” 窦苗儿看到已经写了很多了,应该可以拿出去卖了,她找林虎去借了驴车,自己画了一个又黑又粗的眉毛,头戴一顶柳大海在世时戴过毡帽,和林虎一起去了别的村子卖春联。 至于为什么不在村里卖,当然因为都是熟人不好收钱啊! 对联十五文一副,福字三文两张,其余各种例如“出门见喜”之类的三文一张五文两张,她和林虎两个人就近去了不远的村子,三日的功夫春联写了几百幅,只转了附近三个村子,下午就卖光了,最后剩的不多的时候因为抢着付款差点儿打起来,再三和没有买到的村民保证,一定会再来卖,这才顺顺利利出了村子。 窦苗儿没想到卖春联的利润竟然这么大,这短短几天的付出,刨除成本,净赚就是七两多,知识就是金钱,古人诚不欺我啊!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这生意还有的做,而且不怕别人抢生意,毕竟识字的人都少,更别说会写的了,写的好的就更少了! “虎子哥,这几天可能还要借你的车,就算我租的,等年底的时候一起给你!” “你若是这样说我就不借你车了,你帮我们家赚了那么多银子,如果就这我还跟你要钱,那我成什么人了?你这不是瞧不起我吗?” 他这样说窦苗儿就不好再说了,只能道谢。 两人一起回的村,虽然窦苗儿化了妆,但是一个村的多看几眼也就看出来了,“苗丫头,怎么这副打扮?这是干什么去了?” 没等窦苗儿说话,林虎就说道:“苗儿出去办事儿,庭恪拜托我送一趟!” 说完就赶车离开了,“这些人就爱搬弄口舌是非!” “没事儿,柳庭恪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林虎“嗯”了一声:“庭恪自然是好的,他以后一定会考上举人,你跟着他肯定错不了!” 窦苗儿没有多想,就顺着他的话应了,到了家门口,林虎也没进来坐坐,直接就赶车回家了,而窦苗儿这个粗神经的也没有发现林虎的心情并不美丽,她完全沉浸在了赚钱的喜悦中。 这可是她赚到的第一笔大钱! “柳庭恪,咱们辛苦这一个月,我估计能赚够明年一整年的生活费!” 柳庭恪委屈的看着她:“我的手会废!” 但是…… 赚钱的感觉真的好爽啊…… “那就……少写一点儿吧……” 她从前都是花钱,从来不用自己赚钱,穿越过来之后,虽然没缺过钱,但是也可以说一直都处于缺钱的危机中,几乎大部分都是靠柳庭恪在支撑,不管是赔偿款还是抄书费,这次她是真正意义上自己做生意赚的第一笔钱,拿着这笔银子,这感觉比她当年一掷千金还爽! “我估计若是还要写这么多,我自己要写上十天半个月!” 说着话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腕,窦苗儿见状赶紧拉住柳庭恪的手,“我给你揉揉!” 窦苗儿以前可是有自己专用的按摩师的,虽然她没伺候过别人,但是被伺候的多了,照猫画虎总是会的! 柳庭恪舒服的眯起了眼,技术着实不错! “这只手研墨研的也很酸!” 窦苗儿继续按起了另一只手。 “天天写字脑子也有点儿晕!” 窦苗儿又帮他按起了脑袋。 “其实……背也很酸!” “腿酸不酸?脚酸不酸?屁股酸不酸?用不用我帮你按按屁股?” 柳庭恪一个激灵,“不用不用!” 打屁股这件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柳庭恪立刻表示,自己已经满血复活! 窦苗儿轻哼了一声:“雨过了,天晴了,你又感觉自己能行了!” 柳庭恪拿起笔,用行动表示! “别觉得我压榨你奴役你,我赚了钱还不是用来养你?” 说的他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一样,但是他明智的闭上了嘴! 柳庭恪写春联卖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三叔公和林家早就得到了全套的春联,村里的人也都纷纷打起了主意,全套的春联怎么也要二斤肉,少说也要五六十个铜板,但是买的话,也就三十几个铜板,能省一半,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能好意思要那么多钱?肯定还能更便宜! 对于上来攀交情的人窦苗儿一概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柳庭恪写到手抖,可没打算白白便宜这群在困难的时候对他们冷眼旁观的人! 第24章 假戏真做? 除了林家和三叔公,没有人从柳庭恪那里拿到春联,一概都被窦苗儿以“已经订出去了,暂时没有多余的”给顶了回去,不满渐渐的积累起来,风言风语逐渐传开。 窦苗儿今年已经马上就要十五,林虎十七,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传什么的都有。 其中最为不遗余力抹黑他们的就是柳江了! 柳江上次被打的不轻,现在也没好全,天天拄着拐出门,坐在阳光正好的大木头上,和一群爱嚼舌头的妇人说长道短。 他可是至今还记得窦苗是算计了他,一开始是很气愤,但是后来反复寻思,那丫头卸他胳膊的手法干脆利落,她怎么会这样的手段? 随后细思极恐,眼看着这丫头越来越有主意,两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他却差点儿残废,原本的忌惮也慢慢变成更疯狂的嫉妒,最先传出窦苗儿和林虎闲话的就是他! 用柳江的话说,如果没分家,他们家可容不下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也就是欺负柳庭恪年岁小不懂事儿! 柳庭恪出门透透气,才出门就遇见柳江在嚼舌根,见到柳庭恪过来,不仅没有闭嘴,反而招呼起来:“二牛今日怎么出来了?怎么没有忙着赚钱?” “柳二叔,现在族谱上我的名字是柳庭恪!” 客观事实上,柳江从哪方面论都是他的长辈,他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怎么说二牛也是大哥大嫂给你取的名字,你这不是忘本吗?” 柳庭恪不欲与柳江这种人说话,转身就走,却没想到柳江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二牛,这血浓于水,我是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才提醒你,你那童养媳过了年都十六了,早就能嫁人了,林家小子又高又壮,这两人天天出去谁知道都去干些什么事儿?你年纪小不懂也是正常,但是你这眼睛可是要擦亮一些,别被人带了绿帽子还巴巴的给人赚钱!” 柳庭恪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柳二叔慎言,心思龌龊的人眼中人人皆龌龊,苗儿和虎子哥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柳江不屑的嗤笑一声:“你清楚个屁,你懂男女之事吗?与林家小子一比,你就是个小屁孩儿,搞不好现在这两人就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快活呢!” 周围的人也捂着嘴偷笑起来,对于柳江这种无赖,柳庭恪本来不想搭理,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忍耐力还是不够,他现在觉得窦苗儿给他套麻袋暴打一顿的行为分外解气,因为现在他也想再这么干一次! “柳二叔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比较好,您的伤可要好好养着,万一落下残疾可就不好了,毕竟我记得柳奶奶之前一直想让您接替我爹的活计,去做货郎呢,若是没有好腿脚,可做不了货郎!” 柳江顿时怒目而视,他可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我好心提醒你,你还不领情,有朝一日你这小兔崽子当了王八也是活该!”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柳庭恪回了家,虽然他明知柳江不过是信口开河,但是依然觉得十分生气,一个字都没写。 窦苗儿一回到家,就看见柳庭恪整个人坐在书桌前冒冷气。 “怎么了?” “你不要出去卖春联了,以后我养你!” 窦苗儿愣了一下,“为什么?我喜欢自己赚钱!” “以后有你赚钱的机会,这生意也卖不了几个钱!”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这一个月就能赚明年一年的生活费,你管这叫赚不了几个钱?” “明年我会赚钱!” “那如果我非去不可呢?” “我不会再写了!” 窦苗儿再次恐吓他,但是这次柳庭恪出乎意料的坚决不配合,“你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别以为自己有一副小孩子的身子就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信不信我揍你!” 柳庭恪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有小孩子的身子,他拉着脸不说话,窦苗儿拿他还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才尝到赚钱的乐趣,柳庭恪就撂挑子,她还不高兴呢! 柳庭恪说到做到,真的不再写一个字,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小燕儿过来,窦苗儿才知道原来是柳江惹出来的! 窦苗儿气的恨不得再暴打柳江一顿,最让她生气的还是柳庭恪:“你是不是有毛病?你竟然会怀疑我和虎子哥?” “没有,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他!” “那你生什么气?” “我不高兴!” 窦苗儿这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你不高兴就来折腾我,若是以后再有什么人嚼舌根让他不高兴,还都要找她撒气呢! “你知不知道你在无理取闹?” 柳庭恪不说话,在窦苗儿的眼里这无异于默认,他这是皮痒了! “写不写?” “不写!” 窦苗儿活动了几下拳头,柳庭恪生气的大喊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你夫君?” 啥? 看到她吃惊的样子,他更生气了,虽然他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窦苗儿确实从来没把他当成夫君,但是看到她这个表情还是不可控制的想要发火! “你还想嫁给谁?且不说衙门里还有咱们俩的婚书,就说咱们在一个炕上睡了这么久,你还能嫁给谁?你能不能试着把我当成男人去看待?你怎么就知道咱们两个一定过不好?” 窦苗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震慑住了,她一直就觉得他们两个就是合作伙伴,顶多算是室友,再超出这个范围的感情就真的再也没有想过了。 而且柳庭恪不是还一直都不确定她是敌是友,还总是不厌其烦见缝插针的试探,所谓的未婚夫妻也是逢场作戏,这怎么突然之间就要跟她假戏真做了? “你……我觉得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至少不会是这个时代人眼中合格的妻子!”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意,我不需要你做什么,除了生孩子,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学不会的!” 窦苗儿:…… 这个真是一个诱人的理由! 第25章 去陈家庄 “但是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我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 窦苗儿似乎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某种沉思,但是突然一蹙眉:“我……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我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至少现在没办法,因为只要一想到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柳庭恪一口气噎在心口,“你……你气死我算了!” 窦苗儿也觉得自己似乎说的过于直白了,但是她就是这么诚实,诚实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学习的过于成功。 “说实话,我其实不太喜欢比自己小的男生,但是事已至此,确实如果咱们两个能凑合过是最省事儿的方式,我可以试着去和你磨合,但是……如果再过几年我还是不喜欢你,那你也别伤心,毕竟你是千古奇才,以后要什么美女没有,也不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 “不是!你只能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你要是敢去别的树上吊,我就真吊死你,再砍了那棵歪脖子树!” 窦苗儿:…… 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男友力爆棚,但是从柳庭恪的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孩子气似的较劲,算了,还是再过几年吧…… 她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弟弟型的男朋友,哪怕小狼狗也不行,更何况柳庭恪长了一张小奶狗的脸! “现在说这个也还早,顺其自然,过两年我们再说?” “你还想过几年?今年过了年你就已经十六了,多少人十六都当娘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那里十八岁才算成年,我不会在这个年纪就少女怀春的,如果我想嫁人了,先考虑你,够意思吧!” 柳庭恪的脸色虽然不满意她的回答,但是也好了一些。 这件事儿算是先过去了,柳庭恪也重开始写起了春联,窦苗儿虽然一直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喜欢上未成年的柳庭恪,但是日常的相处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改变,虽然她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是柳庭恪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最起码要意识到他是一个男人。 唉,怎么才能快点儿长个子呢?再多吃一点儿吧…… 又过了几天,已经快到腊月二十了,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再晚些家家户户都该请到春联了,再便宜也卖不出去。 小燕儿听说窦苗儿这次要去陈家庄,她拜托窦苗儿去好好打听一番,她相看的那个男人就是陈家庄里正的孙子,叫做陈俊才。 窦苗儿一听,“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自己亲耳听到的总比我说的好!” “我……我怎么去……” “和我一样就行了!你回家换一件深色的衣服,在胸上腰上缠上布条,我再帮你画个眉毛,不说话没人能认出来!” 小燕儿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柳庭恪也要跟着去凑热闹,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这次也跟着去看看平日里窦苗儿是怎么卖东西的! 林虎见了柳庭恪多少有些不自在,毕竟村子里的流言他早就知道,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柳庭恪了,就是因为觉得尴尬,但是没想到柳庭恪就像不知道这回事儿一样,还笑着和他打招呼。 “麻烦了虎子哥,我也跟着凑凑热闹!”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乡里乡亲,应该的!” 林虎看了半天,才看出来又多出来的另一名少年竟然是小燕儿,“小燕儿妹子也去?” “她是去……” 窦苗儿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小燕儿红着脸制止了,她了然的笑了笑:“她就是好奇,跟着去转转!” 林虎看出小燕儿不愿意多说,就没有多问,柳家村和陈家庄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一进村,就有村民认出她来了。 “窦小兄弟,你可算来了,我都准备好去先生家的肉了,你再晚两天,我就要把春联请回家了!” 窦苗儿一边笑着,一边粗声粗气的说道,“家里有些事情耽误了,这一解决完,就赶紧过来了!” 接着林虎拿出了一个破铁盆,在村子里敲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 就聚了不少人,窦苗儿拿出春联:“还是老样子,十五文一幅春联,福字三文两张,其余三文一张五文两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都慢慢来,这次货多,每个人都有份,都不要抢啊!” 柳庭恪看着她站在车上吆喝,不由得佩服起来,他是无论如何也吆喝不出来的。 柳庭恪和小燕儿帮忙拿货,窦苗儿收钱,林虎帮着维持秩序,效率非常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卖了小半,突然小燕儿轻轻拉了两下窦苗儿的衣袖,窦苗儿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妇人。 这妇人身上的衣服补丁很少,而且往来的村民都略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打招呼,看来这妇人就是陈公子的娘了。 窦苗儿直接笑着套起了近乎,“这位婶子可是要买全套的?” “嗯,小兄弟给我挑一幅好的!” “我这儿都是好的,不好的哪里敢拿出来卖?不过一看这位婶子就不是一般人,我这儿有大的春联,贴在大门口那是顶顶气派,就是价钱要贵上一些,要二十五文!我先拿出来您看看!” 小燕儿低着头,生怕她认出自己,找到东西之后让柳庭恪递给了她。 确实比寻常春联大了近一倍,配得上自己公爹是里正的身份! “行,就这幅吧!” 窦苗儿笑得一脸喜气:“婶子可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儿,我白送您两个福字,就喜欢和婶子您这样的明白人打交道,想必您教出来的孩子也是好极了,如果您家有公子,我都想把我妹妹嫁到您家去了!” 一句话把妇人夸得舒坦极了,然而还不等她说话,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话了:“我表哥以后可是要考举人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妹妹送给我表哥做妾我表哥都不稀罕!” “珍儿,不许胡说,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就回家去!” 第26章 劝小燕儿 这个姑娘……有点儿意思! 这位珍儿姑娘明显是对那位陈公子芳心暗许啊! “真是对不住,我还以为姑娘你是婶子的女儿呢,没想到是外甥女,不过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亲上加亲自然是最好的!” 珍儿得意的笑了,似乎是十分满意“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这句话,也不再追究窦苗儿之前说的话了。 窦苗儿话锋一转,又说到:“看样子珍儿姑娘应该快及笄了吧?婶子真是好福气,自家外甥女做儿媳那必然是十分可心的!” 窦苗儿说着打趣的话,珍儿姑娘却脸色有些尴尬:“你个小货郎怎么话这么多?赶紧挑东西就是了!” 窦苗儿不在意,嘿嘿赔笑了两声,“看婶子面善,一时没忍住多说了几句,不知道婶子有几个儿子,我是真觉得婶子肯定喜欢我妹妹!” “你还有没有完?你妹妹绝对不会跟我家扯上半个铜板的关系!” 珍儿真的生气了,甚至对窦苗儿大吼起来,那妇人却不高兴了,谁不爱听恭维的话呢? “珍儿,我就是这样教你待人接物的?你娘死前把你托付给我,但是你自己也要给自己长脸,看你与那些粗鄙的丫头有什么区别?” 珍儿顿时眼泪汪汪,委屈的说道:“姨母,我……我……是他……!” 看那妇人脸色不虞,珍儿虽然有心争辩几句,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 小燕儿的拳头紧紧握着,不用多说,她是被陈家给骗了,明摆着这珍儿就是和陈俊才不清不楚! 就在这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过来,看到珍儿的眼睛红红的,不由得说道:“娘,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顾忌着大庭广众之下到底谁是没有说话,只是瞪了一眼珍儿,珍儿立刻躲到了陈俊才的身后,还在妇人看不到的角度用手指挠着陈俊才的手心,说不出的暧昧。 这一幕被小燕儿尽收眼底,窦苗儿都能看出小燕儿隐忍着抖动的肩膀! “这位就是陈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与珍儿姑娘真是郎才女貌!” 陈俊才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只是在珍儿挠他手心的时候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手,让珍儿顿时红了脸。 “陈公子,小的可否跟你打听个人!” “嗯?你想打听谁?” 窦苗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跟您打听一下里正的孙子,听说这陈少爷也是个读书人,虽然不比您是要做举人的,但是现在也考上了童生,听说明年很有可能考秀才,不知您可与他相识?” 陈俊才愣了一下,竟然打听他还打听到他自己身上来了,这倒是有意思了! “认识,你打听他做什么?” 那妇人也是伸长了耳朵,窦苗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前些日子去柳家村,柳家村的里正家有个孙女,人长得俊,我就打听了一番,谁知……谁知已经定给了陈家村的里正家公子,虽然小的知道人家才算是门当户对,但是万一那陈家公子万一要是人品不好呢?我不也有了机会吗?” 陈俊才:…… “陈公子,那里正家的公子人品可好?有没有什么相好的?听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很招小姑娘的喜欢!” 陈俊才:…… “这……陈公子人品自然是好的……” “那有没有相好的?” 陈俊才:…… 那妇人拉下了脸,“小兄弟还是莫要胡乱打听了,想必柳姑娘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嫁给一个货郎的,门当户对还是很重要的!” 说完就付了钱,拿了东西带着陈俊才和珍儿走了。 窦苗儿看了一眼小燕儿,她坐在车上把头埋在了膝盖上,窦苗儿都不用再找别人打听,事情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你还好吧?” 她没说话,但是她却感受到了她的抽泣。 等到村民们陆陆续续的买完,林虎就赶紧赶车离开的陈家庄。 “这也是好事儿,一切都还来得及,要是真的嫁过去才发现,那才是倒霉呢!回家之后好好跟三叔公说,三叔公会给你做主的!” “苗儿姐,他……他怎么能是那样一个混蛋呢?我……我还挺喜欢他的!” 小燕儿明明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在窦苗儿怀里却只发出很小很小的声音,窦苗儿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背。 “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不过就见了一次,连话恐怕都没有说过几句,你怎么就喜欢上他了?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他与你相看,可能是你未来的夫君罢了,如果与你相看的不是他,换个人你也是一样的难过,所以陈俊才才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等到下次你再相看一个合适的,自然就忘了他了!” “真的吗?但是我的名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陈俊才不是人想骗婚还成了你的不是了?如果有人要因此不娶你,那种是非不分的男人不嫁就对了,你还能指望着他以后能疼你不成?” 小燕儿点点头,她觉得窦苗儿说的有道理,明明是陈俊才不干人事儿,凭什么她要伤心难过? “我看陈俊才的娘也不是个好相处的,那珍儿是她亲外甥女她尚且能狠心不给名分,若是以后陈俊才真的考上举人当了官,你觉得她还会满意你这个儿媳?” 小燕儿摇了摇头,窦苗儿赶紧趁机说道:“这就对了,你看咱们趁早发现,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儿,你这是迈过了一个火坑!” 小燕儿坚定的点点头,“苗儿姐你说的没错,我没嫁给那个混蛋是好事,我回家就要告诉爷和爹他们,我要退亲!” 窦苗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孺子可教!” 柳庭恪看她几句话还真把小燕儿劝好了,说的头头是道,看上去很懂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经历过…… 回到了柳家村,窦苗儿和柳庭恪一起把小燕儿送回了家,这件事儿还是两个女孩子说出口不太好,柳庭恪简单的说了一下,三叔公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决定要去好好打听个究竟,一旦陈家真的没怀好心,那柳家村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27章 四个夫君 两人回了家,柳庭恪似是随口说道:“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会劝人,三言两语就劝好了小燕儿,放在别人身上,遇到这样的倒霉事就算是最后讨回公道,心里也要留下不小的阴影!” “我可不是劝人,而是实事求是,原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感情基础?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如此!你们那里不是这样吗?” 窦苗儿顿了一下 ,这还是柳庭恪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问她,不过既然他说想跟自己就这么过下去,那么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一下的! 不过…… 看他又见缝插针的试探自己,她就是不高兴了! 她又不傻,还能看不出他就是在拐着弯的刺探自己的感情史! 那她就好好的给他讲讲…… “当然不一样,我们那里女人很少,所以一个女人可以同时嫁给好几个男人,而且如果在一起之后觉得自己不喜欢对方,随时都可以分开,再去找下一个男人,所以男人而已,有什么好伤心的!” 柳庭恪一时间说不出话,窦苗儿对他僵硬的表情很满意,接着说道:“我的身手是大夫君教的,他可以以一当百!钱是二夫君赚的,他非常非常有钱哦!厨艺是和三夫君学的,他可是一个美食家哦!还有一个四夫君,可惜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一个名分……” 看着窦苗儿遗憾的样子,柳庭恪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不过我还没有比我小的夫君呢,如果你表现好,让你做我的五夫君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得等你长大哦!” 她弯弯的眉眼,甜甜的酒窝,露出天真可爱到甜死人的笑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让人三观炸裂碎了一地的话,柳庭恪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狡黠之色。 “你以为我会相信?” 窦苗儿摇晃着脑袋:“你爱信不信呗?你问了我就说了,至于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庭恪现在有些后悔挑起了这个话题,从她嘴里真是听到一句真话也难! 不! 那些让他扎心的嫌弃他小的话她说的还是挺容易的! 柳庭恪此刻的感受,也只有一句心塞了! “你应该也混的不错吧,你有几房小妾啊?” 柳庭恪没好气的说道:“不多,也恰好四房,如果你表现好,我也可以让你做我的第、五、房!” 窦苗儿突然眼前一亮:“就你这小身板,竟然有四房小妾?你不会是体力不支纵欲过度死掉的吧!” “窦、苗、儿!” “干嘛?” 柳庭恪:…… “别这么看着我,再看你也打不过我,你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柳庭恪觉得自己就是脑子抽了,不然怎么会想跟这么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过一辈子! 柳庭恪生气的眼下不看她,连背影都在说“我很生气”! 窦苗儿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把这个整日里装的人模狗样的家伙气成这样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柳庭恪平日里像个神经病一样,高兴嘴角就扬起一点点,不高兴嘴角就轻轻抿着绷紧一点点,若是很不高兴就嘴角再扬起来一点点,虽然是个老妖精,但是披着一副小孩子的皮,装什么成熟稳重? 无聊死了! 他的情绪表达最明显的一次就是他罢工要跟她假戏真做的那一次,也是那次她发现,让这个爱装深沉的家伙炸毛好开心! 哪怕柳庭恪不看她,都能感觉到她的开心,愉悦的气息从他背后源源不断的传来,他的气也慢慢消了,冷静下来还哪里不知她就是故意捉弄他? “骗我让你那么开心吗?” 柳庭恪突然回头,吓了她一跳,不过看见柳庭恪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她就又笑了,“开心啊!谁让你那么爱装深沉?你都不知道你的脸色有多好笑,要不要我给你表演一下?哈哈哈……” 柳庭恪想说自己不是装深沉,但是说自己是真深沉好像又很奇怪,而且深沉貌似也不是什么好词吧,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她的笑声很干净,像她的眼睛一样干净,她没有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也不会懂他为什么“装深沉”,柳庭恪似乎发现了为什么他会有想和她过一辈子的想法,大约就是她这样明媚干净的笑吧。 她的身上有他所向往却没有的。 其实他明白自己骨子里是个很偏执阴暗的人,上一世的穷困潦倒磨灭着他的尊严和人性,后来周氏的欺辱背叛放出了他心中的恶魔,所以他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屠戮周氏满门,也可以在位高权重之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恨透了高高在上的世族,上一世折在他手中的世族贵子不知多少,所以他是名副其实的奸相,但是他也痛恨这样的自己,因为最终他还是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模样。 窦苗儿与他正相反,她像是一团火,她可以毫不顾忌的对柳江下黑手,也可以绞尽脑汁的为了银子想辙,她丝毫不把慕子钰这样的大人物放在心上,也能拉下面子当卖春联儿的小贩,就连平日里欺负他也是明目张胆的样子,这般热烈这般恣意的模样,正是他所求而不得的…… 他平静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她,窦苗儿想要说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嘴边,其实她也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不知道为什么,柳庭恪突然想起了白日里珍儿挠着陈俊才手心的那一幕。 “你不生气了吧!” “嗯,我原谅你了,但是下次不能再用这种事情骗我了,你答应过我,等我长大我们就结为夫妻!”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而且……我可没有骗你哦!” 柳庭恪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说了,等你十八岁嫁人的时候,会优先选择我,那时候我也十五岁,正好可以成亲!” “我只说优先考虑,可不一定就是你!” 他却是言之凿凿的说道:“你看过了我,眼里又怎么会再容下他人呢?我就是这世上最适合你的良人!” 窦苗儿特别想问他一句,是谁给你的自信…… 柳庭恪悄悄压低声音说道:“我位高权重,形貌昳丽,而且……一个顶四个,包君满意 !” 窦苗儿:…… 天啦,她是听到了什么? 柳庭恪他是在开车吗? “你个老不要脸的,你……你……” 看到她石化的样子,柳庭恪身心舒畅,扳回一城,脸皮这么薄,还四个夫君呢! 第28章 一见如故 转眼就是快到小年了,两人又去了一趟如意楼,慕子钰给柳庭恪来了信在陈掌柜处,陈掌柜明白柳庭恪二人真的入了慕子钰的眼,对待二人的态度更加殷切了几分,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一斤酱牛肉。 随后二人又去了书局,赵老板一见是他们二人,顿时高兴起来,“柳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家中有些事情耽搁了!” 柳庭恪随后拿出书来交给了陈老板,陈老板随意翻了一下就付了报酬,他笑着问道:“过了十五明枫书院的考试就开始了,柳公子可有改主意?” “自然是没有 ,既然已经决定,又怎可轻易更改?” “好!好!” 柳庭恪没有多说,挑了一支普通的毛笔,又拿了一张中等的宣纸,最后又拿了一本书抄。 赵老板见了,却把他拿的中等宣纸换成了一张上好的宣纸:“快过年了,以我的年纪应当算是你们的长辈了,这纸就给你们便宜些,当做是年礼了!” 柳庭恪正要拒绝,窦苗儿就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就多谢赵叔了!” “还是你姐姐会说话!” 柳庭恪看了一眼窦苗儿:“她是我未婚妻!” 赵老板正惊讶,店里来了人,来人长身玉立,身穿天青色儒衫,五官端正,气质颇为正派。 “二叔!” “锦程你来的正好,这就是我曾跟你提过的柳公子和他的未婚妻!” 赵锦程明显愣了一下,柳庭恪比他想象里的还要小一些! “在下赵锦程,字明光,二叔自见过柳公子后就时常夸赞,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柳庭恪回了一礼,“赵公子谬赞,在下柳庭恪,字慎之,不过是赵叔赏识罢了,并无什么不凡之处,这是我未婚妻窦苗儿!” 赵锦程也是没想到窦苗儿竟然是他未婚妻,这两人的身高差实在是有些…… 不过他倒是把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并无失礼之处,只是还是瞒不过柳庭恪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 赵老板不满的看着两人:“什么公子来公子去的,再过几日都是同窗,直接平辈相称就是了,你们今日提前遇到,这就是缘分,屋子里有书房,你们年轻人可以喝喝茶,探讨一下学问,锦程可以试试看,看二叔这次是否看错人!” 赵锦程有些无奈:“如果慎之兄不介意……” “明光兄请!” 两人进了内室,赵老板立刻拉着窦苗儿开始八卦起来:“你不说是她姐姐吗?怎么成了他未婚妻了?” 窦苗儿:…… 赵老板,好歹你也是个读书人,这样拉着当事人八卦真的好吗…… 赵锦程略微有一些尴尬:“我二叔就是这个性子,他其实人很好的,他很喜欢的小辈其实不多,我还是头一次见二叔这么喜欢除了我之外的小辈!” “是我的荣幸,早就听闻明光的大名,来年五月就是举人的选拔了,明光兄可有把握?” “成竹在胸!” 两人相视一笑,一见如故的感觉充斥在彼此之间。 赵锦程是个外表很谦逊的人,但是内心却也是有几分狂妄的,年少成名的人有几个不是狂傲之辈呢,只是有人愿意隐藏有人不愿罢了。 但是今日见了柳庭恪,这个连书院都没有考的孩子就胆敢以平辈之礼与他相交,而且不卑不亢,虽然礼数周全,但是狂妄之气尽显,他直觉上柳庭恪与他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是有底气那种的人,所以自然而然说出了“胸有成竹”四个字,柳庭恪果然懂他! “今年八月的科举明光兄可要下场试试?” 赵锦程摇头:“不了,若是不小心中在三甲,还不如不考!” 三甲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地位,三甲名额最多,但是三甲之人往往是被分去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做县令,或者留在比较不错的地方打杂,如果没有后台和极为逆天的运气,就算再努力,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超过五品,所以一些有实力的青年才俊都不愿意贸然下场,如果没考上也就罢了,如果进了三甲,那才是连哭都没地方哭! “正是如此,三年后,我争取与明光兄一同下场!” “慎之好气魄!” 两个人一见如故,说了些前程的事情,又说了些学问上的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窦苗儿都已经百无聊赖的翻了一遍论语了,他才出来! 告别之后,赵锦程笑着说道:“二叔这次还真的没看走眼,慎之的学问恐怕不在我之下几分!” 赵老板倒是惊讶了,他还真没想到:“他还没上过书院呢!” “有一种人是上天的宠儿,或者武功盖世,或者倾国倾城,甚至就是满腹经纶吧……” 窦苗儿看柳庭恪的心情似乎不错,“这个赵锦程是个什么人?” “是个不错的人,为人正派,也有真才实学,但是运气不太好,在穷乡僻壤窝了一辈子!” “哎呦!看来我们的柳大人是要动动金手指,拯救怀才不遇的小书生了!” 柳庭恪不理会她的怪腔怪调,拉着她往首饰店走去。 “做什么?” “快过年了,当然是给你买朵戴!” “算了算了,我连头发都不会梳,戴什么花?” 柳庭恪却拉着她进了门,“那就随便逛逛吧!” 两人一进门,老板娘就迎了上来,见他二人身上的衣服都有八成新,还没有补丁,应当是家境还不错,顿时更热情了几分。 柳庭恪不懂女子的装扮,窦苗儿就更不懂了,他只能随手拿起一条嫩绿色的发带:“这个……是怎么用的?” “小公子眼光真好,这发带可是我们店的新品,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别人家都没有,现在京城的小姐们都用这种发带绑头发,正时兴呢!” 这是一条真丝发带,织的非常薄,半透明状,底端还有两个金色的小铃铛! “这个多少钱?” “不贵,二两!” 二两? 干脆去抢算了! 第29章 原来我这么好看 掌柜见窦苗儿不满意价格,赶紧不遗余力的推销:“姑娘,这个是真丝的,这种纱料可是比真丝的布料还要贵上一倍,而且这铃铛虽然只是黄铜,但是做工十分精巧,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条发带货可不多,您若是买下,可是没有几个人与您一样呢!” 看来不光现代人讨厌人撞衫,古人也一样! 但是二两银子还是太贵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哪怕她现在在柳家村也算是个小富婆了,但是也不至于花二两银子去买一条她都不会用的发带! 不会用?这好办啊! 掌柜的直接把窦苗儿按在了椅子上,“很简单的,我帮您梳一下,保证您一下就会!” 掌柜的手指翻飞,好像随意编了几下,不一会儿编了一个好看的双丫髻出来,双丫髻也是未成亲的小姑娘最常用的发髻,不过农村的姑娘更多的还是编两个辫子,一来没有装饰用的首饰,二来简单省事儿,窦苗儿还真的没有见过正儿八经的古代小姐怎么打扮,反正古装剧里很好看就是了,然而事实上掌柜的梳的头发比剧里还好看! 但是确认过眼神,她是学不会梳头发的人…… “还是算……” “这副耳坠子多少钱?” 一对十分简单的耳坠,也十分小巧,做成简单的水滴状,虽然是不值钱的杂玉,但是样子素净大方,颜色和发带应该是相配的。 “哎呦,小公子的眼光真好,这副耳坠和这条发带真是相配,我给她戴上您瞧瞧!这位姑娘生的白净,一般人可是会被这样嫩生生的绿色比下去,像姑娘这样能压的住这个颜色的人真是不多呢!” 窦苗儿前世有花不完的钱,只可惜她的心思不在打扮上,虽然也注重外貌,但是也就是做做护肤,做做头发什么的,除此之外她连耳眼都没打过,更别提刻意去跟着潮流打扮自己了,现在被柳庭恪拉近首饰店,坐在这里任人摆弄,这个体验倒是第一次。 铜镜里的人看不真切,但是也依稀可以看出皮肤白皙,弯弯的眉眼很讨喜,是个天真可爱的邻家小妹样貌,与她上一世飒爽英姿的风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见自己的容貌,依窦苗儿看来,柳家村还真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怪不得柳庭恪这厮愿意跟她来真的,这种看上去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她也喜欢啊 ! 窦苗儿对着铜镜笑了,两个小酒窝十分明显,那双弯弯的眉眼里仿佛有细碎的星光一样,头上的发带十分飘逸,铃铛让她显得更加生动,两只小巧的耳坠子垂在腮边,一晃一晃的,原来她竟然这么好看! 窦苗儿觉得她要爱上自己了! 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子都把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放在打扮上,果然打扮与不打扮就是天差地别,她稍微打扮一下,也是一个小仙女了呢! 柳庭恪也十分满意,他也没想到窦苗儿稍微打扮一下竟然让他都觉得很美! 如果她真是身娇体软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就更好了…… “小公子,您快看看,这么一打扮,这位姑娘简直跟那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一共多少钱?” 掌柜的笑的更热情了:“不贵,看在这位姑娘戴上这么好看的份上,我这副耳坠我就收您个成本价,只要一两银子,加起来一共三两,您通通带走,这位姑娘从我们店里走出去,也算是给我打个招牌,否则没有三两半绝对不行!” 柳庭恪又随手拿了两朵绢花:“加上这两朵,三两!” “小公子,这可不行,这两朵绢花可是就要半两银子的,别的绢花我可以送你两朵,这个可不行!” 三两银子就买这个? “算了,反正我也不会……” “行!看在这首饰如此适合这位姑娘的份上,这次我一分钱都不赚您的,只盼着您以后常来,以后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柳庭恪当即掏了银子:“那是一定的!” 从书局刚赚到的三两银,就这么没了! 窦苗儿是一阵肉疼:“柳庭恪,你是不是太败家了,三两,那是三两,你就这么花了?” “可是很好看!” 窦苗儿的嘴角不能控制的上扬:“那还不是因为本姑娘长得好看!” 柳庭恪顿时明白,果然女人还是要夸才是正道:“所以我给自己好看的未婚妻买两件首饰有什么问题吗?别人家不好看的未婚妻也要买上一些簪子手镯什么的,难道我好看的未婚妻还不值三两银子吗?” 窦苗儿对着柳庭恪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的老妖精,也不知道这张嘴骗过多少无知少女,你以为老娘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我信你个鬼!”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疯狂上扬的嘴角和她伴随她走路而发出的愉悦铃铛声却出卖了她,柳庭恪也勾起唇角跟了上去,这女人这么好哄,还真是得看紧一些! 两人回到与林虎约好的地方,明显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窦苗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虎子哥,我们有些事儿耽搁了!” 林虎看到窦苗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知道窦苗儿变美了,但是没有想到她变得这么美! 柳庭恪不着痕迹的把窦苗儿拉上车,用自己一点儿也不壮实的身体堪堪挡住林虎的视线,“快过年了,带苗儿买两件首饰打扮一下!” 林虎收回目光坐在了车前头,甩起了鞭子。 “这是应该的,苗儿妹子这样一打扮,真是不一样,像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以后我会让苗儿变成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夫人,绝对不会让她再心疼这区区三两银子的!”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区区?那区区的三两是我赚的!” “我也出了力!” 林虎心中依然有些酸涩,他十七年来的第一次心动,就这么胎死腹中,他越来越清楚的明白,柳庭恪能给她自己给不了的生活…… 第30章 慕子钰的处境 虽然以前窦苗儿也是个挥金如土的人,这点儿东西她原本是完全不会看在眼里的,说起来,自从亲人都去世之后,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收到过新年礼物了。 虽然平日里一起玩的朋友也都是出手阔绰之辈,但是她们之间相互送东西和柳庭恪送的意义显然不同,心意的轻重不可同日而语,这“区区”的三两银子,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被重视,被接纳,被关爱。 其实窦家的人多数性格都很奇怪,如果有人从一生下来就被告知只有三十年的寿命,再正常的人可能也会被逼的不正常,其实她所享受到的亲情是不完整的,甚至是畸形的,但是她现在在柳庭恪的身上却感受到了亲情,她能够感受到他时常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的不满,但是更感受到他的包容。 以前她可能觉得那是因为他打不过自己,但是她知道柳庭恪不是真正的孩子,如果他要反抗,有的是法子,说到底还是不与她计较罢了,或许这就是家人,明明知道你所有的不好,明明知道自己吃亏还受了委屈,却不愿意计较自己的得失与你真正论个清楚明白,甚至还愿意把你记挂在心上…… 回家之后,她心情颇好的给柳庭恪做了一顿大餐,拳头大小的四喜丸子,让柳庭恪直接吃下了三碗米饭! 窦苗儿目瞪口呆:“你最近饭量见长……” “我正在长身体,难免多吃了一些!” 窦苗儿嘟囔着说道:“就怕没长个子,变成个胖子……” 柳庭恪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他没说话,他知道自己确实快长个子了,不过这一世他吃得好,希望能比前世再高一些,他再也不想在鞋里垫着厚厚的鞋垫了! 快睡下的时候,窦苗儿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拆下了,就是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还原出来! 直觉上她觉得自己不行,她对自己的能力一向心中有数,虽然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比一般人要聪明,但是梳头发这件事,她觉得自己搞不定,因为她从来对那些精细活儿一直没有什么耐心。 拿出掌柜送的两朵绢花,确实漂亮,看着十分逼真,一朵粉色一朵蓝色,“这两朵花送给小燕儿怎么样?她来帮了那么多忙,给她银子也不要,这个她应该会喜欢!” “你不喜欢?” 窦苗儿摇了摇头:“我连梳头发都不会,这花往哪里插啊?” 柳庭恪没有回答,而是背过身去:“反正是我送你的,你爱送谁都行!” 窦苗儿撇撇嘴:“你最近真是越来越爱生气了!” “你不是就爱看我生气的样子吗?” 窦苗儿觉得对话开始奇怪起来,她好像走进了某部狗血的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里,柳庭恪现在就像是一片真心遭到无情践踏的男主一样可怜,但是她貌似什么都没做好吧? 真是个事儿妈一样的老妖精! “对了,慕子钰的信里怎么说?” “没怎么说,我把损人利己的法子偷偷放在了他的身上,他不过是说了些客套话表示自己不会用而已!” 窦苗儿挑眉:“你不是胸有成竹的说他会改变主意吗?” “是啊……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慕子钰现在跪在慕氏祠堂,他脸色发白,嘴唇干裂的厉害,背后的血迹已经穿透了棉衣,看上去触目惊心。 石头偷偷摸摸的进了祠堂,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巧的水壶:“公子您快喝些水吧!” 看着慕子钰凄惨的样子,石头忍不住哭了出来,“公子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奴才恨不得替您受罪!” “你快走吧,我现在护不住你,被人抓到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小石头含着泪离开,慕子钰看着眼前的一排排牌位,他身体的疼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听从柳庭恪所言,决定自污躲过这场婚事,他思来想去,再没有什么比他不能娶妻更好的理由了。 他用自己的渠道在一位名医那里取得一副药,喝下之后便有不举之症状,他想这样就不会逼他娶王家小姐了吧。 但事实他完全没有想到,家里找来名医为他诊治之后,完全没有放弃联姻的想法,他们想靠着与王家联姻来获得更大的好处,甚至把它作为改换门庭的开端。 慕子钰无奈的分析了利弊之后,明明白白的告诉慕家人,王氏只是把他们当成钱袋子,这么大的事情也完全不是王氏就能够决定的,而且他身体不行,如果真的娶了王小姐,这门亲恐怕是要结成仇! 但是他们一边给他找来各种大夫,一边把他关在了家里,在确定了他没有办法医治之后,最后他们竟然想出来一个十分荒唐的计策,王家小姐照娶,但是洞房的时候让他四哥代替,而且以后的夫妻之事都让他四哥代替,这样生下了孩子也还是慕家的孩子,他也是孩子的亲叔叔,就当是过继了,他百年之后也还能有人烧纸,这不是一举两得? 慕子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听到了什么! 这么禽兽不如的法子,他们到底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慕子钰当场就与长辈们争论起来,最后他被打了三十家法,让他来到祠堂反省。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慕子钰的母亲崔氏来到了祠堂,崔氏看着三十左右的样子,气质绝佳,这可能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装是装不出来的,她的脸保养的也极好,身披灰色大氅,手里抱着金丝镶嵌红宝石的小手炉,手腕上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身后跟着四个婢女一个婆子,打伞的,拿香料的,帮着整理衣裳的,保管着银两的,各有各的用处。 这还是崔氏落魄之后的排场,听闻原来崔氏鼎盛之时,一个嫡系嫡出的标准是出行十二婢,嫡系庶出出行八个婢女,旁系嫡出六人,旁系庶出才是四人。 如今崔氏早就日薄西山,偌大的家族仿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族人四散,也有不少改名换姓的,只有嫡系一脉坚持着自己的风骨,但是百年过去,崔氏也无力支撑,慕子钰的母亲出行人数也缩减到四人。 “母亲!” 第31章 慕家 崔氏似乎是没有看见慕子钰的凄惨样子,“知子莫若母,你连我也要骗吗?” 慕子钰恭敬地说道:“儿子不敢,我……没有说谎,儿子确实身体不济!” 崔氏不为所动,她看着那排黑漆漆的牌位最上的一个,“钰儿可知慕家是什么起家?” “是匪,之后有一位先祖良心发现,大义灭亲,带领官兵灭了土匪,后来才开始走上了做生意的路。” “你可信?” 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他不能在祠堂里说这样的话。 “当初我走投无路,不得已下嫁慕家,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的孩子身上有慕家的劣根性,所以我对你从小就严加教导,你做的很好,颇有崔氏遗风,慕家的小辈中没有比你更优秀的,就连外界也只称你和雅公子,慕少东家,而不是慕五爷,你可知这代表什么?” 慕子钰不语,崔氏接着说道:“这说明你和慕家人不一样,你的优秀已经得到了认可,你有机会脱离商籍,你可知你的舅舅表兄们空有一身学问却无处施展是何等的痛苦?而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你却要放弃,为什么?” 慕子钰低着头;“母亲,是我要娶王家小姐,不是我入赘王家,我不能入仕!” 崔氏毫不在意的说道:“王氏原本就是一个二流世家,根基不深,这一代更是没有什么出色的人,但是王家家主可是次辅,而且与周太师关系密切,这二人就可掌握大宁一半的朝堂,你若是成为了王家的女婿,以你的能力不愁王良弼不用你,总有机会入仕,朝堂有王氏,民间有慕家,你还怕不能步步高升?你难道就想这一辈子都做个商人?” 慕子钰的拳头紧紧握着,他知道母亲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商人妇的身份,她也知道她的心愿是赦免崔氏,让朝廷收回永不录用崔氏子的命令,但是她可有为他考虑过? 现如今他看起来风光霁月,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圈子接纳他,之所以活的还不错,不过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别人的核心利益,一旦打破这个平衡,不说别人,光是慕家这些人就能撕碎了他,而且慕家再怎么说也是养育了他的家,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慕家搅得天翻地覆,更不能把慕家推向王氏所求无度的深渊! 母亲已经被她多年来的渴望蒙蔽了双眼,她和那些迫切想要脱离贱籍的族老一样,已经偏执到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听不进任何话,或许他们知道,只是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要去拼一把…… 他只能无奈的再次说道:“母亲,王氏与慕家联姻志不在此,如果联姻,为了保证钱袋子,慕家的继承权在王家的干涉下只能是我的,一旦接手慕家,就真的再也没有入仕的机会了,而且王家岂会不知我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不需要官场上我去锦上添花,他们只要慕家繁荣昌盛,所以他们不仅不会帮着我,还会防着我,打压我,而且大哥又岂会看着慕家落在我手中,他才是长房长子,族中支持大哥的也不在少数,届时腹背受敌,我如何能成事?” 崔氏面色不变,低头看着满身狼狈的慕子钰,缓缓开口:“钰儿,你看,你果然聪明,你知道母亲最在意的是什么,也知道如何劝导母亲,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是谁教导你长大?你心里想什么,母亲岂能不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的药是跟姜老拿的吧?” 慕子钰在做最后的挣扎:“母亲,从小您就教我君子之道,我知道您的心愿,我也愿意帮您实现,但是我不希望实现的途径是通过联姻,更不希望实现的代价是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您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去做,但是您……能不能不要逼我……” 崔氏的面色猛然变了,“我逼你?你说我逼你?我这么多年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在你的心里,都是我为了一己之私逼你?” “不是母亲……”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就去姜老那里自己拿解药,否则我就亲自去找姜老,真的‘逼’一‘逼’你!” 崔氏离开了,慕子钰看着黑漆漆的牌位,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身体里没有崔氏高贵的血脉,宁愿不是慕家优秀的少东家…… “公子,老爷请您去书房!” 慕子钰接过了小厮递过来的大氅,被人搀扶着去了慕家家主慕震的书房。 慕震过了年正好五十岁,虽然保养的不错,但是头发还是花白了些许,他身材有些微胖,五官端正,此刻正不知道在算什么账。 “坐吧,见过你母亲了?” “是!” 慕震合上账本,“考虑得如何?” 慕子钰不语,慕震喝了一口茶:“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也是慕家摆脱商户之身的唯一希望,家族养育了你,每个人都应该为了家族牺牲,而对于你来说,你并没有什么损失,你得到一个高贵的妻子,以后会有一个聪明的孩子,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岳家,而且王小姐很美,以后你会喜欢她的,就算不喜欢,以后有喜欢的纳了就是了!” “父亲,并非事事都如你所愿,如果真的与王氏联姻,我们就彻底成了王氏的附属,作为附属品,是没有发言权的,而王氏,并不值得托付!” 慕震放下茶杯:“慕家是生意人,做生意,有赚就有赔,风险越高,收益越大,从王家提出结亲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慕子钰还想说些什么,慕震摆摆手:“你伤的也不轻,已经请好了大夫,回去养着吧!” 慕子钰只能回了院子,他这边刚刚上了药准备歇下,石头就说大公子来看他,慕子钰又挣扎着起身,“请大哥进来吧!” 慕大公子是慕震原配所生的长子,看着三十来岁,与慕震颇为相似,但是身材更高挑一些。 “看来我来的不巧,五弟似乎是要睡下了!” “无妨,大哥来可是有事?” 第32章 你是不是看上了 我的美貌 “见过父亲母亲,你可是想开了?” 慕子钰默了默:“大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抢什么!” 慕子源笑了笑:“我知道,所以哪怕都叫你少东家我也从来没有害过你,五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如何我还是信得过的!” 他只是信不过崔氏罢了! 慕子钰闭上了嘴,慕子源继续说道,“这门婚事你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从你十五岁开始就父亲就给你物色妻子的人选,如今王家小姐好不容易勉强能入得母亲的眼,你还能固执什么呢?别说你身体不行这种鬼话,只有族老们才会相信,至于我……你倒不用多虑,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会守住,若是守不住,我痴长你十几岁还不如你,就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以五弟的人品还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 慕子钰终于开口:“但是……我们是兄弟……” 慕子源起身:“从我娘去世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是你也还不错,最起码五弟是个有底线的人!” 慕子源走了,石头伺候着慕子钰躺下,“公子快睡下吧,大夫说睡下了这药力才能更好!” 慕子钰躺下之后,闭上眼之前想着:大哥其实还是心中有怨的吧,如不是如此,一向温和的大哥也不会来此与他宣战了…… 慕子源从慕子钰这里离开之后,出门就遇到了正往后院来的慕震:“去见过钰儿了?” “是!” 慕子源对待慕震极为恭敬:“我只是去劝五弟不必顾忌我,这门亲事对慕家对他都是个机会。” 慕震点点头:“这些年你做的不错,哪怕钰儿娶了王家小姐,该是你的,父亲也不会少给你的!” 慕子源点点头,他心里清楚,这些年他没有犯过错,父亲必然不会弃他不顾,只是在父亲的心里,他还是不如五弟罢了…… 确实,慕子钰的优秀人人都看的见,慕家的孩子从十三岁起,家族里就会给他们一些原本不太赚钱甚至亏本的产业代为打理作为历练,也是一种测试,而慕子钰的成绩显然最为耀眼,他手上的产业,仅仅两年的时间价值翻了五倍,慕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超过他,慕子源知道自己不差,只是…… 慕子钰太好了…… 次日一大早,窦苗儿早早的起来对着水盆梳头发,柳庭恪已经煮好了粥,热好了菜,窦苗儿的头发却乱糟糟的一团,比早上起来还乱! “算了,我就知道我肯定梳不上!” 柳庭恪接过了梳子,“我来试试!” 他的动作很轻柔,一下一下的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他的手指穿过头发,感觉很舒服,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梳头发,用时长了些,但是成果很不错,与昨天掌柜梳的相差无几! “柳庭恪你可以啊!以前没少给女人梳头吧?”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只是昨天看掌柜的动作用心记了而已!” 窦苗儿用手摸摸,感觉还不错。 “你还真是除了生孩子什么都能学会啊!” 柳庭恪不置可否:“等到咱们搬到镇里,给你买一面好些的镜子!” 这句话甚合窦苗儿的心意,“你说,你是不是就看上了我的美貌!” 柳庭恪嘴角抽了一下,“我是看上了你的美貌,但不是只看上了你的美貌,除此你的厨艺很好,胆子很大,而且恰好是我未婚妻!” 窦苗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啧啧,这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柳庭恪不躲不闪的任她打量,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窦苗儿最后收回了目光,“吃饭!” 窦苗儿最后还是没有把柳庭恪买的绢花送给小燕儿,她和柳庭恪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下次去镇上再给小燕儿买礼物,还有林家,也应该买些年礼答谢! 进了小年就开始忙碌起来,但是他们二人不用做新衣服,也不用收拾院子,更没有家畜要宰杀,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二人倒是一样的悠闲,柳庭恪抄抄书,窦苗儿就坐在她旁边吃点儿零嘴,或者练几张字帖,但是没想到一向没什么人来的他们家今日竟然来了客! 都是村里的人,转着圈的都是亲戚,从来没串过门,今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人手里都拿着裁好的红纸。 窦苗儿这是看明白了,这是知道他们卖对联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了! “庭恪啊,早前就听说你和苗丫头卖春联着,想着应该挺忙的,三婶儿怕打扰你们都没敢来,现在估摸着你们应该有空这才过来!” 窦苗儿不禁翻了个白眼,那我们还应该感谢你不成? “三婶儿,今日来可是有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让你给三婶儿写副春联,我听人家说这字是越练越好,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这种机会三婶儿哪能找别人?” 窦苗儿简直要被恶心吐了! “三婶儿说的是呢,我记得生子哥也上过两年私塾吧?这种机会还是给生子哥吧,我们昨日才从书局买了整整一刀纸呢,就不跟生子哥抢这种机会了!” 三婶儿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苗丫头你这话说的不就见外了,咱们村书读的最好的就是庭恪了,我们生子只会写个名字,练了也是白练!” “话可不是这么说,多练就是比少练有用!” 柳庭恪早就习惯,柳家村的这些“亲人”,他最是明白不过,小便宜绝对不放过,但是大奸大恶之徒是没有的,他还不至于与这些人过不去。 “三婶儿想要什么样的春联?” 一听柳庭恪的话,三婶儿立刻笑成一朵花,“都行,咱们老百姓哪懂什么,你看着写,喜庆就行!” 柳庭恪按照前几日卖的春联样子写了一副,之后又把福字和其他的都写了,这一整套下来,到先生那里最少要二斤肉,三婶儿拿着一套春联,把柳庭恪都要夸到天上去了! 另外的亲戚也是一样,一人一套,除了一顿天花乱坠的好话,屁都没有! 第33章 你可长点心吧 “我不是非要那点儿东西,但是你听听她们说的什么话,明明是有求于人,说的好像来求我们是看得起我们一样!你们家的亲戚怎么都是这样的极品!” 柳庭恪无奈:“最底层的百姓就是这样,又爱面子,又不想付出,但是顶多也就是占小便宜而已,若是真让他们做什么坏事,他们是万万不敢的,没有读过书的人,他们是不懂什么大道理的,他们最在意的事情,只有自己是不是真的省了钱,是不是赚到了钱!” 窦苗儿叹了口气:“我现在才发现素质教育的必要性,他们这样的人连基本的是非观都是不完整的,现在他们不敢大奸大恶,是因为单纯的怕死!” 柳庭恪不知道她说的素质教育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理解她说的话。 “这就是让所有人都能起读书的好处了,最起码要会《弟子规》和《三字经》,绝大多数人一个字都不认识,青阳郡离京城不算太远,柳家村还算生活比较好的地方,咱们村的孩子上过私塾的应该有一半,也是认得几个字的,在与青阳郡相邻的临安郡,那里一个村也难有一个认字的,整个县也只有一两个私塾,书院更是两三个县公用一个!” 窦苗儿惊讶了:“那咱们鲤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想多了,鲤县有三个书院,是因为附近的咸江县和兴新县都没有书院!” “为什么?” 柳庭恪开始讲起了窦苗儿的县志,鲤县原来并不叫鲤县,是因为之前在大宁开国的时候,跟着高祖出了一位正二品大员,后来还娶了公主,这算是鲤鱼跃龙门,因此改名叫做鲤县,后来咱们这里每年考中的举人也比另外两县多,最后另外两县的学子都跑到咱们这里来念书,另外两县的书院黄一个再开一个,反反复复慢慢的就黄了。 鲤县的书院也是参差不齐,开开黄黄,直到三十年前,明枫书院横空出世成了鲤县最好的书院,一家独大,慢慢吞并了其他的书院,另外两县的学子们也都过来,十五年前,咸江县有一位先生直接来到鲤县开了百川书院,三年后,兴新县一位先生也来到鲤县开了麒麟书院,麒麟书院的院长与鲤县的县令早年就相识,而且本身是兴新县县令的舅兄,恰逢明枫书院的院长与县令交恶,慢慢麒麟书院就成了现在最好的书院! 窦苗儿不禁陷入了沉思:“既然如此……你若是去明枫书院,岂不是自讨苦吃?童生试是要县令阅卷的吧?” 柳庭恪摇了摇头:“无妨,明年鲤县就要换县令了!” 窦苗儿不禁佩服,金手指真是没办法比! 同样都是上天的宠儿,为啥柳庭恪能掌握先机,她只会作死,在这儿能干点儿啥? 柳庭恪看出了她的想法,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柳庭恪这里人来人往,都是来求对联的,一开始都是只带了一张嘴,后来看人实在不少,柳庭恪从早到晚几乎没怎么闲下来,小小的人儿,看着也实在辛苦,后两天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拿了些东西,当然,鸡蛋和肉是没有的,都是一些自己家的土豆地瓜黄豆豆腐什么的,尽管如此窦苗儿也很满意了。 用她的话说,她们可算干些人事儿了! 有些人总是不明白一个道理,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但是最气人的就是总有人把情分当本分! 两人在二十九的时候,才抽出空去了一趟镇里,买了些新鲜的肉,又买了一块布准备送给林家,随后买了两朵绢花,又买了一包糖豆,准备送给小燕儿和三叔公家的孩子们。 晚上窦苗儿去找了小燕儿,她说已经和陈俊才退了亲,三叔公托人好好打听一番,珍儿原本是与陈俊才有过口头婚约,但是后来珍儿的娘得病去了,怕丈夫再娶妻子珍儿受委屈,直接将珍儿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姐姐,希望以后珍儿嫁给陈俊才。 但是陈俊才读书读出了些眉目,陈家就有些反悔了,这口头婚约就不想承认了,但是珍儿又一心想嫁给陈俊才,于是就答应了等陈俊才娶了妻就做妾,但是珍儿今年已经十五岁,陈俊才也十六了,听陈家庄的人说这两个人都厮混到一起去了! 窦苗儿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还没想好怎么说,但是小燕儿自己却十分想得开,“苗儿姐你说的对,这样的人家我嫁过去才是掉进了火坑,爷说了,我还小,还能再相看,这次肯定要好好打听!” 窦苗儿放下心来,拿出送她的绢花,把小燕儿惊喜得不行,“这肯定很贵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绢花?做的和真的一样!” “谁让给你银子你不要?再说现在是最好的年纪,肯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小燕儿当即把头发拆了,迅速在头顶编了一个发髻,插上一朵粉色的花,“苗儿姐,怎么样?” “很好看,你手也巧,连镜子都不用就能编头发,不像我,自己连头发都梳不上!” 小燕儿仔仔细细好好看了一遍,“这么漂亮的发髻,不会是……庭恪弟弟梳的吧……” “是他帮我梳的啊!” 小燕儿一把抓住窦苗儿的手:“苗儿姐,你可一定要看好庭恪弟弟,别说以后庭恪弟弟是要考科举当官的人,就算是种地,你也再找不到像庭恪弟弟这种知道疼你的人了,他长得又好,以后不知道多少女人往他身上扑呢,以后你可要对他好一点儿,否则真被别人抢去,你再后悔就晚了!” 窦苗儿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天天给他做好吃的,都快成了他专用厨娘了,对他还不够好吗? 她打趣的点了点小燕儿的脑袋:“你才多大,还没有嫁人呢,就来教我了?” “我娘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虽然我没有嫁过人,但是我看过啊,我娘,二婶儿还有三婶儿,每天都是要干很多活儿,我爹和二叔三叔从来都不烧炕做饭,更别说还帮着梳头了,我看你对庭恪弟弟一点儿都不上心,这样可不行!” 窦苗儿无言以对,她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怎么解释呢? “苗儿姐,你可长点儿心吧!” 窦苗儿:…… 第34章 你想生几个 从小燕儿那里回来之后,窦苗儿就陷入了思考之中,难道柳庭恪真的就是最适合她的人吗? 但是……她是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啊! 柳庭恪怎么能感觉不到窦苗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目光,“我怎么了?” 窦苗儿皱着眉头:“没什么,就是……算了,没事儿!” “你还是说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你觉得我对你有很不好吗?” 柳庭恪这才猜出来,看来是小燕儿劝她对自己好一点儿,这丫头还算有良心,不枉他浪费时间教她识字! “当然没有很!” 窦苗儿拉下了脸,“所以还是不好吗?” “别人家的童养媳不仅要捡柴烧火洗衣做饭喂养家畜,而且在晚上还要给夫君洗脚,夜里要帮夫君把床捂暖才能回自己的被窝,而且次日一大早天不亮就要起床,伺候夫君洗漱准备早饭!” 窦苗儿眯起眼睛:“是吗?那你可要我给你洗脚?给你暖床也行,我现在正好有空!” 柳庭恪连忙摇头:“你想多了,我没有这种爱好,我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不假手于人!” 窦苗儿满意的摸了摸柳庭恪的头,“好孩子!” 柳庭恪:…… 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毛病,这几天待着没事儿就爱在他的头上摸一把,好像他真的是个小孩子一样,但是…… 他还不敢表示出明显的不愿意,否则以窦苗儿的恶趣味绝对能把他摸到秃顶!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他们两个一大早就把原本就家徒四壁的家打扫的更加干净,柳庭恪照例给窦苗儿梳了双丫髻,目前为止,他只会梳这一种,窦苗儿也没的选择。 两人贴上了大红色的对联,在院子里用木头支起了一个大火堆。 乡下买不起烟花,百姓们都会在院子里燃起火堆,火堆越大,来年的运气就会越旺,去年柳家的院子里也燃起了一个大火堆,但是他们只能坐在自己的小屋里远远地看着,因为王氏怕他们抢了她们的运气,不让他们上前,今年他们自己也有了! 两个人准备包萝卜馅儿的饺子,因为前几天帮人写春联他们送了不少萝卜,他们两个都快吃不完的那种,柳庭恪从来没有包过饺子,窦苗儿让他帮忙,但是弄了自己一身面粉,她无奈只能手把手的教,柳庭恪上手十分快,甚至包出来的饺子比窦苗儿包的好好看几分,他不禁有些得意:“我就说我学什么都很快吧!” “确实,既然你这么厉害你自己包吧,我去炸丸子!” 柳庭恪:…… 当然窦苗儿不会这么残忍,两个人还是一起把饺子包完了,两个人忙忙活活,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得了空闲的两人坐在窗前,看着包好的饺子,切好的菜,红彤彤的小火盆,还有更加整洁的屋子,心里突然感慨万千。 “柳庭恪,过年了!” “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和别人一起过年了,自从爹娘过世后,这几十年来,这是我最高兴的一个年,谢谢!” 窦苗儿没有多问,她也很真诚的说:“这也是我人生中过的最有年味儿的一个新年,我也很开心,谢谢!” 两个人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彼此之间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感受。 “以后每个年我们都会一起过!” “这……不一定吧!” 柳庭恪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确实不一定……” 窦苗儿刚想说就知道他这老妖精对她的心一点都不坚定,就听见柳庭恪淡定的说道:“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你想要生几个孩子?” 窦苗儿:…… 柳庭恪完全不在乎窦苗儿是否想要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三个吧,老大最好是个男孩儿,以后可以保护弟弟妹妹,我会教他读书,希望他身体像你一样健康,这样就能请个师父学些拳脚功夫,他会很聪明,也会很孝顺,还可以帮忙带调皮的弟弟,弟弟很调皮,会很爱闯祸,我会揍他的屁股,这时你会拦着我,也会跟我吵架,但是最后我们还是会最后和好,我们会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两个哥哥会很疼爱她,她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等她稍微长大一些,提亲的人会踩破我们家的门槛,我会把那些臭小子一个一个全都赶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太好听,窦苗儿跟随着他的思绪,眼前似乎出现了这样的画面,真好…… 柳庭恪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他不由得笑了,窦苗儿看到他的笑突然反应过来,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你才多大就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三个孩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少做白日梦了!” 柳庭恪丝毫不在意,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却很坚定:“我会对你好的!” 他这样一说,反而把窦苗儿弄得不会了,她也不是没有过追求者,那些场面极其盛大的表白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三言两语就弄得脸红心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尤其那人还是个未成年…… 最后她把原因归结为还是柳庭恪太会撩了,这个老妖精果然不是好人! 想着就突然生气了:“谁要你对我好?” 柳庭恪被她突然的生气搞得一头雾水,不过他聪明的没有多问,“今晚要守夜,你要不要先眯一会儿?” 以往这个时候都快睡下了,她确实也有点儿困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他说话了,她怕自己真的是个变态,竟然真的会对一个未成年动心。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柳庭恪拿出了纸笔,看着她睡着的背影,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窗前对坐的两个人影,女孩笑的眉眼弯弯,他们的背后是饺子和备好的菜。 等画上的墨干了,夜也深了,他已经看到了村子里别人家燃烧起来的火堆。 他把画收起来,放进了一个小木盒,随后叫醒了窦苗儿:“该煮饺子啦!” 第35章 青青 窦苗儿揉了揉眼睛,就看见他白嫩的小脸近在眼前,不自觉就摸了一把。 柳庭恪怕她着凉,给她在身上又披了一件外衣,又坐了一会儿,两人才去厨房。 “别人家是不是都吃上了?” “不着急,反正今天要到后半夜才能睡,来的及!” 菜都准备好了,一共就准备了四个菜,下锅炒一下就好了,两个人煮完饺子,盛了四碗,另外两碗是柳大海夫妻。 柳庭恪倒了一杯酒在地下:“爹,娘,苗儿姐应该和你们团聚了吧!” 窦苗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苗儿姐早些走是好事,省的受那些罪,你们也不要怪她,她不欠我的。另外儿子有些奇遇,不知道是不是爹娘泉下有知保佑儿子,送来一个我很喜欢的人,她把我照顾的很好,我身体好了很多,还长胖了一些,总之,我会活的很好,你们放心吧……” 窦苗儿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些许的泪光,她知道柳大海夫妻对他而言的意义,那是世界上唯一把他当成心头肉,无条件爱他的两人,就像她的父母一样,那是记忆里占地很小,却最重要的部分。 “你……想他们就哭出来吧,我想父母的时候也会哭出来,不丢人!” 柳庭恪摇摇头,眼泪却并没有落下,只是很平淡的说道:“我哭不出来,太久了,我忘记了该怎么哭……” 他这一句话仿佛催泪弹一样,窦苗儿的眼泪“唰”的一下决堤了,她是那种看电影能用两包纸巾的人,柳庭恪现在的样子,比电影里的情节还要让人心疼,她一下紧紧的抱住了他,柳庭恪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她的背:“对不起,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你……想父母了吧?” 窦苗儿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是,我……我就是觉得你好可怜……”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不可怜,现在有你陪伴,我很欢喜!” 谁知窦苗儿听了她的话哭得更凶了,“你……你真的好会撩妹啊,你上辈子一定是个渣男……” 窦苗儿果然就是一个气氛终结者,柳庭恪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他拿了帕子帮她擦干眼泪,很认真的问道:“撩妹是什么?” 窦苗儿:…… 她看到他虚心求教的样子,最后塞了一个饺子进他的嘴里:“就是你是个温柔又贴心的好男人!” 虽然他不知道撩妹是什么意思,但是渣男他还是知道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等他们吃完饭,一起来到了院子里,还能看到村子里同样有吃饭比较晚的人家也才刚开始点火堆,窦苗儿拿起了火把,毫不犹豫的直接点燃:“烧掉所有不开心,我希望明年能赚到钱,你呢?” 柳庭恪想了想:“长高吧!” 窦苗儿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柳庭恪也不在意:“你不会再长高了!” 窦苗儿:…… “你开什么玩笑?” 柳庭恪没说话,但是表情告诉她他没开玩笑。 对十五六岁的少女来说窦苗儿的个子不算矮,但是以后就这么高她实在不满意,毕竟前世她可是身高可是有一米七,但是现在她也就一米六吧! 难道她只能呼吸一米六的空气了吗? “我从明早开始就起来打拳!” “为什么?” “长个儿!” 柳庭恪心里苦,她确实还能再长一寸多,但是他真的不希望她再长了,如果他和前世一样高,那就只比她高不到两寸,到时候她在头顶盘个发髻就和他一样高了! 讨厌这种感觉! 如果他知道窦苗儿前世是个一米七的美女,恐怕他会觉得更讨厌,柳庭恪前世身高也就将近一米七而已! 熊熊燃烧的火堆,映红了两个人的小脸,窦苗儿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现在她有时候都会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是不是她为了逃避诅咒而臆想出来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柳庭恪拿出了一份礼物:“新年快乐!” 她完全没想到,柳庭恪在燃烧的篝火前打开了盒子,里边只有一张纸,写着“青青”。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她,所以我不想叫你苗儿,我喜欢的也不是那个苗儿,你没有小字吧,以后我就叫你青青如何?” 窦苗儿下意识的说出口:“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你果然与我心有灵犀,那日你戴上这条发带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句诗,掌柜有句话还是没说错的,这样鲜嫩的颜色,只有你能压得住!” 窦苗儿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刻一点儿用场都派不上,她的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柳庭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个名字,是属于你和我之间的新开始,不管我们从前是谁,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一切都不重要,就从此时此刻开始,这是我们的人生开端,你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不会拿衙门的婚书强迫你,但是请你尝试和我在一起,也许我们真的很合适!” 她的内心不免动容,她是来自另外时空的灵魂,她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她不是柳庭恪的童养媳,对任何人她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其实衙门的婚书真的是个大麻烦,如果柳庭恪咬死了不放,她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因为婚书,其实她和卖身给柳庭恪没什么区别,现在他竟然主动提出放弃,她内心的震动无疑是巨大的,但是面上却仿佛失去的大脑的控制一般,呆呆愣愣的。 柳庭恪笑了笑,牵起了她的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窦苗儿脑袋里乒乒乓乓,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到底想了什么,总之…… 天啊,这个老妖精怎么这么会撩啊! 今天她的心情起起伏伏,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比她上辈子加起来都多! 她的懊恼和窘迫都被柳庭恪看在眼里,他不由得用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窦苗儿的脸一下红了! “你……我……我们先以姐弟的关系,等到你成年以后,再……再说别的!” “好!” 窦苗儿不知道,她说的成年是十八,而柳庭恪说的成年,是十五! 第36章 柳大宝 大年初一的早上,窦苗儿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个红包,里边只有三个铜板! “我的私房钱都花光了,只有最后这三个铜板了!” 说着话就起身穿衣服,丝毫没有翻一翻自己枕头的打算。 “你不看一眼我有没有给你准备吗?” 柳庭恪头都没有回:“那你准备了吗?” 窦苗儿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她也起身穿好了衣服,在柳庭恪帮她梳头的时候,她为自己的找了一个借口:“我们那里过年没有给压岁钱的风俗!” “嗯,我这里有!” 两人草草热了一口昨夜的剩饭,就要去拜年,但是他们只打算去一趟林家串个门,其次就是三叔公那里了,但是没想到,来三叔公家的人太多了! 他们本打算打个招呼就走,没想到三叔公竟然塞给二人两个红包,虽然摸着也就几个铜板的样子,但是只是一份心意罢了,全村这么多孩子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红包拿。 而且今天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服,尤其是女孩子们,今天都把自己打扮成自己认为最美的样子,在窦苗儿来之前,小燕儿两姐妹头上的绢花可是招来了不少羡慕,整个村子舍得买绢花的也不多,这种做工精致的就更没有了,这时窦苗儿出现,她不仅有透明的发带,还有玉石做的耳环,可是把一众小姑娘嫉妒的不行,她们可记得一开始窦苗儿是个什么鬼样子,现在一打扮竟然这么好看,而且还有她们这辈子都不舍得买的首饰! “苗儿姐,你来了,我把你送我的绢花分了一朵给堂妹,你……不会不高兴吧?” “当然不会,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怎么用都行,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而且玲儿戴上也很好看啊!” 说着话,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柳庭恪,显然是在嘲讽他之前不让送他买的绢花那件事,但是他就当没看见。 “哎呦,前一阵子听说苗儿姐出去和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卖春联,看样子赚了好大一笔,这么贵的绢花说送人就送人!” 说话的是柳二妮儿,她今天也戴了一枚粉色的绢花,与小燕儿的颜色一样,但是做工差了一大截,被比下去的太明显,还不如不戴,听说这绢花是窦苗儿送的之后就更加生气了,这么贵的东西,说送就送,在他们家吃喝一年多,怎么没见她这么大方过! 窦苗儿本来无意和这群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但是她实在讨厌柳二妮儿,她自己赚的钱用她操心送给谁?而且她实在不说人话,什么叫像个男人一样抛头露面! 窦苗儿就是故意要气她:“对啊,也不是很贵吧,也就半两银子,过年了嘛,送给好朋友有什么要紧的?” 半两! 小燕儿当即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儿沉,她想过这绢花可能很贵,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贵,正常的绢花也就二三十文,她居然是人家的十倍! “苗儿姐,这太贵了,我还是……” “没事儿,你帮了我那么多忙,不过是朵绢花,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安心的戴着吧!”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真的赚了很多银子! 窦苗儿看到柳二妮儿疯狂嫉妒的表情,她就身心舒畅了,“二妮儿,三宝不是也读了私塾了吗,柳二婶儿还总说先生夸三宝如何聪明,明年过年让三宝也去写春联卖,你也十四了吧?就辛苦这么几天,等到你出嫁的时候,给你攒个十几两的嫁妆是没问题的!” 柳二妮儿一听就动了心,但是嘴上却不服输:“就是算能赚再多的银子,我也不会穿的像个男人一样出去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我还没成亲呢,可不是妇,而且……自己亲自去卖,银子才能到自己手里,否则谁知道银子都去哪了?” “从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心眼儿倒是不少!” 窦苗儿笑着打哈哈,“多谢夸奖,多谢夸奖啊!” 两个人拜了年就打算离开了,没想到刚走出不远,柳大宝就出现在两人面前:“好久不见啊,二弟!” “好久不见!” 柳大宝今年十七了,平日里整个一个小混混的模样,去年一直在镇子上跟着一个木匠做学徒工,除了收秋倒是没怎么回家,今天拦住两人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儿! “听说你们今年赚了不少银子,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一年是不是也该算算这笔账!” “你想怎么算?” 柳大宝冷笑一声:“吃喝就算十两吧,而且我爹也是因为你们才受的伤,医药费就也算十两吧!” 窦苗儿刚要与他理论,柳庭恪拉住了她:“我爹娘死后,家里的东西都被你们搬了回去 ,现在搬回来的也没几件,就也算十两吧,而且去年地也是你们种的,收成我们一分没拿,也算十两吧,另外我爹做货郎的营生也被二叔拿了去,这笔费用就也算十两吧,算起来你们还欠我们十两!” “你个小贱种还敢……” 他说到一半,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平常不太经常有人经过,他确定没人来才露出凶神恶煞的一面,“才搬出去几天,现在翅膀硬了啊!” 柳庭恪拉着窦苗儿后退一步:“你最好现在离开,否则你会后悔!” “我后悔?我从小到大就没后悔过!你就该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起去死,现在不光敢设计我爹挨打,一搬出去还立马就会赚钱了,小贱种你够鬼的啊!以前在我们家白吃白喝的时候天天像个病死鬼一样,怎么不赚点儿钱给自己续命?今天我就代替你爹教训教训你这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 在他说话的时候,柳庭恪就抓着窦苗儿后退,但是窦苗儿始终不想后退,柳大宝看着较劲的两人,不由得猥琐的说道:“怎么着?你是想跟哥哥比划比划?以前没发现,你这丫头片子还有几分姿色,这小贱种还不行吧,他那病病殃殃的身子估计以后也不行,不如跟了哥哥,哥哥告诉你什么才是快活!” 窦苗儿气的不轻,一把挣开了柳庭恪的手:“我先告诉你什么是快活!” 第37章 整治柳大宝 窦苗儿一脚直接踢在了柳大宝的命根子上,他顿时像个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痛的话都说不出来! “与哥哥一起玩耍确实快活!” 柳庭恪看着就两腿发软:“我们……走吧!” “等一会儿!” 窦苗儿一拳打在柳大宝面门,直接将人打昏过去,随后抽出了他的腰带,把他双手双脚绑在一起 ,又脱下他自己的袜子塞在了他嘴里,把人塞进了旁边的堆着的秸秆里,她嫌弃的抓了一把雪搓搓手:“教老娘快活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今天我心情好算你走运,否则非让你断子绝孙不可!行了,走吧!” 柳庭恪看的心里发毛,她凶残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还以为柳江就已经很惨了,没想到柳江是个开始…… “柳大宝就是一个小混混,从前在村里没少做偷鸡摸狗看姑娘媳妇洗澡的事儿,所以到现在也说不到一门好亲,以后遇到这种人不要硬碰硬,你就算会些拳脚功夫也是个女孩子,与男人交手难免吃亏!” 窦苗儿皱着眉看他:“柳庭恪,你是看不起我吗?像柳大宝这种货色,再来十个我都不怕的好吗?” 柳庭恪叹了口气:“那只能说明你胆子大!女子与男子天生力气相差就大,而且万一他们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又该如何?” 窦苗儿得意的说道:“巧了,我学的最好的招数就是下三滥的招数,其中撩阴腿练的最熟,不管在我哪个方向,只要在我三尺范围内,绝对一击必中!” 柳庭恪:…… “真不知什么样的师父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是特别优秀而已!” 虽然她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但是柳庭恪并没有当成一回事,一看就知道她生活无忧无虑,所谓的好身手也肯定是没有碰到过危险,都是平日里旁人哄她的罢了,遇到柳大宝这种混混还可以占些便宜,若是日后遇到真的练家子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柳庭恪就有些头疼…… 直到傍晚的时候,柳家人才发现柳大宝没有回家吃饭,找了一圈也无果之后,柳二妮儿才说出柳大宝说过要去找柳庭恪。 王氏风风火火的杀到了柳庭恪家里 ,柳江和柳奶奶也紧随其后,柳老爷子一脸为难,“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我大宝都不见了,就是他们害了我的大宝!柳二牛,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大宝交出来,我就跟你拼命!” 王氏一嗓子引来了不少人,纷纷来问情况,王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诉。 柳庭恪叹了口气:“柳二婶儿,我们今日从三叔公那儿回来就直接回家了,一直待在家里,没有见过柳大宝,他也没来过我家,不管你信不信都是如此!” “不可能,大哥明明说说要来找你!” “我并不记得与柳大宝有那么好的关系,他来找我干什么?” “他……” 柳二妮儿总不能说打劫吧? “我……怎么知道?反正肯定是来找你了,你快交出我大哥,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一群人把柳庭恪的家门口堵的严严实实,鉴于年前柳庭恪帮着全村人写春联,此刻倒是没人起哄,还有人帮着说话:“是不是临时有事儿回镇上了?或者找要好的人去玩了?大宝都十七了,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又不是三五岁,是十七岁啊,能出什么事儿? 但是王氏不依不饶,疯了一样的撒泼,还把柳庭恪院子里唯一的一口缸砸破了,最后村民们没有办法,只能打着灯笼帮她找人,在半个时辰之后,柳大宝被人当成野猫从柴 堆里被扒拉出来了! “我可怜的大宝呦,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老娘非扒了他的皮!” 柳大宝饿了一天,又被绑了一天,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娘,是哪个小贱种和那个丫头片子!” 王氏一听这还了得? 当即就要去找柳庭恪算账,“你给我站住!” 柳老爷子罕见的发了火:“那两个孩子才多大?怎么能打过大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看人家今年赚了几个钱眼红,连这种谎话都能说得出来,你要是今天敢去找二牛的麻烦,我回去就替老二把你休了!” 王氏从没见过柳老爷子发火,连忙看向柳奶奶,柳奶奶也吃了一惊,但是她可不怕柳老爷子:“那你的意思是大宝自己把自己捆成这样的?你说他人小害不了大宝,我看可不见得,那小贱种跟他那个娘一样,坏心眼儿多着呢!再说大宝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谎?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不吭声,你以为你还是人家爷爷啊!” 柳老爷子气的浑身哆嗦,“你管我是不是二牛爷爷?二牛和苗丫头两个孩子能不能打过大宝你心里有数!你们找真凶去讨公道我不拦着,少把歪主意往二牛身上打,原本你偏心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二牛都分出去了,老大夫妻也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过去的事情孩子有什么错?王氏我告诉你,你今天若是敢去找二牛的麻烦,我立刻就把你休回王家,你看我敢不敢!” 柳老爷子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脸红脖子粗的,看起来是真气的不轻,柳奶奶这时候才真的害怕,她感觉到柳老爷子这次认真了。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对着王氏呵斥道:“还不搀着大宝回家?等回家问谁到底是谁欺负了我家大宝,非要他好看!” 柳家人都跟在柳老爷子屁股后头回了家,倒是让村民们开了眼界,纷纷感叹明天太阳是不是要打西边出来,柳老爷子这样的老实人发起火来竟然真的降住了柳老太太! 回到柳家之后,柳大宝对天发誓,真的是柳庭恪二人,然而柳老爷子很坚决,就是一句话:不相信! 最后还放下狠话,谁去找柳庭恪的麻烦,就把谁赶出去,不信的就来试试! 都看出柳老爷子不像开玩笑,柳大宝只能在心里把这个仇记下,不敢在这个时候跟柳老爷子顶撞。 第38章 他才是越过龙门的鲤鱼 柳老爷子当街发火的事情他们当然也听说了,窦苗儿不由得对柳老爷子改观了一些:“柳家那一窝奇葩终于还算有一个正常人!” 柳庭恪没接话,而是说道:“咱们这几天去收拾收拾就搬家吧,正月十五之后考试就开始了,免得到时候再搬手忙脚乱!” “反正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等那边的院子租下来,咱们就搬!” 两个人毫不拖泥带水,初三就去了牙行,正赶上大过年,牙行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来接待的还是上次那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们一进门就认出来了! “您二位可是定下来了?” 窦苗儿惊奇的笑了一声:“大叔好眼力,一眼就认出我们来了!” “干小的这一行,别的本事没有,就只有认人这么一个长处了!” 柳庭恪直奔主题:“那间房子可租出去了?” “还没呢,您来的早,都得出了正月租房的人才多呢!” 柳庭恪也没有多问,直接定下了! “小的做了这么多年,还是极少遇见小兄弟这样爽快的!” “我是信的过孙叔的名声!” 八字胡的男人哈哈大笑:“小兄弟说的是,我孙四儿干了这么多年,没做过一件坑骗客人的事儿!” 说着话,孙四儿找出了钥匙,“那这就带您去看看房?” 街上人不多,大多数都是走亲戚的,走了两刻钟左右就到了一个胡同。 “这里是桂花胡同,明枫书院离这儿就一条街,走路也不到一刻钟!” 孙四儿打开了大门,看的出来有人打扫过,看着并不脏。 这里独门独院,一共有两间厢房,还有一间厨房,一间放杂物的柴房,还有一个小园子,最大的好处是这房子自己带一间茅房! 孙四儿解释道:这条街上的带茅房的房子一共只有三处,其余都要用街中间的公共茅房,所以这处院子要比和它差不多的都贵上一些,但是这银子花的是十分值得的,姑娘您说是不是?” 窦苗儿点了点头,如果让她每天跑那么远去上公共茅房,打死她也不租! “这些家具是原来的房主留下的,现在归牙行,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自己用着,如果不愿意用跟我说,我找人帮你们拿走!” 两人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对这间院子十分满意,孙四儿当即就把钥匙交给了柳庭恪:“原本房租应该压半年交半年,家具也应该交押金,但是您二位是我今年第一笔生意,我也信的过您二位,押金就不用交了,您先交了半年的租金,然后在租房文书上签字画押就行了,衙门现在还没开门,等过几天我自己去衙门备案就成了!” “那就多谢孙叔了!” 柳庭恪签了字,窦苗儿付了钱,送走了孙四,两个人开始商量起来应该添置些什么东西,尽管已经尽量缩减了,但是东算西算的,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最后两人在房间上产生了一些分歧,他们两个肯定是要在阳光比较好的东厢房住了,但是东厢房有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原本是正好,但是柳庭恪坚持两人睡一间卧室! “现在又不是没有房间,男女授受不亲,你的圣人之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主卧室有炕,而次卧只有一张床,现在可是冬天,你确定要睡床吗?” 窦苗儿想了一下,床上铺的厚一些,在被子里放个手炉,应该不会冷吧! “我确定!”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好”! 回到村子之后,先是去了林家,想借用驴车帮她们搬家,随后被问到房子打算怎么办,柳庭恪以后也不打算回来,便说如果有合适的人买就卖掉,林叔斟酌了一下,他们想买下! 林家的房子建在了山脚,离村子有些距离不说,还很危险,之前就有一年狼下山来把林婶儿养得大肥猪吃了,它们吃饱了才没伤人。 随后两人一起去了三叔公那里,一听柳庭恪要搬走,他首先想到的因为柳大宝的事情,刚想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导,柳庭恪就摇摇头,“不是,是我要去镇里读书,苗儿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这个理由三叔公没办法反驳了,一个小姑娘自己住着,确实不安全。 “那也不一定非要卖房子,万一……” “三叔公,我确定以后不会回村里住,不过您也别多想,族谱还在,我爹娘的坟还在村里,柳家村永远都是我的家!” 三叔公看柳庭恪说的坚决,他感到一丝后悔,当初他们都看错了这个病恹恹的孩子,虽然他现在连个书院都没上,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面前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小少年,才是能越过龙门的那条鲤鱼,如果当初能对他再好一点儿…… 三叔公最后只能点了点头:“你长贵爷爷身体不好,打算在死前把家分清楚,前些日子你海叔来找我要块地建房,按着规矩你的房子应是让你海叔先挑,但是既然你开口了,那就直接给你林叔吧!” 三叔公张口同时卖了林叔和柳庭恪两个好,能当里正的人,果然与普通老百姓还是不同的。 两人离开之后,窦苗儿说道:“三叔公好像很不希望你卖房子!” “他自然不希望,若是以后我有了出息,可就跟柳家村没什么关系了!” 确实是这样,上一世他中举之后,柳家村来人要请他回村庆祝,当时他的房子还没卖,还要给他立功名旗,但是他拒绝了,他不想把他的荣耀分给那些冷眼看他在苦难中挣扎的人一点点,如果村里立起了举人的功名旗,那么柳家村的地位就要高出一大截,小辈的婚事将会更加顺利,每个从村子里走出去的人都会有面子,当时他就想着,凭什么他的努力要成全那些与他没什么干系之人的虚荣心,所以他拿上包袱直接去了京城。 第39章 搬家 但是经历那么多,现在柳庭恪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根,尤其是在世人眼里,背叛宗族是甚至比不孝还要大的罪过,当初他在京城处处受人排挤,甚至他想去投靠世族都没有人愿意收留,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在。 试想一个连自己的宗族都不在意的人,又怎么能够让人相信他会真正的为你卖命呢? 而且窦苗儿有一句话说的对,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为什么别人一定要同情他,帮助他? 想到他曾经也是一个把情分当成本分的人不由得苦笑,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摆脱不掉柳家人生来的劣性? “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的青青真聪明!” “谁是你的?少不要脸了!” 柳庭恪笑了笑,“还是盘算一下该搬走的东西吧!” 当天夜里,林虎就给他们送来了买房子的五两银子,柳庭恪没有多要,其实如果真要想卖,七两也是能卖出去的,林家很感谢,虽然他们家现在不差二两银子,但是这份情谊才让人心里舒坦。 “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接说,别跟我客气!” 定好了初五就搬,家徒四壁,也没什么需要搬的东西,只有四套行李、锅碗瓢盆、粮食和一些菜,其中两套行李还是上次慕子钰在这里住的时候留下的,十成新! 最多的东西就是两人捡回来的柴,不过也不多了,也就一车,到时候让林虎有空的时候送一趟就行了! 三叔公知道小燕儿与窦苗儿关系好,便让她来帮忙,窦苗儿也没有拒绝 ,她明白三叔公的意思,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活儿了,但还是让小燕儿一起去了她们的新家认门。 到了桂花胡同,几人把东西简单归置了一下,就在这里做了午饭,窦苗儿笑着说道:“以后你们来镇里办事儿就来我这里歇脚,到时候饭肯定管饱!” “苗儿姐你的饭我可不敢多吃,精粮贵着呢,我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让做一顿,要是上你这里来,还不天天是过年了?” “那又怎么了?我管饭的还没心疼你这吃饭的倒是心疼上了!” 林虎比较务实,“这房子好像有些日子没人住了,炕不好烧,一会儿我帮你们拆了重新弄一弄,今天就暂时不要睡炕了!” 忙到天快黑,东屋的炕才搭好,本来想让两人在这儿住下,但是小燕儿毕竟是女孩子,也没和家里说要在这里住下的话,两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匆匆忙忙的回了村。 次卧的床是个双人床,应该是原主人夫妻两个夏天住的地方,床不比炕大,两床被褥铺上去还是有些挤,两个被窝紧紧地挨着。 虽然与主卧只有一墙之隔,但是明显比主卧冷,两人在被窝里放了暖手炉,当感觉到被窝里渐渐暖和起来,困意袭来,今天确实很累了。 睡到后半夜,柳庭恪醒了过来,低头一看,原来是窦苗儿把脚伸到了他的被子里,而且看样子还想把自己整个人都挤过来。 她手脚冰凉,现在手炉里的热水应该凉了,难怪她觉得冷。 柳庭恪小心的把人搂进了自己的被子,用自己的腿温暖着她冰凉的脚,但是他比她矮好多,这个姿势他又是“小鸟依人”了,看上去像是窦苗儿在搂着他一样! 没办法,他忍! 听着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他稍微用力的抱住了少女柔软的腰,安心的睡了过去…… 次日窦苗发现两人竟然睡在一起,直接拎着柳庭恪的耳朵把他叫醒! “你个老妖精,竟然半夜三更趁我睡着占我的便宜,你……你还要不要脸了!” 柳庭恪用手捂着耳朵:“你最好先看一看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再说!” 窦苗儿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钻进了他的被窝! 但是窦苗儿怎么可能是那种轻易认错的人? “你个老色胚,竟然对投怀送抱丝毫不拒绝,还有没有原则?还有没有底线?” 话这样说着,但是揪着耳朵的手却放开了,柳庭恪赶紧揉了揉耳朵,她下手真的有点儿重啊! “要不是你昨晚手脚冰块凉,我才不愿意和你一起睡呢,把我勒得难受死了!” 他话一说出口,窦苗儿就知道之前两人迫不得已睡一床被子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他就是故意在心里默默的看自己笑话! 啊啊啊!好想打死他! “柳、庭、恪!你前几天才说以后会对我好,今天你就抱怨我,你……你果然是骗我的!你个渣男!” 柳庭恪:…… 他无奈的起身穿衣服:“我去做早饭!” 窦苗儿哼了一声背过身没理他,不过偷偷扬起来的嘴角却表示心情不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在网络世界里什么没见过? 自己理亏怎么办?当然是撒娇耍赖不承认! 毕竟人家也是一个小仙女,难道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柳庭恪穿戴整齐,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说道:“青青刚才是在撒娇吗?真可爱!” 窦苗儿:…… 这个不要脸的老妖精,更想打死他了怎么办! 不过没有等到她动手,林虎竟然一大早赶着车就过来了! “这柴我们也不着急用,你这么早就到了,怕是天刚亮就出门了吧?吃饭了吗?我们才吃完,粥还是热的,你要不要吃一些?” “不用了,我今天过来帮你们把西厢房的炕也重新搭一下,万一庭恪有同窗来做客不方便,还有厨房也要修整一下,昨天做饭我看着灶台好像也有些问题,我帮你们一起都弄好!” 林虎是个实诚人,说完话就开始卸车,刚把柴搬到柴房里,就去了西厢房,忙活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终于完工了,趁着天没黑,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村儿。 窦苗儿不禁感叹到:“虎子哥可真是一个好人,现在像他这样的人可真是难找了!” “是吗?” 窦苗儿正记恨他呢,故意说道:“当然是啊!比你这种心机深沉又只会耍嘴的好多了!” 柳庭恪当即笑了:“那我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不好,所以才先把你盖上我的章,现在旁人再好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什么章?” 第40章 青青还没有给我新年礼物呢 柳庭恪看着她:“青青啊!女子的小字只有父母夫君这样亲近的人才能帮着取呢,你不想我做你夫君,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窦苗儿:…… “柳、庭、恪!你不必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要是皮痒了就直说!” 柳庭恪不敢再继续撩拨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是以往那种勾起微微嘴角,而是笑到牙不见眼的那种,“青青,我真的好开心,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窦苗儿最是受不了他突然的煽情,不管多么生气,只要他突然走心,再大的气也消了一半! “什么自己的家,这是我们租的!” “那等有钱了,我们就把这里买下,反正我不管,这就是我们的家,没有那些讨厌的人,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柳庭恪,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他难得的脸红,却还强撑着,摆出一副“我不尴尬,我很好意思”的样子,“那……青青觉得我可爱吗?” 窦苗儿:…… 这人莫不是搬家搬傻了吧,是把脑子落在柳家村了吧! 柳庭恪看窦苗儿实在不解风情,自己也尴尬起来,干咳两声起身收拾屋子去了。 由于林虎说东厢的炕最好再晾一天,两人又一次睡在了次卧的床上,柳庭恪特意问道,你要不要直接过来,省的半夜自己钻我被窝早上起来还不认人! 窦苗儿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成功让他上了嘴,半夜的时候,他熟练的将人搂在怀里,温暖她冰凉的手脚,又在天快亮的时候,自己悄悄爬到她已经凉透的被子里,假装自己在她的被窝里睡了一夜。 等窦苗儿醒来的时候,就见到柳庭恪睡在自己的另一边,正疑惑呢,柳庭恪睁开了眼睛:“早啊,青青,昨晚睡得好吗?” 她没说话,但是眼神说明了一切,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你昨晚睡着了之后非要抢我的被子,我就把被子让给你了,自己睡了你的被子!” 窦苗儿没有说话,突然揪住他的耳朵,“我不是说我要早起练拳的吗?为什么不叫我!” 柳庭恪:…… 是在下失算了! 窦苗儿自己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自己明明以前睡眠很差,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因为害怕在睡梦中死去,她甚至会整夜失眠,最后不得不靠安眠药入睡,如果她要吃安眠药自杀,估计吃一瓶也死不了! 但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睡眠质量直接大反转,害她屡次出丑,让她不得不怀疑柳庭恪上辈子是不是安眠药成精! 柳庭恪起来热饭菜,窦苗儿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他一边烧火,一边看她,他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她,她的身手还真不是花架子! 不过看着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这么刚猛的拳,也真是…… 说不出了违和! 饭桌上了柳庭恪问道:“你的师父是何人?” “他原来是顶级特种兵,就是当兵的里最厉害的那种兵,他是那厉害的兵种里最厉害的人,后来他因伤退役,我就把他请回来当师父了!” 柳庭恪看着她:“既然那么厉害,怎么会愿意教你一个小丫头?” “当然是因为我有钱!是不是被姐的身手惊讶到了!”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柳庭恪说道:“你还没有送我新年礼物呢,青青!” “嗯?你想要什么?” “让我和你一起打拳吧!” 不是窦苗儿看不起他,而是他这副小身板…… 他确定自己不是要自残吗? “你不行!我师父说过,身体素质不好的人不能学我这个,我现在这个身体都做不到,明天我就打算从头开始,否则就要受伤了,你就更不行了!” 柳庭恪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这半年来吃的好穿得暖,没有再生过病,但他是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原本就比常人体弱,习武更是想都不要想,果然,连她也这样说! 他不说话了,低头吃饭,窦苗儿就看不得他这副“我很难过,但我不说”的样子,吃过饭,柳庭恪沉默的收拾碗筷,窦苗儿心里的同情泛滥到决堤,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真是连眼不见为净都做不到! “算了,明天就教你一套适合你的拳,但是你最好聪明点儿,否则我真的会揍人!” 柳庭恪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练武吗?” “做什么白日梦,你个弱鸡练什么武?只是强身健体,顶多与常人无异罢了,你最好给我好好练,一年之后,打水劈柴也是你的活儿!” 由于柳庭恪是个弱鸡,家里劈柴打水这样的体力活儿都是窦苗儿来的,现在她明确的告知柳庭恪,如果教他练拳,那他的活儿又多了两项! 柳庭恪笑了:“那是自然,每次青青做这样的力气活儿,我都很自责的!”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 她在今天之前还真没有想过教柳庭恪太极拳,别说教柳庭恪了,这大半年她自己都荒废了不少,以前学格斗技能是因为她爱满世界作死,自己强大是必要条件,现在除了穷,生活十分安稳,还真的没想起来自己应该捡起这身本事了! 而之所以窦苗儿会太极拳是因为她二叔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练太极拳,他觉得太极拳有一种很玄妙的意境,而太极高手更是能够做到理论上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想研究太极来试图破除窦家的诅咒,所以在父母去世之后,与二叔一起生活的窦苗儿也被二叔拉着每天练太极,但是最后二叔还是走了,还有三天他就三十一岁了,窦苗儿像往常一样等他叫自己起来练拳,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来,再也不会来…… 从此之后,窦苗儿再也没有打过太极,她学的格斗术,也不是正统的在赛场上使用的格斗术,而是十分狠辣,利落刚猛,不羁阴招损招的搏杀之术,她告诉自己,她很强大,强大到不怕死亡…… 第41章 我是得了绝症吗? 但是第二天一早,窦苗儿却并没有如约起来,因为她生病了…… 由于炕已经晾干了,窦苗儿坚持分开住,柳庭恪只能睡到了主卧,他一早就猜到睡在次卧可能会风寒,所以在她提出分房睡的第一天就偷偷买了一副风寒的药给她备下了,本来想小小的报复一下当初她逼自己喝药,更重要的是让她知道,自己确实比她聪明,偶尔听自己的话,对她没有坏处!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病的这么严重! 柳庭恪不禁后悔,早知道就自己去睡次卧了! 他赶紧用冷毛巾给她降温,再烧下去要出人命的! 他一遍一遍的换毛巾,帮她擦额头,手心和……胸口! 当然,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帮她降温,衣服也只拉到了锁骨之下一点点,趁人之危这种事这种事儿他不会做,柳庭恪表示自己是有底线的! 冷毛巾降温的同时药也熬好了,但即使她已经烧的意识不清,也是喂一口吐一口,最后柳庭恪没办法,只能自己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喂她喝了下去。 窦苗儿苦的直皱眉,他更是苦的脸皱成一团,“我两辈子的初吻就这么送给了你,弄得我差点儿吐出来,你还皱眉?我才吃亏呢?” 他试着把她移到炕上去,但是他竟然抱不动…… “看着明明很苗条 ,怎么这么重!”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累得他满头大汗,窦苗儿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一些,人也清醒了。 “你冻病了,去炕上躺着吧,这里不行!” 最后柳庭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搀扶到炕上,然后端出来一碗黑漆漆的药:“该喝药了!” “我喝热水就行了,我不用喝药!” 窦苗儿一脸抗拒,柳庭恪拿出了一勺糖哄她:“不会苦,我保证,你若是再发烧,就该烧傻了!” 变成傻子和喝药之间,窦苗儿选择了后者,喝了药她又有些昏昏欲睡。 “你在家等我,我去给你买些蜜饯回来可好?” 她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没想到柳庭恪不仅带回了蜜饯,还带回了一个大夫! 老大夫一把脉就看出是风寒入体,柳庭恪只是担心,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这位姑娘平日里应该看着身体不错,极少生病吧?” “没错,她几乎一年也不生病一次!” “这就是了,只是看着康健,实际底子已经虚了,不病也就罢了,若是病了,就要比寻常人严重上许多!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还年轻,养上十天半月,以后吃好睡好也就没有大碍了!” 柳庭恪的心这才放下,窦苗儿趁机说到:“我身体很好,不用喝那么多药,让我自己慢慢养着就行,您不用开药了!” 柳庭恪没有理她:“麻烦白大夫您开方吧!” “柳庭恪!” 白大夫不在意的笑了两声,问道:“敢问小兄弟与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婚妻,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白大夫看了一眼窦苗儿,“请小兄弟随老夫到外间说话!” 窦苗儿看着出去的两人,瞬间慌了,难道她是得了什么绝症? 来到外间,白大夫问道:“这位姑娘是否从未来过葵水?” 看到柳庭恪年岁不大,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懂葵水是什么,刚要解释,就听见他回答“是”! 柳庭恪这才想起来,窦苗儿确实没有来过葵水,她今年都十六岁了,按理说应该早就有了才对,他还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白大夫说到:“这位姑娘应该体虚的厉害,而且她应该受过凉,所以才迟迟不来葵水,若是不加以调养,可能于子嗣不利,恐会一尸两命啊!” 柳庭恪想起之前的日子,她在柳家的一年多,就没吃饱过一顿饭,而且加上之前在自己家里也是,无论春夏秋冬,都是用冰凉的井水洗衣服,如何能不受凉?所以上一世她才会嫁给柳大宝之后难产而死。 “那她的病可能根治?” “好生调养几年倒也不是什么大病,毕竟年轻,不过三年之内,万万不可受孕!” 柳庭恪点头:“我记下了,您开方吧!” 白大夫说到:“我看这位姑娘好像很不愿意喝药,我们药铺里能帮忙做成药丸,也方便随身携带,不过价格要稍微贵一些,小兄弟可以考虑一下!” 送走了白大夫,窦苗儿整个人都不好了:“柳庭恪,我……我是不是得什么不治之症了……” 在这个感冒都能死人的时代,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救了! 换了一个地方,还是躲不过三十而亡的结局吗?好像再过一个月多月,她的灵魂就三十一岁了吧,她是不是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了…… 她闭上眼睛,却仍然止不住泪水从眼角流下,悲伤蔓延开来。 柳庭恪一头雾水:“你……你怎么了?” “柳庭恪,我是不是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了!”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只要你好好吃药,你还能活几十年!” 窦苗儿默默的流泪,“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什么药都救不了我,我们才相识短短半年,你也没必要为我浪费银子,就这样吧……” 柳庭恪:…… 窦苗儿看着光秃秃的房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柳庭恪你知道吗,我们家族所有的人全部都会在三十岁死去,几百年来,无一人例外,我去过很多危险的地方,也做过很多危险的事情,我告诉自己我不怕死亡,可是……我还是好怕,我害怕自己无声无息的死掉,就像我所有的亲人一样,所以那天我本来可以自救的,我有备用的降落伞,但是我没有打开,我以为我能够选择自己离开的方式,但是没想到我竟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我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重新开始,但是……” 她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大哭起来:“但是我还算是要死,我不能选择自己死去的时间,但是为什么连我死去方式都不能让我自己选择,为什么……” 第42章 大叔灵魂的小奶狗 柳庭恪坐在她身边,拿帕子仔细的帮她擦干净眼泪鼻涕,然后轻柔的说:“白大夫就是问问我你是否还没有来葵水,见你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怕你不好意思,才叫我去外面说!” 窦苗儿的哭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柳庭恪,我要杀了你!” 柳庭恪委屈的说道:“我都告诉你好好吃药就行,是你自己不相信的!你现在还很虚弱,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抓药!” “抓什么药,反正也死不了,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又被柳庭恪挖出来:“你在我面前丢脸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不说还好,一张嘴,窦苗儿更生气了,看准他的手,直接狠狠咬了一口,柳庭恪额角青筋直跳,本来以为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他才敢逗弄她,谁想到怎么还来咬人的? “我错了,青青快松开,过几天考试我这只手要写字的!” 窦苗儿这才松开,虽然没有出血,但是也咬出一道深深的齿痕,八个牙印清晰可见,“别以为姑奶奶现在没有力气就治不了你!” “是,小的知错,青青最厉害了,你再睡一会吧!” 柳庭恪看着自己手上紫色的牙印不禁笑出了声,这人莫不是属狗的吧? 还说什么三十,和三岁幼童也没什么差别! 他心情颇好,误打误撞竟然知道了她那么大的秘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一件事,这女人真的太傻,若是不注意还真的容易被人卖掉,看来带她一起来镇上住果然是个明智的决策! 柳庭恪从药铺抓药出来,正巧碰见了赵锦程,两人不由得寒暄一番,得知柳庭恪现在搬到了桂花胡同,约好改日再聚。 他在路边买了两杯豆腐脑四个包子就回了家,窦苗儿还在睡着,他把风寒的药又熬上了,这一副药能吃三天,可不能浪费! 如果窦苗儿知道他心中所想非打死他不可! 等窦苗儿一醒来,嘴里就被塞了一个药丸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喝了一口递到嘴边的水,直接咽下去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笑道:“怕你不吃药,只好跟大夫要了些泻药,你现在的风寒药里加了止泻的成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柳庭恪直接把药碗和蜜饯都放在了桌子上,“你不信那便算了,不过等你拉肚子可不要怪我!” 说完他就离开去厨房了,窦苗儿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这货说的是真是假,他应该没有这么坏吧? 但是想到今早的事情,呸! 难道他还是什么好人不成? 看着黑漆漆的药碗,拼了! 柳庭恪回来之后看到空碗和已经吃光的蜜饯,不由露出满意的神色。 窦苗儿阴恻恻的说道:“柳庭恪,你最好期盼着我永远都别好起来!” “好啦,别气了,骗你是我不对,但是药一定要吃,吃了药才会好起来,而且当初我吃药的时候你就在我面前吃蜜饯还不给我吃,我也没有跟你事后算账对不对?” 窦苗儿冷哼了一声,明显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柳庭恪叹了口气,“那你再咬我一口?” 把手放到窦苗儿嘴边,她看见已经变成紫色的两排牙印,决定暂时放他一马,但是喝药是不可能的,只要死不了,绝对不喝药! 柳庭恪没办法,只能给她烧热水,她说热水包治百病! 热水是不是包治百病他不知道,但是多吃饭是肯定比喝热水有用的,吃完晚饭的时候,她都有力气下床要找他报仇了,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也是极大的好转了! “我就说不用再吃药了吧?我这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药的身体,今天的两碗药顶你喝三天!” 其实是三碗,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临睡之前,两人洗漱之后,柳庭恪端来一大盆热水,足足到小腿左右! 窦苗儿高冷的说道:“看在你给我打洗脚水的份上,今天你骗我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明天不许再熬了!” 柳庭恪看她确实好转的十分快,就点头答应了,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也没有再让她喝一碗,与其冒着鸡飞狗跳斗智斗勇还有被她记仇报复的危险,还不如就这么慢慢养着! 但是让窦苗儿没有想到的是,柳庭恪自己竟然也拿个小板凳坐在了脚盆前:“你……你要干嘛……” 不会是给她洗脚吧…… “还能干嘛?” 窦苗儿赶紧拒绝:“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还不至于不能自己洗脚,你快起来吧,我不用你!” 柳庭恪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抓起她的脚直接按到了水里,滚烫的触感让窦苗儿从脚底直接酸爽到头顶,她就知道他才不会这么好心! “你……你这是虐待病患!” 柳庭恪死死的按住她的脚:“别动,我试过水温了,烫不坏你,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适应了,再低头一看,一双脚都烫红了! “是谁说自己从不跟我事后算账的?你个虚伪的渣男!” 柳庭恪没理她,泡了一会帮她擦干,然后把她的脚抱在怀里,开始帮她按摩,窦苗儿一肚子吐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好像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手脚冰凉是因为体寒,大夫说要每天用偏热的水泡脚,然后按压脚底的穴位!” 虽然柳庭恪没给别人按过脚,但是他好歹也是做过首辅的人,还没被按过吗? 窦苗儿脸红如血,除了按摩院,还没人给她按过脚呢,为什么觉得好羞耻…… 更羞耻的是给她按完脚之后,柳庭恪直接把脚放进了她用过的洗脚水里! “你……怎么也不换一盆……” “又不脏,而且没有多余的热水了,我今天一天都没得闲,不想再烧水了!” 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他今天忙了一整天,而且虽然知道他是个老妖精,但是身体也就是个孩子,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这样一想窦苗儿就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刁难好像有些过分了。 他确实是累了,刚躺下就睡着了,窦苗儿看着他的脸,想象着他长大之后的样子。 她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没有感觉? 虽然他看着是个孩子,但是又不是真的孩子,从来没有人这样追求过她,如果有一个大叔灵魂的小奶狗,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第43章 不用你还人情 第二天一大早还不清醒的时候,又被柳庭恪塞了一粒药丸子,她皱着眉咽下去:“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治你体寒的毛病!” 窦苗儿转念一想:“如果我不吃药,是不是就不会来葵水?” “不是,而是你来葵水的时候会受罪!” 她想多了,其实大姨妈什么的真的好麻烦的,尤其是在这个没有姨妈巾的时代,她要怎么办…… “每天都要吃,一天吃一颗!” “要吃多久……” “一年!” 一年? 看着窦苗儿惊讶的样子,他庆幸自己没有说三年! 不得不说柳庭恪照顾病人比她自己好多了,短短几日,她就感觉自己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好汉了,回想起当初自己照顾他时…… 莫名心虚! “书院的考试快开始了,你是不是应该看看书?” “我心里有数,如果考个书院都要温书,我一辈子是不是白活了?咳咳!” 窦苗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刚才……是不是咳嗽了?” 柳庭恪点点头,窦苗儿一脸感动:“你本来身子就不好,每天还要照顾我,一定是你这几天照顾我太累了,所以才病了!” 柳庭恪心想:算你有良心! “没关……” “我这就去给你熬药,一副药能吃三天,我才吃了一天,药那么贵,可别浪费了!” 听到这句果然很想打死她! “不用……” “你和我可不一样,我平常就不怎么吃药,这偶然吃上一顿两顿就和灵丹妙药一样,你可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必须要按时吃药哦!” 为什么觉得她好开心的样子! 事实上窦苗儿真的好开心,他这么快就病了,终于可以好好照顾他,然后还他人情了! 看着她认真熬药的样子,柳庭恪想说真的不用你还! 其实他病的并不严重,但是窦苗儿坚持要照顾他,不管什么活儿都自己全包了,短短一天下来,她自己就受不了了,怎么这么累! “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我好多了!” “那就好,明天早上起来烧火!” 柳庭恪低下头偷偷笑了,窦苗儿狠狠的一瞪,他迅速收敛表情:“今日辛苦青青了!” “你知道就好!” 柳庭恪越来越觉得窦苗儿就像一只咋咋呼呼的猫儿,看上去张牙舞爪,实际上只要你帮她顺顺毛,她就高兴的打呼噜,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却还偏偏装出一副自己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他越观察就越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他觉得如果余生有她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不! 是其乐无穷才对! 次日赵锦程登门,一进门就闻见一阵药味儿:“苗儿姑娘还没有好吗?” “不是我,这药是给他熬的!” 说罢就笑盈盈的看着柳庭恪,赵锦程就在一边看着,我看你是喝还是不喝! 柳庭恪苦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后日就要考试,青青担心耽误了正事儿!” 柳庭恪把赵锦程让进了屋子,沏了一壶茶水,用的还是之前陈掌柜给的那包茶叶呢,不过也快喝光了。 “苗儿姑娘的小字倒是妙的很,与苗儿姑娘很相配!” 窦苗儿出去收拾药碗的功夫,柳庭恪无奈的小声说道:“她比我大了三岁,总把我当弟弟看,我只能做些什么让她明白我们不是姐弟!” 赵锦程了然的笑出声来:“慎之……也不容易!” “算了,不说我了,明光兄最近可好?” “尚可,乡试临近,还是有些紧张!” 柳庭恪笑道:“人之常情,不过学识都在脑子里,倒也不必过分担心,不如这些日子少看些书,多走走看看反而会更好一些。” 两人在屋里说话,窦苗儿去街上买了一些肉和菜,准备留赵锦程吃个便饭,住在城里最大的好处就是买东西方便极了,走一条街就买到几乎所有的日常用品。 快到中午,柳庭恪拿了一本自己抄写的《礼记》,他在空白处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还请明光兄代为指点一二!” 趁着赵锦程看手记的功夫,柳庭恪自觉来到厨房担任起了火夫。 “赵公子呢?” “他在看我的手记,我怕你一人忙不过来!” 确实忙不过来,一边烧火一边做饭她真的做不到,万分想念煤气灶! 等到饭菜端上桌,赵锦程只看完了一半,但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真是没有想到,慎之竟然如此博学强记,你的手记涉猎甚广,而且甚至有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观点,受益匪浅,当真是受益匪浅!” “可能与我从未接受过老师的教导有关,所以有些不同的想法!” 这本手记他只是结合现有书籍浅显的写了一些想法,绝大多数都是一个学子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如果他以当朝首辅的观点来做注解,哪怕他说自己是千古奇才恐怕也会被人烧死! 人们可以接受一个聪明绝顶的天才,但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聪明绝顶的妖孽! “也有可能,不过慎之兄天赋之高,愚兄真是甘拜下风!” 窦苗儿笑着说道:“佛祖为人关上一扇门,必然会为他打开一扇窗,他从小孱弱,但是脑子却十分好用,赵公子可不要和他比,他是天生的过目不忘!” 赵锦程一听当即抱拳:“苗儿姑娘果然是个妙人,说的十分有理!” “快些吃饭吧,青青忙了一上午,明光兄可不要辜负了青青的一番好意!” 赵锦程笑道:“慎之可真是三句话不离苗儿姑娘!” 午饭宾主尽欢,赵锦程还拿走了柳庭恪的手记。 “愚兄在明枫书院等你!” “一定!” 第44章 考试 来明枫书院考试的学生不怎么多,一共也只有二十几个,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是已经考了几年其他两所书院没考上,今年才来明枫书院的学生。 原本明枫书院的考试都是只有先生来,但是今日却是院长赵诚博亲自来出题监考。 虽然自家儿子和自家二弟都对柳庭恪十分欣赏,但是他却并没有十分在意,因为聪明的孩子并不少见,既然来明枫书院总有见到的一日,但是前几日赵锦程带回来的手记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虽然柳庭恪的注解大多十分稚嫩,可也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甚至他也没有想到过! 柳庭恪从没有上过书院,听赵锦程说他过目不忘,都是做货郎的父亲到各地借书回来给他读,换句话说都是自学的! 自学能达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说天赋当真十分了得,这不是一句聪明人就能概括,这是天才! 他还真想见见这个孩子了! 柳庭恪在这二十几个人当中十分扎眼,因为他比旁人都矮了一头,听说今年已经十三了,长的实在显小。 因为他最矮,毫不意外的他坐到了第一排,就在赵诚博的眼皮子底下,试卷发下来之后,赵诚博就毫不避讳的看着他作答。 换了旁人早就紧张的手抖了,柳庭恪丝毫不慌,就当作不知道,行书稳健,赵诚博看到他方方正正的字体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次的试卷出的也是比较常规的,一共有三部分,第一部分是默写,根据上句写下句,或者根据下句写上句,主要看基本功是不是扎实,出的也都是四书五经里常见的部分,并没有什么偏门的! 第二部分是解经,顾名思义,就是解释经义,除了要会背书,还要会解经,书院也会有专门的老师教导,这一部分主要看学生们之间的差距,便于挑选好的学苗。 往年的考试只有这两部分,而今年的第三部分,是赵诚博看了柳庭恪的手记之后,特意为他加上的,所以试卷后特别注明:可不答,不影响考试成绩。 柳庭恪几乎不用思考,一路写下来行云流水,看到最后的题,就知道是专门给他准备的,这是他手记上所写比较偏门的一个注解。 题面只有八个字:风俗弊坏,由于无教。 他在手记中写了“尽人事,然天命不由天,由世族”几个字,想必这几个字引起了赵诚博的兴趣, 从孔子之后,当权者就一直在推行教化百姓之国策,而从以前官位世袭、举荐到现如今的科举制度,看似是一个大飞跃,到实际上仍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正如柳庭恪之前和窦苗儿闲聊时所说,寒门崛起的科举之路,被世族堵的严严实实,若想要真正崛起,只有加入他们一途。 若是不愿,大约就和上辈子的赵锦程一样,被扔到穷乡僻壤,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而关于明枫书院,还有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辛,明枫书院的第一任院长赵明枫,也就是赵锦程的祖父,是李明甫的同窗,两人关系还十分不错,这个李明甫又是谁呢? 他是当朝首辅李鸿邦的父亲! 也就是说,赵诚博和当朝首辅李鸿邦是同一辈的,当以兄弟论,看起来这门关系似乎是不太能靠得住,尤其是赵明枫早已经死了,赵家与李家也多年不联系,但是柳庭恪知道,如果赵锦程要去京城,去李家拜访还是要比他人更近一层的! 如果能让李鸿邦看到价值,这层关系就更近了,这也是他选择明枫书院的原因。 前世他四处碰壁,在国子监窝了十年之后,也是李鸿邦向他伸出橄榄枝,不过这次,就让他主动去找他吧! 虽然李鸿邦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用就够了! 赵诚博盯着柳庭恪,脑子中想了很多,但是也就一瞬间的事儿,他吹干了墨迹,直接交卷了! 赵诚博看着他:“时间才过半,你还可以接着作答!” 柳庭恪摇摇头:“学生答完了!” “还有一道题!” “不是说是否作答不影响成绩吗?” 赵诚博一噎,柳庭恪行了一礼,收拾东西就出了考场,其它考生不由得都多看几眼,这么快就写完了? 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来明枫书院? 考场之外,赵锦程正在喝茶看书,他没想到柳庭恪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只答了前两题!” 赵锦程不解,柳庭恪笑着说道:“第三题不做答也不影响成绩,就没有写!” 这回答让赵锦程哭笑不得,明明就是专门为他出的题,结果他不答! “今日慎之来了我的地方,让愚兄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赵锦程请柳庭恪去了一家茶馆,这茶馆就在三家书院中央,是学子们常来的地方,坐在二楼,能隐约看清三家书的大门。 “今日三家书院都在考试,两日后还会有一场补录,慎之有何感想!” 麒麟书院的牌匾恢宏大气,门口还有两座大理石的石狮子,十分气派,门口黑压压的都是人,大多是来陪孩子考试的家人,看的出来外县的比较多,百川书院外的人大约有麒麟书院的一大半,人也不少。 再一看明枫书院,门外冷清的连一个人都没有,那两扇陈旧的木门,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出它的年纪确实不小了。 “没有什么感想,风水轮流转,常态而已!” 言下之意麒麟的今日,就是明枫的明日! 赵锦程笑道:“慎之总是能真的自然的说出愚兄只敢在心里想的话!” “若不是知道明光兄心中所想与我相同,我也不会说出口!” 两人相视一笑,临走的时候,赵锦程打包了两份芝麻饼。 “刚出锅的芝麻饼又脆又香,一份我带回家给母亲和妹妹,另一份你带回去给苗儿姑娘也尝尝!” “那就多谢明光兄了!” “苗儿姑娘的好手艺可是连如意楼的大厨都比不上,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对苗儿姑娘的一点儿谢意!” 第45章 我是赵婉儿 窦苗儿边吃着芝麻饼,边问柳庭恪考试的情况,当听到他说居然没答专门出给他的题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估计他现在一定在偷偷骂你!” 赵诚博确实在骂柳庭恪,不过不是偷偷,而是正大光明的骂! 赵锦程一回家就看见自家老爹拿着柳庭恪的卷子在屋里义愤填膺的向母亲控诉,一见他回来,火力瞬间转移! “你小子交的这叫什么朋友?我可是他的长辈,还是他的老师,有这么不给师长面子的吗?狂妄!太狂妄!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就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人我见多了!” 赵锦程早就习惯了自家老爹这副模样,虽然是个读书人,也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但是脾气却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慎之就是这副性子,况且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您是院长,让他写什么,他就得写什么,何必生气呢!” 赵诚博坐下来长呼一口气:“说得对!以后我可是他的院长,让他写什么,他就得写什么!” 看着赵诚博这副孩子气的样子,赵夫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置气!” “这小子,绝对是成心的跟我过不去!” 赵锦程拿出芝麻饼,递给了赵夫人和赵婉儿,赵婉儿今年才十一岁,是个活泼可爱但是稍微有些圆润的小姑娘。 “哥,上次你说苗儿姐姐做的饭菜比如意楼的还好吃,你什么时候再去柳哥哥家里蹭饭啊?” 赵锦程纠正道:“是拜访!” “对,是拜访,那你下次去拜访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赵夫人接过话去:“把你带去,还不把人家吃穷!” 赵婉儿似乎真的在思索这个可能性,在她的印象里,学子们都是很穷的,都是连饭都不舍得吃饱的! “那我们下次去的时候自己带些米吧!” “你这孩子,哪有去人家吃饭自己带米的!” 转眼就是两日之后,补录这一环节只有明枫书院才有,因为其他两家书院不会出现录入学子不够计划录入的情况,今日倒是比前两天正式考试的时候人还多! 窦苗儿很喜欢那日的芝麻饼,于是柳庭恪带她来茶楼专门等刚出锅的,站在二楼,看见门口大约也有七八十人! “今年会录入多少?” “大约二十人吧!” 竟然才二十人? 窦苗儿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才这么几个?” “明光说先生不够,校舍也不够了,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考了几年另外两家书院被刷下来的,没有什么好苗子,考个秀才已经是极限,科举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赵院长就决定少招一些,好好培养没准还能出个举人!” 说着话,芝麻饼出锅了,两人买了一份,在大堂随意找了一个角落,点了一壶普通的茶水,听台上山羊胡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讲的是开国高祖皇帝的事迹,讲到精彩之处,便有伙计拿些箩筐来收钱,大家都往里扔几个铜板,柳庭恪也扔了两个。 又坐了一会儿,等吃完芝麻饼,两人就出了茶楼,窦苗儿随口说道:“反反复复都讲了一百来年了,大家还是一样爱听!” “这就是信仰,在百姓的心里,高祖皇帝不亚于神仙下凡!” 窦苗儿挑眉:“那是因为当今圣上还算圣明!” “有强敌在侧,若不圣明,无异于自取灭亡!” “所以说,敌人的存在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可以督促自己不会变成一个废物!” 柳庭恪宠溺的笑道:“青青说的对!” 窦苗儿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刚想说些什么,迎面就看见赵锦程和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 “慎之,苗儿姑娘,好巧!” 赵婉儿一看见对面的人就是手艺比如意楼大厨还厉害的苗儿姐姐,立刻眼睛都亮了:“苗儿姐姐好,我是赵婉儿,你叫我婉儿就好,我哥经常说起你们,说苗儿姐姐心灵手巧,我还想让他什么时候带我去找你玩呢!” 窦苗儿自从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外向的小姑娘! “婉儿姑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赵锦程说道:“陪婉儿出来逛逛!” “才不是,今天书院人太多了,下午我爹肯定会让我哥帮忙批卷子,他想偷懒,就拉我出来做幌子!” 赵锦程瞪了她一眼,可是赵婉儿一点儿也不怕,还冲他吐了吐舌头! 柳庭恪说道:“反正二位也闲来无事,不如去我那坐坐吧!” 还没等赵锦程说话,赵婉儿就连忙答应下来:“好啊好啊,那就麻烦柳哥哥和苗儿姐姐了!” 赵锦程只能抱歉的笑笑,“平日里爹娘都不忍心管教,让二位见笑了!” 窦苗儿说道:“我倒是觉得婉儿这样很好,率真可爱!” 几人回了桂花胡同,赵婉儿和窦苗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多是在吐槽赵锦程,还有表达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好朋友,因为赵诚博这个人就没有什么至交好友,作为她的女儿,自然也没有什么同在一个圈子里的好朋友,所以自己很想和窦苗儿做好朋友! 窦苗儿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受欢迎,赵婉儿的热情让她心情颇好,这个时代她所接触到有过交集的女孩儿只有两个,一个是小燕儿,她为人很实诚,但是性格也是相对内敛,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另一个是柳二妮儿,不说也罢! 赵婉儿的性格更加直爽,她其实比较喜欢这样性格的人,热闹! 中午刚过的时候,窦苗儿准备出去买些东西,赵婉儿也要跟着去,因为她说和那两人说不上话,想和窦苗儿在一起。 但是窦苗儿没想到,她说的跟她去,还包括帮她付账! “苗儿姐,我想吃红烧肉,你可以做给我吗?” “没问题!那今天咱们就吃红烧肉!” 下一刻,窦苗儿才选好肉,赵婉儿就把钱付了,还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 “苗儿姐你真是太好了,我都很久没有吃过肉了,我娘推说我太胖了,不让我吃肉,要不是今天来你这儿,我都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肉!” 第46章 不想让她知道 不光是肉,别的菜也是,遇到自己想吃的就毫不客气的说出来,但是付账的速度也是窦苗儿绝对抢不过的! 不过买的东西倒是不多,一共就花了一百多文,可是在普通百姓家里也是十分丰盛了。 回到桂花胡同,赵婉儿更是当起了窦苗儿的小跟班,要跟她学做菜! 傍晚的时候,三菜一汤,赵婉儿眼睛都盯着那盘子红烧肉移不开了,窦苗儿直接给她先夹了一块,赵婉儿毫不吝惜赞美之词,窦苗儿听得简直太舒服了! “明明是款待客人,却还让客人掏钱,恐怕也没几个人待客待成我这样了!” “苗儿姐不要在意,你做了这么多菜也很辛苦的!而且虽然书院不赚钱,但是祖上还给我爹留下了一些产业,我娘也有陪嫁,就算天天吃肉也不会吃穷我的!” 赵锦程苦笑:“虽然婉儿话说的好笑,但确实如此,这点儿小事你们就不要计较了,而且这丫头以后少不了要总往这里跑,哪里有好吃的,她比狗都先知道!若是不让她自己花银子,她绝对能把你吃穷!” “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随后又补充道:“不过确实有这个可能,我娘也说我以后找个普通人家会把人家吃穷!” 看着这两兄妹斗嘴,窦苗儿乐不可支, 赵锦程简直没眼看,这丫头要不要再丢人一些,虽然确实十分好吃,但是不是赞美之词过于浮夸! 但是再一看窦苗儿,竟然听得十分高兴,他和柳庭恪对视一眼,两人都无奈的笑笑,算了,人家两个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少吃一些,若是再胖,娘就直接连饭都不让你吃了!” “那正好我来苗儿姐这里吃,娘自己做饭不好吃,还不让别人说,我巴不得天天来苗儿姐这里吃饭呢!” “闭嘴吧,做的不好吃还长得这么胖,如果好吃还不把你吃成一个大胖子!” 赵婉儿懒得理他,继续埋头吃饭,四个人把所有菜都吃的干干净净,连点儿菜汤都没剩下! “见笑了,见笑了!” 窦苗儿心情颇好:“这有什么见笑的,对一个厨师最大的褒奖就是把所有的菜都吃光!” “苗儿姐,我可以!” 赵锦程苦笑:“看来以后我得看住她,否则还不越来越胖!” “婉儿现在也还好,以后她还要长个子的,而且看着也很可爱!” 赵婉儿猛点头,她也觉得自己现在很可爱,一点儿都不觉得胖! 直到天色快完全黑下来,赵锦程兄妹二人才离开,柳庭恪不由得问道:“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很喜欢婉儿?” “嗯,有她在热闹,而且她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圈子里的朋友,以后会常来找我,我终于不用天天只对着你一个人了!”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是吗?但是明光兄却告诉我那丫头到哪都能玩的好呢?听说街东边卖油条豆腐脑家的小女儿,还有街西边卖糖豆家的大姑娘,还有隔了两条街卖糕点家的大孙女,还有……”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那丫头只把你当成好吃的,只有我才是和你最亲近的人!” 窦苗儿:…… 她用“你没毛病吧”的眼神看着他,柳庭恪也觉得自己此举有些幼稚了,随后转移了话题:“我要给和雅兄兄写信告知我们搬家的事情,你没有什么话要带?上次你不是说想要一种什么香料吗?可以让他帮忙找找!” “对,我想要孜然,也叫小茴香!” 柳庭恪想了想:“小茴香是吗?在南疆一带有一种植物叫做小茴香,但是大多用来入药!” “不知道是不是,给我拿些来看看就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各个书院都张贴了录取的名单,今年麒麟书院录取了一百人,百川书院也录取了一百人,只有明枫书院,只录取了二十人。 不出意外的,柳庭恪在第一的位置,但是让窦苗儿没想到的是,柳三宝竟然考上了百川书院,虽然是正好一百名的吊车尾成绩,但是那也是考上了啊! “没想到柳三宝还有点儿东西!” “聪明是有一点儿的,不过没用到正地方!” “柳三宝……还好吧!虽然他也没少欺负咱们俩,但是比柳二妮儿和柳大宝儿好多了吧,他好像和村里的很多孩子玩的都很好,喜欢他的长辈也不少!”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但是他却没有再说话。 柳庭恪记得前世柳三宝也是吊车尾考上了百川书院,然后在第二年,他用窦苗儿和柳大宝的婚事也考上了百川书院,但是他却考了第一名,这让原本还为柳三宝考上书院而沾沾自喜的王氏尤为不能忍受,柳三宝也恨上了他! 他考上书院之后就一直住在书院,从没回过家,但是柳三宝与他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是到了书院之后才知道柳三宝的日子并不好过。 百川书院的学生三个县的哪里都有,本身就分成三个派系,而同为外来的咸江县和兴新县的学生们自然而然的就亲近一些,柳三宝作为鲤县的本地人,家中无钱无势,又是吊车尾的成绩,自然而然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但是他一直忍气吞声,日子过得屈辱倒是也没有受什么大罪。 但是他来了之后就变了,欺负一个倒数第一哪有欺负一个正数第一刺激? 柳三宝当起了别人的狗腿子,把所有的注意力都从他自己身上引到了柳庭恪身上,一开始先生还会制止一番,后来柳三宝到处去宣扬他的身世,让他在书院抬不起头,最后连先生都不管了,他渐渐发现了他们就是喜欢欺负聪明人,那些没钱没势的聪明人多多少少都受排挤,只不过他们没有遇到柳三宝这样的小人来陷害而已。 无奈他只能藏拙,后来可能是看他无趣,也不再以欺负他为乐,他在百川书院隐忍了三年,有足够把握的时候才连续考上秀才和举人,然后立马离开了百川书院,去了京城…… 但是这些屈辱的记忆,他并不想让窦苗儿知道。 第47章 偶遇柳河 赵锦程说的果然不错,赵婉儿有事儿没事儿就往这里跑,每次来必不空手,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像是下馆子一样自己点菜,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想吃什么就带什么! 她这一来让窦苗儿省了好大一笔的买菜的钱,倒是让窦苗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以前都是她接济别人,没想到现在她才是被接济的一个! “苗儿姐你跟我客气什么?我是求着你给我做菜,说起来是我占便宜了!” 还没做完,林虎过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小燕儿和小燕儿的爹柳林,柳林的辈分大,窦苗儿和柳庭恪要叫他一声大爷爷。 “你们这小院儿不错,等开春了,院子里还能种一些菜!” “大爷爷这是第一次来吧?你们来的正好,正好都在这里吃了!” “不用不用,我们吃完过来的,今天来给陈掌柜送货,就把银子也给你送过来,顺路再给你们拿点儿萝卜白菜什么的,没什么好东西!” “怎么不是好东西了?我们正需要呢!进屋说话吧!” 柳庭恪给三人沏上了茶,说道:“我们已经搬到了城里,这门生意就出不上力了,抽头也就算了吧,你们自己留着吧!” “那可不行,这门生意是你们两个找的,不管你们住不住在村里,都是要给的!” 推拒不过,柳庭恪只能收下,拿在手里的分量好像不轻! “我们原本就打算搬来城里,文书只签了六个月,三月份就到期了,之后千万不用再拿银子过来了,而且我们一家独大的状况大约也就只能到今年冬天,最迟今年年底,野兔也就不值钱了,等到了冬天,就开始收手,找别的营生吧!” “庭恪脑子就是好用,不像我们家那两个,念了两年,也就认得几个字,还是个榆木脑袋,我们来时特意看了,庭恪你的入学成绩可是第一名呢!好好学,将来考个举人也能给咱们柳家村争光!” “我尽力!” 说完了话,柳林就准备走了,说什么也不在这里吃,小燕儿才和窦苗儿说了没几句话,也跟着依依不舍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小燕儿的兴致不高,柳林不禁问道:“怎么不高兴了?不是你要跟着来的吗?” “苗儿姐现在过的好,我也高兴,但是她现在有了新朋友,那个婉儿姑娘是明枫书院院长的千金呢!以后他们接触到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厉害,以后应该就不会记得我了吧!” 柳林还没说话,林虎就说道:“不会的,苗儿和庭恪不是那种人,他们是会记得人好的,我娘之前就是送了半只兔子给庭恪补补身子,后来苗儿就给我找了这么赚钱的营生,我爹说了,等干完今年,以后就不拼命打猎了,做点儿小生意,种点儿地,就等着颐享天年了!” 小燕儿点点头:“嗯,过年的时候,苗儿姐还送了我贵重的绢花呢!” 林虎又说道:“其实不管庭恪和苗儿怎样都无所谓,只要我自己心里知道他们曾帮过我家,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肯定不会推辞就是了,至于在他们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朋友倒是不重要,我爹娘常说,别管别人,做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柳林不禁对林虎刮目相看,林家夫妻老实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多数人都以为是作为外来户的本分,但是林虎这番话却打动了柳林,毕竟话说出来容易,做到却不容易。 柳林心念一动:“虎子你今年十七了吧?也该相看人家了!” 林虎脸一下变得通红,“嗯,我娘说……我娘说过几天就去托媒人……” 他们走之后,柳庭恪数了一下钱,竟然有三两多,看来兔子的繁殖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窦苗儿笑着说道:“现在姐也是个有钱人了,下次可别自己带东西来了!” “但是马上柳哥哥就要上学了啊,你还是快些给柳哥哥添置一张书桌吧!” 她要是不说,窦苗儿还真的忘记这件事儿了! 月底的时候,二人找了一个木匠,订了一张书桌,从木匠家里出来,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在酒坊的门口徘徊,但是却不进去。 柳庭恪脚步顿了一下,走了过去。 “三叔?” 男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是看着缺了一股精气神儿,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是……” “三叔,我是二牛,不过现在我来明枫书院读书,改名叫柳庭恪,我们在我爹娘的葬礼上见过!” 柳河似乎是才想起来,激动地说道:“原来是二牛,都长这么大了,也胖了,好,好啊!” “三叔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啊!没事儿,我就是看看,看看……” 柳庭恪看到不远处碎掉的酒坛子,说道:“这么久没见了,也没什么好孝敬三叔的,就给三叔打点儿酒吧!” “不……” 柳庭恪抓着柳河走进了酒坊,一进门,老板就认出了柳河:“柳家女婿,不是刚给你老丈人打了二斤酒吗?” “是……是……” 柳河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好意思的应和着。 柳庭恪拿出一块小碎银:“打二斤酒!” “呦,这位小公子是谁啊?” “我侄子!” 掌柜的很快打好了酒,又扯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才放几人离开。 柳江明显十分尴尬,问道:“你们怎么搬到城里来了?二哥他们也来了?” “没有,我们现在分家了,在族谱上都分出来了,以后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了,我和苗儿住在桂花胡同,以后三叔有空可以去坐坐!” “可是受了委屈……” 柳庭恪摇摇头:“时候不早了,就不耽误三叔回家了!” “哎……有空可以去三……三叔去找你!” 柳河拿着酒回了家,窦苗儿看着他的背影,“看样子三叔过的不太好!”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察觉到他心情好像不太好,“怎么了?” “我孤身一人去京城的时候,只有三叔偷偷塞给我二两银子!” 她知道他说的是前世…… 第48章 开学第一天 柳河从小就老实,比柳大海还老实,他既不像柳大海一样能说会道,又不像柳大海一样有责任和担当,至于柳江那样的巧舌如簧和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更是没有,他人生所有都是听母亲的,听大哥的,听二哥的,后来听母亲的话入赘到城里的刘家,就变成了听媳妇的,听岳母的,听岳父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窝囊的男人! 但是他也是唯一一个在所有人散去之后,自己跑到柳大海的坟上嚎啕大哭的人。 他也是唯一一个在得知柳庭恪中举之后没有巴结,得知他要离开偷偷拿出二两碎银的人,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当了身上唯一值钱物件换来的银子。 当初有媒人说城里有一个开杂货铺的刘家要招赘,让柳河去相看,柳河有一副好相貌,刘家姑娘一眼就看中了,当天便给了一块玉佩,柳奶奶见钱眼开,以为柳河入赘之后就能给柳家带来莫大的好处,但是没想到,柳河入赘之后,连回一趟柳家村也难,更别说好处了,一来二去,柳家和刘家就闹掰了,再不来往,柳大海的丧事,是柳河近十年来唯一的一次回家。 想起往事,柳庭恪的心里钝钝的,这个三叔,算是他心里面唯一的亲人了…… 二月初一,明枫书院正式开学,今年录取的二十个学生,除了柳庭恪,都拿着行李卷,只有他报了个到就回家了,新生们头一天在互相拜访,发现成绩第一的竟然没来,纷纷猜测是不是反悔了,决定明年去考另外两家书院! 第二天柳庭恪到教室的时候,他们就更没有想到了,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孩子,有没有十岁? “我记得你,你就是当天那个只用一半时间就答完的小孩儿吧?你这么厉害,怎么来明枫啊?你也就十岁吧?神童啊!” 柳庭恪把胖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胖手拿开,“在下柳庭恪,今年十三岁,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我叫蒋英男,我爹希望我能长成一个英俊的男人,我家是咸江县的,我小姨夫是咸江县衙门的主簿,你呢!” 柳庭恪:…… 这胖子实在是太自来熟了! 还好先生及时解救了他,整个明枫书院只有三位先生,岁数都不小,这位梁先生更是已经六十多了,是个名副其实的老举人,为人极为古板。 花白的胡子,紧绷的神情,略微下垂的嘴角以及手里一尺多长的戒尺,无一不说明此人的严苛,简单做完自我介绍,他拿出一张点名簿,发现没有人缺席之后,才点了点头。 他突然看向柳庭恪:“你坐到前面来!” 其实这个座位怎么坐是没有规定的,基本上都是先来后到,自己爱坐哪就坐哪,今天他来的晚,恰好他也最爱坐最后。 “先生,前边没有座位了,我喜欢后边,所以……” “把桌子搬到前边来!” 柳庭恪:……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座位!” 从第一堂课开始,柳庭恪就有了自己的专属座位,紧紧的挨着先生的讲台,在整个教室里,一枝独秀的存在! 第一堂课,这位梁先生讲授的内容也完全不是由浅入深,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把下面这一堆本来就底子不好的学生们问的晕头转向,柳庭恪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大约是想在这第一堂课,给学生们一个下马威,来立住自己威信。 柳庭恪本来也无意破坏,但是梁先生却偏偏不放过他! “柳庭恪,你是入学考试的魁首,不如你来说说!” 柳庭恪无奈,只得起身:“回先生,‘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出自《论语.泰伯》,孔子赞美尧的功绩卓越到人们无法用言语形容,尧的具体功绩在《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其仁如天,共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黄收纯衣,彤车乘白马。能明驯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便章百姓。百姓昭明,合和万国……信饬百官,众功皆兴。” 这么一大段,柳庭恪脸不红,气不喘,连思索都不用,比照本宣科还要顺畅,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然而还没有说完。 “《尚书.虞书.尧典》也有记载:日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厥民隩,鸟兽鹬毛。其他一些神话传说和野史杂记中也有记载,然无从考证,真伪难辨。” 又是行云流水的一大段,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梁先生的神色也有些复杂,他早就听说今年要来一个好苗子,连锦程对他的天赋都自叹不如,没想到竟妖孽至此,别说这一屋子的新生了,就是整个鲤县三所书院所有的人加起来,能把四书五经全部倒背如流的也不超过十指之数,能融会贯通的就更少了,否则也不会每年的秋闱三县加起来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能中举! 原本院长还让他好好杀杀这小子的威风,没想到被这小子杀了威风! 下课之后,学生们全都围过来了,看柳庭恪就跟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 柳庭恪前世今生都没有觉得自己竟然这么受欢迎过,受欢迎到让他招架不住…… 尤其是胖子蒋英男,直接上来就跟他称兄道弟,柳庭恪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跟这种没有恶意的自来熟打交道,还好赵锦程来解救了他。 “慎之,听说你竟然噎住了梁先生,哈哈哈……” 柳庭恪摇头苦笑:“没有,明光兄可莫要再取笑于我了,只是规规矩矩的回答先生的提问罢了!” 赵锦程大笑:“好一个规规矩矩啊!梁先生就喜欢规规矩矩,我小时候可是没少被梁先生教过规矩!不过话说回来,梁先生的四书五经确实是讲的极好,整个鲤县也难找到比他更熟悉四书五经的人了,若不是对书院有感情,他早就被旁人挖走了!” 正说话的功夫,蒋英男又盯上了赵锦程! “哎呀,在下蒋英男,我爹希望我长成一个英俊的男人,我家是咸江县的,我小姨夫是咸江县衙门的主簿,兄台呢?” 赵锦程:…… 第49章 双双 一战成名 开学第一天,柳庭恪一战成名,明枫书院上下几十号人都知道来了一个神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柳庭恪实在无力招架,恨不得直接回家,他怎么从来不知道都已经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幼稚? 一个个的拿出四书五经来考他也就算了,那个自来熟的蒋胖子竟然掏出话本让他看,然后直接验证他是不是过目不忘,最后结局很喜人,柳庭恪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院长!” 蒋胖子一脸菜色,“院……院长,我上交,能不能不打手板?” 赵诚博一脸严肃:“我从来不打学生手板!” 还没等蒋胖子高兴,就听见赵诚博说道:“打开书袋!” 蒋胖子慢慢打开,然后又从里边拿出一本、两本、三本、四本! 赵诚博随意看了一眼封皮,“读!” 蒋胖子就算是再厚的脸皮此刻也不禁红透了,他一声不吭,赵诚博却没打算让他装哑巴,“读!” “猎户的富家妻……” “接着读!” “鸳鸯记……” “别停!” “我……我和寡妇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 “继续!” 蒋胖子眼一闭,视死如归的说道:“我与师尊榻上欢!” “完了?” 蒋胖子嘴巴紧闭,像是打死都不会再说一个字,赵诚博说道,“既然你不认得,那我就要叫你爹来认一认了!” 蒋胖子顿时怂了:“院长,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念!” 蒋胖子的头都快埋到了裤裆里,“双龙戏珠后传……” “没听见!” “双龙戏珠后传!”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本书生猛的程度,简直是…… 不过又出了后传了?什么时候? 赵诚博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好五本书,就把五经各抄三遍吧,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抄好了交给我!” 所以,今天同样一战成名的还有一人,就是蒋胖子! 虽然他几乎会和每一个人都做一遍自我介绍,但是由于他的个人特点太鲜明,名字几乎没人记住,说起他都是:“就是那个胖子,被院长第一天就查出了黄书,那生猛可真是……啧啧!” 由于一个不太美好的开始,蒋英男的大名就这么被抛弃,所有人都知道今年书院来了一个小神童柳慎之,还有一个姓蒋的大胖子! 但是蒋胖子的适应能力倒是真的强,只悲伤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满血复活了,还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和柳庭恪划到了一个阵营里:“现在咱们两个算是出名了,如果我娘知道我开学第一天就和入学考试的魁首齐名,不一定怎么开心呢!不管怎么说,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今天午饭哥请你!” 柳庭恪:…… “不必,我有约……” “那就一起嘛,大家都是朋友,多一个人我也请的起!” 与柳庭恪有约不是别人,正是赵锦程,他看见蒋胖子的时候一愣,但是随后柳庭恪无奈的笑了笑他也就明白了,“开学头一日,就让我这个做学长的请两位学弟吧!” “不用不用,让小弟请吧,我爹是地主!” 赵锦程说道:“我爹是院长!” 蒋胖子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他听说了赵院长的公子是个才子,但是还真没有仔细听叫什么,没想到与柳庭恪交好的赵锦程就是! 想想也是,他们都姓赵,而且…… 柳庭恪若不是与明枫书院有关系,干嘛来这儿呢? 蒋胖子顿时觉得饭不香了! “明光,你怎么和这胖子玩到一起去了?莫非你也想跟他借两本书看?哈哈哈……” “这位学长,我真的没有书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赵锦程也不由得替他解围,“不要欺负新生了,相信他已经长了记性了!” 蒋胖子连连点头,表示他已经改邪归正了! 那人又打趣两句离开了,蒋胖子感动的无以复加:“赵大哥,我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你竟然还愿意帮我,我……什么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不必多礼,都是同窗,应该的!” “不!赵大哥你不知道,我娘生了四个姐姐才有我,从小我在家就受宠,长得这么胖也不想,但是我娘一直让我吃,但是从在私塾的时候,他们就因为我胖欺负我,私下里给我起外号,从来没人帮我,要不是我爹是地主,他们肯定更过分,这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 柳庭恪:…… 赵锦程:…… 你真的不是想抱大腿吗? 把抱大腿说的这么走心,还真是…… 蒋胖子丝毫没把全院的嘲笑放在心上,他还自己搬了一张桌子放在柳庭恪专座的旁边,一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模样,柳庭恪真是甩都甩不掉! 他万万想不到,第一天的书院生涯,竟然就遇到这么一个奇葩! “慎之,你怎么没有住在校舍?” “我在桂花胡同租了房子,离书院很近!” 蒋胖子问道:“咱们书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我也才搬来不长时间,并不是很熟!” 蒋胖子有些遗憾:“我对鲤县这地界不熟,等什么时候你去了咸江县,保证你吃好玩好!” 一天的时间,就在蒋胖子的啐啐念中过去了,就这么一天的时间,柳庭恪几乎已经了解了蒋胖子从家境到生平,精确到他家几口人,都有什么厉害的亲戚,还有他从小到大都与谁结过仇,给谁下过绊子…… 柳庭恪直到回到家里,脑袋里都全是蒋胖子那张碎碎念的嘴! 当窦苗儿问道他今天感觉如何的时候,柳庭恪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嗯……我遇到了一个很……奇葩的人!” 窦苗儿来了兴趣,让柳庭恪仔细讲讲,他只能粗略说了一遍,但是说到蒋胖子那几本书的时候,他顿住了…… “什么书?怎么不说了?” 柳庭恪含糊其辞的说道:“就是一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窦苗儿眼前一亮,“什么话本子?” “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不值得看!” “你不说就算了,我明天问婉儿去!” 柳庭恪没办法,只能告诉了她,窦苗儿秒懂得表情成功让柳庭恪黑了脸,“你不许偷偷看!” “嗯嗯,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不好说!” 窦苗儿表面上保证着不会,却把名字暗暗记在了心里…… 第50章 我没有龙阳之好 蒋胖子十分粘人,他几乎是整个明枫书院最高最胖的人,而柳庭恪则是整个书院最矮最小的人,这两人在一起出现就有十分喜感! 蒋胖子可是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反正就一副“我赖上你了”的态度,柳庭恪也只能随他去了! 三月中旬,就有一场县试,柳庭恪准备参加,这下蒋胖子可犯了难,柳庭恪考上了童生之后,他就可以去高年级的班了,那自己可怎么办? “慎之啊,你不会抛下兄弟我吧?离开了你,我可就没有朋友了啊……”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你也考上不就行了?” 蒋胖子小声说道:“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我考了四年的百川书院,这次是我爹掏银子把我送进来的!” “既然有银子,干嘛不直接去百川书院?” 蒋胖子一脸的不情愿:“我爹与百川书院的先生是老相识,掏银子送我进去他丢不起这个人……” 柳庭恪无言以对,这胖子怎么感觉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呢! “慎之,你可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考上童生?你一年的饭钱兄弟我都包了,怎么样!” 柳庭恪摇摇头:“我没办法,你只能自己努力背书,县试只要熟读四书五经,会解经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蒋胖子委屈的瞪了他一眼:“我要是熟读四书五经,就不让你给我想法子了!慎之啊,我从小都没有兄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柳庭恪一阵恶寒,“我没有龙阳之好!” 蒋胖子赶紧摆手:“我也没有,你可别误会,我是拿你当兄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柳庭恪没有心情跟他贫嘴,“我记得院长让你抄五经,你怎么好像不着急?今天下午就是院长的策论!” “反正一个月的时间呢,来的及!” 突然,蒋胖子凑到柳庭恪耳边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个秘密,院长跟县令有仇,咱们明枫书院的学生,考童生比考举人都难,你今年考了也不一定考过!” 柳庭恪心里有数:“试试而已,考不过就算了!” “说的也是,那我也试试!” 下午在课上,赵诚博板着脸,先是给他们上了一刻钟的思想课,大意就是某些人不能仗着自己有天赋就懈怠从而目中无人,还有些人自己本来就狗屁不是,就不要再把心思用到没用的地方! 针对性过于明显,让柳庭恪想装不知道都难,真是小气的老头子,竟然这么记仇! 赵诚博一人分发了一篇策论,“你们都是没有接触过策论的,今天先给你们看一看策论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后你们应该怎么写!” 众人大约看了一遍,赵诚博拿走了柳庭恪的:“听说你过目不忘,背一遍我听听!” 柳庭恪:…… “不会刚才你没认真看吧?” 柳庭恪无奈开口道:“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 赵诚博明显不太高兴,“坐下吧!” 今天算是见着什么才是过目不忘了,众人对柳庭恪的膜拜简直要达到一个顶峰了! 尤其是蒋胖子,看着柳庭恪的眼神都发亮! 临近下课之际,赵诚博说了关于今年县试之事,如果有想参加的学生下课之后到他那里拿举荐书。 赵诚博想到了柳庭恪一定会参加,但是他没想到,连蒋胖子也要参加! 蒋胖子是个什么货色他还不知道?是他老爹花了五十两银子硬生生给他塞进来的! 要不是他打算翻修校舍,才不会放他进来呢,这货要参加县试? 赵诚博觉得不是自己在做梦就是蒋胖子在做梦! “蒋英男,你的五经抄了多少了?” “院长,不是一个月呢嘛,我正在抄了,那个……我的举荐书……嘿嘿!” 赵诚博看着蒋胖子一脸猥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书院开了这么多年,还真就没见过蒋胖子这样奇葩的! “你可知道一个举人最多只能写十份举荐书?” 蒋胖子点点头,赵诚博大手一挥就打算赶人,“滚蛋!” 这么多年明枫书院受到县令的打压,积累下来的学子不少,除了实在朽木不可雕的,最起码有二十人都能考上童生,但是年年县令就只给他们一个名额,还是不太好看的名次,本来因为县试临近赵诚博就烦躁不已,没想到蒋胖子还来捣乱! 但是蒋胖子嘿嘿又笑了两声:“院长,反正咱们书院有三位先生,有三十个份额呢,给我一份呗,万一……万一我运气好呢?” “滚蛋!少给老子捣乱,你不嫌麻烦老子还嫌费笔墨呢?” 赵诚博吼完,发现自己为人师表,这么说好像不太妥,略带尴尬的咳嗽两声,“别站这碍眼,赶紧走!” 蒋胖子委屈的瘪嘴:“那我去找别的先生要……” “嘀咕什么呢?别以为我没听见,我看谁敢给你!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跟着这儿掺和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爹请过来!” 一听说请他爹来,蒋胖子咧开嘴乐了,“我爹要是知道我这么上进,肯定高兴的回家上烧上几炷大呼祖宗显灵!” 赵诚博被蒋胖子气的不轻,“你非要考是吧,今年你不考都不行,若是考不上,我非把你送回家不可!” “院……院长,我……我不考了行吗……” “不行!” 蒋胖子拿着举荐书,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一样,真是欲哭无泪! “慎之,我命休矣!” 柳庭恪:…… “我要是被送回家,我爹非打死我不可!要不我干脆自我了断算了!” “还有一个半月,现在背书也来的及!” 蒋胖子摇摇头:“谁都知道咱们明枫书院一年只有一个童生,怎么轮也轮不上我,我还是赶紧给我娘挑些礼物, 让她拦着点儿我爹!” 柳庭恪被他逗笑,这人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刚想张嘴,远远就看到两道熟悉的人影,他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窦苗儿笑道:“来找婉儿玩儿,顺路和你一起回家!” 正说着话,蒋胖子一看有两位姑娘,顿时收起猥琐的样子,看上去憨厚了许多,他认认真真的施了一礼:“两位姑娘好,在下蒋英男!” 窦苗儿和婉儿相视一笑,“我们听说过你!” 蒋胖子:…… 第51章 聚餐 窦苗儿对这位仁兄是相当感兴趣,光是听柳庭恪那丝毫不带感情的描述就已经让她乐不可支了,这胖子绝对是个欢乐源泉! 她自从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沙雕的人了! 柳庭恪见状不得不介绍:“这位是我未婚妻窦苗儿,这位是院长的千金赵婉儿!” 蒋胖子现在一听到“院长”两个字就心里发怵,态度不禁更加端正了一些,“让两位姑娘见笑了,见笑了……” 窦苗儿看着蒋胖子这局促又老实的模样,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人怎么能在书袋里装那么多黄书的? “没什么见笑的,慎之说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真的?” 蒋胖子感动的几乎要流下泪来,看着柳庭恪的眼神就像看着梦中情人一样! “兄弟,从小到大,他们都只拿我逗趣儿,你是第一个说我有趣的人,我……这辈子我认定你这个兄弟了!” 柳庭恪:…… 窦苗儿被蒋胖子这番“表白”逗得笑出声来,“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等得了空去我那玩儿,!” 赵婉儿还没有说话,蒋胖子就连忙说道:“一定一定,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弟妹!” “叫我苗……” “走吧,天快黑了!” 柳庭恪拉着窦苗儿快步走开了,他心想这个蒋胖子总算说对了一句话!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十,书院是每一旬休假一天,一个月才放三天,这让窦苗儿不禁感叹到现代的孩子们有多幸福,今天是他上书院之后第一个休假,和赵锦程兄妹约好要来家里玩儿。 一起来的还有蒋胖子,经过他不懈的死缠烂打和装惨卖乖,柳庭恪和赵锦程两人终于默认了他的存在,他们三个算是外人眼中的好友了,虽然众人还是觉得蒋胖子这个人很…… 但看在赵锦程的面子上,倒是没什么人像开学时那样明目张胆的嘲笑他,用蒋胖子的话说,“能在这里安稳的落下脚,全赖两位兄弟,今日说什么他也要表示表示!” 拗不过蒋胖子,赵锦程兄妹只能跟着他买买买! “这个烧鸡看着不错,来一只吧!” “酱牛肉也来二斤吧!” “这个五花肉也来二斤!” 赵婉儿猛点头:“苗儿姐做的红烧肉一绝,这个五花肉卖的好!” 蒋胖子一听:“再称二斤!” 而蔬菜更是和不要钱一样,连赵锦程的手里都抱了不少,弄得三人就像是卖菜的小贩一样! “对了明光兄,初次上门,我该买点儿什么礼物?” 赵锦程说道:“买二两茶叶吧,慎之家里的茶叶喝完了!” 蒋胖子屁颠屁颠的跑到茶庄,买了二两中等茶叶,又看到一套紫砂茶具,“看看这套青竹纹的茶具,跟慎之很配吧?” 赵锦程说道:“你买这么多,慎之会不好意思的!”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喜欢,以后我会经常去找慎之的,我自己用还不行吗?” 随后又看向赵婉儿:“婉儿妹子,这附近还有什么好吃的?” 虽然蒋胖子这个人性格奇葩,但是很懂得察言观色,尽管有时候觉得很贱,但是并不招人烦,而他和赵婉儿也成了很好的吃友,两人在“吃”之一道上,有颇多的心得体会互相交流,这两个人倒是熟悉了不少。 “茶楼的芝麻饼,还有城西糕点铺子的蛋黄酥,如意楼的蟹粉包,还有街西边馒头铺的大枣红糖开花馒头……” 赵锦程一脸黑线:“我们就五个人,等下次来的时候再买吧!” “明光兄说的对,等下次来再买!” 赵婉儿说道:“好啊,下次一起来,我们一起买!” 看到拿着大包小包分外欢乐的两人,赵锦程一阵头疼,原本赵婉儿一个已经够他头疼了,这下有的热闹了! “慎之!弟妹!我们来啦!” 刚一进门,蒋胖子就开始大喊起来,这音量引得胡同口的大黄狗一阵狂吠! 两人一迎出来,就看到三人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窦苗儿说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弟妹别在意,我是来蹭饭的,我带的都是我想吃的,在书院待了十天,我都要馋死了,今天就麻烦弟妹了!” 有这么多的食材,窦苗儿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她可不管什么“君子远庖厨”,老娘自己辛苦,你们只管吃,连门也没有! 还好赵锦程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他菜洗的还挺开心的,柳庭恪拿着蒋胖子刚买的茶叶和茶具,就在厨房原地沏了一壶茶。 明明是在窄小的厨房,身边不仅摆放着各种食材,还有散乱的柴火,背景是被油烟熏黑的墙面,他却优雅的沏着茶,热水在茶具上倾泻而下,紫黑色的茶具升腾起白色的蒸汽,映着柳庭恪透着几分稚嫩的干净的脸,看上去像个意外坠落人间的仙童,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却又存在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茶香慢慢晕开,赵锦程放下手中的菜,过来品尝了一杯:“没想到慎之还是个茶道高手!” “算不上,只在书里看过,我也是第一次做!” 蒋胖子和赵婉儿都瞪大一对星星眼,第一次! “慎之天赋之高,世所罕见,我祖父生平最爱茶道,浸淫茶道几十年,我小的时候也常看祖父泡茶,若不是知道慎之是第一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这杯茶与我祖父泡的也不相上下!” 剩下的三人也一人拿了一杯,蒋胖子仔细砸吧两下:“我也不懂茶,就是觉得……挺好喝的!” 窦苗儿也仔细品了品,好像就是……挺好喝的…… 窦苗儿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柳庭恪笑了,“那你就要再等两刻钟了!” 窦苗儿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 窦苗儿掌勺,赵婉儿打下手,柳庭恪烧火,赵锦程端盘子,而蒋胖子则十分有眼色的给自己找了一个最适合的活儿,劈柴! 蒋胖子也是大少爷一个,哪里干过劈柴的活儿? 一开始还真劈不开,后来窦苗儿看不下去手把手的教,他才渐入佳境。 蒋胖子的一身肥肉还真不是白长的,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把一半的柴都劈好了,这效率比窦苗儿高了不只一星半点儿,但是他白白嫩嫩的胖手上也磨出了两个水灵灵的大水泡! 第52章 吓唬吓唬他 窦苗儿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忘记让他戴手套了,而且她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实诚! 但是蒋胖子自己却毫不在意,还笑呵呵的说道:“没事儿,小伤,如果我爹知道我会干活了,肯定会高兴的多吃两碗饭!等我回书院就写信告诉我爹!” 柳庭恪现在对蒋胖子也有些改观,他这个人其实还真不错! 最主要的是他确实帮了大忙,柳庭恪是真的做不到劈柴,他一点儿都不想窦苗儿做这种活儿! 虽然伤了手,但是丝毫不影响蒋胖子的食欲,他的饭量,绝对能用一个顶俩来形容! “婉儿妹子说的果然没有错,弟妹的手艺就是好,连酒楼的厨子都比不上,以后我都不想去下馆子了!” 窦苗儿说道:“等下次咱们吃火锅,人多,热闹!” “好!那就下次休假吧,我买肉!” 赵婉儿接着说道:“我买菜!” 窦苗儿接着说到:“那我去打个锅子!” 赵锦程说到:“我家有小锅,倒是不用特意去打!” “应该不一样,我说的火锅和家里炒菜做饭的锅是不一样的的不一样的,等锅打好你就知道了!” 他们临走的时候,窦苗儿把红烧肉给他们打包带走了,不是不好吃,而是蒋胖子的肉买的太多了,真的吃不下了! 送走了三人,窦苗儿说道:“蒋胖子虽然奇葩,但是人还挺好的,咱们家接下来十天的饭菜都有了,而且没想到他一个大少爷竟然劈了那么多柴!” 柳庭恪“嗯”了一声:“看在他帮你劈了那么多柴的份上,我以后就对他好一点儿!” 窦苗儿躺在炕上,看着屋顶,略带感慨的说到:“我现在有了朋友,还不用为生活发愁,真好!” 柳庭恪说到:“我现在有了家人,有了朋友,还不用为了生活发愁,真好!” 窦苗儿转过头看他:“我想喝茶!” “好,马上就给你泡!” 而蒋胖子三人带着红烧肉回到了明枫书院,直奔后院赵诚博夫妇所在,正好二人在吃饭。 “你们还知道回家!天天往外跑,大的小的都一样!” 赵诚博明显很不高兴,蒋胖子赶紧满面笑容的从怀里掏出还热乎的红烧肉:“先生,夫人,这是我们特意给您二老带回来的,学生怕凉了,一直放怀里暖着呢!弟妹这红烧肉做的一绝,您二老尝尝!” 明明就是吃不了剩下的! 但是赵锦程兄妹也不会傻到去拆穿他。 赵诚博吃了一口,看了三人一眼,“你们倒是会找地方!” 虽然他没说满意,但是谁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还不错,蒋胖子赶紧伸出自己的手:“先生,为了吃顿肉,您看我的手!” 赵诚博看了一眼,白白嫩嫩的胖手,包扎了几圈绷带,顿时明白了蒋胖子的意思。 “五经多宽限你十日,但是如果县试考不上,家还是要回的,滚吧!” 蒋胖子:…… 赵夫人也夹了一筷子肉:“你还真打算把他送回去啊?不说蒋老爷花银子给咱们翻修校舍,这孩子其实心还是好的!” 赵诚博冷哼一声:“吓唬吓唬他,成天心思不往正地方用!” 赵夫人是真的很喜欢这道红烧肉,吃了不少,“婉儿,你有没有学会?” “我只是看了苗儿姐怎么做的!” “你告诉娘,明天娘也试试!” 赵夫人买了二斤五花肉,在赵婉儿的口述下也做了一顿红烧肉,但是味道还是不太对,总之就是做不出那个味儿! 次日蒋胖子可怜兮兮的跟柳庭恪抱怨:“院长只把五经宽限我十日,县试考不过,我还是要回家,慎之,一个月之后我就走了,你不要想我,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我很开心能认识你,明光,婉儿妹子,还有弟妹,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希望还能吃到弟妹做的饭……” 柳庭恪一脑门黑线:“你够了!” 蒋胖子依然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柳庭恪拿过蒋胖子的《尚书》,大约折了四分之一的书页,“背吧,不懂的问我!” “这是……” “县试!” 蒋胖子眼睛立马亮了,“能不能再少点……” “滚!” “哈哈哈……” 柳庭恪前世参加的是四年后的县试,为了所有考试都一次过,他研究了这几年所有的县试,府试和乡试的卷子,乡试的卷子他记得还比较清楚,府试和县试早就分不清哪年是哪年的了,只是记了一个大概。 有了柳庭恪这个作弊器,蒋胖子还真的上了心,不光白天用功,甚至晚上的时候还点着蜡烛看白天柳庭恪给他讲解的笔记! 连他同寝室的人都稀奇,“胖子,你这是转性了?怎么这么拼命?” “不拼命不行,院长说我如果这次县试过不去,就让我爹把我领回去!” “你?参加县试?” 蒋胖子一脸苦涩:“别浪费了我的蜡烛,有没有一起学习的?” 他这么一说都起来了,拿出书本开始学习,毕竟不是谁家都像蒋胖子那么有钱,能用的起蜡烛,这等便宜,当然要占!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用了八天,蒋胖子就把柳庭恪给他布置的《尚书》倒背如流,而且连解经也说的头头是道,柳庭恪才发现,原来这胖子还挺聪明的! 蒋胖子一脸得意:“怎么样,兄弟我还行吧!” 柳庭恪没有说话,又拿出一本《论语》,一共圈了五个篇张,“继续!” 蒋胖子一脸神秘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考哪里?” 柳庭恪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猜的!” “猜的?” 柳庭恪淡淡的说到:“基本上每次考试都不会考近几年出过的题,而这些试题书局里都能买到,排除五年内考过的题,再排除一些特别难的题,再排除一些极为简单的题,剩下的就是拉开差距的拿分题!” 蒋胖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他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基本套路,虽然柳庭恪给他画的范围很笼统,但还是太小了…… 第53章 慕子钰来访 柳庭恪回到了家,却没想到庭院里坐着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慕子钰! “和雅兄什么时候到的?” “半个时辰前,慎之近来可好?” 柳庭恪点点头,两人一同进了屋,“和雅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上京一趟,路过这里,想过来叨扰几日!” 柳庭恪笑着说道:“求之不得!” 窦苗儿在厨房准备饭菜,“我让慕公子进屋喝茶,他说在外边透透气,顺便等你回来!” 柳庭恪知道,慕子钰此举是为了避嫌。 两人进屋,柳庭恪亲自泡了一壶茶,“和雅兄回家后一切还顺利?” 慕子钰苦笑不语,显然是不怎么好。 柳庭恪说道:“此去京城,和雅兄可是改了主意?” 慕子钰哭笑不得:“看来慎之是早就知道我选的法子行不通!” 柳庭恪摇头:“我只是知道在利益的面前,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管旁人的死活,只要王小姐嫁过来,有的是法子能让她闭嘴,他们又怎么会因此而放弃这桩婚事?” 慕子钰叹了口气:“是我天真了!” 柳庭恪说道:“世族一向眼高于顶,读的是圣贤书,却把百姓视为贱民,这位王家小姐想必也不是什么善人!” “我不知王小姐品性如何,但是她从未害过我,我实在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害了她,如果这样做,我与族中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柳庭恪前世与慕子钰没有什么交集,他只是听说过这个人是个真君子,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君子到如此地步! 他沉吟半晌,“不知道和雅兄有没有破釜沉舟的胆量?” 慕子钰一愣:“慎之何意?” 柳庭恪用茶水写下了四个字——自立门户! 慕子钰愣住了,柳庭恪慢条斯理的将洗茶的茶汤倒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想必和雅兄对我的事应该略知一二!” 慕子钰垂下眼眸:“但是父母兄弟与爷奶叔伯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真真正正的养育了我!” “尾大不掉的道理想必和雅兄应该明白,慕家从高祖到现在,已经富庶了百余年了吧?” “盛极必衰,若不如此,族人也不必非要抱住王氏的大腿,除了想要谋求更大的富贵,还因为害怕,富商有的时候就像朝廷养的猪,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杀哪一头,我们都看的清楚,只不过他们不愿意承认罢了!” 柳庭恪分好一杯茶递给慕子钰,“慕家富庶百年,早就滋生了不知多少蛀虫,和雅兄不如早早脱身,与其和雅兄在王氏与慕家之间周旋,不如自己从头来过,一来慕家现在不能得罪王氏,和雅兄如此也算是慕家给了王氏一个交代,最重要的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有朝一日慕家大厦倾覆之时,和雅兄亦是一条退路!” 慕子钰听言心有所动,柳庭接着说道,“但是此事也是大不孝的一件事,旁人不会理解和雅兄的苦心,而且此后失去了慕家,又与王家结仇,想必和雅兄的路也不会好走,其中艰辛也只有自己知晓,能不能成 ,也是未知之数!” 慕子钰点头:“我都知晓,多谢了!” 柳庭恪摇摇头,“只是不愿看到和雅兄这样的人折在世族的私心里,或许只有我这样离经叛道的人才能想到这样的下策!” “与我而言,这是上策!至于误解也好,艰难也罢,成败不论,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石头把北屋已经收拾出来了,东西也已经归拢好了,现在又帮着窦苗儿去烧火了,两个人聊的看着还挺开心,柳庭恪倒了两杯茶送过去,“尝尝吧,刚泡的!” 窦苗儿一饮而尽,“好喝!” 柳庭恪笑了,慕子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不由得露出一丝羡慕,寻常人家也有寻常人家的好! 柳庭恪特意请了两日假陪慕子钰,赵诚博本来不想批,最后柳庭恪只能规规矩矩的写了一篇“风俗弊坏,由于无教”的策论,赵诚博才批准,,让柳庭恪不由得腹诽,真是个小气的老头儿! 倒是慕子钰有些过意不去,窦苗儿说道:“反正先生教的他都会了,去不去就是那么回事儿!” “青青说的是,和雅兄不必介怀,而且与和雅兄讨教一日,胜过书院一月!” 慕子钰接道:“慎之可不要折煞我了!不过……青青可是苗儿姑娘的小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柳庭恪苦笑,“正是如此,我身无长物,只能送一个小字做新年礼物!” 慕子钰打趣道:“你这哪里是送一个小字,明明送的是一片真心!” 窦苗儿赶紧让这两人打住:“我还在呢!你们当着我的面就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儿过分?我可是女孩子,人家会害羞的好吗?” “害羞的姑娘此刻已经双手捂脸走了,而不是叉腰气势如虹的说自己会害羞!”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双手捂住脸 :“那我走了,一会儿吃饭,快去洗洗手!” 慕子钰哈哈大笑:“与苗儿姑娘在一起生活,果然是其乐无穷,慎之你可要看紧一些!” 柳庭恪也丝毫不避讳:“一直在努力!” 慕子钰这次到鲤县连如意楼都没有去,真的就是单纯的来见见柳庭恪,两个人除了第一天说了几句,这两日谁都没有提那件事情。 柳庭恪和他探讨圣人之道奇闻异事,而慕子钰也说起自己去过地方的所见所闻,让窦苗儿听的都心生向往,柳庭恪不禁遗憾:“书中的奇闻异事读的再多,也不如亲自去体会万家灯火,亲眼看绿水青山!” “日后会有机会的!对了,上次你写信询问我的小茴香,我从药铺拿了一些,苗儿姑娘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一愣。 柳庭恪尴尬了,窦苗儿则是指着他哈哈大笑,慕子钰一头雾水 :“怎么了?” “哎呦!慕公子你可不知道,天天自诩为天才的柳公子当时怎么说的?我给你学学啊!” 她学着柳庭恪的样子,皱眉思索,口中喃喃:“我记得南疆一带有小茴香,但都是用来做药材!” 随后又是一阵爆笑:“做药材!柳公子怎么没想到去药铺呢!” “你貌似也没想到!” “但是我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大字不识一筐的弱小女子啊!哈哈哈哈……” 柳庭恪一脸黑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第54章 买买买 笑归笑,窦苗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小茴香就是孜然! “这下你们可有口福了!” 当天晚上窦苗儿就决定把它炒熟! 生孜然粒闻着没有什么大味道,但是炒的时候,味道能传出去二里地,更别说就在锅旁边的四人了! 石头不禁捏着鼻子抱怨:“一开始炒着还挺香,怎么越炒越难闻?” 窦苗儿也用手捏着鼻子说到:“这你就不懂了吧?太香了就臭了,就和乐极生悲盛极必衰是一个道理,你等吃的时候就知道了!” 正说着话,住在胡同口大妈来敲门,柳庭恪刚把门打开,大妈就问:“是不是你家在做东西?” 柳庭恪摇头:“没有,我们也纳闷是谁家弄的这么奇怪的味道!” 大妈捂着鼻子走了,嘴里还嘀咕着:“是谁家在做东西,怎么一股狐臭味儿,可别吃中毒了!” 柳庭恪一关上门,慕子钰就笑了:“没想到慎之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等孜然炒好,窦苗儿切了几块肉,穿成小串直接放在火盆上就烤了起来,随便撒了点盐和孜然,油滴进火盆发出“滋滋”的响声,肉香弥漫,石头的眼睛都亮了,窦苗儿的得意溢于言表,“先给你尝一个!” “多谢苗儿姑娘!公子,我……” “你吃吧!” 石头兴奋的直接咬了一口,滚烫的肉在舌尖打了好几个滚才咬下去! “怎么样?” 石头一边嚼着烤肉,一边伸出大拇指,“绝了!” 窦苗儿随后又给柳庭恪和慕子钰一人一串,两人也都赞不绝口! “苗儿姑娘是如何得知小茴香能做调料的?” 窦苗儿愣了一下,柳庭恪接过话去:“之前我喝的药里有一味小茴香,她嘴馋咬了一口,说炒熟肯定好吃,这才想找小茴香!” 窦苗儿看向慕子钰:“我之前做了一个东西,很好吃,但是别人多吃几次肯定能研究出来做法,不过加上这个味道更胜一筹,而且把小茴香磨成粉,让人认不出来,咱们就能把它做成独门生意,有没有兴趣?” 慕子钰思考了一会儿,“能不能尝尝?如果可行,咱们三七分!” 窦苗儿一拍大腿:“二八就行,三七太欺负你了,我和柳庭恪还不至于想银子想到宰熟人!” 说着起身:“正好家里还有豆皮儿,我先泡上,明天就能吃,咱们现在先磨粉,以后这个东西就叫孜然粉,这就是咱们的独门秘方!” 次日慕子钰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柳庭恪在院子里打一种慢悠悠的拳,而窦苗儿则是在拌什么东西! “两位早!” 窦苗儿笑着应了声早,柳庭恪也收势应了一声。 “慕公子可要来尝尝?” 慕子钰看着面前红彤彤沾满辣椒的条状物,很难想象这东西是豆皮儿! 本来以为会很辣,但是…… 好像并没有那么辣,而且……越吃越想吃,感觉有点儿上头…… “不仅可以用豆皮,还可以用面做成面筋,也可以做成其他形状,口味也可以调!” “可有名字?” 窦苗儿摇摇头:“没有呢,偶然弄出来的东西,我们俩就一直管它叫辣条,而且若不是柳庭恪爱吃,我也没想到过要拿它赚钱!” 慕子钰想了一会儿,“辣条也还算贴切,这个东西苗儿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等我着手准备好好,我们就开始赚钱!” 窦苗儿点头:“成,慕公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一会儿我就给你方子,你去找原料作坊和人手!” 慕子钰拱了拱手:“做生意,还是要按规矩来的,先签文书,你给我配方,我给你定金!” 柳庭恪点头:“听和雅兄的!” 但是没想到签文书的时候,窦苗儿竟然只签了自己的名字,与柳庭恪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慕子钰有些惊讶,但是毕竟是两个人的私事,他也没有多说。 窦苗儿看出他的意思,随口解释道:“这是我发现的配方,跟他可没有关系!” 柳庭恪也不在意:“青青能干,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而且我也不介意青青以后养着我!” 窦苗儿只留在外边一小罐孜然粉留作调料用,剩下还没有被磨成粉的全都交给慕子钰自己去处理了。 她觉得自己又走上了人生的巅峰,从前她也是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花不完的钱,现在她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又在向她招手,慕子钰应该比什么基金托管机构靠谱吧? 慕子钰留下了一百两的定金,大多数的百姓十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银子,窦苗儿丝毫不顾形象的狠狠的亲了一口银票:“柳庭恪,看见没,以后你真的要靠我了!” “我不是一直都靠你吗?” 窦苗儿哼哼两声,把银票塞进了怀里:“一会儿婉儿他们就要来了,赶紧收拾收拾,今天姐要请客,石头跟姐去买东西!” 石头就这样被窦苗儿借走了,一开始他还会征求慕子钰的同意,现在根本就不用 ,反正慕子钰也只会说一句:“去吧!” 两个人买了一些碗碟,毕竟今日又多了两个人,而且碟子也不太够,窦苗儿现在身怀巨款,觉得自己家里什么都能买的起,又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要不是她觉得现在不适合太高调,都想买个丫鬟了! 石头怀里都放不下了,她还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正在这时候,遇到了刚从书院里出来的赵锦程三人,送上门来的搬运工,怎么能不用? 看到窦苗儿要搬空一条街的架势,赵锦程嘴角止不住的发抖,她这样,慎之知道吗…… 赵婉儿也是心惊:“苗儿姐,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你……你……?” “婉儿放心,姐没偷也没抢,就是用智慧换取了金钱而已!” 赵婉儿:…… 蒋胖子也是暗暗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明光兄,弟妹买起来可比我厉害多了吧!” 正说着话,就突然被点到了名:“胖子!帮我把这个搬回去吧!” 蒋胖子一看两眼一黑,石磨! “弟妹,我……我是虚胖,这个真不行!” 第55章 合伙人 窦苗儿上下打量他一会儿,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最后默默抱起了直径大约有一尺半的小石磨:“回家吧!” 众人:…… 窦苗儿一马当先,众人连跑带颠,蒋胖子更是一副见鬼的表情,这真的是天真可爱的弟妹吗…… 弟妹可是活泼善良贤惠的女孩子啊,一笑起来有一双满目含星的月牙儿眼,更有一对仿佛盛满佳酿的小酒窝,怎么会是扛着石磨健步如飞的女汉子? 而且…… 弟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是在鄙视吗? 蒋胖子心里受到一万点暴击,不仅“柔弱”的弟妹不见了,还在力气上被女孩子鄙视,蒋胖子欲哭无泪! “弟妹,你等等我,我可以的啊!” 当柳庭恪看到窦苗儿扛着一个石磨回来的时候,额头青筋狠狠的跳了三跳! “你买石磨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没有买不到,只能自己做,今天既然要吃火锅,肯定就要吃最完美的,不然白费了我这么大的劲儿,打一个铜锅子就花了三两银子,难道我还差这一两银子的石磨?” 让他更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每个人都像一个人形货架,慕子钰不由得打趣道:“苗儿姑娘这是要开杂货铺吗?” “有钱不花,死了白搭,再说我买的都是有用的东西!” 柳庭恪赶紧让众人把东西都放下,看着地上的石磨,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它堵上了! 然而更有更堵的! 不大功夫,竟然有人送来了一张饭桌,一个足够容纳十人的大圆桌! “行了,就放这吧!” 窦苗儿还一脸的得意的说道:“这张桌子最适合吃火锅了!” 看着满地的锅碗瓢盆,鸡鸭鱼肉还有各种蔬菜,比杂货铺还要齐全,柳庭恪咬着后槽牙才强忍下骂人的冲动,他温柔的问道:“青青,买了这么多,你累不累?” “不累啊!今天是我最爽的一天,我觉得我还能再出去逛一圈,但是实在想不出来我还能买什么……” 柳庭恪赶紧说道:“咱们家现在什么都有,都快中午了,快些把锅子支起来吧!” 柳庭恪向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慕子钰主仆二人就开始赶紧让众人干活儿,他生怕窦苗儿再想起什么东西没有买,为了证明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虚,蒋胖子主动挑了拉磨的活儿! 说是拉磨,其实也就是用胳膊转就行了,本来她今天想买花生芝麻酱,但是没想到没有卖的,于是她干脆买了一个石磨,自己回来做! 慕子钰偷偷问柳庭恪:“我是不是应该再留一些定金?按照苗儿姑娘这个花法,没几天慎之你就要喝西北风了!” 柳庭恪赶紧摇头:“千万不用,你再留银子我家就真的能开杂货铺了!” 慕子钰看着窦苗儿和赵婉儿两人忙的热火朝天的背影,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苗儿姑娘……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柳庭恪笑了笑,他心想:我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又转念一想,这应该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不用算计着钱过日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以前说过,她非常有钱,有钱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看来她果然还是更喜欢那样的生活啊! 对于柳庭恪来说,只要吃饱穿暖就行了,看着窦苗儿今天开心的样子,他突然感觉到压力,银子好像真的很重要…… 只用了半个多时辰,火锅局就完成了,满满一桌子的配菜,浓香的汤底,什么都没有下,就闻到了香气,切的薄如蝉翼的肉片,摆了好几盘! 最重要的是那一叠叠的蘸料,谁都没有吃过这样的锅子! “我只放了最基本的酱,大家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加!” 但是谁都没有动,因为谁都不知道加什么! 就一个个跟着窦苗儿,她加什么,他们就跟着加什么,葱花香菜,糖,醋,香油,蒜末,还有辣椒油,孜然粉早在她分蘸料之前就偷偷加到了芝麻酱里,她随后尝了一口,咂咂嘴,还不错! 然后众人也跟着尝了一口,一起咂咂嘴! 窦苗儿:…… 窦苗儿率先夹起一片牛肉,涮了几秒之后扔到蘸料里,吹吹之后一口吞下,哦,这熟悉的味道,真是该死的好吃! 作为火锅爱好者的窦苗儿,天能知道为了这么一场记忆中的火锅她盼了多久! 众人跟着她一起吃下了自己涮的肉,好吃到舌头都要掉了! “弟妹,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锅子,如果咱们开一家店,肯定赚钱!” 慕子钰接道:“不好意思,这件事儿在下已经与苗儿姑娘说好了!” 窦苗儿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孜然粉的事情暂时不能外露,那么她的钱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来源! “嗯,你来晚了!” 窦苗儿把食材准备的很充足,连大虾都买了,每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蒋胖子不死心,“弟妹,慕大哥,咱们商量商量量,分我点儿呗?只要很小很小的一股就行,就想自己赚个零花钱,你们不知道,每次和我爹要钱我都要被好一通臭骂!” 蒋胖子开始滔滔不绝的控诉自己到底有多惨,自己有多可怜,窦苗儿不知道该怎么说,根本也没有这门生意啊,不过确实是个好主意,火锅店原本可是开遍全国的! 窦苗儿仿佛看见了银子在朝她招手,慕子钰开口说道:“这家店我是先从京城,苏杭和江南一带开始,慢慢开到全国,所以本金我打算先投十万两,苗儿姑娘的配方折成三成的干股,定金我都交了!” 众人算是明白了,原来今天挥霍的银子是慕子钰的定金…… 蒋胖子一听就蔫了,他家只是地主,十万两,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有,他那点钱儿…… 就算了吧。 窦苗儿看向慕子钰,只见慕子钰笑了笑,“不过我和慎之情同手足,这主意全靠苗儿姑娘,鲤县的店,就作为礼物送给弟妹你,如果你想找人合作,我不参与!” 窦苗儿一听,这是要做真的! 连蒋胖子都能看到的商机,慕子钰又怎么会放过,反正这个时候这样说窦苗儿肯定不会拆穿他,若是等到蒋胖子他们谈好自己再加入,那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他们即使只出了很少的银子,也会分走很多利润,作为商人,慕子钰肯定不会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过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又与柳庭恪和窦苗儿的关系,又不好一点儿不吐,鲤县的店,他还不看在眼里,送了也没什么。 第56章 我也是天生的过目不忘 慕子钰话音一落,连赵锦程也来凑热闹,赵婉儿也加入,原本赵锦程不同意,因为她自己没有钱,最后肯定还是要找人借,但是她说要给自己赚一笔嫁妆银子,这才让赵锦程闭了嘴! 慕子钰说道:“如果你们本金不够可以找我拿,只算我借你们的!” 他说完话,窦苗儿四人就开始兴致勃勃的商议起来,仿佛要大干一场,而柳庭恪和慕子钰去了北屋说话。 “看来和雅兄已经有了决断!” “慎之说的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纵然路不好走,但是自己选的总比别人安排的要好,人生在世,这次我想离经叛道一回!” 柳庭恪点点头:“和雅兄会成功的!” “遇到慎之和弟妹,是我之幸!慎之总能为我指出一条明路,而弟妹则是雪中送炭啊!” 柳庭恪摇头:“其实和雅兄若是置身事外未必不懂,只不过当局者迷罢了,而且和雅兄对我们来说也是雪中送炭!” 两人大笑起来,没有什么比双赢的生意更能让人愉悦,慕子钰与柳庭恪一起制定了下一步的计划,第一步就是拒绝王家的婚事,然后顺势脱离慕家,接下来开火锅店,名字就叫聚贤庄,与如意楼打擂台,势必会引来慕家与王氏的联手打击,处境想必不会太好,但是火锅本就是比较容易被效仿的生意,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聚贤庄的时候,悄悄把辣条做起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这就是为什么慕子钰说窦苗儿是雪中送炭,若非有窦苗儿这样的新鲜事物,其他生意他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慕家和王氏加起来的势力和人脉几乎遍布各个产业,做什么他都会举步维艰,而如今却不一样,至少现在他是占尽先机,是窦苗儿给了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资本。 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赵锦程等人才离开,开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筹谋的事情还很多。 今天几人只是确定各自出资多少,分红如何,其余就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也没有什么具体拿出个章程来,但是窦苗儿还是十分亢奋,在他们走之后一直在和柳庭恪与慕子钰说这件事。 慕子钰给了很多非常实用且中肯的建议,毕竟做生意他才是行家,而窦苗儿也渐渐感受到其中的乐趣,“我发现赚银子好像比花银子更能让人开心!” 柳庭恪笑着说道:“那这种让人快乐的事情都交给你,我只要花银子就行了,就算别人说我吃软饭,我也不会在乎!”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能把吃软饭说的这么大公无私,你也真是个人才!” 慕子钰不由得说道:“慎之兄这是大度,有多少有才的女人只能一生困于后宅相夫教子?” 窦苗儿不在意的说道:“我用的着他大度?大不了等我变成富婆去招夫!” 柳庭恪看着慕子钰苦笑到:“招夫可找不到我这么好看的!比我好看的也没我聪明,比我聪明的也没我能宠着你,比我宠着你的……不会有人比我宠着你!” “你怎么宠我了?” “你连招夫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我都没有说什么,试问哪个男人能做到如此?” 慕子钰笑道:“我看不是没人比慎之你更宠弟妹,而是没有哪个人比慎之你更聪明!” 窦苗儿赶紧点头认同:“慕公子高见!他精的要命!” “弟妹以后也不要叫我慕公子了,听着生分,以后咱们也是合作伙伴,慎之与我情同手足,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声慕大哥吧!” 窦苗儿对慕子钰的印象也十分不错,本就是把他当朋友,如今慕子钰突然要拉近关系,除了两人刚确定下来的合作伙伴关系,她猜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与柳庭恪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也没有多问,如果柳庭恪想说他自然会说,否则问了也没有用,保持着与柳庭恪之间的距离感,是她一直都在提醒自己的事情。 聚贤庄的分成慕子钰坚持要给她三成,她一分钱不出,拿这么高的分成,多数还是看在柳庭恪的面子上,她心知肚明,推拒两下也就应下了,而且她现在也不打算当甩手掌柜,她想真正尽到一个合伙人的义务,她也有信心对得起这三成分红,虽然她没做过商人,但是毕竟见过的世面多,对自己的能力她还是有信心的,除非是她不想做,否则她还是很聪明的! 慕子钰又待了两天就走了,窦苗儿和赵婉儿开始忙了起来,赵锦程和蒋胖子都要上课,赵婉儿也就是做个跟班,她才十一岁,能懂什么?这件事儿大部分都落在了窦苗儿的身上,她也是现学现卖,从赵老板那儿借了许多从商的书籍,每天挑灯夜读。 今天回来又打开商经, “‘以正和,以计胜’是什么意思?” 柳庭恪说道:“将最平常的东西放到市面上竞争,再用独特的方式抓准人心来获胜!” 窦苗儿点点头,又继续往下读,柳庭恪皱眉:“你这样读书确定能记住?” 窦苗儿得意的挑眉:“不好意思,我也是天生的过目不忘!” 柳庭恪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可不是天生的过目不忘,我原本只是记性比常人好了一些,后来在国子监待了十年,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去看那里的藏书,久而久之的就练成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还是我比较厉害!” “嗯,你厉害!不过怎么突然这么用功?” “我从来没有自己赚过钱,但是自从我自己赚到钱,我觉得赚钱貌似更爽!而且自己赚完再随便花就是爽上加爽!” 柳庭恪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觉得和雅兄如何?” 窦苗儿一愣,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第57章 一点一点侵蚀她的心 “慕大哥很好啊!他为人和气,又有钱,长的俊俏,怎么了?” 柳庭恪说道,“和雅兄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配得上君子二字的人!” 他继续说道,“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我给他出了两个法子吗?” 窦苗儿点点头,“你说他会改变主意的!” “但是我猜错了,你可知道我给他出了什么损人的主意?” 窦苗儿摇摇头:“我要他先假意答应与王小姐的婚事,再利用慕家内部的斗争,将王小姐推给其他慕家子弟,他变成受害人的身份,不仅仅能够得到王氏的体谅,在慕家也能地位更上一层楼,甚至还能趁此机会清理慕家心思不轨之人!” 窦苗儿点头:“好计谋!” “但是他如今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也不愿这样做,因为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害了与他没有恩怨的王小姐,所以他决定得罪王氏,然后离开慕家,独自一人面对两大家族的怒火,从头再来!” 窦苗儿没有说话,柳庭恪说道:“两相对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窦苗儿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事情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但是我只能说我很佩服慕大哥!” 柳庭恪点了点头:“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和雅兄,但是我的心好像已经黑了,永远也不能像他一样光明磊落……”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窦苗儿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子之所以为人称道,是因为这世上到处都是遵循天性以己为先的人,而君子不常有!” “但是人人都喜欢君子,不是吗?我记得从前我到了京城之后举目无亲,身上更是一穷二白,我处处与人为善,但是却处处被人欺负,后来……我慢慢学会了保护自己,再后来……” 柳庭恪的声音又低了一些:“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如果不是遇到和雅兄,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他的自卑是那样的明显,窦苗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柳庭恪,他一直都是故作成竹在胸,一直都是沉稳老成 ,他何曾这样的自我厌弃过? 窦苗儿忍不住轻轻的抱住了他:“这不是你的错……” 柳庭恪也伸手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真的吗?”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意楼少东家慕子钰,更不是所有人都是和雅公子,你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而已,我从前也是不识人间烟火,但是现在我才知道生活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不怪你……” 柳庭恪抱住了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悄悄勾了起来。 慕子钰人俊多金,为人还那么正直,不知道多少姑娘被迷住,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个情敌。 在还没有萌芽的时候,就先掐死! 柳庭恪当了十余年的首辅,最善于揣测人心,他才不会把慕子钰的好藏着掖着,若是有朝一日被她发现,那慕子钰不还成个宝? 他一开始就告诉她,但是才不会让她记住慕子钰的好,柳庭恪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要慢慢的让她的心里眼里都只能看见自己,别人不管的好的坏的,他会让她慢慢的只能让她想起自己,他不着急,他会一点一点侵蚀她的心…… 蒋胖子的潜力无穷,不到半个月的功夫,最难的《尚书》和《论语》就背下来了,接下来柳庭恪直接把剩下的全部都圈定范围,蒋胖子一声哀嚎:“慎之,这也……太多了吧……” “那你就收拾东西回家吧,听明光说院长可是很认真的!” 蒋胖子苦了脸:“我爹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院长最讨厌你这种拿钱走后门的人!” 他叨叨咕咕的小声说道:“那不也是拿了我爹的银子,读书人办事儿也这么不地道!” 正说着话,赵诚博就进来了,蒋胖子立马笑得一脸谄媚,今日讲《尚书》中“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以此做论,赵诚博一眼就看见呲着牙傻笑的蒋胖子:“蒋英男,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蒋胖子愣了一下,看见赵诚博手里的书卷成了一卷,在手里仿佛戒尺一样,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在他的手心,但是蒋胖子却觉得仿佛下一刻那本书下一刻就要朝自己砸过来。 不过这一段恰好就在柳庭恪给他划的范围内,他赶紧说道:“尧帝威仪穆穆居天子之位,士大夫们唯德是举,不拘贵贱居臣下之位,丰功伟绩显明于天下,大家无不勤勉于德政,官员们明确地将百姓的行为纳入依法管理的轨道,用德政顺乎民之常性以实施治理”。 赵诚博愣住了,好好的看了看蒋胖子,发现确实没有打小抄,而且也没有人帮他,这倒是奇了! 蒋胖子也看出了赵诚博的怀疑,他憨笑着拿出自己的书本,翻到这一章,看见密密麻麻都是注解和笔记,“先生,学生现在很努力的,我一定认真学习!” 赵诚博看了一眼,确实是蒋胖子的笔迹:“这注解做的倒是十分详细!” “嘿嘿,是慎之口述,我自己记的!” 赵诚博随意翻了翻,“蒋英男的书注解十分详细,你们自己下课都借一借,抄一抄,如果下次我提问有答不上的,就抄书十遍!” 蒋胖子:…… 这是我的…… 我不想借…… 一下课,蒋胖子就被团团围住,蒋胖子心里本就气不顺,随即说道:“什么胖子胖子的?叫胖哥!” 蒋胖子总算为开学时候的糗事找回了一些面子,从“胖子”变成了“胖哥”,但是依然没换得赵诚博的松口,他都这么努力了,只听赵诚博说道:“学得还不错,肯定能考上童生,如果考不上那就是命了,读书也没用,不如回家去!” “慎之,院长就是想让我回家去!” 柳庭恪没说话,但是蒋胖子却坐不住了,“不行,我真回家的话非被我爹打死不可,我得自己想想办法……” 柳庭恪不知道蒋胖子要干什么,反正随他折腾去,反正这个县令马上就要干不成了! 但是柳庭恪万万没想到,把县令拉下马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第58章 你被谁非礼了? 三月中旬就是县试,转眼就来到了二月下旬,在休假的这一天,蒋胖子神神秘秘的带着柳庭恪到了茶楼。 “来这里做什么?” “我花了银子,托人引见了县令大人的小舅子,等到咱们考试的时候,县令大人肯定不会卡咱们!” 柳庭恪皱眉,“问我不需要,而且你也不要花冤枉银子!” “这怎么能是冤枉银子?你放心,我都打点好了,都到这儿了,你就进来看看吧!” 柳庭恪被蒋胖子半拉半拽的带到了楼上雅间,里边坐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脸上擦着脂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眼神轻佻,一看就是酒囊饭袋,明明就是个草包,却偏要装什么文化人,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就是这种人! “吴三爷!” 蒋胖子拱了拱手,谦卑的不行,那叫吴三爷的男人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蒋胖子,倒是好像对柳庭恪比较感兴趣。 “这位小公子是哪个?” 蒋胖子说道:“这位是我的同窗,柳庭恪,他可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虽然今年才十三岁,但是考童生对他来说就是手到擒来,此事还得多多仰仗三爷您啊!” 吴三爷说道:“柳小公子,来这边坐!” 柳庭恪显然并不是太想过去,吴三爷亲自起身,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坐吧,不要拘谨,我就是喜欢像柳公子这样年轻有为的小公子,都是咱们鲤县未来的栋梁之才啊!只是赵诚博那个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实在不识抬举!” “三爷,赵院长是我的师长,此言恐怕不妥!” 吴三爷尴尬的笑了笑:“柳小公子说的对,我一看见柳小公子就觉得分外喜欢,一时不注意,就说出了推心置腹的话!” 说着话,柳庭恪突然感受到吴三爷的手好像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自己的后背,瞬间柳庭恪就像被恶心虫子舔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抱歉,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柳庭恪就带着满腔的怒火逃也似的离开,蒋胖子却还一头雾水,赔罪了几句才走! 等到出来之后,蒋胖子追上柳庭恪,还没等他质问,柳庭恪就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蒋胖子,你再干这种恶心的事儿,我就弄死你!” 看着柳庭恪发狠的眼神,蒋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不就是找人疏通关系吗?至于让慎之这么反感吗…… 柳庭恪回到家之后就是一副臭脸,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脱了衣服,拿了一瓢冷水直接从头浇下,虽然已经快到了三月,但是春寒料峭,还是寒意逼人,这一桶冷水下来,窦苗儿都能看见他嘴唇瞬间都白了! “这是怎么了?” 柳庭恪的表情分外恶心:“你先出去,我要洗澡!” “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 “别管我!” 他一瓢接着一瓢的往身上浇冷水,窦苗儿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拽进了屋里,披上了棉被,“到底怎么了?像是被人非礼一样!”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是谁?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连未成年都下手?” 窦苗儿真是火冒三丈,且不说柳庭恪是不是成年的问题,这个时代的女人穿衣服连个胳膊都不能露,竟然还会发生非礼男人的事情,看到柳庭恪落汤鸡一样的惨状,她觉得如果不解决,八成是要留下阴影了…… 柳庭恪依然紧抿着双唇,窦苗儿直接威胁到:“不说就算了,明天我去书院问问蒋胖子和赵大哥!” “不许去!” “你说不说?” 柳庭恪刚想张嘴,一个大喷嚏就打出来了,窦苗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不作不死,这就是!” 嘴上这样说着,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的去给他熬姜汤。 喝过了姜汤,柳庭恪十分憋屈又气愤的简单说道,就是蒋胖子走后门想带他一个,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变态! 窦苗儿听得火冒三丈,“县令的小舅子?那……那……他不是个男人吗?” 柳庭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窦苗儿赶紧问道:“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 “那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变态?” 柳庭恪咬牙道:“窦、苗、儿!” 窦苗儿不敢再逼问他,说出来确实难为情,“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快些休息休息吧,省的明天风寒起不来!” 虽然喝了姜汤,但是柳庭恪第二天还是没起来,他额头滚烫,把窦苗儿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去给他抓药! 就在窦苗儿去药铺的功夫,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进了他们家。 “看样子好像病的很严重,就这么弄回去会不会出事儿?” “出了事儿也是三爷顶着,你怕什么?若是人带不回去,小心三爷扒了你的皮!” 那人小声嘀咕道:“找两个听话的小倌不好吗?三爷真的越来越难伺候了……” “小倌哪有这小公子好看?再说了,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他病着还省了咱们的事儿呢,省的用药了!” 那人没什么底气的说道:“我……我这不是心里发虚吗?头一次干这绑男人,万一被人发现……” “发现又能怎么样?夫人还能看着她唯一的弟弟蹲大牢不成?一天净咸吃萝卜淡操心!”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把柳庭恪嘴巴堵上 ,人也绑了起来。 面对柳庭恪愤怒的眼神,两个人丝毫不在意,把人装到麻袋里就扛着出去了。 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窦苗儿与他们正好打个照面,她还纳闷呢,好像没见过这两个人呢! 不过惦记着柳庭恪,她还是快步回了家,一进屋,发现柳庭恪不见了! 他还发着高烧,能去哪里? 看到凌乱的被子,窦苗儿想起胡同口的那两个人,赶紧追了出去…… 第59章 真是祸水 等她来到巷子口,那两人早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我知道他们往哪边走了,但是你要给我一两银子!” 窦苗儿怀疑的看着这个脏脏的小乞丐,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这几天突然出现在这附近。 “你可以先去追,等你追到了再回来给我银子!” 窦苗儿点点头,小乞丐指了一个方向,她急忙追了过去,在一个胡同口,她追到了这两个人,还能看见两个人扛着的麻袋在动! “站住!” 那两人吓了一跳,看见是个小姑娘,顿时就放下心来:“小丫头,叫哥哥站住做什么?可是你也要跟哥哥我去快活快活?不过现在哥哥可没工夫,吴三爷正在等着哥哥我交差呢,等哥哥我改天再好好疼你!” 这不要脸的污言秽语让窦苗儿忍不住直接冲上去动手,那嘴贱的无赖原本没当一回事,但只是一个照面,窦苗儿一个撩阴腿直接伺候上,“姑奶奶先好好疼疼你!” 另一人见状没有大意,但是他不过是个地痞流氓,三招不过就被窦苗儿放倒,一起蜷缩在地上抽搐。 柳庭恪被放出来之后,看到两个人捂着的部位,不由得一阵解气:“快走吧!” 柳庭恪本就病着,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一样,窦苗儿蹲下身来:“上来,我背你!” “不用,你扶着我就……” 正巧胡同里出来了人,一看到来人,地上的无赖强忍着剧痛喊道:“抓住这个臭娘们!” 一伙儿的! 窦苗儿直接把柳庭恪拽上了背,赶紧跑路要紧,她一边跑就听见从院子出来的那人叫人的声音,这年头儿,当街抢人竟然还能这么嚣张,也真的是活久见了! 她只能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而三四个凶神恶煞的流氓就在后边追,跑出去一段路之后,就算窦苗儿天生力气大,但是她背着一个人也跑不过一群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啊!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喊道:“救命啊!有人当街强抢民女啦,还有没有王法啊!” 看到往这边来看热闹的人多了,那几个流氓才离开,但是看他们那恶狠狠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儿还没完。 两个人回到家里,窦苗儿看着虚弱的柳庭恪,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是祸水!” 柳庭恪却是在回想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上一世这个时候他还在柳家村,哪里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县令犯了事儿下台之后,新县令姓黄,好像是原来的县丞…… 由于柳庭恪几天没去上学,赵锦程和蒋胖子一起都来探望,虽然窦苗儿知道蒋胖子是好心,但看见他还是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你都结交些什么不三不四的混蛋啊?自己去也就罢了,干嘛要带着柳庭恪?明明知道那吴三儿是个好色成性又男女不忌,你还带着柳庭恪去?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他今天都回不来了!” 赵锦程一惊,“吴三儿?怎么被吴三儿盯上了?” 蒋胖子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惹了大事儿,于是把事情和赵锦程说了一遍,赵锦程不禁皱眉:“吴三儿是鲤县的地头蛇,仗着他姐夫是县令,欺男霸女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是他从来不动有钱或者有功名人家的人,都是穷苦百姓,而且听说此人虽然男女不忌,但是……还从来没有过找过出了南风馆以外的……” 窦苗儿说道:“倒霉呗!坏人变的更坏的节点就被我们赶上了,而且这事儿现在还没完呢,今天他们敢来家里抢人,明天就敢直接来家里放火!” 蒋胖子一脸的歉意:“我是真不知道吴三儿是这么个东西,不然……不然我找我小姨夫,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柳庭恪原本就头疼,这么一吵头更疼了,“就算你小姨夫是咸江县县令,咸江县的人也管不到鲤县来。” 他揉揉眉心:“出去帮我打探一下,县丞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胖子急于将功折罪,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打听的仔仔细细。 而吴三得知被柳庭恪跑掉之后,也大发雷霆,除了气属下办事不力之外,更多的是气柳庭恪的不识抬举。 他都查过了,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仗着自己有点儿小聪明搬来了镇上,这样的人就算弄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想到他昨天甩袖而去,吴三儿就恼火,是谁给他的底气敢甩他吴三爷的脸子! “既然他不愿来三爷我这儿,那我就去找他吧!” 昨天被窦苗儿打的很惨的无赖说道 :“三爷,那臭娘们下手十分狠,怕是不会乖乖的!” “没用的东西,连个臭丫头都搞不定,滚远点儿!” 吴三儿带着一群流氓,一群人晃晃悠悠的就来到了桂花胡同,窦苗儿一开门,看见一个笑里藏刀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昨天熟悉的无赖,她就知道这人就该是吴三儿了。 “这位就是苗儿姑娘了吧?在下姓吴,排行老三,昨日手下的小弟不懂事,误解了在下的意思,与柳小公子和苗儿姑娘有些误会,听说柳小公子因此还病了,在下十分抱歉,,今日特意前来探望!” 吴三儿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礼物。 “不必了,只要三爷您高抬贵手,以后就当从没见过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吴三儿挑眉:“听苗儿姑娘这话得意思,是不给我面子了?” “不敢,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哪里敢不给三爷您的面子?” 吴三儿收敛了面色:“我看你倒是敢的很呢!我吴三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整个鲤县,还是没有我进不去的门,你这儿是头一份儿!” “柳庭恪还病着,我是怕招待不周,惹三爷生气!” 吴三儿冷不防的用力一推,大门直接被推开了半扇,他大步迈进去,“既然柳小公子是因我的手下而病的,自然是我要照顾柳小公子到好才算赔了不是,至于什么招待不招待的就算了吧,我不介意!” 窦苗儿好想打飞吴三儿那张猥琐的脸,但是想到他是县令的小舅子,又看到他带的这么多人,她忍…… 第60章 强抢民男 吴三儿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仿佛这是他家一样,竟然指挥着小弟把院子里的水缸挑满,自己则坐在柳庭恪的床前只认为语气温柔的跟他说话。 柳庭恪的沉着脸,闭着眼,但是通过他握紧的拳头,窦苗儿知道他已经十分生气了。 “吴三爷,他现在还病着,应该多休息!” “苗儿姑娘说的对,柳小公子你先睡,我一定会守到你好起来为止,对你——负责到底!” 窦苗儿强忍着怒意说道:“我们家米粮少,恐怕不够您这么多人吃饭,就不留您了!” 吴三儿坐在桌子边,小弟立刻倒上一杯茶水,他摇着折扇说道:“去如意楼买些吃食,柳小公子正病着,需要好好进补!” 窦苗儿一肚子气只能憋在心里,晚些时候蒋胖子过来了,看到这满院子的人吓了一跳,看到吴三儿,更是敢怒不敢言,原来弟妹还真没夸张,这吴三儿果然又大胆又混蛋! “弟妹,那个……我来看看慎之!” “小胖子,你来的可不是时候,柳小公子正病着,不见客!” 窦苗儿见蒋胖子还要说话,直接出言送客:“你先走吧,他正睡着呢!” 把蒋胖子送到门口,他悄悄说道:“县丞姓黄,已经五十多了,从前和县令关系还不错,但是前几天吴三儿看中他家的一个丫头要去做了小妾,听说黄县丞还因此与夫人还生了气,我使银子让人探了口风,黄县丞没表态!” 窦苗儿听后记在了心里,却把人送走之后“砰”的一声把门一关,嘴里叨叨着:“我难道还不会照顾柳庭恪,用的着你告诉?多管闲事!” 说着话,把熬好的药端了进去,吴三儿看了一眼没说话,小弟又倒了一杯茶。 窦苗儿一勺一勺的喂药,一边喂,一边把蒋胖子的话小声说了一遍,柳庭恪苦得直皱眉,等到窦苗儿终于说完了,柳庭恪才直接抢过药碗,像是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心一样,一仰头,全喝了下去。 大口喝完了药,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窦苗儿拿了一颗蜜饯塞到了他嘴里,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他小声在窦苗儿耳边说了几句,窦苗儿拿着药碗转身走了出去。 “吴三爷,他的病已经好了,您可以走了!” “好了?” 吴三儿走进屋子,“看样子是好了一些,见好就好,见好才好啊!” 看着吴三儿猥琐的样子,窦苗儿头一次有想杀人的冲动,她从来都不知道人竟然能渣到这种程度! “再去买上一桌好酒好菜,庆祝柳小公子病愈,哈哈哈……” 说着话,他猥琐的目光还在柳庭恪的身上来回扫视,仿佛柳庭恪没穿衣服一样! 窦苗儿真的忍不住想弄死这个人渣! 吴三儿果然让人买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回来,三人同桌而坐,吴三儿给柳庭恪和窦苗儿倒了一杯酒:“尝尝,这可是如意楼的招牌酒菜,想必你们也没有吃过。”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吴三儿挑眉,“二位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窦苗儿强忍着怒气说道:“吴三爷,之前造成的误会,我们已经不在意,您也别在意,我们这座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就高抬贵手,可好?” 吴三儿看着满脸怒意的窦苗儿笑了:“什么高抬贵手,说的三爷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我 只是喜欢柳小公子而已,你这小丫头这么生气,难不成是嫉妒三爷我忽略了你?” 吴三儿话说出口才仔细打量起窦苗儿,他本是冲着柳庭恪来的,没想到他这个未婚妻也有几分姿色,而且还有几分特别。 那些女人要么故意奉承,要么怕他怕得要死,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要死要活的,总能扫他的兴。 这个丫头明明不喜欢他,但是也不怕他,而且一看就不是那些只会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有劲儿! 而且这丫头和柳庭恪还是未婚夫妻,一想就让他兴奋! “苗儿姑娘已经十六了吧?柳小公子年纪尚小,想必也不会疼人儿,真是白白可怜了你这么个小美人儿,今日三爷我闲来无事,倒是可以代劳,也让柳小公子看看,什么叫疼人儿……” 窦苗儿哪里再能忍? 一把掀了桌子,“疼你奶奶个腿!姓吴的,别人怕你,姑奶奶可不怕你,再不走,姑奶奶就废了你个王八蛋!” 酒水饭菜撒了一身,吴三儿大怒:“你个臭婊子,三爷我能看上你,是看的起你,还敢给三爷我给脸不要脸!” “你这种人渣也敢和姑奶奶谈脸?” 窦苗儿凌空飞起一脚,直接将吴三儿踹得后退到墙上然后踉跄着倒下,最少折了两根肋骨! “臭婊子,三爷我一定把你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找上一群流氓乞丐轮番伺候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 话还没说完,柳庭恪直接抬起脚,狠狠的踹在他的命根子上,吴三儿“嗷”的一声惨叫,直入云霄。 屋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院子里的无赖们,他们赶紧往屋里跑,一进屋就看见柳庭恪手里拿着一把裁纸刀,死死地抵在吴三儿的脖子上,力道之大,仿佛再用一分力,吴三儿就能血溅当场。 无赖们不敢动了,只能好言相劝,柳庭恪却又微微用了一点儿力,“都蹲在地上不许动!” 吴三儿吓得仿佛连胯下的疼都忽略了:“都听他的!都听他的!” 窦苗儿拿了绳子,把这几个人紧紧的捆到了一起,绝对不可能挣脱的那种,然后又把吴三儿捆了个结结实实,还拍了拍他的脸:“你要疼姑奶奶?” 吴三儿的嘴巴被堵上了,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的摇头,柳庭恪本来就病着,这样一番折腾当即感到有些累了。 窦苗儿看着吴三儿惊恐的样子说道:“好想弄死这个人渣怎么办?” 他奋力摇头,挣扎的十分厉害,像是一条被捉上岸的鱼,窦苗儿只好打晕了他。 柳庭恪说道:“给那几个无赖灌几口酒打晕,之后你就去县衙击鼓报官,引来越多人越好,就说私闯民宅,强抢民男,一定让黄县丞来!” 窦苗儿:…… 第61章 入狱 “是不是不太好?还是强抢民女吧,反正本来他也……” “你是不是傻了,你是个女孩子,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你快去找人吧!” 窦苗儿照做之后,就赶紧跑去了县衙,天已经黑了下来,街上也没什么人了,窦苗儿一路跑一路大喊救命,等到了县衙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不少的人了。 县令夫妻二人刚端起饭碗,县衙门口的鼓就“咚咚咚咚”地响起来,县令夫人不禁抱怨道:“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事儿?吃个饭也不消停!” 县令心情也不太好:“让黄县丞先去看看!” 正好随了窦苗儿的意。 黄县丞看着很像是家里慈祥的爷爷,为人比较和气,他问了一句“来者何人”,窦苗儿开始哭诉自己和柳庭恪的遭遇,只不过把强抢民男说成了强抢民女。 她又不是真的傻,她是个女孩子,柳庭恪还是个读书人呢,以后传出去他要怎么做人? 而且自己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还真不会因为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就寻死觅活,柳庭恪这次的遭遇已经够恶心了,如果再被人念叨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想到他暴躁的把冷水一瓢一瓢的往头上浇,窦苗儿就不敢想如果他真的被人说什么,会干出什么来! “大人给民女做主啊,吴三儿说他姐夫是县令,就算民女告状也没用,但是民女举目无亲,除了报官无路可走了!” 黄县丞站在县衙门口没有说话,窦苗儿说道:“难道真是官官相护,没个王法了吗?我未婚夫拼死让我逃出来如今生死未卜,而恶人却无人来管,各位街坊四邻作证,若是我未婚夫出了什么事情,我就算爬去京城,我要告下去,鲤县的县令县丞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欺压百姓!” “休得胡言!” 黄县丞板起脸,“你个小女子竟敢在县衙门口出狂言,可有证据?” “大人去我家中一看便知,只是可怜了我的未婚夫,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他身子本来就弱,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窦苗儿又愤怒又悲伤,说的慷慨激昂,看热闹的人情绪很快就被调动起来,已经开始有起哄的人了,后衙的县令也知道了,把饭碗重重一放:“又是你那个好弟弟!” 县令夫人也不甘示弱:“那我也就这么一个弟弟,你还要让我们家绝后不成?他找那么多女人还不是想给我们老吴家留个后,你可别忘了,当年你读书和进京赶考的银子是谁家拿的,我爹娘临终前,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爹娘的?” 县令顿时语塞,就这么一个理由,从他当官用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偏偏还是让他无话可说。 县令夫人见他不说话,心知他是又服软了,不由得也放缓了语气:“老爷,我那个弟媳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就生了个丫头片子之后就没了动静,我弟弟都三十多了,能不着急吗?而且他也没惹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个丫头,大不了给个名分,纳回去做妾而已,等到他生了儿子之后,我会好好管他的!” “你最好能管住他!” 县令夫人赶紧保证肯定能管住吴三儿,随后又说起了县试的事情:“这次麒麟书院出了一千两,百川书院出了八百两,明枫书院还是一毛不拔,这个赵诚博,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今年一个名额都不给他们!” 县令的脸当即拉下来:“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儿你个女人不要跟着掺和,若是被人捅到上边去,你会害死我的!” 县令夫人不在意的说到:“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儿,能有什么事儿?而且咱们也没少孝敬知府大人,你怕什么?” 县令被夫人气的不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县令夫人见状笑着说道:“好啦,妾身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县令拂袖而去,丫鬟担心的说到:“夫人,老爷他……” 县令夫人却不在意:“明天就好了,书读多了,好像自己就真的成了君子似的!红儿你记住了,虽然夫人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夫人我可是看的明白,这男人啊,都是骗子,嘴里骂着怨着憎恨着,但是你拿回来的银子,他也花着,你买的东西,他也用着,你做的山珍海味,他吃到嘴里也香,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 “红儿记住了,多谢夫人教诲!” 饭菜已经凉了,县令夫人也没有胃口再吃,随即起身回了卧房:“去和黄县丞通个气,还和以前那么办吧!” “是!” “对了,晚些时候让厨房送一碗燕窝过来。” 而这边黄县丞带着衙役跟随窦苗儿来到了桂花胡同,尾随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原本衙役们想要赶走他们,但是窦苗儿却高喊着是不是要搞鬼,所以心虚才不让人看,衙役本想教训窦苗儿,却被黄县丞拦下了。 窦苗儿心里有了几分底,看来柳庭恪的猜测没有错。 推开大门,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喝醉了”晕过去的无赖,而打开屋门,窦苗儿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柳庭恪满头满脸的血,呆呆的坐在地上,而在墙角,吴三儿胯下一滩血,已经昏死了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走的时候吴三儿还被绑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 “快去看看吴三爷怎么样了!” 黄县丞一眼就看到了生死不知的吴三儿,衙役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快送去医馆!” 衙役把吴三儿抬走,黄县丞才看向柳庭恪:“恐怕公子要和本大人回县衙了!” “凭什么?我们是正当防卫!” 窦苗儿挡在了柳庭恪的身前,但是黄县丞却不为所动:“具体事实如何,还是要等查过才知道!” 柳庭恪呆呆的抬起头,像是丢了魂一样:“他该死……他该死……” “带走!” 窦苗儿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虽然着急,但是她感觉到刚刚他往自己的腰间塞了什么东西…… 第62章 不能坐以待毙 窦苗儿眼睁睁的看着柳庭恪被衙役带走,他像是一只提线木偶,毫无生气,虽然知道他心中自有打算,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不受控制的,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意外呢? 等所有人走之后,她拿出腰间的纸条,按照纸条上所说,在桌子下找到了一封书信,她要去知府衙门! 但是在走之前,她不想坐以待毙,柳庭恪的算计万一不准怎么办? 她本来就是想去书院找人,没想到刚走出门,赵诚博就带着赵锦程兄妹和蒋胖子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我听人说的描述像是柳庭恪那臭小子,人呢?” “被衙门带走了……” 窦苗儿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没有说吴三儿看中柳庭恪这样的恶心事,只说是看上了自己,柳庭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误伤了吴三儿。 蒋胖子和赵锦程听见窦苗儿这么说,闭上了嘴。 窦苗儿说明了自己接下来要去知府衙门,但是他们都不是很赞同。 “弟妹,知府大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也不一定就会帮着咱们啊……” “弟妹,小胖这句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家,也实在是不安全!” 窦苗儿没有说柳庭恪留有后手,毕竟这种可能会惹人猜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我不相信县令,更不相信黄县丞,柳庭恪现在身陷囹圄,吴三儿醒了之后一定会朝他下手,我总不能指望着吴三儿良心发现或者县令大义灭亲,总之,我要到知府衙门去碰碰运气,我想请求你们帮我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大到让他们不敢对柳庭恪下死手!” 赵诚博的脾气上来了,当即表示没问题! “豁出去我这张老脸,鲤县还是多的是人卖我面子的,苗儿丫头你放心,我赵诚博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出事儿的!另外我给你一封手书,知府大人有一位幕僚与我父亲有旧,或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窦苗儿十分感激:“如果我们能安然渡过这次难关,定然不忘今日之恩!” “弟妹你快别这么说,事情大半都是我惹出来的,如果慎之真的有什么,我……我真是没脸活在世上了!” 蒋胖子连肠子都快悔青了,他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怎么就这么欠,非要走什么后门,大不了就卷着铺盖卷回家,反正他爹又打不死他,难道他从小到大干的让他爹失望的事儿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你还是好好把事情给我办好,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窦苗儿说完就到车马行租了一匹马,打听到从鲤县到知府衙门如果马不停蹄的跑,大概要一天,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城门已经关闭,她只能等到明天早上再上路…… 而柳庭恪被扔到了大牢里,审问的人还是黄县丞,他倒是没有让人用刑,只不过对于他的问话柳庭恪一概不回答。 他正要让人用刑的时候,柳庭恪突然比了一个口型,黄县丞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出来,那两个字是“春雨”! 春雨就是那个被吴三儿要去做小妾的丫头。 黄县丞屏退左右,随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保我七天不死,我不仅能扳倒县令,还能让你当上县令!” 黄县丞并不相信:“就凭你?” “就凭我!七天而已,若是我做不到,七天后随你处置!” 黄县丞想了想:“关于春雨,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除了春雨的名字什么也不知道,但是这样一说出来,黄县丞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最好……” 话音未落,就听见县令夫人就发疯一样冲进了大牢,“是谁?是谁伤了我弟弟!” 柳庭恪看着黄县丞,轻轻说道:“七天!” 黄县丞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不同意。 这时候县令夫人已经冲到了柳庭恪的面前,对着他就是几个耳光,又踢又踹,活脱脱一个疯婆子的模样。 “还不拦住夫人?若是伤到了夫人,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黄县丞说了话,丫鬟和衙役们这才拉开了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已经愤怒到极点,大声叫嚷着,一定要杀了柳庭恪,黄县丞只能安抚道:“夫人,这不合规矩,要先审讯,再定罪,最后才能问斩!” “我不管!我不管!他伤了我弟弟,断了我们吴家的后,我要他死,我要诛他的九族,我要让他断子绝孙,一点儿血脉也不留!” 黄县丞心里一惊,女人蠢起来真是…… 只有皇上才能诛人九族,这话也敢说? “夫人,三爷还生死未卜,死了太便宜他,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县令夫人这才冷静下来些许,恶狠狠的说道:“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黄县丞应了下来,送走了县令夫人,与柳庭恪对视一眼,很快就把目光移开,吩咐道:“下手有点儿轻重,这小子天生是个病秧子,不许弄死了,听懂了?” “是,大人!” 传说中那种能把人内脏抽破而几乎看不见皮肉伤或者皮开肉绽却不伤内里的刑讯高手,应该只能在京城的大牢或者皇宫里找到,鲤县这么一个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 所以为了避免柳庭恪被弄死,他们并没有下重手,虽然受了刑之后的柳庭恪看起来凄惨无比,但是他自己知道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多数还是为了让县令夫人满意。 毕竟真的把人活活打死,如果有人追查下来他们也不好交代。 柳庭恪就这么安然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刚亮,窦苗儿踩着点儿出了城,她只带了几块硬邦邦的饼子,腰上挂了一个水囊,骑着马就离开了鲤县。 而明枫书院今天也停课了,赵诚博带着学生们,写下了请愿书,要求公开审理柳庭恪的案子,求个公平公正公开,衙役一大早刚一开门,就看到衙门门口,坐了百十来号的学子,最前头的,就是赵诚博和赵锦程。 第63章 救人 百十来号人,不吵也不闹,人人都拿了小马扎,就在衙门门口面无表情的坐着,要不是地上写了大字报,还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 衙门口人来人往,谁都不免多看几眼,但是他们安安静静,还真不好强行粗暴的赶人! 但是坐在这里的这么多人之中并不包括蒋胖子,他现在正在小胡同里,扛着一麻袋的铜钱,当散财童子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亲眼所见,我以前天气暖和的时候就在那一片要饭,你现在去都能挖出尸体来!” 蒋胖子掏出了整整两吊钱:“这一吊钱是你的消息,另一吊……你把这件事儿嚷嚷出去,最好全县皆知,这两吊钱就是你的!” “您放心,保证全县都知道!” 乞丐拿着两吊钱高兴的走了,其实蒋胖子也不在意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主要是把吴三儿做的恶名宣扬出去,他就不信了,县令还能一点儿都不顾百姓们的说法? 虽然吴三儿本来的名声也不好,但是没人敢说,他就不信了,这样还能没人敢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果然不假,短短一日的功夫,吴三儿的丰功伟绩就传遍了鲤县,什么逼死青楼女子,强娶良家女子都是小事儿,草菅人命什么的一抓一大把! 事情发酵的越来越严重,整个鲤县都知道吴三儿看上了一个书生的未婚妻,强迫不成反被书生一剪子废了命根子,众人无不私下里拍手叫好。 而这种私下里的交谈,当众人彼此之间都懂的时候,其实也就被拿到了明面上,这时候赵诚博出面,在张贴告示的地方,发布了长文,怒斥鲤县县令徇私枉法,公报私仇,多年来因自己与他的私人关系而在县试上苛待明枫书院的学子,断送了大把好学苗的前程,而且多次纵容妻弟作恶,这次竟然还抓了受害者进大牢,他赵诚博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张告示一出,引起了很多穷苦百姓的共鸣,鲤县也有一些老先生站出来支持赵诚博,然后还有更多的穷苦百姓站出来,大多是被吴三儿迫害过的家庭,纷纷请愿要严惩吴三儿,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蒋胖子趁机写了一封“万民书”,除了明枫书院的学子,还有一些愿意站出来的百姓,还有得了蒋胖子好处的乞丐们。 他们之中还有人口口声声说都是吴三儿害的他落到这番田地,签字的时候义愤填膺,那愤怒的模样,要不是蒋胖子亲自付了钱,他还真信了! 总之不管用了什么方法,万民书上的红手印多到让人晃眼,赵诚博威胁到,如果不让他们见到活的柳庭恪,就把这封万民书,直接贴到京城大理寺的门上! 县令害怕了,他才四十多岁,如果不出意外,最少还能当十几年的官,如果真的闹大,别说当官了,脑袋都得搬家! 然而他到大牢里一看,柳庭恪这凄惨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是谁?是谁用的刑?谁让你们用刑的?” 黄县丞说到:“是……是夫人,夫人本来是要直接弄死他,我怕不合规矩,才好说歹说劝住了夫人……” “夫人夫人夫人,天天都是夫人说什么你们做什么,到底夫人是县令还是本大人我是县令?” 衙役们个个噤若寒蝉,黄县丞说到:“那……现在怎么办?” 县令烦躁的说道:“给他弄干净,然后放一个人进来探视!” 由于柳庭恪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为了清洗血迹又防止伤口化脓,他们直接用盐水帮他清洗,他整个人直接被投进了盛满盐水的浴桶中,那尖锐的疼痛感,让他仿佛灵魂都出了窍。 柳庭恪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衙役对他的惨状没有丝毫同情,就像在清洗一块猪肉,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把他扔回了大牢。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上一世的日子再苦,也没有蹲过大牢,更没有受过刑,与现在的状况相比,上一世在百川书院收到的欺凌更像是小儿科。 这样一番折腾,柳庭恪现在真的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他发起了高热,他心里想着,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他还真的不知道是像上辈子一样,受了几十年的屈辱成为人上人苦,还是像今生一样,过上几天舒心快乐的日子,然后早早的死了更苦…… 他甚至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衙役发现之后吓了一跳,这小子还真是弱不禁风! 怕柳庭恪死了,还给他找了衙门里夫人请的府医开了碗药灌下去,柳庭恪被苦的理智有些回笼,他还没死,他还不能死,他要名留青史,他要立下不世之功,他不是奸臣,他要……他还要娶妻生子,他要儿孙满堂,他要白头偕老…… “青青……” “这小子人不大,心倒是不小,也不知道毛长没长齐,这个时候还想着女人呢!” 而就在此刻,窦苗儿正坐在知府衙门的后堂。 她风尘仆仆,大腿内侧由于长期不骑马而被磨得生疼,她觉得皮可能破了,亵裤与肉应该粘在了一起,但是她顾不上疼痛,因为知府大人“马上”就来见她…… 她不知道柳庭恪的信里写了什么,但是既然知府大人看到了那封信就决定见她,想必是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本以为马上是指一盏茶的功夫,或者是一刻钟,最多是两刻钟,但是没想到是整整一个时辰! 她傍晚的时候将书信交到了知府手里,如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唯一亮着的,只有厅中的两盏灯。 她独自一人坐在中厅,甚至没有一个丫鬟来给她添茶水,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柳庭恪的信失去了作用,或许信里的东西,并不是那么重要……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正在她胡思乱想到极点的时候,知府大人走了进来…… 第64章 探望 知府姓裴,名叫裴固,大约四十多岁,只留着短短的唇须,穿着暗青色圆领长袍,头戴儒巾,非常明显的常服。 见他这副打扮,窦苗儿的心顿时放下大半,故意晾着她,又做出这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而说明他很在意! “民女窦氏见过大人。” 裴固抬了抬手:“有些事情耽搁了,还请窦姑娘见谅,只是不知信中所说,有几分真假?本官毕竟是一州之长,要为百姓负责啊!” 裴固表现的十分有礼,丝毫没有因为窦苗儿是个农女而轻视的意思,就好像窦苗儿之前被晾在这里的事情他丝毫不知情一样。 窦苗儿十分恭敬的低着头说道:“回大人,民女不知,民女只是替未婚夫来送信,民女的未婚夫之前曾经对民女说过,如果有一天他锒铛入狱,就让民女想办法拿着信来找知府大人救命。” “哦?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入狱?” 窦苗儿点点头:“我未婚夫年纪虽小,但是却天生的过目不忘,我们二人刚刚搬到县城里不久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发现了一件不知是福是祸的事情,但是他没告诉我,后来他就交给我交给我这封信了……” 窦苗儿不禁落下泪来,“大人,求您救救他吧,他真的是无辜的,那吴三儿仗着自己的姐夫是县令,在鲤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真的是被逼无奈才伤了吴三儿,按照吴三儿的罪行,判十次斩首都够了!” 裴固不由得安慰道:“窦姑娘你不要着急,衙门办案自有一套流程,虽然本官是知府,但是也要按规矩办事,你放心,这件事既然被本官知道了,那本官就一定会责令他们秉公办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窦苗儿满脸感动,但是心里却十分生气,果然是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看似是个尽职尽责的青天大老爷,实际上他狗屁都没保证! 按规矩? 按谁的规矩? 秉公办理? 秉的什么公? 说到底还不是鲤县的县令说的算,他根本没打算伸手! “窦姑娘,你未婚夫可还有跟你说过其他的?” “没有……” 裴固点点头,让她先不要着急,随后又像唠家常一样问了她一堆问题。 例如柳庭恪平日里喜欢读什么书?他有没有经常去的地方? 对比窦苗儿都是一问三不知,他想空手套白狼,正巧姑奶奶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那就看谁能熬得过谁! 尽管窦苗儿心急如焚,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输,一旦她在这场较量中输了,那么柳庭恪就真的危险了…… “窦姑娘可有歇脚的地方?” 窦苗儿摇了摇头:“今天先在客栈歇一夜,明天一早开城门,我就回鲤县了,来宜州城只是为了见大人您一面,如今信已经送到,也见到了大人您,我相信大人一定会替我未婚夫主持公道还他一个清白!” 裴固呵呵的笑了两声,“窦姑娘先且放宽心。” “多谢大人,那我不打扰大人歇息,这就走了!” 窦苗儿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满心欢喜的掉头就走,仿佛是真的被裴固感动,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一样。 出了知府衙门,她直接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嘱咐店小二喂饱马,自己就回了屋,脱下衣服,大腿内侧果然伤的很严重,简单清洗了一下血迹,把粘在伤口上的衣料小心的分开,疼得她冷汗都下来了…… 从前她也没少受伤,但是她很少自己处理,看着自己的伤口,痛觉好像都被放大了数倍。 柳庭恪,老娘为了你这次可是遭了大罪了,若是不好好补偿我,我一定把你揍成猪头! 好不容易清洗了干净伤口,又跟伙计要了些金创药和纱布,虽然比药铺贵了好几倍,但是也不得不买。 全都处理完,她才吃起了放在一旁已经凉透的面,这一天她又累又饿,只吃了几口硬邦邦的大饼子,现在连这没什么味道的面条都觉得分外香! 窦苗儿的灯熄了,沉沉的睡了过去,但是裴固却睡不着了。 这农女一问三不知,虽然倒是好糊弄,可是也没有什么用处,柳庭恪年岁不大,还真是个人精! 大宁共有十八郡,青阳郡下又分四州,青阳郡守年纪越来越大,致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下一任郡守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的可能是从他们四个知府里提拔一个。 但是论政绩,他不是最好,论资历,他不是最老,论背景,他也不是最硬,但是说不想更进一步,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柳庭恪所说的话…… 他才十几岁,这么大的事情他能有什么办法? 裴固纠结了一夜,天刚亮的时候,他收到消息,窦苗儿已经出了城,这下他更睡不着了。 那个农女真的走了!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 裴固纠结不已,这件事儿太大了,如果柳庭恪是骗他的…… 到是如果柳庭恪不是骗他…… 他思量再三:“去问问,那个柳庭恪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儿?” 柳庭恪这边退了烧,赵锦程带了些吃的进来看他。 牢房里阴暗潮湿,而且柳庭恪的脸色很差,赵锦程不禁有些担心。 “慎之,你还好吧?” “暂时死不了,你们在外做的一切我都听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赵锦程摇了摇头,“你我情同手足,应当应分的,此事错不在你,我们自然应该竭尽全力为你讨个公道,只是……” 赵锦程并没有什么信心的说到:“只是县令的态度似乎有些……我们尽力帮你脱罪!” 赵锦程一出来,就被赵诚博和蒋胖子还有赵婉儿围住问个不停,他刚要说话,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男人在看着他们,仿佛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到赵锦程也注意到了他,他不禁鼓起勇气走了过来:“我是二……庭恪的三叔,我就是想问问,庭恪他怎么样了?” 柳庭恪家里的事情他们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和窦苗儿是相依为命,没想到竟然还有个三叔! 第65章 扯知府的大旗 “他虽然脸色差了些,但是还算可以!” 柳河点着头,肩膀缩缩着,除此之外就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他尴尬的愣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拜托了……拜托了……” 赵锦程点点头,就没有再多管柳河,他没听过柳庭恪说过自己的家人,而他们也没有打听过,对于莫名其妙出现的柳河他也不知道该用如何的态度。 他正准备走,突然又被柳河叫住:“那个……那个……” 柳河从怀里掏出来二两碎银:“需要打点的地方不少,我也没有多少,就……就算是我的心意了!” 柳河快速的把银子塞进了赵锦程的手里,然后逃一样的走了,赵锦程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子,看着柳河逃离的略显狼狈的背影,把银子塞进了怀里,还是等有机会再好好问问吧…… 晚上快关城门的时候,窦苗儿终于赶了回来,她随意找了个小摊,要了一碗面条,“姑娘,我这儿马上就要收摊了!” “老伯您放心,我吃面快,不会耽误您的,我饿了一天了,您就给我煮一碗吧!” “看你这小丫头风尘仆仆的,那就煮一碗,你可千万要快些吃!” 窦苗儿笑着应下了,随后问道:“我记得以前没宵禁没这么早吧?” 老伯一边煮面一边说到:“还不是那吴三儿案子闹的?伤了他的那个书生一大群同窗在衙门前坐着不走,衙门为了赶走他们,只能提前了宵禁的时辰!” 窦苗儿哦了一声:“那书生还真是连累了老伯你们呢!” 老伯摇摇头:“那书生也是可怜,最可恨的吴三儿,他还砸过我的摊子呢,要不是他姐夫是县令,他干过的恶事早就够他死了八百回了,昨天在城墙边挖到了一具尸骨,那孩子一看就不大,还带着红头绳呢,听说今早上西街的张寡妇去看了,说是她家丢的小闺女,一天的功夫就白了头发,造孽啊!” 窦苗儿没想到,他们竟然把舆论导向控制的这么好! 这件事儿也出乎了蒋胖子的意料,他本来就知道大多数人都是来骗他的钱的,但是他也不在意,没想到这件事儿是真的,竟然真的有好事儿者去挖尸骨,还真挖出来了! 不管尸骨是谁,挖出来了就是证据,就说明传言可信,原本那些离谱的事儿仿佛都成了真的,现在鲤县境内是群情激愤,不管县令夫人是不是会私下里报仇,但是等到宣判的时候,估计柳庭恪肯定是能保一命了。 但是这远远不够,不管柳庭恪被判了什么罪名,仕途一道都被堵死了,所以他必须无罪,只能无罪! 随后窦苗儿去了明枫书院,一看是窦苗儿,赵婉儿也顾不得她满身的尘土,一下就扑到了她的怀里,“苗儿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来问问情况。” 赵锦程连忙把人请进屋里,“可见到了知府大人?他有没有答应帮忙?” 窦苗儿“嗯”了一声,大家都高兴起来,赵夫人赶紧双手合十,“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窦苗儿简单的了解一下情况,听到柳河送来二两银子的时候她惊讶了一下,随后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打算明日就去衙门门前示威!” “示威?” 赵婉儿问道:“苗儿姐你打算怎么示威?” “我见到了知府大人,他已经答应了帮忙,我自然要让县衙和百姓们都知道,知府大人是青天大老爷,会还给无辜的人清白!” 赵婉儿用力点头:“苗儿姐你说的对,有了知府大人,他们肯定不敢胡乱给柳哥哥安插罪名!” 赵锦程也高兴的过了头,“辛苦弟妹了,想必弟妹受了不少苦,慎之知道了,一定是又心疼又自责。” 窦苗儿摇摇头:“我只想把他尽快从牢里捞出来,他身子底子本来就不好,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回来许多,但是也经不起大牢里那么折腾。” “弟妹说的是,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苗儿姐,我也去!” 赵夫人说道:“去去去,明天都去,苗儿也累了,今天就在这儿住下吧,和婉儿住一屋,我这就去准备水!” 窦苗儿本来不想麻烦,但是赵夫人说外边已经宵禁了,她现在出去万一被抓就得不偿失了,她还是选择住了下来。 明天的事宜都定的差不多之后,赵诚博把窦苗儿单独叫到了书房:“知府大人真的答应帮忙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赵锦程都没有怀疑她,但是赵诚博一眼就看出来了。 窦苗儿也不否认,这个时候嘴硬就没意思了。 “我确确实实见到了知府大人,还在他的府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裴固若是知道他晾窦苗儿的一个时辰竟然会让她这样做文章,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这是说不清楚的一个时辰,就算裴固编出花儿来,但是窦苗儿也能编出花儿来,反正人嘴两张皮,谁都会说! 赵诚博看了她一会儿:“好好睡吧,明早早点儿起来。” 赵诚博对窦苗儿原本是八分满意,现在就是十分佩服。 八分满意是满意于她两天之内就在宜州城和鲤县之间打了个来回,至于对柳庭恪的心…… 对柳庭恪有这个心倒是次要,在赵诚博的心里,她与柳庭恪是未婚夫妻,对柳庭恪上心是应该的,令人佩服的是她的能力,毕竟一天内赶到宜州城,还能顺利进入到知府府,这件事情许多男人都做不到! 当然,赵诚博不知道柳庭恪的书信这件事。 但是十分满意就是她的胆大心细,连他都没想过,竟然敢扯知府的虎皮做大旗,这等胆识就是男儿也不曾有,所以自己那个傻儿子才会毫不怀疑,但是他也不想想,知府大人能是那么爱管这种闲事儿的人吗? 但是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不管知府大人怎么样,明天一战,就是彻底把知府架了起来,如今吴三儿人人喊打,就算这次吴三儿真的无辜,其实吴三儿确实有一点点的无辜,但是知府也不会允许柳庭恪定罪,因为一旦柳庭恪有罪,他这个知府就不配叫青天大老爷,因为百姓不信任何证据,他们眼里,柳庭恪就是无罪! 窦苗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惹怒裴固,但是她只想把柳庭恪先弄出来,至于给裴固灭火…… 柳庭恪自己来吧! 作为一个老妖精,他应该有保命的本事吧…… 第66章 示威 次日一早,窦苗儿拿着赵锦程写好的“喊冤文案”出了门,身后跟了一大堆的人,一群人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蒋胖子最有架势,他手里还拿了一面铜锣,一看就是要搞事情。 衙门的人今天还纳闷呢,今天开门怎么没看见人呢? 难道是那群学子终于放弃了? 不光衙门的人,连过往的百姓都纳闷,难道是明枫学院放弃了那个可怜的书生? 更有好奇的人就在衙门口附近等着,看看今天是不是有人来。 同样着急的还有小燕儿父女两个加上林虎,他们昨天进城来给陈掌柜送兔子,本来顺路给窦苗儿送银子,但是没想到桂花胡同大门紧闭,这一打听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听说明枫书院的学生们每日都会来衙门门口静坐抗议,于是昨天一回了柳家村,就赶紧跟三叔公说了打听到的事情。 三叔公考虑了很久,让小燕儿的父亲带着两个孩子今日再来一趟,带上二十两银子,他们和林家一家十两,能帮忙就帮忙,能出力就出力。 于是林虎赶着车,三人天不亮就出了村,一开城门就进了城,特意来这里等人,谁知道竟然没有等来人! 难道是庭恪的事情有了结果? 是没事儿了还是…… 这三个人也只有柳林是个能拿主意的长辈,林虎和小燕儿,一个是铁憨憨,一个是小丫头,哪个也别指望着能拿大主意。 柳林也没读过几天书,除了送儿子上书院,就没进过书院,在他的心里书院是个神圣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人若是去惹出了笑话,那是要丢大人的。 他想了一会儿,“咱们直接去明枫书院!” 还没等三人走出多远,就看见不远处浩浩荡荡的过来一大群人,走在最前头的就是穿着嫩绿色衣服的窦苗儿。 “是苗儿姐!” 小燕儿赶紧跑了几步迎过去,窦苗儿见到他们也很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昨天来给陈老板送兔子才听说的,昨天回去拿了银子,今天一早就来这儿等着你们了!” 柳林说道:“刚才不见你们过来还以为今天你们不来了,正要去明枫书院找你们呢!” 说着话,拿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这二十两银子不多,但是先打点着,算是咱们的一点儿心意。” 林虎说道:“苗儿妹子,我爹娘说了,如果这些银子不够,你就说话,咱家养兔子赚了不少,这些都是多亏了你和庭恪,要是掏银子能救庭恪,我们林家决对没有二话!” 柳林也说道:“庭恪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是银子不够就说话,大爷爷和三叔公都不会不管你们的!” 窦苗儿听出来,林虎的话是真心实意,而且她知道林叔林婶儿的为人,也相信他们真的会这样做,但是柳林大爷爷的话明显有所保留,不过这个时候能来就是一份情,不是人人都像林家人一样。 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三叔公也待她们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多谢大爷爷,也多谢虎子哥,不过我前两日去了宜州城,见到了知府大人,他已经答应一定会还给庭恪一个清白!” 柳林惊讶了,“苗丫头,你去见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答应帮忙了?” 窦苗儿点了点头,“能见到知府大人还是多亏了院长,如果只凭我一个农女,也不可能见到知府大人。” 柳林又对着赵诚博作揖感谢,他心中暗暗惊讶,原本柳庭恪考上快倒闭的明枫书院,哪怕是头名,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在意,但是现在看来可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明枫书院的院长竟然连知府大人都能使唤动! 柳林一边道谢,一边暗暗下定决心,再过两年就让小儿子考明枫书院! 窦苗儿再三拒绝,柳林才把银子收了回去,但是也没回去 ,而是留了下来,说是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窦苗儿这次没有拒绝,一群人来到了衙门门口,窦苗儿直接把赵锦程写的“大字报”高举过头顶,高声说起吴三儿事情的原委,只不过把柳庭恪换成了她自己,说完之后,又大声对裴固歌功颂德,最后才说裴固已经答应,一定会还给柳庭恪一个清白! 她原本的说辞之前赵锦程他们也说过,还写了下来,衙门里的人谁都没有在意,但是说到裴固,就不由得他们不在意了,那可是顶头上司! 紧张起来的不仅是县令,还有黄县丞,如果柳庭恪能搭上知府的路,那就让他不得不考虑柳庭恪的话了。 原本他虽然没有全信柳庭恪能让他当县令的话,但是如果他与知府大人有关系…… 他开始有些后悔,其实原本他能保柳庭恪不受皮肉之苦的,只不过他不想与难缠的县令夫人周旋,才省了力气,早知道如此,他应该多花些力气的…… 虽然县令知道窦苗儿的话应该是真假参半,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至少窦苗儿应该是真的见过知府大人,他在地上急的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县令夫人:“都怪你那个好弟弟,早就让你好好管住他,现在终于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连知府大人都惹上了,这次真的要被你害死了,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县令夫人也不在意,她早就习惯了县令这副一有事情就怨这个怨那个的样子,“老爷,她去了宜州城不假,但是咱们孝敬裴大人的年头可不少,难道她一个黄毛丫头张嘴一说,裴大人就要为她做主?如果裴大人真的在意了,难道还要让她自己来说?裴大人还没有送消息过来吧?” 县令开始冷静下来,觉得夫人说得对,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县令夫人吩咐道:“去告诉她,她愿意在衙门门口待着就待着,如果知府大人要给她做主,那老爷和本夫人就在这里等着知府大人的谕令!” 红儿趾高气扬的站在门口传达了县令夫人的话,倒是说出了几分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味,窦苗儿也毫不心虚:“那就让县令大人和夫人好好等着,最迟明天,知府大人的手令就到!” 第67章 手令来了 窦苗儿言之凿凿的态度让县令再次紧张起来,县令夫人说道:“怕什么?她也就是个纸老虎,裴大人的手令,说的还不知道活的是什么呢?她既然拿了裴大人做幌子,谁知道裴大人是不是震怒,来了手令要严惩这个信口雌黄的臭丫头呢?” 虽然县令夫人这么说了,但是县令还是放不下心,看起来有些焦躁,但是县令夫人没有再安慰他,她知道自己再开口,县令肯定又是要怨她行事张扬,怨她没有管教好弟弟,纵然没少听,她可不想再多听一遍。 窦苗儿稳如泰山,坐在衙门门口,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知府大人已经答应为她做主,县衙门口人来人往,一天的功夫就都知道了。 裴固作为宜州知府,在各个县城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窦苗儿早上放出来的消息,他晚上就知道了。 窦苗儿猜的不错,他确实十分生气,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被窦苗儿架在了火上,他下不来,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没想到那个十分“好哄弄”的农女竟然敢这样算计他! 裴固这次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但是一想到窦苗儿竟然在她面前伪装的这么好,他又不得不对柳庭恪信中所说的内容更加相信了几分,这一对应该不是随便拿什么来骗他救命的二愣子。 裴固在心里想着:若是敢耍本大人,一定要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畜生剥皮剁碎了喂狗! 随后签发了一张手令,三日后公开审理柳庭恪一案…… 拿着裴固的手令,顺利出了城门,第二天天不亮就送到了鲤县,县令彻底蒙了,知府大人不仅送来了手令,而且还是加急的手令,他彻底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被你害死了,这次要被你害死了!” 县令夫人也惊得说不出话,没想到裴大人真的会专门为了柳庭恪送来一封加急手令,但是单看这封手令,好像除了要求公开审理之外就没有了其他要求,她又不确定裴固到底对柳庭恪是想要怎么个结果了,或许也没有很在意柳庭恪,只是那丫头放出了风声,知府大人不得已做做样子呢? 县令气急败坏:“少做白日梦了,裴大人会拿一封加急的手令来陪一个小丫头做样子?裴大人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你那个弟弟平日里欺男霸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这次他惹到了知府大人,我就算想保他也是保不住了!” 县令夫人一听就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县令起来边穿衣服边说道,“这件事儿本来你弟弟就不占理,现在知府大人又要求公开审理,我能怎么办?不过是不追究那叫柳庭恪的书生罢了!” 县令夫人又不傻,哪里会信他的鬼话? “不追究柳庭恪?那就是要无罪释放了?你放了一个柳庭恪,那衙门外那些泥腿子还不一个个的判决的要求翻案,没报案的要求报案,我弟弟在知府大人那里挂了名,能有什么好果子?你就是想把我弟弟推出去!” 县令见夫人识破,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我还能怎么办?还不是之前他自己闯的祸太多?如果他好好的做个人,会有那么多人来找他麻烦?” 县令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你这是要让我们老吴家绝后,你别忘了当初……” “当初我进京赶考的银子是你家拿的,我答应过你爹你娘要好好照顾你弟弟,不用你一遍一遍提醒我,我这么多年做的还不够吗?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弟弟做的那些事我也就当没看见,因为你弟弟,连累的我在百姓中都没什么好名声,这些我说过什么?现在你弟弟的命根子都没了,还谈什么留后?” “所以你就要把他推出去?别忘了,我弟弟得的那些好处,你也是拿了 大头的,不然你以为自己穿的蚕丝寝衣,盖的锦缎棉被,纯金的香炉都是那来的?” 县令勃然大怒,“我竟然没有想到你竟然背着我与你那无赖的弟弟做了这么多?我……我……” 县令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整张脸都通红,“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和孩子们的份上,我包庇你这一回,以后不许插手你那弟弟的事情!” 县令夫人坐在黄梨木雕的百子千孙的拔步床上,眼泪落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又没担当又冷心冷血,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把他弟弟推出去。 明明前几天弟弟过来的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喝酒,弟弟拿东西和银子过来的时候就是亲兄弟,弟弟惹了事的时候就是该死的给他抹黑的无赖,现在只不过是有一点点的可能会影响他的仕途,他就可以把弟弟推出去,县令夫人头一次后悔,自己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县令心情十分烦躁,他跟黄县丞说了裴固加急手令的事情,让黄县丞心头一跳,如果说昨天他还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出些力,那现在他就要决定自己要抓住机会了。 “三日后就要公开审理,你准备好各种证据,知府大人很关注这个案子!” “那……要准备什么证据……” 县令皱眉:“当然是有什么证据准备什么证据,人证物证有什么就找什么,公公正正的秉公办理!” “那夫人……” 县令烦躁的说道:“我是县令还是她是县令!” 黄县丞赶紧赔罪,但是低下头的脸上,嘴角却勾了起来。 他已经五十多岁,依然是个最低级的县丞,他早就接受了自己一辈子只能是个县丞的事实,但是吴三儿他欺人太甚,他头一次生出了若他是县令的想法,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他与县令的相处也还算愉快,毕竟县令没什么主见,他的活儿也好干,县令不满意也就是多费几句口舌的事儿,他也没什么野心,但是现在机会摆在自己面前…… 那他只能说声抱歉,怪只能怪他的夫人和小舅子…… 第68章 私生子? 县令来到了大牢,看到脸色苍白的柳庭恪,他坐在牢房里唯一还算的上干净的一角,微微闭着眼,皱着眉吩咐道:“给他换一间牢房,再请个大夫来!” 柳庭恪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他身体虚弱,但是眼神却十分锐利,是属于上位者独有的气势,仿佛审视一切,仿佛只要他张嘴,就能决定你的生死。 县令暗暗心惊,更加断定柳庭恪不是一般人,至少肯定是跟裴固的关系不一般,否则他怎么能这样有底气? 但是他又不好表现的太怂,只好站在牢房之外,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庭恪,仿佛这样就能在气势上更胜一筹一样! “你跟裴大人是什么关系?” 柳庭恪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县令这个人外强中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更没什么胆子,遂即闭上了眼睛,“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你可知为了你的案子裴大人特意写了一封加急手令?” 柳庭恪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知”,他这样冷淡的态度,让县令更加不敢轻视,这感觉好像是裴固很在意柳庭恪,而柳庭恪却并不是太在意裴固。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县令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许许多多了念头,甚至连柳庭恪是裴固的私生子这种想法都出来了。 而且他还越想越觉得对,否则怎么解释裴固和柳庭恪之间怪异的态度? 一定是裴大人碍于很多原因不能认回柳庭恪,但是又想要补偿自己这个流落在外受尽苦楚的天才儿子,可是柳庭恪对裴大人有诸多怨恨不愿原谅,决心与裴大人断绝关系,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县令的脑袋“嗡”的一声,他觉得自己破案了!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柳庭恪一定是裴固的私生子! 县令更加后怕了,心里都快要恨死吴三儿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真的惹到了裴大人的身上,这个柳庭恪现在在他手里,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裴固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在大牢里被他夫人折腾个半死,还不剥了他的皮点天灯? 果然是娶个贤妻很重要! 县令还想跟柳庭恪说些什么,但是一看柳庭恪这个态度,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提裴固他肯定不爱听,万一惹怒了他,到时候在裴大人面前添油加醋肯定没自己好果子吃。 说案子他肯定更不爱听,本来他就倒霉的被吴三儿给欺负了,又在大牢里被自家那个蠢婆娘折腾一通,一提起来他肯定更加生气。 若是问些学业上的事情…… 周围是潮湿肮脏的稻草,鼻间是腥臊无比的屎尿味儿,地上还有时不时爬过去的蟑螂老鼠,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 县令的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还是闭了嘴,只能吩咐衙役照顾好柳庭恪,千万别让他出事儿。 而县令夫人得知县令的举动之后,气的直接将一根金簪子都掰断了,红儿吓了一跳! “夫人……” 县令夫人脸色阴沉:“三儿怎么样了?” “舅爷今天又发脾气了,拿药碗砸破了舅爷夫人的头!” 县令夫人没有说话,从妆匣子里换了一支珠光宝气的红宝石金步摇,让红儿插在了头上,今天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缓缓起身:“让弟妹好好伺候着舅爷!” 红儿心里有些害怕,“是,夫人……” “走吧,陪我出去逛逛,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 县令夫人进了如意楼,小伙计赶紧迎了出来,“夫人您来了,楼上雅间已经给您打扫好……” “不用,我就在大堂!” 县令夫人走到了大堂的最角落处落了座,小伙计不知道这是闹哪出,赶紧偷偷告诉了陈掌柜。 陈掌柜亲自接待,顺路套话,但是县令夫人的心情明显不太好,并没有跟陈掌柜说几句,只让他上菜。 陈掌柜时时刻刻的暗中盯着,但是县令夫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什么也没有做。 她坐在最角落处,听着百姓们的窃窃私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能来如意楼吃饭的,都是县里算的上有些面子的,如今连他们都开始兴致勃勃说起吴三儿的案子,连昨夜知府大人加急手令的事情都传了出来,看起来是都笃定了自己要失势了! 当初这些人面对自己哪个不是点头哈腰,比对县令还要尊敬三分,可现在自己还没有失势,就已经看起了自己热闹,呵! 她在角落里坐了一个多时辰,一桌子的菜,一共也没动几口。 “走吧,都打包带回府里去。” 等到县令夫人带拿着两个大食盒的红儿从角落处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堂都鸦雀无声,都把脑袋都深深的压下去,生怕县令夫人能看到他们。 但是县令夫人目不斜视,仿佛走在无人之境,走出了如意楼的大门。 在她走后,如意楼安静了好久…… 回到了县衙,县令见她带回来了这么多饭菜,不由得没好气的说到:“你倒是好心情,你可知道那柳庭恪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县令气急败坏的说到:“他是裴大人的……” 忽然降低声音:“他可是裴大人的宝贝!你现在知道你那宝贝弟弟到底是惹了什么祸了!” 县令夫人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哦。” 县令对夫人的态度十分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是你有什么意思?你把我弟弟推出去送死,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是休妻另娶了?” “你我多年夫妻情分,我不会休了你的,再说了,你的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什么时候要推你弟弟出去送死了?” 县令夫人冷笑:“我弟弟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现在若是失了势,岂不是人人喊打,哪还有命来活?” “那也是他自己作孽太多!” 县令夫人嘲讽道:“好一个借刀杀人,怪不得是读书人呢!” 县令气的满脸通红:“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弟弟这样,都是你们一家人惯的,不管怎样,以后你少出门儿!” 县令拂袖而去,县令夫人自嘲道:“还没有怎么样呢,就要禁我的足了,若是三儿真的有什么,恐怕就直接让我下堂了,这女人啊,还是要有娘家人啊……” “夫人,您……” 她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县令夫人随意的说到:“那柳庭恪与裴大人关系匪浅,看来本夫人是动不得他了,把那食盒送给他,当作是赔礼吧,我有些累了,要去睡一会儿……” 红儿想了半天,还是拿起食盒去了大牢…… 第69章 合作继续 红儿将食盒送到了大牢,正巧黄县丞过来,从狱卒手里接过,他打开看了看,都是好酒好菜。 黄县丞来到柳庭恪的面前,现在柳庭恪的牢房是个单间,干净整洁,每天还有半日时间的光照,绝对是整个大牢里的最舒服的房间。 “这是夫人给你送饭菜,她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跟你示好。” 柳庭恪看了一眼,红烧鱼,酱肘子,粉蒸肉,再加一壶酒,“我是什么身份?” 黄县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现在相信你能扳倒吴三儿了。” 柳庭恪纠正道:“是县令。” 黄县丞看了他一眼,给他倒了一杯酒:“你可要喝?” “黄县丞以为,我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黄县丞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自己喝了下去,将杯倒置,一滴不剩。 柳庭恪笑了:“合作继续!” 黄县丞也笑了,脸上露出看县令一样的神情看着柳庭恪,然后把菜都收了起来,带着食盒走出了牢房。 刚才黄县丞喝的一杯酒,就是表衷心,黄县丞自己清楚的知道,由于自己先前的做法,虽然也保下了柳庭恪的命,但是也去了他半条,柳庭恪不可能不知道他没尽心,如今还想拿到自己想要的,那就得付出比当初更多的代价。 例如像现在这样,主动放低身段,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与柳庭恪平起平坐谈判的机会。 但是在他走后,柳庭恪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他说县令夫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 自己有什么身份呢? 他不过是让青青去给知府大人送一封信求救命而已。 说到青青…… 柳庭恪勾起嘴角,他自从今早听见知府的加急手令,他就知道窦苗儿真的为他只身奔赴宜州城了,按照时间来看,想必是日夜兼程,她的心里其实真的很在乎他呢! 其实柳庭恪心里有些放不下,他并没有与她交代清楚,而且这次确实凶险,如果不是黄县丞拦了一下,他可能就真的被县令夫人直接下手弄死了,所以他很担心窦苗儿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他,换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生活。 他一直都知道窦苗儿其实内心抗拒与他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这对于她而言是个好机会,而且凭她自己的能力,柳庭恪相信她可以自己活的很好,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其实她已经开始看重他,不管是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总之他心里的石头落实了几分。 不过也没有完全落下来,看不到她,他总会觉得她是不是就这样偷偷跑了,毕竟她也可以送完信之后离开啊! 好想见到她…… 柳庭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爱上她了。 原本他想与她携手一生,是因为他不想再孤独一辈子,他想找个人一起,想体会寻常人的天伦之乐。 为什么是她呢? 是因为她很特别,她可能是变数,所以自己要看着她,后来更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开心,她让自己感觉到温暖,如果非要找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但是现在…… 在牢里的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出去之后一直与她在一起,以后他们会成亲,生子。 唯一担心也是唯一揪心的事情,就是她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离开他,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在他受刑的那个夜里,从未受过这种罪的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他脑海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她。 如果要问为什么会爱上她,好像之前的那些理由都不是答案,具体的答案,他不知道,但是如果他出去之后她还在,那他就算拼尽一切,也绝对不会再给她离开自己的机会! 黄县丞则是拿着食盒去见了县令,县令见他过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夫人刚刚拿回来的食盒。 “怎么到了你手上?夫人给你的?” “是夫人给柳公子的!” 县令顿时眉心一跳,看着黄县丞稳如泰山的样子,赶紧随手拿了身后博古架上一个银酒杯,往红烧鱼里一放,杯子立刻变黑了! 又试了试另外两道菜,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是县令还是吓的半死:“他……他没吃吧……” “没有,我看见之后就悄悄拿过来了,没敢让柳公子吃。” 县令赶紧擦擦额头吓出来的冷汗,“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又怒气冲天:“这个蠢妇!疯了!简直是疯了!” 说着话,拿起食盒就去找县令夫人算账,看到她还在睡觉,直接把她从床上拽下来,“这是你让送的?” “是又怎么了?我跟他示好,还有错了?” “示好是吗?那你吃吧,你吃一口我看看!” 县令夫人不说话,县令大声喊道:“你这毒妇,你要杀的哪里是柳庭恪,你要杀的明明就是我,你这明明就是要谋杀亲夫!” 县令夫人挣脱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打了县令一巴掌:“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当初是怎样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求我爹收留,又是怎么追求我恳求我爹将我下嫁,现在你说我是毒妇?我若是毒妇,早就在你养那些狐媚子的时候就杀了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那就不会有今日你推着我弟弟去死,还要让我过上受尽嘲笑生不如死的日子!” 县令被夫人一巴掌打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他也狠狠的打了夫人一巴掌:“疯了!你真是疯了!” 县令夫人被他打的嘴角都出了血,“看好夫人,不许她踏出后院一步!”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红儿!” 第70章 是强抢民男 县令夫人被囚禁了,和红儿一起被囚禁在后院,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流着眼泪,让红儿想要安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张嘴,最后只能跟着她一起哭。 而柳庭恪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大牢里的座上宾,尤其是之前对他用刑的狱卒,态度简直比对亲爹都亲。 柳庭恪也不太在意,他只问了一件事儿,“在外面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五六的少女,她有一双弯弯的眼睛。” “有,应该是您的未婚妻吧?在外坐了一天了!” 柳庭恪勾起唇角,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您可是想见她?” 柳庭恪没有说话,狱卒十分有眼色的离开了。 门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人了,因为黄县丞亲自说出了知府大人下令,三日后公开审理的事情,包括赵锦程在内的众人都以为是十拿九稳,全都回到书院去了,若不是柳庭恪还没出来,恐怕这个时候都该喝上庆功酒了! 柳林见似乎尘埃落定,也带着林虎和小燕儿两人回了村子,说是三日后审理案件的时候再来。 让人心里都觉得此事是十拿九稳,但是只有窦苗儿自己知道,她是把裴固得罪的死死的了,而且柳庭恪现在人在大牢里,还不一定怎么样了呢,这三天,也是最危险的三天。 因为这是制造死无对证的最好机会。 她全然不知,并不是没人想到,而是柳庭恪已经躲过了,此刻她的心七上八下,真是片刻也不得安宁。 她最后决定还是要去见一见黄县丞。 黄县丞很痛快的见了她,而且还旁敲侧击的问了不少问题,但是窦苗儿却表现的只是一个心急如焚的未婚妻,其他还是一问三不知,车轱辘话来回说,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 第一句,我家柳庭恪是个好人,他不会主动伤人。 第二句,求大人一定要查清事实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黄县丞一见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但是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看这丫头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也不像是能说动知府大人的样子,看来柳庭恪是知府大人私生子的事情应当确实是真的。 “今日柳公子还打听了窦姑娘,可要见见?” “真的能见他一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窦苗儿完全没想到,柳庭恪竟然在大牢里享受的竟然是贵宾级待遇,他这哪里是来坐牢,是来做客还差不多! 看到窦苗儿,柳庭恪的眼前也是一亮,但是他坐在原地没有动,不是不想动,而是身上的伤才刚刚被大夫处理过,让她看出什么破绽。 “你在这儿不错嘛,我累死累活风餐露宿,你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吃亏,住的是单间不说,连衣裳都换了新的!” 柳庭恪一眼就看出来短短这三天,窦苗儿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从这里到宜州路程不算近,她连续打了两个来回,辛苦想都能想的到。 “辛苦青青了,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一定把你揍成猪头,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去宜州城,大腿都磨掉了两层皮!” “我知道青青为了我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看到柳庭恪完好无损的坐在她面前,她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人没事儿就好! “三日后公开审理,知府大人下的加急手书,一定可以还你一个清白的,你不要担心。” 柳庭恪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黄县丞已经告诉我了!” 窦苗儿心下明白,看来他已经找到了保护伞,有黄县丞在,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这下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你没事儿,那我就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柳庭恪摇摇头:“不必来了,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等到三日后开庭就好,你都瘦了。” 窦苗儿哼了一声:“不让我来拉倒,正好我还不愿意来呢,那我回家了,三日后我来接你!” “好,三日后一起回家……” 二人相见之后,彼此的心都落到了实处,窦苗儿看到柳庭恪过的是真的不错,真的回家睡觉了,她这几天睡都睡不踏实,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就想好好睡一觉。 而柳庭恪则是趁着狱卒不注意,偷偷把药倒了…… 没有蜜饯,他才不要喝药,反正天天有大夫换药,他也死不了。 转眼就是三日后,县衙的门前围了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明枫书院的人都来了,鲤县的百姓也来了不少,最让窦苗儿惊讶的是柳家村也来了不少人,但是柳家只有柳老爷子一人来了。 柳河也来了,但是他站在边上,与柳老爷子隔了很远,窦苗儿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到后堂去了,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柳庭恪被带出来的时候,除了走的有些慢之外,身上干干净净,与大家印象里从牢里提出来的犯人是天壤之别,这一下还没有审,大家心里就都有了谱,定是知府大人的干预,让县令不敢怠慢。 吴三儿还在床上躺着,被衙役从医馆直接抬到了堂上,由于一看到柳庭恪就发了狂,县令没办法只能让人堵了嘴绑上弄到了后堂去。 窦苗儿看了一眼擦肩而过的吴三儿,看样子他是被柳庭恪废的彻彻底底,不然也不能这个样子。 窦苗儿来到堂上,县令问道:“窦氏,之前你言说此事因你而起,柳庭恪是为了保护你而误伤吴三,可有证据?把案情细细说来!” “回大人……” “回大人,您刚才说的话中有些错误,我想纠正一下,此事并不是因我未婚妻而起,而是因在下而起!” 柳庭恪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吸气声,他是不是疯了? “吴三儿并没有强抢民女,而是强抢民男,我的未婚妻是因为想要保护我才说了谎,但是我柳庭恪问心无愧,不怕把事实摆在大家面前,吴三儿就是被我拒绝后怀恨在心,派人绑走病中的我,被我未婚妻发现后在半路救了回来,这件事儿当天有很多人都看见了,但是他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带人闯进了我家中,想要趁我在病中对我下手,我没有办法才伤了他!” 第71章 捅破天 县令顿住了,他知道吴三儿荤素不忌,但是没想到柳庭恪会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气氛开始莫名的尴尬…… 窦苗儿也直接愣住了,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甚至现在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人群中那些怀疑、嘲笑甚至是轻佻的目光,强抢民女这种事儿听得多了,就连画本子和戏里都不少见,但是强抢民男…… 还是男人强抢民男,这种事儿真是…… 一言难尽! 除了劲爆,还有鄙夷,柳庭恪还是一个读书人,这要比被抢的民女后果严重多了,她不相信柳庭恪不知道。 县令迅速调整状态,“咳咳,那你说说详细的案发过程吧。” 柳庭恪从茶楼见面开始说起,之后的事情基本都属实,只把案发当天的事情稍微改动了一下下,窦苗儿从头到尾都没有吴三儿发生什么接触。 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趁着那几个无赖喝多,趁机打晕了他们,本想带着柳庭恪逃跑,没想到被吴三儿发现,随后柳庭恪拼死护住她让她出去报官,而柳庭恪则在她走之后,在抵抗中误伤了吴三儿。 窦苗儿完完全全的被摘了出来,在整件事情中的存在感被弱化到最低,她没有说话,默认了柳庭恪的说辞,这是他的保护,他的好意,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唱反调。 但是心里还是暖暖的,这个老妖精看着虽然很小,但是好像也很值得信赖的样子。 柳庭恪把整个案情的发展过程从头到尾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细节有细节,要证人有证人,因为本来绝大多数的事情就都是真的,到这个程度基本就可以结案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疑点了。 县令说道:“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刚才你说要最后才说,那本官问你,你为何要与同窗去茶楼见吴三儿?” 柳庭恪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县令:“大人可是真的要学生说?” 看到他的眼神,县令就预感到不会有好事情发生,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不让他说,只能硬着头皮上。 “原因还是在于县试!” 县令眉心一跳,“跟县试有什么关系?与本案无关的案情不需要说,本官就此宣判……” “大人还是听一听为好!” 柳庭恪高声说道:“县试历来都是县太爷审阅卷子,但是这几年来,麒麟百川两院童生人数都不在少数,而明枫年年只有一个人,原因在于我们院长不愿意上供,所以即使明明能考中童生的卷子,若是出自明枫书院,也只能是落榜的下场!” 这件事儿整个鲤县都心知肚明,但是柳庭恪现在这样说出来,就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这是要捅破天的节奏吗?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县令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但是柳庭恪不紧不慢的说到:“今年麒麟送了一千两,百川八百两,是吴三儿亲口所说,如果不出意外,银子应该还在县衙里吧,买卖官职是诛九族的大罪,就是不知道买卖童生是什么罪!” “污蔑!纯属是子虚乌有!” 县令此时也顾不得柳庭恪是不是知府的私生子了,当即就要把关进大牢,黄县丞此时站出来:“大人,请恕下官不敬,大宁律第二章二篇三十九条规定,若遇主官身死、重伤、思绪不清、办公出现重大失误等特殊情况,副手可全权代行主官之职!” 到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人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你们……拿下!诽谤上官,一起拿下!” 衙役们懵了,一把手和二把手打起来了,他们……帮谁? “你们都是死人吗?” 衙役们看着暴跳如雷的县令,最终还是慢腾腾的向黄县丞走过去,但是黄县丞笑了:“大人,下官的职责之一还有监察主官,所以昨天我就已经上报给了知府大人。” “你……本官竟然没有看出来你是如此口蜜腹剑之人!” 黄县丞不在意,“下官拿朝廷的俸禄,只是尽心办事儿罢了,大人担待,看看时间,知府大人也该派人过来了。” 听完这句话,衙役们一起上去,把县令给绑了,直接下到了大牢,但是放到了柳庭恪那间豪华牢房,万一事情有转机呢? 黄县丞代替县令宣判了结果,柳庭恪无罪释放,吴三儿涉嫌私闯民宅、买卖童生、绑架等多项罪名,但是他现在已经与废人无异,所以只没收家产。 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柳庭恪微笑着说道:“咱们回家。” “嗯,咱们回家!” 窦苗儿拉起柳庭恪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公堂,头顶的明镜高悬异常显眼,鲤县的百姓不会忘记,就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美少年,在公堂之上,捅破了鲤县的天! 赵诚博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好小子,胆子不小,不过干得好!” 明枫学院的学子们此刻就一个感觉,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了! 原本不是人人都愿意每日不上课来衙门口坐着给柳庭恪造势的,但是却觉得真值! 尤其是已经念了几年,自己的四书五经已经学的很扎实的人,仿佛自己现在就已经是个童生了! 纷纷上来嘘寒问暖,尤其是蒋胖子,眼泪流了一脸,一把抱住了柳庭恪,“慎之,这次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一头撞死都不能赎罪!” 被他抱了一下,柳庭恪顿时疼得冷汗都下来了,他当即闷哼一声,手不自觉的狠狠的捏了窦苗儿一把,都把她捏疼了! 柳庭恪赶紧推开他:“你也是好心,我知道,但是以后做事,还是要多往正道上走,歪门邪道终归是要出事儿的。” 蒋胖子狠狠的点头,柳庭恪连忙看向窦苗儿:“你没事儿吧?我刚才吓了一跳,抱歉!” 窦苗儿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柳家村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夸奖的,后怕的,祝贺的,关心的,什么都有,柳老爷子和柳河则没有上前,他们都远远的看着,柳庭恪也看到了他们…… 第72章 我等着你对我丧心病狂的那一天 陈掌柜为了庆祝柳庭恪脱险,今日如意楼不做生意,专门用来招待柳庭恪的亲朋好友和父老乡亲。 “陈掌柜万万不可,如意楼日进斗金……” “苗儿姑娘可不要这样说,我们少东家走的时候吩咐了,若是柳公子您二位有需要,让小人一定转告,只是我们少东家现在多有不便,这件事……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只能表示一番心意,酒席都已经摆好了,大家这就过去吧!” 陈掌柜热情的招呼着,学子和乡亲们也都跟着去了,如意楼可是鲤县最好的酒楼了,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去,今天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 柳庭恪和窦苗儿也没有办法,那就这样吧,反正他们知道慕子钰最少 会把成本补给陈掌柜,而且这也是陈掌柜变相巴结慕子钰的机会,想到这一点,他们就不推辞了。 柳老爷子和柳河一直站着没动,柳庭恪走到柳老爷子面前:“一起去吧!” 柳老爷子无不感慨的说道:“你现在……出息了!” 柳庭恪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柳老爷子也跟着人群去了如意楼的方向,而柳河在柳老爷子走了之后才走了过来:“没事儿就好,大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你现在结交的,都是些有能耐的人,以后肯定也会出人头地,不像你三叔我……” “明光兄说三叔你带了二两银子给他,这个银子没有用上,就还给三叔吧。” “不不不!” 柳河坚决不要,“本来就是我这个做叔叔的没能耐,你们搬过来之后都没有送你们乔迁之礼,你们快拿回去,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根本不给柳庭恪说话的机会,他们也只好改天再去看柳河,现在要招待的还是如意楼的众人,这次陈掌柜的本意是庆祝柳庭恪化险为夷,总不好主角不在。 人多嘴也多,柳庭恪和窦苗儿一点儿没闲着,哪个说话都要搭几句,毕竟大家都是为柳庭恪而来,如意楼的大堂里,几乎坐满了,其中还是学子要占绝大多数,柳家村满打满算也就两桌。 读书人喝了点儿酒不免要吟诗作对,尤其是县令倒了,他们的春天就要来了,更加高兴了,满堂的圣人言,之乎者也的话听得村民云山雾罩。 不过越是听不懂,他们越是觉得厉害,没想到那病怏怏的二牛真的出息了,不仅受书院的院长看中,而且这么多比他年纪还大的读书人都尊敬他,连如意楼的掌柜都似乎是在讨好他,因为听说他和如意楼的少东家认识。 这才搬出村子短短几天,这就变了一个人了! 村民都快觉得是不是村子的风水有问题,不然怎么柳庭恪搬出村子之后就就得了这么大的造化? 一直快到傍晚,饭局才散去,柳庭恪和窦苗儿二人回了家,两个人站在大门前,伸手推开大门,终于是回来了…… “我才离开六七日,怎么觉得好久好久都没回来了,都没个人气儿了。” 窦苗儿则是唉声叹气的说到:“不光被那群无赖弄坏了不少东西,还有趁着看热闹的时候,也被人顺走了一些,看来我又要破费一番了!” 柳庭恪笑了,“你不是喜欢花银子吗?” “算你说对了,我一会儿要赶紧看看都少了什么,我明天就去买回来!” 柳庭恪生了火,烧了热水,看到窦苗儿已经列好了一张清单,“竟然这么多?” “我也吓了一跳,要不怎么说破家值万贯呢?” 他搬来小板凳,让窦苗儿坐在床上,脱下她的鞋子,把她的脚摁进了微热的水里,手上一下一下的往她小腿上撩着水。 窦苗儿没有说话,这场景,相隔短短的六天,却恍如隔世一样。 “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忘记了,一会儿补上。” “原本按照白大夫所说,这段日子你差不多就能来葵水了,这次累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想起这件事儿她就生气,都怪那个白大夫,医者的眼里不分男女不知道吗?害她在柳庭恪的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 “我可是个女孩子,你觉得在我面前说这个好吗?” 柳庭恪笑了,一边按着她的脚一边说道:“你脸皮厚,不会不好意思!” “你说谁脸皮厚呢?” 她不安分的轻轻踹一脚柳庭恪,正好踹在他的肚子上,疼的柳庭恪“嘶”了一声。 她想起蒋胖子抱他的时候,他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当时人太多,被人打了个岔就忘记了。 “你怎么了?” “没什……” 窦苗儿是个行动派,还没等他说,就已经起身扒开了柳庭恪的外衣,里边缠的都是绷带。 “把衣服脱了!” “这个……不好吧……我们还没成亲呢……” 窦苗儿才懒得理他这副做作的样子,“少给我装,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生气了?青青是不是在担心我?心疼我?在意我?你是不是开始喜欢上我了?” 柳庭恪微微仰着头,黝黑的瞳仁里满是欢喜,窦苗儿却已经开始不耐烦的解他袍子上的盘扣了。 虽然已经穿越过来这么久,但是她依然很讨厌盘扣,真的很难解。 看着她努力和盘扣作战的样子,柳庭恪按住了她的手:“还是我来吧,你现在的样子,像个女色狼一样!” “我要是女色狼,也不会丧心病狂的对小孩子下手!” 柳庭恪这次倒是没有不高兴:“小孩子也总有长大的一天,我会等着青青对我丧心病狂的那一天的……” 窦苗儿被他说的满脸通红,这个老妖精,才从大牢出来,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庭恪的手倒是灵活,可是脱下袍子,他单薄的上身被缠的像是一个木乃伊,胸前还隐隐的透着红,好像是新渗出的血迹。 窦苗儿气的不轻,伸手就要解开绷带,柳庭恪却躲开了,“别吓着你,我自己来就行了!” “姑奶奶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少给我嬉皮笑脸,别逼我跟你动粗!” 柳庭恪闭上了嘴,窦苗儿小心的一点点解开绷带,他整个前半身都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纵横交错的鞭痕,鲜红色的嫩肉,她还真的有些被吓到了,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他是怎么做到这一日的时间都镇定自若的谈笑风生的? 第73章 猥琐的糟老头子 窦苗儿气炸了。 “柳庭恪!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身上都快没一块好皮了,你竟然还跑去如意楼跟人吟诗作对,回来还给我烧水洗脚,而且还……还有心思调情,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还在乎什么?疼死你算了!” 柳庭恪看着她气急败坏又满脸泪水的样子,心里高兴极了,甚至笑出声来:“青青终于承认在乎我了!” “你脑子难道是被驴踢了吗?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不在意的说道:“反正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青青不要担心,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医治得也及时,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以后可能会留疤,青青不嫌弃我就好了!” “我嫌弃!我嫌弃得要死!” 他想了一会儿:“那我会想办法祛疤的……” 看他好像还真在苦恼祛疤的事情,窦苗儿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坐下上药!” 柳庭恪笑了,乖乖坐下:“我就知道青青还是在意我的!” 窦苗儿嘴里小声的骂骂咧咧,但是手上动作却很轻,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她也是给他包扎伤口,可是那个时候只有一丝同情,但是现在,更多的是心疼。 人与人之间相处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夜里熄了灯,两人并排躺在炕上,今晚也没有月光,屋里漆黑一片,其实两个人这几天都很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但是不知怎么却睡不着。 柳庭恪悄悄把手伸进了窦苗儿的被窝,碰到了窦苗儿的手,用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窦苗儿躲开,他又伸过来一些挠挠,最后窦苗儿忍无可忍:“你到底睡不睡?” “我太高兴了,睡不着。” 窦苗儿背过身去,“你不睡算了,我睡了!” 柳庭恪自然知道她没睡着,轻声说道:“青青,我真的很高兴你没有走,我在牢里的前三日,满脑子都是你如果走了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找你,什么仇恨,什么遗憾,什么抱负,通通都不重要,我最怕的便是你像是来时一样,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窦苗儿哼了一声:“多谢提醒,下次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远走高飞!” 她是说真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只是担心柳庭恪会不会出事儿,脑子里都是救他,还真没想过就此离开。 柳庭恪悄悄伸手搭上了她的腰:“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窦苗儿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才多大,现在就想着占便宜了,最近老娘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柳庭恪又灰溜溜的把手缩了回来:“我十三了,如果你身体可以,我们都能造个孩子出来了!” 窦苗儿咬牙切齿的说道:“柳、庭、恪!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 但是柳庭恪今晚格外的亢奋,也格外的不怕死。 “青青,你知道吗,鞭子抽在身上的时候,我都快疼死了,我当时都觉得我可能就这么死在牢里了,但是我想到如果我死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见到你,也不能和你成亲,也不能和你有属于我们的儿孙,我就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的手又不怕死的伸过去,“虽然我掌握了不少先机,但是却不能保我平安无虞,我低估了县令夫人的怒火和胆量,也高估了黄县丞的野心和胆量,差点儿把自己交代在牢里,我这次其实真的有些后怕!” 窦苗儿没有说话,他后怕,她又何尝不后怕? 但是…… “这也不是你占我便宜的理由,如果再不把爪子拿开,我就掰断它!” 卖惨失败! 柳庭恪悻悻的收回了手,委屈的说道:“青青你好狠的心……” 窦苗儿冷哼一声:“你个不知道多少岁的糟老头子坏的很,别以为披着一张小孩子的皮囊就能装可怜,老娘可不吃你这套!” 柳庭恪心想:以前你可没少吃! “青青终于承认我不小了?” “嗯,我承认你老,老人家觉少,我这样的年轻人可不行,我要睡觉了!” 柳庭恪:…… 但是过了一会儿,柳庭恪又悄悄把手伸出来,刚伸进半个手掌,就听见窦苗儿阴恻恻的声音:“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柳庭恪默默的把手缩回来:“我也睡了……” 窦苗儿轻轻的冷哼一声,低声嘀咕道:“还是个好色又猥琐的糟老头子……” 柳庭恪:…… 不然你还是说我小吧…… 为什么我自己都突然觉得自己猥琐…… 柳庭恪郁闷了,他才十三岁,和自己喜欢还是自己未婚妻的躺在一个炕上,摸摸手还不行吗?怎么就猥琐了? 好吧,是有点儿,但这不是早晚吗? 猥琐就猥琐吧,你早点儿习惯我的“猥琐”才好,省得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当成弟弟也不好,只有“猥琐”才能让你记住我是你未婚夫! 柳庭恪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睡了过去,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窦苗儿也早就起来了,这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起晚了。 也说明他这几天也确实累坏了。 “醒了就起来吃饭!” 他吃完饭刚想洗碗,没想到窦苗儿竟然主动去洗碗了,这可真是稀奇啊,青青居然主动洗碗了! 他就知道,青青果然很在意他担心他,现在已经知道照顾他了! 窦苗儿看见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白了一眼,“就算是面对一个身受重伤的陌生人,我也会照顾他,你笑得像春天来了一样干什么?” 柳庭恪没有注意听她说了什么,只是跟着点了点头:“嗯,青青说的对!” 说着话,脸上的得意却更明显了,窦苗儿一阵无语,他是不是把脑子落在大牢里了? 其实并不是,他只是太高兴,扳倒了县令,重获自由,最重要的是他发现窦苗儿现在已经很在意他了! 直白的讲,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陷入了恋爱,而且是热恋,但是客观上讲,是单方面热恋! 第74章 套路我是吧 柳庭恪从屋子里拿了一把椅子,外面阳光正好,正好晒晒太阳,他此刻心里想着,若是有一把摇椅就好了…… 窦苗儿去了药铺,她要请个大夫回来给柳庭恪好好看看,那么大片的伤,万一感染了就麻烦了,可偏偏他自己还当作没什么大事儿。 走到胡同口,突然蹿出来一个小乞丐:“我是来找你要钱的!” 窦苗儿想起来,他不是当天给他指路的那个小乞丐吗? “你手里拿着银子,万一被人抢了怎么办?” “那……那就不用你管了,你到底说话算不算数?” “如果我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那小孩儿神情立刻紧张起来,紧张中还带着一丝凶狠:“那……那我就跟你拼了!” 窦苗儿轻哼了一声:“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拼得过谁?你多大了?” “十……十二……” 窦苗儿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乞丐,那模样就像是在看货的人贩子一样,小乞丐不由得后退两步:“你……你要干什么……” 她一挑眉头:“会干活儿吗?” 小乞丐没说话,窦苗儿说道:“要是你愿意,以后就帮我干点儿杂活儿,没有工钱,管吃管住,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窦苗儿摇摇头,她还想告诉他不用了呢,他的行李估计也不能要! 这小乞丐还算顺眼,看起来人还挺机灵的,而且柳庭恪本来就是读书人,总不能让他天天给自己烧水洗碗,而且经过这次柳庭恪被掳走,她确实觉得应该买个小厮跟着他。 收养了这小乞丐,还省了一笔买人的钱呢! 窦苗儿到了药铺,请的还是白大夫,在鲤县,这老头儿的医术口碑还算不错,她就不跟着老头子计较害她丢脸的事情了。 “是窦姑娘,柳公子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真是福大命大,您二位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窦苗儿知道她说的是能请的动知府大人出手这件事,她摆摆手:“都是知府大人英明,若是真的有什么背景,他也不至于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我这不是来请您老了吗?” 白大夫整理了一下药箱,跟着窦苗儿回了桂花胡同,但是一进门就顿时愣在原地,院子里柳庭恪正在和两个小乞丐大眼瞪小眼。 “他们说是你让他们来的。” 窦苗儿指着一个更小的乞丐:“这就是你说的行李?” 小乞丐有些心虚:“我妹妹吃很少的,我也可以吃的更少,求你了,我们可以做很多的活儿……” 小乞丐一双眼睛充满了祈求,那个小小乞丐胆怯的说道:“我……我真的吃很少……” 窦苗儿闭上了眼睛,她这个人,最受不了别人卖惨了 ,但是她真的没有一下养两个人的打算啊! 柳庭恪问道:“你们家是哪里的?又是怎么做了乞丐?” “王家堡,我娘死了,我爹娶了后娘,她平时就打骂我们兄妹,去年她要卖了我妹妹进窑子给她儿子看病,我爹也同意了,所以我就带着妹妹逃出来了!” 窦苗儿一听他们的悲惨遭遇,更狠不下心了,柳庭恪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说道:“厨房在那边,把脸洗干净,然后在这里等着吧。” 随后把白大夫让进了屋里,窦苗儿小声说道:“你打算都留下?” “还能怎么办?” 窦苗儿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有些感慨 ,她堂堂苗儿姐,竟然会为家里多请了一个佣人而伤神,而且还是不要工钱的那种…… 白大夫给柳庭恪把了脉,又把绷带拆开重新上了药 ,他这药和大牢里的不太一样,撒上之后火辣辣的疼,疼的柳庭恪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柳公子主要是外伤,内里倒是没什么大碍,多吃点儿好吃的补补就行了,还有就是这伤药,你原本用的伤药最大的功效是缓解疼痛,但是对于伤口愈合的作用倒不是特别显着,如果是受伤划破个小口子,用它倒是合适,这么大片的鞭伤,若是愈合的不及时就该化脓了。”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的柳庭恪,不由得嘀咕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怕疼呢,原来是用了止痛药!” 白大夫笑着说道:“我的药虽然疼了些,但是有个三四日的功夫,也就该结痂了,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 柳庭恪道了谢,白大夫说道:“既然来了,顺便给窦姑娘做个复诊吧。” 窦苗儿伸出手,白大夫把了脉之后,窦苗儿问道:“白大夫看我何时会来葵水?” 白大夫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咳咳……大约就这十天半个月的吧,我给你留三粒止痛药,若是到时候疼得厉害,就吃一粒止痛。” 她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让白大夫也放心下来,他之前遇到过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是不好意思说的,甚至有好些人因此就再也不找他看病了,像窦苗儿这样的倒是少见。 白大夫走之前,窦苗儿又让他顺手给那两个小乞丐也看看,好像手脚的冻疮挺严重的。 白大夫留下两瓶冻疮药,剩下的病都是饿出来的,多吃就好了。 送走的白大夫,柳庭恪也不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乱逛了,是真的疼啊! 那两个小乞丐洗干净脸之后五官还过得去,就是太瘦了,窦苗儿看着小乞丐说道:“你小子可以啊!跟姐姐我玩套路是吧!” “不是,我没想骗你,我妹妹真的很听话的,我们兄妹什么都会做,以前在家我们什么活儿都做过的!” 柳庭恪看她又在吓唬小孩子,想起了当初 她吓唬自己的时候,她好像真的是有这种恶趣味,并不是针对自己,这让他心里舒坦了几分。 “以后若是你爹来寻你们怎么办?” “我们不会回去的,我不会认他!” 柳庭恪喝了一口茶水,“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连忙跪下说道:“请公子赐名!” 柳庭恪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窦苗儿:…… 明明你是我弄回来的吧…… 第75章 窦家兄妹 “既然你们来到了这儿,就姓窦吧。” 接着柳庭恪看了一眼窦苗儿:“你来取名字吧。” 算你识相! “你生了一张方脸,就叫窦方吧,至于你……小小的个子,就叫小小吧!” “多谢公子,多谢姑娘!” “改日会给你们重新上户籍,以后你们就暂时住在北屋,一会儿自己去烧些水洗个澡,稍后给你们送衣服过去。” 窦方兄妹走了之后,窦苗儿有些看不懂他的操作了:“你看上这小子了?” 柳庭恪点头:“卢氏家主的心腹之一,岂可放过?” 就算窦苗儿再孤陋寡闻,她也知道大宁朝三大世族:清河周氏,凤阳王氏,庐陵卢氏。 能混上卢氏家主的心腹,那能力绝对不一般,这小子一定有过人之处。 “我随便一拣就是这么个宝贝?你不会看错吧?” “不会,我查过他,确实是从鲤县出来的,这小子虽然不识字,但是脑袋好使,而且下手够狠,以后你可以教他些拳脚功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窦苗儿皱眉:“我听着……这小子怎么好像不太好管教的样子……”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窦苗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随便遇见的一个小乞丐也能是个人才,你就算被扔进大牢看起来是个死局,蹲几天也就能出来!” “你最好收起这种危险的想法!” 想象到柳庭恪木乃伊一样的上半身,她打着哈哈笑了两声,确实不是就蹲了几天。 她给窦方兄妹找了她们之前的旧衣服先穿着,等到柳庭恪好些再带他们上街买合身的,不过现在柳庭恪不能动,这两个孩子还真帮了大忙,劈柴,烧火,洗菜,做饭,她只是掌了个勺,比原来都轻松多了,这日子,舒坦! 不过等到吃饭的时候,窦方兄妹并没有盛自己的饭菜, “坐下吃啊!” “还是不了,有没有粗粮,我们就不吃这个了,我们吃粗粮就行了!” “我家没有粗粮,就吃这个吧!” 看着白花花的米饭,其实两个孩子的眼珠子都快黏到米饭上了,但还是没有动,窦苗儿只能亲自盛了饭,又分别夹了菜:“吃吧,你们没有工钱,但是饭管饱!” 两个人这才动筷,他们吃的很快,但是谁也没有再夹菜,他们吃的十分拘谨,但是也很香! “吃饱了吗?” “饱了,姑娘,我从来没有吃过白米饭,也……也从没有吃饱过,姑娘,公子,您们都是大好人……” 窦小小知道蜡黄的小脸上充满着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己是哥哥带的拖油瓶,从前在家里她也是最不讨人喜欢的那一个,要不是哥哥护着…… 窦苗儿感受到她的讨好,不由得感到心酸,她还是个孩子。 “几岁了?” “九岁……” “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不怕你们吃,吃完干活儿就行!” 柳庭恪说道:“看你们和我们一起吃也拘谨,如果你们愿意以后就就留了饭在厨房吃吧!” “多谢公子!” 很显然,两个人都很高兴,他们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桌子,然后就进了北屋。 柳庭恪对窦苗儿说道:“仆人就要有仆人的样子,对他们好,也要有个度,不要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才好,毕竟以后我们是打算留下他们,而不是收留几日就让他们离开。” 窦苗儿知道他指的是一起吃饭这件事,她又不是没有用过仆人? 她只是没有用过年纪这么小的仆人罢了! 刚刚吃过晚饭不久,蒋胖子和赵锦程兄妹就过来了,见到柳庭恪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他们都吓了一跳,明明昨天人还好好的! 窦苗儿解释道:“他现在只不过是止痛药的劲儿过了,过个七八天就能去书院了,你们不要担心。” “不必着急,还是多休养一阵子为好。” 柳庭恪说道:“还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伤,县试一定不会耽误的。” 随后看向蒋胖子:“还有不到半月,你可有准备好?” “我……我尽力……”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县试应该是黄县丞主持,就算是为了踩县令,他对明枫书院的学子也会宽松的多,这次是你唯一的机会!” 蒋胖子连连点头,平日里他最话痨,但是看到柳庭恪的样子,他就不由得自责,哪里还有心思扯淡? 柳庭恪看出蒋胖子的心思,“听苗儿说你这次花了不少银子,我能这么快出来,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结识黄县丞,更不会与知府大人有交集,福祸相依,你不要想太多,若是真的自责,就好好准备县试吧!” “慎之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童生,不会让你白白督促我那么多天的!” 赵锦程看到了多出来的两个人,不由得多问了两句,柳庭恪只说是窦苗儿捡回来的小乞丐,看着可怜就留在家里帮着干些杂活儿,这就算是介绍了家里多出来的两个人。 晚上他痛的睡不着,窦苗儿说道:“不然……我给你换上止痛药?” 柳庭恪摇摇头:“还是不用了,白大夫说这药三四天就能结痂,还是忍一忍吧,你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柳庭恪想了想:“说说你未来想要什么样的夫君?” “然后呢?” “然后我就按照你喜欢的样子长啊!” 哦! 又是这万恶的心动的感觉! “柳庭恪,你说实话,你到底撩过多少妹?” “这些话我只对你说过,真的,我发誓,说谎不得好死,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你,我总是自然而然就能说出心里话!” 窦苗儿觉得自己需要缓缓,总是这么时不时的来上几句腻死人的情话,这放谁身上能受得住? “柳庭恪,你别以为自己是个病患我就不敢揍你,给老娘睡觉!” 柳庭恪看着她的背影,勾起嘴角,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知道,明日醒来的时候,他总会第一眼能看见她的睡颜,而不是冰冷的背影…… 第76章 不能带坏小孩子 虽然北屋的炕已经烧热了,而且还有暖和的被褥,但是两个孩子却并没有睡,小小是兴奋,但是窦方却是担忧。 “哥,这被子真软和,在咱们家里的时候我都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公子和姑娘对咱们真好!” 窦方看着妹妹高兴的样子,只是说道:“以后咱们好好干活儿,能吃上一口饭就行,不过你也不用怕,若是他们对你有什么坏心思,哥会保护你的。” “不会吧……我觉得姑娘和公子都是好人……” “再说吧,快点睡觉,明早起来还要干活儿!” 小小很快就睡了过去,窦方却不太能睡得着,他也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暖的被子,也从来没有吃过白米饭,但是如果他能够选择,依然不愿意来这里,柳庭恪的话妹妹不懂,但是他明白。 重新上户籍,上的是奴籍,肯定不会是良籍,但是他在乞讨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好几次有钱人家的丫鬟小厮被打的浑身是伤,还有小妾被大夫人打的半死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 所以他带着妹妹宁愿乞讨也不愿意卖身为奴,但是他也知道,他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初秋,他们挨过这个冬天已经是万幸,而之所以他们能来到这一片儿乞讨,是因为这个冬天有好几个孩子都冻死了,而乞丐头儿需要孩子们的上供,所以他和妹妹被允许来这里乞讨。 可是他们再也挨不过去下一个冬天了,如果窦苗儿没有出现,他只能在下一个冬天到来之前,把自己和妹妹卖了,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比那些规矩又大,又爱打人的大户人家好得多。 但他也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如果柳庭恪和窦苗儿敢对她妹妹有什么坏心思,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次日一大早,窦苗儿起来的时候,窦家两兄妹已经烧好了洗漱用的热水,连饭也做好了。 两个孩子看起来相当的勤劳,让窦苗儿有种压榨童工的感觉。 “以后也不必起来这么早,早饭去街口买点儿豆浆油条馒头之类的就行了!” “是,姑娘。” 窦苗儿打了一套拳热身,窦方多看了几眼,很快就去挑水了,他一次只能挑大半桶,但是窦苗儿看水缸里已经有大半缸了。 小小也在扫着院子,总之这两个孩子眼睛里都是有活儿的。 她洗漱完毕之后,又给柳庭恪换了药,本以为他肯定疼的不行,但是他好像还能忍受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适应了这种疼痛,反正感觉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窦苗儿也对白大夫的药暗暗称奇,这才一天的功夫,她就肉眼可见的发现比较轻的地方有了即将结痂的迹象,“这伤药的配方若是卖掉,还不够白大夫花个几辈子啊?” 柳庭恪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多人整日刀光剑影的?不过这药倒是适合军队……” 他也只是提了一嘴,暂时他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但是现在鲤县最大的八卦是什么? 当然是县令和其夫人的结局,就在今日,吴三儿被黄县丞带着人抄了家,有多少金银珠宝百姓没看见,不过那一院子的女人倒是十分壮观,不说年轻貌美的小丫鬟,就说有名分的小妾就二三十! 在鲤县连一个媳妇都娶不上的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所以在看到吴三儿家里的盛况之后,骂的最狠的不是女人,反而是男人。 窦苗儿看着那些或者哭天抢地或者心如死灰的女人,心里也不禁替她们感到一阵悲哀。 吴三儿倒了,她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被抢来的还算好,有家人认领,但是时间一长,闲言碎语多起来之后,家人还能接纳她们吗? 而被当做礼物送来的,嫁妆和娘家什么都没有,身无分文的她们,眼下连个暂时的落脚地都没有,又何去何从? 窦苗儿猜想,她们这些人最终的去路大约就只有三条,为了活下去委身青楼,或者绞了头发做姑子,还有远远的嫁出去,嫁给那些名声不好又穷的叮当三响的光棍汉…… “苗儿姐,你可是可怜她们?” 赵婉儿看着那些穷途末路的女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我娘说得对,这女人嫁人,就和第二次投胎一样,都怪吴三儿那个人渣!” 窦苗儿叹了口气:“世道如此,婉儿可要擦亮眼睛!” 但是让她比较惊讶的是吴三儿的夫人。 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领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子,面对抄家,她没有丝毫的惊慌,冷静的拿出自己的嫁妆单子,把包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让衙役检查,一起的,还有一张和离书。 亲眼看着吴府倒塌,窦苗儿甚至感受到她有几分欣喜。 “吴三儿呢?怎么没看见他?” 赵婉儿说道:“他昨天被医馆送回了吴府,那位夫人付了药钱后逼着他写了和离书,然后直接就把人扔到了东城根儿,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衣服和银钱就都被抢了,今天一大早我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呢,现在跟个乞丐差不多!” 窦苗儿无语,你是有多闲…… 但是又一想赵婉儿就是这么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也多亏了她爱凑热闹,这一片儿的家长里短她也差不多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权当解闷了。 其实窦苗儿今天出来倒不是凑热闹 ,主要是来看吴三儿的产业有哪些,她想挑一个合适的开聚贤庄! 吴府的大门被贴上了封条,她们两个手里拿着一人拿了一包糖炒栗子,衙役一路走,她们一路跟,在距离如意楼有一条街的地方,一家青楼被贴上了封条,窦苗儿瞬间眼前一亮! 这家青楼上下两层,一层大厅足够宽敞,二层包厢,稍微改造一下就是现成的雅间,而且最重要的是地段极好,整个鲤县有这个消费能力的就那么些人,几乎都集中在那附近,之前她看了好几天,这里的铺子都是真是难买,现在一下封了将近三分之一。 “就是这儿了!” 赵婉儿说道:“从前我最想要上这里来看一眼,但是被我哥看的死死的,以后我要天天来!” “如果你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是饭庄,想必赵大哥也不会死死的看着你!” “苗儿姐,你就不想去看一眼吗?” 窦苗儿:…… 婉儿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不能带坏她…… 第77章 我对不起陈世美 两个人回到了家,柳庭恪问道:“看好了?” “嗯,是西二街上原本的那座青楼,你觉得怎么样?” 柳庭恪想了一下:“地方倒是一个好地方,但是要盘下来,恐怕要一百多两,咱们手里还有那么多钱吗?” 窦苗儿摇摇头:“有,但是花完了就不剩太多了。” 柳庭恪想了一会儿,“那这件事儿交给我吧,若是我帮你解决了这件事儿,你要怎么感谢我?” 窦苗儿皱眉:“说好的相依为命,而且我赚钱也是还要养你的,现在帮我解决问题,你竟然还要报酬!” 柳庭恪闭上了嘴,他就知道从她身上名正言顺说的占点儿便宜比登天还难。 小小沏了一壶茶,眼神有些畏畏缩缩的,“请……请喝茶……” 赵婉儿看到小小不由得说道:“苗儿姐,昨天天黑了没看清,没想到你捡回来的这小丫头眼睛长得还挺好看的!” 小小长得又黄又瘦,但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倒是很有灵气儿。 小小几乎从来没有被人夸过,她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求救似的看向窦苗儿。 “快向赵小姐道谢!” “多……多谢……赵小姐!” 婉儿随手把没吃完的栗子都给了她:“拿着去吃吧!” 她没有收,而是看着窦苗儿。 “拿着吧,婉儿喜欢你罢了!” “多谢赵小姐,奴婢先下去了。” 窦苗儿皱了皱眉:“奴婢?谁教你这么说的?” “啊?是……是哥哥,不对吗?” 柳庭恪摆摆手:“没事儿,你下去吧?” 柳庭恪说道:“不爱听?” “有点儿不习惯。” “那你可要习惯习惯,毕竟以后你可是官夫人!” 赵婉儿揶揄到道:“柳哥哥说的是!”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才多大?懂个什么?” “我怎么不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苗儿姐和柳哥哥这就叫青梅竹马,小的时候苗儿姐照顾柳哥哥,等到柳哥哥中了状元,十里红妆迎娶苗儿姐,戏里都是这么唱的!” “你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故事都唱到十里红妆就没有了吗?” 赵婉儿摇了摇头,窦苗儿说道:“因为十里红妆之后,就是鸡飞狗跳的婚后生活,男人中了状元,进了官场,他无权无势没有背景,他乡下来的妻子由于自身地位和见识的限制,也不能融入夫人圈子,而且还时常给他丢脸,让他成为人后的笑柄,男人空有一身才华,看着从前远远不如自己的人都比自己混的好,于是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夫人身上,夫人越来越内疚,越来越自卑,为了不妨碍夫君的仕途,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而男人也续弦娶了官宦人家的女儿,没人去在乎那个吊死的可怜女人……” 她语气低沉,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女人的一缕幽魂,赵婉儿咽了一口吐沫,甚至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所以婉儿,你知道为什么之后的戏不再写了吗?” “因为太让人伤心了……” 窦苗儿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孩子,如果把结局告诉你们,那怎么会还有无知的傻女人去为了男人无怨无悔的付出呢?你要知道,写那些画本子和折子戏的,都是些男人,他们以为自己发达了会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但事实上男人发达了之后,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都是陈世美!” “陈世美是谁?” 窦苗儿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想写个折子戏,就写忘恩负义的臭男人,我都想好了名字了,就叫陈世美,但是我又不会写,柳庭恪也不帮忙,唉!” “苗儿姐,柳哥哥不帮你,我去让我哥帮你,我们要拯救更多被蒙骗的无知少女!” 窦苗儿:…… 柳庭恪看着窦苗儿窘迫的样子,不厚道的笑了:“不麻烦明光兄了,那还是我帮你写吧!” 赵婉儿被窦苗儿一通忽悠,离开的时候是一腔热血,她谁都想好要找哪个戏班子了! 临走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苗儿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嫁给穷书生的!” 窦苗儿:…… 她看向柳庭恪:“我说什么了吗?” 柳庭恪但笑不语,她接着说道:“我听说赵夫人好像很看好她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儿,才十五岁就已经是童生了,只是家道中落,但是看婉儿的样子……赵夫人会不会打死我?” 柳庭恪说道:“你先说给我听听,这陈世美是何许人也?”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还真要写?” “当然,否则婉儿还不缠着明光兄来帮你写?” 窦苗儿突然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陈世美,她竟然都把他的“美”名传到了异世! 白大夫的话果然不假,到了第四日的时候,就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虽然不用上药了,但是为了防止衣服磨破伤口,他还是被窦苗儿缠成了一个木乃伊。 而这个时候,县令的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知府大人说要来鲤县亲自审理。 柳庭恪和窦苗儿二人去黄县丞府上拜访,他们帮了那么大的忙,要收一点儿利息 应该不为过吧。 黄县丞家里是个两进的小院子,看着十分朴素,只比寻常人家看着好上一点儿,倒是很符合他县丞的身份。 迎出来的是黄夫人,她是个有些微微发胖的四五十岁的女人,看着面上有些凶相。 但是对待他们两人还很热情,她也知道这两人与知府大人有些关系。 “春雨,没看见来了客人吗?快上茶!” “是,干娘!” 原来黄县丞把这个小丫头又接了回来,还认了干女儿。 这小丫头还梳着姑娘的头,不知道黄县丞是要怎么安排。 黄县丞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二位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柳庭恪说道:“大人比我想的还要沉得住气。” “本官是怕耽误了柳公子养伤。” “如果黄大人这样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黄县丞笑道:“柳公子可还记得我们的合作?” 柳庭恪也微微一笑:“我还以为黄大人忘了……” 第78章 我没道德 “明日裴大人就要来鲤县亲审买卖童生一案,不知柳公子有什么想法?” “黄大人抬举,学生不过一介平民,对这样的案子哪里能有什么想法?今日学生上门是有私事要麻烦您。” 黄县丞挑眉:“私事?” “学生手头有个生意,我想要吴三儿手里的那家青楼,不知道黄大人可否愿意入股?” 黄县丞连要那间青楼做什么都没有说问,只是说了一句:“本官自然是乐意至极,但是现在这件事本官也做不得主,毕竟我是个代县令,吴三儿手里那些产业,按理来说,是要等新县令上任之后,再交由牙行统一挂牌拍卖出售,所以本官现在就算应下,也恐怕到时候有心无力啊!” 窦苗儿心中冷笑,这老头儿,说来说去不还是跟她们要个保证? 柳庭恪伸出手指:“两成!” 黄县丞转身,拿出一个小盒子:“本官这两日的事情太多,原本是想去探望公子的,但是实在无暇分身,今日正好柳公子您到了府上,这是我偶然所得的一只野山参,用来补元气最合适!” “多谢大人惦念,那学生我就却之不恭了。” 黄县丞笑着说道:“柳公子天资卓越,想必日后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好啊……” 柳庭恪二人告辞,黄夫人从厨房出来:“留下吃个便饭吧,饭都开始做了,马上就好了!” 窦苗儿看她确实穿着围裙,看上去是真的要留他们用饭,这黄夫人还真是实诚。 “多谢夫人好意,不过我们还有些事情,就不多打扰了,日后有机会再来尝夫人您的手艺。” 二人出了黄府,窦苗儿问道:“你说……那个春雨是不是黄县丞的私生女?否则怎么会对她那么好?” “不知道。” 窦苗儿开始说出自己的猜想,看黄夫人的模样,应该是个性格泼辣的,黄县丞一定是在外遇到一朵解语花,但是又不敢带回来,只能偷偷养着,还生了春雨,后来解语花意外或者生病死了,没有办法他就把春雨带回来做一个使唤丫头,但是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在黄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女儿养大,竟然遇上了吴三儿! 柳庭恪面无表情的听完都,窦苗儿的家庭伦理大戏,只问了一句:“要我帮你写成折子戏吗?” 窦苗儿:…… 窦苗儿回到了家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熬了一锅人参鸡汤,这可是野山参啊! 虽然柳庭恪说这支野山参只有四五十年,不算珍贵,但是窦苗儿心里却异常兴奋,她上辈子就没见过超过十年的野参! 只切了薄薄几片,而且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味道,但她就是觉得加了野山参的鸡汤,就怎么就那么香,闻着就和普通的鸡汤不一样! 窦苗儿拿走了两个鸡腿和鸡翅,剩下的都给窦方和小小了,两个人受宠若惊,这可是用野山参炖的鸡,他们怎么敢吃? “就当做对你们努力干活儿的奖励,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她端着一大碗鸡汤,和柳庭恪两人顿时化身干饭人,吃的干干净净。 柳庭恪说道:“我觉得以后除了你做的饭,其它的任何饭菜都入不了我的口了。” 窦苗儿十分满意,这句话无疑是对一个厨师最大的肯定与褒奖,她心想,我果然是个天才啊! “还真不是姐姐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论厨艺,自从姐姐我的手摸到菜刀的那一天起,就没怕过谁!” 柳庭恪笑着点点头,“青青这么厉害,我真的很担心,若是有一天你消失不见了,我岂不是要饿死?所以为了我不被饿死,青青以后可不要离开我!” 窦苗儿:…… “你这是要道德绑架我吗?” 柳庭恪摇头:“此言差矣,怎么能叫道德绑架,我只是陈述了一个可能会发生的事实而已。” 窦苗儿冷笑一声:“道德绑架就道德绑架,狡辩个什么劲儿?反正我也没有道德!” 柳庭恪顿时一噎,你骄傲个什么劲儿呢? 我也没有道德,你看我骄傲了吗? 次日正午,柳庭恪接到了衙门的通知,知府大人要见他。 柳庭恪倒是惊讶,他以为裴固会等买卖童生一案结案之后再见他的。 他换好了衣服,窦苗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如果我把他惹生气了,你有办法灭火的吧?” “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也没什么,就是白白送他一个青天大老爷的美名,但是这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也没办法!” 柳庭恪:…… 他还以为是裴固是因为太想升迁,所以看到了他的信就抱着拼一把的心态才会对他表现出足够的重视。 没想到是被青青赶鸭子上架! 不过这样才正常,毕竟做到知府的人,哪里会因为他一封不明真假的信就这样大张旗鼓,顶多是暗地里施压罢了,哪里会签什么加急手令。 柳庭恪直接去了后衙,黄县丞自己猜测知府大人一定想要“父子”的独处时间,很聪明的把柳庭恪领了进去之后,就退出来了。 但是他不知道,裴固确实是想要独处,但是这和父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这个举动确实让裴固认为他很有眼色。 裴固今天穿着官袍,看着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柳公子与本官的想象不大一样。” “裴大人与学生的想象却如出一辙!” 裴固看了他半晌,“你真的胆子很大!” 柳庭恪泰然自若:“大人过奖了。” 裴固看着他:“你可有什么想对本官说的?” 柳庭恪看着裴固,“大人不会卸磨杀驴吧?” 裴固真的有些生气了,“柳庭恪,你是真的觉得本官不敢治你的罪是不是?” 柳庭恪笑了笑:“大人息怒,学生失言了,学生不过是个小小的学子,只是向大人献了一计,大人是青天大老爷,爱民如子,自然也没有什么把柄在学生手中,更是与大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没有什么让大人挟私报复的事,又怎么会有卸磨杀驴的事情呢?” 裴固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就好!” 第79章 这小子心真黑 裴固算是默认了窦苗儿逼他的事情一笔勾销。 “你对青阳河有何看法?” 青阳郡之所以叫做青阳郡,就是因为青阳河, 青阳河整个主干道大部分都在青阳郡内,青阳郡内有一半的土地灌溉和百姓日常吃水都靠它。 但是遇到洪涝,那青阳河也是让百姓流离失所颗粒无收的罪魁祸首。 在近二十年间,特别严重的洪涝灾害就发生过两次,每次死伤的百姓数以万计,而小范围的洪涝灾害几乎每年都有。 去年夏天,宜州境内的四个县都被青阳河淹了,基本绝收,又恰逢今年是三年一次的政绩考评,如果今年没做出什么政绩,他的考绩肯定就是中等,再倒霉点儿,今年再被淹一回,那就是下等了。 那他要更进一步,就是彻彻底底的没戏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不追究的原因,否则以他知府的身份,捏死柳庭恪和窦苗儿还不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青阳河的历史己经有成百上千年了,但是只要翻阅这千年间的地理和历史书籍就不难发现,河道的变化还是很大的,而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人为修建的各种水利工程。” 裴固没说话,示意他接着说:“大人可以去查阅资料,三百年前,青阳水患最严重的不是青阳郡,而是临安郡,前朝的时候,有一位樊郡守!” 裴固接着说道,“樊郡守出自百工之家,自身极为精通水利,他在临安郡耗时六年带领百工修建了临安水坝,那座大坝时至今日,也在临安境内发挥着大作用,因此樊郡守在史书上也占有一席之地,你是要我像樊郡守一样修建大坝?” 柳庭恪摇头:“非也,且不说大人现在是否能够调动如此庞大工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恐怕大人也没有六年的时间。” “那你的意思是……” 柳庭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青阳水患的原因。 “青阳水患之所以越来越严重,是因为我们在临安郡上游,由于临安大坝的阻拦,我们上游的水流变缓,淤泥一年多过一年,水位也是一年高过一年。” 柳庭恪随后问道:“钦天监今年测算的结果如何?” “青阳附近的三郡,多雨,所以你的办法呢?” 柳庭恪问道:“大人这里可有青阳郡内的河道图?” 裴固直接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份标注极为详细的河道图,看来裴固想治理这水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一个让他特别满意的方案罢了。 柳庭恪发现,去年被淹的四个县,在这张河道图上有一个己经标注了水坝。 柳庭恪比较满意,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裴固还算是个干正事儿的人。 整个宜州境内有二十二个县,其中有十三个都在青阳河的流域,而有水坝的只有两个县,还要算上上次被淹了才修的那个。 柳庭恪不禁叹气,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明年的大水为什么宜州几乎全军覆没,就这么两个小水坝能顶什么用? 今年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儿,但是明年的大雨连续下了七天七夜,青阳河流域的房屋十不存一,其他的地方土地全部被淹,颗粒无收,裴固也因此被免职,他记得他连野菜都抢不到,是靠着吃树叶和草才挨到了朝廷的赈灾粮。 柳庭恪拿出手指在四个地方点了几下,“这几个地方,都要修上水坝!” 又在另外点了几下:“而这几个地方,要修水库!” 裴固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今年,全部?” “对,今年,全部!” 从去年被淹了到现在,他只修了一座水坝,他知不知道修一座水坝到底有多难,劳工还是其次,朝廷拨款哪有那么容易,就那么一座小水坝,要不是去年被淹了,他还不知道要等几年呢! “你这是在耍本官!” 柳庭恪摇头:“学生不敢,我知道大人的难处,但是大人不必担心,您只要申请到一座堤坝和两个水库的经费,学生就有办法让您今年之内,全部建造完成!” 裴固不敢相信,“你该不是个疯子吧?” “大人为何不想我是个天才呢?” “狂妄!狂妄至极!你要修的这几个水库,都是在青阳河流域之外的,虽然离青阳河只有一县之隔,但是你知道若是要挖出一条水渠把水引过去,那是多大的工程?又要多少银子?无知小儿!” 裴固简直要气炸了,他还以为柳庭恪有什么好办法,结果给他弄出这么大的大工程来! 被欺骗的愤怒,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把柳庭恪扔进大牢,十八般酷刑都给他招呼一遍。 他真是傻了,竟然会相信这么个毛孩子! 他不过是个知府,就算是郡守,这么大的工程也费劲儿吧? 柳庭恪轻轻笑了,“大人息怒,这一点确实能做到,就从云水县说,去年就被淹了,虽然大人救灾及时,死亡人数较少,但是今年若是大人告诉他们,钦天监测算的结果还是大涝,而且受灾的地点还是他们呢?” 裴固真的火了:“谁会相信?” “百姓们相信,去年的大灾让他们不敢冒险,而且故土难离,他们舍不得走,所以就算只管饭不给工钱,他们也愿意自发修水坝!” “那其他三县你又打算怎么办?” 柳庭恪丝毫不在乎的说道:“大人想想,最害怕洪涝的是谁?” 裴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是百姓!” “真的是吗?” 裴固愣住了,难道不是吗? 柳庭恪说道:“如果大片的土地被淹,损失最大的是谁?” 裴固突然想到:“地主!” “这就对了,百姓不愿意,不是还有地主吗?他们手里的佃农可是不在少数,若是把一个县的地主集中起来,他们手里的佃农就要占人口的一小半,剩下的,不是还有每年朝廷规定的傜役吗?今年专门从非佃农的人家找,人手这不就够了?” 裴固不禁惊讶的看着柳庭恪,这小子,简直是把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都算计到了,而且压榨到极致,他这种行为,无异于空手套白狼! 裴固只想说一句:黑! 心真黑! 第80章 我把青青放在心里 裴固被柳庭恪的心黑雷的外焦里嫩,但是他哪里知道,柳庭恪做了十几年的首辅,还是整天和卢老头子那样的人精斗智斗勇,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这种小事儿,毛毛雨啦! “你小小年纪,脑子里的弯弯绕倒是不少!” “为大人解忧,应该的,接下来大人可能就要辛苦了,而且学生建议,您最好从咸江县开始!” “为什么?” “因为学生与咸江县最大的地主蒋老爷的独子有些交情,届时还希望知府大人不要忘记蒋老爷。” 裴固没说话,但是柳庭恪知道,他是默认了,今天的见面还算是愉快。 虽然他提出的方案有了实施的可能性,但是裴固还是没有明白,他要在其他地方修水库,他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因为在其他县修水库和引水渠的成本似乎并不能换来太大的好处,毕竟青阳郡也不是太过干旱少雨的地区。 “那你再说说,你修的这水库又有什么用?” 柳庭恪指着河道图说道,“大人请看,如果我们在这十三个县内每一个县都修建一个水坝,那么当洪水来的时候,受到层层阻挡,其势头必然会小了很多,至于水库………” 柳庭恪的手指在图上画着:“水库对土地的灌溉自然不必说,最重要的是我们修建的都是小水坝,抗洪能力有限,一旦大水来势凶猛,只能开闸放水,如果有了引水渠,引到另一个水库,那么洪水造成的冲击将十分有限,大人看,如果宜州的每个县都有一个水库,那么不管是雨水不及时还是干旱,都不会影响产量,说宜州是塞上江南也不为过吧?” 裴固看着柳庭恪规划出来的蓝图,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澎湃之情,塞上江南啊! 若是他真能打造出塞上江南,一定能载入史册! 他喝了口茶,“本官还要在这里待几日,你就留下和本官说说话吧!” 柳庭恪说到:“但是学生还要准备县试……” 裴固用眼神告诉他:你小子不要不知好歹! “学生先谢过大人!” 裴固这才点了点头。 柳庭恪回到家中,窦苗儿看他全头全尾的,看样子还得老妖精出马,一个顶俩! “你到底都跟他说了什么?” 柳庭恪拿起笔,简略的画了一下青阳郡内的河道图,然后把自己的设计和实施方案都告诉了窦苗儿,她想了想:“好是好,但是鱼怎么办?” 鱼? 窦苗儿皱着眉问道:“很多鱼的繁殖都需要洄游,如果你修了那么多水坝,它们该怎么繁殖,鱼类出了问题,渔民怎么办?就算渔民可以改行,那还有很多以这种鱼为食物的动物吃什么?还有这种鱼的食物是不是会泛滥?长此以往,肯定要出大问题的!” 柳庭恪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他亲自批的水利计划,覆盖了整个青阳郡,全部完工用了四年,在之后的四五年效果很不错。 再后来……他就死了…… 窦苗儿说的后果是一个长期作用的后果,他可能还没有看到…… 看他陷入沉思,窦苗儿接着说道:“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怎么解决?” “只要建造的时候,留一条鱼路就好了!” “鱼路?” 窦苗儿曾经去参观过世界上最大的水利工程,为了鱼类的洄游问题,特意修了一条鱼路,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明白物种多样性和生态平衡的重要性,没想到也是十分正常的。 她把自己见过的鱼路一说,柳庭恪点头:“可行,青青还真是见多识广!”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我就是知道。” “凭什么?” 柳庭恪笑了:“因为我把青青装在心里,难道青青是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 窦苗儿:…… 她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得心梗! “那……那你说说,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一定是在想我这张嘴为什么又突然说这样的话,上辈子到底骗了多少女人!” 窦苗儿:…… “青青,我再次发誓,真的只对你说过!” 赶紧打住吧,在下告辞,真是惹不起!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 真是春天到了,这老妖精整日里都是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她到屋门口看窦方种菜。 这都是三月了,本来她也没有打算种菜,毕竟她不会,柳庭恪…… 算了,指不上! 但是昨天窦方出去买早点的时候,顺便买了些种子,说是要自己种菜,反正也不用她操心,他们想种就种吧。 窦方看着也不壮实,和柳庭恪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干起农活来有模有样,一看就是驾轻就熟。 窦苗儿想着,如果柳庭恪若是身体好,也会被柳家养成这样吧…… 这样想着,心里顿时就有些难受:“不着急,这点儿活儿什么时候做都行,等过一会儿带你们买两身换洗的衣裳!” 她心里盘算着,她和柳庭恪也应该买两身春装了,正好一起。 说走就走,窦苗儿拉着柳庭恪领着窦方兄妹上了街,他们从前也没少走过这条街,但都是来乞讨,像今天一样正大光明的逛街倒是头一次。 这一路上窦苗儿看见什么都想买,但是柳庭恪都会毫不留情的阻止,“聚贤庄的翻修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先紧着那儿吧,等赚了银子,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钱钱钱! 又是钱! 真是一分钱也难倒英雄汉! 我以后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 她们来到了成衣店的时候,一听说他们每个人都要买,老板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她给自己挑了两身料子中等的,一身湖绿,一身浅紫,柳庭恪也买了两身,一身月白,一身天青,老板连连夸她眼光好, 但是她知道,无论她挑什么,老板都会说她眼光好! 其实她对衣服还真的没有像大多数女生那样挑剔,舒服,合身,不丑,这也就可以了。 “你们也挑挑吧!一人两身。” 两人愣住了,他们连新衣服都没穿过几次,更别说是买成衣了! 小小说道:“姑娘,奴婢自己会做衣裳,您不用给奴婢买成衣,……” 第81章 公堂闹剧 毕竟她才九岁,窦苗儿有些怀疑的看着她:“没关系,看中哪件你就说,等你长大了再做也不迟。” 窦方开口道:“姑娘,妹妹真的会做衣服,以前在家里,他们的衣服也都是妹妹做的,您买一匹布,足够我和妹妹一人裁两身了!” 窦苗儿这才相信,她看中了一匹蓝色的细棉布,这个颜色男女都能穿,正好适合他们。 虽然窦家兄妹坚持只要粗棉布就可以,但是窦苗儿还是付了钱。 小小抱着棉布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连窦方要帮她拿着她都不肯,“姑娘,奴婢从四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新衣服了,这么好的料子,我还只见里正爷爷穿过呢!” 窦苗儿摸了摸她的头,见小丫头这么高兴,又给她扯了二尺红头绳,把小小高兴的不行,比过年都高兴! 窦苗儿突然对柳庭恪说道:“其实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富足了,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穷,你说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不懂惜福啊?” 柳庭恪摇摇头:“不只是你,我也不觉得知足,但是你我不满足于现状,只是因为我们都曾经见过更广阔的天地,当一条鱼见过了大海,又怎么会满足于池塘?即使它知道更多的鱼一辈子都只能在鱼缸里,但是你觉得它会满足吗?” 窦苗儿豁然开朗:“你说得对,所以我们要重回大海!” “对,一起!” 次日就是公开审理县令的日子,一大早上,县衙外就已经围满了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但是审理县令可是大事儿,只要是能来的都想看看,所以在茶楼里,还有说书先生进行实时转播,有专人往返于两地,随时转告最新的进展。 今天一路走来,茶楼爆满,听书的人都自己拿着小板凳坐到门外去了! 窦苗儿托柳庭恪的福气,被衙役领到了第一排看热闹,而柳庭恪作为证人上了堂,与柳庭恪一起的还有吴三儿,不过他现在的模样不人不鬼,躺上地上像一滩发着恶臭的烂泥,应该时日无多了。 县令和县令夫人身上都挂了彩,倒不是受刑,更像是打架。 听柳庭恪说,黄县丞在大牢里给这二位关到了一个单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身上的伤想必是对方所为。 窦苗儿不禁想到,黄县丞也真是个人才! 这起案件十分好查,吴三儿自认为是鲤县的地头蛇,做事儿张扬惯了,知道县试内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证据也是一抓一大把。 这件事儿连裴固都知晓几分,但是民不告官不究,正常情况下越级上报是绝对不允许的,像窦苗儿这样的,若不是她手里有让他感兴趣的信,连裴固的面她都见不到! 买卖童生,这与买卖官职也没什么差了,怎么也逃不出个死罪。 “大人,收钱的是吴三儿,最后钱交到了夫人的手里,我从头到尾都没碰过银子,跟我没有关系,都是她,都是她逼我的啊,我说过我不做这种事,是她逼我的!” 县令突然跳出来指责县令夫人,而且还是用这种极为令人难以信服的说辞,所有人都嗤之以鼻,县令夫人更是火冒三丈,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想着自己能够独善其身!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吃着喝着用着花银子养狐媚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逼你?要杀头的时候现在变成了我逼你的,我告诉你,就算是死,老娘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地哭诉着他有多冤,让大家诉说这么多年来,夫人以当初他们家拿银子资助他科举的事情来逼他,每次一提到这里他就理亏,不得不听从夫人的话,不得不纵容吴三儿,一切都是他被逼无奈的, 县令夫人当庭发了狂,冲上去与县令扭打起来,当初站在鲤县尖上的两个人,如今就像是两条两条疯狗一样互相撕咬起来,真是好一场大戏,真是好一场闹剧! 最后裴固还是判的三个人死刑,秋后一起问斩。 由于县令的特殊性,这份死刑判决不仅要上递到郡守处审核,还要递到京城的大理寺去,如果引起了上边的重视,甚至押解进京也是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裴固直接让人把县令夫妻二人押送到郡守那里去,一来避嫌,二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找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至于吴三儿肯定就是必死无疑了,他被扔进了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他等不到秋后了。 把他抬下去的时候从窦苗儿的面前路过,她看到吴三儿的胯下正在滴着带血的液体,不是脓水就是尿液,而且她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谁能想到,称霸鲤县的吴三爷,竟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呢? 案子是结了,但是裴固还没走呢,柳庭恪又被他叫去,今日他直接拿出了一份水坝的设计图。 裴固的效率还真是快,柳庭恪不由得对他有几分满意,裴固收到他的眼神,“嗯?看来柳公子对‘本官’做的还算满意!” 柳庭恪赫然,他现在已经不是首辅大人,确实是太过目无尊长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宜州有大人您这样心系百姓一心为民的好官,是百姓之福,学生能有幸得到大人您的言传身教,是学生之幸!” 裴固冷哼了一声,没有与他计较。 但是这水坝的设计图吧…… 他还真不行! “看你说的头头是道,你看不懂设计图?” “学生能看懂一二,但是其中关窍并不熟悉!” 裴固突然觉得自己信他有点儿…… 说的天花乱坠,到了动真格的啥时候竟然狗屁不会? “你……就你这半吊子也敢跟本官进言?” “回大人,我是想考科举的,又不是要做工匠,花费那么多精力在这上面做什么?以后当了官找会修的人修就是了!” 柳庭恪未说出口的后半句是:就像大人您一样! 裴固敏锐的发现了,随即没好气的问道:“那你说谁会修?” 柳庭恪想了想,“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 第82章 玩笑开大了 柳庭恪说道:“大人可还记的修建临安大坝的樊郡守?他有一位后人,名叫樊清,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精通水利,如果大人能把他收到麾下,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樊清……” 裴固还真的没有听过,“在哪能找到他?” 柳庭恪摇摇头 :“不知道,大约就是在临安郡吧……” 裴固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是有几个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来哄弄自己 ! 但是他也知道,柳庭恪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纪还小,阅历不够,他并不知道这种半截的事情,若是没有把握解决,就干脆不要说出来,。 这次他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临安郡那么大,要找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柳庭恪告辞离开了县衙,他可不是不知道官场这点儿事儿,而是这个解决办法,在上一世本来就是樊清提出来的,当时的青阳水患已经非常严重,不得不彻底治理,朝廷广招贤才,但是军令状却没有人敢立,最后只有樊清站了出来。 但是当时樊清已经是个年近五十的老者,柳庭恪也只是听说他年轻时一心科举,要重现樊太守的荣光,但是屡试不第,后来荒唐颓废了许久,不知道怎么的,到了晚年还突然发愤图强。 虽然今生治理水患提前了二三十年,但是柳庭恪还真的不想全然霸占他的功劳,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正在准备科举吧? 若是他能够认清自己,也能少蹉跎几十年。 而窦苗儿坐在炕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小小裁衣服,她干活的时候有着与年龄极为不相符的老练,让窦苗儿倍感心疼的同时,又甘拜下风。 原本她以为原主就已经够惨了,但是现在才发现,比惨,她还比不过小小。 “你几岁学会的?” “六岁那年,哥哥的衣服都短了一截,但是后娘说她要忙着带小弟弟,没空儿,我就自己试着用我爹的旧衣服给哥哥接了一截,后来被后娘打了一顿,但是她发现我缝的还可以,以后就总让我做,慢慢就会了!” 窦苗儿说道:“你在这里没有人逼着你做这些,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做的。” 小连忙说道:“姑娘,奴婢是真的愿意做衣裳的,我……我喜欢!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村里人都夸我的手艺好呢,我从前就想着,以后我长大了,就去当个绣娘!” 窦苗儿也不打击她的积极性:“那既然那你喜欢就好好做吧,等什么时候有空给你找几本书学习,学好了以后姑娘我的衣服就都给你做了!” 柳庭恪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窦苗儿拿着一本话本子在看,小小的衣服已经裁剪出了模样,还没有开始逢线。 柳庭恪拿过来看了一眼:“《桃花记》?” 随意翻了翻,又是落魄书生与富家小姐的爱情故事。 “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看看你们男人到底有多会臆想?” 柳庭恪一脸懵:“这有什么关系?” 窦苗儿回答道:“关系大了!这些话本子是不是大多都是落魄书生写的?” 柳庭恪点了点头。 窦苗儿又说道:“那现实生活中又可会有富家小姐看上落魄书生?” “自然不会,她们都是心高气傲之人,甘心低嫁就已经极少了,而且富家小姐教养都极为严格,又怎么会与落魄书生私相授受?” 窦苗儿不屑的说道:“这就是了,自己一事无成,却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整日里只会怨天尤人,感叹时运不济,窝在屋子里想象着与富家小姐的爱情故事,好像只要自己遇到对的富家小姐,就能考上状元一样!” 柳庭恪无可辩驳,这样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但她这是一杆子打死一船的人啊! “青青此言未免太过武断,落魄书生不能代表书生,书生也不能代表男人。” “但是落魄书生有的某些想法,书生也有,男人也有!” 柳庭恪无意与她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知道她不会被这种乱七八糟的书带坏就行了。 “青青说的都对,但是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富家小姐,我心里只想着青青一个人!” 窦苗儿冷哼一声,“富家小姐哪里有我好?富家小姐不过是个小姐,但是本姑娘可是家主,富家小姐的嫁妆能养你多久,早晚能花完,但是本姑娘可是会赚钱,源源不断!” 柳庭恪点头:“被青青发现了,所以你应该知道自己这么优秀,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你的吧?” 窦苗儿挑了挑眉:“虽然看着柔弱了些,但是模样还能入眼,我就勉为其难的纳了你吧!” “纳?” “那你还想怎么样?” 柳庭恪勾起嘴角:“我倒要看看,谁敢越过本公子去?” 窦苗儿脱口而出:“慕大哥就很不错啊!俊俏又多金,而且慕大哥十分会赚钱,我又恰好十分爱钱,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合适?” 柳庭恪的表情变得危险,开始陷入了某种沉思,窦苗儿顿时觉得自己的玩笑可能开过了头,“柳庭恪,你……不会当真吧?” 他没说话,但是窦苗儿已经感受到了他不怀好意的气息在散发。 “我们和慕大哥可是盟友,你不会要坑盟友吧……” “有何不可?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窦苗儿的小心肝一颤,她看得出柳庭恪的认真,她也知道,慕子钰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他们身上了啊,若是柳庭恪背后捅他一刀,绝对能搞死他!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乱来……” 柳庭恪皱眉:“看来你真的很紧张他……” 窦苗儿:…… 她现在万分后悔自己口无遮拦,闲着没事儿惹这个老妖精干嘛呢?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是顺嘴胡说八道而已!” “没有想过嫁给别人?” 窦苗儿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绝对没有,慕大哥在我的眼里,就是长着腿的银子,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第83章 王小姐 柳庭恪低头不语,把窦苗儿慌到不行,她可是知道,这老妖精的心黑着呢,万一真的发神经对慕子钰做什么,她得把肠子悔青了! 窦苗儿解释的话说了一箩筐,就差给柳庭恪写个保证书: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柳庭恪终于“勉为其难”的相信了,窦苗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慕子钰可是她直达人生巅峰的电梯,若是慕子钰真的被柳庭恪这个神经病弄垮,她就……她就跟他拼命! 柳庭恪当然也知道窦苗儿只是说笑,她嘴里的话,十句有九句半都是专门为了气他的,难道他还不了解吗? 但是他必须要让她知道,什么样的玩笑能开,什么样的玩笑不能开,而且他刚才的脑海里是真的连怎么坑死慕子钰的办法都想好了。 不过看在窦苗儿的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就算了吧。 而远在京城的慕子钰,手里正拿着刚刚收到的柳庭恪报平安的信件。 收到陈掌柜的消息开始慕子钰就心急如焚,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干着急,不说两人之前的感情,单说自己的计划,他可是把所有的宝都压到了这两个人身上了啊! 此刻他的心才放下,他没想到柳庭恪竟然只在里边待了几天就出来了,柳庭恪有这等自保的手段让他也更加安心了几分。 但是他丝毫不知道,就在自己为他的“好兄弟”重获自由发自内心的高兴的时候,他的“好兄弟”却差点儿想要弄死他…… 石头进来禀告,说是王家小姐想要约他在茶楼一见。 其实自从到了京城之后,他就收到了柳庭恪进了大牢的消息,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心里挂念着柳庭恪,但是他确实鞭长莫及。 他开始带着礼物在京中各处拜访,就像寻常进京的商人一样,只是王氏的礼物,格外重了一些。 他为人谦卑有礼,相貌堂堂,周身气质上佳,王氏的长辈们对他是十分满意,崔氏养出来的孩子,果然是极好的! 但是旁人都见过了,可是这桩婚事儿的正主王小姐却还没有见过慕子钰,所以才想一见。 “公子,您见……还是不见……” “那就见见吧。” 次日上午,慕子钰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茶楼的雅间,又过了两刻钟左右,茶楼门口停了一辆灰色马车,虽然颜色不起眼,但是只要细看便可发现,马车的帘子都是极为贵重的锦缎,上面还有银色的暗纹。 帘子掀开,先是下来四个身穿淡蓝色统一服饰的丫鬟,随后赶车的小厮跪在地上弯下腰,一只素白的玉手搭在了丫鬟的手上,一位身穿素锦,头戴帷帽的小姐踩着小厮的背下了马车。 再一看马车的标识,是王家! 如果是王家的话,那么这么大的排场就说的过去了。 这位王小姐的容貌被帷帽遮的严严实实,看身段倒是极为曼妙,而且仪态极好,步履行动之间,腰间环佩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王小姐上了楼,看到慕子钰已经在里边,稍微愣了一下,她已经是提早来了,没想到慕子钰比她更早。 “让慕公子久等了。” 王小姐的声音也很好听,她大方的落了座,只是头上的帷帽还是没有摘。 “在下也是刚来,不知道王小姐想喝什么茶?” “大红袍吧!” 慕子钰又点了几样糕点,虽然他知道王小姐不会吃。 慕子钰看着对面一举一动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他内心突然有些恐惧,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世人皆说世家女子难求,若是能娶到那便是三生有幸。 但是慕子钰知道,世家女子从出生就享受着最好的教导,最好的吃穿用度,可是也必须遵守最严苛的规矩,连她们迈的步子都堪比最精准的尺子,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慕子钰突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他起身打开了窗子。 “今日我特意选了窗边的雅间,从这里能看到那边的杂耍!” 王小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一群贩夫走卒袒胸露背,难登大雅之堂,倒是也没什么好看的!” 慕子钰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关上窗子。 “不知慕公子以后可会长住京城?” “不会,慕家世代都在江南,在下自然也是要回江南的。” 王小姐问道:“难道江南要比京城还好吗?” 慕子钰摇头:“京城是天子脚下,江南哪里比得过?但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京城再好,故土难离,在下还是要回去的!” 王小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门见山的说到:“虽然我知道贸然约见不合礼数,但是慕公子此次上京所谓何事你我心知肚明,我只想问慕公子一句,可愿入仕?” 她这句话还可以换一个说法,你愿不愿意入赘? 商籍如何能入仕,唯有入赘一途。 见他不说话,王小姐说到:“慕公子,我知道慕家家大业大,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但是说到底,也还是贱籍,我还听闻慕公子博学多识,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人称有状元之才,因为商籍而埋没了一身才华,真的值得吗?” 慕子钰心里这才明白过来,这个王小姐果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他原本以为她是想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夫婿”,但是现在看来,她只是不甘心下嫁商户,又无法拒绝家族的安排,所以来私自游说他入赘。 想必王氏对此也是乐见其成,他们也不想下嫁一个嫡女给满身铜臭的商户,之前只不过是慕家坚决不同意罢了,现在直接把目标转到了他这个当事人身上。 “王小姐,还是那句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在下不愿入仕,纵然满身铜臭,但也是这满身铜臭的家养育了在下,所以……” 话音未落,王小姐摘下了帷帽…… 第84章 我真的没有 慕子钰也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摘下帷帽,原本是想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低下头去,却没想到她的脸上竟然还有一张面纱,完全遮住了下半张脸。 京城四美各有千秋,王小姐是其中最神秘的一位,都说王小姐生的如仙子下凡一般,因容貌太盛不得不以轻纱遮面,否则怕上天见之要召回仙子。 慕子钰现在算是明白了传言的由来,哪怕仅仅只看到了眉眼,也不难发现王小姐的倾城之姿。 看到她的双眼,慕子钰心里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一句诗: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这样比明珠还要璀璨的眼波,比湖水还清澈的眼眸,让慕子钰差点儿以为眼前的人和刚才一板一眼和他说话的人不是同一个。 被王小姐的清亮的眸子盯着,突然心跳不由自主的就加快了…… 随即又觉得一阵羞愧,自己一直谨遵圣人训,而且绝世佳人他也见过不少,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坐怀不乱,但是如今只是被王小姐看了一眼,他竟有些不自在,终究他只是一个俗人…… 王小姐看出慕子钰有些走神,她开门见山的说到:“慕公子觉得我容貌如何?” 慕子钰真诚的回答道:“倾国倾城!” 她低笑一声,“那慕公子可愿为我留下?” 慕子钰没有犹豫,他摇摇头:“恕难从命!” 王小姐又说道:“慕公子可是觉得这桩婚事我做不得主?” 慕子钰原本确实是这样觉得,王小姐应该和他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罢了,但是现在…… 这等家世和姿容,嫁入皇家也是轻而易举,他不明白为何要选择他。 王小姐缓缓开口:“慕公子,你当真知道你我联姻代表什么吗?” 慕子钰点点头,王小姐又毫不留情的说道:“慕公子,慕家斗不过王家,你们不过是我们王家的养料罢了,虎口夺食的勇气固然可嘉,但是也要有命活着才好!” 慕子钰没有想到她竟然说的如此直白,他现在真的看不懂这个王小姐想要做什么了。 “所以……王小姐不想嫁我?” “自然!” 但是他又不明白了,“既然小姐不想嫁我,又为何说出要我入赘之言?” “你若是入赘就是我王家人,那又怎么能一样?” 慕子钰无语,你不想嫁给我,但是却可以接受娶了我…… 王小姐接着说道,“但是我摘下帷帽之后你也没有改变主意,连口头上的应允都没有,可见慕公子是不为女色所动的心智坚定之人!” “所以……” 王小姐略带遗憾的摇摇头:“但是你不接受入赘,我也还是不想嫁给你!” 慕子钰:…… 要不要这么直白? 不过也正中他下怀。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勉……” “但是我不会承认是我反悔的!” 他觉得这个王小姐真是太矛盾了,明明一举一动都规矩的能当教科书,但是现在说出的话来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 “慕公子可知为何从未有人见过我的真容?” 慕子钰摇摇头,她慢条斯理的解开面纱,肤如凝脂,琼鼻樱唇,但是在这绝美的的脸上,从左耳处却伸出一道细长褐色的胎记,沿着腮边一直蜿蜒的延伸到脖颈…… 慕子钰心神巨震。 这胎记仿佛是道丑陋无比的疤,又像是一幅绝美的仕女图,被无知孩童用沾了墨的毛笔胡乱画了歪歪扭扭一道,绝美的容颜,丑陋的胎记,这鲜明的对比,让他不知所措。 但是王小姐却丝毫不在意:“慕公子现在可知道了为何没人见过我的真容?又为何王家愿意将我下嫁于慕家!” 慕子钰说不出话来,王小姐轻轻说道:“慕公子现在还觉得我美吗?” 听到王小姐说话,他赶紧回神,将眼中的震惊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美人在骨不在皮,王小姐自然是担得起美人二字的!” 她轻轻笑了,“慕公子真是会说话,曾经有一个故人也这么说过,他还说过人的美丑在心中,绝非一副皮囊能够轻易判定。” “在下与您的那位故人所见略同。” 王小姐叹了口气:“他那个人啊,就是太良善,太喜欢逞强,什么责任都想背到自己肩膀上,谁他都不想委屈,却偏偏把所有委屈都揽到自己身上……” 慕子钰看她似乎有些怀念那个故人,便没有出声,她突然问道:“慕公子,你觉得是宗族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家重要?” 这把慕子钰问住了,“在下未曾成家,所以……不知!” 王小姐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这是我第一次喝外面的茶。” 他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又突然问了一句:“慕公子,你相信相由心生吗?” “嗯?” 慕子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喝剩的凉茶泼了一身,王小姐夺门而出,慕子钰紧随其后,他刚下楼梯到一半,就看见王小姐现在大厅正中央,惹来一楼大厅处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慕子钰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戴面纱…… 王小姐对人们的惊讶充耳不闻,她只是愤怒的看着慕子钰:“慕公子,虽然我貌丑无颜,但也是正正经经的王氏嫡女,岂容你这般羞辱?” “我没……” “先前是你派人传信于我,我曾多次回绝,告诉过你我遮住的半张脸形如恶鬼,也是你自己说你不在意的!这次你上京来提亲,我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母亲将我下嫁于慕家,我舍了官籍入贱籍,但是你回报给我的,就是你看着我的脸恶心的几欲作呕吗?你还说我诓骗与你,我何曾诓骗过你?是你自己不信罢了,你不如问问自己,到底是谁诓骗谁?” 慕子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都砸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来这茶楼里的不乏世家公子,正是年少慕艾之时,几乎每个人都想见一见王小姐的庐山真面目,今日一见,万分感谢不够痴情又不够坚持的自己,但是这也不妨碍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慕子钰啊! “简直是无耻至极,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竟然也敢这般欺负我们京城的贵女,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小爷就让他长长记性!” 第85章 如何能放在下一命? 谁都没有想到,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子钰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 他虽然也学过几招防身,但是来人明显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专门往脸上招呼,慕子钰只能被动防御。 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把王小姐也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看热闹还动起手来了,等他反应过来,慕子钰已经挨了好几拳了! “武小侯爷,我记得您,去年中秋宫宴您还与我搭话着,没想到今日您见了我还愿意为我出头,我……” 武怀文顿时一激灵,“王小姐,您不必感谢我,在这京城有谁不知道我武小侯爷啊?我就是爱打抱不平,今天别说是你,我就是遇见了旁人,也肯定要出手教训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武小侯爷,等到我回府之后会派人送去谢礼……” “不必!千万不必!” 武怀文看着王小姐对自己的态度,生怕再待一会儿她看上自己,他得赶紧回家告诉他娘 ,王府送来的礼物可千万不能收! “那个……我想起自己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啊!” 武小侯爷一阵风一样的跑出了茶楼,而慕子钰则是一手捂住自己鼻血直冒的鼻子,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石头都吓傻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 王小姐看着慕子钰狼狈的样子,从腰间竟然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应该是防身用的。 慕子钰还以为她要做出什么傻事,“你不要……” 话音未落,一缕青丝掉落…… “慕公子,你我之间的那些前尘往事 ,今日彻底一刀两断,既然世人都这么在意我这张脸,我明儿就去寺里做姑子,再也不出来见人!” 王小姐说完话,就上了马车,来时的排场有多庄重,走时的姿态就有多狼狈,慕子钰也顶着满脸的伤回了楼上的雅间,看着王小姐留下的面纱和帷帽,不由得苦笑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原本的意思也是不与王小姐成亲,而且也确实是打算今日与王小姐说清楚,他也做好了承受她怒火的准备,但是谁想到他还没有说呢,就被王小姐一步一步牵着走,最后还挨了一顿揍。 这是慕子钰人生中第一次挨揍,还是在大庭广之下,被人揍的鼻青脸肿。 虽然结果是好巧不巧的也正合他意,只是过程实在是…… 估计不用明天,他的“渣男”之名就要传遍京城了! 果不其然,在晚间的时候,石头就说他们家的大门前有不少烂菜叶,慕子钰叹了口气:“收拾收拾东西,住到别院去吧。” 王府也不消停,王小姐闹着要去山上做姑子,王家人大发雷霆,追问起王小姐说的通信之事,她只能哭诉着说道:“当时那样多的人,如果我不那么说,难道要只说他被我的脸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吗?”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不能摘下面纱,可你倒是好,不仅私自在婚前跑去和外男见面,还摘下面纱,你……你这是成心的要搅黄了这桩婚事!” 王小姐说道:“现在他都看不下去我这张脸,难道以后成婚了就能看得下去?我这张脸恐怕天下也没有哪个男人能看,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王夫人气得不轻:“从前你最乖巧,现在连你也敢对我行这阳奉阴违之事!” 王小姐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情绪,“现在满城都知道王家的美人儿是个丑女,我若是在家对家中姐妹名声也不好,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去庙里清修,为您和父亲祈福。” 王夫人看着王小姐完美的仪态,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痛惜,这个女儿哪哪都好,就是被脸上一道胎记毁了,遍寻名医而不得,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造了孽! 王夫人走之后,王小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懂。 “东西都收拾好了?” “回小姐,都收拾好了!” 她起身随意扫了一眼:“把那些面纱都扔了吧!” “小姐……” “小姐我还没有去寺里做姑子呢,我的话这不管用了?”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扔了……” 今天的事情似乎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她吹了灯就上床睡着了。 此时慕子钰却刚刚和石头搬到别院,还好主仆二人行李不多,简单收拾一番也歇下了,但是他却睡不着,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现在他才有几分看明白。 王小姐怕是早就存了不想嫁人的心思,恰好自己撞上来给她做了筏子! 如此也好,他还担心若是自己悔婚会伤害王小姐的名声,又怕王小姐会心中郁结,现在这个结果,倒是也省得他对王小姐心怀愧疚。 现在他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如果他说自己真的与王小姐只是初次相见,谁会相信王小姐拿自己清白来陷害他? 陷害他能有什么好处? 图露出真容让自己嫁不出去? 还是图坏了名声到山上做姑子去? 慕子钰隐隐觉得,这次先不说慕家,王家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王小姐茶楼一席话,在众人眼中,他把整个王氏的面子都按在地上踩,王氏如果不做什么才是奇怪了。 但是他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王小姐,为什么她要下这么狠的手? “石头,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京城!” 次日天才亮主仆二人就来到了城门处,刚走出了城门不远,他们身后又有两拨骑着马的人也跟着出了城。 慕子钰感觉到来者不善,天色还暗着,原本人来人往的大道上也看不见什么人,他不由得催促石头走快些,但是身后的人也打马加快了速度。 “公子,他们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走大路!” 看着来势汹汹的两伙人,慕子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逃过此劫。 马车还是没有马匹跑的快,只用了一刻钟慕子钰的马车就被团团围住,慕子钰掀开车帘:“我知道此番怕是不能善了,不知各位如何才能放在下一命?” 第86章 逃出升天 其中一人说道:“慕公子莫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只要您留下一只胳膊,我们兄弟就此离去!” 石头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各位好汉,求您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公子吧,可以拿小的的胳膊,两只都给您们,您放过我们家公子吧!” 那人看也不看石头一眼,“慕公子,您看是您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动手?” 慕子钰沉默了一会:“在下……” 话音未落,另一人开口:“阁下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兄弟你是哪条道上的?” “一条道,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我们兄弟是收了慕公子的钱!” 两伙人本来各不相干,但是现在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慕子钰心想,他并没有请人护送啊! 原本他没有想把王家得罪的这么死,他不过是想告诉王小姐自己有难言之隐不能娶她而已,而且也不想闹的人尽皆知。 之前他在慕家被打的事情只要王家有心也能查到,所以除了气愤应该不至于对他下太狠的手。 王氏最气的应该是慕家,慕家赔钱认错,然后他再与慕家分道扬镳,以后他顶多是不被慕家和王氏待见,可也不是生死大仇,顶多是生意场上的明枪暗箭,谁也不会真的找人往死里弄他吧! 但是他哪里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料到王小姐会对他下这么狠的手?哪里有时间去请护卫? 但重要的是眼前有救兵了,他慢慢走下马车,朝两边拱了拱手,“两位有话好说,慕某也不愿看两边因区区在下而刀剑相向,其实……您的来意在下知道,不过在下与王小姐事情有些误会,日后定能将误会解开,在下这里有些银两,算在下请您带着兄弟去喝酒!” 但是那人却看也没看慕子钰拿出的千两银票:“看来慕公子是不愿意配合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 说着话,从袖子里掏出防身的匕首,狠狠朝那人身下的马扎了一刀,马儿吃痛受了惊,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众人瞬间开始动起手来! 慕子钰趁机让石头驾车先跑,他自己跟在保护他的人身后且战且退,两边都见了血,慕子钰更是胳膊上中了一刀,最后他趁乱抢了一匹马,在人掩护之下才侥幸逃了一命。 他早就与石头说过先不回江南,他们先去青阳郡,因为长到这么大,在他得罪了王氏之后 还敢与他来往的,除了柳庭恪他还真的信不过别人。 慕子钰不敢多做停留,只草草包扎了伤口,找了个农家换了一身衣裳。 进入长平郡后,又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个半时辰,才赶到了最近的县城。 进城的路引都在石头身上,但是石头还没有到,他坐在城外的茶水摊子上等着石头过来汇合。 又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石头赶着马车远远的过来。 “公子,吓死小的了,您没事儿吧?” 石头满眼的眼泪,两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虽然石头都十六七岁了,但是平日里慕子钰管他并不严,他还是少年心性。 “先进城再说吧。” 两人进了城之后直接住进了客栈,虽然这里有慕家名下的产业,但是他没有露面,想必等到慕家收到消息,就要把他押回江南了,他不想这么快被慕家找到,怎么也要等事态再冷却一阵子。 安顿下来之后,石头看到慕子钰手臂上手掌长的刀伤,腿都站不稳了。 “别怕,去拿金创药和绷带过来。” 两个人一路上低调至极,还好慕子钰在上京之前就准备好了几份路引,两人加紧赶路,在三月十六的时候终于进了鲤县。 今日正好是柳庭恪县试的日子, 黄县丞转正的公文也发下来了,其实柳庭恪并没有出力。 柳庭恪知道上一世就是黄县丞成了县令,而且这次黄县丞也算是有功,加上县试在即,裴固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接过这一摊子事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黄县丞接手。 黄县丞心里可能也有几分明白,如果没有柳庭恪,他也有很大的机会升官,但是从裴固在这里待的几日,几乎每天都招柳庭恪说话,他却明白,若是柳庭恪说了他的坏话,应该是能阻止他升官。 慕子钰到了桂花胡同,开门的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石头还以为两个人搬走了! “请问您可知道原来住在这里的柳公子和窦姑娘搬到哪里去了?” 窦方迟疑了一下:“您二位是……” “在下慕子钰,与柳公子是朋友。” 窦方这才开了门,“我家公子今天考试去了,姑娘也去陪着了,您二位先进来吧,估计公子和姑娘要稍微晚一些才能回来。” 慕子钰进了院,看见院子打扫的非常干净,而且那片小菜园里的菜已经露出了小苗苗,比上次来的时候看着多了不少的生活气息。 小小沏了一壶茶,又拿出了一些糕点来招待慕子钰。 “多谢!” 小小受宠若惊,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都是姑娘平日里做的,我才是才开始学,公子不……不嫌弃就好!” 作为从小很少受到夸奖的孩子,她还是不太能习惯别人的夸奖,每次听到别人的肯定就会不自觉的紧张,脸红。 慕子钰也看出了小小的紧张:“你先下去吧,我自己看书就好。” “是,那公子有需要再叫奴婢!” 石头则是出门去买东西去了,这次来的十分匆忙,公子终于平安到了柳公子这里,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他先要买一些两人的日常用品,又打算买些肉菜米粮,总之用得着的就都买一些。 本来想让窦方跟着他一起去,但是窦方拒绝了,能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信任慕子钰主仆二人,尤其 不放心慕子钰和小小只有两个人在家里。 没办法石头只能自己跑了三趟,天色将晚的时候,石头终于背着两套铺盖卷往回走,走到胡同口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回来的柳庭恪和窦苗儿。 第87章 我又来避难了 石头一见他们,眼泪都快下来了,可算见了亲人了! “柳公子,苗儿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石头,你怎么在这里?慕大哥呢?京城之行可还顺利?” 石头激动的说道:“一点儿都不顺利,您都不知道,我们公子差点儿死在京城,我们也不知道去哪,现在我们公子还能想到的的,除了您就没有别人了!” 柳庭恪听着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进了门,石头看见了窦方还不忘记跟窦苗儿告状! “苗儿姑娘,你家小厮的警惕性真是高的很,我和我家公子他都信不过,让他去帮我买东西都叫不动!” 窦苗儿笑了笑,对着窦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干的漂亮!不过下次不用了,慕公子是能信得过的人!” 窦方点了点头,随后主动把石头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窦苗儿指着石头的脑袋说道:“你是不是傻啊?你不是有马车吗?” “苗儿姑娘你是不知道,那马日夜兼程的拉着我们赶路,可是累坏了,都瘦了一大圈,好容易能歇歇,我可舍不得使唤它!” 窦苗儿无语,用日行千里的宝马拉车,那马早就被你家主子糟蹋完了,这会儿你心疼上了! 进了屋 ,慕子钰苦笑:“慎之,弟妹,我又来你们这里避难了!” 窦苗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摆摆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管饭!” 她寒暄几句就走了,看样子慕子钰在京城栽了一个大跟头,他应该不想让自己知道。 柳庭恪问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来也是巧,王小姐也不愿意嫁给我!” 柳庭恪皱眉,他记得上一辈子可没有这回事,慕子钰和王小姐一直是举案齐眉,传言说若不是因为女儿,王小姐就在慕子钰的陵前殉情了! 在慕子钰死后不到一年,他们才刚满十五岁的女儿就要被王家送进宫,当时陛下已经四十二岁,而且不重女色,王小姐不愿意,希望能用自己的命让女儿为自己守孝三年来躲过这一劫。 但是她的死没有任何意义,王家秘不发丧,十五岁的慕婧妍还是被连夜送进了宫,后来更是一步一步成为了四妃之一的贤妃娘娘,而且自己扳倒周氏和王氏,这位贤妃娘娘还助了自己一臂之力,但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庭恪直觉这个王小姐不太对劲儿,于是细细问来。 慕子钰只能一五一十的说来,等他说完,还加上了自己的推测:“这位王小姐……心里恐怕是有了人,伤了心吧……” 柳庭恪看着他,但是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接下来和雅兄想怎么办?” “京城这几年我是去不得了,慕家也很快就容不下我,我想……不如就和慎之一起?” “你想在青阳郡开始?” “可有不妥?” 柳庭恪沉思一会儿:“也好,那就从青阳郡开始吧,没准还有意想不到的机遇,三年的时间,也够你我兄弟二人闯一闯了!” 慕子钰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不怕慎之你笑话,虽然愚兄还年长你六岁,但是胆识见识却总觉得自己远远不如你,只要你说出了可行,看见你运筹帷幄的样子,我好像心里就有了主心骨!” “和雅兄过谦了,你是身在局中,我是旁观者清,而且我哪里算得上什么运筹帷幄,不过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慕子钰被柳庭恪的话逗笑,但又不由得充满歉意的说道:“可是因为我,却也连累了慎之你入局……我……” “这件事儿和你倒是不必介怀,你应该知道我本就不愿依附世族,与他们对上是早晚的事情。” 慕子钰叹了口气,“早一日与晚一日,那大不一样……” 柳庭恪笑了笑:“我不是你,我不是君子,更不会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牺牲精神,这世界上能让我奋不顾身的也只有一个青青罢了,我不会为了和雅兄你而搭上自己的,我心中自有成算!” 柳庭恪说的是实话,但是慕子钰对这番话却只信五分,他觉得另外五分是柳庭恪安慰他,但是安慰他的成分若是让柳庭恪自己说,大约也就一分吧,再多一些……那一分半吧! 石头来了之后就开始找活儿干,但是家里基本上看的见的活儿窦家兄妹都做完了,水缸里的水是满的,地浇过了,柴劈好了,择菜也不用他动手,火都不用他烧了! “苗儿姑娘,我能干点儿什么活儿?” “你……” 窦苗儿看了一眼 ,还真是没有什么活儿。 “你去收拾收拾北屋,今天你和窦方睡外间,慕公子睡里间。” 正在择菜的小小看向窦苗儿,窦苗儿说道:“这几天你就暂时睡在东屋的外间吧。” 天都黑透了,四菜一汤终于搬上了桌,慕子钰说道:“虽然咱们相识的时间不久,但是在你们这儿吃饭,总有种回家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他说的家不是慕家,更多的是一种感觉。 窦苗儿说道:“那你就把这儿当成家,反正你和柳庭恪也是兄弟!” 说完这句她又心直口快的说道:“我估计你也回不去慕家了,正好这条胡同人还不多,我们隔壁还空着,你不如买下来,咱们把中间的墙一打通,多好!” 柳庭恪也说道:“虽然青青的话说的直白,但也是我们心中所想,我们确实把和雅兄你当做兄长,若是没有你,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能过上现在的生活,若是你真能搬来常住,我们不胜欢喜!” 慕子钰揶揄的笑道:“慎之说这世上能让他奋不顾身的只有弟妹你能让他奋不顾身,此言诚不欺我,我还没有说什么,他就在给你找补了!难道我这个兄长的肚量在慎之的心里就这么小吗?” 柳庭恪还没有说话,慕子钰就说道:“说到底,还是慎之护着你,不想别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窦苗儿有些不好意思:“慕大哥你少听过他一天说些有的没的了,我才不用他找补,若是我不确定慕大哥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才不会跟你说呢?” 柳庭恪叹了口气:“和雅兄你也看见了,我的追妻之路还漫长的很呢!” 窦苗儿直接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第88章 指点江山的慕子钰 石头终于如愿以偿的和窦方兄妹在厨房吃了,窦苗儿给他们在厨房留了将近一半的菜,完全不比他们自己差什么,而且石头对窦方也十感兴趣。 这个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上去总感觉很拽的样子,一个小厮,有什么可拽的呢? 他决定要好好教教窦方,应该怎么样当一个合格的小厮。 石头跟他讲了一大堆,窦方只是时不时的“嗯”一声,根本就不怎么搭话,石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跟你说的可都是经验之谈,以后柳公子可是人中龙凤,等他出息了之后像你这样没规矩的小厮怎么能带在身边?你现在就知道吃,等以后就有你后悔的时候了!” 小小弱弱的说了一句:“石头哥哥,你快吃吧,再不吃我哥就吃光了!” 石头低头一看,这小子是饿死鬼吗?怎么这么能吃? 他赶紧不敢再废话,再多说几句,他连汤都没有了! 三个人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石头终于腾出嘴来:“你小子人不大,怎么这么能吃?” “姑娘说我现在正在长个子,吃的多才能长得高。” 那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也就是柳公子和苗儿姑娘好心,像你这么能吃的,旁人家都不敢用,还不被你吃穷?” 窦方不在意,“姑娘说她不怕我吃,我能干活儿!” 在石头眼里,窦方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但是他哪里知道,窦方的心眼儿,那是比筛子还多,否则柳庭恪可不会要他。 等到晚上歇下的时候,柳庭恪小声说道,“和雅兄以后确实要在这里常住,而且……可能会带来一些危险,你害怕吗?” 窦苗儿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你在问我之前有没有想过……到底咱俩谁比较弱鸡?” 柳庭恪本想说“但是没关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但是现在他闭上了嘴巴,默默自闭了一会儿说道:“青青你要记得保护我,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窦苗儿:…… 柳庭恪,脸呢? 次日石头就去了牙行,把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还财大气粗的把柳庭恪的院子也买了下来,从牙行办完交接回来的路上,顺便就找了一群工人,直接在两家的围墙中间开一道门,最重要的是修建一个茅房。 昨日是县试,书院在今日放了两日假,于是赵锦程几人今日又带着菜和肉来了,也打算着一起商量商量聚贤庄的事儿,这么长时间以来,基本都是窦苗儿一个人在操持,他们也觉得过意不去。 但是来了之后没想到,慕子钰竟然也在! 赵锦程和慕子钰上次对彼此的印象十分不错,他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听慎之说和雅兄去了京城,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怕各位笑话,惹出了些事情,我现在是从京城逃出来寻求慎之和弟妹的收留啊!” 蒋胖子说道:“慕公子您可真会说笑!” 慕子钰摇头苦笑:“真没有骗你们,等过些日子消息传过来你们就相信了!” 几人面面相觑,真闹得这么大?竟然还能传到鲤县来? 但是看慕子钰不想多说的样子,众人也很有眼色的没有多问。 慕子钰那边的宅子热火朝天的施工,只有石头一个人盯着,怕他忙不过来,窦苗儿就让 窦方过去帮忙打打下手,哪怕替他传个话也好,毕竟有些改动还是要问慕子钰的意见的。 剩下的人喝着茶水,磕着瓜子,就在桌子上谈论起了开张的事情,正好慕子钰也在,在开店这件事情上,慕子钰是最有发言权的。 像请人,尤其是账房和掌柜,一定要慎之又慎,还有货源,毕竟是吃食,保证货源的稳定和新鲜是重中之重。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酒水,毕竟哪里吃饭都少不得酒水,好酒至关重要。 但是这些问题他们都没有想过。 既然慕子钰在这里,请人的问题他们自然不用担心。 货源窦苗儿想从柳家庄订,他们需要的食材种类有很多,每家让他们种一样也就够了,而且这是稳定的收入,自家门前就能种,不信他们没人种! 至于酒水…… 慕子钰倒是说他名下有酒坊,是他的私产,只是酒并不是很出名,但是也还能入口,谁都知道他是谦虚,若是真的不好卖,他也就不会一直经营了。 这些事情都有了着落,他们就正式准备动手了,第一件事儿就是翻修,原来是一间青楼,而且还不小,要翻修的预算窦苗儿想怎么也要八九十两,但是慕子钰一听房屋的格局和大小就摇了摇头。 慕子钰很详细的做了一个预算,把他们都惊掉了下巴,原来钱到了商人手里还能这么用? 尤其是窦苗儿,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样都是富二代,看看指点江山的慕子钰,再看看狗屁不懂的自己,没有可比性啊! 她只想说曾经有一个变得牛掰的机会摆在我的眼前,而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够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我会对曾经的那个女孩说,我会努力,如果要给这个努力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三十年!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她还有慕子钰,她还有机会跟着慕子钰学习,她可是听柳庭恪说了,慕子钰的吸金能力仅次于聚宝盆! 他除了命不好生在慕家,又被卖给了王家,其他没什么不好的! 事情都说的差不多,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慕子钰说,其他人听着,后来蒋胖子觉得不好意思了。 “慕公子,这些事情都是您帮我们操办的,反正我也没有出到那么多银子,不然我把我的股份给你算了!” “蒋公子不必客气,我这也是在积累经验,而且先前我就说了,鲤县的生意分红我不参与,做人岂能出尔反尔!” 蒋胖子说道:“哎呦,您可别叫我公子,我就是一个粗人,您叫我胖子就行,或者小胖,他们都这么叫我,乍一听公子我还不习惯!” 第89章 谁跟他是冤家? 他的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柳庭恪说道:“对了,说到分红,我分了两成给黄县令,以后就是我们三成,胖子两成,明光兄两成,婉儿一成。” 众人自然不能同意,正要争论的时候窦苗儿不耐烦的说道:“不过就是这么几个银子,有什么好说的,我可是要跟着慕大哥赚大钱的人,还会在乎你们这点儿银子?你们饿不饿?我都听见谁说的饿了!” 婉儿也说道:“天都快黑了,我也饿了!” 一群人又一起忙活起了晚饭,窦苗儿打趣道:“我现在把你们这些君子都拉进了庖厨不算,还都拉着你们入伙从商,真是罪过,哈哈哈……” “这算是什么罪过,我 现在最佩服的就是苗儿姐!他们读书人又不是残废,也不是孩童,凭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能赚钱养家也就算了,偏偏好多人还是花妻子的嫁妆来养家呢!所谓圣人之言就是掩盖他们本身是个懒鬼的借口,想要远庖厨,还是先赚钱养家吧!” 窦苗儿:…… 她发誓,她是真的没有给她洗脑啊,她不是说给赵婉儿听的,怎么她记得这么清楚! 窦苗儿连忙看向赵锦程:“我可没教她!跟我可没关系!我是跟柳庭恪说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记住了!” 赵锦程笑了笑:“没事儿,弟妹说的也不无道理 ,但是婉儿……” 赵锦程的表情温和,但是语气有些严肃:“有些话可以记在心里,但是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并不是世界上哪一个男人都会像慎之宠着你苗儿姐一样的对待自己的妻子!” 柳庭恪附和道:“正是如此,这世上大多男子都是把自己的妻子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只有我才会把自己当做是你苗儿姐的所有物!” 窦苗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柳庭恪是他见过最能见缝插针的人,就没有他插不进去的话,说什么都能拐到她的身上来! “柳庭恪,你是不是一天不在我的面前刷存在感,你就浑身难受啊?” 柳庭恪点头:“没办法,谁让若是我不刷存在感,你就不看我呢!” “我看你做什么?难道我能把你看出一朵花来?还是能看出银子来?” “但是在我眼里,青青可是比花还好看,比银子还好看!” “柳、庭、恪!” 柳庭恪赶紧表示自己马上闭嘴,窦苗儿这才算是放过他,他若是再敢多说一句,她就真的要打人了! 大家都偷偷笑了,赵锦程说道:“你们俩啊,就是欢喜冤家!” “谁跟他是冤家,他就是贴膏药!” “对,狗皮的,你撕不下来的,放弃挣扎吧!” 窦苗儿真的想跟他大喊一声:你个老妖精,都多少岁的人了,难道一点儿脸都不要的吗? 众人哄堂大笑,柳庭恪却丝毫不在意。 窦苗儿想起了一句话:小丑就在我身边,哦,小丑竟是我自己。 关键是柳庭恪这厮明明是个古人,但是怎么比她还……还…… 总之当着这么多人,那么肉麻的话他是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口的? 她借口去看看石头那边忙的怎么样了躲了出去,她需要出去吹吹风,这里的温度有点儿高。 窦苗儿走了之后,慕子钰说道:“慎之,虽然弟妹性格直爽,但是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就算你心里……但是也要掌握好分寸。” “和雅兄你不知道,她这个人,若是不逼她,只会永远躲着我,毕竟我们是未婚夫妻,以后要成亲生子的,若是她一直拿我当弟弟看,那以后可怎么办?” “但是大多数的童养媳即使当夫君是弟弟,也都成亲生子过了一辈子,弟妹的性格……你就不怕逼急了她跑了!” 蒋胖子接过话去:“慕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 ,弟妹那可是敢只身纵马两天就在宜州城打个来回的奇女子,如果她一直拿慎之当成弟弟,那成亲生子在她心里就是乱伦,到时候她连逃婚的事情都敢干出来,而且她要是逃了,反正如果是我找不找得到说不准,肯定是追不上!” 柳庭恪一脸黑线,乱伦…… 这个死胖子怎么那么会说话? 不过…… 柳庭恪还真没考虑过她会逃婚的可能,现在他在脑子里开始默默盘算,如果她真的想逃婚,他要怎么防着她呢…… 不过柳庭恪在心里有又想着,青青要不是瞎了,怎么会选别人? 难道还有人比自己更好吗? 不过他还是把这件事情默默记在了心里,他完全没有料到,真的等到成亲那日,自己有多感谢今日的蒋胖子……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柳庭恪也回了书院,窦苗儿则是带着婉儿准备亲力亲为的办聚贤庄的事情。 毕竟自己亲自做了才能知道坑在哪里。 而且她也知道慕子钰现在应该也很忙,今天一大早还看见石头抱着一摞的书信发出去。 两个人中午根本就没有回去,直接在如意楼吃了,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虽然火锅店和酒楼不一样,但是总应该有能学习的地方。 家里有小小和窦方,总不至于饿着慕子钰。 而且小小还真是心灵手巧,她做几遍小小就能记下来,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差。 从如意楼出来,她们就遇到了一个人,正在街上打听她们家在哪,窦苗儿看这人有二十左右岁,书生打扮,但是有点儿愣!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个人。 于是走上前去:“这位公子,请问你是何人?要找柳公子可有事儿?” “两位姑娘知道他家在哪?” 窦苗儿点头,那人一拍手,“太好了,快带我过去,我已经赶了四天的路,身上的银子都给了车夫,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所以……你这是要蹭饭? 这是窦苗儿见过除了蒋胖子之外最奇葩的人…… “您是……” “哦,在下姓樊!” 原来是他,窦苗儿心里有了数,“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赵婉儿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窦苗儿说道:“没事儿,柳庭恪认识!” 算认识吧…… 第90章 奇葩的樊清 她带着樊清到了门前,樊清赶紧拱手致谢,“两位姑娘,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叫门就行了!” 他刚抬起手,但是没想到窦苗儿和婉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进来吧,这是我家。” 樊清一脸大喜,“那可真是太巧了,敢问姑娘家里可有吃食?什么都行,我真的饿了一天了!” 赵婉儿真是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的读书人,就连蒋胖子也比他委婉的多…… 窦苗儿让小小给他拿了些糕点,她才去沏个茶的功夫,就发现小小给他拿的糕点已经吃光了…… “樊公子……您可以慢点儿吃,先垫一垫,再过一个时辰左右柳庭恪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吃饭!” 樊清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是饿坏了,让姑娘见笑了!” 窦苗儿给他倒了茶水,又去给他拿了一些糕点,婉儿与他说了一会儿闲话,一聊才知道,樊家现在早就落魄的不成样子,都快难以为继了,祖产到樊清这一代的手里都已经所剩无几,现在老宅子里就只剩下一些书了。 樊清对此显然很愤愤不平,他三句话不离自己要中举然后重振樊家,窦苗儿一脸无语。 就这位樊公子,典型的一根筋,怎么能进官场? 窦苗儿想起了柳庭恪曾经说过的樊清,她觉得樊清真的要感谢自己屡试不第,否则他真活不到五十多! “家里留下的书不少,但是我家也没什么成才的,我爹临终之前的所学还不如我呢,柳公子是怎么知道我厉害的?我出去跟别人说我水利上的造诣很厉害他们都不信呢!” 窦苗儿有些尴尬的说道:“他不知道,只是听说樊太守还有一位后人在世,料想应该不会太差而已!” “那还真是运气,我家几百年来,就出了我一个聪明人,若是别人那可真不一定!” 窦苗儿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做狂,柳庭恪的狂言也就是在她面前才会肆无忌惮不要脸的说出口。 但是樊清说出来的感觉太过于自然 ,她觉得这就应该是他的正常状态。 窦苗儿很怀疑,他真的有朋友吗? 她觉得自己可能不太会聊天,于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全都交给了婉儿…… 婉儿果然是社交小能手,无论什么人,她都能成功跟人家聊起来,除了一开始的寒暄,之后就从临安的小吃一直聊到了鲤县的小吃,两人相谈甚欢。 窦苗儿算是看明白了,不论是谁,只要跟婉儿聊天,都能变成吃货! “那樊公子先歇会儿,我和苗儿姐先去做饭,苗儿姐的手艺可好了 ,再过一会儿柳哥哥就要回来了!” “两位姑娘忙着,我自己待着就行!” 两人出去之后,窦苗儿不禁对赵婉儿竖起了大拇指,婉儿却一脸神秘的说道:“苗儿姐,你说柳哥哥回来,与这位樊公子见了面会是怎么样?” 樊清果然没让人失望,一开口就让柳庭恪成功的黑了脸。 “没想到柳公子看起来这么小!” 柳庭恪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出于礼貌解释了一句:“我才刚满十三岁!” “嗯,我知道,听令姐说了,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厉害,我十岁之前还有我爹教我呢,你自学竟然就已经……” 柳庭恪黑着脸打断他:“她不是我姐姐,是我未婚妻!” 而樊清想了想,看看柳庭恪,又看了看窦苗儿和赵婉儿,虽然两个姑娘都比他高,但是他说的未婚妻应是婉儿姑娘吧? “原来婉儿姑娘是柳公子的未婚妻啊!看起来真是般……” 婉儿吓得几乎跳起来:“我不是!樊公子你可不要瞎说,苗儿姐才是柳哥哥的未婚妻,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婉儿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会出人命的…… 虽然她不也没看见柳庭恪发过火,但是她总觉得柳庭恪很可怕比她爹和她哥加起来都可怕。所以若是窦苗儿不在,她是从来都不往柳庭恪身边凑的。 婉儿看着柳庭恪的脸色已经吓得要死,她会不会从此就失去苗儿姐,柳哥哥不会直接把她赶出去吧…… “哦,原来如此,那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苗儿姑娘是柳公子的姐姐呢!” 柳庭恪气的磨牙,直接把这个讨厌的人扔出去算了! 他万分后悔,干嘛把这个讨厌鬼这么快就挖出来,就应该让他直接颓废到老! 但是窦苗儿却已经笑到快直不起腰来了,“樊公子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也算得是他的姐姐!” 樊清点头:“娶一个比自己大的妻子确实不少见,但是我没想到柳公子竟然也会这样 ,在下失礼了!” 你还知道自己失礼了? 知道失礼你还说? 什么叫没想到我也会这样? “樊公子来寒舍到底所谓何事?” 柳庭恪的脸黑如锅底,樊清就算神经再粗也发现了他很生气。 “这个我就是想问问那个‘鱼道’的想法,但是裴知府让我来找你!” 原来是裴固卖了他! 他原本就是让裴固去找他 ,可没说让裴固把自己透露出去! “难道是我的图画的不清楚?还是我的写的用途不清楚?” “都很清楚啊,我就是觉得柳公子很厉害,所以想来结交一番!” 柳庭恪:…… 脑子有毛病吗? 你到底懂不懂社交? 来之前的正常流程难道不应该先写封信吗? 柳庭恪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上辈子过的那么穷困潦倒了,因为这人真是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既然你已经见过我了,那在下就不多留你了!” “可是苗儿姑娘说等你回来就吃饭了,我为了来见你,饿了一天,要不是刚才垫了几口糕点,我可能就饿死了!” 窦苗儿难得看到有人把柳庭恪气成这样,竟然都直接出口赶人了,她觉得还是把樊清留下来吧。 而且他看起来真的很惨。 慕子钰也被叫了过来,柳庭恪全程不想跟樊清说一句话,还好慕子钰在。 他毕竟是个生意人,打交道的人多,与樊清聊得很开心,最诡异的事情是,为什么觉得和慕子钰交流的樊清看起来正常了许多呢? 第91章 终于送走了 窦苗儿安排樊清在北屋住下了,柳庭恪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不就是有人敢在你面前说了实话吗?再说了,有句老话怎么说着?有情人终成姐弟嘛!” 柳庭恪眯着眼看她:“这么说来,青青是对我有情了?” “嗯嗯,姐弟情!” 着重的“姐弟”两个字,让柳庭恪越想越生气,他都已经洗漱过了,正准备睡下,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明明已经熄了灯,但是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行,明天我就把他弄走!” “不要吧,像今天一样出口赶人,太没有礼貌了!” “你放心,我才不会做出那种没风度的事情呢!” 他竟然穿上衣服出了门! “外面已经全黑了,你要干嘛去?” 柳庭恪没有回答,他直接穿过那个小门,直接跑到了慕子钰的院子。 慕子钰还没有睡下,正在写信,看到柳庭恪过来,他也很惊讶,“这么晚过来有事情?” “嗯,跟你说一点儿事情。” 慕子钰知道,能让柳庭恪这么晚过来说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情。 “宜州的知府裴固最近正在修建水坝,而且他很缺钱,和雅兄你手里到底有多少可动用银两?” “不到二十万,这是我在自己这些年的全部家当,与慕家没有关系,早在几年前父亲就把我试炼的产业全部划分给了我自己,这几年我基本已经把人全部换了一遍,都是我自己的人,你想做什么?” 柳庭恪想了一会儿,“你去找裴固,告诉他你要在宜州城开聚贤庄,而且前三年,你愿意拿出纯利润的两成都捐给衙门用于治水事业的建设!” 慕子钰皱眉:“听上去他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实惠的好处,按照规矩,在当地做生意,是要给干股的,而且我和王家的恩怨也快传到这里了,我只怕裴固他不敢用我!” “他不敢!他现在是最要紧的时候,而且这个治水的主意还是我出的,只要你说这个生意是咱们两个合伙的,他肯定答应,我现在就写一封信给裴固,到时候你给他!” 柳庭恪很快就写好了,慕子钰将信装好封上蜡,问道:“你不怕他卸磨杀驴?” “我当然不怕,整个青阳郡四个州的水患哪个都不轻,我能告诉他,自然也能告诉别人,他才不敢!” 慕子钰笑道:“慎之你果然是我的福星,我本来还想在偏远的县慢慢开始,没想到你一下就给我一条这么粗的大腿!” 柳庭恪说道:“三年内裴固必然能坐上青阳郡守,届时和雅兄可有把握能够称霸青阳的商界?” 慕子钰想了想:“称霸谈不上,但是应该是能说上话的!” 最后他才像是顺口一提一样:“对了,你明天就动身,带上樊清,他精通水利,把他给裴固送去!” 慕子钰这才反应过来,他哪是大半夜给自己献策来,明明是让他把樊清带走! 他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从吃饭的时候柳庭恪的表现推测出来一二,准是樊清这愣子惹到了柳庭恪。 “他怎么惹到你了?” 柳庭恪皱着眉头很认真的说道:“我和青青看起来是不是真的很像姐弟?” 呃……这个…… 慕子钰摸了摸鼻子:“我看你好像已经比过年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在柳庭恪的眼神攻击下,慕子钰也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终于成功把柳庭恪气跑。 回到了屋里,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青青,如果我长不高了怎么办?你会不会真的嫌弃我?” 嗯? 又是要闹哪样? 窦苗儿皱眉:“你不是说自己身高八尺吗?只是长得晚,你着什么急嘛!” “但是那又不是一成不变的,上辈子还没有你呢,上辈子我还没蹲过大牢挨过鞭子留一身疤呢!对了,你也不喜欢我的疤,如果这一身疤去不掉,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窦苗儿:“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柳庭恪看了她半天,她只是摸摸她的脑袋看看他有没有发烧,发现没有之后就又躺下睡了。 柳庭恪咬牙:“如果你要是敢真的嫌弃我,不要我,你信不信我会杀了所有人泄愤!” 窦苗儿“噗嗤”一声笑了:“怎么,要给你死去的爱情的陪葬?” 柳庭恪挑眉:“有何不可?反正我也是 遗臭万年的大奸臣,我不介意坐实这件事!不过到时候史书上就会写你是一个祸国妖女,你就等着到时候跟我 一起遗臭万年吧!” 窦苗儿打了个哈欠:“那你随便吧,祸国妖女一般都挺美的,我求之不得!” 柳庭恪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气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突然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窦苗儿懒懒的说道:“放开,否则就滚到外间去睡!” 柳庭恪没动,窦苗儿带着一丝困意,开始数道:“一……二……” 柳庭恪果断松手,嘟囔着说道:“事不过三,我给你这个面子……” 她悄悄勾起嘴角,安心的睡了。 柳庭恪还是很生气,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怪那个樊清,讨厌鬼,活该他屡试不第! 第二天一大早,慕子钰就说要带着樊清去见知府大人,窦苗儿这才明白他昨晚是去干嘛了。 “慕大哥,也不用非要今天走吧?” “就今天吧,宜早不宜迟。” 樊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慕公子,我可没有银子,那个……一路上请您多担待……” 慕子钰表示小事一桩,不必记挂。 对于刚到了柳庭恪这里就要离开的事实,樊清表示很不开心,他还没有跟柳庭恪多聊聊呢! 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不跟着慕子钰一起,他恐怕就得要返回去了。 樊清那情真意切的遗憾之情让窦苗儿忍俊不禁,没看见这位爷都不想搭你的茬吗?恐怕他心里想的是你最好马上消失! 临走的时候,窦苗儿说去打包一些糕点让他们带在路上吃,趁着这会儿功夫,樊清竟然小声的跟柳庭恪说道:“柳公子,你和苗儿姑娘还没成亲,但是昨天我看你俩住在一间屋子里,这样对苗儿姑娘的名声可是……”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子钰拉走了,这愣子是真的胆大啊! 窦苗儿出来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没了,谁知却招来了柳庭恪生气的一个瞪眼! “我又错过了什么吗?” 窦方赶紧摇头,没有,您什么都没错过…… 第92章 你要把我火化吗? 樊清的到来像是飓风过境,虽然持续时间短,但是破坏力巨大,柳庭恪好几日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连窦苗儿都不敢轻易惹他。 蒋胖子作为他的同桌最为悲惨,连续几天都受到他持续性的低气压影响,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儿透不过气来了。 “那个……慎之,你上次不是让我给我爹去信吗?我爹给我回信了,他说……说想来这儿一趟,想见见你,你这几天方便吗?” 蒋胖子小心翼翼的问,柳庭恪面无表情的说道:“方便!” “那好,我这就给我爹写信让他过来了哈!” 柳庭恪不说话,蒋胖子不敢下笔,直到柳庭恪皱着眉说了一句“怎么不写”,他才敢动笔。 蒋胖子心中哀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他决定了,今晚就去见弟妹,就算是给他跪下,也得求她快把慎之哄好吧!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去求窦苗儿,窦方就来了书院,除了放学的时候来接他,他可从来没有来过。 “怎么了?” “姑娘突然肚子疼,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儿的掉,小的来之前已经请了白大夫了,姑娘说不用告诉您,但是小的想着还是应该告诉您一声!” 柳庭恪一听,连假都没告都直接没了人影儿,把赵诚博气的差点儿就破口大骂。 但是最后还是让蒋胖子和赵婉儿也过去看看,要真是什么大毛病就不好了。 柳庭恪一路跑回家,就看见窦苗儿捂着肚子缩在炕上,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青青?青青你觉得怎么样?” 窦苗儿咬着牙说道:“我……我来葵水了,怎么特么这么疼!” 疼得窦苗儿都不自觉的爆了粗口,柳庭恪急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小小端过来一碗姜糖水:“以前后娘就是让我给她煮姜糖水的,姑娘也喝一碗吧!” 柳庭恪这才回过神来,“去烧一锅热水,灌个汤婆子拿来,再把炕烧得热些!” 一碗姜糖水还没喝完,白大夫就过来了,他摸了摸脉象,“别害怕,疼是正常的,我给你的止疼药先吃上,另外你日常吃的药方子也要换一换,明天去药铺拿药,得一直吃着,药可不能停,不然以后要出大问题的!” 送走了白大夫,但是柳庭恪的心依然放不下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窦苗儿。 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替她受了! 蒋胖子和赵婉儿来了之后,看窦苗儿脸色都不太对劲儿,于是答应再给他请几天假,让他好好照顾窦苗儿。 而赵夫人次日也是亲自上门,悄悄拿来了一大摞的月事带,还告诉窦苗儿该怎么用,让她觉得有点儿尴尬。 最尴尬的地方莫过于赵夫人拿来的月事带太过精美,上边还绣着双鱼戏水,但是一想到这东西的用途…… 到时候不还得血流成河啊? 画面太美,不敢想…… 但是总之赵夫人的心意她领了,若是她不来,她还真要摸索一阵子,毕竟古代来个大姨妈太麻烦了,最重要的是太疼了,她觉得可能生孩子也就这么疼了! 柳庭恪唯恐她着凉,汤婆子抱着,炕烧得发烫,她被热得满头大汗,只能自己把被子和汤婆子扔在一边,但是依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放在铁板上炙烤的八爪鱼,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熟了! 柳庭恪端着刚煮好的姜汤水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窦苗儿“疼”的满炕打滚,顿时心疼的说道,“赵夫人也说了,喝姜糖水管用,你喝了就没那么疼了!” 窦苗儿咬牙说道:“疼不疼的都好说,我就知道现在我已经要热熟了,柳庭恪,你是不是要把炕席点着直接给我原地火化啊?” 柳庭恪想着也不至于吧…… 掀起褥子一看,黄色的竹编炕席已经成了黑色,好像真的被火烤过一样,就连褥子都被烤的呈现出一股烧焦的黄色。 他顿时尴尬起来:“咳咳……我先扶你去北屋休息,这屋先晾晾吧……” 也只有头两天她才那么痛,到了第三天,她就不用吃止疼药了,不过她拿到了白大夫新配的药。 看着小小的药丸,她有些出神,柳庭恪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窦苗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做人难,做女人难,做一个身残志坚的女人,难上加难!” 柳庭恪嘴角抽了抽,身残志坚?要不要说的真的严重? “我没事了,你去上学吧!” “没关系,反正先生教的我都会了。” “没事儿,你还是去上学吧,反正你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才是重点吧…… 柳庭恪转身出了屋子,窦苗儿偷偷拿出藏在胸前的话本子,封皮赫然写着《猎户的富家妻》,这不是蒋胖子当初出名的那几本书之一吗? 窦苗儿想看这几本书很久了,但是第一苦于没有机会,身边不是跟着婉儿就是柳庭恪,第二……确实不好买! 她不知道蒋胖子是怎么弄来的,反正她是费了不少劲儿。 她去书局里还有路边专门卖话本子的书摊子上都问过,人家一看她是小姑娘,直接说没有,还把她当成是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一脸气愤的让她以后不要什么人都相信。 好在前几天小小新给窦方做了一身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呢,她以学习为由留了一天,虽然穿着有点小,但是也蒙混过关了。 书买回来一直没有机会看,这次正好!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用去忙聚贤庄的事情,如果柳庭恪不在家就更好了! 第四天的时候,蒋老爷到了鲤县。 蒋老爷和蒋胖子一看就是父子,两个人的五官,就像复制粘贴一样,只不过蒋老爷的体型比蒋胖子还要大一圈。 蒋老爷住在了客栈,本来想直接拜访柳庭恪,毕竟蒋胖子在信里说的事儿还挺大的,但是蒋胖子说柳庭恪现在不太方便,让他等两天。 蒋老爷一想,既然来了,那就先去拜访一下院长吧! 蒋胖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爹,我们院长也挺忙的,不然等下次吧!” “既然来都来了,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难道是你又给我惹了什么祸?” 蒋胖子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蒋老爷带上礼物:“那就带路吧!” 第93章 我儿出息了 蒋胖子忐忑不安的把蒋老爷带到了书院,从看到赵诚博的那一刻起,就疯狂暗示,求赵诚博嘴下留情。 但是赵诚博就像没看见一样,蒋胖子都快哭了,他最害怕的就是开学那五本书的事情,其次是不知死活的要参加县试,再有就是害的柳庭恪惹上了吴三儿那个人渣。 按照蒋老爷的脾气,任何一件被他知道了,非得来上一场当堂教子不可,那他的面子还要不要! 赵夫人沏了茶水,蒋胖子主动揽过来伺候人的活儿,蒋老爷笑着说道:“还是赵院长您会教孩子,这小子在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个眼力见儿!” “哪里哪里,蒋老爷过奖了,英男本质不坏,还是蒋老爷教导有方!” 趁着给赵诚博倒茶的功夫,他小声在赵诚博耳边祈求道:“院长,我爹心脏不好,您说点儿让他高兴的,等我爹走了我肯定好好读书,我保证!” 但是赵诚博也没什么表示,蒋胖子的心里更没底了! 他像个乖宝宝一样站在蒋老爷的身后,恨不得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藏起来,最好让他亲爹和亲院长忘记他这个人才好! 他倒不是怕挨打,主要是怕丢面子,以前在家他爹不分场合的揍他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总不能丢人都丢到鲤县来吧! 寒暄了几句,蒋老爷还是不可避免的问起了他在书院的表现,蒋胖子瞬间僵硬了,耳朵都支愣起来了。 但是没想到啊! “英男这孩子虽然底子差,但是还是非常愿意下功夫的,而且和我们全院最好的苗子是同桌,进步非常明显!” 蒋老爷十分高兴,别说挑灯夜读,他能老老实实读书不睡觉不逃课不打架他就满足了! “真是太感谢您的照顾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会算账会写字,能懂点儿事儿就行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都知道努力了,赵院长,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赵诚博摆摆手,看着蒋胖子像个鹌鹑的样子,心里想着: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还是谢您自己吧,是您给他的阴影太大了,我就吓唬他两句! 赵诚博看蒋老爷高兴,又接着说道:“在县试的前半个月,我听说还挑灯夜读,估摸着这几日县试的结果也就出来了,蒋老爷不妨多待几日!” 果然,还是来了,如果没考上就让他爹直接把他领走,一道省事儿了是吗…… 蒋老爷瞪大眼睛:“真的?这臭小子还参加了县试?就他这副德行还参加了县试?” 赵诚博笑着说道:“我看希望很大啊!您可以自己看看他的笔记,写的非常好,别的学生都抢着要抄写呢!” 蒋老爷直接激动的站起来了,上上下下看了蒋胖子半天,把蒋胖子都看得后背发毛了,突然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蒋胖子。 蒋胖子本来就被看得害怕,被他这么一拍,一时不察直接跪下了! “儿子疼不疼?” 蒋胖子点点头:“有……有点儿疼……” 蒋老爷大笑起来:“还真不是做梦!我儿子真的出息了!哈哈哈哈……” 赵诚博嘴角抽了抽,他明白蒋胖子偶尔抽风的举动是随了谁了。 蒋老爷似乎已经笃定了蒋胖子能过,十分亢奋的跟赵诚博说道:“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原来我还是个小地主也就算了,现在地越来越多,我这点儿墨水儿就不够用了,原本就想着他能学好算账写字,比我强就行了,没想到我蒋家还能出个读书人!” “爹,您冷静点儿,县试结果还没出来呢,而且那笔记也不是我自己记的,都是慎之帮我记的,只不过慎之怎么教我就怎么背,我……我真不一定能考上!” “没关系,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嘛,连赵院长都说希望很大,总能考上的!” 蒋胖子紧张的看向赵诚博,赵诚博笑着说道:“还在地上跪着做什么?你爹说得对,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嘛!” 蒋胖子长出一口气,脑子一抽直接给赵诚博磕了一个:“多谢院长,我明年一定考上!” 蒋老爷更高兴了:“我儿子真是出息了,懂礼数,尊师重道,好!好啊!” 赵诚博无语,虽然他不是受不起蒋胖子这么大的礼,但是也太有礼了,看来这小胖子确实吓得不轻…… 蒋老爷又和赵诚博说了好半天的话,都是感谢,还非常后悔没把蒋胖子早点儿送来,结果就是大手一挥,又捐了五十两给明枫书院用于修建校舍! 赵诚博不收,他的心还没那么黑,地主家的钱也没不是大风刮来的,已经收了五十两,怎么还能再收? 但是蒋老爷非说赵诚博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不收不行,最后还是硬塞给了赵诚博。 出了书院,蒋老爷好像走路都带风,腰杆子也挺的倍儿直! “果然还是要和好孩子一起玩儿,你和柳公子一起玩儿之后果然出息了,我早就说你以前那些都是狐朋狗友了吧?” 蒋胖子不敢反驳,狐朋狗友还不是他介绍的,都是他朋友的儿子,拓展人脉不也是他说嘛…… “柳公子住在书院外?” 蒋胖子点点头,蒋老爷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跟他同桌就已经进步这么大,若是跟他做邻居,每天一起上学下学,那还不进步更大!” 嗯? 蒋胖子没想到他爹竟然会这么想,他可是求之不得! 书院四人一屋的寝室真的不太好,挤死了,他连觉都睡不好! “爹,我早就说要搬出来,你还不让,现在慎之的两边可是没有空房了,另一间前几天才被慕公子买下!” “哪个慕公子?” “就是江南的慕家啊,如意楼的东家!” 蒋老爷子一听,这人脉,绝对不能放过! 第94章 熏陶 蒋老爷直接去了牙行,接待的恰好也是孙四儿,他一看蒋老爷就不是一般人,招待得处处小心。 蒋老爷说明来意之后,孙四儿十分为难的说道:“这户人家是一对夫妻,男人是个小贩,这附近倒是也还有旁的空房,就怕他们不愿意搬走!” “那倒是无妨,只要他们搬走,再租房,我给他们付一年的房租!” 一年的房租能多少?撑死了十几两。 跟他宝贝儿子的前途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蒋老爷就坐在牙行里喝茶等着孙四儿回去,还时不时跟小伙计说说话,甚至还跟小伙计打听起了认不认识柳庭恪! “知道,听说是明枫书院赵院长最宝贝的徒弟,天生过目不忘机敏过人,前些日子被之前县令的小舅子陷害,赵院长为了他都跟前县令翻了脸,领着学生们在衙门门口闹事儿,甚至还请动了知府大人,最后不光柳公子毫发无伤的出来了,前县令和夫人加上吴三儿,全都被是死罪!” 蒋老爷更惊喜了,“这柳庭恪还认识知府大人?” “那可不是!知府大人来鲤县的几天,天天都招柳公子说话,十分看中,就连现在的黄县令也是十分厚待柳公子,听说柳公子身子不好,还送了一根百年的老人参呢!” 反正是不是百年的老人参他不知道,县令和知府都看中他是没跑了,蒋老爷的高兴想藏都藏不住。 我儿子就是厉害,竟然能认识这么有前途的人,只要抱住了柳庭恪,他吃肉我儿子怎么也能喝口肉汤啊! 这臭小子平日里不着调,没想到运气倒是不差。 但是蒋老爷心里又想了,难道是这小子有什么我这个亲爹都没发现的过人之处? 柳庭恪结交的都是什么人? 院长的公子,江南慕家的公子,县令大人,甚至还有知府大人,他怎么能看上我家那个不成器的? 蒋老爷一股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他坚信蒋胖子一定有过人之处,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过是因为蒋胖子脸皮太厚,柳庭恪甩不掉…… 不过现在也不想甩掉就是了,他的人品柳庭恪还是比较认可。 蒋老爷似乎都已经看到了蒋胖子光宗耀祖的那一天,一高兴直接扔给小伙计一块碎银子! 不过半个时辰孙四儿就回来了,这样的大好事谁也不会放弃,当即承诺今晚之前就搬走,蒋老爷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就准备离开,让孙四儿再帮忙找人把房子简单收拾收拾。 “蒋老爷,那房子十分干净,菜园子也种好了菜,您直接搬进去就行,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没有茅房。” “那就建个厕所吧,多找些人,最好明天就完工!” “成,等修好了我去您下榻的客栈告诉您!” 钱老爷留下了足够的银子,随后又去了药铺,买了一大包最好的阿胶,伙计说里边有人参鹿茸还有冬虫夏草,又买了药铺所有的雪莲子,虽然是所有,但是只有两包,因为这种贵重的东西鲤县极少有人能吃得起,寻常只是大夫开出来作为药引,加个一粒两粒大夫就行了,谁能奢侈的当补品? 这玩意儿要真的细究起来,比人参都贵! 听说柳庭恪的未婚妻最近病了,柳庭恪也是个体弱的,多买点儿,补补! 蒋老爷都没舍得给自己这样补过,花出去的银子就和大风刮来的一样。 这么点儿东西,八十两! 但是蒋老爷丝毫不觉得心疼,这一趟来鲤县,小半年的收入就没了,可是即使这样也不心疼。 蒋老爷晚上回去躺在客栈里,高兴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自己这个最不省心的小儿子竟然能成才! 次日柳庭恪听到隔壁施工,还以为是那对小贩夫妻呢,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即将又要迎来一个长期蹭饭的了! 傍晚的时候,孙四儿到了客栈,给蒋老爷送去了剩下的三两银子,蒋老爷没想到能省下这么多,孙四儿也是个实诚人,蒋老爷给了他一两辛苦费。 随后直接到明枫书院接了蒋胖子搬家。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赵婉儿。 “伯父好!” 蒋胖子介绍之后,蒋老爷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适合送给女孩子的物件,“伯父我来的急,等过几日就给你补上!” “伯父您客气了,不用这么见外,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蒋老爷一看婉儿和蒋胖子这么熟络,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大了。 “你要搬走吗?” “我搬到慎之的隔壁去,让慎之好好熏陶熏陶我!” 婉儿眼前一亮:“你也学着慕公子的样子,在墙上开一道门,多方便!” “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得问慎之的同意啊!” “那倒是好说,你只要跟苗儿姐说了就行,她喜欢热闹,苗儿姐点头的事情柳哥哥就没有说一个不字的!” 蒋胖子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了几句就分开了,等把东西都搬上了马车,蒋老爷子神秘兮兮的问道:“赵小姐多大了?有没有说亲啊?” “她才十二岁,听说夫人正打算相看呢,但是还没有定下来哪家。” 蒋老爷子的心思转了起来:“你说……咱家有没有机会?” 蒋胖子浑身一僵,无奈的说道:“爹,院长哪会看上咱们家?再说我和婉儿差了五岁呢!” “五岁怎么了?五岁也不多,差十岁二十岁的也不少,而且等到赵小姐十五六岁的时候你也就才考上举人,这不是正好吗,早成家还分心,我也正好不想你这么早成家!” 蒋胖子看着他爹跃跃欲试的样子顿时一阵头大,“爹,您看我这个样子,婉儿哪里能看得上我?” “那你就减减肥!” 蒋胖子:…… 他爹可是一直把他这一身肉视为福气,现在竟然让他减肥? 第95章 骗这小兔崽子真累 蒋胖子觉得他爹疯了,他哪里是考举人的那块料啊? “我……我考不上举人啊,我能考上秀才都是祖坟冒青烟,咱们祖上都没出一个举人,我……” 蒋老爷子眼睛一瞪:“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在你这一代出一个?咱们老蒋家向来男丁兴旺,就到了你这里,生了四个姐姐才有你这么一根独苗儿,说明你就是不一样,你再看看你现在,结识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以后人家吃肉你喝汤都够咱们光宗耀祖了,不指望你当什么大官,能当个县令就行了!” 蒋胖子耷拉着脑袋,他爹以为县令是说当就当的吗? 他起码要考上举人才行! “爹,以后我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儿媳妇行不行?” 蒋老爷子一个巴掌打到蒋胖子的后脑勺:“怎么,你还看不上赵小姐?” “我……我把婉儿当成妹子……” 蒋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少给老子肖想那些瘦成竹竿的病秧子,你都懂个屁!赵小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跟你娘年轻的时候一样,富态!我自从娶了你娘,一年比一年富,赵小姐的面相一看就是旺夫相,下次我再看见你若是不见你瘦,老子就把你这一身膘割下来炖酸菜!” 蒋胖子:…… 父子二人搬进了柳庭恪的隔壁,院子收拾得非常干净,屋里基本的家具也有,要添置的东西也不多,蒋老爷十分满意。 “我听说人家读书的都有个小厮跟着伺候,等我回去找个老实的长工,问问谁家有合适的孩子,送过来给你收拾收拾院子,洗个衣服!” 这个蒋胖子双手赞成,他都是把所有的脏衣服都装到一个包袱里,然后托人送回家去,等到洗干净了再托人给他送回来,他也觉得十分麻烦,有个人给他及时洗衣服真是再好不过了! 蒋老爷留下带来的赶车的长工帮着烧热水,父子两个就出去胡同口点了四碗馄饨,一人两碗,一样的多放醋,多放香油,连吃饭的动作都如出一辙,蒋老爷子看着埋头吃饭的蒋胖子,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把蒋胖子吓得差点没把碗扔了! “爹……” “我没事儿,就是……就是高兴,我做梦都没想到,就是觉得你突然长大了……” 蒋老爷的馄饨吃了一碗多一点儿,就吃不下了,蒋胖子看着蒋老爷剩下的大半碗馄饨,问道:“爹……你不吃了吗?” 蒋老爷摇摇头:“吃饱了,上了岁数,吃不动了,这几年的饭量越来越小了,你替爹吃了吧。” 蒋胖子看着蒋老爷已经斑白的鬓角,心里涩涩的,拿过蒋老爷剩下的大半碗馄饨,一边吃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爹你放心,我肯定考上举人,光宗耀祖!” “好,要是能娶到赵小姐就更好了!” 蒋胖子:…… 这个真不行,他真拿婉儿当妹妹,而且……他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 但是他没说话,既然不能给他爹娶婉儿回来做儿媳妇,那就考个举人吧,拼了命就要考! 吃完饭父子两人回了家,蒋老爷给了一把铜钱,让他也出去吃饭,又趁着蒋胖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嘱咐,“给我回来两个肉包子,不,三个,偷偷的!” 长工走了之后,蒋胖子点上了蜡烛,给蒋老爷铺好了床,蒋老爷感慨的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给我铺床!” 蒋胖子闻言忍不住擦了擦眼泪:“爹,我想家,我想您,想娘,也想姐姐们,离开了家我才知道,没有人会让着我,我不敢跟人家打架,连吵嘴都不敢,我才发现这么多年要不是您和娘护着我,我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坨屎……” 蒋老爷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他知道把孩子一个人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会受点儿委屈,但是现在看起来是受了大委屈,怪不得乖了不少。 这宝贝儿子虽然从小到大连棍子都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但是疼也是真疼,变懂事了,不知道自己在外边受了多少委屈呢! “跟爹好好说说,都受了什么委屈?” 蒋胖子摇摇头:“都过去了,有明光兄和慎之照看着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只不过……只不过是看明白了自己狗屁都不是,心里难受罢了……” 蒋老爷摸了摸蒋胖子的脑袋,没有说话,这是他们鸡飞狗跳舞刀弄枪的父子交流中唯一一次温情脉脉的时光。 蒋老爷甚至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拍着蒋胖子入睡,把蒋胖子哄睡了之后,长工悄悄把包子递给蒋老爷,他带回来四个,蒋老爷几口就一个,边吃边抱怨:“饿死老子了,骗这小兔崽子真累啊,自己饿着,还要看他吃!” 长工拿了一杯热水,“老爷您慢点吃,喝点儿水!” 蒋老爷又喝了一壶热水,才偷偷睡下,看着蒋胖子的大胖脸,笑得牙不见眼。 臭小子,若是你考不上举人,都对不起你爹我为你挨的饿! 次日一早,蒋胖子踩着凳子,把脑袋露出墙头,呲着一副白牙,柳庭恪正在打太极,一个回头,吓了一跳! “慎之早啊!” 柳庭恪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房子我爹买下了,以后咱们也是邻居了 ,一起上学,一起下学!” 柳庭恪:…… 窦苗儿听见动静出来,“哎呦!胖子你咋搬出来了?” “我看慕公子与你们做了邻居,能天天蹭到弟妹的饭,就央求着我爹让我搬出来了,我爹说了,让我多跟慎之亲近亲近,没准也能考上举人呢!” 柳庭恪满脸黑线:“我又不是神仙!” 蒋胖子不在意,嘿嘿一笑:“弟妹,我能开一道门过来蹭饭吗?我交饭费!” “说什么饭费不饭费的,过来吃就是了 !” “好嘞,我明天就找人开门!过一会儿我爹和我过去拜访,你们先吃饭吧!” 柳庭恪说道:“既然伯父在,应该我们我们前去拜访伯父才是。” “别别别,你们可别过来,我们才搬过来,什么都没有,还想去你家喝壶热茶呢!” 饭后蒋老爷带着一大包的礼物上了门,大多数都是从咸江县带来的东西,最不起眼的就是两包补品了,而蒋老爷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96章 头名,末尾 蒋老爷子真诚的表达了对柳庭恪的谢意之后,就问起了蒋胖子在信里提起过的事情。 青阳河流经咸江县,但是已经好几年都没有水患了,而且咸江县由于地势原因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特别大的水灾,所以如果咸江县要修水坝,裴固想不出多少钱还真是费劲儿。 可是又不能不修,也是地势原因,因为咸江县的下游一旦修了水坝,咸江县水位上涨,那么发生水灾的风险就大大提高,所以水坝要修,分流的引水渠也是必然要挖的。 但是如果要蒋老爷鼎力相助,那还真不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的事儿,损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虽然蒋老爷家大业大,土地不少,可是花销也不小,每年留的种子就是一大笔开销,请的长工短工,给朝廷交税,作为种粮大户衙门的打点也是少不了的。 还有一笔开销,是名义上的借款,因为也不能真看佃农饿死,真出了人命,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所以每年都会有大批的佃农来预支粮食,看病借银子,但是蒋老爷心里清楚这笔钱他们不可能还得上,账虽然记了,借条也按了手印,可越是家大业大就越是要小心,真把人逼到绝路他可输不起,所以每年这样有借无回的开销又是一笔。 综合算下来,每年蒋老爷的纯利润一千两都到不了,所以要蒋老爷掏大笔的银子,没有天大的好处,那可是不容易。 柳庭恪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裴固的打算,又要修水坝,又要挖引水渠,这可真是一个大工程,虽然蒋老爷手里的佃农不少,但是想让他们干活儿,这个肉还是要从蒋老爷身上割。 “这个……柳公子,我只读过几天私塾,字都认不全,您能不能把我有什么好处给老头子我讲讲,这小兔崽子写的信说的也不清楚,我这才想着过来见见您,好好问问清楚!” “蒋老爷,我知道这件事儿对您而言,损失的银子肯定不在少数,但是胖子现在在读书,不知道您是否有让他往上考取功名的打算?” “当然有,老头子我做梦都想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柳庭恪缓缓说道:“那蒋老爷,那您觉得他若是进入官场之后是否能够被某方势力看中,获得庇护呢?或者您是否又能依靠自身的人脉给他寻求庇护呢?” 蒋老爷当即摇头,他们家最大的亲戚就是他的连襟,咸江县衙主簿。 “这件事情裴大人是必然要做的,您能够拗得过裴大人?与其被逼着做,不如自己主动做,还能被裴大人记个好,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考举人之时,各个州都会都会查品行,会由郡守大人选出品行出众者在给定成绩的时候加上品行会有加成,再过两三年,谁知道郡守大人是不是姓裴呢?” 蒋胖子惊讶了,慎之还真的把他考举人都计划到了,那是不是说明…… 慎之已经打算帮他考上举人了! 蒋胖子欣喜若狂,他可是知道柳庭恪有多妖孽,柳庭恪的心眼比他头发丝儿都多,只要柳庭恪是诚心帮他,他觉得自己就成功一半了! 蒋胖子心里激动,嘴上也催促着蒋老爷:“爹,慎之不会坑我的,反正你也不懂,你就听慎之的吧!” 蒋老爷伸手就是一巴掌:“怎么跟你老子我说话呢!” 蒋胖子揉着脑袋缩了缩脖子,蒋老爷满面笑容的说道:“既然柳公子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如果裴大人要动工,老头子我倾家荡产也支持!” “那倒是不必,蒋老爷只要减免两成地租,想必佃农们都会愿意!” 蒋老爷一拍大腿:“还是柳公子聪明,不光是减免地租,还能让他们来干活抵债,有的人欠老头子我的帐都欠了十几年了,这次正好让他们都还清,反正也是要不回来的帐,不如让他们帮老头子我去干活儿!” 蒋老爷十分高兴,又朝蒋胖子打了一巴掌:“跟人家柳公子学着点儿,真是白长这一身肉!” 蒋胖子:…… 蒋家父子被留了饭,还没等开始做呢,赵锦程兄妹就过来了,还没看见人呢,就听见婉儿的声音,“苗儿姐,你家柳哥哥中了县试头名!” 蒋老爷一听,顿时一激灵,急忙大喊道:“我家臭小子呢?我家这臭小子中没中?” 婉儿这时也到了大门口,才反应过来喊话的人是蒋老爷,“中了,胖哥是最后一名,不过也是中了!” 蒋老爷不敢置信:“真的中了?” “中了,今年咱们明枫书院中了二十五名童生,比另外两家书院加起来都多,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蒋老爷对闻讯跑过来的蒋胖子肩膀重重的拍了下去,一口一个好大儿,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蒋胖子也是懵了,他没想到自己是真的中了啊! 现在,他也是童生了,现在他也能说自己是个读书人了! 蒋老爷高兴的要摆筵席,摆流水席,还让大家都去,保证招待好,但是大家都拒绝了,紧接着就是五月份的府试,柳庭恪要准备府试,而赵锦程虽然不用准备乡试,但是要准备八月份的乡试,都是要紧的事。 蒋老爷一听府试,小心地问道:“柳公子,您看我家这个不成器的能不能也去试试……” 柳庭恪想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用心,可以一试!” 蒋老爷一听眼睛亮了,“那这不成器的就拜托柳公子您了!” 蒋胖子毫无预兆的被推了出去,他无奈的低头说道:“爹!您这不是难为人吗?慎之是天才,但我就是个庸才,两个月,我怎么可能考上个秀才?” 蒋老爷眼睛一瞪:“怎么不能?你好好跟着柳公子学嘛,考不上那就明年接着考,但若是明年还考不上,那肯定就是你不努力了,老子非打断你的腿!” 蒋胖子:…… 他是想考个举人,但是……他老爹安排的进程是不是太快了…… 第97章 你耍流氓 窦苗儿安排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庆祝柳庭恪和蒋胖子县试通过,在蒋老爷的起哄下,柳庭恪还喝了一小杯。 毕竟年纪还小,一小杯酒下肚,脸就红的滴血,蒋老爷又给他倒了一杯,窦苗儿把酒杯接了过去,“你正在长身体,我替你喝吧!” “不……” 话还没说完,窦苗儿就已经喝了一口,咂摸两口:“还行,不算特别烈!” “这是我的酒杯……” 窦苗儿:…… 只想着他还小不能喝酒,就忽略了这个事实,这么多人看着,她的脸忽然就红了起来。 窦苗儿在心里唾弃自己,用一个杯子算什么,从前也不是没有和别人喝过一瓶水,但是现在为什么觉得这么羞耻? 难道是在古代待久了,她也开始慢慢向古代女人转化了吗? “好在我们是未婚夫妻,倒也无妨,以后可不要这么急躁,知道青青是关心我!”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谁关心你?我就是想尝尝酒的味道!” 对于他的嘴硬,众人都假装她说得对。 窦苗儿尝了一口之后,果然就把酒杯放下了,柳庭恪勾起嘴角,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 蒋老爷对她和小小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一高兴就多吃了几碗,蒋胖子高兴的说道:“爹你今天可是没少吃!” “嗯……今天爹高兴,你若是能考上秀才,爹还能多吃几碗,你要是能考上举人,爹就能长命百岁!” “爹,我一定考上举人!” 蒋老爷一听蒋胖子真的孝顺,一高兴又多吃了一碗…… 蒋家父子出马,一个不止顶俩,等到他们吃完,最后石头他们几个都没饭吃了,窦苗儿只好悄悄让小小另做了一锅,给蒋老爷带来的长工还有他们三个吃。 县试过了总归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一顿午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蒋老爷喝了不少,非要送赵婉儿布匹。 “爹,咱们先回家,我回头就送过来,咱们回家啊!” 蒋胖子赶紧扶着蒋老爷回家了,生怕他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那他以后还要不要见婉儿妹子,还见不见明光兄了? 回到隔壁,蒋老爷就腿也不晃了,嘴也不瓢了,“快去把布给赵小姐送去!” “爹,你没喝多啊?” “你爹我什么时候喝多过,别废话!” 蒋胖子一脸无语,这有什么好装的…… 他嘀咕道:“我这不是寻思着你高兴……” “傻小子,我要是不喝醉了,怎么能这么快回来,你们都是年轻人,跟我这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我该问的问了,该看的也看的,给你们找这不自在做什么,快去把布给赵小姐送去,看她喜欢不喜欢!” 蒋胖子迈着沉重的脚步抱着一匹鹅黄色的锦缎出了门,而赵婉儿完全没想到,蒋胖子竟然真的给她送来一匹布! “那天我爹没找到见面礼送你就一直过意不去,今儿他又喝多了,我若是不现在送过来他就不睡觉,婉儿妹子,你就收下吧,苗儿姐也有!” 窦苗儿点头:“嗯嗯,我也有,是浅绿色!” 赵婉儿欢天喜地的接过来,“真好看,这么好的料子,我娘可不舍得给我买,替我谢谢伯父!” “你喜欢就好,那我这就回去了。” 蒋胖子赶紧回去了,众人都当他是担心蒋老爷,也就谁也没有留他,而婉儿已经拉着窦苗儿开始讨论起来这么好的料子该做什么样子的衣裳了。 柳庭恪和赵锦程也说了一会儿话,看到他好像有些困倦,就拉着婉儿起身告辞了。 众人散去之后,柳庭恪呈大字型躺在炕上,躺了一会儿,侧过身来,用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正在拆礼物的窦苗儿。 她在拆礼物的时候好像显得特别兴奋,他哪里知道,窦苗儿是把这件事儿当成了拆盲盒。 拆开你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简直太惊喜,就算拆开明明是什么的快递盒子,也会十分开心,总之…… 拆开盒子就是很开心! 这是男人不会理解的快乐! “以后我做一个大贪官,天天让你收礼!” 窦苗儿斜着眼睛看他:“你想做贪官就说,少拿我做挡箭牌,我可不背这个锅!” “嗯,我想做个贪官,青青能受累帮我收礼吗?” “不能,民脂民膏我可不敢碰,万一下了地狱,阎王爷再赖到我身上,那我岂不是很冤?” 柳庭恪不说话了,他一没了动静,窦苗儿不禁回头看他,一看吓了一跳,他眼角含笑的看着自己,那目光亮的刺眼,让她不敢直视…… 窦苗儿迅速收回了目光,赶紧转过身去拆最后的两个不大的盒子。 “柳庭恪,蒋老爷真是有心了,这里面是阿胶和莲子,都是补身体的,想来是听说我生病的事情了!” “嗯?拿来我看看!” 窦苗儿把东西拿过来,柳庭恪只看了一眼,就说出了这两件东西的价值,窦苗儿吓了一跳,竟然这么贵! “我还想用这个莲子熬粥呢,没想到这么贵!” 柳庭恪说道:“没关系,你想熬就熬,买来不就是吃的吗?” “有道理,明早我就熬两碗粥,放两颗莲子吧,一人一……” 柳庭恪突然捡起一颗莲子塞进了她的嘴里,“好吃吗?”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自己的唇上,少年唇红齿白,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润,眼神迷离又明亮,指尖微凉,口中并不新鲜的莲子是什么味道她甚至都没有品味出是什么味道,就吞了下去。 柳庭恪趁着她呆愣,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有点儿痒,有点儿麻…… 窦苗儿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回过神来,赶紧退后两步:“你在做什么?” “青青的唇好软!” “你个老不要脸的,你……你耍流氓!” 柳庭恪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她的脸慢慢变红,一直红到耳根,满意的笑了,他的青青还真是可爱呢! “你笑个屁啊!” “青青,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这般可爱的模样,哪个男人见了,都会想疯狂的把你占为己有!” 窦苗儿陷入了沉思,占为己有…… 这个词有点儿意思! 是他在开车,还是……自己想污了呢…… 第98章 真心话大冒险 “青青在想什么?” 窦苗儿认真的回答:“想你说的是哪种占有!” 柳庭恪勾起唇角:“哪种都有!” 窦苗儿认真的看着柳庭恪:“你喝醉了吗?” “不知道,大概是醉了吧。” 窦苗儿突然兴致起来了,拿来剩下的酒,倒了两杯,“那就再陪我喝两杯。” 柳庭恪起身下了炕,“怎么想喝酒了?” “把你灌醉,套套你这个老狐狸的话,敢不敢?” “我也正有此意,看看咱们谁先把对方灌醉!” 两个人倒上了酒,窦苗儿说道:“我们石头剪刀布,真心话大冒险,敢不敢!” “你教我。” 窦苗儿简单说了规则,不过把规则变成了指定对方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窦苗儿赢了第一局,柳庭恪喝了一杯酒,她想了想:“我要问真心话,你到底多少岁了!” “五十岁!” 窦苗儿惊讶了一下:“果然是个老妖精,你……你都五十岁,竟然对我这个小姑娘下手,老牛吃嫩草!” 柳庭恪不置可否,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他又输了。 “还是真心话,你有过多少女人,为什么要娶我?” “上辈子一个,这辈子也会一个,为什么娶你……原因很多,好像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想娶你,行吗?” 在窦苗儿的叨叨咕咕中,柳庭恪倒上了第三杯,但是他又输了,“你还想问什么?” “你……喜欢上辈子的妻子吗?” 柳庭恪摇了摇头:“当年我落魄的像一条狗,我以为她是看中我的美貌,后来才发现,是看中我的窝囊,也是我的报应,是我心思不纯,想借助他们家的势力摆脱卑贱的命运,是我活该,现在……各不相欠,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窦苗儿没说话,主动给柳庭恪倒上一杯酒,但是这一次她输了,她喝了一杯酒,柳庭恪沉默。 “快说啊!” 他看着她的眼睛:“亲我一下吧!” 嗯? 窦苗儿挣扎了一会儿,“那你闭上眼睛!” 柳庭恪闭上眼睛,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动静,一睁开眼睛,她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柳庭恪无奈,真是一杯就倒啊! 他玩了这么久,也只有这一个所求而已,不过……既然她不能主动,那他就勉为其难的主动一下吧。 她的唇很软,在指尖碰到的那一刻他就想品尝,这么柔软,一定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事实上却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味,让他欲罢不能。 他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正拥有她,将会是多么幸福…… 次日一早,窦苗儿醒来的时候,柳庭恪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醒了,头疼吗?” 窦苗儿摇了摇头,她不敢信,虽然她没有指望像前世一样千杯不醉,但是也不至于一杯就倒吧,连柳庭恪还喝了三杯呢! “你怎么没醉?” “我其实也有点儿醉,不过……没你那么快!” 窦苗儿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问道:“你怎么都不问我?” “我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你有四个夫君也好,喜欢过谁也罢,我唯一在意的事情只是以后与你一起的人是我。” 窦苗儿没有说话,她揉揉脑袋,准备起床洗漱,柳庭恪又说话了:“青青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昨夜的酒青青喝了,但是事情可还没做呢!” 窦苗儿瞬间僵硬:“什么事情?” 柳庭恪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她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窦苗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突然有点儿快。 “我……我才不信我醉的时候你什么时候都没做!” “我说得是让你亲我一下,青青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她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我就是想耍赖,你又如何?” 柳庭恪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心想还好自己昨晚已经收够了利息,但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委屈失落的表情。 “我自然不能如何,只是我回答了那么多问题……算了,不过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分外可怜,窦苗儿一见就鬼使神差的轻轻在他脸上啄一下,她自己都惊讶了,自己做了什么? 柳庭恪也瞪大双眼,惊喜的看着她,“青青,我说的是亲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嘴唇,窦苗儿瞪着他:“你少给老娘得寸进尺!” 柳庭恪开心的笑了:“遵命!” 他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开心的出了屋子,窦苗儿则是一脸懊恼,心里对自己哀嚎:窦苗儿,你完了,你竟然真的对一个披着儿童皮的老家伙动心了! 柳庭恪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儿,只是心情一直都很好,一直跟在窦苗儿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一封信的到来。 信直接送到了窦苗儿的手里,一共两封,一封是慕子钰的,一封是樊清的,这两个人…… 窦苗儿一想起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莫名的为慕子钰而感到一阵心疼,不过她更希望的事情是在慕子钰的调教下,樊清能稍微懂一些人情世故,否则他是真的很难在官场立足啊! 柳庭恪接过信,先打开了慕子钰的。 “慕大哥说什么?” 柳庭恪直接把信递给了她,窦苗儿高兴的说道:“裴大人已经答应了慕大哥在宜州开聚贤庄,真是太好了,聚贤庄一开起来,我们就要有钱了!” 柳庭恪也笑了,紧接着,他打开了第二封,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打开,但是…… 还是看看吧。 柳庭恪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僵住了,窦苗儿问道:“说什么了?给我看看。” “没什么!” 柳庭恪急忙把信藏到身后,但是他越不让窦苗儿看,她就越想看,直觉告诉她这封信与她有关。 柳庭恪哪里能抢得过窦苗儿? 窦苗在身高力气和身手全方位的碾压式吊打他,窦苗儿看了一遍,原来是封道歉信。 “我觉得樊公子所言甚是有理,天气也暖了,我以后就搬到外间去睡了!” 柳庭恪脸顿时绿了,樊清,下次见到你,老子一定弄死你! 第99章 这人缺心眼儿吧 慕子钰和樊清此刻正在云水县,樊清实地勘测之后,不到两日就画出了一份设计图,慕子钰也稍微懂一些,看得出来是个十分不错的设计。 “子清果然于水利一道有奇才!” “这也多亏了和雅你好酒好菜的招待我,让我不必为了吃食发愁,否则我可能要多用几天才能画完!” 慕子钰笑着说道:“这份图纸,想必裴大人会给你一个不错的价钱,子清以后倒是不必那么辛苦了!” 樊清愣了:“还有银子拿?” 慕子钰也愣了:“难道……没有吗……” “我不知道啊,裴大人没说,我还以为朝廷找人做事就和服徭役一样,不给钱的呢!” 慕子钰:…… 裴固早有心思,也做了不少的功课,自然能看出来妙处。 这份设计图充分的利用了地形,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施工的难度和节省了物料,而且对于它的结构,樊清有十足的信心,只要施工不出错,质量绝对不会有问题。 裴固也拿给其他的人看过,纷纷赞不绝口,既然质量上有保证,裴固就放下了心。 他心中盘算着,云水县百姓果然十分配合,那么图纸有了,鼓舞人心的事情他也做完了,监工的事情就交给云水县县令,他直接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方! 他脑袋里想了很多事情,但是一抬头,樊清怎么还在? “你还有事吗?” “大人,您还没给我银子呢!” 裴固抬手赶人:“等工程完工了一起算!” “不行!我连饭都吃不上了,您必须给我,否则……否则我就不干了,反正也不是徭役!” 裴固看着他:“你打算要多少?” 樊清想,和雅兄说会是个不错的价钱,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吧! 为了防止裴固跟他讨价还价,他特意往高了说,装作很有底气的大喊一声:“十五两!” “多少?” 裴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樊清一咬牙:“最少十两,再少我就真的不干了!” 裴固看了他半天,樊清心里打鼓,却表面上装的十分强硬,接着裴固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拿去吧,下一站咸江县,两天后随本官出发!” 樊清接过银子,高兴的几乎跳起来:“好的,我一定跟着您!” 樊清心满意足的走了,裴固心想:柳庭恪送来的这人不是缺心眼儿吧? 不过……缺心眼儿才好,给他省钱啊! 当樊清拿着十两银子来到慕子钰面前,说要请他吃饭来答谢他的时候,慕子钰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共……十两?” “嗯,我自己要的,裴大人好像有点儿嫌贵,但是我拿不干了威胁他,他才掏钱!” 樊清显然为自己的行为非常骄傲,而慕子钰为了不让他以后受骗,只能忍痛告诉他:“寻常的设计图也能拿到最少五十两,而你的图纸可以为裴大人省下三分之一的预算,一百两也是不多的……” 樊清:…… “不就是一张图纸吗,随便画画就有了,怎么会那么值钱?” 樊清抓狂,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图纸竟然这么值钱,明明很简单,早知如此,他就…… 他想起远在家中省吃俭用的母亲,又想起自己长衫下满是布丁的衣裳,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他气势汹汹的去找裴固理论,结果又铩羽而归。 “裴大人又多给了我十两,他说我再跟他要银子,就抓我去做徭役,一个铜板都不给我……” 慕子钰忍住笑,其实樊清真的还挺可爱的…… 此时的慕子钰还不知道,由于他怕樊清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好心告知柳庭恪的逆鳞,也是痛点,谁知道他特意写了一封道歉信给柳庭恪。 信中内容大意如下: 真是对不起,因为我不了解情况说错话让你不高兴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未婚妻竟然不想嫁给你,这种情况果然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愿意遵循父母遗命我认为是对的,但是我依然认为没有成亲同住一屋不妥,有损苗儿姑娘声誉同时也影响你的声誉,我建议你对苗儿姑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不是败坏她的声誉让她无路可走只能嫁给你。 我的未婚妻不想嫁给我…… 柳庭恪似乎听见了刀插进心脏的声音…… 还有…… 谁想败坏她的声誉让她无路可走了? 这封信让他在作死的道路上,又成功的向前迈出坚实的一大步! 柳庭恪都快磨破了嘴皮子,解释自己真的没有那么龌龊,完全没有败坏她声誉的意思,只是想多些相处,最多是宣示主权。 但是窦苗儿就像没听见一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通通都搬到了外间去。 如果要问柳庭恪现在最恨谁? 绝对不是卢老头子,也不是把他践踏到泥里的周氏,而是樊清,柳庭恪现在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与此同时,他们还听到了一个消息,原来的县令夫妻,在押送去青阳城的路上死了。 听说两个人一路上一直互相埋怨,甚至还动起了手,但是有刑具的束缚和负责押送的衙役看着也没出什么事儿,但是一天夜里这两人又打了起来,等到衙役赶走瞌睡慢吞吞的过来时,就发现两个人已经死了。 县令夫人是被县令的刑具死死压住脖子窒息而死,而县令的眼睛里则插着一截树枝,插的很深,直接刺进了脑子里。 两个人的死状都很凄惨,他们谁都没有等到秋后问斩。 其实他们的死不意外,裴固在宜州多年,他害怕县令说什么不该说的,所以……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听说了死因,令人唏嘘罢了。 “现在看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还算是比较好的结局!” 柳庭恪说道,“也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如此,也不乏情深似海,生死相随的。” “算了吧,还不如各自飞呢!” 看窦苗儿的表情,他便知道有故事,但是很明显她不想说。 第100章 时代的规则 两人一起去了隔壁,告知裴大人马上就要去咸江县的消息,让蒋老爷赶紧回家做好准备。 “两日后?这么快!” 蒋胖子显然没有料到。 “慕大哥在信中说的,想必不会有错。” 蒋老爷的屁股顿时坐不住了,“快收拾收拾,我这就回去!” 窦苗儿惊异于蒋老爷那么庞大的身躯,竟然动作那么快,而且十分灵活,自己收拾起东西来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 “弟妹你别管我爹了,他是个急性子,他说要走,就要用最快的速度走!” 反正倒是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大的功夫,蒋老爷就整理出了一个小包袱,还给蒋胖子又扔下五十两银子,作为他考上童生的奖励。 “爹,我可是考上了童生,就五十两啊?” “你个小兔崽子,少不知足了,你爹我回家不得放鞭炮,摆流水席庆祝吗?那得多少银子?” “但是……我也没让您摆流水席啊……” “那可不行,你长这么大,就给我长了两次脸,一次是出生的时候,你是个带把的,还有就是这次了,我非要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不可,看那群老家伙还敢笑话我!” 蒋老爷来鲤县当了一把散财童子,这会儿又要回咸江县继续当散财童子去了。 临走的时候盛情邀请柳庭恪他们,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去他们家玩儿,让蒋胖子他娘也好好看看现在儿子出息了,终于结交了一些好人做朋友! 蒋胖子大囧:“爹,您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蒋老爷看了看还在东边挂着的太阳,伸手就想打一巴掌,但是到了后脑勺的生生顿住,换了个方向,打打在了肩膀上:“小兔崽子,现在还敢赶你爹我了!要不是怕把你打傻考不上秀才,今儿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蒋老爷终于钻进了马车,长工赶着马车离开了,看着蒋老爷走,蒋胖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我想我娘了……” 窦苗儿看到蒋老爷和蒋胖子之间的相处分外羡慕,有爹娘疼爱的孩子,连挨打都透着幸福的味道,蒋老爷左一个“小兔崽子”,右一个“不成器的”,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满满的都是爱…… “弟妹,我爹给我带了我娘做的酱菜,晚上你们尝尝!” 柳庭恪说道:“要蹭饭就直说,把书都拿来。” 蒋胖子愣了一下,随后赶紧把书都拿了出来,柳庭恪口述,蒋胖子飞快的记着笔记。 看着他侃侃而谈,仿佛无所不知的样子,窦苗儿突然觉得很有魅力。 柳庭恪自然感受到她目光的变化,原来青青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于是说的更加详细了,倒是便宜了蒋胖子! 这次柳庭恪画的范围比上次大了一倍,但是由于尝到了上次的甜头,他倒是没有叫苦,一声不吭的全都记了下来。 “这些大约只能给你二十日的时间背诵,府试和县试不一样,府试除了解经,还有简单的策问,考试的内容大约就是针对某个案件的评判,所以还有二十日的时间要背大宁律,另外还剩下二十日,你要看往年的试题,院长那里应该有,主要是看答题的格式,而且每三日我给考你一次,不会的也可以问我,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至于能不能考得上,就是你的运气了!” “我运气一向很好,遇到了你和弟妹之后就更好了,酱菜你们拿着,吃饭叫我,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啊!” 窦苗儿:…… 两人还没走出门口,就听见了蒋胖子背书的声音,窦苗儿说道:“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 “他不过是长大了。”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你对他不错啊!” “他虽然性格大条,但是为人讲义气,心地善良,而且我也只是小小的拉他一把,透题我是不敢的。” “你还真的记得试题?” 柳庭恪点点头,窦苗儿不禁伸出大拇指,都几十年了,居然还记得,是个狠人! 回到家里,柳庭恪看着突然空了很多的里间,心里好堵,正好看到了窦方进来送茶水,他顺势把人留了下来。 “来了一个月左右,感觉如何?” “公子和姑娘待小的和妹妹恩重如山,小的就算为公子和姑娘当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方也低着头不说话,但是略微僵硬的身体还是出卖他紧张的内心。 “可愿意卖身为奴?” 窦方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没想到,竟然就是现在。 他攥紧了拳头,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愿意”两个字。 柳庭恪没有看他,随口说道,“如果不愿意,我不强求。” “但是公子你也不会愿意相信我,对吗?” 柳庭恪点点头,窦方跪下:“请公子收留!” “你身上有反骨!” 窦方把头扣在地上:“但是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发誓,若是日后做出对公子不利之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庭恪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一杯茶喝完,起身掸了掸衣裳,“带上小小,跟我去衙门吧!” 窦方突然说道:“公子,能不能答应小的,以后……以后就让小小当个普通的奴婢,小的只想让她平平安安,没有大富大贵的奢望……” 柳庭恪明白他的意思:“我没有送女人做礼物的习惯,而且青青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 “谢公子……” 从衙门回来之后,柳庭恪就吩咐窦方以后贴身伺候,而且每日早上都要抽出一个时辰和窦苗儿练武。 他明白,柳庭恪现在要开始栽培他,这是卖身契换来的回报…… 窦苗儿看着卖身契,总觉得她拿着这东西像是非法买卖儿童一样。 “那就放在我这里,反正我也不是好人。” 窦苗儿还是觉得这东西怪怪的,柳庭恪说道:“如果以后真的成了心腹,还是可以放他们自由身,但是现在不行,青青,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第101章 帝王心计 柳庭恪又回了书院上课,赵诚博对于他总是告假非常不满,于是提问了很多刁钻的问题,但是柳庭恪对答如流,赵诚博只能咽下这口气。 只是他觉得似乎有点儿丢面子,所以也没给柳庭恪什么好脸色。 可是柳庭恪不在乎,他现在是明目张胆的开小差,甚至在课堂上看邸报,但是每次提问,他还能总是知道讲到哪里,另外两位先生已经不管他了,只有赵诚博还乐此不疲的“自取其辱”。 下课之后,柳庭恪又被叫到了书房:“说说邸报上都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很久之前的公文。” “那你看出了什么?” 柳庭恪摇摇头。 赵诚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你看个屁?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天赋就目中无人,五月份县试,八月份乡试,你最好……” 赵诚博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反正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他从赵诚博的书房出来之后,脑中有了一个猜想,从很久以前开始,先帝……也就是当今陛下,就已经在布局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柳庭恪还什么也不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朝廷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而这一世他准备再入朝堂,自然是掌握的越多越好,唯一的途径只有邸报。 索性他就把这二十年来的邸报全都翻了出来,好好看一看。 虽然邸报都是时隔两三个月的各种明面上的公文,但是从这些公文中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他今天在课上翻到的邸报还是顺德帝,现在还是太子殿下,他大婚时候的公文,封周氏女为太子妃,而且没有赐下侧妃。 周太师还不到天命之年,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太师之位,其女做太子妃身份足够,但是通常情况来说,皇子成亲,都会赐下一个侧妃,通常是出身将门,有平衡文武之意,虽然谁都知道大宁朝武不如文。 但是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敲打正妃,先帝难道是真的很满意周氏女做儿媳妇才会如此抬举吗? 而且在赐婚前两个月,还给周太师的嫡长子升了官,不到而立之年的周作儒就当上了户部侍郎,是不是捧的太过了? 现在的柳庭恪却有了一个想法,先帝是在捧杀,只不过作为天下之主,他的筹码押得大,诱饵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先帝是要以天下为饵,诱惑周家谋反! 他赶紧往后翻,在之后的十年间,周家如日中天,俨然已经坐稳了世族之首的位置,就连太子对太子妃也几乎是专宠,府里只有几个侍妾,嫡长子被封为皇太孙,还与周太师的孙女定下了娃娃亲。 周氏一门双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最让他注意的事情是,皇太孙的婚事,周太师拒绝过,但是陛下坚持,才定了下来。 两年前,周太师过世,先帝悲痛欲绝,直接提拔了周太师的嫡长子周作儒,也就是他前世的岳父大人,做了太师。 从大宁朝建国以来,太师之位子承父业的,也只有周家,而只有四十多岁的太师,也只有周作儒一人…… 柳庭恪心中盘算着,两年后先帝就要驾崩,届时陛下登基,周氏执掌凤印,陛下却突然一反常态的开始广纳后宫…… 现在他把一切都想通了,先帝和陛下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下了一盘大棋。 众人皆以为先帝独宠周家,陛下因为先帝的缘故才装作专宠周氏,先帝一驾崩,陛下终于遵从本心了,但是谁能想到,这原本就是父子二人合唱的一出大戏呢? 已经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氏,面对态度大变的皇帝,他们难道不怕吗? 如果害怕,拥有权利的他们又会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 柳庭恪这时才知道帝王之家的可怕,两代帝王,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扶持起了一个世族中的巨头又将之铲除,为皇室与世族争取了十几年的时间与世族分庭抗礼,如果上一世自己没有突然死去,世族这颗毒瘤也许就真的顺利拔除了! 他此刻终于明白,从来都不是他选择了陛下,而是恰好在陛下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他…… 柳庭恪冒出一身冷汗,帝王心计,哪怕他与顺德帝有近二十年的君臣之谊,也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还好他发现了这一层,若是他贸然撞进去,就不知结果如何了,毕竟现在的局势和十年后天壤之别,周家还没有谋反,而朝堂之上的文臣对周氏马首是瞻。 柳庭恪现在必须思考,现在的顺德帝到底希望出现一个什么样作用的人…… 他努力的回忆着上一世从先帝驾崩后到他在国子监的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需要反推出顺德帝的计划,才能够避免自己进京就糊里糊涂的被人弄死。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世应该不是和上一世一样无人问津。 他想的出神,蒋胖子叫他放学回家,他才回过神来。 回去的路上,蒋胖子问道:“你这一下午都在想什么,刚才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 “没什么,我只是在脑子里演算府试可能会出哪方面策论,有些费脑子罢了!” 蒋胖子顿时露出星星眼,慎之就是厉害,怪不得县试他压的范围几乎全中,原来在脑子里演算过了! “慎之……” “最后二十日我会告诉你,你还是先背书吧!” 蒋胖子已经看到了秀才在向他招手,顿时有了动力,一定会背下来! 柳庭恪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熟悉的驴车,他就知道是林虎来了。 说起来也有一阵子没有看见他了,柳庭恪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他和窦苗儿正坐在院子里说话。 “虎子哥有些日子没来了!” “家里种地,才忙活完,今天来给陈掌柜送兔子,才顺路过来看看,我在街上听说,县试的头名是你,村里人还不知道呢,等我回去就告诉大伙儿,一起高兴高兴!” 还没等柳庭恪说话,窦苗儿赶紧拒绝道:“大可不必!” 第102章 想走?门都没有 柳庭恪知道窦苗儿不喜欢回柳家村,“五月份还有府试,虎子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至于庆贺的事情就算了吧。” 林虎连连点头:“还是府试重要,但是这个好消息我还是要告诉大家伙儿的!” 窦苗儿问道:“小燕儿怎么没来?她不是很爱来县里的吗?” 林虎涨红了脸:“那个……那个……” “到底怎么了?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苗儿妹子你别担心,就是……就是……” 林虎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我们两个正在议亲,所以她以后不能跟我一起出来了,怕人说闲话………” 窦苗儿瞪大了眼睛:“你们两个?” 林虎红着脸点点头,柳庭恪说道:“小燕儿是个好姑娘,和虎子哥你也正合适。” “不不不,是我高攀了她,三叔公可是既是族长,又是里正,她应该能嫁得更好。” 其实窦苗儿还真不觉得里正算是什么官儿,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村子里生活,一个里正甚至比县令还管用,尤其是柳家村这样,全村都是一族的情况。 林虎也不算说错。 但是小燕儿今年才十四岁吧…… 窦苗儿虽然觉得太早,但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她也只能嘱咐一句要林虎以后一定要对小燕儿好。 林虎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他本来是顺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要帮忙,没想到现在他们已经有佣人了,果然庭恪才能让苗儿过上好日子…… 窦苗儿觉得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柳庭恪,小燕儿还那么小,她竟然都要和虎子哥定亲了……” 不过也只是感慨了一下下,她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林虎是个好人,林叔林婶儿也是好相处的,以后小燕儿应该会比大多数女人都要幸福。 “她不小了,如果猜的不错,他们明年就该成亲了,咱们应该想想送什么礼物了。” 窦苗儿也没有送过别人结婚礼物,不过还好,这个倒是不急,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呢,当务之急是赚钱,多赚钱才能买好一点儿的礼物送人啊! 晚上刚到了饭点儿,蒋胖子就自己摸了过来,“今天是不是炖了鱼汤?我在隔壁都闻到了!” 柳庭恪说道:“你的鼻子倒是灵!” 蒋胖子嘿嘿的笑了两声,“对了弟妹,婉儿今天还让我问问你,戏文写好了没有,她已经把戏曲班子都找好了!” 窦苗儿满头黑线,她怎么还记着这茬呢…… 柳庭恪说道:“快好了,明天让她过来拿吧!” 窦苗儿看了一眼他,他说道:“晚上抓紧写吧,谁让你早就应承出去了呢?” “这根本就不怪我好吧,谁知道婉儿那么的……热心肠……” 其实她是想说多管闲事,但是又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听,她自己不正能量,还不许别人正能量了? 蒋胖子吃完饭就回去背书了,窦苗儿坐在书桌前,和柳庭恪讲起了陈世美、秦香莲和包青天,不过她篡改了结局。 陈世美没有死,依然还是驸马,包青天再正直,也没有斗得过权势,最后他只是保下了秦香莲母子,悄悄帮她们隐姓埋名,留下了一条性命。 因为窦苗儿觉得,这才可能是绝大多数“秦香莲”的最好结局,更多的“秦香莲”,都已经死在了“韩琪”的刀下。 这世上千百年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包青天,却有不知道多少秦香莲,而遇到了包青天的秦香莲却只有一个,怎么能把个例当成普遍呢? 这又不是要号召万千少女向秦香莲学习,所以抓一个做的最好的典型案例。 但是柳庭恪皱起了眉头,“我给你改一下结局吧,最后包青天上达天听,陈世美认罪伏法,秦香莲母子平安。” “为什么?” 柳庭恪很认真的说道:“按照你那么写,朝廷不让唱!” 不……让……唱…… 窦苗儿突然想起了现代,唉,人类社会在发展,但是某些社会定律却不会变。 “好吧,那就让包青天斩了他吧!” 窦苗儿心里默念:陈世美,你不要怪我,我想救你着,但是人家这儿的朝廷也不让! 柳庭恪奋笔疾书,戏文写了一张又一张,窦苗儿都看困了。 “你怎么写了这么多?” “这是戏,你以为是像咱们两个聊天,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一场大戏能唱上三天三夜,要多少戏词你可想过?” 她打了个哈欠:“那你慢慢写,我去睡觉了。” 柳庭恪幽怨的看着她:“青青,你怎么总是差别对待呢,你对小小和窦方都舍不得让他们做太多事情,但是完全不会舍不得我,我也才十三岁,我身体还弱,我还是帮你做事,你竟然要扔下我一个人……” 窦苗儿有些尴尬:“那还不是因为窦方和小小还小,你……我总是忘记你还是个孩子嘛!” 柳庭恪冷哼一声:“每次我提醒你我是你未婚夫的时候,你就说我还是个小孩子,但是每次让我干活儿的时候,你又忘记我是个小孩子,按照青青的话说,这叫什么着?” 窦苗儿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就是个双标怪,怎么着?” “我不管,今晚你要陪我熬夜!” “陪就陪,快写!” 柳庭恪终于满意的再次动笔,看着窦苗儿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脑袋也是一点一点的,他勾起了嘴角。 “写完了,该睡觉了!” “啊?哦,睡觉,睡觉……” 窦苗儿一听见可以睡觉了,迷迷糊糊的就上了炕,直接钻进了被窝,哪里还记得自己要搬到外间去睡? 柳庭恪见她在自己的被窝里沾枕头就睡着了,赶紧去外间把她的东西都抱了回来,自己在炕上铺好钻了进去。 想走?门都没有! 其实他更想和窦苗儿睡一个被窝,但是想起明早她醒来的时候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算了,这样也挺好! 看着窦苗儿的睡颜,柳庭恪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果然还是她在身边才能睡得香啊…… 第103章 古人真不含蓄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像往常一样起床,打拳,洗漱。 柳庭恪和她同步,见她还没发现什么不对,他自然也不会去提醒,他巴不得她想不起来呢! 窦苗儿洗漱到一半,突然停了一下:“柳庭恪,我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忘记点儿事儿,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呢?” “你不是说要每隔三天检查一遍你教给窦方的招式吗?” 对,今天是第三日了! 窦方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要出去跑步,然后回来练习她教的基本招式,她只是教了最基本的两招,窦方练得不错,她又教了两招。 但是坐下来之后,感觉自己还是忘记了什么…… 柳庭恪说道:“工人明光兄已经找好了,你昨天说要尽快翻修,你是不是想马上就动工?” “呃……应该是吧……” 但是感觉好像也不是这件事儿,不过这件事儿确实应该尽快了,因为她病了,都已经耽误好几天了。 吃早饭的时候,蒋胖子随口提到:“不是说今天让婉儿妹子过来拿戏文吗?咱们直接给她带过去就得了呗!” “昨天太困了,还没写完,明天吧。” 柳庭恪偷偷看了窦苗儿一眼,看她还没有想起来,心终于放下来,安心的和蒋胖子一起去书院了。 等他走了之后,窦苗儿打算去换件衣服也出门了,这一找衣服才想起来,她昨天好像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外间去了! 现在东西又都搬了回来,是谁干的,不用多说,都多大的人了,幼稚不幼稚! “小小,帮我把我的东西都搬到外间去!” “嗯?姑娘昨天不是搬过一次了吗?” 窦苗儿咬牙说道:“让耗子又给叼回来了!” 她换好衣服,带着窦方出了门,让小小在家读三字经,练练字。 窦苗儿觉得既然买下了他们,就要对他们负责,窦方她不太管,毕竟柳庭恪既然看中他必然会好好培养,但是小小还小,又是个女孩子,也只能她多操心一下了。 窦苗儿到了青楼,这才短短一个月左右,里面就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她上次来只是和婉儿粗略的在门口看了一眼,都没有进来仔细看看就被贴了封条,今天要好好看看,要改动的地方到底有多少。 但是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楼大堂虽然色彩浓烈,但是……也没什么出格的,二楼包厢…… 窦苗儿一进去,就看见一张巨大的拔步床,在床内侧的墙壁上,画着巨幅的春宫图…… 巨幅…… 窦苗儿当时就愣在原地,这古人……也太不含蓄了…… 不,是吴三儿的口味儿太重了! 她回头一看,窦方已经完全僵硬在原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一张方脸涨得通红。 窦苗儿赶紧把门关上,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去一楼等我!” 窦方摇摇头:“还是姑娘您去一楼等小的吧,里面的布局,小的……告诉您……” “不行,我要亲自看了才知道,你还小,不该看的不能看,乖哦!” 窦方坚定的拒绝:“若是被公子知道了,会生气!” “那你就不怕我生气?” 窦方想了想,她生气自己顶多挨揍,柳庭恪生气…… 他不想知道,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公子比姑娘凶残多了! 他严肃的说道:“怕,但是小的更怕姑娘污了眼睛!” 窦苗儿想了想,似乎是被他说服了,“跟我下楼。” 二人直接走到了门口,窦苗儿停下,然后突然转身,一个擒拿手直接把窦方制服,随后一脚就把他踹出了门。 窦方:…… 他看着已经从里面插上的大门,心里默默说道:公子,小的尽力了。 窦苗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二楼…… 怎么说呢…… 她觉得是把蒋胖子看的黄书弄成了壁画,就是这种感觉! 一共二十几个包厢,五个大房间,每个二十多平,里面有布置也更好,剩下的都是小房间,一个就十来平,还有几个最小的,里面除了一张大床什么没有。 不过不管是大房间还是小房间,每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有一幅“壁画”。 作为一个现代人,其实她觉得这些“壁画”乍一看很刺目,但是只不过是因为太大了,更多是一种视觉冲击,其实若是放在书册上,和现代的影视制品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仔细看来,甚至还能发现一丝艺术的美感,看那秋千,看那树,看那花,画的多好! 而且明代最着名的大画家唐伯虎不就是画春宫图的吗? 这是艺术! 这样一想,她就坦然多了。 不仅好好观摩了一下“壁画”,而且连屋子里的家具都好好观摩了一下。 仔细一看才发现,床顶上的浮雕也是春宫图,吴三儿到底是多喜欢春宫图啊! 不仅如此,她还在屋子里发现了各种各样交叠在一起的摆件儿,透明的纱衣……真是长了见识了! 听说这儿是鲤县最大的青楼,古人也挺会玩的啊…… 等她把这间青楼上上下下都逛了一遍,已经是下午了,打道回府! 柳庭恪一回家就发现她把东西又都搬了回去,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 “青……” “青什么青,我正忙着呢,自己玩去!” 柳庭恪走近一看,她正在画房屋的图纸,难得见她这么认真,他还真不敢惹她。 柳庭恪无奈只能自己默默离开,刚刚走出屋子,窦方就走了过来。 并不是打小报告,只是“单纯的”汇报情况。 柳庭恪原本就不美丽的心情,更加不美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吴三儿开的青楼里居然有…… 他只去过京城的青楼,而且也是成为了首辅之后,不得不去的应酬去了几次。 在他的印象中,青楼是风雅之地,就算有人是单纯的为了寻欢作乐而去,可是装修的风格还是很高雅的,都是清风明月,阳春白雪,但是吴三儿的青楼里竟然是…… 窦方只看了一眼就被踹了出去,柳庭恪简直不敢想象,“她自己在里面待了一天?” “是。” 柳庭恪的怒气值直接拉满,窦、苗、儿,你死定了! 第104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专心于画图的窦苗儿还不知道她已经彻底的惹毛了某个老妖精,她只觉得后背莫名有点儿凉。 柳庭恪心里恨不得把她的脑子掏出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她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在那样的青楼里待了一天! 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今天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柳庭恪笑着回答道:“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和赵院长日常斗智斗勇罢了。” “赢了?” “嗯,今天青青也辛苦了一天,晚上我帮你捏捏脚。” 嗯? 提到辛苦了一天…… 窦苗儿下意识的心虚,越是心虚,气势越要足,她质问道:“是不是窦方跟你打小报告!” “什么小报告?” 柳庭恪疑惑的问道:“青青今日做了什么要窦方打小报告的事情吗?那我还真要找窦方问一问!”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今天他笨手笨脚的,我一时心急就踹了他一脚,我还以为他跟你打小报告说我欺负他呢!” 柳庭恪勾起唇角:“你只会欺负我,哪里欺负过别人?他就算跟我说,我也不会信的!” 窦苗儿连连点头,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柳庭恪,你可是越来越上道了哦!” 柳庭恪也宠溺的笑了,他极少笑得这么明显,上一世了解柳庭恪的官员都知道,首辅大人笑得越灿烂,就说明他越生气。 他们私下里还偷偷的议论,说首辅大人的笑就像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美则美矣,却没人想欣赏。 而窦苗儿心里却还还想着:算窦方这小子有眼色! 而柳庭恪心里想得却是:还知道隐瞒不报,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晚上两人都睡得很晚,柳庭恪终于写完了《铡美案》,窦苗儿也终于画好了图。 当她去外间睡的时候,柳庭恪竟然什么话都没说,窦苗儿特意看了看窗外,天上挂得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 柳庭恪看出她的惊讶,但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换了寝衣睡下了。 窦苗儿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特意道了一声晚安,柳庭恪也打着哈欠:“青青晚安,早点儿睡吧。” 窦苗儿:……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平日里柳庭恪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得她恨不得把这个人扔出去,现在突然不黏她…… 哼! 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尤其是老男人,他远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在乎你! 次日早上窦苗儿都没怎么理会柳庭恪,他也不在意,随口问道:“青青今天都要忙点儿什么?” “不忙什么。” 柳庭恪没说什么,蒋胖子看了一眼二人,还是埋头吃饭吧…… 上学的路上,蒋胖子问道:“你惹弟妹生气了?” 柳庭恪心想:是她惹我生气还差不多。 “把戏文帮我转交给婉儿,一会儿我有事儿,再替我跟先生请个假,今日就不去书院了。” 柳庭恪把书袋扔给蒋胖子,自己转个弯就走了,蒋胖子想多问两句都不成。 窦苗儿今日自己出的门,她要拿着图纸再去对照一遍,但是一到门口,发现门是只是虚掩着,谁会在这里? 她在一楼扫视了一圈,没人,刚到二楼第一间包厢,就看见柳庭恪背对着门站在床前,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墙上的“壁画”……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灿烂一笑:“青青,你来了!” 窦苗儿如遭雷击:“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着反正书院教的我也都会了,不如来帮青青的忙,这么大的一件事儿全让你忙前忙后的,看你那么辛苦,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但是没想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青青昨天在这儿待了一天,回家之后都没有告诉我,这算不算‘吃独食’呢?” 窦苗儿:…… 窦方! 老娘非要弄死你不可! “吃个屁的独食,你快出去!” “为什么出去?” “你才多大?少看这些不该看的,快出去!” 柳庭恪挑眉:“青青问的是哪方面的多大?如果是年龄的话,你不是总说我是个老妖精,糟老头吗?我可不小了!如果是……” 他又顿了一下,转身从床上拿起一根光滑的圆柱形小木棍,“大约这么大!” 卧槽!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从哪找到的这东西! 为什么昨天她没有发现! 窦苗儿内心此刻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不!两万只! 外表唇红齿白的清纯美少年,现在在巨幅的春宫图前,一本正经的说着最下流无耻的话,她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而柳庭恪还在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青青,你看看,是不是不小?” “啊!!!” 她听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背过身去:“柳庭恪!你你你……你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 “我只是在回答青青的问题,青青不高兴了吗?” 窦苗儿若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这厮就是故意的,那她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柳、庭、恪!” “嗯,青青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问你个大头鬼! 窦苗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我们好好谈……你快把那个东西扔掉!” 柳庭恪挑了挑眉,随手扔到了床上:“青青想说什么?” “我知道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也有一点点的不对,但是,我要画图纸,不看我怎么画啊?而且我可是心无旁骛,我是在用欣赏艺术的眼光去看,脑子里又没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这里边所有的东西我可是一下都没有碰!” “艺术?” 窦苗儿重重的点头,“你看那秋千,那树,那花,画得多好!” 柳庭恪被气笑了,她是越来越会一本正经的胡扯了! “巧了,我也是用欣赏艺术的眼光来看的,那不如我与青青同赏?” “不……”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一起‘欣赏’,还能交流一下品鉴心得,昨天青青都看过了吧,你喜欢哪一幅?我比较喜欢在书房里那一幅,美人为纸,做起画来肯定别有一番情趣,青青以为如何?” 窦苗儿:…… 今天开学第一天,做客车返校,结果下车的时候一个大妈把我的皮箱给拿错了,我跑到警务室,那个民警帮我调监控,然后有疯狂打电话,皮箱里留下来的信息是那个大妈的四姑,老姨,还有四姨,岁数比大妈还大,话本来就说不明白,一听是派出所的,直接说不认识那个大妈,最后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联系上那个大妈他们家人,最后把皮箱给我送了回来,感谢民警小哥哥,民警小哥哥有点儿微胖,小帅,说话还很幽默,总之感谢,有困难,找警察,真不是说着听听的,感动!!! 第105章 老色胚,呸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我老老实实的做个富二代,我就不会死的方式不对,如果不是我死的方式不对,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我不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不会遇到这个妖孽。 上天啊,快把这个妖孽收走吧! “青青怎么不说话?” “柳庭恪,你再这样我真的动手了!我就是看了个春宫图,又不是我主动要看的,你干嘛这样阴阳怪气的折磨我!” “折磨你?” 窦苗儿撅着嘴不说话,意思很明显,是不是折磨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若是我没发现,你打算如何,拿着图纸,对着这满屋子的春宫图跟工人说要怎么改?”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今天也就是我,若是换了别人,你的名声怎么办?流言猛于虎,你可想过?” “我是在乎流言蜚语的人吗?” 柳庭恪真的生气了,他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但是流言给你带来的影响你不在意吗?你要做生意,你日后不想困于后宅相夫教子,你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我都能依你,可若是你真的和一群糙汉在这里见了,你可知外界会怎么传?别说做生意,不把你抓去浸猪笼就算是你的福报,这些后果你都想过吗?” 她没想这么多,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他说的有道理,身正大多时候也是害怕影子斜的…… “青青知错了?” 她知道了,但是…… 知错就改呗,干嘛这么严肃的逼自己承认,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窦苗儿赌气不说话,柳庭恪自然看出她其实已经知错了,但是今天还非要治治她这嘴硬的毛病! 一个女孩子,在自己未来的夫君面前,总是这么强势做什么? “青青可是知错了?” “柳庭恪你别过分!” 他叹了口气:“我虽然生气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污了眼睛,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是担心你,我不想听见别人说你一句不好。” “那你不能好好说吗?干嘛这么阴阳怪气的!” 窦苗儿态度明显已经缓和下来了,但是柳庭恪今天就要亲耳听到她承认自己错了! “是我的错,我只是……太生气了,你忘记吴三儿的事情了吗?” 窦苗儿愣了一下,吴三儿不是已经快死在大牢里了吗?如果不是黄县令找大夫时不时拖着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你真的以为,吴三儿被判了秋后处斩事情就结束了吗?有多少人都怀疑我……但是我不在乎,我深知他们都是无知愚昧的蝼蚁,我也不愿浪费时间与他们计较,因为我有足够的把握以后能让他们都闭上嘴,一个字都不敢提,但是青青你不行!” “你瞧不……” “你看看,我好好说,你又要急。” 窦苗儿不服气,你的好好说就是你无所不能,我狗屁不如? “青青,你不得不承认,这里和你的世界不一样,这儿是男人的世界,规则是由男人制定,我没有说你不如我,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不允许你像男人一样有翻身的机会,我只是……想保护你……” 窦苗儿突然间愧疚起来,“我……以后不会了,我以后做事情会多考虑的……” 柳庭恪拉起她的手:“青青,我不想你受到一点儿伤害,一点点都不想,我只是恨自己成长的太慢,不能护你周全,你明白吗?” 她突然间有点想哭,怎么办,明明很生气,但是…… “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这种事了……” 柳庭恪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记得就好,以后那些难堪的,不好的,会让人诟病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反正我是个糟老头儿,不怕他们说!” “吴三儿的事情……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他与黄县令的关系摆在了明面上,哪个敢多一句嘴,谁不怕他在黄县令跟前嚼舌根? 在小县城里,县令比皇帝还好用! 但是他才不说。 “我不在意,我只希望你不要在意。” “我怎么会在意,难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只是……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很关心你……” 柳庭恪的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未婚妻了吗? 那快多关心我吧,疯狂的关心我吧……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太高兴,但是真的控制不住啊,意外收获太大了! 窦苗儿却突然想到,这货真有那么大度? 若是真有人敢怀疑他是兔儿爷还让他知道了,他不暗地里想方设法阴死人家,她都得看看太阳从哪边出来。 又看见他那得意的快上扬到天上去的嘴角,又卖惨! 这个糟老头子又装可怜! 她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我下次要是再相信你这个老妖精,我就不姓窦!” 柳庭恪摸了摸被打痛的手背,在心里默默补充到:那正好,跟我姓柳吧。 窦苗儿看着他摸着自己的手背,突然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你居然用摸过那种东西的手摸我!” 柳庭恪拿出手帕摇了摇:“我刚才是用手帕垫着的。” “那你还摸了手帕呢!” 柳庭恪无奈的丢掉手帕,“现在好了吧?” “不行,我要找水去洗手,你也快去洗手!” 柳庭恪无奈只能跟着她去水井边打水洗手,并且保证今天回去之后就洗澡,不洗澡绝对不靠近她三尺之内,她才算罢休,可是一想起来,还是把她恶心的够呛。 柳庭恪看着她恶心的样子,有阴影才好,看你还敢不敢来这种地方! “你到底从哪里翻出来的那种东西?” “床头。” “你怎么知道床头有东西?” “就是随便一看……” “随便一看就能看到床头去?我怎么没随便一看就看到?你是不是没少去这种地方?你一定没少去这种地方!你个老色胚!呸!” 柳庭恪:…… 一般人家的床头大多也都有暗格,主要是放些救急的药丸之类的东西,他真的只是随便一看,他也很意外好不好! “青……” “滚!” 第106章 带着苗儿逛青楼 柳庭恪真的不太懂,为什么明明犯错的她,可是每次的结局都是自己要去哄她。 任他浑身长满了嘴,也是说不清楚这件事情了。 “青青,我真的是清白的,比清水都清,比白云都白,我真的只是随便一看。” “滚!” 柳庭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走,乱看,乱摸了……”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就先原谅你,如果再有下次……” “没有下次……” 窦苗儿这才满意,扳回一城! 柳庭恪却有些郁闷了,她只是想与自己较劲,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是不是逛过青楼。 女人的话果然信不得,刚才还说以后要多关心我! 但是自己的女人能怎么办呢?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只能宠着了…… “青青你先回家吧,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想怎么处理?” “当然是先把这里的东西处理掉,然后再让工人过来动工。” 窦苗儿问道:“这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卖的出去?正常人谁会买这这些玩意儿?我原本也想着把这些大床卖了也能赚一笔,但是你好好看看,这能卖的出去?” 柳庭恪刚想好好看看,窦苗儿又骂了一声“老色胚”,他只能又收回了眼神:“正常人不买,就卖给特殊的人嘛,鲤县又不是只有一家青楼!” 窦苗儿的眼神立刻充满杀气:“我来一家倒闭没人的青楼你就叽叽歪歪,你自己倒好,竟然还要去逛营业的青楼!” “我不是要去逛青楼,我只是想去把这里的东西卖掉。” 窦苗儿没说话,但是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猜我信吗?” 他无奈的揉揉脑袋:“那你说怎么样?” “除非带我一起去!” 柳庭恪:…… 所以刚才说了那么多,他都是白浪费演技,白浪费感情,白浪费唾沫星子了吗? “万一你背着我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怎么办?” “终于承认我是你的夫君了?” 窦苗儿挑眉:“万一呢?你不是第一候选人嘛!” 柳庭恪觉得头有点儿痛,她不知道是所有女人都不讲理,还是他家青青特别不讲理,又或者是只有他家不讲理…… “如果我不答应怎么办?” “你看着办!” 柳庭恪:……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辈子都被窦苗儿欺压的画面,可是自己选中的女人,咬着牙也要宠完! “回家去换衣服,不许离开我,不许乱走,乱看,乱摸。” 窦苗儿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回家立刻给自己画了两条粗粗的眉毛,掏出柳庭恪的衣服往身上一套,短了一截…… 下次一定给自己做一套合身的男装! “窦方!” ……………… 等窦苗儿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了,柳庭恪看到她身上的衣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的太短了,根本穿不下!” 柳庭恪的脸色更黑了,“以后不许胡乱穿别人的衣服!” 她胡乱的点点头,看到柳庭恪身后背的包袱,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柳庭恪用眼神示意她,不该问的别问,窦苗儿却说道:“你可没说我不许问啊!” 柳庭恪把包袱放在床上,直接打开,里面堆满了各种姿势不一的摆件儿,还有材料各异尺寸不一的…… 看着窦苗儿当场石化的样子,柳庭恪慢条斯理的系上了包袱,背在了身后,窦苗儿赶紧与他拉开距离。 “你三天之内都不要靠近我!” 柳庭恪轻轻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人来到了东城边上的一家青楼,名字非常简单粗暴--快活楼! 一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驼背男人站在门口揽客,嘴里大声嚷嚷着:“五个铜板,只要五个铜板啊,老少爷们都来看看,五个铜板就能快活!” 窦苗儿看到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几乎都是贩夫走卒,连一个穿着打扮稍微好一点儿的人都难找,窦苗儿怀疑,这样的地方,吴三儿的这些东西真能卖出去? 柳庭恪也不太确定,但是…… “整个鲤县就只有这两家青楼,问问再说吧。” 柳庭恪背着包袱走上前来,那驼背男人一眼就看出了窦苗儿是女儿身,而且这两位穿着打扮,看样子家境尚可。 “这位小公子和姑娘来此可是有事儿?若是好奇就免了吧,里面污秽,污了您的眼睛耳朵就是小的的罪过了!” 柳庭恪说道:“我想找你们这儿的老鸨,在下柳庭恪,吴三儿原来的楼子现在在我手里,里面的东西我想处理掉,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叫我家老婆子过来!” 原来还是一家夫妻店。 老鸨是个黑胖的老女人,擦着厚厚的胭脂,与这驼背倒是也般配。 “哎呦!柳公子县试头名,果然气度不凡,老婆子在这里祝贺柳公子了,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去说话!” 都知道柳庭恪得了黄县令的青眼,这老鸨虽然姿态扭捏,但是到底也没敢碰柳庭恪一下,一直与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而且她所说的进屋,也不是进她看到的这个屋,而是拐了个弯,从后门进入,来到一个小院,看样子是快活楼的后院,应该是老鸨夫妻日常居住的地方。 这里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儿一样,完全看不出,这院子的另一边,正做着最为人不齿的生意。 一个长相普通但是看着还有几分清秀的姑娘上了一壶茶就匆匆退了下去,老鸨笑着说道:“这是小女,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两位见笑了!” 窦苗儿心想,这样的两口子,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女儿,这姑娘还真是净挑着优点长了。 柳庭恪废话不多说,直接哗啦一下打开了包袱:“这些东西,还有二十几张拔步床,您看着给个价钱吧!” 老鸨看到柳庭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仿佛他卖的是萝卜土豆,也是愣了一下…… 第107章 小心眼儿的男人 “这……柳公子,说实话,咱们的楼子可跟吴三爷比不了,人家那是招待员外老爷们的,咱们就是供泥腿子们快活,也没那些个讲究,您这些东西,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也不懂欣赏,再说二十多张拔步床……咱们可吃不下啊!” 窦苗儿忍不住开口:“既然您把我们请进屋来,就说明您想买下,我们也没有兴趣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跟您拉锯,一口价,不行我就劈了当柴烧!” 老鸨笑道:“这位姑娘倒是个爽利的性子,三十两!” “那我就劈柴了!” 柳庭恪说道:“六十两,给你两日时间,楼子里能拿走的东西你随便拿,你自己留着也好,转手再卖出去也好,都随你的便,两日后我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楼子。” 老鸨想了想:“柳公子,不是我太小气,实在是小本生意啊,您在门口也听见了,我们这儿一桩生意才几个铜板,哪里能掏出那么多银子来……” 窦苗儿起身就要走,老鸨一咬牙:“五十两,五十两老婆子我就都给您包了!” 柳庭恪起身:“成交。” 老鸨出去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五十两银票:“老婆子我一向不赖账,我也信得过柳公子,就不去验货了,后日保证交还给您一个干干净净的楼子!” 柳庭恪留下了钥匙带着窦苗儿离开,两人直接去了成衣店。 “干嘛?” “把你身上的这件赶紧扒下来!” 不就是穿了一下窦方的衣服吗?至于这么小气吗? 不过她也如愿以偿的买了自己的男装,还一起买了两件! 买完了衣服,就把剩下的银子都交给了窦苗儿。 “你自己留点儿吧!” “不用,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还是你留着买衣服吧,省的以后总穿别人的衣服。” 针尖儿大点儿的事儿! 这男人的心眼儿,小到都快长死了! 两日后,老鸨果然把里搬的干干净净,连个板凳都没留下,柳庭恪十分满意,找来工人,拿着图纸告诉他们应该怎么改。 他不太懂工程上的事情,而且也知道这里边有很多弯弯绕,所以他说自己不会一直在此监工,只是每天晚上会过来一趟看看进度。 “公子您放心,小的干这行有十几年了,凭的就是口碑,绝对不会糊弄您!” “那就好,毕竟这生意可是有县太爷的股,若是搞砸了,我也不好和县太爷交代!” 工头儿一听,连连点头,柳庭恪这才放心的离开。 他走之后,一群工人对着墙上的壁画评头论足,那笑声他都走出去很远了还能听见,真不敢想象,若是今天来的人是青青,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楼子已经在翻修了,开店用到的铜锅,桌椅板凳,还有锅碗瓢盆,各种调料,该订购的都应该开始订购起来了。 窦苗儿这些日子跑了很多家,铜锅和桌椅板凳都订下了,大约得十几天才能做好,毕竟他们要的量不小,至于锅碗瓢盆和调料…… “柳庭恪,我记得三叔的岳父家就是开杂货铺的吧?” “嗯,怎么了?” “我想着谁家买不是买呢,店里的杂物不如就在三叔那儿买吧!” 柳庭恪定定的看着她,看的她都有些发毛了:“你看我做什么?” “怎么想到三叔了?” “就是想到三叔那二两银子,觉得……总之给三叔长长脸嘛!” 柳庭恪笑着打趣道:“没有想到我在青青心里已经如此重要,都能让青青爱屋及乌了。”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少臭美了,柳‘小’公子!”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人的脑子里整日都想着有的没的,肯定把话题带歪,赶紧补上一句:“柳?小个子?公子!” 柳庭恪主动比量了一下,“去年你比我高一头,现在我已经马上就长到你的鼻尖了,明年我就能追上你,后面我就能比你高,最后你只能到我的鼻尖,甚至不到我的鼻尖,而且你没发现你只比去年高了一点点吗?” 你是在给我剧透吗? 他突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青青,你不会再长高啦!” 窦苗儿:…… 其实原本就是可爱甜美长相的窦苗儿这个身高一点儿都不矮,明明正好,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她对长高有这么深的执念,莫非她上一世也不高? 这么一想,柳庭恪的心里突然就平衡了许多。 “柳庭恪,你确定你能长到比我高出大半个头?我记得爹不高,娘也不高啊!” 柳庭恪顿了一下,但他还是装作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但是我就长得高,你看那快活楼的老鸨和龟公,再看他们的女儿,我怎么不能长高?” 窦苗儿闭上了嘴巴,悲伤那么大,谁来救救她…… 但是柳庭恪其实心里虚得很,爹娘确实不算太高,就连柳老爷子和柳江也不高,只有柳河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比柳家其他人高一些,绝对算不上长得高。 他决定了,要再多吃点饭,多吃饭肯定有助于长个子! 与饭量明显见长的柳庭恪相比较,蒋胖子总觉得自己吃得少,他觉得是学习太累了,让他引以为傲的食欲都下降了,饭量也变小了,于是写信回家,一通哭诉自己有多努力。 而蒋老爷只给他回了短短几句话:“对得起你爹我给你花的银子,等你瘦下来,没准赵小姐就能看上你了,乖大儿,爹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蒋胖子看到回信,吃得更多了,他一点儿都不想瘦下来,可饶了他吧。 有这两位主力在,缸的米下的都快了,不仅如此,柳老爷还给蒋胖子送来一个小厮,叫做全福,是家里长工的儿子,十三四岁,专门来给蒋胖子洗衣烧炕跑腿的,也过来一起吃了。 等到慕子钰和石头回来,窦苗儿都觉得家里的锅做饭都不够大了……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提,蒋胖子晚上就给她买回来一口大锅,还把缸里的米都装满了,他说以后米缸就是他的领地,谁能不许抢! “没人跟你抢,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扩大你的领地……” 第108章 你最不重要 次日柳庭恪放学回到家,两个人就一起去了刘记杂货铺,这是一间不大的铺子,但是东西摆放的十分整齐,看着也很舒服,一看就是十分用心经营。 “两位可是要买点儿什么?” 伙计十五六岁,与柳河颇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儿子。 柳庭恪拱了拱手:“我想找柳河,不知方便不方便。” “您是……” 柳庭恪摇摇头,但笑不语,刘广禄说道:“我是柳河的儿子,可是我爹做了什么事儿,惹了您不高兴?那您千万别见外,我爹没见过什么世面,乡下人不懂规矩,我代我爹给您赔个不是了!” 柳庭恪的脸色不太好看,窦苗儿说道:“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好像不该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评价父亲的话吧。” “您两位到底是……” 正说着话,柳河正端着一盆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间出来,他的身上和脸上也都是黑乎乎的,像个大花脸,仔细一看,好像是……锅底灰? “三叔,您这是在做什么?” 柳河一看柳庭恪二人,顿时尴尬起来,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哎呀,你们怎么来了?来也不说一声,我这也……也不好招待你们……” “正巧路过,就想着来看看三叔,说什么招待不招待的。” 柳广禄这才听出来,原来是村里的亲戚,顿时就没了兴趣,从小家里人就告诉他,爹那边的亲戚没有一个好人,都是想着从他们身上打秋风的穷鬼,眼皮子一个比一个浅。 “爹,娘还等着锅做饭呢!” “我已经把锅安好了,不会耽误的。” 刘广禄又说道:“那也应该先把灰倒了,不然一会儿吹来一阵风,这满屋的东西都不用卖了!” 柳河抱歉的看了一眼二人,“我先去把灰倒了,回来咱们再说话。”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三叔在家里的地位实在是…… 连他儿子都敢这样和他说话,她都替柳河感到不值。 “小子,这就是你对你爹说话的态度?” 刘广禄拿着抹布擦拭着桌子,“这就用不着您操心了,看你的穿着打扮,原来你们家过的比我家还好呢,竟然还故意穿的破破烂烂跑我家来要钱,前一阵子听我爹说你们不是已经分家了吗,怎么着,孩子不养了,还想跟我们要钱呢?我告诉你们,今儿一个铜板都没有!” 两个人对视一眼,“什么钱?” “少装糊涂!” 柳河恰好回来,柳庭恪问出口转而问柳河,他僵了一下,“就是……就是大哥走了之后,你二叔来镇子上一趟,说是家里条件不好,多养不起一个孩子,要我和他一起抚养你和苗儿,所以就每月给他两百个铜板……” 柳庭恪皱眉,“但是他并没有把这笔钱花在我的身上。” 柳河点点头:“我知道,在这儿遇到你们两个我就知道了,这个月大宝来了,让我打发走了,都怪三叔没能耐,不然……” “三叔不要自责,您心里想着我们呢,我都知道。” 窦苗儿直接从钱袋里拿出五两银子:“给你,这笔抚养费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没花,但是这是我们和柳河之间的事情,不会让花你们的刘家钱,多出来的就当作利息!” 刘广禄愣了,这利息是不是太高了…… 窦苗儿扔下银子拉着柳庭恪就走了,柳河拿着银子追也没有追上两人,只能回家。 柳庭恪看着气呼呼的窦苗儿,不由得笑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柳江这种人,就是欠揍,上次就是打得轻了!” 柳庭恪说道:“你揍的那一顿,早就让他把贪污的钱吐出来了。” 两人冷静下来,窦苗儿才说道,“我看刘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不想去给他们送银子!” 刘广禄对待柳河的态度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所谓的上门女婿,其实更像是一个不要工钱的仆人,只不过这个仆人能爬上小姐的床…… “柳庭恪,你说像三叔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总是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呢?” “什么才是应有的待遇呢?” “就是……” 窦苗儿一时语塞,是啊,什么才是应有的待遇呢?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应有不应有,每个人的眼里“应有”都不一样,她觉得像柳河这样的老实人应该得到尊重,但是在有些人的眼里,柳河这样的老实人就是用来欺压的。 “你觉得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窦苗儿摇了摇头,“你说呢?” 柳庭恪笑着说道:“善或者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让善的人尊敬你,恶的人畏惧你,只要你站得足够高,你会发现,人,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所以才有‘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你可是君子?” 柳庭恪摇摇头:“我不是君子,只想这世间能多些君子,让你和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活的不要如我一般艰辛。” 窦苗儿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他总是能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最有力量触动的话,让她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活了许多年的老妖精哄骗天真少女的情话,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动。 她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娇气,变得……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 过去她任性,她有任性的资本,她骄横,她有骄横的底气,这一切都来源于窦氏祖辈留给她的财富和声望。 可是如今,她只敢肆无忌惮的和柳庭恪任性,只敢对他释放自己的娇蛮,也只会同他才会摆出作天作地的架势,只不过是因为她心里明白,他会纵容她罢了。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相信他了,不是吗? “柳庭恪!” “嗯?” 窦苗儿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没事儿,突然忘记想说什么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忘记。” 柳庭恪点点头,揶揄着说道:“言之有理,反正在你的心里,这世上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窦苗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最不重要!” 第109章 柳河夫妻上门 次日柳河和刘氏上门,刘氏瘦弱,模样普通,但是看的出来是不做什么活儿的,她身上只穿着细棉布做的衣裙,看面相倒是不像什么会咄咄逼人的妇人。 柳庭恪没有见过刘氏,不过有听爹娘说过,她在成亲的当年去过一次柳家村,那一次与柳奶奶大吵了一架,直接被柳奶奶气晕了过去,从此就就再也没有去过柳家村。 刘氏是典型的乖乖女,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身体又不好,招了柳河为夫,生下儿子之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平日里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父母做主,她是甩手掌柜,这次上门,也是刘老爷的意思。 昨天在柳庭恪二人走后,刘老爷才从柳河口中得知,现在鲤县风头最盛的柳庭恪就是柳河那死去的大哥的孩子! 柳河在镇子上遇到了柳庭恪,而且他还改了名字,这件事情他谁都没说,只是告诉刘氏以后不用再给柳江钱了。 刘老爷心中埋怨柳河是个死脑筋,这么前途无量的后生,竟然都不和家里说一声! 穷亲戚打秋风他来者不拒,好苗子一声不吭,真是生怕他们刘家占他们柳家一点儿便宜,这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什么? 刘老爷让他们夫妻二人把窦苗儿扔下的银子送回来,来联络联络感情,最重要的是他听说柳庭恪要开酒楼,连县令也入了股,这可是铁打的买卖,家里是开杂货铺的,总有他们能用上的东西,若是能分给他们一口汤,那也是不少银子呢。 但是柳河只觉得他们确实不应该收这两个孩子的银子,所以非常痛快得答应了下来,今日也是他知道柳庭恪住址之后第一次登门。 夫妻二人谁都不是能当家做主的人,来了之后,都很局促不安,柳河把事情说清楚了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话题,刘氏更是一言不发,仿佛自己是个摆件儿,坐这儿就是为了好看的。 柳庭恪不由得开口说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婶儿,这些年来三婶儿身体可好?” “嗯,还可以。” “昨天上门也没有拜见三婶儿就匆匆离开,是我们做晚辈的失礼,还希望三婶儿不要怪罪。” “不怪罪,不怪罪。” 和刘氏这样的人聊天,真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窦苗儿示意柳庭恪退后,她开口就说到:“不知道三婶儿家里的生意平日都是谁在打理,我看着铺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物品井井有条,一看就是十分用心。” 刘氏笑了笑:“是我爹和娘,还有广禄平日也会帮忙,我身体不好,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在做!” “那这么说,三叔每日很清闲了?” 刘氏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点点头道:“他平日里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劈个柴,跑个腿,也没什么大事儿!” 窦苗儿甚至想笑,没什么大事儿?在他们眼中什么才是大事儿?三叔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在他们的眼里就始终没有看到过这个人的存在呢? 说到底,还是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过一家人! 窦苗儿不赞同的看向柳河:“三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是该赚钱养家的,上门女婿也不例外,您怎么能让刘老爷和刘公子做这些事情?” 柳河涨红了脸,刘氏说道:“这也不怪他,毕竟他也做不好这些事情,不过我爹和我娘也不嫌弃他就是了,我娘说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 说起她爹她娘,刘氏的话这才多了几句,不过也让窦苗儿看明白了,这个三婶儿眼里心里都是她爹娘,哪有柳河的地位? “三婶儿,刘老夫人不计较是她心善,但是三叔这样默认可不对!” 刘氏点点头:“其实我也觉得他这样不好,总靠着我爹娘养也不是这么回事儿,但是他什么都不会,只会种地,我家又没有那么多地种,也真是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刘氏也觉得是他们家在白白养着柳河,在这样的环境里,柳河是怎么做到待了这么多年的? 柳河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是认同了刘氏的话。 “三婶儿,我手里有点儿活计,不如就交给三叔吧,一来别人我不放心,二来也给三叔找个营生,毕竟您自己都说了,总让刘老爷和刘老夫人养着不合适!” 柳河连连摆手:“我可不行,我这大字不识一个的,能做什么活儿?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 “三叔,我手上这活儿别人干我还真不放心,您也知道我们的聚贤庄就要开张了,但是后厨的采买我还没找到信的过的人,采买这活儿弯弯绕最多,若是别人多报价钱,或者偷吃回扣买到不好的东西,又或者不新鲜的食材顾客出了事儿……” 窦苗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让我放心的人想了许久,想来想去还是三叔您最让我信得过,昨天本来就是去请您,但是让柳江气昏了头,倒是把正事儿忘了,正好今天您来了,省得我再跑一趟,三婶儿您说呢?” 刘氏自然高兴,她早就想让柳河出去赚钱了,但是一直也没给他找到个合适的营生,采买这么好的活儿,打着灯笼也难找,她哪能不应下? 窦苗儿趁热打铁,直接让柳庭恪写了一份雇佣文书,一口气就雇佣了五年,每月三两银子,和账房先生一样。 本来柳河还有点儿不愿意,他觉得给得银子太多了,但是刘氏愿意,硬是让柳河按了手印,窦苗儿笑了起来,把五两银子又放到了柳河的手里。 “三叔,这就是定钱,以后您可就得听我和庭恪的了!” 柳河点头答应。 刘氏高高兴兴的和柳河回了家,而窦苗儿和柳庭恪则是高高兴兴的收起了雇佣文书,这文书,都差不多是柳河的卖身契了! “对自己的三叔你下手也这么狠,心还真是黑!” “还不是你授意的?” 窦苗儿甜甜一笑:“同黑,同黑!” 放假之前我问我的同学,论文都打算什么时候写,她们说不着急回来写,现在回来了,我发现所有人都在假期写完了初稿,她们都想着悄悄写完惊艳所有人,结果她们所有人都只惊艳了我 一个人,写到头秃只憋出来2000字,我太难了………… 第110章 只要脸皮厚,美女就管够 刘氏回到家里一说,刘老爷夫妻也十分高兴,毕竟柳河做了采买,那以后自家的东西还愁销路? “我说女婿,咱们家的东西你心里都是有数的,可都是好东西啊!” 柳河点头:“我知道,咱们家的东西肯定是都没有糊弄人的,但是既然我按了手印,我肯定是会好好干的,爹娘您二老放心。” 刘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你们柳家可算是能拿出一个能看的人了,以后你可要好好干,以后我们两个没了,他们娘俩可就指望着你了!” 柳河只是木讷的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一大早,柳河就去窦苗儿那里报到了,窦苗儿也不急着说生意上的事儿,而是问道:“三叔跟我说实话,在刘家过得可开心?” 柳河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哪有什么开心不开心,人嘛,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吃饱穿暖,有妻有子,老百姓就是这么一个念想,能达到也就行了。” 柳河言语之间尽显一个成年人的心酸,虽然她也已经成年好多年,但是生活的心酸她从来都不知是什么滋味。 哪怕是今生,她也没有真切的体会过,其实,她觉得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很好。 遇到柳庭恪保护她,林虎帮助他,慕子钰相信她,现在她才十六岁,却已经成为了慕子钰的合伙人,这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穷尽一生也没有的机遇和所能到达的高度。 她有时候会想,大概这就是穿越女主的光环,如果有人给自己讲这样的事情,曾经的她只会把它当成一个故事,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故事本身会变成自己的生活…… 她以前看小说看剧都不太喜欢大团圆的结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果看着心里是舒坦,可是总觉得有几分虚假,就像是建筑在冻土层上的水晶宫,精妙绝伦却经不起推敲,少了几分生活的真实感。 那种大团圆结局,总让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十分诡异的画面。 老天爷整天什么也不干就盯着主角一个人,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让他受苦受难还能不把他折腾死?怎么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他却不惹人怀疑?怎么才能让他体验到人生的苦辣酸方知甜为何物?人生的价值生命的意义要安排什么经历才能让他领悟? 这哪里是生活的缩影? 这不就是天帝下凡历劫,手下联合起来保驾护航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她做不到欺骗自己是世界的主角。 不过………… 现在她可以说服自己,她就是主角! 她想自己应该可以尝试着写一个团圆的结局,柳河是个好人,她想让他过得好…… 不过对于她觉得自己做不到欺骗自己的认知,若是柳庭恪知道一定嗤之以鼻。 骗不了自己? 她一直骗自己只把他当弟弟,不也骗得挺成功的吗? 窦苗儿交给了柳河几张清单,是她已经订好的东西,只要柳河去催催进度就行了,但是柳河拿着清单半天未动,最后憋红了脸才说出来一句:“我不识字……” 窦苗儿一拍脑袋,忘了这一茬了! “没关系,那我告诉您,您记着就成了!” 柳河放下了清单,“我看……我还是不行,不然……” 窦苗儿十分坚定的说道:“您行!我是老板,我说您行,您就行,不行也行,咱们可是一家人,这是您的特权,我这儿的后门就是给您走的,您不要有什么压力嘛,!” 这么明目张胆的搞特殊,也只有窦苗儿能干出来了。 柳河忐忑的记下出了门,出去跑了一天,回来窦苗儿留了一顿晚饭,蒋胖子还陪他喝了几杯。 几个人一口一个三叔的尊敬有加,看得出来柳河对这种变化不是很习惯。 蒋胖子虽然最近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可还是改变不了他话唠的本质,多亏了他的话多,才让柳河放松了许多。 柳河说道自己不识字,怕是干不好采买这么重要的事情,蒋胖子可有了话说。 “三叔,我爹是地主您知道吧,我爹是咸江县最大的地主,但是您知道吗,我爹也是大字不识一箩筐,连自己的名字还是我娘教他写的呢!哈哈哈……” 蒋老爷说自己不识什么字,他们还以为是谦虚,还真的不识字啊? “您知道我爹怎么记账吗?” 柳河来了兴趣,“怎么记?” “姓马排行老三,就画上一只马,点三个点,欠两百个铜板,就是两横,一个本子都是这种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认得的账!” 柳河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也不会画画,不然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蒋胖子笑的更大声了:“我爹那叫什么画?说是鬼画符,鬼都不愿意!有一次偏要学人家画美人图,结果我娘还以为他画的是村东头人称黑旋风的李寡妇,气的我娘三天没让他进屋,后来他说画的是我娘,于是我娘一个月没让他进屋!” 蒋老爷的糗事,蒋胖子可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逗的柳河哈哈大笑! 他这么一说,窦苗儿还真的想看看蒋老爷的账本了。 柳河走了之后,窦苗儿问蒋胖子:“你爹真那么记账啊?” “对啊,不过那是十几年前了,我娘嫌他连字都不会写太丢人,天天教,现在字虽然写的不好,但是大多数字也会写了,我爹天天说自己厉害,娶了一个女先生!” 窦苗儿也是想不明白,蒋老夫人能识文断字,听说还是秀才的女儿,怎么会嫁给蒋老爷这样的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呢? 蒋胖子想也不想:“不要脸呗!我爹说了,只要脸皮厚,美人儿就管够!” 窦苗儿:……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柳庭恪,柳庭恪无辜的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胖子轻咳了两声:“慎之啊,弟妹这是在暗示你,让你不要脸皮太薄,你得死皮赖脸的搭个台阶,她也才好就坡下驴的放下矜持啊!” 柳庭恪了然的看了窦苗儿一眼,“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头啊!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儿吗?” 柳庭恪还没等回答,蒋胖子就抢答道:“能!” 第111章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窦苗儿一个眼刀飞过去,蒋胖子打了个哈哈:“哎呀,这么一会儿不背书,浑身难受,我娘要是知道我真的努力,不一定多开心呢,我得赶紧回去给她写封信!” 蒋胖子脚底抹油,溜了。 窦苗儿叨咕道:“都是油嘴滑舌的东西,没一个好人!” 柳庭恪说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而且胖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正所谓烈女怕缠郎,更何况……” “更何况你是缠郎中最不要脸的!” 柳庭恪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更何况……青青也不是烈女……” 窦苗儿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杀气,柳庭恪赶紧补充到:“青青只是一个单纯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天真可爱的美女而已。” “哼,果然是油嘴滑舌的臭男人!” 柳庭恪不否认,只是笑着说道:“真可爱!” 窦苗儿懒得理他,新店开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的,她才没兴趣跟他斗嘴呢。 次日赵婉儿过来,她正想找她呢。 “婉儿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们新店开张,哪个活动比较好?” “看戏啊!” 窦苗儿:…… 她其实想给她看的是促销活动,她挑了几个现代常用的促销手法,还没决定要用哪一个呢。 赵婉儿看也不看她写得非常详细的促销计划,兴奋的说道:“苗儿姐,戏班子已经把戏词都背下来了,等到咱们开业就可以唱了,连班主都说,这戏文写得可是真好,一定会成为经典剧目!” 窦苗儿不太感冒的说道:“所以呢?” “所以班主为了感谢我白白给他们这么好的本子,免费给我们唱三天!” 窦苗儿看着她:“没了?” “没啦!” 赵婉儿看见窦苗儿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安利她。 “苗儿姐,新戏很卖座的,而且大人小孩都爱看,老少皆宜,来咱们这儿吃饭,能免费看戏,谁不来啊?” 有多少人能来啊? 窦苗儿觉得请个戏班子,都不如请个杂耍班子! “苗儿姐,咱们写这出戏的初衷不是要解救万千牺牲自己送夫赶考的万千无辜少女吗,咱们新店开业,正是热闹的时候,多好的机会啊!” 是你的初衷,只有你要解救万千少女…… “苗儿姐,求你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这个程家班,他们在宜州一带都很有名气的,只在鲤县待两个月,再过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走了,总不能我们自己写的戏自己都没看见吧!” 敌不过赵婉儿的软磨硬泡,窦苗儿忍痛答应了下来。 可是…… 热热闹闹的火锅,和咿咿呀呀一个字恨不得唱上两柱香的戏曲,真的能行吗? 窦苗儿是真的很怕来吃火锅的人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晚上柳庭恪看出了她有心事,便问了一句,可是当她说出自己的顾虑的时候,柳庭恪却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真的有那么多人听戏吗?每次路过的时候,我看戏园子好像人也不是很多啊,反正在我们那里,听戏的人屈指可数,为了不让戏曲失传,可谓是想方设法!” 柳庭恪摇摇头:“别的戏爱听的人多不多我不知道,但是这出戏爱听的人一定多。” “为什么?” “因为它是我写的!” 窦苗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窦苗儿还是推出了一些优惠活动。 第二天一大早,柳庭恪和蒋胖子吃过饭要去书院,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站了一溜的人,都是十三四岁到十六七岁的少年,甚至还有两个乞丐模样的。 蒋胖子看了一眼,怎么也得有二三十个! “你们都是干嘛的?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前两日听说有一家叫聚贤庄的酒楼要招伙计,想干的就今日来这儿。” 柳庭恪一听,迈出门的脚又迈了回来,蒋胖子了然:“知道,替你告假,你是真不怕院长发火啊!” “他顶多骂几句,习惯了也就好了。” 蒋胖子撇了撇嘴,慎之犯错也就是骂几句,每次他有一点儿惹院长不高兴的,就要写信告诉他爹娘,这差别待遇真是…… 唉,蒋胖子认命了,谁让咱们不是天才呢? 窦苗儿看着一小院儿的人也很惊讶,她不过是贴了一张告示而已,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柳庭恪问她:“打算留下多少?” “大约……十几个?” 柳庭恪皱眉:“这么多?” “不多吧,火锅和酒楼不一样,又不是上完菜就能走人的。” 柳庭恪没有反驳,他打量了一遍这些少年,开口说道:“识字的上前一步。” 只有两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为何不读书了?” “我只读过三字经和弟子规,读书太难了,花销还特别大,所以就想着出来赚点钱。” 另一个和他也差不多,都是发现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放弃了,窦苗儿点点头:“你们暂时留下了。” 窦苗儿看着剩下的人,挑出四个稍微大一些的,如果有什么体力活儿好歹能帮上忙,他们也暂时留下了。 剩下的人中最惹人注意的就是两个乞丐了,柳庭恪问道:“你们为何来此?” “听说招十三到十八岁的伙计,我们两个今年都十五,所以就想来试试……” “是吗?” “是……”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窦方站出来说道:“是我告诉他们的,从前他们二人曾给过我和妹妹半个要来的馒头,所以……” 那两个乞丐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也不知道柳庭恪会如何发落窦方。 窦苗儿问道:“你们都会做什么?” 两个乞丐眼前一亮:“我们什么都会做,我们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怎么会乞讨?” “前两年家里遭了水灾,家里人都死了,一路要饭要到了这里来投奔亲戚,但是亲戚搬走了,就在这里要饭了。” 柳庭恪轻抿了一口茶水:“留下你们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还没有听说谁招乞丐做伙计的,所以若是日后你们两个人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事儿,窦方要承担连坐之责,窦方,你若是愿意,我就留下他们!” 第112章 拯救柳河进行时 这两个人的去留,就在窦方一个人的身上,那两个人眼里充满了祈求:“我们保证不会做出什么坏事儿,就是想混口饭吃!” 窦方迟迟不说话,他现在是柳庭恪的仆人,柳庭恪有权利对他做出任何惩罚,但是如果因为这两个人…… 他真的没有把握。 乞丐里都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的,偷、抢是家常便饭,为了活下去,他也不止一次的偷过东西。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若是真的做了什么,自己是被罚还是被卖倒是还好说,但是妹妹怎么办? 窦方不敢赌。 但是小小却站出来说话了:“哥,他们太可怜了,那次要不是他们,我可能就真的饿死了,我相信他们不会做坏事的,若是他们做了坏事,我和哥哥一起受罚!” “多谢妹子,我们从前都是规矩的庄稼人,绝对不会干坏事儿!” 窦苗儿心里却想到:是不是规矩的庄稼人,和干不干坏事儿可没什么关系。 当然,这也不是对他们的歧视,留下来的任何人他们都会慢慢再看,身上不干净的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柳江也算一个规矩的庄稼人,但是这人什么坏事儿他都没少干! 柳庭恪和窦苗儿谁都没有说话,窦方察觉到这两个人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自己的身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 “我……愿意……” 这两个乞丐就这么留下了,之后又挑了几个模样周正的和两个在别的地方做过跑堂伙计的,剩下的就都让他们回家了。 留下的人窦苗儿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然后让他们三天后直接去聚贤庄,至于那两个乞丐…… 窦苗儿直接把他们丢去了蒋胖子的院子,让全福找两身蒋胖子不要的衣服,再给他们好好洗个澡。 这边的院子里,柳庭恪坐着没动,窦方低头站着,最近明明比柳庭恪高出那么多,但是在气势上,却被柳庭恪压得死死的。 窦苗儿喊了一声小小:“过来帮姑娘我烧壶开水!” “心里可有不服?” “没有。”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方过了一会儿才改口道:“是!” 柳庭恪这才开口:“当初我只看你一眼便知你这个人身有反骨,心性狠绝,甚至睚眦必报,你可知我为何收留你?” “不知。” “不过是觉得你心性坚定,还有几分小机灵,是个可塑之才罢了。可若你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我也是万万不敢用的,今日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答应下来,我都当做你有几分人情尚在。” 窦方这才知道,原来刚才他有惊无险的通过了一次考验。 “这世界上有好人,但是没有绝对的好人,反之亦然,无论遭受过多少不公平的待遇,但是这都不能成为一个人泯灭人性的理由。” 窦方点点头:“公子说的是,小的记下了。” 谁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记下,总之对于窦方,柳庭恪是始终不能放心,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真的过于狠辣。 所幸在卢家的时候,他不过是卢政翰的一个跟班,若是他大权在握,岂不翻天? 柳庭恪自认今世遇到他还算早,不知道是否他还会变成前世的模样…… 三日后,原本的青楼终于焕然一新,窦苗儿一进门,就看见原本那些浓艳的色彩全都被遮盖,整体的感觉也不是过于清雅,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 明亮! 就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光线很好,让人一进来就觉得很亮堂,跟着心情都开阔了几分。 “青青可还满意?” 这里的事情一直是柳庭恪在盯着,没想到她甚是满意,不过她可不想给他什么自夸的机会。 “马马虎虎吧,还能凑合。” 柳庭恪小声说道,“看来青青是遗憾那些壁画呢,不过我过目不忘,如果青青想要,我可以帮青青画下来!” “滚!我看是你自己想看!” 柳庭恪摇摇头:“我一点儿都不想看,我只是想和青青试……” 窦苗儿随意的瞄了一眼他的脸,又瞄了一眼他的下半身,鼓励的说道:“那你加油哦!” 柳庭恪:…… 有感觉到被冒犯! 但是找不到理由反驳! 总结:好气! 两个人进了屋,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真是不错! “柳庭恪,这么短的时间我就已经是大老板,让你成功的吃上了软饭,你说我是不是你的福星?” 柳庭恪幽幽的说道:“你是不是我的福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你是福星也好灾星也罢,我都不会嫌弃你就是了。” “所以……你是不是想说,无论你是腰缠万贯,还是只吃软饭,我也都不能嫌弃你?” 柳庭恪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正解!”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能把吃软饭看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也只有他了! 好吧,也不算只吃软饭,毕竟他还是干活儿了的,这屋子就改的很好嘛! 两人逛了一圈,柳河带着已经到齐的伙计来到了一楼大厅,窦苗儿一眼看过去,瞅着还算得体,满意点点头,“第一件事儿,报上你们的尺寸,都报大一号,我们的伙计要统一做衣服!” 还给做衣服?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至于为什么要报大一号,当然是因为他们现在长的太快了,大一号能多穿一阵子。 尺寸记录完毕,就要开始干活儿了,今天慕子钰的酒送到了,一群少年,不大功夫就把两大车的酒搬到了酒窖里。 柳河赶着马车,把订制的桌椅板凳还有柜台之类的东西全都取回来,窦苗儿则指挥着伙计们全部摆放整齐,在一楼和二楼,特意各留出了两间小屋子,是给值班的人住的。 至于这个值班的人选…… 自然是两个没地方住的乞丐,另外还有柳河! 没错,窦苗儿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柳河从刘家那个环境里捞出来。 柳河不仅仅只是一个采买,还是所有伙计的头头,她要让柳河感受到被人尊重被人需要是什么感觉,然后他才能发现,刘家对他是压榨,是剥削,她要让柳河明白,他的自身价值其实很高! 第113章 倒霉的慕子钰 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聚贤庄布置好了,最后锅碗瓢盆等杂物还是在刘记杂货铺买的。 第一刘记的东西还是不错的,第二…… 他们带走了柳河,用完给他们一些甜头尝尝,否则他们闹腾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还有一件事儿,是重中之重,那就是员工培训。 窦苗儿亲自在一楼支起了三四个锅子,告诉他们火锅应该怎么吃,蘸料应该怎么调,鸭血应该怎么下,加水应该要小心…… 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算是把这批人教出一点儿模样。 次日正赶上柳庭恪他们休假,窦苗儿把他们几个都叫到了聚贤庄,做第一批体验火锅的顾客。 从进门开始,就错误百出,窦苗儿现在才知道,做一个老板的不容易…… 磕磕绊绊,总算是吃了一顿饭,蒋胖子说道:“等我们走了自己练习去吧,三天后再有出错的就回家!” 今天伙计下鸭血的时候汤水溅了一他一身,着实把他气不轻,新做的衣服,第一次穿呢! 窦苗儿说道:“算算时间,慕大哥在宜州的店也快开业了,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 窦苗儿把现代的火锅店是怎样的服务模式也和慕子钰提过,不知道是不是像她一样不顺利。 “肯定比咱们这里要好,他手底下有好些能人,不用你替他担心。” 不过说起了慕子钰,赵婉儿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慕公子竟然会对着王家小姐做出那么无礼的举动,就算人家王小姐……唉,听说王小姐寻死不成,跑到庙里做姑子去了!” 窦苗儿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慕子钰真的不是一般的倒霉,原本人人称赞的和雅公子,一转眼就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负心汉。 “你还听说什么了,都说出来吧!” 赵婉儿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的把传言都说出来了,说慕子钰原本就是想攀高枝儿,看到王小姐的时候他忍了,但是实在没忍住才吐。 还有人说慕子钰不仅吐了,还吐了王小姐一身。 更有人说王小姐已经怀了慕子钰的孩子才逼得王家答应这门婚事,但是看到王小姐的容貌之后又不想认账了,才对王小姐百般侮辱。 窦苗儿无语,从京城到这里就多了个孩子,若是传到江南,还不知道多出什么来呢? 赵锦程让赵婉儿闭上了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且你我都是见过慕公子的,我觉得慕公子不是这样的人,谣言止于智者,不要乱说。” “还是赵大哥说的对,都是谣言罢了,慕大哥是被那个王小姐给坑了!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往死里弄!” 柳庭恪心想:我也想知道呢,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王小姐下这么狠的手,而且还是对慕子钰。 而此刻慕子钰在宜州城正在看从江南传来的信。 一封慕家家主慕震的,还有母亲崔氏的。 慕震虽然震怒,但是也说了,只要他愿意认错,他愿意付出代价和王氏保他,婚事也会照常进行。 但是慕子钰知道,既然王小姐不愿意,这婚事又如何会成?到时候恐怕只会更加难以收场。 而崔氏的信就多了,整整写了五页信纸,从字迹慕子钰都能看出崔氏的愤怒。 一来愤怒于王氏竟敢塞一个容貌有损的女儿给他,二来愤怒于自己的所作所为。 崔氏在信中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哪怕这件事是王氏不地道在先,可是你如何就不能忍忍呢?你娘我为了崔氏,连续弦的商户都嫁了,你就不能为了你娘我娶个不好看的妻子吗? 慕子钰看着这两封信,苦笑一声,便都烧了。 他提起笔,给慕震回了一封信,只有几个字:末大必折,尾大不掉。 他想慕震会懂。 但是该给崔氏写什么呢? 慕子钰想了许久,纵使他有状元之才,此刻竟也想不出应该如何与崔氏说,因为他太了解崔氏了。 崔氏是一个只认结果,不在乎过程的人,他的解释,他的打算,他的想法,在崔氏眼里都是苍白无力的借口,都是他不听话的铁证,还是…… 不说了吧…… 慕子钰看着燃成灰烬的信,好像心上的一块也跟着烧成了灰。 “石头,知府大人可有说何时会回来?” “早些时候知府大人派人来传过话,说太忙走不开,就不回来了,如果我们开张,不必等大人。” 慕子钰点点头,早在传言到宜州之前就想到了是这种结果,商人,不过是士族的钱袋子,不配拥有尊重,而一个名声极差的商人,也不配拥有姓名。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 慕子钰心中泛起一丝悲凉,但是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 还好他事先留了一个心眼,宜州城的人都知道有一家聚贤庄要开业,专门吃火锅的地方,但是却无人知道幕后的老板是谁,只知道隐隐约约和知府大人有些关系。 现在慕子钰确定裴固不会给他任何明面上的支持,所以他更不能露面了,越晚暴露身份对聚贤庄就越好。 但是该给裴固的钱,他一分也不能少拿,只要保证裴固不给他找麻烦,他就心满意足了。 慕子钰苦笑,现在他还能奢求什么呢?有个容身之处东山再起就已经是万幸,裴固的关系还是托了慎之的福,如若不然,慕子钰觉得自己可能只能去岭南或者北地重新开始了。 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吧…… 慕子钰起身,“把桌子收拾收拾,我出去转转,明日开张,我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次日聚贤庄开业十分顺利,没有什么麻烦事发生,他把在宜州的第一家聚贤庄交给了一个心腹,有他在这里做掌柜,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于是慕子钰坐上马车,回了鲤县。 路上走了三天,临近鲤县的时候,居然又碰上了樊清! 第114章 樊清又双叒叕来啦 樊清背着书袋,明显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一辆驴车上。 他这是要做什么去? 慕子钰停下了马车,“子清?” 一看见慕子钰,樊清背大喜过望:“和雅兄!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赶紧蹦下车,掏出一把铜钱给了赶车的人。 赶车人一看就不愿意了:“你这书生怎么说话不算呢?明明说好的五十个铜板,怎么就给四十个?” “还没到鲤县呢,当然不能给你五十!” “是你自己不坐,又不是我不拉你,不行,你得给我五十个!” 樊清偏偏就不想给,两个人就在路边开始扯皮,看得连石头都想替樊清掏十个铜板了! “不用你们,现在我也是个富人了,不差这十个铜板,咱们说的是这个理儿!” 慕子钰无奈,只能说道:“子清,再不走天就黑了,若是你不愿搭我的车,不如还是坐这位老丈的车去吧。” 樊清一听,这才不情不愿的掏出十个铜板:“你这老丈真是丝毫不讲道理,虽然我给了你十个铜板,但是今儿我赶时间,你这么办事儿就是不对!” 他转身上了慕子钰的马车,把那赶车费老丈也气的不轻,对着马车大喊道:“你这书生才是不讲道理,欺负我一个没读过书的庄稼人!” 直到马车已经把驴车远远的落在身后看不见,樊清还在心痛那十个铜板。 “不过十个铜板而已……” “和雅兄你不懂,这十个铜板都买好多东西呢,而且……这不是十个铜板,这是原则!” 慕子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于是问道:“你去鲤县可是有什么要事?” “倒是没有什么要事,只不过是刚从咸江县出来,回到临安郡又太远,估计到家不久就得被裴大人再弄过来,不如就在青阳郡待着,想来想去,只能去找你和慎之了!” 慕子钰问道:“你可有写信给他?” “写了,不过我从咸江县到鲤县一天的功夫就到了,估计我可能会比信先到!” 慕子钰…:…… 那你写信的意义何在? 为了防止柳庭恪被他气死,或者是他被柳庭恪打死,慕子钰觉得,最好还是自己把他带在身边吧。 “不如子清就住在我那边吧,慎之那里房间少,我那儿正好有空客房。” “能去慎之家里蹭饭吗?苗儿姑娘的手艺真是不错!” 慕子钰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点几句:“子清,到了慎之那里,有几件事儿不能提。” “不能提慎之和苗儿姑娘住一屋的事情,上次你说过了,还有呢?” “不能提苗儿比慎之大,也不能提苗儿比慎之高,不能提他们看起来不般配,在慎之对苗儿说出一些……呃……话的时候,要假装没听见。” 樊清皱眉,“什么话?” 慕子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告诉他等他听见了就知道了。 樊清叹气:“慎之的性子真是古怪,要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相信我才华和能力的人,真是不愿意跟他这种古怪的人做朋友!” 慕子钰:…… 您是不是对“古怪”有什么误解…… 傍晚的时候,慕子钰终于回到了桂花胡同,这番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一墙之隔的窦苗儿,她直接从小门过去,本来是想告诉慕子钰等会儿过去吃饭,没想到竟然看见了樊清! 他竟然又来了,好!真是好! 窦苗儿可是知道,柳庭恪现在心里最烦的人,除了樊清没有第二人选,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柳庭恪看到樊清时的表情了! “樊公子来得正巧,过几日我的火锅店就要开业了,若是樊公子不急还能赶上去捧个场,我请客,上次您来得时候都没招待好,我心里还遗憾着呢!” 樊清也是极少收到人家这么热情而真诚的欢迎,顿时受宠若惊。 “我不急的,只要裴大人不找我,我待多久都成!” “那可真是不错,一会儿一起过来吃饭,人多热闹!” 窦苗儿走了之后,樊清不由得感叹道:“苗儿姑娘人真好,可惜了……” “可惜什么?” 慕子钰直觉樊清肯定不是要说什么好话,果然!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遇到了柳慎之,慎之到底是年纪小,还不知道心疼人,在外抛头露面赚钱是多辛苦的事情?更何况苗儿还是个姑娘家……” 慕子钰头大,请求赶快收回你的危险发言。 “是苗儿自己喜欢赚钱,慎之也由着她罢了,你万万不可在慎之面前说这样的话,否则他要把你扔出门去,我也是拦不住的。” 樊清叹了口气:“唉,我这不是跟你说嘛,他又不知道!” 慕子钰无言以对…… 他继续遗憾的说道:“苗儿姑娘现在还没有认识到女人赚钱的艰难,慎之怎么能不拦着她呢?做生意的女人那可是人们眼中的低贱的行业,还是年纪小,不知人间险恶啊……” 石头真是被樊清搞怕了,他头大的说道:“樊公子,您若是相信小的,一会儿就闭上嘴,否则柳公子绝对会让您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险恶!” 樊清满脸的不信:“柳慎之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你们都比他大,更应该好好规劝于他,现在他行事这么没有章法,都是你们纵容的结果,这样可不好,以后误入歧途了怎么办?” 慕子钰万分后悔,他怎么就把樊清这个大麻烦给带回来了? 像慕子钰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想大吼一句:闭嘴吧你! 其实仔细想想樊清说的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柳庭恪确实是他们这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但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对他有些害怕。 甚至他们自己都说不出原因,柳庭恪也从来没有对谁发过火,就是…… 莫名其妙的感觉柳庭恪真的发火会很可怕,总之就是想极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连慕子钰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最后他只能说,可能是某些人天生就有上位者的气势吧………… 第115章 两个奇葩,一地火花 窦苗儿回家之后只说慕子钰回来了,一会儿就过来,樊清半个字也没提。 她就是想看看柳庭恪看见樊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 预防针还是要打的,柳庭恪看着人不大,脾气其实真不小,万一他突然炸了,也不是好玩儿的事情。 “好些日子没见慕大哥了,还记得上次慕大哥是为什么而走的吗?” “自然是为了生意。”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脸呢?明明是你要他帮你送走某些你不想见的人才把他支出去!” 柳庭恪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一想到樊清,他的心就觉得堵得慌,这个人真是太讨厌,没有之一。 窦苗儿试探性的说道:“不至于吧?人家樊公子也没说什么,你干什么这么记恨人家,我看樊公子就很可爱!” “可、爱?” 窦苗儿觉得这是一个需要她慎重回答的问题,万一樊清因为他受了什么无妄之灾,她真的会内疚的。 “蒋胖子这么搞笑的孩子,现在都被你带上正途,一心只读圣贤书了,樊清现在就是我的快乐源泉,要知道能让你变脸的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所以我心里不舒服,你的心里就舒服了?” 窦苗儿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正解! 柳庭恪不欲和她斗嘴,但是脚步刚刚迈出去,就发现不对。 “樊清那个讨厌鬼是不是又跟回来了?” 窦苗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柳庭恪:…… “你不许赶他走啊,人家远道而来,来者是客!” 柳庭恪看着窦苗儿,“你很喜欢他?” “不喜欢,不过我喜欢看你被他气的跳脚。” “恶趣味!” 窦苗儿撇撇嘴:“我恶趣味难道是一天两天的吗?你难道不应该是深有体会吗?而且你不就喜欢我恶趣味的样子吗?” 柳庭恪摇了摇头:“我可不只是喜欢你恶趣味的样子,而是喜欢你所有的样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这句话刚好被走到门口的慕子钰和樊清听见,慕子钰倒是习以为常,樊清看了看柳庭恪和窦苗儿,又看了看慕子钰。 “我是不是该假装没有听见?” 柳庭恪的脸沉了下来:“樊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在青阳郡我也不认识别的人啊!” 窦苗儿笑了,怼得好! “樊公子说得对,来也不一定非要有事儿嘛!朋友之间,为什么非要有事儿才能见呢?没事儿就不能见了吗?” “苗儿姑娘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 窦苗儿偷偷对着柳庭恪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柳庭恪懒得理她,也懒得理樊清,他才不要满足她的恶趣味呢,幼稚! 说着话,蒋胖子也过来了,他没见过樊清,但是隐约好像听说过,貌似是弟妹很喜欢,慎之很讨厌的一个人。 今日总算见到了敢惹柳庭恪的牛人,赶紧结交一番。 蒋胖子脸皮厚,樊清性子直,他们两个倒是意外的合拍,慕子钰也松了一口气,否则他还是真是要时刻提防着樊清乱说话。 几个人坐到一桌吃着饭,几乎是蒋胖子和樊清在说,其他三人在听。 樊清听说蒋胖子了“浪子回头”的事迹,大为感动,狠狠的夸赞一番,蒋胖子也十分高兴,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他,他现在才感觉,自己是真的很优秀啊! 而蒋胖子听说樊清已经是秀才了,也是毫不吝惜的一通狠夸,樊清也是初次尝到被肯定的快乐,两个人简直是相见恨晚,甚至还谈起了学问! 慕子钰放心,柳庭恪漠然,只有窦苗儿失望,这……好像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虽然她不太能听得懂两个人的“子曰”,但是从慕子钰的沉默和柳庭恪那不屑一顾的臭脸上,应该是很好笑的样子! 于是三人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一起做个干饭人! 他们三个都放下了碗筷,蒋胖子和樊清才发现他们净顾着说话,都忘记吃饭了。 “子清你不知道,我长到这么大,什么事儿都没耽误过吃饭,除了今天遇见你,跟子清你说话,就是高兴!” “我也是,从小家里穷,吃饭就是最大的事儿,除了今天遇到蒋兄弟你,手边也没有酒,这碗饭,我吃光了吧!” 蒋胖子回敬,也光碗。 窦苗儿无语,听说过以茶代酒,以水代酒,头一回听说以饭代酒的! 真是永远都不会猜出来,两个奇葩到底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最让窦苗儿没想到的是,樊清竟然和蒋胖子吃的一样多,人不可貌相,樊清这个小身板竟然能吃下那么多东西! 刚放下饭碗,全福就过来了,说他爹过来了,蒋老爷让他爹给蒋胖子送了东西,也给柳庭恪和慕子钰带了礼物,要不要直接拿到这边来? 蒋胖子也嫌拿来拿去的麻烦,于是让直接把东西拿过来,全福他爹一进门,一眼就认出了樊清,樊清也认出了全福爹。 这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书(老)生(丈)吗? 慕子钰也笑了,世界真是小! 全福爹得知樊清是蒋胖子的朋友,非要把五十个铜板退回来,而樊清却坚持只拿回属于自己的十个铜板,他这么一说,全福爹就又从头说起,让蒋胖子做主,说说这是个铜板到底是谁的! 蒋胖子听得头大,不就是十个铜板吗? 怎么就成了做人的原则?怎么就成了做人的良心? 现在的原则和良心都这么不值钱吗? 窦苗儿甚至还拿了一盘瓜子出来,柳庭恪慕子钰一人一把,坐在小板凳上,就看蒋胖子怎么断案! 蒋胖子自己掏腰包都不行,这五十个铜板两人干脆谁都不要了,就问蒋胖子一句准话,谁说的对! 蒋胖子看了看全福爹,虽然只是自己家的长工,但是任劳任怨,他爹也十分信任,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面子不好不给。 又看了看樊清,虽然是刚认下的兄弟,可是……真的很投机啊,面子也不好不给…… 他求助似的看向柳庭恪三人,柳庭恪说道:“正好府试要考断案,你说说,这桩案你要怎么判?” 蒋胖子:…… 第116章 樊憨憨虽迟必到 “这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斤斤计较不是?” 樊清点头:“确实没有必要为了钱斤斤计较,但这是做人的原则问题,就必须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全福爹也点头:“少爷说的是,不应该斤斤计较,但是我这人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还没让人说过不讲道理,这件事儿钱不重要,这可是我这一辈子做人的名声!” 蒋胖子头大,其他三人看得津津有味儿,他一时间欲哭无泪。 樊清和全福爹谁也不肯后退半步,只把蒋胖子逼得步步后退。 “这个……天色不早了,不然我们明日再说?” “这可不行,今日事今日毕,如果今年的考卷就出这道题,你难道要写‘天色不早,明日再说’?” 蒋胖子都快哭了:“弟妹,你就别跟着看我笑话了!” 最后还是慕子钰看不过去,说道:“按照大宁例律第二章第一百三十二条,双方交易一旦达成,中途出现任何意外,由先毁约一方承担所有损失,而且……第四章第四条明确规定,民事财物纠纷金额少于一两银子的案件官府有权不予受理!” 蒋胖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感动的眼泪汪汪:“慕大哥,好人啊!” 樊清愣了:“第二章一百三十二条……好像是有,不过我一直都觉得不对,明明我就没坐那么远的车,不过既然大宁律这么说了,我还是会遵守的,五十个铜板,你拿着,等我以后当了官,我肯定要改一改这不合理的律法!” 窦苗儿目瞪口呆,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全福爹眉开眼笑,“那这五十个铜板我就收下了,不过若是有下一次,肯定是不会收樊公子的钱的!” “好!” 樊清十分耿直的应下,连客气一下也没有,果然很樊清。 窦苗儿收起了瓜子,起身活动了一下坐久了的双腿:“唉,真是无聊,既然已经结案,那就散了吧……” 柳庭恪说道:“确实无聊。” 他也稍微活动了一下,随口问道:“你的大宁律背到哪里了?” 蒋胖子愣了一下:“第二章二百……” 他说不下去了,自己方式真的大脑一片空白空白,完全想不起来啊! 樊清拍了拍蒋胖子的肩膀:“蒋兄弟你不要气馁,当初我考秀才的时候考了许多次,直到前年才运气好的碰上了恰好会的题,大宁律几千条,这东西全靠运气,谁能背下来?” “我能啊!” 柳庭恪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把剩下的瓜子往果盘里一扔。 这低调的炫耀,明显就是冲着樊清去的,窦苗儿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幼稚,可算是让他逮到了能怼樊清的机会。 “慎之,你是过目不忘的天才,除了你谁还能背下来,我可不跟你比!” 蒋胖子也跟着附和,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可不能就这么塌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下。 慕子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蒋公子,我也能。” 蒋胖子:…… 樊清说道:“和雅兄你是商人,肯定要熟知大宁律,尤其是慕家这样的巨富,恐怕和雅兄你是从小就开始背!” 蒋胖子连连点头,对对对,慕大哥是商人,我不能跟他比,我其实也没那么差! 他在心里刚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窦苗儿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也背下来了……” 心碎了一地! “弟妹你背大宁律做什么?” “柳庭恪背着,我闲着没事儿就跟他一起背,然后……就背下来了啊,好像也不是特别难吧!” 蒋胖子:…… 不是……特别……难…… “而且我背大宁律也不是没有用处,在第三章第八十九条写了,若是丈夫有殴打妻子子女豢养外室赌钱酗酒等行为,女子可提出和离!” 柳庭恪脸顿时拉了下来:“还没成亲青青就想着跟我和离?不过青青难道忘记了吗,第三章第九十二条也规定了,须经过长辈宗族的同意,和离书方可生效!” “哦?那这么说你是觉得自己会殴打妻子子女豢养外室赌钱酗酒而宗族不会同意我和离而有恃无恐吗?” 柳庭恪:…… 大意了! “殴打妻子豢养外室赌钱酗酒我肯定不会,不过我不保证自己是否会殴打子女,这个青青要给我生了才能知晓!” 樊清看向慕子钰:“这句我是不是也该装作没听见?” 慕子钰:…… 窦苗儿哈哈大笑,对着樊清竖起了大拇指,这家伙绝对是柳庭恪的克星,异样的气氛被他一句话终结的一点儿不剩,她喜欢,她太喜欢樊清这种人的存在了。 这人就是她最坚固的盟友啊! 其他人都不行,他们都和柳庭恪这个黑心的是一伙儿的! 柳庭恪气的磨牙:“天色不早,在下就不留各位了!” “咳咳,天色不早了,我回家了,我回家背大宁律去!” 蒋胖子说着对樊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赶紧溜,樊清却一脸认真的说道:“蒋兄弟,你眼睛不舒服吗?那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背书这种费眼睛的事情,还是白天为好!” 蒋胖子:…… 窦苗儿边笑边点头附和:“樊公子说的对啊!” 蒋胖子已经感觉到柳庭恪释放出去的冷气了,他心里默默对樊清说了一句自求多福,自己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慕子钰也拉着樊清告辞,两个人都已经走到了小门那里,樊清的脚又迈了回来。 “对了,我今日进屋的时候,看见正屋有两间卧室,想必是看见我的道歉信,这样就极好,所以说慎之你还是能听进劝的,他们对你都有误解,都觉得你是固执己见的人!” 慕子钰:…… 我尽力了! 窦苗儿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她太喜欢樊清的发言了,樊憨憨虽迟必到,苗儿姐看好你呦! “说起那封信,我还没感谢樊公子呢,若不是你,我们还都没有发现这样有什么不妥呢!” 樊清大喜过望,他刚刚是被人肯定了吗? 他终于做了一件有人愿意领情的好事儿了吗? 第117章 你是不是皮痒了? 樊清连连摆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年纪还小,有很多地方可能不太懂,所以才提了一句,能帮上忙就好,不知道为什么,人家都不太喜欢我的提醒,还是第一次有人感谢我呢!” 窦苗儿特别配合的说道:“樊公子说的是,柳庭恪年纪确实小,好多事情都不懂,身边就缺个像你一样不只会一味宠着他的大哥提点!”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不过说到这里,我还是不得不提一嘴,以后不要把生儿育女挂在嘴边,莫说没有成亲,就算成亲了,也是十分让苗儿姑娘为难的事情啊!” 窦苗儿猛点头:“您说得对,以前从来没人提醒过我们!” 樊清顿时腰板都挺得更直了几分,还对慕子钰说道:“你看,慎之和苗儿姑娘很通情达理的嘛,你们就是拿他当小孩子才会这么纵容他,以后我们这当哥哥的,该说还是要说!” 慕子钰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您自己来吧,我可不敢当他大哥,他当我大哥还差不多! 柳庭恪微微眯起了眼睛:“和雅兄,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子?嗯?” “没有没有,子清今天饭吃多了,脑子有点儿不太清楚,我这就回去让石头给他煮点儿醒酒汤消食!” 慕子钰赶紧拉着樊清离开,他同情的看了一眼樊清,“在鲤县若是有想吃的想玩的,明日就让石头带你去吧!” “为什么明日就去?我不着急!” 慕子钰说道:“因为你可能马上就要离开鲤县了!” “和雅兄倒是不必担心这个,咸江县的水坝才开始修,裴大人不会这么快就找我的,最快也要……一个半月吧!” 慕子钰看着天真的樊清没有说话,但是他却十分肯定,若是柳庭恪不想办法把他弄出鲤县,他就不姓慕! 果然,柳庭恪进了屋子之后,窦苗儿就看见他在奋笔疾书,走近一看,果然是写给裴固的! “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儿?” 柳庭恪吹干墨迹,装进信封,封好蜡油,“窦方,明天一大早就送出去,加急的!” 窦苗儿:…… 柳庭恪坐在书案前,似乎脑袋上就顶着四个大字:我、不、高、兴! “哎!貌似樊清说的没什么错吧?你这人总不能因为人家说了实话就讨厌人家吧?那你和那些固执己见的独裁者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有区别,我就是固执己见的独裁者!反正人最后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我为何要费事儿?” 窦苗儿一噎,嘀咕道:“独裁者就独裁者,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柳庭恪十分认真的问她:“你现在很多时候都不与我计较,是不是也拿我当个小孩子一样?” 窦苗儿想了想,我是计较不过你好嘛! 她算是明白了,男人要是斤斤计较起来,哪有女人什么事儿? 毕竟男人的脸皮厚起来是真厚啊,ak都打不透! 不过她才不会告诉他! “对啊!毕竟你还小嘛,我跟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计较什么?你不是常说我这个年纪不少人都当娘了嘛,偶尔我母爱泛滥,对你自然是爱护多于苛责!” 柳庭恪的脸绿了,母爱……泛滥…… 窦苗儿瞪着一双无辜的月牙儿眼真诚的看着他,就像长辈看晚辈的那种温柔,柳庭恪突然觉得心好塞。 虽然他知道她就是故意气他,可还是心好塞…… “窦、苗、儿!” “干嘛?” “有些话不能乱说!” 柳庭恪真的有些生气了,姐弟他就已经够心塞了,现在连乱了辈分的这种玩笑她也敢乱开! “我没有乱说,本来就是啊,我都是三十多岁的老阿姨了,以前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要孩子,后来刚想要孩子了吧,我就掉到了这里接过了抚养你的重任,咱们俩相处也快一年了吧?养着养着我就发现,养你和养儿子……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 “想要孩子了?你要跟谁生?跟你的四个夫君?” 窦苗儿不自然的轻咳两声:“你管我?男人而已,跟谁还不能生个孩子了?不过现在这样就很好,又不用自己亲自生,还能体会到养孩子的乐趣!” 柳庭恪突然笑了,笑得十分灿烂:“是吗?” 他一步一步逼近,明明个子不大,生生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窦苗儿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你要干嘛?你……我可警告你,你打不过我的!” 柳庭恪笑着,温柔的说道:“我能做什么?我又怎么舍得对青青做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小变态啊……” 窦苗儿不自觉的后退,柳庭恪步步紧逼,“是吗?你不经常说我是个糟老头儿,老妖精吗?现在又多了小变态,我也不介意了!” 退着退着,窦苗儿突然绊到了门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痛得她刚咧开嘴,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你知道为什么你想要孩子的时候来到了我身边吗?这说明你只能生我的孩子!” 窦苗儿被他这变态的模样惊的都忘记屁股上的疼了,她难道是按到了什么开关,开启了隐藏人格? “你……你不会被樊清气傻……” 话还没说完,嘴唇突然被另一个软软的唇堵上,柳庭恪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她躺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青青若是真想要孩子,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你想要几个都行!” 他的唇上仿佛有某种毒药,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看着她呆愣的模样,柳庭恪轻轻笑出声来,还在她的唇上又轻轻啄了几下:“儿子可不会这样对你,记住了吗?” 窦苗儿这时的思绪才回笼,这个老色胚,他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吗? 在窦苗儿出手的前一秒,柳庭恪果断起身后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关上了屋门反锁。 “青青不要砸门,修门会花很多银子,而且门坏了之后我会半夜爬你的床!” 窦苗儿要气疯了:“柳庭恪!你是不是皮痒了!” 第118章 你真不是女流氓吗? “谁让青青气我?再说我又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 “你给我把门打开!” 柳庭恪躲在门里,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竟然真的…… 其实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实在是被青青气昏了头,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做了,若是青青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总不能再被青青按着揍一顿吧? 他首辅大人的面子还要不要? 他看了一眼窗户,想着自己跳窗而逃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窦苗儿只是拍了几下就停手了。 “不开就算了,你能耐你就一直都不要出来!” 柳庭恪:…… 他听到窦苗儿好像已经走开,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激动的是他真的在青青清醒的时候亲到了她的唇,担心的是…… 明早青青会不会让他“长记性”…… 柳庭恪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越想越难受,万一明早青青跟他算账,他岂不是里子面子都要丢光? 可是他真的就是没做什么嘛! 连舌头都没伸出来…… 柳庭恪越想越吃亏,反正也要被修理,还不如一次够本! 他心里这样想着,就悄悄的打开了门,摸到窦苗儿的床边,借着不太清楚的月光,他看到枕头上空空如也。 他好半天才找到窦苗儿的头在哪里,这睡姿…… 太诡异了! 他头一次见到有人睡觉怎么还能把自己整个儿转个圈呢? 他原本以为脑袋是在蒙在了被子里,结果小心翼翼的扯开被子竟然发现一双白嫩的小脚! 看来从前是有他挡着,她的睡相才能保持的那么好,明明和自己一起睡好处多多,却偏偏非要搬出来,都怪那个樊清! 柳庭恪来到了床尾处,看见她睡得正香,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心脏,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恍如雷动 ,生怕把她吵醒。 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嘴唇,忍不住咬了一口唾沫,为什么好心虚? 明明她就是自己未婚妻,只是亲一下,又不是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心虚? 可是还是好紧张! 柳庭恪慢慢的靠近,慢慢的靠近,软软的唇,他就亲一下,就一下…… 两唇相接,熟悉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轻轻啄了几下,又软又弹,真想咬一口! 可是还没等他张嘴,窦苗儿却迷迷糊糊的梦见了,她张开了嘴巴,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柳庭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烟花炸开……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回应就感觉嘴唇一痛,下意识的“嘶”了一声,与此同时,窦苗儿睁开了双眼…… 两个人的的眼睛在黑夜里冷不防的对视,柳庭恪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跑! 窦苗儿哪里会给他机会? 他被窦苗儿拽着衣领一个扭身就按在了床上:“柳、庭、恪!你丫的真是胆子肥了,是不是觉得老娘这些日子脾气太好了?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了染坊了!” “如果我说……我只是起夜,路过你这里,你信吗……” “你当我是傻子?” 柳庭恪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想亲你一下,但是还没等我……你就咬了我一口,是你占了我便宜!” “还敢狡辩,你不大半夜来爬我的床我会咬你!” 柳庭恪此刻被窦苗儿按在床上,她整个人像个女土匪一样坐在他的肚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窦苗儿要强迫他做点儿什么! 如果忽略掉她此刻的愤怒,其实这个姿势还真的引人有无限遐思…… 一看他的脸色,窦苗儿就知道他脑袋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儿!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庭恪干脆放弃挣扎,此刻真的被逮住,他反而不怕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样子了。 “青青可还记得吴三儿楼子里的壁画?我们现在的姿势像不像……” 话还没说完,窦苗儿就怒骂道:“像你个大头鬼!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就欠揍,我看你就是欠揍了!” 柳庭恪顿时臀部一紧:“青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跪搓衣板行吗……”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柳庭恪磨牙,太憋屈了! “我保证不敢了,在成亲之前我再也不碰你一根手指头了,这次……就原谅我吧!” “一!” “谁让青青这么诱人呢?我……我少年无知又血气方刚,善解人意的青青应该能理解我的吧?” “二!” 柳庭恪真的急了,“若是我一会儿大呼救命,被人听到,青青的脸上也不好看是不是?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第一,你都说了‘也’,所以脸上不好看,你只能比我更不好看,你愿意叫就叫吧,最好整个鲤县都知道最好!第二……” 柳庭恪已经感觉到她在蓄力了,但是却被她压住了腰,一点儿力气也用不上。 耳边只听见窦苗儿缓缓说道:“这第二嘛,你是君子,你动口,我是女子,就只能动手喽!而且你不动口,我也不会动手不是?给过你机会了,你不珍惜可就不能怪我了!” 窦苗儿左手拽着他的衣领,右手拉住柳庭恪的右肩膀,腰部发力,只一个眨眼的功夫,柳庭恪就趴在了床上,而窦苗儿坐在他膝盖以上屁股以下的大腿上,让他连挣扎都使不出力气。 他已经感觉到窦苗儿的“魔爪”已经摸到了他的腰带。 “青青,青青你听我说,咱们还没成亲,还不到‘坦诚相见’的时候,这样不合适!” “那我闭上眼睛不看就是了!” 柳庭恪像一条濒死的鱼奋力挣扎,但是身子被窦苗儿死死的按住,只能双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裤子,企图以道德礼数来感化窦苗儿。 但是也不想想,窦苗儿讲道德吗?道德都没有还谈什么礼数? 她还恶趣味的说道:“你越害怕我就越兴奋,就喜欢你全力挣扎却依然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样子!” 柳庭恪甚至都能感觉到裤子正在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他气极了:“窦苗儿,你吴三儿附体了不成?你上辈子真的不是个女流氓吗?” 第11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窦苗儿冷笑:“我流氓?也不知道咱俩谁才是流氓,我就算是个流氓,也是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流氓,不像某人,偷偷摸摸!” 窦苗儿一个用力,只听“撕拉”一声,裤子破了…… 破了…… 柳庭恪的心也碎了…… 他只觉得一股阴风吹过自己的屁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股贞洁不保的感觉! 但是料想中的巴掌并没有到来,他刚要再挣扎一下,就听见窦苗儿清脆的声音。 “没想到你的臀部这么白净,还真是让人舍不得下手呢!” 柳庭恪的羞愤欲死:“窦、苗、儿!你你……你……” “我厚脸皮,我不像个女人,还有吗?” “你……” 窦苗儿伸出手指戳了戳:“还很弹,很细腻!” “你在玩火!” 窦苗儿笑出声来:“准确的说,我在玩小火苗儿,都不用水,一巴掌!” 说着话,清脆的一巴掌落下来…… “就能拍灭!” 柳庭恪傻了,等他反应过来,窦苗儿已经跑了进了柳庭恪的屋子,反锁了屋门。 “不要砸门,修门要花很多银子,而且门坏了我会半夜爬你的床——去欣赏你的臀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青青你最好祈祷不要有把柄落到我手里!” 窦苗儿打了个哈欠:“行,那我就等你十年,不说了,大半夜的,我困着呢!” 柳庭恪气的恨不得真的砸了这扇碍事儿的门,然后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扒光了打! 十倍百倍的打回来! 让她知道,到底谁才是男人,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但是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要是真那么做了,就不知道谁打谁了。 柳庭恪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他这辈子,上辈子,可能连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难以想象,这种事竟然会出现在他柳大首辅的身上! 虽然身上盖着被子,可总觉得屁股有点冷…… 但是脑海里又突然想起来青青伸出舌头舔他的那一下,虽然只有一下下,但是…… 柳庭恪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反正他们以后也是夫妻,给青青看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他看回来就是了! 至于被打…… 夫妻间的小情趣不行吗? 他家青青就是有与众不同的喜好不行吗! 他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要不是风吹屁屁凉,他觉得自己都快信了。 算了,不为难自己了,还是以后找机会报复回来才是,反正她也觉得自己小心眼儿,那就小心眼儿给她看! 柳庭恪脑子里想着以后要怎么报复她,想着想着困意袭来…… 次日天刚亮就醒了,刚想起身,下身的清凉瞬间赶走了所有的困意。 心好塞,真的好想把她抓过来打一顿! 气恼着又躺了回去,本来想把枕头调节到舒服的位置,谁想到却摸到了……好像是书本? 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青青这么爱学习呢! 拿出来一看,柳庭恪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封面是熟悉的几个大字:猎户的富家妻! 柳庭恪的第一反应是:蒋胖子害人不浅! 还有吴三儿! 他觉得都是吴三儿那楼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教坏了她,才让她想起来蒋胖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又过了大约两刻钟,窦苗儿也起来了,她打开屋门,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亵裤跟柳庭恪打招呼:“早啊!” 她笑的眉眼弯弯,两个小酒窝像是装了上好的佳酿,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 反正柳庭恪是想品尝很久了! “青青早!” “这么热爱学习啊?一大早还在被窝就起来读书!” 他为什么在“被窝”读书,难道她自己心里没数? 柳庭恪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青青不是说学习使人快乐吗?我也感受一下学习的快乐!” 窦苗儿一把将亵裤扔给他:“我觉得你不仅体会到了学习的快乐,还体会到了裸睡的快乐!哈哈哈哈……” 柳庭恪也不生气,“我觉得还是学习的快乐更大!” 他看着嚣张又得意的窦苗儿,薄唇轻启:“床上睡着着的女人细皮嫩肉,白皙异常,一看就不是山野村妇,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说不定!” 他又翻了一页:“李大个儿常年打猎,双手生满老茧,粗糙的双手抚摸过江佩佩光滑的脊背,肌肤顿时红了一片,他吓得赶紧缩回了双手,伤了这娇嫩的小娘子可怎生是好? 他记得自己从前受了小伤的时候,就学着野兽用舌头舔舔,舔舔好的就快了。 于是李大个儿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姜佩佩着变红的皮肤,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声嘤咛……” 这“嘤咛”二字,从柳庭恪的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听起来格外的暧昧,充满了温柔缱绻的味道。 窦苗儿的笑僵在脸上:“你在……看什么?” 柳庭恪举起书的封面给她看,“还真是一本好读物,果然十分有趣!” 他合上了书本,看着自己有几分苍白的双手,“原来青青喜欢粗糙的大手吗?真是没想到青青竟然不喜欢温柔俊俏的如玉公子,偏偏对满脸大胡子的糙汉感兴趣!” “你少胡说八道!” 柳庭恪一脸遗憾的说道:“青青能不能将就一下呢?那种浑身肌肉满脸胡茬的糙汉我是真的学不来,不过在某些方面,书生也不比猎户差,我保证!” 窦苗儿万分后悔,怎么就把这一茬忘了呢! 分房睡之后,她想着柳庭恪从来也不会乱翻她的东西,于是就随手把书塞到了枕头底下,这下被他逮到了…… 不过苗儿姐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吗? 显然不是! 她理直气壮,一手叉腰,一手颤抖着指着柳庭恪,满脸的不可置信:“柳庭恪!你还是不是人?你光着屁股睡我的床,盖我的被,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还在我的床上看黄书!” “这书明明是青青的,我不过是……” “你还诬陷我!” 柳庭恪:…… 窦苗儿痛心疾首的大呼:“我算是瞎了眼,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拿黄书来败坏我的名声,我告诉你柳庭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看过就是没看过,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是不会屈服的!” 第120章 颠倒黑白 柳庭恪目瞪口呆,“青青这颠倒黑白的能耐倒是更上一层楼了!” 窦苗儿沉迷演戏无法自拔,就连头发丝儿都在尽力表演。 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柳庭恪翻了个白眼:“出去,我要换裤子!” 窦苗儿挑眉:“你从小到大哪儿我没见过?怎么长大反而害羞了?” 窦苗儿倒不是真想看他,只不过看他吃瘪真的特别开心,至于为什么…… 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柳庭恪又拿起那本书,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这种书也不净是教人学坏,最起码现在青青现在似乎是对我的身体有一些感兴趣了呢!” “呸!谁对你的身体感兴趣,像个白斩鸡一样,快穿吧!” 她扭头走了,柳庭恪气闷的穿好衣服,看到床上的书,他皱了皱眉,把她整个床铺都翻了一遍,果然又找到两本! 柳庭恪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姑娘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他把书都揣进了怀里,他倒是要看看,这种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前世他博览群书,但是黄书他还真没看过,但是各种荒唐事儿也听过不少,京城那些人家真实发生的荒唐事儿,也比这书差不多少,甚至比书中更加荒唐。 而且…… 他有权势之前是个上门女婿,周氏也不理他,他也不敢在周家看这种东西。 有权势之后身子已经被周氏弄废了,虽然也能行房,但是明知不能留下子嗣,他对女人不仅没有兴趣,甚至还产生一丝厌恶,又哪里会去看这种黄书? 窦苗儿知道书被柳庭恪拿走了,但是她也不敢要,虽然她明明昨晚还揍了这小变态一顿,但是实际上,她还是有些莫名怕他的。 算了,她打了他的屁股,他也拿走了她的书,还亲她一口呢,这就算扯平了! 大不了她再去买就是了! 第二天的时候,石头果然带着樊清出去逛了逛,还买了一些小吃的,但是不到中午,两人就回来了,脸上还都挂了彩。 窦苗儿听说之后过去看了一眼,两个人不能说是鼻青脸肿,只能说像个猪头。 “这是怎么回事儿?” 石头可是委屈坏了:“这次还真不怪樊公子,都怪那个说书的,他知道什么就乱说?就算樊公子不上去与他理论,我也要与他理论的!” 樊清也捂着自己已经肿得睁不开的左眼,呲牙咧嘴的说道:“都说流言猛于虎,以讹传讹太可怕了,他们都不认得和雅兄就敢乱说,要生生毁了一个人的名声竟然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真是气煞我也!” 窦苗儿知道慕子钰现在的名声都快烂大街了,但是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吧? 虽然听了心里不舒服,可也就这么过去了,她没想到,樊清竟然会为慕子钰出头。 “樊公子你还是不要计较了,现在事情的真相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我们只能相信慕大哥,总有一天他会把那群人都踩在脚下,以证清白!” “我倒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觉得和雅兄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是怎么跟人理论的?难道说你认识慕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就没有了?” “对啊!不然还能怎么说?” 她脑海里突然蹦出樊清只拿着一句话跟人家吵架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场面好像有点儿滑稽。 连慕子钰都笑了,樊清还真是愣得可爱! 这个樊清虽然性格是个二愣子,但是却是个值得深交之人,跟这样的人相处,放心! 虽然有时候也挺扎心的…… 尽管上好了药,但是看他这个伤势,估计没有个十天八天是消不下去了。 “后天我这儿的聚贤庄开张,看样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樊清就急忙说道:“没事儿没事儿,都是皮外伤,苗儿姑娘的店,这个场肯定是要捧的!” 窦苗儿面上一片感动,心里一阵佩服,这才叫身残志坚啊! 开张那天一大早,窦苗儿和柳庭恪早早的就来到了聚贤庄,看到伙计们干净整洁,里面也很干净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 “两位东家可是不放心?” 柳庭恪看着这位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窦苗儿,笑着对郑叔说道:“我们这是头一次开铺子,难免紧张,让郑叔您见笑了!” 郑叔四十来岁,是慕子钰给她找来的掌柜。 据说郑叔从前在南岭一带帮着慕家打理铺子,去年南岭突然发生暴乱,于是把铺子关了,慕子钰给他去了信之后,在路上日夜兼程,走了一个半月,三天前才到这儿! 虽然郑叔人到的晚,但是办事儿效率确实极高,到这儿第一天就把所有的事儿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才三天的功夫,这些伙计就明显比她自己训练了七八天的进步还大,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郑叔安慰道:“二位放心,我做掌柜十多年,开张还是能应付得来的,否则真是对不住慕少东家的提携!” 窦苗儿问道:“郑叔怎么会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大多数的人都是不愿背井离乡的。” 郑叔一脸的喜气:“南岭那地方,终年也不见太阳,又潮又湿,人也不多,穷得要死,连东家查账都不去那边,直到两年前慕少东家亲自去了一趟,这才记得还有我这个人,若是早有这样的机会,我早就出来了!” 郑叔说着话一脸的感慨:“这儿就是繁华,也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样儿!” 窦苗儿笑了:“郑叔也不必好奇,再过两年,咱们的生意就做到京城去了!” 街上的人渐渐稍微多了起来,聚贤庄的门口挂了两挂长长的鞭炮,窦苗儿亲自去点的。 真的危险的事情柳庭恪本来想拦着,但是没拉住她。 鞭炮过后,吸引来了更多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今日来揭匾的人,是黄县令。 听说聚贤庄有县令的股,果然不假啊! 所以员外老爷们和开铺子的生意人都来捧场了。 第121章 你果然是想纳妾 这才刚刚开张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座无虚席,甚至已经有人排起了队,也有不愿排队的预订了明天的座位。 在最大的一间雅间里,坐着黄县令和赵诚博夫妇,作陪的小辈是赵锦程和春雨。 柳庭恪没想到,黄县令和夫人竟然不带自己的亲生儿女而带春雨,更诡异的事情是黄夫人还很高兴的样子。 窦苗儿递给柳庭恪一个眼神儿:有故事! 柳庭恪表示不感兴趣,窦苗儿悄悄翻了个白眼,你不感兴趣才怪! 在另一间雅间里,窦苗儿邀请了三叔公一家和林家,他们也抽空过去看了一眼,林虎和小燕儿坐的远远的,不过大家都十分高兴的样子。 三叔公激动的握着柳庭恪的手,说了好多遍他出息了,还没有忘记柳家村,是个好孩子! 窦苗儿只是被捎带着夸了一下,因为在所有人的眼里,这就是柳庭恪和慕子钰的生意,只不过碍于柳庭恪的学子身份,才挂到了窦苗儿的名下而已。 这也是很多官员的一贯做法。 窦苗儿也不解释,她也不是那么爱出风头的人,让给柳庭恪又怎么样! 反正银子进自己的腰包就行了,里子不比面子香? 看着如此火爆的场面,窦苗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而最让窦苗儿惊讶的事情,却是赵婉儿找的戏班子。 正中央就是戏台,原来是楼子里的姑娘们跳舞的地方,窦苗儿也没拆,原本也是打算请个说书先生或者隔三差五请个杂耍班子助兴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出戏从唱上开始,就赢得了满堂彩,明明是来唱堂会,却不过半个时辰,戏台上就已经被人们自发的扔了不少的铜钱。 喝彩声一波儿接着一波儿,现场的气氛太过热烈,让窦苗儿这个不懂戏也不听戏的人都受到了几分感染。 听着听着,好像连她都能听出几分美感了! 柳庭恪说道:“我说的可有错?”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是,你最厉害,行了吧!等有一天我要是做生意赔了,你就写戏养我吧!” 柳庭恪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算了吧,你还是不要赔了,毕竟软饭更好吃!” “你还要脸不要?吃软饭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这叫软饭硬吃!” 窦苗儿呸了一口:“你就是硬吃软饭!” 两人正斗嘴,窦苗儿突然看见黄夫人从雅间里出来了,身边还带着春雨,她不知怎的去了大厅,与大厅里的夫人们攀谈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看出了些门道,好像是想给春雨找婆家! 当初春雨被吴三儿要走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毕竟当时黄县令就不惹人注目,谁会在意他家的一个小丫头? 要不是柳庭恪当时身陷牢狱却无人可用,蒋胖子也不会使了银子去打听黄县令,更不会知道这么个小丫头了。 所以春雨这次出门梳的还是姑娘的头。 赵婉儿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一见窦苗儿就开始邀功,但是窦苗儿却没什么兴致夸她:“你看大厅里的那些人,你都认得多少?” 她看了一眼:“七八成吧!” 雅间数量有限,所以很多来的比较晚的人都来了一楼大厅,所以今天这大厅也都是鲤县有头有脸的人,赵婉儿竟然能认识七八成?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八卦的小丫头。 “你看看穿紫色,深蓝色和墨绿色的衣服的夫人都是谁?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儿子?” 他们三个都是刚才跟黄夫人说过话的。 “有是有……不过就是……” 赵婉儿一说,窦苗儿才知道,黄夫人可不像她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高兴,这三个没一个好人。 紫衣夫人的二儿子是个痴呆儿,已经二十多岁了,心智如同三岁小儿,连自己上厕所都困难。 蓝衣夫人的小儿子是个瘸子,心智没毛病,但是脾气不太好,听说还曾经打断过一个佃农的腿。 绿衣夫人的大儿子不傻不瘸,但是已经快四十岁了,去年刚死了妻子,他的儿子比春雨还大几岁呢! 可是这三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家底颇丰。 至少在鲤县这个地方,这三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春雨跟在黄夫人的身后,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攀谈了一圈,黄夫人又回了楼上雅间。 赵诚博夫妇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离开了,黄县令倒是待到了中午才走,因为不断有人来他的雅间拜访,黄县令倒是也没拒绝,这间雅间今儿仿佛就是他的会客厅。 至于为什么都来这儿见他…… 自然是因为黄县令的门不好进。 黄县令对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的还挺清晰,他可不想落的个前县令那个下场,所以不让黄夫人乱接帖子,更不让她收礼。 今儿他来到自己的饭庄,那些早就憋着想见他的人如何能不来碰碰运气呢? 柳庭恪心里也知道,黄县令今日此举未必没有给聚贤庄造势的意思。 一来是有他的股,他自然也是想赚钱的,光靠俸禄他过得也不比百姓好多少。 但最重要的是卖他一个好。 上午的时候,樊清穿着一身新衣服和蒋胖子一起过来,屁股刚坐热,肉还没吃几口,裴固派的人就来了。 那人也只坐下草草吃了几口,就说知府大人着急,拉着樊清就走了,走之前还特意跟柳庭恪说道:“柳公子,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裴大人让下官给您带句话,希望您好好温书,五月府试他在宜州城等您!” 黄县令就在一旁听着,他得知裴固还有密切的联系,恐怕是这时才决定多待上一阵子。 看着黄县令一家离开的背影,窦苗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柳庭恪,你说这个春雨到底是不是黄县令的私生女?她最后到底会找个什么婆家?”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嫁给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可没准,你可是前途无量,万一黄县令看上你,没准把干女儿给你做妾也乐意呢!” 柳庭恪看了看她:“就你那母老虎一样的性子,我若是真纳妾,你还不把人家打死?我还是不祸害人家姑娘了!” “你个老色胚,你果然想纳妾!” 柳庭恪:…… 第122章 药鼎 聚贤庄开业顺利,郑叔是个经验十分丰富的掌柜,窦苗儿根本就不用操心。 不仅不用操心,更多的是她向郑叔请教,跟在一个业界精英身边学习,就是比自己看书有用多了。 书中讲的道理容易懂,但是实际操作却各不相同,郑叔真可谓是八面玲珑。 窦苗儿对他的评价十分高,郑叔倒是也不过分谦虚,他直言在南岭那个地界,能赚到钱的人真的不多,他就是其中一个! 南岭的风土人情与这边大不相同,甚至连信仰都不一样。 当下的人们大多信奉佛教,还有的人信奉道教,但是南岭的人们信奉巫神。 总之听着郑叔不时跟她讲南岭那边的事情,窦苗儿觉得简直比听说书先生讲的都精彩! “有机会真想去那边看看,郑叔说南岭那里真的有巫术存在!”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柳庭恪不得不浇她一点儿冷水给她降降温,他觉得按照窦苗儿的性子,惦记的时间长了没准还真能跑到南岭去! “不怕被做成药鼎你就去!” “药鼎?什么是药鼎?” 柳庭恪说道:“南岭在一百年前可不是一个大宁的一个郡,而是自成一界的小国,他们自称巫族,是巫神的后人,几千年来都超然于世外,从来没有被征服过,巫族人喜爱与毒虫猛兽为伍,虽然人口不多,但是手段诡异。 史书记载,八百年前一次战争中,三十万大军攻打巫族,进山三月,无一人出山,后来派人前去探查,从巫山十里处开始,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人偶,不过他们的头顶上都生长着各种花草,但是走进一看,却发现这些人偶竟然都是活人制成。” “活人?” “巫族的巫医有一种养药之法,把人的头盖骨掀开,将草药种在脑子里,草药就会吸收人的血肉精华而产生奇效,这样长成的草药被称为血精,极品的血精根部会延伸至人体的四肢百骸 ,从脚底穿出,重新扎根于大地,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 窦苗儿吓了一跳,在脑子里种药材? 这脑洞也太大了吧…… “不仅如此,经过秘法做成的药鼎,血肉被血精吸收而皮不烂,甚至还会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久闻安神醒脑,所以当血精长成之后,常常把药鼎的皮剥下来做成各种人皮画,或者是做成枕头,当年一战之后这东西从巫族流出来不少,几乎每个世族手里都有点儿存货,以后有缘你能见到也说不准!” 窦苗儿连忙摇头,算了吧,那么变态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想看! 但是随后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巫族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臣服于现在的朝廷?” 柳庭恪随口说道:“听说巫族的统治者是巫主,三百年前他们的巫主突然消失了,野史记载是与情郎私奔了。后来整个巫山都封闭了起来,一百年前朝廷要攻打巫族,他们不战而降,巫山一带更名为南岭,但是巫族人依然隐居深山不出,现在在外活动的南岭人,基本上都是朝廷后迁过去的难民,那些真正的巫族人,朝廷也管不了,也没人想去管,更不敢管,连赋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牛啊! 窦苗儿心想: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真刁到一定境界为啥还觉得有那么几分佩服了呢? 柳庭恪看到她的神色什么都没说,而是问道:“樊清给你写信可有什么正事?” “你怎么知道他给我写信?是不是又是窦方告密?我这几天没陪他好好练练他就……” “不是。” 柳庭恪拿出一封信:“他给我也写了一封!” 窦苗儿拿过来一看,大呼丧心病狂,“你竟然怂恿着裴固让他两个月就把所有的堤坝水库图纸都画完?他还不跑断腿?” 柳庭恪摇摇头:“不只两个月哦,等这两个月画完,他要回临安郡参加八月份的乡试,虽然他考不上,但是足够他忙活一阵了,一转眼就是年底,他总不会跑到青阳郡来过年,接下来的大半年都清净了,青青开心吗?” 说实话,不是特别开心…… “人家可是情真意切的表达久不能见你的遗憾,你却在暗地里这么算计人家,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不会!” 窦苗儿把信又扔给了他:“也对,你又没有良心!” 柳庭恪不反驳,伸出了手,窦苗儿莫名其妙的问道:“干嘛?” “你的信呢?我的你都看过了!” “又不是我要看的,明明是你非要给我看!” “那你也看了,交换!” 窦苗儿狡猾的一笑:“凭什么?今天苗儿姐就给你上一课,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换来同等的回报……” 柳庭恪收回了手,认真的问道:“所以你是说,我用真心待你,而你却不会用真心待我,对吗?” 窦苗儿想了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哦!” 柳庭恪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了屋,直接把门反锁了! “喂!你生气了吗?” 没有回应,窦苗儿也没有理会,但是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动静,窦苗儿坐不住了。 “开玩笑的,你不会想不开吧!” “其实也没什么,你要看就给你看好了!” 依然没有动静。 “柳庭恪,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 窦苗儿忍不住了,直接一脚踹开了那扇并不结实的门,就看见柳庭恪正在书案之前满脸杀气的画画,她走进一看,这不是他方才讲的药鼎吗? 这药鼎的模样…… “你要干什么?他就是愣了点儿,还罪不至死吧,你可不要乱来!” 柳庭恪沉着脸说道:“让我难过,罪大恶极!” 窦苗儿无语,这不是不讲道理吗?难道不是我让你难过吗? 再说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若不是他给你写信,我也不会想看,那你就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就不会知道你不喜欢我,就不会难过,难道我说的不对?” 简直是强盗逻辑! 窦苗儿赶紧收起瘆人的画,把信甩到桌子上,“看吧看吧你快看吧!” 她拿着画转身出了屋,柳庭恪看着坏掉的门,勾起了嘴角…… 第123章 白月光与地上霜 窦苗儿浑然不知,她把画直接填进了炉子,听他讲就已经觉得很变态了,没想到画出来看着更变态。 她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挺膈应人的! 等她回到屋里,柳庭恪已经看完了信,周身的阴冷气息还没有散去。 窦苗儿一脸惊悚的看着他:“柳庭恪,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变态了!” 柳庭恪摇了摇头,“不是最近,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不过是最近青青才发现而已。” 你倒是诚实…… “我原本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内心阴暗又下作,可是青青你那么美好,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想做一个好人,我已经尽力了,可是你还是不喜欢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少玩儿这种把戏了,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柳庭恪轻轻笑了笑:“就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你也不可以不喜欢我,就算真的不喜欢,那也不要说出来,因为,你是我最后的人性所在,我不想自己变成上一世那样只会争名夺利的怪物,好吗?” 他的脸在笑,但是窦苗儿却觉得他的眼里有泪,莫名一阵心酸,就是个玩笑,怎么还突然走心了呢? “行了行了,一大把年纪还装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搞得我和一个渣女一样……” 柳庭恪趁机说道:“那你不要当一个渣女,永远都不要说不喜欢我,永远都不要伤我的心就好了。” 窦苗儿心想: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有点儿……绿茶的味道! “少学那些茶里茶气的东西,睡觉!” 柳庭恪:…… 这是卖惨失败了吗? 但是窦苗儿走到门口又回来了,轻轻抱了他一下,“控制一下,变态伤身啊!” 柳庭恪点点头,心想着,青青果然是最善良不过的女孩子了! 次日赵婉儿一大早就上了门,甚至早到直接来她这儿吃了早饭。 “我昨晚一宿都没有睡好,我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却无人诉说,都快憋死我了!今早我估摸着你开了大门我就过来了,我有一个大消息,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了不得的大消息?” “黄县令和黄夫人吵架了!” 吵架而已,而且早前就听说过,黄夫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与黄县令吵架哪里是什么稀奇事儿? 赵婉儿继续说道:“不仅吵架还动了手,黄县令都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黄夫人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 窦苗儿来了精神,这件事儿闹得这么大,一定是因为春雨身世暴露! “春雨是不是黄县令的私生女?” 赵婉儿摇摇头,“不是!” 怎么能不是呢? 这说不通啊! “自从你跟我说这件事儿之后,我就一直注意着,前几天黄夫人还查出来,春雨竟然和黄县令的旧相识长的十分相似,曾经差点儿谈婚论嫁的那种旧相识,而且那女人死的时候正是黄县令把春雨领回来的时候!” 赵婉儿这边和窦苗儿说着话,柳庭恪和蒋胖子也凑过来听个热闹。 “黄夫人也以为春雨是黄县令的私生女,一气之下就把春雨许给那个痴呆的傻少爷了,黄县令勃然大怒,黄夫人也勃然大怒,两人就动起了手,最后你猜怎么着?” 赵婉儿一拍大腿,乐不可支的说道:“春雨把她爹找来了,两人的眉眼相似极了,黄夫人这下相信了春雨和黄县令没关系,但是黄县令又冲上去把春雨的爹打了一顿!可能年纪大了,春雨她爹没怎么着呢,黄县令的腰却闪了,一下子就起不来了,衙门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好不热闹!” 蒋胖子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可是春雨爹又与黄县令有什么关系?情敌?” “情敌的儿子!那女人丈夫死的早,自己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但是儿子却染上了赌瘾,后来要债的找上了门,那女人受了伤就一病不起,听说要债的要拿自己的小孙女去抵债,情急之下想到黄县令在鲤县的衙门,于是托人带口信儿找他救命,可黄县令还是去晚一步,没见到那女人最后一面,只把春雨带回了家。” 蒋胖子顿时大为感动,“真是没想到,黄县令竟然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这么多年,对她的孙女都视如己出。” 窦苗儿叹了口气:“他对春雨视如己出,是全了对初恋的情谊,那黄夫人呢?两人三十多年的夫妻,为他洗衣做饭生孩子,到头来还不如初恋与旁人的后代?” 蒋胖子哑口无言,窦苗儿又问道:“就问你一句,你说黄县令与黄夫人打打闹闹这么多年,若是有一天黄夫人死了,他可会这么伤心许多年?可会有如今一半怀念她?” 这个…… 应该是不会的吧,黄夫人为人小气,性子又泼辣,实在与温柔贤惠差得有些远,尤其是黄县令一直都是一个老好人的性格,这夫妻二人的性子也确实不是很合得来。 “这男人啊,永远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到手,日子一长,白月光也变成了地上霜,别说去用心欣赏了,一见面就只想拿个大被把自己蒙起来暖和暖和,看见对方都觉得心里发凉!” 赵婉儿说道:“所以苗儿姐才一直对柳哥哥爱答不理的是吗?苗儿姐好聪明!” 蒋胖子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弟妹,高啊!” 窦苗儿:……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胖子点头:“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点头,你还要不要更加明显一点? 柳庭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十分暴躁:“你看我做什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干嘛都往我身上扯?” “我没有,是他们两个,青青快修理他们两个吧!” 蒋胖子:…… 赵婉儿:…… 告辞! 第124章 教你下高级的棋 聚贤庄经营得红红火火,慕子钰前几天又离开了鲤县,他要在宜州城多开上几家聚贤庄,柳庭恪也该动身前往宜州城了。 这次明枫书院共有二十人报名参加府试,往年都是由赵诚博统一带着前往,但是那么多人,提前去多花银子,踩点儿去又怕找不到住的地方,年年这个时候都是碰运气的时候。 赵诚博还曾经带着学生睡过大街呢! 所以每次出行被褥是要拿的,万一真要睡大街也不至于染上风寒,影响次日的考试。 但是今年柳庭恪和蒋胖子决定先走,他们主要是不想冒住大街上的风险,毕竟他们两个又不差钱! 赵婉儿听说柳庭恪要带窦苗儿一起去之后羡慕的不得了,她就从来没有出过鲤县,哥哥倒是去了很多次。 不过今年赵锦程不打算前往了,一来八月乡试临近,他想专心准备,二来他不想凑这个热闹。 主要是不想凑热闹。 年年进考场的时候都是人挤着人,帽子鞋子什么的挤丢了是小事,若是受了伤就不好了,前两年还有一个倒霉的摔倒了之后被活活踩死的呢。 就算不进考场,周围也是乱的很。 都说穷家富路,来考试的学子总有几个钱在身上,年年都有学子被抢钱,运气不好的话还会被打一顿。 赵锦程嘱咐了柳庭恪和蒋胖子几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让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了。 这次去宜州不用着急,三人租了一辆马车,反正距离考试还有十几天的功夫,三人决定慢慢悠悠的走。 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柳庭恪就给蒋胖子开小灶,下了马车就去吃好吃的,有什么热闹就去凑一凑。 快到傍晚的时候,三人没有再赶路,找了一个客栈住下,窦苗儿进去就要了三间上房和一间普通房,柳庭恪悄悄在她身后伸出了两根手指,掌柜顿时明了。 “真是不好意思,小店只有两间上房,您看……” “那就再要一……” 蒋胖子赶紧接到:“两间那就两间,快带我们去上吧,累死了!” 柳庭恪和蒋胖子走在前头,一人抢占一间房,窦苗儿看了看,直接把柳庭恪的东西拿到了蒋胖子的房间。 “既然你们两个愿意要两间房,那今晚你们两个一起睡!” 蒋胖子咬了一口唾沫,跟慎之一起睡? 为什么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儿冷呢…… 草草吃过了饭,各自回了房间。 蒋胖子说道:“慎之,咱们还是第一次这样独处呢,我也是第一次跑这么远,等咱们考完就正好放假了,到时候都去我家,带你们看看我家的麦子,我爹常说,都是他一亩一亩给我挣出来的家产!” 但是柳庭恪却并没有什么和他攀谈的欲望,拿出了一本书:“温书!” 蒋胖子不明所以,但是温书是正事儿,他也就看了起来。 “大声背出来。” 这难道是慎之学习的方法? 蒋胖子照做了,柳庭恪起身:“你先背着,我不打扰你。” 柳庭恪到了隔壁窦苗儿的房间,“他背书的声音太大,我睡不着。” 窦苗儿一看现在睡也还太早,于是叫来店小二,租了一副围棋来, “那咱们下棋吧!” 柳庭恪惊讶:“你会下围棋?” 窦苗儿摇摇头:“今天咱们不下围棋,我教你一个更高级的下法!” 于是两个人开始下起了五子棋。 一开始柳庭恪输了两把,但是从第三把开始,他就再没输过,当然,窦苗儿也没输。 毕竟五子棋可是她的主场,这能算得上她唯一爱好的文艺活动,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两个人都是过目不忘,手疾眼快的,棋子几乎不用思考就下落,一连平了七把,棋盘上眼下又没有地方摆棋子了。 窦苗儿把棋子往盒子里棋笥里一扔,“不玩了不玩了,总也下不赢,实在无趣。” “你这棋实在太过简单,连脑子都用不上,确实无趣。”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滚回去睡觉。” “他还在背……” “胖哥!嗓子都哑了,快睡觉了!” 蒋胖子果然闭上了嘴,窦苗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柳庭恪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门,眼睁睁看着窦苗儿笑容满面却异常利落的关上了门,然后赶紧插上了门栓。 柳庭恪沉着脸回到了屋,蒋胖子已经把床铺好了,“慎之,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柳庭恪不想说话,蒋胖子想了想,还是自己睡在外边,他怕自己睡相不好把柳庭恪挤到地下去。 两个人洗漱完毕,蒋胖子问道:“跟我睡不高兴啊?” 柳庭恪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明显,这还用问? 蒋胖子轻咳两声:“慎之,不是我说,知道你心智早熟,但是……也没这么个早熟法的,你可千万要控制住,这事儿太早了伤身体,等你长大了就该后悔了!” 柳庭恪抽了抽嘴角,他又没想真做什么,真的就是盖棉被纯纯睡觉而已,这死胖子瞎想什么呢? 蒋胖子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害羞,于是继续说道:“真的,我可不骗你,书里都写了,女子本就比男子长寿,而男子若是过早泄了元气会死的更早,我为了多活两年,现在还是个童子身呢!” 谁想知道你是不是童子身? 柳庭恪懒得理他,“你打呼吗?” “哎,你还别说,虽然我看起来胖,但是我还真不打呼,你说神奇不神奇?” 柳庭恪想了想:“不,你打!” “我真不……” “你打!” 蒋胖子的话噎在了嗓子眼儿,他突然就想明白柳庭恪打什么主意了。 “慎之,那我刚才话不是白说了吗?你现在真的不到时候啊!” 蒋胖子苦口婆心,柳庭恪已经起身抱起被子了。 “你想多了我和青青从小就一起睡,这有什么?而且十五岁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只是不习惯和你睡。” 蒋胖子将信将疑,“真的?” 柳庭恪无奈,“难不成你还以为以我的身手还能对青青用强不成?” 蒋胖子想起了窦苗儿抱着石磨健步如飞的英姿,又想起了每天早上那虎虎生风的拳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紧接着鼾声如雷,边打还边给柳庭恪使了个“加油”的眼神。 柳庭恪:…… 我是该感谢这死胖子,还是该打死这死胖子…… 第125章 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窦苗儿已经睡下了,却被敲门声吵醒,她怀着一肚子气下了床,若是没有正事儿,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打开门一看,柳庭恪只穿着亵衣,披散着头发,脚上半踩着鞋子,手里抱着一床被子,满脸的无奈。 “你又是闹哪出?” 柳庭恪示意她仔细听,窦苗儿白了他一眼:“那你想怎么办?” “跟你挤一下,行吗?” 窦苗儿还不等说话,他赶紧说道:“否则我今晚就只能睡在走廊了!” 窦苗儿只能放他进了屋。 柳庭恪干脆利落的上了床,自觉躺在外侧,窦苗儿说道:“往里去!” “不要,男主外,女主内,你去里面睡。” “如果我把你踹下床去,可不要怪我!” 柳庭恪点点头答应了。 窦苗儿刚一上床,就在两人之间塞了一个枕头:“不许动它,不许说话,睡觉。” 柳庭恪闭上嘴,闭上眼,感觉到窦苗儿睡着了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把碍事儿的枕头扔到一旁,悄悄行动起来…… 当手搭在少女柔软的腰肢上,他感觉到整个人生都被填满一样,抱住了她,就仿佛拥抱住了全世界。 柳庭恪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夜半时分,他在地上惊醒,窦苗儿果然把他踹下了床。 他看了一眼她的睡姿,最后认命的爬起来,默默爬到了里侧…… 气得他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狠狠的抱住了她的腰,仿佛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这女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被一个男人这么抱着竟然只是不满的哼哼两声。 睡得这么死,甚至让他直接考虑起在她睡觉的时候直接把人就地正法的可能性! 随后还是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去,太禽兽了,太禽兽了…… 次日窦苗儿对于他们两个的状态没有丝毫惊讶,只是默默伸出了拳头:“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昨晚把我踹到了床下,还睡在了我的被子上,我没办法只能和你睡一个,否则染了风寒就要再多等一年才能参加府试了。” 窦苗儿放下拳头,“好吧,原谅你了。” 柳庭恪:…… 就这么原谅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青青你都不检查检查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吗?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窦苗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我这是信任你!” 其实并不想你这么信任我…… 三人再次上路,住店的时候窦苗儿成功地要到了三间上房,柳庭恪也没有再作妖,在第三日的中午,三人终于到了宜州城。 宜州城果然比鲤县大了太多,蒋胖子和窦苗儿就跟土包子进城一样,看什么都新奇。 柳庭恪忍不住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窦苗儿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主动拉上他的手,强迫他加入土包子小分队。 柳庭恪心想,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拉自己的手呢,那就……勉为其难的和他们一起丢个人吧,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 “柳庭恪,这糖人儿吹的真好,姐姐给你买一个吧!” 柳庭恪的脸顿时黑了,对着窦苗儿瞬间放出一股强烈的冷气。 窦苗儿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逛的我都出汗了,还是你最好用!” 柳庭恪的脸更黑了,蒋胖子打趣道:“慎之你再努努力,我也出了一身汗,让我也凉快凉快!” “幼稚!无聊!” 三个人进了客栈,他们算是来的早的,但是空房间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一间上房给赵诚博定下了,自己要了三间普通房,剩下的人直接包下了一间大通铺。 学子们基本都没什么银子,多数都是能省就省,平日里就是一个校舍住着,大家都认得,住大通铺也没什么尴尬的, 这间客栈由于离考场近,哪怕是大通铺也卖出了普通房的价格,窦苗儿觉得这客栈一年只营业,三天就能顶一年! 窦苗儿站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书生和小贩,突然就生出了许多感慨。 “柳庭恪,我记得年初你去考书院的时候,那时候麒麟和百川书院外是人挤着人,一转眼半年过去了,现在到了更大的地方,是更多的人挤着人,好像一直都在往前挤,挤过去了,就出了头。” “正是如此,你看见考场的门了吗?” 窦苗儿看见了,只有极窄的一条缝,大约只能一人通过,除了那道小门,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 “那扇门,就是科举之路的真实写照,墙里墙外,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路却只有那么窄窄的一条……” 次日三人带了礼物,去了知府衙门拜访,裴固亲自接见了他们。 “你小子倒是不避嫌,快考试了还敢拿着礼物上门!” “学生行的正坐的直,不怕人猜忌。” 看到蒋胖子,裴固也好好多看了几眼,他爹蒋老爷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他很满意。 想到现在蒋老爷还在咸江县为他做散财童子,他也夸了蒋胖子,还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把蒋胖子高兴的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 三人只是来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衙门,蒋胖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慎之,知府大人说的对啊,若是有人说咱们贿赂知府大人可怎么办?” 窦苗儿说道:“少寻思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个档口能贿赂的谁不贿赂?谁能让裴大人收贿赂那叫本事!” 蒋胖子一想,好像有点儿道理! “而且那可是知府大人,谁敢说三道四?在这宜州地界上,谁敢造知府大人的谣?明年还考不考?” 蒋胖子顿时放下心来,“真没想到弟妹竟然看的比我还透彻!” 窦苗儿说道:“小意思小意思,怪我过分优秀!” 第126章 府试开始 从知府衙门出来,蒋胖子突然就开始紧张了起来,窝在客栈里温书,而柳庭恪则是悠哉悠哉,和窦苗儿两个人逛起了宜州城。 虽然看到什么都想买,但是囊中羞涩,才这么两天,聚贤庄连本都没回来呢,还是要节省。 尽管如此,两个人还是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 考试前一天,赵诚博带着学生们到了,对于大通铺,他们还是十分满意的,若是太好的房间,他们还真是负担不起。 晚上赵诚博给学生们开了一场动员大会,就把他们赶回去赶紧睡觉了,明天要起个大早。 次日天不亮,窦苗儿就被吵醒,往窗外一看,街上已经都是等着要进考场的学子了,这场面比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庭恪也起来了,但是他却没有和那些人一样急着排队往里进,而是不紧不慢的在房间里打了一遍太极。 他对于打拳这件事真的是风雨无阻,看着他慢悠悠的动作,蒋胖子急得像是屁股上长了钉子。 “慎之,你怎么不急?” “急什么,能进去就行了,干嘛着急?” “昨天院长还说让早点儿去,进去之后找自己的号子就要好一会儿功夫!” “跟着我走,不会让你丢了的!” 柳庭恪让伙计做两碗面,再打包两个超大号的肉饼,多放肉。 等他们吃完,天已经大亮了。 窦苗儿过来看他们还在,“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要开考了,你们怎么还不急?” “我急啊,我都要急死了,是他不急!” 急什么,这就走了。 柳庭恪原本就长得小,走到人群中去,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他。 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之间竟有一瞬间的慌乱,害怕他就从此消失不见,在自己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这个人。 在她短暂的一生中,突然之间消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从悲伤,到害怕,到麻木。 生命对她而言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却也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现在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给了她一个好好生活的理由,给了她一个方向,就如同她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接下来又该去哪,不知不觉中,这个小男人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重心…… 她的眼睛盯着那扇仅能通过一人的小门,过了许久,她才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衙役搜身的动作并不友好,他那么龟毛,应该会生气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拿出身份文牒,衙役只是象征性的搜了搜,在进去的前一秒,他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遥遥对望,窦苗儿朝他摆了摆手,他勾起唇角,转身走了进去。 蒋胖子紧随其后,“快点儿快点儿,快看看咱们的号子在哪边?” 两人都是甲字号,柳庭恪直接带着他往东走去,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甲字号的考场,还没进去,蒋胖子就感觉到一阵压抑的气息。 “走吧。” 蒋胖子反而迈不动步子了,“慎之……” “愣着干什么。” 一进考场,就看见一间一间的小格子,小到高个子的人站起来都要撞头,双臂都不能伸展开来,一旦进入里面,就只能坐在里面。 这种小隔间对蒋胖子实在是太过不友好,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府试只考一天,忍忍也就过去了,等到乡试的时候会好一点,毕竟我们要考三天,地方会大一点儿,有个睡觉的地方。” 蒋胖子和柳庭恪隔得很远,柳庭恪在这间屋子第一排第一个,而蒋胖子是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两人正好在一个对角线上。 但是都离厕所很远,算是很好的号子了。 柳庭恪的位置是大多数人都不想要的位置,就在监考官的眼皮子底下,这种压力可想而知。 他能被安排在这个位置,是谁的授意想也知道。 他坐下一刻钟左右,考试就开始了,试题和草纸和用来誊写的试卷都发到的手里,若是答题过程中有损毁概不负责,没有多余的。 柳庭恪草草阅了一遍就放下了卷子,把所有的纸都放好,然后…… 开始补觉! 他昨晚睡的不算早,但是起的着实太早,而且也这间客栈连走廊里都住了人,这一夜总有人起夜从门前跑来跑去,他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 监考官等了一会儿,发现他真的就是单纯的在睡觉,没有任何的其它意思,面皮不禁抖了抖,这就是知府大人吩咐要着重留意的好苗子? 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他这一觉就睡了半个多时辰,醒来时,监考官正拿白眼仁在死死盯着他。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和手腕,终于拿出了文房四宝,开始慢条斯理的研墨。 当裴固到来的时候,他的墨还没有磨完。 裴固见他如此轻慢,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柳庭恪则是笑了笑。 墨磨的差不多,他才开始动笔,草纸一张也没用,直接在卷纸上动笔,看的监考官眉心直跳,这小子是不是太狂了? 但是字写的真不错! 这是他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标准的书阁体。 用了半个多时辰,他就答完了卷子,把墨迹吹干,就交了卷。 监考官看了一遍,冷着脸看他两眼,什么都没说,冷着脸封了卷。 他在衙役的陪同下上了个茅厕,然后就回到了座位上,拿出准备好的肉饼,又拿出十几个铜板交给衙役,过了一会儿衙役给他送来一碗茶水。 没错,考场里是有茶水卖的! 神奇不神奇? 只不过卖的很贵罢了,甚至等过一会儿还有馒头卖,只不过味道不太好,而且非常贵,一个就要二十文,他并不想吃。 考生们不能出屋,一切的交易都由衙役完成,这是衙门里一年到头最肥的差事。 之所以东西贵的离谱,衙役绝对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等他吃完之后,上午的考试就快结束了,陆陆续续有人交卷,但是绝大多数都没有交, 等到交卷的时候,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府试的题量之大,几乎有一半的人都答不完,蒋胖子的脸色也不大好,但是有衙役看着,他也不能和柳庭恪说话。 第127章 他克赵院长 卷子全都封起来之后,衙役们就到了分馒头的时候,谁买了茶水和馒头,现在就是吃东西的时间了,不过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吃。 如果你愿意,吃多久都没人管,但是几乎不会有人把答题的时间用来吃饭,除了柳庭恪这样的妖孽。 下午的试卷一发下来,柳庭恪的态度明显积极了很多,也不睡觉了,也不磨蹭了,与上午简直是判若两人。 监考官真是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下午的时候,裴固照例也巡视了一番,但是等他到柳庭恪这个考场的时候,人竟然已经走了! “他什么时候交的卷?” “下午开考半个多时辰,柳公子就交了卷。” 裴固的脸色不太好看,心里想着,这小子还真是狂的没边了,这次非给他点儿教训尝尝不可! 而柳庭恪则是早早就出了考场,窦苗儿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和自己下棋,看见他回来,着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那里边又小又挤,味道也不好,所以写完就出来了。” “如何?” 柳庭恪说道:“你马上就会是秀才的未婚妻了!”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还有很久才考完呢吧,陪我下棋。” 柳庭恪实在不想再跟她下不可能分出胜负的五子棋,“我教你下低级的棋可好?”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了,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了吧!” 柳庭恪笑了,手指拿起一颗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围棋最要紧的就是棋子的‘气’,若是这颗棋子的周围都被白子占据,那么也就等于这颗棋子断了气,那它就是一颗死棋。” “我懂了,就是不要被包围就好了!” 柳庭恪欣慰的点点头,两个人第一局,下了不到一刻钟,窦苗儿全军覆没,第二局,一刻钟多一点点,依然是全军覆没。 直到考场里的考生蜂拥而出,他们下完了五盘棋,依然全军覆没,但是下了半个时辰还多,柳庭恪说道:“青青的进步真快!” 窦苗儿哼了一声,把棋子扔进了棋笥,“你就让我吃一个子会死啊?你这样早晚没朋友!” “我又不需要朋友,我有你就够了。” “那你现在已经失去我了!” 柳庭恪说道:“我只不过是不愿欺骗你,对你我永远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诚恳,在任何事情上。” 窦苗儿无言以对,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赵诚博早早就来到了门口等学生们,可是所有的人都到了,只剩下柳庭恪还没出来,不应该啊…… 他就防着柳庭恪提早交卷,早出来一个时辰等他,但是他怎么能还没出来呢? “小胖,慎之不是跟你离的近吗?你可看见他?” “没有!” 赵诚博想着,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但是他应该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不会做出和衙役起冲突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柳庭恪和窦苗儿竟然从他身后冒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大约开考之后半个多时辰吧,实在是太闷了,我就出来了。” 赵诚博瞪大眼睛:“半个多时辰?你你你你……你气死我算了,半个时辰够写个屁啊!” 柳庭恪可是他最看好的学生,他可是逢人就说他手里可是有个好苗子,没准这一届的案首就是他们明枫书院呢! 但是柳庭恪竟然给他玩这个,到时候他的脸往哪放? 其实他觉得以柳庭恪的能力,就应该拿案首,这也没什么悬念嘛! 但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就算拿一篇写好的文章放在那儿让你抄,字迹写的好一点儿也不止半个时辰吧? 大老远的,是跑到宜州城来游山玩水的吗? “院长你不必担心,我肯定能考上秀才的!” 赵诚博气的跳脚:“谁说这个了?你……反正若是没拿案首,你就不用回来了!” 柳庭恪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窦苗儿笑着说道:“赵院长您生什么气嘛,反正都是秀才,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不是都能考举人嘛!大家都累了吧,我们已经定好地方,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 “少装大尾巴狼了,你能有几个钱?” 柳庭恪说道:“是青青和朋友合开的,有一点儿股,一顿饭而已,还是能做主的。” 定的是宜州城的聚贤庄,比鲤县大了三倍不止,就开在如意楼的对面,打擂的姿态明显。 窦苗儿见到的时候心里也是替慕子钰难过了一把,即使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背叛过慕家,但是为了让王氏能对慕家网开一面,他只能与慕家彻底决裂,只有这样才能引起王氏全部的怒火。 但是他自己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青在想谁?” “突然觉得慕大哥好可怜。” “作为一个商人,有青青这样的摇钱树合作,他可怜什么?你难道没有看见这里的生意有多好吗?” 确实,这儿的生意的确好到爆,这让窦苗儿不由得更加仔细的看这里的经营方式,偷师回去学以致用啊! 直到吃完饭回客栈,赵诚博都没有怎么搭理柳庭恪,但是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赵院长都那么大岁数了,你让着他点儿能怎么着?” “我好像……也没怎么着他吧?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好像总是欺负老年人一样?我从来都没跟他顶过嘴,更没有动过手,甚至都没有主动和他提起过什么事情,我什么都没做。” 窦苗儿哑口无言,赵院长平时的脾气确实是大了点儿,但是他总爱和柳庭恪一个人生气,那总不能说柳庭恪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吧? 可是他有什么问题呢? 好像也说不出来…… 但是窦苗儿知道,若是柳庭恪想让一个人高兴,他有千百种方法。 可能…… 可能是他克赵院长吧…… 第128章 优秀的蒋胖子 因为府试之后就是长达一个半月的田假,好多人考完就直接回了家,但是像是明枫书院的学子们一天是肯定到不了家,还不如多留一天养好精神,然后再快些赶路。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是十分热闹,甚至有几分压抑,大家都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 窦苗儿有点儿不适应这种氛围,觉得面前的火锅顿时不香了。 柳庭恪开口问蒋胖子:“你考的怎么样?我看中午的时候你脸色不算太好。” 蒋胖子看了一眼赵诚博,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的手都要写断了,差一点点我就写不完了,吓死我了,但是还是有好多题都不会解!” 桌子上的人都惊呆了:“你写完了?” “将将写完,差一点点就写不完了!” “那考题你都会多少?” 赵诚博也惊呆了,他本来以为蒋胖子这次就是跟着来陪跑的呢,能考上童生,都是他运气好正赶上换县令。 黄县令想在狠狠踩前县令的同时彰显自己与他的不同,所以对前县令狠狠打压的明枫书院格外优待。 但是没想到没想到蒋胖子竟然能答完! 蒋胖子没想到赵诚博这么大反应,他斟酌着回答道:“大约……七成左右吧。” 赵诚博一拍大腿:“你小子还真行,若是下午答的好,还真没准能考个秀才!” 蒋胖子眼睛顿时亮了:“真的?我还以为那么多题都不会,我肯定考不上了呢,不过我下午真的答的不错!” 蒋胖子此刻就差仰天长啸,他又没有参加过府试,真的不知道几乎有一半左右的人根本就写不完试卷,原来自己还算是个厉害的! “说起下午最后一道题,我真的要感谢慎之,那日我家的长工过来,正巧与一个朋友遇上了,两个人互相不认得闹了一出乌龙,偏偏慎之说就让我拿此时做题,当时愁的我头发都白了两根,没想到真的考的就是这个!” 众人:…… 这运气,真是绝了…… 府试中,最难的便是 这一道题,大宁律那么厚的一本,想背下来还能学以致用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几乎都是靠运气,刚好会就考上了,没遇上就落榜了。 考场里三四十岁还在考秀才的也大有人在,大多数人都是卡在了这一题,蒋胖子竟然运气这么好。 窦苗儿说道冲他比了大拇指:“看来你这一身肉还是有点儿用的!” 蒋胖子问道:“这和我的肉有什么关系?” “在上天将好运洒向人间的时候,你能沾染到更多!” “有道理有道理,我爹也说能长肉是福气!” 两人说着又吃了一大口肉,丝毫不顾及旁人失落的心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赵诚博总算是因为蒋胖子的出色发挥而心情转好,其余人也因为羡慕嫉妒蒋胖子的好运气而报复性进食,总算是有了点儿吃火锅的氛围。 饭后回到客栈,柳庭恪问道:“可是不喜欢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 窦苗儿摇摇头:“不是不喜欢这么多人,而是我发现不熟的人真的不适合一起吃火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柳庭恪点了点头:“既然你不喜欢,那以后我们就不请了便是。” 窦苗儿摇摇头:“这不重要,我是觉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会少了一部分客源。” 柳庭恪:…… “你现在是越来越上心了,说什么都能扯到生意上去。” “那是自然,这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当然要在意,而且银子谁不爱?你不爱吗?” “爱!”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那你还说什么?我看到对面的如意楼生意也很不错,平心而论,如果是要谈事情,我也会想要去如意楼这样的酒楼,而不是来吃火锅,最重要的是现在天慢慢热了起来,火锅就要进入淡季,我们有成本在跟着的!” 他知道窦苗儿其实最近一直都在学习,但是没想到她的进步有点儿大。 从态度到行动,都证明了这一点,她是真的把聚贤庄当成一个事业在做。 “和雅兄不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肯定有解决办法,而且现在县试也结束了,咱们可以好好去游一游宜州城,听说明天就是花神节了,热闹的很。” 还有这个节? 成功的把窦苗儿 的注意力从那些费心的事情上拉回来,柳庭恪向她解释起了花神节。 其实花神节就是宜州城特有的活动,每年的府试之后,会有大批的学子滞留在此,当地的花楼就联合起来举办了一个花神节。 说是花神,其实就是各个花楼里的花魁扮成花仙子坐上花车巡游,当然少不了什么才子佳人的有奖竞争,文武都有,十分热闹。 但是这样的热闹却只有窦苗儿他们三人留了下来,他们三个是属于少数的不缺钱的闲人。 次日送走了赵诚博之后,蒋胖子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之中,好像他现在已经是个秀才了。 听着他念念叨叨的说着考上秀才对他们家有多么重大的意义,甚至给柳庭恪二人背起了家谱,以此来证明他们家从来都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 又开始畅想起他成为秀才之后的生活将会有什么变化,甚至连每天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想好了,毕竟他现在可是秀才老爷了啊! 秀才可是见了县令都不用下跪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秀才是能够免除一半的赋税的,他家可是地主,几乎整个咸江县有一半的佃农种的都是他家的地,一年那要给家里省下多少赋税? 优秀,太优秀,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比那些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人还要厉害,我蒋英男就是个天才啊! 蒋胖子陷入疯狂的自我欣赏无法自拔,窦苗儿都不敢插话,他是不是兴奋的有点儿过度了…… 她悄悄跟柳庭恪说道:“这才是个秀才,而且结果还没出来呢,就这样了,如果真中个举人,那还不疯啊……” “所以你放心,他不会中举的!” 窦苗儿放心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她不想见蒋胖子好,实在这也太吓人了,古时候有个“范进中举”,看了蒋胖子她才相信这事儿还真可能不是杜撰出来的。 今天窦苗儿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若是高兴过了头也能这么可怕。 第129章 我只是没把你们当人 “那个……胖哥,柳庭恪说今晚是花神节,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 “对!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可得放开了玩儿,我请客,我爹给我拿了好多银子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去凑个热闹要什么准备,只不过是想让蒋胖子停下。 窦苗儿觉得如果自己不打断他,他会说到晚上。 但是谁知道蒋胖子还真的认真了,当即就说要出去打听,窦苗儿只能说自己太累了不想动,蒋胖子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全福出去了,但是只从他离开的背影就能看出来,简直是打了鸡血! 下午的时候,他拿回来一大堆东西,是三套新衣服,都是白色缎面的,还都是男装。 “弟妹,他们说参加花神节的都是男人,很少有女孩子,我就给你买了一套男装。” 正合她的心意,他还真出去对了! 至于为什么是白色,当然是因为白色在晚上很显眼,更容易被花仙子看见啊! 傍晚的时候,三人终于出了门,街上到处都是花灯,当真是百花齐放。 街上各种的小商贩卖的也都是与花有关的东西,柳庭恪悄悄买了一支白玉兰的玉簪子,虽然是首辅大人看不上眼的东西,但是对于现在的柳庭恪来说也是不错的东西了。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看一路买,这次一路买的主力不是窦苗儿,而是蒋胖子。 他买什么都是好几份,这个是几个姐姐的,这个是几个侄女的,那个是给几个侄子的,那个又是给爹娘的…… 柳庭恪问窦苗儿:“今天怎么不买了?” “前几日已经买了很多,而且你没发现今晚卖的东西都很贵吗?” “但是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次,就是图个高兴,青青想要什么就买吧。” 窦苗白了他一眼:“我是爱买东西,但是我不是冤大头好吗?” 看着蒋胖子买买买,全福怀里都已经拿不下了,三人又回了一趟客栈帮他送东西。 再次出来的时候,柳庭恪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 窦苗儿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大概是看咱们财大气粗又没带什么人好欺负吧。” 蒋胖子一听顿时脚步顿时有些慌,“那怎么办?” “交给我,正好我手痒了!” 柳庭恪一把拽住她往人群多的方向走去,“不许胡来!” 但是跟着他们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直接快走几步竟然跟在他们身后。 人太多走不快,三人白色的衣服加上蒋胖子的庞大身形让他们根本甩不掉那几人,走了一会儿,柳庭恪就发现他们被包围了。 其中一人将刀子竟然直接顶在了窦苗儿的腰上,“想要命就乖乖听话,不要声张。” 窦苗儿“乖乖的”跟着那人走到了偏僻之处,刀也从腰上移到了脖子上。 柳庭恪和蒋胖子也只能跟了过去,对方有五个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 人群之中少了几个人根本没人注意,人家还不能去尿个尿吗? “好好的小姑娘,非要穿成这样来这儿凑热闹,你这样的老子可是见多了,装的一点儿都不像!” 蒋胖子急忙说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您……能不能把刀子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这儿有些银两,不如就送给各位喝茶?” 蒋胖子倒是仗义,直接把钱袋子都解下来给那人扔了过去,那人掂了掂分量,应该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看到蒋胖子刚才出手那么大方,显然不相信他身上就这么多。 如果只有这么多,怎么会这么痛快的交出来? 他使了一个眼神,顿时有人想要上去搜身,柳庭恪皱起了眉,窦苗儿出声说道:“真的没有了,出门来我们身上就带了这么多,你们到底要不要?” “你这小妞倒是够辣,当我们兄弟是要饭花子呢?” “没有,我只是……” 说着话,窦苗儿一只手推开男人持刀的手,同时另一只手一个肘击精准的打在了那人的鼻子上。 鼻子是人体的脆弱部位,那人顿时站不稳了,窦苗儿趁机夺了他的刀,一脚把人踹出去撞到了墙上。 这一套动作下来不过两秒,干脆又利落,剩下的人一见大哥被打,当即就跑了一个,还有三个要给冲上来给窦苗儿点儿颜色看看,结果被一分钟解决战斗。 她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十分拽的说道:“我只是没把你们当人!” 四个人都被卸了两个胳膊,蒋胖子还碰了碰,顿时疼得那人一阵惨叫,吓了蒋胖子一跳。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钱袋子拿了回来,柳庭恪走上前去,“继续搜。” 蒋胖子看了他一眼,听话的继续搜,果然又搜出来两个钱袋子,看样子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 “装着吧,就当是今晚遇到送财童子了。” 蒋胖子嘿嘿一笑:“从来都是我做送财童子,没想到我也有能遇到送财童子的一天,那个……多谢各位,多谢啊!” 窦苗儿说道:“跑的那个认得吧?一会儿不要忘记叫衙役去抓他,怎么能扔下兄弟自己跑呢,真是不够义气!” 那几人更气愤了,他们也这么觉得,凭什么这样的罪只让他们来受,必须供出来! 最好衙役能狠狠揍他一顿。 蒋胖子用几个人的腰带把他们绑在了一起,然后三人让全福去找个衙役,就出去凑热闹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花车游行开始,今年的花仙子有三位,分别是莲花仙子,牡丹仙子,和蔷薇仙子。 三位仙子的花车各有千秋,蒋胖子出来的一瞬间,就看见莲花仙子坐在花车里的迎面而来,风吹起了纱帐,这如梦似幻的一幕,让他忍不住怀疑难道真是仙子下凡…… 第130章 求鬼神不如求你 蒋胖子不由自主的问道:“这位仙子是谁?” 旁边有人回答:“这位是花满楼的花魁芙蕖姑娘!” “芙蕖……芙蕖……” 窦苗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哎,口水擦一擦!” 蒋胖子下意识抹了一把嘴巴,窦苗儿很认真的问柳庭恪:“那个芙蕖有这么好看?” 柳庭恪说道:“这位芙蕖姑娘自然是美的,但是莲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外表柔弱而内心坚毅,这位芙蕖姑娘打扮得看起来清冷,但是仔细看眉眼之中她其实十分欢喜众人的欣赏,毁了莲花的神韵。” 有理有据,她爱听! 若是柳庭恪敢说“没你好看”这种鬼话敷衍她,她就把他的两个眼珠子抠下来! 柳庭恪的话蒋胖子一个字都没听见,他的魂儿都被那个芙蕖姑娘勾走了,眼珠子黏到人家身上下不来,窦苗儿真不想说自己认识他,这位太丢人了吧! 蒋胖子追着芙蕖姑娘的花车一路小跑,窦苗儿想了想,还是跟着他吧,毕竟是他们把人带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则不好跟蒋老爷交代。 三个人跟着芙蕖姑娘的花车一路来到护城河边,河里放了不少的河灯,看起来煞是好看。 “想放一盏?” 窦苗儿点头:“有一点儿,只有一点点想!” 柳庭恪蹲在河边,随手捞起了一个别人的河灯,是一盏荷花灯,窦苗儿不喜欢,柳庭恪又扔了回去,又捞了一盏牡丹灯。 他们神态自若的打开别人写的愿望,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愿望一样,任谁都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正在做不道德的事情。 上边写着“考上秀才,迎娶香儿”。 “哎呦,不错哦!” 柳庭恪笑了:“怎么不错了?” “就是……也没怎么不错,总要说点儿什么吧,既然看了总要评价一下吧!” 柳庭恪无言以对,他又随手捞起一盏兰花灯,里边写着“李郞考中秀才”。 柳庭恪有样学样:“哎呦,不错哦!” 窦苗儿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哎呦,你也不错哦!” 两个人都笑了。 事实证明,氛围真的十分重要,如果是在平日,柳庭恪绝对不会学她说奇奇怪怪语气的话。 不过他学自己说话的样子,怎么还觉得有点儿可爱呢? 柳庭恪问道:“你想要写什么愿望?” “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柳庭恪点点头,等两个人分别写好纸条塞进了河灯里,他接过窦苗儿的花灯,两只一起放进了河里。 窦苗儿看准他的那只花灯,趁着还没飘远,连忙跑上前去捞了出来。 “说出来不灵,那我就不说出来!没想到吧……”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柳庭恪丝毫不介意,“反正我的愿望求鬼神还不如求青青!” 窦苗儿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排小字:和青青白头到老,生一堆孩子…… 窦苗儿:…… “你好歹也是个圣贤书的人,用词能不能文雅一点儿?哪怕是子孙满堂也比生一堆孩子好吧?” 一堆…… 还一堆? 呸! 臭不要脸! “但我就是想这么说,这就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返璞归真,大俗就是大雅!” “滚蛋吧你!” 她随手把纸条扔进了河里,柳庭恪问道:“青青写了什么?” “你猜猜呗,看看聪明的柳大才子能不能猜出来,你猜对我告诉你!” 柳庭恪慢慢伸出手心,一个小小的纸条出现在掌心…… “柳庭恪,你卑鄙!” “彼此彼此,我和青青还真是天生一对呢,我看看青青都写了什么!” “不许……” 他已经打开了:赚好多好多钱,柳庭恪长高高。 “青青的愿望里有我,我很高兴。” 一个简单的陈述句,让窦苗儿觉得脸好热,一定是河边人太多,太拥挤!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了蒋胖子的喊声,“慎之,弟……弟,救命啊!” 他们一回头,看到前边有好几个擂台,围棋,诗词,还有武擂。 蒋胖子站在武擂上,正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按在台上打! “你倒是认输啊!” 窦苗儿忍不住出声提醒他,这种擂台又不是生死擂,认输就好了嘛。 “不能认输,赢的人能和芙蕖姑娘一起回花满楼,我不认输!” 柳庭恪对窦苗儿说道:“那就让他被打死吧!” 柳庭恪话音刚落,那大汉直接照着脸打了一拳,窦苗儿看着都疼。 “你不会真看着他被打死吧?” “那是他活该,你不许上去!” 窦苗儿嘿嘿笑了两声:“练练手,好久不动还蛮手痒的!” 说着话就一路挤到了最前头,掏出二十个铜板,报名登上了擂台,蒋胖子感动的无以言表:“弟弟,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不用太感谢我,我替你打架,也替你和芙蕖姑娘共度良宵!” 蒋胖子:…… 柳庭恪:!! 苗儿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虎背熊腰的大汉在苗儿姐手下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倒地不起了。 “认输吗?我不想下狠手哦!” 一开口,是个姑娘的声音,那大汉正讶异,窦苗儿手上又用了一分力,他顿时觉得胳膊要被拧断了! “认!我认输!” 那大汉下了擂台之后,看了窦苗儿好几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窦苗儿成了擂主,一个接一个的上,她站的倒是稳当,就没人能从她手里坚持过两分钟的,而且今天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最擅长的撩阴腿可是一下也没有用。 并不是她觉得丢人,而是…… 她怕擂台散了之后自己被男同胞们套麻袋。 柳庭恪额角青筋直跳:“她赢了会怎么样?” 蒋胖子揉着自己肿起来的脸,悲愤的说道:“当然和芙蕖姑娘共度良宵!慎之,你能不能和弟妹说说,让我……” 柳庭恪才没心思听他说什么,眼看着她就要赢了,那岂不是要她跟着芙蕖回花满楼? 那还了得? 让她一个人去逛青楼,她还不翻天! 柳庭恪没有思考,当即就登上了棋台…… 第131章 四人一起共度良宵 “快看快看,有人上去了!” 棋台年年都摆,但是自从摆出来到现在,还没人解开过,这是从棋谱上找的千年残局,摆出来就是为了好看的。 一来为这场活动提升格调,二来赚些噱头,毕竟都是读书人,万一自己真瞎猫撞上死耗子解开了,那岂不是要名声大噪? 但是这个棋局柳庭恪还真的知道该怎么解,他这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唯独下棋和作画还肯用几分心思,前世闲来无事研究棋谱的时候,还真的把这个残局给解开了。 他不假思索的落子,不到片刻的功夫,本来已经陷入死局的黑子竟然活了过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不理会旁人的反应,只是问擂台边上的一个侍者模样的人:“现在谁能和芙蕖姑娘共度良宵?” “这个……” 侍者为难的说道:“这三座擂台最后的赢家,是由芙蕖姑娘自己挑选的!” 柳庭恪皱眉,他看到隔壁的擂台,正在那上边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长的贼眉鼠眼,看着就有辱斯文,芙蕖若是没瞎怎么也不能选他吧? 柳庭恪二话不说就登上了擂台,他看了一眼这个书生写的诗,虽然长的丑,但是还算肚子里有点儿文墨。 这是莲花仙子的擂台,主题就是莲花,那书生写了一首咏莲,柳庭恪提起笔: 朱颜碧墨放池畔,舞袖挥毫对玉莲。尽态极妍宛若生,一脉幽香把君难。 柳庭恪写完之后,那人只拱了拱手,就自己下台去了,时间也差不多,窦苗儿那边也结束了。 芙蕖姑娘在青楼多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窦苗儿是个女孩子。 她看向柳庭恪:“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柳。” “柳公子可愿与奴家同回花满楼,品茗饮酒,赏花赏曲儿?” “不愿!” 柳庭恪说着话拉起窦苗儿的手就要走,窦苗儿可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愿意我愿意啊,选我选我吧!” 柳庭恪瞪着她,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窦苗儿会怕他? 柳庭恪只能自己退一步:“一起。” 一起…… 口味是不是太重了……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被这么多人像是看变态看自己,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要脸的。 “不过是喝茶听曲儿,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吧?况且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蒋胖子大喊道:“带上我吧也带上我,我们是三兄弟,我们是一家人!” 柳庭恪随意说道:“那就一起吧!” 花满楼的侍者面露难色:“柳公子,规矩不是……” “那就都不去了!” 芙蕖是今年花满楼新捧出来的花魁,今天是她露脸的大日子,如果一个人都带不回去,那就是个笑话了。 但是如果带回去三个…… 好像也不太好看。 不过总比一个没有好。 “柳公子说的对,不过品茶赏曲儿,多一个两个又何妨?” 那侍者也反应过来:“是这个道理,反正我们芙蕖姑娘是清倌人,哪怕是柳公子一个人去,也左不过是谈天说地罢了。” 就这样,三人跟着芙蕖回到了花满楼,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大批看热闹的人,一位花魁带回去三位客人,这还是头一回见。 其实大家都明白,真的被花魁选中也难爬上花魁的床,每一个花魁都是楼里的摇钱树,宝贝着呢! 而且为了一直保持客人对花魁的念想,楼里的新捧花魁都是处子之身,只有这样才会让客人心甘情愿的往他们身上砸钱,万一自己就成了第一个呢? 而且花神节的规矩里也明确说了,和花魁共度良宵,但是要真想发生点儿什么,也得花魁愿意。 但是只有极少花魁的愿意,那些都是已经挂了牌子的花魁,新花魁没有一个愿意的。 谁也不傻,干净的身子就是本钱,一旦真的破了身,那离挂牌子就不远了。 牌子一旦挂上就别想摘下来,而且价钱越来越低,能让自己选择的余地也会越来越小,慢慢沦为二等妓女,三等,末等…… 虽然大家明知道被芙蕖选中的人可能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喝茶聊天,但是与花魁共度良宵,这件事情听起来就有些暧昧色调。 可是三个人与花魁共度良宵,暧昧一点儿不剩,大家只想拿把瓜子当个吃瓜群众! 虽然吸引来的客人也不少,但是芙蕖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本来以为今天是她成名之日,却没想到被这三个人生生弄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她不能发火,因为她是莲花仙子,莲花仙子怎么能发火呢? 一桌好酒好菜摆上了桌,但是柳庭恪和窦苗儿是不喝酒的,蒋胖子又是个伤患,于是酒水全都换成了茶水。 其实芙蕖被养的确实很好,从谈吐就能听出来,她知道的很多,什么都能接上两句。 可是窦苗儿沉迷于吃饭,玩了这么久她饿了,柳庭恪也没什么心情搭理她。 他见过的人太多了,像芙蕖这样眼睛里藏不住心事的小丫头,他都懒得费心思去琢磨。 反而只有这个捎带上的蒋胖子愿意做她的舔狗。 只可惜蒋胖子一边脸肿得老高,实在是大煞风景。 “蒋公子这伤虽然是皮外伤,但是也还是要上心些。” 她让丫鬟拿了冰块,自己亲手递给蒋胖子,蒋胖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哪都不疼了! 窦吃饱喝足,想要出去逛逛,被柳庭恪死死地拖住了脚步,他可不会让青青被那些不正经的臭男人污了眼睛。 芙蕖见状出声说道:“窦苗儿为何想要去看看?” “没见过呗!” “其实无趣的很,来这儿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酒色之徒,到了楼下,虚荣至极的男人和刻意讨好的姑娘们,一团污浊罢了。” 蒋胖子顿时被芙蕖眉间的一缕轻愁刺痛了:“芙蕖姑娘,你……可想赎身?” 窦苗儿与柳庭恪互看一眼,窦苗儿: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柳庭恪:别管他,他脑子进水了! 第132章 赌五百两的 连芙蕖也没有想到蒋胖子竟然动了这个心思。 “蒋公子,您……” “芙蕖姑娘,要给你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芙蕖面露难色:“蒋公子的心意芙蕖领了,但是妈妈养了我十几年,花的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如今我还没有为她赚到足够多的银子,若是没有万两白银,哪里会轻易放我离开?” 万两白银? 蒋胖子吃了一惊,就算把他卖了也不值万两白银啊! 看见蒋胖子面露难色,芙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知道蒋公子此次来宜州可是来参加府试的?” 蒋胖子的腰板顿时挺直了几分。 “嗯,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府试,先生说我很有可能会考上!” 芙蕖笑着说道:“蒋公子真是算上年少有为,第一次考就能考上,那是十分了不起的一件事儿。” 蒋胖子被芙蕖夸得飘飘然,窦苗儿懒得看蒋胖子的无脑样子,于是说道:“不说品茗听曲儿吗?曲儿呢?可是芙蕖姑娘给我们唱?” 芙蕖摇了摇头,“我不会唱曲儿,只会弹琴。” “弹琴好,弹琴更好!” 芙蕖的琴是仿古的七弦琴,正因为其音阶不如二十一弦的筝多,所以想要弹好很困难,弹出韵味更是不易。 古琴之高雅,能弹好的人不多,但是能欣赏的人更少,现在大多数的人都更喜欢音色和音阶更加多变的筝。 说自己喜欢古琴的,十之八九都是故作高雅的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也确实会吸引来很多客人,因为又当又立从来就不是女人的专属。 十有八九的男人明明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躯体,却非要打着品鉴风雅旗号。 若是弹琴之人是个中年大婶儿或者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你看他们还喜欢不喜欢? 这一曲不短也不长,总之还算好听吧,但是要再多说什么,她就是一个俗人,就和让她喝茶是一个道理,除了一句好喝,她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 柳庭恪只点点头:“尚可,能听出来是有请师傅好好教过的。” “你会不会弹琴?我听说才子都会弹琴的!” “你都从哪听的?” “哦,你不会弹!” 柳庭恪和窦苗儿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丝毫不理会尴尬的芙蕖,她只能和蒋胖子说话,听着蒋胖子和她讲述自己从小到大的光辉事迹,应和上一两句,让蒋胖子高兴不已。 到了后半夜,窦苗儿觉得有些困了,柳庭恪就带她离开了,留下蒋胖子一个人在花满楼做一只舔狗。 “咱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会不会出事儿?” “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顶多是破财。” 窦苗儿一想有道理,就放心的跟着柳庭恪离开了。 她次日醒来的时候,蒋胖子已经回来了,满脸的痴汉像。 “昨晚过的怎么样?” “弟妹,你和慎之就是我的大恩人,昨天你们走了之后,芙蕖姑娘跟我聊了许久,你不知道,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在那儿的人有几个是不苦的?” “但是芙蕖姑娘不一样,虽然她从小就在青楼长大,可是从来没有沾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她已经跟老鸨谈好了,一万两就放她自由身!” “一万两!你不会要拿一万两去给她赎身吧?” 蒋胖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她自己也会努力攒钱的,弟妹,咱们聚贤庄生意还不错吧?你觉得我多久能攒够一万两?” 柳庭恪随手接道:“下辈子!” 窦苗儿拍了拍蒋胖子的肩膀:“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芙蕖学的就是骗你这种傻子的招数,我不能说青楼里就没有真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但是这个芙蕖绝对不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一朵盛世白莲!” 蒋胖子赞同的点了点头:“芙蕖姑娘的确是一朵盛世白莲!” 柳庭恪说道:“毕竟你也是个大人,你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我们谁都管不着,但是有两点,第一,像是昨晚那种把青青牵扯进去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就真的让你死在擂台上,第二,不许打什么歪主意,聚贤庄不行,你爹的家产不行,赌钱不行,否则我不介意告诉蒋老爷,看他是不是会打断你的腿。” 蒋胖子不太高兴:“你们就是对芙蕖姑娘有偏见,我说我要努力赚银子给她赎身她怕耽误我都不肯,只说要我以学业为重,只要你们多了解她,就会知道她真的是个好姑娘!” 窦苗儿无语:“说的好像你比我们了解她更多一样!” 总之窦苗儿觉得芙蕖很做作,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生的美,气质也不像风尘女子,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就是能敏锐的从她身上闻到浓烈的茶香,这女人绝对是一朵高段位的白莲花! 蒋胖子现在完全被芙蕖迷了心智,她也懒得管,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拦着他,他越是跟你对着来。 蒋胖子说道:“时间会证明一切,会向你们证明芙蕖姑娘是个好姑娘!” 窦苗儿点头:“那就拭目以待,咱们赌一百两银子如何?” 现在蒋胖子满脑子都是赚银子给芙蕖赎身,一听一百两,眼睛顿时亮了:“五百两都行!” “那就五百两!” 三人又在宜州城停留了一天就回了咸江县,原因无他,蒋胖子几乎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芙蕖,再待下去他就要乞讨回去了,而现在之所以没有乞讨,还是窦苗儿因为友情赞助。 三人在路上走了两天多,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了咸江县,三人决定在县城里留一宿,明早再去蒋家庄。 蒋胖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提起芙蕖姑娘的事情,否则蒋老爷没准能直接打断他的腿。 窦苗儿挑眉:“还知道瞒着你爹呢,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才不是这么回事儿,我是怕我爹对芙蕖姑娘有偏见,就像你们一样!等我给芙蕖姑娘赎了身,再另外换个身份,我爹肯定满意的不得了!” 窦苗儿:…… 你想的还挺长远,连换身份都想到了! 第133章 干活儿会长个儿 次日一早,三人带着大包小裹的礼物到了蒋家庄,一进村,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正自己推着一大车麦子往家里运,皮肤很黑,甚至嘴上的汗毛也很重,如果不是身上的裙子,还真能认成一个男人。 “哎呦,这不是少爷嘛,听说现在是童生老爷啦!” “哎,李婶儿您也知道啦?什么老爷,就是个童生而已!” “现在整个县城都知道您是童生老爷啦,蒋老爷可是为此摆了三天宴席,还不收礼金,我去吃了三天呢!” 蒋胖子笑着又和李婶儿说了几句,才拉上车帘子往家里去。 “这就是村东头人称黑旋风的李寡妇,男人死了快二十年了,比男人都能干,族长说等再过两年就给她立个贞节牌坊!” 窦苗儿觉得这位李寡妇的雄性激素可能是分泌得过于旺盛,否则她可能也不想要座什么用都没有的贞节牌坊。 看她拉着的那一大车麦子就知道,她生活的其实并不好,大约没什么人会帮助她吧。 “也不是没人帮她,我爹就帮她不少呢,她男人死了之后家里人把地都要回去了,连饭都吃不上,本来想把自己卖了可是人伢子不收,最后我爹把地租给她,年头不好的时候还赊种子赊粮食的,还不上也没催过债。” “怪不得你娘会怀疑你爹跟她有一腿!” “那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我爹和我娘对所有的佃农都这样,我娘说越是有钱,越是要待人宽和,真把人逼到死胡同我们跟他们可拼不起。” 窦苗儿顿时觉得蒋胖子他娘可真不是个一般的女人,能识文断字,还这么有远见,真是迫不及待的要见见这位蒋老夫人了。 蒋胖子家就在村子正中央,房子盖的十分气派,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他们一进村的时候就有人给蒋老爷带了消息,眼下蒋老爷和夫人带着人在门口迎接他们呢。 “来来来,快屋里请,小胖的信里经常提起你们二位,老头子上次回来也说你们可都是人中龙凤,小胖有出息多亏了你们二位了,这次若是你们不来,下次说什么老婆子我也要去上门看看你们!” “蒋夫人客气了,我们与英男都是朋友,理应是我们来拜访二老。” 蒋胖子极少被人叫大名,柳庭恪突然叫他大名他还不习惯,“慎之你还是叫我胖子吧,在家他们都这么叫我!”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就是庄稼人,叫我蒋婶儿就行了,这是苗儿姑娘吧,长的真水灵!” 蒋老夫人是个十分爽利的性子,也很热情,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行事有度,一点儿也不像她自己说的,就是个庄稼人。 安顿下来之后,窦苗儿悄悄和柳庭恪说道:“原本我以为蒋胖子只是和他爹共用一张脸,可是你瞧瞧,这明明是一家人都共用一张脸啊!” 蒋老夫人的身材也十分圆润,大脸小眼,与蒋老爷十足的夫妻相,只不过皮肤稍微白了一些。 还有今日刚好蒋胖子的二姐和夫君带着孩子回来,她二姐竟然也是这个长相! 她十分怀疑,是不是他们一家都是这个长相! 不过相信很快她就能知道了,因为蒋老爷已经给他三个姐姐都派人送去了口信儿,让明天都回来。 蒋老夫人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份量十足,盛情款待,让窦苗儿和柳庭恪十分不好意思,觉得有些过于麻烦了。 蒋老爷说道:“你们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家顿顿都是这么吃,要不然也不能都是这个体型!” 窦苗儿被蒋老爷逗笑了,蒋老夫人一个劲儿的让她和柳庭恪多吃,说他们实在是太瘦了。 他们坐在这一家人中间,确实太瘦了。 蒋胖子的二姐夫是开肉铺的,两个儿子也是小胖子,连八岁的娃娃看着都比柳庭恪胖! 他小外甥才五岁,看到柳庭恪之后说道:“哥哥和姐姐你们要多吃点儿,不然会变成小鸡仔,不长胖会被猪吃掉!” 蒋二姐打了他一巴掌,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小时候挑食身子不好,我婆婆就说不好好吃饭就会瘦成小鸡仔,会被家里的猪吃掉,他现在见了瘦的人就这么说,改不过来了!” 窦苗儿心想,还有点儿那个意思,柳庭恪和她还真有点儿像误入猪圈的小鸡仔儿! 吃过了饭蒋胖子要带着他们到处去逛逛,大片大片的土地,金黄的麦子,劳作的人们,窦苗儿说道:“胖哥,这可都是蒋老爷为你打下的江山,现在你有什么感想?” “如果这江山能归我管就好了!” 说完蒋胖子觉得不太好,有盼着蒋老爷早死的嫌疑,刚要解释,就听见窦苗儿说:“然后你就把这江山都换成银子去给芙蕖赎身!” 蒋胖子不置可否,窦苗儿问道:“你把江山换了万两白银,但是你觉得如果你没了江山生银子芙蕖会跟你过多久?她是图你肉多还是图你没钱?” “干嘛要图我什么?人家芙蕖姑娘什么都不图我,是我自己想要为她做什么,而且她说了,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花满楼那种有人伺候的生活,她向往这种农家生活,为夫君持手做羹汤,穿针做衣裳!” 她瞪了蒋胖子一眼:“你真让她天天给你烧火做饭试试,别说柳庭恪从来都没让我自己单独烧过火,就是他天天帮我做我都不乐意,等你请不起佣人你看她还向往不向往!” “芙蕖姑娘和你不一样!” 窦苗儿气极,我竟然还不如那个白莲花! 柳庭恪一个眼刀飘过来,蒋胖子赶紧闭上了嘴。 看着佃农们都在割麦子,窦苗儿也想试试,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活儿,看她好奇也就随了她了,这不比待着没事儿总想往青楼里跑好多了? 但是窦苗儿怎么能让自己下地干活儿,让他干干净净的? “柳庭恪,一起吧,活动活动,出出汗,不仅锻炼身体,而且能长个子!” 柳庭恪摇头,一脸“你在骗我”的表情。 窦苗儿手一摆:“不信算了!” 蒋胖子也说道:“我爹也这么说,下地干活儿身体好,现在我家也留着两亩地我爹娘亲自伺候,小时候我们都跟着下地干活儿,真的长个子,我就比我爹高!” 柳庭恪挣扎了一会儿,把长衫卷到了腰上,迈开了尊贵的腿…… 第134章 少年你有点虚啊 这两个从来都没干过农活的人,做起农活来倒是也有模有样,除了速度慢些,倒是也没有什么做错的。 蒋老爷得知这两人竟然下地干活儿了,抓过蒋胖子就是一巴掌,“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儿?” “是弟妹说自己说从没下过地好奇要试试,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蒋老爷惊讶了,从来没下过地? 可是原本他们不就是生活在柳家村的吗? “不是从没下过地,是从来没有割过麦子,柳家村那边种玉米的比较多。” 柳庭恪及时圆了回来,窦苗儿微微有些尴尬,一时口误了,以后可千万要注意,这些日子有些得意忘形了。 蒋老爷又热情的说道:“对,柳家村那边确实是大部分都种玉米,其实咱家也有玉米,不过不在这一片,咱家还有水田,鲤县那边水田更少,想去看就跟小胖说!” 柳庭恪笑着应下了,蒋胖子揉着脑袋嘟囔到:“说好了不打脑袋,怎么又打脑袋?” 蒋老爷板起脸理直气壮的说道:“打顺手了,忘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好多事情哪里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蒋胖子无言以对,他还能怎么着,谁让是亲爹呢? 两人劳作了大半天,窦苗儿觉得还行,柳庭恪着实累得不轻,晚上他连澡都不想洗,就想躺在炕上先睡一觉。 可是一闭上眼睛,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儿,又熏得他睡不着,最后还是起来冲了澡,又把衣服洗了,才安心的睡下。 可是刚要睡着,突然想起窦苗儿的衣服还没洗,平日里也就罢了,放两日再洗也没什么,可是今日出了那么多汗,放两天还不臭了? 他睡不着了,跑到窦苗儿的房间敲门,窦苗儿都要睡下了。 “有事儿?” 柳庭恪冷着脸:“衣服拿来!” 窦苗儿勾起了嘴角,二话不说就把衣服拿了出来,显然丝毫不意外。 “你也要跟我一起洗,除非你要我帮你洗里衣。” 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柳庭恪气愤的想着:我不能睡,你也别想睡。 窦苗儿却把门开的大了一些,指了指屋里挂着的里衣说道:“洗澡的时候我顺手就洗出来了,你要自己去洗衣服喽!” 柳庭恪一把接过脏衣服,心想着下次出来一定要带上窦方和小小! 窦苗儿其实早就发现他有点儿稍微的强迫症。 从前他洗碗洗衣服收拾院子并不是因为贤夫良父的潜质多大,单纯是实在看不下去,他不做难受。 窦苗儿发现之后就再也没有伸过手了,反正乱一点儿她能忍。 看着柳庭恪拿着衣服离开,窦苗儿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次日一大早,柳庭恪罕见的起晚了,他可是作息极为自律,每天都会几乎在同一时间自动醒来,但是今天竟然起晚了,这都窦苗儿来说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心情差到了极点。 “你怎么样?” “腰疼,腿疼,胳膊疼,头疼。” 窦苗儿拍了拍他的头:“少年,你很虚啊!” 柳庭恪慢吞吞的起身,懒得跟他斗嘴,他是真觉得自己要散了架,觉得自己除了生孩子什么都行的柳庭恪第一次认了怂。 干农活儿,出力气,他是真不行…… 早饭只吃了两碗粥,柳庭恪就迈着酸疼的腿又回到了屋子里。 窦苗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柳庭恪,看来他是真的累得狠了。 可是…… 好像她们也并没有做多少活计,蒋胖子他们三个干的活儿加起来也就能顶得上一个庄稼里的好手,她本来以为他的身子应该比以前应该是大好了。 可是如今一看,只是养好了表面,内里还是很虚弱。 蒋老爷听说柳庭恪昨天累得狠了,还特意让蒋夫人炖了一锅参汤,要给柳庭恪和窦苗儿这两个瘦弱不堪的孩子好好补补。 好像也确实有了作用,中午的时候,他看起来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蒋胖子的另外三个姐姐也都到了家,这一大家子,足足有二十多口。 窦苗儿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们家人,真的都是共用一张脸…… 今日蒋胖子回来,只缺了一个人,就是他的四姐夫高岩。 高岩今年二十三岁,听说也参加了这次的府试,不过与蒋胖子没有遇到,蒋胖子也不想与他遇到。 不过这次的家宴没有他,蒋胖子还是很遗憾的。 他十分不喜欢这个四姐夫,生的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仗着自己是个童生,平日里来到家里都仿佛比人家高了一截,见谁都要说教上两句。 当初高岩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上门求娶蒋家四姐,靠着蒋四姐的嫁妆和蒋老爷的扶持,这几年的日子才算有了几分起色,但是他整日里却好像谁都欠他银子一样,看谁都不顺眼! 蒋胖子这次回来就偏要杀杀他这四姐夫的威风,你是童生,我也是童生,你不一定考上秀才,我还是秀才呢,这次看谁说教谁! 只可惜他还没回来。 “四姐,我在宜州城还玩了两天呢也早早就到了家,四姐夫莫非是要靠着两条腿自己走回来不成?” 蒋四姐说道:“你坐的马车,你四姐夫坐的是驴车,哪有你走得快?而且遇上熟人难免去绕路做客拜访,你不用担心,他年年都要七八天才能赶回来!” 蒋胖子嘟囔道:“谁担心他?” 蒋老夫人踹了他一脚:“没大没小,怎么说你四姐夫呢?” 蒋胖子突然起身,端起了酒杯,“今天咱们家的人都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先敬一杯酒给爹娘,因为感谢你们生养了我!” 蒋老夫人笑着喝下了,激动得甚至要流眼泪了,蒋老爷哼了一声:“算你这臭小子有良心,老子我的银子花出去也算是听了个响!” 蒋胖子嘿嘿笑了两声,随后又倒了一杯酒,举到柳庭恪和窦苗儿的面前:“另外,就是要敬慎之和弟妹一杯了,慎之和弟妹待我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好,若是没有他们,我肯定不能考上童生,若是没有他们,我肯定也不能考上秀才,这杯酒,胖哥我干了!” 蒋胖子的话在蒋家众人耳中炸开,考上秀才? 真的能考上秀才? 第135章 蒋胖子吃醋啦 “小胖,你说的是真的?” 蒋胖子故作谦虚的说道:“八九成的把握吧!四姐,等四姐夫回来你就不要跟他说了吧,毕竟从前训我跟训孙子也没什么差别,如果我都考上了他没考上,那四姐夫心里该有多不舒服!” 蒋四姐的笑凝固在脸上,显然她也知道自己男人平日里是什么做派。 “别胡说,没准你四姐夫也能考上呢!” 蒋胖子不屑的笑了一声:“他?你们等着吧,从前我是个草包,还当他说的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大道理,现在我好歹也是秀才了,方知他那一套都是用来糊弄人的,狗屁不通!” “蒋小胖!今儿高兴我不跟你计较,你最好也给我适可而止!” 蒋四姐明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板起脸来蒋胖子还是怂了:“适可而止就适可而止,谁怕你一样,以后别让你男人来求着我问我考试的经验,问我也不告诉他!” 蒋老夫人笑着说道:“让两位见笑了,老四和小胖相差年岁不大,从小他们两个就爱斗嘴,长大了也改不了这毛病。” 窦苗儿和柳庭恪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蒋胖子总算是消停下来,拍着胸脯说道:“爹,等我成为了秀才,今年咱们家的赋税就能减半!” 赋税减半,这对蒋家意义十分重大,因为他们家是地主,根本就是土地。 宁朝的赋税并不算轻,朝廷原本规定的税就有两成,还有各种明目的苛捐杂税,算下来杂七杂八的光是要上交的就有三成。 所以听起来地租七成十分的丧心病狂,但是实际上蒋老爷去除每年佃农们的烂债,他一块地能拿到的粮食和佃农们相差不多。 可是蒋胖子中了秀才之后,赋税减半,那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蒋老爷一想起来就忍不住乐,这是老天要兴他们蒋家! 一年得多赚多少银子啊! 热闹了一会儿之后,柳庭恪和窦苗儿就告辞回屋休息去了,蒋老爷和夫人也都知道柳庭恪身子不适,也没有过多挽留,不过蒋家的欢乐气氛还在继续…… 虽然他从今早起来就脸色不佳,可是此刻窦苗儿还是敏锐的感觉出来,他不高兴了。 “怎么了?” “你觉得大宁朝的赋税如何?” “重!非常重!” 柳庭恪又问:“你可知为何?” 窦苗儿想了想:“大概……就是因为秀才举人官爵各种免赋税的政策吧……” 柳庭恪笑了:“青青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越是有钱越容易考中科举,考中科举免了赋税就会越来越有钱,而没有钱的穷人只会越来越穷,最后……卖地!” 她自己说着瞪大了双眼,如果这样循环下去,那岂不是这些国家的栋梁之才正在蚕食国家的命脉? 柳庭恪欣慰的说道:“若青青是男子,想必定做出一番大事业,眼光极其毒辣,看事情一针见血!”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女人也同样可以!” “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 窦苗儿自言自语道:“国家要运转,必然需要钱,但是这钱士人不拿,就只能百姓拿,最后的结果就是士人越来越多,百姓越来越少,所需要赋税总量不变,赋税必然越来越高,长此以往,则生民变。若生民变,则天下易主,可是……” 她看向柳庭恪:“可换个人做皇帝不过也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没错,所以青青有什么办法换药?” 她想了很久,毫无疑问,要破此局,关键就在于破除士人免税制度,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难以破除。 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是百姓的根本,可也是士人的根本,关乎自己生死存亡的事情,谁会让步? 窦苗儿想不出来,“你要怎么做?这是你的老本行才对!” “硬碰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窦苗儿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柳庭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认真又霸气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嗯,你的眼神告诉我了。” 两人正说话,蒋胖子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明显的酒味儿:“太痛快了,真是太痛快了,我蒋英男总算也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窦苗儿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太膨胀了?” 蒋胖子撇撇嘴,“若不是我娘拦着,我还能更膨胀!” 窦苗儿不禁想到,蒋胖子这是经历过什么,这是压了多久的火气才会让他特意在这样的日子做出这种让人尴尬的事情。 虽然蒋胖子确实看上去干啥啥不行,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可以的,这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散了?” “散了!” 蒋胖子冷哼一声:“我三个姐夫都自己带着孩子滚回家了,我姐姐留在了家,我就要让我姐姐好好住一回娘家,看他们能怎么着?” “怎么着?难不成你四姐夫只是个开始?你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昨天见你还不是这样呢?” “我在心里想这一天都想了好几年了!他们一个个的平日里三天两头往回跑,说是回来看望爹娘,其实就是惦记着家产,都觉得我不成器,肯定是个败家子,谁能想到我也有今天!” 柳庭恪说道:“点到即止,今日你过了。” “我不管,反正这是我家,今天我最大!” 蒋胖子借着酒劲儿说道:“有时候我就想,明明小时候姐姐们都待我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我,可是这成了家才几年,他们满眼都是丈夫孩子,我这个弟弟在她们眼里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 原来是吃醋! 蒋胖子的心里委屈极了:“慎之你不知道,我姐夫们都觉得我不成器,以前来我家都当自己一样,他们都觉得以后我爹娘还得指着他们养老,指望不上我,一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得,今天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姓蒋!” 人果然不能缺觉,脑子会坏掉,今天上班整个人脑子都是混乱的,导致收到一张百元假币,我脑子一抽收了,后来发现的时候顿时神清气爽,自掏腰包赔了一百,三天白干了。最诡异的是我脑子里完全没有收假币这一段的记忆,看监控的时候,感觉自己中了邪,明明验钞机响了,我还给捆起来了,难受,今晚早睡,以后都要早睡! 第136章 一起吃田螺吧 柳庭恪不想理撒酒疯的蒋胖子,窦苗儿接道:“你姓蒋,你姓蒋,快回去吧,少跟这儿撒酒疯了!” 劝走了蒋胖子, 见柳庭恪实在难受,窦苗儿忍不住说道:“不然……我给你捏捏?” 嗯? 柳庭恪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趴在炕上,来吧,我准备好了! 窦苗儿突然之间有点儿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但是…… 算了,撸起袖子上吧! 窦苗儿被按的经验很多,但是给别人按倒是头一回,她本身是比较能吃劲儿的人,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应该是大力比较舒服。 柳庭恪疼的呲牙咧嘴,本来不想说,这可是青青第一次主动这么明显的表达关心,但是奈何身体顶不住。 “青青……我觉得……你可以轻点儿!” “事儿多,要饭的还挑上食了!” 嘴里这么说着,但手上还是轻了许多,柳庭恪这才算解脱。 按着按着,窦苗儿自己手都酸了,也不见这人有什么动静,再一看,竟然睡着了! 蒋家四个姐姐都住了娘家,连带着还有九个孩子,蒋胖子变成了孩子王,疯狂给他的外甥和外甥女们洗脑:舅舅最厉害! 不到两天的功夫,蒋胖子就成了这几个孩子眼中最厉害的人,男孩儿的目标就是成为舅舅这样的人,女孩儿的目标就是嫁给舅舅这样的人。 窦苗儿看得一脸无语:“你幼稚不幼稚?” “不幼稚,这就叫做从内部瓦解敌人,别看他们岁数不大,但是管用着呢!” 今天要去水田里玩儿,听说田里有泥鳅,她想去抓泥鳅。 所有人都下了田去抓泥鳅,除了柳庭恪。 第一他不想踩在泥里,第二……他也不想摸泥鳅! 窦苗儿和一群孩子在田里玩得十分欢乐,她还发现了田螺,今天可以吃辣炒田螺了! 田螺这东西还能吃? 反正他们是没吃过,这东西哪有什么肉啊? 但是窦苗儿说好吃,他们就也帮着抓,这东西从来没人抓过,还挺好找的,不大功夫就抓了不少,足够能炒两大盘子了。 田螺又洗又泡反复清理了好几遍,炒出来整整两大盘子,蒋老爷闻着味儿就出来了。 “在弄什么好吃的?闻着这么香!” “炒田螺,蒋叔您尝尝!” 蒋老爷看着黑乎乎的田螺:“这东西怎么吃?” 窦苗儿给他拿了一根牙签,示范田螺的正确吃法,众人都开始跟着学,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好吃! 两大盘子的田螺,不大功夫就吃光了,所有人都是意犹未尽,虽然田螺不少,可是人更多,加上孩子们十多个人。 这些孩子,看体型就知道饭量绝对不小,这么点儿东西说是塞牙缝真不是夸张。 都不用谁说,自己就要再去田里捡田螺! 蒋胖子也捞起两个小的跟着去了,蒋老爷说道:“苗丫头,等回来教教你婶子!” 正说着话,蒋老夫人从外边回来了,今天村里有孩子出生,蒋老夫人是公认的有福气,请她去做第一个抱孩子的人。 在村里这叫做“采生”,据说有福气的采生人会给孩子也带来好福气。 她这才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儿,还看到了满桌子的田螺壳。 “老婆子,这东西还能吃呢!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太好吃了!” “我是不知道,做了这么多,也没人给我留一个尝尝!” 蒋老爷一噎:“我这不是先替你试试嘛,万一吃坏了怎么办?我吃完有一会儿了也没什么反应,一确定了没毒,我立刻就让小胖带着孩子们去给你抓了,不信你问柳家小子和苗丫头!” 蒋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少在孩子们面前丢人了!” 蒋老爷嘿嘿赔笑两声,蒋老夫人从篮子里拿出红鸡蛋,让厨娘去厨房里煮了。 “这是喜蛋,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蒋老爷其实不爱吃煮鸡蛋,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等会儿煮吧,一会儿就着田螺吃,下饭!” 快傍晚的时候,蒋胖子才带着童子军回家,他们直接捡了满满的两鱼篓子,看得窦苗儿目瞪口呆。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太多了吧?这是长了几只手? “路上正好看到村里不少孩子,让他们一起帮着捡的,二十个田螺换一个铜板,没想到他们找来这么多。” 晚上炒了整整一锅,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一群人坐在一起,炒了整整一篓子,竟然全都吃光了。 吃完坐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蒋老爷提议再炒一点儿,反正那玩意儿也不顶饿,权当消遣,边吃边聊呗。 不知不觉,竟然把另外一篓子也吃光了! 这时候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众人散去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窦苗儿说道:“我觉得自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吃田螺了,这次吃得实在太多了。” 柳庭恪说道:“谁叫你和蒋家人比来着?人家吃多少你也跟着吃多少,不吃顶才怪!” 她这不是聊的太投入,没注意嘛,不知不觉就跟着他们的节奏走了。 蒋家四个姐姐说起蒋胖子小时候的糗事嘴下一点儿情面也不留,窦苗儿能感觉出来,她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 她都有点儿嫉妒蒋胖子了,有兄弟姐妹,可真好啊! 她甚至在想,如果当初父母也给她留下一个兄弟姐妹,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孤独,不会那么消极的对待这一切。 柳庭恪看出她的想法:“羡慕胖子了?” “有点儿,你难道不想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吗?” 柳庭恪笑笑:“虽然我们都没有机会了,但是我们的孩子还有很多机会!”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就您这身体,歇歇吧!” 柳庭恪:…… 第137章 回家 窦苗儿和柳庭恪又在蒋家村待了三四天,本来蒋胖子想带着他们两个巡视一遍蒋老爷给他打下的江山,但是由于实在是有点儿多,就在蒋家村的附近转了转。 他们也发现了以前从没见过的蒋胖子。 在鲤县的时候,他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为人的脾气还算随和,但是到了这儿那可不一样,在这儿都叫他少爷。 蒋胖子走到哪里都是尾巴翘到了天上去的样子,虽然看上去也很随和,和佃农们也都笑着打招呼,但是那感觉就是很明显的高人一等,天老大,他老大,没商量! 这才是蒋胖子的主场状态啊,不过他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家里还有两个半大孩子呢! 虽然拜托了赵家人帮忙看顾,但是总不好出来太久。 离开蒋家村的时候,蒋老爷非让让家里的长工赶马车送他们回来,一来知根知底安全,二来还给他们带了一马车的东西,租车也不方便。 蒋老爷夫妇知道他们没有地,给他们装了不少自家种的土豆地瓜,还有各种山枣杏子之类的之类的,总之都是自己家种出来的东西,还给赵诚博也带了一份,杂七杂八的,竟然装了一马车。 “有空你们就来,反正咱家地方大,住得下!” 蒋老夫人拿出一双鞋:“婶子我一辈子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手艺,就是鞋做的还成,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脚上一定要穿的又暖和又舒服才行,这几天我就做出来这么一双,你回去试试合不合脚!” 窦苗儿感动的无以言表,冬天的时候她记得林婶儿给她做了一双靴子,现在蒋老夫人也给她做了一双鞋,她觉得自己得到的不是一双鞋,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羁绊。 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像是一条无形的线,把人与人连接在一起。 “别多想,你和小胖差不多大,婶子闺女多,但是我还是喜欢闺女,知冷知热的,婶子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拿我当外人,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说话,以后婶子若是有事儿能求得上你们的时候才好张嘴啊,哈哈哈……” 越是接触,窦苗儿就越是佩服蒋老夫人,她虽然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妇人,可是这些天观察下来,她觉得蒋老夫人就是传说中八面玲珑的那种人。 她的为人处事让人觉得很舒服,能够让你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善意却不会觉得尴尬,她似乎真的做到了让所有人都满意,至少在蒋家村这一阵子,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而且蒋家四姐妹每一个都能识文断字,性格虽然各有不同,可能看得出来都是有主意的,这与蒋老夫人的教育分不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蒋老夫人连生四个女儿才生下蒋胖子,但是在他出生之前,蒋老爷对此却丝毫没有埋怨过蒋老夫人。 听蒋家大姐说蒋老爷甚至曾经想过去族里过继一个孩子都没想过纳妾,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宠。 这才叫御夫有术! 总之,窦苗儿对蒋老夫人的评价就是:这是一个伟大的平凡女人。 柳庭恪的感觉也差不多,在蒋老夫人的身上,总能在不起眼的小事儿中,发现做人的大智慧,这是时间与阅历积累起来的沉淀,也是天赋使然。 就如同他,活了两世,也做不到如蒋老夫人一般,几乎让所有人都说上一句好。 “倘若蒋婶儿是个男子,一定不会籍籍无名。” 柳庭恪点头表示同意:“可惜了……” 二人下午的时候回到了鲤县,一进门,小小就冲了过来,但是真到了窦苗儿跟前,又不敢上前了,一双大眼睛只是不断的流出眼泪,看得窦苗儿心里怪难受的。 她主动上去抱了小小一下,摸着她的脑袋问道:“这是怎么了?我给你们留的银子不够吗?可是饿着了?” 小小摇了摇头:“奴婢就是觉得好久没有看见姑娘,想念姑娘了!” 窦苗儿给小小拿出了一朵绢花给她戴上,这是在宜州城的时候买下的,原本就是准备给她的礼物。 柳庭恪问道:“窦方呢?” “回公子,哥哥出去买柴了,他说家里的柴不够了。” 两人谁也没在意,窦方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可是等到饭都做熟了,人还没回来,这就不得不让人担心了。 “我出去看看!” 柳庭恪起身:“一起去吧。” 两人并没有走出多远,就在他们家胡同的拐角处,就碰见了窦方,木柴散落一地,他正在重新捡,而且脸上明显有被揍过的痕迹,看来是打架了。 “公子,姑娘,你们回来了!” 窦苗儿皱眉:“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从前的一起要饭的乞丐看我如今过得好嫉妒罢了,你们恰好出了门,所以过来找麻烦,前几天已经被我教训过了,今天是他们人多,但是也没从我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窦苗儿一听这还了得,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当即决定必须报仇,打不过还不能报官吗?都送大牢里去还省得他们要饭了呢! “姑娘您让小的自己处理吧,练了这么久还是打输了,给您丢人了。” 窦苗儿摆摆手,“那倒是小事儿,毕竟群殴这种没有武德的事情遇上了,谁都没办法。你也是实诚,单打独斗咱们从来不怕谁,可是人家人多势众的,打不过还跑不过吗?今天是没出什么事儿,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这点儿柴值几个钱?” 窦方点头记下了,三人一起回到了家,吃过了晚饭,窦苗儿和柳庭恪说起了那群乞丐的事情。 他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以后真的起什么坏心思可怎么办?不然还是想办法让黄县令派人抓走吧! 柳庭恪却不是很在意:“窦方不是说了都交给他处理吗?你就不要担心了。” “可是他能怎么解决?他再厉害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我们买了他就要对他负责,这是一个人,又不是随便的什么东西坏了还能去买一个!” 柳庭恪笑道:“若是青青有了孩子一定是个慈母。” “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第138章 赵家兄妹来了 倒是柳庭恪依然连眼皮都没抬:“你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要有事儿也是别人有事,你该担心的不是窦方,而是别人!” 窦苗儿不想理他,他就是对窦方有刻板印象。 他印象里的窦方再怎么样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人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的窦方又没有经历过前世经历过的一切,他怎么就能那么笃定。 她可是知道那些乞丐是什么都敢做的,小小曾经告诉过她,有一次一个人拿了二两银子给一个乞丐,让他把死对头的房子烧了,那乞丐就真的去了。 但是后来乞丐被人抓到,还没等人家拷问,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个干干净净,最后报了官,乞丐被抓进了大牢,雇佣乞丐的人也赔钱帮人家重新修了房子。 这就是为什么找乞丐做事便宜又方便,却还是没什么人去找他们的原因了,因为这些乞丐实在是没有什么底线。 小小跟她说过不少乞丐堆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大多都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的,跟这样的人碰上,窦苗儿能不担心吗? 可是担心归担心,她现在也抽不出功夫。 回来之后要拜访赵家,而且趁着书院放长假,有一个多月的假期,赵院长要把校舍好好翻修一遍。 原本明枫书院能容纳四五百的学子,现在整个书院也就不到一百人,大片的校舍都成了杂物间,漏雨,发霉,危房等种种问题。 要全都修缮一遍花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这不是有散财童子蒋老爷嘛! 之前送蒋胖子进来的时候他就大方的拿了五十两,上次来鲤县他大手一挥,又拿了五十两,再加上自己原本准备的银子,他发现自己手头简直不要太宽松。 原本赵诚博只是想简单修缮一下,但是现在他决定要好好修缮一遍,不仅要能住人,而且要结实,要尽可能的舒服! 桌椅板凳早就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蒋胖子都不敢随便乱坐,有一次他不知道凑什么热闹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直接坐塌了一张书桌。 有了这笔银子,赵诚博决定都换一遍! 而且他觉得就算柳庭恪不拿案首,考个秀才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吧? 而且他仔细的问过了,有三个这次发挥的都不错,这次他们书院搞不好要出四个秀才,那一定名声大噪,到时候想进来的人肯定多! 赵诚博满身的干劲儿,他十分有信心这次明枫书院彻底的触底反弹。 书院里动工,整天人来人往不说,还十分吵闹,赵锦程见到柳庭恪之后就苦笑着说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与你一起出去散心!” 柳庭恪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我那里住吧。” 赵婉儿听说之后非要也跟着去,于是窦苗儿到赵家去了一趟,还带回来两个长期的蹭饭的,她就更没空了。 所以她尽量让窦方不出门,或者跟她一起出门。 而且因为这次的事情,窦苗儿还特意去聚贤庄问了郑叔那她收下的那两个两个乞丐少年表现的怎么样。 好在郑叔的评价不错,让她放心了一些。 他们回来之后三四天,林虎进了城,给他们拿来两只兔子野鸡尝尝鲜,说起来也真是许久没见了,留了一顿午饭。 临走的时候她拿了一小袋蒋老爷送给他们的新稻米给他带回去,给小燕儿也带了从宜州城买的礼物,林虎说等下次来镇上的时候,可能会带小燕儿一起过来。 送走了林虎之后,柳庭恪发现窦苗儿的心情明显不错,“怎么这么高兴?” “虎子哥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我一提起小燕儿他就直接从脸红到脖子根儿,嘴也不利索,看着还怪可爱的!” “女人管这个叫可爱?” 窦苗儿点点头,“你就不会这么可爱!” 柳庭恪第一次知道,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脸红结巴,在女人眼里竟是可爱! 可能大多数男人都觉得这样子是好笑吧! 他…… 算了,他确实做不到。 首先他就不可能五大三粗,其次也不太容易脸红,就算脸红也不会结巴。 所以她说得对! 可是那又怎么样?林虎可爱也没见她喜欢林虎啊! 赵锦程和柳庭恪睡在里间,而赵婉儿则和窦苗儿睡在外间的大床上,中间隔着一道门。 晚上赵婉儿兴奋的说道:“苗儿姐,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一个被窝呢,好激动!” 窦苗儿刚想说自己也是,但是想起来好像冬天的时候她就和柳庭恪挤了两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苗儿姐你快跟我说说,你们这次出去都玩了什么,宜州城好不好?” 窦苗儿就挑着有趣儿的跟她说了。 府试的学子们进场的时候总被挤丢了帽子鞋子的,他们都进去之后还有人拿着布袋来门口捡。 还有热闹的花神节,有对着花仙子大声示爱的醉汉,趁机抬高物价的小贩,还有手脚不干净的地痞流氓。 她把芙蕖那一段隐去,和赵婉儿简单的说了一遍,听得她羡慕不已。 “你们不是还去了胖哥家吗?玩的开心吗?” “开心啊!” 赵婉儿听说她们还下田割麦子,抓泥鳅,炒田螺,甚至都嫉妒了,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两个女孩子说话说到了很晚才睡下,次日等她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窦苗儿说道:“怎么不叫我们起来吃早饭?” 赵锦程笑了笑说道:“主要是你们昨晚睡得太晚了,若是不睡足,怕是要头疼。”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睡得晚?哥,你们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 赵锦程黑了脸:“还用偷听吗?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就你那性子不拉着弟妹说到三更半夜嘴能停下?早在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念叨着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们都出去见识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若是不问清楚怎么睡得着?” 赵婉儿闭上了嘴,窦苗儿大笑:“知婉儿者,明光兄也!” 第139章 他都要闹出人命了 赵锦程棋艺尚可,反正比窦苗儿强多了,他从家里拿来一副棋子,看书看得累了就和柳庭恪下棋。 一局下来,窦苗儿在心里把柳庭恪鄙视了千百遍。 这个混蛋,和赵锦程下就赢得这么温柔,和她下就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她又不瞎,柳庭恪明显是让着赵锦程,否则怎么可能下了那么久只赢他一子,虽然她是个初学者,但是她也看得出来 她逮到了一个和他单独说话的空当:“你是不是喜欢赵锦程?” 什么? 柳庭恪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不然为什么不让着我!” 柳庭恪笑了:“青青放心吧,我可没有那种爱好,只不过是待客之道罢了!” 信你的鬼! “屁的待客之道,你就是打击报复,打不过我非要在别的方面找补!” 柳庭恪也不否认:“那你觉得下棋有趣吗?” “还行吧!” 主要是这里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她想打王者,她想玩吃鸡,但是她觉得自己可没有能力整个电脑出来! “输赢不重要,青青喜欢就好!” 窦苗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一个赢家说这话,脸呢! 两个人话音刚落,柳河上了门,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是有事儿。 “怎么了三叔,可是店里出了什么事儿?” 柳河这人实诚,采买的事情又多,他还不放心别人,整个店里最忙的就属他了,听郑叔说柳河都是直接住在店里的,好几天才回家看一眼。 见他这样子,还以为是店里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店里好着呢,就是……” 柳河看了一眼窦苗儿,又看了一眼柳庭恪,难为情的说道:“那个……今天你爷爷来镇上找我,问我打听你们的地址……” 柳河赶紧补充道:“但是我没告诉他,我说你们去宜州还没回来呢,让他过几天再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柳庭恪刚才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剩:“出了什么事儿?” “是大宝,他在镇子上被人打断了腿,我正好在街上遇见就让人给送家里去了,这次你爷爷来,是……没钱了治病了,听说你们现在开了酒楼,想借银子给大宝治腿……” 窦苗儿不可置信的问道:“借?” 柳河也知道,这就是有借无回,他不敢回话了。 “那三叔你是什么意思?” 柳河哪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件事儿再怎么着,也不该你们两个小辈来管,而且你们在柳家过得也不好,你们帮不帮都是无可厚非……” 柳庭恪掏出五两银子:“我们已经分家了,在族谱上都已经分支另过了,这银子下次你交给柳老爷子,乡里乡亲,全了情分。” 柳庭恪连爷爷都没叫,可见是一点儿都不想跟柳家沾上关系了,柳河知道,这就是不让他上门的意思了,而且五两银子,也差不多够治腿了。 他满脸的愧疚:“这件事儿本来应该是三叔担起来,都怪三叔没本事……” 柳庭恪摇了摇头,“不怪三叔你。” 柳河走了之后,柳庭恪就一直很不开心。 “怎么了?怕他们又缠上来?” 柳庭恪认真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没关系,他们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柳庭恪心里却想着:若是柳大宝这辈子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就真的送他去死! 柳河知道他们不想知道柳家的事情,所以后续的几天也没跟他们提过柳老爷子是不是又来过。 不过窦苗儿有一日见窦方自己出门,她悄悄的跟了出去,倒是发现了他的报复手段。 他来到了这一片儿乞丐们常待的破庙,买了二十个包子,一个头子模样的乞丐说道:“就拿了几个包子,就想打发我们?听说你东家回来了,怎么样?能给兄弟们安排个体面的生计吧?” “我尽力,等下次招人我就跟东家提。” 乞丐头子咬了一口包子:“下次招人?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小子现在是翅膀硬了是不是?若是你东家知道原来你也是个偷鸡摸狗的东西,看他们还敢不敢用你!” 窦方说道:“我尽快安排,再宽限我一段时日。” “那就再给你半个月,我看那个聚贤庄就很不错,不过是让你塞两个人,没那么难吧?毕竟他们可是放心把房子都留给你看着!” 说话的功夫,二十个包子很快就被他们吃光了,窦方要走了,乞丐头子还说到:“下次来多拿点儿,这么点儿东西,不够塞牙缝的!” 窦方没有说话,他走出了破庙,窦苗儿觉得那事情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这群乞丐开始闹肚子,一个个拉到摊在地上站不起来。 窦方这是下了要把人拉死的量吗? 正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窦方又回来了,他毫不费力的把这些乞丐都绑在了一起,然后拿出了火折子…… “你……你要做什么?” 窦方没有回答,只是点燃了火折子,就在他要脱手而出的时候,窦苗儿忍不住出了声:“够了!” 窦方吓了一跳:“姑娘?” 窦苗儿冷着脸:“今天救你们一命,不是我觉得你们不该死,只是不想让他手上沾了你们的脏血,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打不该打的主意,否则我不介意亲自解决你们!” 窦苗儿冷着脸带着窦方回了家,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一到家,就没好气的对柳庭恪说道:“你说的对,他确实不会有事,有事的是别人!” 窦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跪了下去。 柳庭恪像是没看见窦方一样,只是问窦苗儿:“那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又输给了我?可是我一向料事如神啊!” “我没心思跟你说笑,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儿闹出人命来!” 柳庭恪这才看向窦方,“你说说吧。” 窦方没有丝毫解释,只是把自己做的事情从头到尾简单叙述了一遍,连自己以前做过偷、抢的事情也全数交代了,给自己求情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第140章 报喜 “怎么想到要杀人?” “不过都是人渣而已,死了也没人追究,一劳永逸。” 窦苗儿气的不轻:“柳庭恪,你听听说得这是人话吗?” 柳庭恪安抚道:“你先不要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虽然他的话说的不好听,可事实如此,死几个乞丐而已,还真是没人会追究。” 窦苗儿更生气了:“你还鼓励他?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能呢?因为没人追究就能随便杀人吗?那如果有一天你们也死了没人追究是不是也可以被人随便弄死?” 柳庭恪赶紧应和:“青青说的有道理,他这次确实太过分了,尽管他是被威胁的人,但是这样的报复手段未免也太过分了。” 窦苗儿的气这才消了一些。 “那青青说该怎么罚他?” 这个……她还真没想好呢。 “不如卖了吧,我早就看出此子心性狠辣,如今看来还冥顽不灵,为了防止以后他做出什么更加严重的事情,不如卖了干净!” 小小一听就吓哭了,连忙求情,窦苗儿也愣住了:“这个……其实也不至于吧……” 柳庭恪风轻云淡的说道:“都要弄出人命了还不至于?” 柳庭恪说着就要去拿窦方的卖身契,窦苗儿赶紧拦住:“那几个乞丐哪有一个好东西?我倒是也不是觉得他们死了可惜,只是……只是觉得他手里不该沾染人命罢了……” 柳庭恪说道:“那你说该如何罚他?” 窦苗儿语塞,她怎么知道怎么罚他?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柳庭恪,“你就是故意的!” 柳庭恪呵呵笑出声来:“还生气吗?” “懒得理你!” 窦苗儿转身走了,她刚一离开,柳庭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窦方也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窦苗儿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真正厉害的,是公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小的知错了。” “错在何处?” “小的不该……不该动杀心……”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方的后背出了汗,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滞,让他透不过气来。 “小的……不该粗心大意,被姑娘跟踪尚且不知……” 柳庭恪又沉默了一会儿,见窦方身体都开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才开口:“你不是不该动杀心,而是不该为了无关紧要的动杀心,而且计划不周全,你可知道如果今天那几个乞丐真死了,若真是有人要详查,你自己有多少疏漏?” 窦方显而易见的放松了一些:“小的记下了。” 柳庭恪随手抽出一本书:“十遍。” 窦方松了一口气,拿起书就退下了,甚至看着脚步还有些高兴。 他隐隐感觉到,公子并不反感他的心狠手辣,相反还有些欣赏,这让他忍不住有些莫名的兴奋。 窦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一个坏人,可能是吧,或者娘走的时候将他的善良也一起带到了土里。 如今他只知道,当他产生杀人的想法时,内心没有丝毫的恐惧,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算不算一个怪物,总之这样的人该是可怕的吧。 可是每次面对公子的时候,他却总觉得自己就是公子脚下的一只蚂蚁,仿佛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碾死自己。 窦方庆幸自己遇到了公子和姑娘,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当真什么也不怕,那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那他还能剩下多少人性呢? 他一笔一划的抄着书,字写的歪歪扭扭,心里却是无限的满足。 用纸写字,这是多么奢侈的事情,现在他和妹妹却都唾手可得,他觉得自己现在拥有了一切…… 一转眼就来到了府试放榜的日子,整个宜州的榜单都快马加鞭发到了各个县城。 窦苗儿听说了也想去凑个热闹瞅瞅,却被柳庭恪拦住了:“天气这么热,那里定是人山人海,挤的要命,汗臭味儿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却想挤都挤不出来,你还是在家等着吧!” 窦苗儿打趣道:“呦,这么自信啊,若是没人来报喜,看你面子往哪放!” “你不是天天说我不要脸吗?我在你眼里还有面子?” 窦苗儿努了努嘴:“斗嘴的本事倒是见长!” “多亏了青青教的好!” 赵婉儿在一旁简直没眼看:“苗儿姐,柳哥哥,你们打情骂俏要不要照顾一下别人,我还是个孩子呢?” 柳庭恪说道:“我听说夫人已经给你选好了人,这几日就要相看了。” 言外之意,你已经不小了。 “那我哥这么大岁数还是一个人呢,你们总要照顾照顾他的感受吧?” 赵锦程黑了脸,“不许胡说八道!” 窦苗儿也板起了脸:“赵大哥说得对,你少胡说八道了,什么打情骂俏?我要出去看看放榜的盛况!” 窦苗儿逃离了现场,可是刚走出胡同,就见迎面而来一队敲锣打鼓的人马,“你们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去给柳案首报喜的呀!” 窦苗儿又跟着他们回了家…… 一个身穿红袍的小八字胡男人一边打着竹板一边说着吉祥话,柳庭恪掏出一包份量不轻铜钱,那男人接过之后又是一套吉祥话。 随后他身后的乐器班子开始演奏,甚至还有两只舞狮,气氛十分欢乐,在她家旁边的那条街上热闹了好一会儿,最后窦苗儿看得尽兴,直接又打赏了一两银子,当真是财大气粗! “人家辛苦了那么半天,就给一包铜板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柳庭恪无奈:“他们来报喜都是衙门请的,早就付过了银两,主家的打赏都是额外,像你出手这么大方的,恐怕几年都不出一个!”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我乐意!你考了案首,我替是你高兴才打赏,你还嫌我浪费,狗咬吕洞宾!” 柳庭恪笑了:“现在你是秀才夫人了,感觉如何?” “遗憾,咱俩没有地,那么好的特权都用不上!” “那倒也不是,可以把族地挂在我名下,想必三叔公十分乐意,还能顺手让他帮忙看着点儿柳江一家。” “你怕他们作妖?” 柳庭恪摇摇头:“不是怕,而是他们一定会,柳江和王氏是什么人,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了。” 窦苗儿点头,想起柳老爷子来借钱的事情,她的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儿没完…… 第141章 我要涨束修 刚送走报喜的,赵诚博就上了门。 为人师表的他今天衣服褶褶巴巴,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爽味道。 “爹,你是掉进泔水桶了吗?” 赵婉儿对亲爹退避三舍,气的赵诚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我是去看榜了!” 窦苗儿庆幸,还好自己没去成…… “你小子可以啊,真不愧是我的学生!” 窦苗儿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谁,知道柳庭恪提早交卷之后气的半天都不理人。 “咱们书院今年考中四个,百川一个,麒麟两个,老子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今晚都去家里吃饭!” 窦苗儿忍不住说道:“院长,不然还是您和夫人上这儿来吧,您那儿离完工还有些日子呢吧?” “那成,你们准备,晚点儿我们就过来,那个红烧肉不错,记得做!” 赵诚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窦苗儿风中凌乱…… “苗儿姐,我爹就是等你说这句话呢!” 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 “我爹在家一直念叨说你和柳哥哥不知道尊老,天天鼓捣着好吃的,也不想着他这个长辈,这次可算让他找到个理由了!” 赵锦程无奈:“婉儿,你给爹留点儿面子吧!” 赵婉儿吐了吐舌头:“我觉得爹的面子刚才也丢得差不多了!” 不过窦苗儿还是真的没想到,赵院长居然一直惦记着她家的饭! 她是真的没往他身上想,毕竟差着辈分呢,有好大一条代沟呢,而且他们应该不会喜欢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玩儿吧。 “我爹是不愿意跟咱们一起玩儿,但是他想吃好吃的啊!” 赵锦程说道:“那还不是你回家之后一直说有多好吃故意馋他!” 赵婉儿心虚的不说话了,赵锦程无奈的说道:“你们看,就婉儿这个样子,若是到了婆家,哪个会这么宠着她?这叫我怎么能放心?” 赵婉儿也点头:“所以你快和娘说说,别把我嫁出去了吧,再说我也真是不喜欢黎表哥,我小时候还把大鼻涕抹在他身上过呢,丢死人了,我才不想见他!” 赵婉儿这位黎表哥,是赵夫人表姐的儿子,名叫韩黎,比赵婉儿大了四岁,今年十六了,今年三月份也考了个童生,但是府试没有什么把握,就没有参加。 虽然不是什么惊才艳艳的人,但是也不算差,小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听说长的还不错。 过了不长时间,赵诚博就和赵夫人过来了,赵夫人到了厨房帮窦苗儿他们忙活,而赵诚博则拉着赵锦程和柳庭恪说话。 现在柳庭恪也是秀才,肯定要参加乡试的,而且还可以和赵锦程一起上路,两个人也是有个伴儿。 赵诚博给他们两个下了死命令,必须考上,今年明枫书院必须要出两个举人! 看谁还敢说他们七八年也出不了一个举人! 饭菜刚端上了桌,窦苗儿就听见了赵诚博的话,她笑着问道:“院长,等是咱们书院彻底出了名,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涨束修!” 窦苗儿:…… 赵诚博恶狠狠的说道:“我要涨到六两,比麒麟还贵!” 窦苗儿夹了一口菜低头猛吃,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赵诚博今天多喝了几杯,走的时候都有些不稳当,几个人不放心,最后是赵锦程和柳庭恪把夫妻二人送回家里去的。 他们离开之后,赵婉儿闷闷不乐:“苗儿姐,我不想嫁给黎表哥,我该怎么办?” 今天赵夫人和赵婉儿说话的时候也没避着窦苗儿,她也听见了,大概意思就是赵婉儿不想和韩黎相看,但是赵夫人不答应。 “你还没有跟他接触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他?” “我……我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爹娘,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窦苗儿叹了口气:“不是女孩子一定要嫁人,是如果女孩子不嫁人,会活的更加艰难,你想想,等你到了十八岁的时候,还没有嫁人,会发生什么?” “别人会说我的闲话,会说爹娘的闲话,总之会说很多难听的话。” 窦苗儿摸了摸赵婉儿的头:“我知道你害怕,但是距离你及笄也还有三年呢,时间还早,想这么多做什么?” “那你想过嫁给柳哥哥之后的生活吗?” 窦苗儿想了想:“嫁给柳庭恪之后……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成不成亲大概也就是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吧……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赵婉儿满腹心事的睡下了,但是窦苗儿却不禁在脑海里想着,嫁给柳庭恪…… 不知为什么,现在这样想着,她竟也没什么反感了。 柳庭恪得了案首的消息,不过一日的时间就传遍了鲤县,案首啊,鲤县可是多少年都没出过一个了。 三叔公当即让燕儿爹套上了驴车,亲自来镇上祝贺。 上一次他来是聚贤庄开张的时候,说起来,这次才是三叔公第一次登门。 他看到两个人的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而且还有两个下人,这两个孩子现在越过越好,整个村子也找不出比得过他们的了。 他心里的后悔更多了一点儿,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的多看顾这两个孩子多一些。 不管怎么说,柳庭恪和窦苗儿对三叔公还是十分尊敬的,不过三叔公提出要回村给他摆宴席庆祝的时候,他们还是拒绝了。 “上次县试得了头名你们就没有回去,这次还不回去,你让旁人怎么看我们柳家村?庭恪你可是记恨当初的遭遇?” “三叔公你误会了,院长让我和赵公子一起出发去参加乡试,这几天就上路了,不是我们不想回去,实在是没时间。” 窦苗儿也说道:“柳庭恪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昨天还说呢,现在他是秀才,能免一半的赋税,正想问问三叔公愿不愿意把族地挂在他名下呢!” 第142章 全家游 因为柳家村自己独成一个宗族,所以族地的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柳庭恪主动提出帮助村里减免赋税,三叔公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 “庭恪好好考,若是考上举人,三叔公给你立旗!” 窦苗儿高兴的说道:“若是庭恪能考上举人,那赋税就还能再减一半,省下这么一大笔银子,咱们村子肯定会在三叔公您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柳庭恪笑了笑:“我从小就体弱,从来没为村子出过什么力,三叔公待我的大恩晚辈时刻不敢或忘,只能加倍努力学习,为村子做点什么。”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三叔公哄的心花怒放, 窦苗儿又提起了柳江一家:“三叔公,还有一件事儿得麻烦您,举人和秀才不一样,朝廷会有专人调查品行,我听说……前些日子柳大宝被人打断了腿,这是怎么回事儿?” 三叔公提起来就是一肚子气:“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喝醉了酒调戏起了良家女,被人家打断了腿,丢光了我们柳家村的脸!” 三叔公又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窦苗儿也不藏着掖着,叹了口气:“来借过一次银子,说是没钱看病,我给他们拿了五两息事宁人,庭恪就要考试了,不想多生事端。” 三叔公勃然大怒,“不成器的东西,逛青楼被人打断腿还有脸来要钱!你们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家都分了,还来要什么钱?你们放心,不管谁来问,你们跟他们那一支,都半点关系也没有!” 有了三叔公的话,两人放心了。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三叔公就是那个现管,他肯抬一抬眼皮,比你花费大力气去算计可好用多了! 乡试八月份在青阳郡守所在的青阳城开始,路上不着急要走七八天,但是柳庭恪打算进七月就走,原因是窦苗儿觉得家里无聊,而且闹心事儿还不少,在宜州城和蒋家的时候玩的多开心? 柳庭恪敏锐的察觉到到窦苗儿的想法,于是果断决定,带媳妇出去散心! 正巧慕子钰来信祝贺他得了案首,那不如去和慕子钰汇合,反正慕子钰也是到处走,而且窦苗儿对经商也是十分有兴趣,和慕子钰多学学多看看想必她也会十分开心的。 赵锦程本来就打算和柳庭恪一起上路,而且这么多年,其实他出鲤县的机会也很少,于是就决定和他们两个一起。 而且他发现和柳庭恪一起探讨,比自己在家闷头学习可管用多了,赵诚博对此都没说什么,只是嘱咐窦苗儿看住他们两个,不要让他们玩过了头,松懈下来。 这次出行可是大部队,把窦方和小小都带上了,一来是可以帮着做些杂活儿,二来窦苗儿不放心把他们两个单独放在家里,毕竟是两个孩子,还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家里只挂了一把大锁,给了婉儿一把钥匙,让她有空来给园子里的菜浇点儿水。 连小小都可以出去了,她却被拘在家里,气的她都哭了两通,哭得连赵诚博都松口了,但是赵夫人依然没有放行。 她只能认命的接过钥匙,留在鲤县,没事儿的时候给园子浇水。 为了这次出行,家里还买了马车,这可真是一笔巨款,花出去的时候,窦苗儿那心疼加肝疼的模样,看得柳庭恪一阵好笑。 窦苗儿十分不相信窦方驾车的技术,但是窦方信誓旦旦,说有认真跟石头学过。 学过这件事儿窦苗儿倒是知道,但是学过和学会那可不一样,窦方没有办法,只能赶车拉她满城转悠,最后她才批准让窦方充当此行的车夫。 但是只能走平坦的大路! “没看出来,青青原来是这么怕死的人。” “我不是怕死,是对生命负责,本来能活到七老八十,如果因为马车出事而死了那多亏,况且小小才九岁,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那么多,她还没见识过呢,而且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哪句话?”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赶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个……真没听过…… 坐上了宽敞的马车,一行人前往了慕子钰所在的义县,小小一路上止不住的掀开车窗东张西望,其实外面的景色都差不多,都是宜州境内,模样能有多大的变化? 可是她就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窦苗儿问道:“开心?” 小小使劲儿的点头,“开心!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马车,还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小小的反应让窦苗儿觉得这是一次全家游,旅游嘛,就应该开开心心的! 不光窦苗儿自己这么觉得,柳庭恪也在心里感叹起自己的决定简直过于英明,同时也不由得再次闪过一个念头:有孩子真好! 不过可就苦了赵锦程了,他们是整整齐齐的一家,那他呢? 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 于是他说车里有点热,他要和窦方一起到车前边去吹吹风…… 马车就是快,不到傍晚呢,他们就到了义县。 一下车,柳庭恪的脸就黑了,怎么他也在? “我昨天刚到义县,今天你们就到了,你们说这是不是缘分?” 樊清哈哈大笑,窦苗儿笑了,真是缘分啊! 看到柳庭恪的臭脸,慕子钰摸摸鼻子,我只是和他通过信,真不知道他要来,不关我的事! “还没来得及恭喜慎之呢,今晚为你们接风洗尘,庆祝慎之夺得案首!” “对!我也听说了,案首可是十拿九稳的准举人,我正想去找慎之蹭蹭他的福气呢!” 樊清就像是看不见柳庭恪的黑脸一样,自己说的高兴,窦苗儿不由得说道:“樊公子,您还是悠着点儿吧,万一他把你的气运蹭走可就不好了!” 樊清一想也对,柳庭恪的气运肯定比他大,万一真拿走了他的气运就得不偿失了,他终于放弃了抱着柳庭恪蹭一蹭的想法。 义县的聚贤庄带了一个不小的后院,有好几间房,慕子钰把众人都安顿在了这里,当樊清看到柳庭恪和赵锦程一个屋子,小小和窦苗儿一个屋的时候,他欣慰的笑了…… 第143章 汇合 “和雅兄你看,我就说慎之还是很能听得进劝的吧!” 慕子钰摆了摆手,还是你来劝吧,他就算了。 柳庭恪从宜州城回来之后就不再想着爬床了,甚至还会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平日里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实际行动一点儿也没有了。 这不是他良心发现,也不是害怕再被窦苗儿暴揍,而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不能自控的可耻反应…… 这说明他开始长大了,但是他却并不能做什么,他又不是真的有受虐倾向,干嘛自己找罪受? 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当个君子不好吗? 晚饭是从如意楼订的,窦苗儿笑着说道:“这么支持对手的,恐怕除了慕大哥你就没有别人了。” 慕子钰笑了笑:“咱们自家的什么时候吃都来得及,义县如意楼的这个厨子做的还是不错的,大家可以尝尝,而且现在价格便宜了,全部的菜品,都打八折!” “为什么?” 慕子钰苦笑:“自然是打价格战!” 窦苗儿无语:“如意楼遍布天下,而咱们才刚刚开起来五家,竟然现在打价格战?” 价格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虽然见效快,但也是下下策,如果不是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其实没人愿意打价格战。 价格战是恶性循环,常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才是。 一开始就是价格战,这是要不死不休的意思吗? 慕子钰补充道:“他们已经知道聚贤庄是我的产业了,所以有聚贤庄的地方,如意楼都打八折!” 窦苗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若是做戏,未免也太真了一些。 可是哪有什么做戏? 原本慕家私下里的争斗,如今终于被搬到了明面上,他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到底有多遭人恨。 柳庭恪问道:“可能支撑?” 慕子钰笑着点头:“尚可。” “不过很快慕家就会放出消息,将我逐出家族,此后,我就是一个无根之人了,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窦苗儿首先表态:“慕大哥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以后我和柳庭恪就是你的家人,听说大家族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数不胜数,独立出来也是件好事,咱们一起闯天下!而且不遭人妒忌的是蠢才,哪个惊才艳艳的人没有被人欺负过?” 樊清赶紧接道:“说的对!我现在都习惯了,不把那些庸人放在心上!” 窦苗儿心想:别人确实是这样,但是你可能就是单纯的欠收拾。 她看了一眼柳庭恪,默默为樊清哀悼,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否则我是真的救不了你啊! 由于樊清的注意力都在慕子钰的身上,一直到吃完饭,他都没惹到柳庭恪,窦苗儿想着,这人出息了呢! 然而就在众人各自回屋的时候,樊清突然说了一句:“慎之好像长高了一些呢!” 柳庭恪:…… 众人:…… 谁不知道身高是柳庭恪的死穴?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柳庭恪轻轻的瞟了他一眼:“多谢!” 樊清笑了:“不用谢,你好像确实是高了一点儿,原来感觉你只到苗儿姑娘的下巴,刚才一看你都到苗儿姑娘的鼻子了呢!” 慕子钰说道:“天色不早了,想必你们走了一天肯定累了,都早点儿歇着吧!” 他离开的时候顺手拉走了樊清,赵锦程也火速离开战场,窦苗儿看着柳庭恪的脸色,后退了两步说道:“跟我没关系,是樊清说的!” 柳庭恪哼了一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窦苗儿咽了一口唾沫,为啥看他生气,莫名有点儿爽…… 慕子钰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得知樊清已经去下一个县了,窦苗儿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替樊清松了口气。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窦苗儿也终于得知了为什么慕子钰的铺子开得如此迅速,若是按照她在鲤县的速度来,恐怕一年也就能开上两个。 这还是要得益于慕子钰手下有一批自己培养的人,除了宜州城那里他算是亲力亲为,其他的地方都是交给了旁人来做,他到一个地方也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盯一盯罢了。 慕子钰说接下来他可能不会这么一家一家的开,而是同时开。 窦苗儿不禁佩服,慕子钰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但是却已经有了这么多愿意跟着他的人,积累起了这么丰厚的身家。 慕子钰说道:“毕竟我曾经是少东家,也有自己的产业,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一点儿积累才是坏事,就算是慕家最不成器的子弟,手上也还是有一两个可用人手的。” 但是窦苗儿想了想自己的上辈子,她活到三十岁,整个窦家都是她说的算,可是窦氏的财富她从来都是只知挥霍,从来不想着赚,哪怕她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却连一个可以托付自己尸身的人都想不到。 好失败的人生啊…… 一个月匆匆过去,日子一转眼就进了八月,柳庭恪和赵锦程也到了青阳城附近,他们略微休整了一下就进了城。 却没想到刚一进城,就看到了告示,再仔细一看,满头黑线,这个蒋胖子,还真是亏他做的出来! 蒋胖子的寻人启事非常简单:“我在宾悦客栈等你。” 落款是胖。 为什么落款是胖? 窦苗儿觉得这蒋胖子莫不是脑子有点儿毛病吧! 几人到了客栈,蒋胖子立刻扑了上来,但是被柳庭恪无情躲开。 “慎之,弟妹,明光,你们不知道,我已经在这儿等你们足足五天了,一个人我都不认识,我都要憋死了!” 窦苗儿说道:“你这走哪都能跟人打成一片的性子,还在乎认识不认识?对了,你那启事写的是什么鬼,看到了之后我们都不敢出声,生怕别人知道我们认识你?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写的有多变态吗?” “我这不是为了保护咱们嘛,万一我们的身份泄露,有人假冒我们做坏事怎么办?我也是没办法……” 窦苗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看看你自己,整个客栈除了你,还有人配得上胖这个字吗?” 蒋胖子:…… 第144章 被社会毒打的蒋小胖 一行人入住下来,赵锦程问道:“你那么早来做什么?而且……看着你好像瘦了!” 蒋胖子哪里敢说是蒋老爷逼着他减肥,好向婉儿提亲才瘦了,他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我早就想来找你们了,我爹天天带着我出去见人,把我当成什么稀罕物一样炫耀,我都快尴尬死了,好不容易说动我爹松口,写信给你们,婉儿妹子却给我回信说你们已经先走了,我也不知道你们走到哪了,只能又在家让我爹折磨了一些日子,见时候差不多,我就赶紧跑了。” 几个人都不禁笑了起来,大家安顿下来之后,想去楼下吃饭,但是蒋胖子却说就在房间里吃吧,下面太吵了。 窦苗儿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他还怕吵? 赵锦程三年前来过一次,倒是有些明了。 他解围道:“就在屋里吃吧!” 窦苗儿和柳庭恪站在二楼的栏杆往下看,楼下的大厅里有很多来赶考的学子,大家喝着茶,一起高谈阔论,说到兴起之时,还要挥毫泼墨一番。 看看这气势,还能感觉只要给他们一方印台,立马就能指点江山。 “年轻真好呀!” 柳庭恪笑了,“说的好像已经多大岁数了一样。” “难道不是吗?” 柳庭恪摇了摇头:“从遇见你开始的那一刻,我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窦苗儿:…… 最怕空气突然变热! “对了,胖哥为什么不下楼去吃饭?” 柳庭恪笑着问道:“真想知道?” 窦苗儿点头,柳庭恪说道:“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柳庭恪自己走下了楼,刚到一楼,就有人上来打招呼:“这位小公子也是来参加乡试的?” “正是!” “不知公子来自何处,在下陈旭,鸿泰二十七年府试第七,来自宜州。” 鸿泰二十七年,就是今年,和柳庭恪正好是同一届。 “兄台好,在下柳庭恪。” 陈旭一听就愣了一下,柳庭恪! 他听说了今年的案首是个年纪非常小,所以才上来问问,没想到还真是! 不过这来的也太晚了,还有两天就考试了,他竟然才到,不过能见到柳庭恪他还是十分高兴的,现在他们宜州的案首也到了! “不知小公子可有兴趣参加乡试之后的论道会?论道会就是……” 柳庭恪还能不知道论道会是什么? 青阳郡有四州,每次乡试之后,四州的府试前十名都会聚在一起比试一番,虽然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实力究竟如何,明眼人还是能在心里有个高低的。 这算是一个良性竞争,也是一个很好的交友机会,若是日后同朝为官,是份交情在。 论道会上一世柳庭恪是没有机会参加的,因为他并不是前十名,而且他又穿着寒酸,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来跟他搭话,他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不过这一世他还是想去看看的,在这里没准还能见到记忆中的熟悉面孔呢! 得到了柳庭恪的肯定答复之后,陈旭告知了自己的房间,走之前还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各州的案首入住半价,等结账的时候柳公子别忘记!” 这个柳庭恪还真的不知道。 和陈旭说完话,他就上了楼。窦苗儿问道:“你想让我看什么?” 柳庭恪说道:“他是陈旭,鸿泰二十七年府试第七。” 窦苗儿笑了,原来是这个,他记得蒋胖子是第九十八名,倒数第三,原来他是觉得丢人。 可是童试倒数第一也没见他觉得丢人啊! “这不一样,在鲤县的时候,考上个童生就是不错,秀才更是了不得,举人算是光宗耀祖,但是青阳城可是大地方,一个秀才扔在这里,是半点儿水花也激不起来的,看来他已经被羞辱过了。” 窦苗儿同情的看了一眼蒋胖子的房间,社会又一次无情的毒打蒋小胖。 她听柳庭恪说,经历过开学之后,蒋胖子再没买过一本黄书了,这次,他可能真要奋发图强了吧。 几乎整个客栈都是前来赶考的学子,老的少的都有,就是没有女的,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于突出,于是就没有怎么出屋,只有小小出来几趟拿饭菜。 没想到哪怕就是这样,还是被人看见了。 乡试要考三科,每科三天,一共九天才能考完,窦苗儿原本还以为和府试差不多呢,没有想到这难度等级是跳崖式提升。 “一次要在里边待三天,你这小身板到底行不行啊?” 柳庭恪说道:“我尽量吧。” 乡试入场也是一样的挤,但是看上去比府试更有秩序一点儿,周围都是官兵,围的水泄不通,没有哪个人敢放肆。 那些搜身的差役动作都很粗鲁,但是没人敢反抗。 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们都是拿笔的书生,有谁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拿着自己的前途跟这些差役争执,到时候把你直接扔出去也没处说理去。 满满当当的客栈,瞬间就空了,窦苗儿心里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姑娘可是来陪家人考试的?” 窦苗儿点了点头,伙计说道:“那您最好准备一副补药,我看跟您一起进来的那位小公子年岁可是不大,看着也瘦弱,这三天下来,一个壮汉也要扒层皮,年年乡试都要死人的!” “死人?” 伙计见怪不怪的说道:“年年都有,您看那考院的对面就是医馆,紧挨着就是棺材铺!” 让伙计这么一说,窦苗儿的心顿时提起来了,她还记得柳庭恪在蒋胖子家只是下地玩了一天就累得好几天没缓过来,这一考三天吃不好也睡不好的,他要坚持不住可怎么办? “窦方,你去考院门口等着公子。” 窦苗儿生怕柳庭恪被人从里边抬出来,她自己带着小小去了药店买了一根人参,她知道柳庭恪不爱喝药,若是让他喝药,他还指不定的有多生气呢! 所以就算这一根人参都顶上一头牛了,她也没有丝毫心疼。 第二天的时候,窦方还真的等到一个人,不是柳庭恪,却是蒋胖子…… 第145章 煎熬 窦方直接找人把他抬到了医馆,窦苗儿得知了之后真是吓了一跳,明明蒋胖子应该是身体最壮的,怎么才不过一天就被抬出来了? 她赶到医馆的时候,蒋胖子已经醒了,看见窦苗儿,可算是见了亲人,也不顾什么面子,直接流下了两行眼泪:“弟妹,我……我不考举人了……” 窦苗儿眼见着蒋胖子一脸菜色,“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见怪不怪的说道:“倒霉,分到了臭号!” 蒋胖子的运气似乎在童试和府试用光了,他一进考场,就发现自己的号间离茅房只有三步远,隔着好几丈都闻到了臭气熏天,蒋胖子当时就想掉头就走。 可是都到了这里…… 一咬牙,一跺脚,撕下一块衣摆系在鼻子上,就这么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但是那酸爽的味道岂是一块小小的衣摆能遮得住的? 坐了不到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粪坑一样,脑子里充斥着刺鼻的臭味儿,但是为了考举人,他忍了! 晚上的时候,拿出客栈里买的馒头,只咬了一口他就吐了,那感觉像是吃了一口屎一样。 又拿出硬得能当武器的烤饼,因为做的硬才能放的久,若是食物馊了吃坏了肚子更麻烦。 他咬了一口,没咬动,倒了一杯热水泡一会儿,才吃一口,他又吐了…… 最后蒋胖子放弃了,老子肉多,三天不吃也饿不死! 但是只坚持到第二天中午,他就又饿又累,主要还是被熏得喘不过气,直接一头栽在了考场里。 老大夫给蒋胖子扎了两针提神醒脑,脑袋上抹了点儿清凉油,蒋胖子才算活了过来,就在这时候,医馆里又抬进来一位…… 老大夫看到蒋胖子还没走,不由得开口赶人:“你怎么还不走?一会儿我这儿的人就该多了,不要留在这里占地方!” 窦苗儿这才领走了悲伤欲绝的蒋胖子。 “弟妹,我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娘,对不起芙蕖姑娘,我……我太没用了……” 窦苗儿安慰道:“乡试本就和府试不同,你又倒霉分到了臭号,等下一年吧,三年后一定能考上!” “但是芙蕖姑娘万一等不到我三年后可怎么办啊……” 所以还是芙蕖姑娘更重要是吗? 蒋胖子头顶一片乌云,怎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连饭都吃不下去几口了。 全福急得不行:“苗儿姑娘,我们家少爷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窦苗儿叹了口气:“你放心吧!” 她走到蒋胖子跟前说道:“既然乡试已经没戏了,那不如一起赚点儿钱吧,攒点儿银子给芙蕖姑娘赎身!” 蒋胖子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怎么赚?” “先去洗个澡再说!” 蒋胖子立刻起身去洗澡了,窦苗儿无奈,那个白莲花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窦苗儿心里担心着柳庭恪,他的身子本来就弱,那硬的能把人牙硌掉的饼子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本来她是想让柳庭恪带着几片人参进去,含在嘴里也能顶用,可是蒋胖子说搜身的时候,这种东西就都被搜走了。 她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如果这里有方便面就…… 方便面! 方便面的制作还是十分简单的,首先……需要一个厨房! 蒋胖子跟客栈借用了一下厨房,窦苗儿让厨子拉了两份龙须面出来,自己做了肉卤,又切了一些青菜,来不及风干就只能用荷叶包裹,再用炭火小心烤到五成干。 调料都做好了,最后就是炸面了。 等面炸好放凉,窦苗儿尝试着用热水泡了一下,然后尝了尝,味道还可以,就是肉卤可能放不了太久。 蒋胖子已经十分满意了,“弟妹,咱们只要把这个卖给考生们,肯定有很多人都会买的!” “但是这个肉卤放不了太久,坏掉怎么办?” 蒋胖子摇头,这个他可不知道怎么解决,他只能负责去卖。 一时间窦苗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调好干料,肉卤的事情只能慢慢解决了。 三天没有见到他,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重要,她心中的煎熬和担心,她甚至回到了当初三十岁生日即将到来的时候。 她晚上睡不着觉,不敢闭眼,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被送出来的考生了。 虽然都是因为臭号,但是她还是担心。 她甚至想着,柳庭恪不考科举也是可以的,自己又不是养不起他,等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再来考这折腾人的乡试也不晚。 终于到了第三天,窦苗儿一早就来到了考场外等着,她知道他肯定是最早交卷的那批人,一定不会等到下午甚至太阳落山才出来。 但是她也等了一个半时辰,快到中午的时候,柳庭恪才从里边出来,窦苗儿明显能感觉出他脚步虚浮,脸色苍白。 这才三天而已,接下来还有六天,这可怎么能坚持得住? 窦苗儿赶紧上前扶住他:“怎么样?” “还能坚持,我想吃点东西。” “给你炖了人参乌骨鸡,在炉子上热着呢!” 但是柳庭恪还是洗了个澡才开始吃饭,他还没有觉得自己要被累死,但是已经要被自己身上的汗味儿给逼疯了。 考间里又窄又小还不通风,各种气味混杂,让他实在觉得难受,洗完了澡,清清爽爽,他立刻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一半。 等他出来的时候,蒋胖子亲自端着一砂锅的鸡汤笑容满面的过来:“慎之,弟妹从一早就开始炖,我可是连茅房都没上眼睛都没眨的给你看着,一刻钟就撇一次油,你尝尝!” 柳庭恪看了一眼蒋胖子,又看了一眼窦苗儿,窦苗儿开口说道:“他被分到了臭号,昨天上午就被抬出来了!” 柳庭恪点了点头:“也好,反正今年你也考不上,回去说是分到了臭号也好听些。” 窦苗儿点头:“确实如此,有道理!” 蒋胖子:…… 其实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努力一把的…… 第146章 蒋胖子摆摊 窦苗儿给他盛了一碗肉粥,又盛了一碗鸡汤,不敢做的太油腻,怕他肠胃受不了。 蒋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窦苗儿,窦苗儿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肉,但是…… 他想喝汤! “不行!庭恪考试累坏了,就这么一锅,晚点儿还要分给赵大哥一碗,明早还要给他热两碗,以后回家了再给你炖啊!” 蒋胖子只能委屈的咬了一口鸡肉,虽然肉也很好吃,但是,肯定是汤更好喝嘛…… 好想喝汤…… 窦苗儿就当没看见,最后蒋胖子怕自己忍不住抢柳庭恪手里的碗,自己选择远离,眼不见为净,惹不起我躲还不成吗? 柳庭恪看着窦苗儿今日极为反常的举动,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感觉你今日有些不对劲。” “听伙计说年年乡试都要死人,所以……” “怕我死在里面?” 窦苗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柳庭恪笑了:“放心,我不会死的。” 窦苗儿说道:“那可不一定!” 柳庭恪:…… “快喝,要不是你这么弱鸡,我才不会担心呢!” 柳庭恪勾起嘴角,大口大口的喝着鸡汤…… 一顿饭吃完,他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问道:“他被人抬出来,试都没考,怎么不见他伤心?” “他怎么不伤心?他都快伤心死了,我说带他赚钱,给那朵白莲花赎身这才打起精神来!” “怎么赚?说来听听。” 窦苗儿又把蒋胖子拎了回来,让他向柳庭恪展示他们的成果。 不过片刻,一碗热腾腾的泡面就泡开了,柳庭恪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比你那硬邦邦的大饼子强多了吧!” 柳庭恪点头,窦苗儿问道:“你说这个能卖多少钱?” 柳庭恪想了想:“无价!青青的心意无价!”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青青一定是怕我吃饼子吃坏了身体,才做了这个面,我收到了青青的心意。” 窦苗儿又觉得周围空气有点儿热,不自觉的以手为扇,扇了扇风。 蒋胖子则是低着头,将一碗面都暴风吸入,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柳庭恪说道:“这面可有名字?” “方便面,就是图个方便!” 柳庭恪摇了摇头:“那从此之后改了,就叫相思面!” “什么相思……” 蒋胖子说道:“好听!弟妹,确实比方便面好听多了!” 窦苗儿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我只有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两个!” 于是方便面就正式更名为相思面! “明天早上我和弟妹打算就在门口卖,慎之你觉得怎么样?” “是你,没有青青,青青已经做了这么多,你总要做些什么!” 蒋胖子:…… 窦苗儿刚想说话,柳庭恪说道:“那些都是迂腐的书生,有很多人都觉得在考前遇见女子不吉利。” 蒋胖子也跟着说道:“慎之说的对,明天把窦方借我就行了,加上全福我们有三个人,够了!” 窦苗儿点了点头同意了,赚了银子五五分。 赵锦程回来也借柳庭恪的光喝到了一碗鸡汤,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从考场出来能喝到一碗鸡汤,太幸福了! 次日天还不亮,蒋胖子就在考场外支起了一个小摊子,来得比较早的学子并不在少数,蒋胖子已经开始吆喝开了。 虽然是地主家的儿子,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吗? 更何况蒋胖子天生脸大,喊了两句之后,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相思面,开水一泡就能吃的相思面啊,放三天绝对不会坏,色香味俱全,小小一块面,寄托的是父母的期望,心上人的思念,吃了我的面,蟾宫折桂在今朝,金榜题名在眼前!” 柳庭恪在楼上看着蒋胖子撸起袖子扯开嗓子吆喝的样子,笑着说道:“他还真的很适合干这个!” 蒋胖子用开水直接泡了一碗,“只要片刻,就能吃上热乎乎的热汤面了!”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吃上了,一来是示范,二来起的这么早,他真的没吃饭呢。 泡面的香气传出来,不少人蠢蠢欲动,实在是太香了,在考场上能闻到热汤面的味道,简直是…… “能尝尝吗?” “能!怎么不能呢!” 蒋胖子直接泡了一碗,让大伙儿尝,一人只能吃一口。 “多少钱?” “二百文一块!” “你怎么不去抢!” 这个价格是昨天他们就商量好的,因为做的不是特别多,所以要卖得贵一点儿! 而且柳庭恪说了,这里不缺有钱人。 真正家里揭不开锅的极少数会读书,像是上一世的柳庭恪自己养自己的毕竟是少数,有家人有长辈反而更难在读书的道路上坚持下去。 要为家里的生计考虑,父母也要因为传宗接代而安排婚事,成亲之后就要为了孩子做考量,所以哪怕认得几个字,甚至府试考个两三次,考不上也就算了,根本走不到乡试这一关。 能出现在这里的,天资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不差钱。 所以二百文一块,虽然贵的离谱,但是肯定能卖出去。 一群学子骂骂咧咧,蒋胖子笑着喊道:“您不想买,有人想买,反正我就只有不到二百块的存货,卖完就没了!” 三天的量,每个人怎么也要买十块,因为面饼并不是很大,一份龙须面窦苗儿拆成了两块面饼,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 一块其实并不是太够,只能不那么饿,吃饱是不能的,所以最少也要买十块,那就是二两银子了! 这些面饼加起来,蒋胖子也就花了三两银子,锅是跟客栈借的,买了一大锅油花了不到二两,而且还剩下了好多,一两银子折价卖给了客栈。 现在这个价钱,就是明目张胆的抢! 虽然多的是不差钱的人,但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也不是冤大头,明明知道是坐地起价,没有几个人愿意冲上去被人家宰。 第147章 相思面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和赵锦程:“两位去捧捧场吧,我看再过一会儿没人买,胖哥就要坚持不住降价了,我做了好久呢!” 二人走出了客栈,挤到了蒋胖子的摊位前:“给我拿十块!” 蒋胖子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好嘞,这就给您包上!” 柳庭恪冲着周围拱拱手说道:“我从小身子弱,实在吃不下饼子,虽然很贵,但就当是考完花银子买药了。” 赵锦程说道:“慎之你说的对,考完左右也得吃上几副药才能养回来,不如花在这里,也省得考完受罪!” 蒋胖子称赞道:“这两位是明白人!” 有了人带头,大家一想有几分道理,万一这东西真的能放三天,确实能少遭不少的罪。 付钱的人越来越多,不到半个时辰,蒋胖子的面就卖光了。 “多谢各位捧场,具体怎么样,您吃了就知道,三天后最后一科的时候,我还在这里等着各位!” 蒋胖子收了摊子,火速赶回客栈,他要数银子! 这可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弟妹,一共四十四两,一人一半!” 窦苗儿拿了二两给窦方和小小兄妹,剩下的她装了起来,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赚了这么多银子,蒋胖子尝到了甜头,更加不想期待三天之后了。 “弟妹,这次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多做一些,如何?” 小小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也很兴奋:“我也可以帮忙,姑娘,我可以帮您的!” 几个人开始忙活开,蒋胖子直接在附近找了一个房子,还花了一两银子却只租三天,主要是用厨房。 他们的东西卖了银子,客栈不可能不心动,如今客栈已经知道了再借用他们的厨房,必不可免的要被偷师,所以他干脆自己找了一个院子,买了油和柴就直接开始做。 他和全福窦方三个人到处去买龙须面,不光从客栈买,还到外面各处都买。 因为客栈的师傅已经拉面拉到手抽筋了,但是完全不是蒋胖子想要的量,他们兵分三路,疯狂购买龙须面,买回来之后,还要用筷子把面缠起来,这样炸出来的面就是波浪形。 其实不缠也是可以的,但主要是做个伪装,让别人看不出来是怎么做的。 原本窦苗儿想的是最好让他们都看不出来原料就是拉面才好,但是他们这么疯狂的搜刮龙须面,哪个人不知道? 窦苗儿这三天基本都在院子里炸面,做调料包,没怎么出去过,但是她也听窦方说了,这两日依然有陆续从里边抬出来的。 能坚持到第二科的基本没有臭号的人,之所以被抬出来是因为有的因为答题过程中出现失误气急攻心,还有人是因为考间过于狭小太热了中暑,暂时还没听说有死人的的消息。 窦苗儿想着,柳庭恪应该不会有事吧,他说自己的运气还不错,他的房间离门口不算太远,偶尔还能感觉到有风,所以他应该不会中暑吧…… 她又想着,如果考场是空调房就好了,可惜也只能想想,随后她就又开始做面了。 她还是干活儿吧,手里不忙点儿什么,她就开始胡思乱想,明明知道柳庭恪是个老妖精,肯定会量力而行,不会让自己有危险,但是…… 她还是会各种脑补。 窦苗儿不禁想着,我这算不算栽到他的手里了? 而柳庭恪在考场里的确实也不太好过。 狭小的空间,让他浑身僵硬,一张窄窄的木板床,硬的硌骨头,最重要的是,空气中的汗臭味儿越来越浓,让他十分难以忍受。 其实记忆里上一世他没觉得气味儿有如此难忍,最让他难受的是饿,他身上没什么钱,连硬邦邦的饼子一次也只买了三个,一天吃一个,饿得他头晕眼花,全凭一口气在撑着。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他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却是混浊的空气。 他放下了笔,闭眼假寐,其实他现在所拥有的,与上一世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可是,他是个贪心的人啊。 他看着包里的面饼,他想要多一点儿,再更多一点儿…… “相思面”出现在考场里,连考官也没有见过,不过闻着倒是很香,由于考场里不能说话,考官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茅房边上已经扔了好多馊了的馒头包子,现在的天气,几乎一天这些东西就坏了,只有硬邦邦的大饼子才能放得久一点儿。 所以在空气混浊的考场里,突然从某个方位传出来食物的香气,这时候的香气就显得尤为珍贵。 听到“吸溜吸溜”吃面的声音,更觉得自己面前热水泡的碎成一碗面糊的大饼子分外难以下咽,仿佛是一坨浆糊,堵住了喉咙,不,是堵心! 不少人都暗下决心,下一科一定要买几块备着! 第二科柳庭恪又是最早出来的那批人,窦苗儿已经早早的等在考场之外了,她站在不远处一个大树下的阴凉处,柳庭恪远远就看见了她。 “不是说让窦方来接我就行了吗?” “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外边比屋子里凉快。” 窦苗儿边说话,边自然而然的扶起了他:“感觉怎么样?” “多亏了你的相思面,看我是不是气色还不错?”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怕是没照镜子,眼睛都快凹进去了!” 柳庭恪笑了笑没有在意,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肉什么时候都能养回来,但乡试可是不容易赶得上,我要加紧步伐了,不然怎么能护得住青青?” “谁用你护!” 柳庭恪笑了笑:“你可是个宝,赚钱的点子一个接着一个,若是我没点儿能耐,早晚被人把你抢走,离开了我,这世上还有谁能如此真心待你?” “少自吹自擂了,你怎知没有人?” “待到卿心似我心,青青自然就懂了,我就是知道。” 窦苗儿没有回答,而是叉开了话题:“这次我们又做了好多的面饼,不知道能不能都卖得掉。” “能,青青做的相思面,真的很神奇。” “是方便面!” “在这里就叫相思面,是青青专门为我做的!” 第148章 乡试落幕 看着柳庭恪又劳累又高兴的样子,窦苗儿也不忍心再跟他斗嘴打击他了,就算他赢了一回! 次日一早又送柳庭恪进考场的时候,窦苗儿的眼神分外不舍,让柳庭恪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的青青真的越来越可爱了。 原本是想摸摸她的头,但是刚想抬起手来发现两个人的身高差他做这个动作会非常奇怪,于是改为掸了掸窦苗儿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出来,你就是举人的未婚妻啦,地位上也算是官夫人了!”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谁稀罕当什么官夫人?” “我知道,青青只稀罕做我夫人!”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柳庭恪就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被淹没在人群里,窦苗儿最终在心里“嗯”了一声。 这几天,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其实不只是习惯和柳庭恪在一起的生活,而是心里只想习惯和他一起生活。 听人说女孩子要嫁给一个爱自己更多一些的,他应当是很喜欢自己的吧,自己也应该是也对他有一点点感觉。 嗯,一点点! 反正她总要嫁人的,上辈子都没有嫁人,这辈子再不嫁人,她的志向又不是要做尼姑,而且看在他那么喜欢自己的份上,那就勉为其难的给他个机会吧…… 第七天早上进场的时候,相思面大卖,她们之前做了三天,全都卖出去了,半个时辰,二百两,简直就是捡钱,要知道像蒋老爷这样的地主一年也就不到一千两上下的收入。 “弟妹,我觉得如果咱们这个生意做大,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给芙蕖姑娘赎身了!” “不好意思,我和慕大哥有协议,我的新菜品只能在聚贤庄上新,这次是因为我怕柳庭恪身子撑不住,而且怕你想不开才破例,相思面日后还是要在聚贤庄卖的!” 蒋胖子大失所望。 其实当然没有这个协议,倒是她也不想让蒋胖子揽这个生意就是了。 一来蒋胖子是个正经的读书人,若是做大了对他影响肯定不好。 二来她也算是聚贤庄的东家,为啥有钱自己不赚要送给别人,而且相思面若是日后真的在乡试考试中普及,这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蒋胖子肯定玩儿不转,最后没准儿连相思面都守不住。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蒋胖子拿着她的东西赚来的钱都会进那朵白莲花的口袋,这让她十分不爽,所以她是肯定不会让蒋胖子拿相思面去赚钱的,至少不会让他赚大钱。 窦苗儿看他失望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知道花魁赎身的价钱吗?” “芙蕖姑娘说要一万两!” 窦苗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可是问过慕大哥了,京城里的花魁要赎身也就万两白银,这都算是高的了,平日里去乐一乐花些银子也就罢了,万两白银,有几个这么败家?你若是真想给她赎身,为何不直接去问老鸨,慕大哥说像是宜州这种州城,五千两老鸨就乐开花了!” “真的?” 蒋胖子大喜,回去的时候正好去宜州城看看! 第八天早上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死人的消息。 抬出来的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穿着有些落魄的老秀才,听说他是晚上死的,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这老秀才的儿子在考场外候着,哭得声泪俱下,买了一口薄棺材,赶着驴车和父亲的尸首一起回了家。 窦苗儿不由得感慨道:“图什么呢?共享天伦之乐不好吗?可惜了。” 蒋胖子说道:“弟妹这你就不懂了,读书人的成功靠什么来衡量?就是科举,就是当官,这是读书人的毕生追求,能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那你呢?你死了,芙蕖姑娘怎么办?” 蒋胖子想了想:“说的对!” 窦苗儿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所以你的毕生追求是花魁!” “说了多少次了,芙蕖姑娘和一般的青楼花魁不一样!” 窦苗儿听他说的芙蕖姑娘这儿好那儿好都快听吐了,“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不一样,可不一样了呢,但是你别跟我说,我怕我知道多了爱上她无法自拔!” “那有什么关系?你也是个女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但是窦苗儿还是不告诉他这世上有一个群体叫做拉拉了吧。 “芙蕖没事儿,但是你有事儿,柳庭恪会弄死你!” 蒋胖子闭上了嘴,他丝毫不怀疑柳庭恪会弄死他,虽然柳庭恪的小身板,他一屁股能坐死两个,但是他总是莫名有点儿怕他。 窦苗儿的情绪不高,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九天中午,整个考场只有柳庭恪一个人出来。 来参加乡试的,二十多岁的都算是年轻的,还没及冠的真是太少了,而像他这种还没有十五岁的,基本都是世家大族才能培养得出来。 可是哪怕就算是世家大族,培养出一个二十岁的举人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前来试水?” “也就是试试罢了,哪个考举人的不要考个几年,虽然小小年纪就已经考上了秀才,但是等他及冠的时候考上就算是不错了!” 众人纷纷应和,乡试三年一考,等他及冠左右,六年也才只考了两次而已,一共三次就能考上,着实算是不错了。 根本没有人猜柳庭恪能中举。 柳庭恪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他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窦苗儿见他出来,赶紧跑到了门口去接他,柳庭恪也不逞强,把自己身体的大半重量都靠到了她的身上。 “好累。” “累了就回去睡一觉,醒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柳庭恪疲惫的点点头,他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睡不好也吃不好,九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简单洗了个澡才睡过去,等他醒来,天色已经黑了,赵锦程也坐在桌边。 第149章 论道会 两个眼睛都凹进去的人相视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吃吧,吃完了都去好好睡一觉,尽情的休息,反正我们不急,等你们休息好了我们再上路。” 两人谁都没有逞强,他们真的需要休息,乡试的感觉,只有考过的人才懂。 不过蒋胖子那边似乎不大太平,由于他体型太明显,一眼就被人认出是卖相思面的,对于他的抢钱行为,不少人还是十分不爽的。 很快,蒋胖子是府试倒数第三的事情就被扒了出来,还有他被分到了臭号,考试第二天就被抬出来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 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学子! 那他更应该能理解读书人的苦才对! 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坦然的赚读书人的钱? 笔墨纸砚本来就很贵了,有时候书籍更是千金难求,得拉下脸来求人家借你几天,然后自己彻夜不眠的抄下来。 十年寒窗苦读,甚至二三十年的寒窗苦读,而且还不一定能考上,他们已经够惨了,商人赚他们的钱也就罢了,连自己人都可他们宰,是可忍孰不忍! 而且都是读书人,凭什么这胖子倒霉的分到了臭号出来后还能赚他们的钱? 过得也太潇洒了吧!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想法,总之蒋胖子被全体的学子针对了,他吓得躲在房间里根本不敢出来。 读书人是没有动手的习惯,但是读书人骂人还难听呢! 一个个的骂人不吐脏字,却听起来尤为难受,蒋胖子纵然脸皮厚,但是他不傻也不聋,也没有爱听人骂的癖好,他可不想面对愤怒的学子们。 他让全福来送个信儿,他明早趁着天不亮就要偷偷出城先走一步,跟他们在宜州城汇合。 赵锦程皱眉:“到宜州城汇合……是不是太远了?到宜州城的路都已经是一半路程都走完了吧!” 柳庭恪和窦苗儿也不是多嘴的人,自然不会告诉赵锦程蒋胖子是被宜州的一个花魁迷了魂儿,这次是去偷偷见花魁。 窦苗儿说道:“可能在臭号里被熏得脑子进了粪!” 柳庭恪笑了:“可能是吧!” 若不是脑子进了粪,怎么会对那个白莲花那么死心塌地?竟然连赎身钱万两白银这种鬼话都能相信。 赵锦程也不是八卦的人,他也就没有多问,吃了晚饭就睡下了,他也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次日,柳庭恪说自己要参加论道会,问他有什么安排,可要一起去? 赵锦程笑着说道:“我上次已经参加过一次,每次的论道会都是近三年的府试前十,上一个三年的前十是没有参加资格的。” 他记得赵锦程是鸿泰二十四年第三,“那明光兄跟我说说,去参加论道会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赵锦程想了想:“也没什么,凭慎之的能力,应该都不在话下,你好好玩儿,我也有些上一次认识的朋友要见。” 乡试三年一回,一州三十人,四州就是一百二十人,去除不参加的,也有一百人上下,算是一个大场面了。 窦苗儿也要跟着去,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她? 柳庭恪也不拦着,只说让她穿上男装,扮成他的小厮跟他一起进去,他还要让窦苗儿看他大杀四方呢,怎么会拦着? 他可是发现每次他十分认真,或者是露出运筹帷幄的样子时,青青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柳庭恪怎么能放过? 论道会在青阳城内的桂园,原本是一个李姓富商的园子,里面修建的很是不错,种了满院子的桂花,金秋十月,桂花飘香,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但是这位富商从小就十分羡慕读书人,只可惜自己不能参加科举,于是就在每年的乡试之后,请优秀的学子来到桂园做客,弥补自己的遗憾。 而学子们也都很愿意来,一来有入场资格说明自己的优秀,二来到桂园折上一枝桂花,讨个“蟾宫折桂”的好彩头。 还有一点就是在桂园好吃好喝好玩还免费,那李姓富商都包了。 久而久之的办下来,就成了一个传统,李姓富商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这园子是传给了他的儿子,举办论道会这个传统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每年的论道会,郡守大人会过来看看,而且规则也是由府衙里的人来定,这样一看,论道会的味道又变了。 优秀的人必然会入郡守大人的眼,大宁十八郡,每一个郡守都是一方大员,正二品的品级,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但是他们有机会得到他的赏识。 所以如果不是背景真的非常强大,或者是因为意外原因真的来不了,大多数人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柳庭恪来到了桂园门口,拿出了证明身份的身份文书,那守门的小厮反复对照了好几遍,“你真是柳庭恪?鸿泰二十七年的案首?” 柳庭恪无奈:“如假包换。” 那小厮说道:“提醒一下,一旦进入桂园,若是有发现冒名顶替者,将会被送进大牢,如果您没有其他疑问,就请进吧。” 柳庭恪收起了身份文书,一丝犹豫也没有走进了桂园。 在门外的时候窦苗儿就闻到了一阵阵桂花的香气,真正到了里边,满眼都是金黄色的小花,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美不胜收。 早前与柳庭恪打过招呼的陈旭已经进了园子,他走过来把柳庭恪带到了宜州的圈子里,一一介绍起来。 当众人得知他就是柳庭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没想到十三岁就能得案首,当真是奇才。 可是柳庭恪却一点儿都高兴不出来,他们越是惊讶,就越是说明他们觉得他小。 互相认识一番,大家坐在亭子里开始讨论起了去年的论道会,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样儿。 听说三年前的那场论道会宜州又垫了底,今年另外三州都在等着看宜州的笑话呢。 尤其是得知柳庭恪竟然是今年的案首之后,看好戏的意味儿就更浓了。 “宜州果然是不行了,竟然让一个孩子夺得案首!” 柳庭恪笑了笑,“您说得对,希望您能够赢我这个孩子……” 第150章 郡守驾到 今日的论道会颇有些自助餐的样子,和国外宴会有些相似,各种吃的都摆在一条长案上,旁边有丫鬟,谁喜欢吃什么,就拿着盘子让丫鬟去盛。 其实古人真的很会! 桂园最出名的还有桂花酒,这满园的桂花年年都不浪费,李府会酿成桂花酒,此酒清雅,最适合小酌,连女子也可以喝,也因为只有一园桂花,不能实现量产,所以一直不便宜。 听说李家的酒坊一直都是只开半年,因为后半年没酒可卖,他们从来不去外面收购桂花,因为觉得桂园里的桂花是沾染了书香的,与外面的桂花不同。 其实这在窦苗儿看来就是饥饿营销,物以稀为贵,若有朝一日桂园的桂花酒变得不再稀少,那么大家可能也就不再追捧了。 不过窦苗儿还真是想尝尝,毕竟大家都说好,可是柳庭恪想到她的酒量,坚决没让她碰。 “等离开的时候,我给你带回去一壶!” 此外窦苗儿还看见有人玩儿投壶,细长颈子的“壶”,其实要达到很高的命中率还是很有难度的。 她看得跃跃欲试,可是碍于身份,她也只能看看了。 众人吃饱喝足,郡守大人也快到了,于是在丫鬟们的带领下往桂花林中央走去。 在桂花林的最中央,有一处空地,靠东边修建了一座白色影壁墙,上面的浮雕是老子的道德经。 影壁墙之下有一个三级矮阶高的方台,台上是一条长长的书案,除了笔墨纸砚,还摆放着一小盆玉兰。 而台下的座位被贴心的分成了呈扇形辐射出去泾渭分明的四队,每一队都是三列,座次就是每一年的一到十名。 直接面对也是离郡守最近的第一排,就是柳庭恪的所在。 第一排里有两人最为显眼,一个是头发已经生了些许白发的老秀才,看模样已经大约有四十多了,还有一个,就是柳庭恪,太小了。 不过无一例外,坐在这里的人看穿着打扮,家境还是尚可的,没有一个身穿粗布打着补丁,再次说明了读书是个烧钱的事情。 窦苗儿之所以对此感触不深,是因为柳庭恪脑子里都有,如果她能看到柳庭恪的上一世,就能知道寒窗苦读到底有多苦了。 众人坐了一刻钟左右,郡守大人到了,他身穿深色常服,身材高大壮硕,走路也是虎虎生风,看外表确实很像一个武将。 而且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是脾气火爆,但是性子直爽的那种人,可若是真的直爽,他又怎么会在邵家没落之际,一步一步自己爬到了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位置上,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 郡守名叫邵世忠,出身京城邵家,邵家本来是武将世家,而且是开国元勋,但是由于朝廷重文轻武,邵家的境遇也是越发没落,实在没有办法于是选择弃武从文,可是从头来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邵家人对读书的天赋似乎不是很高,整个邵家,只有邵世忠一个人坐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上,这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邵家。 而且还因此接到了首辅的橄榄枝,邵家是首辅一派,上一世柳庭恪没有机会接触邵世忠,等到他有了权势的时候,邵世忠已经死了。 不过他确实知道这个以\\u0027一己之力重振邵家的老人,一生的履历十分精彩,相比而言,他的儿子就逊色多了。 邵世忠落座之后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他说起话来也十分亲切,没有什么官威,就和家里的普通长辈差不多,这让在场的众人都放松了许多。 气氛松弛了许多,他看向柳庭恪:“你就是宜州今年的案首柳庭恪吧!” “回大人,在下正是。” 邵世忠十分高兴的说道:“前些日子裴知府就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他的治下出了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让我好好照看,果然是英才出少年啊!” “承蒙裴大人看重罢了。” 显然在场的人看柳庭恪的眼神有了很大变化,才刚刚开始,郡守大人就认识了柳庭恪,自己怎么就没这个运气! 邵世忠也没有闲聊太久,他貌似随口说道:“今年他们拟订了几个题目,本来觉得还都不错,可是到了这儿之后,老夫突然又有了些别的想法,最近老夫正为一桩家事所烦恼,劳烦各位解忧。” 家事? “老夫膝下儿孙不多,只有两个儿子外加五个孙辈还有一个曾孙,小时候老夫自己被长辈严加管教,如今勉强算得成才,我自己对两个儿子也是严加管教,可是两个儿子却十分中庸,三个孙子小时候看起来天资尚可,可是如今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到此处,窦苗儿觉得这郡守大人也太接地气了吧,真是管你官多大,也得操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啊。 “今日我看到柳案首,才刚刚十三岁,虽然天资非常人可及,但家境应该是在座各位之中最差的了,家中长辈从未严格教导,衣食住行都难以供给,反而如此出色,如今曾孙已经两岁,明年就该启蒙,如何管教成为了家里的头等大事。” 他看了一眼台下众人,接着说道:“夫人说让我应该不要对孩子们管的那么紧,人的命天注定,若是能成材,管不管都成材,就如同柳案首。这与我一贯信奉的准则相违背,可是我也找不出什么确凿理由反驳,不如各位就此说说自己的看法!” 窦苗儿这才看明白,这个论道会,说白了就是一场辩论会嘛! 每个队最后都要拿出一个看法,而且要力证自己的看法正确,虽然有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对错,更可能就是无解之论,可是辩论的过程却是检验一个人能力的好方法。 邵世忠的话音一落,给每个队伍两刻钟的时间准备,陈旭不由得说道:“郡守大人很看重柳公子啊,不知道柳公子有何高见!” 柳庭恪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想法。 既然邵世忠已经说了这是家事,那么他们说话的分寸感就极为重要,哪怕这是邵世忠允许的。 所以这个率先说出看法的人,应该是十分不讨好的,这个陈旭不怎么老实啊! 第151章 看你怎么圆回去 这场辩论看似是由柳庭恪引起来的,所以众人都纷纷猜测邵世忠对柳庭恪是什么态度,他对柳庭恪的态度,直接决定他到底倾向于什么观点。 其他三队的人只能自己猜测,但是宜州的人就围绕着柳庭恪问起来,之前是不是和郡守大人有过什么交集。 柳庭恪否认之后,又问和裴知府的关系如何,他给郡守大人的信应该是什么内容的呢? 柳庭恪又摇头,说和裴固也不过有几面之缘,不熟。 他总不能说今年裴固这么大张旗鼓的大工程是他搞出来的吧? 而且他又不是裴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裴固会跟邵世忠说什么? 有脾气急的人就开始对柳庭恪埋怨起来,“往年都是一些治国之策,白白准备了那么多,结果今年却变成了家长里短,明明事情是你惹出来的,结果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柳庭恪哭笑不得,他惹什么了?这明明是郡守大人他突发奇想好不好? 不过没人想听他的解释,柳庭恪就这样被宜州队的人孤立了。 窦苗儿站在外围,能十分清楚看到大家都聚在一起讨论,还时不时有人记录着什么,而柳庭恪瘦瘦小小的一个,独自站在那里,却没有人跟他说话,看上去分外可怜。 柳庭恪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在意。 半刻钟的时间,各个队伍都制定了自己的计划,由于主要的发言人是三个领队,所以他们最后只给柳庭恪看了一遍主要的论点。 因为他们丝毫不觉得一个只是有些聪明的孩子能在怎么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由于去年是宜州垫底,所以今年他们也是最后发言的机会,而第一轮宜州队安排的人就是柳庭恪,因为第一轮最轻松,只是大概阐述自己的观点,并没有什么难度在。 前三队伍的人都十分清楚的说出了自己队伍中的观点,也列举了简单的例子。 一个是要严管,一个是不要严管,还有一个说要松严交替,这回直接让柳庭恪没了话话说。 宜州队由于最后发言,所以这三种观点他们都准备了说辞,准备看情况而定,却没想到,三个想法,都被人捷足先登,这时候他们不论再说什么,都是落了下乘。 众人的脸上表情隐隐有些不太好看了。 柳庭恪缓缓起身,把他们递给他的说辞直接扔在一边,对着邵世忠拱了拱手:“既然大人说今日说的是家事,还拿学生做了例,那学生斗胆,也跟大人说一说自己的浅薄之见。” “但说无妨!” 柳庭恪缓缓说道:“大人觉得,人为什么是人?” 邵世忠愣了一下,你问我问题? 柳庭恪却十分大方的看着他,对,就是问你! 邵世忠哈哈大笑:“来,大家都来说一说,人为什么是人!” “因为人有道德,知廉耻!” “因为人会说话,辨是非!” “因为人能主宰这个世界!” “因为人能够学习,能够制造许多东西!” 听着这些看法,让窦苗儿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人为什么是人,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哲学命题,对于这个问题,也有很多的经典的观点,他们都有自己的派系,其中最为普遍的,也就不外乎是以上几种了。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不同的人,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让她感觉到生命的奇妙之处,她不是她了,可是她也还是她。 其实,世界没有变,改变的是她自己,而那个改变她最多的人,就站在不远处…… 此刻柳庭恪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幼小的孩童不会说话,也不懂道德廉耻为何物,更不能明辨是非,甚至他们很脆弱,更不能为家族做什么,那么他们是不是‘人’呢?” “当然……是……”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似乎并不是很有底气,因为与他们刚刚说出来的话明显是相对立的。 邵世忠也来了兴趣,让大家一定要畅所欲言,可是争论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让大家普遍都能信服的答案。 邵世忠说道:“那你是怎么看的?” 柳庭恪说道:“学生阅历浅薄,就是因为百思不得其解,才向各位讨教!” 众人只能在心里给他一个大大的鄙视,说了半天,就是哗众取宠! 柳庭恪紧接着说道:“既然大人拿学生做例,那不如学生说说自己吧!” 柳庭恪往窦苗儿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开口:“学生的父母在十岁半的时候双双去世,一夜之间,我变成了孤儿,从前我身子不好,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却从未受过什么苦,可是双亲去世之后,不仅不能再读书,吃不饱穿不暖就成了家常便饭,我的脾气也越来越差,各位可能不知道,我有一个未婚妻,她是从小就在我家的童养媳。” 柳庭恪说的轻巧,可是对于读书人来说,童养媳绝对是个耻辱的存在,因为童养媳意味着比自己大,也意味着她是一个粗鄙的下人,更意味着自己的家庭是贫穷且无知的。 但是柳庭恪说的十分自然。 “我们在二叔家里住了一年半,原本我是非常讨厌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忍受这种没有指望的生活,而她却总是忍气吞声,直到去年,我被村里的小孩子们打破了头,差点儿死掉,她才露出自己强势的一面来。” 柳庭恪回忆着说道:“她向族长求公道,拿到了赔偿的银两给我治病,又带着我分家,自己辛苦的赚钱送我重新读书,我才知道,原来她一切的隐忍都是为了我能活下去,现在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如果没有她,也就不会有今日站在这里的柳庭恪了。” 邵世忠问道:“所以,柳公子所说之事,可与老夫所说之事有什么联系?” 窦苗儿知道,他今日说这件事,大约是为了防着日后他们若是发达了,有人拿她前后的大变化做文章,但是她也想看看,有什么关系吗? 我就看你怎么圆回去! 第152章 定不负相思意 “如果养了一只猫狗,可以拿食物作为诱饵而不断训练它,让他会做很多事情,可是人不行,人会腻,会反抗。 我只是想说,人是在不断的变化中,而且人不会随着你的期望变化而变化,人自己会感知周围的一切而做出决定。 并不一定经历了困难才会成材,也不一定严加管教才会成材,影响一个人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件事,每个人都不一样。 所以,在我们不知道影响他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身教比言传更加重要,孩童无法表达自己,但是他会看到别人,是非对错,比起耳朵听到的,他更相信用自己的心看到的。 虽然大人说自己家的两位公子和三位孙辈尚未显露过人之处,可能是时机未到,也可能真是天赋所限,但是无论如何,学生相信他们应该都是旁人眼中的正人君子,品性上佳之人!” 众人心里默默鄙视柳庭恪,马屁精!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柳庭恪顺道夸了一下邵世忠全家,毕竟没人不愿意听好话,说两句好话又不掉块肉。 “身教比言传更重要……柳案首果然是个妙人啊!” “大人谬赞!” 邵世忠笑道:“此次来青阳城你未婚妻可来了?本官还真的想见见你这位成就了你的未婚妻了!” “我身子自幼不好,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自然是要跟来的,考试的时候她见我脸色不好,还做了用热水泡就能吃的面给我。” 邵世忠这下真的惊讶了,“那相思面老夫也有所耳闻,原来是你未婚妻做的!” 些时候底下突然反应过来:“我记得,柳案首不就是第一个买面的人吗?” 柳庭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气愤不已,人家考试来都是花银子,只有他赚的钵满盆满,今天还出尽了风头。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有些人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相思面,好一个相思面啊!” 柳庭恪说道,“我知她心中想的是‘只愿君心似我心’,我没有什么能够给她的,也只能‘不负相思意’了!” 邵世忠高兴的大笑,“好!哈哈哈哈……明日带你未婚妻来我府上,我好好认识认识这位让柳案首挂在嘴上放在心里的女子!”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窦苗儿站在不远处,总觉得他的余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觉得好羞耻…… 什么君心我心的,谁相思你了! 柳庭恪似乎已经看透了她内心窘迫又害羞的样子,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是,明日学生就带她登门拜访。” 竟然这么容易就登上了郡守大人的门! 郡守大人可是有好几年都没有主动开口邀请一个学子上门了。 众人真是羡慕嫉妒恨,但这就是命,不服忍着! 邵世忠也在这里待够了,本来论道会也不是什么正式的集会,况且这里邵世忠最大,他想走,谁也不能怎么样! “老夫还有些事情,况且老夫在这里你们也放松不下来,这就走了,你们好好玩儿,青阳城里还是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的。” 众人连连称是,邵世忠走了,但是还有其他衙门的人在,不过与邵世忠亲自在这里相比那就差多了。 众人确实放松了许多,对柳庭恪的嫉妒也越更加明显,不过柳庭恪显然不在意。 陈旭过来主动和柳庭恪搭话:“柳公子真是好运气,第一次青阳城来就入了郡守大人的眼。” “托陈公子您的福。” 陈旭的心觉得被扎了一下,确实是他邀请柳庭恪来的。 不过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柳公子这是说哪里话,大家都是宜州人,这不是应该的嘛,对了,明日去郡守府,你可有准备,我倒是打听了一些郡守大人的喜好……” 柳庭恪都不用听他再说,就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跟着去。 陈旭看他年纪小,便以为他真的什么也不懂,随口就说道:“若是到时候送错了礼物,说了什么错话,这好事儿恐怕也要变成坏事儿了!” “多谢陈公子关心,不过我觉得郡守大人分外亲切,不像是心胸狭隘随意发脾气之人,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而且就算我真的惹怒了大人,也是我机缘未到吧。” 堵的陈旭没了话说,只能尴尬的笑着离开和别人说话去了。 在邵世忠走之后,李老爷让人拿上来了笔墨纸砚还有颜料之类的东西,大家想要写诗还是作画都可以,总之就是拿出自己擅长的,这些东西在今天之后,都会出现在李家的字画店里。 没有具体定价,挂三天,喜欢就随意给价钱,三天后卖给出价最高的人,类似拍卖,不过时间更长一些。 而所得的银子也都会捐给善堂,这一举动还是十分受到大家的好评的。 对于学子们来说,自己的作品如果能卖到一个好价钱,那也是一个被人认可才华的好事儿,所以大家还是十分踊跃的。 柳庭恪本来想直接离开,但是李老爷再三请求,让他留一副墨宝。 李老爷不愧是生意人,三两句话,就说的柳庭恪不好意思拒绝了。 他只能写了一幅字。 别人写的都是雄心壮志,或者是对自己在品行上的展望,只有柳庭恪,写了一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众人见到之后纷纷摇头:如此儿女情长,难成大事! 柳庭恪才懒得理他们,带着窦苗儿就出了李府。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始终并排走,但是不知不觉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柳庭恪伸出手拉住了窦苗儿的手,她也罕见的没有躲开。 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两个少年手拉手在路上走着,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纷纷对他们投来注目礼,可是这两人都仿佛完全没察觉一样,谁也没有放开…… 第153章 登门拜访 赵锦程傍晚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具体怎么不对劲儿,又好像也说不出来。 “今天怎么样?” “还不错,不过我们可能要在青阳城多逗留一日了,今日见到了郡守大人,他要我明日带着青青登门拜访。” 赵锦程也惊讶了,“郡守大人亲自开口的?” 柳庭恪点了点头,赵锦程苦笑:“天才还是到哪里都能发光,我去年也见到了郡守大人一次,不过他应该是连我的脸都没记住,还是慎之厉害!” 柳庭恪摇了摇头苦笑:“还是托了年纪小的福!” 赵锦程也笑了:“那你们明天要多加注意,对了,可想好带什么礼物了?我听说郡守大人喜欢奇石,只不过这东西怕是不太好找,现在出去买恐怕也来不及。” 相比较陈旭,赵锦程的话就有诚意多了。 窦苗儿笑了笑:“我们打算带相思面,今日郡守大人既然提到了,想必应该是感兴趣的!” 赵锦程点头:“既然你们心里有计较就好,这是一个好机会,要好好把握。” “其实……明光兄也可与我同去……” 赵锦程连连摆手:“万万不可,郡守大人只邀请了你们二人,我若是同去,虽然郡守大人不会当面表现出什么,但是内心定会认为我们三个都是不懂礼数之人,得不偿失,你们不必考虑我,这是你们的机遇,我日后也会遇上属于我的机遇。” 窦苗儿笑着说道:“赵大哥你这样一说,我更愧疚了,本来说好了一起来一起走,但是不论是来还是走,都是你在迁就我们。” “弟妹此言差矣,其实这一阵子我也受益匪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言不假,读再多的书,也不如亲眼看见人世繁华和人间疾苦的感触来的深刻,我们是双赢!” 柳庭恪说道:“我们之间就不要互相客气了,客气的过了头便是虚伪,我们和明光兄之间的情谊,应当是不在乎这些的。” 赵锦程也同意了柳庭恪的说法,他说自己今天的收获也不错,花低价买到了一本古书的手抄本,虽然是残卷,但是想必也够赵诚博高兴一阵子了。 次日,柳庭恪和窦苗儿敲开了郡守府的门。 邵府和窦苗儿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的邵府应该是亭台水榭,清幽雅致,毕竟文人不就是喜欢这个调调嘛。 可是一进邵府的门,却是看见院子里稀稀拉拉的几颗山楂树,山楂正红,看起来倒也是有几分情趣,可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邵府的院子里有大片的空地,角落里有武器架子,上面摆放着木制的没有开锋的兵器。 她绝对不会认为那是摆着好看的,看到已经快被盘出包浆的木头,就知道是常常有人使用,邵家还是没有放下一身武艺的。 邵夫人很瘦弱,头发已经花白,她应该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哪怕已经年华老去,可是一举一动都透着温柔娴静,那是时间沉淀出来的岁月静好,她笑起来格外温暖,就像自家是和蔼的奶奶,让人心生好感。 窦苗儿想着,也只有这样温柔的女人才能拿下邵郡守那样的人吧。 这才是以柔克刚的典范。 “见过夫人,学生柳庭恪,这是我未婚妻窦苗儿,初次登门拜访,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老夫人多担待。” 邵夫人笑着说道:“昨天老爷回来的时候就说遇到了一位很不凡的小友,他是极少夸人的,我也正好想见见你们,这人一上了岁数,看见出色的小辈就分外欢喜!” 正说着话,邵世忠就抱着曾孙回来了,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他,怪不得他这么喜欢。 “来啦!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嗯,模样不错!丫头,你这小未婚夫可是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呢!” 邵世忠完全不需要柳庭恪回答,直接就把话头递给了窦苗儿。 窦苗儿说道:“这说明他有良心!” 邵世忠夫妇都笑了:“你这小丫头,倒是不谦虚!” “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在大人和夫人面前民女怎么敢不说实话?” 邵世忠把曾孙的手从他自己的嘴里拽出来,然后轻柔的擦着他手上的口水,一边说道:“听说你弄出了一个相思面,赚的钵满盆满啊!” “这实属意外,柳庭恪从小身体就弱,村里人原本都戏称他是纸扎的,碰都碰不得,才考了三天脸色就差的吓人,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而且卖面的主意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柳庭恪!” 柳庭恪解释到:“我原本也没有想卖,不过我们同来的一个朋友分到了臭号,没坚持住,第二天就被抬了出来,他几乎要一蹶不振,为了给他找点儿事情做,这才决定让他去帮忙卖面,没想到还挺受欢迎,我也很意外。” 说谎,就是要一句谎话夹带着九句真话才可信。 邵世忠说道:“听说味道十分不错,把老夫的监考官都给馋到了,也不知道老夫有没有这个口福!” 柳庭恪笑着说道:“学生二人初次登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于是就带了相思面,大人若是不嫌弃稍候可以尝尝。” 邵世忠终于把曾孙的手擦干净了,大手按住了他想要继续放进嘴里的小手,“好,午饭就在这儿吃,咱们就吃你们带来的相思面!” 柳庭恪和窦苗儿突然反应过来,过于邵世忠邀请他们前来不是临时起意,可能就是为了相思面! 这时怀里的小曾孙终于因为不让他吃手手而生气,大哭了起来,让夫人十分不快:“他愿意吃你就让他吃嘛,小孩子长牙都是这样的!” “把自己手咬破怎么办?去让小五把花椒木取来!” 正说着话,小五就来了。 小五是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女孩子,但是身材却有邵家人骨架大的特点,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并不适合,让她看上去有些壮实。 “哎呀,家里来了客人,祖母也不告诉我,我连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 “你换不换衣服都不要紧,又不是相女婿,人家柳家小子已经有未婚妻了!” 昨天还是柳案首,今天就是柳家小子了,郡守大人套近乎的能力也很不错! 第154章 邵家两姐妹 邵夫人说道:“这是我孙女邵樱!” 两人见了礼之后,绍樱说道:“这位姐姐生的好白嫩,你平日里都用些什么香膏?” 这个…… 她说自己是天生白嫩,是不是不太好…… 邵樱就不是白嫩的人,她面相更偏向于英气这一类的,可是从粉粉的衣裙不难看出,她的心里住了一个小公主。 邵老夫人说道:“你们小姑娘要说这些事情出去说,否则一会儿你祖父又该被吵得要发脾气了,小五你带苗儿姑娘去园子里逛逛!” 窦苗儿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的意思,便跟着邵樱走了,而邵老夫人也说自己去厨房看一看,屋子里瞬间就剩下了邵世忠和柳庭恪两个人。 柳庭恪知道,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意思。 “你觉得,若是每次考试,所有考生都能吃上相思面如何?” 果然,他就是为了相思面才让他来。 不过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的场面话,否则就没意思了。 所以柳庭恪也不打算与邵世忠周旋。 “学生觉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青觉得如何,相思面是她的,我说的不算。” 邵世忠明显一愣,随后笑起来,“还没成亲,就开始惧内了!” “是,我很怕她,很怕她伤心,很怕她离开我。” “你也不怕被人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不怕,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何必怕人说,给她挣个一品诰命,是我最大的动力!” 邵世忠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他了。 “老夫还真是老了,听不得你们年轻人情情爱爱的那一套!” 正巧他怀里的小曾孙开始闹了一来,一个劲儿要出去,邵世忠没办法只能起身:“这是个野的,在屋子里一会儿也待不住,非要抱着到处走才老实,如此那你就随老夫去园子里走走!” 果然一出了屋子,他立马就不闹了! 气的邵世忠笑骂了一句:“小东西,这是存心要糟蹋你曾祖父我这把老骨头!” 柳庭恪笑着说道:“小公子是知道大人您老当益壮。” “少跟老夫说好话,老夫可不是你那小未婚妻,让你三言两语就能哄住。” 柳庭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哄……” 正说着话,就看见三个女孩子围着秋千,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邵世忠走过去,向柳庭恪介绍起一位穿着蓝粉色衣裙的女孩子,她是邵家四小姐邵桐。 四小姐长的瓜子脸,大眼睛,身材纤细,皮肤白嫩,和五小姐半点姐妹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同样都是非常可爱的纱裙,穿在四小姐身上才发现,这裙子设计的真不错,穿着确实很好看。 而且看起来五小姐才更像姐姐一些,她……怎么说呢,总之和四小姐在一起,可能所有人都会猜五小姐更大一些,可能是因为她比四小姐高了半头吧…… “你们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长成这个样子都怪我爹,二叔就生得像祖母更多一些,所以四姐也这么美,但是我爹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害得我也长成这个样子!” “怎么,随我不好吗?我们是武将世家,咱们家的女子也都是能上阵杀敌的,你让小四去耍耍长枪试试,看她能不能拿得动!” 四小姐笑了:“我也是这么劝她,可她还偏偏说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五小姐看向窦苗儿:“苗儿姑娘,你说我和四姐谁更好看?” 窦苗儿:嗯??? 怎么拐到我身上来了! “四小姐和五小姐自然是各有各的美!” “那你说我美在哪?” 窦苗儿不等张嘴,五小姐就说道:“你说不出来了吧,我都说不出来自己美在哪,我把四姐的丫鬟都借来了,一样的妆容,可是你们都没看出来!” 众人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还真是一样的妆容,尴尬了…… 五小姐性子真是十分直爽,她和窦苗儿才是第一次见面,就丝毫不避讳的谈论自己的容貌。 不论哪个时代,女子的容貌总是大过天的,她对自己容貌的不满丝毫不隐瞒,但是也没有感觉到她很自卑,更像是日常性的牢骚。 非常明显,邵家人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子。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其实五小姐也很好看,只不过这件衣服和妆容并不适合你,你不觉得自己更适合英气的打扮吗?” “我没有试过,我认识的人她们都是这么打扮的,大家不都是也是这样穿的吗?” 窦苗儿想了想,她确实没有在成衣铺里见过与英气沾边的女装。 大宁朝倡导女子的气质应该贤良淑德,温婉贤惠,贵族女子的衣服大多层层叠叠样式繁复,看着十分精美。 而普通百姓的衣服就简单了,穿什么的布料的都有,但是女子的衣裙样式,基本都是裙摆很大,遮住脚面的类型。 包括窦苗儿身上的这件,是她在成衣店里直接买的,已经是非常简单的款式了,但是依然盖住了脚面,她长的纤细,大裙摆的衣服显得她分外乖顺,而且显得腿很长,但是这种衣服在五小姐的身上,就显得不伦不类。 五小姐其实并不胖,但是视觉上就是很壮,且臃肿,五小姐比窦苗儿还要高了半头,与窦苗儿前世的身高相差无几,可是身形并不是想她从前那样凹凸有致。 若是让五小姐穿上男装,从背后看,身形应该是毫无破绽。 这样的人,打扮得中性一些应该会别有一番韵味吧。 窦苗儿想了想:“你把尺寸给我,回头我找人送你一套衣服吧!” “行,我现在就去写给你!” 邵樱拉着窦苗儿风风火火的走了,邵桐说道:“五妹就是这么个急性子,柳公子不要见怪,她不会把苗儿姑娘怎么样的。” 柳庭恪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担心这个,四小姐多虑了。” 邵桐说道:“听说相思面是苗儿姑娘特意为柳公子所做,柳公子好福气。” “四小姐说的是,确实是学生的福气。” 说了几句话,邵桐就回去了,邵世忠突然问道:“你看我这两个孙女,比你那小未婚妻如何?” 第155章 话外之音 柳庭恪吓了一跳,“大人,这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看柳庭恪如临大敌的样子,邵世忠顿时觉得无趣:“老夫不过是随口一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柳庭恪可不敢当他是随口一说,能做到一方封疆大吏的人,他能随口一说的事情可是少之又少,柳庭恪不得不认真对待。 就在这时候,邵世忠怀里的曾孙突然含糊不清的说道“没出息”,把邵世忠逗的哈哈大笑:“好的不学坏得学,该打!” 他听见邵世忠说该打,立刻把脸埋到了邵世忠的怀里,乖巧的不行。 “看见了吗,要不怎么说棍棒底下出……”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自己的手臂流下来,他的曾孙直接回敬了他一泡尿。 邵世忠对着他的小屁股轻轻拍了一下,“老夫还没揍你,你倒是先报复起老夫来了!” 他依然把头埋在邵世忠怀里,装作他什么没干的样子,柳庭恪被他逗笑了,真可爱啊…… 邵世忠不得不让人把孩子送回去换衣服,他自己也要回去换衣服,邵世忠让他自己先坐一会儿,过一会儿就让人来接他。 柳庭恪坐在石凳上,看着邵府并不十分文雅的园子,心中不禁想到,上一世自从邵世忠死了之后,邵家还是不可避免的退出了权利中心,最后变成了富贵闲人。 但是今生邵世忠还很硬朗,这老头子,看起来是个十分不错的棋子…… 他脑子里飞速运转,回想着上一世邵家回到京城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事实上邵家和他都是是后年回的京城,随后他参加会试殿试中二甲然后被扔在一旁无人问津的时间长达两年。 这期间他也没有注意到过邵家,后来他入赘周氏,在国子监待了十年的书,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再后来他一跃成为顺德帝的心腹,但是邵家已经没什么实权了,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柳公子,在下邵衡,祖父叫我来请您过去用午膳。” “原来是大公子,那就劳烦了。” 邵衡是邵世忠的长孙,他依然是身材魁梧壮硕的那种人,穿着一身短打,明显是武将的装扮。 柳庭恪在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邵衡没有在军中任职,而是在邵世忠那里领了一个巡城的差事,官职不高,不过这个差事儿的门道却很多。 巡城的活儿不好干,必须要心细如发,还要懂得察言观色,更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分毫不让。 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这点很重要,在官场尤为重要,在京城最最重要。 如此看来邵世忠对这个长孙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后来邵衡怎么样了呢? 柳庭恪恍惚记得,他好像是断了双腿,因为什么实在是不知道了,因为他真的没有注意过早早退出博弈的邵家。 不过那也不重要,看邵世忠现在的样子,他显然没有只是回京城养老,让子孙后代都做个富贵闲人的意思。 那既然如此,他倒是要看看邵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他这么个异类的存在,是不是还会重蹈覆辙。 柳庭恪到饭厅的时候,看到了邵家人,二公子和三公子据说都在外求学,大老爷在衙门没回来,二老爷出门访友去了,剩下的人都在。 柳庭恪发现从邵世忠的夫人到邵衡的夫人,好像邵家的媳妇都是瘦弱且温婉那一类的,不知道是邵家的男人就喜欢这一款还是因为邵世忠喜欢这一款,才做主了这样的婚事。 邵府的饭菜并没有十分铺张,没有什么十分复杂且贵重的菜,最费事儿的也就是一锅鸡汤还有一道八宝鸭子了。 结果邵樱说了一句:“哎呀,今天买了八宝鸭呢!” 好吧,只有一锅鸡汤。 菜上齐了之后,邵夫人说道:“家里的厨子是从前军中退下来的火头军,不会做什么好菜,你们不要介意。” “已经很好了,军中应该也是吃不上这么好的饭菜的。” 邵世忠满意的点点头:“确实是,军中都是白菜豆腐黑窝窝头,我爹当年是大将军,一顿饭也只是多了两个白馒头,白菜里多加两片肉,当年我在军队待了三个月,回家一年就考上秀才了!” 窦苗儿本来想笑,但是又觉得不太好,于是又憋了回去…… “今天大家都来尝尝苗儿姑娘和柳公子带来的相思面,江大人的夫人还跟我说呢,江大人监考回去就想尝尝这个面,却怎么都没买到!” 丫鬟们把面拿了上来,一人一块,窦苗儿说道:“用鸡汤吧,用鸡汤更好吃,另外这凝固起来的肉卤是昨夜连夜煮出来然后用冰镇着的,绝对不会坏掉。” 窦苗儿泡了一碗,送到了邵世忠的面前,柳庭恪泡的那一碗则是递给了窦苗儿,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转手递给了邵夫人。 可是邵夫人没有接:“这可是柳公子的心意,我吃这个就好。” 邵夫人伸手直接端走了邵世忠的面前那碗他还没动筷子的面,惹得邵世忠瞪了柳庭恪一眼。 “面面!面面!” 连最小的小曾孙也急着要吃,邵夫人又丝毫不犹豫的把面递给了孙子媳妇,让她先喂孩子尝尝。 还是五小姐邵樱最干脆:“不就是一碗面嘛,自己动手都吃到嘴了,干嘛让来让去的,苗儿你看,是不是这样!” 泡面嘛,长着手的人都会,放调料,当热汤,然后闷一会儿,然后吃,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只句话的功夫,所有人的面都泡好了,大家一起“吸溜吸溜”,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窦苗儿不禁有些感慨,在现代人人都称之为垃圾食品的方便面,在古代竟然还成了香饽饽,自己果然是个天才! 毕竟有谁不爱吃垃圾食品呢? 新鲜的肉卤,劲道的面条,纯天然的绿色蔬菜,一碗泡面竟然也能吃出舌尖上的中国,这样的壮举,她觉得可能没有哪个穿越者能做到了! 邵世忠十分给面子,连汤都抱起碗喝了:“若是人人都能在考试的时候,吃上一口热乎的面,那可真是比捡到金元宝还高兴,只可惜,这等好事只有这小子一个人能享受!” 窦苗儿心下一惊,她当即就听出了邵世忠的话外之音…… 第156章 果然有猫腻 窦苗儿笑着说道:“这个大人倒是不必担心,我与人开了一家火锅店,打算回去就上新,以后所有人都能吃到!而且物美价廉,尽量让所有人都能吃得上!” “哦?火锅店?” “是,名字叫做聚贤庄,现在开到了宜州,以后我们会把它开到全国,让大宁的百姓人人都能吃上!” 邵世忠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我确实听说宜州最近新冒出来一家酒楼,专门吃锅子,和如意楼,背后的东家听说是被慕家逐出家门的五公子。” 从这里就邵世忠的对整个青阳郡的掌控可见一斑,慕子钰只是在宜州开了几家店,而且也还没有与如意楼彻底撕破脸,现在就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最多是激烈一些罢了。 而且慕子钰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所有人都是猜测,但是邵世忠虽然说是“听说”,可是他的语气明显就是确定。 想来他是派人查过的。 这个老头子,披着武将的皮,心里却净是文官的弯弯绕,柳庭恪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愿意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蠢人往往好心办坏事之后,把你弄的焦头烂额,你还不好意思怪他。 所以他愿意和人精打交道,反正若是跟他耍心眼儿,那就往死里弄,反正心里也没有丝毫负担。 柳庭恪看着邵世忠说道:“和雅兄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配上君子这个称呼的人,无论外界怎么看他,我总是能信得过他的。” 窦苗儿点头:“我们能在出了柳家村之后有今天,全靠慕大哥帮衬,如今慕大哥遭难,我们也自然陪他一起有难同当,而且我们两个对于做生意一窍不通,空有宝山而不自知,慕大哥擅长做生意,交给慕大哥我们放心!” 邵世忠听明白了,窦苗儿的意思是她只是提供东西的人,怎么卖,卖什么,都是慕子钰的活儿。 所以他要是想要相思面,就去找慕子钰! 邵世忠没想到,这两个小娃娃竟然这么大胆,面对着他,竟然能如此干脆的拒绝,而且丝毫不慌。 真不知道他们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有足够的底气! 不过邵世忠觉得,这两个可不像无知者,他在裴固跟他写折子要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修堤坝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了,裴固之前去了一趟鲤县,为的还是柳庭恪的案子。 而且一反常态的在鲤县待了好几天,每天都见柳庭恪,连被人怀疑柳庭恪是裴固私生子的事情他都查出来了。 但是他知道这纯属无稽之谈,裴固那两下子,他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若是不出所料,修堤坝这个主意就是柳庭恪给他出的。 而且从地主和当地乡绅的口袋里巧取豪夺,画个大饼让他们白出力,这么损人利己的损招也不太像裴固的风格。 裴固这个人,小聪明有之,但是明目张胆的算计所有人,不是看不起他,是他真没这个脑子! 如此看来,裴固背后的军师,应该就是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了。 今天与柳庭恪互相试探一番,他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这个少年,滴水不漏,绝非池中之物。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驳他的面子让他有些不爽,但是对于有本事的人,这点儿包容心他还是有的,况且就算日后柳庭恪夭折,他也不损失什么。 脸这个东西,在踏进官场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己把它踩到脚底了! 不过他却没有想明白,她们的底气来自哪里呢?他还有什么是没查到的呢? 他哪里知道,柳庭恪的底气是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做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他总是无意识的代入自己还是权倾朝野的首辅,以至于在气势上给了他某种错觉。 而窦苗儿…… 她就是来自于对某个老妖精的过分相信与盲目崇拜,总觉得他有金手指,万事皆可平。 如果邵世忠知道自己就是被这两人这样给唬住,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邵世忠笑道:“小小年纪,你们倒是够义气,还搞起了有难同当那一套!” 柳庭恪说道:“不是江湖义气,就是求个无愧于心罢了,恐怕再过两三年聚贤庄就要开到青阳城来,届时整个青阳郡的人都能吃得上相思面了!” 他摇摇头:“老夫年岁已经大了,两三年可不成,年前就让慕家小子把店开到青阳城来,让老夫也尝尝鲜,我可是听说在宜州城很是火爆!” 柳庭恪感激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我回去就给和雅兄写信,年前一定登门拜访!” 窦苗儿已经把梯子搭好了,柳庭恪还能不赶着邵世忠上去? 得了邵世忠的话,窦苗儿高兴得忍不住悄悄用脚碰了柳庭恪的腿一下,柳庭恪也回碰一下,表示合作愉快! 他们之间莫名越来越默契,一个人一张嘴,另一个人就能理解到对方的意图。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打通了慕子钰迈出宜州,向整个青阳郡进发的道路。 邵世忠和裴固不一样,裴固是属于拿了好处,却又不敢出面的人,慕子钰连裴府的大门都没登过,二人见过两次,也都是私下里暗中进行的。 与前怕狼后怕虎的裴固相比,邵世忠对青阳郡有绝对的掌控权。 从前青阳郡就是首辅李鸿邦的地盘,在上一任郡守卸任之后,到了邵世忠的手里,他也是李鸿邦的人,接手完全没有任何阻力,这近十年的经营,说邵世忠是青阳郡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只要他对慕子钰持肯定态度,那么在青阳这个地界上,就是没人敢动慕子钰。 吃过了饭,二人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邵府的大门,窦苗儿高兴得走路几乎要跳起来:“柳庭恪,郡守大人要见慕大哥了,我们是不是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是已经成功了,因为和雅兄绝对会得到郡守大人的支持,以后,我们终于也有说话的一席之地了。” 窦苗儿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是你的福星吧!” “是,上天待我不薄,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你就是我的福星,给我什么都不换的那种!” 窦苗儿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电光火石之间:“邵大人要拿什么跟你换?” 柳庭恪:…… 女人的直觉也太可怕了,我有说什么吗…… 好像…… 没有吧…… 我应该是没说什么吧…… “果然有猫腻,快说!” 柳庭恪:…… 第157章 自欺欺人的青青也好可爱 柳庭恪否认的话到嘴边,但是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又改了主意:“他问我五小姐和四小姐如何。” 窦苗儿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把我支开果然没好事儿,你还没有封王侯将相呢,就开始想着让我这糟糠之妻下堂了,呸!没良心!” 柳庭恪挑眉:“终于舍得承认是我的糟糠之妻了?” “你果然觉得我是‘糟糠’!” 柳庭恪满头黑线,他家青青若是不讲理起来,真是…… 太不讲理了! “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四小姐和五小姐都十四岁还没说亲,就是打算以后嫁回京城的,四小姐有大把的人选,而五小姐也看不上你这样的弱鸡,她说你这样的,让你一只手她都能揍得你找不着北!” 柳庭恪无奈的说道:“青青这是吃醋了吗?” “呵!我吃醋?我吃你的醋?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柳庭恪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她详细说了一遍。 “他一开始与我说相思面的事情,被我一句我不能做主你的事情给挡了回去,他见我对你看得极重,故意拿两位小姐来说给我听,断定我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在饭桌上他又提起相思面。” 窦苗儿接着说道:“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所以邵大人就是想堵你的嘴,让你不得不答应!” 柳庭恪点了点头,窦苗儿又问道:“那咱们又拒绝了他,一天之内被我们拒绝了三次,他该不会给我们小鞋穿吧!” 柳庭恪摇摇头:“放心吧,他不会的,越是位高权重,越能拉的下面子,只看这件事值不值得让他们拉下面子,全国各地的乡试每年都死人,大多都是因为又累又乏又饿而导致的猝死,那饼子你看到了,真的没几个人能吃下去,热水泡软了之后,更是和猪食的味道没什么差,如果能有另一种东西能够让考生们吃饱,那么想必死亡的人数应该会减少很多。” “他想在退休之前搞点儿政绩出来!” 柳庭恪摇摇头:“他可没有回家赋闲的意思,要知道在朝堂之上,七八十岁也能当官,只要你能活到那么久。” “他这是想回京捞个好去处,所以那应该不会给咱们暗中使坏,毕竟今天他应该也看出咱们不是能任他搓圆捏扁的性子。” 柳庭恪笑了:“青青真是聪明,与我想的半分不差,这就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自己大步走向了客栈:“少不要脸了,谁跟你一点通了!” 柳庭恪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答案…… 回到客栈,赵锦程问道:“此行还顺利?” “嗯,还算顺利吧。” 柳庭恪也说道:“邵大人一家都是极好相处的人,所以还不错。” “那就好,明日我们启程动身回宜州,我怕小胖等我们等得急了。” 窦苗儿说道:“是该走了,不然胖哥真的会等我们等急了,我们明日还得快些赶路!”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他会等我们等得急了? 他只会因为我们去的太快而着急! 窦苗儿看见了他给自己使的小眼神,但是她就当没看见,她就是不想给蒋胖子那么多时间跟那白莲花相处! 赵锦程回房休息之后,柳庭恪问道:“你对蒋胖子的事情那么关心做什么?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情,你从一开始就这么激烈的反对是何意?”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个芙蕖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她在骗胖子!” “那又如何?他自己乐意,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亏总要吃了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但是我们是朋友,怎么看着他往火坑里跳都不拉一把?” 柳庭恪冷哼一声:“你这小身板,确定能拉住他?只怕自己也要被带进坑里!” 窦苗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该不是会以为自己…… “喂,你是不是怕我对胖哥……” 柳庭恪冷哼了一声:“呵!我会怕胖子?我竟然会怕胖子?青青莫不是在说梦话吧!” 窦苗儿却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就是怕我对胖哥产生什么男女之情,你觉得我是在吃醋对不对?不承认也没用,反正我发现了!” 柳庭恪顿时收起了嘴硬的表情,得意的看着她:“所以青青也看到了自己白日里嘴硬的样子了?” 窦苗儿:…… 这个老妖精果然不是好人,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却当日仇当日就报,心眼小的针尖儿都穿不过去! 柳庭恪看着她鄙视自己的样子,略带伤感的说道:“其实青青已经在心里开始接受我了对不对?但是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难道让我心里不踏实,你才踏实吗?” 窦苗儿欲言又止,柳庭恪没有再继续追问,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窦苗儿才开了口。 “我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已经习惯了我们现在之间的关系,如果要突然改变,我……我怕自己没办法适应。”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窦苗儿想了想:“家人吧。” 柳庭恪说道:“所以在你的心里,你承认了心里有我,我们就不是家人了吗?那是什么?” 窦苗儿说不出来,总之还是肯定就会不一样的。 柳庭恪向她走来,这让她莫名的有些紧张,可是柳庭恪只是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道:“自欺欺人的青青也好可爱!” 窦苗儿的脑袋里立刻拉响了温度警报,脑子都要都被烫成脑花儿了! 要不要这么突然? 犯规啦! 第158章 全世界你最棒 柳庭恪看着头顶马上就要冒烟的窦苗儿,决定不再继续逼她,道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而窦苗儿却陷入了无眠,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欢上柳庭恪吧,可是为什么说出口就那么难呢? 她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啊! 她觉得柳庭恪给了她很多的机会让她自然而然的说出口,把事情挑明,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就会硬生生的刹住车,再逃回肚子里。 难道是她还没有确定吗? 可是除了柳庭恪,她还能找谁呢? 且不说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就是柳庭恪的童养媳,就说他们知道了彼此这么多的秘密,他们也早就牢牢的绑在了一条船上。 所以她在犹豫什么呢? 窦苗儿想不明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让人烦躁了! 不过窦苗儿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她心里确实有柳庭恪,那就去做好了。 柳庭恪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起身,他打开房门,就看见窦苗儿站在门口。 “这么晚……” 话还没说完,窦苗儿也就双手捧着他的脸,软软的唇就贴了上来…… 柳庭恪顿时愣在原地,大半夜的,这是闹哪出?自己是在做梦吗? 黑暗中两个人的眼睛显得尤为明亮,互相注视着对方,沉默了片刻,窦苗儿放开了他,十分霸气的说道:“我盖了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要有名花有主的自觉,不许出去招蜂引蝶!” 窦苗儿留下了话就走了,回到房间里美美的睡了过去,而柳庭恪则是在门口站了很久。 他脑子里可以装下万卷圣贤书,脑子里可以记得几十年间自己见过的琐事,也能够不动声色之间轻描淡写的灭敌于无形。 但是他还是久久不能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来,吹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才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无声的笑了。 次日三人就离开青阳城,在城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邵衡和邵樱兄妹,准确的说,他们是在专门等着柳庭恪和窦苗儿。 邵樱今日穿着紫色的衣裙,脸上也没有上着昨日的妆,看起来比昨天稍微清爽了一些。 “昨天忘记了问你们下榻的客栈,知道你们今天大约会走,所以我特意和大哥在城门口等你,我这里有几匹布料,反正不适合我,你生的白嫩,不如送给你物尽其用,还有青阳城里的一些小零嘴,你们不熟悉的肯定找不到,都是今早我让大哥派人去买回来的,都是新鲜的!” 邵樱高兴的说着,邵衡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显然邵樱指使他的人去干这种零碎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邵衡直接让人把布料搬上了马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柳庭恪介绍赵锦程的时候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窦苗儿让邵樱以后有机会可以去鲤县找她,到时候给她做好吃的,短暂的告别之后,三人赶着马车出了城。 赵锦程说道:“邵公子和邵小姐生得真像,不过性子却是太天差地别!” 柳庭恪说道:“可能与郡守大人有关,他对孙女和孙子,就和两个人一样,四小姐和五小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好好好,但是大公子在郡守大人面前,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 窦苗儿说道:“我也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把女孩儿看得比男孩儿还重要!” 赵锦程摇摇头:“其实郡守大人看重的还是孙子,爱之深责之切,孙女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在家能宠则宠,否则日后到了别人家,哪能还有这样的清福可享?父母待婉儿也是要比我更宽松一些的。” 窦苗儿说道:“说得也有道理,嫁了人就要给人当牛做马,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应当是最幸福的时候了!” 柳庭恪说道:“你是例外,做姑娘的时候没享到的福,日后嫁给我成了柳夫人,我会千倍百倍的给你补回来!” 赵锦程被迫吃了一口猝不及防的狗粮,打开折扇挡住了脸,表示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柳庭恪也闭上了嘴,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赵锦程:我太难了…… 窦苗儿主动提起了一个话题:“赵大哥你今年就及冠了吧,怎么还不定亲,我看赵夫人催婉儿催得那么急,也没见他催过你!” 赵锦程说道:“我原来是定过一门亲事的,是祖父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原本父母商议是三年前我乡试回家之后就成亲,但是回家之后才得知她得了急症去了,我当时在她父母面前立下承诺,为她守三年。” 窦苗儿十分感动,“对不起,赵大哥,你应该……很伤心吧……” 赵锦程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与她只见过两面,也没说过几次话,只记得她是个很腼腆的姑娘,为她守三年,也只能算是全了祖父那一辈的情分吧,而且我也想专心准备乡试。” 窦苗儿的感动被赵锦程的坦诚打得七零八落。 赵锦程看出她的情绪变化,不由得劝道:“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少之又少,我知道你作为一个女子可能会觉得我这种做法道貌岸然,但是这就是常态。” 柳庭恪也说道:“明光兄说的不错,并不是每一对夫妻都是因为相互喜欢才会成亲,真正恩爱一生的夫妻绝大多数都是成亲之后才开始相互喜欢,所以青青知道你我有多幸运了吗?” 赵锦程笑出声来:“慎之你还真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柳庭恪笑了笑:“我只是要提醒青青,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 窦苗儿白了柳庭恪一眼:“不用你这么勤快的提醒我,我知道全世界你最好,你最棒,你是最适合我的男人,行了吧!” 柳庭恪满意的笑了:“青青有这个觉悟就好。” 赵锦程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二人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转变,现在看来,慎之这个剃头的挑子,还真把弟妹给捂热了! 不过要不要考虑一下他这个大龄单身男青年的感受…… 第159章 出了人命 柳庭恪的话跟掺了糖一样,齁的赵锦程简直坐不住,最后他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去外面晒太阳吧,比坐在车里被强制塞糖要好。 而且还能顺便替柳庭恪检查一下窦方的功课,虽然窦方也不科举,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教小孩子读读圣贤书难道不比听着年轻人打情骂俏有意义? 赶了一天的路,三人到了客栈休息的时候,柳庭恪端着一大盆洗脚水来到了窦苗儿的房间。 窦苗儿已经从一开始不好意思到现在的喜欢成自然,十分熟练的脱下鞋袜,把脚放到了微热的水盆里,柳庭恪坐在小板凳上,一下一下的往她的小腿上撩着水。 “今天看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可是因为明光兄所说之事?” 窦苗儿惊讶:“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那赵大哥今日出去是不是也是因为发现我……” 柳庭恪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他只是见不得我粘你罢了!” 窦苗儿说道:“你的心眼儿比筛子还要多,你是怕再待下去赵大哥发现之后,让我们都尴尬吧。” 柳庭恪没有否认,把她的脚从水盆里捞出来擦干,然后放在膝头,手法熟练的揉捏着。 “青青,你觉得明光兄是个怎样的人?” “原本我以为,他是个和慕大哥一样的君子吧,可是今天说了他未婚妻的事情之后,我心里就……” 柳庭恪说道:“你可知‘君子’二字的份量?好人不少,但是君子却不多,这世上能如慕子钰一般,真正做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人没有几个,明光兄自然也不是,他只不过是个寻常的正直的人罢了。” 寻常的……正直的…… “你以为旁人不懂他守三年的意图吗?该懂的人都懂,只不过没有人会说破,为的是大家的体面,这本就是双赢的事情,没有谁会非要脱下华丽的外衣而去看打满补丁的里衣,他跟你说出来,是因为没有把你当做外人,也是要用自己虚伪的一面来告诉你,男人和你想的不一样,他是把你当做婉儿一样来看待的,你可能明白?” 窦苗儿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不是赵大哥的错,世人皆如此,无论他是否有私心,真正的守了三年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我只是……只是为那个早夭的女子有些惋惜,有些不值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惋惜的,人各有命,你觉得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明光兄的欢喜,死后却要承受着众人说着明光兄对她一往情深这种话太过讽刺,可是你又如何得知她不愿意?来这世上走一回,留下点儿什么总比什么痕迹不留要好,她也未必不愿。” 说着话,又换了另一只脚接着按,窦苗儿看着柳庭恪,认真的问道:“谢谢!” 她这一正经起来,反而把柳庭恪给整不会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不客气? “看来年岁大还是有好处的,三言两语就解开了我的心结!” 柳庭恪的脸黑了,“整日里不是嫌弃我小就是嫌弃我老,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说着话没好气的把她的脚从自己的膝头放了下去,自己把脚放进了已经有些微凉的水里。 “我的良心不都是被你吃了嘛!” 柳庭恪抬起头,看见她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个小酒窝,她趴在床上,两只肉肉的小脚连着白嫩的小腿摇啊摇的,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草草擦干了脚,就又端着洗脚水出了门。 窦苗儿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过去,而柳庭恪却在梦见了两只肉肉小脚连着白嫩的小腿在自己的眼前摇啊摇,荡啊荡。 次日醒来,他不得不换了一条亵裤,不过嘴角却微微勾起,这具身体终于开始长大了呢…… 窦苗儿心结解开,对赵锦程昨日有那种想法还有点儿愧疚,她不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要求别人,况且赵锦程也并没有做什么,所以今日待他格外的热络了几分。 而赵锦程还以为是窦苗儿对于昨天让他晒了一日的太阳不好意思,今天才对他格外热情,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这件事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掀了过去。 三人走得不慢,三天时间就到了宜州城,窦苗儿也算是聚贤庄的二东家,于是她们径直来到了聚贤庄,没想到慕子钰也在。 窦苗儿笑着说道:“慕大哥,柳庭恪在青阳城的时候给你写了信,没想到你也回了宜州,这下我们比信还先到了!” 慕子钰说道:“回宜州城也是事发突然,我也是今天才到。” 柳庭恪看出慕子钰的神色不大好:“出了什么事情?” “昨日店里的客人吃出了人命,我没办法才连夜赶来,迫不得已露了面,死亡客人的家人我暂时安抚住,让她们回家了,可是这件事儿还没完。” 竟然出了人命! “慕大哥,闹出人命来可不是单纯的一句商业竞争就能说得过去的,这简直太过分了!” 慕子钰叹了口气:“掌柜已经查过了,死的那人得了肺痨,恐怕本来也是活不久的,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和三个孩子,他也是想为家人谋个生路。现在尸体送去了义庄,我派了人看守着,官府那边报了案,但是还没有结果。” 柳庭恪问道:“和雅兄觉得这次出手的是谁?” 慕子钰想了想:“动手的是慕家,但是这里面有王家的手笔,不然裴固拿了我的银子,断断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窦苗儿冷哼了一声:“裴固就是一个光吃饭不干活儿的白眼狼,不过这次他要是柿子挑软的捏,那可挑错了人!” 慕子钰看窦苗儿胸有成竹的模样,看向柳庭恪:“此去青阳城可是有机遇?” 柳庭恪颔首:“多亏了青青,这次我们就看看裴固是更怕自己顶头的狼,还是更怕背后的虎……” 第160章 偷尸的贼人 慕子钰也是放下了自己手头的事情过来的,柳庭恪二人跟他说了在青阳城发生的事情之后,就让他离开了,宜州城这边他们解决比慕子钰更加合适。 一旦沾染了官司,商人是很难占到什么便宜的,奸商奸商,百姓们的固有思想就是这样,若是不让商人出点血,就会被说是不公。 更何况慕子钰现在正是站在风口浪尖之时,他一出面有理也变成了没理,窦苗儿出面确实要好的多。 可是现在事情难办就难办在死人的原因并不是中毒,而是说他们店里的食材不新鲜,人家承认原本身体就不好,所以才想在临死前吃一顿好的,没想到吃到了不新鲜的肉,身子受不住,直接没了! 所以他们就算把聚贤庄的食材都拿出去让检验都没有用,毕竟人家不是中毒,就是不新鲜而已,普通人吃不出人命,但是偏偏就赶上了我家这身体弱的,那就只能算你们倒霉! 窦苗儿说道:“既然如此,找仵作验尸就行了!” 柳庭恪摇摇头:“死者为大,家人不会同意验尸的。” 那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最后能从裴固那里得了公道,百姓们也必然不会信服。 不过窦苗儿看他一点也不急的样子,“你有什么法子?” “我去一趟义庄,你在……” 窦苗儿顿时眼前一亮,“走!” 柳庭恪:…… 我是说我去,没说让你也跟着去…… “现在天热,虽然才过一天,但是尸体已经僵硬,说不定都臭了!” “撕拉”一声,一大块布从衣服的内摆扯下,系在了脸上:“现在可以走了吗?” 柳庭恪无奈:“青青,我们是去看死尸,不是去看美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兴奋。” “美男有什么好看的,我这不是天天都在看嘛,死尸才少见呢!” 这句话瞬间取悦了柳庭恪,“那你跟紧我,咱们早去早回。”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宜州城的宵禁比鲤县要晚一个时辰,他们快些走正好可以趁着现在打个来回。 义庄在宜州城最北边,可能是因为义庄在那里的原因,连乞丐都没有,天黑之后更是没有人出没。 两个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柳庭恪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看到窦苗儿都没有什么表示,他硬是咬着牙没出声。 快到了义庄的时候,柳庭恪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窦苗儿这才发现,“你还好吧?” 柳庭恪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她看前边,一个小屋里点着灯,烛光里映出来两个人影,一个应该是义庄的守尸人,另一个就应该是慕子钰派来看着尸体的人。 “慕大哥派的人也不太靠谱啊,这能看住谁?” 柳庭恪说道:“难道这不是更好?” 窦苗儿一想也是,掏出火折子:“用这个怎么样?我们那边不讲究入土为安,我们都是火化升天,总比让他们在这里放臭了要好吧!” 柳庭恪说道:“但是你点了房子以后的尸体就要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窦苗儿不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裴固会修的,而且那屋子一看就破破烂烂,四面透风阴天漏雨,哪天塌了砸到了谁才是对人家的大不敬!” 柳庭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主意。 窦苗儿笑着说道:“一会我进去把咱们要的尸体挪到门边让他们救出来,你在外边给我放风!” 窦苗儿说着就摸了过去,柳庭恪摇摇头,也跟了上,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股尸臭扑面而来,熏得窦苗儿倒退三步。 柳庭恪示意她不要进去,还是在外面等他吧,不过窦苗儿深吸一口气,不,我可以! 屋子里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不过守尸人的小屋和停尸间是同一排,所以他们不出来应该是看不见停尸间里的情况的,窦苗儿点着了火折子。 一具具腐烂程度不同的死尸突然出现在眼前,这视觉冲击…… 惊悚! 刺激! 窦苗儿只是看了一眼,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了,甚至未来的好几天都不想吃肉了。 她果断转身,出门,把火折子送给了柳庭恪,“还是我给你放风吧!” 不是窦苗儿承受能力低,实在是过于惨不忍睹。 现在天气热,放在这里的尸体几乎都是没人认领的无主尸体或者惹上官司的尸体,没有经过防腐或者降温处理的尸体,就这么放着,臭也就罢了,但是生蛆她就受不了了。 火光亮起来的一瞬间,她右手边的尸体鼻子里爬出来一条肉乎乎的蛆,她几乎差点儿就忍不住吐了! 果然她还是没有柳庭恪变态! 很快柳庭恪就出来了,屋子里也亮起了火光,柳庭恪说道:“屋子里没有刚送来的尸体。” 窦苗儿瞪大了眼睛:“没有?那不会是在……” 她看了一眼守尸人的小屋,柳庭恪点点头。 这时候火势渐大,守尸人终于发现停尸间着了火,这里没什么人,光凭两个人救火是没什么希望了,他要赶紧收拾自己的家当才是正事儿,万一刮来一阵风他这小屋也要遭殃! 守尸人先和慕子钰安排的人把尸体抬了出来,然后就跑进屋子里收拾自己的家当。 窦苗儿问道:“现在怎么办?” 柳庭恪看到只有一个人在看守着尸体,“不然……咱们也只能当一回坏人了!” 窦苗儿瞬间领会,把脸一蒙,外衣和襦裙豪迈的一解,缺了一角的里衣直接塞进了裤子里,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 柳庭恪黑脸:“你是个女……” “等我!” 这种危险的事情,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积极? 你是一个女孩子! 但是眨眼的功夫窦苗儿已经绕到了那人的背后,只见她蒙着脸,远看起来难辨雌雄,从那人背后窜出来,一个手刀直接打晕! 其实她并不是很想碰这具病痨鬼的尸体,所以只是拽着他的衣服缓慢移动,这时守尸人也背着包袱出来了,正好看见了偷尸的“贼人”。 “站住!” “贼人”见被守尸人发现,当即扔下尸体落荒而逃! 第161章 你是个女孩子 柳庭恪见守尸人把慕子钰派的人救醒,也悄悄离开了,可是他却没有看见窦苗儿,应该没走出去多远,她不会自己先跑回去了吧! 想到这里柳庭恪的脸就更黑了。 正想着,窦苗儿突然从前边的树上跳了下来,她还是只穿着只穿着一身里衣,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上衣被塞到了裤子里,显得她腰细腿长,好身材一览无余。 他赶紧把外衣给她披上,看了一眼周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个女孩子!” 窦苗儿点头:“我知道,我这不是穿着衣服呢吗?我又不是裸奔,而且一点儿肉都没露!” “连外衣都没穿,你觉得自己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窦苗儿这时候也已经系好了外衣和襦裙的带子:“不穿外衣就叫裸奔,那我以前还穿过只用巴掌大的布料遮住这里这里和这里的衣服呢,那算什么?” 柳庭恪看着她比划的动作,严肃的说道:“你想都不要想!” 窦苗儿撇撇嘴,没有说话。 她不跟这个老头子计较,“岁数大了,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情趣,理解!” “我‘们’?” 窦苗点头:“当然是我们,大家都是这么穿,男男女女在沙滩上打球,下海去游泳,去冲浪,去……” “男男?” 窦苗儿再次点头,柳庭恪觉得自己心态崩了。 这样的场景,他连想都不敢想,成何体统! 不过可能是由于生气,不知不觉快速走回了聚贤庄,他竟然没有觉得特别累! 喝了一杯茶水,他略微有些冷静下来,想到她还拿什么四个夫君这种随口胡诌的话还逗她,这次应该也是随口胡诌的,怎么可能会有哪种衣服? 而且那哪能叫做衣服? 他调整好了心情,得知窦苗儿去洗澡了,他便泡了一壶茶,在外间等她。 窦苗儿出来的时候,他还主动接过毛巾给她绞干头发。 “不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只是一想到青青穿着那种衣服被许多男人看到……” 他小声嘀咕道:“我还没见过呢……” 不过窦苗儿还是听到了。 “那现在怎么了?难道是要做一朵秋天的菊花?” “怎么说?” “想开了呗!” 柳庭恪满头黑线,“你的嘴里一贯没有什么实话,我才不信,你就是故意要惹我不快!旁人都是生怕惹自己的夫君不快,只有你反其道而行之,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你说的那种衣服,就算真的有,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穿!” 窦苗儿再次认真的重申:“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有,夏天的海边很多人都这么穿,就是手掌大小甚至都没有手掌大的布料,然后系着细细的带子!” 柳庭恪:…… 窦苗儿笑出声来,柳庭恪气极:“就算是真的,你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窦苗儿不在意的点点头:“本来还想等成亲后穿给你看的,那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柳庭恪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怪他过分聪明,因为他已经从窦苗儿刚才的描述中在脑海里同步出了画面…… “喂!喂!听到我说话吗?你在发什么愣?” 柳庭恪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窦苗只穿着寝衣,披散着微湿的头发,脑子一热,一股鼻血直直的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窦苗儿惊得目瞪口呆,而柳庭恪却尴尬的落荒而逃。 她看着铜镜里不太真切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这具身体的魅力还挺大!” 过了一会儿,她去柳庭恪的房间表示慰问,但是柳庭恪没有开门。 “哎呀,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血气方刚的年纪,流鼻血也正常,这都可以理解嘛!开个门呗!” 柳庭恪却已经羞愤欲死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从来! 没有! 可是她还来这里嘲笑他,简直…… “柳庭恪,你不会在屋里偷偷做什么,不方便见我吧?” 柳庭恪:……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啊!” 门忽然打开,柳庭恪黑着一张脸,窦苗儿笑靥如花。 “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什么是不方便见你的事情!” “你不是流鼻血了吗,我在想你可能是鼻子里塞着东西,看起来十分滑稽,所以不想见我!” 柳庭恪:…… 窦苗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啦,开个玩笑嘛,其实是我被今天看到的东西恶心到了,我睡不着。” 柳庭恪也被恶心的不轻,不过他不想说出来。 他让开了路,让窦苗儿进了屋,转身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床被子,放在了小榻上。 “睡吧,我给你守夜。” “你从前不是用伺机爬我的床吗?现在怎么君子起来了?” 柳庭恪斜着看了她一眼:“今天你是玩火没玩够吗?”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怕你小榻睡得不舒服而已,狗咬吕洞宾!就算你真想把我怎么着,那又怎么样?” 柳庭恪立刻支起了耳朵,只听到她的后半句说:“你又打不过我,还能有什么犯错的机会不成?” 柳庭恪:…… 好气! 打得过你没准我就不睡小榻了呢! 不过今天也着实折腾的累了,两人很快都睡了过去,次日一早就传来消息,衙门来人找他们问话了。 两人对视一眼,去了衙门。 一到地方,就看见了穿着官袍的裴固。 “柳庭恪,你可知道有功名在身之人不能做生意?” “学生知道,不过这聚贤庄是在下未婚妻与慕公子合开的,日后也是她自己的嫁妆,与学生半分关系也无,我来只是赶巧顺路,此去青阳受益匪浅,还见到了郡守大人,他让我给您带个好!” 一听柳庭恪的话,裴固顿时把什么案子之类的放到了一边:“邵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柳庭恪点了点头:“我和青青在郡守大人的府上吃了一顿午饭,郡守大人还说到您给他写的信中还提到了学生,学生对大人的提携感激不尽,若非如此,郡守大人也不会开口相邀。” 他说了这件事,裴固就更相信,虽然他也相信没人会拿郡守大人来说谎,但是心里却更踏实了几分。 “郡守大人可还说了别的?” 第162章 坚决不私了 裴固兴致勃勃,把窦苗儿彻底晾在一边。 柳庭恪简单的说了几句,主要是说邵世忠让慕子钰尽快去青阳城,在青阳城把聚贤庄开起来,关于相思面,郡守大人想跟他们合作。 裴固脸上的表情开始犹豫起来,“慕公子何在?”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手上还有其他没有忙完的事情,若不是事发突然他是不会过来的,我也是聚贤庄的二东家,总不能不出力,所以我让他我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昨晚就已经走了。” 柳庭恪也补充到:“没错,况且大人明察秋毫,相信一定能查出始末,青青在还是和雅兄在应该无甚分别,而且和雅兄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该动身去青阳城了,见郡守大人这件事万万耽误不得。” 裴固陷入了两难,若是柳庭恪所言非虚,他这个时候打压聚贤庄,那不是和郡守大人唱反调? 可是他收到的消息…… 裴固并不是不知道邵世忠是首辅派,说与王家是死对头也不为过,但是他只是一个知府,又是在这样的紧要时候,王家不能让他当上郡守,却能够让他当不成郡守啊! 裴固眼下急得头发都白了一把。 窦苗儿这时候说道:“对了大人,您还没说一大早就找我来所为何事呢!” 裴固说道:“是昨夜有人放火烧了义庄,不过死在聚贤庄那病痨鬼的尸体无碍,本官找你们是想来问问,你们可愿意私了?若是愿……” “当然不愿意!” 窦苗儿还没等他说完就回答了他。 “若是私了,岂不是说明我们心里有鬼,可是我们问心无愧,我们聚贤庄经得起查,也不怕查,而且我还要告他们诬告呢,耽误了我们的生意也不知道要要陪我们多少银子,不告到他们子子孙孙都给我当奴隶我就不姓窦!” 裴固:…… 他从来没有见过敢在他面前这么理直气壮凶相毕露的女人,他看了一眼柳庭恪,柳庭恪笑了笑:“大人,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我从来不掺和的!” 裴固被架到了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 裴固一开始的想法当然不是让他们私了,王家的意思是查封聚贤庄,但是裴固自己知道拿了慕子钰莫大的好处,他也不敢真的把聚贤庄彻底查封。 所以他就想让聚贤庄停业整顿一两个月,这一两个月也足够如意楼占尽上风了,至于之后慕子钰能不能东山再起,那就是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虽然打压聚贤庄让裴固也很心疼,慕子钰的银票帮他解决了很大问题,但是他的大工程可以慢慢搞,来钱的路子也可以,如果真的惹到了王家,他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他能给慕子钰留一线生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裴固原本已经盘算得非常清楚了,可是谁能想到郡守大人却看上了聚贤庄,两边谁都惹不起,他现在是一点儿好处也不想要,只想两边不得罪。 但是窦苗儿和柳庭恪能让他如愿才怪! 你想让我们私了,自己置身之外,那也要看看我们花出去的银子同不同意。 窦苗儿对裴固这种拿了银子不办事儿的人十分鄙视,才不愿意让他好过。 裴固脸色不太好看:“本官事情那么多,案子要一件件的审,排到你们也不知道要多久,耽误了生意事小,若是耽误了见郡守大人事大!” 窦苗儿毫不在意,“那倒是没关系,与郡守大人说明白他一定会理解的,毕竟郡守大人那么和蔼可亲,他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而且还有樱樱替我说话呢,郡守大人最喜欢樱樱了。” “樱樱是谁?” “邵五小姐!” 裴固:…… 他又不傻,到了现在,难道他还看不出来这两个毛孩子就是在拿郡守大人压他吗? 他开始有些怀疑,郡守大人是不是真的那么看重他们了,毕竟柳庭恪和窦苗儿这两个的胆子他可是领教过的。 “原来是五小姐,五小姐生的娇小可爱,确实招人喜爱。” “大人你记错了,娇小可爱的是四小姐,擅长的是琴棋书画,而五小姐是英姿飒爽的,我们走得时候,五小姐还骑着大公子的马去城门口相送呢!” 他们是真的去过郡守府。 最后裴固也没有表态就把柳庭恪和窦苗儿打发了回去,他一定要派人去青阳城查查,五小姐到底有没有去送过他们,毕竟这个还是很好查的。 从衙门出来,窦苗儿问道:“你觉得裴固会怎么做?” “他别无选择,比起庞然大物王家,他还是更怕邵大人,王家离他十万八千里,而且王家要动他,郡守大人未必会坐视不理,若是他真的敢当王家的走狗,郡守大人绝对捏死他!” “这么大岁数了,不会这么点儿事都看不明白吧?拖泥带水的,怎么做到知府的?” 柳庭恪笑道:“本性如此,这样的人,你让他坐到首辅、坐到太师的位子上他也会怕被陛下拉下来,你让他当皇帝他都担心自己被篡位,想得太多,也是种病!” “呦!柳公子这是改行做大夫了?” 柳庭恪摇头:“我只是想让他长长记性,毕竟我的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对啊,又胆小又听话,忽悠两句就让你牵着鼻子走,能不满意吗?” “此言差矣,我可是没有藏私,我是全心全意的为了他的仕途!” 信你个鬼! 你这老妖精才没这么好心! 回到了聚贤庄,慕子钰安排的看守尸体的人已经在等他们了。 “柳公子,二东家,小的昨夜奉大东家的命令看守尸体,却差点儿被贼人钻了空子,被打晕了……” 窦苗儿尴尬的轻咳两声,她知道,她亲自动的手。 “你可有什么发现?” “没……没有,今早把尸体移交给衙门,小的就回来了,小的想继续看着的,但是衙门把我轰出来了。” 窦苗儿有些愧疚,她昨天下手不轻,这人应该不太好受,她掏出二两赏钱,也是药钱,“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那人感激涕零,窦苗儿问道:“现在尸体被送进了衙门,如果真的毁尸灭迹就方便多了。” 第163章 没有对错,只有值得 “你放心吧,他不敢!” 窦苗儿听闻也就真的不担心了,不过她还是出去一趟,她倒是想去看看那病痨鬼的家人。 她想看看,用家人的命换来的银子,他们花得开心不开心! 她一路打听,最后来到了城南的一个小院子,院墙倒了一半也没有修,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门口烧纸,边哭边说着该死的是自己之类的话。 窦苗儿走上前去,才发现这老妇人的腿有一条严重变形,应该是很难走路的。 老妇人抬起头,见窦苗儿面生,且穿着打扮都和一般的寻常不太一样,便知道不是寻常看热闹的人。 而且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这一片都知道她家死了人尸体都没拿回来,她在大门口烧纸招魂呢。 人家都嫌弃晦气没人来看,这个时候上门的,只有特意来找她的。 “姑娘来是为了什么?可是为了我儿子?” “我是聚贤庄的二东家。” 老妇人说道:“没想到聚贤庄的东家都这么年轻,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有些人年纪轻轻就家财万贯,而我的儿子却要活着遭罪,死了也要继续遭罪,怎么不把我这只会拖累人的老婆子给收走呢?” 窦苗儿问道:“他们给你们多少钱?”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烧纸,嘴里一直念叨着让他儿子的魂魄回家,又一直抱怨着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窦苗儿看了一会儿说道:“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媳妇和三个孙子,他们人呢?” 老妇人依然没回答,窦苗儿就这么看着她烧纸,直到她烧光了自己身边所有的纸,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聚贤庄倒了,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很多人都会失去饭碗,会因此吃不上饭,你儿子会下地狱的。” 窦苗儿说完就走了,她并没有什么恶毒的心思,对于病痨鬼她不是不同情,却没办法认同,人生在世,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皇子王孙,有些人生来就是贩夫走卒,这就是命。 不信可以,但是不服不行。 一个人再悲惨,再可怜,都不能成为作恶的理由。 报复仇家是天经地义,报复社会的是神经病,可是如果要报复没有关系的陌生人,那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单纯的坏! 有天大的理由,我没害过你,你为了一己私利害我,那就是坏,就算上天都原谅你,可是我不会原谅。 她回来之后心情不太好,想到那个老妇人号啕大哭又在听到她的话后戛然而止的绝望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柳庭恪,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要你为了我去做坏事才会活下来,你会去做吗?” “当然会。” “可是无辜的人并没有错,怎么……” “傻青青,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以对错来判断,而是看值得还是不值得,哪怕全世界都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觉得值得,那我就去做,如果我觉得不值得,哪怕全世界都说是对的,我也不去做,你之于我,没有对错,只有值得……” 窦苗儿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对错,只有值得…… 不知不觉眼泪竟然落了下来。 “哭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今天被那个可怜的老妇人传染了吧,她真的很可怜,儿子死了,儿媳应该也带着钱和孙子们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腿又是那个样子,我觉得她可能也活不了太久了吧。” 柳庭恪安慰道:“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定数,你怎知今生的罪不是前世造的孽,今生的福不是前世行的善?” “那你呢?那我呢?” “我?我大约是前世受了太多苦,所以这一世就要我来享福的,你……你当然就是我的福气!” 伤感的女人果然很容易被感动,窦苗儿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上默默流泪。 “柳庭恪,我信了,你不要骗我,曾经也有人说我是他们的福气,可是最后他们都骗了我,他们抛弃了我……” 柳庭恪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不会的,我保证,我会保养好身体,一定活得比你久,让你抛弃我,好不好?” “嗯,你要活的久一点,我觉得我肯定会活很久很久……” 窦苗儿睡了过去,次日醒来的时候,小小高兴的告诉她,如意楼的门口吊死了人,现在围了一大堆人,这下谁都做不成生意了! “吊死了人?谁?” “是个老婆子,她的腿奇形怪状的,也不知道生了什么怪病。” 窦苗儿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大约是因为昨天她说的话,老妇人是想用同样的方式为儿子赎罪。 但是,这算不算是她害死了她…… 她来到外间,柳庭恪已经洗漱好了,“她死了,因为……我没想到她会自杀……” 柳庭恪看到她身后的小小,轻轻扫了一眼,吓得小小立刻变了脸色,窦苗儿说道:“跟她无关,我早晚要知道。” 柳庭恪摆摆手,小小赶紧跑了,窦苗儿有些魂不守舍的说道:“柳庭恪,我杀了人。” “你在说什么?她的死跟你没关系。” “有,明明就是因为……” “她的结局,在她儿子死在聚贤庄的时候就注定了,还是同样的问题,还是同样的答案,没有对错,只有值不值得,你觉得是你的错,可是没有你,她也活不了多久,也可能吊死在如意楼门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她和家人做了错事。” 窦苗儿没有说话,柳庭恪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有人说要用我的命才能换来你来世的平安喜乐,哪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来世,也不知道自己的牺牲是否有用,但是我还是会去做,杀死我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没有别的原因,相信我,好吗?” 窦苗儿沉默了一会:“我们……给他们母子去收个尸吧……” 第164章 找到蒋胖子 窦苗儿和柳庭恪买了两口薄棺,把老妇人和病痨鬼葬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拿着银子跑到了哪里,他们告聚贤庄的事情没有了苦主,而窦苗儿告他们的事情则没有了被告,终于还是如裴固所愿不了了之。 聚贤庄和如意楼谁也没有讨到便宜,但是谁也都没什么损失,聚贤庄停业三日,如意楼请高僧做了一场法事,一切如常。 短短三日,两条人命,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转眼之间就被遗忘。 除了窦苗儿和柳庭恪,没人在意山野之上两个孤零零坟包。 他们烧了很多纸钱,都是可怜人,希望他们能做个富裕的鬼,窦苗儿终究还是难以全然放下。 柳庭恪说道:“你知道多少人下葬只是一副草席,又有多少人只能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如今这个结局对他们而言可能很好了,如果真的有罪孽,我来背,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来宜州城,不会遇见他们。” 窦苗儿摇摇头:“我知道自己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我也不觉得自己真的有什么错,我只是……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死。” 窦苗儿看着老妇人的坟,“柳庭恪,生命这么珍贵,活着多好,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自己结束呢?” “每个人活着的意义不同,你活着就只因为活着,能活着就已经满足,但是大多数都不是这样,她活着的意义就是儿孙,儿子死了,孙子走了,她就已经死了。” 窦苗儿斜着眼睛看他:“照你这么说来,我还是做了好事不成?” 柳庭恪点头:“正是如此,我的青青怎么能这么善良。” 窦苗儿被他说的自己都不相信,不过心头的郁结到底是散了许多。 他们回到了聚贤庄的时候,窦方过来回禀,已经找到了蒋胖子,这么些天,他一直住在花满楼,都没换过地方。 原本窦苗儿还以为他会住在花满楼附近的客栈,窦方找了许久,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住进了花满楼,花满楼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青楼! “他还真是长出息了,原本以为就是被那朵白莲花迷晕了头,但是现在直接还真学会了逛青楼!” 窦苗儿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原本心头萦绕那丝丝缕缕的伤情完全被怒火掩盖,说着就要去花满楼把蒋胖子拎回来,谁想到蒋胖子从里屋蹿了出来。 “我可不是逛青楼,我就是单纯的住在那儿,什么都没干,再说芙蕖姑娘还在呢,我能做什么?” “芙蕖姑娘还在,你就没跟芙蕖姑娘发生点儿什么?” “弟妹你可不要瞎说,芙蕖姑娘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就算要真发生点儿什么,也是等成亲的时候!” 成亲! 窦苗儿被雷得外焦里嫩,这才几天,就说好要成亲了? 蒋胖子还一脸兴奋的说道:“有一点弟妹你还真说对了,我去找老鸨讲价,经过我一阵舌绽莲花,你猜我讲到了多少?” “一千两?” 蒋胖子瞪了他一眼,“芙蕖姑娘怎么能就值一千两?是这个数!” 蒋胖子比了一个手势,差点儿惊掉了窦苗儿的下巴:“六千两?” 蒋胖子高兴的点点头:“我原本以为怎么也要八千两呢,就想压的狠一点儿压到了五千两,但是没想到老鸨人还不错,也是真心疼爱芙蕖姑娘,看在我是真心对待芙蕖姑娘的份上,只我要三年内能够筹集到六千两,就给芙蕖姑娘赎身!” 窦苗儿气的简直说不出话来,这个败家子儿,那是六千两,不是六百两,鲤县的聚贤庄一年估计也就能净赚两千两,他哪来的信心要三年赚六千两? 柳庭恪问道:“你可想好怎么赚了?” 蒋胖子摇摇头,不过他干劲儿十足:“虽然我还没想好,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肯定能做到的!” 柳庭恪说道:“我倒是有几个赚钱的路子……” 蒋胖子的胖手立刻搭上了柳庭恪的肩膀,“慎之,你可真是我亲兄弟啊!等日后我成亲了,肯定忘不了你!” 窦苗儿瞪着柳庭恪:“你还支持他?” 柳庭恪不在意的说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喜欢你,他喜欢芙蕖,这有什么?” “你竟然拿我跟那朵白莲花比?你你你……你是不是皮痒了!” 柳庭恪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而对蒋胖子说道:“不过我帮你是有条件的,每次帮你赚一笔钱,你都要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日后帮我做一件事情,你放心,我让你做的,肯定是你能做到的事情。” 蒋胖子犹豫了:“万一……万一你不让我娶芙蕖姑娘怎么办?” “我对你的芙蕖姑娘没兴趣!” 蒋胖子当即拍板:“成交,我现在就写!” “这个倒是不急,我也没说现在就帮你赚银子,而且我和青青这几日还有些事情要办,得再过个三四日才能走,你可以去找你的芙蕖姑娘了,等走得时候我让窦方去找你。” 蒋胖子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我看见窦方还以为咱们马上就能走呢,所以……所以就把银子都留给了老鸨,当做我第一笔的定金,那个……弟……” 窦苗儿双手一摊:“想借银子吗?不借!” 蒋胖子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说道:“那算了,反正芙蕖姑娘也只当我走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几天就好了,对了,明光兄呢?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尴尬的咳嗽声,赵锦程苦笑道:“我真无意偷听,这两天弟妹和慎之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却一点儿忙都没帮上,心里本就过意不去,如今刚有了点好消息本想来问问,不料就……我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蒋胖子更尴尬,“那个明光兄,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释,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只要不耽误学业,你喜欢谁都是可以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没什么好说的。” 蒋胖子拍着胸脯表示,他肯定不会耽误学业,芙蕖都说了,他肯定能考上,让她赎身之后就能当上举人夫人! 柳庭恪看着蒋胖子的样子,看好戏的喝了一口茶,心想着:你祈祷最好别让你爹知道! 第165章 撮合他俩? 说完这件事,蒋胖子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对了,刚才说这两日出了大事儿,出了什么大事儿?” 窦苗儿冷哼一声:“重色轻友,我还以为你都不会注意到呢!” “我这不是没听说嘛……” 赵锦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蒋胖子也吓了一跳,“两条人命!还好没人追究了,否则还真是不好解决!” 窦苗儿懒得理他:“好不好解决也用不着你,你还是快去给你的芙蕖赚银子去吧!” 窦苗儿回了房,蒋胖子无奈的看了一眼柳庭恪:“慎之,你可是看见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弟妹就生气了,你可不能怪在我身上!” 柳庭恪点头:“嗯,我去看看,你放心,我去劝劝她。” 柳庭恪看到窦苗儿坐在屋子里气乎乎的喝水,他好笑的把茶水拿走:“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不能生气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柳庭恪摸了摸鼻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还是个少年呢!” “脸呢?” 柳庭恪坐下来,故作神秘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蒋老爷……看上婉儿做儿媳了!” 嗯? 窦苗儿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从哪听来的?” “咱们去蒋家的时候,蒋老爷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婉儿,那时候我就知道了,难道你不想看蒋胖子自打嘴巴吗?” “可是婉儿不是已经在相看……再说你怎么那么肯定婉儿一定嫁给蒋胖子?” 柳庭恪说道:“不是我肯定婉儿嫁给蒋胖子,而是我们要撮合婉儿嫁给蒋胖子!” 窦苗儿:…… “柳庭恪,你脑子没有病吧?” 柳庭恪说道:“上一世明光他虽然与李鸿邦有点儿关系,但是一生不得志,只做了一个县令,我听说过她有一个妹妹很早就死了,据说是被丈夫和小妾活活气死的,胖子好好调教还是个不错的人选,至少本性不坏,如果能让她对婉儿也像如今这样死心塌地,也是个好的结果,你说呢?” 窦苗儿心里五味杂陈,但是她现在十分讨厌蒋胖子,他就是眼瞎心瞎的熊瞎子,才配不上天真可爱的婉儿,而且他都十七了,婉儿才十二,他太老了! “我觉得不怎么样,又不是只有蒋胖子一个男人,婉儿还找不到好男人了不成?” “但是如蒋胖子一般的老实又好欺负可不好找。你想想看,他家境殷实,而且蒋老爷一家对赵院长可是毕恭毕敬,婉儿日后肯定是不会受公婆的气。” 看窦苗儿有所松动,柳庭恪接着说:“再者你也能看出来,蒋胖子虽然从小家境不错,可是身上大毛病倒是也没有,而且也很听蒋老爷的话,还很怕赵院长,又和明光兄也很好,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也是不敢亏待婉儿的,旁人哪个也做不到这一点!” 她又被柳庭恪说服了,但是,还是好不甘心啊。 婉儿那么天真可爱,怎么能被蒋胖子给拱了!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更适合婉儿的男人了!还有你,既然有这个心思,干嘛还要撺掇着他去给那朵白莲花赎身?” 柳庭恪挑眉:“他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不知道人世险恶,让他长长教训是好事,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看蒋胖子到时候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 窦苗儿撇撇嘴:“我才没有那么恶趣味,我看你就只是喜欢让别人体会你的险恶!” “你说的对!不生气了,好不好?” 窦苗儿点了点头,柳庭恪欣慰的笑了,“好久没有跟你逛过街了,不如今天咱们去逛逛,发带都旧了,你也该换换新的了。” 化悲愤为动力,逛街绝对是个好办法。 女人如果用逛街的体力去参加铁人三项,想必这项运动可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几乎没有几个男人愿意陪着女朋友逛街的,但是柳庭恪却从来都不觉得陪她烦,也从来不喊累,“你是不是也喜欢逛街?” “我只是愿意陪着你,难得有让你明显很开心的事情,你高兴我就高兴。” 窦苗儿觉得自己的心上中了一支箭,可能是丘比特的箭! 这种男朋友,哪里去找? 自从她正视自己的心之后,怎么觉得柳庭恪这么顺眼呢,感觉他哪都好,简直就是自己的贴身小棉袄!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窦苗儿打趣道:“我在想……撩妹技能哪家强?柳家村里找柳郞!” 柳庭恪现在已经知道了“撩妹”的意思,他纠正道:“我只做你的柳郞!” “是,二牛只做我的柳郞,简称牛郎如何?” 柳庭恪给了脸,“不许再叫我二牛。” “我还以为是不许叫你牛郎,你知道牛郎是什么意思吗?” 柳庭恪点头,牛郎织女相会,小孩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窦苗儿却不怀好意的在他耳边咬了几句耳朵,谁知他却丝毫不在意,“我现在不也是被青青养着吗?以身相许又何妨?” “谁稀罕你以身相许了?” 说着话,二人走进了一家铺子,柜面上摆着一支小巧的珍珠发簪,一颗颗小珍珠串连成一个球形,样式简单大方,窦苗儿喜欢比较简洁的款式,柳庭恪一眼就看中了这支。 虽然珠子不大,但是胜在颗颗圆润饱满,而且要把它们都穿起来想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因为珠子太小了,不好打孔。 柳庭恪直接就戴在了窦苗儿头上,“很好看!” “这位公子好眼光啊!” 窦苗儿随手摘了下来,小声说道:“每次你都好眼光。” 柳庭恪则点头:“我是真的眼光好,我知道你怎样打扮最好看。” 看着柳庭恪掏银子,她突然想起来:“死胖子怎么不管你借银子?” 短短一天,从胖哥到蒋胖子又到死胖子,看来蒋胖子是真的被窦苗儿记恨上了。 柳庭恪回答道:“他们不知道我有银子,都以为我的荷包你给我的门面。” “为什么,我看起来很抠门吗?” “不,我只是防着有人跟我借钱,我的钱给你一个人花!” 第166章 归程 聚贤庄刚刚恢复正常,如意楼也是,窦苗儿还要在宜州城再盯几天,谁也不知道如意楼是不是还会趁机搞什么小动作,得防着他们鱼死网破。 聚贤庄才刚刚起步,说真的,他们真的不想和如意楼对上。 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裴固了,不过也让他对窦苗儿又刷新了一下认知,这个女人不光胆子大,心也足够狠。 他已经知道了在病痨鬼的娘上吊之前窦苗儿去找过她。 小小年纪,手段如此狠辣且不拖泥带水,这女人恐怕比柳庭恪还不是省油的灯!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误会,但即使窦苗儿知道裴固的想法也无从解释,她说她没想害死人,谁会信? 除了柳庭恪恐怕没人信,但是裴固的看法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只不过原来若是说裴固只把她的胆大当做对未婚夫的担心,而现在却不敢仅仅把她当做一个为了未婚夫才大胆犯上有几分小聪明的农女。 裴固的让人去青阳城查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绍樱和邵衡确实在城门口相送,而且邵樱和窦苗儿还很亲密的样子。 现在裴固更不敢小看她了,这个农女竟然真的能混到贵女的圈子里去! 裴固知道他们还没有走,把他们又叫了过来,不过这次他可没有再忽略窦苗,而是把她放在和柳庭恪同等的位置上,甚至隐隐还更看重她一些。 可是窦苗儿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受柳庭恪对裴固没有丝毫尊重的影响,她还没觉得裴固是多大的官儿! 而裴固的转变原因她也知道几分,这里是裴固的地盘,他哪里能不知道老妇人死之前发生的事情。 心狠手辣的女人总是要比心狠手辣的男人更让人害怕。 总之无非是一些客套话,绕了九曲十八弯,裴固不过是想表达本大人我有苦衷,但是心还向着你们的,就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快就解决,我最后也一定会向着你们的,毕竟我们算是老相识。 就这么几句话,裴固竟然说了半个多时辰,直把窦苗儿听得昏昏欲睡,基本上也不认真回几句话,反正她知道都是废话。 柳庭恪倒是与他相谈甚欢,两人之间的互吹彩虹屁,吹得好不热闹! 从衙门出来,窦苗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听你们说话我听都听累了,你怎么说还不累,人生这么短,都让你们用在废话上了!” 柳庭恪笑了笑:“出来也够久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在这儿待的这么多日子,最好的结尾就是裴固主动找他们,这说明他以后会好好看顾,在裴固的地盘,他的态度决定一切。 两人在走之前,把答应给绍樱的衣服让人给慕子钰送去,这是他去邵府最好的理由,虽然得了邵世忠的话,可是直接等不及上门,还是未免落了下乘。 窦苗儿脑袋里想着古装剧里的骑装描述,柳庭恪画样子,小小做出来的。 她亲自在铺子里挑的布料,是带着哑光质感的正红色,妥妥的低调的奢华,而且布料柔软透气,穿起来也一定很舒服。 之所以没有选择明亮的大红色,是因为邵樱肤色并不白皙,过于浓烈的颜色她压不住,反而喧宾夺主,会掩盖她本身的优点。 这件衣服小小做的非常用心,她知道这件衣服对于窦苗儿和柳庭恪的重要性,但是窦苗儿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她,她一定不能搞砸才行。 小小确实很有天赋,窦苗儿其实觉得她做的衣服不论针脚还是裁剪都没有比她在成衣铺子里买的差,之所以不让她做是怕她累着,还是个孩子呢。 而这次用她则是因为有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可以随时改,而且窦苗儿不想样式流出去,否则邵樱一穿出去,满大街的撞衫,那就尴尬了。 次日一早,有了蒋胖子的加入,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立刻变得拥挤起来,赵锦程又主动坐到了外边,给别人腾地方,也给自己腾地方。 窦苗儿懒洋洋的说道:“蹭车是要掏车费的!” “弟妹,你明知我身上没银子,还要这么逗我!” “谁逗你了?你自己多沉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你上车了我家马多挨多少累?我这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宝贝着呢,少废话,回去之后拿钱!” 蒋胖子不敢说话,他也不是真傻,窦苗儿是不是真生气他还能看不出来? 他心里想着,他喜欢芙蕖,为什么弟妹那么生气,难道弟妹对他…… 蒋胖子默默咽了口唾沫,不能再想下去了,后果太可怕。 弟妹扛着石磨健步如飞的样子,还有三下五除二打的地痞屁滚尿流的样子,至今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是真害怕啊。 他又看了看柳庭恪,更害怕了,怎么办…… “那个……我去外边坐吧……” “去外边也要给钱!” “那……那我也要去外边!” 蒋胖子和赵锦程换了个地方,赵锦程问道:“怎么了?他不是最怕太阳晒吗?怎么跑外边坐着去了!” “谁知道呢,正好懒得看他!” 赵锦程不由得劝道:“弟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其实我也觉得小胖看中一个花魁有些荒唐,但是说到底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朋友,不是父母长辈,也管不到这些。” 窦苗儿看着心大的赵锦程,最后什么也没说,闭上了嘴。 柳庭恪则是笑着点了点头:“明光兄说的极是,我也这么劝她,可是她这个人,一旦把谁当做朋友,就是掏心掏肺的对人好,她还是看不过去小胖这样傻乎乎的被人骗罢了。” 赵锦程倒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他年纪还轻,情窦初开,年少慕艾,等过几年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好了,而且他能赚什么钱,三年赚六百两就是高估他,蒋老爷给他的银子都是有数的,也不会任他随意花用,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弟妹还是放宽心吧!” 窦苗儿看着赵锦程劝起她来话说得这么溜,她还真想好好撮合撮合婉儿和蒋胖子了,看看他如果知道蒋胖子会成为他妹夫,他是不是还这么说! 第167章 嘴碎的赵锦程 这一路上蒋胖子都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往窦苗儿跟前凑,也没往柳庭恪身边凑,他的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过柳庭恪那个人精去? 终于到了咸江县,蒋胖子要下车回家了,柳庭恪送他下车,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别多想,青青喜欢长的好看的,你不算,她就是单纯的觉得你蠢罢了。” 蒋胖子:…… 看着蒋胖子窘迫的样子,柳庭恪满意的笑了。 柳庭恪都怀疑这胖子的脑子是被芙蕖给吃了,他竟然会觉得青青对他…… 哪怕睿智如柳庭恪,他也实在想不出蒋胖子是哪里来的勇气。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是提醒他最好别让蒋老爷发现,否则可没有能拦住他断腿的人。” 窦苗说道:“我真想给蒋老爷写封信告密,让他狠狠的打醒这个死胖子!” 赵锦程说道:“堵不去疏,越是拦着,他越是心痒痒,还不如让他自己折腾,折腾够了就行了。” 窦苗儿狠狠地点了点头:“赵大哥,你说得简直是太、对、了!” 赵锦程见到窦苗儿对蒋胖子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已经劝了窦苗儿一路了,因为在他的心里,捧个花魁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捧花魁的人不在少数,都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回归正轨了,他们都是很亲近的朋友,相识一场不易,因为这点儿小事儿伤感情实在不值得。 窦苗儿也是第一次对赵锦程有了新的认识,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看上去彬彬有礼又正直稳重的赵大哥嘴这么碎! 一路上足足有七八天,换着法的劝她,坚持程度让她感动得都快哭了。 终于回到了鲤县,窦苗儿松了一口气:“赵大哥,我都想明白了,等下次胖哥回来书院的时候,我就当做这件事儿没发生过!” 赵锦程欣慰的点点头:“这就对了!” 他离开了之后,窦苗儿和柳庭恪终于回到了离开已久的家。 打开大门的一瞬间,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窦苗儿停住了脚步,婉儿确实有照顾菜园,菜长得很好,杂草也长的很好。 不过婉儿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菜没有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窦方小小兄妹赶紧搬东西,收拾院子,拔杂草,烧热水,柳庭恪给窦苗儿的床换了新的床单,让她躺着歇息一会,自己则开始忙碌起来,屋里有灰尘他是看不下去的,所以开始亲自打扫屋子。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窦苗儿心里无限感慨,这么好的男朋友竟然是自己的,真是太幸福了! “柳庭恪,你怎么这么好?” “不好不行啊,我这么好你还总想不承认我呢,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让你给我一个名分你不知道?”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也还好吧,女孩子总要矜持一下的吧,倒是你,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看就是老油条!” 柳庭恪放下手中的抹布,终于把灰尘都擦干净,可以坐下了。 “你都说了是说情话又不是说谎话,为什么要脸红心跳?” “呸!你们读书人歪理就是多,这一路上我算是见识到了读书人的威力了,你也听见了,赵大哥为死胖子开脱了一路,愣是没重复,而且引经据典有理有据,硬生生把不要脸的逛青楼说成了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读的那点子圣贤书都用来诡辩了!” 柳庭恪丝毫不反驳:“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是讲道理再讲不过别人,那读书有何用?读书人争的可不就是一个道理?” 窦苗儿哼哼了两声:“看看,你又有理了!不过我决定了,我要认真撮合婉儿和死胖子,除了为了婉儿,我就想看赵大哥到时候是不是还能说得比唱的都好听!对了,明天要早点去找婉儿,我得问问她现在相看到哪一步了!” 可是次日他们还没等去赵家,柳河就上门了,他送来了一个消息,赵院长在书院翻修后不久就放出消息,来年将会招二百名优秀的学子。 可是这跟柳河有什么关系呢? 他红了脸,是刘老爷让他来的,刘家虽然也是开了一间小铺子,但是他们家并不是商籍,他们赚的那点银子哪里能叫做“商?” 所以刘广禄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柳河说得结结巴巴,但是柳庭恪也听明白了他的来意,是想安排刘广禄进明枫书院读书。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大不了就和当初蒋胖子一样,拿点儿银子呗。 所以柳庭恪应了之后就把这件事儿放在了一边,送走柳河,他们去了赵府,没想到书院翻修以后看起来还真不错。 只不过相比之下,书院里的人就显得少了一些,怪不得赵院长要一下就招两百人。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来赵家,还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正在与婉儿相看的那个表哥——韩黎。 这人看起来也就是个少年,模样生的倒是周正,生了一张乖孩子的脸。 “原来您就是柳案首,久仰大名,以后我也在明枫书院读书,咱们就是同窗了,还您多多指教。” 他以后竟然都要住在明枫书院了吗? 这才多长时间? 是不是速度太快了一些? 窦苗儿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一个两个的效率都这么高,死胖子几天就计划了成亲了,婉儿的相看直接变成人都要住进家里了。 古人不是很保守矜持的吗? 怎么现在看起来比她这个现代人还不严谨! 虽然韩黎看起来确实是个好孩子,谦和有礼,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觉很诚恳的,但是听了柳庭恪说的话以后,她对他没有一点儿好感。 窦苗儿快速找到婉儿,“怎么回事儿?你那个表哥怎么还要来明枫书院读书了?” 婉儿红了脸:“我……我怎么知道,反正两家长辈安排了,就……就……就听话呗!” 一看赵婉儿的样子,窦苗儿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168章 一个两个的让人不省心 婉儿啊婉儿,你才十二岁,是不是太早熟了啊! “你不是说你小时候还把大鼻涕抹他身上呢吗?现在不觉得尴尬了?” 婉儿赶紧“嘘”了一声:“他都忘了,苗儿姐你小点声……” 窦苗儿叹了一口气:“婉儿,你觉不觉得现在就谈婚论嫁有点儿早啊?” “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而且我爹说了,他要好好观察他几年,等我十六岁的时候再出嫁!” 但是现在已经快九月份,今年都快过去了,这样算起来,距离婉儿十六岁,也就只有三年的时间了! 窦苗儿不死心的又再次试探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黎表哥很好啊,他说我跟小时候一样可爱,给我买小零嘴,还不跟我抢,而且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我,你家的园子还是我俩一起浇的水呢!”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就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能干什么活儿?” 婉儿不服气的说道:“黎表哥难道不比柳哥哥看起来还壮实一点儿?柳哥哥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窦苗儿:…… “他哪有我家柳庭恪好看,肩不能扛怎么了?手不能提怎么了?我就看着他貌美如花的站在那儿我就开心,我就高兴怎么了?” 婉儿被窦苗儿吓了一跳,她好像也没什么吧…… “那个……苗儿姐,貌美如花好像不是这么用得吧。” “我就喜欢这么用!” 婉儿疑惑的看了看窦苗儿:“苗儿姐,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谁惹你生气了?” “当然是你们这一个两个不让人省心的,我告诉你,我看人很准的,我觉得这个韩黎不老实。” “我是一个还是两个?另一个是谁?” 窦苗儿语塞:“什么一个两个另一个的?就你这一个还不够我担心的吗?你个小吃货,一包松子糖就能把你骗走,我是怕你被人哄骗了日后受苦!” 婉儿嘀咕道:“黎表哥还没给我买过松子糖呢!” “连你喜欢松子糖都不知道,一看对你就是不上心!” 婉儿小声说道:“苗儿姐,你都没有接触过黎表哥,怎么能这样说他呢?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一起,他人其实挺好的,以后你熟了就知道了!” 窦苗儿气结,可是她也明白自己是有点儿无理取闹了,可又不是人人都是柳庭恪,谁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被韩黎的表象所蒙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可是…… 还是好气啊! 明明知道了大结局,但是却不能和别人剧透,尤其是不能跟主角剧透,这感觉简直太憋屈了。 天知道她是真的很想来一波剧透啊,解救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少男少女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回到家之后她兴致不高的躺在床上,柳庭恪问道:“可是婉儿惹你不高兴了?” “倒是谈不上惹,就是……我该用什么理由跟她说韩黎不是个好东西呢?他看着确实还挺像好东西的,我想抹黑都难啊!” 看着她气馁的样子,柳庭恪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干嘛要抹黑呢?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你着什么急呢?猫捉老鼠,你知道猫是怎么捉老鼠的吗?” 窦苗点点头:“就是‘喵’的一声扑上去,然后咬住老鼠!” 柳庭恪被她的“喵的一声”逗笑了,“我的青青真是天下最可爱的女孩子,你呀,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才是猫!” 柳庭恪说道:“猫才不会去追着老鼠到处跑,它们会蹲在老鼠常出没的地方不远处,等着老鼠出来偷东西吃,吃东西的时候往往是戒备最弱的时候,这时候它们才会出击。” 窦苗儿叹了口气:“唉,怎么都让人这么不省心呢?还是慕大哥和赵大哥好,一心只有事业,哪里会有这种情感问题?” 柳庭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窦苗儿看他出神,不满的打了一下他的一直在摸自己头发的手:“有什么好摸的,再摸都秃了!” 柳庭恪说道:“秃了也好看!对了,今天院长问我中举之后打算怎么办,你怎么想?” 窦苗儿愣了一下:“我怎么想?我……没怎么想啊,你去哪我就去哪呗!你是要进京赶考了吗?” 柳庭恪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想进京,脚步走太快不稳,但是我也不打算继续在书院里,不如……我们去游历吧!” 窦苗儿眼前一亮,就是旅游的意思吗? “好啊好啊,我们去哪?” “那就从青阳郡开始如何?” 窦苗儿当然双手双脚赞成,“不过还是先解决了婉儿和胖子的事情吧,万一这两个傻孩子真的被人骗财骗色,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柳庭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我的青青怎么能这么善良呢?我觉得有你在,我这辈子可能会变成一个好人!” “我觉得有你在,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坏人!” 柳庭恪笑了笑,还没等接话,窦苗儿就又说到:“还可能会变得小心眼儿,不要脸,满肚子坏水儿!” 柳庭恪:…… “不过我就喜欢你小心眼儿,不要脸,满肚子坏水儿的样子!” “真的吗?” 窦苗儿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不过你能保持住这样就很好了,不需要更加小心眼儿,不要脸,满肚子坏水儿了,你可以再长长个子,也可以再长点儿肉,今天婉儿说你比韩黎那个弱鸡看起来更弱鸡!” 柳庭恪:…… 其实他吃的真的很多,几乎和蒋胖子吃的一样多,但是也没长什么肉,尤其是参加了一场乡试之后,眼眶都明显往里凹了些。 窦苗儿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手感不好,差评!” 正说着话,小小进来叫他们去吃饭了,炖了一锅排骨汤,已经用砂锅炖了大半日,油也撇的非常干净,可是还没有喝到嘴,蒋胖子竟然来了! 他不是昨天才到家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窦苗儿不由得赶紧给自己和柳庭恪先一人盛了一大碗,保护我方排骨汤! “这可真是赶得好不如赶的巧,正好我也没吃呢!” “没你的饭!” “我带了,路上买的馒头,就着排骨汤正好!” 窦苗儿狠狠瞪了一眼蒋胖子:“吃饭掏钱,不能白吃白喝啊!” 蒋胖子点头:“明儿我就把家里的米缸装满,弟妹快给我盛一碗,饿死了!” 第169章 慕子钰进邵府 蒋胖子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看得窦苗儿目瞪口呆:“你回家是没吃饭吗?” “差不多吧,我回家的时候不知道谁告诉了我四姐,结果我四姐夫就也知道了,他得知我抽中了臭号,对我一通明夸暗讽,那幸灾乐祸的嘴脸气得我没饭都没吃下去,今天一早吃了两个馒头就出来了。” 窦苗儿说道:“终于要发奋图强好好读书了吗?终于放弃赚钱给那朵白莲花赎身了吗?” “书要读,银子也要赚,我……” “滚蛋!” 蒋胖子看了一眼柳庭恪,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死皮赖脸的装作没听到窦苗儿的话,跟柳庭恪开始扯起了闲话来。 窦苗儿虽然看他生气,但是也不能真不让他吃饭,只不过苦了窦方兄妹和全福,他们三人一分到了一小盆排骨汤,窦苗儿让他们自己再随便炒点儿什么,可是他们三个就着早上剩的咸菜,对付吃了一顿晚饭。 看蒋胖子吃的香,窦苗儿不由得说道:“你还能吃的这么香,你这叫虐待儿童,你去看看你们家全福吃的是什么!” 蒋胖子说道:“别人家的小厮平日里也就吃这个,只有咱们家天天大鱼大肉,今天就当让他们忆苦思甜了,而且甚至吃的一点儿不比我少,他也……” “我家柳庭恪需要补身体,你再补都要原地出油了!” 蒋胖子撇了撇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这一阵子不受窦苗儿的待见,还是老实点儿眯着吧。 蒋胖子回到了明枫书院,柳庭恪却没有,他就在家里写写画画,给慕子钰写写回信,还有看看樊清的来信。 窦苗儿看到樊清信中那情真意切的对于今年不能再回到青阳郡来与他相见的遗憾,都替樊清心疼! “柳庭恪,你知道吗,刚才你看樊清来信时那不屑一顾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渣男!” “我还愿意看他的信,就说明我已经是个好人了!” 窦苗儿无奈,只能自己提笔代替柳庭恪写了一封回信,因为樊清太可怜了,都没有什么朋友,她就当做好事了吧! 在窦苗儿写信的时候,柳庭恪说道:“算算时间,现在和雅兄应该已经到了青阳城了。” “嗯,也不知道我送去的衣服五小姐喜不喜欢。” 喜欢! 非常喜欢! 慕子钰一上门,就把衣服交给了邵世忠,让他代为交给绍樱。 邵世忠让人给邵樱送了过去,接着就和慕子钰说起话来,都是家常,一句正事儿都没提。 慕子钰也不着急,反正邵世忠说什么他就答什么,绕圈子而已。 “我听说王家的小姑娘被你气的现在还在庙里头住着呢,你现在跑到了青阳郡,还真是会给老夫找麻烦啊!” 终于要进入到正题了吗? 慕子钰苦笑着说道:“让大人费心了,不过我想大人应该是不会在意晚辈这种小事儿的,毕竟当年大人也是敢与王次辅争锋的人。” 邵世忠一开始在京城当官,后来与当时还是王家少主的王宗弼发生争执,两人当时都是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五品,未此皇帝还将他们两个叫到了御书房,结果直接在御书房又吵了起来。 而且邵世忠还由于自己身手上的优势,当着皇帝的面儿把王宗弼揍了一拳。 邵世忠哈哈大笑,“若不是当时年轻气盛,老夫也不能离京这许多年。”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仅仅一点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很骄傲。 也确实值得骄傲,打过王家家主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慕子钰毫不避讳的说道:“大人如今成为一方封疆大吏,也全赖当初年轻气盛……” 邵世忠这才认真打量起了慕子钰,“你这小子不仅仅沉得住气,胆子也足够大,可惜了!” 慕子钰知道他说可惜了是什么意思:“人各有命,没什么可惜不可惜,无论做什么,晚辈都有信心做到最好。” “口气倒是不小!” 慕子钰没有说话,却也默认了。 邵世忠重重的拍了慕子钰肩膀两下,“苗儿丫头说你能拿主意,老夫对相思面很感兴趣,你怎么看?” 邵世忠切换的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说了那么许久,一句都没提,现在突然之间却一句废话都没说,直奔主题,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慕子钰却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在来之前,他尽可能的做了所有假设。 “晚辈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过大人打算如何合作?晚辈从小就在做生意的环境中耳濡目染,下面的小事儿交给晚辈大人尽可放心,晚辈一定尽心尽力。” 慕子钰说出了自己的态度,合作可以,但是献出来,想都别想! “那你觉得相思面有何商机?” 慕子钰说道:“首先相思面是最适合考生吃的东西,便于携带,保存时间长,不愁卖不出高价,而且它还可以赶路做干粮,日常做口粮,总之不会担心卖不出去,来之前晚辈就在义县试过了,十分受欢迎。” 邵世忠惊讶的说道:“是吗?那你觉得放到军队里如何?” 慕子钰愣了一下,原来他是打得这个主意。 但是…… “大人,请恕晚辈直言,相思面必须用精磨的白面粉才能做出来,如果用到军队里……成本太高,朝廷供不起!” 邵世忠皱眉,“可惜了!” 慕子钰笑了笑:“虽然不能放到军队里,但是相思面是个好生意,您心里应该是清楚,而且如果有了相思面,每年的考生应该会少死很多人,大人就算为了那些考生也应该会帮助晚辈的。” “那可不一定,老夫这两年的功夫可就要告老还乡了!” 慕子钰笑了笑:“但是晚辈有把握能打败如意楼,让王氏收服了慕家也吃不到一丝好处!” 邵世忠看着他从容的样子说道:“你和传闻中的样子,可不大一样!” “大人也说了,是传闻。” 第170章 你可不如柳庭恪 两人正说着话,邵樱过来了,身穿红色骑装的她看起来英姿飒爽,头上也没有戴任何首饰,只用了细细的金丝代替发带编了两条麻花辫搭在肩头,看起来干净利落还十分低调大气,没有了细碎的刘海儿,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原本在各种首饰修饰下看着不太精致的五官却立刻显得立体起来。 这是不同于这个时代女子的美,美的不拘小节,美的锋芒毕露,透着一股子的野性和不羁,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尤其是只到膝盖的衣裙,看起来大胆又奔放,只不过鞋子…… “怎么穿了冬天的短靴?” 邵世忠惊讶的看着邵樱,绍樱跺了跺脚,“还不是因为除了冬天没有短靴,都是绣花鞋,看起来怪怪的,苗儿姐信里说她不知道我的脚,让我自己找一双短靴搭配,找来找去只找到了这么一双!” 邵世忠大手一挥,“那就让绣房做几双鞋子嘛,还有让你祖母去把绣娘叫进府里来,按照这个样式给你多做几套,小五这么打扮起来也不比小四差啊,哈哈哈……” 邵樱一听祖父都这么说立刻就去找邵桐了,她自己也觉得很好看,要找到四姐好好显摆显摆! 慕子钰说道:“五小姐十分率真,想必苗儿应该很喜欢她。” 邵世忠颇有感慨的说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世界终究还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啊,只可惜,我家的后辈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不说你和柳庭恪,连能比得上苗丫头那样的后辈都没有一个。” “大人过于自谦了,府上的几位公子小姐自然是极好的,在下只是区区一介商人,如何能跟大人府上比?” 邵世忠摇摇头:“我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也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后有事儿直接找衡儿吧,你们都是年轻人,比跟我这个老头子在一起说话要好得多,另外也让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也看看人家的孩子!” 邵世忠突然之间就撒手不管了,这个决定看起来似乎就真的是突然之间决定的一样,但是慕子钰却是真的看不懂他。 慕子钰是第一次与这么高级别的人打交道,邵世忠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 这种感觉,慕子钰毫不怀疑,就算他爹慕震在这里,也只有对邵世忠低头的份儿,这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他也是第一次开始理解了母亲崔氏的执念。 原本崔氏是比邵世忠还要更加尊贵许多的存在,而如今在面对邵世忠这种人的时候,甚至连腰都挺不直。 如果没有得到过,就不会失去,正因为曾经荣耀过,所以才不能接受暗淡。 慕子钰在邵世忠的面前,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卑微。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手里握着至少一半的主动权,尽管他也知道邵世忠其实在心里原本就倾向于他们之间的合作,尽管他来之前就考虑到了邵世忠应该会给他一些考虑,甚至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事实上没有。 邵世忠看了一眼表面上并没有变化的慕子钰,伸出大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在你这个年纪,你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你可不如柳庭恪那个小子,他啊……” 邵世忠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慕子钰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对柳庭恪还是了解几分的。 其实有时候他也会想,柳庭恪到底怕些什么呢? 他总觉得整个天下就在柳庭恪的眼里,无论什么事,仿佛在他那里都是小菜一碟,不值得上心一般。 慕子钰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众叛亲离这件事还比不上窦苗儿问他一句今天吃什么重要。 所以他大概能想出来柳庭恪对待邵世忠是什么态度。 其实客观上来说柳庭恪对邵世忠是十分有礼的,至少在明面上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可是邵世忠是个人精,是真的尊敬还是面上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慕子钰表现也已经算是十分沉稳了,但是他能感觉出来,慕子钰其实是有些怕他的,不过这才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如果慕子钰也和柳庭恪一样,说不定邵世忠还会郁闷一下:难道现在的年轻人连郡守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那他这一辈子的奋斗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慕子钰离开了邵府之后,给柳庭恪写了一封信,这一趟收获颇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心境上的变化。 柳庭恪看了他的信之后,也感慨的说道:“我曾经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爬上来,在一遍遍的否定自己之后才敢肯定自己,和雅兄比我强的多,他能很快就认清自己。”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笑着说道:“这就是成长啊!每个人都在成长,即使你我已经走过了一生的路,但是我们也依然在成长,在变化。” 柳庭恪也笑了:“是啊,和青青一起成长,一起长大,一起变老,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窦苗儿的心仿佛停了半拍,为什么被他张口就来的情话撩了这么久,还没有产生一点儿免疫力,甚至还有更加敏感的趋势。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女人大多都会被花言巧语的男人骗,因为女人在本质上就是喜欢糖衣炮弹的生物,只要情感的愉悦得到满足,脑子就基本处于停机状态了。 “我现在更加担心婉儿了,如果那个韩黎也对她说这些花言巧语,婉儿一定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到时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扮演棒打鸳鸯的坏人吗?” 柳庭恪笑着说道:“放心,有我在,不会发生这种事儿的,所有让你伤心的事情,我都不会让它发生!”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可是看准了吹牛不上税,这口气大的,啧啧!” 柳庭恪捏了捏她的脸:“天天嘲讽我,我这夫纲都被你打压的一点儿不剩了,全天下也就我这么纵着你,你就偷着乐吧!” “干嘛偷着乐,我就要正大光明的乐,自己选的男人,高兴为啥要藏着掖着?” “自己选的男人”成功的取悦了柳庭恪,于是晚上的按脚加了一刻钟。 窦苗:啥也不说了,就是舒服! 第171章 中解元 柳庭恪给慕子钰回了信,两个人感想颇多,对于慕子钰来说,现在他终于直观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人生新阶段,柳庭恪又何尝不是呢? 他不仅仅迈入了人生的新阶段,更是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 正如窦苗儿所说,每个人都在成长。 也正如柳庭恪所说,最好的事情是一起成长。 不仅仅是爱人,朋友也是如此,一起成长,才是保持友谊的最好方式。 慕子钰在青阳城与邵衡相处的不错,事实上是谁都能和慕子钰相处的不错,因为慕子钰本身就是一个包容度很高的人,用窦苗儿的话说,他的心胸能装下一万个柳庭恪。 而且慕子钰为人谦和,行事有度,甚至连想都想象不出来慕子钰和人吵架的样子,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和别人大声吵架,他只会笑着告诉你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经过相处一段时间,连邵衡都忍不住说道:“我现在似乎有些理解外界对你的评价,果真是当得起君子如玉的。” 慕子钰苦笑:“邵公子您莫不是忘了,在下只是一个商人,而且商人重利,其实我和大家想的都不一样,一切都是表象罢了。” 邵衡摇头,对慕子钰的说法并不赞同,“我认为是不是君子与是不是商人没有任何关系,君子做事有底线,处事有风度,和雅兄这些日子的所为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是一个商人,但是我依然信得过和雅兄的为人。” 慕子钰深深行了一礼:“开云兄,多谢。” 慕子钰总是能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很多人,但是能真正得到慕子钰信任的却没有。 即使是如今的邵衡也一样,慕子钰心里明白,他们赞成他的为人是一回事,而真的遇到事情又是另一回事,并不是人人都是柳庭恪,没有家族的顾虑。 就拿邵衡来说,若不是因为邵家与王家原本就不对付,想必他也是不会与他表达好感的,再举个更简单的例子,如果慕子钰此刻得罪了首辅李鸿邦,邵衡不落井下石就是看在曾经是朋友的面子上了。 如此这般的朋友,慕子钰很多,他看得清楚,也十分理解,他不怨恨,也不悲伤,一切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在慕子钰的心里,他是个孤独的人,可也不怕孤独,所以他不屑假装热闹。 朋友在精不在多,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何独独柳庭恪会是意外? 想来想去,也只能告诉自己一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 青阳城有邵衡在,一切的事情进展都非常顺利,而且邵家在青阳城有很多的资产,虽然都是挂在几位夫人的名下,但是邵衡的话还是非常管用的。 不仅邵家让出了名下一家茶楼作为聚贤庄的新地址,而且还将茶楼之后一个三进的院子给慕子钰做后厨。 整个院子做后厨,其实还是说做厂房比较合适。 慕子钰自己带了几个信得过的人,邵衡也带了几个,由他们负责相思面具体的制作,但是制作过程中有些重要的配比,却只有慕子钰带去的一个心腹知道。 做法是很难做到一直保密的,他们现在只能抢占先机,在做法泄露之前占据市场,得到顾客的肯定,所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快! 青阳城是邵家的地盘,慕子钰基本上只需要动嘴,邵衡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找人做好,这真是慕子钰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的日子了。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慕子钰总算是体会到了背后有人的快乐。 “和雅兄,将聚贤庄开遍青阳,截止到明年上半年,能否做到?” 慕子钰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多的本钱,按照目前看来,至少需要两年。” 邵衡摇了摇头:“两年太久了,想必和雅兄也想早点儿实现,本钱我可以出,地方我也可以出力,甚至人手我也可以派给你,但是我要五成利!” 慕子钰摇了摇头:“开云兄有所不知,这桩生意里苗儿是有两成,而且宜州境内所有的利润两成是要捐给宜州衙门公用的,如果你拿五成,我几乎是等同于赔,所以最多给你三成。” 邵衡想了想,也应下了。 这生意已经初具雏形,现在邵家进来横插一脚,无异于慕子钰辛辛苦苦种的树,却让邵家摘了桃子,所以三成利润已经是慕子钰最后的底线,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慕子钰根本不需要人找人合作,他又不是等不起,区区两年而已,等不起的是邵家。 可是邵家在青阳郡几乎就是只手遮天,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有邵家的出面,慕子钰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他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做官不能经商了,官商勾结,果然可怕。 可是邵家的资产也不在少数,慕子钰叹了口气,现在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把一家产业挂在夫人身上,可是这对于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商人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大宁建朝几百年,有些规矩真的已经陈旧腐烂到了不再适合当下了。 可是他只是一个商人,这个世界上甚至都没有他说话的机会,他还能怎么办呢。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末,乡试放榜的日子。 最先知道结果的肯定是慕子钰,他就在青阳城待着呢,不出所料,柳庭恪又是第一,夺得解元! 可是他现在也走不开,只能写封信表达欣喜之情。 乡试报喜的人和慕子钰的信是一起到的,他们先从报喜的人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甚至还有没打开慕子钰的信,就被一阵锣鼓声包围。 这场面,窦苗儿熟,无非是赏钱,她足足装了两个荷包,报喜的班子喜笑颜开。 还没等报喜班子走,黄县令也亲自来了。 第172章 青青越来越上道了 柳庭恪中了解元,这也算是他政绩中的一项,而且更重要的是柳庭恪才十三岁,十三岁的解元,未来肯定不会止步于一个县令。 黄县令已经年过五十,他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县令了,但是他还有儿子,柳庭恪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 黄夫人今日也是特意打扮了的,可以看出她穿着新衣服,但是粗壮的腰身和苍老的面容与这身略显贵重的衣服显得有些不匹配。 她身边跟着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应当是新买来的丫鬟。 自从上次春雨的事情之后,窦苗儿倒是没再注意过黄夫人了,不过这次还是能看出她的一些变化的。 原本也是出了名的泼辣,现在明显看出来乖顺了许多,黄县令真正的当起了家,腰杆子终于挺直了。 但是窦苗儿又有些感慨,当初黄县令是个妻管严的时候,觉得这老头儿被媳妇管了一辈子憋屈,现在黄县令立了起来,又觉得威风了一辈子的黄夫人不得不变成猫儿反倒是有几分可怜。 转念一想,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人家夫妻之间过日子,冷暖自知,她跟着操什么心? 而眼下柳庭恪中了解元这件事这对于整个鲤县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儿,黄县令表示一定要把柳庭恪写进县志里去,而且他是为县争光,要在县城的公告栏上,用大红纸把这个消息写上,然后挂三个月,激励每一个学子! 窦苗儿心想: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一点儿干货都没有,你倒是整点儿实际的啊! 当赵诚博夫妇也满面荣光的到来的时候,黄县令正好宣布,奖励柳庭恪良田百亩。 对于柳庭恪这个不种地的人来说,其实算的上有些鸡肋,可是窦苗儿对于成为地主婆这件事情还是很兴奋的,柳庭恪也就还算满意吧,尽管一百亩地也不算什么大地主,甚至可能算不上地主。 在这个百姓几乎都主要靠种地获得收入的时代,每家每户都有少说二三十亩土地。 就像柳老爷子就有五十余亩土地,三叔公家更是有一百多亩,只不过这之中包含了很多山地罢了,但是既然黄县令说是良田,那就一定是良田,所以柳庭恪应该会成为柳家村里的粮食大户吧! 窦苗儿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水稻小麦玉米谷子黄豆高粱什么都种,当然,主要还是水稻和小麦,这样以后就省了买粮食的钱了, 她们家只有四个人,肯定够吃了。 这个时代没有优良的种子,更没有化肥,与现在动辄两三千斤的亩产相比,这个时代最好的良田亩产量也就只有十分之一左右。 窦苗儿曾经还想过,如果自己会制作种子化肥就好了,那还不原地暴富? 但是最终也只能是想想,她此刻才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都怪自己曾经不努力,曾经那么多走向暴富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可是她一个也没看见,悔之晚矣啊…… 赵诚博说要在三日之后让柳庭恪回去一趟,给明枫书院的学生们讲讲读书的经验,其实柳庭恪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看见赵诚博高兴得找不着北的样子,也就点了点头。 韩黎也跟着来了,他年纪也不大,在场的人中与柳庭恪年纪最相近的就是他了,他谈吐有礼,不十分巴结,却又显得很亲近,说话的分寸感掌握的极好,说实话,其实韩黎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赵诚博就十分喜欢他,赵夫人就更不要提了,对他十分亲近,就连赵锦程和蒋胖子都与他相处的不错。 但是窦苗儿却始终还是不能摘下有色眼镜。 虽然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婉儿的事情,也不代表以后他一定会做,可是在窦苗儿就是放不下这个心结,看见韩黎这副招人喜欢样子,她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把他的伪装狠狠的撕下来! 热闹一直持续了大半天,鲤县出了个解元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不少人都好奇这个十三岁的解元到底是何许人也,特意跑来看。 也有不少人都知道开年时候的那桩案子,有一个嘴快的人小声提了一嘴,却不想正好被黄夫人的丫鬟听到了,黄县令直接把人抓到了大牢里去反省,但是现在是真的没人再敢提了。 不管他们心里对吴三儿和柳庭恪之间到底有什么龌龊的猜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现在柳庭恪已然成为了鲤县的门面。 想必任谁也不会在自己脸上糊一坨屎,即使有人不在意,但是黄县令也会教他在意,柳庭恪一时间风头无两。 一直到了天黑,窦苗儿早早关上了大门,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其实她不太适应这样的热闹,因为有太多不熟悉的人,有太多的客套,说起话来累得慌。 而且她也没有觉得柳庭恪考中解元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在她的心里这就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柳庭恪已经相当于一个省的高考状元了,但是柳庭恪就应该是这么优秀,所以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怎么了,我考中了,青青不高兴吗?” “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儿累,这种恭喜来恭喜去的话实在没有营养,脸都要笑僵了,对了,还是看看慕大哥说了什么吧,也一直没来得及看。” 柳庭恪打开信,慕子钰并没有写很多话,他只是没有太多惊喜之意的表达了祝贺,同时写了自己那边的近况,最后写了一个共勉,看得窦苗儿身心舒畅。 “还是慕大哥的信看得舒服,你就是中了一个解元,哪里用得着他们那么大惊小怪,这一天折腾的呦……” 柳庭恪:…… 你以为解元很容易吗? 并没有,只是觉得对于你而言很容易! 柳庭恪委屈的说道:“我原本还以为青青会很高兴,给我奖励之类的,却没想到……青青原来根本就不在意我取得的成绩。” 窦苗儿:? “我没有,你可不要随便污蔑我啊!我可在意了,我最在意你了!” “嗯,我信了。” 窦苗儿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 “嗯,我说我相信了。” 窦苗儿无奈,抱住他的脑袋,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奖励!睡吧!” 说完就走了,带着些逃跑的感觉,柳庭恪满意的笑了笑,青青也是越来越上道了呢! 第173章 难以觉醒的柳河 次日柳河夫妻登门,还是表示祝贺。 窦苗儿听说柳河虽然大多时间都在店里住,可是现在他的活儿基本都上手了,不像一开始一样手忙脚乱,空出来的时间多了些,抽出时间就会回家,还是干些杂活儿。 坐了一会儿,窦苗儿就不经意的提道:“三婶儿,我听店里的人说三叔最近总往家里跑,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三叔不仅仅是店里的采买,还捎带着管着我们这儿的伙计,我回来之后听说已经有两次后厨临时没了料,找不到三叔人呢!” 当然没有这回事儿,反正以柳河的老实也不会怀疑,她就随口一说呗! 刘氏顿时惊讶:“我真是不知道,竟然耽误了你们的事儿,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他放心不下罢了,你放心,以后我看着他,以后没事儿不让总往家里跑!” 窦苗儿笑着说道:“没事儿就好,我还以为是三叔不满意我给的工钱,要撒手不干回到刘家呢!” 柳河赶紧摆手:“可不敢这么说,工钱已经很高了,我受之有愧,真是受之有愧……” 柳庭恪笑道:“看来三叔这一阵子有认真读书。” 都会用受之有愧了! 柳河红了脸:“我……随便学学,瞎学,瞎学……” 柳庭恪说道:“我已经跟赵院长打过招呼了,广禄明日就能去书院报到,束修是五两银子,因为明年书院就要涨到五两,不过因为现在已经是九月,腊月书院就要放年假了,现在交了之后,来年再开学就不用交了。” 刘氏和柳河夫妻大喜过望,竟然这个时候就能把刘广禄塞进去,而且还能白上两个多月,不用多说也知道全都是看在柳庭恪的面子上。 高高兴兴的送走了柳河夫妻,窦苗儿说道:“现在三叔能赚钱养家了,怎么还是甘愿给她们刘家当牛做马,虽然我不在乎三叔没事儿回家去看看,但是郑叔都告诉我了,明明是刘广禄去聚贤庄找的三叔,可你听三婶儿怎么说的?” 柳庭恪笑道:“至于这么生气吗?” “怎么不至于?我梯子都搭好了,三叔就是不爬,给人当牛做马就那么好吗?” 窦苗儿是真的觉得柳河这个人老实到有些傻了,刘广禄找他回家无非还是因为家里的杂活儿没人愿意干,这才想起来他。 以前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是一个面团一样的性子,这人的自我意识难不成是吃了安眠药,怎么这么难叫醒呢! “你着什么急呢,三叔这辈子就是这么过的,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决定,这不是你给他找个养家的营生就能解决的事情,哪怕你现在给他个官儿当,刘老爷一瞪眼他还是缩脖子,奶一骂人他也还是要低头,而且三叔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你何必在意这一段时间呢?”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说的是人话吗?你三叔还是我三叔?”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三叔也一样!” 窦苗儿没理他,而是写起了回信,邵樱对于她的衣服十分喜欢,甚至称赞她是个天才,而且如果还有她觉得适合自己的,让她尽管说出来,她会一个一个去试的。 随着信送来的还有一枚小巧的金簪,蔷薇造型的金簪倒是少见,因为花朵小而精细,用料不多,但是制作上难度很大。 这份回礼还是很用心的,太贵重未免有炫富的优越感,若是太便宜又显得没诚意,这样的程度刚刚好。 柳庭恪说道:“果然好货都是在铺子里买不到的,等我日后做了大官,也给你定制这等精美的首饰!” 小巧的金簪正适合窦苗儿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子,贵气又不张扬,果真十分好看。 “那你还不早点儿参加会试,好当大官啊,你这次不参加会试裴固和郡守大人都知道吗?” 柳庭恪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不过再过一阵子就应该知道了吧,我年纪太小,还没有准备好参加会试,万一取了个三甲那就拿到了。” “你确定要这么说?那还不把他们气死!” 其他人暂缓会试还情有可原,可是像柳庭恪这种在一年之内,连续考中童试头名,府试头名,乡试头名的人,竟然怕会试考三甲? 闭着眼睛也不至于三甲吧? 还不如告诉他们你就是不想考! “那倒不会,郡守大人应该能猜到,裴固……他不重要,而且你觉得现在他敢对我刨根问底吗?” 是的,他不敢! 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柳庭恪是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若是柳庭恪日后真的走到不得了的地步,怎么说他们也是老相识,拉他一把还是要比拉一个不相干的人强不是? 更何况柳庭恪还搭上了邵世忠。 其实表面上是慕子钰是借了柳庭恪的光才迈进了邵府的门,在东山再起的道路上抄了个近道,然而实际上,柳庭恪又何尝不是借着慕子钰向邵世忠表明了立场,他胆敢与慕子钰深交,就是站在了王氏的对立面,也可以说是站在了世族的对立面。 那么柳庭恪若是入了官场,会是哪一队不言而喻,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了十分有潜力的年轻人,谁会往外推? 邵世忠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是,柳公子您现在厉害了,那以后可要罩着小女子!” 柳庭恪点头:“那是自然!” 窦苗儿笑着说道:“那可要快点儿长,不然罩不住我!” 柳庭恪:…… “我明年就能长到比你高了,青青不要着急,反正你也不会再长高了,早晚的事情!” 窦苗儿:…… 晚上蒋胖子下学回来,壮着胆子给了柳庭恪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窦苗儿看到柳庭恪僵硬的肢体,在心里给蒋胖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是怎么了,吃错什么药了?” 第174章 柳解元有仙气 蒋胖子笑着摆了摆手,“没怎么啊,弟妹你别多想,就是……就是高兴嘛,慎之现在可是解元,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替他高兴罢了!” 就他那样子,窦苗儿都能看出他没说实话,还能瞒过柳庭恪去? “实话!” 蒋胖子收起了嬉皮笑脸,默默迈着小碎步往后退了几步:“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慎之这不是中了解元嘛,身上带着福气,我寻思蹭一蹭……” “没了?” 蒋胖子又后退几步,小声说道:“那个……那个……明天到了书院,我让大家也沾沾福气!” 柳庭恪马上就抓到了重点:“收多少钱?” 蒋胖子咽了口唾沫,又悄咪咪的退了两步:“第一个收一两,第二个是半两,第三个……咳咳……” 窦苗儿目瞪口呆,蒋胖子这脑子可以啊,这样的商机他都能想出来! 窦苗儿说道,“你可以啊,但是出力的是我家柳庭恪,我们是不是应该拿大头!” 蒋胖子面露难色:“弟妹,我……你家大业大,这点儿蝇头小利,就不要……” 柳庭恪只说了一句:“滚!” “饭不是好了?我……” 窦苗儿说道:“谁知道你抱没抱他?” 蒋胖子梗着脖子的说道:“做生意要讲个诚信,怎么能骗人呢?” 窦苗儿也说了一句:“滚!” 你以为现在就不是骗人了一样! 蒋胖子还是灰溜溜走了,他没吃饭,但是转身又跑到了麒麟书院的门口,扯着脖子就开始嚷嚷起来,柳慎之柳解元的福气,还是新鲜的,谁要沾沾赶快啊! 之所以没有回明枫书院,一来是明枫书院没有什么有钱的学子,二来……是怕赵诚博打断他的腿。 当然,蒋胖子这种行为大街上更多的人是觉得他是脑子有毛病的,但是架不住真有人信啊。 蒋胖子和柳庭恪原本两人就整日在一起,也是有人见过,而且蒋胖子自曝自己考试之路。 从自己走后门上书院到一年的时间就考上秀才,让他说的神乎其神,这最大的功劳就是柳庭恪。 蒋胖子说柳庭恪是文曲星下凡,就是因为整日受柳庭恪的熏陶,才改变了他的气运,让他接连考中童生和秀才,还说自己若是和柳庭恪一起出发去青阳城,没准都是举人老爷了呢! 蒋胖子吆喝的卖力,出来看热闹的学子也确实是多,有人说道:“我听说赵院长的公子是和柳解元一起去考试的,考了第八名呢,也是顶顶好的名次了!” 蒋胖子一听不对,赶紧说道:“赵公子人家可是原本就有真才实学,当初也是府试拿了极好的名次的!” 但是谁听他的解释? 大家都关心他是不是真的沾了柳庭恪的“仙气儿”。 面对质疑,蒋胖子理直气壮:“我刚才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兄弟之间的拥抱祝贺,话都没说两句就出来了,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再等一会儿福气儿都散了!” 麒麟书院有钱的学子多,这群人最大的梦想就是中举,当官,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试一试又不损失什么。 说着话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给蒋胖子一两银子,蒋胖子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熊抱。 然后又来了一个,给了他半两,一样的熊抱! 因为是收费减半递减,所以只抱了五六个人他就回家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赚到了二两银子,蒋胖子心里美滋滋,又不怕死的回到了窦苗儿儿。 “弟妹,给我留饭了吧!” “你上哪了?” 他当然不敢说是卖仙气儿去了,“我出去溜一圈,让你们消消气,不过你和慎之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该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蒋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否认,惹来了窦苗儿的一个狠狠的瞪眼,他吃完了饭,柳庭恪直接跟着他过去了他的院子。 蒋胖子下意识的心虚:“慎之,我……” 可是柳庭恪并没有发现他刚才办的事儿,而是问道:“少动那些歪心思,我给你一个赚钱的路子!” 蒋胖子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真的?慎之你快说说。” 柳庭恪从袖子里给他掏出一个小册子,“你应该有门路,三七分。” 蒋胖子打开一看,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 “弟妹知道吗……” “你猜?” 蒋胖子闭上了嘴,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来他这儿? “但是慎之啊,三七分是不是太多了?我知道你是想帮兄弟我快点儿赚钱,但是我拿这么多也过意不去,就五五吧!” 柳庭恪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三,我七!” 蒋胖子:…… 白感动了,果然慎之才是最黑心的那个,明明弟妹和慕公子合伙做生意,弟妹拿三慕公子拿七,可是他也是出力的人,就变成了他拿三慎之拿七了。 这么一对比,虽然弟妹看起来凶,可还是弟妹心地善良啊! 蒋胖子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番,就收紧了小册子,他是知道这东西来钱多快的,毕竟曾经他也对这东西无法自拔,也花了不少银子。 原本他还有不少存货呢,可是从青阳郡回来之后想着反正也看过了,就都转手卖掉了。 蒋胖子似乎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银子,抱着小册子睡了过去,他并不知道,他一时兴起搞出来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蒋胖子从麒麟书院出来之后,众人都好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尤其是第一个掏钱的人,大家都围着他问道:有没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那人感觉了半天,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有人起哄,“先生让你背了好几天的那段你不一直都没背下来吗?你现在背着试试!” 那人真的又拿起书本来认真看了一遍,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竟然……背下来了! 柳解元真的是文曲星下凡啊,有仙气! 然而这件事柳庭恪本人完全不知,他正在一本正经的和窦苗儿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让他少动什么歪心思,不许再做这些动手动脚有失体统的事情,他也答应了。” “那就好。” 两人都不知道,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第175章 唐僧肉 次日柳林和林叔两人亲自赶车,拉着三叔公一家和林家一家人,两车人坐的满满当当,亲自到镇子上来道喜,昨日县衙才派人把喜报贴在了村口,他们今天天不亮就出来了。 三叔公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的直说好,要立旗,一定要给他立旗! 柳庭恪这次也没拒绝,笑着应下了,原本是打算让他们到聚贤庄吃一顿,毕竟人多,可是三叔公说什么也不去。 他说他们是来上门祝贺的,不能麻烦他们,而且这么多人也要花不少钱,都不打算吃饭就走。 可是这哪里是待客之道,最后拗不过三叔公,只说吃顿家常便饭,三叔公还掏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小燕儿,让她和窦苗儿一起去买菜。 窦苗儿带着林虎和小燕儿还有窦方一起上了街,离家不远,很快就买好回来了,林虎和窦方拿着东西在前边走,小燕儿和窦苗儿说起了悄悄话。 “现在你是举人夫人了,到底是看起来不一样了,苗儿姐你现在比县城里的小姐还气派!” “什么举人夫人,我和柳庭恪还没成亲呢,不过你应该快了吧,你和虎子哥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小燕儿红了脸:“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苗儿姐你可要来呀!” “一定去,我还得好好的送一份大礼呢!” 两人说着话,小燕儿说道:“苗儿姐,你家附近怎么这么多读书人在晃悠,这么一会儿都过去好几个了!” 窦苗儿摆摆手,“不用在意,都是好奇柳庭恪长什么样子的闲人,从衙门来报喜的那天就一直走,过一阵子就消停了。” 小燕儿笑着揶揄道:“这就是太有出息的烦恼了!” 下午的时候,三叔公一行人才回了柳家村,两人一直送出了胡同口才往回走,看到远远的看着柳庭恪的学子们,窦苗儿还打趣道:“你现在可是个名人了呢!” 柳庭恪摇摇头:“我还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又过了一日,柳庭恪该去明枫书院分享科举的经验了,他们一大早就出了门,可是没想到门口竟然有不少人,看到窦苗儿和柳庭恪两个人,众人也很尴尬,纷纷红着脸散开。 窦苗儿不禁好好看了看柳庭恪:“你这哪是名人,你是明星啊,都有狂热的粉丝堵门了!” “不要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窦苗儿笑了笑,两个人到了明枫书院,和赵诚博说了一会儿的话,出来的时候明枫书院的学生们都已经搬着小板凳坐好了。 柳庭恪也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他们对面,开始讲解一些学习的诀窍,无非是勤奋,认真,加上用心,还有考试的窍门,保持心情舒畅,做好充分准备之类的。 只不过柳庭恪多会说话,引经据典的,听起来特别有道理的样子。 看着那群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柳庭恪大出不少的读书人双眼放光的看着柳庭恪的样子,窦苗儿只觉得没眼看。 柳庭恪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忽悠人,这心理素质,啥也不说了。 他说的不就是一堆废话吗? 一听就会,一上手就废。 这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激动啥呢? 谁都知道的问题,谁都知道的解决办法,但是能解决的人凤毛麟角。 最让窦苗儿佩服的事情就是柳庭恪居然能讲一个时辰,更让她佩服的事情是,竟然没有人听困…… 讲完之后,刘广禄走上前来,扭扭捏捏的说道:“堂弟,这次……多谢你了……” 柳庭恪摇了摇头,“我是看在我三叔的面子上,你认真读书就好了。”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新进来的这个小子是柳解元的堂兄啊! 原本就猜这小子肯定是有点儿背景,没想到竟然是柳解元的堂兄,可是柳解元这么厉害,他堂兄竟然自己考书院都考不上? 而且…… “刘广禄,你不是就柳解元的堂弟吗?怎么他姓柳,你姓刘啊?” 柳庭恪看了刘广禄一眼,他没有回答那多事儿的人,拿着板凳回了教室。 窦苗儿和婉儿说了两句话,两个人也就回了家,这一路受到的注目礼比来时只多不少,窦苗儿说道:“我怎么觉得……他们看你就像看见了唐僧肉一样?” “什么唐僧肉?” “就是传说中吃了会让人长生不老的肉!” 柳庭恪没有在意:“别胡说,不过是一时新鲜,过一阵子就好了。” 柳庭恪决定这几天还是暂时不要出门了,果然过了几天之后,在外边转悠的学子少了很多。 但是可是苦了蒋胖子,那些当夜被蒋胖子抱过的人都说自己明显感觉背书更容易了,感觉学习起来事半功倍,于是传的越来越神奇之下,不敢对有县令罩着的柳庭恪做什么,都找上了蒋胖子。 蒋胖子哪里再敢抱柳庭恪,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他们:“我真的做不到啊,再说当天不信我,现在来找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求你们别再来找我了,再来找我我就去给县太爷告状!” 蒋胖子这边前前后后的赶走了一大堆的人,还被赵锦程发现,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让赵锦程帮他瞒下。 可是柳庭恪的“仙气”这么火爆,倒是让在麒麟书院读书的柳三宝看到了商机。 他先是“不小心”的透露出自己是柳庭恪的亲堂弟,又做出见被众人发现实在瞒不下去才选择“说出真相”。 还说出柳庭恪是在他家长大的,两个人和亲兄弟没有任何差别。 面对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过,柳三宝则是惭愧的说道:“家里供不起两个人,他让我来了麒麟书院,自己也去了比较落魄的明枫,但是堂兄那么优秀,我却……我不敢说出来,怕给他丢人……” 柳三宝的成绩一直都是吊车尾,而且还挨欺负,他的“身世”曝光,此前欺负过他的人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开始跟他称兄道弟,而且众人都开始撺掇他去接着做蒋胖子的生意。 柳三宝百般的不情愿,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第176章 胖揍柳三宝 柳三宝上门,这是让窦苗儿没有想到的,她可是记得柳三宝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乖孩子,这孩子的心眼儿坏着呢。 从前在柳家的时候,柳三宝可是没少跟王氏告他们的黑状,让原主挨了不少打,也让柳庭恪受了不少的委屈。 他上门来能做什么? “二哥,苗儿姐,听说二哥中了解元,我……我是来祝贺的。” “听说?你这听说的可真是够晚的,说吧,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先说一句,要钱没有,我和柳庭恪不欠你们的,另外学业上的事儿柳庭恪也帮不上你的忙,这东西人各有命,他也不是神仙,除此之外,有什么就说吧。” 柳三宝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二哥,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也知错了,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柳庭恪甚至没有看柳三宝一眼:“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已经分了家,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走吧。” 柳三宝委屈的说道:“我知道从前是我爹和我娘做的不对,二哥心生怨怼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不管二哥是不是相信,我是真心悔过的。” 窦苗儿说道:“我们信了,你以后做个好人就行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柳三宝垂下眼帘,委屈极了,可是窦苗儿却清楚的记得曾经柳三宝是怎么对原主的,她可不会随便的同情心泛滥。 至于柳庭恪…… 他就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 柳三宝最后看到桌子上有两个苹果,他只看了一眼,窦苗儿就送给他。 柳三宝出了门之后,立刻换了一副笑脸,高兴的拿着两个苹果,向胡同口处不远处的同窗们摆了摆手。 一时间,柳三宝成了最抢手的香饽饽。 “成了?” “当然成了,那可是我亲堂兄,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 他的收费标准和蒋胖子一样,不过也只把“仙气儿”传给了六七个人就算了,因为大家也觉得应该都被分走也不剩什么了,都等待着明日柳三宝再去。 次日柳三宝果然又上门了,还是来乞求原谅的,窦苗儿心想:难道这人是块狗皮膏药不成?怎么还甩不掉了呢! 柳庭恪说道:“明天再来,不要给他开门。” “嗯。” 不过倒是也没有多做纠缠,忏悔了几句就走了,从柳庭恪家里出来,就被同窗们包围,今日的生意又开张啦! “明天你们能不能等我回书院,今天堂哥非要送我出来,我好说歹说才劝住,他若是看见你们,肯定要跟我生气,以后就没得蹭了!” 柳三宝现在就是爷,他亲堂哥可是柳解元,他们哪里敢不答应? 第二天柳三宝一路从麒麟书院来到了桂花胡同,但是却没有进门,他也知道,若是再去骚扰,恐怕要被扔出来。 他只在桂花胡同外绕了一会,发现身后确实没有人跟着,于是找个地方随便待了一会就返回了麒麟书院,而且也没有人怀疑,柳三宝越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起来。 柳三宝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从麒麟书院的小透明,一夜之间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而这一切窦苗儿和柳庭恪都毫无察觉,直到这一日柳河上门。 “庭恪,那个……三叔有件事儿想跟你说说……” 柳庭恪还以为是柳河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呢。 “三叔,你说吧。” “你现在中了解元,一下子就出了名,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现在外头都在传你是文曲星下凡呢!” 柳庭恪笑了:“三叔,你不要听谣言,哪有什么文曲星下凡的事情!” 柳河摇摇头:“我也觉得你是文曲星下凡,更别说旁人了,只是……我听说最近有人在贩卖你的‘仙气’,卖的还十分贵,一次要一两银子呢!传得神乎其神的,听说卖的是你的亲弟弟,我问过广禄,他不知道这件事儿,我寻思着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儿?” 柳庭恪和窦苗儿对视一眼,他们完全不知道! 窦苗儿问道:“多久了?” “大概……已经七八天了吧,今天有麒麟书院的学子们来聚贤庄吃饭我听他们说的,说已经得了你的仙气,明年肯定能考上秀才,我觉得这种话对你的名声可不太好,你们是不是该出面澄清一下?” 一听麒麟书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除了柳三宝还有谁? 窦苗儿气得不轻:“我就说柳三宝他没事儿跑来做什么,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今儿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王八蛋不可!” 窦苗儿说着话就出了门,柳河想追过去拦着她的,但是柳庭恪反而把他拦住了。 “庭恪,怎么是三宝呢?我都忘了三宝在麒麟书院了,苗儿怎么自己过去了,可别出什么事儿!” 柳庭恪心想:出事儿也是柳三宝出事儿。 “你放心三叔,苗儿心里有算计的,这件事儿你出面不合适,万一回头二叔二婶儿赖到你还还是一桩麻烦事儿,到时候跟三婶儿不好交代,还是我自己去吧,我会劝着青青的,三叔你先回去吧。” 柳河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没事儿,三叔陪你去”,可是想到不讲理的柳江夫妻,又想到原本就看不起柳家的刘氏一家,他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柳庭恪送柳河出了门,他笑着说道:“这次多谢三叔了,否则假以时日肯定要惹出大祸,对了,我听赵院长说广禄在书院的表现尚可,三叔应该很开心吧?” 柳河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里也是想不明白呢,昨天广禄第一次休旬假回家,他也回家了,不过却心情十分不好,不仅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和他一向敬重的外祖父也顶了几句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柳庭恪将柳河送走,随后自己也去了麒麟书院,他到了的时候,就看见柳三宝趴在地上直哎呦,一张白胖的小脸已经成了猪头,而窦苗儿正满脸怒气的站在柳三宝的对面。 “少装死,快给老娘爬起来,否则老娘就揍到你再也爬不起来!” “快看,柳解元来了!” 柳庭恪不紧不慢的走到窦苗儿的面前:“消消气,可问清楚了?” “问什么清楚,先揍一顿解气再说!” 第177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墙咚? 这种行事风格,果然很窦苗儿! 不过柳庭恪还是没让她继续动手,倒不是怕把柳三宝打坏,只是青青毕竟是个女孩子,被人说成凶悍的母老虎就不好了。 围观的人只想说一句,是什么让您认为,现在她在我们心里不是母老虎的呢? 窦苗儿一进麒麟书院的大门就被拦了下来,可是连眼睛都不眨的就放倒了看门的小厮,大吼一声“柳三宝,给老娘滚出来!” 都知道窦苗儿是柳庭恪的未婚妻,柳三宝本来还想藏着,没想到被人给卖了,一群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把他半推半拽的送到了窦苗儿面前。 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更想知道柳解元是会向着“胜似亲兄弟”的堂弟,还是向着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可谁知道窦苗儿叫到柳三宝之后,一句质问都没有,抬手就是一拳,打得柳三宝都没回过神来,鼻血先窜了出来。 窦苗儿满腔怒火,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逮住柳三宝就是一顿揍,专门往脸上招呼,今天非要教教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柳三宝被揍了几下之后,就话都说不清了,干脆耍无赖躺在地上不起来了,窦苗儿下了多重的手她自己知道,怎么可能站不起来? 于是窦苗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胖揍,这次是全方位的“照顾”,柳三宝不是装的,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拆了,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可是窦苗儿觉得虽然会有点疼,可也不至于疼到站不起来,于是就有了柳庭恪刚进来时候的一幕。 “二哥皱(救)我,她要打屎(死)我!” 柳三宝拽住了柳庭恪的脚脖子求救,窦苗儿眯着眼睛说道:“柳三宝,你爪子不想要了!” 柳庭恪拍了拍她的背,“消消气,你跟他生什么气?” 围观众人:柳解元还是更看重亲堂弟一些。 “气坏了你,打死他也赔不起对不对?” 围观众人:算了,未婚妻完胜! 窦苗儿环顾四周,几乎整个麒麟书院的人都来看热闹了吧。 “我听说最近有人在造我们家柳庭恪的谣,说什么文曲星下凡也就算了,但是贩卖什么仙气就过分了,我怎么不知道他身上带着仙气?而且再说了,他身上有仙气,不应该是柳三宝沾染最多吗?你们看他这副样子……” 窦苗儿忍不住又轻轻踢了一脚,柳三宝“嗷”的一声叫出声来,窦苗儿轻蔑的说道:“哪里像是沾了仙气的样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柳三宝可是沾染仙气最多的人,可是他好像……还是草包一个,昨天还让先生打了手板呢! 窦苗儿接着说道:“而且……柳三宝跟柳庭恪,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我们早就分了家,分的一干二净,连族谱都上都分成了两支,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若是以后还有人上当受骗,说什么有的没的造我家柳庭恪的谣,老娘我见一次打一次,柳三宝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柳庭恪突然觉得窦苗儿霸气侧漏的样子实在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学富五车的首辅大人此刻竟然找不到什么别的词语来表达,总之觉得心里暖暖的,心有一种被填满的充实和安心,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窦苗儿真的发自内心的接收他。 她自然而然的说出“我家柳庭恪”的时候,柳庭恪只想自己变成一枚荷包,一块玉佩,或者一只香囊,可以时时刻刻挂在她的腰间,与她形影不离,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原来成为一个人的所有物,也可以这么开心! 至于被别人怎么说,是母老虎还是别的什么,重要吗? 反正青青是我的,而我也是青青的…… 一向稳如泰山,常常撩得窦苗儿手忙脚乱脸红心跳的首辅大人此刻竟然小鹿乱撞。 这种兴奋,比在青阳城的客栈青青第一次主动回应他,宣告他是自己的所有物的时候还要兴奋上十倍,百倍! 这次有许多人的见证,青青愿意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是她的所有物,这样霸气的宣言,让柳庭恪彻底失了神,他甚至觉得,这是自己两世以来,第一次获得别人得承认。 比上一世皇帝对他的肯定更加重要,而且重要得多的多的多…… 柳庭恪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说不出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他最重要的人,恰好,他对于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的重要…… 窦苗儿拉着柳庭恪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麒麟书院,其实窦苗儿对于自己刚才霸气护夫的举动还是感觉到十分羞耻的,一开始只是因为很气愤,而且她想揍柳三宝很久了。 准确的来说,她想揍柳江一家都很久了,这一家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的,但是既然已经分了家,那么再追究好像显得她没事找事儿一样。 今天揍了柳三宝一顿之后,心情果然好了很多,而且…… 她发现了不一样的柳庭恪! “柳庭恪,你是害羞了吗?”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接着说道:“你耳朵红了哎!” 她改为拉着柳庭恪的手腕处,边走边说道:“你的脉搏好像跳得有点儿快,砰砰砰砰的!” 柳庭恪紧紧抿着嘴唇,窦苗儿得意的笑道:“柳庭恪,你在害羞!” 柳庭恪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四周,随后突然一个用力,将窦苗儿拉进了一个小胡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黑夜里看见猎物的狼一样富有侵略性,又像是初生刚睁开眼睛的猫儿,纯净而依赖的看着她。 窦苗儿咽了口唾沫,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墙咚”? 在各种电视剧小说里一定会出现的“墙咚”吗? 窦苗儿开始陷入了矛盾,我是一把推开他,说他年纪还小,还是……闭上眼睛…… 第178章 嘴强王者柳庭恪 而在柳庭恪的眼里,不知所措呆呆愣愣的青青,好可爱,好想咬一口……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几秒之后,柳庭恪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窦苗儿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柳庭恪艰难的说道:“青青,我……我想咬你!” 柳庭恪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窦苗儿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由得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在说什么?” 柳庭恪内心早就后悔加羞愤的恨不得撞墙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你很紧张吗?” “没……” 她微微低头,捧着柳庭恪的脸就啄了一下:“好了,你别说了,我也爱你,回家吧!” 看着窦苗儿走在前边四平八稳的步伐,柳庭恪觉得自己的夫纲好像又矮了一截……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开心呢? 为什么觉得这样的青青更加的迷人了呢! 柳庭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我竟然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吗? 窦苗儿:是的,你就是! 窦苗儿也是头一次发现,柳庭恪就是个嘴强王者,让他动真格的,他还真没有自己的胆子。 平日里装的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身经百战且百战百胜的情场高手的模样,其实这家伙就是纸上谈兵! 平日里什么正经的事情他都能把它变得不正经,但是在这万分不正经的气氛里,他反而还正经起来了,这叫什么?怂! 窦苗儿的心情不错,柳庭恪呀柳庭恪,你也有今天! 柳庭恪在懊悔与兴奋的情绪中交织,自己别扭了一天,窦苗儿明明看出来了却就是假装没看见,任由他自己跟自己较劲儿,这样的柳庭恪可太难得一见了。 “那么高兴?” “因为我很高兴啊!” “不,你是在笑我!” “我没有,你想多了,再说你有什么好笑的,我怎么不知道?不然……你说出来让我乐一乐?” 柳庭恪要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关键时候脑子断了片,让她反将一军? 他才不要承认! “你……你今天说爱我……” “嗯,那又怎么了?” 柳庭恪还是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没怎么,我原谅你了!” “我做什么了需要你原谅?” 柳庭恪挑眉,“不重要,反正我原谅你了!” 窦苗儿撇撇嘴:“你就嘴硬吧!” 两人就这么欢乐的回了家,可是刚进家门,就发现了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窦苗儿甚至都没想过她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交集? “柳解元,窦姑娘,我们夫妻两个不请自来,还请您二位原谅!” 快活儿楼的老鸨今天抹的粉倒是没有那么厚了,穿得衣服也没那么夸张了,但是她黝黑的皮肤却更加暴露无遗。 驼背的龟公也满脸笑容的跟在老鸨后头点头,笑容中带着职业的讨好。 窦苗儿先开口说道:“那个……二位,我们手上可没有存货可卖了,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 老鸨摆摆手:“不是不是,窦姑娘误会了,这次来我们不是来做生意的,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情,上次我们夫妻二人也是赚了一笔,还没感谢二位呢!” 龟公说道:“这次我们夫妻二人来是家事儿,说起来,我们与二位的堂兄有些误会……但是您放心,前几天我们就已经送了赔罪的银子到府上!” 老鸨接着说道:“您家能看得上小女,真是小女的福气,当初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我们夫妻已经商量好了,毕竟您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有我们这样的亲家脸上也不好看,所以我们夫妻二人打算把楼子盘出去,做点儿正经生意!” 窦苗儿看了柳庭恪一眼,“你什么时候看上他闺女了?柳庭恪,你竟然背着我找女人!” “胡说什么?我天天都做了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那可不一定!” 老鸨夫妻见两人要吵起来,赶紧解释,“不是柳公子,都怪我没说清楚,跟柳公子没什么关系。” 龟公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是前几个月啊,那个您堂兄和小女有点儿误会,我这也没问清楚,就……就下手重了些,所以……” 窦苗儿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柳大宝的腿是你们打断的?”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误会,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柳公子是柳解元您的堂……” “打得好!” 窦苗儿就差拍手鼓掌了,“不用来给我们道歉,我们跟他们家没关系,别说你打折他一条腿,两腿腿甚至三条腿都打断都跟我们也没一丢丢的关系!” “但是前两天他们家来人说……” “那你被骗了,我不知道他们又编造了什么故事,反正我们跟他们绝对没有关系,有关系也是有仇人关系!你闺女还不错,嫁谁都不能嫁柳大宝,柳大宝就是一个人渣!” 老鸨夫妻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把楼子盘出去这个决定他们应该是商议了很久才做出来的,现在却被告知是个笑话,他们被人耍了! 虽然他们做的是下九流的生意,可是也算是鲤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想动他们也是要掂量掂量的,却没想到让一群土包子给耍了,还差点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搭进去。 老鸨和龟公告辞了,看着他们的脸色,窦苗儿就猜到,恐怕是要去找柳大宝算账。 “你说说,柳江一家脸皮怎么就能那么厚?是不是你们的脸都长到他们一家的脸上了?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柳大宝调戏的良家女竟然是她,怪不得能被打断腿。” 柳庭恪说道:“又要不消停了,不出三日,爷就得找上门来,不然咱们出去玩两天?” 虽然柳庭恪不怕,可也不想麻烦,尤其是他不想面对柳老爷子。 柳老爷子这一辈子不容易,可是那也改变不了柳老爷子对他的遭遇的不公用同情的态度却冷眼旁观的事实,而且辈分在那里摆着,他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算计柳老爷子这样的人,在他的眼里,柳老爷子也好,柳江也罢,都是蝼蚁,不值得他做什么,各自安生,他也懒得计较。 窦苗儿也不想见柳老爷子,实在是柳老爷子的样子太容易让人升起同情心了,她总觉得拒绝柳老爷子有种奇怪的负罪感。 虽然她也知道柳老爷子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儿,可是也没做过坏事儿不是,大概弱势群体就是比较容易占理吧。 “行,那我们明天去查账吧,慕大哥还没回宜州呢,现在也快进十月了,我们正好替他查账!” 第179章 您在逼我们吗? 两个人想的倒是不错,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还不等他们走,柳老爷子就找了过来。 甚至天还没亮,柳老爷子就敲响了窦苗儿和柳庭恪家里的大门…… “您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柳老爷子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上两天来了一趟镇上,一路打听过来,远远的看了你们一眼……” 柳老爷子的话说的分外心酸,窦苗儿心里也有几分不落忍。 “有什么事儿您先进来说吧。” 柳老爷子进了院子,他看着干净整齐的小院子,甚至还有两个伺候的人,分外的感慨:“看到你们过得好,我就高兴了,真的高兴。” 柳庭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您还是说说这么早过来,您有什么要事吧。” 柳老爷子放下了茶杯,低着头,十分难为情的说道,“昨天家里去了一群恶人,又是打又是砸,家里现在一件能用的东西都没有了,而且银子都被抢走了,大宝本就断了一条腿,昨天又被打了,他那条腿要是不治,肯定就废了!” 窦苗儿的脸色不太好看:“您是不是还有点儿事情忘说了,为什么人家要去打砸您家?又为什么要打柳大宝?” “是……是误会,我知道大宝他不成器,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废人啊,你们能不能……” 柳庭恪说道:“我认得快活楼的老鸨夫妻俩,昨天他们来找过我。” 柳老爷子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儿,他知道瞒不下去了。 突然,柳老爷子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巴掌:“都怪我,都怪我窝囊,我没用,我不会教孩子,我……我劝过他们,真的劝过,可是没有一个人听我的,我……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大宝,我更对不起祖宗,都是我做的孽!” “够了!” 窦苗儿看着柳老爷子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抽自己,她真的生气了,“您这是在逼我们,是吗?” “我……我没……” “那您这是在做什么,我们不救柳大宝,您就要一直打下去是吗,然后您从这里走出去的样子,会被所有人看见,让柳庭恪背上不孝的名声,被夺了功名,好给柳大宝的腿陪葬是吗?” “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是,您是没有想这么多,您只不过是想用苦肉计让我们心软罢了,您不就是吃准了我们会心软吗?上次您来跟三叔打听我们住处的时候,我们拿了银子给柳大宝治腿,不就是因为这样您今天才来的吗?” 柳老爷子说不出话来,他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窦苗儿说道:“十个指头还有长短,您偏爱谁都是您自己的事情,可是要剁掉一根指头去接另一根,这种做法我就看不明白了,柳庭恪到底做错了什么?而且柳大宝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地步,您真的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 柳老爷子摇着头,“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做的孽……” 窦苗儿却不打算住口:“您扪心自问,当初我们在您家里的时候,柳庭恪要病死有多少回,您可有为他抗争过一次?现在柳大宝不过是要废一条腿,您就急得火上房一样,想必您应该是半夜里就从家里出来了吧?如此差别对待,您真的不愧疚吗?原本我以为您是整个家里对我们最好的人,可是如今看来……您也是和他们一样,没有把我们的命当成命的人!” “我……我没有……” 可是柳老爷子自己说这话都没有底气,他心虚得厉害,这都是他造的孽,这是他的报应。 看着柳老爷子痛苦的样子,窦苗儿最后还是掏出了钱袋子,“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若是柳大宝再敢拿着柳庭恪的名声去招摇撞骗,我就告诉快活楼的夫妻俩直接打死他,他们那样的地方,有的是弄死人不用坐牢的法子!” 柳老爷子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接过了钱袋子。 “谢……” “您对我们最好的感谢,就是不要再来了,我们已经分家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柳老爷子点点头,拿着钱袋子走了,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沉重,甚至有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随着大门被窦方关上,柳老爷子的身影也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窦苗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希望我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柳庭恪摸了摸她的头发:“辛苦你了。” 柳庭恪知道,窦苗儿之所以和柳老爷子说这些绝情诛心的话,是因为这些话绝对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因为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哪怕分了家,可是血缘关系还在,他对柳老爷子,只能尊着、敬着,否则传出去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就有可能断了他的仕途。 窦苗儿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生气,柳江到底哪里好?柳大宝到底哪里好?柳庭恪,爹和三叔真的是他亲生的吗?” 柳庭恪笑了:“你在胡说什么?你都说了,十个指头还各有长短呢,只能说,是从小就宠习惯了,习惯是最难改掉的东西,而且以后养老他也只有柳江一家了。” 窦苗儿嘀咕道:“只有柳江一家那还不是自己作的?” 柳庭恪说道:“突然觉得,这书越读越无用了,原本是想好好保护你,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你屡次保护我……” “嗯,再过不久,就人人都知道柳解元有个母老虎一样的未婚妻了,我的牺牲这么大,若是你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一定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柳庭恪笑了:“那还不是要你照顾?” “呸!你不是应该说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第180章 里外不是人 柳老爷子的到来最终还是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窦苗儿想着,或许极品的亲戚应该是穿越者的标配吧,不然柳江一家怎么能这么阴魂不散呢! 柳庭恪笑着说道:“从前没有找上我们,只不过是我们站得还不够高,也可以说是他们还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这样打秋风的亲戚,哪个富贵之家都有。” 确实,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们现在越过越好,柳江一家会放过她们才怪! “希望此事到此结束,跟他们打交道,心实在是堵得慌!” 柳老爷子拿着银子去药铺抓了药回家,可是刚一到家,就发现家里炸开了锅,叫骂与哭嚎声传出老远,他原本还以为是柳大宝的伤势加重了,赶紧加快脚步,结果回来一看,是柳三宝回家了。 他顶着一张猪头一样的脸,王氏婆媳心疼的鼻涕眼泪横流。 柳老爷子皱起了眉,“这又是怎么了!” 王氏顿时哭得更凶了:“爹,这日子过不下去了,那两个小兔崽子是要逼死我们啊!昨天才找人把大宝打成这个样子,转头就把三宝揍了一顿不说,还让书院把三宝给除名了!” 柳老爷子眉心一跳:“为什么会被书院除名?三宝干了什么?” 柳三宝哭着说道:“我能做什么?咱们家里穷,平日里我在书院就受欺负,我想着现在他们发达了,于是就说他是我堂兄,想找个庇护罢了,谁知被他们知道了,窦苗儿那个死丫头就到书院把我揍了一顿,然后我就被书院除名了!” 王氏坐在地上,觉得跟天塌了一样:“爹啊,娘啊,这日子真真是没法过了,欺人太甚,成心不给我们活路啊!” 柳老爷子把药递给柳奶奶:“庭恪和苗丫头不是这样的人,三宝你到底做了什么,明儿我去镇上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再说那群无赖是怎么招惹上的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我今天舔着老脸,给大宝要来了看病的银子,以后别指望我再去要银子!” 柳奶奶一听不愿意了:“要点儿银子怎么了,这家是说分就能分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要分的彻底,先抽筋剥骨换一身血再说,要不是他那个狐狸精一样的娘,我大海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呢,他娘来祸害我儿子,现在他但是好,把开始祸害我们一家了!” “你胡说什么?” 柳老爷子生气极了,他破罐子破摔的说道:“以后谁都不许再说这种话,既然已经分家了,就不要想着再从庭恪身上拿东西,以后谁再提一个字,就给我滚!” 见柳老爷子真的生气了,柳奶奶说道:“你跟我生什么气?你好好看看咱们家,你睁开眼睛瞅瞅,这日子过的哪里还有个盼头?” 柳江的腿没有完全养好,现在走起路来也有点儿跛,而柳大宝……看样子这条腿养好是不太可能了,还能走就算他命好。 原本养的已经差不多,但是这次得知自己被骗,龟公让人下了狠手,柳大宝伤上加伤,这条腿又狠狠地断了一次。 原本还能指望着柳三宝,毕竟村里能考上书院的孩子也不多,可是现在柳三宝也被书院除了名,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儿,柳二妮儿的亲事恐怕也要告吹了。 柳奶奶说的不错,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日子哪里还有过下去的盼头? “你没有盼头,就让找别人的不痛快,你也不怕遭报应!” 柳奶奶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我遭报应?你竟然说我遭报应?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出了事儿就会忍着,连个屁都不敢放,那两个小崽子越过越好,咱们家越过越孬,还不是他们方的?原本我们三宝多聪明的孩子,先生夸过多少次的,柳二牛算个屁,可是你看看现在,他不是偷走了我们三宝的福气吗?” “强词夺理!你说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三宝就是不如二牛!” “我呸!” 柳奶奶一口唾沫吐在柳老爷子的脸上:“当初大海要成亲的时候,道士可是说了,那女人就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扰人家宅不得安宁,而且人家还说咱们家将来是要出大官的,若是让那狐狸精进门,肯定会坏了运势,现在全都应验了吧!” 柳老爷子气得满脸通红:“那道士就是个骗子!” “就算是骗子,人家说的也全都应验了,我把大海赶出门也没挡住她坏咱家的运势,那她儿子跟咱们分了家,也不能不管咱们,母债子还,更何况柳二牛还抢了我们三宝的命格呢!” “你……你这蛮不讲理的老婆子,信不信……信不信我休了你!” 柳奶奶这次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休吧,你快休了我吧,我都要活不下去了,我还怕你休了我?” “老二媳妇,跟我进城,今天那两个小崽子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婆子我就一头撞死在他们门口!” “你要什么交待?你……” 柳老爷子去拦着柳奶奶,但是柳江却拦住他:“爹,我知道你偏心二牛,可是偏心您也得看看时候,现在咱家真是都快活不下去了,您还护着他们,再说咱们又不是要他们的命,现在只要二牛抬抬手,咱家这一关就能过去,您就也抬抬手吧!” 柳老爷子恨不得两眼一翻一头晕死过去算了,他这叫什么? 这就叫里外不是人! 柳庭恪觉得他偏心柳江一家,而柳江却觉得他偏心柳庭恪二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就像柳老爷子自己对柳庭恪说的那样,他是谁也管不了,谁也劝不动的。 看着柳大宝疼的躺在炕上直哎呦,柳老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他去给柳大宝熬药,可是药炉才支上,柳奶奶和王氏就回来了。 准确的说,是就让人给“送”回来的。 看到她们要出村,就有人上来询问,按照柳奶奶好面子的样子自然不会说是去找柳庭恪的麻烦,她只说是想进城去给柳大宝抓药。 可是村民们都说路远天黑了也回不来,还有人说明日自己去镇上可以帮忙带回来,总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柳奶奶和王氏“送”了回来。 第181章 再回柳家村 看到柳家被砸的不成样子,柳林说道,“那群无赖实在是太过分了,若是下次他们再敢来,一定让他们知道,咱们柳家村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大家帮忙收拾收拾!” 柳林说话了,大家都得给个面子,众人七手八脚的,帮着收拾了一下,虽然干净整洁了不少,可是也明显看出来,院子里几乎啥也不剩了。 三叔公闻讯也过来看看,“听说三宝回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现在柳庭恪就是柳家村的骄傲,柳江自然不敢在众人面前说柳庭恪的坏话,他说道:“跟同窗打架,回家休养几天!” 三叔公点点头:“既然受伤了,就在家好好养养,还有啊,现在你们家里有好几个伤患,正需要人照顾着,就不要出去乱走了,缺什么少什么就说一声,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跑个腿捎带点儿东西什么的,谁也不会不管!” 柳老爷子连连点头,三叔公说自己家里有一口不用的水缸,缸沿破了一个口子,所以一直没怎么用,现在看柳老爷子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拿过来先给他们用着。 柳老爷子连连道谢,接着三叔公又说柳林这几日都要去镇上,缺什么少什么就说,让柳林赶车带他们去。 这下子彻底绝了他们单独进城的出路。 自从柳庭恪回到鲤县之后,三叔公就传下话去让村民们都注意些柳江一家的动向,就是怕他们去镇上找麻烦,然而他们一家还算老实,除了柳老爷子出去了几趟,别人就没出去过。 不过柳老爷子是出了名的窝囊,他那个性子只有被找麻烦的份儿,哪里有找别人麻烦的能耐? 可是昨天镇子上来了几个地痞流氓,把柳老爷子家里打砸了一通。 于是三叔公就让柳林看着点村口,保不齐他们要去镇上找柳庭恪,但是没想到还是没防住,主要是没想到柳老爷子竟然会半夜三更就动身。 今天听说柳三宝满身是伤的回了家,而后柳奶奶和王氏就要去镇子上,这柳林能让她们出村就怪了。 三叔公走了之后,柳江说道:“我怎么觉得三叔公就是不想让我们出村呢?” 王氏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那两个小崽子的主意,谁不知道三叔公与那两个小崽子走得近!” 这时候柳老爷子说道:“这回你们就死了心吧,连三叔公也不站在咱们这边!” 柳奶奶撅着嘴生气,柳老爷子把药炉交给了王氏,让她熬药,自己则是去三叔公家搬水缸了。 这就是柳庭恪说的县官不如现管了,有三叔公在,柳江一家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柳老爷子到三叔公家的时候,三叔公跟他说村里正在准备给柳庭恪立举人旗,问他有没有要和柳庭恪恢复关系的想法。 柳老爷子摇了摇头,三叔公满意的点点头,“出了一个举人,就已经是让咱们脸上有光的事情了,更何况是解元呢,回去好好的劝劝家里人,可不要头脑发热,做出什么错事来,庭恪好,咱们柳家才能好,你可明白?” 柳老爷子连连点头,他一个人一边转动着大缸一边往家走,路上碰到了两个村民,帮他送回了家。 柳老爷子连连道谢,但是人家只说他家里事情多,让他还是多照顾家里吧。 柳老爷子只能尴尬的笑笑。 他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袋,坐在屋门口,看着支离破碎的家,心中五味杂陈,其实说报应,如今这一切,更像是他的报应…… 又过了几天,柳大宝的伤有了很大缓解,请了个郎中,说是好好养着应该还能站起来,不过肯定是要瘸的,可能要比柳江还瘸上一些。 而柳庭恪也收到了三叔公的消息,说要给他立旗,问他有没有时间回去一趟。 三叔公的面子肯定要给,得了柳庭恪的回复,三叔公广发请帖,附近几个村子的里正和族长都收到了请帖,这是几十年来,柳家村最大的喜事儿了。 柳庭恪提前一天回了柳家村,就住在了林虎家,就是他们原来住的屋子。 这房子卖给林家之后,林家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盖了一间,不然这次他们回来还真是没地方住。 林婶儿看到现在窦苗儿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当初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了,柳庭恪确实不是自家虎子能比得上的。 “苗丫头你就是有福气,像是庭恪这样的后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边呢!” 窦苗儿说道:“婶子您的福气不也快来了吗?虎子哥和小燕儿明年就要成亲了吧?” 林婶儿笑着点头:“燕儿可是个好姑娘,还是三叔公的孙女,是咱家高攀了呢!” 窦苗儿和林婶儿说起来这些事情还是很有话说的,柳庭恪则是一个人出去转转,说起来离开柳家村才一年不到,可是这乍一回来,却觉得恍如隔世。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柳大海夫妻的坟地,看见柳老爷子也在,不过他并不打算上前,因为对柳老爷子,他没有什么话想说。 不过柳老爷子并没有待很久,他大约抽了一袋烟的功夫就离开了,柳庭恪这才上前。 他看到柳大海夫妻的坟有些荒,于是上前把杂草拔了一拔,随后坐在地上,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 想来看看。 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一抬头,是窦苗儿。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出来转转,我就猜你可能来到这里了。” 柳庭恪笑了:“其实……我早就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而且对于我而言,他们的过世不是在三年前,已经几十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窦苗儿也笑了:“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而已,这就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柳庭恪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诗,越读笑容越大,“以后我们的女儿就叫灵犀可好?” 窦苗儿:…… 话题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儿快? 第182章 她脑子不好使 两人一夜好眠,次日天不亮,二人就起了,因为三叔公说今天要带柳庭恪祭祖。 柳氏的宗祠在村子中央,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平日里大门紧锁,不许人随意进出,只有打扫的时候才会有三叔公和儿孙进去,女人是不能进来的。 能进宗祠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犯了错要被审判,被惩罚的女人,还有一种,是牌位。 柳庭恪悄悄问道:“想不想进宗祠去看看?” 窦苗儿摇摇头:“一群牌位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若是想去那围墙也拦不住我,入乡随俗,你还是不要想有的没的了,不是你说让我不要太特立独行吗?” “但是我想让祖宗们都看看,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是未来要跟我一起光耀柳家的当家主母!”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觉得你家的祖宗还在吗?” 柳庭恪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我还真的不知道,毕竟我没有做过很久的鬼……” “那你再试一次?” 柳庭恪故意叹了一口气:“你舍得?前几天刚说爱我!” 窦苗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柳庭恪,你快给我打住吧,嘴上经验丰富,身体倒是很诚实!” 柳庭恪:…… 今日祠堂大门敞开,可是窦苗儿只能站在门口往里看,可以看到祠堂打扫得还是非常干净的,最前方摆了三张桌子,贡品不光有鸡有鱼,甚至还有一个猪头! 三叔公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只见柳庭恪随着三叔公站在最前方,他的个子依然不高,背影瘦弱,但是少年已经初露锋芒,像是一株幼竹,马上就要呈现出窜天之势。 窦苗儿看见他从三叔公手里接过三柱手指粗细朱红色的高香,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稳稳的插进了香炉。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似乎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明明是枯燥无味的祭文,从他的口中念出来,却让人莫名激动,不由自主的会相信,他能做到,他能做到像祭文里说的那样,光耀柳家。 此时高香已经点燃了三分之一,三只香齐头并进,灰色的香灰没有完全掉落,而是还摇摇欲坠的立在上头,三叔公大喜:“大吉之兆啊!” 香灰不落,代表着大吉大利,家事安宁,无鬼神侵扰,是非常难得的好兆头。 三叔公赶紧拉着柳庭恪跪下磕了三个头,感谢先祖庇佑,至此整个祭祖就算是完成了。 柳庭恪转身的第一眼,就看到窦苗儿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他心里知道,那一道从未离开过他的目光,是来自她…… 他走出了祠堂,对着窦苗儿说道:“待你我百年之后,也要长眠于此。” “那会不会太挤?你看祠堂里已经摆了那么多了?” 柳庭恪笑道:“那我们就重修一个,最上边一排就放我们两个人,谁也不许跟我们挤!” 说着话的功夫,在三叔公的指挥下,举人旗也立了起来。 高高的杉木旗杆,顶部被雕刻成笔锋的模样,由于柳庭恪是乡试头名,这等成绩还能挂一个旗斗。 立举人旗的有,但是能挂斗的着实是凤毛麟角。 等到会试考中就能挂两个斗,如果是在殿试中中了状元就能挂三个,等到受封为一品大员的时候,才能挂四个旗斗。 四个旗斗,别说柳家村,就是整个鲤县,整个宜州见过的人也没有几个。 首辅李鸿邦的先辈也是出身鲤县,当初立过四个旗斗的旗杆,可是在李鸿邦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就彻底将家族整个都迁到了京城,现在李家在鲤县只有一个故居,连屋子都破败了。 而那有着四个旗斗的旗杆,也随着李家迁到了京城,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四个旗斗的旗杆了。 随着旗杆的正式落成,鞭炮声响起,放的震天响的鞭炮,让窦苗儿和柳庭恪不得不捂着耳朵,过年的时候都没放过这么多的鞭炮。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和喜庆的气息,持续了大约有一刻钟左右,终于等到了鞭炮声的停歇和三叔公的一声“开席”。 在祠堂大门之外的空地上,柳家村的男女老少能动的几乎都来了,每个人都上来与柳庭恪说了几句话,都是夸赞的,至于什么病秧子,活不长之类的话没有人再提起一个字。 窦苗儿发现,好像没有看见柳老爷子一家。 小燕儿偷偷告诉她前几天柳奶奶想出村被拦了下来的事情,而且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三叔公派了两个人把他们看起来了,不让他们过来,让给她和柳庭恪添堵。 至于理由也是现成的,柳大宝和柳三宝病着呢,要人照顾,等吃饭的时候让人给他们送去,反正不会差他们一口吃的就是了。 窦苗儿在心里默默给三叔公竖起了大拇指,对付柳江一家,就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 大鱼大肉什么都有,过年也没这顿吃的好,众人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孩子们更是直言希望柳庭恪能够一直考第一。 因为他考得好三叔公就会安排好吃的。 可是这话让三叔公十分高兴,“说得好,庭恪以后都考第一!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柳庭恪!你今天非要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原来是王氏! 她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三叔公赶紧使了一个眼色,让人把王氏带走,要知道今天不光是柳家村的人,还有其他村子的外人在呢,可不能让王氏丢了脸! 可是王氏却撒起了泼,她哪里能走,若是走了,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见到柳庭恪? “柳庭恪,你没良心,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竟然恩将仇报,找人打断了我大宝的腿,还让三宝被书院除了名,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没个王法了!” 窦苗儿看到王氏撒泼的样子,随意扫了一眼四周,看到一脸看好戏的其他村子的人和脸色极为难看的柳家村村民。 虽然柳家村不能说十分团结,但是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丢人也不是丢某一个人的人,而是整个柳家村丢人,谁也跑不掉。 这时候上来几个妇人抓住了王氏,柱子娘平日里就与王氏不对付,她冲上去的速度最快,一边拽着王氏往外走一边说道:“她是我们村的疯婆子,脑子不好使!” 第183章 另有隐情 “谁脑子不好使?你说谁脑子不好使?你们都捧柳庭恪的臭脚,还不是想占便宜?但是我告诉你们,他就是个白眼狼,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 眼看王氏要被生拉硬拽的带下去,窦苗儿起身说道:“各位婶子,你们放开她,我倒是要听听,我和柳庭恪到底是怎么忘恩负义了,我们到底怎么成了白眼狼了,今天这事要是说不明白,恐怕我家柳庭恪的解元就要白考了!” 今天在场这么多人,这件事儿瞒是瞒不住的,不解释清楚,柳庭恪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编排,到时候免不了被泼一身脏水事小,若是被有心人举报德行有亏才事大。 王氏被放来之后更加嚣张了,她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来,“刚才我听人说,你把老三家的那草包儿子送进了明枫书院?那个考了好几年书院都没考上的笨蛋你送他去书院,我家三宝你却让书院除名,你安的是什么心?” 窦苗儿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柳庭恪是怕你家柳三宝比他厉害,才故意这么做的!” 王氏更加理直气壮了:“难道不是吗?在村里上私塾的时候先生就总是夸我们三宝,什么时候夸过他?” 窦苗儿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私塾先生只能一辈子做个私塾先生吗?因为他不识货啊!若是私塾先生那么厉害,他怎么不去考个解元呢?”而且为什么先生夸柳三宝你不知道吗?你给先生送过多少次鸡蛋?” 窦苗儿提到鸡蛋的时候,王氏明显脸色变了变,送鸡蛋这件事情,不仅柳老爷子和柳奶奶都不知道,甚至是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 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最出色的,让自己脸上有光, “送东西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柱子娘还送过一斤猪肉呢!” 要不是偶然发现这件事情,她也没想到要给先生送东西这一茬。 窦苗儿又继续说道:“不说给先生送东西这件事儿,柳大宝怎么被打断了腿你好意思说吗?柳大宝在快活楼被人打断腿,你敢说吗?” “都是那群狐媚子勾引大宝!” 窦苗儿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呸”了一声:“快活楼客似云来,姑娘们哪有空出去勾引柳大宝?再说说柳三宝,那可是真聪明,跑到书院去卖我家柳庭恪的仙气,他那么能,怎么不去卖观音菩萨的仙气呢?那不是更能?” “什么仙气不仙气的,你少胡说,我婆婆可是都说了,当年有高人来村里算命的时候就说我们这一支要出大官,明明就应该是我家三宝,要不是他娘那个骚狐狸坏了我家的风水,偷了三宝的运势,考上解元的就是我家三宝!” “那怎么着?让柳庭恪把解元让给你家三宝?” “我家三宝不用他让自己也能考上,不过他要负责我家三宝读书的花销和……” 王氏的话还没说完,县城里就有一个捕快模样人骑马来了,是黄县令派来的人。 “今日柳解元立旗,是大喜的日子,但是县令大人公务繁忙,于是派本捕头送添个礼。” 三叔公没有给黄县令去消息,因为黄县令可是鲤县最大的官了,他不过是个里正,哪里有资格邀请黄县令? 三叔公没想到,黄县令竟然主动派人过来,而且是急急忙忙的派人骑马过来的,可见对柳庭恪得重视。 三叔公赶紧双手接过,说了好大一通感恩戴德的话,热情的要留捕头吃饭,那人摆了摆手:“饭就不吃了,我还有事情。” 柳庭恪这时候出了声:“捕头且慢,这里正好有人说我偷走了她儿子的气运,原本考中解元的应该是她的儿子,捕头您来的巧,不如就来侦查一番这一桩偷窃案如何?” “偷气运?简直是一派胡言!纯属无稽之谈,人在哪里?” 柳庭恪的眼神看向王氏,窦苗儿笑着说道:“就是她,捕头可要好好审问一番!” 王氏一听顿时怂了,她哪里敢? 让她耍赖撒泼她在行,但是在捕头的面前撒泼…… 别的不说,就算王氏再无知,但是她只要知道捕头是可以抓人进大牢的就够了, 王氏一听,看向满脸严肃的捕头,腿顿时就软了。 “就是你说柳解元偷了你儿子的气运?跟我回衙门一趟备个案吧!” “不不不不……我不去,我没说,我没说!” 王氏胡乱否认一通,就狼狈的跑了回去,捕头挑眉:“既然这里没有事情,那我就告辞了,公务在身,柳解元,咱们下次再会。” 柳庭恪拱拱手:“下次再会。” 三叔公让人赶紧给捕头包了二斤猪肉,推拒不过,捕头最后还是收下了。 王氏的大闹就像是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现在已经没人在意她了。 这时候三叔公才细细问起来柳三宝的事情,得知他打着柳庭恪的旗号坑蒙拐骗,气得不轻,“这种不肖子孙,书不读也罢,读也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掀了过去,很快气氛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窦苗儿心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王氏说当年有个算命的道士,难道柳大海被逐出家门就是与此事有关? 她只知道当年柳奶奶和柳老爷子十分不喜欢柳庭恪的娘马氏,原本以为是是因为马氏的娘马寡妇。 马寡妇是个暗娼,炕上迎来送往,连马氏的爹是谁都不知道,她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生父不明的闺女,可是日子过得却比大多数人都好,马寡妇死后也给马氏留了一笔嫁妆。 她就说嘛,按照柳奶奶那贪财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不同意马氏进门,原来是其中另有隐情。 第184章 这是定律 只不过那道士…… 窦苗儿想不通的是,那道士编排马氏有什么好处? 她可不相信那道士真是什么世外高人,柳奶奶怎么就那么好运在柳家村里遇到?柳家村是有天材异宝还是什么风水宝地,根本就没听说嘛! 那道士肯定是个骗子,问题是谁找来的他往马氏头上泼脏水的。 窦苗儿对这起陈年旧事有着极大的兴趣,他看了一眼柳庭恪,这人生的唇红齿白,与柳家人一点儿也不像,长相倒是随了马氏七分,可是剩下三分也没见着柳家人的影子啊! 她脑子里关于上一代的狗血剧情已经脑补成一出电视连续剧了,甚至开始莫名的兴奋,柳庭恪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拿脚轻轻踢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柱子娘跟她说话呢。 “没关系的婶子,我都没往心里去,我和柳庭恪搬到了镇子里去,才觉得还是咱们村里好,毕竟是长大的地方,待着亲!” 她没有说村里的人亲,只说是地方亲,她还真是不想违心的说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鬼话,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柱子娘要敬窦苗儿和柳庭恪一杯酒,算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就是窦苗儿刚到这里,柳庭恪被打破头的那一次。 其实窦苗儿真没往心里去,她还要了不少银子呢,柱子娘拿的银子基本上是他们一家快一年的花销了,这件事儿窦苗儿她们也没吃亏。 可是柱子娘非要敬一杯,柳庭恪只好替窦苗儿挡了一杯酒,他可不敢让窦苗儿喝酒,否则醉在这里他抱不回去就丢了大人了。 这一顿饭吃到了中午才散,柳庭恪和窦苗儿就要回镇上了,三叔公还想挽留,可是柳庭恪说要温书这件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天也不能耽误,三叔公立马就放人了。 林虎把二人送回了镇上,自己又返回了柳家村,他走之前,窦苗说道:“虎子哥,你回去之后帮我看着点儿柳江一家,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老实!” “苗儿你放心,你不说我也知道,庭恪好像喝多了,你好好照顾他吧。” 林虎走了之后,窦苗儿让小小熬了一碗醒酒汤,柳庭恪说道:“不过是几杯酒,没有醉,只不过若是不装装样子,还不知道要喝多少。” “原来你也怕喝醉了丢人!” 柳庭恪摇摇头:“我是怕喝酒伤身!” 窦苗儿:…… 真是没看出来,您老竟然现在就这么惜命,是不是过两天就开始养生了? 其实柳庭恪主要是怕喝酒伤身影响他长个子,他明显能感觉出来,自己可能要长个子了。 因为最近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总是想吃东西,可是却没怎么长肉,上一世他也是这个时候长个子的。 只可惜当时吃不饱,他觉得自己如果吃得饱,其实还是很有潜力的,现在对于柳庭恪来说,什么都没有保养好他的身体重要,什么都想阻止他长个儿! 看到柳庭恪闭目养神,窦苗儿小声说道:“你听到王氏今天说什么了吗?” “嗯” “那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 窦苗儿神秘兮兮的问道:“你就真的不好奇吗?娘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谁会害她啊?而且你不觉得你长的不像柳家人吗?” 柳庭恪睁开了眼睛,“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窦苗儿说道:“你说……你会不会不是柳家的孩子……” 柳庭恪又闭上了眼睛:“不会,你想多了。” 可是窦苗儿却越想越像是那么回事儿,“柳庭恪,像你这种有逆天奇运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有隐藏身份的,这是定律!” “哪的定律?” “我们那里总结出来的定律!” 柳庭恪笑了,他睁开眼睛看着他,“那你说说,你是什么隐藏身份?” “既然是隐藏身份,当然要找了!想不想找出你的隐藏身份?” “好啊,那你找吧,我看看你能找得出什么!” 柳庭恪随她自己折腾去,他能有什么隐藏身份,马氏与柳大海十分恩爱,他不是柳大海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 窦苗儿得了柳庭恪的首肯,却自己犯了难,她要怎么查? 从前她做事的原则是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所以她是个十分合格的甩手掌柜,但是现在让她自己动手…… 怎么动手? 从哪里入手? 而且柳家村的人跟她都认识,她要怎么开口才不会引起别人的猜测? 如果在现代,一个私家侦探就都搞定了。 可是这里到哪里去找私家侦探? “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儿,当年我娘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喜欢我娘的后生都排到了村口,可是敢娶的,只有我爹,若是要查那道士,不如从喜欢我娘的人身上开始,毕竟因爱生恨也是常事。”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要怎么不惹人怀疑的查,这才是伤脑筋的事情,若是被人发现她在偷偷查柳庭恪的身世,还不知道能传出来什么流言呢? 窦苗儿开始忙碌起来,她觉得当初马氏和柳大海的婚事百般不顺,最后导致柳大海直接被赶出家门,这件事儿一定有着更加不为人知的内幕。 绝对隐藏着一个大阴谋。 但是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查呢? 现在已经到了十月底,天气已经冷了,地里收秋的活计也都干完了,三叔公和林家的兔子价格下降的也是十分厉害,现在世面的兔子还没有鸡贵。 就在这个夏天,其他村子里的人也都抓了不少的兔子开始养,鲤县就这么大,收购能力十分有限,早在收秋之前,三叔公和林家就听窦苗儿的话几乎把兔子都出手了,现在只剩下二三十只留着自己吃。 林家和三叔公虽然只做了一年这个营生,可是都狠狠的捞了一笔,如今大家都要在家里准备猫冬了,突然没了进项,恐怕让她们闲着也是不自在。 窦苗儿想着,给她们找点儿活儿干,一群女人,大家坐在热炕头上,手里干着活儿,肯定要开始聊八卦! 别问为什么,这就是女人,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有八卦,这也是定律! 第185章 彩虹夸夸 找遍了县城,窦苗儿忙活了好几天,总算是找到了比较合适的活儿,是那家她经常光顾的成衣铺。 这家成衣铺是鲤县唯一一家卖成衣的铺子,来这儿的都是还算有点儿银两的。 快入冬了,买冬衣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是买布料自己做,可是像窦苗儿这样不会做的,或者是家里人手艺不精不好意思穿出去的,再有就是大户人家丫鬟小厮的棉衣,他们都是从成衣店直接订做的。 因为整个鲤县都没有一个能奢侈到直接在家里供养一个绣娘的大户人家。 窦苗儿也是去置办冬衣的,恰好听见掌柜与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争执,那妇女要掌柜一件衣服再涨十文,掌柜的不答应,那妇女便以甩手不干相威胁,掌柜的气得不轻。 最后没有办法答应考虑考虑。 “柳公子,窦姑娘,你们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窦苗儿笑着说道:“是有些日子了,所以这不是来了吗?掌柜要找人做什么?” “做些衣服鞋子之类的,王二家的真是越来越贪得无厌了,这次的衣服要的急,她就趁机涨价,真是可恶,我价格已经给的那么高了,她竟然还要再涨,若是马上找到合适的人,我一定拿扫把把她轰出去!” 窦苗儿心思一动:“不知道一件衣服能给到多少?” “一件棉衣三十文,至于您拿多少抽头您自己定,而且布匹的边角碎料可以自己留下,整个鲤县都找不出我这么高的价钱了!” “是不少,我倒是有个门路,不知道掌柜的愿不愿意信我一回?” 掌柜的眼前一亮:“您有门路?是哪?” “是原来村里的婶子们,她们冬天在家待着闲来无事,她们肯定愿意做,而且手艺都还不错。” 掌柜的有些犹豫:“窦姑娘,这批棉衣是乔老爷,吴老爷和孙老爷要的,要给府里的的下人们发冬衣,总共加起来有将近一百件呢,十天内三家都要货不说,而且最重的是咱们家的衣服您二位知道,针脚细密,手艺穿出去绝对能拿的出手,若不是如此,我何必和王二家的争执,原因就是她手里那几个人手艺都是不错的,否则我直接找别人不就成了?您就这么一说……” “那好办,你先给我两件,我让她们做你看看,买卖不成仁义在,技不如人我们自然也是无话可说,而且您也知道我在哪住,也不用怕我拿了您的东西跑了。” “看您的话说的,我哪里会担心您拿了我的东西跑路,柳解元日后前途无量,您又是聚贤庄的东家,难道还能看上我这点东西?” 掌柜给窦苗儿拿了两件衣服的料,窦苗儿当天就骑着马回了一趟柳家村,把布料和棉花都交给了林婶儿,让她找个手艺好的。 “这我我哪里知道?不过你放心,我去找燕儿她娘,她肯定知道!” 其实林婶儿和小燕儿的娘亲手艺就很不错,又加上窦苗儿特意叮嘱过,两个人做的更加认真的,窦苗儿拿到衣服的时候,简直觉得这针脚就是现代的机器做出来的,针脚也太细密了。 最可怕的是,她们就做了一天,一件棉衣就做好了! 林虎把衣服送来的时候窦苗儿都惊讶了,竟然这么快,她完全没有想到,不过还是赶紧拿了给掌柜过目。 对于手艺掌柜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要保证剩下的衣服都是这个质量,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中途若是有原料损毁也是要照价赔偿,窦苗儿都答应了。 林虎就这么拉着一车的布料和棉花回了柳家村,把窦苗儿的要求都转告了,还告诉他未来的丈母娘和林婶儿窦苗儿一个铜板都没赚,就是想给大家伙儿找个赚钱的活儿,把二人感动的不行,直说窦苗儿真是个好姑娘! 由于要的快,数量又多,还要保证质量,小燕儿娘想了一宿,才定下了十五个人手,而且为了防止布料被损毁,都在林婶儿家里做,谁也不许把布料拿回家。 大冬天的,在炕头就能把钱赚了,谁都愿意,要知道男人出去镇子上做一天工也就二三十文,她们现在可是比男人赚的还多呢,谁能不愿意? 次日开工之后,窦苗儿特意坐着马车来看了一眼,每一个人都是有模有样的,看得出来都十分认真,窦苗儿很满意。 虽然她有自己的私心在,可也不能耽误了人家掌柜的生意,砸了人家的招牌就过分了。 窦苗儿一来就收到了一大波夸赞,她觉得自己除了在面对柳庭恪的时候脸皮都挺厚的,可是愣是被婶子们的一顿彩虹夸给夸的红了脸。 窦苗儿觉得自己真的是受之有愧啊! 她笑着说道:“各位婶子都不要客气,一来是前几天回来的那一趟我就觉得还是各位婶子更亲切一点儿,就想着力所能及的帮一把,这次也是偶然发现了这个活计,主要还是大家的手艺好!” 窦苗儿停顿了一下,又情真意切的说道:“这二来……也是感谢大家,前几天在祠堂外吃饭的时候,王氏前来闹事儿,还是多亏了各位婶子们,算是我感谢大家的一点儿心意吧。” 窦苗儿说完之后就走了,她现在毕竟和她们已经拉开了差距,她在这里反而让她们不自在,像个监工一样,谁敢唠闲嗑? 窦苗儿在走之前,把小燕儿单独叫了出来,让小燕儿事无巨细,将这些婶子们说的话都记录下来。 “苗儿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别提了,还不是前几天王氏闹的?她说了那个什么道士的事情之后,柳庭恪和我就觉得他娘是被人陷害了,这么一想他爹的死也有可能不太正常,所以想查查,你不要打草惊蛇。” 小燕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苗儿姐竟然对她说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她可千万不能办砸了。 连自己的亲娘都没说! 第186章 陈年旧事 小燕儿在窦苗儿走了之后就也回了林家,反正她娘在这里,就算她和林虎定了亲也不怕人说闲话。 炕上的女人们都在忙着手上的活,嘴里也在忙着,一个个都在感叹,谁能想到柳庭恪和窦苗儿两个人会有今天。 她们都在回忆小时候柳庭恪的身体有多弱,窦苗儿刚被卖到柳家村的时候有多惨,如今却成了人上人,再也不是泥腿子了。 小燕儿见状小声说道:“只可惜柳家叔叔和婶子没的早,没享到这个福气!” 柱子娘心直口快的说道:“马氏原本就是个没福气的,生下来就不知道爹是谁,又随了她那个娘,天生一张狐狸脸,若不是碰上了柳大海那个傻子,说不定早被卖进了窑子千人枕万人骑了,但是嫁给了大海也没有享到福,就柳大海她娘那个性子,啧啧!那可有的说了!” 有人开了头,这话匣子就打开了,纷纷回忆起年轻的时候马氏的风流韵事,马氏年轻的时候漂亮是出了名的,马寡妇的风流更是声名远扬,十里八村的男人哪有没听说过马寡妇的? 只不过马寡妇虽然自己干的是暗娼的勾当,但是对马氏的保护还是很紧的,虽然对马氏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可是也没听说过有人得手。 但是当初惊险的事情也不少,甚至有一次还差点儿马氏就被人掳走,马寡妇可是发了威,拿着大棒子差点儿活活打死那人,听说最后那人养好了之后也是有点儿脑子不好使。 为了这件事,那人的家人还来闹过几次,只不过马寡妇相好多,那人的家人也没敢把马寡妇母女怎么着,只不过也放了不少狠话。 还有其他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是一大堆,小燕儿红着脸听完,基本上都是马寡妇是如何风骚如何彪悍的一个女人,可以听出来,她们都烦透了马寡妇。 毕竟像马寡妇这种女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让人嗤之以鼻的,更重要的是,她们之中也有不少人的爹上过马寡妇的炕,可是马寡妇始终也没说出马氏的爹到底是谁。 甚至不少人都猜测,马氏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陈年旧事几乎没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也太久远了,都是马寡妇的,跟马氏也没什么关系,小燕儿见状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众人也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说什么呢,还有大姑娘在这儿呢!” 燕儿娘笑了笑,“她明年也要嫁人了!” 小燕儿的脸更红了,众人又将话题都转移到了小燕儿的婚事上,小燕儿只听了几句就害羞的跑开了。 她开始自己思索起来,这马寡妇也着实太…… 这可怎么查? 从哪查起? 而且…… 她记得大海叔死是意外,雨天山塌了,也不像是人为能做出来的,苗儿姐和庭恪弟弟怎么会这么想呢? 聪明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呢? 小燕儿想不出来,可是窦苗儿是怎么交代的,她就怎么做,还是应该多打听打听马氏的事情。 第二天的时候,小燕儿跟着打下手,帮忙倒个茶水,递个棉花布料之类的。 一群女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东家长西家短的,甚至连外村的事情也能说几件,七拐八拐的,总有稀罕事儿。 又能赚钱又能听八卦,女人们心情极好,可是小燕儿心里却很着急,一点儿她想听的事情都没有。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路邻村有人迁坟,竟然挖出了银子的事情,小燕儿终于找到了机会,说了一句:“现在柳庭恪弟弟这么出息,可是大海叔和婶子还没埋进祖坟呢,而且我听苗儿姐的意思,庭恪弟弟好像还挺在意这件事儿的,只是没有开口。” 众人都闭了嘴,现在关于柳庭恪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谁也不敢轻易插嘴,可是…… 燕儿娘说道:“苗儿丫头亲口对你说说的?” 小燕儿想了想:“这倒是没有,只不过苗儿姐跟我说,这次回来,庭恪弟弟自己去大海叔夫妻的坟前坐了很久,他心情好像不太好,所以第二天才说什么也不再住一天才会镇上的。” 燕儿娘也不说话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她们几个女人说话的,柳大海是横死的,这样的人埋进祖坟是要坏风水的。 而且马氏出身本来就是个污点,又小产了好几次身子也坏了,最后更是难产一尸两命,这样的人更不祥,别说旁人了,就是她们也不想让柳大海夫妻进祖坟啊! 可是现在柳庭恪又是…… 别的不说,她们手上这么好的活计还是窦苗儿找得呢! 气氛沉重了起来,小燕儿说道:“娘,你说把大海叔夫妻的坟迁回到柳江叔那一支的地方怎么样?反正当初大海叔被赶出去的时候,族谱也没改,大海叔回去也是应该。” 小燕儿的话众人都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这主意倒是不错,反正柳江一家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而且他们一家确实也是招人嫌,这一家子除了柳老爷子一个老实人,就没一个好人。 众人都开始撺掇着燕儿娘回家跟三叔公说说这件事,否则日后柳庭恪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儿心生芥蒂,那受损失可是他们。 现在他们从柳庭恪身上得到的好处就已经那么多了,别的不说,就是族地不用交税这一项,就能省下来不少的花销。 否则这一年祠堂的修缮,祭祖的贡品花销,若是年头好了族地卖的粮食还能供应得上,否则就得每户均摊。 而且族里除了能人,以后儿子若是有机会没准儿也能被带出去,女儿嫁人也有更大的机会说个好人家啊! 可是燕儿娘却说道:“你们说的轻易,可别忘了王氏那对婆媳,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回头再把我家房子点了?” 说起这件事,众人又有了话聊:“那老婆子也真是绝,当年为了阻止马氏进门,可不就是把马寡妇的房子给点了?” “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房子没了,大海直接把马氏给带回家了!” “但是马氏差点儿没被打死,大海心疼得不行才带着马氏出了家门,直接在外头住到了怀孕,谁知道回来之后也没进去家门!” 第187章 您二位都是大善人 众人聊的热闹,小燕儿支起了耳朵听得仔细,突然有人感慨起来,“我也真是没想到,大富叔那么老实的人,竟然也会生那么大的气,当年我才嫁过来没几天,我家那口子去劝架回来说要不是他死命的拦着,大富叔都去拿菜刀了!” “要不怎么说别惹老实人呢?不过也难怪,要说这全村的男人谁没上过马寡妇的炕,也就是大富叔了,大海跟马氏好上的时候,大富叔可是没少被挖苦,每次都被气得满脸通红也说不出话来!” 柳老爷子的大名就叫柳大富,他的老实和柳奶奶的泼辣一样,都是名声在外。 当年马寡妇整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哪个男人不多看两眼? 只有柳老爷子连看都不看一眼,因为曾经有一次柳老爷子看了一眼,被柳奶奶正好看见了,揪着柳老爷子的耳朵骂了一个多时辰,还堵着马氏的门连续骂了好几天,扰得马氏生意都做不成了。 最后还是马氏服了软,还记得马寡妇穿着纱衣,懒懒的倚着门框,手指上还绕着自己的头发,眼睛也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回去吧,这次算我输,我跟你可比不起,你在哪都有男人养,我这儿不开门,就没有男人养,算了,你家那份银子,我不赚了,以后见了你家那个没出息的男人,我绕着走,那么窝囊的男人,白给我都不要!” 她跟柳奶奶可耗不起,她可是要赚银子生活的,这也是众人的印象里马寡妇唯一一次服软,以往有女人找上门来,不管她跟人家的男人是不是真有一腿,总要说些锥心的话,炫耀自己就是长得美,男人就是喜欢。 可是这招放在柳奶奶身上不管用,因为柳老爷子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十分威武霸气的把自己家的婆娘领回家,甚至当街把自己的婆娘揍一顿带回家的也有。 而柳老爷子来这里解释他和马寡妇之间什么都没有,劝柳奶奶回家,只会被柳奶奶揪着耳朵大骂一通,又被众人嘲笑了一通的柳老爷子就不来了,任由柳奶奶闹下去。 马寡妇没想到柳老爷子真的那么窝囊,最后只能认输,当时也是一桩笑谈,男人嘲笑,女人羡慕。 原来男人窝囊也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关于那道士的,倒是没人提起来,小燕儿也不敢提,她怕太明显了惹人怀疑,只是把大家说的闲话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准备见到窦苗儿的时候就告诉她。 而窦苗儿现在除了这件事儿,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她发现最近小小有些不太对劲儿,具体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好像有心事。 不过她才九岁,过了年也才十岁,也不应该是情事,而且自己既没冻着她也没饿着她,她能有什么心事呢? 只是她没问出来,问窦方,窦方问过小小之后,回禀窦苗儿,说并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她最近想学双面绣,可是找不到门路。 和窦方也是这么说的,窦苗儿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安慰道:“双面绣最是难学,你得先把普通的绣活儿做好才能学双面绣,等到你学的差不多,姑娘我一定请人教你双面绣!” 小小听了终于开心了,她也放下了心,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可是没过几天,她就发现小小脸上受了伤,起初还说是自己摔的,最后还是窦方自己站出来说是他不小心打的。 他已经罚过自己了,还露出了掉了一层皮的拳头,是自己锤墙罚的。 小小也求情,她没有怪哥哥,可是按照窦苗儿对窦方的了解,他应该是说什么也不会打小小的才对。 “我发现小小最近一直都被一个小混混欺负,偷偷拿银子给他,姑娘您给的零用钱都被那个小混混给抢去了,她还瞒着不告诉我,我一时生气才……” “哪个小混混?敢欺负我的人,姑娘我去给你们出头!” “多谢姑娘,不过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他不敢再来了,我只是气小小不相信我这个哥哥罢了。” 窦苗儿看了一眼小小,小小哭着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是怕给公子和姑娘添麻烦,也怕哥哥打不过,以后奴婢记住了,不会再让人欺负了。” 事情虽然解开了,但是窦苗儿总觉得哪里说不出来的不对,和柳庭恪说了之后,柳庭恪只说让她不要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窦方和小小总不会惹出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柳庭恪的话应验的如此之快,傍晚的时候,就有人找上了门来,来的是一对浑身补丁的夫妻,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脸色灰败,有进气没出气,骨瘦如柴,好像就要快死了。 “柳解元,窦姑娘,你们是大好人,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女人开口就跪下了,窦苗儿吓了一跳:“我又不是大夫,而且我也不是开善堂的,也不能是个人来我就得救啊!” 不是窦苗儿心狠,事情本来如此,来个人求她就拿钱,传了出去还不都把她当冤大头? 那女人接着说道:“我们是泉子和小丫的爹娘,我听小丫说了,您二位都是大好人,一定会救我们家宝根的!” 女人的话却让小小明显慌乱了起来,窦方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没人认识什么泉子和小丫,你们认错人了,我家公子和姑娘也不是开善堂,随便什么人都救济,若是还赖着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这时候抱着孩子的男人开了口,“怎么,还想再打你老子我一顿不成?来来来,就当着你主人的面,你打,让他们看清楚你是个怎么心狠手辣的小畜生!” 男人说着话,一边撩起了衣服,把胳膊伸了出来,关节肿了起来,明显是被卸了关节却没被接对,现在他应该很疼,怪不得只用一只手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窦方解释道:“我只是自卫,手是他自己接的,跟我没关系。” 所以不是你故意给你爹接歪,而是卸了干脆就没管! 第188章 父子仇人 当然,这亲不能认,一眼就能看出,这对夫妻可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 窦方不承认,女人把目光对准了小小,扑通一声就给小小跪下了,:“小丫,这是你的亲弟弟,你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你看看他,你快看看,你若是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等他到了地下,想到自己的姐姐的也不救自己,他该有多伤心啊,小丫,你说句话啊!” 小小被吓到了,她往窦苗儿的身后躲了躲,窦方怒不可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再敢吓我妹妹,我现在就把你儿子的脑袋拧下来!” 女人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孩子的身前倾斜了一些,似乎是防着窦方真的冲过去。 “泉子,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可是你喜不喜欢我都不要紧,你得救你弟弟啊,对亲兄弟都见死不救,会遭报应的!” “我娘就生了一个妹妹,没有弟弟,滚不滚?” 窦方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窦苗儿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位大婶儿,当着我的面就这样吓我的人,当才学我是聋还是瞎?什么泉子小丫的我不知道,若是你再这样胡乱攀亲,我就要报官了。” 看到自己的女人被欺负,男人站了出来,“窦姑娘,柳解元,我们说的句句属实,泉子从小性子就独,胆子还大,他是自己带着小丫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我现在身上还带着他们的身份文书呢!” 男人把两份身份文书拿出来,柳庭恪看了一眼:“身份文书确实是真的,但是你怎么能证明这两份文书就是他们呢?他们两个是我买来的家奴,衙门都有备案的,这你又怎么说?” “这怎么可能?那一定是假的,我还能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他们两个明明就是……” “是谁告诉你们我的家奴是你们的孩子的?” “我们村也有去青阳城考试的秀才,说是看见了我们家的泉子和小丫,跟着宜州案首去考试,我们这才赶了过来。” 窦苗儿问道:“那你们赶过来是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 男人顿住了,他总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当然是让你救我的小儿子吧。 女人哭着开口说道:“窦姑娘,柳解元,我家宝根很听话的,他也会做很多的事情,他真的很聪明的,您二位买下他吧,等他的病好了,会帮你们做很多事情的。” 柳庭恪摇头:“我现在不想再多买一个仆人,而且更不会买一个快死的孩子做仆人,你们还是走吧。” 女人突然扑上来,想去抓柳庭恪的大腿,却被窦方手疾眼快的一脚踢在胸口,踹翻在地,男人赶紧扶起女人,一边对着窦方骂。 “你个小兔崽子,现在翅膀硬了,不仅敢对你老子我动手,连你母亲一个妇人你也不手软,你个不孝子,怎么不一个天雷劈死你!” 窦方没有丝毫的在意,他直视着男人:“我爹娘都死了,我没有父母,而且做人奴才的,保护主人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她敢扑上来,我就敢出手!” 男人明显被窦方激怒了,他正要张嘴,窦苗儿说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呢!” 窦方对窦苗儿的话没有一丝的不悦,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知道,窦苗儿和柳庭恪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过一条狗。 窦方看着马上就要死掉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就像要死掉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好像快死了,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去买副棺材,然后回家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否则儿子女儿死的死,丢的丢,老了无人养老该如何是好?” 窦苗儿拉了窦方一下,窦方这才闭上了嘴。 窦苗儿还是头一次知道,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窦方,嘴也有这么毒的时候,她算是见识了,这哪里是父子,连仇人相见都没有这对父子这么眼红。 窦苗儿觉得这男人是真的很希望能来一个天雷直接劈死窦方,窦方也是真的很想弄死眼前这个男人。 不过窦方有一句话说的还是不错的,那孩子真的快死了。 他双眼紧闭,下意识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吸不畅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难受,突然之间鼻子里流出了很多血,女人顿时哭嚎起来,边哭边擦着孩子脸上的血,男人则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子,用手指塞到了孩子的喉咙深处,孩子条件反射的干呕起来。 女人熟练的找准时机拍了拍孩子的背,药应该是咽下去了,条件反射性的干呕也停止了,很明显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尽管吃了药,鼻血也没有止住的趋势,不大功夫,女人手里的布就是暗红色的了,窦苗儿这才发现,女人手里给孩子擦脸的布原本可是不是黄黑的颜色,而是被鲜血一次次染透又洗干净沉淀下来的颜色。 她终究还是不能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死去。 “去医馆吧,虽然你们上门来胡言乱语一通攀亲,但是看在你们是为了孩子的份上,我不跟你们计较。” 夫妻两个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与窦苗儿争辩他们是不是胡言乱语的事情,听到窦苗儿要带他们去医馆,两人顿时抱起孩子走在前头,生怕晚了一步孩子就没了。 柳庭恪和窦苗儿跟在后面,而窦方兄妹则是被柳庭恪留在了家里,他们还是不要与这对夫妻一起出现的好。 到了医馆,白大夫只探了探脉,就摇着头说道:“这孩子已经意识不清多少天了?” “十……十几天吧,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吧?您是鲤县最好的大夫,您能救我儿子吧?” 女人满眼泪水,跪在白大夫的面前,看起来真的是十分可怜。 “老夫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而且你儿子得的是血症,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准备后事吧。” 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人说道:“大夫,柳解元答应了帮我儿子治病的,我们有钱!” 白大夫看了一眼窦苗儿和柳庭恪:“有钱能治病,治不了命,看样子也就这一两天了,回家好好准备后事才是正经,否则等孩子没了,连走都走得不安生,影响了去来世的路!” 听了白大夫的话,女人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窦苗儿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她留下了一两银子就走了。 给男人的手拿点膏药消肿,把那女人救醒,一两银子足够了,至于那孩子…… 那孩子没救,她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孩子没救。 第189章 丧子之痛 回到了家里的时候,发现窦方和小小都在门外跪着,窦苗儿说道:“那孩子也就一两天的功夫。” 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谁听,总之没有人搭话,只有小小跪在地上抽抽嗒嗒的小声哭泣。 现在天气凉,他们两个也跪了大半个时辰了,让他们落下毛病,窦苗儿就让他们起来了,可是这两个人谁也没动。 窦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而小小则是飞快的看了柳庭恪一下,又低下头去抹眼泪。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柳庭恪无奈:“起来进屋回话吧。” 两人这才起来,窦苗儿心塞,她明明才是武力值最高的人好不好,怎么都怕柳庭恪呢? 柳庭恪问道:“跪了这么久,可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小小说道:“不……不该撒谎……” 窦方没有说话,窦苗儿问小小:“你是不相信我会保护你吗?还是你想回家,怕我不放你走?” “不不不,我不想回家,我真的不想回家,我就是……我就是……我不知道,我……不敢……”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说出来,自从爹和后娘找来的那一刻,她就慌了,似乎在家的那些日子又回来,她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听了他们的话。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可是窦苗儿明白,她的心理阴影太深了,让她对她爹和后娘下意识本能的服从。 但是窦方就是绝对意义上的故意隐瞒了。 窦方很久都没有开口,窦苗儿和柳庭恪也没有逼问,他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屋里,窦苗儿和柳庭恪就坐在他的对面,等着他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窦方才开口说道:“宝根得的是血症,最开始的大夫说血症会流血不止,要治病就要补血,于是那个女人想放我的血,我不肯,她就支开我,放小小的血,她胳膊上的疤还在。 放了两次被我发现,我就偷偷在血碗里下了药,草根喝了小小的血上吐下泻,闹起了肚子,病的反而严重了,于是这才放过小小。” 小小很惊讶,显然她也是才知道的这件事。 “后来滴血验亲,小小与宝根的血不相容,大夫说喝小小血是没有用的,而且宝根的药都很贵,所以他们又想着把小小卖到窑子里能卖个好价钱,给宝根治病,后来,我就带着小小跑了。” 窦苗儿说道:“所以你也瞒着我,是因为什么?” “不想给公子和姑娘添麻烦,想自己解决,我想证明自己能行。” “你证明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窦苗儿反问,窦方没有回答,显然他也知道他自己理亏,他什么都没有解决。” 柳庭恪随意又肯定的说道:“你是真的想杀了你父亲。” 窦方没有否认,小小觉得窦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她赶紧解释道:“我爹……不,是他,他原来也是很好的父亲的,只是我娘没了以后,后娘进门,他才一点点的变了,哥哥没有真的想杀人,他不敢杀人的……”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方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审判,但是最后柳庭恪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每日写两百个大字。 其实在柳庭恪的心里,窦方的做法无可厚非,他的恨也是应该的,可是杀死父亲的想法,就太过了。 但是他也并不想管的太彻底。 他想要的是一只老虎,而不是一只被剪了爪子猫。 最后还是窦苗儿叮嘱道:“平日里吓吓人也就算了,不许闹出人命,否则到时候闹到了衙门去,我也保不住你。” 窦方点点头没有说话,乖乖的回去写字去了。 晚上的时候,窦苗儿说道:“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现在我相信了。”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人都是会变的,而且耳边风最是厉害,你没听说过吗?” 窦苗儿说道:“我只是觉得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差别对待的如此地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窦苗儿叹了口气:“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在养孩子了,可是没想到管教一个孩子这么累,孩子三观不正怎么办?” 柳庭恪说道:“总之他们现在还惹不出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慢慢教吧。” 窦苗儿点了点头,不然还能如何呢? 第二天,窦方兄妹的父母二人再次上门,这次与昨天不一样,他们夫妻二人自己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骨灰坛子。 女人一脸木然,手里抱着坛子,直勾勾的盯着窦方:“你满意了吗?宝根死了,他昨晚死了,他流了好多血,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节哀。” 窦苗儿觉得这女人的精神可能有点不正常了,于是直接亲自赶走了夫妻两个,关上了大门。 她能理解女人的丧子之痛,可是这女人明显是不安好心。 窦苗儿叮嘱窦方和小小,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她总觉得那女人最后的眼神很可怕。 她再次听见有人叫门的时候,是林虎找上了门来,他赶着驴车来给窦苗儿送你成衣,现在已经做出了那么多,估计再有个五六天,或者七八天,就能全部做完了,一定不会耽误掌柜的生意。 这次一起来的还有小燕儿,她一见到窦苗儿,就迫不及待的赶紧去一边和她说悄悄话了。 她这一路上都在好好回忆,因为实在是要记下来的东西太多,生怕落下什么没有说,导致一路上都没怎么搭理林虎。 第190章 心虚的小燕儿 林虎看着看着小燕儿一见到窦苗儿就飞奔而去的画面,只能看着柳庭恪憨憨的笑了笑。 柳庭恪请林虎进屋喝杯热茶,问道:“虎子哥很喜欢小燕儿吧?” 林虎红了脸:“燕儿人好,聪明,长得也好,还不嫌弃我家是外来户,是我的福气。” 柳庭恪点了点头:“我得了一百亩地,这件事儿虎子哥你知道吧?” 林虎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了,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我们干一辈子,也难置办出一百亩地,苗儿妹子有福气,你是个有出息的,不像我,小燕儿跟了我,只能在地里刨一辈子的食了。” 柳庭恪笑了笑:“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一辈子在村子里衣食无忧,未必不是一种大福气。” 林虎看着柳庭恪从容的样子,羡慕的说道,“还是庭恪你会说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都听着都觉得有道理!” 柳庭恪摇了摇头,他们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不就只剩一张嘴了? 其实这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了。 不过他就不打算跟林虎扯这些了,说得越多,林虎就越是觉得自己不如他。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现在林虎都要跟小燕儿成亲了,柳庭恪表示,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过去的事情就不计较了,毕竟打击林虎他也的不到什么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就算了吧。 “以后虎子哥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兔子不能养了,我爹娘想让我拿着攒下来的钱做点儿小生意,可是说实话,你也知道,我这人笨嘴拙舌的,哪里适合做生意?” “那你可有跟林叔林婶儿提过?” 林虎摇摇头:“我爹娘觉得,小燕儿嫁给我委屈了,否则按照三叔公家的条件,小燕儿应该是能嫁给读书人或者是嫁到镇子上去的,我爹娘琢磨着,以后让我们也搬来镇子上,这都是为了我和小燕儿打算,我也不能不是好歹不是?” 但是不得不说,林虎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确实不适合做生意,他这人,太实诚,太过实诚的人做不成生意人。 慕子钰是个实诚人吗? 他不是,他是个有底线的人,可若说实诚人,他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慕子钰最可贵之处就在于明明做到了八面玲珑,却能保持住自己端方如玉,游走于名利浮华之间,却从未迷失过。 且不说让林虎把生意做到慕子钰那么大,哪怕就是给他一间小铺子,林虎也是玩不转的,老天爷赏饭吃,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这是所有父母都有的愿望,可是自己家的孩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还是要考虑在内的。 “虎子哥,如果你听我一句劝,那就与林叔林婶儿说清楚,如果到时候银子花了出去,你再说你不想做,做不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而且我今天想跟你说的事情,也想请你回去之后与林叔和林婶儿好好商议一番。” “什么事儿?” 柳庭恪说道:“我把地选在了柳家村旁边,一百亩都是连成片的,打理起来还是比较集中的,你也知道,青青和我是不会种地的,可是交给别人我们也不是很放心,所以想请你们家帮我们种,收成五五分。” 一百亩良田,柳庭恪有功名在身不用交税,五五分就是五十亩,五十亩良田的全部收成…… “这……这也太多了!那可不行,那不成了我占你们便宜了?” “此事倒是不着急定夺,不过你要回去问问林叔林婶儿,你们到底要不要来镇上。” 林虎笑着说道:“成,回去我就问问爹娘。” 两个人看了一眼隔壁屋子的窦苗儿和小燕儿,两个人还没有说完悄悄话,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竟然能说的这么起劲儿。 “走吧虎子哥,我带你去给掌柜送货。” 柳庭恪坐上了驴车,和林虎一起把成衣给掌柜送了过去,掌柜几乎是每一件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不错不错,这次多亏了柳解元了,以后还的请您也多多帮忙啊!” 柳庭恪笑了笑:“这倒是不必,以后虎子哥来给您送货,这些衣服都是他娘带着人做的,以后掌柜有事儿直接找他就行。” 若不是窦苗儿揽的活儿,柳庭恪是不会管这种闲事儿的,这一次也就罢了,他可不想以后也做这种传话跑腿的活儿,反正门路已经摆到了他们面前,若是还能让银子跑了,那就没办法了。 林虎憨憨的说道:“掌柜的您放心,我们庄稼人,别的不会,就是干活儿实诚,绝对不会偷工减料的。” 掌柜笑着说道:“柳解元找的人,我放心!” 回家的路上,柳庭恪买了两份蜜饯,林虎见状说道:“不用不用,你买一份就行,燕儿的我买!” 柳庭恪:…… “青青比较爱吃,我怕买少了她不够吃。” 原来是林虎误会了,他压根儿就没买小燕儿的份,林虎摸了摸脑袋:“那我……也买两份?” “买两份吧,三叔公家里小辈多。” “还是庭恪你想的周到!” 两人再次回家的时候,窦苗儿和小燕儿还坐在着他们走的时候的地方说悄悄话,这到底是多少话要说? 柳庭恪笑着走了过去:“都说些什么,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完?” 小燕儿立刻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弹起来,远离柳庭恪。 虽然她只是复述别人的话,可是她刚才说的可是柳庭恪的娘和外祖母,在人家的家里偷偷说人家长辈的坏话,小燕儿表示这着实有点儿刺激,她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来。 虽然窦苗儿表示她做的事情柳庭恪是知道的,可是她看到柳庭恪还是好紧张,总觉得自己是说他坏话被抓包的感觉。 第191章 打架了? 窦苗儿从柳庭恪的手里接过蜜饯:“没说什么,闲聊罢了,小燕儿,你也吃!” “你吃吧,虎子哥给她买了!” 小燕儿看到林虎,顿时朝他走了过去:“那个……虎子哥,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窦苗儿抬头看看了天:“这才中午,哪里就不早了?吃个午饭……” “不了不了,我娘和林婶儿还等着我们回去呢,不带回去个准信儿她们不放心!” 小燕儿到底是没有再多待,急急忙忙的走了。 柳庭恪轻轻笑道:“小燕儿的脑子转的倒是快,理由想的不错!”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把人家吓跑了!” “明明是你们自己做了亏心事,指不定都说了什么坏话呢?” 窦苗儿抓起一颗蜜饯,柳庭恪别有意味的盯着她,她的手转了一个弯,塞进了他的嘴里,柳庭恪这才满意。 “明明买了两包,非要抢我的!” “那一会儿我也喂你一颗!” “算了算了,我就当喂狗了吧!” 柳庭恪:…… 打了个岔,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柳庭恪没问,窦苗儿也没说,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干嘛说出来给他添堵呢? 柳庭恪说自己不在意,但是哪里能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只是没办法选择罢了。 窦苗儿突然觉得自己的一时胡闹可能伤害到了柳庭恪的自尊,出身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多重要她是知道的。 就像商籍的后代只能从商,奴籍的后代只能为奴,农籍的后代要经历层层的考试才能在千军万马之中走过那一条通往贵族的独木桥,而贵族则生来就尊贵,生来就有无数人为之服务。 而马寡妇…… 她是一个暗娼,比青楼的妓女更为下贱,她掀开了柳庭恪的疤。 “我不想查了,什么消息都没有问出来,没意思。” 柳庭恪又从她的手里抓了一颗蜜饯,不在意的说道:“是无从查起吧?你呀,一天天净想那些有的没的,哪个王侯将相会跑到柳家村这种地方来?” “嗯,我知道错了,你就是柳二牛,不是什么遗落民间的贵公子。” 她边说着边自顾自的吃着蜜饯,刚吃了几颗就被柳庭恪整包拿走了。 “吃多了要生虫牙,等明日再接着吃。” 现在天短,窦苗儿也不想一天到晚的做饭,虽然现在基本都是小小和窦方做,可是那两个也还是孩子呢,于是就决定一天都吃两顿饭,中午都是随便吃两口点心零嘴儿垫一垫。 今日中午的时候,蒋胖子破天荒的回来进门找饭吃,而且还带了韩黎来! 蒋胖子如今和韩黎相处的不错,两个人是哥俩好,窦苗儿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控制,可是柳庭恪就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就这么听之任之。 她和蒋胖子说了几次,可是蒋胖子又把原本芙蕖的那套台词又用到了韩黎的身上:弟妹,你不了解他,他是个好人! 窦苗儿心累,婉儿不领她的情,蒋胖子也不领她的情,到最后就她一个人是坏人,别人都是好人,这可把她气得不轻,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她不管了还不行吗? 不过今天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弟妹,一口饭都没剩吗?” “根本没做,一天两顿饭,我们都这么吃了十多天了,只有两块糕点,吃吗?” 蒋胖子还有不吃的东西? 接过盘子里仅剩的两块糕点,还义气的分给了韩黎一块,十分不见外的喊到:“小小,给胖哥我煮两碗相思面!” 小小看了一眼窦苗儿,窦苗儿说道:“去煮吧,反正他付钱!” 蒋胖子噎了一下:“弟妹,不至于吧……” 窦苗儿没说话,蒋胖子摸了摸荷包,大方的掏出……两个铜板! “这会儿抠门儿的劲儿上来了?” 韩黎把蒋胖子的两个铜板放回了他的荷包,拿出了自己的荷包,直接放在了桌子上,“早就听说苗儿姑娘的手艺是一绝,这钱花的不亏!” 窦苗儿看了一眼那鼓鼓的荷包,这小子确实有点意思,怪不得讨人喜欢呢。 “收起来吧,说说你们来干什么?” 蒋胖子说道:“刘广禄在书院打架了,院长说要叫家长,我俩就来这儿告诉一声!” 柳庭恪说道:“顺便吃饭。” 蒋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否认。 按照日子算来,今天书院的食堂应该山楂焗黄豆,蒋胖子是不吃山楂吗? 不! 他是不吃黄豆吗? 不! 但是山楂焗黄豆…… 这个真不行。 可是食堂的师傅说了,山楂和黄豆都是对身体好的,读书多累,必须要注意补身体,这道菜,每五天吃一回,每次蒋胖子都是偷偷倒掉,宁可光吃饭,也不碰那黑暗料理一口。 “因为什么打起来?” 蒋胖子一边吃面,一边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刘广禄今天背书没背下来,梁先生你是知道的,他就被罚站了一节课,下课之后马盛笑他笨,堂弟过目不忘都中了解元,他却连个书都没背下来。” 韩黎接着说道:“刘广禄气不过说你是你,他是他,然后马盛就说对,毕竟他姓刘,你姓柳,根本不是一家,他是觍着脸硬攀亲,两人就打了起来。” 窦苗儿与柳庭恪对视了一眼,她刚想让窦方去通知一声,又想到他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后娘也不知道有没有离开鲤县。 “快点吃,吃完去告诉三叔一声,我在家等你们。” 蒋胖子惊讶:“我去?让窦方去一趟……” “饭白吃?” 蒋胖子顿了一下,随后扯着脖子喊到:“全福!” 行吧,算你躲过一劫! 全福一路小跑着去聚贤庄告诉了柳河消息,“三爷说过会儿他们夫妻一起过来!”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柳河夫妻到了,刘氏还是那副病歪歪的样子,一进门都是柳河掺着进来的。 “广禄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可是挨欺负了?” 窦苗儿不得不说道:“三婶儿放心,没出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寻常的吵架而已。” 可是刘氏还是不放心,一行人快步回到了明枫书院,一看到刘广禄肿起来的脸,刘氏的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样严重?现在还疼不疼了?” 第192章 和离就和离 窦苗儿无语,不过是两个书生打架,一人打一拳而已,能有多重的伤? 不至于吧…… 刘广禄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躲开,“娘,我没事儿,都是小伤。” 而这时候马盛的家人也到了,马盛的父亲是镇里的铁匠,长的五大三粗,皮肤黝黑发红,一脸的凶相,他一进门刘氏就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哎呦,赵院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跟赵院长说话呢! 不过看到柳庭恪和窦苗儿站在赵院长的身旁,他们应该打了招呼吧,于是刘氏就站着没动。 她白了一眼柳河,“真是什么也指不上你!” 柳河一头雾水,我怎么了?难道是要我去跟人家孩子的爹再打一架不成? 赵诚博简单说了两人打架的原由,话音刚落,马铁匠就的火气就上来了,“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子辛辛苦苦的供你念书,你功名没考上,竟然还学会了扯老婆舌,看我今天不教训你,不让你长记性,老子跟你姓!” 窦苗儿心想,你跟他姓他跟你姓不都一样吗,还是姓马啊! 不过旁人可就没有心思去想人家有没有改姓的问题了,马铁匠气势汹汹,马盛显然是没少长记性,蹿出去的速度比兔子还快,一边跑一边认错,可是马铁匠撸着袖子,显然是不揍一顿不罢休的架势。 马铁匠就在书院里上演了一出当堂教子。 蒋胖子心里无限感慨,还好他至今为止还没闯出什么祸来,否则按照他爹的脾气,现在被亲爹撵的满院子跑的就该是他了, 不过想到芙蕖……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 马铁匠看起来就是个暴脾气,众人连劝也只是动动嘴,谁也不敢上手去拦,生怕误伤了自己,最后还是马盛壮着胆子跑到了赵诚博的身后,马铁匠才算是停住了追赶的步伐。 赵诚博的脸色不太好看,马铁匠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些,尴尬着道歉:“对不住了赵院长,我是个粗人,书院重地,莽撞了,莽撞了……等我回家再教训他!” 马盛抓住赵院长的手顿时紧了紧。 “动不动就动手,聪明的孩子也被你打傻了!” “赵院长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您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们认罚!” 马铁匠的认错态度简直堪称教科书,见状柳河也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儿广禄也有错,我们也认罚!” 刘氏瞪着柳河说道:“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广禄有什么错?难道要像你一样窝窝囊囊,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吭声?” 这话窦苗儿就不爱听了,我这暴脾气,谁也别拦着我! “三婶儿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窝窝囊囊?你说谁窝窝囊囊呢?你给我解释解释,我三叔怎么就窝窝囊囊了?” 窦苗儿的语气中的愤怒把刘氏吓了一跳,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本刘氏就也不是什么有主意的人,刘家的事情都是刘家老爷子老两口做主,她又差不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跟人起过冲突,窦苗儿这么一问,顿时傻了。 柳河见状说道:“苗丫头别生气,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三婶儿她……” “三叔你别说话,让三婶儿说。” 刘氏还没张嘴,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哭哭啼啼的说不出一个字,刘广禄一见自己的娘受欺负,他忍不住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儿,我爹都没说什么,用你管什么闲事儿?” 柳庭恪的脸黑了,我都不敢说青青一句,你竟然敢吼她? “我确实不该管你家的闲事!” 柳河一见柳庭恪生气,他才开始慌了,他心里也明白几分,虽然窦苗儿平日里咋咋呼呼,但是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柳庭恪才是最不好说话的那一个。 “庭恪,大家都是一家人,别……” “其实我觉得马公子说的半点儿错也没有,他们姓刘,我姓柳!” “庭……” “三叔你是不是刘家的上门女婿?你是不是跟刘家已经断绝了关系?那么三叔你和脱离了柳家的我就更是没有关系了,我们无论从哪里论,也论不出个亲来。” 刘广禄到底是年少,柳庭恪的话无异于明说他们就是看柳庭恪风光了前来巴结,他哪里能在大庭广众 之下受了这份侮辱? “你以为谁都想巴结你?不就是让我念个书吗?我还不想念呢!” “广禄,不许胡说!” 连刘氏也慌了:“不行,你可不能冲动!” “我没冲动,我就是不想念了,我读个书,天天被人跟你比来比去,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得你是谁,我干什么要让人把我跟你比?我回家开杂货铺怎么了?我乐意!” 柳庭恪说道:“三叔,三婶儿,你们怎么说?” 刘氏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她哪里决定过这么大的事情,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广禄还小,你别听他的气话,他……” “不用你管我,我从小到大管过我吗?你养过我吗?从小到大别人都笑话我爹是个吃软饭的,你站出来说过一句话吗?现在你来管我,用不着了!” 窦苗儿被气笑了:“刘广禄,你也觉得三叔是个吃软饭的是吧,你们有没有良心?三叔在刘家要干多少活?这些活儿你请人不要花钱的吗?而且是他不出去赚钱养家吗?你们给过他机会出去赚钱养家吗?你们让他碰过铺子经营上的事情吗?你们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还像使唤驴子一样的使唤他,更像看一个废人一样看不起他,怎么便宜就都让你们刘家占了?也就是三叔老实,换一个人早就和离八百次了!” 刘氏惊讶:“和离?”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柳河:“你竟然想过跟我和离?” 柳河:…… 明明是苗儿丫头说的话,怎么来问他? 至于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那也就是想想,没有真要合离。 火已经拱了起来,窦苗儿见柳河要说话,赶紧把话接了过去,柳河一张嘴就是服软的话,那她就白吵了! “想过跟你和离有什么稀奇的吗?你长得又不好看,身子又不好,事事听父母的还不跟自己自己一条心,天天嫌弃自己窝囊,这样的媳妇要来有什么用?” 刘氏气的不轻,一口气眼看着就要上不来,“好!好!和离就和离!” 柳河:…… 这是他的终身大事吧,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193章 不是泼妇,顶多母老虎 虽然刘氏这样说正合她意,但是刘氏的态度还是让她十分生气。 “离就离,我三叔还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三叔赚的还多,他一个月的工钱都够村里的人一年花销了,离了你什么样的找不到,我不出三天就能给三叔找个黄花大闺女,生一大堆儿子女儿,都姓柳,不仅开枝散叶,还要子孙满堂呢!” “好……好!我等着!” 刘氏气的浑身发抖,让刘广禄搀着快步离开了书院,窦苗儿也气的不轻,这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觉得三叔离了她就不行了? 柳庭恪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累坏了吧?” “为什么明明是我赢了,但是我还这么生气?” “这就是吵架啊!所以以后尽量不要和别人吵架。” 窦苗儿点头:“还是直接动手省事儿!” 众人嘴角抽搐,这算是什么事儿? 明明就是两个孩子打架,最后怎么就成了两口子的和离大戏呢? 而且…… 这场大戏的其中一个主角完全没有登场的机会! 刘氏也没想到,她哪里能想到就是来了一趟书院,竟然孩子丢了学业,自己丢了男人呢! 柳庭恪带着窦苗儿回了家,众人也都散了,只有柳河愣在原地,谁能告诉他都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该怎么办? 蒋胖子忍不住走上去提醒:“三叔,你还不快去找庭恪和弟妹,你那个家憋屈的紧,不回去也罢,这次都走到这一步,你也该硬气一回了!” 柳河尴尬的咳嗽两声,“我……我先走了。” 柳河没有说他回哪儿,但是走出了明枫书院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去了桂花胡同的方向。 韩黎悄悄对蒋胖子说道:“没想到苗儿姑娘吵起架来这么凶!” 蒋胖子咽了一口唾沫:“那是你没看见她揍人的时候,更凶!也就慎之能驾驭弟妹这样的,换了一个人,指不定要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其实……我觉得柳公子也是怕苗儿姑娘的!” 蒋胖子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慎之这哪是怕?他是宠!若是真的玩心眼儿,慎之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都能把弟妹绕晕!” 韩黎笑了笑,他确实不懂,他只是觉得柳庭恪确实很听窦苗儿的话罢了。 “你可要小心点儿,婉儿可是立志要找一个像慎之宠弟妹一样宠着自己的夫君的!” 蒋胖子本是一句调笑的话,韩黎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女人左右?” 蒋胖子瞥了一眼赵诚博书房的方向,韩黎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但是明显他心里是不认同的。 蒋胖子便也没有在意,只是说道:“你还小,等以后你就懂了!” 曾经他也觉得自己做不到,大丈夫何患无妻,女人而已嘛,就比如他爹,他爹在他娘面前就很怂,每次他爹惹他娘生气被关在门外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以后等他成亲了,一定给自己留一间屋子。 你不让我进屋,我自己也有地方待,干嘛非要跟你一个屋? 老子还不稀罕呢! 可是遇到芙蕖之后,他只想成亲之后日日与她粘在一起才好,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恨不得给她摘下来,就希望能博她一笑。 听话算什么,就愿意听她的话! 这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等他与婉儿相处得多了,两人来了感觉自然就懂了,他现在说也是白说。 窦苗儿却回家以后有点儿后悔,“柳庭恪,如果三叔真的不想和离,我这样……是不是害了三叔?” “不会,反正他在刘家的地位也不能再低一些了,他若是真想回去,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回去之后和现在一样,而且若是他真的自甘如此,日后我们就也不用再管他了。” 都这样了他都还愿意去给人家当牛做马,那还怎么管? 窦苗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是被刘氏气昏了头,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不给三叔面子,与她吵架一时爽,可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日后传出去就该说柳解元的未婚妻是个当街与人吵架还劝人家和离的泼妇了!” “泼妇倒是不至于,顶多被叫做母老虎而已。”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我并没有觉得好很多。” “老虎多可爱,毛茸茸的,摸起来也是软软的,暖暖的,明明是个好词!” 窦苗儿神情冷漠的看着他:我就静静的看着你瞎掰。 柳庭恪见她不说话,笑容更大了:“你看你这高冷的模样,更像一只小老虎了!” “我要是母老虎,第一件事儿就是咬死你!” “不是你说的嘛,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咬死我你要守寡不成?” 两个人正斗嘴之际,柳河来了,柳庭恪说道:“看来还不算没救。” 窦苗儿赶紧起身道歉,“三叔,真是对不住了,我是看三婶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被气昏了头,如果三叔想跟三婶儿和好,这就去给三婶儿道歉赔罪!” 柳河赶紧摇头,他哪里敢让窦苗儿去给刘氏赔礼道歉,那柳庭恪还不一把火把刘家点了! 柳河觉得这么长的时间,他对自己这个不太熟的侄子也有了一点儿了解,虽然柳庭恪对他十分尊重,可是他也是不敢在柳庭恪面前托大的。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对他有点儿畏惧。 柳河当然不知道,这就是多年养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 窦苗儿也就是那么一说,她也没想真的给刘氏去道歉,既然柳河来了这里,就说明了他内心的想法,不过是说出来给柳河一个台阶罢了。 如果柳河来这里是让她去给刘氏道歉的…… 那她只能送柳河一句“滚”了。 烂泥扶不上墙也不过如是了。 第194章 搞定柳河 柳河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做些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到底,柳河也不过是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主的可怜人。 他来这儿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离,更大的原因是现在回刘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更愿意来这儿。 其实柳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这来是干嘛的,难道真是让这两个孩子给自己的终身大事拿主意的? 柳河的脑子还没有缓过神来,当真是一片空白。 看见他六神无主的样子,柳庭恪先开了口,“三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啊?” “就是三叔你去买酒的那次。” 柳河点了点头,柳庭恪说道:“当时我是在远处看了你一会儿才出去的,我还记得我爹活着的时候常说起三叔,他说三叔是家里最乖顺不过的孩子了,我的性子安安静静的,跟三叔小时候最像。” 柳河说道:“从小大哥就偏疼我,我……我没出息,一直都让大哥操心,可是大哥走了之后我却没有好好照顾你……” “三叔自己的处境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三叔,我爹之前还念叨过,很想和三叔你喝一回酒,只可惜一直也没机会,他说等我考上举人的时候,刘家一定会放人让你来陪他喝酒。” “我……我不会喝酒。” 柳河确实不喝酒,在刘家,刘广禄都被刘老爷子逗着喝过几次,可是柳河是从没喝过的,他这辈子唯一喝酒的日子,就是成亲那天,现在回忆起来…… 突然觉得成亲的画面好模糊,他好像都想不起来了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柳庭恪叹了口气:“三叔,青青今天说的话虽然过激,但是是我想说而不能说的,青青今天做的事情,就是我想做却不能做的,我爹常说虽然我病弱,可好歹是他留了后,可是三叔你呢?” 柳河低下了头,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是想要一个跟着他姓柳的孩子,他的内心是想要后继有人的。 柳河内心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被柳庭恪翻出来晾到了台面上之后,他的心开始不能平静,他甚至都没有幻想过自己成为一家之主是什么样子。 他总是想着自己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这就是命,可是现在,改变一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反而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 柳庭恪看出了他的动摇,他知道,过世的柳大海就是柳河的软肋。 柳奶奶偏偏疼老二柳江,柳老爷子万事不管,而且柳江嘴甜,所以柳老爷子对于柳奶奶的偏心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河从小就老实木讷,柳大海则是从小就是被当做一个小大人,为家里当牛做马,他与其说是柳河的哥哥,其实在柳河的人生中,柳大海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个父亲。 柳大海的意见对柳河来说比其他任何人都重要。 柳庭恪接着说道:“三叔,我是小辈,按理来说我不该管你的事情,但是……我爹每次喝酒都会提起,如果当初他能再坚持一点儿,也许你就不会到刘家去做上门女婿,他很自责,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他很少来镇子这边卖货,就是怕碰见三叔,他真的见不得三叔你过得不如意,现在我却每日都见到刘家对您……” “当时大哥已经被赶了出去,娘还拿着棍子打了他一顿,我知道只有大哥是真心疼我的。” 柳庭恪停顿了一下,“三叔,我爹生前最期盼的就是不让您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您过得好不好,我爹在天上都能看见。” 柳庭恪一番话,愣是把柳河说得掉了眼泪,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眼泪仿佛决了堤,怎么也止不住。 柳庭恪拍了拍柳河的肩膀,带着窦苗儿出了门,把屋子空出来给柳河,让他自己平复心绪。 两人才走出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柳河的哭声。 声音不大,像是被压抑到了极致,听着就让人难受。 窦苗儿也给窦方和小小布置了功课,让他们在自己的屋子里学习,不用去东屋伺候柳河,随后两人才出了门。 “我当街大闹了一场,三叔除了茫然啥感觉没有,可你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他彻底搞定了,都说杀人诛心,还是你这个比较会攻心的老妖精比较厉害。” 柳庭恪笑了笑:“也不尽然,万事都讲究一个时机,若不是你先前大闹了一场,我也是派不上用场。” “怎么听着我这忙忙活活的费了半天劲儿,就是在给你做铺垫?我种树,你摘桃!” 柳庭恪笑了:“摘了桃我也会喂给你吃,咱们俩这叫做默契!” 可是窦苗儿想到柳河,就又忍不住发起愁来。 “你说三叔这和离,能顺利吗?刘家若是什么善人,就也不会这么多年这样对三叔了。” 柳庭恪说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只要三叔乐意,刘家怎么倒是不重要。” “柳庭恪,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狂,你当人家是什么小猫小狗打两棍子就能赶走啊?那是大活人好不好?” 柳庭恪说道:“我都说我是老妖精了,若是连区区刘家我也要放在眼里,那还算什么老妖精!” 两人在外边逛了一会儿,买了两串糖葫芦,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口边上,看到不少人围起来像是在看什么热闹,窦苗儿也挤进去看,柳庭恪无奈只能跟着挤进去。 挤到里面才发现是窦方和小小那对爹娘。 看了一会才发现,原来是男人想回家,可是女人说什么都不回去,嘴里一直神神叨叨的,两人争执间不小心打翻了孩子的骨灰坛子,一阵风吹过来,吹跑了大半,女人彻底崩溃了。 男人看围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脸上挂不住,言语之间也开始暴躁起来,最后蹲在地上划拉了两把骨灰塞进包袱,粗暴的扛起女人直接走了。 窦苗儿叹气:“这又是一个麻烦,搞不好这两个还是要回来!” 现在他们两人的儿子死了,男人除了窦方和小小已经没有了孩子,那个女人看起来又有点儿疯癫,说不准哪天过不下去就又回来碰瓷了。 “怕?” “我只是怕麻烦!” 她们回家的时候柳河已经走了,他留下话说自己回聚贤庄,窦苗儿这才放下了心。 刘家那边也不太平,几乎是要翻了天。 第195章 刘老太太 最生气的要数刘家老太太,她虽然也觉得柳河没能耐,但是为人老实这一点一直是让她比较满意的一点,当初她最满意的也是这一点。 而且她自认为她们家可是一点儿对不住柳河的地方都没有,这么些年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往家里拿过,可是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她还帮着劝老头子说要知足,最起码他为人老实,让人省心呢。 可是竟然就是这么个省心法! 刘老太太觉得自己的脸被柳河打了。 “他现在是翅膀硬了吗?他侄子不就是中了一个解元吗,还没中状元呢,他竟然就开始忘本了,若是有一天等他那侄子当了官,他还不要上天!” 刘氏一个劲儿的哭,她还告状,说窦苗儿说她长得不好看,身子又弱,不能再生孩子的话,还扬言要不出三天就给柳河再找一个黄花大闺女。 刘老太太的火更大了:“我呸!也不看他是个什么东西,都快四十,岁数都能做祖父的人了,还想找个黄花大闺女,不要脸!” 刘老太太觉得窦苗儿骂刘氏的话肯定是柳河平日表现出了这样的想法,不然窦苗儿怎么敢对长辈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 肯定是柳河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刘老太太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柳河端着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对他们家不满了,但是碍于自己又养不活自己,只能在他们家伪装下去。 你瞧瞧,这不是他侄子一有点儿出息,就开始造反了吗? 先是很少回家,家里的活儿一点不干,但是给去信儿还能回来,后来是叫也叫不回来,那么大个酒楼,哪用的着他干那么多的活儿?还不是不想回家! 但是这些都看在他把工钱都拿回家的份上,他们也都原谅了,毕竟这么多年才赚到钱,有些膨胀难免。 但是刘老太太没有想到,自己的“忍让”竟然换来了柳河的“变本加厉”! 刘老太太坐不住了,她可咽不下这口气,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养了多年的狗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 听完刘氏的哭诉,刘老太太就杀去了聚贤庄,在门口正好碰见了刚从桂花胡同回来的柳河。 一看见柳河,刘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骂,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么多年吃软饭,才赚了几个钱就开始忘恩负义之类的,柳河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快到了饭点儿,聚贤庄的门口人开始多了起来,门口迎宾的伙计跟郑掌柜说明了情况之后,郑掌柜的叫了两个小伙计,在他们耳边耳语了几句,让他们出去解决。 这种事儿他是不能出面的,否则就成了欺负人了。 这两个小伙计就是当初窦方的乞丐朋友,这两个人干的还不错,至今为止倒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而且他们就住在店里,和柳河也是关系最亲近的,平日里窦苗儿也是交代过他们,如果刘家派人来找柳河,尽量拖住。 所以店里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柳河的事情了。 两个小伙计出门来一个把柳河拉进屋,一个拦住了刘老太太。 “老太太,您在这儿说不是让大家伙儿看笑话吗?咱们去后院慢慢说?” “我凭什么要去后院慢慢说?丢人的是柳河,大家看的也是柳河,就让大家好好看看柳河的真面目。” “老太太,本来看您年岁大了不愿意跟您计较,但是您要是这么说,我也就真的不客气了,您口口声声说我们三叔吃软饭,但是您也不问问自己给我们三叔安排了多少活儿,下人也没那么使唤的,劈柴这种力气活儿也就算了,但是洗衣服这种事儿就过分了吧,三叔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出去找活儿干赚钱?” “那是……” “您别这是那是的了,也就是三叔老实一声不吭,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对三叔的?您要是不走我也不拦着,大不了去趟衙门,到时候耽误我们赚多少银子您补上就行了。” “凭……” “也不凭什么,我们好好的生意因为您在门口拦着做不成,不找您要银子找谁?” 刘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因为这种事儿赔银子,但是县令和柳庭恪亲近她还是知道的。 “柳河,这件事儿没完!” 刘老太太又骂了一句,气呼呼的回了家,柳河则是分外难堪,他这次真的是丢人丢到了家了。 柳河对着郑掌柜尴尬说了一声“见笑了”,郑掌柜却拍拍他的肩膀:“大丈夫何患无妻,而且柳老弟你的工钱养家绰绰有余,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都是庭恪和苗丫头接济罢了。” “柳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的能力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办事儿,我放心!” 柳河扯了扯嘴角,他不过就是用最笨最实诚的方法罢了。 柳河心情低落的回到了后院,郑掌柜则是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聚贤庄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窦苗儿的耳朵里。 “原本我还想着刘家会不会服个软,挽留一下三叔之类的,看来我真是想多了。” 柳庭恪手里拿着一本邸报,头也不抬的说道:“他们欺负三叔已经习惯了,跟三叔低头,那是不可能的,欺负人与被欺负都是一个过程,一旦习惯,所有的不公平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原本我还想着要是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三叔自己也乐意,那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是现在……和离!必须和离!” “嗯嗯,这件事儿倒是不用担心,男子和离总是比女子要容易的,对了,年后春暖花开,咱们就出去吧,你想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也得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干净了再去,好烦啊!” 柳庭恪笑了:“既然青青烦心,那我要尽快解决才是!” 第196章 生活不易,二牛叹气 窦苗儿没想到柳庭恪说的尽快是这么快,第二天柳庭恪就让窦方给刘家送去了和离书,当然是让柳河按过手印的,刘家的反应不出所料,当然是不答应。 刘老太太更是说了,和离想都不要想,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离的。 柳河是上门女婿,就和嫁了人的女子差不多,刘家不放人,他有什么办法? 刘老爷子更是说了,想出他刘家的门,只能让柳河跪着来求休书,若是心情好没准还能给他一张。 刘家人十分嚣张,虽然柳庭恪现在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与县令的关系不错,但是他们不签和离书放人,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他们一来没有缺柳河的吃穿,二来也没有打骂虐待,告到衙门去也没有和离的理由,还能拿刀架到他们的脖子上逼他们不成? 柳庭恪早就想到了,所以窦方只是默不作声的欣赏了一下刘家的嚣张嘴脸,随后就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家的铺子税交够了吗?” 刘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胡说什么?当然交够了,我家可是从来没有少交一分钱!” 窦方“哦”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告辞。” 窦方一走,刘老爷子慌了:“你……你站住!” 窦方从怀里又掏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和离书:“签吧。” 刘老爷:…… 看着窦方手里的文书,刘老爷子不甘心的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劳您费心。” “肯定是柳河那个白眼狼,真没看出来,他竟然……” 窦方打断道:“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走了。” 窦方拿着和离书就要走,但是柳老爷子却怕了,偷税漏税可是要没收家产发配边疆的大罪,刘老爷子还不想一把年纪遭那个罪,他估计都到不了边疆。 “你站住!” 他想了又想,罢了,还是冒不起这个险。 刘老爷子和刘氏签好了文书,却没有给窦方,“拿你们手里的证据来换!” 还不算太笨,但是他明明做的非常隐蔽,为什么柳庭恪会知道? 窦方说道:“没有证据,而且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按照你交的税,这间铺子顶多不赔而已,根本就不赚钱,但是你还开着,而且你家也没有额外的产业和收入来源,还用证据吗?” 窦方从他手里轻轻拿走了和离书,刘老爷子哑口无言。 业内的小生意人基本都有自己的一套逃税的法子,他们和进货的渠道之间都有某些不放在台面上的交易都是口头,而日常的生意也是有选择的入账。 而且为了防止被抓到证据,根本就没有什么真假账本之分,只有一本假账,小生意而已,完全不需要账本来记也能算出来大概。 所以若是有人来查,是任何环节都查不出什么问题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没想到柳庭恪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他才不会去费劲的查你偷了多少税,直接就给你扣上一个偷税漏税的罪名,明明没有证据,却让人百口莫辩。 所以哪怕柳庭恪就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们,我没有证据,可是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刘广禄到底年轻气盛,都没过脑子就回怼了一句,“反正你们也没有证据,我们……” “那你就试试,我们是没有证据,但是你们有证据证明自己家里银钱的来源吗?你们能说得清楚,那就随便。” 刘广禄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服,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我们公子说了,这一段时日三叔也给你们拿了不少银子,我们就不要了,以后一别两宽,希望再无瓜葛,否则他不确定牵出来的瓜是甜瓜还是……苦瓜!” 窦方轻蔑的看了刘家众人一眼,就带着和离书离开了。 没错,我们是没有证据,但是你们也没有,为什么非要是我们拿出证据呢? 你们是怎么有自信自己能牵着我们公子的鼻子走呢! 窦方回家的时候甚至还去馒头铺买了几个窦苗儿爱吃的红糖大枣馒头,专门挑开花的买,这是柳庭恪交待的。 窦苗儿爱吃蒸开花的馒头,而且最爱吃馒头的那一层皮。 窦方一路跑回家,到家的时候馒头还温热着,正好也快到中午了,还给独自一人在家的全福送了两个,午饭就这么吃了。 直到她吃完饭,柳庭恪才拿出来签好的和离书。 “这什么?” “你的烦心事!” 窦苗儿拿过来一看,惊讶得闭不上嘴:“你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庭恪十分享受窦苗儿惊讶中带着崇拜的语气,他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得意:“小事儿而已,你不是要说三天帮三叔找个黄花闺女吗?我是怕耽误了你的大事儿!”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儿:“气话怎么能当真?再说找也得是三叔愿意,我说的也不算数,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刘家不会到时候不认账吧?” “难道在青青的眼里,我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窦苗儿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柳庭恪心塞:“我到底做了什么让青青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才会这么想,你自己说说,三叔的事情你几乎没管过,胖子的事情你听之任之,婉儿的事情你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就连慕大哥那边你都不怎么过问,你觉得自己靠谱吗?” 柳庭恪十分不赞同窦苗儿的看法:“我这是大智慧!” “嗯,继续。” 看着你你给我继续编。 “并不是事事过问,事事操心,亲力亲为就是靠谱,真正的智者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动一动手指就行了,而且你操心,别人也并不见得领情,胖子不领你的情,婉儿也不领你的情!” 窦苗儿觉得自己的心上中了一刀…… 她咬着牙说道:“他们以后会感谢我的,我等着他们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 柳庭恪笑了:“等天气好了,我教你钓鱼如何?” “不如何,老头子的专属活动,你自己玩吧!” 柳庭恪摇头:“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自己不喜欢?钓鱼真的其乐无穷,等你学会了就会发现,其实生活就和钓鱼是一个道理,耐得住性子,然后才能……” “告辞!” 窦苗儿无语,难道她以为自己没有钓过鱼吗? 真是笑话,苗儿姐都是坐着游轮去海钓的好吗? 钓鱼这种小儿科她是玩腻了,还是让他自己玩儿去吧。 生活不易,二牛叹气,怎么才能让青青拥有和自己一样的爱好? 好难啊! 第197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柳河 柳河已经和离的消息仅仅用了一天就传了出去,这当然有柳庭恪的刻意推动,虽然窦苗儿说自己是与刘氏吵架的时候说的气话,但是柳庭恪表示,真男人就是要让媳妇的每一句话都变成现实。 这可是苦了柳河,都知道他现在住在聚贤庄,早上亲自出去拉了一车菜,却到处都被人问是不是真的和离了。 柳河本来就是不善言辞,脸皮儿也薄,更主要的是他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反正他前天刚决定要和离,刘老太太还来大闹了一场,昨天窦方就来通知他已经签了和离书,现在问他到底发生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说不出口。 还有让他更加手足无措的事情,竟然有媒婆来给他介绍姑娘! 他这辈子是头一回遇见这种阵仗,听着媒婆一口一个黄花闺女,一口一个生得水灵,柳河满脸通红,他都快四十了,哪还能去相看一个小姑娘? 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柳河逃也似的回了聚贤庄,没想到还有媒婆来到聚贤庄找他。 郑掌柜的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凡是来找柳河的媒婆,他一个也没帮着拦着,柳河当真是苦不堪言。 他想看的第一个人就是刘氏,还是柳奶奶做的主,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些“十里八乡有名号”的媒婆。 柳河最后没有办法,竟然躲到了酒窖里,鬼使神差的喝了酒,被伙计发现的时候,柳河躺在酒窖里,抱着一个酒坛子大哭,吓得伙计直接去找了柳庭恪和窦苗儿。 他们二人赶到的时候,柳河已经喝了醒酒汤,被抬到了炕上呼呼大睡了。 “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儿也怪我,有几个媒婆过来,我寻思着万一没准真能有合适的,就没拦着,柳老弟大概是不太习惯吧……” 窦苗儿看着呼呼大睡的柳河,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让三叔缓缓吧,他应该是还没从和离的悲伤中走出来。” 这时候最先发现柳河的伙计弱弱的说道:“小的觉得……三爷怎么是开心呢……” 嗯? “感觉三爷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以后自己还要每顿都喝二两小酒,还说什么孩子不听话就要揍,反正……又哭又笑的,感觉……不太像是难过……” 众人:……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闷骚的柳河。 所以面对自己这么受欢迎的局面,你的内心其实是很欢呼雀跃的吗? “算了郑叔,以后有媒婆还是不要拦了,没准万一真的能碰到合适的呢!” 这次算是虚惊一场,回去的路上,窦苗儿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 “怎么这么开心?”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我真的没想到,三叔他竟然……哈哈哈……” 柳庭恪也笑了:“这样不好吗?” “好,但是真的好好笑,有点儿遗憾自己没有看到三叔撒酒疯。” 柳庭恪笑道:“那青青一定是没有看到过自己喝多的样子!” “什么?我喝多了怎么了?我记得我好像没做什么吧?而且那次你不是也说我没做什么吗?” 柳庭恪笑而不语,反而让窦苗儿的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 “柳庭恪,你别逼我动手!” “你真的没做什么,除了对我垂涎三尺,什么都没做!” 窦苗儿满脸的不相信,柳庭恪叹了口气:“没有骗到你,青青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他这样一说,窦苗儿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什么了,“我到底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真的!” 窦苗儿上下打量了一遍柳庭恪,“你是不是皮痒了?” 柳庭恪只能屈服在窦苗儿的淫威之下:“你对我又抱又亲,说要包养我。” 窦苗儿觉得这个可信度还算高,还真没准儿,毕竟柳庭恪长的还是很对她的胃口的。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喝了酒竟然这么丢人! “所以青青以后可不要在外面喝酒,否则就像今天三叔这样!” “你放心,我不会的,我不是那种闷骚的人!” “我是说你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应该是我占了别人便宜不认账还差不多吧?哎呀,真是没想到,醉酒的我竟然是一个渣女!” 怎么听着她还很骄傲的样子? 而且…… 似乎跃跃欲试。 柳庭恪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对了,三叔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刘家不会又起什么幺蛾子吧?” “你放心就好了,他们没那个胆子!” 窦苗儿不由得问道:“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让他们知道,捏死他们,甚至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柳庭恪,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装,说点儿人话可好?” 柳庭恪一噎,装x失败。 “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霸气的男人吗?” “谁说的?” 女孩子是喜欢霸气的男人,不是装x的男人好吗? 现在胡同里就她们两个人,她就是想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制服了刘家,很寻常的对话,他一句都没说到点子上,这哪里是霸气,是脑子有毛病好吧! “蒋胖子拿给我的话本子里说的,他最近在倒腾话本子赚钱,我想着你爱看,就也随便拿了几本翻翻。” 窦苗儿嘀咕道:“我说最近怎么都不着急赚钱了呢,原来是做起了二手书贩,他赚了不少吧?” 柳庭恪点头,“是不少,但是离六千两还远着呢。” “他手里的话本儿……都是什么类型的?” 窦苗儿可没忘了蒋胖子是怎么一战成名的。 第198章 蒋胖子的春联大业 “收起你的小心思,他手里的都是正经话本!” 窦苗儿不语,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柳庭恪,柳庭恪无奈:“是真的,他被赵院长搞怕了,一听见黄书两个字都心虚。” 晚上蒋胖子回来吃饭的时候,窦苗儿突然说道:“听说你在倒腾黄书?” “可可可不敢瞎说!” 蒋胖子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那些都是风花雪月的正经话本,可没有什么黄书!” 蒋胖子也是心虚,正经话本哪里能赚什么钱?但是黄书赚的也不多,还没有慎之那里的两成分成多呢!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儿:“瞧你吓得,口误而已,你不是心虚吧?” “我才没心虚,若是被院长听见,非要我爹来不可,那被追着满书院跑的就是我了!” 窦苗儿心想,那就告诉你爹你赚钱捧花魁,他肯定不追究你卖黄书。 这大冬天的,柳庭恪见蒋胖子汗都下来了,于是好心转移了话题。 “去年这个时候,青青和我还在柳家村,我们两个还在为了搬到镇子上之后的生活而发愁,要不是后来苗儿想出了卖春联的法子,真不知道刚搬到镇子上来的那段时间能不能吃饱饭。” 蒋胖子一听来了精神:“慎之,你仔细说说!”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柳庭恪笑了笑,还是告诉他春联的市场需求有多大,蒋胖子听得满眼放光,而且书院还有十几天就放年假了,到时候这么多学子,那都是现成的的劳动力啊! 明枫书院的学子们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是童生秀才,但是字写的还是看的过去的,整个书院字写的最差的是他,但是为了考秀才,那时候也是正经苦练过的。 写个春联,那简直是小菜一碟啊。 蒋胖子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慎之,够兄弟!” 柳庭恪但笑不语,蒋胖子高高兴兴的开始计划起了他的春联大业,柳庭恪还时不时的给他出个主意,蒋胖子更是乐的找不着北。 学子们负责写,他负责笔墨纸砚和售卖,所得五五分成,他就这么粗略一算,如果真和柳庭恪所说相差无几,那他少说能赚三四百两啊! 不过光是他一个人卖有点儿跟不上写的速度,可是也不能回家找人,让他爹知道他赚了钱没准断了他的生活费,找别人他能信得过的也没有…… “让虎子哥帮你去卖吧,去年他和青青做过,一副春联给他一个铜板的抽头。” “那感情好,慎之说行的人一定行!” 蒋胖子回去之后,窦苗儿说道:“你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帮他赚钱!” “闲着也是闲着,下盘棋?” “不下,没心情。” 柳庭恪笑了笑:“五子棋。” “好!” 转眼就进了十二月,明枫书院放年假了,但是回家的学生很少,除了几个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学子,几乎都留下了,准备和蒋胖子干一番大事业。 蒋胖子更是直接拿出了五十两买笔墨纸砚,把赵老板店里的红纸都包圆了。 赵诚博知道学生们不回家都是蒋胖子搞出来的之后,板着脸教训道:“心思不正,你这次从乡试回来,学习态度不复以往,难道是想行商了?” “院长,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您可别误会,我就是看有些同窗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安心读书?所以才想着有钱大家一起赚一点儿,辛苦一个月,最起码让他们明年哪怕吃窝头,也能吃饱,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韩黎点头:“先生,蒋兄所言非虚,我听之前与蒋兄同屋的人说,他从前也是经常给大家一起用蜡烛,请大家吃鸡蛋的。” 赵诚博还真是没有听过,小胖子的心还不错,他也就没有再管。 而在一场到脚踝厚的大雪之后,窦苗儿也又收到了来自林婶儿的兔毛雪地靴和手套,收到了蒋老爷早早就送来的年货,连黄县令也有礼物送来。 她和柳庭恪也各自回了礼,但是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裴固竟然给他们送来了年礼,是一只狼毫的毛笔,上等,整个鲤县也找不到。 窦苗儿问道:“回什么?” “送他一副春联吧!” 窦苗儿:…… 柳庭恪苦笑:“否则还能送什么?把咱们家卖了差不多才能买这么一支笔。” 柳庭恪直接跟蒋胖子拿了一副红纸,用裴固送的狼毫,写了一副春联: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窦苗儿记得,这是郡守衙门大门口的对联。 柳庭恪写好了对联之后,亲自装裱,封好,让窦方送了出去。 窦苗儿却有些担心:“你就不怕邵世忠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万一他没有选择裴固怎么办?” 柳庭恪不在意的说:“那应该是裴固烦心的事情,又不是我,送他个好彩头而已,我可没承诺什么。” 窦苗儿没有多说,信你就有鬼了。 说到底还是在忽悠裴固就是了。 柳庭恪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谁让裴固那么蠢,他若是乖,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副春联就是误导裴固,让他以为柳庭恪从邵世忠那里得知了某些内幕,这样柳庭恪让他做什么的时候,他才会听话。 窦苗儿又送了一件红白配色的骑装给邵樱,邵桐天生丽质,窦苗儿就只送了一只斗篷,布料没有很贵重,但是款式十分新颖,有点儿女巫的感觉,也是应景的红色。 反正窦苗儿非常满意。 小小的手艺越来越好,今年过年,她非常想为柳庭恪和窦苗儿亲手做新衣,壮着胆子提了出来,窦苗儿也答应了,虽然她不想压榨童工,但是小小的心意还是要给她表达的机会。 就在给绍樱的礼物送出去没有几天的时候,她也收到了邵樱和邵桐的礼物,是两件上好的皮子。 连柳庭恪都说不错,看来是真的很好。 一灰一白,柳庭恪和窦苗儿一人做一件大氅正好。 只不过就听见坚持要做大一号,他说自己过了年就长高了。 这惹来窦苗儿的一个白眼,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能长多高? 虽然这段时间他个子长的确实比较快,都快到窦苗儿的上耳边缘了,可是一个月还能长到跟她一般高不成? 柳庭恪才不管,反正就要做那么大,窦苗儿也只能随了他去。 第199章 又是一年 进了腊月,时间突然就变得快了起来,窦苗儿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蒋胖子都回家了。 窦苗儿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这是她一个月来她跟柳庭恪学的新技能,脑子再好也架不住事情太多,记性好也不等于能把脑子当成计算器,她终于意识到了算盘的重要性。 现在她已经能用的熟练了,聚贤庄的账本在三天前送到了她的手里,她正在算分红,在柳庭恪时不时的指点下,已经算得差不多了。 其实聚贤庄有账房,但是她想自己做,她所欠缺的太多,什么都要做一做,年终的核账是重中之重,总要自己亲自做才能更容易发现哪里容易出问题,哪里容易动手脚。 但是一个店的工作量就这么大,真不知道慕子钰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下边的账房都核算好了盈收,可是这么多店面加起来的总账他应该是不能假手于人的。 “柳庭恪,慕大哥到底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尽量,让我们不要刻意等他。” “对了,三叔那边怎么样?请动了没有?” “嗯,已经说好了。” “对了,伙计们的赏钱准备出来了吗,明天就要歇业,得随着工钱发下去。” “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窦苗儿一边点头,一边将算盘清掉:“我也好了!” 她高兴的在账本上边写边说道:“今年没少赚,回本之后还赚了几百两呢,一会儿就把分红给他们送去!” “嗯,我陪你一起。” “真是不想给死胖子,银子都让他给那朵白莲花送去了!” “管他作甚?” 蒋胖子和蒋老爷说是在乡试中出师不利,所以奋发图强,留在书院学习,其实是忙着赚钱,一个月的功夫几乎把鲤县每一个村子跑了一个遍,赚了将近四百两,结果他一分没留,全给芙蕖送去了! 从八月份回来到现在,他已经给芙蕖送过三次银子,加起来有快五百两了,按照这个速度,三年六千两没准还真可能。 但是窦苗儿不知道的是,其实是八百两,他和柳庭恪之间还有合作呢,只不过这两人瞒得严严实实的。 窦苗儿只要一想到那么多银子都进了那朵盛世白莲的腰包,她就想大骂蒋胖子败家子儿,甚至恨不得揍他一顿,直接揍醒也行, 如果蒋胖子真的占到什么便宜她也不觉得很离谱,就当是嫖资了,不过是贵了点儿,可是他连人家手都没摸着,就只得了几封说相信他的书信就让他心甘情愿的大把掏银子,她真的怀疑那个芙蕖会什么邪术不成?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还是要给的,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她哪有权利管蒋胖子怎么花? 不过她也使了一个小心眼儿,给蒋老爷写了一封拜年信,告诉了蒋老爷这件事儿,这下蒋胖子就不敢随意把银子给人了吧,否则看他怎么解释银子的去向。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蒋胖子这个不要脸的说曾在佛前许过愿,若是将来有出息,赚的第一笔钱要悉数捐给庙里还愿,就这样,银子又被他送了出去。 而这一切,窦苗儿一无所知…… 大年三十这一天,慕子钰紧赶慢赶还是赶了回来,柳河也早早过来,相比去年两个人在柳家村的冷清,今年热闹了许多。 众人一起包了很多饺子,还放了十几枚铜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窦方小小和石头都吃到了铜板,窦苗儿愣是一个都没吃到,就像是刻意避着她一样,她一口气拆了十个饺子,一个都没拆出来。 柳庭恪随意一夹,就咬出来一枚,他忍不住笑了。 慕子钰说道:“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 看着她微微撅着嘴的样子,柳庭恪把自己吃出来的铜板都放到了她的面前:“我的福气都给你!” “这不好吧?大过年的,万一真灵了怎么办?不然一半一半?” 柳庭恪摇了摇头:“我最大的福气就是你,你有福气我才能有更大的福气!” 柳河明显是还没有习惯柳庭恪时不时这让人头皮发麻的情话顿时红了脸。 窦苗儿下意识看了一眼柳河,也红了脸,还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换来柳庭恪一个“恬不知耻”的笑容。 慕子钰这次回来消瘦了很多,不过精神头儿还算不错,想来除了劳累也是没有其它大问题的。 他带回来很多烟花,石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放烟花了,窦方的话不多,可是也明显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连小小都跃跃欲试。 窦苗儿和柳庭恪站在院子里,柳庭恪说道:“去年我们只能站在院子里,自己点起一个火堆,那时我就想着,如果有烟花就好了,可是今年,我们就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烟花了。” “这明明是慕大哥买的。” “是我让和雅兄买的,想跟你看烟花,就像你看的话本里写的那样,每年都跟同一个人看烟花。” 说着话,烟花已经升上了天空。 这个时代的烟花不大,声音还很响,其实不太好看,但是她却觉得很美,因为身边这个“老妖精”…… 烟花放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大家都亲自试了,连柳河都亲自放了几个,他高兴的像个孩子,说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放过烟花。 烟花放完,慕子钰就回去睡了,他太累了。 柳河也回去了,他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觉得自己该走了,他这么大岁数,站在柳庭恪和窦苗儿这样的年轻人身边,总让他觉得不自在。 只剩下窦苗儿和柳庭恪两个人,他才拿出了一支木簪,虽然样式很简单,上边只雕刻了简单的云纹,可是打磨的十分光滑,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第200章 有你我才能如意 “前年你及笄之时,就应该得到一枚簪子,可是当时却没有这个心思,我后来回想起来,没有给你一个及笄礼让我十分遗憾和愧疚。” 原主的生辰在六月,那时候她刚刚穿越过来没有多久,柳庭恪不在意她也是情理之中,她还记得当初这个老妖精是怎么对她进行疯狂试探。 而她也记得自己到底对他进行了多么丧心病狂的压榨。 一转眼,这已经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二个年了…… “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毕竟我们那里不讲究这个!” “我知道,但是我很在意,所以这枚簪子算是我补给你的,以后每一年,我都亲手雕一支簪子送你,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你。” 说着话,柳庭恪把簪子轻轻的插在了她的头上,隐约间窦苗儿还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柳庭恪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沉香木,原本是想给你雕一朵桃花,可惜我手艺不佳,雕坏了,没办法只能改成更简单的如意云纹,希望青青以后每天都能称心如意。” 他说完又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等我以后手艺好了,再给你雕一支更好看的。” 窦苗儿低着头,看着自己鞋面,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就喜欢如意……” 柳庭恪摸了摸她的发顶,不由自主的说道:“我的青青怎么可以那么好呢?” 他顺势轻轻揽住她,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柳庭恪就觉得是种莫大的满足,什么叫做“拥有你就拥有了全世界”,柳庭恪觉得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过了很久,柳庭恪感受到怀里的人在轻轻的抽泣,他吓了一跳,“怎么哭了?” 窦苗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柳庭恪,你知道吗,你才是我的如意,有你在,我才能称心如意……” 柳庭恪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弄乱了阵脚,他果然还是不能适应这样乖顺的青青。 柳庭恪此刻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这是一张巧嘴却在此时罢了工,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此刻一动也不能动。 窦苗儿看着他呆愣的样子突然破涕为笑,柳庭恪的意识这也才刚刚回笼,“青青刚才是在对我表明心意吗?” “是啊,我对你的喜欢,就像是小猫爱吃鱼,小狗爱吃肉,屎壳郎爱滚粪球那样的喜欢!” 青青的表白都那么与众不同,让柳庭恪哭笑不得。 他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道:“我也喜欢你,就像鱼儿喜欢河水,花儿喜欢阳光,树木喜欢土壤那样的喜欢。” “听起来你更喜欢我一点!” 柳庭恪点头:“你身手好,又漂亮,还会赚很多的银子,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只能多喜欢你一点儿喽!” 窦苗儿忍不住抱紧了他:“柳庭恪,你说我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上天才会让我捡到你这样完美的男人,我脾气大,性子恶劣,还总是欺负你,我到底有哪里值得你这样的喜欢?” “你哪里都值得,你难道忘记我曾经说过,因为有了你,这人间于我而言才值得,我不骗你,对你说的每一句情话,都是我的真心话。” 窦苗儿感动的一塌糊涂,她找不到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情,她看着柳庭恪的眼睛,只觉得这双黑眸中,有她想要去的诗和远方,也有属于她的星辰大海…… 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柳庭恪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不由自主的将唇贴了上去,像是蝴蝶停在花朵之上小憩,很快就又分开了。 窦苗儿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他平静的面容下,眼里的隐藏着的熊熊烈火。 更夫的梆子声正好响起,子时正,年过了…… “青青,我十四岁了……” “嗯,我十七岁了。” 柳庭恪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等我高中状元的时候,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窦苗儿在心里快速算了算,今年的会试柳庭恪不参加,那么下一次的会试就是三年后,也就是他十七岁的时候,虽然还不到十八岁,但是在这个十三四岁就当爹的时代…… 她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 窦苗儿点了点头,柳庭恪笑了。 ———————————————— 初一的早晨,窦苗儿照例在枕头之下发现了一个红包,里边装着一枚铜钱,是很新很新的那种。 “这又是什么意思?柳解元今年不会穷的只剩下一枚铜钱了吧?” “自然不是,是唯一,也是一心一意。” 柳庭恪也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同心结,素色的锦缎编制而成,没有什么多余的点缀,却十分符合柳庭恪的气质,就是看起来干干净净。 “青青的礼物,我很喜欢。” 窦苗儿不禁有些不自在。 别人送给情郎送礼物,都是送手帕,送香囊,送鞋袜,送腰带,可是要论起针线活儿的水平,她可能还不如柳庭恪呢,思来想去,也只能编一枚同心结,就这还是跟她买锦缎的那家铺子的掌柜学的呢! 邵樱和邵桐送来的皮子已经做成了大氅,款式差不太多,大小也差不太多,甚至柳庭恪的比窦苗儿的还要大一些,只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如他所愿,长到与这件大氅正好的高度。 虽然这一个月确实长高了不少,但是依然比窦苗儿矮了两指宽,可是今天两人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窦苗儿竟然发现他比自己高了两指宽! 是自己眼花了吗? 又仔细的看看,确定自己没看错,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柳庭恪的鞋上。 柳庭恪有些不自在:“估计的有些出入,不过再过两个月就好了。” 窦苗儿挑眉:“身高不够,鞋垫来凑,想的倒是挺美,可是一夜之间长这么高谁看不出来?” “也只有你日日与我一起才会看出来,其他人……你难道没发现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门了吗?” 窦苗儿:…… 果然是老妖精,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她记得上一次他出门还是三叔刚和离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去聚贤庄看喝醉的三叔呢,这都一个多月了。 啥都不说了,就是佩服! 第201章 我求你善良 两人一起去了黄县令家,黄夫人稍微瘦了一些,看着气色不是特别好,但是对待他们还是非常热情,她知道因为柳庭恪中了解元,年后黄县令的政绩考评下来应该会不错。 可是窦苗儿却不禁唏嘘,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现在上了年岁,家中事情做不得主,也不得夫君爱,可是她所想所做,还是从夫君的角度出发,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人。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成为黄夫人这样以夫为天的女子,这样柳庭恪可是吃了一个亏呢! 两人到了不大功夫,还有一个老熟人也到了,是春雨。 当初因为春雨的事情,黄县令差点儿要休妻,自己也气的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从那之后,春雨就回家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春雨也是自从那之后就没有来过这儿,但是大年初一,她把黄县令当成自己十分感激的长辈,觉得还是要来拜个年。 黄夫人待春雨的态度也很好,可是还是没有换来黄县令的一个好脸色。 春雨有些尴尬,她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找了一个帮人洗衣服加上缝缝补补的活儿,谁也不靠,能养活自己,让黄县令放心。 黄县令原本认了她做干女儿的,可是从春雨的祖母与黄县令的过往被扒开,这辈分就乱了,这层关系就也再没有提起过。 黄县令提起让她回来,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容易,而且也不安全,但是春雨拒绝了。 黄夫人说道:“春雨,虽然我之前也做过不少伤害你事情,但是我现在已经后悔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人啊,还是得找个靠得住的男人!” 春雨笑了笑:“多谢夫人关心,人还是的慢慢碰。”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夫人突然把目光转到了柳庭恪的身上,窦苗儿当时就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春雨姑娘说的是,好男人是要慢慢碰的,两情相悦又靠得住的男人也不是随意就能遇得到的。” 黄夫人说道:“苗儿姑娘说的对,不过我听说柳解元的三叔前些日子和离了,媒婆都要踏平了聚贤庄的大门了!” 原来是三叔,窦苗儿顿时放松下来。 “是和离了,不过三叔他的婚事,我们小辈还真是不好插手。” 春雨也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媒婆们介绍的都是黄花大闺女,可是柳三叔还都没点头呢!” 春雨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自己不是黄花大闺女,就不去柳三叔那里自取其辱了。 黄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被黄县令打断,之后柳庭恪和窦苗儿又待了一会儿,两人就离开了。 在去赵诚博家里的路上,柳庭恪问道:“黄夫人看向我的时候,青青可是紧张了?”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我也没想到她看上的竟然是三叔,三叔今年都三十四了吧?可是春雨才多大?她才十六岁,比我还小一岁呢!” “但是像她这样的女子,找个年龄相仿的可不易,尚未成过亲的好儿郎家中哪有不嫌弃她的过往的?所以她们通常最后的归宿都是嫁给老光棍,或者是给人做续弦。” 窦苗儿点点头,反正这个时代男子不论多大,娶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好像都是天经地义的,她跟着操什么心? 两个人去赵诚博家里拜年,一见面赵锦程就说柳庭恪长的快,比年前高出太多。 上次他们两个见面还是在刘广禄打架的那天呢。 而柳庭恪也丝毫不心虚:“是长得快了些,年前的裤子现在都短了一截。” 窦苗儿心里暗戳戳的鄙视:鞋垫还比年前厚了一截呢! 赵夫人笑着说道:“男孩子长个子确实快,锦程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仿佛眨眼的功夫就长起来了,当时不到一个月就要给他重新做一双鞋,衣服也是穿了没几天就短了。” 窦苗儿说道:“那再做衣服就做大一号,让他能多穿一段时日。” 赵夫人点头,就应该如此。 婉儿在腊月里一看就没少吃好吃的,原本就稍微圆润的她现在又圆润了一些。 但是她生了一张鹅蛋脸,又是一双大眼睛,看着倒是也不蠢笨,可是今年她也十三岁了,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要发育的早,现在也有了大姑娘的模样。 客观来讲,婉儿虽然长得讨喜,但是并不符合这个时代以瘦为美的主流审美,所以窦苗儿还是比较担心她。 “你的韩黎小表哥过年可有给你送礼物?” 婉儿红着脸点了点头:“他家让人给送来了年礼,里面有给我做衣服的一匹布,就是我现在穿的这件,好看吧?” 窦苗儿提醒道:“我是问他送了你什么,又不是他家送了你什么?” “那有什么差别?” “你个傻丫头,差别大了,他单独送你,那是他的心意,他们家送年礼,那是礼数,能一样吗?” “可是我们还没有正式的定亲,送东西也不符合礼数,那不是私相授受吗?” 窦苗儿被她气的不想说话,这一届的孩子太难带了,难道体型圆润的人脑子构造跟正常人也不一样吗? 蒋胖子这样,婉儿也是这样。 真是带不动,带不动啊! “你还是少吃点儿吧,万一韩黎有一天嫌弃你胖了,找个小妾联合起来欺负你,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才不会,黎表哥说了,一个人的好坏取决于心地是否善良,外表只不过是一副皮囊,他才没有那么肤浅呢!” 窦苗儿真想把她脑子抠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笨,什么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地善良,他的意思不还是嫌弃你不好看!知道男人都怎么夸女孩子吗?” 婉儿摇了摇头,窦苗儿说道:“男人觉得你漂亮,直接就夸你漂亮了,有几分好感但是不算漂亮的,那就是可爱,对于既没有好感也不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办呢?那就夸她善良!” 婉儿:…… 听了她这一番言论,婉儿沉默了几秒,突然说道:“苗儿姐,我求你善良……” “点醒你,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善良!” 婉儿:这年我是过不好了…… 第202章 给力的赵锦程 大年初一,窦苗儿就把婉儿给弄哭了,但是这样的小女儿心事,婉儿也不会和赵夫人和赵院长,她只是哭得伤心,却没说原因。 问窦苗儿,她也不可能跟赵院长和赵夫人说这种事情,她的论调,在这个时代确实有教唆私相授受的嫌疑。 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总不能让大家都不高兴,算了,她认输了。 她再次把婉儿拉到一旁,重新说起了悄悄话:“好吧好吧,是我阴谋论了,我不了解韩黎,可能他没有想这么多,你也知道我讨厌他,他没准了就是一个心口如一的正人君子呢!” 婉儿停止了哭泣,“他嫌弃我不漂亮!” “我瞎掰的!”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问柳庭恪,或者问赵大哥。” 婉儿擦干了眼泪,她直接跳过了柳庭恪,问赵锦程,“哥,如果你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要怎么夸她比较好。” “怎么问起这个?” “你就说嘛,问那么多做什么!” 赵锦程看她很烦躁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说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类的。” “那如果长的不太好看,但是看着还有几分好感呢?” “那就……如果性子跳脱就是天真可爱,性子安静的就是温雅娴静。” “那既不漂亮也没有好感的呢?” 窦苗儿已经开始慌了,“那个……赵大哥,你可要想好啊!” 嗯? 赵锦程一头雾水,想好什么? 婉儿再次催促他快说,赵锦程脱口而出:“那就夸她面善,心地善良。” 婉儿“哇”的一声跑开了,窦苗儿瞬间凌乱了,赵锦程也太给力了吧! 窦苗儿这次无辜的两手一摊:“这次不关我的事,是赵大哥把她弄哭的!” 赵锦程:…… 我怎么了? 窦苗儿隐去了问韩黎有没有送她礼物的事情,只说韩黎曾经夸她心地善良,于是她就给婉儿分析了一下为什么夸她善良,所以然后她就哭了。 第二步本来是想把她哄好,但是赵锦程的回答过于精准,所以…… 反正不关她的事了! 柳庭恪见状赶紧拉着窦苗儿告辞,反正剩下的他们自己哄吧。 两人,赵家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谁都没有想过,夸人竟然还有这样的隐藏含义。 明明听起来像是扯淡的理论,可是又找不出理由反驳。 赵诚博的脸色最难看,我闺女怎么不漂亮了?我闺女白白嫩嫩又活泼可爱…… 算了,他想到的第一个词汇竟然也是可爱…… 不过他还是臭着脸跟赵夫人说道:“还好没正式定亲,韩黎还得好好看看,你让你娘家那边托人好好打听打听。” 赵夫人点头。 窦苗儿一脸的无辜,“柳庭恪,我也不是故意要在今天惹大家不开心的,谁想到婉儿会哭啊?” 柳庭恪:…… “那你觉得这个时候不哭,应该什么时候哭?” “就是应该很感动的时候才会哭,伤心的时候不应该是想着把韩黎暴揍一顿吗?” 柳庭恪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儿凉…… “你难道不是这样认为吗?伤心有什么用,教训让你伤心的人才更重要吧?” “青青说的对!” 窦苗儿摇摇头:“婉儿啊,还是太年轻!” 柳庭恪:…… 大年初一两人出去了一趟拜年,初三慕子钰又出门去了,窦苗儿不舒服没有出去送,柳庭恪把他送到城门口,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出门。 柳庭恪是单纯的不爱出门,他一两个月不出门不出门,就和一两天不出门一样,窦苗儿总觉得他才是适合做大家闺秀,真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没出门,只是单纯的因为身子不舒服,不想动。 一直都吃着白大夫的药调理着,现在她来葵水的时候已经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卧床不起了,不过比往常虚弱还是不可避免的,人也懒懒的,能不动就不动。 她躺在热乎乎的炕上,闭着眼睛小憩,听着柳庭恪微微有些哑的嗓音读着俗套的话本,时不时的还有零食的投喂,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了。 不过柳庭恪读了一会儿就不读了,窦苗儿睁开眼睛,“怎么不读了?” “话说的多了,以后变成个公鸭嗓该如何是好?青青万一嫌弃我该怎么办?” 她拿过了书,“那我给你读。” 柳庭恪在她身边躺下,听着少女清脆的嗓音,俗套的故事情节也仿佛变得动人。 “青青,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额……我肯定不会像话本子里的女主角一样殉情,我可能会多给你烧点纸,然后改嫁,但是你放心,我的心里还是有你的,每年清明我都会给你烧很多纸!” 柳庭恪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一定比你活得长,改嫁想都不要想!” 一直到大年初七,窦苗儿又活蹦乱跳了,她去找了婉儿,冷静了好几天了,应该想明白了吧。 见到窦苗儿的时候,她看起来十分高兴,“苗儿姐,我前两天就去找你了,但是柳哥哥说你不舒服正睡着,让我不要打扰你,我就回来了。” 窦苗儿也很开心,“你可是想开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赵婉儿点点头,从床头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封信,“苗儿姐你看,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窦苗儿接过了信,原来是韩黎的道歉信。 主要就是说他非常抱歉由于自己的言辞不当让婉儿伤心,但是绝对没有恶意,他也绝对不是因为那些荒谬的理由才夸她善良,他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婉儿是个好姑娘,这种美好的本质已经盖过了她本身的容貌和性格带给人的印象。 总之,婉儿在他心里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姑娘,更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怎么说呢,反正窦苗儿总觉得自己在这封信中没有读到丝毫男女之间的爱意,倒更像是一封述职报告,解释的很明白,却少了绵绵的情意,总之肯定没有说服她。 可是看婉儿这小脸通红的样子,她觉得说的再多就是白白浪费口舌了,算了,柳庭恪说得对,有些事急于求成只会适得其反,反正婉儿还小,韩黎能装两三个月,还能再装两三年不漏破绽不成? 她把信还给了婉儿:“好吧,是我误会他了,这件事儿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了,听窦方说这两天街上来了不少杂耍艺人,要不要看看去?” 第203章 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这种热闹哪里能少得了赵婉儿,她和窦苗儿二人来到了街上,现在的铺子已经都开张了,而且因为是新年,街上的人也格外多了些。 大街上变戏法的,唱曲儿的,胸口碎大石的,吞针吞剑的,几乎隔那么远就是一个,每一处都围了许多人。 “真热闹啊!头一次见着鲤县这么热闹。” 婉儿说道:“也就是热闹这几天,好不容易过个年,大家都比较舍得花钱,等过了十五,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这些艺人赚不到什么钱,就离开鲤县了。” 她和婉儿两个人给变戏法的扔了好几十枚铜板,小姑娘嘛,就是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当然也少不了买吃的。 两个人逛了大半天,她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窦苗儿上街,什么时候空手而回过? 这次当然又是满载而归,她还特意给柳庭恪带了一个糖人儿,吹成了一只小兔子的模样,看起来分外可爱。 可是一进屋,就看见柳庭恪躺在炕上,脸有点儿红。 “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头晕罢了。” 窦苗儿放下手里的东西,板着脸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走之后,我已经吃了药,好很多了。” 窦苗儿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有点儿热,但是不算特别烫,可是尽管如此也不能大意。 窦苗儿还记得白大夫说过,越是不怎么生病,往往生一次病就要更严重,柳庭恪今年已经很少生病了。 “你会主动吃药,骗鬼呢吧!一大早就找借口让我自己出去,还不是怕我逼你吃药,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柳庭恪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俏皮话儿?” “就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柳庭恪笑着说道:“这种艺术,青青不学也罢。” 窦苗儿点头:“嗯,以后不学了,不过药你还是要吃的。” 窦苗儿让窦方去抓药,自己则是洗了冰毛巾,帮他降温。 她几乎没怎么照顾过别人,记得之前照顾柳庭恪的时候,也就是帮他做个饭,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自己照顾自己,想比柳庭恪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窦苗儿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妻确实不太称职。 “柳庭恪,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你,你生病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照顾过你。” “我是男人,皮糙肉厚,哪有那么娇弱?” 窦苗儿用冰毛巾擦着他的手心,仔细的一根一根擦着他的手指,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又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柳庭恪,我突然发现你的手也好好看呀!” “是吗?我还哪里好看?” “你的头发很黑,眼睛有神,鼻子很挺,嘴巴也好看,眉毛也好看,下巴也好看,喉结也好看,总之……你就是很好看!” 窦苗儿今天才发现,她第一眼看到那个瘦弱的,奄奄一息的孩子,现在已将长大了。 他的唇边开始泛着青色的胡须,脸上的轮廓棱角显现,脖颈处有着性感的喉结,尤其他的手已经褪去了孩童时期的肉感,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这是一双属于男人的手。 他就是用这双手执笔挥毫泼墨,将她从柳家村带到了青城郡,以后还会带她去更多更大的地方,他就是用这双手,在每一个安睡之前的夜里,力道适中的揉捏着她的脚掌,这双手,以后还会与她紧紧的牵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柳庭恪难得的直白的感受到窦苗儿对他的珍视。 从前大多是她在被感动的时候才会对他露出小女人的一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吐露出心中平日里难以说出口的情话,可是像这样寻常而自然的情况下,他才是那个毫不掩饰自己爱意的那个人,今日,他也算是得到回应了吧。 “青青真的觉得我好看吗?” “嗯,你真的很好看,我今天才发现,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而且每一处都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不知不觉,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记在心上,我都感到欢喜。” 窦苗儿将毛巾又过了一遍冷水,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继续说道:“还记得当初我其实很不适应柳家村的生活,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因为记忆里都是你和我的回忆,竟然也变得亲切起来。” 柳庭恪的心已将化成了一滩水,“青青与我所想别无二致,一切寻常的,甚至是我所讨厌的,因为记忆里多了青青你的身影,都变得珍贵。” “你……没有骗我?” 柳庭恪点头,“自然没有,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窦苗儿走出门去,随后端进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那既然如此,我端来的药你也会喜欢的吧!” 柳庭恪:…… 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青青的套路。 不就是吃个药,至于这么走心吗? 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难过。 “青青只要说一句话,我就会乖乖喝下去,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让我以为青青是真的……真的有那么在意我。” “我就是因为在意你,所以才想让你高高兴兴的把药吃了!” 柳庭恪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窦苗儿的说辞,总之还是一副“我很委屈”的样子。 “既然你不喝,不然……我喂你?” 柳庭恪脑海中突然出现曾经窦苗儿病倒在床上,他偷偷以口渡药给她的画面,脱口而出:“用什么喂?” 窦苗儿愣了一下,用……什么……喂? 柳庭恪有点儿心虚,一把接过药碗,一口干,整张脸不受控制的皱成一团,“苦死了!” 窦苗儿赶紧把准备好的水递给他,漱口之后把糖人儿塞进了他的嘴里。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第204章 我家二牛多高啊 这场风寒来的并不严重,可是却好的很慢,直到出了十五才见好,期间林虎和小燕儿来了一次,他们说柳大宝的腿彻底瘸了。 不同于柳江的微跛,柳大宝恐怕以后都离不开拐棍了。 这个结果窦苗儿不知道自己心里作何感想,也好像是没什么感想。 其实她自认为自己还算一个好人,遇到实在过不下去的,能伸手她都是愿意伸一把手的。 尤其是她和柳庭恪的经历,让她愿意相信前生来世的存在,也相信给自己积一些福报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就连窦方和小小那对心偏到体外去的亲爹后娘,在初见的时候,看到濒死的孩子、绝望的母亲和无能而愤怒的父亲,她都用了自己最大的同理心去理解。 只可惜后来从窦方嘴里听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只剩下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这句话放在柳大宝和柳江身上也适用。 这父子二人,都是心思不正的。 而且小燕儿说,现在柳家还能顶用的,就是柳老爷子一个人了,真不知道柳老爷子没了这一家人要怎么过。 “柳江只是微微跛脚,怎么干不了活儿?王氏养了一身肉,只是为了看着好看的?柳三宝也十三了,长的比柳庭恪还壮实,怎么就使唤不得?” 柳江说自己连路都走不稳,干不了,王氏说自己要照顾婆婆,还要照顾柳大宝,柳三宝还小呢,能做什么活儿? 这都是王氏婆媳去找三叔公诉苦的时候原话,总之对于禁止他们出村这件事,她们是极大的不满。 “柳老爷子是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什么不说呗!” 对于柳老爷子现在的局面,窦苗儿是可怜有之,鄙视也有之。 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他自己造成的。 作为一个男人,窝囊的过了头,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说,导致现在人死的死,残的残,家不成家,所以柳老爷子看起来可怜,但是也不值得可怜。 柳老爷子是什么恶事都没做,但是有的时候,造成惨痛后果的并不全是所谓的施暴者,那些冷眼旁观,麻木不仁,甚至是助长了恶人嚣张气焰的“弱者”们,也要付一半的责任。 这个家里重大的决定,赶柳大海出门、给柳河娶王氏、让柳河入赘、苛待柳庭恪二人,看似都是柳奶奶的决定,但是柳老爷子他就没有责任吗? 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柳奶奶再嚣张,你给她一封休书,看她还如何嚣张! 若怕柳奶奶撒泼,还有宗族呢,还能怕她一个妇人? 说到底,就是窝囊,就是懦弱,就是害怕承担责任,所以把一切都推给柳奶奶,仿佛不是他点的头,以后发生什么就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一样。 正月十五闹元宵最贴切的就是一个“闹”字,今日是没有宵禁的。 去年她们没有逛成,因为去年窦苗儿病了,柳庭恪照顾了好几天才见好,今年可算是赶上了。 两个人穿上大氅,柳庭恪的鞋垫也还穿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它扔了?” “真正长到这么高的时候。” 增高垫就和高跟鞋差不多,穿上之后走路超级累,柳庭恪为了显高,真是的无所不用其极,窦苗儿甚至觉得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不过垫着那么高的鞋垫,他走的竟然很稳当,这一点窦苗儿就必须竖起大拇指了,是个狼人! 街上人很多,他们为了防止被人群冲散,只好把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街上大多是卖花灯和猜谜的,鲤县并不大,尽管由于人多,走路的速度非常慢,可是逛了不到半个时辰,也走了大半了。 她惦记着柳庭恪的脚走路不舒服,于是拉着他到路边的小摊子上吃一碗元宵。 “青青要吃什么馅儿的?” “芝麻,黑芝麻!” 晚上都吃过饭了,谁也不饿,于是两人合吃一碗,老板更是连勺子和筷子都只给了一副。 还笑着说道:“小两口就要吃一碗元宵,才会甜甜蜜蜜!” 窦苗儿愣了一下,后来才反应过来,头发披散下来总是和大氅的毛皮起静电,她图方便就随手把头发盘在脑后,却没想到被误会成了夫妻! 不过既然已经被误会了,那就……误会着吧…… 柳庭恪更是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娘子,为夫喂你。” 窦苗儿忍不住红了脸,娘子夫君什么的,好羞耻啊…… 喂了一个,又喂一个,甜甜腻腻的元宵,她吃了三个就吃不下了。 柳庭恪把勺子放到窦苗儿的手里,明显是要接受投喂,看得在其他桌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姨母笑。 恩恩爱爱的小夫妻,果然是更赏心悦目啊! 窦苗儿压低了声音:“柳庭恪,你要不要脸,大家都看着呢!” “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们!” 话音刚落:“这……看着好像是柳解元啊吧……” 柳庭恪:……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窦苗儿忍住笑,“不不不,你们认错了,他不是柳解元,柳解元才多高,比我家二牛矮多了,是吧,二牛!” 柳庭恪:…… 柳庭恪紧紧的拉着她,两个人付了元宵钱,再一次融入了人群之中。 “好玩吗?” “还行,一般好玩吧。” 柳庭恪带着她走了一段路,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两人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小胡同,柳庭恪再次上演了的壁咚。 然而窦苗儿却没有什么小鹿乱撞的感觉。 “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柳庭恪的脸更黑了,“没有。” “那你过目不忘的本事还不到家,你忘记上次从麒麟书院揍完柳三宝出来时候的小胡同了吗?就是……” 她喋喋不休的嘴被堵个严严实实,两个人在黑夜中对视,莫名的周围空气开始升温。 “闭上眼睛!” 窦苗儿的心里在短短一秒钟内挣扎了上千次,最后决定闭上眼睛。 和未成年亲亲什么的,简直犯罪,还是闭上眼睛吧,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帅帅气气的大叔,这样比较心安理得一点。 然而意料之中甜甜的吻并没有到来,柳庭恪突然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膛,示意她别出声。 窦苗儿听见有两个人也走了进来。 看来喜欢钻黑漆漆小胡同的,不光是他们两个。 第205章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说,我还能做什么?” 一个女声的声音响起,不用说,也是一对小情人儿。 他们都没有走到胡同最深处,否则就和柳庭恪他们撞个正着了。 可是胡同深处太黑,而且这两人也确实没有细看,在距离他们五六步远的时候就停下了。 男人大概也是一个少年,声音还比较稚嫩,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小妇人急切的说道:“不成不成不成,你可不能乱来,娘说没过三个月你不能乱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娘不会说你,只会怪我!” “媳妇,好媳妇,能出什么事情?咱们都分房睡了一个月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那也不成,万一被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念我多久,到时候你也不帮我说话,我才不要!” “这事儿你不说娘怎么能知道?我保证,我保证不乱来……” 说着话,窦苗儿就听见了黑暗中悉悉索索的摆弄衣服的声音,她不由得下意识抓住了柳庭恪的手。 在黑暗的角落里听新鲜的活春宫,这也太刺激了吧! 她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这个元宵节果然是惊喜多多啊! 可惜,柳庭恪怎能如她的愿? “咳咳!” 从黑暗里突然传出来两声轻咳,吓的小妇人发出一声尖锐而压抑的尖叫,男人更是被惊的变了声,说话都带着颤音儿。 “是……是谁?” 柳庭恪把窦苗儿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兄台,这儿我占了。” “啊……哦,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走出两步又回头说道:“见笑了,见笑了,打扰您了,您继续,继续……” 那两人被惊吓的不轻,男人语无伦次的胡乱应说着可能他自己也没经过大脑的话,柳庭恪的脸黑如锅底。 这大晚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柳庭恪,你的心跳的好快!” “嗯。” “要继续吗?” 柳庭恪的喉结动了动,“我……想继续的……是他想继续的事情。” 窦苗儿直起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想吧!” 窦苗儿从小胡同的深处走了出来,随后柳庭恪也黑着脸跟了出来。 “今天过节,不要臭着一张脸嘛!” “天这么黑,你还能看见我臭脸呢?” “月亮那么大,花灯那么亮,我想不看见也难好吧!” 柳庭恪拉起了她的手:“回家吧,没什么好看的,除了花灯就是花灯,真是一点儿新意也没有,而且还没有上次宜州城花神节的花灯好看呢。” 窦苗儿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好像你们特别喜爱花灯!” “也没有特别喜爱,只不过什么别的好看的,点灯看着热闹!” 窦苗儿撅嘴:“本来还想买两个的,让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买了!” “这有什么好买的,明年带你去京城逛灯会,那儿的花灯还值得花几个银子!” 说着话,柳庭恪真的带着她往家里走了,但是回去的路上,她还是买了两份生的元宵,今天晚上就吃了三个,明天再吃一顿! 她回家之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但是柳庭恪却睡不着了,今晚怎么诸事不顺呢! 他思来想去,翻身下床,拿着蜡烛打开了黄历,上边写着“宜出行”。 柳庭恪二话不说,直接用蜡烛把黄历给点了,不准要来何用? 烧了一本黄历,心中的郁结也散了大半,这才睡过去。 十五一过,书院新一年的入学考试又开始了,今年的明枫书院火爆程度,比往年的麒麟百川两大书院还要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明枫书院出了一个解元,不仅是扬眉吐气,更是绝地反击,直接把麒麟百川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入学考试窦苗儿去看热闹,柳庭恪也跟着去了,那些还没有考上书院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把柳庭恪当成了榜样,殊不知柳庭恪就站在他们的边上看着呢。 在鲤县这个地界上,窦苗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柳庭恪绝对是能引发明星效应的存在。 蒋胖子也提前回了,他跟赵诚博说的是怕今年来考试的人多,人手不够,所以早回来搭把手,把赵诚博哄的心花怒放, 可是具体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在家里整天被蒋老爷洗脑让他少吃,减肥,拿下婉儿。 哪怕他已经告诉过蒋老爷婉儿已经和韩黎相看着呢,就差定亲了,但是蒋老爷更加勤快的催起了蒋胖子挖韩黎的墙脚,还像模像样的说起了不少宝贵经验,搞的好像他挖墙脚的经验多丰富一样! 然而事实上蒋老爷并没有什么经验。 蒋胖子怕了蒋老爷的花式洗脑,有了正当理由,此时不回来更待何时! 韩黎也回来了,与蒋胖子一起忙前忙后的,这让蒋胖子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歉意。 韩黎对他很敬重,而他爹却在想着让他抢韩黎的媳妇,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柳庭恪既然露面,赵诚博就没有打算放过他,让他在学生们面前即兴的讲两句,鼓舞士气,今年没考中,明年接着来。 他只是说了几句话,那些来考试的学生一个个就和打了鸡血一样,这在窦苗儿眼中,就和脑残粉没什么区别。 柳庭恪还帮着赵诚博批阅了入学考试的卷纸,确实有不错的,不过比起柳庭恪都差的太远了,赵诚博表现出很遗憾的样子。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儿,这老头儿就是不知足,去年门可罗雀的时候忘记了? 而且几百年也不一定出一个柳庭恪这样的妖精,若是随随便便的哪里来的人都和柳庭恪一样厉害,那还了得? 最后挑挑拣拣,录取了一百人,蒋胖子自告奋勇的守在大门口外,说是要帮着新来的同窗搬运行李和指路,实际上…… “柳解元曾经考童生时候做的笔记,只要二两银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206章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进了二月,上京赶考的考生们都要动身上路了,过了三月三就要开始会试,会试才是科举之路上最难的那一关。 来自全国各地的举人们都奔赴京城,但是能取得名次的百不存一。 能通过会试的,基本就能注定已经走上了仕途。 但是会试也是一道险关,会试就是殿试的入场卷,在殿试上,能见到皇帝,也能见到大宁朝那些真正一跺脚天下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在殿试上的表现,决定了以后仕途到底能到哪一步。 殿试之后分三甲,一甲进士及第三人,状元榜眼探花,这都是不用多说的,二甲赐进士出身,头名称为传胪,通常是一百人左右,每次的人数不定,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人数若干,但是大宁朝没的三甲最多的一次也就取了一百九十八人,通常都是在一百二十到一百八十人之间,而且大多数的考生,都是宁愿落榜再奋战三年,也不愿意中个三甲的。 因为三甲没有机会进入翰林院,也就是绝了高升之路,若是没有特殊的机遇,兢兢业业一辈子,也只能在地方上做个八到四品的地方官,再往上就难了。 这些都是心中有鸿鹄之志势必要青史留名的读书人,满脑子都是治国平天下,又怎么会甘心在地方一辈子管个家长里短? 所以参加会试是所有参加科举之人都慎之又慎的事情。 但是一郡的解元不参加会试,还真是没有遇见过,都是解元了,再怎么着还能跑出二甲不成? 若是一郡的解元跑到了三甲,那就不是一句运气差能解释的了,不是乡试作弊,就是祖上没德,又或者是在殿上得罪了哪路神仙,否则闭着眼睛也不能考到三甲啊! 所以当裴固收到柳庭恪的回信时肺都要气炸了。 他本是好意询问柳庭恪上京事宜,有什么困难让他尽管提,能解决的他都可以帮忙,结果柳庭恪说他不去,怕中三甲回家当县令! 鬼话连篇! 裴固原本就觉得柳庭恪对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尊重,不过年轻人的傲气,他肚量大,原谅他,但是这次真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简直……过分! 柳庭恪主动给邵世忠也写了一封信,内容差不多,不过语气要更委婉,用词更加的隐晦,理由编的更加充足。 邵世忠看了哈哈大笑,“衡儿,你也看看。” 邵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虽然我看不出什么不妥,但是孙儿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那你说说这是为何?” 邵衡想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小,在朝堂上立不稳吧。” 邵世忠摇头:“柳慎之这个人,虽然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模样,但是心里可是狂得很,他可不会怕自己年纪小有人轻视。” “那孙儿就不知了。” 邵世忠笑了:“柳慎之此人,可深交,不日回京,像他这样的小狐狸你还是要多学着。” “但是……祖父如何确定他一定会选择我们?京城里,首辅大人和我们的处境并不算好。” 在青阳郡走出去的考生们,其实都算是裴固的口盟学生,但是一旦进了京城,之前在青阳郡的种种,不涉及到自身利益怎么都成,但是真到了站队的时候,那就是人各有志了。 柳庭恪可能也是如此,而且世族现在明显要稳稳压他们一头,像柳庭恪这种人,接到世族的橄榄枝应该很容易吧。 “就因为我在柳慎之的眼里看到了野心,他这种人,如何会愿意为世族驱使?他才不屑于做那锦上之花,他要做的是雪中炭,乃至……救世主!” “想凭一己之力救世的读书人很多。” 没说完的半句话是那些人的下场都不太好,言下之意他不觉得柳庭恪会成。 邵世忠边写着回信,边说道:“谁知道呢,但是理智是好事,可是你却少了些狂劲儿,不说柳庭恪,就连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慕家小子都不如,咱们家是武将出身,步步为营小心谨慎都是没错的,但是为将者的勇气才是根本,衡儿你还是不要本末倒置了。” 邵衡点头:“谨遵祖父教诲。” 邵世忠摇摇头:“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有些事情只能你自己慢慢经历,慢慢悟。” ———————————————— 柳庭恪收到邵世忠的回信之后,笑着把信扔给了窦苗儿:“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真是一点点的便宜都不会放过。” 邵世忠的在信中的语气就像一个盼着自己后辈能够成才的长辈一样,殷切的盼着柳庭恪以后能够一飞冲天,而且表示只要是他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打算,就会支持他的想法。 但是信的末尾又话风一转,半开玩笑的说道,这是他在任最后一次科举了,他认定柳庭恪若是参加科举,肯定是状元之才,本来以为自己治下会出一名状元在自己的仕途之上添上一笔,没想到却是不能实现了。 这算是柳庭恪欠他的一个人情,等到了京城之后记得还。 窦苗儿丝毫不避讳的说道:“这老头子有点儿不要脸了,你不参加科举,怎么还成了欠他人情?” “青青要尽早习惯才是,京城遍地都是这样的人。” “难道在京城,就是谁最不要脸,谁的官做的最大吗?” 柳庭恪开心的笑起来:“你可以这么理解,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是最要脸的一个了。” 看着他这骄傲的小模样,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这句话说的就很不要脸!” 因为柳庭恪打算等到林虎和小燕儿的成亲之后,就带她出去走走看看,毕竟万一以后真到了京城,就不一定能说走就走了,她已经开始着手开始算计起现在手上的家当了。 她原本是想直接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反正柳庭恪的意思是在外游历几年之后就直接去京城了,也不打算再回鲤县了,这房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但是柳庭恪坚决不同意,说什么这里都是他和窦苗儿的记忆,而且是慕子钰买来送给他们的,和雅兄的心意这么能卖呢? 窦苗儿只能作罢,但是怎么处理这个注定他们不会回来住的院子,又是一个问题。 不过说起了慕子钰,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第207章 别人成亲都是干干脆脆 “柳庭恪,过年的时候慕大哥拿了聚贤庄的分红给我,虽然后来我说过,我要的三成分红不光是税后,还是把给裴固和邵大人的分成都算上之后,当初说好要同甘共苦,我总不能没出多少力还拿那么多银子,可是这两天我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一年下来,除去我刚才说的那些孝敬,根本就不可能赚到什么银子,甚至可能连回本都差一点儿,怎么可能还有两千两的分红?” “嗯?” “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我们把银子给慕大哥退回去吧!” 柳庭恪不在意的点点头:“好,你决定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嗯? “现在还没有成亲,你竟然就对我这么敷衍的说话!” “我没有,我刚刚只不过是想事情出了神,不然……你再重说一次?”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青青刚才低头打算盘的样子好美,像极了一个做事妥帖雷厉风行的当家主母,我都想到了以后儿女成群的时候,青青坐在案前,为我们一家人操心衣食住行的样子。” 呸! 信了你就有鬼了,明显他想的就不是这件事。 不过窦苗儿也不刨根问底了,她还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而且他想的事情,就算和她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够帮得上忙。 在二月中旬的时候,柳河过来了一趟,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聚贤庄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也都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郑掌柜的会说,其他的就是无关紧要的闲话了。 柳庭恪问道:“三叔,您今儿来到底是有什么话想说?” “那个……就是前几天广禄来了一趟……” “刘家是不是还不老实?” 柳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是他来告诉我,有人给他娘介绍了人,若是我再不回头,他娘就要改嫁了……” “所以三叔你是来说你想再娶一遍刘氏?” 柳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好歹广禄是我亲生的,所以我说他娘改嫁以后,每年我给他五两的抚养费……” 五两,三叔你还真大方,要不是在窦苗儿这儿干活,您真能以为自己能赚这么多钱? 郑掌柜也差不多就是拿你赚的那么多工钱而已。 不过毕竟是亲生的,他要掏抚养费这种事情柳庭恪和窦苗儿就懒的管了。 “那个……还有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县令夫人托人给我说合了一个……” “不会是春雨姑娘吧?” 柳河红着脸点了点头,窦苗儿没想到,县令夫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啊,动作也够快。 看柳河这样子,应该是相中了吧。 “春雨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她也不嫌我年纪大,就……就……我们俩凑合着过吧。” 但是看三叔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凑合的样子啊。 “媒婆说了那么多,三叔你一个也没见,怎么就跟春雨看对眼了?”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那些小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应该嫁给更好的小伙子,春雨……春雨我们俩挺合适的……” 说来说去,柳河对自己其实还是自卑的,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待嫁闺中的小姑娘。 不过他说的也对,春雨年纪不大,但是也确实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两个都觉得自己不够好的人,或许在日后的相处中才能用平等的目光看待对方和自己,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过日子吧…… 而且柳河也这么大人了,总不能他的婚事要他们两个孩子来做主吧? 事实证明,柳河还真就是这样想的,当他听到窦苗儿说“既然三叔喜欢,那我们也没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整个人都惊讶了。 “你们同意?” 主要是看着柳庭恪问,柳庭恪苦笑:“难道三叔的婚事还要我们两个来同意吗?三叔的婚事,自然是要三叔自己做主。” 柳河脸色一红,笑着说道:“对对,我自己说的算,应该是我自己做主的。” 窦苗儿问道:“那三叔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儿?” “要是你们没什么意见,我……我就打算月底就把事儿办了,毕竟春雨一个女人家,自己住在外面也不安全……” 窦苗儿再次被柳河惊到,没想到古人也玩儿闪婚那一套啊! 月底,那不就是再过半个月吗? “那成亲的事宜可都安排好了?新房有着落吗?” “我打算租个小院子先住着,至于成亲……我和春雨都不打算大办,就咱们自家人吃一顿饭,喝两杯就行了。” “春雨也是这样想的?” “嗯,这也是她的意思,她不太愿意见太多人。” 这两个人都聊到了这么细节的东西了,而且柳河和春雨两个人还有各自的活儿要做吧?也不是有很多时间聊天吧? 而且按照窦苗儿对柳河的了解,他也不能天天出去找春雨说话吧? 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们到底是怎么聊到了成亲上去的? 但是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解答,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柳庭恪顺势说道:“我和青青打算三月之后就去游历,可能几年也不会回来,这房子就三叔住着吧,别人住着我们恰好也不放心。” 柳河惊讶:“以后你们不回来了?” “可能会偶尔回来住上几天,也可能不回来,不过这房子是我和青青置办的第一个屋子,我们也舍不得卖,三叔住着也省得没人住破败了。” 柳河高高兴兴的走了,窦苗儿感叹道:“居然这么快,真没想到三叔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干脆!” “是啊,别人成亲都是一个比一个干脆,青青可是着急了?” “我不急,我怕你急。” 柳庭恪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略带遗憾的说道:“确实挺急,可惜青青不答应。” “太早成亲会折寿,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其实也没有想活很久,我现在想答应我死之后你可以改嫁了,可以写文书答应的那种,你愿意现在嫁给我吗?” 窦苗儿阴森森的说道:“那我不确定下次生病,你喝到的是什么药。” 柳庭恪:…… 第208章 柳河成亲 柳河和春雨的成亲果然很低调。 柳河找了一个小院子,只租了一个月,今天聚贤庄停业一天,所有人手都来帮着忙活,打扫院子,布置新房。 柳河带着伙计们赶着驴车去春雨住的地方迎亲,那里小的可怜,而且很破旧。 原本黄夫人想让春雨在县衙从她家出嫁,但是春雨没答应。 驴子的脖子上带了一朵大红花,一对新人只穿了红色的棉布衣裳,黄夫人还是亲自来送亲了,充当了长辈的角色。 一行人把新娘子接到了柳河找的小院子,院子里披红挂彩的,布置的倒是十分喜庆。 而且没有外人,除了一对新人,只有柳庭恪窦苗儿,黄县令夫妻还有郑掌柜夫妻。 喜宴一共就两桌,一桌是他们几个,还有一桌是聚贤庄的伙计加上窦方和小小。 黄县令今天是真的高兴,喝了不少,本想和柳河喝几杯,没想到柳河一杯酒下肚舌头就大了,黄县令不敢再灌他,只能把他的酒换成了水。 窦苗儿看柳河话都说不清楚了,直接让小小去厨房煮了一锅醒酒汤,然后倒在酒壶里给柳河端了上来。 别人喝酒都是越喝越上头,柳河倒是越喝越清醒,黄县令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猫腻,但是也没有说破,毕竟柳河酒量这么差,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虽然柳河年纪稍微大了些,可是也比那些四五十岁丧妻的要好,更比那些一把年纪的老光棍好。 而且柳庭恪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对这个三叔也还照顾,柳河为人又老实,以后肯定不能欺负春雨,还能养家,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黄县令自认为连他也找不到比柳河更合适的人选了,这次夫人总算办了一件儿对的事儿。 看得出来,黄夫人也是真的高兴,可是她的高兴,更多的还是来自于黄县令的肯定。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伙计们起哄着要闹洞房,柳河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用求救的目光看着郑掌柜和柳庭恪,可是这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最后他被小伙计们推搡着进了新房,拿起秤杆子挑开了春雨的红盖头。 春雨正值花季,模样本就生的俊俏,不然当初也不能被吴三儿看中,今天略施粉黛,头上还戴了鲜艳的绢花和一枚不错的银簪子,看起来更多了两分美艳。 小伙计们一阵起哄,把这一对新人羞得恨不能把脑袋埋进地缝去,最后还是郑掌柜开了口:“这时候不讨赏钱还等什么时候,过了今天三叔的赏钱可就飞了!” 伙计们一听赶紧讨赏,柳河也反应过来,赶紧拿出了准备好的铜钱,满满的两钱袋子,恐怕有一贯还多。 他丝毫不吝啬的扔了出去,众人都去抢铜钱了,柳河趁机关上了屋门反锁,又引来伙计们一阵大声起哄。 屋子里的柳河和春雨听着伙计们的打趣两人的脸都红成了煮熟的虾子,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安静下来。 柳河和春雨两人都低垂着眼睛,谁也不敢看对方,直到门外突然传来小伙计的一声打趣:“三叔,您还等什么呢?” 柳河吓的差点坐到地上,怎么还没走? 郑掌柜的开口笑骂两句,把小伙计们都轰走了。 “他三叔,您放心吧,这回都走了,我们也走了,您忙着!” 柳河鬼使神差的“哎”了一声,引来一阵哄堂大笑,他脸色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庭恪也在门外说道:“三叔,我们都走了,给您把大门带上了。” 柳庭恪开口了,那就是真走了,他觉得他亲侄子总不会骗他。 确实,柳庭恪确实没有骗他,柳河那个性子,可不是什么脸皮厚的,万一给吓出什么心理阴影就造孽了。 终于安静下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春雨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鞋面都快被你看出一个洞来了!” 柳河抬头,看见貌美如花的小妻子,脸更红了,“我……我……对了,还没喝交杯酒呢!” 春雨点点头,两人坐在桌前,喝下交杯酒,我不知道是不是酒太醉人,柳河的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春雨的手。 “你真好看。” 春雨红着脸没有说话,柳河咽了口唾沫:“不……不早了,咱们也歇了吧……” 春雨细弱蚊蝇的“嗯”了一声。 红烛泪暖,燃烬的是前半生的伤,照亮的是后半生的路…… 柳庭恪在回家之后,忍不住问窦苗儿:“你觉得今日三叔的婚礼如何?可有觉得过于简陋了?” “看今日三叔和春雨两个人都很高兴,那就够了,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他们开心,至于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寒酸,是不是简陋,那又有什么关系!” 柳庭恪看着她,眼里的温柔仿佛都要溢出来。 “成亲是两个人事情,是你跟我两个人的事情。” 窦苗儿被他直白的眼神盯的脸有点儿发热:“看什么?天天见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我心里很忐忑,我生怕青青觉得今天的婚礼不够隆重,其实仔细想想,我日后能给青青的,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 窦苗儿瞪大眼睛:“你也准备赶着驴车去接亲?” 柳庭恪:…… 为什么青青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怪…… “我是说自己身无长物,又不想让青青自己花银子嫁给我,所以恐怕不能给青青一个盛世大婚了,唯恐青青觉得委屈。” 窦苗儿挑眉:“为什么我不能花自己的银子嫁给你?” 柳庭恪委屈的说道:“我是男人,我要娶你,还要你自己花银子,那成什么了?” “可是一直以来就是我养你的啊,平日你也没觉得怎么着,怎么成亲就不行了?而且本姑娘自己赚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就喜欢花在自己的大婚上,不行吗?” 柳庭恪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想办法赚钱吧。” “我看好你哦!看看蒋胖子,我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你肯定比他厉害!” 柳庭恪黑了脸,蒋胖子…… 蒋胖子是脑子进了水,你拿我跟他比? 而脑子进水的蒋胖子此刻正在数着这段日子省吃俭用赚来的银子,满脸傻笑的给他的芙蕖姑娘写信。 准确的说,是写情书。 细心吹干墨迹,顺便把辛苦钱也装进了信封里…… 第209章 苏东坡是个渣男 柳河虽然已经和离了,但是他也没有要回归柳家的打算,所以他也没有什么长辈要去拜见。 而春雨这边也没有什么长辈,虽然她爹也还活着,可是对于当初要把她卖进楼子的亲爹,她也不想原谅。 之前因为黄县令的事情,与她爹恢复觉得一段时间的联系,可是也是因为黄县令,她不想再跟她爹父女情深,她爹也不敢说什么。 两个人都是勤快人,尽管昨夜洞房花烛,可是今天早上还是早早就醒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红了脸。 谁也没有动,最后还是柳河开了口:“你……你累了吧,再睡会儿,我去买早点。” 春雨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柳河红着脸傻笑了一下,就起身穿衣出了门。 等柳河回来的时候,春雨已经起来了,还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饭桌上也摆好了碗筷,她坐在炕上等着他回来。 就在这一瞬间,柳河突然感受到,有一个等着自己回来一起吃饭真好。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明明不太熟悉,却又是最亲密的人的尴尬悄然融化…… 柳庭恪和窦苗儿对于春雨这个三婶儿接受速度也是很快。 原本窦苗儿以为叫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三婶儿会有些说不出口,然而没有想到,一看到春雨和柳河在一起的样子,“三婶儿”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叫出来了。 春雨反倒才是不太好意思的那个。 不过看见柳河和春雨在一起看样子还算合拍,他们就放心了,毕竟他们只是侄子,哪怕是儿子,也不能事无巨细的管柳河一辈子。 以后的日子,说到底还是要夫妻一起走。 三月中旬,天气开始转暖了,林虎和小燕儿也要成亲了,一大早他们就赶车回了柳家村。 一进村,就感受到了喜庆的气氛。 柳家村本就不大,而且小燕儿又是三叔公的孙女,村里人自然都是极为给面子的。 可是柳庭恪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 “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这是谁惹着你了?” “只是觉得最近成亲的有点多罢了,看着碍眼。” 窦苗儿挑眉:“那这可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是你自己年纪小,我也可以嫁给你啊!” 柳庭恪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年纪可不小了!” “是,没准都能做我爷爷了!” 柳庭恪黑了脸,窦苗儿却依然没有放过他:“十八新娘八十郞,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写这首诗的人,可是极为出名的大词人。” 柳庭恪说道:“那只能说明你们那里做学问的人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罢了。” “这不过是随口而做的打油诗,自然是算不得数,这种戏言怎么能代表我们那里的诗词造诣?” 柳庭恪挑眉,明显是不太相信的样子,窦苗儿随口又背了一首苏轼极为出名的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首词背完,柳庭恪连连点头,“文爱极佳,只可惜,是个伪君子罢了。” 她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苏东坡是伪君子! “何以见得?” “这首悼念亡妻的词写的虽然不错,可是若真是有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哪里会有‘十年’,若是青青去了,我定是要殉情的,更不会有‘千里孤坟’,我就和青青埋在一起,生死亦不能将我们分离,而这人在妻子走后十年还活的好好的,只在晚上做梦时才偶尔想到亡妻,可见也没有那么爱自己的妻子。”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不是人常说,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需要勇气吗?” 这是谁说的? 柳庭恪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 好吧,跟他说这个还真是说不通,毕竟古人云:“死生亦大矣。” 在他们的价值观里,能与生死大事相比较的,只有家国天下,至于人本身的七情六欲,那都是不太重要的小事儿。 窦苗儿没有说话,他总是有一张巧嘴。 “这位词人可有再娶?” “嗯,而且……还有不少的小妾和红颜知己。” 柳庭恪连连点头:“所以我说的没错吧,他才是嘴里常说的渣男!” 窦苗儿好笑,你不应该认为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不应该认为男人有几个红颜知己是风雅之事吗? 咱俩到底谁是古人? 不! 咱俩到底谁是男人? “青青又不信我了。” “不,我信,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义无反顾的追随我而去,然后咱们俩的爱情感天动地,化成两只小蝴蝶,最后忽闪着小翅膀儿双宿双飞!” 这次轮到柳庭恪不说话了,不论他说什么沉重话题,不论他表示出多大的决心与忠心,她总能把画风带跑偏。 窦苗儿也从未想过,这些他张口就来的情话,竟然就是他的真话,原来他早已经将一颗真心掰开,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们二人送的新婚礼物是一份租种文书,柳庭恪的一百亩良田,以后交给林虎耕种,所得五五分。 土地才是庄稼人的根本,林家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以后最起码能做到衣食无忧了。 随着柳庭恪和窦苗儿的发达,林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越过越好。 众人都知道,林家当初只不过是给他们送了点儿吃的穿的,对他们的帮助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可是没想到竟然如今竟然能得这么大的回报。 短短一年多,就从村里被排挤的外来户,顺利的搬到了村里,而且有了自己的土地,攒下一大笔家当,还娶了里正的孙女,如今更是什么也没做,就等于白白得了五十亩不用交税的良田。 羡慕,嫉妒,悔恨,就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帮柳庭恪他们一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窦苗儿在陪着小燕儿上妆的时候,也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柳老爷子病了,好像病的很严重…… 第210章 真正的无耻之人 “怎么病的?” “年前那两天,王氏说没有过年的年货,闹着要出村买年货,爷没让她出去,她就在村里大闹了一场,后来我爹去镇子里给他们带回来,她又说没有钱,总之就是撒泼,柳老爷子很生气,发了几句火人就倒了,大夫只说是急火攻心,邪风入体,可是也喝了药,就是不见好。” 窦苗儿没有说话,对柳老爷子那点儿仅有的情分,已经在他一次又一次“恃弱凌强”中消磨殆尽,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就这样吧。 中午的时候,柳庭恪被三叔公拉着说话,一个村里的孩子突然找到了窦苗儿,说柳老爷子想见她,只见她一个人。 窦苗儿想了想,还是去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去的必要,但是还是去了。 其实在柳家住的的时候,她也几乎没有来过柳老爷子这边的里屋,从来都是在外间吃了饭就走,柳老爷子和柳奶奶从来没有让他们进过屋。 实际上除了柳庭恪她们两个的小屋子,她几乎哪个屋子也没去过。 柳家人应该知道柳老爷子让她来,所以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讶。 柳三宝被她打怕了,看她的时候,甚至有点儿不敢正视她。 “爷在等你,他病的很重,你……你能顺着他,就……不要气他了。” 窦苗儿冷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顺着他?是他请我来的,我现在也可以原路返回去。” 柳三宝不敢说话了,像个胖胖的小鸡仔儿一样,默默往王氏的身后站了站。 他只比柳庭恪小了两个月而已,如今却像个巨婴一样,见到她还要寻求娘亲的保护才能安心,柳三宝被宠爱的太过,这辈子的成就也就只能是个妈宝男了。 王氏有些不悦的说道:“快进去吧,爹有话单独对你说,我们就不进去了。” 一进屋,一阵不太好闻的味道传来,很明显,这屋子应该没怎么通过风。 柳老爷子的脸颊整个都的凹了进去,整个人瘦的脱了像,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柳老爷子竟然会如此…… “你来啦,我原本以为算命的先生都是骗子,但是没想到大海找的算命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你果然是二牛的福星。” 窦苗儿心念一动,算命先生! 当初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说马氏是狐狸精转世的,也是一个算命先生! 她盯着柳老爷子,语气坚定的说道:“诋毁娘的算命先生的你找来的?” 柳老爷子没有承认,但是也没否认,其实他的承认与否到现在也不太重要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老爷子浑浊的眼睛流下泪水:“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煎熬中度过,当二牛搬到城里,一步一步走越来越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报应要来了,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 窦苗儿没有说话,她知道,若是柳老爷子想说,自己总会说的。 柳老爷子歇了一会儿,突然调转了话题:“现在老二一家,伤的伤,残的残,老的老,小的小,不知道你们解恨了没有。” 窦苗儿冷哼了一声:“您真的以为我和柳庭恪把柳江一家放在眼里过吗?一直以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硬要作而已。” “是,我知道……” 他好像话说的有点儿多,感觉有些累了。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你能看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份上,以后不要对老二一家网开一面,留他们一条活路可好?” “看来您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刚才已经说过,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们,我们才懒得管他们。” 柳老爷子没有说什么,但是表情却依然没有变化。 窦苗儿冷笑:“所以您知道,他们是一定会来招惹我们是吗?” 柳老爷子的态度是默认了,窦苗儿这次是真的被他恶心到了:“您就是故意的强人所难是吗?” “我只是……毕竟老二是我的儿子……” “爹是死了,但是三叔还在呢,一样都是儿子,难道爹和三叔是捡来的不成?” “老三……老三老实,心性也好,你们不会不管他,我不担心。” “你这是想在你死后,让柳庭恪我俩替你养儿子,养孙子?您想的未免也有些太美了吧,您是不是忘了自己对我爹娘做的事情,还是忘了柳庭恪和我曾经在这里遭受过的一切!” 柳老爷子痛苦的说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造的孽,我死后会下地狱,这些罪让我一个人来受就好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就让老二一家平平安安的,老死在柳家村,他们可以一辈子都不出去,只求你们日后给他们留条活路。” “看来您还挺了解柳江一家的作死能力,您是很有信心他们能把我逼到下杀手。” “老二大宝都废了,我这把老骨头一死,也就活不下去了,你们就抬抬手,把他们当成小猫小狗养着也成。” 说到底,还是要帮他养儿子还有孙子,他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大的脸,难道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就能对别人提很过分的要求吗? 还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圣母,会圣母到帮他养这一家老小。 窦苗儿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明知道自己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却还是要来这里找气受。 “您歇着吧,好好养着,您可是主心骨,这一家老小还得靠您养着呢!” 窦苗儿抬腿就要走,柳老爷子突然出声:“你可知我为什么之前对二牛的生死漠不关心,你可知,二牛本来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窦苗儿停住了脚步,“你是什么意思?” 柳老爷子看着她,十分认真的说道:“二牛生病的时候,我很多次都在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就一切就可以都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是没有,他没有死,他每一次都活过来了。” 窦苗儿说道:“他没死,所以你觉得他是你的报应,那你觉得,他又为什么会帮你养家?” “所以我只找了你……” 无耻! 无耻至极! 苗儿只觉得自己瞎了眼,原来这个家里,最无耻的人竟然是外表老实的柳老爷子! 窦苗儿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了,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屈服的理由,否则,我一定让你最爱的柳江一家好看…… 第211章 你真让人恶心 柳老爷子示意窦苗儿走近,小声在窦苗儿耳边说了两句话,窦苗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柳老爷子,她的内心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海啸。 “这绝对不可能!” “是真的,我查过……”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 窦苗儿心神巨震,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反应,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假的! “我知道你不信,说出去大家伙儿也都会当成个笑话,但是……从来都没人注意过,我也不能吃桃子,吃了就浑身起红点,又疼又痒……” 窦苗儿知道,柳庭恪是不吃桃子的,第一他讨厌桃子身上的毛,不小心弄到身上非常痒不说,更重要的是,他吃桃子会浑身起小红点,又疼又痒,要好几天才消。 窦苗儿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个人竟然会让人厌恶到如此地步。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明明可以阻止的!” “是,我以为我尽力了,这都是我造的孽,我现在已经尝到报应的滋味了。” “你真的很让人恶心,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让人恶心、反胃!” 柳老爷子点头,窦苗儿的评价他照单全收,反正他要死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柳江一家会衣食无忧的在柳家村过一辈子,但是!” 她降低了声音:“如果这件事有半丝风声泄露出去,我就从柳江到柳三宝,一个个的千、刀、万、剐!” 柳老爷子笑着点头:“好!好!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放心,这件事儿以前没人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窦苗儿扔下一张十两的银票:“您最好管住自己的嘴,也没准您临终留给他们的保命良言恰恰就要了他们的命呢?” 窦苗儿也是在威胁柳老爷子,不过柳老爷子深知柳家一家的德行,应该不会做这么自掘坟墓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提上一嘴,就怕万一他自作聪明。 而且柳江一家而已,养着也花不了多少银钱,她不想拿柳庭恪冒险,她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开门的时候,看到柳三宝还是像个鹌鹑一样站在王氏身后,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柳家。 回到林家的时候,柳庭恪已经到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有没有受欺负?我正要去找你呢。” 窦苗儿摇摇头:“没什么,他好像看着不大好,应该是要不行了。” 柳庭恪皱眉:“怎么会如此严重?” “他自己不想活了,请个神仙来治不好。” 柳庭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窦苗儿说道:“就看那糟心的一家子吧,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想活了!” “那他找你做什么?” “他要死了,怕柳河一家饿死,反正我们现在也有了银子,让我们帮他养着。” 柳庭恪笑了,讽刺的说道:“他想的倒是周全。” 窦苗儿心虚的看了一眼柳庭恪:“我……我答应了……” 柳庭恪惊讶了:“这可不像是青青你的风格。” “我……哎呀,你知道我这个人嘛,就见不得什么生离死别了,虽然他很讨人厌,但是一看他就要死了,我就一心软……反正我们也不差这点儿银子,权当养几条狗了呗!” 柳庭恪带着一些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她拽着柳庭恪的衣袖,轻轻摇了几下:“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当时就是脑子一热答应了,我总不能话说出去再反悔吧?” “有何不可?” “那和拉屎往回坐有什么区别?” 柳庭恪瞪她一眼:“不许胡说,你要记得自己是一个女孩子,不要整天满口粗话!” 窦苗儿点头,小手却没有停止摇晃他的衣袖,三两下就把柳庭恪给摇晕了。 他可是几乎从没有见过青青如此小女人的对自己撒娇呢。 你说什么都好! 你开心就行! 傍晚的时候,林虎从三叔公家里接走了小燕儿,村里人成亲一般都是用驴子,好一点儿的是借个骡子,林家直接从镇里租了一抬花轿,这在村里是头一份了,三叔公也很满意,这是婆家对媳妇的重视。 花轿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才回到林家。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这个闹洞房可是和柳河的小打小闹不一样,热闹极了,林虎的衣裳都在混乱之中不知道被谁扯破了,露出了里边红色的里衣来。 而且他被灌得酒也很多,等酒席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连路都走不了,是让人搀扶着回的洞房,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体会到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滋味儿。 窦苗儿有些担心:“今天大家闹的有些过头了,看虎子哥这样子……我觉得小燕儿的洞房花烛夜算是毁了,搞不好新婚之夜就是给夫君打扫一夜的呕吐物。” “虎子哥就是太实诚,平日里也是脾气太好,换个人未必敢闹得这么厉害,等日后咱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像虎子哥一样被人灌的烂醉如泥,一定会给青青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想的倒是够长远!” 三叔公给二人收拾出来一间客房,二人在柳家村住了一夜,窦苗儿也悄悄和三叔公说了要暗中照应柳江一家的事情,她每年会给三叔公二十两银子,用于照看柳江一家,不过要瞒着柳庭恪。 三叔公对此不太理解,而且她还是背着柳庭恪,这个就有点儿…… “三叔公,您别多想,庭恪现在不同以往,他现在容不得半点儿错处,万一柳江一家过得太惨,难免被有心人做文章。而且毕竟血浓于水,我不想有一天他年岁大了,突然对过往的一切释怀,却对曾经自己的袖手旁观而后悔。” 三叔公十分感动,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窦苗儿也说了,虽然她和柳庭恪就要走了,但是能不让柳河一家出村还是少让他们出去,毕竟他们一家的惹祸能力有点儿强。 而窦苗儿从三叔公那里出来,被柳庭恪问到做什么的时候,又要换一套说辞。 窦苗儿心想,撒谎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累的事情,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尤其柳庭恪是个人精一样人物,想骗过他,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觉得自己都快信了! 第212章 万般美景皆不如你 “去跟三叔公说了?” “嗯,我说了,每年二十两,但是我告诉他这件事儿你不知道,如果以后真的有人他们家的事情在你身上做文章,也能尽量把你摘出来。” 柳庭恪笑道:“青青对我真好,事事都为我考虑周全。” 窦苗儿笑了笑,突然说道:“柳庭恪,你的路明明是越走越宽,越走越顺畅,可是为什么我……我有点儿不踏实,我能感觉到你很多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一些我所不了解,你也不想跟我说的事情。” 柳庭恪摇摇头:“不是不想说,只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罢了,现在的一切都已经与过去的轨迹越来越远,可是人的记忆却不会突然之间就忘却,如果你想听,我以后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窦苗儿摇了摇头,“是我想多了,只是要走了,突然觉得如果就与你在鲤县这样的小地方过一辈子,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也挺好的。” 柳庭恪捏了捏她的脸:“但是我怎么能忍心让你与我一生都只困于这方寸之地,我要带你走遍天下大好河山,览遍天下美景!” “但是世间万般风景,皆不如你在我心里的万分之一,有你在我身边,我便满眼都是美景。” 柳庭恪愣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的咧开嘴角,欣喜之意藏都藏不住,“青青的嘴今天是抹了蜜了吗?” “这不都是柳解元教的好嘛!” 事情都解决了,窦苗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柳庭恪却说多住一天,以后也不一定多久回来,他想陪爹娘待一天,说说话。 窦苗儿点点头,对他来说,柳大海夫妻去世的时间不是两年,而是已经许多许多年了,他心里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窦苗儿和他一起准备了贡品,两个人带着工具来到坟前,把柳大海夫妻的坟好好的修整了一番。 窦苗儿提议请三叔公帮忙立一块墓碑,现在的墓碑就是两块木牌子,看上去十分寒酸。 柳庭恪却摇摇头,“都是活人的自我慰藉,他们并不需要,他们在我心里。” 柳庭恪摆好了贡品,拉着窦苗儿一起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爹,娘,也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们能不能听得见,想来你们应该已经投胎了吧,总之我要带青青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吧,这里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窦苗儿握住了他的手,他笑了笑:“她是青青,不是苗儿姐,我很喜欢她,是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现在活的很好,开心喜乐,康健平安,你们可以放心了。” 窦苗儿看见他眼中有泪光闪烁,看到柳大海夫妻的坟,心中百感交集,她的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么好的柳庭恪,上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他。 这么好的柳庭恪,这么好的柳庭恪,我该怎么才能保护你…… “怎么哭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窦苗儿,也知道自己柳大海夫妻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在这一刻,她想她应该与柳庭恪是一体的。 “柳庭恪很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您二老可以放心,他不会在这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他,保护他……” 柳庭恪笑了:“保护我?” “嗯,不行吗?我比你大,不能保护你吗?” “行,以后有青青的保护,我很高兴。” 柳庭恪说想自己待一会儿,让她先回去,不要找他,等晚些时候他就回了。 窦苗儿觉得他确实需要时间来与父母独处,其实与其说是与父母独处,不如说是与自己独处,她也很希望,柳庭恪能与那些脑子里不好的记忆,做一个告别。 “那你当心别着凉,我等你回去。” 她回过头,看见柳庭恪孤零零坐在两座小坟包之前,心前所未有的疼,怒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从未有过如此想要杀人的感觉,从前她总觉得,无论是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都应该由法律来做最后审判,虽然可能不是绝对公平,但却是保持社会相对公平的唯一方法。 可是如今她却什么都不在乎,她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刀划成了一片一片。 有些人,真的不配活在世上! 可是,她不敢,她不敢拿柳庭恪的前途和名声去赌,她知道,其实他的内心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 天下在他的眼中,似乎不过只是一盘供他玩耍的棋局,他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永远是那么泰然自若,这一切的支持,都是他强大的内心。 但是她不能确定,他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若是他不能,那个运筹帷幄的“老妖精”还会在吗?他还会是他吗…… 她握紧拳头,如果柳老爷子老实也就罢了,否则她绝对会把柳江一家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候,柳庭恪回头,她扯开嘴角,摆了摆手,柳庭恪见她走远,打开酒坛子,酒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似乎是在跟柳大海夫妻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圣人说,‘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孝子,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柳庭恪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他脚步坚定而沉稳,始终没有回过一下头。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是人生的路,总归是要孩子自己走。 柳庭恪知道,柳大海夫妻的心愿不过是他能平安长大,他已经做到了。 对于父母,他没有愧疚,没有遗憾,在他漫长的人生记忆中,父母是他记忆中的一缕温暖,一抹亮色,如此这般,他已经知足。 人各有命,他可能天生父母亲缘淡薄,没有太多的福分,而他相信柳大海夫妻已经投胎过上了好日子,不再如今生一样遭受不公。 父母之于子女,本就是一场越来越远的修行,没有遗憾,便是最大的圆满,所以柳庭恪的内心很宁静。 当他出现在柳老爷子家门前的时候,王氏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柳庭恪迈步走进院子,“听说他要死了,我来看看。” 第213章 就这? 柳江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呦呦呦,这不是柳解元嘛,怎么屈尊降贵来这儿?我们这里庙小,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柳庭恪说道:“我不是来见你的,你不欢迎我也没关系,不过我现在若是出了这个门,你们日后是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一分钱。” 柳江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欢迎您,我们这小老百姓哪里敢?您柳解元能来,我们就差敲锣打鼓的庆祝了!” 柳庭恪没有理会他,他径直走进了柳老爷子的屋子,也闻到了难闻的气味儿。 他皱了皱眉,伸手推开了一扇窗,如今风中还是有着不可忽略的寒意,一吹进来,柳老爷子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喷嚏。 柳奶奶赶紧关上了窗子:“你是专门来害死他的不成?” 柳老爷子摆摆手:“我跟他单独说说话,你们都出去吧。” “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我……” “出去!你也要气死我不成!” 柳老爷子不耐烦的说了柳奶奶一句,柳奶奶罕见的没有回嘴,默默走出去了。 人之将死,柳奶奶对她骂了一辈子的老头子,终于露出了乖顺的一面。 柳庭恪却对柳老爷子的不适视而不见,他又伸手打开了窗子,看着柳老爷子油尽灯枯的样子说道:“何必呢?” 柳老爷子看着面前高高瘦瘦的少年,瞬间有些恍惚,“我该死了,这都是命数,是我应得的……” 他无意跟柳老爷子多说,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跟青青说了什么?”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来找你。” 柳老爷子摇摇头:“她不说,我更不会说,咳咳咳……” 柳庭恪看向窗外,看到柳江夫妻正在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 “我今天只是来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威胁她,都没有任何作用,因为我不接受,如果柳江一家敢不老实,我就敢下手一个一个弄死。” 柳老爷子颤抖着唇,柳庭恪接着说道:“柳大宝呢?怎么没看见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故意绊我,害得我瘸了好几天,没想到,现在瘸的是他,他应该还能走吧?” “你……你是故意的!” 柳庭恪点头:“我确实知道后果,可我还是这么做了,还有柳江,他的腿也是我故意打断的,不仅如此,只要以后他们敢招惹我半分,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柳庭恪的话说的轻飘飘,可是柳老爷子却只觉得可怕:“你……你不能这么做,你们毕竟是亲人啊!” “我这人可能天生亲缘淡薄,我的亲人,怕是都没什么好下场……” 柳老爷子原本灰败的脸色,竟然因为急切而生出了几分红晕。 柳庭恪笑了:“你说与不说都不重要,因为我不在意,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有什么把柄能够置我于死地,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去死,也许不久之后,我就会送你最爱的儿孙们与你团聚了呢?” 柳老爷子看着柳庭恪理所应当的说着要弄死柳江一家的话,通体冰凉,口中喃喃:“你是来报应我的,你是上天派来报应我的……” 柳庭恪不置可否,柳老爷子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败下阵来。 “我以为你娘没了那么多孩子,是天意,没想到,你竟然活了下来……你爹死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惊讶,这是天意的惩罚,他们不该成亲,更不该生下孩子,你……懂吗?” 柳庭恪收起了笑容,他冷冷的看着柳老爷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我百般阻挠,却……我真的很后悔,当年我一念之差不敢说出真相,铸成大错,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大海会有胆子带着她离家出走,把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啊!” 柳庭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背在身后的手却握的紧紧的,这表示他的内心并不像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你有什么证据?就连马寡妇自己都不知道我娘的爹是谁,你怎么确定?” “你娘不能吃桃,我也不能……” 柳庭恪冷笑:“就这样?” 他讽刺的看着柳老爷子:“谁说我娘不能吃桃?” “是我亲眼所见,小时候她浑身都是红色的疹子,马寡妇说她只吃了几个桃子……” “我娘确实有不能吃的东西,不过不是桃子而是羊肉,是马寡妇骗你的,而且我娘对外不能吃的东西不光有桃子,还有韭菜,还有虾蟹,甚至脚底和胳膊上还有烫出来的痣,不然你以为马寡妇靠什么吃香喝辣,还在死之前给我娘攒了一笔嫁妆?” 柳老爷子整个人都傻了,竟然是…… 那他算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 他漠然的看着甚至期盼着自己的孙子一个个死去,他将自己孝顺听话的大儿子赶出家门,让他惨死在外,他还冷眼看着大儿子唯一的血脉受尽折磨,几次差点死去,他亲眼看着大房与二房一步步分崩离析,如今更是要你死我活。 他到底都造了什么孽…… 柳老爷子急火攻心,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嗓子里“呼啦呼啦”的,像是拉起了风箱。 “你若是想说就尽早,也好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能够跳出来当我的外公,若是说的晚了,恐怕你就看不见了!” 柳老爷子的嗓子里艰难的倒着气,柳庭恪出门的时候,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哭嚎,他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柳家的大门。 他不光不能做一个孝子,甚至连做个好人的机会都没有…… 柳庭恪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活活气死柳老爷子,当他在威胁窦苗儿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因为柳庭恪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爷爷也不行。 他回了三叔公家,众人都在等他吃饭,他说了句抱歉,对三叔公歉意的说道:“我可能……给您添了一个大麻烦。” “怎么了?” “听说他快不行了,我便想着去看他最后一眼,可是运气不好,恰好赶上他病情加重,估计一会儿就该来人了。” 没等到一会儿,话音刚落,王氏的声音就传来:“柳解元要把自己的亲爷爷气死了,还有没有王法啊!有没有天理啊!” 王氏的哭嚎窦苗儿此刻却一声都没有听到,她只浑身僵硬,他去见他了…… 第214章 我错了 三叔公等人起身去应付王氏,屋子里只剩下柳庭恪和窦苗儿两人,窦苗儿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柳庭恪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 “先等我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就回。” 窦苗儿没有意识的点点头,觉得仿佛过了好久,又觉得似乎是他出去就回来了。 众人都在说王氏的泼皮无赖劲儿让人头疼,平白的扰人兴致。 一顿饭窦苗儿吃的味同嚼蜡,她也没有注意他们都说了什么。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反应过来。 “天已经黑了。” “嗯,但是快些赶路还是能在关城门之前进城去的。” 窦苗儿没有说话,柳庭恪伸手揽过她的肩,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累了吧,累了就眯一会儿,一会儿就到家了。” 窦苗儿闭上了眼睛,伸手抱住了柳庭恪的腰,她紧紧的抱着他,仿佛柳庭恪会随时消失一样。 柳庭恪像是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让她分外安心。 小小见到两位主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于是主动说要陪窦方去前头赶车,天黑多个人看路也是好的。 车厢里就剩下两个人,窦苗儿才闷闷的说道:“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嗯,我知道,青青没有嫌弃我,还一心一意的保护我,我很高兴。” 窦苗儿抱住他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你怎么能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柳庭恪轻笑:“怕是也只有你会觉得我好了,我可是……气死了自己的亲爷爷……” 他明明是笑着,但是窦苗儿却听出了他心里的泪。 “这不是你的错,他该死!若不是他……柳庭恪,我会一直陪着你。” 柳庭恪好心情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傻青青,明明平日里也是聪明得紧,怎么这次就这么傻?他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窦苗儿猛然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娘是吃桃子的!” “可是我从没见过……” “娘其实很爱吃桃子,但是马寡妇从小就不让她吃,她便也不敢吃,与爹成亲之后,也只是偷偷吃,但是有一次我误吃了桃子浑身起小红点,又疼又痒,娘很自责,从此之后就再不碰了。” 窦苗儿如释重负,“所以……你吃不得桃子不是随了娘?” “他毕竟是我亲爷爷!” 窦苗儿懊悔的锤了自己的脑袋好几下,“我太笨了,我怎么……柳庭恪,还好你发现了,不然以后我真的会被柳江那一家子恶心死!” 柳庭恪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我高兴还来不及,这说明青青很在意我,珍视我,才会乱了心神。” 窦苗儿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柳庭恪,你怎么能那么好! 除了好,她是真的词穷了,她想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他为什么能这么好。 窦苗儿现在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抱住他,狠狠的亲一顿!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柳庭恪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到,浑身僵硬。 可是感受到她满满的难以说出口的情意,他的心中也像是燃起了一团烈火,瞬间反客为主……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确实能无师自通,他的手不知不觉间就从伸进了短袄,摸到她光滑的脊背,正欲往前一步的时候,听到了守城门的人盘查的声音。 两人瞬间清醒,窦苗儿像是身上安了弹簧一样迅速弹起,贴上了车厢的另一边。 柳庭恪轻咳两声,整理了一下衣衫就探出头去。 “在下今日回村,不料回来的晚了些,给各位添麻烦了。” “原来是柳解元,这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天黑了,路上的安全才是头等重要,再过一刻钟我们就关城门了,若是赶不上,就算我等有心也是不能放人进城,下次柳解元还是要早些才是!” “多谢各位,一定一定!” 他回到马车的时候,窦苗儿已经整理好了衣衫,她低着头,装作很忙的样子,一直在抹平裙摆上的褶子。 可是…… 今日穿的就是百褶裙啊! 害羞的青青太简直可爱了! 这还是刚刚那个热情似火的青青吗? 窦苗儿突然抬头,正好撞上了他眼中的笑意。 “笑什么笑?小色胚!” 柳庭恪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老色胚。” “老色胚!” 柳庭恪笑出声来,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我顶多算是没有把持住,可不算是老色胚。” 窦苗儿突然捧住他的脑袋,在他的唇上狠狠亲了两下,“明明是你勾引我,生的这么好看也就算了,偏偏还又聪明又温柔又贴心又能干,这不是勾引我犯错吗?” 柳庭恪显然被夸的十分受用,若是有尾巴都该翘到天上去了! “青青是想夸我来逃避惩罚吗?” “什么惩罚?” “你可知道,若是我没发现,难道日后要一直养着他们?银子事小,按照他们贪得无厌的本性,将来岂能不出大事?” 窦苗儿低下头,“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之间乱了分寸,以后我绝对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肯定会跟你一起商量。” 柳庭恪拍了拍她的发顶:“青青可要说到做到!” 窦苗儿点了点头。 马车停下,已经到了家,窦方忙着安顿马车,小小赶紧生了火烧炕,柳庭恪和她坐在外间,连口热水也没有。 窦苗儿说道:“柳庭恪,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可能是一切都太过顺利,我现在发现你没有我你也能一样过得很好,可能会更好,总有一天你会不再需要我。” 她认真中带了一丝苦涩:“我没有与你相匹配的能力,我很想一直陪着你,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柳庭恪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想。 “我除了需要你在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第215章 离开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你对我没有底线的宠溺,我不想只做你的妻子,我也想做你的战友,我想知道你在筹谋什么,想知道你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我想保护你,就像你一直以来保护我一样。” 柳庭恪刚想说话,窦苗儿就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护我,你一直保护着我的任性,一直保护着我的天真,但是从今以后我不想这样了,我不想到了京城之后,成为你的软肋,不想拖你的后腿。” 柳庭恪笑了:“这次不过是个意外,哪有那么严重?你……” “这不是意外,我知道自己阅历少,心思也不够缜密,我甚至从来都没有为生活操过心,也从没有参与过任何的争斗,可是以后我们的日子不会平静,不是吗?这次出游,你真的只是带我游山玩水吗?” 柳庭恪语塞,他不是……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才发现现在越来越依赖你,平日里没有事情也就罢了,可是一旦发生了事情,连柳老爷子也能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不想做一个凡事只会依赖你的傻白甜。” 柳庭恪沉默半晌:“我只想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并没有想过把你养成一个离不开我的后宅妇人。” “我知道,但是柳庭恪,我不想完全依赖你,不是因为我不能接受自己完全依赖你,也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而是因为我怕这样的自己,有一天会害死你……” 柳庭恪看着认真的窦苗儿,任凭自己如何巧舌如簧,此刻却都失了声。 窦苗儿拉着他的手,“别再这样无下限的宠溺我,在鲤县的日子是我所有人生记忆里最幸福的日子,但是我想以后一直和你幸福下去。” 此刻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一个拥抱,窦苗儿从来没有如此明确的,不带一丝玩笑,认认真真的向他敞开心扉,表达自己对他的爱意。 哪怕他心中知道她其实也很在意他,可是听到这些话,柳庭恪还是非常激动。 “青青不要因为这件小事儿而怀疑自己,这次不过是关心则乱,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拖累我。” “可是日后哪件事儿不是与你相关,我又怎么才能不乱?” “好,以后我也不瞒着青青,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你不会的事情,我教你,我这个老妖精,也会一直一直陪着青青……” 两人之间你侬我侬的告白被小小打破,热水已经烧好了。 两人先是沏了一壶热茶,然后就洗漱睡下了。 窦苗儿在黑暗中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骗你的?” “虽然你说的真假掺半,但是你可不会对柳河一家心软,我可是还没有忘记,当初你将蒙着面的柳江打到骨折,将柳大宝绑起来扔在柴堆,又去麒麟书院暴揍柳三宝,而且之前老爷子的所作所为,你也已经忍耐到极点了,最后还是你出面赶走了他,又怎么会脑子一热就心软?” “你还真是记得清楚,不过……他真的死了吗?” “没呢,但是也快了。” 柳庭恪的话说的没有一丝感情,窦苗儿却悄悄抓住了他的手:“早死早托生,希望他辈子不要这么膈应人!” 柳庭恪捏了捏她的手,二人睡了过去…… 次日,柳家村传来消息,柳老爷子在昨天凌晨咽气了。 柳庭恪没什么表示,窦苗儿说道:“事情都办完了,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出发了。” 柳庭恪点点头,二人去了一趟书院,跟大家告个别。 蒋胖子最为不舍,柳庭恪在,可是没少给他开小灶,他这一走,蒋胖子都觉得自己在书院读下去的底气都泄了一半。 “慎之,弟妹,你们可要常回来啊,我会想念你们的!” 柳庭恪挑眉:“真的?你的想念还能分给我们?” 蒋胖子打了个哈哈:“当然当然,咱们可是兄弟!” 赵锦程说道:“没准再过一阵子,我也要出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走走看看确实大有裨益,也许不久之后你我又能相见。” “那我就等着明光了!” 婉儿拉着窦苗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哭哭啼啼的,舍不得她走,窦苗儿说道:“日后总有再见的机会,别的不说,你成亲我定是要回来的!” 婉儿红着脸,擦干了眼泪:“苗儿姐,今晚我能去你家蹭饭吗?你走了,我就吃不到你做的红烧肉了!” 窦苗儿:…… 我的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好不好嘛,苗儿姐!” “好,晚上都过来吧。” 晚上的时候,众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韩黎也跟着来了,窦苗儿看他和蒋胖子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只能悄悄嘱咐蒋胖子看着点儿韩黎,别让他欺负婉儿。 蒋胖子拍着胸脯保证,大家都是兄弟,赵锦程的妹妹就是他妹妹,他肯定会看好的,这不是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嘛! 窦苗儿给了他一个眼神:扯,再接着扯! 蒋胖子嘿嘿一笑:“弟妹你放心,他为人还是很牢靠的,再说我真的是在看着他,不会让婉儿妹子吃亏的!” 窦苗儿跟韩黎没有什么交流,倒是柳庭恪与他说了几句,吃过了晚饭,留下一桌狼藉,就各回各家了。 窦苗儿和柳庭恪一起帮着窦方和小小收拾了很久,才收拾妥当。 可是却谁都没有觉得累,明天就要走了,突然生出许多不舍来。 静静看着收拾好的碗筷,每一份都是自己亲自买回来的,柳庭恪说道:“不早了,回屋睡吧。” 躺在床上,她才发觉,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这个小院子,是他们口中的家。 柳庭恪说道:“有你有我就是家,我们总要离开的。” 她也知道,但是在这里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承载着美好记忆的地方,总是让人难以割舍。 次日一早,他们将准备好的行李都带上了马车,因为马车只有一辆,所以尽管是一个长期的外出,但是依然轻装简行。 他们带走的只有平日里穿的衣物和银票,另外带的就是一套茶具还有几本书了。 柳河夫妻前来相送,窦苗儿让他们今天就搬进来住,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自己再添置。 两人非常感激,毕竟这样一个小院子,柳河就算赚的不少,可是他们在几年内都是买不起的。 马车稳稳的前进,窦苗儿和柳庭恪坐在车里没有回头。 人生就是一场单向的旅程,哪有回头路,他们走出了鲤县,也走向了人生的新阶段…… 第216章 奇葩的民风 如今已经是三月,京城的会试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太子站在皇城最高处,这里对整个京城都一览无余。 他能清楚的看见,考院之外人头攒动,如同即将下锅的饺子,密密麻麻。 那一道窄窄的小门,才是一步登天的龙门,迈过去,就是“大人”,迈不过去,一辈子也就是个“小人”了。 会试的检查就要进行三道,最后一道更是要脱掉全身衣物,连头发里都要摸一摸,束发的簪子都要仔细看看,帽子衣裳鞋子,都有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个遍。 大宁以文治国,对科举作弊绝对零容忍,科举作弊,不仅仅是个人品行问题,更是对圣人的亵渎,对“文”的亵渎。 一旦发现,终生不得录用,所以敢冒这个险的人少之又少。 这些考生都是大宁未来的栋梁,但是太子却高兴不起来。 这乌泱泱的人群,有多少是忠于朝廷,有多少是忠于百姓,又有多少,是忠于皇室的呢…… “宴儿,心中可有何感想?” “父皇,您怎么上来了,上边风大。” 上来的老者是当今陛下建安帝,他身形高大,头发花白,颇具武将风采,与外形文弱的太子形成鲜明对比。 “无妨,父皇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动,煦儿最近在做什么?” “和太师家的几个表哥表弟们一起游走于各个客栈茶楼,说要为您找人才。” 建安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好啊,是朕的好孙儿,煦儿与你可不同,当初朕要你回一趟外祖家,恨不得要下圣旨赶你!” 太子笑了笑:“与外祖家亲近是好事,太师是两朝元老,又德高望重,定能好生教导煦儿。” 尽管城楼之上没有其他人,可是建安帝与太子的对话依然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对了,今年的会试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有一桩,青阳郡的解元没有上京,听说是带着未婚妻游山玩水去了。” “朕看了邵世忠那个老东西的折子,写了厚厚的一沓,净是些废话,不过他倒是对这个少年解元极为赞赏,还颇为遗憾他没有来参加会试,言下之意,若是这个柳慎之能来,定能一举拿下状元。” “邵大人为人直爽,他说是,那这个柳慎之应该就是有其过人之处的,赶明儿儿臣就让人把他的卷子拿来瞧瞧。” 建安帝冷哼了一声:“他直爽?这老匹夫可是圆滑的很呐!不过这老匹夫也快回京了,一晃将近二十载,也不知道这老匹夫还能不能跟朕切磋几下。” 太子说道:“这次的考绩邵大人手下的宜州知府裴固尤为突出,此人治理青阳水患颇为厉害,国库只给了两个堤坝的银两,他硬是修出了四座水坝还有两个水库,而且正是因为这两个水坝,才让两个县都免于水患之灾。” 建安帝接道:“折子我看了,说是宜州上下同心同德,有不少乡绅富户慷慨解囊,昶儿你怎么看?” 太子挑眉:“官民一心,自然是好的,理当嘉奖。” 建安帝哈哈大笑:“那就嘉奖,随着今年的考评一起发下去!” 说话间,父子二人下了城楼,回御书房的路上,遇到了太子妃周氏。 周氏今年比太子大了两岁,容貌不是特别的出挑,但是胜在气质端庄,她是周太师的幼妹,与太子是自幼定亲。 “见过父皇,殿下,今日芙儿进宫来请安,我琢磨着芙儿今年已经十八,煦儿也十五岁了,他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太子说道:“是这个道理,刚才我与父皇也说到了这件事,不知道可有问过太师?” “还没有,我想着先问过父皇和殿下再问大哥。” 建安帝点头笑道:“这是结儿女亲家,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当然还是要先问过周爱卿才是,朕就怕周爱卿舍不得女儿这么快就嫁过来!” 太子妃笑道:“芙儿是嫁入宫中,左右还是在京城,想见就能见着,哪里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太子说道:“你去与太师通个气,若是没有什么意见,就让司礼监挑个日子吧。” 太子妃走后,建安帝脸色不变,但是太子的腰却更弯了一些。 “你也三十了,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煦儿一个男丁……” “儿臣知晓了。” 太子妃的速度不慢,次日就让司礼监去挑日子了,皇孙宁煦的婚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而太子却手里拿着柳庭恪乡试的卷子,嘴角露出一抹玩味儿笑容:“有意思,邵大人还真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而此刻丝毫不知自己被太子注意的柳庭恪正在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跟着窦苗儿听掌柜的诉苦。 两个人从鲤县出发,一路上沿着聚贤庄开设的路线前进,反正他们这一路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柳庭恪只说四月底到宜州城就行。 于是窦苗儿就和慕子钰通了信,她一路走过去,正好可以巡视一番。 而且过年的时候慕子钰还抱怨过,在宜州境内,聚贤庄虽然扩张的快,但是人手的能力参差不齐,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窦苗儿是二东家,一路走过去敲打敲打确实有好处。 为此她特意给郑叔写了信,询问最应该检查的是什么地方,毕竟郑叔是掌柜,他甚至比慕子钰还知道哪里最容易哄弄人。 金源县算是比较富庶的一个县,从前这里有一座金矿,只不过如今废弃了,但是当年发了金矿财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有钱的人越是抠门,金源县的民风就是财不露富,街上哪怕是穿缎子的,衣服上也有两个补丁。 所以金源县的生意不太好做,这里的人不仅贪便宜贪的厉害,而且杀价也杀的厉害,来这儿吃个饭,结账的时候零头抹的明明白白,出门是挥挥衣袖,绝对不给你留下一片云彩。 连掌柜都说,桌子好收拾,因为几乎不剩啥。 金源县的人几乎都有一个共识:出门不捡就算丢! 这掌柜是慕子钰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这么奇葩的民风他也是着实头疼,明明这里赚钱的潜力巨大,但是就是赚不到钱,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窦苗儿诉苦。 不是他不行,是这里的人仿佛都比赛抠门一样,从他们的兜里掏钱真的太难了,太难了! 第217章 呦!熟人 窦苗儿听得目瞪口呆,她才刚到这儿,不至于像掌柜说的那么夸张吧? “二东家,柳公子,您二位刚到这儿,舟车劳顿的先歇歇,待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掌柜在后院空出了两间屋子,小小简单收拾了一下,窦方则是忙着喂马,柳庭恪说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的地方人们有了钱就爱盖房子,还有的地方愿意买地或者开荒,也有的地方人就爱在穿衣打扮上花钱,我也是头一次听说竟然有地方会把抠门儿变成一种民风。” 窦苗儿也表示不能理解,她就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完全体会不到抠门的快乐。 很快他们就见识到了金源县人民的威力。 晚上应该是人比较多的时候,来的人是不少,但是点菜却没几个,而且不少人多人都拿着盆来的…… “这过分了吧,连吃剩的锅底也要用盆装回去?” 掌柜摇头:“您接着看就知道了。” 窦苗儿和柳庭恪坐在二楼往下看,一拨拨人大多是三到五个,也有七八个的,随便挑一张桌子坐下,拿过菜单,看了半天,点一个锅底,有的会点一壶酒,然后……就没有了。 坐着的等上锅底的功夫,伙计会上两碟赠送的小菜和蘸料,然后他们会要求每人都要两份蘸料。 掌柜解释道:“由于咱们聚贤庄的蘸料是免费的,他们一开始都是一人要十几份,我被要的怕了,改成一人最多只能要两份蘸料,就这还被骂了好些日子!” 窦苗儿:…… 接着看下去,等候的人既不吃小菜,也不喝酒,就坐着等上锅底。 半刻钟左右的功夫,锅底端上来,伙计连炭都没有点上,就直接要结账了。 结账的时候,赠送的小菜打包,蘸料打包,锅底打包。 “锅底怎么……” 小小的话还说完,只见大木盆闪亮登场,把锅底倒进去,直接端着就走了…… “姑娘,这也太……抠门了,还没吃不了呢,就直接端走了!” 小小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也真是太长见识了! 窦苗儿现在除了佩服,真是不知道该说啥了,比她原本想的更加…… 掌柜的还补充道:“刚开业的时候,咱们还赠送菜品,他们每次就来一两个人,端走一大堆东西,赔的我……二东家,我真是太难了……” 好吧,如果她是掌柜,她也想哭了。 窦苗儿轻咳两声,“那个……我们先吃吧,我饿了。” 掌柜的下去之后,窦苗儿愁眉不展,柳庭恪嬉皮笑脸。 “很好笑吗?” “嗯,有点儿,多走走看看确实能增长见识。” 窦苗儿叹了口气:“咱们这还没有走出宜州呢,我就已经长了大见识了。” 化悲愤为食欲,不管怎么样,不能辜负美食。 窦方的个子也开始蹿起来了,原本他就比柳庭恪高,虽然现在柳庭恪个头长起来了,但是他还是比柳庭恪高出一拳,而且可能是因为现在习武的原因,他看着很壮实。 吃的也多! “若不是聚贤庄是姑娘开的,照着哥哥这个吃法,非把姑娘和公子吃穷了不可!” 窦方看了小小一眼,没有说话,又夹了一块肉。 窦苗儿笑道:“窦方你这不爱说话的性子可怎么办?将来可是不好讨媳妇啊!” “讨媳妇不用嘴,有银子就行了,姑娘给我发的零用钱我都攒起来,再过几年不愁讨媳妇。” “你才多大,就想着讨媳妇?” “没想,姑娘问才想到的。” 她问一句,窦方答一句,无趣的很。 她看向柳庭恪:“你怎么没有教他怎么聊天呢?” “这个是天赋,教不来。” 饱餐一顿之后,几人决定去街上逛逛,溜溜食儿。 来到街上之后,发现人还不少,大家走的都不快,而且抬头走路的人不太多。 小小小声说道:“姑娘,我猜他们是等着捡钱呢。”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捡起一个破碗,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就是稍微破了一个口子嘛,正好回家给小花做饭盆。” 窦苗儿摸了摸小小的头顶:“答对了,姑娘我奖励你吃糖人儿!” 又走出去不远,就听见有人在吵架,这声音…… 莫名熟悉呢! 柳庭恪拉起窦苗儿的手:“天都黑透了,咱们回去吧,一会儿掌柜该担心派人出来找咱们了。” 但是他哪里有窦苗儿的力气大,没把窦苗儿拉回去,反而被窦苗儿拉着走了。 “去看看嘛,没准能碰上熟人呢!” 柳庭恪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隔了老远,窦苗儿就看见了,果然是樊清! “樊公子,真的是你,你怎么又跟人吵起来了?” “苗儿姑娘,慎之,你们怎么来了?正好你们来评评理!” 樊清一看就气坏了,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我前两天才到这里,刚才我从客栈出来,身上的荷包掉了,发现的时候回来找,看见被他捡了,但是死活不还给我!” 窦苗儿问道:“你不是已经到了几天了吗?难道掉到金源县地上的东西你还想捡回来?” 你也是够傻够天真! 那捡了荷包的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夸赞道:“还是这小姑娘明事理!” 窦苗儿:…… 原来这叫明事理…… “你这荷包里有多少银子?” 樊清理直气壮的说道:“没有银子!” 那就一个破旧的荷包,你争它干嘛? “但是这荷包是小时候我娘从庙里买的,开过光,里边还有我的头发呢!” 那男人一听:“头发可以还你!” “你当然要还我,连荷包都是我的!” “在金源县这个地界上,地上的东西,谁捡了就是谁的!” 樊清气的恨不得要冲上去与人家打一架:“简直是不讲道理,目无王法!我……我要告官!” “您去吧,您快去吧!” 见两人又要大吵,窦苗儿不由得咳嗽两声开了腔…… 第218章 老子不要了 “樊公子,算了吧,反正这荷包也没什么用,当初买的时候还说会给你带来福气呢,但是戴上之后不仅家道中落,还屡试不第,你去年又没考上吧?要我说你现在穷困潦倒就是这荷包害的,不要就不要吧!” “这怎么能是荷包害的呢?我……” “怎么不是?要我说你这荷包早就该扔了,这么多年你可有顺当过?若是换做我,谁爱要我送他,走吧走吧走吧,许久不见我们叙叙旧!” 窦苗儿拽着樊清肩膀上衣服就要拉他走,柳庭恪默默把窦苗儿的手扒拉掉,自己拽了上去,沉着脸说道:“你若是现在不走,那以后也不要找我们了。” 樊清顿时老实了,毕竟他的朋友可是真不多啊,那…… “一个破荷包,我送你了!” 樊清此刻倒是大方起来了,一挥袖子,老子不要了! 他这一不要,那人反倒是来劲了:“一个晦气的破荷包,谁稀罕?还你!” 窦苗儿心里一喜,然而“谢”字还没说出口,樊清就说道:“说不要就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窦苗儿:…… 那人一生气,直接扔到地上:“你都不要的破烂儿,我也不要!” 那人生气的走了,小小默默捡起来,小声说道:“那我要……” 窦苗儿心里翻了个白眼:“都拿回来了,怎么又不要了?” “我觉得你说的有点儿道理,就是从这荷包拿回来的第二年,我爹就病了,我这么聪明的人竟然也考不上举人,没准真是这荷包作祟!” 窦苗儿现在突然理解柳庭恪了,她现在好想一脚把樊清有多远踹出多远! 他们刚刚走出没几步,小小一回头,发现那扔了荷包的男人又回来了,天已经黑了,蹲在地上找。 “姑娘,他好像又后悔了,不然我给他吧……” 樊清说道:“给他吧给他吧,把晦气带给他!” 小小走回去,把荷包递给那男人的眼前,那人看了小小一眼:“你捡了就是你的,咱们抠门,但是咱们讲理!” 后半句话似乎是专门对着樊清说的,气的樊清顿时就要撸起袖子上去与他分辨个清楚明白。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窦苗儿赶紧把樊清拽走了。 樊清明显气的不轻,向窦苗儿和柳庭恪诉说自己的委屈,窦苗儿还没等说话,柳庭恪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窦苗儿:…… 人家好歹现在很伤心,很悲愤,又跟你说了半天,你多少也要安慰两句吧? 柳庭恪表示:没兴趣! 但是事实证明,樊清还真就吃这一套,他其实可能就是想说出来,但是别人是不是会安慰他,好像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柳庭恪一问,他就立刻被这个问题吸引了。 “还不是裴大人,我去年九月份回临安郡参加乡试,又没考上,后来听说慎之考中了解元,于是就打算过了年来找慎之请教,但是老家那边出了些事情,就耽搁了,事情一解决就打算去找你们,但是裴大人又催着我让我干活儿,但是还好,在这里碰上了你们,这就是缘分啊!” 窦苗儿点头:“确实够缘分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干完活儿就走,这里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多待,说真的,以前只有我被别人说抠门的份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比我还抠门的人,还是见到这么多!” 小小笑着说道:“那也挺好的,在这儿您最大方!” 樊清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算了,太抠门的人真是太讨人厌了,我以后绝对不会那么抠门了!” 窦苗儿心想: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吧。 当问到他们来这儿做什么的时候,窦苗儿就如实说了,可是把樊清高兴坏了。 “巧了,好几个县都是跟我要去的地方一样啊,咱们刚好可以顺路结伴同行!”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见他没有说话,于是说道:“如果遇到顺路的地方,那就一起。” 樊清下榻的客栈与聚贤庄离得不远,说完了话就各自回去了。 窦苗儿问道:“怎么觉得你现在好像没有那么烦他了?” “咱们的马车太颠簸了,这种小地方,会这门手艺的也几乎找不出来,我打算让他明天修一修。” 她就知道,柳庭恪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不过…… “他会修马车?” “不知道,不过原来听胖子说他这人会的还挺多的,上次他来的时候还帮胖子修好了他们家的风箱,他说自己什么都会修,至于会不会修马车,问问再说。” 次日一早,窦方就把樊清叫来一起吃早饭,樊清感动不已,他自己平常都是前一天买好两个馒头,早上就着一壶茶水就凑合了,真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经的早餐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蔬菜粥和小菜,还有热乎乎的包子而已。 吃得差不多,柳庭恪问道:“一会儿你要去做什么?” “我去河岸查看地形,看看哪里适合修建水坝。” “远不远?” “还成吧,走上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柳庭恪说道:“那还不近,如果马车没坏,就能让窦方赶车送你过去了。” 樊清顿时双眼放光:“真的?马车哪坏了?我给你修啊!” 窦苗儿顿时朝柳庭恪投去了佩服的目光,厉害了! “没想到你还会修马车。” “慎之我不是跟你吹,除了考举人,我什么都会?我爹的棺材都是我亲手打的,一根钉子都没用,严丝合缝,而且当年我才十岁,抬棺材的人都对我爹的棺材赞不绝口,要不是我娘嫌晦气,我没准都靠卖棺材发财了!” 话说到这里,窦苗儿不禁问道:“你自己打棺材?” 他不在意的说道:“当时能卖的东西都卖了,钱都用来买药了可是我爹的病也不见好,后来大夫让安排后事,我爹就说让我娘拿张草席埋了他,我娘死活不同意,自己带着我进山里砍回来的木材,然后我多聪明 ,去村里木匠家里看他干活,看了十天,回家我就会了!” 樊清猛地吸溜的一口粥,直接将半碗都吃下了肚,“我爹临终前看见我给他打的棺材,说自己死的值了,我的手艺,给个金棺材他都不换!” 说到这里他明显很骄傲的样子,可是窦苗儿却觉得听起来很难受,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给父亲打棺材,想想就绝望。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总之就是我很厉害就是了,快带我去修车吧,天天走那么远的路可费鞋了!” 算了,你还是留在金源县吧! 第219章 我就是天生的工匠 吃完了饭,柳庭恪带着他来到了马车前:“其实也没什么坏,就是坐着十分颠簸,而且有时候还响,青青总担心走着走着车就散了架。” 窦苗儿心想:我没有! 樊清直接和窦方两个人把马车放倒,仔细观察了半天:“没事儿,我能修,等我去找点儿工具来,保证给你修好!” 窦苗儿忙着说道:“不用,我让掌柜的帮忙去找就行,这点儿小事儿还是不麻烦你了。” 樊清想了想:“也对,还是苗儿妹子想的周到,若是我去没准又要吵起来,说真的,他们这里的人真的是最爱吵架的人了!” 趁着掌柜去帮忙找工具的功夫,小小把昨天拿回来的荷包还给了他,原本的荷包已经非常破旧了,她又缝补了一下,在上边用彩色的丝线编织成渔网状罩在外边,焕然一新。 “昨天是姑娘骗那人的,樊公子既然戴了这么多年了,丢掉也是怪可惜的!” 樊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才把荷包又挂在了腰上:“小小的手艺真好啊!” 窦苗儿说道:“那是,我家小小绝对的心灵手巧,不过你荷包里不装钱只装头发……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以前不装是没有钱,我娘就说庙里的和尚说这荷包能装住福气,装点我的头发沾沾福气吧,现在有了点儿银子,但是不装是怕丢,我娘在衣服里给我缝了暗兜。” 几人说着闲话,掌柜的也拿来了工具,窦方给他打下手,樊清的架势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三下五除二,就把马车拆的七零八落,窦苗儿看着心惊胆颤,小声对柳庭恪说道:“你确定他能安上吗……” 柳庭恪也没想到樊清拆得这么彻底,他现在也怀疑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由着樊清折腾了。 他拿着小凿子和锯子捣鼓出一个个的小零件,然后所有人都加入到拿着砂纸帮他打磨的行列中去。 只见樊清一刻也没闲着,一直忙到下午要吃晚饭,才将将把他口中的零件全都打出来。 一边吃着好吃的火锅,他一边夸下海口:“我跟你们说,书上说了,最好的马车,一块铁都不用!” “我们用不着那么好的马车,你能把它给我装上就行了。” “苗儿妹子,你这就是瞧不起我了,你等着,明天早上我就把它给你装上!” 次日一大早,樊清就主动来蹭饭了,吃过饭,窦苗儿等着见证奇迹的时刻,结果装是装上了,但是动不了…… 确实是很稳,稳到不走路…… 樊清急了:“肯定是哪里有问题,你容我再看看,我记得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樊公子,您修过马车吗?” “没有啊,但是我肯定可以,我爹说我就是上天赏饭吃的人,我就是天生的工匠!” 柳庭恪也叹了口气,这次草率了…… “算了,你慢慢修吧,我和青青还有事情,如果明天还修不好,我们就新买一辆吧。” 等出了后院,窦苗儿才问道:“有什么事儿要办?” “去看看马车吧……” 窦苗儿挑眉:“柳解元也有出错的时候,啧啧……” “果然,我与樊子清的八字不太合。” 两人去了车马行闲逛,倒是有两辆看着不错,但是一来价格贵,二来…… 柳庭恪觉得除了车厢大一些,好像跟别的没什么大区别,他只是不想那么颠簸而已,偶尔还好,这几天一直坐车,他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就要晕车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路逛下来,发现在金源县竟然没有成衣店。 可是又一想也释然了,他们就连火锅都只买底料,怎么可能会买成衣,肯定是买布料的嘛! 窦苗儿脑袋里灵光一闪:“柳庭恪,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 她拉着柳庭恪回了聚贤庄,直接找到掌柜,既然他们只买底料,那我们就只卖底料! 掌柜听完了之后,觉得可行是可行,但是门店关掉…… “这件事儿要请示大东家吗?” “你就按我说的做的就行了,慕大哥那边我会说的。” 窦苗儿打算在这里再多待两天,她要确定整改之后没有大问题再离开。 次日聚贤庄就关门了,掌柜直接对外宣称不赚钱,东家要关了聚贤庄。 大家纷纷可惜,怎么说关就关了呢?毕竟这里的火锅是真的很好吃啊! 虽然也没有在这里吃过。 而那些卖肉的卖菜的更是遗憾,聚贤庄开起来之后,可是带着他们的生意好了不少啊。 掌柜的动作非常快,迅速裁掉了一半的伙计,既然以后不招待客人,那自然也用不到这么多伙计,只留了三个,这样一来每个月月的月钱就能省不少。 随后找人刻了两个印模,买了不少牛皮纸,将底料和蘸料都分别用牛皮纸包好,大小不一,口味也不同,三人份五人份八人份,都标好了价格。 虽然蘸料不再免费,但是底料卖的也便宜了。 算起来和之前他们来店里点锅底差不太多,甚至便宜了几文,窦苗儿相信,精明的金源县人民一定会算得明明白白。 就像现代超市里卖的火锅底料一样,他们可能没打算今天吃,但是却会有可能买。 而且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去掉了每天备菜的成本,尽管掌柜每天只备很少的菜和肉,但是每个月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再除掉这部分,绝对能赚。 掌柜带着三个伙计收拾了一下,在进门处摆上了一条长案 ,看着就和不远处卖猪肉的有点像,只不过人家案板上摆的是猪肉,他们是在墙上挂上了各种底料和调料。 伙计一吆喝,就有人围了上来,掌柜趁机宣布,他们从此之后不开馆子,专门卖料包。 价格一报上来,就是各种算账的声音,不过过了一会儿,先算过来的就要掏钱买了。 停业了三四天,买的人还真不少,前边生意做的火热,后院也一片欢呼,小小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樊公子可算把马车修好了! 第220章 奴役樊清 “快套上马,我去叫慎之和苗儿妹子,咱们赶出去一圈试试看!” 小小说道:“还是别了,我们家公子身体弱,若是像上次那样人一坐上去就散了架,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这次不会的,相信我,这次一定能行!” 小小头摇的十分坚定:“还是咱们两个先试试吧。” 她可不再相信樊公子了,还是自己先试试吧。 樊清和小小就成了改装之后马车的第一批乘客,不过樊清是欢欣雀跃,而小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再出什么问题。 不过出去跑了一圈,马车还真的没散架,也没出现什么别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确实平稳了许多。 樊清还是可以的! 窦方把马车停到了前门处,隔着人群就开始朝楼上大喊:“慎之,苗儿妹子,今儿天好,咱们出去兜风啊!” 两人从二楼探出头来,对视一眼,没想到他还真装上了。 一行人出发去了郊外,樊清在聚贤庄的后院奋战了三四天,该干的活儿都耽误了。 坐在马车上,柳庭恪对樊清的改装成果还算基本满意。 “等回去之后,咱们去买张毯子铺上,应该能更舒服一些。” 樊清点头,“对对,你买完我帮你把座儿包上,最好再打一张小桌子挂在车厢上,用的时候就放下来喝喝茶,下下棋……” 柳庭恪点头:“子清的想法甚好。” 这好像是柳庭恪第一次肯定他,樊清激动不已,“等我把手头的活儿干完咱们就弄!” 到了河岸,樊清坐到车前看地形,窦苗儿小声对柳庭恪说道:“你还敢让他改啊?” “有什么不敢的,他不是装上了嘛,否则为什么让他平白跟着蹭吃蹭喝。”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吝啬,不过是吃了你几口饭,至于这么奴役人家吗?” “不是我吝啬,是你太大方。” 窦苗儿不说话了,毕竟樊清改装之后的马车,坐着确实舒服多了,作为利益的获得者,她还是不要假装心疼樊清了,未免又当又立,她就默默的看柳庭恪奴役樊清就好了。 良心不太过得去,那就帮樊清改善一下伙食吧…… 马车往前走,看见一片荒山,樊清说以前的金矿就在这里,窦苗儿说想去看看,没准能找到金子呢。 柳庭恪笑着应了,但是也不想想,要是有金子,金源县的人民们能放过? 现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就知道肯定什么也没有了。 柳庭恪陪她下了车,把窦方和小小留给樊清帮他打下手,两人下了车,看到了到处都是当年淘金的痕迹。 穿过荒凉河滩,两人进了山,窦苗儿本以为山里有又长又深的矿洞,可以来上一场隧道探险,但是完全没有…… 由于村民们的“捡漏”行为,原本就被挖空的山体发生多次坍塌,现在几乎所有的矿洞都被毁了,最长的一段矿洞也就只有不到二十米。 原本她还带了火折子,可是完全没有用,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过于巨大,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儿无聊了。 “可是失望了?” “有一点点,咱们走吧,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从山里出来,远远的就看见马车停在一旁,樊清和窦方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好像手里拿着东西在测量什么。 两个人沿着河岸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窦苗儿发现河里竟然有鱼,只可惜她们什么都没带,不然来一场野餐也是不错的。 柳庭恪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那明日我们一起来钓鱼,很早之前就想和青青一起来钓鱼了!” 窦苗儿:…… 其实她想的是直接下网捞…… 天边露出了火烧云的时候,樊清的工作也完成了,他一边擦着额边的汗一边说道:“有个人做帮手就是不一样,平日我自己要量三天,今天一天就完成了!” 柳庭恪说道:“为什么不跟裴大人要个人?” 樊清愣了:“还能要人吗?” 窦苗儿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樊清死了,绝对是被累死的! 柳庭恪回去之后就和窦苗儿去买了毯子,随后兴致勃勃的拉着她买了两根鱼竿。 看他挑选鱼竿时认真的样子,窦苗儿才发现,从前柳庭恪提过要以后有机会带她去钓鱼,可是她并不是很感兴趣,没想到他对钓鱼这件事的爱竟然如此狂热。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柳庭恪对一件事这么上心呢! 他难得有这么喜欢的事情,于是便也认真听他讲了起来,听他科普了半天,最后才选定了两根鱼竿,柳庭恪爱不释手。 不过让窦苗儿惊讶的是,竟然这个时候的鱼竿就能折叠了,虽然价格要比一般的贵上许多。 虽然和现代的可伸缩的鱼竿不同,但是控制折叠的机关也做的十分精巧,四五米的鱼竿折叠之后不过一米长,放在哪里也不占地方,古人的智慧是果然是无穷的。 等他们拿着鱼竿回到聚贤庄的时候,樊清和窦方已经用毯子把座儿包好回客栈了,他说要给裴固写信要人去。 次日窦方依然借给了樊清,而今天就是奔着野餐去的,连调料都带了,柳庭恪帮窦苗儿放好了鱼饵,两个人坐在小马扎上,静静的等着鱼上钩。 其实窦苗儿不明白,就这么坐着,乐趣在哪里? “你先帮我拿着,我去搭个烤架!” 她把鱼竿放到了柳庭恪的手里,自己就走了,但是她的架子都搭完了,柳庭恪的鱼还是没有动静,她又坐回到了小板凳上,重新拿起了鱼竿。 “青青可是觉得无聊?” “还好吧,只是觉得一点点的无聊!” 柳庭恪笑了:“钓鱼这件事,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无聊的。” 又等了一会儿,窦苗儿说道:“是不是你的鱼饵做的不好?” “不是!” 柳庭恪显然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那就是你的地方选的不好。” “不是!” “那怎么……” 正说着话突然感觉到手里的鱼竿有了动静,“柳庭恪,动了动了!你快过来!” 第一次钓到鱼的窦苗儿十分兴奋,虽然只是一条巴掌大小的鱼,但是她依然十分激动:“柳庭恪,这是我钓到的第一条鱼,我都舍不得吃它了!” “那养着?” “那烤架白搭了!” 柳庭恪:…… “那……我给你再钓一条吧……” 刚说完话,柳庭恪的鱼竿动了。 第221章 钓鱼的乐趣 柳庭恪笑着说道:“正好,我们吃这条,而且感觉还不小。” 等他慢慢收杆,将大鱼拉出水面,却是一只不知道是谁不要的棉靴! 窦苗儿哈哈大笑:“你这鱼真大!” 柳庭恪淡定的将靴子扔在一旁,继续装饵,把鱼竿又放入了水中。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等我再给你钓一条。” “不然我来钓吧,你去烤鱼呗?我亲手钓上来的鱼,我舍不得杀。” 柳庭恪十分坦然的说道:“我不敢,不过可以让窦方来。” 窦苗儿看了一眼远处跟着樊清一起忙活的窦方:“算了,我自己来吧,自己钓的鱼,哭着也要烤完!” 小小说道:“姑娘您接着钓,我来收拾鱼吧,我来收拾。” 小小虽然才十岁,但是家里的活儿还真的几乎找不到她不会的。虽然作为一个丫鬟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合格的,但是未免让人有些心疼。 可是小小却总说都是以前在家里干惯了的,每次一说到这里,她就不由得想起他们的亲爹和后娘来,上次离开鲤县的时候那女人看着不大好的样子。 只希望不要再来找麻烦就好了,上次她还可怜那要死的孩子,给他们夫妻两个都付了药钱,但是回家之后窦方说那女人拿小小放血之后,她的同情心就尽数收回了。 并不是后娘一定是坏人,但是那女人一定是。 正想得出神,没想到她怀里的鱼竿又动了,“柳庭恪,快快快,又有了!” 这次比上一条稍微大了一些,刚好小小也收拾好了上一条,直接接过去用石头在脑袋上一拍,然后开始刮鳞、开膛破肚,熟练的很,她都自叹不如。 “柳庭恪,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不敢杀鱼,你羞不羞?” “我不光不敢杀鱼,我也不敢杀鸡,不敢杀猪,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为何要羞?我不过是接受了自己百无一用的事实,人生最难的是与自己和解,我做到了,就比这世上九成九的人都要厉害了。”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的歪理怎么总是那么多?” “读书明理,青青多读书自然就知道了。” “读书明理,你倒是真敢说,就是不知道你明的理是不是圣人想让你学的理!” 柳庭恪没有说话,而是手上微微用力:“来了!” 窦苗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到了跟前,猛地用力,喜提另一只靴子…… 柳庭恪的脸色有些僵硬,“这条河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太多了些。” “我怎么就没钓到?” “你位置好。” 窦苗儿当即起身:“来来来,我跟你换!” 柳庭恪想了想,与她换了一个位置,过了一会儿,窦苗儿钓到了一条,这次的比较大,足足有小臂那么长。 “柳庭恪,这一条够咱们两个吃了,再钓一条,我们就够了,你要加油哦!” 说完窦苗儿就去生火烤鱼了,随意把鱼竿放在小马扎上,留柳庭恪一个人。 远处樊清看见这边已经生起了火,便也带着窦方往回走,他们刚走到这儿,樊清就看见窦苗儿放在小马扎上的鱼竿动了,今日目标,完成! 窦苗得意的看着柳庭恪:“貌似我的运气不错呢!” 柳庭恪说道:“从未钓过鱼的人,就是比较容易钓到鱼,经常钓鱼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窦苗儿撇了撇嘴:“我就听你瞎编!” 众人正在吃鱼的时候,柳庭恪放在小马扎上的鱼竿又动了,这次总不会又是靴子了吧?哪来的那么多靴子? 他放下烤鱼去收线,结果是一团水草,他直接收了杆。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窦苗儿就是觉得他的心里肯定是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吃完了香喷喷的烤鱼,火堆都熄灭了,窦苗儿的杆又在动,她拉出来一看是一条大鱼,比她和柳庭恪吃的还大! “唉,今天算你命大,我们都吃完了,下次早点来,一定吃你!” 说着话解了鱼钩把它放回了水里,柳庭恪说道:“鱼儿很喜欢青青。” “那对,动物都是极有灵性的,它们知道谁是好人!” 柳庭恪挑眉:“好人的肚子里现在装满了极有灵性的鱼儿。” 窦苗儿点头:“我都被你带坏了,你可要负责的哦!” “责任重大,我一穷二白,恐怕只能以身相许了!” 窦苗儿开心的笑了起来:“柳庭恪,我发现钓鱼也是蛮有趣的!” 柳庭恪也笑了:“青青喜欢就好。” 两个人正是温情脉脉之际,樊清跑了过来:“慎之,弟妹,明天还继续来钓鱼吗?” 柳庭恪说道:“不来了!” 窦苗儿看着他:“你不喜欢钓鱼了吗?” “不是,我们也该走了,你应该也有不少的事情要交代掌柜,而且也该好好休整一下,坐马车也很累,我们到了下一个地方再出去钓鱼。” 呸! 你就是觉得在这里丢了面子! 但是她就不戳破了:“你还有多久能完工?” “再有两天就差不多了。” “如果把窦方和马车都借给你呢?” “两天啊!” 好吧,我就应该想到你没把自己当做外人才是。 “那我们两日后就出发去惠汀县!” 说到去惠汀县,小小的脸色明显变了一瞬,窦苗儿知道,她和窦方的家,就在惠汀县的杨树沟村。 他们两个孩子,一路上只用两只脚从一路从惠汀县走到鲤县,如今又要回去…… “其实也可以不用去惠汀县,那儿经营的挺好的,不如我们直接跳过去吧?” 窦方说道:“姑娘不必有其它顾忌,我们只是姑娘和公子的家奴,而且也出来有三四年了,回去看看也挺好的。” 小小也点头认同了窦方的话。 回到了聚贤庄,窦苗儿还是犹豫不定,柳庭恪说道:“反正你也总是担心他们父母来找麻烦,不如亲自去看看情况,彻底解决了也能安心。” 窦苗儿叹了口气:“但是我不知道让他们回去一趟是对是错,如果勾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小小现在才变得开朗一点儿,窦方身上的戾气也好不容易淡了一些,我有些担心。” 柳庭恪说道:“我给你讲讲,如果没有遇到我们,他们该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第222章 聪明的朱掌柜 柳庭恪说道:“我们如果没有收留他们,窦方会慢慢成为鲤县乞丐的头目,他后来带着一群年轻的乞丐,代替了街头的小混混,不过他下手更狠,在十九岁的时候因为杀人被抓进了大牢,后来被胜元赌坊花银子赎了出去,改名换姓成为专门的打手,你知道胜元赌坊吗?” 窦苗儿知道,胜元赌坊没人不知道,和如意楼一样,开遍全国的产业。 “但是你可知道圣赌坊背后的人?是卢家!” 柳庭恪几乎从来不跟她说这些事情,但是就像柳庭恪曾经说的那样,如果她想知道,他可以慢慢说给她听,今天就告诉了一件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是不是很惊讶,人人都说周王卢三家是钟鸣鼎食之家,但是谁能想到胜元赌坊这种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的罪恶之地是卢家的支柱产业?” 窦苗儿问道:“窦方最后走到了卢家家主的身边,那小小呢?” “没有小小。” 窦苗儿沉默,柳庭恪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把他们当成家人才会如此,可是孩子总要学着长大,有些事情只能他们自己面对,有些过往只能他们自己告别,若是一味刻意回避,那便成了心魔,他们现在就很好,以后会更好。” 窦苗儿点点头:“我只是总觉得他们还是个孩子……那好吧,咱们就去惠汀县!” 一行人坐上马车出发,只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到了惠汀县,这里的聚贤庄经营的不错,窦苗儿看到过总账,算是已经开张的铺子中盈利能力可以排进前十的。 掌柜年纪也不大,才刚刚三十出头,姓朱,是慕子钰极为看好的人。 而且现在底子已经铺开,慕子钰一个人确实是分身乏术,窦苗儿曾经提议过分权,类似现在的区域负责人,但是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若是不能足够的信任,绝对不能轻易放权,否则这个时候被人背后桶上一刀,慕子钰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所以哪怕有更好的方式摆在眼前,但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窦苗儿到了这里之后,发现朱掌柜确实十分有眼色,而且行动能力十分强,她们过来都没有提前打招呼,但是这个掌柜很快就给他们收拾出了房间,顺带着连樊清都安排了。 不等窦苗儿开口问,就把账本带了过来,讲起了最近的经营成果,顺带着介绍了慧汀的一些基本情况。 得知窦苗儿他们这次主要过来游玩,又跟着介绍起了当地的小吃和值得一游的去处,提醒了当地人的忌讳。 虽然话说的不少,但是却没有引起别人的反感,这很难得,有些人天生就是带着亲和力,朱掌柜就是这种人。 最高兴的莫属樊清了,遇上慎之和苗儿妹子就是幸运,不光蹭吃蹭车,现在还能蹭住,赚的银子全是自己的了! 当晚朱掌柜没有安排他们吃自家的火锅,而是从外面的酒楼订了饭菜,并不如何的丰盛和贵重,就是比一般的家常水平好了两成,这人极会拿捏分寸。 次日窦方又被樊清借走了,窦苗儿说道:“是不是该让樊清给窦方开点儿工钱啊?” “看你能要出来多少了!” 窦苗儿想了一会儿:“算了,从樊清手里拿钱,不比在金源县百姓手里拿钱容易多少,就当让窦方多学学东西吧。” 窦苗儿看着朱掌柜抱来的账本,并没有算,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收入和利润,她相信如果朱掌柜既然敢拿过来,她一定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这里果然是效益不错,是鲤县的两倍之多。 因为惠汀县也是在青阳河沿岸的一个县,这里朱掌柜特意开发出了鱼肉火锅,而且相思面他卖出去的销量也异常的大。 虽然相思面慢慢流传开来,但是定价其实还是稍微要贵一些,并不是平常人家想吃就能吃得起的。 窦苗儿对这个问题有些感兴趣,把他叫过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把相思面做成了礼盒,尤其的长寿面和姻缘面,卖的十分火爆。 祝寿礼物,或者作为新婚礼物,都是极为合适的,而且对于那些不是送的起真金白银的人来说,是个极为合适的选择。 同样都是相思面,他加个好看的包装,宣传处特别的寓意,就能卖出四五倍的高价,这人真是个人才啊! 窦苗儿突然理解慕子钰了,这人确实聪明,但越是聪明,就越是不能让人完全放心,聪明人很少会真的甘心居于人下。 不过他的想法不错,可以在其他的店里都实行,相思面包装成礼品,非常好的做法。 惠汀县与金源县相比不知道正常了多少倍,而且天气也开始暖和了起来,更是热闹了很多,两个人根据朱掌柜说的,买了不少小吃。 挑出能放得久一点儿的,给鲤县的亲人朋友们寄了回去,同时也是报平安。 两个人又给自己和窦方小小置办了换季的衣物,回到聚贤庄的时候,连樊清和窦方都回来了。 “苗儿姑娘,明天慎之你们两个要不要去钓鱼?这儿的鱼比金源县的鱼更大!” 窦苗儿倒是很有兴趣,但是柳庭恪反而没有立刻答应,这里是他一定要一雪前耻的地方,在这里一定要钓出作为资深玩家的水平。 他们第二天跟着樊清一起出发了,但是并不是去钓鱼,准确的说是去踩点儿,他比樊清走的还远,只为了找到一个他认为好的钓鱼点。 窦苗儿觉得看他如此较劲儿也是很有意思的,他乐在其中,她自己也是乐在其中。 她觉得可能这才是两个人相处最好的样子,不是谁在迁就谁,而是在一起做同一件事,都能够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晚上回来的时候,正是饭点儿,看到自家的生意不错,对面如意楼的生意也不差。 窦苗儿直接提议去如意楼吃,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且在外跑了一天,也确实确实需要一顿大餐来补充能量。 但是进了如意楼之后才发现,他们竟然也推出了火锅。 窦苗儿与柳庭恪对视一眼:“尝尝?” “尝尝!” 第223章 一百两 他们到的比较晚,就随便在大堂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拿过菜单,发现几乎与聚贤庄照搬,出入不大,唯一没有的就是相思面,不过他们也有除了相思面之外的各种面。 她随意点了一个鸳鸯锅,大家也都各自点了菜,不大的功夫锅底就端了上来,闻着也还不错。 几人动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味道也还尚可,虽然与聚贤庄的味道不一样,但是绝对算不上难吃,与聚贤庄怎么有六七分的相似,而且他们的价格要更便宜一些。 窦苗儿知道,火锅其实是个很好被模仿的行业,肯定会被模仿,最终的还是要把口碑立住,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正宗”。 如意楼只是一个开始,但是也是最强劲的对手。 几人吃完结账之后就回了聚贤庄,朱掌柜也看见窦苗儿他们从如意楼出来了,笑着上前问道:“二东家觉得如何?” “有差距,但是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朱掌柜笑着点头:“在下最近发现他们好像在研究我们的相思面,而且好像已经有了进展。” 窦苗儿挑眉:“朱掌柜的消息很灵通啊!” 朱掌柜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家都一样,都一样。” 看来不光是他在如意楼那边买通的人,这里也是有如意楼买通的人手,不光这里,这种情况应该哪里都有,只不过朱掌柜似乎尤为上心。 窦苗儿现在只想说,有些人能步步高升,而有些人却只能一辈子做本职工作,那都是有原因的,作为老板,真是对积极性高还十分会办事儿的员工想不喜欢都难! “那朱掌柜可有什么想法?” “在下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一直在模仿,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我觉得只要我们牢牢的掌握住先机,将我们自己的名声彻底打出去,先划个地盘,他们再如何都得跟在我们的身后,百姓的认可度肯定不如我们!” “所以?” “所以在下想在举办一个活动,五月份会有不少的学子去宜州城参加府试,只要是惠汀出去的学子,每人可免费领取五块相思面,算是我们对学子的一点儿心意。” 这头脑,简直绝了! 读书人的嘴皮子最溜,骂能把你骂到遗臭万年,但是要是要夸起来也是能把你夸的十分舒坦,能卖了他们的好,比打什么广告都有用。 而且成本很低,一个县也就三四十个能去宜州城的秀才,但是这个活动如果搞起来,声势应该绝对不会小。 “朱掌柜的想法甚好,我希望能在我离开之前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 朱掌柜十分惊喜,她没想到窦苗儿会这么快就答应他,连连点头,一定用最短的时间拿出一个章程来。 窦苗儿叹了口气:“柳庭恪,你觉得朱掌柜如何?” “此人可堪大用!” “但是问题就是不敢用!” 柳庭恪笑了笑:“青青真是越来越有作为东家的气势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也是现在才尽到一个二东家的责任,真的看到每个铺子,才知道这其中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万事开头难,慕大哥已经做了最难的部分,我总要帮他做一些接下来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慕大哥的挣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他应得的。” 柳庭恪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从今开始,青青赚的每一个铜板,也是你应得的!” “希望如此吧。” 次日一行人出了门,不过鱼还是没有钓成,他们遇上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窦方和小小的渣爹。 遇见他的地方也很微妙,正是前不久柳庭恪才和窦苗儿提过的胜元赌坊。 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被赌坊的打手在街上暴打。 男人看见了赶车的窦方:“我有钱,我有钱,他……是有我儿子,他有钱,你去找他要!” 打手们也把目光投向了他们的马车,挡住了马车的去路,“打扰了,他欠我们的赌债,您可认识他?” 窦方开口,连一丝犹豫也没有:“不认识!” 打手们果真让开了道路,不再拦着窦方,打手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只做分内的事儿,绝对不能多生事端。 男人大惊,他没有想到窦方竟然这么果断,这是真的要看着他去死啊! “泉子,我是你亲爹!” 窦方不为所动,挥动马鞭就要赶车走,不知 他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下就扑到了马车的跟前,挡住了去路:“你不承认也没用,衙门里可是有你的户籍,上边有你的手印儿,你今天要是敢见死不救,你也别想好过!” 这就是柳庭恪担心的事情,他们不承认没有用,惠汀县衙门的户籍上是有手印的,一比便知。 这也是他说这次来要彻底解决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上。 柳庭恪和窦苗儿探出头来,男人一看,心知有救了…… 打手们也能看明白,看来确实认识。 “这位公子,姑娘,您二位可是要替他还赌债?” 柳庭恪笑道:“我们确实是认识,但是并没有要现在替他还钱的打算,不如把人交给我们,宽限他两日你们再找他如何?” 打手的目的本就不是要将人打死,而是要钱,现在一看要钱有望,便也不在乎这两日的时间了。 “不过希望公子不要带他出城。” “这是自然。” 一行人只能回去。 其实樊清是可以走的,毕竟没他什么事情,但是他这几次坐车都坐习惯了,而且有窦方帮忙也习惯了,他才不要走那么远一个人去干活儿,又慢又累,就当今天你给你自放个假,正好把小桌板安排起来! 马车停在了聚贤庄的后院,樊清也不好奇窦方和这男人的事情,自己就专心的搞改装去了,柳庭恪他们把人带进了一间屋子,给自己和窦苗儿到了两杯茶,连坐都没让男人坐下,就直奔主题。 “你要多少,才会签他们兄妹的卖身契。” 男人转了转眼珠子:“一百两!” 看到很多的人都在吐槽女主不果断,干不了大事,拖男主后腿之类的,在我的心里她不过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甚至以她的背景生活经验还没有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多,为什么一定要要求女主是个果断,聪明,清晰洞察善恶的人呢?她就是会头脑发热做错事,她没有上帝视角来洞察善恶,她只是根据眼前的一切从心出发感性做的判断,没想到会遭到大家的如此反感,现实中的女生也是如此吗?谁又不是自己生活的女主角?女主为什么一定要聪明美丽果决,我是普通的女孩子,没有超能力,所以我写了柳庭恪这样一个双商在线的男主,我想传答的是希望女孩的生活里有这样男主角来呵护,带她一起成长,而不是女孩子生来就应该是个完美人设,无所不能。 第224章 搞定 一百两? 真是把我们当成冤大头是吧? 窦苗儿放下茶杯:“窦方,去把胜元赌坊的各位请过来吧,先弄残之后我们也可以继续谈,直接弄死正好省事儿了,做人啊,果然就不该太善良!” 窦方转身就要出门,吓得男人赶紧出声:“那你们说多少?” “市面上买一个奴才也就二两银子,还是比较不错的,我多给你点儿,五两,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不行不行,五两都不够我的赌债!” 窦苗儿不在意的说道:“那就我帮你还赌债,你签卖身契。” 男人眼珠子一转:“我欠了五十两的赌债。” 柳庭恪轻笑一声:“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像胜元赌坊这种地方,对待你这样穷酸的赌徒,超过十两他们就不会再借了。” “还有利息呢,利息高的吓人,算上利息就有了。” 赌坊里都是高利贷,窦苗儿也不是没听过高利贷的吓人之处,两万本金最后衍生出几十万的利息,她觉得应该也不是没可能。 但是……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签了卖身契就能回家,胜元赌坊那边我来交接。” “不……” 柳庭恪说道:“胜元赌坊能开遍全国,也有口碑在的,虽然我不赌钱,但是对胜元赌坊的规矩也是略知一二,他们追债三倍封顶,最多不超过三十两。” 窦苗儿惊讶了,竟然还有这么良心的赌坊,果然读书人开的赌坊,就是这么别具一格。 男人见蒙骗不过去:“那就三十两!” 窦苗咬牙,这人不就是明目张胆的耍无赖吗? “我替你还赌债,你签卖身契,同意还是不同意,不然你就自己先去和赌坊的人先去谈谈!” 男人明显是怕了的样子,但是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不行,我总要留着银子吃饭的,反正……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活着也是活受罪,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但是我死前肯定把这两个小崽子都卖到青楼去,谁也别想好过!” 窦苗儿气得想打人:“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当然是!他们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这种态度连窦苗儿都觉得气愤不已,但是反观窦方,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似乎面前的人真的跟他毫无关系。 窦方说道:“姑娘,我还是去胜元赌坊找人吧,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下个狠手想必非常容易。” 窦苗儿:…… 这小子是真狠啊…… 她能感觉到,他不是要吓唬他爹,真的就是想这么干。 男人又惊又怒破口大骂,窦方不为所动,就等着两个主子开口,他抬腿就能出门找人弄死自己的亲爹。 窦苗儿狠狠的斥责窦方:“闭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该说的吗?平日里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 窦方低头:“小的知错了!” 窦苗儿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去胜元赌坊,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直接弄死,随后咱们去衙门自己办手续。” 窦方接过银票,抬腿就要出门,男人这才怕了,“我……我签!我签!” 窦苗儿冷哼了一声:“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柳庭恪起草了一份卖身契,男人却并没有立刻按手印:“给我点儿银子吧,我也要生活,我保证,我以后跟他们断的一干二净,绝对不会再找他们!” 信了他的话就有鬼了。 但是也不好真的把他逼急了,购机还能跳墙呢,就当破财免灾了。 “给你二两!” “五两吧……” “三两!” “四两吧……” 窦苗儿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二两!” “不不不……三两就三两!” 说他什么着?牵着不走到这倒退,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窦苗儿和柳庭恪押着男人去了衙门,将卖身契交给衙门备案,同时自己也做了登记。 这都是买卖人口必经的手续,方便日后若是需要追查起来追根溯源,如此窦方和小小身份上的手续才算是补全。 大宁朝的“黑户”不算少,街上的乞丐几乎都是黑户,还有码头上那些艰难讨生活的人中,也有不少黑户,有的是逃奴,有的是通缉的犯人,总之各种原因,正经的营生是没人敢用的,万一他们犯了事被官府发现是黑户东家要连坐的。 像是自卖为奴也比较困难,敢买的大户人家不多,就算真的买了回去对待黑户也是跟养一条狗差不多,把人往死里使唤,甚至恨不得真把人累死,死了反倒省事儿。 而柳庭恪以后要入京,如果在鲤县一辈子,他们的身份没人查也就罢了,到了京城之后若是被人翻出来,少不了是一桩麻烦,这也是柳庭恪要来的原因。 但是其中原因他倒是没有和窦苗儿解释的那么多,不知怎么,她变得有些敏感,这一阵子才好了一些,他不想她又胡思乱想,再次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又是一个给他带来麻烦的可能。 总之从衙门出来之后,扔给男人三两银子,就让他滚了。 “我这一身的伤,看病也要……” 窦苗儿看着手里的卖身契:“再不走信不信我真的让你伤筋动骨?” 打手们下手都是极为有准头的,没有到最后钱一定黄了的时候不会下狠手的把人弄残的,都是看着严重的皮外伤,养几天就没事儿了,而且他又不是第一次被打,就是变着法的要银子。 “不然你们跟我去医馆也行,我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断了……” 窦苗儿突然笑了,笑得还十分灿烂:“我们要去胜元赌坊了,不然你跟着我们走,才能够赌坊出来之后咱们一起去医馆!” 男人看见窦苗儿突然笑得这么……可爱,反而觉得怕了,拿上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来到胜元赌坊,“我们是来给冯三贵还债的。” 赌坊的人拿出厚厚的本账,翻到了冯三贵那几页,“之前已经还了十三两,连本带利还有十四两五钱。” 窦苗儿多问了一嘴:“他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赌坊的人眼皮都没抬的说道:“听说他家有个疯婆子,但他把那疯婆子绑起来,给钱就能玩,后来好像是村里人说他败坏村子的名声,影响了自家嫁娶,逼他把那疯婆子卖了,现在那疯女人听说在东城根接客呢。” 第225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赌坊的人划了账,将借条还给了他们。 直到走出赌坊,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惊了,这个混球根本就没有下限,就应该直接让打手弄死他! 柳庭恪劝道:“不要气了,赌坊也不是能随意惹上人命的,否则他们也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平息事端。” “不过感觉这个胜元赌坊和我想象中的赌坊确实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觉得……办事情好像很有章法,有底线。” “是不是觉得还有些良心?” “嗯,有上限这件事就很有良心。” 柳庭恪略带讽刺的说道:“你可知让那些赌徒一步步陷入深渊的正是他们的良心?就是因为如此,那些赌徒才会觉得赢了一本万利,即便输了也早晚能还得起,不是一个无底洞,所以来胜元赌坊的人才多,而且即便真的欠了钱,被追着打他们也舍不得死,而是会想办法还钱。” “因为这笔钱他早晚能还上,他也知道,只要他一直还钱,打手就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还清了之后甚至可能还会去再赌,反正赌坊的目的是赚钱,也不会轻易弄出人命……” 柳庭恪点头:“青青明白了,就是这个道理。” 窦苗儿叹服:“论耍心眼儿,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名也要了,钱也赚了!” 抬头看看,已经快下午了,为了庆祝窦方兄妹不是黑户了,窦苗儿买了两大包糖炒栗子。 回到聚贤庄的时候,樊清已经在施工了。 “晚上估计就能弄完了,明天咱们出去的时候就能喝茶了。” 柳庭恪说道:“可惜马车不够大,这小桌子放下来地方就更小了,如果能设计出几个暗格就更好了,还能放几本书,或者放一套棋,否则每次用的时候从车后的行李里去翻,翻出来也没有那个兴致了。” 樊清觉得有道理,他们看了一眼车厢:“这座倒是不小……把座掏空吧,就能放很多东西了。” 他摸着下巴,又仔细环视了一圈:“而且上边四个角也浪费了,可以成四个三角形的小柜子……” 柳庭恪点头:“子清所想甚好,我相信子清一定可以做得非常完美。” 樊清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那是那是,你放心!” “窦方,留下帮忙,不要让子清累坏了!” 樊清竟然还一脸感动的样子,窦苗儿已经不想吐槽了。 “樊公子今天辛苦了,晚饭想吃什么,我安排!” “什么都行,反正跟着苗儿姑娘总能吃到好吃的!” 一直忙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马车终于改好了,柳庭恪来验收,十分满意。 次日一行人终于能够如愿去钓鱼了。 来到柳庭恪踩好点的地点,他这次为了保证鱼食的新鲜,竟然还现场配鱼食,用的就是河里的水,说是上次可能不用河里的水,味道不一样,所以鱼不上钩。 反正他是坚决不承认钓不上鱼是他的问题,运气不好也不行。 窦苗儿由着他折腾,她和小小搭好了烤架,调料准备好,两人甚至从店里拿了荷叶出来,处理干净的鱼抹上调料,再裹上黄泥,扔进火炭里,想想都香! 等柳庭恪的鱼食弄好,窦苗儿就说道:“今天请你吃荷叶烤鱼。” 柳庭恪纠正道:“是我请你!” “好好好,你请我!” 她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又把鱼竿放到了小马扎上,让鱼竿自己钓鱼。 “哪有像是青青你这样钓鱼的?” “我就这样钓鱼,我发明的窦氏钓鱼法!” 柳庭恪不说话了,窦苗儿打趣道:“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屁股长在了马扎上呢?” “钓鱼讲究的是耐心。” “嗯,虽然我现在要去玩别的了,但是我把耐心留在了鱼竿上,你看到了吗?” 柳庭恪用眼神问她:你是觉得我傻吗? 窦苗儿笑着走开了,她和小小在河岸边挖了不少黄泥,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儿,就是泥土的味道,她放心了,若是用了不干净的泥,鱼也没办法吃了。 还是不得不感叹还是古代的环境好啊,现代的河岸边泥土好多都是臭的,不要想着挖泥烤鱼了,光是看到黑漆漆的颜色就知道里面的“营养”有多丰富了。 两人搬运了不少泥土,又捡了不少木柴,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可是鱼竿还没有动静,她干脆跟着小小玩儿起了泥巴。 小小捏了一个小兔子,她捏了一个小人儿,拿给柳庭恪看:“哪个好看?” 柳庭恪盲猜,丑的应该是出自她手,但是柳解元怎么会说没把握的话呢? 他端详了一会儿:“小兔子很可爱,不过小猴子很有神韵。” 窦苗儿看着他的脸说道:“这是你!” 柳庭恪:…… 窦苗儿哈哈大笑,连小小都憋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动。 就在这时候,窦苗儿的鱼竿动了! 她顾不上好笑,赶紧收线,是一条大鱼。 “果然是好饭不怕晚,等了这么久,是个大家伙!” 小小最兴奋,终于有口粮送上门了! “姑娘我来吧!” 收拾鱼就小小来,窦苗儿去点火了,荷叶烤鱼不能架在火上烤,先把火点着,一会收拾好了就能埋在有余温的炭火堆里。 等到两人已经把鱼都埋进了火堆里,柳庭恪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倒是窦苗的“耐心”又钓上来一条。 柳庭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坐不住了…… “柳庭恪,你不如来跟我一起烤鱼,把耐心放那就行了!” 他随即起身,看到窦苗儿捏的他,也打算自己动手捏个泥人,但是刚伸出手去,就停在了半空,那是泥…… 柳庭恪是有微微的洁癖的,用手去挖泥,不行,不可以! 窦苗儿看见他的想法,笑着说道:“我捏一个你,你捏一个我,然后打碎,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 她的声音仿佛充满了诱惑,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有点儿痒。 窦苗儿直接握住他的手按进了泥里,看着他的眼睛:“这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柳庭恪觉得自己的喉咙不仅痒,还……还有点儿干…… 第226章 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柳庭恪的心思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窦苗儿挖了一块泥巴给他:“快捏,捏的漂亮一点儿,不许把我捏成一个猴子!” “好……好!” 柳庭恪接过泥巴,真的开始认真的捏起来。 “你都不看看我再捏吗?” “不用看,你在我心里。” 窦苗儿忍不住呸了一口:“油嘴滑舌!” 可是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柳庭恪的手艺也不怎么样,但是至少能看出来是个女人,她也就算勉强的满意了吧。 两个泥人很快就被窦苗儿辣手摧花,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创作”,小小瞧见鱼竿在动,也没打扰二人。 等她已经把第二只鱼处理到只剩下包裹黄泥这一步的时候,两人才反应过来。 “小小,是谁钓的鱼?” “是公子!” 窦苗儿笑得眉眼弯弯,意思十分明显: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 柳庭恪:…… 两条鱼都埋进了炭火堆,她们两个人的泥娃娃也捏好了。 第二次窦苗儿的手艺有所长进,但是依然很考验眼力。 “把这两个泥人扔进火堆里会变成陶吗?” “不会!” 柳庭恪说着话,还是把两个泥人放在火堆旁,“不过会变干。” 柳庭恪终于可以洗手了,他蹲在河边洗了很久,窦苗儿看他如果再洗,手就要被搓掉一层皮了。 “只是泥土,不脏的,不用再洗了吧。” “不,指甲缝里的还没洗干净。” 窦苗儿伸出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柳庭恪只看了一眼,便将双手伸到她的面前。 窦苗儿拿出一根牙签,仔细的将指甲缝的泥一点点刮出来,动作十分轻,柳庭恪一点也没感觉到疼。 “柳庭恪,你说我现在像不像是在照顾小孩子?” “不像。” “你就是嘴硬,明明自己能做的事情,非要我帮忙,不是个撒娇的孩子是什么?” 说着话,已经弄干净了,水一冲,又是干干净净。 “虽然每天都能见着,但是还是觉得你的手真的好好看啊!” 柳庭恪得意的挑眉:“只有手吗?”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谦虚是种美德。” “我没有,青青不是早就知道吗?” “是,你命中缺德!” “不,我命中缺你……” 小小自觉退让,虽然她还小,但是她觉得她听不了这个话。 正此时,樊清带着窦方准时过来了,刚洗完手,就看见了火堆旁的两个泥人。 “捏得不错啊,小姑娘和小猴子,不过这猴子怎么没尾巴?” 窦苗儿满头黑线,已经比第一次好很多了,怎么还是猴子? 一定是樊清的眼神有问题! 小小不由得解释道:“樊公子,这两个泥人是我们姑娘和公子!” 樊清看了一眼两人,又看了一眼泥人,当即蹲下来:“等我给你捏一个!” 樊清果然是个动手王者,他捏出来的泥人不说是栩栩如生,但是也能从这几人里分辨出是窦苗儿和柳庭恪,最起码有些明显的特点在。 “怎么样?” 柳庭恪看都没看:“甚好,子清自己留着玩吧!” “送给你们!” 柳庭恪摇头,小小笑着说道:“樊公子,您不知道,这泥人是有讲究的!” 泥人还有讲究? 等小小解释完,樊清罕见的无语了。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为什么莫名觉得受到了伤害,但是也说不出来哪里受到了伤害…… 他随手把泥人扔进了河水里,柳庭恪说道:“青青你看,这算不算同生共死?” 窦苗儿点点头:“用词完全准确!” 樊清:……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了一种告辞的冲动。 烤鱼也差不多了,砸开黄泥,香味弥漫开来,柳庭恪率先拿起来,将最嫩的鱼鳍附近的嫩肉喂给窦苗儿,窦苗儿也在鱼尾上撕了一块肉,还挑了挑鱼刺,塞进了柳庭恪的嘴里。 樊清瞬间觉得自己的肉不香了。 这两人还没成亲呢,就……就…… 上一次这两个人还挺正常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又不是自己手受伤了,为什么非要互相喂? 他这个单身狗当然不会懂,这种互相投喂的小情趣,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有,今天就刚好。 他刚要张嘴,窦方塞了一块鱼肉给他:“樊公子今日辛苦了,鱼眼给您吃!” 樊清还没等道谢,突然反应过来:“鱼眼?” “嗯。” 说着把另一只鱼眼喂给了小小,小小开心的吃着,樊清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牙齿咬破鱼眼的声音,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只眼珠被咬破,丰富的汁液从眼睛中喷的到处都是的画面。 他头皮发麻,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起身,将嘴里的鱼眼吐掉,猛地喝了一大口水漱口,随后又漱了好几次,这才好受了一些。 窦方看他折腾了这么半天,不由得真诚的道歉:“对不住樊公子,我忘记您不吃鱼眼了,小小爱吃,下意识就觉得您也爱吃。” 樊清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我确实是怕吃鱼眼,以后不要给我吃了,我真的吃不了。” 小小说道:“樊公子,鱼眼多好吃,劲道软滑又……”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我我我……我不行了……” 他一听就头皮发麻,樊清不光不能吃鱼眼,他是什么眼睛都不敢吃,所有的眼睛他都不敢放进嘴里。 就是从小的毛病。 窦方表示知道了,他打了个岔,让樊清原本要说的事情樊清也忘了。 窦方心想,他与樊清这几天相处的还算不错,救他一命吧…… 一行人坐车回去了,坐在马车里,他觉得莫名的不得劲儿,就是觉得这两个人……好像太亲近了,总觉得他们都快黏到一块儿了,可是他们两个人中间明明还隔着一个小桌板呢! 而且也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很正常的下棋,为什么会让人看着这么黏糊呢? 明明以前都没觉得不对劲儿。 樊清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樊公子,我和柳庭恪是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 樊清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说的。 “说不好,说不好……” 窦苗儿笑起来,她说道:“樊公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二!” “在樊公子这个年纪还没成家的,可是少见了。” 第227章 黑心病 “我娘托人相看了几个,但是一个也没成,反正我也不是对女人很感兴趣的样子,索性就不让我娘找了。” “对女人……不感……” “咳咳!”柳庭恪一看窦苗儿的表情就知道她的脑袋里没有想什么好事情,赶紧打断,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她的脑袋里赶出去。 “子清可是想先立业,后成家?” “没错,大丈夫何患无妻,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到时候上赶着来求着嫁给我,我还不乐意呢!” 合着是没人能看上他! 不过樊清虽然生的不是一表人才,但是也不丑,还是个秀才,不至于找不到媳妇吧? “想必是樊公子的要求太高了。” “那倒也不是,我娘就想找个识文断字的儿媳妇,她说自己不认字,我爹很多时候想找人说话她也听不明白,就想以后能有个人跟我举案齐眉,不想让我像我爹一样委屈,但是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我祖上还是郡守呢,有什么好傲气的!” 说起来樊清还是愤愤不平,一看他这个态度,他能找到媳妇都是怪事,更别说是识文断字的媳妇了! “樊公子可有中意的人?” “中意的人……” 他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差别!” 没什么差别? “那你觉得我和小小长得有什么差别?” “头发不一样,个头不一样,衣服也不一样,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吧!” 窦苗儿:…… “那你觉得柳庭恪和窦方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身形不同,性格不同,声音也不同,反正……不是一个人,就是不一样啊!” “光看脸,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吗?明明柳庭恪长得更好看啊!” 樊清疑惑的看着她:“好像……也没有差很多吧……” 不! 差很多! 窦方就是一个木头人的长相好吗? 她与柳庭恪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一个信息:原来樊清是个脸盲!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樊公子,你是不是觉得看着柳庭恪和我会让你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有点儿!” 柳庭恪有点儿不高兴,用特别温和的语气说道:“子清,你病了!” 嗯? 窦苗儿知道,十有八九,他又是要忽悠樊清这个老实人了。 “樊公子,你就是狗粮吃多了,没……” “狗粮?” 好吧,他不懂什么叫狗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只单身狗,失策了。 柳庭恪接过话去,“你听错了,青青说的是烤羊!” “我没吃烤羊啊!” “想说烤鱼,嘴瓢了!” “哦,原来是这样……” 窦苗儿心想:我救不了你了。 柳庭恪接着说道:“子清知道为什么这世上会有男人和女人吗?” “自然是传宗接代,否则要如何繁衍后代?” “这就是了,到了年纪就应该成亲生子,传宗接代,这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责任,可是子清你早已经到了年纪,却依然没有成亲生子,你最近与我和青青在一处,这是你的身体在提醒你,你该成家了!” 樊清下意识觉得柳庭恪在胡扯,但是看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而且……好歹柳庭恪是个解元,他总不会拿这种事情诓他吧? “若是我不成家又该如何?” “那倒是也无妨,你现在是否觉得心烦意乱,无所适从,心里还有点堵?” “对对对,就是这样!” 柳庭恪笑着说道:“这是因为你没有履行自己的责任,所以身体内在潜藏在深处的规则对你做出的惩罚,不过子清倒是也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找人成亲生子……” “二呢?” “二就是不要靠近成双成对真心相爱之人,这样的人会让你的病情可能会加重,长此以往,恐怕就不是情绪不能自控,而是会出现心疾,或者引起其他的病症了。” 窦苗儿:…… 她真的想骂一句“臭不要脸”! 不是你奴役人家的时候了? 现在不需要人家了,就变着法的赶人家走,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看樊清的样子,竟然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了,这是得多单纯,他还真信啊! “不过子清也不要害怕,这不过是我在一本杂书中看到的,可能也是妄言。” “什么书?” 柳庭恪假装思索的样子,“太久了,好像是叫……《雾峡辨徳》,作者叫雾峡散人,会些医术,不过我认为可能就是赤脚大夫,不然也不会藉藉无名。” 樊清却觉得,既然有人写,可能就是有这回事儿! 他还忽悠樊清,让他今天回去之后自己仔细体会一下,是不是离开他们两个那种感觉就没有了。 这不是废话吗? 就是单身狗吃狗粮吃到心塞,哪有什么病? 我看是你有病,神经病! 不,是黑心病! “青青是不是下棋下累了,看你好像眼睛不太舒服的样子。” 说着话把小桌板收了起来,自己坐到她身边:“靠在我肩上眯一会儿吧。” 我不想眯。 不,你想! 窦苗儿觉得一个白眼已经不足以了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了,可能要两个,三个,四个! 骗一个铁憨憨,你很有成就感吗? 柳庭恪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用行动告诉她:有! 果然,樊清的脸色变了,好像…… 他又不得劲儿了! 窦苗儿干脆把脸也捂上了:对不起啊樊公子,我又做了他的“帮凶”,但是我是被动的! 回到聚贤庄之后,樊清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要去用心感受自己的变化,窦苗儿一阵无语。 进了屋,窦苗儿就忍不住了:“柳庭恪,就算要骗人,你能不能走点儿心,这么瞎扯的理由,你也说的出口?还《雾峡辨徳》,你直接告诉他就是你瞎编的呗!你这种行为已经不是道德问题了!” “是什么问题?” “道德败坏问题!” 柳庭恪笑了:“但是他信了!” 窦苗儿无话可说,樊清竟然信了,他还真的就信了…… 想着想着,她竟然忍不住笑了,他竟然信了! 紧着两个人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窦苗儿承认了,她其实就是和柳庭恪一样,都是黑心的! 柳庭恪看着她笑得开心,觉得嗓子又有点儿发干了,正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第228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来的人是朱掌柜,关于之前提出的活动他已经做好了实施计划,拿过来给窦苗儿过目。 这是正经事儿,窦苗儿也认真起来,哪有功夫搭理柳庭恪? 随着窦苗儿和朱掌柜越谈越深入,柳庭恪连最后一点儿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朱掌柜心满意足的离开,窦苗儿也对这场谈话的结果十分满意,只有柳庭恪一个人无聊到自己与自己下五子棋,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连棋盘的一半都没摆满。 窦苗儿说道:“来,我陪你下!” 柳庭恪说道:“青青选哪个颜色?” “黑色!” “好,不过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等等,我再好好看看……” 柳庭恪笑着答应了,窦苗儿看了半天,在脑海里不断推演,盯了大约快一刻钟,终于决定还是黑子。 无论怎么算,这两边赢的概率都是一样大,而且肯定是棋盘上摆满了棋子也分不出个胜负。 柳庭恪将黑子递给她:“今天咱们一定要分出个胜负。” “那下到明天早上也分不出胜负!” 柳庭恪但笑不语,果然,不一会儿就没有地方下了。 “平……” “没有哦!” 只见柳庭恪从棋盘上撤回了一枚棋子,“撤三填一,如何?” 窦苗儿也开始认真起来,那变化就大了…… 每走一步两人都要在脑中推演好几步,这时候谁能出其不意,想到对方没有想到的,谁就赢的可能性更大,所以都颇费心神。 这一场棋下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柳庭恪技高一筹。 “你要我做什么?” “你把眼睛闭上。” 窦苗儿看着他,很认真的问道:“闭上眼睛就行了吗?” “嗯。” 窦苗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柳庭恪慢慢靠近,他想做这件事已经想了一天了! 然而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窦苗儿将手指压在他的唇上。 “我没睁开眼睛!” 说完话,她学着盲人的样子摸索起身去洗漱。 柳庭恪苦笑:“真是拿你没办法,睁开眼吧,别摔着。” 窦苗儿说道:“你还小,不能做这种事情哦!” 柳庭恪忍不住把鞋脱了,窦苗儿疑惑:“你脱鞋做什么?” 他把自己的鞋垫掏出来,窦苗儿发现只有不到过年时候一半厚了。 自从过年的时候他垫着增高垫出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他拿出来过,她也真是佩服柳庭恪,天天垫着那么高的鞋垫,也能走得稳稳当当,像个没事人儿一样。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变薄了这么多了。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把鞋垫都扔了也没用啊,年纪小就是小,你长多高都没用!” “女人果然善变,从前青青一直说等我比你高的时候再说吧,现在眼看着我就要比你高了,你就改了口。” “我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为了你,我都做出尔反尔的小人了,你看我多爱你!” 柳庭恪叹了口气,“嗯,感觉到了。” 他这遗憾的样子又惹来窦苗儿一阵笑。 次日一大早,樊清跑过来说道:“慎之,我自己回了屋子之后,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柳庭恪点头:“嗯,看来书上写的有可能是真的。” “不行,我还得给我娘养老呢,我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我娘可怎么办?我走了,咱们有缘再聚!” 窦苗儿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吃了早饭再说,而且这儿的活儿也没做完呢,让窦方帮你……” “给我两个馒头,然后今天把窦方借我就行了,别的就不用了!” 说着话,自顾自抓起馒头,又塞了两个给窦方,就要带人走。 柳庭恪点点头,窦方又抓了一个馒头直接塞进嘴里,这才跟着樊清离开。 “樊清还真是个急性子,不光如此,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惜命!” 柳庭恪给她盛了一碗白粥:“看他活的这么糙,没想过他这么怕死是不是。” 窦苗儿点头,她确实觉得樊清这人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极低,没想到还真拿自己的命十分宝贝。 “他也挺可怜的,自己靠着两条腿跑那么多地方,也没个帮手,现在你又把他赶走了……” “他不是给裴固写信了吗?过几天就会给他派人来,不然我再让他跟裴固要辆马车?不过估计裴固不会给。” 窦苗儿说道:“其实裴固给他的酬劳也够他买好几辆一辆马车了吧。” 说完就觉得自己想多了:“算了,樊清就是金源县的编外人员。” 柳庭恪笑了,这是个十分精准到位的总结。 窦苗儿并没有给慕子钰去信,慕子钰现在已经在不在宜州了,即便是通过聚贤庄的传信方式能把消息传到他的手里,那时少说也十天半个月了,反而耽误事儿。 而且她作为二东家,做这点儿主的权利还是有的。 她迅速把命令发出去,让各处都准备起来,五月府试就要开始,现在已经快三月底了,马上就要准备起来了。 最高兴的非朱掌柜莫属,这可是东家对他能力的认可呢! 晚上的时候只有窦方一个人回来了,樊清自己搭车去往下一个地方了。 这逃命似的速度…… 不过他们也快走了,正好接下来他们和樊清也并不是十分顺路。 又走过了两个县,这两处都没什么特别的,他们都停留了两天就走了,不过在去往下一处时,听说附近有座桃源山,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山中有一座桃花庵,求姻缘准的很,每年都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 反正不远,他们就也驾车赶了过去。 到了桃源山脚下,停了不少马车,客栈已经没有房间了,民宿也没有什么好住处,估计山上也没有禅房了。 窦苗儿说道:“那我们就上去逛一逛,天黑之前就下来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将马放在客栈,付了银子让他们帮忙喂马,四人就上了山。 来这儿的人从打扮上看附近的百姓比较少,一般有些家底的少爷小姐们,带着丫鬟或者小厮,有的由长辈领着,都是正当婚嫁的年纪。 山路蜿蜒崎岖,柳庭恪微微有些出汗,走得也慢了起来,窦苗儿知道,不光是他身体弱的原因,更是因为他的鞋子不舒服。 她悄悄说道:“你要不要弄一下鞋子?” “不要,让我歇一会儿就行了。” 窦苗儿叹气,何必呢?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柳庭恪表示:我乐意! 第229章 山中遇故人 不过在柳庭恪的拖累下走的慢,不过也更加仔细的欣赏到了美景,漫山遍野的桃树,入目皆是桃花灼灼,山间泉水环绕其间,当真是“春来遍是桃源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柳庭恪折了一枝桃花送给了窦苗儿,“眼前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诗还没念完,一个身穿僧衣,只有七八岁的小尼姑就跑了过来:“师父说不许折花,要罚一两银子!” 柳庭恪:…… 窦苗儿笑个不停:“你是专门看着人来罚银子的吗?” 小尼姑点点头:“师父说了,若是人人都折,我们的桃树就要被折秃了!” “说的有道理,我们不折了。” 小尼姑拿了银子走了,柳庭恪说道:“她们倒是会赚钱!” 小小说道:“公子,您身后有块牌子。” 柳庭恪和窦苗儿一看,还真有,刚才怎么没看见呢! “诗还没念完呢。” 柳庭恪摆摆手:“不念了,没有兴致了。” 窦苗儿哈哈大笑:“眼前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桃李不堪折,直把钱来取!” 小小赞道:“姑娘真厉害,都会做诗了!” 柳庭恪嘴角抽了抽:这做的叫什么诗?最多打油诗,哪厉害了? “对了,这枝桃花算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柳庭恪当即从荷包里摸出一两银子:“给你,算是我送你的。” “但是你荷包里的银子也是我给你的啊!” 柳庭恪直接把银子装进了她的荷包:“给我了就是我的,这枝桃花就是我送你的!” 窦苗儿无奈,这有什么好争论的呢?果然男人都是幼稚的生物!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一行人一路上慢慢悠悠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山顶,山顶上人更多,正中央有一棵两人环抱的丁香,现在还没有开始开花,不过郁郁葱葱的叶子也是赏心悦目。 这万红从中一点绿也是别有趣味。 “为什么不是一个老桃树?” “因为桃树精心照料也只能活三四十年,是长不到这么大的。” 窦苗儿惊讶,原来不是所有的树都能一直活下去的吗? “那一定也没有桃花仙子了,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能成精!” 窦苗儿话音刚落,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施主的话倒是有趣!” 二人回头,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僧袍,脚上缠着绑腿,脖子上戴着一串紫黑色佛珠,手里拿着一个签桶。 这串佛珠尤为突出,比一般的佛珠要小,戴在脖子上,只到前胸,反正在窦苗儿眼里有点儿像是项链。 而且佛珠表面泛着紫色的哑光,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妖异,总之窦苗儿觉得这不是一个正经佛珠,所以这老和尚也不一定是个正经和尚,不由得就带了一丝警惕。 老和尚看出来也不在意,他看向柳庭恪:“柳施主,好久不见啊!” 柳庭恪垂下眼帘:“在下与大师素未谋面,大师何出此言?” 和尚摇了摇头:“那就当贫僧认错人了吧,不过二位施主既然来此,想必是求姻缘的吧,恰好贫僧略懂,二位可要抽一支签?” 柳庭恪问道:“不知大师解签要几多银钱,在下身无分文。” 柳庭恪婉言拒绝,和尚说道:“不要钱,只要女施主手中的桃花一枝。” “慧空大师解签何时这么便宜了?” 老和尚满意的笑道:“贫僧对有缘人,向来如此,柳施主您应当知道。” 窦苗儿明白,这老和尚大概是看出了柳庭恪的来历,但是自己马甲掉没掉,她还不确定。 柳庭恪接过签桶,摇出一支签,“日隐云中……您这不是姻缘签吧?” 和尚笑道:“贫僧早就与柳施主说过,您抽姻缘签要来何用?” 柳庭恪看着慧空沉默不语,但是不知不觉却签子却在手中折断。 老和尚呵呵一笑:“这是桃花庵的签桶,恐怕柳施主要赔些银票,不过也不必担心,贫僧拿的不是什么贵重的签子。” 窦苗儿:“今天咱们是来破财的吗……” “不过此事因贫僧而起,贫僧在山上留了两间禅房,就当是给二位赔礼了,贫僧就此告辞。” 窦苗儿此刻是真的觉得这老和尚有两下子了。 他走之后,窦苗儿问道:“这老和尚是谁?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是大宁国寺白马寺的住持慧空,上一世我登上首辅之位的时候,他将脖子上的佛珠送给了我,说是保我一命,原本以为是当年替我挡下一剑,但是如今看来,我能回来,更像是他搞得鬼。” “那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柳庭恪摇头:“总之这老和尚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 随后窦苗儿问道:“他……他不会把我当妖怪除了吧?” 柳庭恪顿住了,他也不知道慧空到底看没看出窦苗儿的来历,不过这老和尚想“收了”谁还是轻而易举的,他的那张嘴就跟镀了金一样,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整个大宁朝就没有一个人不信的。 “不会,他若是想弄死谁轻而易举,他今天没说什么,就暂时不会有事。” 窦苗儿的心放下了一些,“对了,他为什么不给你姻缘签?” “他说我是天煞孤星,注定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儿无女孤苦一生!” 显然说到这个他很生气,他觉得老和尚嘴里的命数,说起来更像是个诅咒。 窦苗儿说道:“没关系,我不是!” 柳庭恪说道:“我也不信,我既然能逆天而回,这命自然是也能改的,我现在吃穿不愁是少年解元,又有你相伴,早已经不是前世人人可欺的我了。” 窦苗儿点点头:“那这老和尚专门在这等你做什么?” 柳庭恪说道:“等我去找他解签……” 第230章 我等的人是她 柳庭恪来到慧空的禅房,看见他正在闭眼打坐,那串佛珠就握在手里,听见柳庭恪来,他缓缓睁开了眼。 “柳施主到底还是来了。” “说吧,大师一向是不做无用的事。” 慧空笑了笑:“也不尽然,看样子柳施主过的不错。” “都是托了大师您的福。” “非也非也,都是天意,贫僧可不能居功。” 慧空给柳庭恪倒了一杯茶水,看颜色几乎会让人以为是一杯白水,但是柳庭恪却是知道,这是名茶“清水”,这茶的名字就叫“清水”,每年的产量十分稀少,全部被送进宫中。 但是连皇帝都舍不得多喝几壶,但是这老和尚却能随身带着。 这老和尚在大宁就是活神仙一样的待遇。 柳庭恪喝了一杯,慧空又给他倒上,他又喝,慧空又倒,直到柳庭恪觉得自己喝不下了,可是壶还能倒出水。 “大师的壶很精妙。” “小把戏而已。” 柳庭恪瞥到禅房窗前的花瓶里,那一枝孤零零的桃花正是窦苗儿手里的那枝。 “既然大师收了酬劳,就请大师解个签吧!” “日隐云中,待到风起,自然可见光明。” “大师是来送风的吗?” 老和尚笑笑,“柳施主不也是来等风的吗?” “原本只是猜测,不过既然大师如此说,我就懂了。大师来应该不会就是这样吧?” 他故弄玄虚的弄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但是其实想想他屁都没说,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他也实在不能相信这老和尚真的会闲的没事儿找他叙旧。 “贫僧在三年前外出云游,如今也该回了,途经此地,碰巧与柳施主相遇。” “若是大师不想相遇,那就不会相遇。” 就是这老和尚在等他! 慧空摇头:“柳施主觉得茶如何?” “自然是极好。” “但是施主可知这茶是如何制成?这茶树只生长在终年不见阳光之地,不能被风吹,不能被日晒,也不能浇水灌溉,更不能太干旱,叶片几乎纯白,故而没有颜色,而且炒茶的工艺更是十分繁琐,说价值千金并不为过。” 柳庭恪说道:“我记得记得清水茶是一个姓褚的小官在世宗皇帝五十大寿时送的寿礼,后来也凭着世宗皇帝的青眼算是光宗耀祖了。” “柳施主说的是,只不过那人当时是买的官,而且是那人的祖上是靠着盗墓起家。” 柳庭恪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价值千金的“清水”茶竟然是生长在墓穴之中! 真是不知道如果世人知道这茶是靠吸收尸气生长,还会不会追捧至此。 “所以大师想与我说什么?” 慧空直接拿出一包清水茶:“送给窦施主。” 柳庭恪没有接,也没有说话,慧空解释道:“贫僧没有恶意,这茶可清心凝神,尤其是对窦施主这样的人,还能稳固神魂,大有裨益。” 柳庭恪心里“咯噔”一声,但是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她是什么样的人?” “柳施主何必与贫僧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呢?贫僧这番等的人也是窦施主,不过看起来她好像对贫僧并不感兴趣。” “大师最好不要越界。” 慧空呵呵笑起来:“贫僧知道,首辅大人可不怕贫僧,原本为窦施主准备的签也是让你抽了去!不过贫僧确实想知道,窦施主这样的人,命轨在不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呢?难道柳施主你不想知道吗?” “我不用知道,她的命,自然是与我在一起的。” “那是贫僧多管闲事了,不过看窦施主是心思极为纯净之人,与柳施主您倒是极为互补。” 柳庭恪也不在意他的讽刺还是挖苦:“您选中我,不就是因为我心思狠辣无情吗?” 慧空再次强调:“不是贫僧选中了你,是天道……” 柳庭恪拿起茶叶离开,慧空忍不住说道:“窦施主知道你这样吗?” 柳庭恪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说无论我如何,她都会陪着我。” 慧空不置一词,只是眯着眼,笑得和蔼可亲,这副笑容柳庭恪最讨厌了。 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他却知道,这老和尚最是无情,他不渡世人,他只渡他想渡的人,无论多么冷血的事情,他都能用一句天道把你打发了。 但是这老和尚也不是贪心之人,无论他帮了你多大的帮,都不会挟恩求报,就像柳庭恪一样,这么大的恩情只字不提,也是天道。 可是大多数人都是还会把恩情记在心里的,柳庭恪也是,可是他就是很难对着老和尚生出好感。 可能是两人天生气场不和,上辈子就是这样,顺德帝对柳庭恪信任如斯有一半的原因是老和尚开了金口,但是他却依然和这老和尚和和气气的。 他明明和任何人都能保持风度,谈笑风生,唯独面对着老和尚的时候,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很容易就让自己心里暴虐有阴暗的一面显露人前,所以他是真的不太喜欢与慧空见面。 他从慧空的禅房出来,窦苗儿正在摆弄着一大把桃花枝,看样子怎么也有十几枝。 “要舍钱也没有你这么个舍法的?怎么去折了这么多?” 窦苗儿说道:“这些都是免费的,都是庙里的师父修剪树枝的时候剪下来的,就在那边,上山来的香客都可以拿,我就拿了一把。”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 “插花啊!” 她的面前摆着一个花瓶,是禅房里原本就有的,看她十分认真的修剪花枝,调整摆放的位置角度,柳庭恪就等着看最后她能插出个什么来。 可是花枝越剪越短,也……没插出什么美感来。 窦苗儿嘀咕道:“明明我之前见过人家怎么插花的,怎么就是不对呢!” 柳庭恪笑了,见过是一回事,但是见过就能做出来,那还了得?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一看就会,上手就废的,插花就是其中一件。 他让窦方和小小再去拿一些花枝来,看见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挑拣着花枝,和她讲着应该挑选开几分的花枝搭配,怎么修剪最合适,最后再把它们插进瓶子之后应该怎么摆放位置,窦苗儿觉得自己醉了。 他怎么什么都会? 从前她觉得插花就是消磨时间的东西,虽然自己的家里每天都会更换鲜花,也曾看到过很多次花匠在花园里挑选花枝,插好了送到屋子里,可是也没有想过去亲自试一下,今天突然心血来潮,竟然发现插花还是个技术活儿! 她觉得自己变了,自从与柳庭恪在一起,她对这些消磨时间无趣活动越来越感兴趣了。 例如钓鱼,例如插花 。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真的能从这些无趣的事情中找到乐趣…… 第231章 想你为我绽放 柳庭恪插的花开放正艳的极少,大多数的花枝是含苞待放,有的是将要开放,还有的是花苞还紧紧的抱在一起,没有灼灼其华,更像是羞羞答答。 “花如美人,送给青青!” 窦苗儿看了一会儿,“为什么是含苞待放,你是觉得我没长开吗?” 一瞬间,窦苗儿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嫌她该丰满的地方不够突出? 她都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十七岁都是能当娘的人了,含苞待放,看这瓶花,怎么也不像是形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啊! 柳庭恪突然靠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只想让青青为我而绽放……” 窦苗儿:…… 我觉得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察觉到窦苗儿僵硬的样子,他在她耳边轻轻的笑出了声,窦苗儿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这人怎么连笑声都这么撩,果然是个功力深厚的老妖精! “柳庭恪,你给我正经点儿,这里可是佛门清净地!”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不正经了?对了,给你泡壶茶,这可是连陛下都舍不得多喝的好东西。” 窦苗儿果然很喜欢,但是这茶的来历他就不准备说了。 “他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对外宣称闭关,实际上是游山玩水,恰巧路过,就在这里见一面,不过以后你离他远点儿。” 窦苗儿顿时明白,自己马甲到底是掉了。 这老和尚确实有两把刷子,她甚至有点儿想去找这老和尚好好去算一卦。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的心黑着呢!” 窦苗儿的小心思还没生出来就被柳庭恪一句话掐死了,他都说心黑,那就是真的黑。 吃晚饭的时候,香客都已经下山了,山上的香客只有他们一家四口。 她在山下就听说了,这个世界的香客太多,为了防止抢禅房的事情发生,干脆桃花盛开的这一个多月都不留宿香客,他们算是沾了慧的光。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桃花庵的师父们晚上是不吃饭的,她们都遵守着过午不食的比丘戒,但是柳庭恪和窦苗儿他们受不了啊,原本倒是有些点心,但是在马车里也没带上来,毕竟也没想到能留宿。 两个人来到厨房,看到两个小丫头在吃糕点,其中就有罚他们银子的小姑娘。 “请问还有吃的吗?” “没有,师父说我们正在长身体,才会留下这些糕点,没有多余的了,不过厨房就在这里,师叔们都去做晚课了,你们可以自己做。” 这个好! 总之有的吃就行。 厨房里有不少的青菜,看到还有不少的桃花,窦苗儿不由得问道:“这桃花也是食材吗?” “是师叔用来做桃花糕的。” 窦苗儿说道:“那我煮个桃花粥,你们要不要吃?” 两个小尼姑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两个小尼姑年纪都不到十岁的样子,窦苗儿一边做菜一边跟她们说起了话。 后来得知,原来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弃在山门的,庙里的师父见她们可怜才收养了她们。 窦苗儿心里想着:怎么会有狠心遗弃自己的孩子呢? 但是又转念一想,扔在寺庙总比卖给人伢子或者卖到青楼强,看她们现在跟着师父们清修,至少安稳。 她煮了一锅白粥,往里边撒了一把桃花,本来柳庭恪不愿意,他总觉得不干净,反复把花瓣冲洗了好几遍,才让她撒了一小把。 喝起来味道确实不错,有股隐约的花香。 又做了一个简单的凉拌小白菜,几个人吃的干干净净,吃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和小小睡一间,柳庭恪和窦方睡一间,次日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听说慧空老和尚已经走了。 一位年长的老尼姑说道:“慧空大师说不日将会与二位再见。” 窦苗儿点点头,“多谢师太,我们也该告辞了,这次还要多谢师太留宿。” “施主不必多礼,慧空大师佛法精深,他能在此歇脚,是我等的荣幸,是贫尼该谢二位施主才是。” 吃了饭一行人就下了山,窦苗儿随意将慧空送的茶叶扔进了座位下边。 柳庭恪心想:咱们俩的全部家当,都没这一包茶叶值钱…… 但是他也没说,凭什么要告诉青青老和尚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反正青青只要喝了不就好了! 而且他直觉上总觉得老和尚没有这么好心。 不过这就是一个小插曲,他们也没有再纠结于慧空和尚的来意,总之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两个人到了下一个县的时候,收到了鲤县的来信。 他们也不一定走到哪里,所以信是通过聚贤庄的渠道送过来的,还不少,有蒋胖子的,婉儿的,赵锦程的,柳河的,还有林虎和小燕儿的。 打开信发现,柳河和林虎的信都是蒋胖子代笔,看来这胖子果然吃得开。 蒋胖子说自从他们离开之后他的伙食标准直线下降,已经瘦了好几斤了,虽然柳河总让他过去吃饭,但是春雨和他年纪相仿,所以柳河不在家他也不好过去,他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跟着他们走算了。 窦苗儿赶紧说道:“快给他回信,让他收回这危险的想法,他若是来了,我的马就该瘦了!” 柳庭恪笑道:“伙食费也多了!” 婉儿的信倒是没什么正事儿,就是表达思念之情,好消息是春雨怀上了,他们走之后柳奶奶上门来闹过一次,但是郑掌柜让人偷偷去找来了捕头,把人吓走了。 事后请人家吃了一顿饭,算是答谢。 柳庭恪说道:“郑叔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三叔多加照拂。” 窦苗儿也叹了口气:“可是总不能指望着别人照拂一辈子,现在他也要有孩子了,更不能总指望着别人!” 说着话,就提笔给郑掌柜写起了回信,柳庭恪也开始给柳河写起了回信。 第232章 向着土匪窝进发 窦苗儿笑着说道,“虽然咱们已经走出这么远了,但是该操的心还是一点儿也落下!” 柳庭恪说道:“这就叫能者多劳,而且……青青不觉得能为亲人操心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吗?” 窦苗儿点了点头:“是的!” 至于林虎的信就没什么了,主要是告诉他们春种已经结束了,他们决定就在柳家村,不去镇里了。 柳庭恪点头:“在我看来,虎子哥留在柳家村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为人厚道,现在家中也算有些银钱,到了镇子上人生地不熟难免被人惦记上。” “按照虎子哥一家的性子,确实很容易被人骗的血本无归!” 赵锦程的信中说今年他也要跟着赵诚博送学生到宜州城参加五月份的府试,之后想和他们一起游历。 窦苗儿自然是欢迎的,她其实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只是她也知道,柳庭恪此番出来的目的并不是淡村的游玩。 她看向柳庭恪,柳庭恪倒是没有在意:“若明光想与我们一起,那也无妨,只不过机会是要他自己把握的。” 窦苗儿笑着说道:“赵大哥有真才实学,只要有机会,他还能错过去?柳庭恪,这一世谁抱上了你的大腿,谁就是登上了青云直上的台阶!” 柳庭恪挑眉:“是吗?” “当然是,连蒋胖子你都能带动,还有谁你带不动?” “你确定我会带胖子?” 窦苗儿点头:“他多听你的话啊,跟赵大哥不一样,蒋胖子是可以当小弟使唤的,他这人心思又活络,多好用啊!” 柳庭恪笑道:“青青学坏了!” “近墨者黑!” 柳庭恪勾起嘴角:“那以后我们的儿子就叫柳如墨怎么样?” “你想让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心思未免太明显了一些!” “青青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一转眼就四月多了,他们开始逐渐往靠近宜州城的方向走了,原本他们想去的地方江宁县,但是又听人说江宁县附近不知道从哪来了一窝土匪,已经有好几家商队被打劫了,官府说要剿匪的口号每天都喊,嚷嚷的声不小,但是也见出兵,土匪倒是越来越猖獗了。 这一个月就有四个商队被抢,现在去江宁县的人也少了。 于是就想返回去,他们是从江化县过来的,但是他们刚从江化县出来没两天,江化县就发现有人好像得了天花,现在县令把城封了,没有得到知府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再一看地图,除了那两个方向,就只有两条路能走了。 第一条:跳进青阳河,游个七八公里到对岸去,直接就到临安郡了, 第二条:钻进没有路的深山老林,不知道走几天,到大山另一边的琼花县。 思索片刻,窦苗儿说道:“咱们去买铁匠铺买两件防身的东西,出发去江宁县吧!” 柳庭恪想了想:“其实……咱们也可以在这里等着江化县解封,或者等到江宁县剿匪。” “那你是想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你真的觉得这两边都能在五月份之前能有人解决问题吗?” 当然不! 天花封上一两月还能解,但是土匪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去 当地官员向来如此,土匪的问题能拖就拖,坚决不愿意沾手,只要土匪只谋财不害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别从这走不就得了? 若是真的出了兵,成功了还好,没准政绩能好看一些,可是伤亡士兵的抚慰工作一大堆,还要防着漏掉的土匪寻仇,若是反而被土匪剿了,头上的乌纱都要掉,怎么都不换算,所以就是一个拖字诀。 最好拖到任期满,直接把烂摊子丢给下一任县令! 这些弯弯绕柳庭恪比谁都懂,可是感觉好危险的样子…… 尤其柳庭恪自己是个战斗力基本为零的弱鸡,他知道真刀真枪的这种事情他根本就帮不上忙,更不可能保护窦苗儿,所以格外排斥。 但事实就是他们被困在这里,两权相害取其轻,窦苗儿拍了板,就去江宁县。 窦方出去认真打听了一下,有人说说那一窝土匪大约有三五十人,还有的人说大约只有三五个地痞流氓,那几个被抢的商队是监守自盗。 总之消息多了起来,但综合起来,也没几条能听的。 算了,还是自己做好准备吧。 窦苗儿去铁匠铺子,人手一把小匕首。 还买了一捆麻绳,虽然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这是打不过的时候跑路用来下悬崖峭壁的,但是她觉得自己似乎想的有点多,反正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是买了一捆麻绳。 柳庭恪一脸的无语,可是买都买了,那就带着吧。 柳庭恪去药铺买了两大包药,他一开始说要买一包蒙汗药,但是药铺的掌柜说自己开的是正经药铺,没有那种药,他就退而求其次换成了泻药。 掌柜一听他换成了泻药,就问道:“公子您买这么多泻药干什么?” “在下要去江宁县,怕遇到土匪,防身之用。” “哎呀您不早说,我还以为您是……” 掌柜的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我这有好的,您等着!” 掌柜去后面拿出来两个不算大的纸包:“这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一包是蒙汗药,一包是泻药,这两包东西,足够伺候两百人了,一般人只要一点点就不行了,我成本价给你!” 柳庭恪跟老板道了谢,老板说道:“不用谢,公子您可一定要能拿下那群可恶的土匪,我儿子去进药材,都堵在江宁县一个多月了也不敢回来,我急的满嘴是泡,官府我看是指望不上了!” 柳庭恪笑了笑,略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在下更希望自己能够用不上这东西!” 老板有些尴尬:“那是那是,公子您一路顺风!” 柳庭恪走出药店,想着自己说要买蒙汗药的时候老板的反应,自己还真是头一次被人认成坏人,难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像是衣冠禽兽吗? 他摸着自己唇边绒毛状的胡须,一直对自己相貌十分自信的他不禁产生了怀疑…… 第233章 扮猪吃虎 “青青,你觉得而我变丑了吗?” 嗯? 窦苗儿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感到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没什么,都准备好了吧,那咱们启程吧。” 坐在马车里,柳庭恪再三叮嘱,如果能平安无事的过去最好,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当然,主要是强调最好平安无事的过去。 因为她发现窦苗儿好像有点儿兴奋,这让他有点儿不安。 他是只适合在背后运筹帷幄的人,让他冲锋陷阵,这个不行。 “那些人与我们之前遇到过的地痞流氓都不一样,敢落草为寇,都是真正的凶狠之辈。” “嗯,我知道了。” 柳庭恪觉得,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马车走了半日,到了两县交界之地,这里是一片荒凉的石头地,地上都是沙石,也种不出庄稼,基本是没人来的地方,现在也是土匪最常出没的地点。 到了这里之后,马车就不得不减速了,因为地面的路况实在不好,经过樊清改装的车,都能感到明显的颠簸,普通的马车更是不敢快走。 走到路中央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四匹马跑了过来。 不用说也知道,是土匪来了。 马车停在了原地,窦苗儿想下车,却被柳庭恪按住了,“我去。” “你算了吧,万一你被人拿住当了人质,我就更被动了。” 柳庭恪无力反驳,她说的是事实。 “但是大多数土匪见了女子都不会放她们平安过境,你也不能出去!” 柳庭恪坚持,窦苗儿就扔给窦方一个钱袋子,“这样总行了吧?” 柳庭恪满意的点点头,“甚好!” 很快,马蹄声由远及近,三人在车里,只听见窦方解释着他们并不是什么商队,只不过是要与江宁县走亲戚的人,愿意花钱买条路。 但是土匪好像并不买账,非要掀开车帘看看。 柳庭恪一把将窦苗儿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车帘掀开的一刹那,柳庭恪说道:“内子身体不适,各位见谅。” “不适?怎么个不适法?让爷看看,没准让爷看看就治好了呢!” 听到他的话,其他三人也在起哄,柳庭恪虽然心里很生气 ,但是看到那人手里的砍刀,还是垂下眼帘说道:“各位,在下雨内子出门来没带太多银两,除了二两饭钱,已经都交给各位了,真的没有钱了。” 这个时候若是再拿出银子来,他们一定会觉得还有银子,那就更不会放他们走了。 “爷也不为难你们,马车留下,你们可以走!” “请各位通融,内子路上病了,没有马车真的不行……” 那人将砍刀横在柳庭恪的脖子处:“你这小子懂不懂规矩,叫爷!” 窦苗儿实在忍不住了,她挣脱了柳庭恪的手,抬起头来:“各位爷真的不能通融吗?小女子从小就有哮喘之症,真的很难受!” 窦苗儿天生一张娃娃脸,弯弯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天真可爱,但是露出祈求的眼神的时候,也真是我见犹怜。 那土匪顿时就放下了横在柳庭恪脖子上的刀:“小娘子不妨说说,哪里难受?” “我觉得车里好闷,我喘不上气,不知道各位爷能不能让我下车换口气!” 那土匪哈哈大笑:“你们听见了吗?她说她要下车!” 其他三人起哄:“快下来快下来,让爷也瞧瞧,这小娘子竟然要下车!” 窦苗儿仿佛被外边的土匪笑声吓着了一样:“我……我们交了银子,各位爷不会伤害我们的吧?” 那土匪冲着外边喊了一句:“都他娘的闭嘴,吓着人家小娘子了!” 他们呲着一口大黄牙,自以为友好的对着窦苗儿笑道:“小娘子,下车来吧!” 窦苗儿拍了拍柳庭恪的手,“那夫君等等我,我出去换口气就回,各位爷都说了,不会伤害我们的!” 她就像是一个被家人保护的极好的小姑娘一样,丝毫没有防备的就下了车,那男人更是还伸出手来想要搀扶她! 窦苗儿没有伸手,装作娇羞的样子躲开,那男人哈哈大笑:“小娘子可是害羞了?” 窦苗儿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另外三个还骑在马上的人。 她朝着其中一人走过去:“这位爷的马好像是匹老马呢!” “小娘子的眼力倒是不错,唉?你怎么没有把头发盘起来?” 他这么一提醒,其它几个土匪也瞬间起疑:“今早我起晚了,就没来的及盘发,左右也是没打算下车见人的,碰上几位爷也是意外,我透好气了,不知道各位爷可否能放我夫妻二人离开?” “你这小娘子看着娇娇弱弱的,倒是招人疼。” 窦苗儿适当的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我……我……各位爷,我家的马刚买没多久,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然跟您的那匹老马换一下吧!” 土匪们大笑:“小娘子有眼力见儿!” 窦苗儿高兴的解开马,但是马却好像不太配合,她吓得不敢靠近,和窦方一起躲得远远地。 “各位爷,你们快来帮帮忙,这畜生不愿意呢!” 柳庭恪和小小坐在车里,袖子之下的手里都攥紧了匕首。 看见马的情绪明显变得暴躁,另外三个土匪也赶紧下马想要帮着地上的马贼控制住它,就在他们都走到马车跟前的时候,窦苗儿和窦方对视了一眼,两人迅速掏出袖子里的匕首,身手敏捷的冲了过去。 他们还没来的及反应,窦苗儿就放倒了一个,对方手里有刀,她不敢大意,是直接朝着动脉去的。 说起来从前都是练习的时候点到为止,今天才是第一次杀人。 她的心神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另一个土匪已经反应过来,他勃然大怒,显然不能接受自己被窦苗儿这样一个小姑娘骗了,还导致好兄弟身死的事实,下手愈发狠辣。 窦苗儿也不由得打起精神,其实这群土匪就是三脚猫的功夫,窦苗儿与他缠斗了一会儿就不出意外的赢了,等他回头的时候,看见窦方那边也放倒了一个,另一个想跑,但是窦方紧紧地缠住了他,而且窦方的胳膊上很明显有一块深色的水渍一样的东西。 窦苗儿心里一紧,他受伤了…… 第234章 我还是用美人计吧 窦方受伤的认知让她迅速从自己刚刚杀了两个人的惊慌中迅速回神,赶紧去帮助窦方。 那人也受了伤,二打一几乎没什么悬念,那人看自己没有希望逃走,干脆扔了刀跪地求饶起来,对于一个手中没有武器的人,她终究还是没有刺下手中的刀。 柳庭恪从车窗里看见外面已经都解决了,从马车上下来,“留个活口正好盘问一下。” 窦苗儿说道:“那你问吧,他受了重伤,但是你也小心点儿。” 她回车上拿金创药和绷带,看见小小缩在一角,满脸都是眼泪,手里紧紧的攥着匕首:“姑……姑娘,奴婢也想下去帮忙,但是腿软,动……动不了了……” 窦苗儿摸摸她的头,发现她浑身僵硬,额头一脑门的汗,冰凉冰凉的。 “不要怕,都结束了,你坐在车里,不要看外面。” “姑娘您受伤了吗?” “我没有,都是别人的血。” 小小真是吓坏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刚才也算是九死一生了,还好他们只有四个人,而且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若是人再多一个两个,恐怕都不会这么快就毫无伤亡的解决。 毕竟她们还带着两个战斗力为零的弱鸡。 她拿了药下来,看见窦方站在柳庭恪身边,那土匪跪在地上,肩膀流出大片的血迹,正在交代。 她把药交给了窦方,看向柳庭恪:“都问好了?” 柳庭恪点点头:“他们一伙有七个人,老窝就在从此处往东走四五里,山腹中一个天然的大山洞里。” 窦苗儿问道:“你们剩下三个人都如何?” “是我们大哥三哥和四哥,大哥以前做过镖师,身手很厉害。” 那土匪看着正在上药的窦方:“两位英雄,我……能不能给我点药……” 他一直捂着伤口,但是血还是一直流,再这么流下去,八成要死。 柳庭恪点点头:“但是落草为寇是重罪,现在救活你不日也是要斩首的。” “多活一天是一天,我不想死啊,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我不会来当土匪的,求两位英雄了!” 柳庭恪点头,“那就随你吧。” 窦方给自己上完了药,窦苗儿本来想帮他包扎,但是被柳庭恪接了过去。 包扎完毕之后,将药扔给了土匪,那土匪自己从里衣上撕了一大块布,紧紧的包扎住了伤口。 窦苗儿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地上三具尸体已经没气了,山上还有三个,柳庭恪想了想:“你们可有约定什么时候回去?” “傍晚,太阳落山之前必回。” 不然就这么走了吧,顺路把这三具尸体和活人带到衙门就行了。 再来这么一场……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窦苗儿问道:“山上除了三个土匪,还有别的人吗?” “还有一个原来住在山洞里没人养的瘸腿老婆子,另外还有一个书生,本来是想让他帮我们给抢来的东西算账,但是他不光不配合还让我们去自首,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他认识知府大人,他出事知府大人会派人来找他,大哥怕直接弄死出事儿,但是也不敢放,就绑着呢。” 窦苗儿越听……怎么这人越像樊清呢? 她与柳庭恪对视一眼:“要不……我上去看看吧!” 柳庭恪黑了脸:“他还真是什么热闹都凑,若是真是他捣乱,我……” “你就奴役他二十年!” 柳庭恪心情不好,很不好。 本来他就很在意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刻保护她,现在她要自己一个人去闯土匪窝,他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知道自己去也只会给她添麻烦。 现在他把这件事完全都扣到了樊清的头上,如果是樊清,他就一定要奴役他二十年! 他想考科举,门儿都没有,说到做到! 柳庭恪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仅存的土匪,“你走了,就没人保护我了,不然直接杀了吧!” 土匪大惊失色:“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伤的这么重,真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窦苗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她在他肩膀上狠狠扎了一刀,如果没有失误的话,应该是整条胳膊都废了。 但是也确实是是个问题,柳庭恪战斗力,她真的不放心。 “不然……捆起来?” 土匪总算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柳庭恪又说道:“活人不好带,捆起来还得费心思看着他,防着他挣脱,反正他也没什么用了……” “我有用,我真的有用,我知道一条能秘密上去的小路,两位英雄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柳庭恪挑眉:“说来听听。” “您是答应了?” 柳庭恪点头,那土匪说道:“后边是个悬崖,但是不高,小心点儿也能上去,这一阵子官府说要剿匪,正面天天有人轮班放哨,只有后边平时没人看守!” “你不老实啊!” 土匪咽了口唾沫:“我刚才一时没想起来,绝对不是故意隐瞒,真的,我发誓!” 柳庭恪没有理他,让窦方抽出土匪自己的裤腰带,把他的手脚都一起捆在背后也就没再管他了。 现在土匪的姿势极为扭曲,也极为屈辱。 别说要挣脱了,连力都使不上,他还是个伤员呢,这种捆法,窦苗儿只能说“损,太损了!” 窦苗儿看天还早,就把那几匹跑远的马都追了回来,毕竟可不是一笔小收入。 柳庭恪看她还能有心思惦记着赚钱,就知道她可能对于杀人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大的阴影,他的心也放下许多,毕竟窦苗儿的身手还是很不错的,如果状态正常,偷袭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对方只有三个人。 他又嘱咐了窦苗儿几句,窦方把车赶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让柳庭恪和小小等在原地。 因为窦方受伤了,原本窦苗儿想自己去,但是柳庭恪不放心,窦方也说只是皮外伤,最后还是带上了窦方。 两人骑着马,来到了后山,见到了土匪口中不高的悬崖。 目测有三十米左右,确实不高。 她倒是可以尝试徒手攀岩,但是这个悬崖最主要的是坡度太大,几乎是笔直,落脚点也很少,若是中途掉下来还不摔成肉饼? 从前她不怕死,三四百米的悬崖也爬过,但是现在她知道惜命了,三十米的悬崖,她也觉得很冒险。 那土匪果然不老实! “算了,我还是用美人计吧!” “姑……” “不许告诉柳庭恪!” 窦方:…… 第235章 我来抢山门 窦苗儿的身上有不少的血迹,她骑着马,从正方远远的奔袭而来,就在山脚下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半天也没有动静。 窦苗儿心想:不会是没有人吧? 她一动也不敢动,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见从山上下来一个十分壮硕的男人,那男人长了一脸的络腮胡,窦苗儿“费力”的睁开双眼:“救……救我……” 那男人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窦苗儿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装下去,就在此时,她直觉的往旁一骨碌,正好躲开了男人砸下来的铁拳。 “哪里来的小丫头?” 窦苗儿见状也不再装了,站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哎呀,没有骗到你,早知道就不抹这么多血了,白搭了我这件好衣服!对了,我是黑风寨的大当家,这个山头,我看上了,你们以后都是我的小弟!” 壮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黑风寨?大当家?” “对,以后这儿就是黑风寨!听说你们有几十个人?都让他们出来见见吧!” 壮汉彻底无语了:“就凭你?” 窦苗儿点头:“就凭我!把你们大当家的叫来,我与他比试比试,谁赢了,山头就是谁的!” “不用叫了,我就是,不过……若是你输了,可要留下来做我的压寨夫人!” “好啊!你若是输了,就要认我做大当家!把你的小弟们都叫下来吧,不然一会儿你不承认可不行。” 男人大笑:“好,一言为定!” 另外两个土匪被他叫下来,窦苗儿一看,果然是三个,这个倒是没说谎。 “这个小丫头要来抢山门,哈哈哈……” “就两个?太少了,我不抢了,你们自己留着玩吧!” 说着她就要走,就像从哪走出来的话本看多了的任性脑残大小姐一样。 “小丫头,我们这儿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等你成了压寨夫人,也可以改名叫做黑风寨嘛!” 窦苗儿摇头:“既然你这么想当我的小弟,那就比划两下吧!” 壮汉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但是一交手,就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 窦苗儿出手十分干脆利落,男人惊讶了一瞬间,迅速调整状态,窦苗儿每一招都是直奔“要害”,这招绝学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认真的用过了。 男人过了几招就被打出了真火气:“你这小丫头阴损的招式倒是会的不少!” “我师父说了,打架自然就是要专攻对方的弱点,我可是我师父最出色的徒弟!” 窦苗儿说着话,手上的功夫也没有落下,壮汉虽然是练过的,但是跟窦苗儿来比,还是差很多,窦苗儿是近身格斗的高手,不出半刻钟,就把男人打趴下了。 她还是比较习惯 赤手空拳,匕首她用不惯,也很难发挥出它真正的优点,但是在搏命的时候,不拿武器绝对是弱智,匕首已经是最灵巧的武器了。 窦苗儿双手叉腰,看着捂着裆部一脸痛苦的男人:“你不会打算不认账吧?叫老大!” 男人痛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打法太无耻,他全身心都要防着她下黑脚,丝毫不敢松懈,完全被动,最后还是被她手上钻了空子,挡开了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就只觉得胯下一痛,整个人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现在竟然还要叫她老大,这丫头太无耻! 窦苗儿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可服?” “服!服!” 不敢不服,看着就疼…… 窦苗儿趾高气扬的说道:“走吧,上山去看看,巡视我的领地!” 三人敢怒不敢言,被这么个丫头给教训了实在脸上无光,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不走,还要上山,三人目光相对,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窦苗儿对这三人的小动作都心知肚明,但是她也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悠哉游哉的上了山。 进了山洞,发现这里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不仅不简陋,甚至很有艺术感。 山洞内部十分宽敞,洞口处装上了一扇巨大的屋门,应该是晚上用来挡风,内部还做了隔断,加上山洞原本的形态,看着很有观赏价值。 她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水缸,让人去烧水,因为她只喝凉开水,那个瘸腿老婆子被叫出来烧水去了。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悄悄在茶壶里加了点儿料,随后就满犄角旮旯的逛,在最后面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发现被五花大绑的樊清。 樊清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儿吓人,除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其他地方都凹进去了。 他嘴里塞着东西,呜呜的说不出话。 窦苗儿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是在向我求救吗?但是我是这儿的老大哦!” 她看向外面的三个土匪:“他是怎么回事儿,看样子也不像有钱的样子,绑票吗?” “绑错了,本来想放走 他,但是这小子扬言要让知府大人来剿了我们,就干脆不放了,他正绝食呢,已经饿了快三天了。” 窦苗儿点头,是樊憨憨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时候瘸腿老婆子烧好了水,窦苗儿直接拿着茶碗给自己倒了一碗滚烫的开水。 “我才不要用你们几个臭男人的用过的茶壶!” 三个男人气的不轻,但是谁都没说话,尤其是土匪头子,他现在还疼着呢,另外两个人跟窦苗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窦苗儿屡次口出狂言。 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 看外边天已经黑了,土匪头子不由得说道:“老二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那我去看看。” 窦苗儿说道:“原来你们还有人,那快些去,带回来拜见新的大当家!” 老四走了,窦苗儿转头对老三说道:“说了这么半天,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她没碰茶壶和茶杯,又把目光转向土匪头子,挑衅的说道:“老二,也赏你喝一杯吧!” 说着话,袖子里的刀扎在了桌子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你们这种货色,我一个打十个!” 头子和老三心想:等我们兄弟都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但是现在就他们两个,确实不敢动手,于是就从茶壶里倒了两碗水:“愿赌服输,我们兄弟二人谢大当家的赏!” 窦苗儿看到他们都喝下了茶水,勾起了嘴唇…… 第236章 谁是你妹夫? “味道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没什么味道啊。 窦苗儿笑了笑,想着再拖延一会儿,等着药效发作。 同时她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拿好了匕首,就在这时候两人突然面色一变:“臭娘们,你竟然下药!” 这两人当即变了脸,窦苗儿都做好了准备要打架了,这两人就捂着屁股跑了。 看来柳庭恪没有被骗,确实见效够快。 她赶紧把樊清放开,樊清双腿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但还是流下了激动地泪水。 “苗儿姑娘,大恩不言谢,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窦苗儿嫌弃的说道:“你能下山吗?” “能!肯定能!” 樊清有气无力的样子,窦苗儿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下山。 瘸腿老婆子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躲在一旁不敢上前,窦苗儿说道:“您别怕,等把他们都送官,这里就归您一个人住了!” 老婆子没有说话,樊清说道:“他们抢来了不少的东西,都堆在最里边,该怎么处理?” 窦苗儿一听赶紧直奔后边,忙活了这么半天,空手而回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她翻找了半天,都是一些货物,没有什么银票之类的。 又去土匪的房间去找,翻了好久,最后竟然是在枕头里找到了银票,这种地方也能被她找到,她觉得自己可能也是有点儿天赋。 不过那两个土匪怎么还没有回来? 不会是跑了吧? 这时候窦方也上来了:“姑娘,人已经解决了。” “有没有受伤?” 窦方摇头,他是偷袭,老三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没了命。 “你去茅房看一看,那两个土匪是不是跑了?” 窦方去看了一眼,脸色很奇怪:“他们在茅房……睡着了……” 窦苗儿惊讶,这也行? 真是好东西啊! 她怕不管用,就把泻药和蒙汗药掺起来下的,没想到药效这么好。 “我去看看!” 窦方叫住了她:“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我都没有找到多少银子,他们不是抢了四个商队吗?一定藏在身上!” “我去吧,您……是给他们下了泻药吗?” 窦苗儿瞬间就明白了,有一丝丝想吐。 窦方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从匪头的身上找到了一百两,果然大头都在他这里,窦苗儿本来想接,但是想了想,“你装着吧。” 她从在枕头里找到的银票里拿出来二十两给了瘸腿的老婆子,然后让她给樊清找点儿东西,都这个时辰了,再赶路也不能进江宁县,干脆在这儿住算了。 窦方在山脚下不远处看到了四辆马车,不用说,连同那些马,都是被抢的商队的。 他又套上了一辆马车,去接柳庭恪和小小过来。 离的不远,一看窦方赶着车回来,柳庭恪的心就放下了,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他却感觉过了好久。 “公子,都解决了,姑娘说今晚咱们就在山上住一夜,明日再赶路。” 窦方把尸体和被捆得结实的唯一活口装上了自己这辆马车,柳庭恪则赶车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山上,老婆子已经把那两个仿佛从屎坑里捞出来的人冲干净了,一盆盆的冷水浇下去都没醒,这药也真是绝了。 窦方和老婆子一起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两个土匪也捆上扔进了马车,准备就让他们在马车里过一夜,反正是明早要送官的。 唯一一个清醒的活口都要崩溃了,一车的尸体,还有两个大小便失禁的……他还是个伤员呢,现在他觉得还不如死了呢! 柳庭恪见他实在可怜,就也给他喂了点蒙汗药,睡着了就不害怕了。 窦苗儿看见柳庭恪他们上来,就直接问道:“都搜过了吗?” 窦方掏出银票,从他们其他几个人的身上一共也就搜出了不到一百两。 不过也算不少了,抢劫果然是个来钱快! “妹夫,你可来了,差点儿你就见不到我了!” 柳庭恪:谁是你妹夫? “刚才我认了苗儿当妹子,你就是我妹夫了,以后有事儿就说话!” 柳庭恪勾起嘴角,看向窦苗儿:“哦?是吗?” 窦苗儿:…… 我好像也没答应吧…… 但是看樊清的样子,好像也没有她说“不”的余地,算了,樊清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柳庭恪说道:“那明日就劳烦大哥将这些土匪送官吧!” 樊清一口应下,本来他也是这么打算的,真是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明目张胆的抢劫绑票。 窦苗儿说道:“正好,明天你挑一匹马和一辆车,以后去哪也方便。” 樊清原本来纠结,但是后来又一想,反正也是土匪抢来的,那就收下吧。 几个人睡了一个囫囵觉,次日天蒙蒙亮就起来了,把瘸老婆子能用上的货物给她留了不少,剩下的就打算直接都送到官府去了。 樊清给自己挑了一辆看起来最好的马车,套上马试了一圈,喜欢的爱不释手,没想到他竟然能直接拥有一辆马车,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啊! “没想到樊清还会赶车。” 柳庭恪看了他一眼:“我也会,君子六艺,读书人几乎都会赶车,不然你以为昨晚是窦方一人赶了两辆车回来的?” 她还真没注意,不过既然柳庭恪也会赶车…… “那一会儿樊公子和窦方一人赶一辆去衙门,你赶着我们的车,我再赶一辆另外牵着一匹马直接去车马行卖掉,那我们就只白搭了一辆车,能多卖好几两银子呢!” 柳庭恪说道:“你是钻进钱眼儿里了吗?” 窦苗儿点头:“可能是,谁能想到赶个路还有这么多事儿,要是没有好处拿,那就太亏了。” 樊清赶着一车的尸体和睡得跟尸体也没差的土匪去了衙门,窦方把车放在衙门门口就回来了,剩下的就让樊清去做了。 江宁县聚贤庄的掌柜接待了窦苗儿几人,但是还没等他汇报工作,窦苗儿就回屋去睡了,昨晚她其实也没睡好,在土匪窝不敢睡的太沉,而且一闭上眼总觉得自己的身上有血,杀人和杀鱼完全不一样。 但是她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她怕柳庭恪担心,更怕他自责。 但是他进了屋,柳庭恪不久也跟了进来:“累了吧,你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两人对视一眼,近在不言中,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突然之间,她就觉得无比安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37章 再也不回来了 樊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在衙门几乎待了一整天,窦苗儿他们饭都吃了一半了。 “樊公子……” “叫大哥!” 窦苗儿:…… 算了,她不跟一个憨憨计较! “大哥!” 樊清立刻眉开眼笑,“哎!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样扔那儿就跑了,这把我折腾的,好像我是土匪了一样!” 又加了一副碗筷,他一边吃一边说道:“今天衙役一掀开车帘,差点儿没吐了,那两个土匪肚子里竟然还有东西,弄得车里都是,而且还把几具尸体上也弄脏了,抬尸体的人都没有地方下手,那场面,简直是……” 在他说话的时候,窦苗儿和柳庭恪就已经默默的放下了饭碗。 这饭,没法吃了! 樊清说完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我们都吃完了,你吃吧,对了,都盘问你什么了?没有把我们交代出去吧?” “没有,只说是好心的江湖游侠,他们非要问我是谁,我就按照你告诉我的,说是雷锋!” 窦苗儿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干的漂亮!” 樊清本以为这件事就完事儿了,但是次日又被衙门派人叫了去,原来是那几个被喂了蒙汗药的土匪醒了,指认樊清口中的“雷锋”是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女孩子。 樊清自然是不承认,但是要找人也很好找,查一查昨日的进城人员就知道了。 窦苗儿很快就被找到了,但是她也十分不明白了,明明剿匪才是大事儿,她已将帮忙把匪剿了,怎么就匪要找到她不可呢? 柳庭恪陪着她到了衙门,县令倒是很客气,毕竟青阳郡的郡守和聚贤庄的二东家,这两个名头还是很有用的。 “没看出来,二位竟然如此年轻!” 柳庭恪行了一礼:“不知大人叫我二人前来有何要事?” “倒是也没有什么要事,就是您二位帮百姓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理应被人知道,应该为人称颂才是啊!” 窦苗儿连连摆手:“大可不必,我们比较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是真的,她是真的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英雄事迹。 第一,因为她是一个很低调的人。 第二,在这个时代,女人太强也不是一个好事情,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虽然她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平白被人多了些无端的猜测,谁的心里也不爽啊。 虽然自身确实很优秀,但是姐并不想显摆! 县令非常热情,说什么最少也要在城门口贴张大字报才行。 柳庭恪知道,县令可不是想帮他们扬名,而是如果告诉百姓们是谁都没有听过的江湖游侠“雷锋”解决了土匪,只能更加显出官府的无能。 但是青阳郡解元和聚贤庄的二东家带领护卫打败土匪那就不一样了,最起码说明不是随便哪里来的什么人都能收拾土匪,而衙门不能。 而且衙门虽然没有出兵剿匪,但是以最快的时间找出了功臣,说明他们没想贪功,而且说明衙门对这件事很上心,他们不是不想剿匪,只是一直在准备。 但是柳庭可 没心思陪他扯皮:“大人,并非我们二人不配合,只不过是学生收到裴大人的书信,要学生五月之前赶到宜州城且不得声张,再者樊公子与我是至交好友,又是我未婚妻的义兄,他被土匪绑走我们不得不上山,如若不然学生也是万万不敢冒险与土匪正面碰上,所以……还请大人您体谅。” 再一次把裴固扯了出来,还是好用的。 县令眼珠子又转了转,“那……也不能让这么大的功劳旁落,这样吧,既然樊公子与二位关系匪浅,不如记在樊公子的头上如何?” “好!” 柳庭恪卖樊清卖的是毫不犹豫,再说这么好的事情,官府还有奖励呢,算是让他占便宜! 所以在衙门的“润色”下,樊清就成了历经九死一生,聪慧过人,胆大机敏,与同落入匪窝的江湖侠客“雷锋”联手,两人智勇结合,大败土匪的故事。 不得不说,衙门的小故事编的真是好,还是有点儿人才的。 柳庭恪说道:“给衙门写告示的这种小官儿,有时候也会干点私活儿,写个话本子之类的。” 窦苗儿点头:“我就说怎么读着有种熟悉的感觉……” 樊清得知此事之后立即就去找了县令,但是县令又把他支到了柳庭恪这里来了。 柳庭恪说道:“这又不是坏事,而且你也知道,这件事落在青青的头上不合适,再说不仅衙门会奖励银子,而且你考举人的时候还会酌情加分!” 最后一个理由才是让樊清真正心动的理由,他已经考了两次了,每次都落榜,明明他觉得自己不差,怎么就是考不上? 没准就是差这一点儿! 毕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儿,他就“勉为其难”的应下吧! “这个算是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柳庭恪笑着说道:“不必在意,都是朋友。” 次日柳庭恪和窦苗儿就走了,樊清自己留在了江宁县,县令召集当地的乡绅请他吃饭,还安排当地的说书先生要讲他的事迹,尤其是得知他是前朝樊太守的后人,那就更要好好写写了! 就差让他身戴大红花骑马游街了。 甚至还有意在江宁县给他介绍个姑娘成家! 一开始他还挺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但是三天后他就受不了了。 一出门就被许多人都认出来了,有一些狂热的人来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崇拜,他实在有点儿招架不住, 还有人跟他说自己的命运有多悲惨,樊清听着也十分动容,但是话音一转就是求帮助。众目睽睽,樊清为了面子,只能肉疼的从怀里拿银子救济。 由于县衙奖励了“三十两”银子的巨款,他还遇到了大姑娘小寡妇身体不适“摔倒”在他身上,想跑都跑不了,最后只能拿银子送人家去医馆。 总之出去一小天,被死死的困在了江宁县的大街上,傍晚才回到聚贤庄,三十两银子甚至都没够他今天的花销。 樊清待不住了,天稍微黑了一些,他就收拾东西,把自己乔装打扮成聚贤庄的采买,赶起马车就偷偷跑了。 在城门口处,还肉疼的塞了二两银子给守城的衙门,才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一出城,樊清就暗暗发誓:再也不回江宁县了! 第238章 金姨娘 而早已经离开江宁县柳庭恪和窦苗儿正在下一个县抓泥鳅。 这样的活动 肯定不是柳庭恪提出来的,他不喜欢碰到泥巴,而且觉得泥鳅很恶心,他衣衫整洁的站在岸上,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三人。 让人看着莫名有一种“快乐都是属于别人”的凄凉感。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青青喜欢的活动都这么的…… 不过嫌弃归嫌弃,他还是不挑食的,虽然活的泥鳅看起来很恶心,但是做熟了就可爱多了。 吃完了饭,窦苗儿问道:“也不知道樊大哥那里怎么样了,你确定这次你没有坑他吗?我总觉得你这么快拉我走不太对劲儿!” 柳庭恪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能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确实是有很大好处,而且是被人捧成英雄,又不是人人喊打,能有什么?” “那若真是这种好事儿你自己怎么不上?” “自然啊是因为我低调,而且……我只想做你的英雄!” 窦苗儿:…… 好吧,这件事儿到此为止。 她相信就算柳庭恪真的坑樊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顶多是让他出钱出力,还能谋财害命不成? 樊清被他坑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话说回来,樊清还真是什么热闹都能凑上! 他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四五天了,今天就打算离开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前脚出城,樊清后脚就进了城。 樊清直接到了聚贤庄去找人,得知他们才走一个时辰,本来想去追,但是这两天赶路实在是太累了,饭也没好好吃 ,实在是乏得很,算了,还是先睡一觉,明早再追也来的及。 坐在马车里的柳庭恪突然觉得背后一凉,“突然想改道!” 窦苗儿疑惑:“为什么?” “直觉!” 窦苗儿想了想:“那听你的,我觉得像你这种人直觉通常很准!” 柳庭恪笑了笑:“那好,咱们改道!” 樊清就这样被抛弃,当走了一天的樊清终于到达县的时候,却被告知,窦苗儿根本就没来,他顿时心里就凉了。 不如昨天就追了,跟着苗儿妹子多好啊,有吃有喝有住还有小助手窦方,最主要是安全,强大的苗儿妹子,就是免费的镖师啊! 唉,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就应该昨天赶车去追的! 不过在这里樊清虽然没有遇到都苗儿,但是他遇到了裴固派给他的副手,叫做金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了一张娃娃脸,天生就是一副笑模样。 樊清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儿安慰,但是金山说自己没学过赶车,而且裴固让樊清让自己给金山开工钱…… 樊清内心真的想骂娘,你可是一个知府,至于这么抠吗? 总想着从我们这贫苦百姓手里掏钱算怎么回事儿? 裴固心里也是想了:你今年的工钱一张图纸我给你涨了二十多两,一个跑腿的副手一个月也就二三两,用不用那么抠? 樊清想来想去:“算了,你回去吧,我不用人帮忙了!” 金山说道:“樊公子别啊,不会我可以学嘛,我可以不要工钱的!” 不要工钱…… 那还可以考虑考虑,留下来干几天看看吧! 金山就这样留了下来,当上了樊清的副手,那种樊清要帮他赶车的助手。 樊清也不明白了,为啥不要工钱也非得留下来,这不是想不开吗? 一问才知道,原来金山是罪臣之后,虽然已经过了三代,脱去了奴籍,但也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她的姐姐是裴固的宠妾,所以这个活儿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樊清一听,难道来给我做副手还是个人人争抢的好活儿不成? 金山的十分能说会道,几句话就把樊清夸的云里雾里,长这么大,哪有人夸过自己? 而且金山很崇拜他,溢于言表的崇拜,所以哪怕不要工钱也要留下来,为的就是和他这个天才学习一些养家糊口的本事。 樊清顿时就觉得自己形象高大起来了。 由于金山凄惨的经历和极为对樊清胃口的发言,樊清十分坚定的留下了他,就算他不会赶车也留下了! 不过在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中,樊清发现金山不笨,而且很有眼力见,让他省了不少的事儿,最主要的是还 给他买包子吃,这让樊清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于是十分大方的决定虽然不给工钱,但是饭还是管的。 他自己吃什么金山就跟着吃什么就是了。 时间一转马上就到了五月,柳庭恪和窦苗儿二人都到了宜州城,来到这里,当然是先拜见裴固。 裴固对待他们二人并没有给出什么十分好的脸色,主要是因为之前柳庭恪写的那封关于解释不去参加会试的信实在是不给他这个老人家面子。 就算你攀上了更高的树,但是我好歹也是知府,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柳庭恪也知道他就是面子上放不下,那就给他个台阶又如何? 果然,几句恭维的话,裴固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这次裴固安排了女眷来招待窦苗儿,让她去了后院,想来是听说他们去郡守府,也是专门有女眷来招待她,觉得自己之前对窦苗儿的招待方式十分不妥吧。 而且现在聚贤庄在短短一年内就发展的如此迅速,裴固对窦苗儿这个二东家也不敢有所轻视,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可能比自己之前想的还有再厉害一些。 只是长的实在太有欺骗性,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估她。 来接待窦苗儿的是裴固的夫人,裴夫人已看上去比裴固要显老一些,与窦苗儿说了一会儿话,就让自己还没出嫁的小儿陪她说话了,看得出来,裴夫人的身体不是很好,说这么一会儿话,她好像就已经很疲惫的样子。 在后院的亭子里,她遇到一位月末二十五六岁的怀孕妇人,模样很俊俏。 “金姨娘,你来做什么?” “回五小姐的话,奴婢只是想请窦姑娘带个话。” 原来是裴固的小妾,不过她跟自己道什么谢? 第239章 自欺欺人 “金姨娘,你别以为仗着自己的肚子和我爹的宠爱,就把自己真当成个东西,请窦姑娘带话,你也配!” “奴婢不敢。” 金姨娘尴尬的看了一眼窦苗儿,窦苗儿看她怀着孕,而且电视剧里不总是演深宅大院里利用身孕勾心斗角的事情吗,她可不想变成一个证人,卷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窦苗儿于是接过了话来:“不知道金姨娘可是想让我带什么话?” 金姨娘低头说道:“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是奴婢也不能亲自道谢,于是斗胆想请求窦姑娘给您的义兄樊公子带句话,真的非常感谢樊公子对金山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只是听说樊公子高堂一人在老家,我这里正好有一盒阿胶,想请窦姑娘代为转交。” “我爹给你的补品,你倒是大方,转手就拿来送人!” 金姨娘赶紧解释:“奴婢不敢,老爷送的奴婢都留着呢,这是我自己拿月银买的!” “你的月银?你的月银才几个银子,不都送回家了吗?怎么能买的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真的,奴婢不敢说谎,真的是我自己买的!” 正在这时候,裴固和柳庭恪从前边过来了,看见自己的女儿欺负怀孕的小妾,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在外人面前,成何体统?” “我娘病了,现在教不了我!” 裴固皱眉:“怎么又病了?” 五小姐讽刺的笑道:“您又有多久没去看过我娘了!” 金姨娘赶紧说话:“都是奴婢的不好,老爷可千万不要怪五小姐,是奴婢越矩了,是奴婢的错。” 五小姐冷哼了一声:“又来,就会哭,好像谁欺负你了一样!” 金姨娘不敢说话,只是低头不语。 裴固就算再生气,也并不会在众人面前来处理家事,只是让五小姐先回去了,金姨娘站在了裴固的身后,不再说话。 “让你们见笑了。” 窦苗儿说道:“见笑倒是没有,只不过我与大……哥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如果见到,就帮你转交吧。” 金姨娘明显很高兴,但还是双眼满目含情的看向裴固,像是一只单纯又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一样。 裴固果然说道:“还不谢过窦姑娘?” “奴婢多谢窦姑娘!” 金姨娘留下东西就高兴的走了,裴固说道:“樊清也来宜州了,两天前到的,刚跟我述职现在住在板凳儿巷口,就在金山家里呢!” 庭恪和窦苗儿也告辞离开,不用多说,金姨娘获得了胜利。 窦苗儿对他们这场后院的明争暗斗,也看的不太清楚,她确实觉得金姨娘是弱势的一方,但是从结果来看,好像裴夫人和五小姐才是弱势的一方。 没有想到,就在裴府这小小的后院里,也有这么多的暗流涌动。 “你觉得金姨娘是故意的吗?” 柳庭恪想了想:“她是个非常会把握时机的女人,不要觉得男人都是傻子,大多数的男人并不是不知道谁才是受害者,他们只是更愿意偏袒自己喜欢的,但是时间久了,没有男人会喜欢善用心机的女人。” 窦苗儿说道:“我看金姨娘的打扮和保养的气色,她应该很得宠,不过看的出来,她应该平常就没少被五小姐找茬,看上去很惊慌,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很害怕,能做到几年如一日的忍受找茬,也是一个狠人!” 柳庭恪笑道:“在青青看来这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但是这就是小妾的地位,所有的小妾都是这样,恃宠而骄的不在少数,可能占得一时的上风,但是但凡是个稍微有点儿脑子的男人,都不会把那样的小妾不会留很久的,毕竟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新鲜劲儿过了,扰的家宅不宁,就该配人或者卖掉了。” 窦苗儿挑眉,没有说什么。 大多数的正室在被小妾陷害的时候都是会把九成的错怪在小妾的头上,恨她狐媚勾引了丈夫,又恨她蛇蝎心肠计谋太多,只有一成是丈夫色令智昏轻信了小妾,进而是十分的心伤,多年夫妻情分得不到丈夫的信任,竟然经不住狐媚子的挑拨。 但是几乎所有的正室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人心原本就是长偏的,只不过偏的不是自己这一方罢了。 其实男人自欺欺人的被眼前的“事实”所欺骗,女人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的相信丈夫只是被绿茶蒙蔽,窦苗儿在想,难道女人是真的看不清吗? 或许又只是不想看清吧。 这就是这个时代以夫为天的女人的悲哀。 柳庭恪看她沉思之后又叹气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我只要你一个人,这颗心无论怎么偏,都只能偏给你一个人!” 她傲娇的嘀咕了一句:“说的好听……” 柳庭恪笑了,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摸我的头?” “你以前也总爱摸我的头,我摸了一次之后,发现手感真的很好!” 窦苗儿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不要摸了,会摸秃的!” “秃了也不嫌弃你!” 两人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一番打听去了板凳儿巷,果然就在巷子口看见了樊清,他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娃娃,正逗得开心。 看见窦苗儿和柳庭恪,他十分惊喜:“妹子,妹夫,你们怎么来了?” 窦苗儿满头黑线,现在跟他的兄妹关系算是坐实了,连知府都知道了,而且看样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我们刚才去了见了知府大人,知道你现在住这儿,对了,这是谁家孩子啊?” “我徒弟的!” 徒弟? 说曹操曹操到,金山此刻从屋里出来,看见柳庭恪和窦苗儿,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十分热情的请二人进院儿。 樊清简单介绍之后,金山就更热情了,他的娘亲和媳妇也出来迎客,拿上点心和茶水。 柳庭恪他们说明来意之后,金母不禁湿了眼眶:“玲儿就是惦记着家里!” 金山也问起金姨娘怎么样,这能怎么说?除了说气色不错,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被嫡女找茬欺负吧? 明显金家人也知道小妾的日子不好过,谁都没有再多问,轻轻的就掀过这一话题了。 第240章 稳赚不赔的事儿 金家人口不多,只有金母还有金山一家三口,院子不大,但是干净整洁,金山的妻子长相普通,算是清秀,今年十七岁。 同样都是十七岁,金山的妻子已经孩子都一岁了。 窦苗儿看见金家也不大,于是问道,“不然你跟我走吧,咱们兄妹两个叙叙旧。” 樊清一想也对,而且金家也不富裕,虽然他是直了些,但是又不是傻,这两天顿顿有肉,明显是招待他的,若是自己走了去住客栈反而像是人家招待不周似的,不然他就打算这两天就赶紧带着金山去下一个地方了。 樊清一口应下,现在窦苗儿来了,那他就能再多待几天了。 回到了聚贤庄,窦苗儿给他安排了住处,说道:“前些日子瘦下去的肉又长回来了,看样子过的不错,对了,你那个徒弟是怎么回事儿?” 樊清就跟她说了一下金山的来历,结合金姨娘,窦苗儿也猜出个大概。 不过这姐弟两个倒是都聪明,一个能笼络裴固十几年盛宠不衰,一个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让樊清收了他当徒弟。 “收徒弟要给拜师礼的,你给了吗?” “当然给了,我决定每个月给他开二两银子的工钱呢!” 窦苗儿:…… 这叫见面礼? 这明明是你本来就应该给人家的工钱好吗? 天天跟着你东跑西颠,开点儿工钱不应该吗? 柳庭恪突然问道:“你的病症好了?” 说到这个樊清突然想起来:“慎之,你是不是在诓我?” “何出此言?” “金山说我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有,他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但是在外看见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也会心里不得劲儿,根本就不会生病!” 柳庭恪十分坦荡的说道:“我确实是夸大其词,不过我也是为了你考虑,你已经及冠还没有成家,不成家怎么能立业?你徒弟都给你生了个徒孙了,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樊清皱眉:“也有说道理,元宝那孩子确实可爱,生一个应该也挺好玩儿的……” 好玩儿? 窦苗儿觉得可能他成家是个错误的决定,这跟害了人家姑娘的一生没什么区别,生孩子难道是为了玩儿吗? 但是他又想到:“你不也没成家,不也照样考了解元!” “但是我有青青,等时候到了我们立马就成亲。” 樊清开始认真思索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没有成家才考不上举人吗? 古人说先成家后立业,是不是也有点儿道理呢? 樊清为了考举人,什么可能的方式都想试一试,这么一说他还真的心动了! 窦苗儿却瞪了柳庭恪一眼,他是不是闲的?干嘛管人家樊清娶不娶媳妇? 但是柳庭恪却有自己的小算盘,总有事儿没事儿就往青青跟前凑,虽然他没有自己聪明也没自己好看,但是青青却好像对这种傻憨憨却有种特别的喜爱之情,胖子也是这样,对他们的关注度和包容度总是会大一些,总之…… 他就是觉得樊清碍眼,娶个媳妇就该不会有事儿没事儿烦自己了吧! 樊清还是会抽出空去看他的小徒孙,他那么抠门的人肯花钱给孩子买小玩具,就可以知道他有多喜欢元宝了,柳庭恪也不断说着,你自己生一个更可爱,反正他和青青成亲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生一个孩子的。 惹得窦苗儿给他飞了好几个白眼也不管用。 “柳庭恪,你是不是闲的?怎么专门盯上他一个人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没说错,你是不是又吃什么没味儿的干醋?就樊清那个脑子,他能有什么歪心思?他真的随便宅个人成亲生孩子,万一以后两个人合不来可怎么办?” “我也没什么歪心思,青青,他都二十二了,真的该成家了。而且谁不是随便找个人成家,不成亲,谁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想咱们这样的屈指可数。” 窦苗儿觉得,他就是太无聊了,正在迅速发育中的少年无处发泄过于旺盛的精力,只能去做些人憎狗烦的事情来引起大人的注意力。 当然,对于他的说法,柳庭恪是坚决不承认的,他才不会有那么幼稚。 窦苗儿微微一笑:“你不承认就算了,但是事实证明,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就是叛逆又幼稚的时候,你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对!你知道还总是去管樊清的破事儿,所以都怪青青,轻轻要怎么补偿我?”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脸皮倒是越发的厚了,估计赵院长也该带着人到了,咱们是不是该提早帮忙找个合适的地方。” “我已经让窦方去看了,一直都留神着呢。” 算他靠谱! 本来樊清打算待几天就走,但是听说蒋胖子要来,樊清于是打算等等蒋胖子,叙叙旧再走。 他和蒋胖子可真是相见恨晚,两人的书信往来也一直没有断,这次好不容易有碰上就等他几天吧。 窦苗儿脑袋一转,问道:“蒋胖子有没有跟你说他跟那个白莲花怎么样了?” “他跟我说什么?” “那就是没什么变化喽!你说若是让樊清去和蒋胖子一起见白莲花……” 柳庭恪笑了笑:“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坑他坑的痛快,你就不怕他也被人,毕竟裴大人给樊清的工钱可不少!” 窦苗儿摆摆手:“算了吧,要是真有女人能从樊清手里抠出银子,那一定是樊清的真爱,况且真的跟樊清扯上关系还不一定是谁祸害谁呢?” 就樊清那个又直又倔的性子,倔劲儿上来,就算不能劝花魁改邪归正,也能闹到断送花魁的职业生涯,真的说不准谁更吃亏一点儿! 反正是稳赚不赔! 于是窦苗儿就神秘兮兮的和樊清讲了蒋胖子的大瓜。 但是樊清作为一心读圣贤书的憨憨,哪里去过青楼? 一听对方是个花魁娘子,当即眉头皱的就能夹死一只苍蝇:“哪里能找烟花之地女人做妻子?再说读书人就不该去烟花之地!” 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窦苗儿假意说道:“大哥也不要这么说,事无绝对,烟花之地也多得是身不由己的好姑娘,但是这个芙蕖姑娘……我也不了解,也不敢下定论,我觉得大哥你芯子那个正直,你看人的眼光总归是没错的!” 樊清听闻此言,立刻就支棱起来了,妹子都说相信自己了,自己还真要去看看,这是好友的终身大事,更是妹子对自己的信任! 第241章 众人到来 樊清原本是满怀一腔热血来到了花满楼,但是现在是大白天,人家没开门。 傍晚的时候到了附近,看见好像在这一带出没的人好像很有钱,他摸了摸自己钱袋子…… 他决定还是等蒋胖子来了之后好好问问再说吧。 樊清捂着钱袋子回到了聚贤庄,柳庭恪看了他一眼,对窦苗儿说道:“青青输了!” 窦苗儿掏出了一两银子给他,两人默默出了门,樊清一头雾水:“你们这么晚干嘛去?” “出去逛逛,宜州城不比县城,这里宵禁晚,晚上也有不少地方可以逛。” 两人出去了,果然更大的地方夜生活就会更丰富一些,河边已经有人在布置了,又是为了今年的花神节,也不知道今年的花仙子会不会换人。 过了两天,赵诚博就带着明枫书院的众人到了,柳庭恪和窦苗儿也算是半个东道主,自然是要接待,他们早就订好了客栈,这让众人十分高兴。 最高兴的当属蒋胖子,一见面就想给柳庭恪一个熊抱:“慎之,我想死你了!” 柳庭恪战略性后退,他可不想跟蒋胖子来个亲密接触。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但是窦苗儿很怀疑他的高兴有几分是因为好友重逢,又有几分是对于即将见到芙蕖姑娘的兴奋。 不过一想到樊清,她就觉得这次有的看了…… 由于还有很多学子要考试,所以他们没有多做打扰,只有不用参加考试的赵锦程和蒋胖子跟着他们出来叙旧了,柳庭恪订了一间茶楼,窦苗儿则是回了聚贤庄,男人之间总是有属于他们之间的话题,她和柳庭恪又不是连体婴儿,没必要时时刻刻在一起。 过了不长时间,樊清也到了茶楼,蒋胖子一见樊清,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熊抱,樊清倒是很高兴。 纯是男人的聚会,还是十分不同的,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大了起来,当柳庭恪问起蒋胖子和芙蕖的事情的时候,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若是窦苗儿在场,他肯定是不敢这么嚣张的。 “蒋兄,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人如何能去那烟花之地?” “樊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别人那是烟花之地,但是芙蕖那儿是风雅之地,她日常也只是陪客人谈论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她与青楼女子不同,他是个自尊自爱的好姑娘!” 樊清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蒋胖子却说道:“不用想那么多,她写信告诉我,今年的花仙子还是她,等过两日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樊清说道:“为什么不能今天就带我们去见见?” “今天当然是我自己去见,我们都快小一年不见了,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天色暗了下来,蒋胖子先走去花满楼了,剩下樊清他们三人,赵锦程和樊清都是一心科考的人,他们倒是也有话聊,柳庭恪时不时说上一两句,他们三个也是聊得开心。 柳庭恪得知今年韩黎也来参加府试了,但是他学习的时间还短,又不是人人都是柳庭恪,更不是人人都是赵锦程,所以考上的机会不大。 不过赵锦程对韩黎还是比较看好的,他脑子不笨,这辈子怎么也能考上举人,再不济他家里也是有些家底的,总之饿不着婉儿。 柳庭恪说道:“看家世固然重要,可是人品也很重要,明光兄还是要多看看才行。” “慎之是不是知道什么?” 柳庭恪摇摇头:“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一次去书院,偶然在书院外看见了他,觉得他似乎对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孩子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两眼,举得婉儿可能不是他所钟爱的那种女孩子而已,别的……我也没有什么证据。” 赵锦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倒是也无可厚非,不过以后我会多注意着,总之这是婉儿的终身大事,我会慎重的,多谢慎之告知。” 这件事儿到底还是让赵锦程心生芥蒂,次日他就以带着韩黎考前放松为由将他带到了街上,与他说话,传授一些进入考场之后的经验之谈。 韩黎听得十分认真,而且全程目不斜视,赵锦程对自己测验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却不太相信。 他去找了蒋胖子,平日里他们还算是走的比较近,但是蒋胖子对韩黎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一无所知,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婉儿了!” 赵锦程一看就指望不上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花魁。 终于考生进场了,这一次蒋胖子自己是个局外人,看着别人做将要下锅的饺子,那滋味儿就一个字儿:爽! 可是还没有等他嘚瑟起来呢,赵诚博就问道:“昨天锦程回来的挺早的,你怎么都快宵禁才回来,去做什么了?” “啊?我……我找人去了,我四姐夫也来考试了,我四姐说让我帮着照看一下,我昨天跟慎之他们分别就去找我四姐夫了!” 赵诚博不疑有他:“现在街上不太平,不要自己乱跑,年年都有书生被小混混抢。” 蒋胖子点头称是,他当然知道,去年若不是有弟妹,那可不就是被抢了? 不过没想到他那个讨人厌的四姐夫竟然也有能帮上他的忙的时候。 他确实是来了,但是蒋胖子才懒得管他呢,爱哪去哪去! 赵诚博在茶楼目送着学生们进考场,心里的煎熬恐怕也不比他的学生们少上几分。 窦苗儿和柳庭恪也在考场附近的茶楼里看着,这几天聚贤庄的相思面销量增长了几倍,购买者大多都是来赶考的学子。 对于窦苗儿来说,她并不太关心这些学子谁会高中案首,谁会名落孙山,她只是想看看相思面的宣传效果怎么样! 第242章 我等的人来了 事实证明朱掌柜确实是个人才,目前为止宣传效果十分不错,窦苗儿觉得这个宣传方法可以推广,以后每年都可以持续办下去,变成一个聚贤庄的特点和口碑。 可以给慕子钰写信,把这个活动进行下去。 府试三天,蒋胖子忙前忙后,他在赵诚博面前极有眼色,把赵诚博伺候的舒舒服服,让赵锦程都怀疑,他俩谁是儿子? 不过蒋胖子嘿嘿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都一样,都一样!” 赵锦程偷偷问他:“怎么没去找你的芙蕖姑娘?” “她这两天忙着准备花神节,我等过两天再去找她!” 就知道是这样。 窦苗儿还是和去年一样,在考试之后招待了赵诚博和明枫书院的学子们吃了一顿火锅,次日他们就都回家了。 蒋胖子满脸堆笑:“院长,好不容易见着慎之和弟妹,我在这儿多待几天,就不跟您一起回去了。” 原本也该放田假了,赵诚博只是嘱咐了两句不要松懈了学业,就放任他自己多留几天了。 赵诚博带着学生们离开了宜州,蒋胖子和赵锦程留了下来。 最激动的当属蒋胖子,他要带着兄弟们去看他的花仙子娘子! 去年的花神节柳庭恪就被蒋胖子给搅和了,今年他可不想再带着蒋胖子了。 柳庭恪坚决拒绝,让赵锦程和樊清跟着他去吧! 蒋胖子寻了一个空档,悄悄把柳庭恪柳庭恪拉到一边说道:“慎之,那边已经跟我要了许久了,有没有新的?” 柳庭恪问道:“现在多少了?” 蒋胖子悄悄比划一个手势,柳庭恪挑眉:“能给你的芙蕖姑娘赎身吗?” 蒋胖子连连点头:“那是那是,现在已经交了两千两,接下来两年,四千两轻松,兄弟我多亏了你了!” “走之前东西给你,还有,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吧……” “你放心,这件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跟她说是我省吃俭用赚来的,她不知道我是干什么赚的。” 正说着话,窦苗儿过来了,蒋胖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你们说什么呢?” “他让我给他准备两首诗词,让他在今晚夺魁,他想再与芙蕖姑娘共度良宵。” “你答应了?” 柳庭恪反问:“我看起来很闲?” 窦苗儿丝毫没有怀疑,因为蒋胖子的性格干出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稀奇。 他们两个与蒋胖子三人分开了,两个人就像寻常的男女一样,在这样一个热闹的日子里,独独享受着属于他们之间的小世界。 当然,今天的重头戏还是花仙子。 一年未见,芙蕖没有什么大变化,要说有变化,只能说现在她的气质比去年更加清冷了一些。 看来这一年老鸨也没少调教! 果不其然,就在芙蕖的花车不远处,看见了紧追不舍的蒋胖子,他穿着一身白衣服,像个移动的大白馒头一样。 窦苗儿说道:“去看个热闹?” “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蒋胖子能不能与他的芙蕖姑娘共度良宵呗!” 柳庭恪明显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看窦苗儿这兴奋的样子,就点头答应了。 去年的棋局被柳庭恪破了,今年的棋局又换了一个,文擂和武擂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窦苗儿的目光在文擂上,樊清正站在上边,不得不说,樊清也不全是吹牛,真的比试起来还挺厉害的,已经下去了二十多个了,还没有人能把他弄下去呢。 不过一考试就落榜,这难道真是命? 柳庭恪可是说樊清考了一辈子的举人都没考上。 柳庭恪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不由得走神了,猛然间,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不是陛下的御前侍卫长何威吗? 他们可是老熟人了! 但是现在应该说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他肯定不会离太子殿下太远,果然,在他左前方三步远的地方,发现了身穿一身鸦青色常服的太子殿下。 柳庭恪勾了勾嘴角,陛下,好久不见…… 此刻的太子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温文尔雅,是满朝文武都称赞的储君,柳庭恪看见他真的觉得恍如隔世。 他的记忆里,陛下头发花白,身材清瘦,脸上的皱纹也不少,乍一看像是一个富家翁一样和善,但是四下无人的时候却完全不是如此。 他会在亲近之人的面前因为在朝堂上受的气而大发雷霆的骂人,甚至生气的爆粗口,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样子。 他真的忘记了陛下年轻时的样子,当年参加殿试他并没有敢抬头得见天颜,再见已经是十几年后,那时候陛下还不到五十岁,却已经白发丛生。 他也是如今才知道,原来陛下年轻时竟是这般模样。 他仿佛一个出身世家的贵公子,五官并不出众,但是一身贵气却掩藏不住。 窦苗儿终于发现了他的出神,不由得拽了拽他的衣袖:“看见哪个美女了,眼睛都不会转了!” 柳庭恪拉起她的手,边往那边j挤边说道:“我等的人,来了……” 但是今晚的人实在太多,等到柳庭恪挤到那边的时候,太子已经离开了。 不过他虽然有遗憾,但是也不气馁,既然太子已经在宜州了,难道还怕见不到吗? 也正是因为人太多,太子才决定返回客栈,虽然现在算是天下太平,但是太平之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过,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只是逛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太子回到客栈,何威就给他拿来了一摞资料,是这几天底下人收集的宜州的基本情况。 从今天热闹的盛况来看,太子殿下对裴固的治理能力还是认可的。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这个聚贤庄发展的倒是快。” “回殿下,聚贤庄费幕后大东家是江南慕家的慕子钰,去年在京城闹的把王家小姐逼上家庙的那位,现在与邵大人的长孙走的很近。” 太子点头:“孤听说这件事儿了,王家小姐可还好?” “一直在家庙,王家只是一直通过慕家打压慕子钰,倒是没什么实际的表示。” 太子不在意的说道:“若是连小小的慕子钰也要王家亲自下场,那王家就离倒台不远了。” 太子继续翻着,突然笑了:“二东家竟然是柳庭恪的未婚妻,还真是哪都有他!” 第243章 太子上门 何威说道:“根据属下查到的消息,聚贤庄这门生意确实与柳解元关系不大,不论是聚贤庄独特的鸳鸯铜火锅吃法,还是招牌相思面,都是出自他未婚妻窦苗儿之手。” 太子点头:“这还真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 “属下查到,柳庭恪与其未婚妻窦苗儿现在都在聚贤庄。” 太子没有说话,他又继续把剩下的资料看完,才说道:“明日咱们也去聚贤庄尝尝。” 最终蒋胖子还是在樊清和赵锦程的共同帮助下,如愿以偿的和他的芙蕖姑娘共度良宵了。 赵锦程毕竟是几年前就已经是宜州第四了,而且去年的乡试成绩也不错,是在整个青阳郡都是很靠前的那一小拨人,他来这儿跟一群秀才童生比试,那绝对是降维打击。 就在最后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赵锦程直接对蒋胖子认输了,有人认出了蒋胖子。 “这不就是去年捡漏的那个胖子吗?去年他就是找了帮手,今年怎么又来!” “不公平!不公平!” 蒋胖子站在台上得意的笑道:“找帮手怎么了?能找来帮手是胖爷我的本事,我的帮手能赢那也是本事,有能耐你们也找啊,反正芙蕖姑娘今晚就要陪胖爷我!” 底下群情激愤,这胖子实在太欠揍了! 可是蒋胖子完全不在意,窦苗儿说道:“他是真不怕被套麻袋,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算是看见了。” 他招呼着赵锦程和樊清,对着芙蕖满脸笑容的说道:“芙蕖姑娘,这是我两个兄弟,我想让他们见见你!” 这胖子脑子有毛病吧? 怎么觉得是一副介绍朋友给媳妇看的语气呢? 芙蕖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自然可以。” 众人顿时放下了心,虽然这胖子长的不怎么样,但是能找到这么厉害的帮手,而且看穿着打扮也是家世不错,万一芙蕖姑娘赎身心切真的委身于这胖子,那可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蒋胖子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跟着芙蕖的花车回了花满楼,窦苗儿说道:“咱们还要再找找吗?” 柳庭恪摇摇头:“算了,两日后,咱们去拜访裴固!” 太子来宜州城一趟,总不会到这儿就走,怎么也要见一见裴固再走。 他们二人回了聚贤庄,完全没有料到太子会亲自上门来找自己,毕竟在柳庭恪的心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解元,在太子的记忆里也没有上一世深厚的君臣之谊,哪里值得太子亲自来见? 他带着对如何能自然的接近太子的考量睡下了,而蒋胖子这边却是不亦乐乎。 芙蕖当得上是八面玲珑,如果面对的不是像柳庭恪和窦苗儿那样纯捣乱的,她还是很能控场的。 反正赵锦程和樊清是被陪的挺高兴。 蒋胖子看着芙蕖游刃有余的样子,真是又高兴又生气。 高兴的是看样子芙蕖应该能得到他朋友的认可,生气的是…… 他总是能想到他不在的时候,芙蕖就是每天陪着不同的男人说话,他觉得难受,心堵的死死的!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等给她赎了身,以后就是自己的了,就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直到天都蒙蒙亮亮,他们才从花满楼出来。 三个人都是喝到微醺,勾肩搭背在街上走,蒋胖子问道:“怎么样?兄弟我的眼光是不是还不错?” 赵锦程说道:“做红颜知己甚好,但是做妻子,不太合适。” 樊清也说:“明光兄说的对,做妻子不行,虽然我没娶过妻,但是我见过金山的妻子,跟她可不一样!” 蒋胖子不太乐意了:“怎么个不一样?” 樊清想了一下:“就是不太一样,一看就不是能安安稳稳相夫教子的贤妻!” 赵锦程补充道:“总觉得是个不安于室的!” 蒋胖子也是喝了点儿酒,顿时脱口而出:“那还能有弟妹不安于室?” 樊清顿时一个激灵,搭在一起的手也松开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妹子怎么了?我妹子辛辛苦苦供养未婚夫赚钱,不偷不抢不卖身卖笑,而且我妹子做什么可都是有妹夫看着的,慎之还没说什么,哪有你说道的份儿!” 蒋胖子:…… 他就是一时嘴快,而且他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顺嘴那么一说,但是什么时候弟妹变成了他的妹子? “我跟苗儿妹子结拜兄妹了,现在苗儿就是我亲妹子!” 说完樊清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还没结拜呢,明天补上! 樊清生气的走了,蒋胖子赶紧追,若是传到柳庭恪的耳朵里,还不扒掉他一层皮! 蒋胖子是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才让樊清答应这件事儿翻篇儿,但是樊清也对芙蕖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他觉得原本自己和蒋胖子是非常和得来的,现在蒋胖子的想法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肯定跟芙蕖的影响有莫大的影响。 赵锦程虽然觉得芙蕖不是很合适,但是这毕竟是蒋胖子自己的选择,而且他提醒的话也说了,但是他毕竟是朋友,不是家人长辈,也不好管太深。 可是樊清就不一样了,他觉得,蒋胖子和芙蕖不合适,非常不合适,而且现在蒋胖子还有把柄在他手里,他就更加的理直气壮了! 蒋胖子心里叫苦不迭,只能跟樊清讲道理,但是樊清是谁? 他最不怕的就是讲道理! 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睡,讲着讲着越讲越困,最后两人约定,等睡醒了再继续。 而此刻太子一行人已经走进了聚贤庄的门。 掌柜打远一看这几个人就气度不凡,亲自出来接待,态度更是格外恭敬几分。 何威要了一间楼上清净的雅间,让把这里的招牌都上一份,随后问道:“听说你们的东家也在,不知道能不能见一见?” 第244章 你吃饱了撑的吧 掌柜通报给窦苗儿知道,窦苗儿疑惑:“见我?难道是想合作?” 柳庭恪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打扮普通,但是气度不凡,听口音像是京城来的。” 柳庭恪笑了,“看看去!” 掌柜去回话了,窦苗儿笑着说道:“京城来的哦,你高兴吗!” 柳庭恪说道:“还好,没想到这么快,故人相见,有点儿紧张。” 不过说着话,却起了身。 窦苗儿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后:“人家要见的是我!” 柳庭恪笑道:“是,见的是二东家你!” 两个人进了包厢,太子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二人落座,简单自我介绍之后,太子也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直接对着窦苗儿说道:“没想到窦姑娘竟是如此年轻!” 窦苗儿笑道:“能不能做事,与年纪没多大关系,主要都是生活逼的没办法。” 太子笑了笑:“现在聚贤庄遍地开花,窦姑娘也不用再为生活所迫了。” 窦苗儿却摇摇头:“这人啊,哪有真正自由自在的时候呢?从前为了吃喝发愁,如今有吃有喝,别的愁事也是不少,不论是做什么,只要活着,就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 “现在二东家还有什么要操?” “那可就多了,自己铺子里的事情还好说,大不了就换个掌柜,辞个伙计,但是竞争对手之间明里暗里的也不少,还不如那当初只为吃穿发愁的时候自在!” “那让你再回到当初可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更难,但是得到的也越多,其实也 没什么好抱怨的。” 太子笑了,“听窦姑娘的谈吐不凡,真是很难相信你是从没念过书的村妇。” “我是村妇,但是我不是没有念过书,我有天下最好的先生,他是青阳郡最年轻的解元,以后还会是状元,还会是一品大员,还会名留青史!” 太子哈哈大笑,他自然知道与窦苗儿一起进来的就是柳庭恪 ,但是即使窦苗儿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太子也没有把话接过去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你怎么就肯定他能考上状元?又怎么能肯定他一定 会当上一品大员?” “为什么不?” “大宁有不计其数的百姓,其中读书人又数以千百万人计,但是状元三年也只出一个,而能做到一品大员的,大约二十状元里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你是哪里来的信心?” 窦苗儿丝毫不在意:“不管有多难,总是有人能做到的,为什么不是柳庭恪?” 太子的笑容更大了:“敕赐金钱两百万,洛阳迎得如花人。新人迎来旧人去,掌上莲花眼中刺。窦姑娘不怕吗?”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难道大人物都这么闲吗?怎么待着没事儿还来挑拨人家感情了? 柳庭恪但笑不语,心想:陛下这爱操闲心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 说好听点儿是操闲心,实际就是八卦,什么他都想知道。 柳庭恪不知道是所有的帝王都这样还是只有他这样,总之对臣子的家事,他一直都很感兴趣。 直到柳庭恪成为了首辅好几年之后他才知道,如果陛下想知道,甚至连官员晚上换没换内裤换了什么颜色的内裤何威都能查出来,所以……怎么说呢,就是……何大人好像也挺可怜的。 故人身上熟悉的感觉都还在,柳庭恪觉得十分亲切。 见柳庭恪低头轻笑,太子终于肯理他了:“柳公子在笑什么?” “您莫不是吃过了午饭来的吧?” 太子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他。 这小子不就是说自己吃饱撑的,多管闲事吗? “听说今年的会试柳公子没有参加,是何故?” “年纪小。” “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你是觉得陛下会因为年纪而看清你吗?” 柳庭恪摇头:“不是。” 太子说道:“那年纪小这条理由就不成立了。” 所以若是说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理由,就要扣一个柳庭恪认为陛下不辨英才的罪名了吗? “我说过要让青青做状元夫人,今年参加了会试就算得了状元她也不嫁给我,索性不去。” “在柳公子的心里,难道为国效力还不如成亲重要?” 柳庭恪反问:“我不成亲就不能为国效力吗?” “不当官,不入仕,如何为国效力?” “当了官,入了仕,就一定是为国效力吗?” 太子说道:“柳庭恪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柳庭恪说道:“在下也没有义务一定要给您一个答复。” 太子打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放下就酒壶,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客人。” 太子笑了,将酒壶递给柳庭恪,“柳公子果然很有意思!” “您过奖!” 太子喝了一口:“这酒味儿有点儿淡。” 柳庭恪说道:“喝酒的人不淡就好了。” 两人喝了两三杯,柳庭恪的脸像是煮红的虾,其实他当然没有醉,只是他喝酒就是比较容易上脸。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您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锅子吧?” 说是来吃火锅,其实这么半天净顾着说话,太子一筷子也没有动。 事实上他几乎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他入口的东西,都是何威仔细检查过的。 窦苗儿亲自调了一碗蘸料,又夹了一片薄薄的羊肉,放在锅里涮了几秒就拿出来,放在了蘸料碗里,何威走上前来,刚想拿出银针试毒,窦苗儿就连这碗一起放到了柳庭恪面前:“快吃点儿东西,空腹喝酒对身子不好。” “好。” 柳庭恪接过碗,窦苗儿给自己也调了一碗,夹了鱼片下进去,她问道:“今天是您叫我们过来,应该算是您请我们吧?” 太子:…… 柳庭恪和窦苗儿吃的香,太子竟然也拿起了碗,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涮了起来。 何威刚想上前,被太子制止了:“无妨。” 窦苗儿边吃边说道:“我出品的食物,是值得您破例的。” 太子尝了一口,“窦姑娘很有自信。” “您就说好吃不好吃。” 太子点头:“好吃!” 窦苗儿说道:“两年之内,我们会把聚贤庄开到京城去。” “如果不能呢?” “那就三年呗,再不行就五年,十年,反正开不到京城,是京城百姓的损失,不是我们的!” 太子大笑:“好,我等你们开到京城去。” “多谢!” 太子:…… 我好像没有答应什么吧? 这两个人,果然很妙啊…… 第245章 义结金兰谱 太子吃了不少,他准备离开了,问道:“你们没有问过我是谁,不好奇吗?” 柳庭恪说道:“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问了也没用,而且……您最好换一种熏香。” 太子抬起袖子闻了闻,柳庭恪说道:“不是衣服,是常年累月已经沁入皮肤和头发的味道。” 太子点点头:“多谢。” 柳庭恪拱了拱手,“您慢走。” 他走了之后,窦苗儿问道:“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那个!” 她的手指了指天上,柳庭恪说道:“那要怎么样才像?” 她摇摇头,就是感觉吧。 两人刚回到后院,就见樊清和蒋胖子在院子里,而且面前多了一堆神神叨叨的东西。 院子正中摆了一张桌案,桌子下一只有点儿蔫的大公鸡,三盘贡果,两碗淡红色的酒,一只香炉旁边还有三炷香。 “你们这是要做法吗?” “做什么法?咱们还没有结拜呢!” 窦苗儿:…… 结拜? “其实也没必要搞的这么……” “一定要的,结拜了才是亲兄妹,否则以后有人欺负你我都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帮你讨回公道!” “谁敢欺负我啊?难道你是怕柳庭恪以后欺负我吗?” 樊清摇头:“你不知道人心险恶,我都准备好了,不用你费什么事儿!” 窦苗儿嘴角抽搐,柳庭恪说道:“你怎么想起来要结拜了?” “就是昨天……” 蒋胖子赶紧接过话去:“昨天我们在一起喝酒,才知道子清和弟妹变成了义兄妹,然后子清想起来没有结拜呢!” 柳庭恪看了一眼蒋胖子,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柳庭恪没有说话。 窦苗儿也被樊清催着点着了香,手里也端上了血酒,“酒就算了吧,我不会喝。” 主要是觉得里面有生鸡血很恶心。 “你就象征性的沾沾,快跪下。” 看樊清这么急切,算了,就当是哄孩子玩吧。 她以为会是什么“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什么的,但是完全不是。 樊清拿出两张红纸,一张写上自己的姓名、生辰、籍贯、父母和曾祖三代,另一张写了窦苗儿了,但是因为她是买来的,也不知道父母和曾祖三代,亲人就只写了柳庭恪。 算他有眼色一回,否则柳庭恪绝对不会让窦苗儿陪他胡闹。 这叫《金兰谱》,两人按了手印,随后点燃,樊清表情严肃,口中念道:“藤蔓分枝藤根情,散落五湖本同生,今日义结金兰谱,诸天神佛证此情。” 樊清的三个头磕的连都窦苗儿都听见声儿了,这让窦苗儿不由得也认真起来,虽然樊清这人是挺奇葩的,但是他是真的实诚。 他要是对谁好,就是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诚意对一个人好。 他若是信任谁,那就也是拿出自己百分之百的信任。 樊清的真诚是最可贵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稀缺的东西,他若是说要窦苗儿的哥哥,那就是真的会把窦苗儿当成亲妹妹疼。 这也是柳庭恪不拦着他的原因,樊清这个人虽然很麻烦,但是柳庭恪觉得多一个真心对窦苗儿好又不会对他产生非分之想的人也不错。 他的青青值得被人疼爱,他可以给她自己的所有,可以给她所有的爱,但是他知道一份纯粹的亲情是多么的幸福,就像柳大海夫妻给他的回忆。 他希望青青也能有一份亲情,樊清的纯粹恰好能满足。 原本就是为了应付樊清,但是当真的完成之后,竟然觉得很感动。 看着黑色的纸灰被风吹走,冥冥之间她似乎真的能感觉到一种牵绊油然而生一般。 樊清十分高兴:“现在你就是我的亲妹子了,以后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大哥!” 窦苗儿笑着点了点头,“你的眼睛里怎么都是血丝?” “昨天一宿没睡,今天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过来了。” 蒋胖子赶紧走过来说道:“对对对,我们都是一宿没睡,明光现在还没醒呢,我们也回去补觉了。” “补什么觉,咱们还没说完呢!” “对对对,我们回去慢慢说,弟妹和慎之刚应酬完回来,应该也累了,咱们明日再来!” 樊清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被蒋胖子拉走了,窦苗儿皱眉:“这个死胖子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急着走?” 柳庭恪说道:“八成是做了亏心事了呗,不用管他们。” 窦苗儿问道:“我们的酒淡吗?” 柳庭恪说道:“不淡,只是他看起来儒雅,实际上却是喜欢喝烈酒,只不过烈酒难酿,而且产量极低,宫外哪能那么容易喝到?” 窦苗儿想了想:“烈酒很贵吗?” “贵!” 窦苗说道:“那我们可能要发财……” “你会酿?” “我不会,但是我有办法,而且我不是有大哥嘛,他肯定能做出来吧!” 柳庭恪笑着说道:“他做不出来,就不认他了!”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做,你来帮我一起参谋参谋。” 而蒋胖子和樊清两个人快步回到了客栈,樊清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咱们继续,我今天非要替我妹子讨回一个公道不可!” “我忘了昨天说道……” “昨天说到了‘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但是明明我妹子也很弱,她自己要供养慎之读书,还要时刻操心聚贤庄这么大的生意,她年纪又小还是女子,下边的人又有多少都不服她,她多难,她多苦,她多累,难道她就不是弱势的一方吗?我妹子坚强又聪明,这怎么能说她做的不对呢?” 樊清义正言辞有理有据,对着蒋胖子说道:“该你了!” 蒋胖子:…… 第246章 带你去揭穿她的真面目 蒋胖子服了,是真的服,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就不该喝那几口酒,果然是喝酒误事! 怎么就是说不清楚了呢? 还要他怎么样认错才肯放过他?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樊清讲道理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樊清把他说服,另一种是一直跟樊清讲下去,直到樊清把他说服。 蒋胖子现在困眼睛都睁不开,他认了! “我认错,我输了,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跟那个花魁一刀两断,从而再不去烟花之地,专心科举!” “芙蕖是个好姑娘!” “你怎么证明她是?” “你要怎么证明她不是?” 樊清直接拍了桌子,“我若是能证明呢?” “那我就都听你的!” 樊清直接出了门,“你等着瞧吧!” 蒋胖子看樊清出了门,他自己就翻身上床睡了,不行,他可要赶紧补个觉,一共就能在宜州城待这么几天,他晚上还要去跟芙蕖说话呢。 他才不管樊清去找什么证据了呢,他也相信樊清根本就找不到什么证据。 樊清被蒋胖子气的不轻,他直接来到了花满楼,但是且不说人家白天也没开门,就算人家开门,樊清也是舍不得花银子进去的。 他就在花满楼的门口蹲点儿,就等着来人,他就不信了,那个芙蕖还真的能干净到哪去! 他坐在墙角阴凉处,坐了不大的功夫,过来三个乞丐,说是樊清占了他们的地方。 这地方又没写名字,怎么他就不能坐? 但是他现在也是又累又困,也懒得跟乞丐计较,刚想起身换个地方,就听见小乞丐说,“你不是昨天跟着芙蕖姑娘回楼的书生吗?芙蕖姑娘要下午才起来呢,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樊清眼前一亮,这小乞丐眼力不错啊! “你们天天在这里?” 他们点点头:“你要是想打听芙蕖姑娘的消息,可不能白打听!” 樊清摸了摸钱袋子,掏出了三个铜板,“你们三个一人一个!” 小乞丐顿时就变脸了:“你打发要饭花子呢!” 樊清:…… 你们可不就是要饭花子? “滚滚滚滚,穷酸样儿吧,还敢肖想芙蕖姑娘……” 樊清皱眉:“那你说要多少?” “最少三十!” 樊清当时就起身:“干脆去抢算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出二十几步,又转了回来,掏出三十个铜板:“给你!” 乞丐数也没数就装了起来,“想知道什么问吧,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 “才三个?” “没错,一个了!” 樊清刚想理论,就听见乞丐说:“这一片都是我们兄弟的地盘,你这书生也不要不识好歹。” 对方三个人,而且跟大字不识一个的乞丐能讲什么道理? 樊清觉得自己被困土匪窝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好汉不吃眼前亏,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我忍! “芙蕖有多少相好?” “很多,什么商人书生贵公子都有。” 樊清:…… “她骗我朋友为她赎身,我该怎么办?” 乞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所以你不是来打听消息想要赢得芙蕖姑娘的芳心的?” 樊清摇了摇头,三个乞丐对视一眼,跑到远处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回来之后说道:“我们兄弟若是帮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给了你们好处了吗?” “就拿几个铜板来换我们帮这么大一个忙?” 樊清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钱袋子:“那你们想要多少?” “一百两!” 樊清顿时跳了脚:“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没钱!” 樊清抬腿就走,一百两,把他卖了也不值一百两! 乞丐兄弟一听,“那你有多少?” 樊清直接把钱袋子都解了下来:“我一共就五十个铜板,给了你们三十还有二十,爱要就要,不要我自己想办法!” 乞丐直接将他的钱袋子整个拿走:“一个 多时辰之后带你朋友过来,我们啊,就是看你这人够仗义,讲义气,否则就这么点儿钱,我们兄弟说什么都不会帮忙的。” 樊清还是很心疼。 虽然他衣服的夹层里就装着这次裴固给他结的近二百两的银票,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了他们的感觉。 那几个乞丐也没有没有想到,这么抠门的穷酸书生竟然是个大户,总之樊清心疼肝疼的回了客栈补觉。 但是失去巨款的他也睡不着,干脆去找蒋胖子,把蒋胖子弄醒,让蒋胖子请他吃饭,他饿了。 蒋胖子打着哈欠应下了,他不闹着要告状,也不逼他跟芙蕖一刀两断,那就说什么都好了。 赵锦程也醒了,他们三个就一起吃了饭,樊清突然说道:“等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去花满楼。” “你们还去做什么?去也成,她的古琴弹得可好了,你们昨天都没听见你,不过不用去的那么早,她压轴出场,要……” 樊清说道:“谁要去听什么弹琴?我要带你去看清她的真面目,我都打听好了,再过一个时辰她就开始迎客了,才不是到半夜才出场!” “你从哪打听来的?再说……再说她本来就是身不由己,也就是陪客人喝喝茶聊聊天……” 说着说着蒋胖子自己都说不出口了,他一拍桌子:“去就去,不过子清,若是芙蕖没有骗我,以后这件事儿就翻篇了!” 樊清点头:“好!” 而那拿了银子的三个乞丐则是悄悄来到了花满楼的后门,与一个小丫鬟在说悄悄话。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小的们哪里敢骗百合姑娘?再过一个时辰,人就来了!” 小丫鬟掏出二两的碎银子:“这是定钱,剩下的事成之后再付。” “转告百合姑娘,我们兄弟办事请她放心。” 小丫鬟在他们耳边小声说了一个地址:“那个穷酸书生住在那儿,别人咱们也惹不起,惹了祸妈妈要彻查咱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乞丐讨好的笑道:“知道知道,那就提前祝贺百合姑娘能够荣登花魁之位了!” “那就麻烦二位了。” 小丫鬟没理他们,那三个乞丐边走边边说道:“看芙蕖那个臭娘们还能得意到几时!” 第247章 姐夫与小舅子的会面 “那是,咱们不过是借个地方讨生活,连老鸨都没说什么,她竟然还想赶走我们,嫌我们兄弟臭,我们还嫌她脏呢,白给老子上老子都不看她一眼!” 三个乞丐来到一个小客栈,“小哥,我们找一位姓高的书生,说句话。” 说着话,拿出了几个铜板递给了伙计,伙计看了他们一眼:“等着吧!” 若是窦苗儿和柳庭恪在此,他们就应当能够认出来,这不就是与蒋胖子不对付的四姐夫高岩吗? 高岩看了一眼那三个乞丐,有些嫌弃,“你们找我?” “是是,小的是在花满楼门前乞讨的,今天我们看芙蕖姑娘起的早,特意来告诉公子您一声,您早一会儿去,就能多陪芙蕖姑娘坐一会儿不是?” 高岩皱眉,“你们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 “您都来三四年了,每年都是这几天,我们想着您一片诚心……” 乞丐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了手,高岩掏出了三个铜板:“赏你们 的!” 三个乞丐感恩戴德的走了,一转弯就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穷酸鬼,还学人家养花魁!” 而在花满楼,百合走到了芙蕖的院子,作为花魁,芙蕖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落的,这也是让她眼红的地方之一。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比她差,却总是被她压了一头,装的一副清高样子,实际还不是个婊子,大家都一样,天天眼睛都长到头顶上,这次就看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芙蕖见到百合在门口 ,不由得在楼上说道:“妹妹何不进来坐,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我这院子就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也是怪寂寞的!” 百合笑着说道:“不了,刚起来出来走走,这就该回去了,一会儿该我登台了,不像姐姐,您时间多。” “妹妹能开场,也是妈妈对你的认可。” 百合笑了笑,“多谢姐姐教诲,怪不得妈妈看重姐姐。” “妹妹不要这样说,妈妈对每个姐妹都是很看重的。” “姐姐说的是,对了姐姐,那位高公子可是在姐姐还没有当上花魁的时候就来捧姐姐的场,现在也是每年都来看姐姐,真是个痴心人呢。” “也不过只有痴心罢了。” “那蒋公子可就不光只有痴心了,真是羡慕姐姐,能得到这样一位良人,六千两,京城的姑娘也没有几个身家能有六千两。” 芙蕖不在意的说道:“他哪有六千两?要是他有,姐姐我就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这时候芙蕖身边的丫鬟来报,高公子来了。 百合笑了笑:“那就不打扰姐姐待客了,妹妹告辞。” 此刻蒋胖子三人也从客栈收拾妥当出发了。 赵锦程怎么又跟着来凑热闹了呢,当然是因为他怕这两人惹出什么祸来,总觉得这两人凑在一起能拆了人家的楼。 主要是怕樊清拆了人家的楼,更怕他俩被人家拆了。 蒋胖子到这儿的时候,老鸨是亲自出来见的,那可是财神,这一年来往她手里送了近两千两银子,连做生意的老爷们都没有这么大方的。 “蒋公子您来啦,不过芙蕖还没起来呢,您等一会儿,我去叫她起来?” “不用,让她多休……” 樊清抢着说道:“什么还没起来,明明就已经起来了,现在正在接客呢!” “这位公子,你是听谁说的?那是没有的事儿,我可是跟蒋公子讲好的,这几天芙蕖是不接待别的客人的。” 樊清不依不饶:“让我们进去一看便知!” “这如何使得?芙蕖可是女子,她还睡着呢,你们一群大男人要怎么看?” 老鸨拖着时间,那边有人去通知芙蕖,让她赶紧把高岩打发走。 芙蕖有些生气,她没想到蒋胖子竟然这么不听话,这个时候就找来了! 她回来对着高岩说道:“高公子,我突然有些头晕,想睡一觉,这几天我就身子不适,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还准备了很久的花神节,昨天又陪着那几个人聊了一夜,真是乏得很。” 高岩心疼的说道:“那你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这点儿银票你留着买些补品养身子。” 他对芙蕖倒是大方的很,这一张银票是十两的。 他读书基本上都是蒋家在供着,每次上宜州城更是要拿三十两的路费,人家上京城也就二三十两,一问起来就是用在应酬交友上了,实际上是都拿到这里来了。 高岩在当初来宜州城参加府试的时候算是误入花满楼,当时芙蕖还不是花魁,他就一眼看中了,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掏不起赎身的银子,但是他想着万一自己能考中当了官呢。 所以他每年都忍不住过来,但是由于自己是吃妻子娘家的软饭,害怕被人看见传回家,他也一直都很隐秘,从不参加热闹的花神节,也不在人多的时候过来,从来都是偷偷的。 其实他来找芙蕖也就是说话聊天,谈谈风月,他觉得芙蕖这样美丽又多才多艺的姑娘才是自己的真爱,光是和她待着自己就很满足。 而自己家里又丑又胖的妻子,光是看着就已经很倒胃口了。 高岩本想从后门走,但是刚走到小院门口,百合身边的小丫鬟“恰巧”经过,捂着鼻子嘀咕道:“真是晦气,也不知道谁竟然把尿盆洒在了后门,缺德的天杀的,这让人怎么走?” 高岩一想现在也没上什么客人,那就从正门走吧。 谁想到,刚出来,正好跟迫不及待要往里闯的樊清撞个满怀,樊清一把抓住他:“蒋兄,他就是刚从芙蕖的院子里出来的!” 蒋胖子抬头一看,“姐夫?” “小胖?” “你来这做什么?” “(你来这做什么?)” 来这做什么? 那还用问?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短暂的沉默了两三秒,蒋胖子突然红了眼睛,抡起拳头就冲了上来。 “姓高的,你个畜生王八蛋,我杀了你!” 蒋胖子的肉可不是白长的,他冲过来的视觉效果不亚于一辆人形坦克,高岩拔腿就跑,但是没想到樊清被突然的变故惊到没反应过来,抓着高岩的手还没松开呢! 他这么一跑,把樊清带的一个趔趄,不过也阻止了高岩一下,就是这一下,让蒋胖子逮住了高岩,他二话不说,直接一屁股坐在高岩身上,沙包大的拳头就砸了下来! 第248章 去跟她对质 “你这个王八蛋,拿着我爹的银子,在这里干对不起的我姐事情,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畜生!” 两拳头下去,高岩就已经被揍的满脸是血。 眼看着又是一拳直冲面门而去,就高岩这个小身板,这一拳头下去估计就要了半条命了。 赵锦程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拦着:“小胖,你冷静点儿,再打下去就要出了人命了!” 樊清也反应过来,紧跟着上前阻止,虽然事情的发展超乎寻常的顺利,但是也不能闹出人命啊。 蒋胖子被他们两个拉开,高岩爬起来想跑,蒋胖子大喊道:“姓高的,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你别想从我家拿一个铜板走!” 高岩跑远了几步:“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可没有做对不起你姐的事情,我就是来找芙蕖姑娘聊聊天,说说话,我什么都没做!” “我呸,你还敢狡辩,你就是来背着我姐找女人,你……” 高岩说道:“小胖,你也不想岳父知道你来逛花楼吧?咱俩今天就当谁也没见过谁,大不了以后我不来了,这样对咱俩都好。” “好你奶奶!我逛花楼怎么了,我又没有成亲,我逛花楼怎么了,我他娘的乐意,你们别拦着我!” 赵锦程说道:“他不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家慢慢解决,今天咱们是来看芙蕖姑娘的,不是来这儿让人笑话的。” 蒋胖子的火顿时消了大半,转而被悲伤愤怒代替。 他可没有忘记,刚才高岩亲口承认他是来找芙蕖聊天说话的。 蒋胖子相信高岩确实没有跟芙蕖做什么苟且之事,但是他自己也是来找芙蕖聊天说话,难道存的什么心思他自己能不知道? 作为他的姐夫,心里居然喜欢别的女人! 而且他既然能来青楼找人聊天说话,怎么就不能也找过女人过夜? 可是今天偏偏他是从芙蕖的院子出来,为什么非要是芙蕖呢? 如果是别人,他可能只是想打死高岩,但是现在,他甚至想把目光所及的所有人都弄死,他甚至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命运为什么要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呢? 樊清却丝毫不能切身体会蒋胖子的痛苦,还在一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我就说她不是个好女人吧,去找她对质!” “不用了,事情既然搞清楚了,咱们就走吧,以后再不来了。” 赵锦程看胖子的眼泪都已经下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他已经够难受了,樊清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但是樊清可是想不到这些,他就一个目标,一定要让蒋胖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丝毫怀疑的看透芙蕖的真面目才算完,不然他的五十个铜板可就花的太冤了。 “明光兄,你可不要这这个时候跟我唱反调,现在回去那不就功亏一篑了吗?赶明儿这女人再写封什么信巧舌如簧一番辩解,八成他还是要被骗,这次必须要斩草除根,他当着我的面跟那女人彻底一刀两断我才放心。” 赵锦程:…… 为什么非要你放心才算完…… 樊清对蒋胖子说道:“蒋兄,你要不要去?看你现在太伤心了,那我帮你把她叫出来吧,芙蕖姑娘!芙蕖姑娘!” 老鸨见事情不好,现在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人了,真让他们没完的闹下去,那还怎么做生意? 赔笑着说道:“哎呦,误会,这都是误会,今天芙蕖病了身子不好,明天再跟蒋公子好好解释,肯定能把误会解开!” 蒋胖子还没有说话,樊清说道:“怎么能等到明天?谁知道你们明天又编出什么理由?必须今天说明白,赶紧让芙蕖姑娘出来!” 老鸨对樊清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这位公子,蒋公子还没有说话呢,一直就是您这咋咋乎乎的,这是蒋公子的事儿,您恐怕是不能做主吧?” 接着老鸨又对蒋胖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蒋公子,您可是要相信芙蕖啊,自从去年您走了之后,芙蕖就日日盼着您来,我这心疼她,接客都是好几天才接一个,跟客人说话也是没什么心思,这都小一年了,妈妈我从她身上赚到的还不如供养她花的多呢,她若不是从小我当亲闺女养大的,早就挂上红牌了,今天的事情肯定是个误会!” 蒋胖子也缓过神来,“我要见她。” 樊清高兴的说道,“这就对了!去跟她把话说清楚,一刀两断!” 老鸨狠狠的瞪了樊清一眼,对蒋胖子安抚道:“蒋公子,芙蕖可是病着呢,您进去之后可要好好听她说。” 蒋胖子点了点头,樊清和赵锦程也想进去,却被拦下了:“二位公子,芙蕖病着不宜见那么多人,您二位就在这儿稍等片刻吧。” 樊清刚想理论,但是一见四五个打手 为了上来,他闭上了嘴。 蒋胖子走进了小院儿,上了楼,芙蕖则是得了信儿已经“虚弱”的躺在床上了。 “蒋郎……” “你别说话,我就问一句,那姓高的是不是来见你的?” 芙蕖虚弱又悲伤的说道:“蒋郎,我就知道,你还是嫌弃妾身出身青楼。” 说着话,侧过脸去,却正好让蒋胖子看见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那凄美的侧脸,当真是绝美。 可是蒋胖子一点儿欣赏的心情都没有,他只知道,刚才他的姐夫也是坐在这间屋子里,而他的四姐还在高家当牛做马,伺候孩子还有那个刻薄的婆婆。 面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想娶回家的女人也是对着他的姐夫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可能他姐夫的梦里也是她,一边奴役嫌弃着他的四姐,一边脑子里做着关于她的美好的梦…… 蒋胖子就只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 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高岩,他可能会很生气,但是大约可能还会再次相信她,他真的很喜欢她。 这是蒋胖子第一次动心,一见钟情,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第249章 收场 蒋胖子忍不住落下眼泪,他真的很难受,心很疼,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爱情也死了。 “我不嫌弃你出身青楼,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和我姐夫……”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难道你不清楚吗?” 蒋胖子擦了一把眼泪:“问我给你写的信你还留着吗?” “当然,蒋郎的每一封信我都留着呢!” 说着话,芙蕖召来丫鬟,拿出一个盒子,里边都是蒋胖子的信。 “蒋郎,若是我心里没有你,又怎么会留着你给我的信?还有你买的首饰,尽管我有比这更好的,但是我还是日日戴着你给我的,难道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 蒋胖子拿回自己的信:“以后我不会来了。” “蒋郎,难道你说过要给我赎身的话都是假的吗?我就是天生命贱,我有什么办法?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若是不管我,那再过个一两年,妈妈就该给我挂了红牌,到了那样的地步,还不如让我去死!” 芙蕖说着就拔下来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脖子上:“蒋郎,若是只有我以死明志你才能相信我,那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就真的要扎下去,蒋胖子吓了一跳,赶紧阻止,芙蕖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蒋郎,既然你不信我,又何必拦我?” “我……” 见到蒋胖子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樊清坐不住了:“明光兄,蒋兄肯定又是被那女人给骗住了,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但是他一站起来,打手们就往前又走了一步:“这位公子还是坐着等一会儿吧。” 樊清又怂了…… 着急的不光的樊清,还有百合,她们都专门被教导过该怎么让男人消气的,不用说,肯定就是被哄住了,这可不行,那她的银子不就白花了? 百合的丫鬟又出了门,她拿着银票找到那乞丐三兄弟:“虽然事情没有闹大,但是我们姑娘讲义气,银子照给不误,但你们若是能帮忙……我们姑娘就再追加十两!” 再加十两? 三人对视一眼,也不是不能干…… “可以,但是我们要先拿银子。” 丫鬟也不啰嗦,直接把银票都给了他们,三人擦了擦脸,戴上帽子,又从不远的拐弯处拿出了三套比较正常的棉布衣服。 一打扮上还真的看不出来。 “原来你们不是乞丐!” “三百六十行,干哪行不是干?” 丫鬟:…… 乞丐三人在丫鬟的帮助下顺利溜进了花满楼,表演已将开始,百合已经在台上了,她看见丫鬟出现在台下,脚尖微微并拢,心顿时就放了下来,随着音乐,甩起长长的水袖,赢得一阵满堂彩,一时间大把的铜钱都扔上了台。 下面不少的人起哄,问百合什么时候挂红牌。 百合脸上娇羞,手却紧紧的握住,这次一定要把芙蕖那个贱货拉下来,否则在她没有找到能愿意给你赎身的人之前就得挂上红牌,若是成了花魁,还能多上一年两年的时间。 就在这时候,听见有人惊呼着火了,众人顿时惊慌起来:“哪着火了?” “荷花院着火了,快救火啊,一会儿就该着到这里来了!” 来这里的客人哪里会想着救火,都急着往外跑,场面一下就乱起来。 在得知荷花院着火的时候打手们就去帮着救火了,樊清和赵锦程也过去了,蒋胖子还在里边呢! 本来芙蕖都已经把蒋胖子哄的差不多,但是突然着了火,她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会着火?” 正在这时候,男人愤怒的声音传来:“臭婊子,老子拿全部身家都给你赎身了,你攀上了更有钱的就踹了老子,老子烧死你!” “姑娘不好了,一楼的门被人从外边锁上了!” 芙蕖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那怎么办?该怎么办?蒋郎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 蒋胖子一看她此时,哪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他笑了笑:“咱们死在一起不也挺好的?” “不行不行,我还不想死,你也不想死吧,等咱们活下来才能在一起啊!” “但是我觉得跟你死一块儿也很美好,芙蕖,咱们一起死了,下辈子没准就能在一起了!” 芙蕖一下子弹开他:“疯子!要死你自己死吧!” 她赶紧收拾细软,明明火就要着了上来,烟都已经从屋子的缝隙钻上了二楼,但是素来胆子不怎么大的蒋胖子却一点儿也不怕 ,他看见芙蕖从首饰匣子里倒出来好多首饰,里面也有他送的。 他还看见梳妆台的下面,有好多装信的箱子,蒋胖子笑了,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巴掌,转身下了楼。 就在这时候,院子之外也有人在人群中高喊,“芙蕖那个臭婊子,骗了老子的全部身家她却翻脸不认人,老子要烧死她,老子要烧死她!” 人群中太混乱,都顾着逃命,根本不可能找到是谁喊的话,而且现在花满楼的人手都顾着救火呢。 着火的地方在荷花院的背面,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来正门,也就没有人发现门被锁上了,最先到这里的是赵锦程和樊清,两人发现门被锁上之后,一边撞门一边喊蒋胖子。 但是没想到这门的质量实在不错,他们两个人撞了好几下,竟然一点儿破坏都没有造成。 两个人心急如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更加发狠的撞门。 “明光,子清,我没事,咱们走吧。” 蒋胖子从一楼的房间里探出脑袋,两个人对视一眼,赶紧把他拉了出来。 而芙蕖主仆紧随其后也下了楼,看见蒋胖子跳窗,也有样学样。 总之大家是有惊无险。 就是想闹出点儿动静,还能真出人命不成? “蒋郎,你听……” “滚!” 蒋胖子随后就拉着赵锦程和樊清头也不回的走了。 樊清高兴的说道:“蒋兄做得好!” 蒋胖子却边走边哭:“我就是个傻子,瞎子,聋子,我太没用了……” 赵锦程拍了拍他:“知错就好,回去再说吧。” “那个能不能先去个医馆,撞门太用力,我胳膊好像脱臼了!” 再一看,樊清的胳膊可不是脱臼了? 蒋胖子更内疚了,他眼泪流的更凶了:“子清,是我对不起你,我这就送你去医馆!” “帮我把药费掏了!” 第250章 酒醉的胖子 本来樊清的表现还挺淡定的,但是一到医馆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接胳膊的时候那叫声简直媲美杀猪。 最糟糕的是他突然的一声叫唤给大夫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接歪了,只能卸了重来。 大夫擦着额头的汗:“我还是头一次看这么大个男人叫的比那妇人还大声的了!” 樊清也擦着额头的汗:“谁知道接上比让它吊着还疼?” 三人一路回了客栈,伙计说一男一女还找过他们,一听就知道是窦苗儿和柳庭恪。 蒋胖子想了想:“你们先去吧,我……我没脸去,你们让我自己缓缓。” 赵锦程拍了拍他的肩膀,樊清张了张嘴,但是最终没有开口。 他们两个去聚贤庄的路上,赵锦程问道:“刚才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我打探消息花了五十个铜板呢,本来想让他给我补上,但是他现在好像很难过,那我就等两天再说吧。” 赵锦程:…… 两个人一进门,窦苗儿就问道:“你们都去干嘛了,一个人都不在!” 樊清高兴的说道:“我们陪蒋兄去花满楼了,他跟那个花魁彻底断了!” 窦苗儿真的没料到:“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掰了?” 樊清颇为自豪的说道:“有大哥出马,那还有不成的事儿吗?” 窦苗儿赶紧给樊清搬了一个小板凳,让他讲讲经过,反正樊清讲的是十分顺利,也没有什么夸大,只是让人觉得运气未免太好,而且明显他很心疼那五十个铜板。 柳庭恪说道:“事情太过顺利,看来子清兄是有贵人相助。” 樊清说道:“好人有好报呗!” 大家都笑了,窦苗儿问道:“胖子怎么没来?” 赵锦程说道:“估计是在客栈哭呢,他都哭了一路了,而且他说自己没脸见你们。” 窦苗儿:…… 他看向柳庭恪:“至于不至于?” 赵锦程说道:“小胖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怎么能跟慎之比?” “那赵大哥你说柳庭恪遇到这种事儿会怎么办?” 赵锦程又不傻,才不会接这种话茬。 “慎之不是在呢吗?干什么不问问他本人?” 柳庭恪笑得十分温柔:“青青猜猜?” “我猜……我猜我不会骗你!” 本来想逗逗他,但是每次一看见他特别温柔的笑,她就有点儿不由自主的怂。 柳庭恪摸摸她的头:“青青真乖。” 樊清总觉得柳庭恪在欺负自己妹子,但是他没有证据…… “今天是个好日子,叫上小胖,咱们一起 出去吃顿饭吧。” 说着话柳庭恪已经起了身,樊清说道:“但是他说想自己缓……” “小胖现在正伤心,作为朋友,我们应该关心他,鼓励他,安慰他,陪他一起度过这个让他难过的时光,而且我和青青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们一起去开解开解他。” “慎之说得对,我都没想到这一层,那我们这就回去叫蒋兄!” 柳庭恪拉上窦苗儿走在前头:“一起过去吧。” 窦苗儿小声说道:“你就是想看他的笑话去!” 柳庭恪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没有这么无聊,难道不是你想看?” “没错!我想看,我真的很想看蒋胖子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 柳庭恪勾了勾嘴角:“那夫君这就带你去看!”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但是也快步跟上了,快去看蒋胖子是不是真的趴在客栈里哭。 一个二百斤的胖子因为失恋趴在床上嘤嘤嘤,想想场面就很刺激,连背影都透着欢呼雀跃。 樊清说道:“明光兄,他们走得太快了,不然我们也快些走?” “不用,反正也不差那一会儿功夫,而且你刚伤了胳膊,不宜走的太快。” 樊清相信了,还很感动,明光兄真的很关心他啊,果然还是妹子和妹夫的身边好人多! 赵锦程已经无语了,他们两个幸灾乐祸又落井下石的举动简直不能再明显了好吗? 窦苗儿的嘴角更是压都压不下去,也就樊清会相信他们是为了安慰蒋胖子才去的。 客栈离聚贤庄不远,到门外的时候,窦苗儿还特意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哭声,失望! 正在这时候,门开了,蒋胖子一看是他们两个,顿时又红了眼睛:“慎之,弟妹,我错了……” “别哭别哭,我们原谅你,你看我们这不是安慰你来了嘛,走,一醉方休,我们请客!” 蒋胖子感动的不行,差点就忍不住想给窦苗儿一个拥抱了,但是他不敢。 他像个受气的二百斤的小媳妇,跟着二人出了门,下边赵锦程和樊清已经在等着了。 柳庭恪说道:“这附近有个酒肆还算有名,咱们就去那儿吧。” 几人到了酒肆的雅间,点了两壶酒,五六样菜,柳庭恪又单独给窦苗儿点了一壶茶。 这个举动深得樊清的心,但是他哪里知道这不是因为柳庭恪的人品好,而是窦苗儿的酒量实在太差了。 蒋胖子倒了一圈的酒,一个一个的道谢,认错,其实窦看出来了,他可能也不是真的道谢和认错,他就是想喝酒! 喝了一圈下来,蒋胖子看了看酒杯,难过的说道:“我的酒量明明不好,为什么我还没有醉?” 窦苗儿给他又倒上了,“那就接着喝,我们都陪你!” “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但是蒋胖子却好像越喝精神越好了,嘴上的越来越密,忏悔的话也越来越诚恳,但是对于自己就是喝不醉的悲伤就更大了。 樊清早就在第二杯酒的时候就趴下了,窦苗儿觉得就冲这个酒量,就是她大哥。 可是随着蒋胖子的絮叨越来越多,也都看出来了,他这哪是没醉?他是醉的不轻! 这都已经越说越离谱了! “漂亮的女人,都是骗子!以后我就找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媳妇,然后找她十个八个小妾,谁敢骗我,我就直接发卖了出去 ,看谁还敢骗我!” 说着说着又直接抱着哭起来:“芙蕖骗我,我的爱情没有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赵锦程哭笑不得,“你们不要顾着看戏,搭把手把他们两个弄回去吧!” 第251章 那孙子肯定告黑状去了 回去的一路上,蒋胖子一直搂着赵锦程的脖子,在他耳边反复说着自己的纳妾大计,赵锦程只能应和着说好,跟醉鬼没办法计较。 终于把两个醉鬼弄回了客栈,赵锦程打趣道:“你们两个玩得可开心了?” 窦苗儿说道:“谁让我苦口婆心的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还跟我嘴硬?若是我能有个东西把他今天的样子录下来,非让他自己看看不可,这一年来可真是气坏我了!” 柳庭恪笑着看向赵锦程:“其实我看明光你也很开心。” 赵锦程无奈的笑了笑:“尚可,尚可!” 次日蒋胖子一醒就头痛欲裂,就这还是赵锦程让伙计拿了醒酒汤呢,对于昨天晚上的一切,他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但是窦苗儿不介意帮他想想,蒋胖子嘴角抽搐,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原本昨天当着大家的面的哭就已经够丢人的了,他竟然还说什么纳妾大计……还说什么再也不相信爱情的酸化,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但是也没有能让他钻的那么大的地缝。 窦苗儿只是逗逗他,哪个中二少年年轻的时候还没遇到过两个渣女呢? 如果没有,那就是他还不够中二,当然,看到樊清,也可以解释为过于中二。 她转移了话题,“你的两千两还打算往回要吗?” 柳庭恪说道:“就当花钱买教训了吧,要是要不回来的。” 窦苗儿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可真是一笔巨款。” 蒋胖子对这件事儿倒是豁达:“银子没了还能再赚,只是……” “再赚?两千两,节衣缩食绞尽脑汁的两千两呢!” 蒋胖子偷偷看了一眼柳庭恪,忙喝了一口水来掩饰自己的财大气粗的底气来源。 柳庭恪问道:“昨天打了你姐夫一顿,他人在哪你可知道?” 蒋胖子这才想起他来,那个孙子肯定是回家了恶人先告状去了! “不行!我得回家,让他先到了家,还不一定怎么编排我呢!” 窦苗儿说道:“这都过去一天了,你现在回家也追不上他了吧……” “我去租一辆马车,日夜兼程,肯定比他快,否则让那孙子到了家,说不准就变成他去捉我奸反而被我打了!” 樊清说道:“租就算了,我带你一程吧,正好我也该走了,顺便给你送到家去,没准还能给你做个证!” 蒋胖子简直要抱住樊清的大腿痛哭流涕了,然而就听见樊清接着说道:“但是昨天打听消息花了五十个铜板,你能不能给我?” 蒋胖子:…… “能……” 要不是真的已经彻底摸清了樊清的脑子缺根筋,真的想打他。 说走就走,樊清赶紧叫上金山,三人火急火燎的就走了,赵锦程忍不住说道:“连我都想跟着回去看看热闹了!” 窦苗儿一拍脑袋:“哎呀,我正事儿还没说呢,都让蒋胖子给我搅合了!” “什么?” 窦苗儿说道:“我是想让大哥帮我做个东西着,现在被蒋胖子拐跑……柳庭恪,怎么办?” 柳庭恪说道:“这个倒是不着急,有时间再说吧。” “那是银子!都是我的银子!” “那你去把他追回来?现在连城都没出去呢。” 窦苗儿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确实我也不着急,还得跟慕大哥好好的商议一番。” 说道慕子钰,现在有了邵家的点头,他在青阳郡算是如鱼得水,只不过是看起来的如鱼得水罢了,赚的银子是不少,但是铺出去的银子也不少,各方打点下来,能到手里的纯利润远远跟自己的付出不成正比。 但是万事开头难,真正赚钱的时候在后边,站稳了脚跟,才能放开手脚去做。 聚贤庄就是他扎根的一把锥子,就像如意楼,赚钱吗?赚钱! 但是慕家的钱都是靠如意楼吗? 恐怕十分之一都没有。 但是有了这个招牌,就是实力的象征,做别的生意人家才会高看你一眼,而且如意楼是拉拢人脉与靠山的工具,它是一块蛋糕,只有让人家吃到东西,人家才愿意借路给你。 现在聚贤庄就充当着如意楼这样的角色,裴固和邵世忠都吃到东西,才会让慕子钰在他们的地盘上赚钱。 窦苗儿接到慕子钰的信了,他也该回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日子,现在扩张的速度太快 ,他想稳一稳,好好整顿一番再继续。 赵锦程说道:“你们两个接下来要去哪里?” “在宜州再待几天,然后……没想好呢,想到哪里去哪里。” “那我就跟着你们,随遇而安了!” 窦苗儿说道:“宜州可比鲤县大多了,我们要走也得玩够了再走,宜州湖上的画舫很有名的,不如我们晚上去画舫吧?” 柳庭恪说道:“不光是宜州的画舫,哪的画舫在当地都有名。” 窦苗儿笑了笑:“你就说要不要去?” “去!” 窦苗儿满意了,赵锦程笑着说道:“慎之你真是宠着弟妹。” 柳庭恪无奈:“与其让她自己偷偷跑去,还不如我亲自跟着。” 窦苗儿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赵大哥,看见了吗?我家柳庭恪这样的就叫做聪明人,正所谓堵不如疏!” 傍晚窦苗儿出现的时候吓了赵锦程一跳,她竟然穿了一套男装。 “弟妹穿上男装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啊!” 她2不太高兴的说道:“是俊俏的弟弟,明明去年花神节的时候柳庭恪还是弟弟呢,唉……” 三人来到画舫,画舫有五六艘,大小不一,其中一艘最大的画舫据说今晚被一个神秘富商包下了,但是女子却只带了两三个,往湖中央那边开过去了。 柳庭恪想了想:“今晚泛舟游湖可好?” 窦苗儿看了看天色,大晚上泛舟游湖? 但是柳庭恪已经上了一艘乌篷小船,赵锦程也上去了,她也只能上去了。 只是可惜了,她是真的很想看看画舫里是什么样儿啊! 这湖里的荷花开得不错,而且有大朵大朵的莲蓬,白天的时候会有人花钱坐船来采莲蓬,现在虽然是晚上,但是都泛舟游湖了,采个莲蓬也没什么了吧。 窦苗儿刚随手摘了一朵,就听见柳庭恪说道,“真巧!” 窦苗儿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那艘神秘画舫的不远处,船头站着的人,可不就是太子身边的何威? 第252章 画舫相遇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要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他已经看见我们了。” “柳公子这么晚来做什么?” “随便出来看看,没有多余的画舫了,就找了个小船。” 何威说道:“我家公子说请柳公子上船。” 柳庭恪拱了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从乌篷船上下来进了画舫,这艘画舫果然够大,但是由于没几个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进到船舱里才发现,原来作陪的是裴固。 太子到宜州肯定是要见裴固的,但是没想是在这里。 这画舫说白了,就是水上青楼,谁能想到太子会来这里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船上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在水上飘着,能最大可能的避免被人偷听的风险,但是同样也不是密会的好地点,因为一旦被发现也没有后路可以逃。 所以在画舫里谈一些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是同一派系的人会选择的地点。 太子会在这里见裴固,可能只是处于前者的考虑,毕竟他是太子,裴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见到太子会请柳庭恪上船,裴固明显很惊讶,他没想到太子已经跟柳庭恪见过了。 太子好心给他说了一句“偶然结识”,算是解释。 柳庭恪介绍了一下赵锦程,太子抬了抬手:“请坐,鄙人姓白,叫我白公子就好。” 柳庭恪知道,白是太子外祖家的姓氏,但是由于太子与白家不是很亲近,皇后又已经故去多年,现在已经不可避免的没落了。 太子让人给他们三人拿了碗筷,坐下之后,就闲聊几句,赵锦程也不是那等没有眼色之人,他明显能看出裴固是很尊敬这位白公子的,这位白公子来头一定不小。 但是他没有急于表现自己,反而闭紧了嘴,只在适当的时候才会插上一两句。 窦苗儿也是安静得很,原本她想专注于吃饭的,但是她吃的好像并不很开心,每样菜都只吃了几口,就放在那里不动了,最后干脆剥起了莲子。 “是不合窦姑娘的口味吗?” 窦苗儿点头:“确实。” 太子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直接,苦笑着说道:“是鄙人招待不周,不过这画舫上就只有一个厨子。” “算了,厨房在哪,我自己去做两个吧。” 她抓了几颗剥好的莲子扔进嘴里,剩下的给了柳庭恪:“挺好吃的!” 柳庭恪吃了两个,随后拿起她没剥完的莲子,接着剥了起来。 太子问道:“味道如何?” “自己吃了才知道。” 太子笑了,让何威叫人去采两朵来尝尝鲜。 太子说道:“苗儿姑娘的嘴很刁。” “您不也是没有吃吗?” 太子说道:“来这里的人,有谁是为了吃饭而来呢?” 柳庭恪慢条斯理的剥着莲子:“所以这样的厨子还能在船上。” 不知道为什么,裴固突然后背一凉,好像没说什么,但是莫名感觉有点儿虚。 何威很快就拿了好几个莲蓬回来,人手一个。 太子自己剥了一个,问道:“你觉得是你的好吃,还是我的更好吃。” 柳庭恪放下自己手里已经剥的差不多的莲蓬,直接起身走到太子的面前,伸手就拿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然后很认真的回答道:“你的。” 太子说道:“你吃了我的。” 柳庭恪回道:“我不光吃了,我知道你的更好吃,现在我还想拿你的……” 太子又剥了一个,饱满又圆润的莲子在手上看起来十分可爱。 “但是我还没尝到你的呢!” 柳庭恪笑了笑:“可是我这人天生抠门,不想给你尝,我怕你尝了之后,也想拿走我的。” “如果我现在就想拿走你的呢?” 柳庭恪拿起剥好的莲子说道:“那就只能砍掉我的手了!” 这两个人对着一堆莲子说了半天,听得裴固直冒冷汗,他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莲子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赵锦程这时候将自己剥好的莲子放到了二人的面前,“莲蓬不是只有一朵,为什么不尝尝我的呢?” 太子此刻才好好打量了赵锦程一眼,从他的碟子里拿了一颗莲子:“味道不错!” 太子问道:“若是他不愿让我吃该如何?” 赵锦程看了一眼柳庭恪,柳庭恪说道:“臣,不得不愿!” 赵锦程不由自主的崩直了背,他猜到了白公子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天家。 现在离京的皇室成员……大概只有太子了吧! 但是太子不是去明华郡了吗? 太子听了柳庭恪的话哈哈大笑:“你在什么时候认出孤的?” 花神节,但是他不能说。 “聚贤庄。” “孤哪里露了馅儿?” 柳庭恪说道 :“殿下常年点龙涎香,那味道不是换一套衣服洗一个澡就消掉的。” 太子抬手闻了闻自己,虽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但是他还是决定回去之后悄悄换掉熏香。 这时候窦苗儿也回来了,柳庭恪把剥好的莲子放到他的面前:“正好剥完。” 窦苗儿吃了一个,“留着拿回去吃,饿了吗?” 柳庭恪点点头:“做了什么?” “食材倒是不少,锅里有煮了很久的排骨,直接做了一个红烧排骨,看牛肉还算新鲜,又做了一个小炒肉,另外拍了一个黄瓜解腻。” 说着话,下人已经把菜端了上来,卖相极好,而且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窦姑娘的厨艺果然不错!” 窦苗儿说道:“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留住他的胃,柳庭恪,是不是?” 柳庭恪不语,低头吃饭。 说了这么久的话,端上来热气腾腾又香喷喷的饭菜,众人都开始认真吃饭了。 太子说道:“只是可惜没有好酒。” 窦苗儿心念一动:“我有,但是我还没酿出来,白公子要合作吗?” 太子挑眉:“你要跟我合作?” “对,我能酿出来烈酒,很烈很烈的酒,白公子感兴趣吗?二八分成。” 太子说道:“窦姑娘这么大方?” “如果白公子能让我们在京城站住脚,我觉得两成利润我还是舍得的。” 太子:…… 他堂堂太子的劳动力现在都这么廉价了吗? 柳庭恪说道:“不如等我们的酒酿出来再谈,我们也应该很快就会去京城。” 太子勾起嘴角:“那孤在京城等你们。” 赵锦程受宠若惊,差点儿噎到自己,他就是那个“们”,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赵锦程抱紧了自己的饭碗,仿佛那是柳庭恪的大腿…… 第253章 你太可怕了 酒足饭饱之后,站在船头,微风吹来分外惬意,头顶明月高悬,水面波光粼粼,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太子在船头负手而立,他说道:“孤的孩子和差不多大,他这几天就成亲了,若是他和妻子能像你和窦姑娘一样就好了。” 柳庭恪说道:“不会谁和谁是一样的。” 而他没有说到的是,他们是绝对不会是一样的。 上一世的仇他已经自己报完了,但是这一世呢?皇孙还会走上上一世的老路吗? 他看着此刻的太子,他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儿子的亲事? 将自己的儿子送上断头台,用儿子来引周家入局,是后来不得已而为之,还是计划之内,柳庭恪不知道。 原本柳庭恪是以为被逼无奈,但是他想到看到的那么多邸报,他就不确定了,帝王心计远超他的想象。 船已经在往回走了,太子问道:“听裴大人说,治水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是,但是所有的堤坝是樊清设计的,他也是青青的义兄,此人一心科举,但是于科举一途实在天赋平平,但是对于百工一道却颇有天赋。” 太子说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独自居功而已。” 太子良久没有说话,裴固和赵锦程站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两个人谁都没有过来。 裴固现在的感觉就是诚惶诚恐,心里头是坐立不安,他自从当官以来,这是第一次接待天家的人,一来就是太子,而且身边完全没有上司来给自己在前头顶着。 现在他的前头倒是有一个,可是…… 他怎么想怎么奇怪,柳庭恪突然冒出来,就把他挤到了一边去,心里还真的是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但是裴固看到柳庭恪与太子站在一起的背影,却觉得没有丝毫违和,裴固平心而论,他若是与太子站在那里 ,他做不到那么泰然自若,他也不敢与太子说那样的话。 这么一想他自己就泄了气,这小子的狂还是有他的道理的,他以后恐怕就更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虽然现在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在柳庭恪那里其实已经没什么威慑力了。 而赵锦程就自然多了,他很清楚,自己今天能出现在这艘船上,都是借了柳庭恪的光,而再更近一步,他没有想过,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 自己在鲤县是十分出色,甚至小时候也是被叫做神童,在宜州也能被称得上一声青年才俊,但是比他优秀的也不是没有,放到整个青阳郡,赵锦程就已经被淹没在人群中了,更何况是在整个大宁朝。 现在自己在太子的面前挂了号,已经比大多数的人都幸运的多,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没有站在那里的实力。 他不参加会试,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而柳庭恪不参加是因为不想参加,这就是区别,也是为什么他只能站在这里,而柳庭恪能站在船头的原因。 太子突然问道:“孤想要所有的莲子,是不是太贪心?” “所有的莲子本来就应该都是殿下的,您赏的,才是他们自己的。” “但是现在孤不想给了,这不得不从之法从何而来?” 柳庭恪说道:“殿下可知慕子钰?” “知道,去年在京城大闹了一番,现在说是名扬天下也不为过,他如何?” “和雅兄与我是至交,如果我说他有状元之才,殿下可信?” 太子沉默了许久:“高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可不是那么好破的。” “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高祖皇帝立下规矩,就是让后代子孙来破的呢?子孙后代可以开疆拓土,为何就不能改一改这规矩?” 太子眯着眼看他:“你可敢?” “若是不敢,便也不会提。” 太子突然之间有些感慨:“柳慎之,如果孤说觉得和你一见如故,你可信?” “信,因为臣,亦然。” 船靠了岸,太子带人走了,裴固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的心也不敢放下。 看太子走远了他才敢问柳庭恪一些杂七杂八的,但是柳庭恪也就是一句“偶然相识”,他还想再问,但是他也说不清自己应该问啥,总之就是很不踏实。 柳庭恪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大人,您只要把公务办好,日后学生会去青阳城拜访您。” 裴固其实想听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话,他顿时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锦程才显露出激动的神色,“慎之可真是我的福星!” “我不是,青青才是,白公子是去聚贤庄吃饭,想见青青,我才碰上了他。” 赵锦程笑道:“贤内助果然很重要!” 柳庭恪不反驳,赵锦程又问道:“那位马上就要大婚,若不是因为明华郡出了奇玉,太子都不会出京,怎么会来到青阳郡?” “白公子去的是明华郡琼州,离宜州没有多远,不过四五天的路程,宜州的治水成效不错,既然到了这里,来看看也在情理之中,我就大胆猜测了一下。” 赵锦程佩服的五体投地,而窦苗儿听到这里确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人回到了聚贤庄之后,窦苗儿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今天?” “何以见得?” “没有人会知道今天琼州祥瑞太子会亲自前来,但是除了你,所以当初在鲤县的时候,你就想到了今天这一步,否则你怎么会白白送给裴固一个这么大的便宜?” 柳庭恪确实知道今年太子会来明华郡,明华郡的琼州盛产玉石,今年出了一块奇玉,足足三尺高的玉石,天然就写着四个大字——“大宁永昌”。 陛下说这是祥瑞,就让太子来亲自查验真伪,若是真的,一定要迎回京城才是。 所以他在宜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要引太子前来! 柳庭恪笑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来老天爷是站在我这一边。” 窦苗儿感叹道:“我现在才发现,你太可怕了,你真的太可怕了,你竟然会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的事情做一个这么久的局,我真的怕有一天自己被你买掉……” 柳庭恪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成天怕你跑丢都来不及,哪里能卖掉你?不过……若是你不听话想着离开我,把你的腿打断倒是有可能!”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就你那小胳膊,能打断谁的腿?” 柳庭恪闭了嘴:“不早了,睡觉!” 第254章 想都不要想了 刚刚睡下,就听见窦苗儿问道:“那玉到底是不是真的?” 柳庭恪:“哪来那么多祥瑞?” “太子知道吗?如果他知道,那他来做什么?” 柳庭恪突然翻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你真的想知道吗?” “有点儿想……” 柳庭恪笑了笑:“那你就继续想吧,我睡觉啦!” 窦苗儿忍不住冲他挥了两下拳头:“柳庭恪,你是不是真的皮痒?”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管他来做什么?” 窦苗儿撇了撇嘴,柳庭恪突然说道:“青青,我现在已经比你高了。” “一点点。” “那也比你高了,我们明年就成亲吧,好不好?” 窦苗儿给了他一个背影,“你也继续想吧。” 柳庭恪拍了拍她:“青青,一定要等我考上状元吗?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万一我考了榜眼探花怎么办?以前就有不少因为长得俊美,生生把状元故意点成探花的,我们明年就成亲吧,明年你十八,我十五,我们都成年了,可以成亲了!” 窦苗儿兴致缺缺的说道:“现在你想都不要想了。” 柳庭恪终于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又响起他的声音:“青青?你睡了吗?能再商量商量吗?” 窦苗儿感觉自己要被他烦死了:“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好烦啊!” 柳庭恪委屈的说道:“我只是想要早点儿娶你而已,既然青青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等到我下次会试之后,青青就不能拒绝我了,就算我没有考中状元,也不能拒绝!” “你就算没考上都行,能闭嘴睡觉了吗?” “能!” 黑暗中窦苗儿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柳庭恪得意的勾起嘴角…… 次日他们就打算离开宜州了,接下来打算一路去青阳城,因为慕子钰会先回到青阳城,而且预计可能会待一阵子,在那里汇合比较方便。 至于这遇到太子这件事儿就仿佛是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有再提,可是都记在心里就是了。 他们一路上走的不快,但是太子走得快,既然到了青阳郡,他就也顺路去一趟青阳城,不出意外邵世忠明年就回京城了,他是一定要去见一面的,有些话,到了京城就没法说了。 当柳庭恪还在半路悠哉游哉的时候,太子已经坐在邵府了。 “父皇让我给您带个好,邵叔这十几年可是没有什么大变化,看着越发精神了!” 邵世忠十分高兴:“托陛下和殿下的福,我在青阳郡过的还算逍遥自在,不过年纪确实是大了,这不是明年就要回去养老了嘛?” “邵叔可不要这么说,您可是老当益壮,连首辅大人都说,您要告老还乡,是大宁的一大损失。” 邵世忠惊讶:“首辅大人真的这样说?” “自然,父皇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邵世忠哈哈大笑:“若是陛下不嫌弃老臣这把老骨头,就是让我去给陛下看大门,老臣也是求之不得啊!” “邵叔若是有意,父皇还真想让您给看一看这紫禁城的门,冯大统领这两年的身子是越发不好了,但是别人看父皇和我都睡不踏实啊。” 邵世忠的神态严肃了起来:“那老匹夫的身子差到如此程度了吗?” “这几年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过几年也说不准,说起来冯大统领倒是十分欣赏邵叔的长孙。” 邵世忠下意识的身体前倾,入禁军,这是绝佳的好机会,但是他知道,也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当初老臣离京的时候,衡儿才几岁,长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出息,现在再见,那老匹夫没准还要笑话我把好好的孩子给教废了!” 太子笑了笑:“邵叔还是这么谦逊,孤就觉得邵公子明明就是人中龙凤!” “衡儿,还不谢殿下夸奖?” 反正邵世忠这老头子绕来绕去,就是不松口,太子看出他的意思,随即说道:“孤也累了,不如先休息,明日再与邵叔您叙旧,而且孤此次是秘密前来,不宜声张。” 邵世忠应下,亲自带着太子来到收拾好的院子,等太子安顿好才退下。 他回到书房之后,就招来邵衡:“你意下如何?” “能进入禁军,自然是好事,但是首辅大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邵世忠的手指不自觉的敲着桌子,是不好交代啊…… 邵世忠与陛下年龄相仿,两个人的关系不错,但是当初邵家日渐没落的时候,陛下没有伸出援手,冷眼旁观。 他明白,陛下不需要养着白吃饭的闲人,后来他考上了科举,处处遭到打压,陛下一边对他十分亲近,一边依然是冷眼旁观。 当初被贬离京,他甚至以为自己要一辈子都在青阳郡做一个小小的知府,但是这个时候首辅给他郡守之位,封疆大吏,这让他如何不心动? 如今陛下突然要重用邵家,到底是何用意? 邵世忠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他没有资格也没有选择,但是要怎么答应这里面也是大有不同。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要怎么既不惹怒首辅,又能让陛下满意。 邵衡说道:“祖父,首辅大人……不也是保皇派吗?” 邵世忠冷笑一声:“你可听见自己说了什么?保皇派?为君者最恨的就是结党营私,他不需要臣子保护,只需要臣子的服从,懂了吗?” 邵世忠心里清楚,明面上大家都对陛下毕恭毕敬,但是这朝廷实际上说的算是三方,先是世族,再是首辅,最后才是陛下。 现在首辅听话,不过是因为世族势大,要说首辅大人对陛下真有多少忠心,他觉得不见得有,陛下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太子殿下到这里来见他。 站队是个技术儿,站错要死,不站要死,一脚站一边更要死,站对了也不见得能活到分享胜利果实的那一刻,邵世忠想了许久。 邵衡最后开口:“祖父,孙儿想试试!” “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邵衡想了一下:“承担不起,但是我敢,想要什么东西,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这不是祖父您教我的吗?” 邵世忠笑了:“好,这次祖父依你!” “其实……祖父早就决定好了,是在等我对吗?” “有长进,下去吧。” 第255章 与慕子钰汇合 次日邵世忠给太子办了一个简单的接风洗尘,和柳庭恪他们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基本上整桌菜都是酒楼订的。 饭桌上没有女人,太子对着邵家的子孙都夸了几句,邵世忠也都乐呵呵的接下。 不过只有邵衡亲自给太子倒酒感谢表忠心。 “能为殿下效劳,属下万死不辞!” 一个属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太子显然知道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但是他知道,邵世忠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比较好奇这个。 可是一顿饭都过去了,邵世忠也没有提。 但是吃过了饭,太子在回院子的路上碰到了邵家的两个小姐,正是邵樱和邵桐,似乎是偶然碰见,邵世忠让他们赶紧下去了。 邵世忠说道:“两个孙女不懂事,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笑了笑:“无妨。”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小四原本是个沉稳的,没想到今天也跟着小五胡闹起来,小五成天就跟个假小子一样,我常说她是投错了胎!” 两句话就说明白了两个女孩儿谁是谁。 太子说道:“四小姐团扇上的荷花绣的不错,东宫的莲池还可以,等回了京可以请四小姐过去玩儿!” 邵世忠笑着应下,太子说道:“孤打算明日就离开,邵叔可有什么需要孤带话的人?” “那就替臣给陛下问个安,等回了京,老臣再亲自去觐见陛下!” “那孤和父皇就在京城等着邵叔了!” 太子只待了短短两日就离开了青阳城,又过了三四天,慕子钰到了,他与邵衡见了一面。 又过了两日,柳庭恪到了…… 慕子钰知道柳庭恪一行人不少,直接准备了两座相邻的小院,都租了一个月。 转眼都是小半年没有见了,慕子钰见到柳庭恪说道:“慎之变化颇大。” 柳庭恪说道:“只是长高了而已,和雅兄别来无恙。” 众人都打了招呼,石头拿进来好几个食盒,喊着窦方一起帮忙。 慕子钰说道:“许久未见,咱们一起说说话,在外多少有些不方便。” 赵锦程说道:“和雅兄如此安排甚好。” 几人本就合得来,又是许久未见,有说不完的话。 对于见到太子的事情,柳庭恪也没有瞒着,而且窦苗儿把想和太子合作的事情也提了出来。 慕子钰说道:“弟妹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会酿烈酒,我不能与你分银子,不过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倒是可以尽管跟我提。” “慕大哥你要是这样说就见外了,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给你白送银子,咱们自己就有酒坊,酿酒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我若是自己另起炉灶,那就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一定做的来。” 柳庭恪说道:“四成利润,换来和雅兄做大掌柜,不亏!” 慕子钰拱了拱手:“我都怀疑弟妹是不是财神爷下凡了!” “我可不是,这个法子是在杂书里看到的,柳庭恪给我又参谋了一下,等到我大哥有空的时候,就能试验一下了。” 慕子钰说道:“既然慎之说可以一试,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窦苗儿心想:柳庭恪这挡箭牌果然好用,连慕子钰都怀疑不到她身上来,她也不知道是自己伪装的太成功,还是真的柳庭恪太优秀…… 吃饱喝足,赵锦程和窦苗儿都先去安顿,留下柳庭恪和慕子钰两个人,他们知道这两人是一定有话要说的。 赵锦程也不介意,他心里明白,慕子钰与柳庭恪才是真正的患难之交,与他和柳庭恪之间的感情,还是有差别的。 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是朋友与朋友之间也是不一样的,而且慕子钰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管不起,更不能轻易掺和进去,他不去过问太多,不管是对慕子钰还是对他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 “慎之知道太子殿下来青阳郡了吗?” “猜到了,不过和雅兄是如何得知?” “我见了邵衡,他给我的消息。” 柳庭恪微微皱起眉头:“邵衡……你与他 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如此?” 慕子钰微微摇头:“应该是与太子有关,太子殿下在邵府提到了你,而且听他的意思,大约他回到京城之后,就要去太子麾下当差。” 柳庭恪说道:“邵世忠竟然答应的这么干脆,不知道太子给了他什么好处。” “这个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现在应该是上了一条船。” 柳庭恪又问起了慕子钰的生意上的事情,慕子钰说道:“聚贤庄的声势现在已经造起来了,我准备往京城的方向抛出几个鱼饵,想必很快就会有反应。” “鱼儿能咬钩,和雅兄可有把握能把鱼儿拽上来?” “自然不能,我困是慕家还是王家,都是我所不能撼动分毫的,所以能调虎离山即可,还记得聚贤庄是为什么而存在?” 柳庭恪笑道:“栈道已经修的如火如荼,和雅兄要开始暗度陈仓了吗?” 慕子钰点头:“作坊已经建成,都是民宅,没有铺面和招牌,只卖给走街串巷的货郎和附近的百姓,我转了几次手,而且做辣条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家相当于一个铺面。” 柳庭恪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从民宅那里走,税钱和铺面钱就少了一大笔。” “毕竟这才是我们的钱袋子,我自然是要更加上心的。” 柳庭恪回去和窦苗儿一说,她也不禁拍案叫绝。 窦苗儿说过,辣条这东西就是在于配料,所以慕子钰不卖成品,只卖配料,因为这东西的大概做法其实很简单,多试几次总能研究出来的,但是配料是什么味道,不论是用面还是豆皮儿还是什么别的,那做出来就都是这个味儿。 一包配料卖一百文,能做出三四百根辣条,把原料的钱扣掉,一根卖一文,也都能赚到差不多一百文,这样的生意百姓怎么会不愿意做? 而且他把所有的调料都磨成了粉,要查配方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大街小巷突然出现辣条,众人也只会以为突然流行起来的某种小吃,慢慢扩散开去,也只不过是以为百姓自己做出来糊口的东西争相效仿,就像走街串巷卖糖葫芦一样,谁会想到其实这都是一个人的生意呢? 第256章 你真的很喜欢孩子 毕竟到了青阳城,不来拜见邵世忠怎么说都不对,拜帖已经递了上去,很快就有了回复,明日让他们上门拜访。 窦苗儿说道:“我们明日上门要拿些什么礼物才好?” 慕子钰接话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和慕大哥一起就是省心!” 慕子钰忙看了一眼柳庭恪,柳庭恪哭笑不得:“我在和雅兄的眼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是! 但是慕子钰不说。 这次的拜帖上赵锦程也有赵锦程的名字,而且上次离开的时候邵樱与邵衡和赵锦程都是见过的,如此也不算是突兀。 次日他们上门,是邵衡来到门口处迎客,拜见过邵世忠夫妇,窦苗儿就被邵樱和邵桐拉走了。 邵世忠一脸欣慰:“去年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模样,今年就长高了这么多,还是年轻好啊,一天一个模样。” 柳庭恪说道:“大人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年轻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不知凡几,比不得大人自在。” “现在老夫是人老了,力有了,但是心却没有了。你们都是在走上坡路,但是老夫却在往土里走。” 闲话几句,邵世忠请几个人去到了书房,毕竟会客厅里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一到书房,邵世忠也不藏着掖着:“见过白公子了?” “是,学生运气不错,与白公子有过两面之缘。” “白公子对你小子可是大加赞赏啊!” 柳庭恪没有说话,邵世忠说道:“打算何时上京?” “不知道呢,我们一路游历,可能想去就去了吧。” 邵世忠盯了他一会儿,柳庭恪也没有退缩,表示他真的是在很认真的回答问题。 邵世忠说道:“年后老夫就回京了,希望能在京城见到你。” “学生一定上门拜访。” 这时候邵世忠看向赵锦程:“你祖父可是赵丘?” “正是。” “当初你祖父也是去过京城的,与老夫也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未能深交,不过你祖父与老首辅关系倒是很亲近。” “是,听父亲说过,当年祖父仙逝之时,首辅大人也是派人来凭吊过,不过多年过去,来往便少了,只能等到学生上京再去拜访首辅大人了。” 邵世忠点头,随口都夸了几句,好像说了不少话,但是好像都说了一堆闲话,邵世忠就让邵衡带着他们出去了,说是让他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话更自在。 而窦苗儿则是被邵桐拉到了自己的院子,让她来看自己的衣柜,所有的衣服都是她送来的那种偏骑装的风格。 虽然略有不同,但是整体差别不大。 “苗儿姐,我还没见过有谁穿跟我差不多的衣服呢,我出去参加聚会,她们都抢着问我的衣服是在哪里做的呢,不过我没说,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才不想告诉她们呢!” 窦苗儿还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好不容易能在穿衣打扮上赢一局,她只是怕别人比她更好看罢了,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的简单,只不过是因为这里她家最大,她不松口人家也不好意思直接仿出来,否则因为 孩子之间的计较伤了大人之间的和气就得不偿失了。 若是回到了京城,那就不一定了。 窦苗儿说道:“樱樱也不必在意,这衣服很挑人的,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撑不起来,只有樱樱这样身材高挑又英气十足的女孩子才有神韵,其他人若是效仿,也穿不出这个味道。” 邵樱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对对对,就跟我以前穿纱裙一样,下次再有人问,我就直接把花样子都给她!” 窦苗儿:…… 这就是小孩子的世界,比较穿衣打扮,就是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了。 “四小姐呢?” “四姐最近都被祖母带在身边教导呢,还特意请了嬷嬷来教导礼仪。” “那你不用吗?” “我当然也要学,但是我这笨手笨脚的,拿刀枪我还行,拿绣花针把手指头都戳烂了也绣不出什么来,后来祖母看我实在不成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来四小姐的亲事已经有了着落。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邵樱对于窦苗儿能够到处去走到处去看 十分羡慕,但是窦苗儿也只能从另一个好的方向去安慰她,说自己其实很想做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让她平衡。 她总不能撺掇着邵樱跟她一样到处乱跑吧? 那她不确定以后是不是还能进来邵府的大门。 她们边走边说,到了亭子里,看见柳庭恪竟然在抱孩子? 他竟会去抱别人家的孩子? 窦苗儿可是知道,他连泥土都没办法忍受,难道他能忍受小孩子的口水? 没准还会尿他一身! 但是看上去他丝毫不怕。 柳庭恪坐在凉亭里,一只手拿着一只小拨浪鼓,另一只手抱着孩子低头逗他,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远远看去,还真是挺和谐的。 柳庭恪发现她过来,示意她过去:“去年他还只是能重复一些简单的叠字,现在他已经会自己说话了,孩子真是长得快啊!” 窦苗儿说道:“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喜欢孩子!”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我不是一直在说吗?” 窦苗儿无语,谁能想到他说的是真的,还以为他只不过老不正经用来调笑她的。 邵樱也走了过来:“看来柳公子也很喜欢扬儿啊!” “小公子很可爱。” 邵樱说道:“那是你没有被他尿过,也没有被他挠过。” “姑姑坏!” “对啊!姑姑坏,但是你还打不过坏姑姑,气不气?想不想哭?” 窦苗儿突然在邵樱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额…… 真的好恶趣味啊…… 小公子果然瘪起了嘴,不过还没等他哭,邵衡就过来了,板着脸说道:“不许哭!” 小公子又憋回去了…… 他把脸直接埋进了柳庭恪的怀里,邵衡把他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出来,“哭了没有?” “没有!” 然后就随手把他丢给了下人,让把孩子抱下去了,窦苗儿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他喊着要去找曾祖父告状的声音,但是邵衡和邵樱显然都不在意。 邵樱说道:“不用在意,男孩子嘛,不用惯着,多摔打摔打有好处。” 邵衡说道:“以后扬儿也会替你摔打摔打你儿子的!” 邵樱:…… 真没想到,邵衡这样不苟言笑的人竟然也有幽默感,邵樱表示,并不想要。 第257章 怎么突然变成催婚了? 留他们吃了一顿饭,老规矩,从酒楼订,但是很明显,他们跟太子的待遇没办法比,只订了一小半的菜。 来邵府吃饭,只看从酒楼订多少菜,就知道这人的身份地位高低了。 几人离开之后,邵樱得知窦苗儿会在这里留一阵子,当即表示改日回去找她玩儿。 回去之后,窦苗儿就去了布庄,买了两匹上好的料子,回去让小小赶紧赶制了一套橘红色的女装。 虽然也是偏英气那一类的,但是更加日常化一点儿,没有骑装那么强的针对性。 今天看见邵樱满满一个衣柜的骑装她也是惊讶了,好看是好看,但是并不十分适合出入各种场合都能穿。 她觉得自己还是帮助这孩子打开一点儿思路吧,英气的衣服也有很多的类型,常服礼服都有,干嘛非要盯着骑装,否则日后说不好还是要被人嘲笑。 窦苗儿觉得她必须要把邵樱的心理掰正一下,柳庭恪不说她也看的出来,现在他们与邵家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日后到了京城也许能用上邵家的地方还很多。 但是他能够与之交往的只有邵樱和邵桐两个同龄人,邵桐明显心思更多,邵樱很真诚,但是邵樱明显更容易出现问题。 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女人,但是内心明显更加脆弱,她觉得若是日后邵樱出现什么事情,很大可能会影响她们和邵家的关系。 毕竟他们现在是白手起家,而且窦苗儿听说了其实邵大夫人,也就是邵衡和邵樱的娘亲,并不是很喜欢窦苗儿给邵樱的打扮,觉得不伦不类,不够端庄温婉。 届时如果邵大夫人找人撒气那她就倒霉了。 柳庭恪问道:“累了?” “有点儿,樱樱真诚的不像大家族里的孩子,但是真的与她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其实我有点儿累。” “为什么?” “她和婉儿不一样,她是郡守的嫡亲孙女,我不能和她没大没小,但是她又待我十分真诚,我觉得如果只是出于利益的交往又很对不起她,总之这个度让我有点儿纠结。” 柳庭恪笑了笑:“你想的太多了,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她会感受到,而且不论你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还是出于对她自身的考量,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我觉得我可能以后不会帮你在后宅上获得很多助力。” 柳庭恪挑眉:“难道在青青眼里,我是需要你在后宅周旋才能爬上去的人吗?”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你真的不需要我吗?” “需要,我需要你赚银子养着我,还需要你嫁给我,还需要你给我生孩子!”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正事儿,你怎么越说越不正经呢?” “是不是正经事儿你自己知道,每次我说正经事儿你就不当真。” 窦苗儿:…… 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对了,这次没看见四小姐,听樱樱说邵夫人把她亲自带在身边,还请了两位嬷嬷。” 柳庭恪“嗯”了一声,“上次白公子来应该是见到了四小姐,否则邵世忠不会那么痛快又坚定的上太子的船。” 窦苗儿说道:“姻亲而已,真的靠的住吗?” “那是太子,生下孩子姓宁……” “邵世忠的心是不是太大了?” 柳庭恪不置可否:“富贵险中求,况且首辅和陛下一时半会儿不会翻脸,他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小打小闹他都这个年纪了,什么没有经历过,他不会放在心上,而且今天他问起了明光兄祖父与前首辅的渊源,他不会跟首辅闹僵的,至少明面上不会。” 窦苗儿叹了口气:“你们这里的弯弯绕真是太多了,如果我进了官场,感觉自己活不过一局。” 柳庭恪说道:“所以你身边有了一个我来保护你!” “难道不是你把我扯进来?” “可是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真的很需要青青的保护啊!” 窦苗儿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栽到你这张嘴上了!” “青青可不要夸大其词,你还没答应我明年成亲呢。” “这件事儿你想都别想,没的商量!” “好,那我就等着会试结束吧……”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赵锦程问道:“慎之,和雅,你们说今天郡守大人问起我祖父与前首辅的交情是何意?” 柳庭恪说道:“他是何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光兄你多了一个贵人。” 赵锦程皱眉:“我?我甚至没有把握能进去首辅府的大门。” 慕子钰笑了笑:“原来没有,现在也有了,等到明光兄上京之后,不管他们暗地里如何,明面上肯定都是要对你多加照顾的。” “我?” 赵锦程不太敢相信,他跟首辅那可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就算邵世忠真的想对首辅示好,那也落不到他头上吧?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柳庭恪说道:“就是因为你跟首辅八竿子打不着,否则还轮上你,若是你与首辅亲近,他岂不是两边讨好?那他能得什么好处?他无非是个态度罢了。” 赵锦程很快就明白过来,随即笑着说道:“他不过是想摆个低姿态让首辅高抬贵手,但是还不能引起白公子的不满,确实,没什么比我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合适了,我这次出来真的是沾了慎之的大光了!” “都是命中注定,明光兄时来运转罢了,而且不过是面子情,要是真想获得什么好处,还得是明光兄自己有实力才行。” 赵锦程点头,“慎之说的是,突如其来的好运,也是鞭策为兄的动力,不过话又说回来,与慎之一起一月,胜过苦读十年啊!” 慕子钰说道:“正是如此,慎之真的是智多近妖。” 窦苗儿说道:“没错,我家柳庭恪就是这么优秀,千古奇才!” 慕子钰说道:“那弟妹还不赶紧答应与慎之尽早完婚,否则到了京城去,慎之还不被人抢破头?” 赵锦程也跟着凑热闹:“和雅兄说的对。” 柳庭恪也不要脸的说道:“两位兄长言之有理。” 窦苗儿:…… 怎么突然变成催婚了呢? 第258章 女人出门前的准备 两天之后,邵樱就来找窦苗儿了,但是让窦苗儿没想到的是邵桐也来了。 她们两个是坐着马车来的,到了柳庭恪他们暂时落脚的小院子也很好奇,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小的院子,一眼就能看到头,而且没有丝毫的美感。 说的不客气一点儿,他们现在自己落脚的院子,都没有邵樱和邵桐在府里自己小院子大。 “我们在鲤县也是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只不过是园子里种了一些蔬菜。” “自己种的吗?” “基本上都是都是窦方在打理,不过偶尔我也会浇个水。” 邵樱一脸的羡慕:“真好,我从来都没有种过菜!” 窦苗儿无语:“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普通百姓都会自己种些菜拉力吃,对了,我有替你准备一套常服,不过不知道四小姐也过来,所以什么也没有准备,还希望四小姐不要介意。” 邵樱说道:“我四姐天生丽质,她哪里需要衣裳的衬托?从来都是她衬托衣裳,需要打扮的只有我!” 邵桐笑了:“虽然小五的话听起来很像是拍马屁,但是我接下了!” 邵樱赶紧拉住窦苗儿的胳膊:“苗儿姐你最好了,快给我看看!” 窦苗儿把她领到屋子里试新衣服,自己也换了一套,既然是跟邵家姐妹出去玩,自己穿的普通不仅让别人看起来不搭,也是对邵家姐妹的不尊重。 她给邵樱做的是橘红色,小小连夜赶工,昨天晚上才刚刚做好,而窦苗儿的还没有做,不过还好,她的行李里有一件料子不错的新衣,是在宜州的时候买的,就是为了防着这种情况发生。 是一件樱粉色的裙子,款式很简洁。 两人换好了衣裳,果然是大有不同,邵桐说道:“苗儿姐姐果然心思巧妙,但是脸上未免太素了。” 邵樱连忙拒绝:“别,我再也不要上妆了,我现在长大了,再也不干那种东施效颦的蠢事了,我这样就挺好的。” 邵桐一脸无奈:“自从上次你走了之后,就死活不上妆了,总觉得我们害她一样,但是出门不上妆,一点儿礼数都没有,这怎么使得?苗儿姐姐,小五现在就听你的,你可要好好劝劝她!” 窦苗儿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妆容也分很多,不然上个淡妆吧……” “苗儿姐你又不是没有看过我上妆?我才不要,再说你怎么不上妆?” “因为我不会!” 窦苗儿说的理直气壮,她真不会,她哪里会化妆? 放松的时候倒是与朋友们去打过几次真人cs,往脸上涂油彩算不算? 邵桐顿时兴奋:“来,我教你!” 窦苗儿分外想拒绝,但是邵桐的热情让她知道,她不能。 这不就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吗? 小女孩儿就是这样,喜欢给洋娃娃穿衣打扮梳头发,只不过现在洋娃娃是她…… 但是话又说回来,好像邵樱也是她的洋娃娃,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找到她缺失的童年,虽然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但是邵桐的手艺十分不错,应窦苗儿的要求,她只是上了浅浅的妆,但是整个人确实看起来精致许多,邵桐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直接说道:“苗儿姐姐的底子好,稍微修饰一下,八分美貌就变成十分了!” 邵樱见窦苗儿的效果这么好,不由得说道:“四姐你的手艺还真的不错!” “那是自然,只不过你不相信我罢了。” “谁让你小时候给我画胡子?” “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快坐下,我就给你稍微画一下!” 邵樱在画的时候,窦苗儿不时的出声给出些建议:“这个眉毛可以稍微粗一点儿,对,眉峰往上挑一点儿吧!” “胭脂淡一点儿。” 柳庭恪去了隔壁的院子与慕子钰和赵锦程说话,过了一个半时辰,他问窦方:“青青走了多久了?” 他心里想的是不知道窦苗儿她们是不是要在外面吃,若是不在外面吃,那这个时辰就快要回来了。 窦方说道:“姑娘和两位邵小姐还没走呢,这会儿可能刚要出门。” 柳庭恪:…… 那她们这么久都是在做什么? 柳庭恪想不通,这都快中午了,她们难道是要下午出去玩儿? 慕子钰说道:“原来在慕家的时候,每次出门,我的姐妹和嫂嫂们都要梳妆打扮一两个时辰,天不亮就起来开始打扮。” 柳庭恪不由得起身:“我回去看看,青青能打扮成个什么样子。” 赵锦程说道:“我其实也有点儿好奇,但是这样似乎是不太合乎礼数 。” 柳庭恪没有接话,反正他是要回去看看,看自己未婚妻有什么不妥的。 柳庭恪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三人正要上马车出门,一人戴着一顶长长的帷帽。 “要出门了吗?” “嗯,我们先去吃个午饭,你去和慕大哥他们一起吃吧,晚饭也不用等我了,我们应该会在外面吃了。” 柳庭恪:…… “苗儿姐你快掀起帷帽让柳公子看看!” 邵樱不由得出声,窦苗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还真有点儿羞涩。 柳庭恪自己动手掀起了帷帽,窦苗儿问道:“怎么样?” 柳庭恪脸上没什么表情,“挺好的,帷帽就这样戴着,不要摘下来。” 邵桐说道:“柳公子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给您看着苗儿姐,不会让人抢去的!” 柳庭恪点点头,送窦苗儿上了车。 直到马车走远,他才回了屋,二话不说,调好颜料,铺开宣纸,画出刚才的一幕。 画中的少女身樱粉色的裙摆随风飘着,他轻轻的掀开帷帽,轻纱下的少女神情透着些羞涩,又有一些期待,那一双月牙一样的眉眼仿佛是有什么魔力,牢牢的吸引着他。 柳庭恪画完之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但是食指慢慢摩挲着桌面,表示他没有睡着。 正在这时候,窦方在门口问道:“慕公子来了,公子要请进来吗?” “请吧。” 慕子钰进来的时候,柳庭恪正在收画。 虽然慕子钰没有看见他画的是什么,但是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美人图?” “不知道算不算美人,心上人罢了。” 慕子钰笑他:“慎之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宣誓主权。” “嗯,有吗?” 有,但是我不说。 “订的午饭到了。” 第259章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窦苗儿和邵家两姐妹出来吃过饭之后,才知道大家小姐都是怎么逛街的,她们通常情况下都是专门挑有名的几家店,基本都是经常买东西的地方,然后会有专门的人接待,最后挑中的东西直接带走,账单则是直接送到邵府。 邵樱不开心的说道:“祖母说了,四姐规矩学的好,这次可以四姐可以尽情的买,我只有不到一百两。” 邵樱说道:“尽情买能有多少?我还能花上个千八百两不成?一百两出头撑死了!” 邵樱这倒是没说话,确实,就算让他们尽情的花她们也是不敢的,万一以后不让出来就惨了。 邵桐在脂粉铺子买了全套的脂粉送给窦苗儿,让她自己回去学着上妆。 窦苗儿本想拒绝,但是架不住邵樱也跟着起哄说她上妆好看,只能收下。 在青阳城是邵家两姐妹的主场,窦苗儿就是跟着逛街,然后买买买,不用掏银子的那种,晚饭她们也是在外面吃的,是一家非常雅致的小酒楼,没有大堂,全部都是雅间,是专门为贵族女子而开设的酒楼。 临别邵樱说道:“这次可是托了四姐的福,要不是她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出来,祖母才不会让我们在外边玩到这么久呢!” 邵桐也说道:“下次再与苗儿姐相见,恐怕就是在京城了。” 窦苗儿说道:“那也快,估计我们明年也会去京城。” 邵桐说道:“如果没有记错,明年柳公子就十五岁了,你们可有成亲的打算?” 窦苗儿摇摇头:“再过两年,等他会试之后吧,我怕太早成亲耽误他的学业,怕误了他的前程。” 邵樱说道:“可是再过几年,苗儿姐你的年纪就大了,等到柳公子考中之后反悔怎么办?或者到时候他被别人看中怎么办?” 邵桐瞪了她一眼,但是邵樱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窦苗儿心里想着,要是柳庭恪敢,她就揍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不过面上却是说道:“不会的,柳庭恪不是那种人,他说以后不会纳妾,也不会娶别人的,我们有婚书。” 邵桐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苗儿姐有福气,能与柳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窦苗儿知道她八成是要进太子府的,在这件事情上,她是肯定不用指望了。 邵樱虽然不太知道邵桐定的是什么人家,但是她也不傻,从这一段时间的教导也能看出来,定是十分显赫之家,否则祖母不会如此严苛,生怕四姐在礼仪上有所疏漏。 邵樱说道:“祖母不是说了,女子以后嫁人要紧的还是生儿子,男人有什么重要的?” 邵桐这次狠狠的拍了她一下:“不许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 而且祖父又没有纳妾! 窦苗儿说道:“其实四小姐也不必伤心,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我与柳庭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我们之间有着共患难的情谊,但是这世间的大多数男子……不求他专心,只要用心就行了。” 邵桐笑了,“还是苗儿姐会劝人,我现在果然想开了许多。” 天都快黑了,三人才各自回家,窦苗儿到家的时候,柳庭恪还没有吃饭。 “怎么还没吃?” “等你。” “我吃过了!” “那你看我吃,以往都是一起吃,你不在我吃不下去。” 窦苗儿撇撇嘴:“油嘴滑舌!” “不信算了,反正你要陪我吃。” 他吃饭的时候,窦苗儿说起来邵桐的事情,柳庭恪解释道:“她心里不舒服正常,邵家的规矩就是不许纳妾,她一进门就是妾,肯定不愿意。” “邵家为什么会有这个规定?” “因为武将要上阵杀敌,谁也说不准还能不能回来,是不是缺胳膊少腿,而他们这样的家族通常都不会允许女子改嫁或者大归,所以真正的贵族是不会将掌上明珠下嫁的,不少武将世家都有这个规矩来吸引那些名门贵女,虽然邵家改换门庭,但是规矩还是传了下来。” 窦苗儿说道:“今日她们还说,你会不会考中之后反悔不要我。” “我猜你心里想的一定是那就把我打残。” 窦苗儿笑得十分开心:“真聪明!” 这时候慕子钰和赵锦程突然过来了,他们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柳庭恪说道:“你先去洗个脸吧,玩了这么久,妆都花了。” “啊?上妆果然麻烦。” “只是花了一点点,虽然不要紧,但还是洗一下吧。” 他们二人进来的时候窦苗儿已经洗干净了。 慕子钰伸手,赵锦程掏出二两银子给了他。 “这是做什么?” 赵锦程说道:“我与和雅兄打赌,看能不能见到弟妹你上妆的样子。” 柳庭恪一个眼神飘过去,这两人立刻低头假装咳嗽,窦苗儿看向柳庭恪,柳庭恪若无其事的说道:“幼稚的是他们,跟我没关系。” 一群幼稚鬼! 果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不过她没想到慕子钰竟然也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慕子钰笑道:“偶尔。” 不过说起打赌…… “忘了,胖子打赌还输给我五百两银子呢!” 柳庭恪说道:“对,马上就写信跟他要,他这次来宜州银子没花光就和芙蕖一刀两断,他手上正好还有几百两,写晚了就不知道他花到哪里去了。” 窦苗儿赶紧去写信,柳庭恪跟他们解释道:“青青跟小胖打赌芙蕖是好还是坏,小胖自己把赌金提到五百两。” 慕子钰笑道:“这就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了!” ———————————————— 蒋胖子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债主的催债,他现在要被气疯了,就像是一只河豚,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坐的马车,没想到高岩坐的也是马车,但是他日夜兼程,所以甚至他还比高岩早到家半天,但是他没想到,高岩那个畜生都这么对他姐了,竟然除了他,没人同意她姐和离! 第260章 不回去怎么办? 樊清确实给蒋胖子做了证人,但是鉴于家丑不可外扬,蒋老爷还是十分有礼貌的请樊清去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儿,然后直接抄起棍子,狠狠的揍了蒋胖子一顿。 原因很简单,为什么他会在青楼偶遇高岩呢? 在蒋老爷的心里,女婿犯错虽然很生气,但是女婿不是儿子,他还是要指着蒋胖子光宗耀祖的,蒋胖子不务正业逛青楼,这绝对不能容忍,不打一顿他什么都听不下去。 挨了一顿揍,蒋胖子总算才能如愿以偿的向蒋老爷讲述高岩有多么的不是东西。 当然,关于自己的那部分,他当然是不敢全都说出来的, 不过对于女婿的所作所为,蒋老爷自然是非常生气的,直接让人去把女儿和几个外孙都接了回来。 高岩一到家,得知妻子和孩子都被老丈人接走就大事不好,赶紧去了上了门,但是上门之后,就被蒋老爷拿着棍子又揍了一顿。 而且比打蒋胖子还狠。 必将他还是指望着蒋胖子考中举人光宗耀祖,至于女婿…… 出息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鸟,打断胳膊腿之后他又不是养不起。 蒋老爷虽然上了岁数,但是力气还是不减当年,尤其是揍人的时候,手腕粗细的棍子都打断了,高岩疼的直接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蒋四姐见到丈夫几乎都要被打死,原本是十分伤心,但是又忍不住想阻拦,让她娘给按了下去。 高岩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他虽然巧舌如簧,但是蒋老爷一个字都不信。 看着高岩一味的推脱责任,诉说自己的冤屈,蒋老爷坐下喝了一口水:“小胖,再给我找根棍子来!” 高岩这下才知道害怕,老实下来。 他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忏悔,求着老丈人、丈母娘以及妻子的原谅,蒋胖子看的心里十分舒畅。 但是最终没有人原谅他,蒋老爷让他自己回家,说以后蒋四姐都不会回到高家。 高岩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怕蒋老爷的棍子,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去。 蒋四姐在家住了好几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儿也慢慢传了出去,蒋家几个姐妹都回来安慰四妹,同时都对高岩破口大骂,但是当蒋胖子提出让蒋四姐与高岩和离的时候,依然没有任何人支持。 蒋四姐已经在娘家住了快小一个月了,这期间高岩来了很多次,但是连门都没有进来,连高岩那个难搞的娘也亲自上门的两次,找来说和的人更是来了几波,但是连蒋四姐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过孩子却是被接回去了,毕竟孩子姓高,扣着不给道理上也讲不过去。 蒋家二老的态度看上去十分坚决,必须和离。 但是蒋胖子却是知道,他爹娘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让蒋四姐和离的意思,事实上要不是他拦着,蒋四姐这个时候就差不多要回高家了。 蒋胖子这段时间瘦了十几斤,他真的是气到连饭都吃不下去,他躺在炕上不理任何人,出了去了两次茅房,几乎一动没动过。 但是生气的不光是他,还有蒋老爷,高岩上门来的这几次也把蒋胖子的底抖了个干净,虽然蒋胖子已经澄清了他没有给青楼六千两,为了蒋老爷的小心脏,他决定只说不到一千两,但是依然还是被蒋老爷又揍了一顿。 这件事儿蒋胖子自知理亏,所以他也不辩解,但是在他四姐的终身大事上让步,绝对不可能。 高岩那个畜生在这个时候都不忘拉自己下水,能是什么好人,难道还让四姐跟他回去,伺候那个王八蛋一辈子? 所以挨揍认了,但是绝对不能让四姐再回去那个火坑。 蒋老爷看到蒋胖子这王八吃秤砣的劲头也是气的不轻,要是他早在读书上有现在十分之一的坚持,他当初怎么会看上高岩那个只考了个童生就再无寸进的王八蛋? 这父子两个最近这一个月也是闹到不可开交,蒋四姐更是以泪洗面,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才闹到今天鸡飞狗跳的局面,最后还是将夫人出面。 蒋胖子从小就被打惯了,但是要说他最亲近的人,还是他娘。 “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来跟你爹较劲吗?” “还有你。” 蒋夫人在蒋胖子的身上狠狠拍了一下,疼的他“嗷”的一声叫出来,蒋老爷的打击绝对均匀,几乎不致命的地方都被棍棒招呼过,还没好呢。 “叫声这么大,看来没什么大事。” “娘!” 蒋胖子揉了揉被拍的地方,闷声闷气的说道:“那高岩绝对不是一个能托付的人,爹怕和离丢人,难道娘也是吗?别人的几句闲话还不如我四姐的一辈子重要吗?” “你四姐的一辈子?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我问你,和离之后,你让老四接下来怎么过?” 蒋胖子理直气壮:“当然是再找个好的,想娶我四姐的排着队呢,就算找不到合适的,我养着,我才不会让我四姐再回高家给人当牛做马了!” 蒋夫人叹了口气,揉了揉蒋胖子的脑袋,抹起了眼泪:“我难道不知道你四姐受了委屈?她们姐四个,就只有你四姐过的最差,我心里清楚着呢,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不心疼吗? 但是和离容易,孩子们怎么办?那是高家的孩子,咱们总不能硬抢过来,你四姐能舍得孩子们?而且你四姐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也不是貌美如花的,再嫁人家若不是看中咱们家的银子,那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肯定还不如高家呢。 再说你愿意养你四姐,你四姐愿意吗?别人会说什么闲话?你不在意她能不在意吗?别人的闲言碎语也能逼死她,你说不回去怎么办?” “那就让我四姐就这么回去?” 蒋夫人擦干眼泪:“早晚都要回去,抻的时间久了,下不来台的就是咱们了,你四姐的日子以后还得接着过啊……” 蒋胖子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他也没什么好理由来反驳。 “小时候四姐最爱欺负我,但是也是四姐最护着我,现在……现在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四姐做……” 蒋胖子心里十分难受,他心里很难受,和前一阵子发现被芙蕖欺骗一样难受,眼泪憋都憋不回去。 “你要是真心疼你四姐,就好好读书,等你考中科举当了官,你的几个姐姐都会被婆家当成活菩萨供起来!” 第261章 他想回书院了 蒋胖子被蒋夫人的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之后,终于松了口,同意蒋四姐回高家了。 当高岩再次上门的时候,蒋夫人和蒋老爷终于让他进了门,高岩欣喜若狂,他是真的慌了,若是蒋四姐真的跟他和离,那他的好日子就真的到头了,没有了老丈人的资助,书要啊怎么才能读下去? 蒋老爷全程臭着一张脸,蒋夫人说道:“你们年轻人,一时走错路我能理解,但是老四受了委屈,我们当爹娘的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你既然让老四回去,就得拿出些诚意来。” “岳母大人,我对天发誓 ,我真的就是去喝茶聊天,我真的什么对不起娘子的事儿都没干过!我……” 蒋夫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话你用不着跟我说,我就一个要求,以后家里的银子都由老四管着,你若是同意,我就让老四收拾收拾东西跟你回去,若是不同意,那你就签和离书,我也不是养不起闺女。” 高岩心里短暂的思量一番就点头同意了,毕竟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蒋四姐可是一直对他百依百顺,而且像是蒋四姐这样对他情根深种的女人,他伏低做小几天,就能哄她高兴的找不着北,一切还不一切如常? 但是蒋老爷却临时反悔了,让高岩两天后再来,要请人抬轿子把蒋四姐接回去才能跟他回去。 高岩一口就应下,回去就去租轿子! 看高岩已经走远,蒋老爷才呸了一口,蒋夫人说道:“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以后日子不过了?” “以后要是敢再犯,老子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区区一个穷酸童生,还敢学着人家逛青楼了,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也是当初你自己点头的!” 蒋老爷看着蒋夫人,半天没说出话,随后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气的就自己瞎了眼把闺女给了他这么个玩意儿!” “行了,回都要回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而蒋胖子虽然松了口,但是显然他知道自己四姐,当初就是被高岩这副斯斯文文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 蒋胖子抱着蒋四姐大哭,深刻忏悔自己以前不争气,看娘家没有兄弟撑腰才敢让高岩不把蒋四姐放在眼里,蒋四姐自己顾不得伤心只能安慰蒋胖子。 蒋四姐虽然伤心,但是她觉得这件事高岩理亏,以后肯定能好好对她,跟她好好过日子。 果然是这样! 他突然理解窦苗儿当初劝他的时候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谁都能看出高岩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怎么这个时候她还相信他呢? 那回去岂不是还要被骗得团团转? 但是他又不能拦着蒋四姐回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岩那个混蛋花着他爹的银子,和他那个老娘一起欺负他的姐姐…… 蒋胖子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当初他固执的报应,还是他们姐弟真的是脑子天生不灵光。 “小胖,我知道你是为四姐好,但是你打了他一顿,爹也打了一顿,而且我也放不下孩……” “四姐,我当时下手可能有点儿重,但是那是因为我实在太生气了,我看见他对着芙……花魁大献殷勤的那个样子,我就气得控制不住了。 他坐在床边嘘寒问暖,还摸额头试温喂水,他就从来没有对你那样过,而且他还送了好些首饰,簪子、镯子、还有胭脂口脂之类的一大堆,我怎么没见过他送过你东西,所以没忍住……” 蒋胖子还没说完,看到蒋四姐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整个人僵硬的如同一座雕像。 “四……四姐,你还好吧?” “嗯……嗯?你接着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娘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这次回去之后,高家的银子就都在你的手里,你自己看紧了,没有银子,他就是想出去做什么也做不成,你不要再轻信他。” “好……” 蒋胖子回到屋里之后,觉得十分对不起蒋四姐,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远远要比他告诉蒋四姐在青楼把高岩抓出来让他伤心得多。 但是反正高岩也不喜欢她四姐,干嘛让她这么傻下去,坏人他来做,最起码能让他四姐以后学会爱护自己,不受高家的鸟气! 想当初蒋四姐才是蒋家几个姐妹里性子最泼辣脾气最急的人,如今却生生被高岩那个畜生给磨搓成了现在这样,明明就很委屈很难过也不敢大发脾气不声骂人。 或许不是不敢,她只是习惯了委屈自己。 蒋胖子抽了自己两巴掌,但是他也不后悔,虽然会让蒋四姐心里难受,那也好过等到高岩日后再伤害他四姐一次。 蒋四姐有多喜欢高岩蒋胖子是知道的,可是那种男人不配,他觉得自己的四姐还是大声嚷嚷冲他发脾气的样子最好。 但是他还是好伤心,蒋胖子此刻忍不住给柳庭恪写了一封信,他觉得自己不仅是个识人不清的傻子,更是一个十分失败的人。 他觉得最近的事情是对于他从前不懂事的报应,现世报! 他从前也没少撒谎,但是那都是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这次他伤害的是自己的亲人…… 蒋胖子内心的痛苦无处诉说,他想回书院了,他想考科举。 看着蒋四姐被高岩带来的轿子抬走,蒋胖子抹了一把眼泪,“我要回书院!” “好!这次长记性了?” 蒋胖子点头:“爹,我以后一定多听聪明人的,我再也不肖想那些美貌又嘴甜的女人了,我就潜心读书,以后光宗耀祖。” 蒋老爷拍拍他的肩膀:“知道错了就好,你再留意一下赵小姐,万一她亲事不顺利呢?” 蒋胖子:…… 他能说把他从花满楼“救”出来的还有赵锦程吗? 他不能,否则就真的被打死了…… 第262章 女人真可怕 蒋胖子回到书院没两天,窦苗儿的追债信就到了,要是不提,他还真是把这件事儿忘了。 五百两…… 虽然五百两不是个小数,但是他凑凑也不是拿不出来,毕竟他和柳庭恪的生意一直都赚着呢,但是在这个时刻窦苗儿提起来,给他的心上着实狠狠的扎了一刀。 赵婉儿问道:“胖哥,苗儿姐给你信上说了什么?她都没有给我写信!” 蒋胖子赶紧把信收起来,赵婉儿不知道芙蕖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蒋胖子捂都来不及呢。 “没什么,就是问我到家没有,还有就是慎之督促我好好读书,等到下一次乡试争取也考上举人。” 赵婉儿眯着眼睛看他:“这就样?” “就这样。” 赵婉儿摇头:“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为……为什么?” “直觉,你们是不是在宜州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而且你们去哪里都不带我,跟我说说不过分吧!” 赵婉儿的八卦蒋胖子是知道的,他知道赵婉儿没有坏心,所以也就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若是不告诉她点什么,估计她连觉都睡不好。 于是蒋胖子就只说了发现高岩去青楼那一部分,把自己的故事全都隐去。 赵婉儿听得是义愤填膺,恨不得把高岩抓出来暴打一顿。 蒋胖子叹了口气,“现在我四姐已经回了高家,尽管我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赵婉儿说道:“和离的确后续麻烦多多,但是丧夫就省事儿多了,下点儿药,直接找十个女人榨干他,直到精尽人亡,大不了让四姐给他守寡,守个几年还能再嫁!” 蒋胖子:…… “婉儿妹子,这……犯法吧?” “不犯法,苗儿姐都仔细的计划过了,绝对查不出什么的,他自己找女人玩过了头关四姐什么事儿?他死的那么难堪,还给他守了几年,多有情有意啊,到时候还不人人夸赞贤惠又大度,而且蒋老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届时四姐再嫁也不会嫁给贩夫走卒!” “弟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是在走之前啊,她说以后黎表哥要是对不起我,就让我不要怕,直接弄死拉倒,要做就做唯一的妻子,否则就做寡妇!” 蒋胖子:…… “慎之知道弟妹都教你什么吗?” “不知道吧,不过柳哥哥那么在乎苗儿姐,才不会对不起苗儿姐呢!其实我觉得黎表哥也不是那种人,但是苗儿姐说了,我也就记住了,虽然我没用上,但是我觉得四姐可以这么干!” 蒋胖子连忙摆手:“多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用了,你还是多注意注意韩黎吧,慎之的弟妹都是聪明人,多听聪明人的话准时没错的。” “你不是跟黎表哥是好朋友吗?怎么连你也这样说他?最近他得罪你了吗?我回去写信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蒋胖子摇摇头:“千万别,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当真,那个……我去背书,明日院长要检查,我先走了。” 蒋胖子赶紧跑了,女人真可怕,连和离都直接跳过,直接丧夫! 原本他以为只有芙蕖那样貌美如花的女人才会有蛇蝎心肠,欺骗男人的金钱和感情,但是没想到像婉儿这样可爱的女孩子竟然直接就是要命,蒋胖子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是不要成亲比较好。 他在考虑自己如果决定孤独终老,能在蒋老爷手里活下来的机率有多大。 零! 做人难,做男人难,做一个不想娶媳妇的男人,更难! ———————————————— 与蒋胖子的悲惨不同,柳庭恪他们一行人在青阳城过的可真是有滋有味儿。 邵家两姐妹刚与窦苗儿一起出去逛过街,仅仅相隔一天,邵衡就邀请柳庭恪几人去郊外狩猎。 在青阳城外边,有一个天然的猎场,虽然没有专人打理,但是一般的猎户也不会来,这里一般都是有钱有势的贵人们来消遣的地方,大家都保持着一定的默契,谁也不过对这里的动物进行灭绝式的屠杀。 今天出来打猎的除了邵衡和邵樱两兄妹,还有邵家二公子邵嵩,他与邵桐是亲兄妹,长相上也与邵桐比较相似,他比邵衡的容貌要出色许多,应该也是随了母亲。 邵嵩不光容貌俊美,身材更是高大,但是与邵世忠和邵衡的魁梧完全不同,他更瘦削,看起来十分挺拔,浓浓的书生气更为他增添了一份儒雅。 柳庭恪觉得邵嵩的容貌甚至能与自己一较高下,但是邵嵩比现在的他高出一头。 柳庭恪觉得自己就是再长也不可能长到邵嵩这么高,邵嵩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高出大半头。 其实柳庭恪上辈子也就长到现在这么高,比窦苗儿高一点点,但是柳庭恪觉得自己这一世还能再长长,至于长到邵嵩这么高…… 那还是要靠鞋垫。 众人与邵嵩是第一次见,他原来一直都在书院读书,这次也是才回来。 “柳公子,久仰大名,在下邵嵩,字洛秋。” 柳庭恪回礼:“嵩山高万尺,洛水流千秋,在下柳慎之见过二公子。” 邵衡说道:“大家都是同辈中人,也无需公子来公子去的,我二弟参加的也是去年的那一场乡试,他一直都想见慎之。” 几人寒暄几句,慢慢熟悉起来之后,柳庭恪就知道为何上一世邵衡出事之后,邵世忠和邵家就一蹶不振了,邵嵩虽然容貌上佳,但却是个书呆子。 他对读书是真的热爱,可惜的是只爱读书。 邵嵩的成绩是乡试第二,这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成绩,但是邵嵩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是解元。 他甚至问邵世忠是不是为了避嫌才给他第二,但是邵世忠很坚定的回答他,柳庭恪就是比他强,这才让他一直都想见柳庭恪。 原本他是打算与友人出去采风,但是听说柳庭恪来了青阳郡,所以才赶回来。 柳庭恪自然察觉出来了邵嵩想要与他比试的心思,对于别人柳庭恪其实一直都表现的比较含蓄,也一直都很手下留情。 例如在去年的论道会,他可是谁都没有踩,还有与赵锦程下棋,从来都不多赢,因为他不屑于欺负小孩子,但是邵嵩除外,这货长的太好了! 所以当邵嵩提出大家互相交流一番的时候,他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第263章 我与邵嵩孰美? 邵衡说自己是个武人,他不参与,于是指挥着下人安营扎寨去了,邵樱和窦苗儿也不参与,两个人拿出瓜子,看戏。 她们也想知道,是柳庭恪这个解元当之无愧,还是邵嵩更胜一筹。 其实结果对于窦苗儿来说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但是她不能扫了邵樱的雅兴,更不能扫了柳庭恪的雅兴,柳庭恪就喜欢在她面前碾压别人,她早就发现了。 邵嵩说道:“前几日读书,读到‘夫人情,泰而不作,穷则怨恨,怨恨则作,犹诗人失职怨恨,忧嗟作诗也’,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 “《绝燕书》,恰好院长的藏书中有这本书的手抄本 ,我粗略看过。” 一看到柳庭恪露出这种过分友好的笑容,窦苗儿就知道他绝对是要下狠手的。 两个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不过两刻钟,已经从《绝燕书》引出了不少的典籍,一开始赵锦程和慕子钰还跟着象征性的说两句,后来就干脆闭嘴,也变成两个看客。 不过明显能感觉出来,柳庭恪的思路更加顺畅,表达更加准确,可是邵嵩就是不放弃。 当柳庭恪说到了《湘南偶谈》的时候,邵嵩终于败下阵来。 “《湘南偶谈》?” 慕子钰笑道:“这是一本野史杂记,其中记载大多数都是不可信的无稽之谈,但是也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与正史互相印证,却发现又些东西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柳庭恪说道:“和雅兄说的是,野史的乐趣就在于此。” 邵嵩表示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去看看,但是他对于柳庭恪这么大的阅读量十分惊讶,因为据他所知,以柳庭恪的背景来说,他根本就不会接触到这么多的书籍,他的涉猎怎么会这么广泛? 柳庭恪说道:“不过是记性好罢了,明枫书院和鲤县书局所有的藏书我都能倒背如流,宜州城最大的书局我也去过几次,说起来惭愧,其实我不喜欢读书,但是天赋使然,除了读书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别的,只能走科举这条捷径了。” 窦苗儿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太凡尔赛了吧! 考科举叫捷径? 说的这是人话? 你这是要气死谁吗? 果然,赵锦程都听不下去了。 “慎之你再说下去,我就要羞愤欲死了!” 邵嵩说道:“慎之的天赋千百年也难得一见,在下甘拜下风。” “洛秋兄言重了,我也只是天赋好些,如若不然,我是肯定不如洛秋兄十之一二的。” 你只有天赋还不够吗? 邵嵩也是蔫了,他其实很聪明,在读书上也很有天赋,但是没想到今天真的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碾压。 邵衡那边也弄好了,他看到邵嵩的模样就知道结果了,不禁说道:“二弟今日总算是遇上对手了,祖父告诉你慎之来此用意就在此。” 邵嵩说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更加勤奋用功,勤能补拙。” 邵衡只能拍了拍邵嵩的肩膀。 窦苗儿都觉得邵衡太难了,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邵衡总是这么严肃了。 邵家孙子辈只有这么两个,但是这个弟弟却一心只有圣贤书,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邵家现在不需要做学问的大儒锦上添花,需要的是能扛起邵家的中流砥柱啊。 但是邵嵩显然不合适。 做学问他行,玩政治,他绝对不行。 邵嵩提议:“去林子里转转?” 当然好,来不就是打猎的吗? 邵嵩虽然看起来书生气,实际上也确实是个书呆子,但是从他上马拿弓的样子将就能看出来,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上马、搭弓、试箭,行云流水,长得好看的人当真是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窦苗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真的只有一眼。 柳庭恪的脸黑了。 慕子钰出身慕家,骑马打猎也是必修课。 由于骑射是融入上层社会的一种手段,赵锦程也是专门学过的,但是鲤县那个地方一来没有什么好先生,二来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赵锦程不管是骑马还是射箭都只能算是一个半吊子,但是也能勉强跟着。 窦苗儿虽然没有射过箭,但是她这具身体的力量似乎天生就很大,拉开弓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她以前玩过射箭,虽然与现代的弓箭很不一样,但是她站在原地射出几箭之后就慢慢找到了感觉,连邵衡都说不敢相信她是第一次射箭。 她学东西一向很快,自己都承认动手能力远远强于思考能力。 柳庭恪脑子里的弯弯绕她玩不来,但是她能玩的转的东西,柳庭恪也不行,这才公平嘛。 柳庭恪,他既不会骑马也拉不开弓,但是他又不想说出来,虽然觉得这种死要面子的行为十分幼稚,但是…… 他才十四岁,就幼稚了,不行吗? 柳庭恪心里郁闷极了,上一世为什么不学一学骑马射箭呢? 其实当他告诉窦苗儿自己不会骑马的时候,窦苗儿还是惊讶了一下的。 “你不是会赶车吗?” “会赶车不等于会骑马。” 柳庭恪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刚才赢过邵嵩的光环在这一刻瞬间破碎的一点儿也不剩。 窦苗儿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很不爽:“那怎么办?不然……咱们共乘一骑?” “不要,你陪我走路。” “但是我想……” 柳庭恪不说话,窦苗儿说道:“算了算了,谁让你比我小呢,我就照顾照顾你!” 这时候慕子钰问道:“弟妹,慎之,你们可准备好了?就差你们了!” 窦苗儿说道:“你们先走吧,我们两个都是半吊子,就牵着马在林子里散散步说说话也挺好的,等你们打猎回来,我们给你们做烤肉,我的手艺可是很好的!” 邵樱说道:“慕公子可是对苗儿姐的手艺赞不绝口,还说聚贤庄都是靠苗儿姐姐的手艺撑着呢,今天我们终于也能尝到了,我这就去打点儿野味回来!” 邵樱骑马进了林子,其他人也紧随其后,窦苗儿牵着马,和柳庭恪一起悠哉游哉的开始了林中漫步,但是他依然很不高兴。 “我这不都是陪你了嘛,怎么还不高兴?” “你可是觉得我没用了?” “绝对没有,在我心里,你最厉害,你是天下第一,最聪明,最奸诈,最英俊的男人!” 柳庭恪的脸更黑了,能不能走点儿心? “你觉得我与邵嵩谁更俊美?” 嗯? 第264章 满心满眼都是你 窦苗儿迷惑的看着他,他不高兴,难道是觉得邵嵩比自己好看吗? “你犹豫了!” 窦苗儿:…… “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是……” “你觉得他比我更好看是不是?” “不是!” 坚决否认,不然不知道要被这个小心眼儿的记到什么时候去。 “我都看到了,刚才他上马搭弓射箭的时候,你全程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只是随意一看,而且你口中的目不转睛也就三息的时间而已。” “三息还不够多吗?而且随意一看为什么就要看到他?为什么不能看邵衡?为什么不能看和雅兄?为什么不能看五小姐?为什么非要看邵嵩?” “因为……随意一看嘛……” 柳庭恪刚要张嘴,窦苗儿赶紧抢在他之前开口:“你在无理取闹!” “我没有。” “你有!” 柳庭恪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不说话,窦苗儿算是怕了他了:“你在闹什么?你是担心我被邵嵩的皮囊所迷惑吗?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柳庭恪用眼神告诉她,你是,你绝对是。 好吧好吧,她是,但是她也不至于看见一个长的好看的就移情别恋,慕子钰也不差,气度更是出众,也没见他担心啊。 窦苗儿看着他沉着脸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来,“好久没有看你这副气鼓鼓的样子,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柳庭恪说道:“你在转移话题。” “我可没有,你想从我这里占便宜听情话的时候不就是会这样吗?要么装可怜,要么就无理取闹,我已经发现规律了!” “没有。” 反正柳庭恪是不会承认的。 窦苗儿说道:“虽然我没有你聪明,但是我也不会每次都被你套路,你就嘴硬吧!” “我没……” 话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堵了回去,窦苗儿眼里带着笑意,柳庭恪因为突如其来的吻愣住了,窦苗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我看看你的嘴硬不硬……” 柳庭恪决定迅速夺回主动权,他一只手扶住窦苗儿的后脑勺,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狠狠的吻了上去。 ———————————————— 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林间,柳庭恪嘴角微微上扬,与刚才沉着脸的样子大相径庭。 窦苗儿说道:“现在相信你在我心里最俊美了吗?” “勉强相信。” “勉强?” 柳庭恪小声说道:“不然你再告诉我一次……”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想从我这里占便宜,还不承认!” “但是你不还是让我得逞了吗?”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有恃无恐!” 柳庭恪把玩着自己手心里窦苗儿的小手:“谁让你看邵嵩?” “我可没有,我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不信你听,我连心跳声都在说我心里最好看最有魅力的男人叫柳庭恪!” 柳庭恪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你确定让我听一听吗?” 窦苗儿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不由得骂了一句“老色胚”! 柳庭恪愉快的笑出声来,今天天气真好! 窦苗儿突然挠了挠他的手心:“你好幼稚。” “难道你不觉得邵嵩俊美非常吗?” “他是长的不错,但就是一个书呆子,有什么好看的,哪有你奸诈?” “奸诈?”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就爱你奸诈,就爱你一肚子坏水,就爱你算计死人不偿命,反正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爱!” 柳庭恪的嘴角真是压都压不下来。 “嘴抹了蜜了?青青想做什么?” 窦苗儿笑得十分灿烂:“人家就是说了心里话,哪有什么目的?” 柳庭恪没说话,捏了捏她的脸:“真的?” “真的!不过一会儿我可以去打猎吗?” 柳庭恪挑眉:“我就知道,不过……你去吧!” 窦苗儿立马得逞的笑了出来,紧跟着又是一波彩虹屁持续输出,但是柳庭恪完全没有叫停的意思。 直到窦苗儿自己没词了,才停了下来。 柳庭恪不由得打趣道:“青青的词汇量看起来不够多呢,以后我要多多督促青青学习喽!” 说着话,两人不知不觉回到了营地,慕子钰已经回来了。 “慕大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饿了,所以就回来了,我已经处理好了,弟妹来烤?” 柳庭恪说道:“我来吧,今日和雅兄来尝尝我的手艺。” 窦苗儿把调料交给了柳庭恪,自己高高兴兴的骑上马就钻进了林子。 柳庭恪苦笑:“多谢和雅兄特意回来陪我,看来我也该学骑射了。” 慕子钰点头:“射箭倒是其次,学个骑马吧。” 柳庭恪深以为然。 慕子钰就是这样,他会考虑到每个人,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舒服。 进了林子之后,跑了不一会儿就碰见了邵樱,邵樱已经打了两只兔子了。 窦苗儿说道:“樱樱好厉害,骑在马上,我怎么都射不中。” “我是从小的功夫,这得慢慢练,光是拉弓就练了一年呢,你今天才是第一次射箭就能射出三十丈,比我大哥当初都厉害,已经是天才了!” 说着话两人又往深处去了,听邵樱说再往里二三里就有鹿出没了,窦苗儿想去看看。 不过虽然没有看见鹿,但是捡到了一只鹿角,是换角的时候自然脱落的那种鹿角。 “这是鹿茸吗?” “是!” 窦苗儿二话不说直接下马捡起来带上,邵樱说道:“苗儿姐,你可是堂堂聚贤庄的二东家!”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现在的银子可不好赚,再说这不是白白捡来的银子吗?” 说的也是。 两个人只看见了几只野鸡野兔,但是窦苗儿一只也没有打中,反正就是个乐子,她倒是也不在意。 “我觉得我们可能是选错方向了,今天这边什么大一点儿的猎物都没看见。” 看时候差不多,她们也开始往回走了。 半路上碰到了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邵家兄弟和赵锦程,他们猎到了一只鹿。 这里的鹿是梅花鹿,窦苗儿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她还真的没有见过野外的梅花鹿,野生的基本都灭绝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不仅能看,还能摸,而且还能吃! 吃野生动物啊,尽管她上一世那么有钱都没有吃过,突然觉得好刺激…… 第265章 乱牵红线 “弟妹你在这里,那慎之呢?” “他在营地和慕大哥在一起呢。” 邵衡说道:“那我们也快些回去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 窦苗儿心想:估计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快吃完了。 几人回到营地的时候,两个人确实已经吃完了,地上只有一堆骨头。 窦苗儿说道:“你们吃早了,我们猎到了鹿!” 柳庭恪说道:“我们两个人就吃了一只野兔,哪里能吃饱?只是垫垫肚子罢了。” 邵衡对于处理野味显然很有心得,动作十分麻利,而邵嵩则是又凑到了柳庭恪的跟前,他这人就是喜欢读书,更喜欢和比他厉害的在一起,这样才能学到更多嘛。 恰好柳庭恪也喜欢跟他在一起。 柳庭恪没有兴趣去别人的面前卖弄学识,但是对邵嵩的特别的,因为邵嵩是真心热爱学习,他也得成全热爱学习的人不是? 邵衡将肉洗干净处理好,切了两只腿放到了烤架上,不一会儿的功夫肉香就飘了出来。 窦苗儿往上边撒了些自己独家秘制烧烤料,香味就更浓了。 “窦姑娘的调料味道好特别。” 慕子钰笑道:“这是弟妹的独家秘方,概不外传,以后她说要指着这秘方赚钱呢!” 窦苗儿说道:“没错,不过大家都是朋友,若是喜欢,我送你们几包。” 鹿肉与一般的野味的味道果然不同,鹿肉的肉质吃起来与羊肉比较像,但是比羊肉更细腻,而且没有什么膻味,总之是很好吃的。 所以窦苗儿觉得之所以鹿会面临灭绝,可能是因为好吃。 一行人吃着烤肉,喝着小酒,聊着闲天,十分热闹且自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城。 分别之际,邵嵩对着柳庭恪拱了拱手,他回去之后一定会更加用功,下一次的会试他们再一较高下。 窦苗儿十分惊讶:“他也没参加今年的会试吗?” 赵锦程笑着说道:“因为听说慎之没有参加,所以他也不参加,他就是想与慎之一较高下。” 慕子钰也摇头:“这位邵二公子,还真的是一心只有圣贤书。” 晚三年参加会试,代表着晚三年入仕,官场上瞬息万变,三年不知道会改变多少,当然是越早越好,邵嵩就是为了与柳庭恪一较高低就任性的再等三年,他是真的心大啊。 邵家看上去风光,其实能说的上话的也就是邵世忠一个人,邵家大爷和二爷都是武将,大宁文强武弱,而且由于邵世忠改做了文官且是封疆大吏,邵家大爷和二爷就势必不能担任重要的职位,也不能手握重兵。 否则权也有了兵也有了,那造反就容易了。 这就是邵世忠着重培养第三代的原因,可惜邵家人丁实在不能算是兴旺,第三代也就这么两个,邵嵩是指望不上了。 慕子钰说道:“我看郡守大人对慎之是真的很欣赏,大有恨不得慎之是他孙子的样子。” 窦苗儿说道:“可不是?上次还张罗着要让他当孙女婿呢!” 柳庭恪皱眉:“不要胡说,没有这回事。” “那就算我胡说吧。” 柳庭恪说道:“我感觉郡守大人似乎是有意榜下捉婿,明光兄倒是可以一试。” 赵锦程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到他的身上来了? 窦苗儿也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操心起赵锦程的婚事来了? 而且赵锦程和邵樱…… “赵大哥,你喜欢樱樱那样的吗?” 赵锦程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我哪有资格说喜不喜欢邵五小姐,她可是郡守的孙女,我爹不过是个小小的书院院长,我哪来的资格对邵五小姐说不?” 柳庭恪说道:“那就好,明光兄可以想想,未必没有机会。” 窦苗儿怼了柳庭恪的腰一下:“你可别乱牵线。 慕子钰也低头沉思:“我觉得慎之说的有道理,明光还真的可以认真思考一下,反正都是要成亲的,邵五小姐确实是个绝佳的人选。” 赵锦程苦笑:“她是许许多多的像我这样的寒门学子的首选,但是我这样的人却是委屈了她。” 柳庭恪说道:“你待她好,真心爱护她,那就是不委屈,邵五小姐若是嫁到显贵之家,定是得不到夫君宠爱的,郡守大人恐怕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定下四小姐的亲事之后就暂缓五小姐的亲事了。” 赵锦程还真的考虑起了可能性,毕竟若是能娶到邵樱,那可真是好处多多,而且慕子钰说的没错,反正都是要成亲的,况且他确实不讨厌邵樱。 窦苗儿见状不由得又提醒了一句,“赵大哥,若是你真的娶了樱樱,不说樱樱能吊打你,而且你还会有一个能吊打你的大舅哥加上一个吊你的老丈人以及一个吊打你的祖父。” 赵锦程说道:“弟妹你放心,若是有一日我成亲,不论我的妻子是谁,最起码的尊重与爱护我都会做到,不要把我说的像是一定会辜负人家一样。” 窦苗儿摇头:“但是你的妻子不想要你最起码的尊重和爱护,她要的是你的爱。” 赵锦程语塞,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强制塞了一把狗粮,但是他没有证据。 慕子钰说道:“但是这世间的大多数夫妻就是都是相敬如宾。” “慕大哥以后成亲也会是这样吗?” “嗯……也许是吧……” “慕大哥可有心仪的人选?” 慕子钰摇了摇头。 在那一瞬间,窦苗儿觉得慕子钰好像想起了什么人,但是很明显,慕子钰似乎是没有想要说的意思。 回到小院之后,柳庭恪说道:“你可是觉得我在乱点鸳鸯谱?” “虽然有点儿,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樱樱能吊打赵大哥,而且还有一个强硬的娘家,我只是担心赵大哥能不能应付的来,并不担心樱樱会吃亏。” 柳庭恪说道:“貌似明光兄与我们的关系更近一些吧?” “但是我和樱樱都是女人,而且她是个好姑娘,我当然更为她考虑的多一些!” 好吧。 “我觉得……你似乎在内涵我。” “你想多了,只是有一点点的警告。” 柳庭恪:…… 窦苗儿心想:我也没办法,谁让你这么优秀,我也觉得邵世忠真的很喜欢你啊,必须时刻提醒你对不起我的后果…… 第266章 个中高手啊 他们在青阳城又待了几天,邵樱毕竟算是大家闺秀,不能天天出来疯玩,之后的几天基本都是邵衡带着在青阳城里把有趣的地方都转了一圈。 邵嵩也来了一次,不过是来跟柳庭恪交流学问的,之后又闭关苦读了。 他们即将离开青阳城的时候,邵衡请了一顿送别酒,邵樱和邵嵩倒是都跟来了。 邵衡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慕子钰说道:“我打算往京城的方向走走,做生意嘛,当然是要往繁华的地方走。” 邵衡说道:“这么快就去京城吗?” 柳庭恪说道:“想见识一番京城是何种景象。” 邵衡点头,“我也不记得京城是什么样子了,当初离京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孩童。” 赵锦程接道:“无论我们来自何方,走出多远,最终我们还是都要回到京城,京城再见之时,希望还能与众位一起把酒言欢。” 京城天更高,但是京城的地更挤,到了京城之后,各自际遇不同,选择不同,谁能确定是不是还会在一起把酒言欢呢? 赵锦程抛出这句话,也是在向邵嵩传达出一个信息,若是他能高中,是会站在他们的阵营之中的。 柳庭恪说道:“明光兄放心,两位邵兄都是性情中人,未来无论如何,一起喝酒吃饭想必还是会赏脸的。” 邵嵩点头:“慎之说的是,只要大家都是为国效力,大家都是一个阵营!” 邵嵩不在点上的话显然邵衡已经习惯了,他没有接话,而是看向柳庭恪:“慎之可是人中龙凤,只怕届时是愚兄要请慎之赏脸才行。” 柳庭恪给邵衡倒了一杯酒:“开云兄这话可是折煞我了,要罚酒才行!” 邵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杯罚酒愚兄干了。” 柳庭恪说道:“到了京城,我再为开云兄倒酒!” “好!一言为定!” 盟约就这么定下,临走的时候邵衡给柳庭恪送了一支小弩,这东西可是金贵的物件,若不是邵家有军方的背景,根本就弄不出来。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跟军队用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弩箭绝对不是谁都能造出来的,看来邵家在军队的影响力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浅显。 邵衡随意说道:“射程也就三十丈,拿来娱乐的东西,顶多也就能射个兔子,你们一路上游山玩水,能添个乐趣儿。” 他说的仿佛就像是街上随便哪里都能买到的东西一样。 不过这东西还真的是简直不要太合柳庭恪的心意,让他拉弓,大约练两年也拉不开,弩箭就不一样了,安上箭头之后直接就能用。 邵衡说的委婉,其实大约还是发现了他那天狩猎时候的尴尬,才特意拿这东西来跟他表示思虑不周的歉意。 但是拿弩箭…… 一方面是震慑,让他不要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有与邵家平起平坐的能耐,想清楚之后反水的代价。 二来……柳庭恪觉得邵家更是想通过他告诉什么人他们的实力。 至于告诉谁,除了太子,还会有谁呢? 不过他们竟然这么有把握自己进京之后就一定会得到太子的重用,看来太子在青阳城的时候,应该是确实透露过这个意思。 柳庭恪心情大好,他觉得宫门已经朝他打开,仿佛那深紫色的朝服就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多谢,此物甚得我心,开云兄的心意我定当铭记于心。” 每个人都有礼物,只不过都没有柳庭恪的那么特别罢了。 窦苗儿的是一块玉石的原石,说可以让她自己找工匠做成喜欢的样子。 不过看大小,应该是做成一块玉佩比较合适。 到手里还没有捂热乎,直接被柳庭恪拿了去:“等做好了我再给你。” 邵樱说道:“柳公子对苗儿姐姐可真是事无巨细的关注呢!” 柳庭恪没有说话,这时候赵锦程把窦苗儿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两句话,窦苗儿立刻打起了精神,小声说道:“才说没几天,这就行动上了? “其中之一,而且我是真的觉得挺好看的。” 柳庭恪直接问出口来:“说些什么呢?” 窦苗儿大方的笑道:“赵大哥想问樱樱一点儿事情,但是又觉得失礼不好意思,眼看着就要离开青阳城了,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让我帮他问上一嘴。” “问我?什……什么事儿?” 邵樱不由得也紧张起来,长这么大,她可从来没有收到过公子的传话,她的身高甚至比那些公子中的有些人还要高一些呢,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让人想要与之深入了解的小姐。 但是邵衡原本就看起来很严肃的脸色看起来更严肃了,虽然邵樱生的模样不符合当下审美,但是那也不代表就能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肖想。 虽然祖父确实透露出有想为邵樱榜下捉婿的意思,但是那还不是没上榜呢吗? 赵锦程这是什么意思? 我妹妹不至于让他如此看轻吧! 窦苗儿指着邵樱腰间的香囊球说道:“赵大哥看你腰间的香囊球十分精致可爱,于是就想问问是在哪里买的,他想买一个回去给他妹妹!” 邵樱的香囊球确实很精美,是个小葫芦,寓意也好,是“福禄”的意思。 整个香囊球用银丝编制而成,里面还有一层银丝球用来锁住香丸,走起路来还会有轻微的铃铛声,确实很别致。 “赵大哥不说我还没发现,真的很漂亮啊!” 赵锦程对着邵樱和邵家两兄弟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实在是让各位见笑。” 邵衡脸色好了不少:“这个香囊球是京城玲珑阁的东西,是祖母的侄女送来的年礼,祖母就给了小四小五一人一个。” “多谢多谢。” 赵锦程对着邵樱拱了拱手:“让五小姐见笑了,不过我妹妹就是十分喜欢这种精美的小玩意,每次回去都要给她带点儿,否则就要跟我闹脾气。” “赵公子与令妹感情真好!” “开云兄与五小姐亦然。” 如果不打断,窦苗儿觉得这两个人可能要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但是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邵衡说道:“日后还能再见,不要耽误赵公子他们赶路。” 众人就此告别,赵锦程坐上了慕子钰的马车,窦苗儿对柳庭恪说道:“赵大哥这一招用的妙啊 !” “哦?此话怎讲?” “既不出格,又让樱樱和邵公子记住了他,于无形之中诱敌深入,等到以后到了京城遇见还能多一个话题呢,没想到赵大哥也是个中高手!” 柳庭恪点点头:“确实,我也才发现。” 在慕子钰的马车上,两人谈论的也是这个问题。 赵锦程说道:“我确实是有这个心,但是苦于无计可施,怎么做都会引起大公子的不满,多亏了慎之出的高招啊。” 慕子钰笑着说道:“慎之可是个中高手,看弟妹现在的眼睛一刻也不离他就知道了。” “那看来以后你我还是要跟慎之多多讨教。” “应当如此!” 第267章 到三封郡 转眼已经进了七月中,正是最热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出了青阳郡,他们来到了三封郡。 之所以叫做三封郡,是因为很久之前,这里出过一位很有名的治世能臣,做官做到位极人臣的首辅之位,但是却屡次被罢黜回老家又屡次被重新启用。 在他的一生中,被封了三次首辅,因此得名三封郡。 三封郡一直以来都是个科举大郡,这里出科举前三甲的概率比任何一个郡都要高。 三封郡整体学风浓郁,而且大宁朝最好的三大书院之一的白麓书院就在这里,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背着书篓的学子,街边的小贩也有不少都是学子。 他们卖自己的字画,但是更多的是替人写信, 柳庭恪小声对窦苗儿说道:“我曾经也是在去京城的路上给人写了很长时间的信,才能勉强糊口。” 窦苗儿说道:“那我们也去写封信,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 “但是上次从青阳郡走的时候不是给每个人都寄了信吗?我们还要写什么呢?” 上次窦苗儿在猎场捡的鹿茸她找药铺加工好分成了四份,一份给三叔公,一份给赵院长,一份给蒋老爷,还有一份给了柳河,信也都寄过去了,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了,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窦苗儿突然想到这儿,不由得说道:“一直都是咱们往回寄信,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写回信,而且咱们现在出了青阳郡,连聚贤庄的联络渠道也找不到我们了,我们现在算是与那边断了联系了。” “其实和雅兄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我们的生意都在青阳郡,慕大哥肯定是要盯着的,但是咱们总不能让慕大哥来帮我们传些家长里短的信吧,那成什么了?” 柳庭恪想了一会儿,“你很想和那边通信吗?” “没有很想,本来我也没有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候,慕子钰过来问道:“说什么悄悄话呢?” 柳庭恪摇摇头:“没什么。” 慕子钰说道:“天气热了,咱们先去落脚处吧,已经都安排好了。” 当窦苗儿走进慕子钰口中的落脚处的时候,给了她完全出乎意料的惊喜,这可不是原来那种小院子,而是一座两进的别苑。 位置在西城边上,这里非常清净,院子里平日里有一对老夫妻打扫,老头儿瘸了一条腿,见到慕子钰回来,两人十分高兴。 “一早收到公子的信儿,我们就都收拾好了,您看看还满意吗?” “您二老做事,我定然是放心的。” 慕子钰回头说道:“李叔和李婶儿是原来在慕家做事的,后来就来这里帮我看着院子。” “公子说的这么客气,就是我不中用了,公子赏口饭吃罢了。” 李叔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说什么觉得不甘与怨恨的情绪,反而是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腿。 几人终于都有了自己的屋子,连小小都自己有了一间。 只不过她拒绝了,她坚持要和窦苗儿一间,因为邵樱的小丫鬟告诉她奴婢晚上的时候是要给主子值夜的,她觉得自己这个奴婢当得太不称职了。 她不会给姑娘上妆梳头,也不用给主子值夜,过的比邵家的丫鬟还舒坦,而且姑娘还给她很多的零用钱,也不比邵家给的工钱少多少,她都觉得自己的没脸拿姑娘的零用钱了。 虽然窦苗儿没有这个要求,但是她还是让小小在外间睡下了。 以往都是柳庭恪他们两个一个里间一个外间,现在有了屋子,正好外间没有人,小小愿意住就住,反正她几乎从来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也不用她伺候什么。 但是没想到小小为了防着她叫自己没听见,几乎是一夜都没有睡踏实,让窦苗儿哭笑不得,赶紧让这实诚的傻孩子回去补觉。 柳庭恪也没有睡好:“我今晚还是回去睡吧。” “为什么?” “离你太远,我睡不踏实。”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哪里远了,从我的卧房都能看到你的卧房!” “但是我觉得远。”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慕子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大堆的信件。 “都是鲤县的信件,传到青阳城那里,正好都在掌柜手里,我就让他们都带过来了。” 窦苗儿惊讶道:“昨天我们还说到这个了呢,慕大哥你可真是及时雨!” 慕子钰摇头:“也不及时,咱们在三封郡,从青阳城到这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三四天,从鲤县传到青阳郡就更久了,估计这封信还是蒋公子刚回到鲤县的时候写的呢。” 但是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信息就是这么迟缓,能收到就不错了,反正她是没能耐整出个电报电话之类的。 而且可能正是因为通信的不方便,所以对待每一封来信,每一个消息,她似乎都有一种特别的期待。 这种感情是时间所赋予的,一些更为便捷的通讯方式虽然方便了生活,但是却也简化了感情,距离和时间的发酵,会让人与人的感情变得更加醇厚与珍贵,这是她所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弟妹怎么这么高兴?” “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胖子输给我的五百两!” 第268章 你喜欢做我先生?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不说蒋胖子到底能不能立刻拿出这五百两,就说这么远的路途,中途万一被寄丢了那就亏大了。 不过看到蒋四姐又回到高家,她也觉得十分不爽。 “高岩那个德行,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考上。” 柳庭恪说道:“你放心,他若是有那个天赋,就不会现在都是一个童生了,他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一个秀才了。” “算是老天有眼,这种渣男,活该吃一辈子软饭!” 赵锦程摸了摸鼻子,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柳庭恪说道:“明光兄有何打算,这里可是学子们的天堂,明日可要出去转转,以文会友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整个大宁朝最密集的了。” 赵锦程点头,“正有此意,慎之可要同去?” “我暂时不去,我想去书局。” 赵锦程顿时了然,若是他有柳庭恪那逆天的脑子,他也去书局。 这时候窦苗儿已经看完了所有的信,惊喜的说道:“柳庭恪,三婶儿和小燕儿都怀孕了!” 柳庭恪点头:“算算时间,已经成亲几个月了,怀孕也不足为奇。” 窦苗儿不由得感慨道:“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尤其是小燕儿,还一直跟在我身后叫苗儿姐呢,现在竟然就要当娘了!” 赵锦程说道:“不早了,大多数人都是在这个时候为人父母的。” 柳庭恪笑了笑:“若是你觉得太早,我们也可以晚几年再要。” 窦苗儿说道:“八竿子都打不着呢,你想的未免有些太远了吧。” “青青应该知道,我向来都是走一步想十步,青青不是很了解吗?”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明天你去书局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那当然好。” 赵锦程和慕子钰纷纷告辞,他们干点儿什么不好,干嘛要在这里受虐? 慕子钰这座别苑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还有一个小鱼塘,里面只养了几尾鲤鱼,虽然不多,但是十分漂亮。 边上种着一棵大柳树,一人半才能合抱,此时正好投下一大片阴影,柳庭恪让窦方在树下摆放了一张桌子,放上棋盘,又拿来果盘,叫上窦苗儿,来上一场对弈。 说是对弈,其实就是柳庭恪反复虐窦苗儿,但是柳庭恪乐此不疲,窦苗儿一开始还抗议一下,后来发现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乐趣,若是这个爱好也被自己扼杀好像有点儿太残忍了,也就陪着他玩了。 “青青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过奖过奖,还是柳先生教的好。” “柳先生?” 柳庭恪仔细品味一番,“柳先生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窦苗儿别有意味的看着他:“原来你喜欢做我的先生,但是这样圣人难道不会谴责你的良心吗,师生关系……” 柳庭恪轻轻瞟了她一眼,“把你脑子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都扔出去!” “我脑子里什么乌七八糟的想法?” 柳庭恪笑了笑:“真的想要我说吗?我可是会非常非常非常仔细的说一说才华横溢的俊俏先生和貌美如花的女学生之间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青青准备好听了吗?” 窦苗儿赶紧摇了摇头,谁想听他非常非常非常仔细的说什么先生和女学生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以他那堪比城墙厚的脸皮来说,不一定能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呢! 不过…… “你能写下来吗?我觉得我比较想看。” “是不是还想看过之后拿去卖。” 过于英明! 她就是这么想的。 “以柳解元之才,写出来的话本子肯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柳庭恪摸了摸他的头发:“青青长的美,想得更美,若是日后被人知道问我写这样的话本子,那我颜面何存?” “你有颜面这个东西?” “有颜,也有面。” 但是没有颜面,通俗来讲就是不要脸! 两个人正在日常打情骂俏的时候,小小拿过来一小盆冰。 “是慕公子让女婢送过来的,说是把果子冰一冰再吃更解暑。” 把冰盆送过来小小就走了,她正跟李婶儿学着描花样子呢。 窦苗儿说道:“我觉得小小这一阵子的变化有点儿大,跟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怎么,不好吗?” “不是说好与不好,问我只是觉得她还小……你知道的,我没有真把她当成奴才。” 柳庭恪笑了:“那又如何,青青,在这个世道没有小孩子,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小时候?” 窦苗儿叹了口气:“多些规矩也好,省得到了京城之后多了不必要的麻烦。” “没错,京城不比现在,扔个砖头砸到的都是四品官,规矩些总是好的。” 次日一早,两人就出发去了三封县最大的书局---庐陵书局,也是大宁朝最出名的几个书局之一。 听名字也知道,卢氏的产业。 这里的书有很多,但是更多的书都在卢氏的族学里,不光是卢氏,周氏和王氏也都是这样,那都是他们的重要资源,轻易不会拿出来。 不过这里还是很值得一来的,庐陵书局一共有三层。 一层二层是随便去的,但是三层就要出示举人的身份才能上去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三层里的已经很难找了,但是对于柳庭恪 来说,还真的是没有什么新鲜的。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样子还是要做的。 窦苗儿不能去第三层,于是就在下面两层自己逛着,她也找了些自己感兴趣的书拿来看。 但是她看的几乎都是杂记和游记,总之没有什么晦涩难懂的东西。 看着看着,突然看见过来一个书生,他来到掌柜的桌案前,动了一下桌子上摆放的花灯,窦苗儿竟然看见那原本写着《道德经》花灯竟然变了图案! 不过掌柜的又动了一下,图案又变成为了原本的《道德经》,随后出来一个伙计,把那书生领到了后面的屋子里去。 若不是这个书生,窦苗儿还没注意到,那里竟然是一个小门。 窦苗儿放下手里的书,来到掌柜这里,拿起了桌案上的花灯,但是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花灯啊。 她把花灯放下,也还是没有变化。 掌柜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您要找些什么书看?” “我想去后面的房间。” 掌柜的笑着说道:“后面可不适合您去!” 第269章 好看吗? 窦苗儿回想着那书生的动作慢慢摸索,过一了会,还真的摸到一处不太一样的地方,提起来轻轻一压,道德经立刻就变成了…… 春宫图! 老板没想到她还真的蒙对了,赶紧又按了回去。 “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不能。” 掌柜的用讨好的语气说道:“姑娘,我们这是做生意,您若是进去了,您让别人怎么看书?这万一出什么事儿我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窦苗儿一想也对,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但是她若是进去了,那让正在里边看书或者挑选准备买书的人该多尴尬。 “那好,我就不为难掌柜的你了。” 看着窦苗儿离开,掌柜放下了心,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胆,别人不小心看见了早就害羞的有多远跑多远了,她倒是好,竟然还要进去看看,若是她死活不走,还真的麻烦。 慕子钰的别苑离这里也不远,她回去换件衣服不就行了? 过了不到两刻钟,她就再次回到了书局,甚至期间还吃了一小碗冰镇的葡萄。 她轻车熟路的来到花灯之前按下开关,这次她看清了,那上面的图案还挺文雅,可是比当初吴三那青楼里的含蓄多了。 掌柜的十分熟练地将花灯恢复原样,“您里边……” “请”字还没说出口,看见窦苗儿的脸又憋了回去。 “姑娘,您怎么又来了?这里边您去不得啊!” 窦苗儿说道:“什么姑娘?你这不是做生意吗?我又不是不给银子!” 掌柜的一脸为难,窦苗儿小声说道:“我保证不会声张,你放心,我进去了一定不会影响你做生意的,但是如果我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没准就影响了您的生意了,您说是不是?” 掌柜算是看出了,这位是不进去誓不罢休的意思。 “姑……公子那您可要快些,若是被人发现了,我这生意可就真的没办法做了!” 窦苗儿满口答应,转身进了小门。 掌柜的招来伙计:“里边刚进去的那位小公子可要多盯着点,别惹出什么事情来。” 伙计顿时了然:“一年也就碰上一个胆大的,掌柜您也不用叹气,这位走了,今年一年咱们都不用担心了!” 掌柜的笑着骂道:“就显着你小子会说话了,还不快去干活儿去!” 小伙计笑着去里屋把被翻乱的书摆正,顺便看着点窦苗儿这里的情况。 这里面的小屋子还真的不小,也大概分成了两个区,一个是话本子,还有一个是画册子。 话本子就是风花雪月之类的,这里多数还是比较文雅的东西,哪怕是小黄书,也是极其缠绵缱倦的居多,十分露骨的书虽然也有,但是很少。 虽然男人们对于有色读物的兴趣都一样,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学问越好,对于这种东西的追求就越发委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圣人言能提高读书人的耻度。 不过柳庭恪似乎与之正好相反,她可是记得当初柳庭恪从她那里意外发现小黄书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念给她听,就好像自己是在给她读什么《论语》《大学》一样的正经。 她随意翻了几本,看见这里面大约有七八个人在挑选东西,其中有两个还认识。 不过在这里遇到倒是也不尴尬,应该是早就了然对方是同道中人。 窦苗儿还仔细听了一下他们的对话,倒不是故意偷听,反正地方就那么大,中间就隔了一个书架,想听不见也难啊。 “刘兄不是要成亲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 “我……咳咳,我未婚妻今年才刚刚及笄,所以来买些画册……” “哦~原来是这样,最近有个叫凌川散人的画师,他的画册就极为合适” “略有耳闻,这次就是来找他的画册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在下就提前祝贺刘兄新婚大喜了!” “多谢多谢。” 窦苗儿听着声音,好像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她便也转过去,看看那些画册子。 她随意拿起一本,这本不是特别露骨,但是该有的也都有,这里卖的册子质量都是很好的,印刷出来墨痕十分清晰,画师的笔触也都十分明显,包括包装和封面都很精美,但是总体来说只能说是一本中规中矩的春宫图,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么薄薄一本的定价也能买一本《论语》了,果然这东西是给有钱人看的。 她又翻了几本,明显能看出来不是一个画师,风格也都有所不同,但是总体来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说的那个凌川散人的画册在哪里呢? 看到了! 她一打开这本画册就眼前一亮,这本画册…… 如果不是在这里找到,她可能不会觉得这是一本春宫图。 这本画册的风格很特别,表达的方式也很委婉,但是看起来就是莫名感觉很有暧昧的氛围,再细细推敲起来,画中的一些细节之处更是很容易让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 就像她掀开的第一页,背景是天空中的一轮弯月,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儿坐在一艘小船的船头弹奏,露出半个肩头,她的眉头轻皱,红唇微启,眉眼中似乎带着愁绪与迷惘,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怜惜。 但是仔细一看,在夜色之中,美人的身后竟然有半个深色衣裳的人影,而在美人那略微凌乱的衣裳之下,似乎有一只正在作乱的手…… 从美人图到春宫图的距离就是半个人影与一只影影倬倬看不真切的手,但是突然脑子里竟然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果然有点儿意思! 她继续往后翻,每一幅里都有些惊喜的地方在,很考眼里,但是很有趣,也许在不同的人眼里,这些图讲述的都应该是不一样的故事吧。 这个画师果然有巧思。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好看吗?” 第270章 图都买了还差这? 柳庭恪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不是我该问你的问题吗?” 窦苗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走错路了,偶然进到了这个屋子,我也才到没多久。” 柳庭恪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很明显就是在说:编,给我继续编! 窦苗儿耸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是不是该吃午饭了,那咱们就……” “既然来了,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看看你在看什么?” 柳庭恪伸手就把她手里的画册拿了过去,窦苗儿想抢都来不及。 “哦?青青在吴三儿的楼子里还没看够是吗?” “那是糟粕,怎么能跟这个比!” 柳庭恪挑眉:“这个不是糟粕?” “当然不是,这个绝对是艺术,我是在思索画的背后都发生了什么! ” 柳庭恪 看了一眼价格,随后合上画册,直接拉着窦苗儿就往外走。 “你不会要买吧?” “你说呢?” 两个人结账的时候,老板强忍着不多看他们两人的冲动,说道:“由于柳公子是青阳郡的解元,在本店买任何东西都是八折。”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的脸色,果然有一瞬间的僵硬。 青阳郡的解元,来到书局,最后只买了一本春宫图离开,还是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一起,还有比这更加尴尬的社死现场吗? 如果可以选择,柳庭恪可能也不差那两折的优惠价格。 他们离开了书局之后,掌柜的握着笔杆子不知道该如何下笔,这要怎么写? 庐陵书局每日来来往往的学子甚多,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学的潜力股,掌柜的看到不错的也会记下来,若是能入卢氏族学,成为卢氏的客卿,对于掌柜、卢氏、学子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情。 像柳庭恪这么年少有为的更是不能放过,但是他要怎么写? 看了半天,一本有用的书也没买,最后只买了一本春宫图,而且还是跟一个小姑娘。 听说柳解元并没有成亲呢,只有一个未婚妻,但是两个人没有成亲就一起看这种…… 掌柜的有些拿不准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能成事儿的好苗子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充其量也就是个颇有天赋而不知善用的少年罢了。 于是又把放了回去,但是又想了想,天赋高的实在难碰,去接触一下也好。 掌柜写好了信,召来伙计:“送到给三爷那里去。” 而柳庭恪则是和窦苗儿一起到路边摊随意点了两碗面。 三封县这里最有名的是肥肠面,但是柳庭恪不吃肥肠,不仅不吃肥肠,他任何内脏都不吃,所以就点了一份蔬菜凉面。 但是窦苗儿不挑食,她真的是很久没有吃过肥肠了,肥肠面也是美食啊。 柳庭恪说道:“你就不怕店家收拾不干净?” “你看那边不是好几个人都在吃,你不吃肥肠真的太可惜了,你失去了品味美食的一个机会。” 蔬菜凉面很快就做好了,柳庭恪尝了一口,“没有你做的好吃,但是也勉强能入口。” 窦苗儿勾起唇角:“不是所有的面都是窦氏出品!” 说着话,肥肠面也端了上来,她满含期待的夹了一大口,然而下一刻脸色就变了。 柳庭恪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勾起嘴角,看了看自己的蔬菜面:“分你一半?” 窦苗儿看了一眼四周,悄悄把嘴里的面条吐掉,然后喝了一大碗水。 柳庭恪把碗往中间挪了挪,两个人最终还是合吃起了一碗面。 但是吃一碗面有很多不方便之处,最大的不方便就是被人行注目礼了,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真是太难受了。 她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算了,我的脊梁骨都要被他们盯断了,就差把有伤风化四个字贴我脑门上了!” “不是有我陪你一起嘛,而且咱们俩连春宫图都买了,还差吃碗面?” 说起这个窦苗儿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那件事儿跟我可没关系,是柳解元买的。” “买这东西的人不知道多少,但是跟姑娘一起买的就只有我一个,所以……还是青青你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比较重要。” 虽然柳庭恪看起来细嚼慢咽吃相优雅,但是吃饭速度却是不慢,两人结账离开之后没有立刻回别苑,而是来到了肉铺。 窦苗儿一定要吃到肥肠面! 买到之后柳庭恪立刻离她三步远,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至于吗,其实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哪有那么大的味道,不信你闻闻!” 大可不必! 两人步行回到别苑之后窦苗儿就钻进了厨房,要用面粉和醋以及葱姜反复抓洗,这是一件比较耗时耗力的事情,窦方揽了过去。 但是窦苗儿从厨房出来之后,柳庭恪就让她去洗澡换衣服,窦苗儿说道:“我没沾手,是窦方在做。” “天气很热,洗个澡也能凉快凉快。” 窦苗儿闻了闻自己,确实是没有味道。 但是柳庭恪坚持,她也只能去洗澡换衣服。 她洗干净出来的时候,柳庭恪正斜斜的歪在榻上看书,见她出来,主动帮她绞干头发。 “这样就香多了。”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要我说多少次,我就是买了半根肥肠,不是买了一坨屎好吗?” “没什么差别。” 窦苗儿气闷,这人怎么竟然也有这么固执的时刻,她非让他吃下这坨“屎”不可! “你在看什么书?” “咱们就买了一本,你说我在看什么书?” 窦苗儿一噎。 柳庭恪继续说道:“青青不是说每一幅画就是一个故事吗?给我讲讲故事可好?” 我看不怎么好。 “青青怎么不说话,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故事书,就等着青青给我讲呢。” 故事书……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 “若是青青不讲也可以,那我给青青讲怎么样?否则可就浪费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听……” “但是我想给青青讲呢! ” 窦苗儿觉得他现在的语气的温柔得快出水了,但是她好想跑是怎么回事儿…… 第271章 我什么都没做 他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轻柔的梳着她的头发,少年正在变声期独有的微哑嗓音在头顶响起。 “在三封县,有一位极为出名的乐伎,名叫月娘,月娘不仅一手琵琶弹的宛如仙乐,模样也生的清丽无双,尤其是眉宇之间一抹化不开的轻愁,更是不知道印在了多少公子老爷们的心里,但是月娘却是有一件愁事儿……” 一开始柳庭恪说的都十分正经,她也慢慢被带入到情景之中,突然:“月上中天,月娘抱起琵琶,坐上小船,来到了二人相约之地,但是却未曾见到人,月娘的心不由得泛起丝丝凉意,心中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弹起二人初次相见时的琵琶曲,就在此时,一双手轻轻的抚住了月娘的腰……” 柳庭恪说着话,不知什么时候手中的梳子已经放下了,他也慢慢弯下腰,手轻轻的抚上了窦苗儿的腰,少年略哑的嗓音就在窦苗儿的耳边响起,他的气息似乎把窦苗儿整个笼住。 “月娘不敢回头,只能任由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感受着双手上掠过自己的肌肤时的带来的热度,身体忍不住战栗。男人的气息喷洒在月娘的脖颈,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就在野兽的嘴边,男人的唇贴上了她娇嫩的脖颈,轻轻的舔舐,像是猫儿为恋人梳理毛发一般温柔,一下、又一下,月娘的心乱如麻,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突然!” 窦苗儿被他突然在耳边炸开的“突然”吓的浑身一激灵,一回头就看见柳庭恪满眼都是笑意,她气极了:“柳、庭、恪!” 柳庭恪无辜的说道:“怎么了?” “今天你已经是第二次吓我了!” 柳庭恪挑眉:“是吗?只是青青听得太入迷,本来是好意,没想到惹青青生气了,不然……我继续讲?” 窦苗儿刚想说话,却看到他的目光……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身上,自己的衣裳扣子竟然已经解开好几个,连肩膀都露出来大半,这模样和那册子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看到窦苗儿升腾起来的怒气,柳庭恪赶紧战略性后撤三步:“我可是什么也没有做!” “那是我做的吗?” 柳庭恪摸了摸鼻子:“你配合了……” “柳、庭、恪!” “我若是真的想做什么,也不会叫醒你了。” 看到窦苗儿的怒气都要冲出体外了,柳庭恪再也不敢停留了,直接出了房门,去看看赵锦程有没有回来。 窦苗儿气恼的自己把衣服整理好,柳庭恪这一阵子又开始不老实了,虽然青春期的身体蠢蠢欲动她能理解,但是绝对不能惯着,她觉得可能就是有些日子没有给他松松筋骨又皮痒了! 但是柳庭恪很识时务,见好就收,今天看起来青青是真的生气了,他还是不要往他跟前凑了。 赵锦程正好回来了,他就在赵锦程屋里跟他聊了起来。 晚些时候,柳庭恪听说窦苗儿去了厨房,赵锦程问道:“今天不知道吃些什么?” “她要做肥肠面。” 赵锦程眼前一亮:“那我可有口福了!” 柳庭恪摇摇头,他真是的理解不了肥肠的好。 几乎一个下午窦方都在洗肥肠,不知道洗了多少遍,后来甚至连酒也用上了,洗得绝对干干净净,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尽管如此,柳庭恪也没有丝毫要尝试的打算。 因为他不吃肥肠,小小出去买了几个馒头,然后拍了一盘黄瓜。 桌子上一人一碗肥肠面,正中央还有一大盘红烧肥肠,慕子钰赵锦程和窦苗儿吃的十分香,赞不绝口,只有柳庭恪,拿着馒头就黄瓜。 吃到一半的时候,窦苗儿突然说道,忘了告诉你了,锅里有专门给你做的红烧肉。 柳庭恪也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还知道给他单独做一份,他也很满意了。 红烧肉不多,只有一小盘,看着也就十几块,柳庭恪把红烧肉端上来之后,窦苗儿又说道:“把馒头从中间切开,把肉夹在中间,更加好吃。” 柳庭恪照做,“很好吃,谢谢青青。” 窦苗儿没有理他,自己也拿了一个馒头,夹了两块肥肠,又夹了一块红烧肉,真香! 另外赵锦程和慕子钰也都吃了一个自制的肉夹馍,不约而同的给出了好评。 四人吃完饭之后,窦苗儿问柳庭恪:“好吃吗?” “好吃,青青做什么都是最好吃的。” 窦苗儿露出开心的笑容,弯弯的眉眼看起来格外的讨喜:“又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红烧肉就是和肥肠一锅做出来的,你的肉里可都是肥肠的精华,我特意一块一块挑出来的呢!” 柳庭恪:…… 看到柳庭恪吃瘪的表情,她心头的气总算消散了。 慕子钰和赵锦程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柳庭恪黑着脸走了。 他自己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才回去睡觉,而且是回的窦苗儿屋子的外间。 他们两个都是习惯早起的人,一大早就在洗漱的时候撞见了。 “你倒是胆子大。” “青青的气还没消吗?我昨天可是差点儿反胃的吐掉,自己平复了很久,而且……离青青太远我真的睡不着。” 当然是假话,那么好吃,他干嘛要反胃,甚至他想下次尝试一下吃肥肠,但是装可怜嘛,这招十次用九次都会成功,果不其然,窦苗儿只是白了他一眼,这件事儿就轻轻掀过了。 “一会儿我要去庐陵书局,青青要一起吗?” “不要,你自己去吧,我再去掌柜就要哭了。” 柳庭恪笑了笑,“那青青好好休息,我自己去了,今天多看一会儿,晚点儿回来。” 吃过早饭,柳庭恪、赵锦程和慕子钰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全都出了门,她自己在家百无聊赖,甚至自己跟自己下了个棋。 她严重怀疑柳庭恪有这个爱好是因为闲的。 柳庭恪来到书局,掌柜忙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柳庭恪说道:“今日就我一个人,还是三楼。” 掌柜放下心来,他笑着说道:“像柳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没有参加会试真是可惜啊。” “下一次就参加,不过是早晚而已,对了,您这儿凌川散人的画册卖的似乎不错。” “尚可吧,这人很会讨巧,现在很多人家成亲都用他的画册,新娘子看着也没有那么害羞。” 柳庭恪心想:岂止是不害羞,还能专心致志的听故事呢。 “不过就是卖的贵了些。” “没办法,进价也高。” 柳庭恪拿着牌子上了三楼,第一件事儿是写了一封信,蒋胖子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他应该不敢骗自己,那八成就是让人骗了。 这画册都传到了三封县,销量和价格远远比他们拿到的分成多得多得多,真是气死他了,自己的劳动成果,竟然不知道都进了谁的口袋! 柳庭恪决定,以后都不用蒋胖子了! 第272章 缘分不浅啊 蒋胖子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财路竟然就这么断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柳庭恪写完了信,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书了,虽然这里的绝大部分书他都看过,他的脑子差不多就是一座移动的国子监藏书馆,但是温故知新嘛。 而且这里可是庐陵书局,也许会碰上什么有趣的人也说不定,闲着也是闲着,不读书反而无聊。 三楼的待遇不错,还有茶水供应,如果有点心可能就更好了。 柳庭恪看书的速度特别快,别人是在慢慢 研读,他几乎就是在翻书,一本接一本。 他看了三四本书之后,从楼下上来一位三十多岁身穿华贵儒衫的男子,也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已出现柳庭恪就发现了,这人他如何能不认得? 他真是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原本以为在京城才能见到的人,竟然在这里就碰见,看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都是缘分不浅啊…… 三楼没有几个人,但是这人偏偏坐在了他的身边,其目的性不言而喻,就是冲着他来的,但是柳庭恪就当没有看见一样,只是专心看自己的书。 那人也没有说话,也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书,只不过柳庭恪看完一本书,他也就才翻了两三页。 柳庭恪又换了一本继续翻,那人突然开口,“如公子这般如此看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柳庭恪连眼皮都没抬:“这不就见着了?” 那人轻笑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两个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自己看自己的,直到中午,柳庭恪起身准备走了,那人才也跟着起身说道:“在下略备薄酒,柳公子可赏脸?” 柳庭恪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点了点头:“卢氏少主相邀,若是不应岂非不识抬举?” 男人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柳公子请。” “卢少主请。” 柳庭恪跟在卢政翰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他步态沉稳,但是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就遇到卢政翰。 现在的他正值壮年,还没有彻底接手卢家成为卢氏家主,与记忆中之中头发花白总是笑呵呵的背后插刀的模样相去甚远,乍一见这么年轻的卢老头儿子,他还真是有些不能适应。 两人随意找了一家清雅别致的小酒楼,是那种就像邵衡带他们的去的那种清幽雅致的私密性很好的酒楼,卢政翰没有多多点,只点了三菜一汤。 “柳公子喝什么酒?” “学生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如何?” “正好,我也是不爱喝酒的人。” 上菜的速度很快,柳庭恪率先给卢政翰倒了一杯茶,“今日多谢卢少主款待,学生不胜荣幸。” “也是赶巧,我也是这两日才到三封郡,有些事情要办,顺路来这里看一眼,没想到就遇上了柳公子,听闻柳公子今年没有参加会试,着实让大家都惋惜了一把。” 柳庭恪说道:“学生年纪尚小,自己阅历不够,恐怕不能够很好的践行为官之道,更加没有真正为君分忧的能力,所以想锻炼自身一番,增长见识之后再参加会试也不晚。” 卢政翰点头:“不骄不躁,在你这个年纪十分难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忍不住下场试了试,落榜之后才安下心来。” 卢政翰十分平易近人,一点儿卢氏少主的架子都没有,跟柳庭恪聊天的时候,就像和一个朋友,又像是在与自家小辈分享自己的经历,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这一点让柳庭恪慢慢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卢老头儿就是这样,不管对谁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好像对谁都是很真诚的。 但是他是三大家族里最不引人注意。 他相貌普通,能力普通,明明是卢氏的少主,但是在才华上却找不到什么十分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命好,比较会投胎,生成了长房长子。 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你若是说他没什么本事,偏偏他继承人的位置坐的稳稳的,对比起周家和王家,卢家上下还比较消停。 若不是当年大洗牌之后只有卢家占到了大便宜,恐怕大家还会以为卢政翰充其量只是一个守成之主,看不到这个人真正的厉害之处…… 柳庭恪在后来的日子里想过很多次,当年周家和王家倒的那么干脆利落,未必没有卢家背后下黑手,他也探查过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过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任谁都不会想到,在周氏高贵,王氏张扬的衬托下,最深藏不露的竟然是平易近人又没什么特点的卢氏少主呢? 柳庭恪的脑子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碎片,但是实际上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卢政翰说道:“从前我外出游学的时候在三封县待了一阵子,回京之后对这里的羊汤念念不忘,这羊汤由小火熬煮够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回京之后也让人做过,但是总是做不出这个味道。” 柳庭恪依言盛了一碗,果然十分香浓,但是他们二人明显不是会把心思都放在吃食上的人。 “听说柳公子在青阳郡是声名远扬,连郡守大人都对你赞不绝口。” 柳庭恪说道:“是郡守大人抬爱,学生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子罢了。” 卢政翰说道:“柳公子是个聪明人,而且按照柳公子现在的能力,想必其他人趋之若鹜的卢氏族学对柳公子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卢 氏也不光只有卢氏族学。” 柳庭恪拱了拱手:“多谢卢少主抬爱,但是学生现在还没有太多想法。” 卢政翰笑了笑:“我知道,我们都是陛下的 臣子,都是为陛下尽忠,不管选择哪条路都是殊途同归,只不过有的路好走,有的路不好走罢了,等你进了京就会了解 ,不过无论你如何选择,卢氏的大门会一直为你而敞开。” “多谢卢少主。” 两人吃过午饭,卢政翰说道:“我已经跟掌柜打好了招呼,想拿什么书就直接拿,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第273章 你总是有理 柳庭恪回到庐陵书局的时候,掌柜明显更加态度更加殷切。 柳庭恪没有什么表示,打了一声招呼又上了三楼。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才从楼上下来。 掌柜看他手里什么都没拿,不由得说道:“柳公子可有什么喜欢的书,少主说若是有柳公子喜欢的,尽管拿去就好了。” 柳庭恪想了想:“嗯……什么书都行吗?” “是的!” ———————————————— 柳庭恪刚走出书局,正好遇到了窦方。 “公子,姑娘看您这个时候还没回去,让我过来迎您。” 柳庭恪把手里的书袋子往都放手里一扔:“回去吧。” 窦方掂量了一下,真是不少。 两人回到别苑,得知他买了不少书,赵锦程当即就要借过来看看,能让柳庭恪花银子买的书肯定是有用的好书。 柳庭恪也没拦着,赵锦程拿出来一看,脸色顿时僵硬了,又一看每一本的定价 …… “慎之……弟妹知道吗?” “不知道,所以先放你这里。” 赵锦程:…… “你可以随便看,而且到时候可以送你一本。” “我不用……” “送你了。” 赵锦程:…… 正说着话,窦苗儿过来了,赵锦程赶紧把书装进书袋,放在了身后。 “赵大哥在藏什么好东西?” “我哪有藏?是今天出去的时候买的书,你要看吗?” 窦苗儿赶紧摇头,那些之乎者也的书,给她也看不懂,她才不看。 “吃饭了。” “嗯,我们这就过去。” 窦苗儿走了,赵锦程放下心来,不由得说道:“慎之,不是当哥哥的多嘴,你这个年纪真的应该注意身体,就是……咳咳,你懂吧?” 柳庭恪无奈的说道:“明光兄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算了,我知道了。” 赵锦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好好跟弟妹商量商量,明年就成亲吧,拖久了伤身。” 柳庭恪:…… 他是真的很想解释,但是又觉得解释起来好麻烦,算了,就这样吧。 晚上吃过晚饭,他拉着窦苗儿出去散步,傍晚终于凉爽了一些,街上的人比白日里还要更多一些。 窦苗儿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了,怎么刚才赵大哥好像有意催婚?” “也没什么,他误会了,不用管他。” “他误会什么了?” 柳庭恪突然沉默不语,只是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他刚刚张开嘴唇,窦苗儿赶紧叫停:“我不想知道了!” “为什么?我愿意告诉青青,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问出口,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窦苗儿疯狂摇头:“其实那倒是也不必,现在我不想听了!” 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时刻,她就不要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柳庭恪遗憾的说道:“既然青青不想听,那就算了吧,等下次你想听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窦苗儿觉得自己 以后可能也不会想知道。 “对了,今天慕大哥给我送过来大哥的消息,他在宜州城内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快做完了,等他都全部做完就过来找我们,慕大哥想让他帮忙改装一下马车,而且我也需要他看看能不能做出烈酒。” 柳庭恪说道:“他来找我们?” “是的,而且可能是长期驻扎 ,他觉得自己没考上举人可能是见识不够,打算跟我们一起边走边学,你觉得他能考上举人吗?” 其实是探个口风,若是柳庭恪有这个心,那樊清闭着眼睛也能考上。 “可能吧,他就算是考上举人,也通不过会试,白费劲儿!” 看样子就是不帮忙了,其实窦苗儿也觉得樊清最好不要考上,他的那个性子就是活脱脱一个炮灰,他进官场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若是一直让他求而不得……是不是也太残忍了…… 柳庭恪看出来窦苗儿的想法,而且他也没打算让樊清闲着,樊清可是一个人才,他怎么能让他闲着,而且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要奴役他二十年的事情。 是的,连窦苗儿都忘记了,但是他还记得,若不是他,青青才不用上山去捉土匪,虽然最后是有惊无险,但是也很危险,这笔账才不会轻易过去呢! 二十年,只多不少,不然对不起自己。 他对窦苗儿说道:“你觉得日后让他进工部怎么样?” “工部?” “对,就是聚集天下能工巧匠的地方,只干活不管事儿,反正上头有人顶着,再加上我多照看一下,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这个好!” 柳庭恪说道:“但是你不要告诉他,工部基本都是因为手艺好特别招进去的,不用考取功名,他应该看不上,但是等他考几年考不上之后就该知道了。” 窦苗儿说道:“是不是太残忍了……” “青青,你不能什么事情都想着要一步到位,纵然你是为别人好,但是不见得谁都会相信你,也不见得谁都会领情,只有吃了苦,才能听进去被人的忠告,人都是这样,你要学会置身事外,要学会做一个安静的看客,这很重要。” 她低头沉思没有说话,柳庭恪继续耐心的说道:“就像胖子,就像婉儿,我不是不管,只是应该在最需要出手的出手,才是做好事,否则我们就是在多管闲事。” “胖子的事情你好像也没有怎么出力,你还推波助澜了呢!” 柳庭恪笑道:“所以啊,没有什么事情是非需要我们才能解决的,有很多时候,事情会自然而然的回到正确的轨迹上来,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你总是有理!” “我是不是有理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青是否认同我的道理!” 他其实极少会这样与她十分认真的说教,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是在斗嘴或者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但是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就代表他真的很认真,那是他的人生阅历提取出来的价值观,也是他独有的东西。 窦苗儿能够感觉到,每一次这样的交谈,都是两个人三观的融合,她都能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近。 他就是这样循序渐进,又润物无声般的将她慢慢带入到他的世界,让她自然而然的避免了社会的毒打,慢慢融入到这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样的柳庭恪,可让她怎么拒绝…… 第274章 我在等 她知道,他在保护她,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她,让她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还能够做她自己。 也许她没有遇见柳庭恪,她可能依然会活下来,但是应该不会活的这么潇洒,这么轻松,他替她想好了一切理由,站在自己的身前为自己抵挡一切的猜疑。 “柳庭恪,遇见你,我是何其幸运……” “遇见你,我又是何其幸运,你愿意全心全意的相信我,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窦苗儿笑了,两个人手牵着手回到了别苑,正好看到慕子钰和赵锦程坐在树下对弈,“胜负如何?” 慕子钰说道:“依慎之看,胜负如何?” 柳庭恪看向窦苗儿:“青青看呢?” “我看不好,你们玩吧,我今天白日里上街买了些小孩子用的东西,我去整理一下明儿寄回去,给三婶儿和小燕儿添添喜气。” 赵锦程说道:“弟妹这么喜欢小孩子就早些和慎之成亲,自己生一个!”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赵大哥你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赵锦程尴尬的笑了笑,柳庭恪也笑着看了她一眼,“青青快去收拾吧。” 窦苗儿走之后,慕子钰说道:“慎之这次可是遇到难题了!” 说着话,吃掉了赵锦程一子,棋盘上的局势对赵锦程越发的不利,柳庭恪抓起一子:“明光兄可介意?” “自然是不介意,等着慎之来救命呢!” 柳庭恪笑了笑,落下一子,看似对局势并没有什么改变,而且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慕子钰见状,想了许久,他也落下了无关紧要的一子,赵锦程皱眉,但是没有出声。 慕子钰说道:“不如我这边让明光兄来如何?” 说着话起身,赵锦程犹豫一番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乘胜追击,按照这样的情势自己这方肯定是要大胜。 他不知道柳庭恪的用意,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把握机会,等到让他有喘息之机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两人一子一子的落下,赵锦程的优势越来越大,柳庭恪越发苟延残喘,棋盘上黑子越发狠厉,但是柳庭恪却是不慌不忙。 赵锦程越来越紧张,胜利就在眼前,但在兴奋之下,他的不安却是越发的强烈。 果然,柳庭恪在两子之后快速开始了反击,他的反击来的猝不及防,在赵锦程的领地上撕开了一个小口子,紧接着就像是一把匕首,从这个口子迅速反攻,将赵锦程的包围圈瓦解开来。 赵锦程把棋子一扔:“算了算了,我认输,这么一盘形势大好的棋我也能输掉,接下来就更加没有悬念了。” 慕子钰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慎之总是有办法的,所以这个棋局让给明光兄。” 赵锦程说道:“但是和雅兄可不会像我一样输的这么干脆利落!” 柳庭恪看着窦苗儿的屋子,悠悠的说道 :“明光兄你太急了,真正的出手不一定要快,但是一定要准。” 赵锦程挑眉:“那慎之可是挑好了何时出手?” 柳庭恪叹了口气:“这不是在等呢!” 说着话起身,也回了屋:“我也不是万能的,要等天时地利人啊……” 看着柳庭恪的背影,赵锦程的说道:“你信?” 慕子钰点头,“当然信,不过若是他真的想做什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创造天时地利人和。” 两人相视一笑,柳庭恪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看到窦苗儿已经收拾好了:“都买了些什么?” “就是些柔软的布料还有长命锁和小玩具之类的东西,赢了?” 柳庭恪挑眉:“那还用说?对了,你不知道我今天遇见了谁……” 他简单的跟窦苗儿说了一下之后,窦苗儿察觉到他的兴奋:“你是要找他报仇吗?” “当然不是,我们这叫公平的博弈。” 你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好意思谈公平两个? 柳庭恪看出窦苗儿的无语:“他还一出生就是卢氏继承人呢,我又到哪里去找公平?” “歪理!” 柳庭恪笑了,“青青,今天还要听故事吗?” “滚!” 柳庭恪笑出声来:“等到咱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你讲个够……” 窦苗儿呵呵两声:“那你就不要怪我逃婚了!” “那你就看我是不是能抓住你了!” ———————————————— 而卢政翰回到了三封县的卢家大院,一个身形微胖,看着比他小四五岁的男人坐在卢政翰的对面,这位是卢家三少爷,卢政翰的三弟。 卢家三封县的产业现在是他在管着,人称卢三爷。 卢三爷问道:“大哥,不过是一个青阳郡的少年解元,就算有些天赋,也不至于让您亲自去见吧?” 卢政翰摇头:“这个柳慎之我派人查过,他可不是一个只有些天赋的傻小子,你可知道 青阳郡落到了谁的手里?” “应该是裴固,他在宜州城做了一件大事儿,有望治理青阳水患,成为下一个樊郡守,功绩摆在这里,他是下一任的郡守,,应该不会有争议。” “那裴固又是谁的人?” 卢三想了想:“裴固……我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个不太出挑的人,这次他能做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接下来想必去接触裴固的人应该很多。” 卢政翰笑了:“去争取裴固?那你说说,那么多年,裴固都是一直不声不响,突然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是这样的人吗?” 卢三摇了摇头:“但是按大哥的意思,这动静该不会是柳慎之弄出来的吧?” “是不是他我不知道,青阳郡是邵老头儿的地盘,要查内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知的消息是裴固曾在鲤县见过柳庭恪,返回宜州之后开始治水,他去参加乡试之后进了邵府的门,他回来之后,慕子钰的生意开到了青阳郡,而且整个堤坝的设计者是樊太守的后人,现在是他未婚妻的义兄,你说,是他重要还是裴固重要?” 卢三惊讶,谁能把这么大的事情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想? 但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却发现所有事情里,都有他的参与。 这个少年,真是太不简单了。 第275章 我不想去白麓书院 如此看来,他确实比裴固更加重要的多,而且退一步讲,若治水之事他真的是始作俑者,那么他绝对不会将后续的方法交给裴固,况且最为主要的樊清也是与他一队。 所以就算争取到裴固,按照邵家在青阳郡的十几年的经营,给裴固下个绊子还是很容易的,没了治水功劳的裴固,恐怕也做不了多久。 “此人心计之深,却没有参加今年的会试,看来他所图不小。” “不光我们,想必各方都在盯着他,不过柳慎之虽然有点儿小聪明,但是毕竟年纪轻,还是不够老练,你觉得他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是为了什么?” 卢三笑了:“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就是,想提高自己的身价罢了。” 卢政翰笑了笑:“是个可调教的好材料,不过现在的他就像几岁稚龄的幼童,总想跟大人耍心眼儿,却总是会被看出来。” 卢三笑道:“那就陪他玩耍一阵子,对于有潜力的年轻人,我们向来是足够包容的。” 卢正翰说道:“你不要跟着掺和了,慕子钰与柳慎之的关系不错 ,这出戏我算是勉强敲个锣,至于唱就让他们自己慢慢唱,不管如何热闹,我们就先看着。” 卢三点头应下,卢政翰说道:“我明日就回京,这边你看着不要再出什么事情。” 卢政翰次日回了京,而柳庭恪也再也没有去过庐陵书局,就像卢政翰所说的,他就像一个几岁的幼童,总想和大人耍心机,却总是会被大人看穿。 卢三心里暗自思量着,以前没有过多注意他,可是昨天听大哥一说,又觉得十分了不得,之后又听大哥仔细一分析,现在他觉得柳庭恪的小心思和小动作都在他的眼前一览无余。 今日柳庭恪和赵锦程一起去了茶楼。 三封县的茶楼每日都有大量的学子在此,可能是因为白麓书院的原因,举子的数量很多,几乎每两三个人里就有一个人是举子。 赵锦程已经来了许多天,也认识了不少的人,而且明显能够感觉到,三封县的举子们水平都还是很不错,与别人一起交流,确实能够更快的进步。 这家茶楼就叫做白麓茶楼,白麓书院的院长一直都是周家,后来大宁朝建立,周氏从幕后走到台前,直接入仕,白麓书院的院长明面上是能者居之。 但是实际上,还是与周家有密切关系,都是周家的嫡系学生,与周家都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朝廷选拔人才的命脉就这样被周家明目张胆的攥在手里,但是朝廷却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可想而知朝廷对周家该是有多么的痛恨。 这座茶楼里的举子大多数也都是白麓书院的,从他们的谈吐不难听出,他们对于尊师重道的重视,甚至摆在第一位。 如果尊师重道在第一位,那么陛下呢?朝廷呢?百姓呢? 对于这样的情况想要改变绝非易事,世族之害,远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但是这并不妨碍赵锦程向他们学习,同他们取经。 作为白麓书院的学子,几乎都称得上是周家的嫡系,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东西也要更多一些。 就拿对于历届考官的喜好,那几乎是如数家珍。 主考官的喜好十分重要,有的时候,押对主考官甚至比押对题更加重要。 而对于这些东西的梳理,白麓书院做的尤其是好。 在说话聊天中,很容易就会带出来,所以 即使什么也不说,光是听着,就是一种收获。 今日柳庭恪就是这么打算的,他只想来看看,来听听,白麓书院上辈子他做梦都想来,可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来过。 看一看白麓书院究竟是何模样。 他是真的没想闹出什么动静,之前今天没想。 但是刚坐下不久,就有人来与赵锦程搭话,是这两日他结识的人。 两人打了招呼,看见柳庭恪,虽然现在个子长了不少,但是模样看着也不大。 “赵兄是今日是带着弟弟来?” “哦,这倒不是我的弟弟,是同窗好友,我们是一起游学到此,前几日他有些事情,所以没有一起过来。” 那人一听,便仔细打量起了柳庭恪,“既然与赵兄是同窗好友,那肯定也是青阳郡人,敢问阁下可是柳解元?” 柳庭恪拱了拱手:“哦?您听说过我?” “自然,青阳郡出了一位少年解元,而且还没有参加会试,这件事儿几乎读书人都知道,毕竟柳解元没有参加会试,下一次可能就要与我们一起了!” 柳庭恪笑着说道:“承蒙各位关照。” 还真是柳慎之! 一听说是那位神童,众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过来了,都要看看这位十四岁就夺得解元的神童是什么模样。 再一看,果然生的就是人中龙凤的模样,虽然还有些少年的稚气,但是已经可见日后貌比潘安的相貌了。 柳庭恪其实很不喜欢那么多人目光直直的打量自己,但是太优秀,难道还不让人看吗? “我今日来此,只不过是想听听各位的高见,是向各位学子,各位随意就好。” “柳解元来此,我们可要好好讨教一番,毕竟我们白麓书院的解元今年考中榜眼,我们已经无缘讨教,柳解元可不要藏私,能够不吝赐教!” 这就是要逼柳庭恪下场的意思了。 柳庭恪突然笑了,笑得十分温和:“藏私不敢,更谈不上赐教,还是那句话,我主要是来学子的。” 赵锦程也与他认识这么久了,对他也了解几分,每当他露出这种笑容,就说明他其实是不爽的。 他不爽,别人也别想爽! 柳庭恪一人舌战群儒,不出一个时辰,这一群人就被怼的哑口无言。 柳庭恪拱手:“承让,承让!” “柳解元果然名不虚传,我等相去甚远。三日后就是白麓书院每个月一次的大比,届时无论是不是书院内的学子都能参加,那时才是群英荟萃,成绩突出者还有机会破格进入书院,柳公子可有兴趣?” 柳庭恪摇了摇头:“没有,我其实并不想进白麓书院!” 什么? 他说他不想进白麓书院? 他竟然不想进白麓书院? 他是在看不起白麓书院吗? 柳庭恪一句话,顿时炸了锅…… 第276章 柳解元要砸场子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这是赵锦程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他来了好几天都是其乐融融,柳庭恪一来就搞得剑拔弩张,他不禁开始回忆,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昨天在棋局上温温吞吞步步后退的人是谁?紧追不放大杀四方的又是谁? 他是不是记错了? 柳庭恪倒是丝毫不在意:“各位继续,在下也是区区一介书生,不用在意我,你们这么重视我,倒是让我有些紧张。”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没有这样说的,他哪里有半丝紧张的样子。 “柳公子真是会说笑,不过此言是不是有些过于狂妄了?” 柳庭恪脸上有些疑惑的表情:“狂妄?还请您说明白,在下事实实话实说,并不觉得自己有何狂妄之处!” 赵锦程不由得抓住了柳庭恪的手腕,这可是白麓书院的地盘,这么嚣张不太好吧…… “各位,慎之他年纪还小,心思纯净,他并没有别的意思,都是误会,误会!” 赵锦程只能昧着良心说了,他怕他们走不出茶楼去…… “柳公子既然如此看不起白麓书院,想必也不会介意来白麓书院比试一场!” “各位,我没有看不起白麓书院,只是不想来白麓书院……” “柳公子,您来不来白麓书院读书都无妨,但是并不妨碍我等的切磋交流,您若是不答应,那可就真的是看不起我们白麓书院了!” 赵锦程笑着打哈哈:“既然是切磋交流,那是一定要来长长见识的,今日我们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希望没有打扰各位的雅兴。” “那三日后,我等在白麓书院恭候柳解元!” 没等柳庭恪说话,赵锦程就一边应声一边拉着柳庭恪离开了。 出了茶楼,赵锦程后怕的说道:“你就不怕咱们走不出茶楼的门!” “我不怕,白麓书院是出君子的地方,君子动口不动手,顶多是吵吵架,哪里会动手?就算动手也不至于一群人打我们两个吧?” 赵锦程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就是觉得人家不会动手,所以才这么猖狂吗? 窦苗儿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这么快回来,还问了一嘴,赵锦程看向柳庭恪:“弟妹你还是问慎之吧。” 柳慎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之后,窦苗儿说道:“白麓书院的人够拽的啊,三天后一定要好好杀他们的威风!” “青青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杀他们的威风。” 赵锦程彻底无语了:“弟妹,你是没看见当时的场面,我和慎之被包围起来,差点儿都走不出来的架势,从前也没见慎之这么冲动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也没有冲动,只不过是看不惯他们高人一等的架势罢了。” 赵锦程说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本来就是有高人一等的底气,要么都是世家的公子,要么就是天赋极佳被大儒收为弟子,哪一个是普通人? 窦苗儿说道:“赵大哥,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理所当然的看不起人吗?” “当然是自身的……” “不不不,他们之所以发自内心的觉得高人一等,就是因为你们的纵容,若是你们愿意捧,他们哪里有这个底气?就应该多些柳庭恪 这样的人,让他们看清自己几斤几两,白麓书院是出过很多前三甲,但是又不是人人都能中举,人人都能考前三甲,优越感是哪里来的?若是人人都不拿他们当回事儿,他们也就没有那些臭毛病了!” 柳庭恪笑了,“青青说得对极了!” 赵锦程哑口无言,确实,其实哪怕是在白麓书院,他也有把握自己是中等以上,但是一听到白麓书院,就会下意识的觉得很厉害,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特别的敬畏。 其实仔细想想,确实就是窦苗儿说的这个道理,白麓书院也不是人人都那么优秀,他们又何必呢? 但是被那么多人围在中间,这种情景还是比较容易让人心慌。 窦苗儿说道:“赵大哥不要多想,柳庭恪他有分寸的,你们读书人不是能口绝不动手嘛,能有什么大事儿,被骂几句还能少几块肉不成?再说若是他们一群人敢群殴你们两个,那就别管我不讲武德恃强凌弱了,反正是吃不了什么大亏的!” 柳庭恪点头表示赞同:“没错!” 赵锦程不由得笑出来:“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弟妹说的话与慎之简直是人如出一辙!” 柳庭恪接道:“那是当然,我与青青自然是一条心的!” 赵锦程自知说不过这两个人,还是回自己的小院子看会儿书去吧,不过白麓茶楼是不能再去了,看来明日要换一个地方了。 三封郡有一个好处,尤其他们的所在是三封郡的中心三封城,就更加明显了,缺什么都不缺茶楼酒肆,这些学子们聚集的地方几乎每条街上都会有一个。 赵锦程想着,今天得罪了白麓书院,明日就选一个离他们远一点儿的地方,明日直接去西城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 “在下青阳赵锦程,是……” “原来是赵公子啊!听说柳解元与您一同游学到此,不知柳解元可来了没有?” 昨日柳庭恪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在一日夜之间就在三封郡的学子之间传开,绝对是个爆炸性的大事件。 读书人看不上白麓书院,那不就等于入仕的不想升官吗? 所以一听见赵锦程来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赵锦程再一次被围了起来,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依然有种被围在中间压力很大的感觉。 他只能解释道:“他今日有事在身,所以……” 没等他说完话,就有人抢着说道:“是不是在温书苦读?听说柳解元连白麓书院都不看在眼里,两日后要去砸场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是……” “哦?难道柳解元昨日说两日后会去参加白麓书院的月末大比是假的吗?” “是真的,但是……” “柳解元是真的要去砸场子!” 众人开始兴奋起来:“那两日后可一定要去看看!” “对对,看看是白麓书院能狠狠的教训柳解元,还是柳解元能够 给白麓书院上一课!” “一定要去,不管如何,对我等都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啊!” 赵锦程看着莫名激动的人群,他觉得自己还是回去吧…… 第277章 我交卷 赵锦程在别苑里老老实实待了两日,一直等到白麓书院月末大比。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出门,肯定也是被人缠着关于柳庭恪要“砸场子”事情。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柳庭恪早就看不惯白麓书院,这次来三封郡的主要目的就是来踢馆的。 他知道今天去看戏的人应该会很多,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多,若他不是和柳庭恪一起进来,那么可能连站的地方都不会有,就更别说是坐了。 柳庭恪一来,喧闹的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路,赵锦程小声说道:“他们可都是为了慎之你而来。” “明光兄不要下来玩玩吗?” 赵锦程摇头:“我就不了,我是肯定不如你的,就不拖你的后腿了,也省的你给咱们青阳郡争了脸从我 这里再丢回去!” “明光兄 不要妄自菲薄,不过是下场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赵锦程摇摇头,这么多人看着,他可不能当做是玩玩而已啊。 月末大比是其他学子来检验自己的好机会,也是白麓书院对本院学子的一种激励手段,而且由于允许其他的学子来参加考试,还是白麓书院的先生们当场公布前十名和考卷,其公开透明的程度让人心服口服,所以白麓书院可是得到了不少的好名声。 参加月末的大比的只有举子才有机会,而且书院以外的举子每个月也只有三十个名额,以往这三十个牌子根本就不够分,能不能抢到全凭运气,今天就发出去了一个,就是柳庭恪刚刚进来的时候领的一号牌。 于是原本的三十个位子那边 ,就只有柳庭恪 一个人,与另一方密密麻麻坐在一起的学子形成鲜明对比,在视觉上更有一种对抗的刺激感。 窦苗儿十分兴奋,赵锦程不由得问道:“你就不怕慎之会输?” 窦苗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柳庭恪怎么可能会输?” 赵锦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柳庭恪会如此喜欢窦苗儿,甚至可以说是好无底线的宠溺,让她去做生意,还走到哪里都要与她一起,甚至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带她去青楼。 自己的妻子全心全意相信且崇拜着自己,能陪自己吃苦,全心全意的付出,这让男人如何能够不心动? 赵锦程以前觉得柳庭恪对窦苗儿是喜欢的,但是这喜欢里可能还有很大一部分的感激与感动。 毕竟窦苗儿为他付出的实在太多,从小伺候他,失去父母双亲之后面对凶恶的叔叔婶婶又是忍辱负重的护着他,最后也是因为他才比得她不得不厉害起来,不得不去去抛头露面想办法赚银子,这世上能够甘心付出又坚强如斯的女子真的不多。 他从前觉得柳庭恪对窦苗儿的宠更加像是一种等价交换,窦苗儿有资格得到这些,因为她付出的更多,所以她有资格享受比一般的女子更多。 但是今天窦苗儿今天在这个场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他知道,他们之间不是等价交换,是爱。 窦苗儿的付出是心甘情愿,她不认为自己是牺牲,更不觉得柳庭恪欠自己的,而柳庭恪做的一切也 不是因为报答,就是发自内心的想让她欢喜,仅此而已…… 这一刻,赵锦程酸了。 不过他心中所想窦苗儿是半分也不知道,如果知道,大概会很无语吧,其实他们之间远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美好。 付出的不是她,而且原主也不是心甘情愿,只不过是性格懦弱,而她…… 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她是单纯的为了自己,数次想与柳庭恪分道扬镳,还曾经奴役他欺负他很久。 当然,柳庭恪也没少与她斗智斗勇,疯狂试探,见缝插针,两个人之间互相提防,毫无信任可言。 其实这一切都是赵锦程自己的 想象罢了,但是之所以他会有这些想法,还是少不了柳庭恪平日里的念叨。 他给自己和窦苗儿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关系。 他们经历的还是那些事情,甚至他们所经历的,就是在无数个村庄里正在上演的事情,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可以值得被流传的事情,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同经历过所有,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最不可分割,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一对。 正是因为柳庭恪潜移默化的洗脑,在柳庭恪身边的所有人都认可窦苗儿与寻常女子的不同。 因为她就是如此的不同。 当然,这一切窦苗儿不知道,赵锦程也不知道,甚至连始作俑者柳庭恪都不会去刻意观察。 尽管无人在意,但是事情却在实实在在的发生着,就像命运,没有人会去刻意注意,但是却在一刻也不停的往前走。 你现在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某个时刻突然做出的决定,你又怎么能确定,不是在某个时刻,某人早已拨动了这跟琴弦,等待着这件事情发生呢? 柳庭恪是拨动了赵锦程琴弦的人,那么又是谁动了柳庭恪的琴弦,谁动了窦苗儿的琴弦…… ———————————————— 场上的考试正在进行着,比试一共有两轮,第一轮是“策”,题目给出来之后,直接作答,等到考卷收上去先生们看考卷的时候,学生们在这个时间里开始“论”。 说白了,就是笔杆子和嘴皮子。 太阳慢慢的升起来,这意味着温度会越来越高,阳光也会越来越刺眼,而且前来观看的人群会越来越吵闹,对于在室外考试的学子来说这些都是很大的干扰。 这是白麓书院锻炼学生们的办法,白麓书院的学子们大部分都适应良好,柳庭恪渐渐的有些不耐,人群中发出叹息的声音:“到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了!” 就在这时候,柳庭恪说道:“我交卷!” 第278章 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现在就交卷? 大部分的人连草稿都没有打完吧? 怎么可能会誊抄完毕呢? 但是柳庭恪连参加乡试都没有用过草稿纸,难道一个小小的白麓书院月末大比就能让他做打草稿再誊抄的麻烦事? 众人都不敢相信,但是先生还是走了过去。 “如果确认交卷,就可以在旁边稍作等候。” 柳庭恪说道:“问我去那边等吧,估计他们还得有一会儿,那边凉快。” 柳庭恪就这么留下了墨迹刚刚干透的考卷,直接来到了窦苗儿这边。 窦苗儿赶紧拿出来手帕:“热了吧,看你有点儿出汗了。” “就是看着马上就要热起来,所以才快些写,否则一会儿真热起来中暑就要受罪了。” 柳庭恪的小身板,真是冷不得热不得。 天冷了他容易风寒,天热他还容易中暑,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十分不舒服,所以柳庭恪很不爱出门。 出门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 ,在家里就不一样了,最起码调节温度会更加方便一些,就算出门,也不会挑着日头最烈的时候,可是今天没办法,看样子按照他们那磨磨蹭蹭的样子真要拖到正午去。 有人忍不住喊道:“就这么点儿的时间,柳解元你答完了吗?” 柳庭恪看向声音的来源的方位,随后拱了拱手:“自然是作答完毕,诸位无需问我,稍后诸位都会看到在下的文章。” 真是够嚣张,竟然这么有底气自己一定会进前十名。 有人笑着起哄道:“若是一会儿没有看到柳解元的文章,那可就闹了笑话了!” 窦苗儿接道:“说的对,若是没有他的卷子,那我们可就是要提出抗议,让大家共同来评判了,届时一定会看白麓书院的笑话!” 起哄的那人顿时慌了起来,他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看白麓书院的笑话啊! 柳庭恪笑着说道:“不要乱讲,白麓书院是大宁最好的书院,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确实,白麓书院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们明明知道有不服气前十名的排位的学子可以当场抗议众人一起仲裁的规定,才不会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 而且白麓书院既然能坐稳“大宁最好书院”的名头,不管其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眼界和格局还是有的,不会在这种极为容易被揭穿的事情上做小手脚。 一个不慎就是得不偿失,而且今日这里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柳庭恪的,所以就算柳庭恪写了一坨狗屎,他们也会把他的卷子拿出来让大家看个清楚明白,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怎么会出现他们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让他们这么一说,就好像白麓书院真的会这样做一般,而柳庭恪的话看似是在为白麓书院正名,但是在当下这个局面,听上去更加像是一种反讽,一个威胁。 总之听起来不是很友好。 赵锦程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柳庭恪那个胆子,那场边上坐着的,可是还有好几位当世大儒,若是被他们开口打上什么不好的标签,那还真够喝一壶的,要不要在读书人这个圈子里混了? 但是柳庭恪可不在意,这些大儒只会在心里默默的记恨他,但是面上都会对他极为宽容与大度,不过恰好,他正好也没有能够求得到这些大儒身上的事情,所以他才不怕得罪这些人呢! 此时柳庭恪的考卷也已经在各位先生的手里都传了一遍,众人五一例外的都给出了“甲一”,最好的成绩,谁都不瞎,文章好不好一眼就知道了,没必要故意压低,平白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身份。 今日的事情传的这么热闹,白麓书院的院长柴易也在这里,他是已故周家家主的大弟子,与周太师是同门师兄弟,长得其貌不扬,是一个面容和蔼但是身形干瘦的老头儿。 柴易手里拿着柳庭恪的试卷,脸上笑呵呵的:“这小子有些狂的资本,咱们这儿的这些,还真是有些不够看啊。” 一个先生说道:“虽然他天赋很高,但是也未免太不把咱们白麓书院放在眼里了!” 柴易还是笑呵呵的:“小孩子嘛,咱们若是还与十几岁的小娃娃一般见识,那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年轻人有锋芒是好事!” 那位先生虽然还是对柳庭恪很气愤 ,但是没有再说什么了,倒是柴易,拿着柳庭恪的考卷看了又看,这小子倒真是一个可造之才,才十几岁的年纪,但是他写的文章竟然就已经有了几分指点江山的架势。 大部分的学子写的文章都是洋洋洒洒一大篇,气势十足,读起来也是合辙押韵,乍一听也都很合理,但是仔细一推敲起来,基本上都是狗屁不通,纸上谈兵,他们的“策”能够用上的是少之又少。 这就是为什么三甲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甚至五六十岁才能考上,生活和时间的积累起来的阅历有什么能够代替? 历年考生的“策”普遍存在的问题是寒门学子眼界太低,大局观差,不仅想当然,而且多数想法都比较激进。 可是世族子弟又不懂底层百姓的生活,几乎不会考虑到实施过程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所以大部分的人写的都是一堆废纸。 年纪轻轻就能科举高中的本来就是少之又少,而且他们基本都是世族花费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寒门学子也都是有特殊的际遇,有高人指点过自己又心思通透的。 还有一种…… 只能说是天才! 柳庭恪就是最后一种,这样的人一百年也不见得会出一个。 柴易笑着说道:“这小子,就是天生读书的料啊!” 他看了一眼还在埋头打草稿的自家学生们,直接把柳庭恪的卷子给了一个年轻一点儿的先生,他也是这次考试中组织秩序的人。 “直接念吧,第一名,若是有谁觉得自己写出比他还好的就继续写,若是觉得自己不如他写的就离场,准备下一场。” 那先生犹豫了:“院长,咱们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堪吗?还没比完就认输,那小子还不更加嚣张?” “无妨,咱们书院的这些学生近年来越来越自满,正需要一个人来给他们浇浇冷水,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而且……你觉得是垂死挣扎之后再认输丢人还是直接大方认输丢人?” 先生沉默了一下,拿起柳庭恪的卷子就走到了台上,开始宣读成绩…… 第279章 你觉得你不狂吗 这个变化柳庭恪没有想到,直接公布他是第一名? 正在考试的学生们也都惊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面露怒色,这也太看不起他们了! 随后先生直接把柳庭恪的考卷给他们传阅,然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席……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不甘的神色,但是却无可奈何,就是不说具体的内容,光是规整的字迹已经工整的对仗他们就望而却步。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工整的排版和对仗是没有打草稿直接写出来的! 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有狂的资本。 在外围观的人更是惊掉了下巴,竟然……连白麓书院的先生都觉得柳解元会赢得毫无悬念吗? 好想看看柳解元的大作啊…… 从场中下来的学子们一个个都是一副臭脸,看向柳庭恪的目光绝对说不上是友好,但是柳庭恪一个个都用最善意的目光看了回去。 窦苗儿此刻就一个感觉——与有荣焉! 赵锦程看着引起这么大轰动,他也十分好奇:“慎之,你写的什么?” “应该一会儿就会贴出来。” 窦苗儿开心的说道:“那我们是不是能早点儿回去?” 柳庭恪点头:“没错,少说能省出半个时辰的时间!” 窦苗儿说道:“这个柴院长是个好人!” 赵锦程:…… 让你早回家就是好人了? 白麓书院的学子们都陆续离场,地面上还有不少揉成一团的纸张,看的出来,一个个的都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其中有几个人犹豫不定,不想离场,但是看了看柳庭恪的考卷,又看了看自己的,最后还是离开了座位。 很快所有人都离场,马上就有人来收拾纸张,打扫干净之后,那位年轻一些的先生又来说话了,宣布了第二场。 此次的辩题有两个持方,两方随即抽取。 窦苗儿心中不由得感慨,古人是真的很爱辩论啊! 这次与上一场不一样,柳庭恪的对手方只有五个人。 窦苗儿想:是不是怕人太多输了很丢人,所以才少放几个人。 虽然有这个方面的一些考虑,但是人已经丢了,在上一场就已经丢了。 柳庭恪手伸到签筒之前,看到对面那紧张的神色,手又缩了回来,“你们先请,我抽到什么都是一样的。” 柳庭恪今天就是要将嚣张进行到底了! 对面五个人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柳公子可是看不起我们?” 当然是! “各位误会了,只不过今日在下是来做客的,不好太过喧宾夺主。” 事儿都已经做完了,在这里假惺惺装什么? 对面的五个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还是柳公子请,既然柳公子是来做客,我们也尽到待客之道才是。” 柳庭恪只能勉为其难的抽了一个,正方,明显对方松了一口气。 柳庭恪勾唇笑了笑,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几人落座,一打五! 窦苗儿说道:“赵大哥,我觉得可能半个时辰可能就能分出胜负。” “弟妹对慎之真有信心啊!” “那倒是没错,柳庭恪绝对是没理辩三分的高手,我这么不讲理的人都说不过他,我觉得他们几个不被气哭就是柳庭恪手下留情。” 赵锦程的目光回到场上,认真的看着场上的辩论,柳庭恪面对五个人,游刃有余,引经据典,不假思索的将对方的论据一一驳回,简直不要太过耀眼! 柳解元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装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两刻钟,对面就开始乱了阵脚,柳庭恪却还是丝毫不见吃力的样子,仿佛只要你敢张嘴,他就有一千句话在等着你。 对面几乎已经失去了斗志,柳庭恪似乎成了他们面前的一座大山,他们怎么爬也爬不过去,每个人都出了不少的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柳庭恪觉得有些晒了,他觉得自己的皮肤现在可能已经被晒红了,他决定要更快点儿结束。 尽管对面的五人还想挣扎一下,但是柳庭恪把他们堵得死死了,最后只能无奈认输。 一听见比试结束的声音,柳庭恪立刻就离开了场中,来到了窦苗儿所在的阴凉处。 他小声问道:“我的脸晒红了吗?” “一点点。” 他很讨厌自己的脸红扑扑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五官精致,脸色若是红起来就会看着多了几分雌雄难辨的艳丽,尽管窦苗儿说看着十分顺眼,但是他并不喜欢被除了窦苗儿之外的人看着。 本来他想赶紧离开,没想到柴易开口说话了:“柳公子果然是个有看不起我白麓书院的本事啊,好,后生可畏啊!” 柴易笑呵呵的,完全没有被人砸了场子的愤怒,这份大气与从容反倒是衬托的柳庭恪年轻气盛了。 柳庭恪只能说道:“柴院长,学生必须要解释一句,我从来就没有说过看轻白麓书院这样的话,我只是说自己不想来参加这场比试,因为我不想进白麓书院读书,但是贵院的学生说我不来就是看不起白麓书院,我一想就来了,但是我来了还是被传成这个样子!” 柳庭恪颇带着委屈又憋屈的语气说道:“我本是来感受三封郡浓郁的学风和风土人情,结果什么都没来得及感受,先得了一个目中无人狂妄至极的名声!” 众人:…… 你真的觉得自己还不够狂吗? 在人家的地盘上,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家留。 柳庭恪心想:如果在室内可能会留点儿! 柴易哈哈大笑:“那柳公子还真是亏了,就当补偿你,白麓书院的藏书楼,柳公子只管来!” 第280章 这次亏了 白麓书院的藏书楼,还是很有价值的,对于普通学子而言那可是十分向往的地方。 尽管柳庭恪自己就是一座移动的藏书楼,但是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些陈年邸报,还有新报。 像是白麓书院这样“上头有人”的地方,他们所能收到的邸报远远要比明枫书院多得多。 不得不说,院长就是院长,柴易一番大气的操作下来,把柳庭恪引起的这番风波降到了最低,而且还博得了不少的好感。 柳庭恪在他的包容面前,更像是一个恃才傲物年少轻狂的少年,这场柳庭恪完胜的战役看起来更像是和蔼的长辈陪着出色的晚辈做的一个游戏。 充满了对晚辈的肯定与赞赏,给的奖励也是十分实惠,丝毫不敷衍,这场原本沸沸扬扬的“砸场子”事件,就这么被柴易四两拨千斤的圆满化解了。 回到别苑之后,赵锦程说道:“柴院长果然不负大儒之名,胸襟与气度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柳庭恪说道:“他的胸襟与气度是不是真的如我们所见我不确定,但是他肯定是一个聪明人,明日明光兄与我一起去藏书楼吧。” “这……不好吧?毕竟这份殊荣可是只给了你一个人。” 窦苗儿说道:“你不是都说了,柴院长的胸襟与气度常人难以企及,而且柳庭恪只是多带了一个人,他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说白了,就是看准了柴易不会拒绝,所以就豁出去脸皮罢了。 赵锦程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终归是不合适,最主要的是若是让柴院长对你有什么看法就不好了。” 柳庭恪笑了笑,“我没有能求他的地方,明光兄不用在意。” 窦苗儿也说道:“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而且这次挑事儿的是白麓书院,逼得不得不上台唱戏的是柳庭恪,最后得了好名声的却是柴院长,这件事儿他占了大便宜,补偿我们是应该的!” 赵锦程一愣,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他不由得佩服:“弟妹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什么才思敏捷?不过我也算是一个生意人,凡事就习惯性的先看是不是亏本!” 柳庭恪说道:“这次确实是亏了,若是明光兄不去,那可真是血本无归。” 赵锦程不好意思的说道:“那这次又要借慎之的光了。” 柳庭恪说道:“明光兄与我何须见外?” 赵锦程说道:“就是遇到慎之之后,受到慎之和弟妹的好处不少,但是却没有什么能够帮到慎之的,我又年长慎之许多,却没有一点儿做到兄长的样子……” 窦苗儿说道:“赵大哥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脸皮儿太薄了,咱们之间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而且现在我们是方便了赵大哥一些,但是以后没准什么时候就求到了赵大哥的头上!” 赵锦程郑重的说道:“若是日后慎之和弟妹有需要为兄的地方,一定在所不辞!” 窦苗儿笑了:“赵大哥你不用这么见外,若是换了胖子,早就欢天喜地的应下了,而且若是胖子见到昨天的情景,说不定就搞不好还想着卖柳庭恪的‘仙气’呢?” 赵锦程不由得笑了,毕竟蒋胖子有前科,而且还让柳三宝得了不少的好处,当然,最后窦苗儿也是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可是蒋胖子的想法确实是让人啼笑皆非。 什么样的脑子能想出来卖仙气? 这次柳庭恪大获全胜,不少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这次肯定更多的人相信他有仙气了,想必生意肯定好。 赵锦程说道:“小胖确实有几分经商的天赋,他的脑子可是好用得紧。” “算了吧,他只会想些歪门邪道的馊主意,正经经商他没那个脑子。” 窦苗儿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行?我看他就干得不错,小一年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往芙蕖那里送了多少银子,估计都跟蒋老爷赚的差不多了。” 其实是比蒋老爷更多。 但是柳庭恪也不能说出口,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但是他要考科举,不能经商。” 他们完全不知道,此刻蒋胖子 正抱着柳庭恪的信欲哭无泪呢。 慎之抛弃他了,他再也没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了,这都是那些无良的奸商害的! 蒋胖子下定决心,这事儿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是这一切柳庭恪都没有兴趣知道了,次日柳庭恪就带着赵锦程到了白麓书院的藏书楼,这一路上可是收到了不少眼刀子。 柳庭恪无奈的说道:“明光兄可是看见了?明明得了好名声的是柴院长,变得更加上进的是他们,只有我出力没讨好!” 赵锦程笑着说道:“那我就多看几本,争取让慎之回本。” 两人来到藏书楼的门口,守门的人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赵锦程就让他也跟着进去了,看来是柴易有过交代。 两个人进到楼里之后,看见有不少的学生在这里面或是抄书,或是读书,看到他们两个进来,脸色都不怎么好,明显的不欢迎。 但是这两人倒是都没有理会,都奔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去了。 柳庭恪去翻找的是邸报,而赵锦程去找的是古籍。 柳庭恪一口气把这几年的邸报都找出来了,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下来,别人看上去也就是草草扫了几眼就是一张,看样子根本就没有好好看。 但是柳庭恪却把主要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他想知道的事情,只要扫一眼就知道了,邸报这东西,辞藻华丽,罗里吧嗦,写了一堆,其实也就是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事情。 至于邸报写的那些原因什么的,根本就不用看,都是骗人的狗屁。 不大功夫就是一摞,他闭上眼睛在脑中整理一番,又看起了下一摞……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庭恪已经看完了几乎他想看的所有邸报,起身去找赵锦程。 他在这边没有什么人来,但是这期间也受到了两次不太友好的打扰,赵锦程那边人更多,想必遇到的麻烦会比他更多。 但是他也没有多打算插手,这种小事若是爷需要他插手,那他带不带赵锦程进来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的必要。 果然,他刚走到赵锦程那边,正好看见赵锦程在与一个学生说话:“没错,在下就是沾了慎之的光,但是能交到可以沾光的朋友,也是我的本事,我坐在这里,自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位学生哑口无言,最后也只能说一声:“脸皮如此之厚,简直有辱斯文!” 赵锦程笑了笑没有在意,继续续低头看书。 柳庭恪走近:“看来明光兄这里也是不太消停。” 赵锦程没有否认:“慎之可是看完了?” “我看时候不早,应该去午饭了。” 赵锦程拿着那本书,放回了书架上,柳庭恪看见他只翻了三分之一左右。 柳庭恪又把那本书拿回来,开始翻了起来:“等回去我念,你写下来!” 赵锦程眼前一亮…… 第281章 柴易的饭局 其实这本书柳庭恪会背,但是他还是翻了一遍。 两人刚一走出藏书楼,看门人就说道:“两位公子,柴院长请二位吃午饭,出门东走,院长在清风小筑等候。”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向东走去。 赵锦程问道:“柴院长是何意?” “不知道,不过问我们会吃到一顿不错的午饭。” 两人到了清风小筑,这里是院长所在,里面种了一院子的竹子,清风吹来,风里都能感受到竹子的清香。 他们二人进来之后,柴易就坐在亭子里喝茶看书。 见到他们笑了起来:“你们来了,我们白麓书院的藏书楼如何?” “有点儿吵。” 柳庭恪说的这么直白,柴易愣了一下,但是随后又笑呵呵的说道:“看来柳公子对我们的藏书楼也不太满意啊。” 柳庭恪摇头:“柴院长误会了,我觉得白麓书院的藏书楼甚好。” 所以就是人不好了? 柴易把目光看向赵锦程:“赵公子觉得白麓书院如何?” “很好。” “那赵公子可是愿意来白麓书院读书?” 赵锦程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柴易会这么问,但是很快他就回答道:“学生才疏学浅,只怕是高攀不起。” 这么明显的婉拒,但是柴易却不打算这么掀过去。 “原来现在白麓书院在外人的眼里,早就没有了与名声相匹配的地位,是我对不住老师。” 柴易的话有些伤感,可是柳庭恪却不接茬。 “柴院长不是要请吃午饭吗?” “从你们进门就已经在准备了,洗洗手咱们就吃饭。” 二人洗了手,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书童把饭菜端了上来,四菜一汤,菜色很平常,两荤两素。 但是觉得与清风小筑的风格也很搭,柴院长拿了一小壶酒,是很淡的竹酒,是他自己酿的。 一人只有一小杯,柴院长就把酒壶收了回去:“酒要适量,万万不可贪杯。” 围绕着这竹酒,柳庭恪和赵锦程倒是与柴易说了不少的话。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只和柴易说了 一些废话,任何一点儿关于立场的话都没有说。 柴易不禁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要知道,他可是当世数得着的大儒,他亲自接待这两个连科举都没考的两个小娃娃,但是他们却一点儿受宠若惊的表现都没有,当真是心性极佳,也是足够的狂。 其实柳庭恪是真的坦然,他可没觉得柴易请吃一顿饭就怎么着了,但是赵锦程心里还是很激动的,但是看见柳庭恪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自己也不能太丢人,就也跟着平静下来了。 而且他有首辅的关系,也在邵世忠面前挂了号,就算柴易的橄榄枝很让他心动,他也不能伸手去接啊。 更何况他心里明白,柴易问他,其实是在说给 柳庭恪听,他对于柴易来说,价值等同于赠品。 现在已经有一条比较宽阔的路摆在了他的眼前,柴易的道他可不敢上,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长的腿,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一顿午饭吃完,柴易终于结束了那些试探,这两个人根本就是谁都不搭茬,什么都是白说,他直接清楚地问道:“听说邵大人对二位公子可是赞赏有加啊。” 柳庭恪说道:“赞赏有加不敢当,就是我们与邵家大公子关系还算不错,比较能处到一起,邵大人看待我们更像是看待晚辈。” “慎之说的不错,邵大人只是觉得我们都是晚辈,所以提点几句罢了。” 柴易说道:“下一届会试可要参加?有没有想过以后仕途如何?” “没有,反正考中科举之后,不论是做什么,都是为朝廷效力,所以怎样都好。” 场面话,谁都会说 。 赵锦程紧随其后:“慎之所极是,哪怕是回到鲤县做一个县令,我也觉得十分开心,多年苦读有了用武之地就算是有了回报就可以了。” 柴易笑着说道:“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很可贵啊!尤其是柳公子,你也能接受自己做一个芝麻小官,这实在是让人惊讶。” “其实我是一个所求不多的人,我也没有说过一定要要治国安邦的话,这一路走来,认识我的人 都知道我很随和,只有在这里,我才变成了目中无人的狂徒!” 柳庭恪话语里的不满十分明显,这一切都是拜白麓所赐。 柴易笑起来:“柳公子还真是记仇啊,不过所有人都会记仇,像你这样坦荡的说出来的可不多,老夫早就已经不收弟子了,但是看见柳公子,实在是喜欢的紧,甚至都想再收一拨关门弟子了!” 柴易的入室弟子,又是关门弟子,这个诱饵抛的可真不小,柴易可是当朝太情同手足的人,本身又是德高望重的大儒,若是成了他的入室弟子,那就是一条直通人生巅峰的隧道。 别人可能早就找不着北了,柳庭恪却说道:“如果柴院长要收徒,想必整个大宁朝的才子们都会趋之若鹜,届时一定会收到许多更加厉害的人物。” 柴易笑了笑:“邵大人好眼光。” 三人又说了几句 不痛不痒的 话才分别,柳庭恪和赵锦程又回了藏书楼。 路上赵锦程问道:“那可是柴院长的关门弟子,慎之当真半点儿心动也没?” 当然没有,他可是要搞他们的,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他可没有兴趣当卧底,他就是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将他们统统拉下马,别说是弟子,就是儿子他也不心动! 第282章 不要学馊主意 柳庭恪和赵锦程回到了藏书楼,柳庭恪说道:“明光兄想看什么书就只管拿来给我。” 赵锦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游走在一排排书架之间,看到喜欢的书就拿下来,攒了厚厚的一摞,有人酸道:“你拿那么多能看的完吗?一副贪多嚼不烂的土包子样子。” 赵锦程说道:“能不能嚼烂是我的事情,就不用您多费心思了!” 赵锦程拿来的书不多,大约只有不到二十本 ,而且没有什么太厚的书,他怕太多柳庭恪记不完,所以就没敢多拿。 但是柳庭恪看书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已经快看完了。 “就这些?没有了吗?” “嗯?有!有!” 赵锦程赶紧又去扫荡书架,又拿了这么多回来,快到了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回到了别苑。 窦苗儿和慕子钰已经回来了,慕子钰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准备开始正式操办起来,于是窦苗儿就跟在他身后学习。 见到柳庭恪他们两个回来,慕子钰问道:“今日如何?” 赵锦程的激动溢于言表,“收获颇丰,我今日才知道慎之的天赋多么可怕,就算说他不是文曲星下凡我都不信了!” 说完就快步走进屋里磨墨铺纸,窦苗儿说道:“你们两个不会打算把那里面的书都写下来吧?” “有何不可?” 慕子钰皱眉:“但是……书籍是世族最重要的资源,你此举无疑会惹怒所有世族。” 柳庭恪说道:“试探而已,我还没有那么狂。” 慕子钰:“是你自以为没有那么狂。” 柳庭恪不置可否:“青青今日可有打扰到和雅兄?” 慕子钰说道:“弟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也能很快就找到其中关窍。” 柳庭恪想了想:“明日我也去看看吧,我也跟着学学,以后没准还能帮着青青做些事儿。” 慕子钰不禁笑了:“你放心吧,有石头和窦方跟着呢,难道我在慎之的眼里是如此不知礼数的人?” 柳庭恪被慕子钰戳破也不尴尬:“不是我不相信和雅兄的人品,只是和雅兄实在是优秀,很难让人不欣赏。” “欣赏是一回事,但是喜欢又是另一回事,弟妹 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正说着话,赵锦程拿着 笔墨纸砚走了出来,“慎之,咱们这就开始 ?” “好。” 两个人坐在大柳树下,柳庭恪坐在摇椅上,双眼微闭,赵锦程奋笔疾书,慕子钰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账本,窦苗儿过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这三个男人竟然也看着很和谐! 吃完了饭,柳庭恪 和赵锦程就又开始了复制书籍的大业。 窦苗儿说道 :“这样要写到什么啥时候去?赵大哥有写完一本书吗?” 赵锦程笑了笑:“没有,但是慢慢写嘛……” 柳庭恪说道:“把小小和窦方一起叫过来,一起写就快了。” 一起? 难道是要同时默三本书? 小小和窦方也学了这么久,绝大多数的字都会写了,被叫过来说要帮着默书,两个人都很高兴,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字,终于能用上了! 窦苗儿也见识到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一幕,柳庭恪同时背三本书,而且丝毫不乱,一本一句,她好想把他的脑子抠开,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可是天生的好记性,但是也只能是一本书倒背如流,三本书同时,她觉得能做到的人是精神分裂吧! 然而今天她就见到了,柳庭恪就坐在摇椅上,微微闭着双眼,慢慢悠悠,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儿一样,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看呆了。 柳庭恪仿佛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各种崇拜的目光包围,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书中的内容。 但是实际上他可是对窦苗儿投来的崇拜目光一点都没有落下,若是有尾巴,早就翘起来了。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众人才各自回去睡。 一进屋窦苗儿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练成的这一心几用的绝活儿?” 柳庭恪说道:“当初在国子监,我闲来无事就只能看书,研究棋谱,过了几年就变得过目不忘,后来我就同时看几本书,然后慢慢的就能做到记不混乱了。” “好厉害!” 柳庭恪不由得笑道:“哪有什么好厉害,我当初就是实在闲的发慌!” 窦苗儿不由得 也跟着笑了:“反正就是好厉害,你最厉害!” 柳庭恪没有说话,但嘴角却高高的扬了起来。 窦苗儿又接着问道:“我听赵大哥说柴院长想收你做关门弟子?” “不用在意,不过是空手套白狼罢了 ,我没兴趣。” “空手套白狼不至于吧,入室弟子不亚于义子,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吧?而且……你可以去当个卧底什么的,是不是很刺激?” 柳庭恪摇摇头:“你既然都说了不亚于义子,那我干什么要好好 的给自己找个爹?他能带给我什么值得我给自己拴上个套子?” “原本以为柴院长是个好人……” “为什么?因为他让我和明光兄去藏书楼吗?你觉得藏书楼对我考科举有什么帮助吗?月末大比的时候他应该就能看出来科举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而且明光兄又没有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去藏书楼几天,能记下一本书就不错了,他损失了什么?” 窦苗儿想了想:“但是你们现在一下就带出来四十本……” “那是因为我不守规矩!” 窦苗儿:…… “明日你们还去吗?” “我自己去,明光兄在家里温书。” 今天写完一本,让赵锦程自己在家学习,他自己去还能快一些。 “就像今天慕大哥说的……你这是在动整个世族的蛋糕,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无妨,我有分寸。” 窦苗儿不禁说道:“唉……你觉得如果我们把你背写出来的书拿去卖怎么样?” “那我就真的成为众矢之的了。” 窦苗儿有些遗憾,柳庭恪说道:“不要跟胖子一样,学些馊主意。” “谁跟他学?” “那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 窦苗儿:…… 第283章 蒋胖子被揍 而蒋胖子此刻却哎呦了一声,赵夫人说道:“嗯?我下手重了?” “没有没有。” 蒋胖子鼻青脸肿的躺在床上,赵夫人正在帮忙上跌打损伤的药。 蒋胖子说道:“夫人,我没事儿,皮糙肉厚的养两天就好了。” 赵夫人放下了伤药说道:“你说说,你这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去跟那群混混讲道理,跟他们有什么道理可讲?” 蒋胖子没敢说出来,他没想去讲理,他就是想打架的,但是没想到没打过,主要是没想到那个王八蛋竟然有帮手。 “夫人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么鲁莽了,让您跟着担心了,您快点去歇着吧。” 赵夫人说道:“夫君今天去访友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少不了要骂你一顿!” 蒋胖子缩了缩脖子:“骂几句倒是不要紧,别气着院长就行,若是气着院长我就罪过大了。” 赵夫人用手指点了一下蒋胖子的脑袋说道:“你就这张嘴会说话,你最好也让夫君消气,否则骂你不骂你的不重要,你就等着抄书吧。” 一听抄书,蒋胖子瞬间记忆涌上心头,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看到蒋胖子终于知道害怕了,赵夫人才满意的离开。 她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让夫君狠狠的罚他,还敢去找小混混打架,真是反了他了! 蒋胖子坐在床上,简直是欲哭无泪,他这运气简直是背到家了。 被芙蕖骗了感情又骗了钱,然后又被柳庭恪解除了合作关系,去找奸商报仇,又被打了一顿,他都能想象出来,等到赵院长回来之后有多少的书等着他去抄…… 说曹操,曹操到,他刚这么想着呢,赵诚博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听说蒋胖子被打的事情了,看到蒋胖子鼻青脸肿的躺在床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蒋胖子知道赵诚博的脾气,一开始刚入学的时候还是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可是日子久了也就慢慢知道了,这位院长就是一个暴脾气。 他骂就让他骂吧,不让他当面骂也要背后骂他一顿,然后再给他穿小鞋,还不如当面骂一顿让他解气了呢。 赵诚博果然不负期待,真的把蒋胖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骂完了之后,蒋胖子扯着青紫的嘴角说道:“院长,我知道错了,您消消气,我这伤了事小,您气坏了身子事大!” 赵诚博说道:“我生气?我不生气,为你这么个不省心生气,我都不值当的,回去休息两天,就回来抄书!” “院长,抄……抄多少……” 赵诚博哼了一声:“有多少抄多少,别想着花银子找人替写,我可是要考你的,否则你就等着我给蒋老爷捎信儿去吧!” 赵诚博走了,蒋胖子彻底绝望了,有多少……抄多少…… 那到底是有多少啊! 不大功夫,韩黎和婉儿过来了。 婉儿问道:“胖哥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了吗?就是倒霉,从他那里买了一本书,但是他坑我的钱。” 婉儿说道:“不至于吧?胖哥你可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那得是坑了你多少银子才能让你去找他打一架?” 蒋胖子心想,他坑老子的银子多了去了! 但是他不能说,否则柳庭恪能把他的皮剥了做成膏药。 “哎呀,你不信就算了,我就是气不过想找他理论几句,谁知道那孙子竟然带人围殴我!” 婉儿还想继续问下去,韩黎接过了话茬:“蒋兄身上还伤着呢,先别说话了,先把蒋兄送到家里去才是要紧事。” 婉儿闭上了嘴。 两个人搀扶着蒋胖子回到了家里,全福一看见蒋胖子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接替了婉儿的位置:“韩公子,婉儿小姐,我们家少爷这是怎么了?” 蒋胖子说道:“少爷我还能说话呢,问别人做什么?” 全福又接着说道:“少爷,您这是怎么弄的?” “这都没看出来吗?让人揍了,行了行了,你先别问了,我这身上疼着呢,去给婉儿妹子和韩兄弟去沏壶茶!” 韩黎说道:“我们不喝,让全福好好照顾你吧,我们这就走了,蒋兄好好养伤。” 韩黎和婉儿走了之后,全福问道:“少爷,您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去给您买,现在您可是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蒋胖子想了想:“吃点儿清淡的吧,对了,这件事儿不许告诉我爹,也不许告诉你爹 ,总之一点儿消息都不许传回家里去!” “少爷,那您不报仇了吗?” “谁说我不报仇?难道不用我爹,我自己就不会报仇吗?” 全福不敢再说话,出去给蒋胖子买吃的去了。 晚上的时候,柳河夫妻过来了,春雨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气色也十分不错,柳河搀扶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是过得挺好。 “三叔三婶儿,你们怎么过来了?尤其是三婶儿,你可要慢点儿!” 春雨现在才五个月多一点儿,六个月不到,但是肚子却很大,大夫怀疑是两个,所以柳河现在下了工就赶紧往家里跑,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春雨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娇贵?而且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咱们就是隔壁住着,又不远。” 柳河说道:“你三婶儿说得对,对了,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蒋胖子笑着说道:“就是一不小心,跟人打起来了。” 柳河与蒋胖子做了邻居之后,来往倒是不少,柳河也是把蒋胖子当成自己的晚辈在看,看到蒋胖子伤成这个样子也不由得跟着唠叨了几句。 春雨轻轻拉了他一下:“蒋公子还伤着呢,你说这么多他听着费神。” “啊!你瞧我,都忘记了你还需要静养了!” 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我知道三叔是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春雨说道:“今天下午我炖了一锅鸡汤,你好好补补,全福毕竟年纪还小,有事儿就喊你三叔。” 蒋胖子笑着应下了,随后他问道:“三婶儿的孩子取名字了吗?” 柳河笑着说道:“还没呢,不过给庭恪写了信,让他帮着取两个,沾沾庭恪的福气!” ———————————————— 窦苗儿看着柳河的来信很是高兴,竟然是两个,可是随之而来又有些担心,这个时代生孩子就已经很危险了,两个岂不是更危险? 也不知道做足了准备没有。 第284章 我们也生一对小牛犊吧 她特意去问了李婶儿女人生孩子应该注意的事情,全都记下来准备给春雨寄回去,春雨没有个正经长辈,柳河是一个男人也不太懂这些事情,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要慎重对待。 而且李婶儿还十分热心的带着她去街上买了孕妇和小孩子都能用得上的东西,只不过给孩子买的东西都要两份了。 她回家的时候,柳庭恪也从白鹿书院的藏书楼回来了,他又坐在摇椅上,面前是赵锦程 、窦方和小小,正在他们复制书籍的大业。 等她收拾完的时候,正好李婶儿也把饭菜做好了,柳庭恪他们也暂时停下去吃饭。 窦苗儿说道:“三叔的来信你看了吗?” “看到了,没想到竟然是两个,算是一个大喜事。”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这淡定的样子,这是“大喜事”的表现? “三叔让你帮着取两个名字呢,这可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觉得要从什么书里找比较好?” “也不用从什么书里找,直接取两个就行了,取名字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窦苗儿淡定的说道:“是啊,名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情,你干脆也不要改名字了。” 柳庭恪顿了一下,“书都在我脑子里,不用找。” 窦苗儿算是默认,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赵锦程默默问道:“慎之改过什么名字?” 窦苗儿露出笑意,看着柳庭恪问道:“我可以说吗?” “不可以!” 赵锦程又看向慕子钰:“和雅兄可知道?” 慕子钰摇摇头:“不清楚。” 柳庭恪给赵锦程夹了一筷子菜:“明光兄快点吃,吃完还有书要写。” 赵锦程被柳庭恪拿住了命脉,终于老实了。 窦苗儿没忍住笑了出来,柳庭恪瞟过来一个眼神,窦苗儿把脸埋进了碗里,但是抖动的肩膀暴露了她在狂笑不止的事实。 慕子钰不由得说道:“慎之,我现在也开始好奇了。” 柳庭恪将就当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慕子钰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遭到了柳庭恪的无视。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从前可没见过你这么在意这件事?” 柳庭恪也把窦苗儿无视了,连窦苗儿都被无视了,就知道柳庭恪是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三个人都不敢再继续逗他了,万一被他记仇,吃亏的还是自己。 天色完全黑下来,柳庭恪回了屋子,他站在门边,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锁定在窦苗儿身上,直到把窦苗儿都看到发毛。 “我……我要睡了……” “嗯。” 别光是嗯,你倒是走啊? 但是柳庭恪纹丝未动。 窦苗儿不由得又提醒道:“你是不是该走了?” 柳庭恪没动,他问道:“好玩吗?” “嗯……还算好玩儿。” 柳庭恪说道:“三婶儿怀了双胞胎,你很高兴?” “你不也说了是喜事吗?” “是喜事,听说无论男女的家族中有过双胎的先例,生双胎的可能都会增加。” 窦苗儿点了点头:“嗯,你说完了吗?” “既然你那么喜欢,以后我们也生一对,你是想要一对小公牛,还是一对小母牛?” 窦苗儿语塞,要不要这么记仇? “这不是开玩笑吗?你生气了?” 柳庭恪不答,而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但是万一生不到双胎怎么办?那就一直生吧,你想要给我生几个小牛犊?” 窦苗儿:…… “你在说什么梦话?” 柳庭恪勾起嘴角,微笑着看着她,窦苗儿是真的觉得很吓人,让她莫名觉得压力好大。 “你快走吧 ,我困了,我要睡觉,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去直接动手请你出去了!” 柳庭恪眯起眼睛,“青青不想给我生小牛吗?我可是很伤心啊,青青为什么不想给我生小牛呢?是不喜欢我吗?我的一颗真心,难道终究还是错付了吗……” 窦苗儿服了,就是开个玩笑,要不要这么折磨她啊! “柳庭恪,你够了,我错了,我认错,我以后不提这件事儿了了还不行吗?” 柳庭恪想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真的不想给我生孩子吗?” “柳庭恪!你个大男人以为针鼻儿这么大的小事儿在这唧唧歪歪你好意思吗?” 柳庭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不歪!” 嗯? 窦苗儿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柳庭恪和赵锦程复制书籍的大业看样子得忙一段时间,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写不完,他们都在别苑里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卖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日子。 而聚贤庄也如火如荼的准备起来了。 这是目前他们开的最大的一家,比现有的任何一家 聚贤庄都要大,一旦开起来,就是三封城里最大的酒楼。 这里离京城比青阳郡近的多,相应的经济也比青阳郡更发达一些,但是在三封城里 开这么大的一座酒楼还是太过冒险了,因为规模 越大相应的成本也跟着水涨船高。 就按照现在这座楼的成本来说,前期投入已经远远超过了性价比。 慕子钰一边吩咐着接下来要办的事情,一边跟窦苗儿说道:“弟妹 可不要跟我学习,否则肯定赔的血本无归!” 窦苗儿笑了笑:“慕大哥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至少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学习的。” 慕子钰点点头:“我现在挥霍的银子也有弟妹的一份,你能理解就好。” “论做生意,我肯定是不如慕大哥的,总之我和柳庭恪都是绝对信得过慕大哥!” 慕子钰笑着说道:“虽然我心里明白事实如此,但是能听见弟妹这样说,还是很感动,谢谢弟妹,也谢谢慎之。” 窦苗儿摆摆手:“咱们之间说谢就见外了,不过这三封城的人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就这么一块地皮,不卖也就算了,一年的租金都够买一座酒楼了,欺人太甚!” “这里是三封郡,是世族的地盘,不比青阳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看到慕子钰又在账上划掉一大笔银子,窦苗儿恶狠狠的说道:“等以后柳庭恪当了大官,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慕子钰哑然失笑,“弟妹好志气!” 第285章 这是给 孩子多大阴影? 最难的就是地皮的文书,历经各种刁难,又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总算是拿到手了,之后的事情将就好办多了,改建、装修,找人来干这些事情都是轻车熟路。 窦苗儿几乎有空就会去看看进度,有时也会帮着慕子钰处理青阳郡的事情,慕子钰都说她办的非常好,也很聪明,会举一反三,是个合格的二东家了,给他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当然有慕子钰在一旁指点,窦苗儿也是进步飞快,她对青阳郡之内的事情基本已经摸清了。 摸清之后就更加生气了,宜州的收入竟裴固拿了那么多! 窦苗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裴固在宜州修的那些水库水坝,三分之一都是出自慕子钰的钱袋子。 慕子钰的钱袋子里有一小半都是她的钱! 最气人的不是被动的捐了这么多钱,而是被动的捐了这么多钱却不配拥有姓名。 她气愤的找了柳庭恪告状,柳庭恪笑了:“这有什么可气的?和雅兄比你拿的还多,他都不气你气什么?” 他这么一说,窦苗儿就更气了:“你们这里都是这样,但是大家都认同的事情也不代表这是对的事情,商人的钱也是钱,这不是拿商人当成肥羊宰吗?羊可劲儿薅,还不喂一根草,哪有这样的?” 柳庭恪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笑出声来:“青青生气的样子也很迷人!” “柳庭恪,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儿。” 得到了窦苗儿的一个白眼之后,柳庭恪轻咳两声,正色道:“我知道现在的官场上有很多错误的事情,但是这都非一日之功可改,我也想改变,但是要想改变规则必须先融入规则,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不过我保证,裴固绝对不会白拿你的银子,好不好?” 他说话似乎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窦苗儿不由自主的深信不疑下来,刚刚还十分暴躁不安的内心,马上就平静下来了。 不过她还是闷闷的说道:“你说的事情,都是不一定一杆子给我支到了哪年哪月去?” 柳庭恪笑道:“那青青可是要陪在我身边不能离开,否则就亏大了,我还欠青青那么多事情没做到呢!”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就油嘴滑舌吧,书还差多少能写完?” “还有一半,估计还得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我看小小这几天抄书抄的十分烦躁,你明日让她去做点儿别的事儿吧。” 窦苗儿惊讶的看着柳庭恪,“没想到啊,你竟然这么菩萨心肠?” 柳庭恪挑眉:“你想多了,小小的字写的真的太丑了。” 窦苗儿:…… 嘴硬心软的男人,就承认自己好心能怎么样? 人家都说自己是好人,他可倒是好,生怕自己别人觉得他是好人! 天天少年老成的样子,可是心性也还是有像少年一样别扭的一面。 酒楼找的人手不少,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窦苗儿几乎每隔一两天就去看看。 窦苗儿问道:“慕大哥打算把这里交给谁负责?” “交给李叔和李婶儿的儿子,这几年一直都在替我办事儿,现在也差不多能独当一面了,而且这里肯定是赚不了什么钱,但是面对的事情要更加复杂,也更加棘手,必须要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 窦苗儿说道:“我看到慧汀县那里的账本好像……” 慕子钰说道:“一个小考验罢了,毕竟青阳郡需要有人看着。” 窦苗儿说道:“其实放一个自己放心的人……” 慕子钰摇摇头:“但是没有朱掌柜那样能干的,青阳郡不小,目前我根基不深,能够让我放心而且看住青阳郡的人几乎没有,朱掌柜确实是个人才,再看看吧。” 过了没几天,就收到了惠汀县的来信,慕子钰十分满意。 “慕大哥打算直接把宜州交给他吗?” 慕子钰摇摇头:“当然不能,若是让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试探,未免让人心凉。” 慕子钰拿起了笔开始写信,窦苗儿不禁佩服。 慕子钰在信中的语气十分生气,但却还是表达了出了对他主动上报的肯定,并且直接给了他两条路,一条路是完美的解决,堵上这个窟窿,那么慕子钰会将整个宜州交给他,第二条路 ,直接收拾铺盖卷走人,不过店里的损失不但不用他赔偿,而且工钱全部都给他结清。 慕子钰和窦苗儿都知道朱掌柜会怎么选。 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窦苗儿看见石头把信拿走寄出去,不由得说道:“像朱掌柜这样有能力的人,用起来总觉得不踏实。” 慕子钰说道:“朱掌柜有一个儿子,但是天生有亏血之症,体弱多病,我恰好知道一个极好的养血方子。” 窦苗儿比了一个大拇指,就是佩服! 看似一切都顺利了,但是小磕磕绊绊却也没有断过,搞小动作的人不断,但是问题不大,都很轻易就解决了,只不过就是像苍蝇一样,不咬人膈应人。 慕子钰说道:“这已经是比我预料之中的好了很多,真正的困难都在开张之后 ,按照王家的作风,我们几乎会寸步难行。” “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左不过是个饵。” 慕子钰不由得打趣道:“这么多银子的饵,也只有弟妹这样的女子有这个气魄!” “柳庭恪说了,慕大哥花出去一两,肯定会赚回来十两,多花多赚!” 慕子钰不由得说道:“那我可真是要努力了,这次花得有点多!” 大约过了半个月,柳庭恪这边差不多全都抄完了,不说窦方,就说赵锦程手都打颤,但是战绩斐然,大约写了能有五六十本。 这么多的书,足够赵锦程研究上一阵子了。 柳庭恪看了一眼这一堆书,抽出其中几本放在了最上头,但是没有人发现。 窦方这一阵子感觉人都瘦了一圈,窦苗儿问他感觉如何,要不要让他柳庭恪还他身契,送他考科举,他半丝犹豫也没有:“多谢姑娘好意,不过还是不必了,小的觉得伺侯公子和姑娘就很好。” 柳庭恪这是给孩子多大的阴影? 第286章 拯救牌匾进行时 当窦苗说起这件趣事的时候,小小还笑着说道:“哥哥从前还说读书是件极好的事情,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才能做个读书人,没想到这下就不想做个读书人了。” 大家都是哈哈一笑,窦苗儿在心里有了更多的想法。 窦方一直都是闷头做事,沉默寡言,实际上他作为一个仆人做的非常合格,他的存在感非常低,而且办事稳妥。 但是窦苗儿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他内心深处有过科举的念头,可能连念头都称不上,可能只是某种羡慕的情绪,但是柳庭恪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窦苗儿知道柳庭恪不是那种十分待人苛刻的人,而且他极少做无用功,她有理由相信断绝窦方在科举一途上的心思,是他故意为之。 事实证明,窦苗儿对柳庭恪还是十分了解的。 “没错,我确实是故意为之,窦方脑子够用,若是好好教导,应该也能勉强考上个三甲,但是用处不大,况且他不适合做文官,首先吵架就吵不赢,我这是为他好。” “好好说也行,干嘛让人受这个罪?” “我说他肯定听,但是他心里会有遗憾,时间长了可能还会怨恨,但是他自己放弃就无妨了。” 但是窦苗儿想了想:“窦方是个很可靠的人,你不会真的让他给你当一辈子的小厮吧?” 柳庭恪笑了:“我看起来是那种人吗,再说让窦方当个 小 县令,那岂不是浪费?” 窦苗儿放下心来:“窦方和小小也算是跟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前程。” 柳庭恪说道:“窦方和小小对你来说是家人,对我又何尝不是?他们和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丫鬟小厮都不一样,他们陪着我们从鲤县一路走过来,我们又亲自去他们的家里将他们彻底解救出来,这些都是特别的记忆,我和你是一样的。” 窦苗儿点点头:“嗯,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 柳庭恪终于高兴的勾起了嘴角,他觉得“我相信你”比“我喜欢你”更加有分量,更加让他高兴,就像是一枚柔软的粉色小锤,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青青总是有办法破开我的心防,让我对你的爱,藏都藏不住,控制不住的满溢出来。” 窦苗儿说道:“所以呢?” 柳庭恪说道:“我只是陈述,没有所以了。” 窦苗儿:…… 眼看着就是聚贤庄开张的日子,慕子钰亲自仔仔细细的进行了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检查,果然发现了漏洞。 “把牌匾拿下来。” 牌匾上还蒙着一块大红绸,看上去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慕子钰转了一圈之后,却坚持要把牌匾摘下来。 窦苗儿问道:“挂上去的那天是我亲自看着的,牌匾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别的地方我倒是不太担心,已经检查的很仔细了,但是若要打我们的脸,还有什么会比在牌匾上做手脚更合适呢?” 有道理! 牌匾被卸了下来,慕子钰一把扯下红布,但是上边原本三个大字却已经变了。 从聚贤庄变成了如意楼! 够狠! 如果这要是没有发现,明天他们绝对会变成一个大笑话。 窦苗儿仔细的看了一遍牌匾:“挂上去之前我仔细看过,没有被掉包,应该是拿来就是有问题的。” 慕子钰说道:“但是我们拿货的时候是已经验过货的,这是两种特别的颜料,一种经过一段时间会消退,而另一种是经过一段时间才会显色,当时验货没有看出来,那么现在也多说无益。” “公子,都是我的错,我……” “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见。” 当时牌匾验货是掌柜李金亲自去的,李金也就是李叔和李婶儿的儿子,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现在就算是马上定做也来不及了。 半人高的牌匾,金灿灿的“如意楼”三个大字,看着分外刺眼。 慕子钰说道:“不会是如意楼的手笔,三封城是世族的地盘,这一段日子里发生的一切,如意楼可使唤不动那些人来给我们下绊子。” 窦苗儿心里纵然气王家不择手段,但是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牌匾的问题! 慕子钰说道:“先拿到后院去吧。” 柳庭恪问道:“和雅兄可有什么好办法?” “慎之可是有了办法?” 柳庭恪摇摇头:“把这个三个字先涂掉吧。” 让窦方和石头去研墨,多磨一些,要把这浓重的颜色都涂掉,刷一层绝对盖不住。 窦苗儿问道:“你要自己重新写吗?” 柳庭恪摇头,“我没有那个手艺!” 虽然这个三个字原本就是他题的,但是往纸上写和往牌匾上写那可是天壤之别,这是一门手艺,而且牌匾是要挂出来的,若是写的不好,那可就丢人了。 很快研磨好了墨汁,刷上了一层之后,果然完全盖不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漆,竟然这么亮,就算用墨汁盖住,但是那处还能反射出一种异样的光。 一连刷了三层,但总是能看出来那处有所不同。 窦苗儿有些暴躁:“这到底是鬼东西!” 慕子钰说道:“否则又怎么能称为珍贵?” 这块牌匾不小,这三个大字也不小,也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既然它亮,那就让它亮吧,老娘今天还就不信了!” 说完她气冲冲的出去了,柳庭恪跟着一起去了,“去哪里?” “首饰铺子,我去买几包金粉银粉,他们既然舍得,老娘也舍得!” 柳庭恪点头:“好办法!” 还有什么比金粉更加闪亮? 窦苗儿赌气的说道:“老娘铺上厚厚的一层,我就不信了!” 到了首饰铺子,窦苗儿十分豪气的把 他们店里所有的金粉和银粉都买了回来,但是也就只有两小包,按照牌匾的大小,估计连薄薄的一层都铺不满。 但只是这些粉末,都够重新做个牌匾了,银粉还好,但是金粉真是贵的吓人 。 窦苗儿原本还想去别的首饰铺子再去买两包,但是柳庭恪拦住了她。 “估计不好凑,他们基本上凑够一件首饰的量基本上就熔了重打了,既然买不够金粉,我们就用朱砂!” 朱砂是粉末状的,朱砂肯定可以了。 而且这玩意儿虽然也不便宜,但是怎么着都比金粉便宜太多了。 回去的路上,窦苗儿看见一个卖柴的,那人的柴有些湿,还没有完全干透,所以没什么人去问。 窦苗儿上前问道:“你的柴怎么卖?” “这两担您若是都要,就给我二十文。” 窦苗儿指着旁边的一堆破树根说道:“把那些都送给我,我就要了。” 那卖柴的二话不说,立刻就挑起了柴,“没问题,全都给您,这就给您送到家里去!” 第287章 楼要榻了 窦苗儿竟然买了两担柴回来,慕子钰问道:“弟妹买柴做什么?” “做牌匾,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慕子钰没有追问,而是指着牌匾说道:“又刷了几层,好像好了很多,但是看起来实在不雅。” 黑乎乎的一块木头,能好看到哪里去? 柳庭恪说道:“不用墨汁了,我们买了足够的朱砂,足够我们铺上一层!” 而且朱砂的颜色鲜艳,比黑漆漆的底色要更加漂亮。 他们买的不是什么高品质的朱砂,但是也足够用了,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将朱砂直接和清漆混合,一刷上去,直接是厚厚的一层。 鲜艳的红色一下子就遮住了墨汁的黑色,顿时就变了一个样子。 “小小你看着些,等干的差不多你再刷一层清漆,然后把这些金粉和银粉和在漆里。” 既然买了就不要浪费,都用上! 为了让它快些干,小小直接拿着扇子扇,现在都是中午了,明天就要开张,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牌匾抢救回来,她的心里也跟着着急。 而窦苗儿则是走向了那堆破树根。 “窦方,石头,你们去拿些水来,一会儿帮我洗树根!” 慕子钰问道:“你买柴是为了这堆树根?” 窦苗儿点点头,“做牌匾就靠它了!” 她在那堆烂木头里挑挑拣拣,大大小小的挑出了不少,柳庭恪当即看明白了她的想法。 “用树根拼?” “对,反正我们谁也不会写,那就做一个没有人见过的 牌匾,谁也看不出好坏!” 慕子钰一听,当即也加入到翻找的行列中去,寻找合适的笔画。 洗干净之后,在地上拼出来发现还真是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柳庭恪说道:“打磨一下。” 窦苗儿点头:“对,然后再涂一层清漆,能看着颜色亮一些。” 几个人开始坐在院子里打磨烂树根,慕子钰说道:“多亏了 弟妹,否则我们可能就只能延期开张了。” “其实延期也没什么,除了丢面子,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我就是气不过罢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才把这些树根固定在牌匾上。 石头高兴的说道:“没看出来窦方还有做木匠的天赋,看看这钉子钉的,正面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一个钉子都没有露出来!” 小小接过话去:“从前樊公子做活儿的时候,都是哥哥跟着打下手的,哥哥也跟着学了不少呢!” 不管怎么样,这牌匾总算是抢救成功了。 鲜艳的大红底色,在光的照耀下还泛着点点耀眼的光,为了让树根的颜色与底色的朱砂更加相配,增加一些时间感,他们还特意点了一个火盆,把其中几根树根用烟熏成深色。 可以说这副牌匾聚集着所有人的努力和汗水。 石头更是抱着它就不放开:“今晚我就抱着它睡了,我看谁还能搞什么小动作!” 石头果真没有返回别苑,他是铁了心的要看着牌匾,慕子钰就让他留下了。 紧绷了一整天,终于得以放松下来,回到屋里的时候,两个人一边泡脚,柳庭恪一边说道:“青青总是能让人有惊喜!” 窦苗儿摇摇头:“其实并不是什么急中生智,这东西在我们那里很好买,我也是照葫芦画瓢罢了,不过好处是没有行家,谁也看不出来咱们的手艺很差!” 柳庭恪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青青都很厉害,就像我们买回来的金粉一样,会闪闪发光。” 不得不说,被人夸奖的感觉是真的不错,窦苗儿直到晚上睡下的时候都是嘴角上扬的。 自从离开鲤县之后,她的高光时刻就越来越少了,所有人都能看见柳庭恪的优秀,其实她的内心是有一丝的不安,她越来越知道,她对于柳庭恪的客观意义接近于零,没有窦苗儿,柳庭恪也还是柳庭恪。 但是今天她化解了一场危机,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价值的,自己在学习,在很认真很认真的经营生活,经营感情,柳庭恪实在是太耀眼,就像今天买回来的金粉,会闪闪发光。 她不害怕被柳庭恪的光芒盖住,她只是有些担心万一有一天连柳庭恪也看不见她了怎么办? 曾经那个万事不在乎的大小姐,如今在爱情里,开始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患得患失,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生活…… 次日一大早,一行人就来到了聚贤庄,把昨天抢救好的牌匾重新蒙上了红绸挂了上去。 紧接着就是重新检查各处,但是这次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 越是这样,他们反而越是不安起来,在开业这么大的日子里,王家怎么可能一点儿的动作都没有呢? 一直快到时辰也没有找到丝毫不对的地方,他们只好出去。 原本慕子钰是想要窦苗儿和他一起揭匾,但是窦苗儿说王家既然就是见不得慕子钰好,那就偏偏要气死他们,让慕子钰一个人去 ,让所有的目光都给慕子钰。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如何打压,慕子钰都能越活越好! 慕子钰看着窦苗儿较劲的样子,也只好应下。 赵锦程和窦方混进了人群里看是不是有可疑的人,而小小则是去了酒窖,防着有人趁乱在酒里加料。 至于柳庭恪和窦苗儿则是在一楼大厅,所有的伙计也都站在一楼大厅等着客人进来。 之所以让伙计们全部都先集中在这里,也是怕有人在这个时间段做手脚,他们几乎能防的地方全部都防着了。 慕子钰开始说开业致辞,然后在爆竹声中,慕子钰揭开了牌匾上的红绸,别具一格的牌匾顿时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聚贤庄开业,慕某多谢各位前来捧场,今日凡是来聚贤庄捧场的,全都八折另外赠送美酒一壶!”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一阵欢呼,别的都是虚的,只有少花银子才是实惠的。 慕子钰刚要请在门口等候的客人进店,就听见远远的有一个小乞丐在大喊:“不能进,不能进,楼要塌了!” 第288章 王家,该死 慕子钰看了一眼快要跑断气的小乞丐,随后赶紧大喊:“快出来,全都出来,里面危险!” 柳庭恪听见外边慕子钰的喊声就知道有事情发生,窦苗儿这时候看见一个站在墙边的伙计纹丝不动,她刚想过去抓人,但是手就被柳庭恪抓住往外拽。 “他有问题!” 柳庭恪这时回头,竟然看见那伙计竟然拿起椅子砸了一下 墙面,墙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大洞,洞里的沙子瞬间倾泻而下,这是承重墙! “快走!”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都慌了,都玩命似的跑,而那伙计紧接着只是轻轻一推,整面墙脆弱的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直接拦腰断裂。 事实证明,当失去了承重墙,房屋倒塌的速度远远比预想的更快,明明从他们站的位置跑到门口就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他们似乎没有这个机会了。 整个房屋好像在瞬间就分崩离析,几乎就是在墙体断裂的同一时间,屋子里开始落下瓦片、石头、木头。 没有考虑的时间,当头顶一根巨大的檩木砸下来,窦苗儿下意识将柳庭恪塞进了桌子下,但是她自己却只来的及探进去半个身子,左腿被巨大的檩木死死的压住,巨大的疼痛只冲脑海,不用想她也知道,断了! 柳庭恪大脑一片空白,他意识回笼的时候,就是四周一片漆黑,窦苗儿的上半身趴在他的身上。 他们被埋在这里了。 万幸的是桌子还算结实,没有直接被砸坏,这才让他们有一个容身的空间。 “青青?” 窦苗儿疼的抽气:“你慢慢动,我腿好像断了。” 柳庭恪的相信好像被扔在了油锅来煎熬,似乎他又回到了上一世,他又变成了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窝囊废,无力感与恐惧感将他包围,他还是这么没有用,明明说好了要好好保护她,最后却是她保护自己 …… 他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紧紧地 握着窦苗儿的手。 他的手冰凉,而且止不住的颤抖,窦苗儿能够轻易感受到他的情绪,她也紧紧地回握:“别担心,我没事儿,等一会儿慕大哥就会来救我们。”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又补了一句:“真的,我以前经常骨折,养上两个月就没事儿了。” 柳庭恪说道:“你先别说话了,多留着些力气。” “好。” 窦苗儿果然听话的没有再说,毕竟是真的很疼,她也没有精力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等待着外面的动静。 而站在门外的所有人都惊了,一座酒楼,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变成了废墟,若不是发生在眼前,谁能相信? 最不敢相信的是慕子钰,楼,竟然就这么塌了。 从里面一共就跑出来三个人,都是站在离门口比较近的位置的人,柳庭恪和窦苗儿,没出来…… 这时候窦方最先反应过来,最先冲到了废墟里开始找人。 慕子钰很快就回过神来,现在这里能够主事的人,就只有他了。 他迅速找来人营救,不大的功夫,官府的人也到了,主动提出要救人,但是慕子钰婉拒了,他现在最不相信的,就是官府的人。 他甚至不敢确定,他们会不会暗中对柳庭恪和窦苗儿下黑手。 被拒绝的官差十分生气,但是慕子钰十分坚持,他们也只能离开。 两个人大约等了一刻钟左右,柳庭恪开始喊人,由于现场太乱太吵,喊了十几声才有人听见。 得知是柳庭恪和窦苗儿,慕子钰自过来了。 窦方说道,“慕公子,公子说我们姑娘骨头断了,请务必小心。” 慕子钰点点头,几乎叫来了一大半的人手来清理,每一个人都十分小心,清理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窦苗儿被檩木压住的腿。 见到了人就好。 确认两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众人挖起人来更有劲儿了,又过了两刻钟,两个人终于成功脱险,大夫早就等候在一旁,腿确实是断了。 大夫说最好不要挪动,现在就打上夹板,其实窦苗儿也知道这样是最好,但是这大夫的医术到底行不行,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万一是个半吊子,那她下半辈子就要做一个瘸子了! 她很犹豫,柳庭恪也拿不定主意,连学徒比这位大的都大有人在。 慕子钰说道:“慎之和弟妹放心,他家中原本是崔氏世代的府医,医术比起宫里的御医也不差什么,我不会找不信任的大夫给弟妹看诊的,整个三封城里医术比他好的也只有一个。” “好,我相信慕大哥。” 柳庭恪也终于点点头,那小大夫的脸色不太好看,柳庭恪说道:“是在下以貌取人,希望您不要介意。” “算了,我习惯了,而且我是个大夫,就算我心里不高兴,也不会给她接歪的!” 柳庭恪道了谢,看这小大夫动作麻利又熟练,柳庭恪的心放下了不少。 随着小大夫手上的动作,窦苗儿疼的冷汗直流,等到夹板固定好,她整个人都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 柳庭恪心疼的不得了,“青青,你觉得怎么样?” “疼!” 柳庭恪问道:“有没有止痛的药?” “回去多吃点儿好吃的,一会儿让人买副安神汤就行了。” 柳庭恪带着窦苗儿回了别院,李婶儿已经在炖汤了,窦苗儿浑身的土,她想洗个澡,但是现在不方便动,也只能让小小帮着擦擦身子。 柳庭恪守在门外,他的手脚直到现在都是冰凉,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窦苗儿一把将他推到桌子下的场景。 他现在想起来都仍然觉得害怕,这次伤了腿是万幸,如果砸了头可怎么办? 他不敢想象,如果窦苗儿代替他死掉,他自己要怎么活…… 等到小小帮窦苗儿穿好衣服,柳庭恪端着汤走了进去。 “我伤的是腿,不是手,我可以自己吃。” 柳庭恪没有说话,但是死死的端住了碗。 好吧,你想喂就喂吧。 一碗鸡汤下肚,柳庭恪说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窦苗儿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安神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柳庭恪帮她掖好被角:“睡吧!” 窦苗儿睡着之后 ,柳庭恪的表情迅速冷下来。 王家…… 该死! 第289章 一世英名毁于屎尿屁 柳庭恪迅速写了一封信让窦方发了出去。 王家现在不是很缺钱吗? 那我就让你们知道,其实还能更缺! 他一直都没有拿准主意,是依然从周家开始,还是从卢家开始,但是没想到,竟然是王家。 既然你们都这么迫不及待,那我们就现在开始吧…… 他看着窦苗儿安静的睡颜,眼睛一刻也不想离开,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会这样在意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恼恨,为什么她要这样在意自己,原本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但是却没想到害她有性命之忧。 青青,你可知道,你的爱都是我一步一步精心算计而来?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算计过要你拿自己的性命来换我的。 青青,你可知道,若是这世间没有了你,那对我而言,也就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觉得怎样都看不够,生怕一眨眼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瞬间,他躲在桌子下,巨木砸在她的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赵锦程回来了,柳庭恪从屋里出来,赵锦程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柳庭恪低头一看,自己还是被压在废墟里那一身呢,他竟然忘记了换衣服。 赵锦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小姜大夫说了,弟妹养两个月就好了。” 柳庭恪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有些后怕罢了。” “我知道,我现在也还在后怕,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手笔,死了三个伙计,一个是死于服毒自杀。” 柳庭恪问道:“那个小乞丐呢?” “和雅兄已经询问过了,是有人给他二两银子,让他赶快来报信的,其他的什么都没问出来。” 柳庭恪嗯了一声,就回屋里去了。 赵锦程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记得洗澡更衣,不然弟妹见了非要担心不可。” 柳庭恪想了想,他还是听赵锦程的话去洗澡更衣了。 如果是原来的他,他巴不得窦苗儿看见担心呢,这可是装可怜的绝佳好机会,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不需要那样做了。 因为他们对彼此的心是一样的。 窦苗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睁眼,就看见柳庭恪正在直勾勾看着自己,吓了她一跳。 “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可要吃饭?我让小小炖了大骨汤。” “你不会一直都没休息吧?” “没有,睡了一会儿,才起来不久。” 窦苗儿问道:“慕大哥回来了吗?” “还没,那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估计还要再晚一些回来。” 两个人在屋里吃了饭,柳庭恪不顾窦苗儿反对,全程投喂,原本以为喂饭就已经够了,吃完了饭,柳庭恪和窦方直接搬来一张小榻,他要在这里照顾窦苗儿。 窦苗儿 简直连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 但是很显然,拒绝无效。 “柳庭恪,我还不至于要你贴身照顾,而且……而且很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从前我们不也是在一间屋子里住吗?”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她现在还是伤残呢! 柳庭恪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的,你还伤着呢,我能做什么?” 谁怕你对我做什么?就算本姑娘残了一条腿,收拾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窦苗儿只能红着脸说道:“我……我要上茅房怎么办?你在这儿我要怎么上?” 柳庭恪噎了一下:“那我先出去。” 其实她是想出去上茅房,但是柳庭恪坚决不让她下床。 但是在屋里上厕所…… 不行 ,她努力了,但是真的做不到啊…… 屋子里又没有专门的卫生间,她实在受不了让别人伺候她排泄,最后她还是要坚持去茅房。 柳庭恪拗不过她,但是最后他争取来背着她去。 若只是让小小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过去,万一磕着碰着摔着怎么办? 窦苗儿从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就越是想起现代社会的好来。 柳庭恪说道:“等明天我就找人来给你修一间恭房出来!” “可别,我只 是伤了一只脚,自己蹦都能蹦到茅房去!” “老实点儿,三个月,否则你别想下地!” 窦苗儿撇了撇嘴,三个月? 干脆让她死了算了! 最后柳庭恪还是窝在了小榻上睡,窦苗儿到底是没有赶走他。 但是他真的一点儿非分之想都没有,就是想看着她,看见她心里才踏实。 次日,柳庭恪说道做到,真的找人来给她在屋子里隔了一间恭房出来。 她暂时被安置在了柳庭恪最开始住的那间房,她看到工人不断的进进出出,一脸的不爽。 小小说道:“姑娘,奴婢从来没有见公子待人这么苛刻过,都快把那几个大哥逼疯了!” “他怎么了?” 小小只举了一个恭桶的例子,窦苗儿就懂了。 柳庭恪先是让人家换一个颜色好看一些的恭桶,又上手摸了 摸,让人家最好在恭桶的边缘位置用丝绸包上,棉布太粗糙,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特别稳当,最好一脚踢不翻,还问人家有没有自带香味儿沉香木。 最后人家让他自己定做去。 窦苗儿服了,真是不知道他脑子里是哪根弦搭错了,看起来总是有些不太正常的样子。 经过一整天的改造,恭房落成,他和窦苗儿详细的讲了这间恭房里的小设计,还拿来熏香让她挑喜欢什么味道的。 窦苗儿自认为脸皮这么厚的人,也还是不由得红了脸。 再好,也是一间厕所啊! 而且柳庭恪那聪明的脑袋竟然从昨天开始就在考虑怎么让她上厕所时候更加舒服和方便,她只想捂脸。 苗儿姐的一世英名,竟然就这么毁在了屎尿屁上! 柳庭恪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窦苗儿只能转移话题到正事儿上,“酒楼塌了,接下来要怎样?” 柳庭恪说道:“那就重新盖,反正就是赔本而已,我们这次来也没指望着赚,不是吗?” 窦苗儿说道:“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多,我真的没想到竟然玩的这么大,三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柳庭恪不由得提醒道:“才三条而已,若不是那小乞丐,等到客人涌进去,你可知道会是什么样?” 窦苗儿感到后背发凉,从前都是小打小闹,直到此刻她才 知道,原来在世族的眼里,人命真的不值钱…… 第290章 杀到京城去报仇 “伤亡的伙计怎么赔偿?” 柳庭恪说道:“赔偿银子和医药费罢了,死的三十两,伤的医药费全包,另外赔五两银子。” 一条人命,也就值五十两,这是时代的悲哀,或者说是每个时代的悲哀。 生命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但是当生命不可逆的时候,最后的走向,事情的走向往往只能是用金钱去衡量生命。 生命只有一次,不分高低贵贱,可是伙计的一条人命是五十两,但是王家小姐不过是丢了面子,慕子钰现在为止已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柳庭恪说道:“怎么?心里不舒服了?” 窦苗儿摇了摇头,“没什么,那个奸细怎么样了?” “查了,他之前受过伤,伤了命根子,唯一的儿子得了重病,家里人早就跑光了。” 窦苗儿没有说话,柳庭恪突然说道:“青青要试试恭房吗?” 窦苗儿:…… 慕子钰昨夜就睡了两个时辰不到,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办,三封郡的衙门未免太过不要脸,酒楼塌了,他们还要收罚款。 这种名目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抢钱,但是……民不与官斗,难道是因为不想吗? 今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慕子钰坐在桌子前,想了想,提起笔写了一封信。 他是写给王小姐的,那个小乞丐虽然问不出什么 ,但是除了王小姐,他也想不到别的人了 。 对于王小姐,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虽然只见了匆匆一面,而且还将他害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却总是恨不起来。 他回想起王小姐,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一双绝美的眼眸,那双美眸里,似乎藏满了他读不懂的故事,让他有种想去读懂的冲动。 “一别一年有余,不知您近况可好?此事多谢,慕某感激不尽。” 他又想了想,添上一句:“祝安好。” 慕子钰把信刚封好,看到旁边的信,他叹了口气,还是打开。 这几封封信他已经收到有些日子了,但是一直没有打开,打开就意味着要写回信,可是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 信是崔氏来的,她告诉慕子钰通过邵世忠赶紧搭上首辅,给自己找个足够大的靠山,否则就跟王家低头,娶了王家小姐。 与王家联姻,似乎已经成了崔氏的心魔,光复崔氏,似乎在她的心里,也只有通过王氏一条道路。 她痛恨着慕子钰身上商人的血,似乎在她的意识里,如果慕子钰娶了王家小姐,就能达到一切目的,似乎慕子钰只要踏进了王家的门,王家就能改换门庭姓崔了一样。 在他离开慕家的一年多里,崔氏给他写了很多信,一开始是写一封回一封,后来是收两封他回一封,现在他是收了几封,再打开回一封。 可是连这一封他也不想回。 他都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大概写了什么。 大约和那些他烧掉的信一样。 他一封一封的打开,果然如此,只不过一封比一封更加暴躁,一封比一封更加急切。 慕子钰提起笔,在纸上写道:“崔氏风骨,如今安在乎?” 他将信封好,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让石头发出去。 他将自己写的信和崔氏的信一起点燃,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慕子钰没有什么表情,他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他身上孤独的底色却 在这个 时刻越发的浓郁。 慕子钰不怕孤独,但是总有些真心待他的人,不想他孤独,心疼他孤独。 例如柳庭恪,又例如窦苗儿。 第二天一大早他出门的时候,柳庭恪已经起来了在门口打太极。 “慎之这么早?” “锻炼锻炼。” 慕子钰打了一声招呼就想走,却被柳庭恪叫住,“慎之有事情要说?” 柳庭恪收了权,他问道:“和雅兄可知道这次报信的是谁?” 慕子钰抿着唇,想了一会儿,他说道:“应该……是王小姐吧。” 柳庭恪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让它轻易过去。” 慕子钰苦笑:“但是我们又能如何呢?” 柳庭恪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如果你开口,她必然愿意下嫁与你。” 慕子钰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说到了这里? “慎之你想多了,我……” 柳庭恪打断道:“和雅兄,若是这次我不在王家身上狠狠的割一块肉,我是不会罢休的。” 慕子钰说道:“慎之既然这样说,那必然是有你的方法,但是切记不要硬碰硬,我们来日方长。” 柳庭恪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对了,青青说她只是伤了腿,总是待着也无聊,青阳郡的事情可以全都交给她,你全心全意的忙着这边的事情就好了。” 慕子钰终于露出了一个十分开心的笑容:“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不过弟妹伤着呢,还要请慎之多多操心了。” 柳庭恪说道:“青青的事情,我自然要上心。” 慕子钰笑着称是,他离开之后,柳庭恪端着早饭去找窦苗儿:“和雅兄说稍后把账本都给你拿过来。” “那就好,否则非要憋死我不可。” 两个人吃完了饭,窦苗儿说道:“你最近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嗯?” 窦苗儿说道:“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不符合你的风格。” 柳庭恪笑了笑:“青青越来越了解我,我很高兴。” “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要乱来。” “我有分寸,你放心。” 但是窦苗儿却不能完全放下心,她还是不由得提醒了一句,“我们现在就是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急于一时。” “你是不相信我吗?你觉得我不能为你报仇吗?” 窦苗儿赶紧摇头,她觉得自己这次英勇牺牲的行为已经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可不敢再踩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了。 柳庭恪笑着说道:“但是我可不是一个君子,我是一个奸人!” 窦苗儿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柳庭恪笑了:“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去京城好不好?” “杀到京城去报仇吗?” “对,杀到京城去报仇!” “好!” 第291章 太师周作儒 慕子钰的酒楼塌了,还将二东家压在了里边,这是整个三封郡的大消息,尽管慕子钰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现场都清理干净,但是每天来看的人也不少。 而且还有流言传开,这是天灾,是报应,虽然当天的很多人都知道是楼建的有问题,但是还有更多的人是不知道的,或者他们更喜欢报应的这种说法。 与此同时,人们也把目光移到了窦苗儿这位此次受灾的二当家身上。 慢慢柳庭恪和她全都被人扒了出来,窦苗儿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之后了。 窦苗儿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要不是小小跟我说,我都不知道,我明明是见义勇为,怎么变成了报应?” 柳庭恪说道:“流言猛于虎,不用在意。” 窦苗儿说道:“起是别的我也不是特别在意,但是说我是用金钱胁迫你,把我说成是一个用金钱逼迫良家妇男的恶女,这我就不乐意了!” “我知道青青不是这样的。” 窦苗儿摇摇头,“难道你是屈服于我的金钱吗?” “不,我是屈服于你的美貌!” 窦苗儿满意的点点头,“答对了!把这本账帮我算出来。” 柳庭恪手指拨动着算盘,窦苗儿看着看着不由得就看的入了神,等到他一本账算完,窦苗儿说道:“柳庭恪,你怎么这么好看?” 柳庭恪挑眉:“好看吗?” “好看,我也相信你是神仙下凡了,怪不得他们都说我年纪大,还要用金钱来逼你娶我,你现在走到街上,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你?” “但是我最想娶的姑娘却不想嫁给我。” “谁说不想?你想娶的姑娘,也很想嫁给你,但是她在等着你长大呢……” 窦苗儿的话说的带着几分暧昧的味道,柳庭恪捏了捏她的脸蛋,“既然如此,那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现在是九月多了,三个月之后,就是过年了,转过年他就十五岁,可以成亲了! “你想得美!” “我长得也美,所以才想得美。” 两个人在这里十分轻松,卢三爷对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看得津津乐道,他果真听卢政翰的话,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这场戏远远要比他所料想的更加精彩。 柳庭恪真的砸了白麓书院场子就已经很让他意外了,没想到他的未婚妻竟然是聚贤庄的二东家。 这些有趣的消息他都传到了京城去,不光是卢家,别人家也都有自己的渠道,这么有趣的消息,怎么能放过呢? 因为三封城的动静,京城里那些原本没有注意到柳庭恪的人也不得不注意到他。 他在青阳郡与邵世忠关系匪浅,然后与慕子钰是至交,单枪匹马到了白麓书院,砸了周家的场子,现在又与王家结了仇。 聚贤庄的楼塌了,明眼人都知道是王家动的手,而且柳庭恪的未婚妻也受了不轻的伤。 柳庭恪的狂显而易见,但是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闭门不出了。 有人说他是知道怕了,但是卢政翰却没有这么快就下结论,他总觉得柳庭恪是一个能不断带给他惊喜的人。 可是他也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他认为聚贤庄这门生意就是柳庭恪和慕子钰的,窦苗儿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倒是涉猎广泛。” 卢政翰把信放下之后,并没有写回信,他还不想下场,他还想再多看看。 太师周作儒也收到了柴易的消息,他勾起了嘴角,这小子倒是有点儿意思。 他刚刚看完消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就走了过来,冰肌玉骨,妥妥的一个美人胚子。 “爹爹,姐夫说东宫最近得了一只白猫,是蓝眼睛的,我想去瞧瞧!” “去和你娘说。” “我娘不让我去,爹爹,姐夫都开口了,我娘干嘛不让我去?” 周作儒也板着脸说道:“你娘说的也有道理,你姐姐和姐夫才成亲不久,你跟着去捣什么乱?” “但是姐夫也没在东宫陪着姐姐啊!” 周作儒没有说话,小女孩儿开始撒娇:“爹爹,您就让我去看看吧,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周作儒受不住女儿的撒娇,最后点了头。 周作儒四十来岁,五官端正,唇边的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气质不凡。 那个美貌的小女孩儿是他的小女儿周雪蓉,而大女儿在几个月之前刚刚成为了太孙妃。 在周雪蓉走后没多久,周夫人过来了。 她是王氏的嫡女,如今是周氏的主母,世族之间结亲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周夫人身上的衣衫十分华贵,虽然是徐娘半老,但是风韵犹存,出色的气质让这身衣衫没有夺了人的风头。 她略带嗔怪的语气说道:“怎么让蓉儿去了东宫?你明明知道煦儿本来就不喜欢芙儿,你还让蓉儿也过去,而且蓉儿应该相看起来,总是往东宫里跑算是什么事儿。” 周作儒说道:“我倒是不想让蓉儿去,但是她实在是磨人。” 周夫人叹气:“明明都是一样教养的孩子,为什么芙儿就稳重又沉稳,蓉儿就跳脱又不听话。” 周作儒说道:“煦儿年纪还小,对芙儿 这样的沉稳大气还察觉不出好来,与蓉儿这样的跳脱性子正好能玩到一起去。” 周夫人严肃起来:“你可不要乱说,现在与煦儿成亲的芙儿,咱们家可不能闹出什么娥皇女英的戏码,我可跟着丢不起这个人!” 周作儒也严肃起来:“难道我能丢起这人?等蓉儿回来,你就把她拘在家里好好管管。” 周夫人说道:“我倒是想管,你不要 插手就好!” 其实周作儒是个严父,但是周雪蓉是她与夫人在三十多岁才生下的嫡女,最小的小女儿,又净捡着两人的优点长,生的漂亮 又嘴甜,难免会多宠一些。 但是现在到了相看的年纪,又一向与 已经是姐夫的表哥玩得来,确实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周夫人这时候拿出了一个小册子:“你看看,这些是京城里家世与年纪相当的公子,看看可有适合蓉儿的?” 周作儒皱眉:“怎么都是王卢两姓?” “这不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吗?没有合适的才会考虑外姓,除了这两家,哪里还有配得上我们蓉儿的?” 周作儒把小册子摔在桌子上:“糊涂!” 第292章 周夫人 周作儒说道:“你还当自己只是周氏的主母吗?芙儿已经入了东宫,现在周氏不光是世族,更是皇亲,怎么能把眼光盯在王卢两家?” 周夫人说道:“但是蓉儿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不过是想给蓉儿最好的,我们周氏难道还需要蓉儿一个女孩子来……” 周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周作儒就板起了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让蓉儿嫁回到你们王家,这绝对不可能!” 周夫人也来了脾气,我王家也是世族,在大宁也是一流的门庭,这是看不起我王氏吗? “夫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蓉儿为何不能嫁回王家?我王家也是名门望族,如何不能嫁?而且蓉儿嫁回到王家,最少日子能过的顺心如意,不会苛待蓉儿,再者说……” “我周作儒的女儿,哪个敢苛待?若说是苛待,也就只有你们王家敢,你抽空还是回王家一趟,告诉你哥哥好好约束族中子弟,这几年真是越发的不成样子,族中子弟跋扈,行事高调至极,还真当自己的脑袋上是铁做的,陛下不敢砍是不是?” 周夫人不服气:“我们王家怎么了,我们……” “你们王家怎么了回去问你哥哥,这两年王家子弟犯了多少事都被悄无声息的压了下来,不说别的,就说慕子钰和你那个丑侄女的事情……” “什么丑侄女?雅娴她只是有了些胎记,她容貌不丑!” 周夫人现在是动了真气了,王小姐的容貌是整个王家的大忌讳,是遗憾,也是耻辱。 明明是个金尊玉贵的嫡女,又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好容貌,但是竟然有大片的胎记,这就像一个笑话,像一个讽刺,仿佛上天的惩罚,是报应,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 王小姐对于王氏来说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让所有人都不舒服的存在。 她后来戴上了面纱,变成了京城四大美人之一,保住了王氏的面子,他们本来想就让她这样藏一辈子。 一个没有大用的嫡女,换一个取之不尽的钱袋子,很划算,但是没想到这次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周作儒踩到王氏的痛脚上,周夫人不跳脚才怪! 周作儒无意与她争吵,在他的眼里,与女人争吵是没有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事情。 “我不想跟你争吵,这件事儿到此为止,我还有事要处理。” 周作儒说完话就去书房了,周夫人心里一肚子的气,但是她知道,明天她就要去打听其他府上适龄的公子,再过几天,那些人的 资料就要出现在夫君的手上。 夫君夫君,他是她的夫,但是他也是她的君,除了忠于他,除了为他做事,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周夫人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眼里却已经没有眼泪落下。 她是王氏的嫡女,她是周氏的主母,她是太师夫人,她是如此的高贵与尊贵,怎么能够哭? 而且她的眼泪早就在那些张罗着为他纳妾教导庶子庶女的时候流干殆尽,还有什么好哭的? 周氏起身,整理好华贵的衣衫,扶了扶步摇,平静的起身走出了屋子。 周夫人脊背挺直,神情端庄严肃,每一步都迈出一样大小的步子,步摇只是微微的颤动,幅度恰好,腰间环佩一丝声响也无。 这就是世族之首周氏的主母啊…… 走出了这间屋子,她就还是府里最有权威的女主人。 在此刻,心情最好的恐怕就只有太子了。 他看到了柳庭恪的信,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他还记得当初宜州一别,在画舫之上,这个小少年运筹帷幄的样子。 当时他就觉得,等到柳庭恪来了京城,一定会带给他特别的惊喜,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三封郡的事情,太子自然不会不知道,但是看到柳庭恪的反应,他现在开始相信,当初柳庭恪所言。 他说他今年就算考上了状元,也不能成亲,不能让他的未婚妻成为状元夫人,所以就干脆不参加会试了! 太子心想道: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还是个情种。 但是情种好啊,若是真的没有什么弱点,他还不敢用呢! 太子提笔,只写了一个字:“可!” 转眼就是二十多天,窦苗儿现在已经可以试探着走了,连小姜大夫都点头了,但是柳庭恪不点头。 她还是被按在床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颓废生活,她觉得自己的腰上都长肉了。 别说出门了,她就是下床都费劲,赵锦程现在也是足不出户研究学问的状态,就连慕子钰在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之后都不怎么出门,进进出出的就只有掌柜李金。 大家都说慕子钰是被酒楼塌了的事情 吓到了,这才变得低调起来,原本那座楼的废墟早就被清理了出来,但是却没有再盖起来的意思。 现在那个地方就是空荡荡的一片空地。 众人都说他们现在是被生活毒打知道了低头,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小小的别院里,人家过得自在着呢! 窦苗儿闲来无事,竟然想着跟小小做针线活儿,小小教她绣竹子,想着给柳庭恪做一个荷包,但是…… 只绣了一半,她就放弃了,还是看看窦方最近有没有懈怠,虽然她现在是个半残,但是眼睛还是好的,还不如指点窦方几招吧。 果然,窦方很高兴,她也很高兴,不用教她做绣活儿,小小也很高兴。 专业对口实在是太重要了! 慕子钰过来,看到这边其乐融融,笑着 对窦苗儿说道:“这个月青阳郡的收入和账本都穿了过来,我们再盖两座聚贤庄都富富有余够了!” 是的,为什么慕子钰停下了呢? 因为手里的流动资金不是很充足。 窦苗儿粗略的看了一眼利润,很是满意。 “这个月的收入增长的很快。” “天气冷了,吃火锅的人也多了。” 窦苗儿看着账上的利润笑着说道:“现在手里有了银子,马上就要重新开始了吧?不过谁能相信慕公子突然之间低调起来的原因是没钱?” 慕子钰说道:“手里的资金全部都投到了辣条上,真的没留多少,不过现在就有银子了!” 柳庭恪说道:“作坊可还顺利?” 慕子钰说道:“西北的作坊已经开始往这边开始渗透,另外江南的作坊也已经建成,渗透的非常稳,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到。” 第293章 慕子钰告状 慕子钰接着说道:“再坚持一年,一年我就有把握把我们的调料卖到整个大宁。” 窦苗儿惊讶了:“这么快?” 慕子钰说道:“没错,前期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一旦辣条流传开来,我们就彻底的公布制作方法,让之变成人人都能做的东西,前提是拥有我们的调味料。” “然后……我们就能开铺子公开卖调料?” 慕子钰摇摇头:“不,等到那个时候,就会有大量的行商找上门来,请求我们让他们代为售卖,如此一来,我们的调味料会随着他们的脚步遍布整个大宁,出现在任何地方的调料铺子里。” 窦苗儿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他们 只好接受大批的订单,就不用去管零碎的小商户,那就方便多了。 这个模式,不就是现代的商业模式吗? 他们自己是生产商,然后通过中间商将他们的商品运送到全球各地的市场,他们赚钱,中间的行商赚钱,代卖的商户赚钱,百姓们也能在任何地方都能买到好的东西,这是共赢的生意。 做生意就应该是这样,共赢是最好的结果。 “那聚贤庄的火锅底料也可以这样卖,相思面也可以这样卖啊!” 慕子钰点头:“是的,已经有很多行商乱来订货了,但是我一直没有松口,有不少的酒楼已经出了假冒的聚贤庄火锅底料,如果放开给行商,迅速流传开来的后果是如果出了问题 ,就会说不清楚。” 窦苗儿明白了:“所以在为我们能够设计出一个完整的防伪流程之前是不能大量流传的,但是调味料就不一样了,全都是粉不好假冒也就罢了,也没有什么招牌,出了事也几乎都是卖家和中间商处理,我们就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运作得当我们可以藏很久。” 慕子钰赞许的点点头,“弟妹考虑的 很是周全,那么接下来青阳郡就要弟妹多费心了。” “慕大哥你放心,你专心对付王家,我肯定会看好青阳郡。” 银子一拿到手,慕子钰带着石头和李金出去了,慕子钰出来了! 有些闲来无事的好事者就跟在他的屁股后边,最后发现慕子钰进了衙门。 “他去衙门这次是做什么?” “去服软呗!还能是做什么?” “但是服软还能不拿礼物?” “慕公子是什么人?他拿的礼物没准就在袖子里,到时候掏出来几千上万两,你也看不见!” 众人顿时觉得有道理,又纷纷猜测起来慕子钰会拿多少银子…… 但是事实上,慕子钰怎么会拿银子呢? “慕公子可是来交罚款的?” 慕子钰摇头:“并不是。” 官差说道:“如果慕公子不交罚款,那我们就不得不收回地皮,恐怕慕公子就不能开酒楼了。” 慕子钰笑了笑:“无妨,我暂时就先不开酒楼了,今天来我是另有事。” 话音刚落,慕子钰来到了鸣冤鼓的面前,拿起鼓槌,毫不犹豫的敲响了鼓。 那官差都傻了,他有什么冤屈? 而且就算他有冤屈,按照慕子钰与王家的关系,郡守大人还能为他申冤不成? 三封县的郡守包元广可是王家十分亲近的人,他的夫人就是王家的庶女,也算是王家的女婿,怎么可能会放过慕子钰? 当包元广听见鸣冤鼓的时候,顿时就 骂了一声晦气,现在正好是他午睡的时间,人一上了岁数,觉就就忍不住的多起来,让慕子钰的鼓给吵醒之后就睡不着了,可是身体有非常困,让他十分烦躁。 原本到了包元广这个级别,作为一郡之长,他是不用亲自审案的,但是今日反正也睡不着,而且来人是慕子钰,他就去亲自看一看。 可是包元广万万没有想到,慕子钰一下就让他清醒了! 包元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子,有着一个大肚腩,留着山羊胡,看起来很油腻的样子。 他紫色的官服,出现在公堂之上十分惊喜,毕竟是只有知府难以抉择的大案或者是犯下砍头大罪的案子才会送到他这里来,慕公子难道是犯了什么大罪? 但是慕子钰今天的身份是苦主。 包元广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所谓何事?” 慕子钰一掀衣摆跪在了地上:“回大人,草民慕子钰,今日上堂来是为了在下的酒楼一事。” 包元广说道:“你的酒楼在开业之日塌了,本官也深表遗憾,但是这是天意,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你有什么异议就拿出充分的证据,若是光凭一丝蛛丝马迹或者臆想就来本官这里告状,那本官少不得要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慕子钰说道:“草民不敢,楼塌一事,虽然草民心中愤怒但是也无可奈何,原本施工之人早就无影无踪,草民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技不如人,草民认了!今日是为另一件事。” “所谓何事速速说来。” 慕子钰拿出状纸:“状纸在此,请大人过目。” “状纸?你可有状师?” “有,但是状师今日未曾到场,但是大人放心,审理之日,状师必然到场。” 包元广根本就没有要接状纸的想法,“荒唐!有状师却不来,这是藐视本官吗?” 慕子钰依然举着状纸:“大人息怒,绝对没有藐视大人藐视公堂的意思,而是大宁律规定了,今日的案子是一定审不成的,大人一看便知。” 包元广让人接过了慕子钰的状纸,只看了一眼,他就怒不可遏的拍了桌子。 “大胆!你竟然状告本官!” 慕子钰赶紧说道:“草民不敢,草民状告的是整个三封城郡守衙门!” 包元广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告他一个封疆大吏都已经够离谱了,竟然告他的整个衙门! 第294章 草民不敢 “慕子钰,你放肆!你何时见过有人状告整个衙门的?” 慕子钰摇头:“草民不曾见过,但是大宁律上也没有说不准状告衙门?就像草民的酒楼,买地皮之时官府拒不出售确实没有律法规定塌了之后要交,但是也没说不用交。” 所以既然你让我交钱,那我就能告衙门! 没有具体规定的你随便收钱,没有具体说不能告的那我怎么就不能告了? 包元广气的不轻,“混账!简直是混账!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就是明晃晃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大型双标现场无疑。 慕子钰至今为止 还在地上跪着没有起身,他的头更低下去了一些,几乎整个人都是伏在地上,姿态谦卑到极致。 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 “大人,草民已将将状纸递上,不知道您是否受理?” “这种荒唐的状纸,你还想要本官受理?” 慕子钰说道:“大宁律中规定不予受理的状子不包括草民这种。” 包元广觉得自己要被他气到背过气去了,逮到一个漏洞他还钻个没完了! 慕子钰心想:顶多是跟在大人您的身后多钻了几次。 “那你要如何?要本官自己审自己的衙门?” 慕子钰依然是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却清清楚楚的说道:“大宁律规定,案件牵扯自身或者三代以内亲属不得自审。” 包元广:…… “那你是让本官请别的同僚来审自己?” 慕子钰说道:“草民不敢!” 包元广的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你不敢?你不敢?我看是没有什么你不敢,慕子钰,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敢,今天敢告本官的郡守衙门,明天是不是就敢告陛下的金銮殿?” 慕子钰连忙否认:“草民不敢,草民绝对没有任何逆反之心,陛下勤政爱民,是当世明君,草民对陛下绝无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 包元广更生气了,所以本官不勤政,不爱民,不是一个好官你才告我? 慕子钰! 大胆! 狂妄! 他身上的肥肉都气的跟着抖动起来,慕子钰,慕子钰…… “来人,将这个狂徒拉下去重重打四十大板!” 官差立刻上来,慕子钰丝毫不慌,直起身来:“回大人,大宁律规定,在未正式审理案件之前,除对被告人的必要审讯之外,不得随意施加杖刑,而且……草民是原告!” 包元广长到这么大真的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三句话不离大宁律,快让他憋屈死了,他真的怀疑,大宁律里真的有慕子钰说的这些吗? “大宁律大宁律,你是把大宁律背下来了吗?” “回大人,正是!草民自出生开始就是商籍,不能入仕为 陛下分忧,但是也不想在无知之下触犯律法为朝廷和各位大人添麻烦,所以草民时时刻刻以大宁律为准则,匡正己身。” 包元广现在真的想破口大骂:你是匡正己身吗?你是憋着劲儿钻律法的空子! 去抓慕子钰的官差就这么停在那里,看上去自家大人好像不占理啊,那是打……还是不打…… 慕子钰“好心”的出言打破现在的尴尬气氛,“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打开大宁律第四章一百五十八条第八款。” 主簿已经翻了半天了,听到慕子钰的话,赶紧翻过去,果然找到了这条,“大人,嗯……您看……” 包元广看了一眼,还真有这一条。 这板子是打不成了。 那也不用说,他说的其他条款,肯定也能找到。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慕子钰这么久没出来,哪里是怕了,分明就是在为了告他做充分的准备! 所以慕子钰今天来这么嚣张,他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状纸摆在桌案之上,他还不能不受理,包元广也是浸淫官场多年,自己出身在二流世家,不能算差,后来娶到了王家嫡系的庶女,也算是门当户对,离开京城之后,在家族和王家的背后扶持下,一步步做到今天这个封疆大吏的位置。 现在他也是朝廷重臣,手握大权,走到哪里都有三分薄面,他都不记得上次被人如此不放在眼里是什么时候了。 包元广看着慕子钰淡定的样子,又看着眼前那状告自己整个衙门的状纸,顿时一阵头晕眼花,不用多说,怒极攻心。 众人赶紧上来搀扶到了后堂,反倒是没有人管慕子钰了。 慕子钰回到了别苑之后一说,窦苗儿心想:这要是放到我的身上,我也血压高。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但是听到石头绘声绘色的讲着公堂上把包元广直接气晕过去的一幕,心里还是觉得好爽! 柳庭恪说道:“高兴了?” 窦苗儿点头,“柳庭恪,你可真是太损了,我可太喜欢了!” 刚说完,突然看见自己绣的惨不忍睹的荷包正挂在柳庭恪的腰间:“你怎么把它戴上了?” “青青难道不是送给我的吗?” “但是……但是……你怎么能把它挂在腰上?” “荷包不挂在腰上挂在哪里?而且只要是青青亲手绣的,我不嫌弃丢人!” 窦苗儿无语的说道:“你敢嫌弃一个也可以试试看!但是我的意思是……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你就这么出去,让我怎么见人?” 柳庭恪想了想:“那我自己留着。” “不行!” 这种黑历史让他留着那还了得? 柳庭恪说道:“既然不能留着我就还是戴着吧!” 慕子钰说道:“弟妹,就让慎之戴着吧,他戴着这个荷包,所有人就都知道他是有了心上人,能躲掉不知道多少桃花。” 既然慕子钰开口了,窦苗儿就也把火引到了他的身上。 “慕大哥,你与那个王小姐,之前是真的不认识吗?既然不认识,人家就怎么就能冒着被家人发现的危险差人给你报信?” 慕子钰说道:“可能是……她觉得心里愧疚吧……” 窦苗儿说道:“我看是不见得,她在钓你!” 嗯? 连柳庭恪都对她的说法感兴趣了:“钓?” 第295章 让他滚钉板 窦苗儿的腿上还打着夹板,翘着放在另一个椅子上,另一只腿忍不住也抬了起来,开始嘚瑟的抖腿,身子微微后仰,十分的得意的说道:“看茶!” 柳庭恪给她倒了一杯茶,“苗儿姐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窦苗儿轻轻抿了一口,装模作样的说道:“那就让苗儿姐好好给你们上上课!” 窦苗儿放下茶杯,开始分析起来,“这个王小姐,第一次见慕大哥,就把慕大哥坑的不轻,为什么?” 慕子钰说道:“她是不想嫁人,我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窦苗儿摇头:“她是想在你的心里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象!慕大哥,你说说王小姐是个是什么样的女子?” 慕子钰不假思索的说道:“她的眼睛很美,而且……她很特别,与所有的世家女都不一样,她在端庄中多了灵动与狡黠,而且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沧桑与韵味,与我见过所有的女子都不同,可能是与身份不匹配的容貌所造就的经历让她才有所不同吧。” 窦苗儿看向柳庭恪:“你快看看慕大哥,王小姐现在是不是他心里最特别的?” 慕子钰语塞。 窦苗儿接着说道:“你们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她害惨了你,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都快两年了,你想起她的次数也逐渐变少,印象逐渐减轻,她又冒着危险来给你送信儿,让你避免了 一场更大的灾祸,她又出现在你的脑子里了是不是?” 慕子钰:…… 他想说不是,但是…… 慕子钰沉思一会儿:“我有什么值得她看得上的呢?而且我是个商人,她是世家女,就算她……应该也不至于会看上我。”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你可真是太不了解自己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光是模样和气度,就足以让万千少女芳心暗许了,,就更不要说腰缠万贯又才华横溢了。” 柳庭恪的垂下眼帘,紧接着就听见窦苗儿说道:“慕大哥你的模样,在我所见过的人里,能排到第三。” 慕子钰说道:“那前两位是谁?” “第一当然是我家柳庭恪,第二是邵嵩,但是邵嵩是个书呆子,稍微了解了之后就不觉得有什么好了,所以慕大哥你的魅力能排到第二!” 柳庭恪随意的问道:“我哪里比慕大哥好?为何我能排到第一?” 送命题来袭,慕子钰一派看好戏的样子,但是窦苗儿丝毫不慌:“你比慕大哥坏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就看看你给慕大哥写的状子,夺笋!你都不知道,我真是喜欢死你这一肚子坏水的样子!” 慕子钰:有感觉被秀到。 柳庭恪:我没有听到想要的肉麻,但是我却听到了诚意,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但是算你过! 窦苗儿接着对慕子钰说道:“慕大哥,不信你就看吧,下一步她一定会欲拒还迎,你们有一定还会有交集。” 慕子钰说道:“你们今日与我说这件事,那你们是怎么想 的呢?” 柳庭恪说道:“站在朋友的位置上,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幸福,我有了青青之后方知得一知心人的美妙,人生的最大意义就在于此,你能够高兴就好。” 但是窦苗儿也跟着说道:“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慕大哥你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人,王小姐如何,容貌倒是不重要,可是她的出身就会给你带来很大麻烦,如果慕大哥你若是真的对她动心,你知道的 ,我和柳庭恪就是站在世族对面的人,不论是王家还是慕家,你们可以一笑泯恩仇还是一家人,但是我们不可以,我们不想与慕大哥走到对立面,而且王小姐这个人……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她的为人。” 慕子钰说道:“你们可是觉得她为了自己而嫌我于不义自私?” “而且颇有心计,我是说真的,她在钓你,她喜欢你。” 慕子钰没有说话,窦苗儿说道:“慕大哥 ,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有些高兴吧?” 慕子钰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什么表态。 慕子钰离开之后,窦苗儿问柳庭恪:“我们会不会今天说来说去,让慕大哥彻底喜欢上王小姐?” 柳庭恪点点头,嘴上却是说道:“可能吧。” 窦苗儿说道:“柳庭恪,你说如果慕大哥若是还娶了王小姐……” “那也没什么不好,虽然 上一世两个人都是身不由己,但是两个人也是相敬如宾感情甚笃,除去其他,最起码他们两个人是合得来的。” “但是……” “哪有什么但是,只要他们两个人两情相悦,就没有什么但是,青青,如果两情相悦,就就神仙眷侣。” 窦苗儿点点头:“那就全看慕大哥自己的选择吧,我不再多言了,不过你必须要好好想一想,按照慕大哥的脑子,他不会猜不出王小姐,你要想出个办法解释。” “不用解释。” 柳庭恪说道 :“和雅兄的为人,你应该了解,所有的秘密,到了他那里,也只会是秘密。” 窦苗儿没有想到,他竟然对慕子钰信任到如此地步。 “青青,这世上可值得我信任的人,大约只有一个慕子钰,不是因为他与我之间的私交有多好,而是因为他是慕子钰,只要他点头了,就一定会遵守,一定会尽全力。” ———————————————— 慕子钰的状子把 包元广直接气到晕过去,但是即使他晕过去,案子也已经接了。 “大人,虽然咱们接了案子,但是咱们现在也还有两个办法。” “说来听听。” “第一就是可以压着先不审,我们手头的案子可还多着呢,排到这个案子,少说也要一两年!” 显然包元广不是特别满意。 “第二呢?” “第二条就是大宁律写了,民告官,要滚钉板,慕子钰他没有滚钉板,我们就可以不接!” “这个不错,就这么办吧!” 衙门的人很快就到了别苑,通知他要么滚钉板,要么就撤回状子。 第296章 唱大戏 滚钉板? 撤状子? “慕公子,还请您给个准话,小的也好去回禀大人。” 慕子钰还没等说话,窦苗儿杵着拐杖出来说道:“这位官爷就去回禀包大人,我们不撤状子,也不滚钉板,我们告的是郡守衙门,不是郡守大人,不符合律法所言,如果大人带着衙门的各位官爷现在就致仕回家,我们也还是要告的,针对的可不是哪位官爷。” 官差一看窦苗的造型,就知道她是那位受伤的二东家了。 “窦姑娘,你当真要如此?” “自然是真的,我们是商人,但也是大宁本本分分的老百姓,不过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为自己求个公道,又有何不可?” 那官差气的脸都绿了,让郡守大人带着他们都致仕回家去,这可能吗?她是怎么想的?这不就是故意的气他们吗? 没错,就是故意的,要么滚回家,要么乖乖当被告。 官差生气的离开,几个人不禁都笑了,赵锦程说道:“弟妹威武!” 窦苗儿说道:“还好咱们早就料到了这一出,简直是太恶心了,他们敢恶心我们,我们就要恶心回去!” 慕子钰笑着说道:“虽然我也是想这样说,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弟妹的气势来的!” “慕大哥你说出来肯定是会比我说出来要委婉的多,但是对待他们用不到那好的态度,我们就是要理直气壮!” 柳庭恪也说道:“反正包元广现在应该也是记恨死我们了,我们倒是也不用给他什么好脸色。” 窦苗儿点头:“这才有要吵架的样子嘛!” 官差回去将窦苗儿的话一说,包元广更加生气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儿晕。 “狂妄至极,一群狂妄之辈!” 包元广的郡守衙门被慕子钰告了,这件事现在就是整个三封城最大的八卦。 大家都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件事儿,最想知道的就是包元广要如何接招。 此刻大家才看清这个慕子钰这个谦谦君子,看上去不是强势之辈,但是实际上却是个不能随意欺负的主呢! 当初用大价钱租下地皮,又用大价钱建酒楼,他付出的银子是其他来三封城的商人的数倍,可是慕子钰一声不吭都忍了 下来,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是哪里想到慕子钰这只兔子直接就变成了一只老虎! 不过是消停了半个多月,就憋了个大招,一下子把包元广都给你打懵了。 正好如今城里来了一个戏班,是这一年之间刚刚打出名声来的程家班,拿手好戏就是大快人心的铡美案,这几日才到了三封城。 窦苗儿一听说这件事儿就坐不住了,就请他们去聚贤庄的那块空地上搭个戏台,请全城百姓免费看戏,先唱上三天! 程家班的班主得知是窦苗儿和柳庭恪请他们唱戏,非要收个半价。 都是柳庭恪写的这出戏,才让他们现在跻身一流戏班,如今他们也有角儿了,情况比以前好太多,而且新收的孩子有不少可是好苗子,也不怕多几双碗筷大家吃不饱了。 纵使程班主的感谢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是柳庭恪和窦苗儿还真的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儿,就是顺手为之,他们能有是现在,是运气,也是努力。 拗不过程班主,虽然唱戏的银子只收了一半,但是程家班的伙食和住宿慕子钰全都安排了,其实也没差。 《铡美案》在偌大的戏台上正式开唱,免费的戏,不看白不看,手边没有事情的百姓全都去看戏了。 忘恩负义的陈世美被百姓们骂惨,可怜的秦香莲,也是赚足了观众的眼泪,忠义难两全舍生取义的韩琪成为了观众们的意难平,最受欢迎也是叫好最多的还得是我们的包龙图包大人! 戏曲在古代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现代的 电影电视剧,一出好戏就好比一部爆款的影视剧,不仅仅把戏子捧成角儿,而且还实实在在的塑造了一个人物。 所有的百姓们都希望包青天是真实存在的,在《铡美案》流传开来之后,百姓们心中对于好官的的标准也有了一个更加具象的形容,那就是“像包大人一样的好官!” 三天大戏唱下来,那块原本空荡荡的地方现在可是热闹极了,不仅唱大戏,还成了一个小市场,卖茶水卖小吃卖糖人儿捏面人的都来了。 这里越是热闹,包元广的心就是越堵得慌。 那戏文里的包青天,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内涵自己。 “让他们都走!” “但是……地皮租给了慕子钰,他请戏班子搭台唱戏,咱们管不着啊!” 包元广就差指着手下的脑袋骂猪脑袋了。 “是租给了他,但是他租金没交,不让他用,能怎么着?” 手下心里也是委屈,他心想:慕子钰刚因为交罚金的事情把咱们衙门都给告了,他不也是不敢自作主张吗? 很快官府出动,把看戏的人群都赶走了,而且责令不许在此地搭台唱戏,尤其不许唱铡美案。 程家班才到了三封郡没有多久,如今发话的是三封郡的郡守,他们的戏是不敢再唱了,至少在三封郡是不敢再唱了。 柳庭恪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们离开三封郡去京城唱,京城里的贵人们爱听,那程家班才能算的上是顶流的戏班。 可是班主很犹豫,他们就是一群唱戏的,现在郡守大人不让唱,要赶他们走,万一到了京城出什么岔子,就怕到时候走也走不了。 柳庭恪说道:“程班主放心,我不会害你们,到了京城,爱看你们的戏的贵人只大不小,届时就等着一炮而红吧。” 程班主没说是不是答应,含糊了两句之后带着戏班赶紧离开了三封郡。 但是在路上他就琢磨,最后还是抵不过诱惑,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他开戏班是首先是谋生,但是扬名立万,赚大钱,在整个戏曲行当里成为首屈一指的存在,哪个开戏班的没有这么想过,现在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他哪里能不心动? 而且虽然他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但是自己的戏班子唱的是惩奸除恶的好事,应该不犯朝廷的忌讳才是。 这么想着,他就更有底气了,于是带着戏班子去了京城。 第297章 浑水才好摸鱼 程家班走了,但是三封城的这场大戏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郡守不准唱戏,赶走了戏班子,怎么看都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而慕子钰也准备再次开始动工修建聚贤庄了。 但是并没有成功,官府的人说了,没有交罚款,这块地皮慕子钰只有持有权,没有使用权。 实际上就是和没有一样。 但是慕子钰就是因为罚款递的状纸,怎么可能交罚款,这块地皮就成了有名无实。 慕子钰回来之后说道:“包元广果然不同意。” 窦苗儿说道:“他能同意才怪,那不就等于他对我们低头了?” 柳庭恪也点头:“走到包元广这个位置,他是不会承认他错的,更加不可能被我们几个不起眼的小辈逼得承认错误,他可以丢面子,但是绝对不能在我们这里丢面子。” 窦苗儿笑道:“你不就是看准了他这点才会狠狠的激他吗?” 赵锦程说道:“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么顺利,毕竟是一郡之首,我以为……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我的心一直吊着呢!” 柳庭恪说道:“一样都是封疆大吏,但是人与人之间也是分成三六九等的,邵世忠是老狐狸,他被放出去京城就是狼入羊群,当初他从京城下放到青阳郡是技不如人更是家世悬殊让他不得不走,从知府到郡守看似一步之遥实际上一道天谴,他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算计着走上来的,但是包元广就差太多了。” 慕子钰赞同:“包家原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二流世家,包元广娶了王家女之后,在王家的帮助下来到了三封郡这个安稳又容易出政绩的地方熬资历,背靠王家,周卢两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元广这个郡守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与邵世忠那个郡守的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 是的,明面上三封郡是包元广的地盘,实际上周卢两家的事情他不敢插手,在三封县的政务上,也是由王家控制,他这个郡守实际上当得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他哪里有邵世忠那两把刷子? 窦苗儿说道:“现在他是肯定要跟我们杠上了,估计我们的状子递上去也是石沉大海,他也不会往上报。” 柳庭恪说道:“不用他报,整个三封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告了县衙,不等他上报,就会有人下来查。” 赵锦程问道:“慎之为什么这么有信心,要知道王家也不容小看,压下也是未可知。” 柳庭恪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件事情,别说王家,就是周家,也压不下来,一定会开庭审理!” 见到柳庭恪言之凿凿,赵锦程心里有数了。 他心中也是涵盖万分,还记得两年之前他还能以柳庭恪的兄长自居,但是短短两年的时间,柳庭恪却已经远远的走在了他的前面,柳庭恪的交际圈子,已经变成了邵世忠和太子这样的大人物。 而他,若不是柳庭恪 ,可能还在鲤县准备会试吧。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聚贤庄还要继续开吗?” “自然,我们没有这块地皮,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慕子钰说道:“三封城的地方大了,为何就盯着这块地方,我直接买了一艘画舫,只要想,我们可以随时开业。” 众人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真是妙啊! 总之聚贤庄是一定要开的,慕子钰自己买画舫,跑到水上去开,包元广这下还能怎么着? 而且慕子钰还请了两个清倌人弹唱,每天这艘画舫只接待一桌客人,当然价格也是不便宜,可是三封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身价不菲的世家公子。 例如卢三,他就是聚贤庄画舫的第一位客人,不过他并没有邀请什么人,只是带了两个随从,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上了船,看起来真的就是想看看这水上的聚贤庄是什么样子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卢三还真就是看看,至于包元广怎么想,他才不在乎。 卢三边吃听着小曲儿,吃完了火锅,在坐在船头的甲板上喝起了酒,正好在其他的画舫上遇到了认识的人,遥遥相望,打了招呼之后,卢三就被邀请去了那人的船上。 其实慕子钰就在船上,卢三也是心知肚明,开业第一日,怎么能没有主事的人,但是卢三也没有开口要见他。 回到别苑之后,慕子钰说起来这件事,柳庭恪说道:“周王两家加起来的心机也比不上一个卢家,他们这是想看戏,又嫌戏不够精彩呢!” 慕子钰挑眉:“还不够精彩?不知道卢家想要什么样的精彩。” “当然是越乱越好,浑水才好摸鱼啊。” 卢三成为了聚贤庄的第一位客人,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很多人都会把它当成是一个表态,第二天也有人预定了,紧接着是第三天,一直到前五天都被预定了出去。 但是预定的并没有什么世家子弟,他们虽然骄横,但是却也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慕子钰在与包元广叫板,即使自己心里还是很想去看看慕子钰的画舫火锅,但是他们还是想在等等。 预定的人全部都是商人,他们邀请了自己的客人来谈生意,在这场较量中,商人自然是希望慕子钰能赢的。 大宁朝的商人纳税最多,但是地位最低,他们其实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次慕子钰做了出头鸟,如果他能够胜利,这何尝不是整个商人这个群体的一次胜利? 卢三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确确实实是给这些商人们一个心里暗示,如果所有的商人都加入进来,这无疑会是一场革命。 卢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恰恰做了最重要的。 包元广气的不轻,事态的发展早就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从未管过卢三的事情,这次卢三却跟他唱反调,难道卢家是要与王家翻脸不成? 卢三听说郡守大人有请,甚至连衣裳都没换,只是抹平衣服上的褶皱就出了门…… 第298章 卢三上门 卢三到了郡守府之后,立刻有丫鬟端上上好的茶叶,但是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包元广,他知道,这是在给他脸色看呢。 但是他可是卢家嫡系,若是今日上的是王家本家的门,别说一刻钟,就是一个时辰他也得等,但是包元广还不够格让他等。 卢三茶也没有喝,直接问道:“不知包大人在忙什么,本公子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可是在故意晾着本公子?不知公子哪里得罪了包大人。”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丫鬟回到:“三公子公子不要多想,我们大人最近身子一直不好,这个时辰正是喝药的时辰,喝完药马上就来了。” 卢三笑了:“原来是本公子来的不是时候,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来拜访。” “还请三公子稍候片刻,大人马上就过来了。” 但是卢三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抬腿就走,丫鬟也不敢伸手拦他,刚刚走到了会客厅的门口,正好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包元广。 包元广穿着一身便服,笑着问道:“三公子这怎么才来就要走?可是嫌弃本官招待不周?” 虽然是笑着问的,但是话里的不满确实一点儿也没打折的传递了出来。 卢三抬手行了个作揖礼:“包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听说大人您身体不太好,这不是怕是打扰了您休养吗?” 包元广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卢三转了个身又回到了会客厅,坐了下来。 包元广说道:“这茶都凉了,给三公子换新茶。” 卢三说道:“大人这里的茶不错。” “是大舅哥派人送来的,产量不多。” 新的茶水端了上来,卢三只是嘴唇沾了沾,抿了抿唇就放下了。 包元广说道:“听说三公子去了画舫上的聚贤庄?觉得如何?” “还不错,如果叫上三五好友,倒也是合适。” “不知道三公子对慕子钰此人状告本官郡守衙门的事情怎么看。” 卢三不在意的说道:“什么怎么看?不值一提的小事,有什么好想的,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包大人何须放在心上?” 包元广看着卢三十分不在意的样子,心想着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需要在意,感情他告的不是你,你当然不需要在意。 “哦?三公子话说的很是轻巧,但是本官已经被他们闹的焦头烂额了。” “包大人这是太把他们当回事了,慕子钰不过是当初被王氏逼出京城的丧家之犬,就算会咬人也不足为虑,再厉害的狗也怕打狗棍,他不过还没有被打痛,被打怕,知道痛了怕了,自然就老实了。” 包元广说道:“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可是眼下的事情,本官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呢,如今他们的水上酒楼开的红红火火,可是本官这里却是一团乱麻,本官这就叫长年打雁,这次被雁啄了眼了!” 言外之意,他酒楼红红火火可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啄了本官的,也有你的一口。 但是卢三可没有丝毫的愧疚,更不打算要真的负什么狗屁责任。 他轻飘飘的说道:“这有什么的?包大人放心大胆的上报就是了,折子一定会先递到次辅大人那里,难道还能传到陛下面前不成?而且慕子钰告你的衙门,你还不能给他定个罪?最起码藐视朝廷命官,这点儿小事儿,大人又何必思虑太多。” 卢三说完,包元广陷入了深思,卢三见状告辞了,包元广也没有挽留。 出了郡守府,卢三赶紧回了府。 他还真是有些口渴了,包元广那里的茶品种虽好,但是一闻就知道是去年的陈茶,提不起一点儿喝的兴致来。 卢三一边喝茶,嘴角忍不住勾起来,包元广应该一定会把案子递上去吧。 朝廷里有王家家主次辅王宗弼,又有与王家关系密切的周家家主太师周作儒,更有与周王两家同盟的礼部尚书自家老爷子,案子递上去有那么多人罩着他,何必提心吊胆的在自己手里放着? 可是…… 一旦到了京城,那变数可就多了…… 在卢三走了之后,包元广果然在犹豫是不是要如实上报。 其实他也是按照上边的意思给慕子钰点儿颜色瞧瞧,以前这种事情大家都没少做,但是慕子钰他不按套路出牌,他也很倒霉,他也很委屈啊! 包元广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他直接去问了夫人。 包夫人是王宗弼的庶妹,包夫人也知道最近自家夫君被慕子钰闹的不得安宁,她也是十分恼恨。 不过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包夫人到底是出身王家,即便是女儿身,但是见识与眼光甚至比很多男人都要强一些。 “夫君,你的折子一层一层递上去,可就不一定会传到兄长那里了,届时出了什么事情,不但里子面子全都丢了,而且这个后果,恐怕是要将我们这么多年辛苦挣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那该怎么办?这烫手的案子总不能就在我的手里压着啊!” 包夫人说道:“不如你写两封折子,一封是上报慕子钰告郡守衙门,一封是请求给慕子钰定罪,再加上一封密信说明缘由,直接传到兄长那里,请兄长定夺。” 包元广连连点头:“夫人这个方法好,就这样办,请兄长定夺!” ———————————————— 包元广的密信上了路,而别苑里今日也来了一个新客人。 “柳慎之,我把妹子交给你照顾,你就给她照顾成这个样子?我就不该这么信任你!” 一路风尘仆仆的樊清,看见窦苗儿打着夹板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妹子是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当初独上匪窝,收拾了一窝土匪救他于水火的女英雄啊! 现在竟然弄成了这副凄惨的样子,肯定是柳庭恪没有照顾好。 不用解释,不原谅,不消气! 但是柳庭恪也没有打算解释,更没有打算为自己开脱:“大哥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以后问我一定会更加的仔细,有危险一定护在青青的前面,绝对不让她伤到一分一毫。” 樊清刚要张嘴,不过想也知道,他这张嘴里是吐不出什么好话的。 窦苗儿赶紧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大哥 ,你不要怪柳庭恪,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我的身体好,养一阵子就没事儿了,若是换了柳庭恪,他直接就要丢了半条命!” 樊清叨咕到:“妹大不由兄,我还没说什么这就开始护上了。” 第299章 樊清来啦 窦苗儿笑着说道:“知道大哥是心疼我,我已经感受到了,多谢大哥了,不过你这一路上赶路也十分辛苦,让窦方先带着你安顿下来吧。” “我不累,我先去给你做个轮椅来,拄着拐万一不稳再次伤到就不好了。” 大可不必! “我这都快好了,我现在就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走了,就是柳庭恪不让罢了,你做了轮椅我也用不上几天,白费那个功夫干嘛?” 樊清说道:“用不上几天也是用,而且万一以后别人伤了也能接着用。” 众人:…… 果然,别说是当了哥哥,就算是斗转星移,韩坤倒置,樊清也不会变。 樊清安顿了下来,果然就马不停蹄的去给窦苗儿做轮椅了,最高兴的当属柳庭恪。 窦苗儿说道:“大哥骂你,你还那么高兴!” 柳庭恪说道:“我其实就是希望有个人能骂我几句,这样才能让我的愧疚感能够不那么深,没有保护好你明明就是我的错,但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我心里很难受,被大哥骂几句,我反而好受一些。” 窦苗儿说道:“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你不要把自己想象的那么全能,没有人无所不能,你也一样,我们都要接受,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内,哪怕你是柳庭恪。” 柳庭恪重复道:“哪怕我是柳庭恪?” 窦苗儿笑了:“但是你就是我心里最好的柳庭恪。” 柳庭恪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但是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青青再说下去,他就要……他就要…… 但是好开心,殊不知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嘴咧到了耳根子去。 柳庭恪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大哥。” 窦苗儿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见他是什么态度吗?” 柳庭恪挑眉:“人总是会变的,而且……我们身边确实只有他一个能工巧匠。” 窦苗儿补充道:“是只有一个死心眼又好骗的能工巧匠!” 柳庭恪不否认,窦苗儿一阵好笑,合着他是将就樊清呢!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赵锦程慕子钰一个个满腹经纶,但是充其量都是理论王者,动手能力惨不忍睹,柳庭恪自己也是差不多。 像是改造马车这种事情,他们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但是哪个能真的改出来? 都是一说就会,一做就废的主。 不过话说回来,她觉得自己对樊清这个大哥真的很满意。 感觉得出来,樊清是真把她当成亲妹妹,他们身边这些人,哪个不怕柳庭恪?而且在她和柳庭恪的关系中,几乎所有人都是站在柳庭恪的角度考虑。 若不是知道柳庭恪对自己的心意,她其实是觉得这些朋友对待她自己和柳庭恪的态度不是很平等,但是樊清不一样。 樊清虽然是因柳庭恪而进入到他们的生活中,但是自从一开始,就是用平等的态度对待她们两个人。 他这个人很公正,甚至因为她是女子而多有偏袒,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对樊清多有好感的原因。 樊清的到来,让她真的很高兴,娘家来人了,虽然这里没人欺负她,但这是一种踏实感。 柳庭恪看到樊清正在带着窦方做轮椅,于是端着茶水走过去:“大哥辛苦了,喝口茶水吧。” 樊清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是也接过了茶水。 柳庭恪笑着说道:“大哥来了,我就放心多了。” 樊清本来想竭尽全力的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是看见柳庭恪那明显带着讨好的样子,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越扯越大。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这是柳庭恪对他的肯定,更是对他存在的充分肯定。 难道这就是大舅哥的待遇吗? 难道这就是当大舅哥的感觉吗? 樊清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 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优秀! 柳庭恪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把青青可是憋坏了,有了轮椅就方便多了,而且我给你的信中也有写,她心里一直挂着酿酒的事情呢,大哥空出来就去和青青研究研究,给她解解闷。” 樊清说道:“我自己妹子,我知道照顾!” 话说的倒是很硬,不过表情如果更严肃一些就好了,他那明明很高兴又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分外滑稽。 “那我就先走了,大哥也早些休息,身体重要。” 樊清没有说话,柳庭恪自己“灰溜溜”的走了。 他走之后,慕子钰和赵锦程也来找樊清叙旧,樊清十分高兴,还对二人显摆柳庭恪对他的“尊敬”。 但是这两人是心知肚明,柳庭恪是什么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他说了几句好话,你这不就来出苦力了吗? 但是他们还是不说破了,毕竟樊清是真的很快乐啊。 他们在脑海里默默想了一下柳庭恪讨好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是骗自己出苦力那也乐意,毕竟光是想想就已经很爽了! 可惜,自己没有一双巧手,更没有什么柳庭恪能求到他们头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们求柳庭恪。 这么一想,还是樊清厉害,这一群人里,竟然只有樊清是能让柳庭恪用到的,就连慕子钰,现在他拥有的所有,都是在依托窦苗儿的基础上实现。 赵锦程想了想自己,貌似现在他对于柳庭恪而言,好像是最废物的一个,蒋胖子虽然没有考上举人,但是也没麻烦柳庭恪什么啊! 只有他,光沾了不少,忙一个没帮上,这人情,真是越欠越大了…… 这么想着,两个人也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对樊清多了几分佩服。 所以说不能轻易看轻任何一个奇葩,很有可能奇葩也是奇才,最后猛然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300章 密旨 一连七八天,包元广和慕子钰之间的较量没有任何进展,突然之间三封城就好像安静下来。 慕子钰的水上酒楼生意照常,而包元广也没有再有任何新的表态,仿佛两方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连百姓们都认为,这件事是不是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不了了之了,各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但是他们自己却是知道,这不过是风暴之前的宁静罢了。 樊清的轮椅终于做好了,樊清出品,必属精品。 但是窦苗儿只坐了一天,就被小姜大夫拆了夹板,说让她可以慢慢走动了,只要不蹦不跳就没有太大的问题,总是躺着总是坐着也对恢复不好。 但是樊清的轮椅制作的十分精巧,坐上去十分舒服不说,而且行动起来也会很稳,转向制作的十分灵活,慕子钰妥善保管了起来。 虽然不想要日后万一谁会用上 ,但是总归 是个让人舍不得扔的好物件。 而蒸馏装置,窦苗儿也和樊清开始着手研究起来。 但是在三封城表面平静如水的同时,京城却已经炸开了锅。 原本就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早朝,但是今天殿上的气氛却越发的紧张起来,起因皆是因为一句首辅李鸿邦的“听说最近出了大宁第一桩状告整个衙门的事情,但是老臣等了许久也不见折子呈上来,不知道包大人是没有上报,还是包大人上报了,但是不知道被哪位大人看见细细研读,还没有读完呢。” 建安帝垂着眼皮,问道:“最近可有 包元广的折子传到京城?” “回陛下,没有。” 李鸿邦说道:“陛下,此等大事包元广隐瞒不报,臣以为应该严惩。” 王宗弼立刻站出来:“陛下,事情如今还没有定论,臣以为应该先行查探清楚再作决定,包元广是一郡之长,贸然定罪恐怕不妥。”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都说说吧,咳咳……” 建安帝咳嗽了两声,但是看着脸色还算不错。 太子不由得说道:“还请父皇保重龙体为重。” “不碍事,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各位爱卿,对于包元广一事,大家都各抒己见吧!” 一开始没有人说话,直到建安帝开始点名:“太师,你说说。” 周作儒说道:“老臣以为,这件事是真是假尚且没有定论,这段时间内慕子钰撤了状子也未可知,而且慕子钰此人在两年前就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此人的人品并不可信。” 李鸿邦说道:“太师大人此言差矣,慕子钰可是有‘如玉君子’的美称,而且慕子钰此人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辈,在商场之上更是是八面玲珑,当初慕子钰与王小姐的事情传出来的时候老夫就心有疑惑,慕子钰为何会做出这等自毁声誉的事情?” 王宗弼顿时就急了:“首辅大人此言何意?难道我的女儿会自毁清誉?” “王大人多虑了,本官并无此意,只是 说出了自己的疑虑而已。” “首辅大人分明就是……” “你们把朕的早朝都当成什么地方?难道朕的金銮殿是就是让你们去讨论那些公子小姐们情情爱爱的事情的?” 建安帝的声音不大,而且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 ,但是往往这个时候,就是他最生气的时候。 朝堂上鸦雀无声,建安帝没有什么兴致的说道:“慕子钰也好,包元广也好,这件事不管报与不报,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查查吧,王爱卿,此事交给你了。” 王宗弼顿时有苦说不出,他怎么能沾手这件事儿? “陛下,包元广是臣的妹婿,臣理应避嫌。” 李鸿邦立刻说道:“王大人的人品相信在坐的各位都能信的过,若是包大人的过错,相信王大人一定能做到大义灭亲!” 这话说的,这不是逼着他大义灭亲吗?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本官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自己是问心无愧,但是出自我手的结果,无论是怎样的,总会有人质疑,本官自己的声誉倒是其次,若是损了朝廷的威信就罪过了。” 李鸿邦刚想说话,建安帝说道:“既然如此,那王爱卿说一个人吧!” 王宗弼也不说,他是铁了心的要一点儿也不沾身,至少明面是这样。 最后周作儒指定了卢政翰,卢政翰不过是个四品的吏部侍郎,因为最近卢老爷子病重,他恰巧今天告假没来上朝,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李鸿邦也指定了一位与卢政翰大小官职一样大小的刑部侍郎杨瑞。 杨瑞比卢政翰年纪大了十几岁,与李鸿邦的年纪相差不算大,但是他是李鸿邦的学生。 在杨瑞科举的那一年,李鸿邦是主考官,因此他是那一届进士的座师,因为杨瑞是那一年的榜眼,所以得以留在京城,李鸿邦对他也比较器重。 这件事情竟然就这么落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上,建安帝下了道旨意就退了朝。 随后太子去了御书房,他本来是想与建安帝说说包元广的事情,没想到他一进御书房,建安帝竟然给了他一份密旨。 “父皇,这是……” “这是一封空白的圣旨,也是我的遗旨,届时要怎么用,什么时候用,你自己定夺。” 太子大惊失色,“父皇,您的身体……” 建安帝点点头:“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 “父皇,您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不要紧的。” 他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知道,建安帝不会与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太子的眼泪顿时落下来,都说天家无父子,但是建安帝与他不一样,他们之间有着浓厚的父子亲情。 他从小就被建安帝当作继承人培养,虽然建安帝的孩子不多,儿子只活下来三个,但是似乎建安帝都把父爱给了他一个人,其他的兄弟姐妹一丝机会也无。 建安帝的偏心让其他的皇子死了心,但是这也是太子觉得对不起兄弟的地方,因为其他的两个兄弟甚至手中一丝实权也没有,只是一个只有封号的王爷。 建安帝看着太子不可置信的样子说道:“朕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全靠药撑着,本来想替你多撑几年,但是现在撑不住了,人人都想下辈子投胎生在皇家,但是生在皇家的苦又有几个人知道,以后的苦要你一个人往下咽了。” 建安帝的脸色依然只是有着风寒样的虚弱,身材也依旧高大魁梧,太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身体一向硬朗的父皇竟然身子早就油尽灯枯了…… 第301章 建安帝的遗言 太子泣不成声,建安帝笑着说道,“朕现在还没有归天呢,你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你也而立之年了,本就应当立起来。” 太子擦干眼泪,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建安帝说道:“大宁交给你,朕很放心,你沉稳,仁慈,隐忍,勤恳,你会是一个好皇帝,会比朕做的还要好。” 太子摇头,建安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朕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你一定要做到。” 太子点头,“无论什么事情,儿臣一定会做到!” 建安帝缓缓开口:“朕这一生子嗣不丰,但是我也曾经有过很多孩子,当初后宫各方势力争斗十分激烈,朕的孩子们有流产的,有夭折的,朕冷眼旁观,那几年,宫里一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连你的母后也失去过两个个孩子,一个流产,一个还不两个月就死于天花。” 太子从来不知道在他出生以前的这一段往事。 建安帝接着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朕借此机会大发雷霆,以因宫争斗断绝皇室血脉为由,将一半的妃嫔或者处死,或者打入冷宫,世族自知理亏,不敢让朕将事情告白于天下,全都缩回了头,这才给了朕彻底肃清后宫,将整个皇宫牢牢抓在手里的机会,于是有了现在你看见的属于皇室的皇宫。” 太子说道:“所以母后她……她心里有怨。” 建安帝点头:“是啊,她怎么能不怨?她至死也不愿意原谅我,但是朕是皇帝,对不起你母后的地方,只有来世再还了。” 太子没有说话,对于父母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当初母后归天的时候他也还小,只是模糊的记得母后身子一直不好,而且也不喜欢父皇到凤仪宫来陪她。 “朕只有三件事要交待你,第一,朕归天之后,放权给你的两个弟弟。” 太子爽快的答应下来:“理应如此,儿臣谨记。” “朕的儿子活下来的只有你们三个,本就应该互相扶持,但是朕知道人的欲望无穷,生在皇家,对龙椅天生就有着渴望,可是大敌当前,皇室已经经不起自身的明争暗斗,朕只能漠视他们,不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希望,但是对他们的教导太傅从来没有懈怠过,他们是能替你分忧的,但是这个恩只能你来施。” 太子除了点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多年,原来承受着不公平的不仅有两个弟弟。还有父皇,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第二,朕归天之后,速召邵世忠回京,你能信他!” “父皇,邵大人他……” 建安帝点点头,“朕都知道,当初贬他离京,朕确实是故意的,朕也知道他开始的几年过得不容易,不得已去依附李家,但是他这人胆大心细,是个可用之人,且邵家在军中经过几代人的经营,绝非一句改换门庭就能磨灭,得了邵世忠,你就相当于文臣武将都得了。在这块匾的背后,有一封朕给邵世忠的密信,你交给他,他一定不会有二心!” 太子点头应了,听着建安帝给他的安排,心中的难过再一次放大。 “第三……第三……” 建安帝停了一下,“我要你拔除世族之祸!” “父皇,儿臣有生之年,一定……” “皇儿,你不懂。” 太子疑惑的看着建安帝,建安帝一字一句的说道:“世族之首,是周家,周家一倒,王家也就塌了一半,卢老头子病入膏肓也活不了多久,让李鸿邦去对付卢政翰,那时大宁才能真正回到皇室手中!” “父皇,儿臣明白,周家狼子野心,儿臣心知肚明,儿臣……” “你真的明白吗?你真的知道除周家最要紧的地方是什么吗?” 建安帝的话,让太子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他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嘴唇说道:“煦儿……” 建安帝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太子却不能轻易的说出口答应的话。 虽然他对宁煦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是那毕竟也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的儿子,更是他亲生的儿子,他要如何才能…… 建安帝平静的说道,“没关系,无论你怎样选择,朕都不会怪你,你只要记住,你是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功绩,这就够了,下去吧。” 太子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太子离开之后,建安帝拿起了笔。 晏儿,父皇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去学的一件事情就是狠心,可惜我终究没有做到,它成了我能教给你的最后一件事情。 你拥有所有一个合格的君主应该拥有的品性,朕心甚慰,若是生逢盛世,你定会是能载入史册的一代明君,然而事不随人愿,朕贵为皇帝也无可奈何。 朕大概能够猜到你的选择,因为朕是皇帝,你也会成为皇帝,当坐在那把椅子上,你将会明白所有。 朕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你慢慢会明白,成为一个好皇帝是与世间所有的感情相冲突的事情,但是最后你的选择只能有一个。 你开始会痛苦,会害怕,会后悔,会难过,但是最后你一定会习惯,会麻木,会伪装,会坚定的走下去,因为你是皇帝。 皇帝是这世间最孤独,也是最没有退路的营生,普通百姓的肩上是一家老小,名门望族的肩上是家族兴衰,而皇帝的肩上是天,是地,是历史,是未来。 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为君者最大的仁慈是无情,最难的有心便是狠心,对亲人狠心,对爱人狠心,对臣子狠心,甚至是对百姓狠心,可是这一切的基础,是对自己狠心,如此你便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朕知道皇帝不好做,可是朕还是将它交给了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选择,所以,晏儿,不要害怕,所有的罪孽,父皇替你背。 朕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最后说一句:愿吾儿平安喜乐,岁岁无忧,父皇会一直陪着你。 最后在信封上写下“吾儿亲启”,写完这封信,建安帝的脸色迅速灰败下来,他颤抖着双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一侧已经空了,另一侧只有一颗黑色的药丸。 他甚至没有停顿,直接塞进了嘴里,仿佛他吃的是什么治疗风寒的小丸子。 吃了药,建安帝的脸色迅速红润起来。 “来人,宣慧空大师!” 第302章 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吧 出现在宫中的慧空大师与柳庭恪当初在桃花庵见到的老和尚判若两人。 慧空大是身穿赤色的袈裟,其上点缀着金线,青、黄、赤、白、黑五色的珍宝 ,价值不菲。 人靠衣裳马靠鞍,在这等袈裟的加持下,如果窦苗儿见了肯定不会再说他是一个不太正经的老和尚了。 进宫来的慧空大师明显稳重了许多。 “贫僧见过陛下。” “大师平身。” 慧空谢了恩,谢恩起身后看见建安帝那意气风发的样子,问道:“陛下吃了?” “不吃留着何用?” 慧空闭上了眼睛,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陛下,其实您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建安帝摇头:“朕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困于皇宫这方寸之地没有上过战场,可惜了一身功夫,若是让朕躺在床上连自己的吃喝拉撒都不能自控,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慧空大师没有说什么,这是建安帝自己的选择。 “在太子登基之时,将这封信交给他。” 慧空大师收起了信,建安帝说道:“陪朕下盘棋吧。” 两人摆起棋盘,不出一刻钟,建安帝就输的十分难看。 他不由得大笑道:“观棋如观人,朕自认为不算一个蠢人,为何偏偏这下棋就是学不会?” “陛下是大智若愚。” 建安帝高兴的说道:“朕爱听,不过今日朕想赢你一回!” “遵旨。” 建安帝不高兴的说道:“说什么遵旨,像是朕逼迫你一样。” “那贫僧今日就陪陛下好好下一盘棋。” “这才对!”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开始下棋,只落下几十个棋子,建安帝就受不了了,将棋子一扔:“算了,自欺欺人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慧空说道:“陛下一向心中有数。” 建安帝突然说道道:“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吧?” “大宁是天命所归,贫僧会顺应天意。” 建安帝放心的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 ,朕就放心了。” 慧空离开皇宫时,在宫门口遇到了周作儒。 周作儒行了一个作揖礼:“慧空大师,不知陛下现在可好些了。” “贫僧并没有看出陛下有何不妥,刚才还与贫僧下了 一盘棋,如果太师此时进宫想必是无碍的。” “那本官这就进宫去了。” “太师请。” “大师您也慢走。”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周作儒到了御书房,建安帝笑着说道:“朕刚与慧空大师下了一盘棋,把朕杀了个片甲不留,当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留,你来得正好,陪朕下两盘!” 不等周作儒拒绝 ,建安帝已经开始拿出了棋盘选了黑子,周作儒也只能陪他。 建安帝率先落子,同时说道:“你进宫可是有事情?” “回陛下,臣是来问陛下,吏部侍郎上报,说是家中父亲病重,若是去了三封郡怕是……想让臣给陛下求个恩典,能否换一个人去三封郡。” “哦?但是朕记得好像前一阵小卢爱卿还跑了一趟三封城,别人都是抢着去办差,他倒是好,竟然还往外推。” 周作儒叹了口气说道:“听说这几天又添了新病,唉……” 建安帝伤感的说道:“朕记得卢爱卿比朕大一岁,朕离这一天也不远了……” “陛下您千万别这么说,卢大人是因为天生胎里不足,陛下您身体康健,绝非卢大人可比。” 建安帝摇摇头:“咱们这些老头子,都老了,这天下,早晚都是他们年轻人的……” 周作儒说道 :“陛下您还不老呢,您的英姿与当年别无二致。” 建安大笑着摆手,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你能听到周作儒这么说。 “你这么一说,朕突然想起来当初你、我、王爱卿、卢爱卿几人打马球,就在你家郊外的马场上,这一晃眼的功夫,都已经二十年了啊。” “可不是?一眨眼二十年了,臣也总觉得陛下与我们打马球仿佛就在昨天似的。” 两个人说着许多年前的旧事,突然建安帝高兴的说道:“朕赢了!” 周作儒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苦笑着说道:“臣净顾着与陛下说话了,一不留神就让您赢了,还是陛下您厉害,一心二用!” 建安帝心情大好:“行了,朕知道了,让朕再琢磨琢磨,你先回去吧。” ———————————————— 此刻在卢家,卢政翰正亲自坐在卢老爷子的病床前喂药,只喝了一半,卢老爷子就表示不喝了。 “那给您放这儿,一会儿再喝。” “不用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何必遭这些罪。” 卢老爷子干瘦干瘦的,但是头发还很黑,斜靠在靠枕上,任由卢政翰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药渍。 “你把去三封城的差事儿给推了?” “嗯,吃力不讨好,周家拉我下水给王家当枪使的差事,不去也罢。” 卢老爷子说道:“你以为我拖着这副身子在人间活受罪是为什么?我死了,你就要丁忧三年!” 卢老爷子只说了这几句话,就喘得厉害,卢政翰赶紧给他顺气。 “那也没什么,现在周家出了一位太子妃又出了一位太孙妃,与陛下早晚要有一战,而且王家这几年越发的高调,陛下也早就多有不满,我退一退也好,省的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卢老爷子说道:“我是你父亲,你不用拿这一套糊弄我,三年丁忧回来,你以为周家和王家那两个老头子还能带你玩儿?” “儿子自有办法。” “都是些自讨苦吃的蠢办法罢了!我活着的时候你尽了孝,卢家交给你问我也放心,这就没什么遗憾了,等明天我给周家老头子传个口信儿,你去吧。” “父亲,我……” “现在你是当家人,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不……” 卢老爷子说了这么多话,情绪又比较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冷不防的咳出一口鲜血来。 但是显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没有人惊讶,也没有人惊慌失措,下人很快的拿来清水给他漱口,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嘴 。 正在这时候:“家主 ,少主,陛下过来了,已经到了大门口了!” “陛下?” 卢氏父子吓了一跳,陛下怎么会过来? 但是人已经到了,卢政翰只能迎了出去。 卢老爷子更是着急 :“快给我更衣,五石散给我拿来吸一口!” 第303章 建安帝探病 “老爷,少爷不许您在白日里吃五石散!” “是陛下重要还是少爷的话重要?” 眼下肯定是陛下来这件事比较重要,一口五石散,让卢老爷子觉得谁身上轻飘飘的,仿佛所有的病痛都消了,这东西只有他在夜里身上痛的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吸一口让自己入睡。 “把我抬到前厅去。” “家主 ……” “我还没死呢!” 下人只能把他抱上轮椅推到了前厅。 此刻建安帝穿着便服也已经进了二门,卢政翰还跟建安帝说他父亲的病又重了些呢。 但是当二人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终于来到前厅时,卢政翰看到卢老爷子竟然出现在这里,真是吓了一跳。 建安帝也很惊讶,他看向卢政翰,卢政翰问道:“父亲,您怎么下床了?” 卢老爷子没有搭理卢政翰,而是让下人搀扶着要下跪,建安帝赶紧走上前亲自搀扶起他:“卢爱卿快快平身,朕今日是来探病的,没想到反而扰了你养病。” 卢老爷子喜极而泣:“没想到陛下您竟然亲自前来,您有真龙下凡,老臣见到陛下您,病就好了一半了!” 建安帝与卢老爷子话起了家常:“今天周爱卿进宫来,说到听说你的病情严重了,小卢爱卿想推了差事在家照顾你,朕这才想起来已经有小一年没在朝堂上看见你了,朕还总觉得,我们一起打马球的日子就在不久前似的。” 卢老爷子点头:“老臣这脑子里从前也这么想,直到现在要人照顾了,才知道自己老了。” 建安帝拍着卢老爷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是啊,原来咱们都老了,你好好养病,朕等着出现在朝堂上,为朕分忧呢!” 卢老爷子紧紧的回握着建安帝的手,感动的老泪纵横:“老臣遵旨,老臣一定会好好养病,为陛下效力!至于这臭小子,从小就胆子小,怎么教也改不过来,陛下你不用理他,老臣还有的活呢!” 建安帝点头:“今日见你精神还好,朕的心也放下了。” 卢政翰说道:“多亏了陛下您来,父亲的精神才能这么好。” 建安帝大笑:“小卢爱卿,刚才你可是听见你父亲说了?他让朕不用理会你的话,你现在无论说什么推脱的话,三封城你都去定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吧!” 卢政翰看着不是很情愿,也只能领旨谢恩。 建安帝出宫探望卢老爷子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连周作儒都在感叹,陛下也害怕老去啊…… 傍晚的时候,周作儒收到了建安帝的口谕,三日后请他一起打马球,就在京郊的皇家马场,还请了王宗弼和李鸿邦,他们这几个老头子是一队,而对手是太子为首的世家公子们。 建安帝酷爱骑马和舞刀弄枪,看来见过卢老爷子之后,陛下感触颇多。 所有人都觉得是建安帝害怕自己有一天像卢老爷子一样,那就再没有机会再打一次马球了。 或者也有可能是建安帝想通过打马球告诉自己还没老,他还不认输。 总之陛下开口了,那就得陪着啊。 在各家都筹备着陪建安帝打马球的时候,卢政翰在次日清晨离开了京城。 他昨晚陪了卢老爷子一夜,他知道,这一走就是永别,不会再见了。 父子一场,他却不能亲自为父亲送上最后一程,卢政翰的悲伤在心中已经泛滥成灾,但是脸上的表情除了有些不愿离京的不情愿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在与杨瑞打招呼的时候,他甚至还是笑着的,杨瑞嘲讽他是被王家和周家当成马前卒,他也没有与他吵,反而诉了几句苦,搞得杨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个人各自上了马车,踏上了去三封城的路。 可是一上到了马车里,卢政翰的眼泪就下来了,昨天他没有哭,但是如今真切的感受到离京城越来越远,他哭了,他知道,那个从来不嫌弃他没有出众才华的父亲,正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仅仅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自己的老师,更是自己的伯乐,自己的知己。 卢政翰知道自己模样普通,天赋普通,处处都普通,但是只有父亲发现了他细腻的内心,父亲懂他,信他。 但是他却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卢政翰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泪眼模糊中,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总有一天,他才会是大宁的无冕之王,他会让卢家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宁第一望族,不用去做谁的枪,也不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达到目的! 而远在三封城的柳庭恪等人对京城的一切一丝察觉也无,他们最近都对窦苗儿和樊清的酿酒大计十分感兴趣。 这个蒸馏的装置不难,而且蒸馏出来的酒精应该也很纯,但是…… 窦苗突然发现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她用蒸馏装置提纯出来的是纯酒精,这不能喝吧? 酒精兑水……那也不能喝吧…… 当初她就是脑子一热,下意识的觉得用蒸馏的方法把水蒸馏出来酒精的浓度自然就高了,但是直到樊清真的开始着手做了,她才猛然想起来,用低度数的酒进行蒸馏,先出来的是酒精啊! 她十分懊恼,自己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樊清早就催着她用这个东西“酿”酒了,她都要编不下去了。 “柳庭恪,我好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好好学习,这次要丢人了,这样弄出来的酒精根本就不能喝,怎么办?” “那有什么?就是尝试错了而已,如果不是你说,我甚至不知道酒精和酒有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不知道这些你所谓的常识,随便我们解释,也随便我们试错!” 窦苗儿点头:“你说的也对,反正谁都不知道,也没准我们试错几次就成功了呢!” 窦苗儿重拾干劲儿,将一坛子的酒放进了蒸馏装置内开始加热,不一会儿,就闻到了酒香…… 第304章 建安帝之死 慕子钰说道:“弟妹这酒香味儿很浓啊,我先尝尝!” 说着就要接一杯。 “不行!” 窦苗儿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吓了慕子钰一跳。 “怎么了?” 窦苗儿有些尴尬:“我……我这不是寻思着这种方法也没人试过,万一喝出了事就不好了。” 慕子钰点头,“有道理,去让石头和窦方抓几只老鼠才试试吧。” 但是老鼠不是你想抓,想抓就能抓,毕竟这两个人也不是属猫的,最后还是樊清出手做了一个抓老鼠的笼子。 而这边窦苗儿则是认真研究起了这个蒸馏装置。 她往里倒了一坛子的酒,保持着温度,现在另一边出液体的速度已经非常慢了,到这种程度就是他们已经能够做到的最好了。 但是她将两边的液体都倒出来,发现竟然差不多,甚至蒸馏所得比剩下的还要多一点! 粗略估计原本倒进去的白酒也就三十度左右的样子,但是现在的结果……粗略的算一下,大约能达到五六十度的样子,度数是提上来了,但是能不能喝,她是真的没有把握啊。 以前她曾经听说过有人用酒精兑水喝结果中毒死了,她有些害怕。 但是她这个蒸馏出来的酒不算是勾兑吧? 但还是试验一下比较好,现在就等着老鼠了。 不过现在她很有信心,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成功了 ,不过这也让她知道了什么才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以为出来的都会是酒精呢,然而是“理论上”。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别啊。 她悄悄的告诉柳庭恪她应该是成功了,柳庭恪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我就知道,青青这么聪明,有什么事做不成的呢?” 窦苗儿说道:“聪明有个什么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白 长了一个好脑子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真的很后悔从前没有学一些有用的东西。” 柳庭恪好奇:“那你都学了什么没用的东西?” 窦苗儿想了想,想什么跳伞、滑雪、徒手攀岩、水肺潜海等等,她能说出来的学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只可惜,没有一个现在她能用得上! 柳庭恪看她懊恼的样子,不由得接着问道:“嗯?青青在想什么?” 窦苗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在想……本姑娘能上到九天揽月,下到五洋捉鳖,可惜这些大神通,最后竟然还不如围着灶台做两个菜!” 柳庭恪不禁笑道:“既然是大神通,总有用上的一天,到时候我就等着看青青如何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有机会的吧,有机会就去给你捉一只补补!” 柳庭恪:…… “我挺好的,不用补!对了,今天是初几了?” 窦苗儿想了想:“冬月二十二,怎么了?” 柳庭恪叹了口气,“二十二了……” “二十二怎么了?” “年后咱们就上京。” “不是早就说要年后上京吗?” 柳庭恪笑着说道:“是,就是再跟你确定一下。” “这有什么好确认的?不是你说要带我去京城报仇?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吗?” “嗯,三日后你就知道了。” 三日的功夫就是一眨眼,今日京城一大半的官员都到场了,来看皇帝打马球。 而且今日建安帝还拿出了一匹宝马做彩头。 建安帝穿着一身骑装,骑在高头大马上,真像一位带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 “也快要过年了,各位爱卿这一年来也十分辛苦,今日咱们就是图个乐呵,朕开一场,接下来就让他们年轻打,表现最好的,朕的这匹爱马就赐给他!” 这匹马通体乌黑,只有四个蹄子是白色的,身体线条流畅,鬃毛油黑发亮,名为踏雪,是千里马中的千里马。 只要是爱马之人,就没有不为它心动的。 气氛已经被调动起来,建安帝手持球棍,率先发出了第一球。 球场上骏马奔驰,球棍挥舞,马球的比分也越来越胶着。 纵然有小辈让着建安帝他们这一群老年人的因素,但是这仍然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就看今天这几个老头子打马球的状态,感觉每个人都能再活二十年! 大臣们也都很惊喜,首辅李鸿邦和建安帝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今年他们两个都六十了,没想到打起马球来也还能这么有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然发生,建安座下的宝马突然发了狂,开始横冲直撞起来,紧接着其他的马也受了惊,场面很快失控。 众人大惊:“护驾!快护驾!” 然而那匹黑马一个跳跃加摇摆,直接把建安帝从马背上给甩了下来,好巧不巧的,这时候周作儒的长子的马正受惊狂奔,一脚踩在了建安帝的身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御林军迅速反应,来到场中控制住了发狂的马,但是依然晚了一步,建安帝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明显的出气多进气少。 太子目眦欲裂,他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一边爬一边跑往建安帝的身边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这一刻来的这么快,他以为……他以为…… “父皇!父皇你怎么样?太医!宣太医!” 太子完全乱了章法,建安帝的嘴里吐出大口的鲜血,他握住太子手,眼里满是欣慰:“晏……晏儿,不……不怕……,父皇……不……不疼……” “我不怕我不怕,父皇你撑过来我就不怕了,您不能有事,您不能有事……太医!” 建安帝紧紧的握着太子的手,似乎想握的紧一些再紧一些,他突然开始大口的咳,咳出的血里似乎还有内脏的碎块儿…… 太子的心一下子的就沉到了谷底:“快救父皇,父皇若是有事,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太医看到这种情况,那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很明显,建安帝应该是被马一脚踢破了内脏,这种情况除非是大罗神仙,否则谁都救不了啊! 建安帝说道:“晏儿,你……会是……一……一个……” “父皇您别说话了,你别说了……” 建安帝一边说话,一边嘴里大口大口的吐血,太子只能用袖子不断的擦,可是擦也擦不干净。 “好……皇帝,父皇高……高兴,高兴……” 建安帝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第305章 回京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就这么死了,刚才还和年轻人一起打马球的陛下,一眨眼的功夫就这样死在自己的眼前。 太子最无法接受,他连哭都已经发不出声音,他不能接受,他真的不能相信,建安帝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这时候在外围观看比赛的二皇子安王和三皇子平王也跑到了跟前,但是建安帝已经咽气了。 两位皇子跪下来,嚎啕大哭,悲戚之情不似作假。 大臣们跪了一地,太医更是噤若寒蝉,而此刻比太医更加害怕的,是周家。 建安帝可是被周氏少主的马踩死的! 但是太子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停转了。 太子抱着建安帝还温热的尸体,眼泪如同决了堤,但是嗓子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父皇走了,他的太阳——熄灭了…… 太子的心剧烈的疼,太医见状不对,赶紧拿出针在太子的后脑扎了一针,太子晕了过去…… 二皇子和三皇子问道:“皇兄如何?” “两位殿下请放心,太子殿下是受了刺激而引发的心绞痛,待臣为太子殿下施了针就没有大碍了。” 建安帝死了,太子晕了,一时间竟然没了一个能主事的人。 但是眼下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解决问题,事关皇家,谁也不敢轻易插手,几个朝廷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此刻也都不方便出手。。 王家和李家都是一起打马球的当事人,而周家现在更是恨不得自己会隐身。 这时候二皇子安王站了出来,“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何在?” “回安王,臣在。” “你们二人合力查清楚马突然发狂原因,在场的众位在摆脱嫌疑之前谁也不许放出去!” 二人领了差事,安王又对三皇子平王说道:“三皇弟你也留在这里看着点儿,我带上父皇的遗体和大哥回去,父皇殡天,要操办的事情太多,一刻也不能耽误,。” 平王点点头,他长得比较像建安帝,都是身材高大魁梧的类型,平王甚至比建安帝还要更高一些。 “宗正寺丞和礼部侍郎何在?” “臣在。” “你跟着本王回京去。” 二皇子给三皇子留了一半的人手,自己带着大部队回了京。 在路上的时候,太子醒了过来,竟然看见二皇子安王在自己的身边。 “皇兄你怎么样?” 太子没有回答,赶紧找建安帝,安王赶紧说道:“父皇在后边的马车里,皇兄您别急,我们正在回京的路上,我把三皇弟留在猎场查案了,皇兄觉得我如此安排可有什么不妥?” 太子掀开车帘,果然看见身后还有另一辆马车。 “先停车!” 车队停了下来,太子跑到身后的马车上去,安王也跟着下了车,太子看见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建安帝整个人都被一匹金黄色的绸缎包裹,有御林军的大统领在车上照看着建安帝的尸身。 太子看着安王说道:“如此安排甚好,孤在这里陪着父皇,继续走吧。” 安王面露悲伤的神色:“皇兄,父皇归天大家都很难过,但是您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太子点了点头,车队继续前进。 冯大统领在车里直接就给太子跪下了:“太子殿下,臣救驾来迟,臣有罪!” 太子知道其实冯大统领来的并不慢,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而且现在冷静下来,他觉得这就是建安帝想要的。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不能轻易说出口。 他拍了拍冯大统领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我不怪你。 事已至此,太子做不到释怀,他怪所有人,怪太医不能看好建安帝的病让他出此下策,也怪冯大统领偏偏今日没有贴身保护,更怪世族逼迫,首辅的私心,大臣的站队,还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建安帝的状况…… 在太子的心里,建安帝的死每一个人都有责任,是所有的人一点点逼死了他,让他不得不死,这些人里,也有自己。 脑海里回想起建安帝临死前的一声“晏儿”,太子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回忆,只是这次建安帝再也不会醒过来,再也不能叫他一声“晏儿”了。 “大统领,父皇为何会想着要打马球?” “回太子殿下,在三日前周太师进宫见过陛下,之后陛下去了卢府探望生病的卢大人,回来之后多有感慨,说想在自己不能动之前再打一次马球,臣本来想与陛下一队,但是陛下拒绝了,说臣在就没有意思了。” 这些是太子都知道的事情,冯大统领与建安帝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还要长得多,他想要知道的是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父皇的身子如何?” “陛下的身子十分硬朗,只是会偶尔风寒,不过吃上两副药也就好了。” 太子心里有了数,看来建安帝的身体状况谁都不知道,他任何人都没有透露。 太子看着面前被绸缎包裹的建安帝,眼泪再一次落下,父皇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车队缓缓驶入京城,而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陛下已经归天了。 车队进入了皇宫之后,京城立刻戒严,内务府来人为建安帝整理仪容,宗正寺和礼部一起着手开始办理丧事,京兆府贴出了帝崩的告示,烽火台点燃了烽火,召示即日起开始国丧。 这表示朝臣服丧二十七天,各寺、观鸣钟三万次,群臣百姓一百天不许做乐,四十九天不许屠宰,一月内不许嫁娶。 离京城不远的白马寺很快就看到了烽火台上的烽火,僧人马上就上报给了慧空大师,慧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去敲钟吧,安排一百零七弟子,明日随我进宫诵经做法事。” 第306章 她是周氏女 太子亲手为建安帝穿上了龙袍,盖上了陀罗经被,最后看了一眼建安帝的遗容,慢慢的合上了棺盖。 太子站在建安帝的棺木之前,这时候才感受到天地之间的担子全都朝着自己压了过来,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仿佛透不过气。 内务府过来报备,宫里所有的红色的装饰都已经撤下去挂上了白绸,各宫的主子们都来询问,什么时候过来守灵。 太子缓缓跪下:“现在就让她们都过来吧。” 建安帝的棺木一进宫的时候,一大批就已经来哭天抢地了,但是太子不愿意让建安帝的最后一程还被这些人打扰,于是把她们都赶了回去。 他知道,建安帝不需要那些人虚伪的眼泪。 但是礼不可废,很快,后宫众人和已经嫁出去的公主带着孩子和夫婿都涌了进来,还有皇室宗亲就都到了。 每个人都是披麻戴孝的,哭得十分悲切,很快每个人在太子的身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跪上去之后就开始嚎啕大哭,但是听在太子的耳中却是无感。 他们哭,是为建安帝而哭吗? 不过是为了哭而哭罢了。 太子一言不发,但是手里往火盆里填黄纸的动作倒是没有停。 太子妃带着太孙和太孙妃过来了,三个人哭的都很惨,太子妃和太孙妃哭得连眼睛都肿了,来到太子面前直接就跪下了。 “殿下,夫君,父皇他怎么会……这太突然了!” “父王,您……您节哀,儿臣听说您晕过去了,皇祖父生前最疼爱您,若是您有个什么,皇祖父一定会心疼的。” 太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要跪孤,父皇在前边呢。” 此言一出,太子妃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夫君……” “你们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守灵吧。” 太子妃只能带着儿子和儿媳跪到了太子身后的蒲团上,纵使有什么话,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大殿里点上了火盆,纵使是守灵,若是真的要守七天谁也吃不消,这些皇室中人守灵也是分两班倒的。 此刻那些孩子和女眷已经回去了。 太子对着太子妃说道:“天不早了,你带着芙儿先回去吧。” 太子妃没有动,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夫君,臣妾……臣妾听说了,是宣儿的马……夫君,周家一直忠心耿耿,绝对不敢谋害父皇啊!” 太子没有说话,太子妃继续说道:“夫君,周家真的没有二心!” 太子仿佛没有听到,太子妃的话也噎在了嗓子里,她是知道太子与建安帝的感情的,她知道,她任何的解释都很苍白,但是周家也不能背负杀害皇帝的罪名。 “夫君,就算是有人谋害父皇,那也是有人谋害父皇来陷害周家,周家也是是深受其害,也是受害者,夫君你一定要查清楚才能还给周家一个清白。” 太子相信太子妃的话,这件事确实与周家无关,太子跟明镜一样,这一切都是建安帝自导自演,但是他在意的是太子妃的态度。 太子妃是周作儒的幼妹,比他大了两岁,他们是娃娃亲,从与她成亲之日算起,至今已经生活在一起十六年。 他们是政治联姻,他对太子妃不如何喜爱,但是给足了她太子妃的脸面,次年煦儿出生的时候她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于是她一口气给自己纳了三个侍妾。 可是太子心里清楚,这三个都是周家送来堵住悠悠众口的,所以他几乎也不怎么去侍妾的院子。 又过了几年东宫无所出,首辅一派施压,太子妃才停了侍妾的避子汤,又出生了一个庶女,升了一个侍妾为良娣。 这十六年,就算他是权衡各方利弊的独宠,但那也是十六年的独宠,他自己也在自我麻痹中习惯,心里也早就不知不觉认定她为自己的妻子,甚至已经做好了就这么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的准备。 但是今天太子突然发现,无论他们一起生活了多少年,他还是太子,她却不是宁周氏,她是周家女。 父皇就躺在面前的棺木里,被周弘宣的马踩破了内脏不治而死,她的心里关心的只有周家是否能被定罪。 太子看着面前的棺木,攥紧了拳头。 自从周氏嫁入皇室,皇后早逝,建安帝多年没有再立后,而建安帝也从来不会插手他们夫妻的事情,有哪个皇家的媳妇日子如她一般过得逍遥自在,但是这十六年来的日子,她依然没有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家。 这须臾之间,太子的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而太子妃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夫君,”太子妃的手握上了太子的手:“夫君,父皇归天我的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只有找出真正幕后真凶才能让父皇安息啊!” 太子终于开口说了话,“在你心中,我是那等不辩是非就胡乱治罪的人吗?”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不相信我罢了。” “不是不是,夫君你误会了,我……” 太子拨开她的手:“外边开始下雪了,你身子弱,先回去吧。” 虽然太子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是太子妃却知道,他只是此刻不愿意看见她罢了。 太子妃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此刻的眼泪才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感觉,太子妃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场祸事,毁了她整个生活。 宠爱她的夫君与她生了隔阂,而娘家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现在太子妃觉得自己真的是最最可怜的人。 这时候二皇子安王过来了。 “皇兄,皇嫂。” 太子问道:“可有消息传来?” 安王跪下,一边添纸一边说道:“已经有大半的官员被放回京城,目前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踏雪被处死了,太医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发狂的原因还要继续再查。” 太子点了点头:“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今日我守。” 二皇子说道:“太医叮嘱皇兄一定要休息,否则容易落下心疾,父皇在世时最在意大哥,若是你因此落下心疾,父皇想必一定会心疼。” 太子说道:“其实父皇也一样在意你与三弟。” 二皇子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第307章 身后事 外面的冷风吹过来,夹杂着雪花,仿佛吹到了人的骨子里。 太子吩咐道:“多拿来几个火盆,再每人拿一件大氅来。” 这样的天气如果跪一夜是肯定要生病的,但是守灵就是不能离人,也只能做好保暖了。 安王看到太子妃执意不走,不由得劝道:“父皇过世大家都很难过,但是皇嫂身子本就不好,还是先回去吧,心意父皇会收到的。” 太子妃摇头:“我不能走,我没有脸走,我要给父皇守灵,要替宣儿赎罪。” 安王也不好再说别的了,太子说道:“煦儿,带着你母妃和媳妇先回去吧。”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太子妃又怎么是宁煦能够劝得动的? “芙儿你身子弱,你回去吧,母妃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不会走。” 劝说无果,太孙妃周雪芙回去休息,太子妃还是留下了。 安王也留下了,最靠前的三个人就在这里守了一夜,谁也没走。 次日天不亮,安王被太子赶去睡了,慧空大师也带着弟子们已经进了宫,太子起身去迎接,却因为跪了太久而站不稳,他缓了一会儿,对着太子妃说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夫君还没有休息,臣妾也不回去。” 太子没有再劝,他起身去迎接慧空大师,此时人已经到了门外。 “阿弥陀佛,殿下节哀。” 太子行了礼,说道:“已经都准备好了,大师请。” 早在半夜雪停的时候,院子当中的积雪就已经清扫干净,内务府已经准备好了做法事的用的东西。 慧空大师先是到建安帝的棺木前拜见,随后才回到院子里,带领着弟子们坐下开始诵经。 木鱼声,诵经声,哭灵声,交织一片。 但是今天哭灵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昨天都哭累了,今天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都是拿着帕子干打雷不下雨罢了。 太阳出来了,昨夜回去休息的人陆续赶来,而守夜的人也回去休息了。 安王妃挺着一个大肚子,刚回去不久的安王估计屁股都没坐热就又送她回来了。 安王妃妃如今二十五六,是个很文静的女人,这是她的第三胎,前头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太子说道:“弟妹身子重,每天守上一个时辰就可以了,给父皇再添个健康的皇孙或者孙女他应该更高兴。” 安王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她非要过来。” 安王妃说道:“没关系,太医说我这胎养的好,而且他无缘与皇祖父相见,但是该尽的孝心也不能少。” 太子说道:“量力而行,保重身体最重要。” 安王妃应下了,她看到了太子妃还在前边跪着,说道:“皇嫂来的这么早。” 太子妃没有说话,一来她现在心情极差,二来……她一直都很不喜欢安王妃和平王妃,她们出身都不如自己,夫君也不得皇上的看重,但是偏偏每个都是儿女双全,夫君也很宠爱,这让她十分堵心。 安王妃也不在意太子妃的冷脸,看样子是习惯了。 安王的脸色有些不好,他解下大氅,给安王妃垫在了膝盖底下,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安王与平王虽然是从建安帝那里半个差事都没得到,但是王妃都是自己挑的,他们也识相,挑的王妃都不是出身显赫世族的女子,但是自己还比较喜欢。 安王妃是性子最温柔不过的,从来不会去主动惹事,但是却一直看太子妃的脸色,他心里不介意才怪。 太子说道:“你回去睡几个时辰吧,我会让人照看好弟妹的。” 安王点了点头:“我回去睡两个时辰,然后来接替皇兄你。” 太子依然跪在最前方守灵,但是进进出出让他决策的事情不少。 现在回京的各位大臣们也都到了宫门外,接下来还要安排大臣们守灵,太子身子看着本来就单薄,经历了这么一番事情之后,连脚步看着都虚浮了。 太子妃看着太子走出去,也没有与她说一句话,顿时掉下眼泪来,她也熬了一夜,又加上担惊受怕,此刻她身子也不好受,但是还在咬牙硬撑。 这十六年的感情,难道他就当真不在意? 御膳房已经做好了早膳,熬了参汤给各位贵人补身,但是太子妃没有喝。 李鸿邦已经回来了,看样子是排除了嫌疑,虽然建安帝归天,但政事却不能停,太子必须全盘接手。 还好建安帝从来就没有防过太子,这些政事处理起来倒是也顺手,可是如今又正赶上守灵,太子也是分身乏术。 “殿下,这几日的折子是先压着还是……” 太子没有打算分下去,“送到灵堂吧,孤陪着父皇,父皇会在冥冥之中见到孤。” 李鸿邦应下,但是太子把大臣守灵的事情交给了他,让他安排。 卢老爷子得知建安帝过世,昨天就递了折子要来守灵,太子拒绝了,今早又递了折子,太子又拒绝了。 但是没想到,卢家老爷子竟然让人抬着到了宫门口,抬了一路,也哭了一路,十分高调,最后在宫门口还吐了血,所有人都看见了。 太子不得不出去看看,卢老爷子握着太子的手,与他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悲痛,恨不得自己替建安帝去死。 这一出君臣情深简直是感人至极。 但是太子依然没有让卢老爷子进宫守灵,赶紧找来太医为卢老爷子看诊。 “太子殿下,不必了,陛下已经走了,老臣也该追随陛下而去了……” 卢老爷子又让人抬着回了卢府,一路上高喊着让建安帝等等他,要追随建安帝而去,京城百姓都知道了,陛下归天最悲伤的就是卢老大人了。 对于卢老爷子这番操作,太子不置可否,回到宫里,传来消息说猎场那边查出眉目了。 第308章 查出眉目了 “查出了什么?” “回殿下,平王殿下传回来消息说,踏雪的胃里有疯牛草的痕迹,应该是上场之前吃了疯牛草,在球场上跑了一阵子开始消化,这才突然发狂。” “猎场怎么会有疯牛草?” 疯牛草是一种会让动物和人发狂的药草,但是几乎只长在最西北的大漠里,这里怎么可能有? “来源还没有查到,喂马的奴才没等审问就服毒自杀了,但是这个马奴是经由首辅大人的公子送进去的……” 竟然又绕到了李鸿邦的身上,太子心中冷笑,周作儒这个老狐狸,竟然把这件事儿当成了排除异己的机会。 “首辅大人怎么说?” 还没等那人回答,远远的就听见了李鸿邦喊冤的声音。 太子只得走出去。 “殿下,老臣冤枉啊,周作儒那老贼贼喊捉贼,分明是陷害于我,殿下为老臣做主啊!” 太子亲自扶起李鸿邦:“首辅大人快快请起,事情还没有查清,大人不必如此。” 李鸿邦颤抖着起了身,“殿下,那奴才老臣真的不知道,他是犬子通房丫鬟的哥哥,因为天生有些跛脚也找不到什么好营生,于是让他去猎场喂马,好歹养活一家老小,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儿,若不是刚刚老臣回家盘问犬子,这件事儿恐怕老臣到死都不会注意到!” 太子问道:“公子可来了?” “来了,就在宫门外听候发落呢!” 李鸿邦的儿子李修烨今年三十多岁,懂北戎话,在鸿胪寺任职,一个五品的小官,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升职了,也不见李鸿邦有半点着急,用他的话说无论多大官,做能为陛下办事的好官就好。 李修烨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先喊冤,“太子殿下,微臣冤枉啊,那马奴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他绝对不敢使坏,而且疯牛草也不常见,马瘸子连疯牛草都不知道什么,他从哪弄来的?怎么能给马喂疯牛草?” “对啊,那喂马的奴才都不认得疯牛草,更不可能有疯牛草,他怎么会喂给踏雪,这可真是要好好查查!” 原来是太子妃。 太子妃听说查出眉目本想找太子说话,就被告知正在见李鸿邦父子,她一着急就赶紧赶过来了。 李鸿邦这个老东西一向巧舌如簧,若是被他颠倒黑白就不好了。 太子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太子妃过来的急,连发髻都松散了些。 “夫君,我听说猎场那边平王已经查出了眉目。” “是,这件事本殿会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妃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如果不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怎么可能走? “夫君,明明已经查出了结果,兄长是不是就摆脱嫌疑了?” 太子的脸上已经能明显看出不悦了,“不是结果,这件事情不用你管,本殿说,让你去休息。” 太子几乎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太子妃说过话,太子妃觉得委屈极了。 “夫君,就算兄长没有摆脱嫌疑,那也应该把嫌犯抓起来才是,为何对兄长和首辅大人如此区别对待?” “放肆!” 被太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太子这次真的怒了:“你可还记得你是宁家的儿媳?你先姓宁,而后才姓周,你死了之后,也是要埋进宁家的祖坟,父皇在看着你!” 太子看着是个很温和的人,她知道太子偶尔会发脾气,但是极少,也就是在书房骂几句人,她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当众对她发脾气,当众给她难堪。 “臣妾问心无愧!” “我看是这个逍遥的太子妃你做的太久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一个合格的儿媳,怎样才是合格的太子妃!来人,带太子妃下去!” 太子妃看到有两个宫女走过来,但是她们也并不敢碰太子妃,“太子妃,请。” 太子妃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自己转身走了。 太子妃转身又回了灵堂,宫人小声提醒道:“太子妃,殿下让您回去休息……” “本妃想要为父皇守灵也不行吗?” 宫人不敢说话了,只能任由太子妃守下去。 太子得知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她愿意守就守吧,反正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不是吗? 李鸿邦父子还在这里,太子说道:“首辅大人放心,这件事情一定会查到水落石出,本殿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这个案子就由首辅大人和太师联合查案吧,如此别人就绝对不会有做手脚的可能,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殿下英明!” 李鸿邦十分乐意,这件事儿真的跟他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但是他也相信这件事儿与周作儒没什么关系,这次周家更像是被人坑了,李鸿邦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算计建安帝的命。 从谁得利谁有嫌疑来推测,应该是太子,但是最不可能的就是太子。 李鸿邦想不出来就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周老贼做的,他都打算往他身上扣。 巧了! 周作儒也是这么想的! 此刻京郊猎场,周弘宣说道:“这件事儿应该就是个意外,根本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们把疯牛草推了出来,不知道这件事儿能不能安到李老贼的头上。” 周作儒说道:“他贼着呢,是他的锅他都从来没有背过,更何况不是他的锅,不过这件事儿也绝不能是个意外,所有人都不会满意这个结果。” 周弘宣叹了一口气说道:“父亲,儿子的仕途怕是就此终结了……” 这对于周弘宣来说当真是飞来的横祸,他们复盘了许久,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到底会是谁,而且当真是一丝设计的痕迹都没有,这应当就是一场意外,偏偏他就那么倒霉,建安帝摔在了他的马脚下。 就算周家能顺利的甩掉这个大锅,但是建安帝是死在了他的马下这毋庸置疑,完全无从抵赖,最好的结果就是他辞官回家了。 周作儒也是心知肚明,拍了拍周弘宣的肩膀:“此间事了,你就回清河老家守祖坟吧,等过几年,掌管族中事务,过一阵子,我把老二调回来。” 第309章 有理有据的攀咬 李鸿邦父子没有耽搁,从平王的手中交接了此案,也与周家父子打了招呼。 查到今天,猎场的官员几乎都放回去了,只有周家还滞留在此。 “太师,不知道马那马奴的尸体可还在?” “自然在,本官可不敢轻举妄动,保存的好着呢,就怕出了差错被扣上毁尸灭迹的帽子!” 李鸿邦说道:“太师此言差矣,我们都是朝廷命官,说话做事都要讲事实,看证据,可不能胡乱攀咬。” 言外之意,你就是在胡乱攀咬我。 “首辅大人说的是,事实已经如实上报给殿下,证据也都保存好了,就等着给首辅大人过目呢。” 我没胡乱攀咬,我是有理有据的攀咬。 平王没有心情看这两个老头子打机锋,他交接完手里的事情就骑马赶回京城了,他也得赶回去守灵。 快到了中午的时候,安王进宫来让人安王妃送回去,又让太子去休息,即使太子说不困,但是安王还是让太医给他端了一碗安神汤。 这么熬下去,人非熬坏了不可。 一碗安神汤下肚,太子很快困意来袭,当安王回到灵堂的时候,发现太子妃还在。 但是他可没有也给她端一碗安神汤的想法,毕竟太子妃的架子大着呢,到时候狗咬吕洞宾也未可知,而且皇兄都没管,他管什么闲事儿? 不过他看到建安帝的棺木前多了三支木剑,看大小应该是小孩子用的。 每一只手柄处都十分光滑仿佛有了包浆一样,而且剑身上劈砍的痕迹十分明显,第一只剑身上的痕迹还十分凌乱,第三支剑身上的痕迹就已经几乎固定在几个位置了,十分精确。 不难看出练剑人的刻苦和进步。 安王问自己的儿子:“那三支木剑是怎么回事儿?” “是三皇弟拿来的,皇祖父生前说三皇弟最像他,让三皇弟好好练剑,以后替他去打仗,三皇弟于是拿来了木剑给皇祖父看他有好好的练剑。” 安王世子口中的三皇弟就是平王的长子,今年才七岁,与其说平王世子像建安帝,不如说是平王像,但是平王与他一样,都没有得到过建安帝的丝毫肯定。 安王发现了儿子有些失落,问道:“你也有要送给皇祖父的东西吗?” “昨晚回去时三皇弟告诉我这件事了,但是……我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对不起父王……” 安王摸了摸儿子的头,他也才八岁。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听话又懂事,把你母妃和妹妹照顾的很好,父王很满意。” 他不得建安的看重,连带着家里人也不被人看重,他和平王的儿子甚至还不如周王卢李家的小公子。 虽然建安帝对孙辈们都比较喜欢,但是外界的态度还是让孩子们都敏感的察觉到,这让他们在小小年纪就产生自卑和不安,也更加努力。 平王世子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但是安王世子只是个很普通的孩子,他习文的天赋一般,习武也一般,好像什么都很一般。 安王世子想了想,小声说道:“我……我带了一张字帖,我不知道……” 安王笑着说道:“给父王看看。” 安王世子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这是一张草书,别的孩子这个年纪连普通的行书都写不好呢,安王世子已经开始练草书了,因为建安帝最喜欢的字体是草书。 但是笔体明显很稚嫩,他才八岁而已,草书是最难书写的字体,大多数人的草书都是有形无神,安王自己也差不多,世子能临摹到这种地步,应该是下了大功夫的。 “拿过去吧,你皇祖父一定会很喜欢。” 安王世子想去,但是目光看到跪在前边的太子妃时,又退缩了。 “怎么了?” 安王世子更小声的说道:“三皇弟去送剑的时候,被太子妃皇婶教导刀剑不吉利,后来是三皇婶硬要放,还得了慧空大师点头才放上去的,我……” 安王挑眉:“给父王,父王帮你送给皇祖父。” 放在从前安王肯定是要绕着太子妃走的,但是现在他可不怕他了,就算是周家女又怎么样,他皇兄还是太子,马上还会是皇帝,失了帝心,不过就是个后宅的普通妇人,而且还当今天的周家是从前的周家吗? 安王没指着这么一场说不清的意外能把周家除掉,若是这么容易,皇室也不会经历了几代人也没有抢回权利。 但是沾上了帝王的命,周家想全身而退,是不是也太便宜了? 脑海里电光火石的想法,安王突然顿住了,他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灵堂里建安帝的棺木,突然脚步就沉重了起来。 世子拽了拽他的衣摆,安王这才回过神来。 他走到棺木之前,将儿子的字帖压在了木剑之下,太子妃看到了,但是她只是多看一眼,没有说什么。 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些闲事,从昨晚下午接到消息开始她就一直心悬着,又熬了一夜,还和太子吵了一架,加上没有吃什么东西,此刻她头脑发沉,觉得十分难受。 但是太子妃就是不走,她就要跟太子硬杠,难道她们之间这十六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这时候平王一身孝服的进了灵堂,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擦了擦眼泪,跪在了安王身边。 “二哥,太子皇兄呢?” “熬了一天一夜,我让他去休息了,那边如何?” 平王冷哼一声:“狗咬狗。” 这时候太子妃过来了,质问平王证据已经查出来了,为何不放周家人。 这里是建安帝的灵堂,平王没想到太子妃会直接在这里发难。 他愣了一下说道:“太师等人已经可以随意出入,而且与首辅大人一样,都是负责查清此案,本王已经与两位大人交接完毕,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王一概不知。” “三皇弟,你怎么可能不……” 太子妃话还没有说完,平王妃站了起来。 平王妃出身将门,她和安王妃柔弱的性子可不一样,她是出了名的性子古怪,不好相处, 平王妃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一定要打回去,丝毫不考虑吃个哑巴亏,也不考虑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所以几乎没人敢跟她来往。 至今也没人想明白,平王怎么就挑来挑去挑中了她,搞的现在愿意跟平王府来往的官宦人家都不多,平王也愿意宠着她。 可能这就是真爱? 平王妃一出马,这件事儿就别想和和气气的闷住,因为平王妃最擅长的,就是扯掉别人的面子,再把人家的里子扒开给大家看,无异于游街示众,当众鞭尸! 第310章 气晕了 “皇嫂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家王爷为什么非要知道,猎场是太师说的算还是我们家说的算这还两说呢,你怎么不直接问太师? 退一步讲我家王爷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非要告诉你,案情进展就算要报也是要报给太子殿下,告诉皇嫂你有什么用?难道皇嫂不仅管理后宅有一手,还能管理朝政了?” 平王妃一开口,所有人的都低下了头去,谁也不敢去看太子妃的笑话。 但是想也能想到,太子妃一定气到炸,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把头埋的更低了,但是耳朵都竖起来了。 只听见太子妃气息不稳的说道:“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就是千般万般的不好,但是只有一点好,那就是从来都不会无中生有血口喷人,从我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实话。” 所以才更气人啊。 太子妃也是知道平王妃的性子,所以她对平王妃从来就是敬而远之,她是太子妃,又出身高贵,所以一向端着身份。 太子妃挂在嘴边的话是:跟她较劲儿那不是用美玉砸烂瓦?她懒得跟平王妃那个不知礼数的计较。 但是今天她也是太着急了,否则她也不愿意招惹平王妃,可是平王妃的战斗力实在是超出她的想象,简直是一开口就不给人留活路。 平王妃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太子妃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都不会转了,指着平王妃光动唇却说不出话,然后两眼一翻,晕了…… 宫人一见这还了得?赶紧叫太医啊! 太子这边才睡着没多久,就被叫醒,因为太子妃被平王妃气晕了。 太子赶紧赶到太医院,太医说太子妃并没有大碍,只是这两天累着了,休息休息就没事儿了。 太子让医女照顾好太子妃就走了出去,平王和平王妃此时站在太医院外等着太子呢。 平王先开了口:“皇兄,皇嫂没有大碍吧?柔儿她不是故意的,臣弟代柔儿给皇嫂陪个不是了。” 太子摇了摇头:“弟妹的为人孤心里有数,而且太子妃是因为给父皇守灵而过度劳累,与弟妹有什么关系?” 平王顿时了然,既然太子皇兄的意思也是遮掩过去,那就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他也想到了这个结果,若是传出去在建安帝灵堂两个妯娌吵起来,那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平王妃说道:“太子皇兄英明!” 平王妃回去接着守灵,而平王则被太子叫到了御书房。 “猎场的情况怎么样?疯牛草是怎么回事?” 太子心里十分清楚,建安帝自己是绝对不会弄什么疯牛草的,本身建安帝自己就是个骑术高手,他有一万种方法让马突然发狂,怎么可能会弄出什么疯牛草来? 平王说道:“八成是周作儒自己弄出来的,臣弟与刑部尚书仔细查过了,什么痕迹都没有查到,依臣弟之见,父皇……可能真的是个意外。” 太子没有接话,他又问道:“首辅大人过去之后情况如何?” “两个人肯定是要咬起来的,就是不知道谁更胜一筹。” 太子说道:“不管谁更胜一筹都好,父皇已经归天,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三弟,孤要问你一句话。” “皇兄请讲。” “孤准备合并五城兵马司,在各司指挥使的上头加一个总指挥使,你可有把握?” 平王愣住了,太子的意思是……是……给他放权? 他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了,他曾经那么努力,但是父皇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他,封了个王爷,赐了一座王府就将他赶出宫去,现在他还什么也没有做,皇兄就要给他放权? 而且还是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五城兵马司,那就是整个皇城,太子这是把整个京城都交给他! “三弟?” “皇兄吩咐,臣弟万死不辞!” 他心中的狂喜此刻已经无法形容,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又生在权利铸成的宫中,又怎么能不想建功立业,施展抱负? 太子诚恳的说道:“\\u0027你和二弟都是孤的兄弟,孤若是不信你们,那还有谁可信?其实……父皇心里也很在意你和二弟,只是现在皇室外患越发严重,父皇到继位之时,只剩一位皇叔在世,皇室真的经不起内斗了,父皇他也是没有办法……” 平王苦笑:“我从来都没想过和皇兄你争过什么。” 太子点头:“孤知道,父皇也知道,但是……但是你们的母妃不会死心,外祖家也不会死心,内忧外患,皇室危矣,父皇也受了很多委屈。” 平王沉默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小时候母妃确实有过这个心思。 “等守灵七天结束,你就准备上任吧,若是没有这次的事情,孤要收拢京城怕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趁着周氏和首辅斗法,孤才有了机会。” 平王恨恨的说道:“都是乱臣贼子!” 太子无奈的说道:“但是我们却拿这些乱臣贼子没有任何办法,你可知我将周家诛九族的心都有?但是若是孤真的动了周家,明日一半的朝臣就敢罢工,后日他们就敢逼宫改朝换代!” 平王无话可说,前朝是怎么灭亡的?宁氏又是怎么上位的? 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哪怕知道即使是掌不了权,要仰仗世族的鼻息,但是依然有人打破了头争着抢着做皇帝! 兄弟二人在这一刻心结解开,只有真正的统治战线的时候,才会有感同身受的痛。 平王知道太子当的也不比他舒服多少,这么多年的郁气和怨气就消散了许多,虽然他是个朝廷里的闲人,但是最起码他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老婆孩子热炕头,比太子强多了,最起码太子妃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 反正平王是受不了,想想他就兴致全无了。 突然发现其实这么多年他好像比太子过得好,父皇除了不给他和二皇兄差事做,别的也都没有少什么,他们过得反而自在。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平衡了,对于建安帝的死,猛然就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难过。 太子突然说道:“萧师傅是父皇请过去的,萧师傅的孙儿如今就在御林军。” 平王愣住了。 萧师傅是出名的剑术大师,在十年前就隐退了,早就不收徒了,若不是建安帝出面,平王怎么一上门他就出山了。 虽然没有收平王世子为徒,但是也与徒弟没有什么差别。 却原来…… 平王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守灵吧,再陪父皇最后一程。” 第311章 风雨欲来 平王再回到灵堂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平王妃皱眉:“太子皇兄骂你了?” 平王摇头:“我想父皇了……” 平王妃有些惊讶,平王笑着说道:“其实……咱们的日子过得挺好的,自在又逍遥,平安又喜乐,是吧?” 平王妃愣了一下,随后握住平王的手,跟着点了点头。 安王也注意到了平王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多问。 太子忙完手头的事情到灵堂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他一眼就看见了建安帝棺木前的木剑和字帖,连连称赞。 他摸了摸两个世子的头:“都是好孩子,日后都是能为皇伯父分忧的英才,不过你们还小,明天开始上午下午各守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否则耽误了长个子,皇祖父在地下也会心疼的。” 平王妃问道:“皇嫂可醒了?” “醒了,但是她之前劳累过度,太医让好生休养,接下来的守灵她就不参加了,二弟妹又身子不方便,安排个照顾各位女眷的事情就要三弟妹多多费心了。” 平王妃倒是不扭捏:“只要太子殿下不怕我得罪就成。” 太子摇了摇头:“无妨,谁若是闹事,只管找本殿就是。” 太子妃就是下场,原本宫中无后,她是女眷之首,现在不让她为先帝守灵,这个惩罚无异于不认她这个皇家儿媳。 在座的谁都不傻,太子对待周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 安王看着太子眼底的青黑,担心的说道:“皇兄再去睡一会儿吧,两天一夜,就睡了一个多时辰,身子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么熬。” “不……” 太子还没说完话,宫外的送了消息过来,卢府报丧! 卢老爷子因为伤心过度回府后不久就一命呜呼,追随建安帝而去,临终遗言是要去地下继续为建安帝效力,还有不准卢政翰回京奔丧,家事小,国事大,只要办好了国事,就是对他最大的孝心。 卢老爷子的临终遗言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实在是赤胆忠心,实在是感人至深啊。 安王也闭上了嘴,这哪里是让人睡觉的节奏? 太子都没有来得及跪下添两刀黄纸,就急匆匆去了御书房,召来了卢家人问了话,又好生安抚一番,表示对于卢老爷子忠心实在感动不已,承诺会亲自前往卢家吊唁。 卢家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感激涕零,发誓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后才出宫回府去操办丧事。 太子这一通忙活下来,天都黑了。 宫人给太子拿来了浓参汤,他只是草草的喝下肚,就转身又去了灵堂,这时候灵堂守灵的人已经换了一拨,几乎都是男人了。 太子见安王还没走,“你也只是睡了不过两个时辰,怎么没走?” 安王笑了笑:“三皇弟两个时辰后过来换我,父皇面前总要有个亲儿子守着。” 太子在安王身边跪下来,“从小你的性子就安静,不争不抢的,从来不让人操心,但其实你的心里最清楚。” 安王接道:“投生在天家已经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了,还想如何呢?” 太子意有所指的说道:“可是生在天家,也有生在天家的职责。” “皇兄若有所驱使,臣弟定当尽心竭力。” 太子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通透,你越是如此,孤的心中就觉得亏欠你与三弟良多。” “我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小时候也委屈过,也努力的想要讨父皇的欢心,可是发现无论我怎么做都没有用,也就放弃了。” “父皇其实很在意你和三弟,只是……” 安王接过话去:“我知道,父皇才是最苦的人,小时候有一次捉迷藏,我跑到了父皇的勤政殿去,躲到了龙床下边,却偶然发现了床上有暗格,皇兄你猜是什么?” 太子自然不知,他甚至不知道勤政殿的龙床上有暗格。 “里面是我和三弟拿给父皇看的课业,无论好的坏的,他都收起来放在了床下,那时我就知道父皇心里有我了。” 这是太子也不知道的事情,可能除了安王就没人知道了。 安王又说道:“皇兄也要想开,其实父皇这一世并不遗憾,一切都是在按照他想要的方向走,他是个伟大的皇帝,不是吗?” 太子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建安帝的棺木点了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安王没有说话,太子继续说道:“卢老大人过世了,礼部尚书空了出来,我想让你过去。” “如果能这么轻易,那自然是好的。” 太子攥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是父皇用命换来的,他们有什么脸反对!” 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那些满朝文武,要脸的又有几个? 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兄弟二人的悄悄话说完,月上中天,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平王来了。 安王说道:“还有半个时辰呢,怎么来的这样早?” “两位皇兄都比我要熬的时间长多了,多补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太子不由得感慨道:“父皇现在一定很欣慰。” 平王说道:“毕竟是自家兄弟,上阵父子兵,打虎也有亲兄弟!” …………………………………………………………………… 此刻建安帝殡天的消息已经传到三封城有大半天了,慕子钰带着人去直接暂时关了画舫,虽然他们的画舫开的是酒楼,但是人家要非说乘坐画舫是玩乐也说不出什么来,包元广憋着抓他们的小辫子呢,不去撞枪口。 小院里堆起了一个大雪人,不过被太阳晒了半日已经化了不少了,窦苗儿问柳庭恪:“你说事的就是这个?不过这个时候的京城应该才是最精彩,咱们难道不应该早点儿去吗?没准还能亲眼见证此时京城的风雨。” 柳庭恪说道:“我们不过是两个小蚂蚁,我们能见到的风雨也不是真正的风雨,何必去趟浑水,没准惹一身脏水上身,想看到真正的风雨,得真正站在金銮殿上,站在陛下的眼睛里……” 第312章 一年 柳庭恪靠在小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将书合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把窦苗儿吓了一跳。 “你这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动静,怎么了?” “手炉里边好像内胆破了,烫了我一下,一会拿去给大哥看看。” 樊清是真不花钱是吗? 使唤起来这么顺手,一个手炉换一个新的不行吗? 窦苗儿也懒得说他了,总之他叫大哥叫的这么顺溜,那若是不让他回本,估计樊清会更惨。 柳庭恪让窦方把手炉给樊清送了过去,他不禁说道:“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以后不要乱用。”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要配上柳解元的才高八斗,我寻思自己怎么也得出口成章啊,没看我这一阵子也看了不少的书吗?这可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打击我学习的热情?” 柳庭恪嘴角抽了抽,你是不能下床闲的无聊好吗,而且看得除了账本就是话本子,正经学问你看啥了? 窦苗儿看出的腹诽,不服气的说道:“话本子里也有不少的诗词歌赋好吧!” “都是些酸诗。” “但是人家好想让你也给我写几首酸诗呢,想要抱得美人归是人家都写诗,然后才能中状元,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括弧:酸诗!” 括弧是什么鬼? 而且……写酸诗和中状元有什么关系? 窦苗儿弯弯的眼睛眨啊眨,对柳庭恪进行疯狂暗示,但是堂堂柳解元写酸诗,那他的面子还要不要,而且…… 窦苗儿的态度太过浮夸,柳庭恪看不到一点儿求人的诚意,他才不要写什么酸诗呢! “写了酸诗,就能抱得美人归?立刻?马上?而且……美人?” 窦苗儿的脸立刻黑了:“你什么意思?你可以侮辱我的才华,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美貌!” 柳庭恪笑着说道:“青青误会了,你哪里是美‘人’,不是是山中的精怪吗?说实话,我一直都等着青青吸我的精血呢!” 窦苗儿语塞,这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他不提自己都要忘了,这男人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儿? “我每日都坚持强身健体,这一身的精血和阳气都随时准备等着青青来吸干呢,恰好青青可以试试,味道比之你那四个夫君如何?能不能一个顶四个?” 窦苗儿:…… 被人当面翻出黑历史最为致命,窦苗儿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你这好记性还真不是名不虚传啊。” “那是自然,我早已沉迷于青青的美貌无法自拔,青青与我说的每一句话,与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哦?真的不是臣服于我的武力?” 柳庭恪纠正:“是臣服于你武力之下的魅力!” 窦苗儿忍不住笑了,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总有办法让她生不起气来。 这时候慕子钰过来了,“包元广让人送信来,说是钦差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两日便到,若是我们再不识相,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窦苗儿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是怕了吧。” 慕子钰摇头:“还真不一定,三封郡由世家经营多年,而且此次派来的钦差大人不过是两个侍郎,都比包元广小上很多,查起来也不一定怎么样。” 窦苗儿看向柳庭恪,柳庭恪也点头,“确实如此,和雅兄说的对。” 窦苗儿:…… 所以你这么淡定是为什么? 窦苗儿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柳庭恪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呗。” 慕子钰也说道:“没错,顺其自然。” 慕子钰就是过来告知一声这个消息,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窦苗儿终于按捺不住问柳庭恪:“你都不知道能不能赢就让慕大哥去告官,你……你就不怕真的让慕大哥滚钉板?” 柳庭恪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赶出三封郡,再说这桩案子直接牵扯的是包元广,换而言之是牵扯到整个三封郡,首辅与世族还不争破头,若是我们输到要让和雅兄去滚钉板,李鸿邦他的首辅早就该坐到头了!” 窦苗儿放下心来,问道:“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不管胜负,咱们都不吃亏。” 窦苗儿想了想,胜了的好处就不用说了,足以把包元广从 郡守的位子上拉下来,但是输了……虽然没有大损失,但是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而且他们在三封城投入的银子,也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少,其实这个损失真的不算小啊。 柳庭恪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民与商人打官司,最后总是商人输多胜少吗?” 窦苗儿点头:“这就与当初我们在宜州时一样,裴固之所以不想管,不仅因为王家的施压,还是因为我们若是胜了,百姓们就会觉得我们是官商勾结……” 说到这里她懂了,“所以这场案子若是我们输了,那就是官官相护,百姓们尤其是商人们,他们的不满就会达到一个顶点,这个时候若是再有个人牵头做点什么……”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你想要发动的是一场革命……所以你根本就不想赢是吗?” 柳庭恪点了点头,“拿一个三封郡,换天下的商人,不值吗?” 值! 太值了! 柳庭恪说道:“两位钦差大人不日就会到三封城,到时候咱们的官司,打的啥时间越短越好,卢大人可是归家心切,心急如焚呢!”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时间越短,看起来就越有猫腻才是吧。 不过卢家还有什么事儿? “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卢大人的父亲追随陛下而去,明日应该就会传到这儿,估计卢三爷明晚 就会连夜回家,若是我们的案子进展快,也许卢大人还能赶上卢老大人的三七。” 窦苗儿摸着下巴:“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卢老头儿挺会死啊!” 柳庭恪说道:“连你都看出来卢老头子死的是时候,谁还能看不出来?不过卢家一向会捡便宜,不声不响见缝插针的本事属卢家厉害。” 卢家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对付卢家?” 柳庭恪说道:“干嘛要对付卢家?卢老大人可是赤胆忠心的大忠臣,我还是先给你报仇吧!” “王家?” 柳庭恪点头:“就从王家开始!” 窦苗儿笑了:“相信你,不过王家庞然大物,也不必操之过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 “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我又不是君子,可等不了十年,一年,王家大厦倾覆!” 窦苗儿看着他信心十足的模样,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他,站在山顶俯视一切的人。 然而他却愿意每天哄着自己,为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自己何其有幸? 柳庭恪笑了笑:“能遇见一个让我为之改变的你,我何其有幸。” 窦苗儿在这一刻突然就释怀了,将所有的担心与犹豫都抛到一边。 他已经足够强大,他不需要自己去为他做什么,只需要自己陪他去冒险就够了,而冒险,这不就正是自己最擅长的吗? 他们果然是合适得令人发指呢! 第313章 世族之害 很快樊清就拿着修好的手炉过来了,而且还带着一笼子的老鼠。 “苗儿,慎之,你们快看,一只都没死,咱们的酒可以喝,我今天应该能尝尝了吧?” 他们已经喂这些老鼠喝酒喂了好几天了,窦苗儿说若是今天这些还都没有大问题,那就让他喝。 若是酒有问题,为了这些天老鼠应该早就死了,但是现在除了每天醉乎乎的还都活的好好的,就说明应该真的是能喝,她终于放下了心。 “那今晚咱们就喝。” 柳庭恪纠正道:“是我们,没有你。” 樊清也跟着帮腔,“这次慎之说得对,你是女孩子,酒还是少喝为好。” 傍晚,几人坐在一起,窦苗儿和樊清还像模像样的弄了一个“开坛仪式”,欢乐的不得了,而此时此刻,卢三爷骑马出城回京,庐陵书局挂上了白绸…… 原本建安帝归天的消息官府张贴出来之后,只是各种青楼酒肆肉铺都关门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但是卢老爷子的死讯传来,整个三封城却都看上去萧索了许多。 不少的铺子都拆下了红灯笼,街上那些卖春联爆竹的都少了一大半。 窦苗儿听着窦方的形容,第一次切身的体会到世族的权力到底大到了何种地步。 这些百姓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因为有多敬佩和崇拜卢老爷子,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生活的这个地盘谁说的算,自己得罪了谁会活不下去。 皇帝爱谁做谁做,反正老百姓既不能决定谁做皇帝,也不会有哪个皇帝会闲着没事儿跑到三封城来杀自己,但是卢家不一样,卢家在这里有很多产业,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而且卢三很快就会回来。 卢家比周王两家都低调多了,卢三爷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但是他是正儿八经的卢氏本家公子,只这一条,就够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像是赵锦程和樊清这样一心读书科举报效国家的寒门学子最为痛心。 樊清说道:“世族之害,不能不除,皇权何在?天威何在?毫无尊卑,目无纲常,简直……简直……” 樊清气的都不知道拿什么词形容了,一个大臣死了比皇帝死了的影响都大,而且也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就很离谱! 赵锦程倒是比樊清要清醒一些:“子清言之有理,但是又谈何容易,与你我有一样心思的人,最终不是与世族同流合污就是被世族打压到一事无成,从前在鲤县的时候还满怀壮志,但是离京城越近,我对自己产生的怀疑就越大,我真的可以吗?我又能做多少呢……” 是的,赵锦程对自己的预判十分准确,上一世他没有跟柳庭恪出来游历,在家埋头苦读,考上科举之后,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成功的把自己送到了小山沟里当了一辈子的县令。 樊清听见赵锦程的话觉得不对,“也不是没有,首辅大人就不是,现在首辅大人不就带领着寒门学子……” 柳庭恪不由得打断道:“子清认为首辅是什么?是寒门出身闯出一番事业的典范吗?” “自然是!” “那闯出一番事业的可是现任首辅大人?一门双首辅的神话当真是因为德才兼备?” 樊清还没等反应过来,慕子钰就说道:“李家有如今的权势,整整经过了四代人的努力,老首辅才把整个家族都搬到了京城,而现任首辅为什么还能是首辅,其实没有别的原因,不过是时机成熟了,李家已经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势力,现在的李氏与一个新世族有何区别?” 仔细一想,好像…… 没什么区别…… 赵锦程也感到无比的颓丧:“最终,我们都将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那我们现在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窦苗儿看见赵锦程和樊清这样子,不由得说道:“恐怕你们看不见,人家李家努力了四代人呢,要想和李家一样,你们得先要自己做出卓越功绩,还得要有个好儿子好孙子加上好曾孙,所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你们活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群人,只可能死后会变成他们的祖宗。” 赵锦程:…… 樊清:…… 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柳庭恪说道:“青青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控制事情以后会怎么发展,眼下只要做我们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了。” 樊清点头:“我妹子说的对!” 窦苗儿:…… 好像是柳庭恪说的吧? 樊清对柳庭恪说道:“刚刚我真的差点儿被你动摇了心智!” 柳庭恪心想:真动摇了就好了,可惜,算你沾了明光兄的光。 窦苗儿无奈的说道:“柳庭恪还不是怕你搞错了同盟的对象?” “那按照你们这么说,我们若是以后入了朝,岂不是没有志同道合的人了?也没有可以深交可以信任的人了?” 窦苗儿真想掰开樊清的脑袋,看看里边都装了什么,天天报效朝廷报效陛下的挂在嘴边,这会儿当皇帝不存在了? 但是她也不敢说的太明白,她也不敢跟樊清透露太多,樊清实在是太容易泄露秘密。 “柳庭恪不是人吗?我家柳庭恪厉害,以后大哥你就信任他,跟着他走就行了!” 说完窦苗儿就给柳庭恪递了个眼神:再次重申,千万千万别让他考上科举! 柳庭恪:收到! 樊清想了一会儿:“慎之你……会是一个好官吧?” 柳庭恪:…… 第314章 心里的天平 此时的京城,太子妃醒过来之后得知太子让平王妃代替她安排进宫来守灵的女眷,简直要气炸了,她想来接着守灵,但是太子派人直接将她强行送了回去,让她好生休养。 自己这是被软禁起来了吗? 她想找太子说话,但是太子根本就空过来,而且也不想过来。 太子妃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来了儿子。 宁煦原本的意思也是让太子妃休息,毕竟太医说的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但是太子妃坚持,宁煦也只能去找太子求情。 宁煦知道太子现在心情十分不好,而且有很多要忙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软禁母妃,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太子没有抬头看宁煦,只是淡淡的问道:“你觉得我对你母妃过了?那你认为该当如何呢?” 宁煦也不是傻子,他哪里听不出来太子这是生气了呢? “父王,儿臣也没有别的意思,母妃自然是有错,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宁煦硬着头皮说道:“但是母妃操持多年,如今不让她给皇祖父守灵,未免……未免太过不给母妃脸面,哪怕只让母妃每日守一个时辰也……” “那你要不要脸面?” 宁煦一下就噎住了,太子说道:“没事儿就下去吧。” 宁煦斟酌了一下,试探着说道:“父王,母妃其实就是关心则乱,她不是有意的,您只要和母妃好好说……” “好好说什么?说我不追究你皇祖父的死?说一切都是意外,不是你周弘宣也会是别人,大家都别往心里去,是吗?” “父王,儿臣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只是……儿臣告退……” 宁煦彻底没了话说,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件事儿好像他怎么解释都不对,死的是他亲祖父,导致他亲祖父死亡的是他的亲表兄,这不是逼着他两边不是人吗? 宁煦刚要走,太子却叫住了他,“你觉得孤应该如何处置周家?” 宁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大概能猜到,在太子的心里,自然是恨不得把周家诛九族,但是从小舅舅和表哥们都是待他是极好的,太子可以轻易的说出诛九族,他不能。 即使他知道太子不可能诛了周家的九族,他自然不能那么说,若是传到了舅舅的耳朵里,那该让人多寒心。 宁煦只能说道:“自然是……查清楚事实真相,然后依法查办。” “若是意外呢?” 太子心里知道,若是周李两家都老老实实的查,最后大概也就会是一个意外,他们是什么证据都找不到的。 “意……意外……毕竟谁也不能控制意外,这……” “行了,你退下吧。” “父王,皇祖父的死,儿臣真的也很难过,但是……” 宁煦几乎是闭着眼睛咬牙说出来的:“但是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我们也得讲道理。” 太子的拳头不禁攥紧,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嗯,孤记下了,你退下吧,等给你皇祖父守完灵,自己去玉阳殿,七日。” 听到太子这么说,宁煦反而松了一口气:“儿臣领命。” 玉阳殿是东宫的一座偏殿,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从小的时候起,宁煦每次一犯错就会被罚到这座偏殿里思过。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太子一定会生气,可是太子还愿意罚他,就说明也没有生气到极点。 宁煦退下了,太子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久久不能平静。 他明白,如果是意外,确实赖不到别人的头上,道理是谁都懂的道理,但是情与理向来就是两件事,从宁煦的回答,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心里的天平还是更加偏向周家。 有些事情,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就像现在。 …………………………………………………………… 给皇帝守灵一共七日,旁人都还好,大家都是轮换着来的,但是太子可就惨多了。 他不仅要为建安帝守灵,还有其他的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七日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连眼眶都凹了进去,原本看着就单薄的身子更加单薄了。 但是他还不能停下来,他还要去卢家,今天是吊唁卢老爷子的最后一天,他不能食言。 他去卢家的动静也很大,在恢复上朝的第一日,与大臣们商议了一下这七天积压起来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大事都是正在进行中,谁也不想做出头鸟,谁也没有先提。 于是今天的早朝很快就散了。 太子直接穿着太子朝服就去了卢家,卢家离宫里不算远,太子没有坐车,直接走着去的,这一路上的排场大的很,走到哪里都是跪倒一片,连平身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声。 卢老爷子是因建安帝过世伤心过度而追随而去,那他堂堂太子,步行去吊唁卢老爷子,而且穿着朝服,这个面子给足了吧。 太子来得如此隆重,卢家上下全都出来迎接,太子拿了两刀黄纸,亲自添到了火盆里。 太子看着卢老爷子的棺木,对他这一生为了朝廷所做出的功绩给予极大的肯定,给了卢老爷子极高的评价,表达了对卢老爷子过世的悲痛,而且也表达了对卢家后辈的看好。 总之,太子在卢家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再次出来时,脸上的悲痛更是溢于言表。 卢老爷子这个葬礼,排面儿撑起来了! 这一番完全展现了君臣有义,换而言之,也可以说是礼尚往来。 也是在这一天,卢政翰到了三封城。 包元广亲自在府衙门口恭迎两位钦差大人,主要是迎接卢政翰。 卢政翰此次回京就是正式的卢氏家主,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与周作儒和王宗弼在同一地位的人,包元广理应给足他的面子。 而且这次两个钦差,哪个会偏着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 至于杨瑞…… 包元广是半点不在意,立场不同,他就算是跪下给他舔鞋,杨瑞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所以他就是个捎带,若是没有卢政翰,包元广连招呼都懒得打。 两个人迅速在驿馆安顿下来,包元广安排了接风宴,但是两人都没有参加,一来避嫌,二来嘛…… 卢政翰没有心思,杨瑞是懒得和包元广一起吃。 两人都是在驿馆简单吃了一碗面,明日就准备正式开始查案。 第315章 审案 卢政翰和杨瑞已经到三封城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慕子钰,窦苗儿说道:“柳大状师,明日就看你的了!” “看我怎么输?” 窦苗点头,“从来没有看过你输,你输也是奇景。” 但是次日他们却并没有接到传唤。 杨瑞来到府衙,第一件事就是调出了慕子钰租这块地皮的文书:“租一块地皮,竟然要三万两?包大人可否解释解释?” “这是自然,别的地方确实没有这么高,但是这块地方真的值,这里是整个三封城最好的地段了。” 杨瑞不由得讽刺道:“最好的地段?难道是镀了金?” “镀金倒是没有,不过这里是慕子钰自愿出的银子,杨大人可能是不知道这块地方有多少人争抢,对于这种情况就是价高者得,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都是这样的做的,但是也没见谁用三万两的价格租出一块地皮。 把地皮炒到这个价格,说不是找托故意套慕子钰谁信? 这就是纯粹的欺负冤大头。 确实是这样,无论慕子钰看重哪块地皮,包元广就是不卖只租,无论他出多少银两,总会有人出来跟他抢。 包元广的本意本来是把慕子钰逼出三封郡,但是没想到慕子钰是铁了心了,在把价格加到一万两的时候,他直接给出了三万两。 既然慕子钰愿意当这个冤大头,那就让他当呗。 于是有了这张文书。 杨瑞又问:“当初聚贤庄施工的人都去了哪里?” “这……时间过了这么久,早就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而且也不一定就是人家故意使坏,没准就是水平不够,盖的房子不够坚固呢?” 杨瑞都被这番说辞气笑了:“包大人,你这是在跟我说笑吗?没有问题干嘛要跑?而且专门盖房子的那些工人几乎都是本地人,若是口碑不行慕子钰会找他们?慕子钰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包大人是不是太过敷衍本官?” 包元广也笑了:“杨大人你这话就有意思了,你这个问题应该去问慕子钰,不应该问我啊!” 杨瑞在一大堆的公文里翻找可能用得到的东西,而卢政翰坐在一旁喝茶。 他翻了大半天,找到的东西寥寥无几。 本来就没什么,慕子钰就是以超高的价格租了一块地皮,然后楼塌了,但是人家慕子钰也没有状告施工队,衙门里一点儿关于施工队的资料都找不到。 杨瑞不由得在心里遗憾,既然慕子钰要告状,干嘛不告全了? 这样他也好去查,这个施工队绝对有问题,肯定能查出问题,真是可惜了。 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就是一纸文书,还有一份让慕子钰交罚款的通知,另外就是慕子钰的状纸。 杨瑞不是很满意,这么点儿东西,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卢大人好生悠闲。” 卢政翰丝毫在意:“杨大人是刑部侍郎,这本是杨大人擅长的事儿,而本官是门外汉,我也是怕给杨大人帮了倒忙,反而不好。” 包元广又补充到:“若是帮不上忙倒是其次,就怕杨大人到时候倒打一耙,污蔑卢大人刻意包庇本官,那就是有理说不清了,保险起见,还是杨大人您受累吧。” 杨瑞气的不轻,但是这是三封郡守衙门,包元广的地盘,卢政翰又摆明了是个甩手掌柜的,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独木难支,在这里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杨瑞有气也只能忍着。 这件案子他们只是负责查案,究竟怎么判,还是要看朝堂上的大人们怎么争了。 杨瑞也只是想多找一些站的住脚的说辞罢了,可是看着卢政翰这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他就是憋屈。 这就是差距,卢政翰什么都不用做,只跟着来一趟就行,然而他却要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等回到京城,他必须要给首辅大人拿出一个有理有据的说辞,狠狠地踩包元广,最好让世族无话可说。 卢政翰百无聊赖,包元广说道:“不然杨大人慢慢找,想看什么您自己让人找就行,本官陪着卢大人去逛逛?” 杨瑞知道,既然包元广敢让他随便看,那他肯定就是什么也找不到,干脆不看了,浪费自己的时间干嘛,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既然如此,那您二位请,卢老大人刚刚过世不久,卢大人又不能回去守灵扛幡,想必心里烦躁极了,理应散散心。” 杨瑞的话说的刻薄至极,卢政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多谢杨大人体谅。” 次日,慕子钰终于接到了传唤,柳庭恪也以状师的身份上了堂。 这案子应该算是一个极大的案子了,状告整个郡守衙门,简直是闻所未闻,但是这场案子的审理衙门并没有刻意放出消息,百姓们都不知道。 不过知道的人少好啊,越少越好,最好直接把门关起来审。 事实上包元广典型的做贼心虚,他还真的就想这么干了,但是门被关上,又让卢政翰下令打开了,柳庭恪在心里直呼可惜,否则包元广就真的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卢政翰和杨瑞坐在上首,而下首是以包元广为首的整个三封城衙门全体公职人员。 今日这场审理,杨瑞拍了惊堂木之后,连个喊“威武”的人都没有,尴尬到极致。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爷,谁当过被告啊?站在堂下,接受审问的感觉让他们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包元广,他这辈子就没站在堂下过! 杨瑞似乎是有意气包元广,说道:“来人呀,给包大人拿把椅子,包大人从未做过被告,怕是站不习惯呢!” 第316章 虎头蛇尾的审理 虽然杨瑞的话听上去刺耳,但是事实如此,包元广还还是浑身不自在,而且他又比较胖,若是拿来了椅子,他只冷哼了一声,还是一屁股坐了上去。 杨瑞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包元广觉得自己平日里坐在上边走这套流程的时候有点傻,堂下是谁你不知道吗? 经过一大段的废话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终于进入了双方举证阶段。 可是…… 也他们这件案子也没有什么证据,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是看嘴皮子互相扯皮罢了。 杨瑞说道:“慕子钰,你状告三封县府衙门胡乱收银子,可有话说?” “回大人,草民以三万两的银子租下聚贤庄的地皮,楼塌了实属意外,但是包大人让草民再次交相当于租金数量的罚款,草民虽然有心为三封城做出贡献,但是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杨瑞看向包元广:“被告你可有话说?” “被告”两个字顿时刺痛了包元广的神经,叫什么被告,叫包大人不行吗? 杨瑞坐在上边,他坐在下边,矮了一截不说,他这副模样就和审犯人一样,让包元广怎么听怎么难受。 “他租的地皮不假,但是我让他改建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直接给我糟蹋的一点儿不剩,那楼原来叫做三封茶楼,是三封城最老的茶楼,后人败家犯了事儿,最后没有办法才把茶楼抵给了衙门,这茶楼我一直都没卖,一直空着,就是因为这座茶楼对三封城意义非凡,现在那茶楼连个渣都不剩了,我收他三万两的罚金都不解恨!” 慕子钰没想到,那破楼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渊源。 “原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柳庭恪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纸,“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想必旅途劳顿,为了节省两位大人的时间,我们想说的都在纸上,大人可以慢慢看,若是还有学生遗漏的,可以现在就问学生。” 柳庭恪直接把所有可能问的问题答案都写在了两张纸上,杨瑞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头一回见到有人这样上堂的。 杨瑞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 这不就是他要呈给首辅大人的有理有据的“实际情况”吗? 自己的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杨瑞心情大好,越看柳庭恪越顺眼:“你就是柳庭恪?” “学生正是。” “本官听说你有过目不忘的天赋?” “是。” “莫骄莫躁,踏踏实实,以后也许本官能在京城见着你。”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这两个人竟然聊起来了,包元广不由得想看看,柳庭恪到底写了什么。 杨瑞好像仿佛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审案一样,“对了,被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包元广被杨瑞气的不轻,他就是故意的! 而且柳庭恪说什么了就让他说? 他该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慕子钰状告郡守衙门,但是郡守衙门也包括本大人,无论案子是输是赢,本官都要求慕子钰滚钉板。” 杨瑞说道:“本官只管审案,至于如何判决本官无权决定,被告关于本案若是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就到此为止,本官与卢大人整理案情之后就回京了。” 包元广:…… 这才多长时间,这就审完了? 丢了两只鸡这么几句话也不能就审完吧? 杨瑞他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如此快速就审完一桩案子,本官真是闻所未闻,杨大人的审理态度是不是过于敷衍?对待此案是不是过于草率?如此虎头蛇尾如何服众?” 杨瑞也不与他争辩:“原告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既然包大人觉得时长过短,那包大人您说吧,您说多久本官听多久,或者我们就这么坐一个时辰也行。” 包元广:…… 这不是抬杠吗? 包元广把目光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卢政翰,卢政翰看了一眼门外,已经稀稀拉拉的聚集了一些百姓,于是说道:“若是双方都没有什么新的证据,审理到此为止。” 包元广明显也看到了正在赶来的百姓,虽然心里已经被堵的密不透风,但是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他丢不起这个人。 这样一场百姓们都充满着一百二十分好奇的案子,还没有开始,竟然就结束了。 百姓们意犹未尽的散去,看着泰然自若的从衙门里走出来的柳庭恪和慕子钰二人,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敬佩。 这就叫英雄出少年吧。 慕子钰刚看碰见一个熟人,是跟在卢三后面紧接着就捧聚贤庄的场的商人。 “黄老板,真巧,这么早您做什么去?” “我去南城看货,没想到恰巧碰上,您的案子……” 慕子钰摇了摇头:“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黄老板应该知道,我等向来如此。” 黄老板语塞,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好像有好多话想说,最后却只叹了口气。 窦苗儿看到包元广那明明气到快要原地爆炸但是却不得不忍着的样子心情十分舒畅,不禁对柳庭恪伸出大拇指。 “还是你够损,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最生气。” 难道一阵唇枪舌剑把他怼到体无完肤哑口无言才是最好的方法吗? 不! 是你以为我会那样做,但是当你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等着我,但是我却根本就懒得理你。 你那一箩筐的话,让你一句也说不出来,有力没处使,憋死你! 回到了后衙,包元广问杨瑞柳庭恪到底都写了什么,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杨瑞怎么可能告诉他? 事情证明他想的非常对,不仅不告诉他,还要羞辱他。 “咱们都是同朝为官,虽然在情理上本官也很想告诉包大人,但是本案您是被告,本官不能知法犯法啊,这不合规矩,卢大人,您说是不是?” 卢政翰没说话,但是也是默认了。 杨瑞的意思很明显,不光我不告诉你,也别想着卢政翰会告诉你,你若是知道了,我就去举报卢政翰知法犯法,生气吗?不服打我啊! 包元广真是从来没有受过这等气,杨瑞这人实在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最好祈祷永远别落在老子手里! 第317章 太子暴怒 窦苗儿在回去的路上还买了小笼包,传唤得太早,她们连早饭都没吃。 几人回到家里吃着香喷喷的小笼包,赵锦程问起来:“咱们就只拿了两张纸给钦差大人,我们的态度会不会影响到回京之后的判决结果?” 窦苗儿边吃边说道:“不会,京城里的博弈,你觉得他们真的在意我们在公堂之上是怎么说的吗,哪有人管咱们怎么样,还得看是首辅和世族谁的大腿更粗。” …………………………………………………………… 今早的早朝上,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建安帝之死的案子已经查了好几天,双方都查出了不少证据。 首辅在朝堂上说出了很多疑点和蛛丝马迹,力证此事与周家有脱不开的关系,同样,太师也不甘示弱,拿出了不少以证清白的证据,同时也有一些指向李鸿邦疑点。 双方在朝堂之上唇枪舌战,打的热闹至极,但是太子却越听越生气,脸上的怒气仿佛都要化作实质一般,下面的大臣看到太子的脸色,想着反正今天也吵不出个结果,那就到此为止吧…… 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太子沉着脸说道:“众位卿家都说完了?说够了?” 没有人敢出声,太子接着说道:“那就轮到孤说说了,孤打算设立一个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人选孤已经选好了,就由平王担任,可有什么意见?” 众人:??? 各位大臣都面面相觑,殿下跟谁透过口风吗? 殿下跟谁商量过吗? 殿下露出过这个苗头吗? 那现在……怎么办……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把目光都悄悄的看向了朝堂两大巨头——周迅儒和李鸿邦。 但是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害死建安帝的嫌疑人,放到旁人身上此刻早就在大牢里啃窝窝头了,也就他们两个现在还能够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是不是? 至少明面上不能太得寸进尺。 这两个人装作没有看到,下边人也不敢随意开口,太子说道:“既然众位卿家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退朝!” 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圣旨就送到了平王府,平王这个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明日就要走马上任了。 太子的意图太过于明显,谁都能看出来,他是想收拢京城。 周作儒没有办法,谁让建安帝的死他理亏呢?就当补偿太子了吧。 而李鸿邦不说话,则是因为周作儒不说话。 现在太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周家,这个关口他非要惹太子注意自己做什么? 而且太子刚刚失去了建安帝,正是心绪不稳的时候,若是太子真的一时冲动,真的给自己降个官儿什么的,虽然他倒是有把握逼太子妥协,但是干嘛要瞎折腾一通让太子把对周家的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而且不过是个总指挥使罢了,平王从来都没有做过官,这几个指挥使就足够平王喝一壶的,对于平王能收服这些指挥使,李鸿邦不抱任何希望。 既然太子要折腾,那就随他折腾去好了。 平王这个总指挥使,是难得的“众望所归”,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不过也没有什么人把目光放在平王的身上,因为周作儒和李鸿邦对对方下手是越来越狠了。 以往这两人斗法,都是躲在幕后,任前方厮杀的如何激烈,他们都稳如泰山。 若不是建安帝身亡这样的大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使唤得动这两个人亲自下场的,更不用说看这两个人直接对上,原来的马前卒,现在都成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兵,两方的元帅都冲锋在最前头,后面的士兵还不杀红了眼? 短短不过几日的时间,朝堂之上的气氛越来越糟糕,就连表面上的和谐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太子这时候提起来:“先帝已经归天半月有余,不知道四十九日之后的出灵事宜安排是否妥当?” 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顿时噤了声。 这几天都忙着攻击对方阵营,都快忘了这一茬事儿了,谁也没去注意。 “礼部侍郎何在?” 左右两位侍郎都站了出来,“臣在,回禀太子殿下,先帝出灵乃是大事,有很多的事情臣无权定夺,按照臣的品级,臣甚至无权过问,所以……所以……” “所以先帝出灵这等大事竟然没有人管是吗?” 两个礼部侍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不是不管,以他们的品级是真的管不了啊,而且……而且他们两个都在等着对方先动,多动多错,尤其是这样的大事。 他们又不是李鸿邦,更不是周作儒,往大了说诛九族也是它,可是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太子竟然就提起来了,他们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不管有什么理由,耽误先帝出灵就是大错,太子直接抄起手边的砚台,狠狠朝着他们两个砸了下去。 但是没有砸中,在右侍郎的身边直接炸开,碎片弹出去好远,若是砸中,少不了要出人命。 太子在朝堂之上一向是好脾气的代表,但是自从建安帝过世之后,太子的心情明显就差了许多,这次更是气的狠了,谁都能看出来太子是真的气的想杀人。 太子又说道:“两个月之后紧接着就是孤的登基大典,你们现在也没有任何准备是吗?” 连建安帝的出灵都没有准备,更别说在这之后的登基了,无疑太子是问了一句废话。 “孤要你们都有何用?” 周作儒使了一个眼色,王宗弼说道:“殿下,虽然礼部侍郎确实有错,但是他们两个有心无力也是事实,卢老大人之前虽然卧病在床,但是该处理的公务也没有落下,现在卢老大人追随先帝而去,礼部尚书的人选也应该尽快重新确定。” 太子语气不善的问道:“那次辅大人有何人选?” “这个……” 王宗弼偷偷看了一眼周作儒,说道:“臣以为左侍郎虽然有错,但是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十分熟悉礼部的事务,不如就先由左侍郎暂代礼部尚书一职,将功折罪……” 御史中丞这时候说话了:“若是说勤勤恳恳,熟悉礼部事物就可以,臣以为右侍郎也可,而且右侍郎资历更老。” 第318章 不能善了 这就开始了,左侍郎是世族的人,右侍郎是首辅的人,争论这种事情他们一向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郑大人此言差矣,合适不合适,怎么能以资历和年龄判定而不以能力论高低呢?” 御史中丞也不甘示弱,“王大人可不要断章取义,论能力右侍郎也不比左侍郎差,资历左侍郎更是不如右侍郎,这暂代礼部尚书一职,怎么说也是右侍郎更加合适。” “我看可不见得,郑大人身为御史中丞,身负监察百官的职责,但是您可监察过右侍郎?右侍郎的妻子前两年病逝的原因谁人不知是因为他偏宠小妾,气得发妻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殒,这等宠妾灭妻之人,御史大人竟然也认为合适?” 右侍郎顿时低下了头,王宗弼冷笑一声:“严大人可真是尽职尽责呢!” 御史中丞也没有替右侍郎狡辩,而是开始抓左侍郎的痛脚:“那也比左侍郎纵子行凶好,左侍郎之子当街纵马,踩死了一个孩童,最后左侍郎拿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就买下了人命,还利用职权恐吓威胁其家人不许乱说,吓得人全家搬出京城。” “郑大人所言可有证据?” “王大人所言又可有证据?” 原本因太子的突然发难而陷入冰点的朝堂再一次沸腾了起来,大臣们仿佛是在开水里翻滚的饺子,那兴奋的模样,让太子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好啊!” 太子连叫了两声好,众人噤声,一个个又把嘴紧紧的闭上。 “孤问正事的时候,一个个都跟哑巴一样,争起官来倒是伶牙俐齿口若悬河,这就是孤的臣子们,做事的时候能躲多远躲多远,吵架的时候能多往前就多往前,好!你们都是好样的!” 周作儒带头下跪说道:“殿下息怒。” 顿时满朝文武全都跪下了:“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有你们这样的臣子,叫孤如何息怒!孤算是看透了,指着你们,还不如孤自己拿把铁锨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省得以后死了也没人埋!” 整个朝堂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看没人说话,太子说道:“父皇出灵在即,孤的登基大典也是迫在眉睫,如此紧迫的事情你们这副样子,孤也不放心交给你们去办,暂代礼部尚书一职,就让安王来吧,退朝!” 太子根本就不给众人反对的机会,安王就这样接下了暂代礼部尚书一职的事情。 此刻周作儒和李鸿邦才回过味儿来,太子是真的生气吗? 生气是肯定有的,但是…… 更重要的是趁着这个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手才是真。 他们两个斗的像是乌眼鸡一样,太子作壁上观,渔翁得利。 两人在出宫门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这一眼,两只老狐狸就心照不宣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不能再斗下去了。 这么短短的几天,太子就已经在六部安插了人手,而且还试图掌控京城,若是再斗下去,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 朝堂上风向急转直下,昨天还是势同水火,今日就互不干涉了。 太子怎么能看不出来? “太师,首辅,两位今日可有什么想说的?孤好像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听到两位爱卿有事要奏了。” 李鸿邦先站了出来:“回殿下,臣最近一直都在同太师大人一起查案,虽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但是臣也找到了一些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请殿下过目。” 太子将奏折拿在手里,李鸿邦接着说道:“殿下,老臣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周作儒这厮竟然如此陷害于我,还请殿下为老臣做主。” 听到李鸿邦的话,周作儒也坐不住了,他也站出来递上奏折,“陛下,老臣冤枉,老臣只是查到什么就上报什么,丝毫没有陷害谁的意思,倒是首辅大人,指证老臣的证据简直可笑至极,依老臣看,首辅大人这是才是栽赃陷害的那一个。” 太子两相对比,发现两边呈上来的都是自证清白的证据,还都是针对对方的指证,还都是只解释一部分。 太子都能想到,估计再过几天,这两个人就能都把自己撇清了。 “孤也愿意相信两位爱卿的清白,所以你们查了这么多日子,得出的结论就是父皇是意外身亡,孤说的可对?” 周作儒说道:“臣没有这个意思,具体如何,请容臣再仔细详查。” 太子冷哼一声:“呵,详查?查多久,查到孤都忘了这件事,最后来个不了了之?” “臣不敢。” 最后太子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关于建安帝的死,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了。 太子知道,他们之间既然已经开始休战,那就说明他们不会再让他占到便宜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愿再拿建安帝的死做文章,即使建安帝的本意就是如此。 三日后,这件事就即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太子大概能想象的到,无非就是甩锅他根本就不能马上去找他们报仇的人,例如……北戎。 事情证明,太子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三日后两人呈上奏折,充分的自证清白,而且甩锅给了北戎。 与此同时,周弘宣辞官回乡了。 他因为被奸人设计,意外成为了害死建安帝的凶手,虽然他心里也是万般不愿,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万般愧疚,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决定返回清河看守祖坟,去忏悔,去赎罪。 太子对这个调查结果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知道自己争取不到更多,做得再多,不过是徒增笑料,让自己难堪罢了。 他已经能做到了他能做的所有,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就像小的时候,他坐在建安的膝盖上,看着建安帝御笔朱批,但是大多数的朱批都只有一个“准”字。 建安帝告诉他,既然做不到,就什么也别做,留着力气,等到有一日厚积薄发。 可是太子内心依然觉得很抱歉,建安帝用生命为代价,他却只换来两个官职。 只有两个…… 而周作儒也不高兴,这么一场无妄之灾,他精心培养的儿子折了,礼部也丢了,京城也让太子撕开了一道口子。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太子对他的恨,那是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的恨。 平心而论,若是发生在他的身上,想必他也是和太子一样的想法,但是恰恰他自己就是那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人。 他们和太子,不能善了啊…… 第319章 平王的困境 太子的意图太明显,最高兴的莫过于李鸿邦。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他也知道太子也不待见他,但是如今他绝对有把握,太子肯定更愿意与他合作。 李鸿邦虽然不愿意太子掌握太多权力,但是从周作儒手里夺权他还是十分乐意的,在太子和周作儒之间选,他肯定选太子啊。 平王这个总指挥使确实当的不顺利,除了原本就忠于建安帝的中城指挥使之外,另外四个,他一个也使唤不动。 军中用拳头说话,平王身手不差,但是另外两人也不差,平王想要以绝对武力压制获得话语权与尊重,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后还是李鸿邦看不下去,递了话过去,东城与南城指挥使才肯配合,这样对上剩下西北两城的指挥使才算是有了底气。 虽然平王的境遇有了逆转,但是他心里却觉得十分憋屈。 他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建安帝让他赋闲二十多年,他也享受了二十多年。 直到手里拿着一方大印,他才知道这方大印到底有多重。 今天他刚刚坐下喝上一口茶水,西城那边就出了事儿。 西城菜市口那里来了个戏班子搭台唱戏,但是被西城指挥使给抓起来了。 正往回带呢,戏班子一路喊冤叫屈,引来不少的人看热闹。 这戏班子不是别人,正是从三封城赶过来的程家班。 平王赶紧带人赶了过去,把人截在了半路上。 “为何抓了这么多人?” 西城指挥使说道:“回王爷,陛下归天还不到四十九日,这戏班子搭台唱戏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下官也是按规矩办事儿。” “按规矩办事儿?本王前两日还看见街口有戏班子,怎么不见你抓他们?” 西城指挥使也不慌:“回王爷,他们唱的是太祖皇帝开国的事情,陛下归天百姓们心中难过,这才借太祖皇帝来追思陛下。” 程班主高喊道:“我们唱的也是啊,也是对陛下歌功颂德,追思陛下啊,王爷,小人没有说谎啊!” 为了防着包元广的事情被暗中压下来,柳庭恪本来是让他们来京城唱戏引起注意,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包元广拖出来。 但是没有想到,在经过金华郡的时候那里的生意是实在太火爆,没有禁住诱惑就唱了几场。 在路上他们确实没有偷懒,但是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几场,他们在到京城的时候,竟然就碰上了建安帝殡天。 这样他们还哪里敢唱戏了? 只能在京城闲着,可是每一天都是花销,总要活着啊。 本来想出京,但是自从建安帝过世那天开始京城就开始戒严,他们出不去。 后来又说在查案,他们是戏班子,是重点的怀疑对象,也不让出京。 就只能继续等,等到前两天查找北戎奸细,他们不仅出不去,而且还被狠狠地敲了一笔。 眼看着要活不下去了,本想着终于可以出京了,什么前途富贵名利通通不要了,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离开京城。 但是好巧不巧的,他们的小花旦被北城指挥使看上了,想纳她回去做小妾,可这是他们的台柱子,哪能说给就给? 于是他们跑到了西城,原本想出城,却没想到刚到城门,就被人拦了下来,他们不被允许出城。 原因…… 得罪谁了自己不知道? 不让你出城是什么原因? 程班主没有办法只能在北京硬撑,前两天他看到街上有戏班子在唱戏,也没有什么事儿,眼看兜里的银子越来越少,这才不得已来街上搭台唱戏。 没想到,刚把台子支起来,就被逮住了…… 程班主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干嘛贪心不足蛇吞象,本来就已经越来越好了,非要来京城,结果把自己都快玩死了。 “殿下,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唱了《铡美案》。” “《铡美案》?本王好像听过,是民间的一场新戏。” 西城指挥使说道:“这出戏说的是陛下识人不清招了狼心狗肺之人为驸马,最后是一位大清官拨乱反正,斩了驸马的故事,下官以为,这出戏在这个时候十分不妥。” 程班主知道眼前的“王爷”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连忙喊道:“王爷救命啊,草民绝对没有说陛下识人不清的意思,若是陛下不英明,哪里会有包青天?草民真的是在为陛下歌功颂德啊!” 平王说道:“还没有查清楚,就在街上乱抓人,如此让百姓怎么看我们兵马司?” 西城指挥使说道:“可是随随便便就放人,又让百姓如何看我们兵马司?王爷,若是抓人放人如此儿戏,我们兵马司的威严何在?” 平王被噎的不轻,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西城指挥使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他若是就这么退了,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平王说道:“寻常百姓家长辈去世,也是要请个戏班子唱上三天三夜的堂会,在街上唱个戏就要抓人,岂不是要让百姓说皇室的不是?若是为了兵马司的面子而败坏了皇室的名声,你以为如何?” 西城兵马司语塞,他可不敢说。 正在这时候,卢政翰和杨瑞进城了,正好与他们遇上。 “平王殿下?微臣见过殿下。” 平王让二人平身,说道:“如今我们也是同僚,两位才回来,可是要进宫?” 两人点点头,杨瑞问道:“殿下这是……” “下官抓了个戏班子,殿下觉得下官小题大做。” 杨瑞说道:“殿下都觉得无事,那自然就是无事,怎么还不放人?” 西城指挥使脸色不好看:“杨大人,这是我们兵马司的事情,您越权了吧?” 杨瑞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就不放,我们还要进宫,就先走了。” 卢政翰也拱了拱手告辞,西城指挥使上不上,下不下,被架到这里下不来了。 心里真是恨死了杨瑞! 第320章 必须赢 西城指挥使想了一下,“下官觉得杨大人说的有道理,毕竟王爷您才是总指挥使,理应您往哪指,下官往哪走,这个戏班子就交给您,随你们处置。” 西城指挥使把人丢给了平王,这下平王为难了,放吧,丢的是整个兵马司的面子,不放……那刚才自己来截人不是吃饱了撑的? 平王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带回去再说。 带他们回去的路上,平王问程班主,怎么到了京城来,又得罪了西城指挥使,程班主眼泪都快下来了。 还能怎么着,倒霉呗! 程班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从被赶出三封郡开始说起来,刚说了一个开头,平王的思绪就飘远了。 刚才杨瑞和卢政翰进宫,为的就是包元广的事情,不知道这件事儿要怎么解决。 这两年王家子弟十分嚣张,他为人低调,但是没想到就是因为太低调,王家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庄子上,后来逼得他不得不亲自拿着鞭子去抽人。 这也就碰上他是个王爷,换成一个不如他的,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回到了兵马司,平王把人扔到了大牢里,让关几天就放了吧,随后他就没有再管这件事儿。 次日早朝,首当其冲被拿出来讨论的就是包元广的案子。 杨瑞在朝堂上对包元广一顿炮轰,力请严办。 同去的卢政翰可没有杨瑞那么激动的情绪,他只是很简短的说道:“包大人的做法并无不妥。” 杨瑞反驳:“什么叫并无不妥?那什么才叫妥当?一块地皮三万两,被黑心的施工队坑了,再拿三万两,这是拿谁当冤大头呢?如果本官没记错,包大人好像是次辅大人的妹婿吧?” 王宗弼的脸当即拉来:“杨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令媛与那慕子钰的事情……包大人想替令媛出口气也是情有可原,本官能理解。” “杨大人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公是公,私是私,这顶帽子太大,我王家可戴不起,而且小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现在她已经在家庙里清修,众位三番五次的提起,每次想起来就要拿出来说一说,难道是要逼死小女吗?” “王大人此言差矣,本官此次见到了慕子钰,此人十分温和有礼,本官看是做不出有辱王小姐清誉的事情。” 王宗弼快气得跳脚:“杨瑞,今天说的是包元广和慕子钰的案子,你三番五次往小女身上带是何居心?” 不等杨瑞说话,王宗弼就落下眼泪:“小女虽然容貌有损,但是我们王家的家教还是有的,众位如此以貌取人,让小女在这世上如何自处?小女已经决心皈依佛门,老夫今日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求大家,求求众位,放小女一条生路吧!” 杨瑞现在有一肚子的话,也都被憋在了肚子里,谁弱谁有理那一套又被王宗弼搬了出来,他倒是想跟着杨瑞哭一个,可是他哭什么呢? 被王宗弼一顿哭诉,再有理也只能闭嘴。 太子也不得不开口,“继续说本案。” 王宗弼抹了抹眼泪,“殿下,慕子钰是商籍,直接状告郡守衙门,属于多层越级上告,大宁律规定,要滚钉板之后朝廷才能受理。” 杨瑞毫不客气的说道:“大宁律只说越级状告朝廷命官要滚钉板,没说越级状告衙门也要滚钉板。” “郡守衙门也包含郡守。” “王大人此言有理,但是人家告的就是衙门,不针对郡守。” “依照杨大人所言,换了一个郡守他还告吗?” “告,本官专门问了慕子钰,他说要告,若是王大人不信,就把包大人的郡守之位让出来,一试便知!” 王宗弼被他气得不轻:“杨大人,我们现在是在就事论事,不是妇人吵架,撒泼耍赖不讲道理的那一套怎能搬到朝堂上来?” “王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就是在讲道理,而且是摆事实,讲道理!” 王宗弼感觉自己与杨瑞根本就说不通,这人官职不高,不过是个刑部侍郎而已,但是嘴皮子不去做御史都可惜。 杨瑞也是李鸿邦比较器重的人之一,这次杨瑞的表现更是出奇的好。 王宗弼没有办法,又只能搬出太子来。 太子不得不再次把话题拉回正轨:“你们就讨论两件事儿,第一包元广收慕子钰罚款是不是合理,第二慕子钰该不该告包元广!” 太子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确了,围绕这两个问题,群臣都加入进来,整个朝堂上你来我往,比菜市场的讨价还价丝毫不逊色,听在太子的耳中,就好像有几百只鸭子,噪的很。 从前站在下边还不觉得,如今自己真的坐到上边俯视群臣的时候,看见这样乱糟糟的朝堂,太子只觉得头疼。 眼看时辰不早,太子只能叫停,明日再议。 出宫门的时候,周作儒叫住了李鸿邦:“首辅大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您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李鸿邦说道:“但是本官实在找不到要输的理由。” 周作儒说道:“先前您的便宜占得还不够多吗?” “说的好像太师大人没有占到便宜一样,先帝……周家毫发无伤,您还要占多大的便宜?” “毫发无伤?首辅大人莫不是在说笑?” 李鸿邦装傻到底,没死人,就能算作毫发无伤。 李鸿邦的态度很明显,看不到好处,他就死咬着包元广。 周作儒说道:“先帝过世,新帝继位,正是新老交替用人之际,加开恩科势在必行。” 李鸿邦笑着拱了拱手:“太师大人所言极是。” 新帝继位,一定是想选拔出一些人才收为己用的,他们不提,太子也会提,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但是他们之间达成共识最好,他们越统一,太子能钻的空子就越少。 用三封郡换科举的主考官之位,在李鸿邦的眼里很合适。 而在周作儒的眼里,损失也不是很大,毕竟考生至少一半都是出身世家,他们的家族都与周王卢三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李鸿邦能拉拢的人实在有限。 而且那些寒门子弟就算考上之后收入李鸿邦的阵营,那又能怎么样呢? 到时候这些人怎么安排,这里边的还大有文章可做,他们斗了这么多年早就知根知底,李鸿邦又能从他身上真的捞到多少便宜呢? 所以这个损失在周作儒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是包元广的案子,周作儒必须赢。 第321章 小年到 建安帝的死,就像是地动之后一道无法合上的巨大裂痕,横亘在他与太子之间,未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他的身上有整个周家,他不能输啊…… 两人的交易愉快达成,次日的早朝上,首辅的人只是象征性的争论几句,就让世族的人占据了绝对上风。 太子显然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但是这里不是他的一言堂,朝臣们已经统一了,他即使不满意也没有什么办法。 若是此时太子要说什么反对意见,绝对会满朝文武都跪下求他三思。 包元广的事情就此落下帷幕,他的郡守做的稳稳当当,而慕子钰若是坚持要告状,只能滚钉板。 而且重新修订了大宁律有关越级上告朝廷命官的相关章程,加上了状告相应级别的衙门视同状告相应级别朝廷命官这一句解释。 对待这个结果最不满意的就是杨瑞了。 冲锋陷阵的是他,但是他还在前线势头正猛的时候,后方竟然撤了,他心里十分憋屈,他觉得自己被背叛。 可是以他的地位,又谈何被背叛? 李鸿邦也跟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但是那也不能改变,他所做的一切,在上位者的眼中都是待价而沽可以随意拿来交换甚至抛弃的事情罢了。 杨瑞刚刚四十,出身寒门的他这个年纪做到刑部侍郎,少不了李鸿邦的提拔,他将李鸿邦不仅看做老师,更是恩人。 但是在很多时候,他又很迷茫。 当初参加科举,是怀着一颗报国之心,怀着一颗为民之心,但是这些年来,自己除了在朝堂上争权夺利,还做了什么呢? 李鸿邦拍了拍他的肩膀,杨瑞低着头附和,当李鸿邦走远之后,他又脚步虚浮继续向前走去。 杨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可是短暂的迷茫之后,又恢复到常态。 他习惯了。 看看整个朝堂上的同僚,谁又不是这样呢? 争斗,迷茫,然后继续争斗,继续迷茫。 不知道自己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争斗背后到底能产生多大的价值,可就是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像是一只木偶,被操纵就是存在的价值。 像是一枚棋子,没有机会看见世界的全貌。 短暂的迷茫,永久的迷失。 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这掌控天下命运轮盘的金銮殿,仿佛是一只食人的巨兽,慢慢的吞噬掉人的灵魂,把他们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 天下何其大,棋子何其多,但是下棋之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杨瑞回到刑部,开始办理自己份内的公务,明日就是小年,衙门封印,他要尽量多办一些,这样年后也才好少积压一些。 可是这些公务,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大多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真真正正能决定天下走向的事情,哪里轮的上他? “公”在哪里,“公”在细枝末节,鸡毛蒜皮,反而更加容易获得公平公正,历史性的大事件,从来就是各方博弈的结果,谁是胜利者,谁就是“公”。 过了几百上千年可能会出现“公允”的评价,但是过了几百上千年的时间,那时候“公允”的含义又是否还能够作为评判当下的标准呢? 说到底,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对错,却不包括过去。 就像杨瑞,他现在是李鸿邦眼中的中流砥柱,是周作儒眼中上蹿下跳恼人的跳梁小丑,是太子眼中结党营私的乱臣贼子中的一员,倒是事实上他只是杨瑞。 无论后世对他的评价如何,他的一生对于他自己来说,都只有一种结果,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也只有一种结果。 绝大多数人都是时代洪流中的一枚沙石,只能随波逐流,而不能改变其流向。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例外,他们走在前面,成为引导者,开拓者。 转眼就来到小年,这也是他们即将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人多,热闹。 慕子钰在小年的前一天主动撤销了诉状,现在结果还没有传过来,慕子钰怎么就要撤销诉状? 包元广甚至怀疑慕子钰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渠道。 可是无论怎么算,这个时候卢政翰和杨瑞也只是刚刚到京城最多一两天,怎么可能会有消息传过来? 最后包元广只能归结于他怕了。 而慕子钰的撤诉让许多看好他敬佩他的人十分不爽,就像是看一部好看的戏,却是个烂尾一样的让人闹心。 慕子钰出去采购两趟年货而已,就遇上了不下五个人询问慕子钰。 慕子钰只能摇头苦笑:“在两位钦差大人还没走的时候就听到些消息,怕是胜算不大,只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以后还是要做生意,不能把人得罪的狠了。” 慕子钰这样子一说,众人就明白了,若是没有把握,还是老老实实的好,否则就算出了三封郡,到了别的地方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倍受影响,少不得要多出血一些。 商人都懂,但是除了一声叹息,还能怎么样呢,世道如此。 可是心里的不平衡总归是又加深了一层。 慕子钰出去晃了两日,他倒是结交了不少的人,虽然他本身的交际能力是一回事,但是三封城的富商对慕子钰接受的的十分迅速,而且十分欢迎,最主要还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窦苗儿一边照着李婶儿昨日教的剪窗花,一边问柳庭恪:“你们很会收买人心啊,慕大哥买了这么多年货,可是省了不少银子呢!” “谈不上收买,只不过是他们在和雅兄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罢了,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跟他们自己扯上关系,才能让他们用上几分真心。” 窦苗儿说道:“柳庭恪有时候我会怀疑,你是不是什么能掌握人心的妖精。” 柳庭恪挑眉:“是吗?若我真能掌握人心,也只想掌握一个人的心。” 窦苗儿皱眉:“掌、握?” 她看了看自己心脏的位置,又看了看柳庭恪,“我不知道是我想歪了,还是你……” 柳庭恪嘴角抽了抽:“你想歪了!” 天地良心,他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被她这么提醒…… 时间真快,小年已经到了,大年还会远吗? 第322章 回不去从前 今年的年味儿一点儿也不浓,甚至大街上贴红对联的人家都少,他们也没有贴,但是进了别苑之后,却是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 而且是十分多的窗花,每一扇窗户上甚至门上都贴着红色的精美的窗花,全都是柳庭恪和窦苗儿的杰作。 他们俩一开始是跟着李婶儿好奇学着剪了两张,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了奇奇怪怪的比赛,剪上竟然停不下来。 窗户上有很多奇形怪状看不出是什么的窗花,都是他们自由发挥的结果,慕子钰和赵锦程也由得他们胡闹去,甚至还小小的加入了一下。 这哪里像是一群年轻人? 分明是一群小孩子! 不过这也是他们有意放纵自己的结果,年后就要上京了,这样的日子恐怕将要一去不返了。 大年夜没有鞭炮和烟花,可是这间小小的别苑却是格外的温馨。 今年赵锦程吃到了好几个包着铜板的饺子,分外高兴,坐在一旁看柳庭恪和慕子钰下棋,而窦苗儿和樊清则是安安静静的捣鼓着什么。 与其说安安静静,还不如说是鬼鬼祟祟。 “苗儿,慎之若是知道我们弄坏了他的弩箭,会不会生气?” “不会。” 樊清松了一口气,窦苗儿紧接着说道:“他会弄死你。” 樊清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正在与慕子钰下棋的柳庭恪小声说道:“不会吧,他怎么舍得对你下手?” 窦苗儿同情的看着他:“所以大哥你要承受他两倍的怒火。” 樊清:…… 他真是只是想看看这玩意儿是什么构造而已,谁知道拆了安不上了? 樊清只能不断尝试复原,窦苗儿给他打掩护,可是一直到慕子钰和柳庭恪的棋都要下完了,他也没有安上。 “苗儿,帮帮大哥,三天我肯定修好,不要让慎之知道。” 都苗儿想了想:“我不能保证他不能发现,我只能保证他三天不会找你麻烦。” “足够了!” 樊清拿着被他拆的七零八落的弩箭悄咪咪的溜走,天快要亮的时候,慕子钰和柳庭恪的棋局终于下完了,最终还是柳庭恪更胜一筹。 慕子钰笑着说道:“慎之总是能走一步看百步,实在是可怕,若非慎之是友非敌,我这辈子怕是都不能睡个安生觉了。” 柳庭恪说道:“和雅兄不必如此想我,我的精力也有限,不会天天闲着没有事情就是去想着怎么算计别人。” 窦苗儿十分精准的抓到了重点:“对,他只要有精力就会算计别人!”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樊清怎么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窦苗儿说道:“他困了就先回去了,年纪大了的人不都这样嘛?” 赵锦程作为与樊清差不多大的“老年人”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往窗外一看,天边都泛白了:“今年可真是守岁呢,整整一个通宵。” 窦苗儿说道:“感觉今年虽然没有烟花鞭炮什么的不够闹腾,但是时间过的却是格外的快。” 赵锦程说道:“主要是和雅兄与慎之实在棋艺高超,棋局如战场,杀伐果决,环环相扣,实在是动人心弦,哪里能生出一丝一毫的困意?” 柳庭恪说道:“我其实很困,回去补觉了,大家也都回去吧。” 各自回去之后,慕子钰是肯定不能睡多久的,他是商人,三封城这边的不少富商他都要去拜访,估计眯一个时辰就要出门了。 赵锦程回到院子之后,发现樊清那边的灯竟然还在亮着,不由得好奇他那么早回来怎么还不睡,一进屋,就发现樊清竟然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桌子上一大堆的零件,他看了半天,这……这好像是慎之的弩吧! 他知道柳庭恪还是很喜欢邵衡送的这把小弩箭的,怪不得他那么早就跑了回来,原来是惹祸了! 赵锦程拿了个毯子给樊清盖在身上,然后悄悄走了出去。 而声称要补觉的柳庭恪,回到屋子里哪有半分困意? 拉着窦苗儿的小手就直勾勾的说道:“青青,我十五了,我们可以成亲了!” “嗯 ,等你会试之后就成亲。” 柳庭恪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从怀里拿出来一枚簪子,还是木簪,不过是一朵桃花簪:“去年就想给你雕一枚桃花簪,可惜雕坏了,今年这枚还差强人意,青青喜欢吗?” 窦苗儿坐在铜镜之前,看着柳庭恪亲手给她戴在头上,不由得说道,“送我桃花是什么意思?希望我走桃花运,桃花朵朵开吗?” 柳庭恪不由得轻轻的拍了她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分明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窦苗儿笑了:“想不想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礼物?” 柳庭恪说道:“是银子 ?” 窦苗儿摇了摇头,柳庭恪说道:“那就是铜板!” 窦苗儿又摇了摇头,柳庭恪又说道:“那就只能是金子了。” 窦苗儿得意的摇了摇头,柳庭恪直接走到外间,将手伸到了自己的枕头下,原来是三个金子打的铜板。 他仔细看了一会,“这不是我那年送你的三个铜板?” 窦苗儿从荷包里掏出来第一年柳庭恪送给她的三个铜板,样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一个是金的,而另一个是铜的。 柳庭恪手里拿着这三枚金铜板,感觉重如千金。 “青青为何送我三枚金铜板?” “你不知吗?” “我想听你说。” 柳庭恪十分专注的盯着她,只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投降了:“就是……你对我的情谊有几分,我就回报给你相同的情谊有几分……” 柳庭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不,青青回报给我的更多,我感受到了青青的爱意。” “什么爱意?是情谊!天都亮了,快去睡吧。” 柳庭恪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不会让青青等太久的。” 她觉得难为情极了,正正经经的说情话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 窦苗儿把柳庭恪推出去让他睡了,但是自己却在镜子前照了许久才睡下。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穿透黑夜,天亮了…… ———————————————— 太子妃在宫中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太子。 这个年,东宫过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太子在灵堂与建安帝的棺木待了一夜,宁煦夫妻来请了几次,也没有把他请回去。 太子妃来灵堂找太子,却没有进来大殿的门,她回到了东宫之后,对着一桌子的饭菜,一下也没有动,只有眼泪默默的流。 她不明白,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他们回不到从前。 她心里也深深的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第323章 准备上京 一连三日,柳庭恪都没有见到樊清,他也没有问过,仿佛樊清这个人不在一样,今日他却突然问窦苗儿:“今日大哥可把我的弩箭修好了?” 窦苗儿尴尬的咳嗽两声:“什么弩箭?” “真要我说?” 窦苗儿小声说道:“大哥说他想干娘了,回家去看干娘去了……” 柳庭恪愣了一下,他首先没有想到樊清会三天都安不上一把弩箭,其次是还真的没有想到樊清竟然会跑…… 随后就有些无语:“我在他的心里有那么可怕?” “可能没有那么可怕,关键他不是做贼心虚嘛!那个……你不生气?” 柳庭恪笑着说道:“我不生气,但是我会记住这件事。” “其实我也有份儿……” “所以大哥要替你也受一份过了,他跑得了今天,还能跑得了一辈子?” 窦苗儿低下头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默默的说了一句: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预言小天才! 不过她并不担心柳庭恪真的会把樊清怎么样,顶多是让他多出点儿力,又不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随他去吧,不然他也是不会放过能奴役樊清的机会的。 正说着话,鲤县的信送来了,厚厚的一摞。 每次拆这些信窦苗儿都会特别高兴,就像是拆盲盒一样。 柳河的信上一切都好,春雨在十一月份生了,是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而在蒋胖子的信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春雨双胎生产本来就凶险,大夫说可能会早产,但是十一月才将将七个月,她之所以早产是因为刘家人到 桂花胡同去闹了一通,这才让她动了胎气。 孩子生了三天三夜,春雨直接就差点儿没救回来,还是赵院长拿出了百年老参吊着才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以后却不能再生了。 之所以现在才写信,也是怕孩子养不活,现在两个孩子虽然小了一些,但是看着也能养活了,这才敢给他们写信报喜。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柳河这次是彻底的急了,一辈子都没有与人吵过架的他,直接拿着棍子追着狠狠的打了刘广禄一顿,而且以后不会给他一两银子。 连刘老爷子和刘老太太也没有幸免挨了两下,看到柳河杀锋利了眼,一家人才逃走,估计以后可能很长时间都不敢来了。 蒋胖子还特别提到了之前他与一个二手书贩子打了一架,现在那人又哭着喊着回来找他了,问问柳庭恪他要不要继续做这个生意。 窦苗儿问道:“他问你做什么?” 柳庭恪摇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自从没有那个让他昏头的芙蕖影响,让他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蠢了吧。” 窦苗儿的嘴角抽了抽,他就是随口一问,这嘴也太毒了吧! 柳庭恪说道:“既然三叔自己没有说,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吧,毕竟这是他自己的生活,若是这让他都硬气不起来,以后咱们再怎么扶都没有用。” 柳庭恪把话题又拉回到柳河那里,窦苗儿这才想起来:“上次三叔让你帮着取名字,你可取好了?” “早就取好了,柳岸,柳绵。” 赵锦程也说道:“是个好名字。” 虽然窦苗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寓意,但是赵锦程都说好,那就肯定不是什么随便取的奇奇怪怪的名字就是了。 他们写完回信窦苗儿亲自带着小小去寄信,他们这几日就要上京了,顺道出去买些东西。 窦苗儿前脚出去,柳庭恪后脚就开始给蒋胖子写信,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什么二手书贩子,柳庭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再也不相信蒋胖子了,机会只有一次,没抓住就算了,他还是乖乖的做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而且……现在他有窦方。 柳庭恪只是简单写了三句话,第一让他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把嘴管好,第二认真准备科举,第三帮忙照看婉儿,多注意点儿韩黎。 叫来窦方,让他等会儿把信寄出去,接着又问道:“凌川散人的画册涨了多少?” “现在各大书局凌川散人的画册都已经售罄了,若是想买,只能在书局那里预定,有没有货不好说,价格起码翻了三倍以上。” “我有几本书在明光兄那里,你拿挂到书局去,价格不要计较,咱们走之前卖掉。” 窦方从赵锦程那里要了书,直接去了庐陵书局,书局的掌柜一眼就看出来是从他们拿走的书,而且就是卢政翰白送给柳庭恪的书。 窦方也丝毫不隐瞒:“我们公子都已经看过了,听说最近这书卖的贵,我们公子就想拿回来卖掉,先挂在您这里,有合适的价格就卖。” 掌柜想了想:“不如我就全收了吧,给你原价的三倍如何?这已经是旧书了,三倍的价格可是不低了。” 窦方面无表情的说道:“五倍。” “小哥,您这就是……” “五倍,公子吩咐了,不到五倍不卖,那我们就挂着卖,能卖多少是多少。” 掌柜一咬牙:“五倍就五倍!” 窦方寄出了信,就回到了别苑,能直接全部都卖出五倍的价钱,柳庭恪非常满意,比蒋胖子强多了。 “银子就都放在你那里吧,自己拿一成。” 窦方也不矫情:“多谢公子。” 这时候窦苗儿也回来了,买了一大堆的东西,都是三封城的一些特产,到京城应该用得上,柳庭恪少不了要上门拜访。 而且邵世忠年前就已经启程回京了,若是他们赶路快,估计这几日前后就该到京城了,而且赵锦程是肯定要去首辅府的,这些东西肯定都用得上,她觉得自己买的都是有用的东西。 柳庭恪不禁想问,这些东西都装到马车里,他们坐哪…… 第324章 邵世忠回京 最终还是没有拿那么多的东西,只挑了几样带上,剩下了都给慕子钰留下了,慕子钰还是要在三封郡待一阵子,最少也要等朝廷关于他和包元广的案子结果下发他才能走。 朝廷要十五才会开始办理公务,慕子钰要离开三封郡大约要正月底左右,柳庭恪不可能会等着他。 正月初六一大早,几人就坐着马车上了路,他们前脚刚出城,后脚樊清就回来了。 “子清不是回家看望母亲了吗?” 樊清摆摆手:“太远了,而且我娘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也不是很在意我是不是回去。” 慕子钰问道:“那你这几日都跑到哪里去了?” “找了一家客栈,贵死了,要不是怕慎之……我才不住!” 慕子钰哑然失笑:“其实慎之也不能拿你如何,不是还有弟妹呢吗?” 樊清说道:“我当然知道慎之不能拿我如何,但不是丢人嘛!慎之可是一直说我是天才工匠来着,这让我多难为情?” 原来他是觉得丢人,慕子钰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樊清真是傻的可爱,不过也是好事,若是柳庭恪在,少不得又要把他卖了还让他帮自己数银子。 樊清回到了自己原来住的屋子慕子钰也跟了上去:“这次子清可是遇到了难题?” 樊清拿出包裹,“哗啦”一声倒出一大堆零件来,有不少都是十分小的零件,看着就很精密。 “这是……” 樊清烦躁的挠挠头:“本来就是只拆成了几大块,可是往上安时候发现想要先连接一部分必须要先拆掉一部分,等拆完发现想要再连接上就必须要再拆另一部分,结果安上的越来越少,拆的越来越多,现在彻底拆了。” 很显然,樊清对眼前这一对零件并没有什么头绪,这么一大堆的零件,要安到猴年马月去! 樊清苦着脸说道:“可能要麻烦和雅兄你好些日子了,这次真是遇上了难题!” 慕子钰摇摇了头:“子清你若是不嫌弃在这里住着就行了,说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 樊清道了谢,就一头扎进了那一对零件里。 慕子钰看着就不由得默默心疼了一把樊清,这回可有的他忙了。 而就在今天,邵世忠也进了京城。 他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进京,邵衡则是保护着家人在后面,入籍还得再有几天才能到京。 邵世忠进京之后,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来到宫门外,在宫门外放声大哭,那哭声中的悲恸之情,听者无不动容。 太子立刻让人开了宫门,甚至亲自来到路上迎接,邵世忠一见太子,一边哭一边叩拜大礼,大呼自己来晚了,没有见到建安帝最后一面。 太子亲自搀扶起邵世忠,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带着他往灵堂走去。 邵世忠几乎哭到昏厥,嘴里一直念叨着,君臣一别二十余年,二十年前还都是正值壮年,本来以为此次回京可以一聚,谁能想到竟然是阴阳两隔。 太子最后不得不让人把他拉走,带到偏殿去休息。 邵世忠提出想为建安帝守灵一夜,太子得知邵世忠是自己独自一人先行回京,于是破例答应了下来,这是对他一代老臣,也是一代忠臣的肯定与信任。 太子这个举动,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各家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陛下这才刚刚过世,太子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要找帮手了。 但是邵世忠…… 邵世忠这个人有几分能耐,但是要靠一个邵世忠来翻盘,不知道是太子太天真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而且大家更想知道的是,邵世忠对怎么做,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若他真的敢接,那就真的有意思了,他是真不怕撑破了自己的肚子! 天黑了下来,太子挥退了宫人,他跪在邵世忠的身边,一起给建安帝烧纸。 太子说道:“父皇生前还曾与孤说过,也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认他这个朋友,当年的事情,父皇始终觉得对不起您。” 邵世忠说道:“当年年轻,说不怨陛下那是假话,但是年纪越来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越能明白事儿,陛下有他的苦衷。” 太子落下泪来,“邵大人您能够理解父皇就好,孤在整理父皇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信纸都已经发黄,像是写了很多年,可是始终也没有寄出去。” 太子掏出来那封写着“志贞亲启”的信,交给了邵世忠。 邵世忠,字志贞,当初他的冠礼上,还是太子的建安帝以好友的身份参加,还带着先帝的圣旨,先帝亲自赐字,用意也是让他日后好好辅佐建安帝,却没想到,最后两人还是…… 邵世忠看着这封已经泛黄的信,边缘都已经磨得起了毛边,想必这封信的主人时常纠结,要不要送出去。 他也摩挲了很久,才打开这封陈年旧信。 开头一句“邵二”,就让邵世忠再次湿了眼眶,多少年了,再也没人叫过他邵二了。 当初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仿佛已经被遗忘,可是建安帝的一句“邵二”,就让那些记忆再次鲜活起来。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邵世忠点头:“陛下,老臣……老臣也是至以为念,至以为念啊……” 太子离开了灵堂,将邵世忠自己留在了这里。 太子站在大殿之外,仿佛还能听到邵世忠的哭声,不是在宫门口的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却深刻的哭泣。 太子明白,他哭得不只是建安帝,还是他自己那些过去热烈的悲伤的无助且又无奈的日子,还是他从一个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的痛苦挣扎。 他在哭,太子的心里又如何不是在哭,为建安帝而哭,为大宁朝而哭,也为自己而哭。 ———————————————— 次日一早邵世忠就出宫了,那封信他烧给了建安帝,至于他在出宫之前和太子又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众人都看见的一个事实是,邵世忠出宫之后没有直接回邵府,而是绕了个圈骑马到了周府,随后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死死的钉在了周家的大门上…… 第325章 阳谋 邵世忠这番动作,轰动了整个京城,无一不在惊讶于邵世忠的大胆,但是也无一不在等待着邵世忠的笑话。 显然,没有一个人会认为邵世忠真的会把周家怎么样。 他前脚回到了京城邵府,后脚首辅大人就邀请他叙旧,邵世忠没有推辞,也没有乔装打扮,只是换了一身衣裳就出了门。 反正他刚刚回京,他的府邸周围不一定有多少只眼睛呢,他府上除非有地道,否则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的出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出门。 他走进了一家小酒楼,是一家很小的酒楼,小到据说每次只能招待一桌客人。 可是走进去之后却发现其实并不小,里面清雅别致,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邵世忠一走进这里,就感慨道:“二十多年了,这里还是一点没有变,但是下官却老了。” 李鸿邦笑着说道:“我也老了。” 邵世忠摇摇头:“首辅大人还算得上是正值壮年,而下官却是真正的日薄西山了,昨日进宫看望陛下,我才发现,原来我们这一辈人竟然已经不剩几个,下官如今是土都已经埋到了脖梗子了,恐怕在这世上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李鸿邦给邵世忠倒了一杯酒:“邵大人这样说岂不是要折煞我?我在您的面前摆过首辅的架子?您这样一口一个下官,真是让我不知道还如何接话了。” 邵世忠大笑:“虽然是虚礼,但是该有的规矩不能坏,不然岂不是乱了套了?而且当年的事情,下官心里记着首辅大人的恩情,若非当年您伸出援手,下官哪能有今日?这一声下官,老夫是心甘情愿哪!” “当初我对邵大人就是佩服不已,敢于正面与世家硬碰的人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另一个邵二爷,我就是看不得您埋没,于是当年才请父亲搭了一把手,邵大人能有今日,还是全凭自己的造化。不过我没有想到,多年过去,邵大人初心不改,还是与当年一点儿变化也无。” 邵世忠知道李鸿邦说的是他去周府示威的事情,也笑着说道:“下官生来就是这个混脾气,在青阳郡这许多年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改变许多,没想到刚一回到京城就忍不住了!” “邵大人初心不改,这是好事,不过邵大人如何能有这么大的把握?” “把握?下官可没有什么把握,单纯就是为了痛快罢了,而且这不是还有首辅大人您呢?” “哦?邵大人此言何意?” 李鸿邦故作不知,邵世忠说道:“下官以为自己与首辅大人应当是同气连枝的。” 李鸿邦说道:“邵大人的话怕是不妥,身为臣子,我们若是同气连枝,那岂不是结党营私?这让太子殿下该如何想?” 邵世忠脸上微微有些愤怒:“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就是……” 邵世忠说了一半,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当年的事情我虽然有所怨恨,但是也没有怨恨到想让陛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周弘宣的马踩死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陛下,太子怎么能让他走出京城,安安稳稳的回到清河去?皇室颜面何在?” 李鸿邦说道:“太子殿下也不愿如此,但是太子妃和太孙殿下的恳求,再加上周作儒把我也拖下了水,什么脏的臭的都朝我头上砸了一下,一时我也是自身难保,最后让周弘宣活着走出京城,也实在是没办法。” 邵世忠说道:“当初周家逼我离开京城之时,因其势大就无人敢管,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依然如此,今日老夫又回到了京城,看看周家是不是还能把我再赶出去一次!” 提起当年的事情,邵世忠脸上的愤怒明显比说起建安帝的时候真切了几分。 李鸿邦不由得顺势安慰道:“如今邵大人也是一方大员,哪有那么容易就将您赶出京去?” 邵世忠说道:“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不过……首辅大人应该会帮下官的吧?” “嗯?邵大人此言何意?” “首辅大人,下官已经这个岁数了,跟您绕那些没有用的圈子也没有什么意思,周家是大宁之害,绝对不能听之任之下去!” 李鸿邦说道:“哦?邵大人是此言是……” “私仇纵使有之,可是更加重要的,还是为了江山社稷啊。” 李鸿邦没有松口,而是说道:“周作儒纵使政见与我大不相同,但是他作为太师的职责还是尽到了的。” “若是真的尽到,就不会让周弘宣回清河,心中对陛下一丝敬畏之心也无,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他越来越放肆?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周氏封后,太孙晋封储君,这天下是姓宁还是姓周,没准就要有待商榷了!” “那邵大人想如何做?” 邵世忠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打算殿下登基之后,就将家中的小四送进宫里去。” 李鸿邦皱眉,邵世忠则是解释道:“殿下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非太孙不可,可是太子妃自己不能生,难道还不能不让别人生?绝对不能让太孙顺利继位!” 李鸿邦没有说话,显然他是在思索,邵世忠的话有几分真假,脑子迅速转了一圈,恐怕除了那句“为了江山社稷”都是真的。 没想到邵世忠竟然真的接下了太子的邀请,他的胃口竟然真的这么大! 不过他也还算有几分成算,还知道找自己结盟,可是他们怎么就能去确定自己一定就会答应呢? 是的,李鸿邦一定会答应,因为邵世忠用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邵世忠的态度很明显,我的心很大,我想搏一把,但是咱们两个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我想要跟你结盟,一起打周家。 后果也很明显,赢了李鸿邦的对手变成邵世忠,输了……输了也是邵世忠赔大头,而李鸿邦的损失肯定没有冲锋陷阵的邵世忠多,既然邵世忠自愿做马前卒,他为何要拒绝? 第326章 初到京城 这笔账还是很好算的,李鸿邦又不是傻子, 他笑着说道:“你我同朝为官,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为了江山社稷。” 邵世忠亲自给李鸿邦倒上酒:“首辅大人说得对,我们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 正月十三这日傍晚,柳庭恪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当马车驶过城门的那一刻,窦苗儿就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你们不下来吗?这里可是京城!” 柳庭恪说道:“京城怎么了?” 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柳庭恪还是下了马车,赵锦程也跟着下了车。 京城的天没有更蓝,地也没有更软,但是站在这里就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至少赵锦程和窦苗儿就是这样想的。 几乎整个能让大宁朝抖三抖的人都在这里了,自己已经京城混了,以后还有哪里是去不得的? 京城的街道十分宽敞,街边卖东西的小商贩排列十分整齐,就连摊位的大小都一样,看上去是有人专门管理的。 现在已经是傍晚,又是冬天,但是街上的人却丝毫不见少,而且她一路走出去很远,连一个乞丐都没有看见。 窦苗儿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京城果然是不一样,一看就是富庶之地。” 柳庭恪说道:“咱们是从南门进来的,南城是整个京城最富庶的地方,达官显贵大多聚居于此,自然是与众不同,若是你到北城就会发现,其实京城的穷人一点儿也不少。” 赵锦程不由得说道:“没想到慎之对京城了解的不少啊。” 柳庭恪说道:“哪里是我了解不少,都是听和雅兄说的,他让我来亲自看看,越是在天子脚下,这人的三六九等就分得越是清楚。” 正说着话,一群少年鲜衣怒马,谈笑着出了城,骏马所过之处行人无不退让,就连城门之处的守城官兵都没有盘查就放这一行人出了城。 刚才那马飞奔而过的时候,离赵锦程最近,他似乎都听到了带过的风声,他吓的不轻,可是回过神来,那些人竟然已经扬长而去出了城,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看那些人的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非富即贵,赵锦程不由得说道:“和雅兄说的不错,当真越是天子脚下,人的三六九等就分得越是清楚。” 窦苗儿问道:“那些少年是什么人?” 柳庭恪还不等回答,旁边就有一位上了年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说道:“几位可是才到京城?” 窦苗儿点点头:“我们是第一次来京城。” “那您几位连京城五子都不认得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几位,可都是实打实的麒麟子!” 麒麟子? “刚过去的一位是周太师的长孙,一位是李首辅的长孙,还有一位是王次辅的长孙,都是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的人儿!” “这不是才三个吗?” “另一位……” 老头儿摇摇头不再说了,柳庭恪说道:“另外两个都在守孝,不能玩乐。” 老头儿给柳庭恪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看公子也是龙章凤姿之辈,不知公子是哪家?” 柳庭恪说道:“学生就是一介布衣罢了。” 老头儿遗憾的说道:“若是公子生在显贵人家,想必也是光芒万丈,要不怎么说投胎也是个技术活儿呢?” 窦苗儿说道:“老丈您不用替他可惜,他就算是一介布衣,也能光芒万丈!” 那老丈哈哈大笑:“好气魄,这一串糖葫芦小老儿送你们了!” 窦苗儿又掏出了十几枚铜板:“那就多谢老丈了,另外再给我拿四串。” 一人一串。 她和小小边走边吃,吃的毫无压力,但是柳庭恪他们三个男人在大街上啃糖葫芦,这种事情他们真的做不来,可是在手里拿着 看着也很奇怪的样子。 柳庭恪把糖葫芦塞到了窦方手里,赵锦程紧接着也塞到了窦方手里,窦方赶着马车也没有逃过抱着糖葫芦的命运。 今天已经这么晚了,租房子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住客栈,几人刚刚安顿下来,柳庭恪就从窦方那里拿回了糖葫芦回屋吃起来。 窦苗儿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神明显是什么都说了。 柳庭恪也不觉得尴尬:“屋子里暖和,不赶快吃就糖就化了,弄脏了衣服和地板事小,浪费了青青的一片心意事大。” 窦苗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想吃糖葫芦就说想吃,少来这些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 柳庭恪又咬下一粒山楂,边吃边说道:“可我是男人,怎么能说想吃糖葫芦呢?青青,虽然女人不容易,但是男人也不是随心所欲。” 窦苗儿嘴角抽了抽:“不就是没有糖葫芦自由吗?至于说的这么心酸吗?” 柳庭恪不答,又咬下一粒糖葫芦吃了起来。 次日两人找了一个位于东城的小院子,这里不大,甚至比鲤县的院子还要小上一圈,可是这里一个月的租金抵上在鲤县一年的租金了。 尽管如此,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院子了。 北城多贫民与乞丐,那里鱼龙混杂,虽然价格便宜,但是居住环境很差,南城居住环境十分好,但是房租太贵了,在那里租一年都够在青阳郡买一个院子了。 窦苗儿本来想租一年,但是柳庭恪说先租三个月,若是有合适的也能再换,因为这院子实在是太小了一些。 几人搬完东西,窦苗儿就感慨道:“我现在算是懂了什么叫做寸土寸金了。” “青青又学会了一个成语,这也是件好事。”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有听出来你在嘲笑我。” 东西不多,可是全都打扫归置完几人也都累的不轻,窦苗儿本来想让窦方直接出去买一桌的,可是一想起这里的物价…… 算了,还是煮面条吧。 虽然现在她好歹也是聚贤庄的二东家,可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手里能动的钱越多,人反而越抠了起来。 她现在时刻都记得一件事:钱要花在刀刃上! 第327章 欺人太甚 晚上的时候,窦苗儿发现自己家的门口被人放了几个小火球,原本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放火,可是马上就推翻了,哪有人放火这样放的?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放的地点都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柳庭恪看到她拿进院子里的灯花,就着她的手洒在了院子里,为她解释道:“这是灯花,每年官府都会统一找人撒灯花,正月十四撒的灯花叫做‘人灯’,寓意子孙满堂,人丁兴旺;十五撒‘神灯’,供奉各路神仙,驱灾避难,风调雨顺;十六鬼灯,敬奉祖先,福泽后人。” 窦苗儿问道:“怎么在鲤县从来没见过?” 柳庭恪说道:“你可知道这灯花是怎么做成的?” 窦苗儿摇摇头,柳庭恪说道:“虽然灯花燃烧起来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是这些灯花是由浸透煤油的黄纸包裹着断香和米糠捏成,且不说旁的,煤油就不是一般人家舍得用的,要大批量的制作灯花,所耗费的煤油不是小数。” 说到底,还是因为穷。 “其实朝廷每年都是会专门拨银子给各地衙门专门用于节日祈福祭祀,只是这些银子很多时候根本就到不了县城,这就是你为什么从未在鲤县见过撒灯花。” 赵锦程说道:“当今朝堂便是如此,民不告官不究展现的淋漓尽致,如此明显的贪污,却从来没有人提过,就和这件事不存在一样,现在县城里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还有撒灯花这一习俗,连我都是听我爷爷说的。” 所以说不是因为穷,只是银子没有花到百姓的身上罢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应该是有灯会的,京城的灯会是大宁朝最热闹也是最大的灯会,远不是宜州那种灯会可比。 可是由于建安帝的四十九日还没有过,于是今年取消了,窦苗儿今年是无缘地见这一年一次的胜景了。 虽然没有了盛大的灯会,可是撒灯花还是照常进行。 柳庭恪带着窦苗儿登上了京城最高的一座观景楼,站在这里几乎能看见除了皇宫之外的整个京城。 也是多亏了今年取消了灯会,这里今晚人很少,若是往年,这里是要官兵看着排队上去的。 站在高楼之上,窦苗儿看见了许多手里挎着小篮子的人在挨家挨户的放灯花,微弱的亮光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逐渐被点亮,随着越来越多的灯花亮起,与万家灯火交相呼应,仿佛漫天星河落入人间。 “青青喜欢吗?” “喜欢,若是不站在这里,我永远也想不到小小的灯花竟然能有如此震撼的美,大概这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可惜,没有一粒星星之火知道自己的能量。” 柳庭恪说道:“这就是世界,若非如此,哪还有安稳的平和日子?他们需要被指引,被领导,他们应该是害怕的,听话的。” 窦苗儿补充道:“甚至是恐惧的,对吗?” 柳庭恪不置可否:“青青,只有站的够高,才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窦苗儿看着那一粒粒晶亮的小亮光,却对柳庭恪说道:“人应该常怀敬畏之心,却不该时刻恐惧,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的是让我们和我们的后代能生活在一个比我们更好的世界里,你还记得吗?” 柳庭恪不语,窦苗儿拉住了他的手:“柳庭恪,我不希望你变成让人恐惧的人,你的好,该让所有人知道,更应该让历史知道。” 柳庭恪笑了笑:“现在知道了。” 吹过来一阵寒风,两人下了观景楼,回到家中的时候,门口的灯花还在顽强的燃烧着。 “做的好的灯花可以烧上一整晚。” “那我今晚不想睡觉,我想看他能够着多久。” “那我陪你。” 到达京城的第一个元宵节,两个人在屋子里相对坐了一夜,小小的灯花忽明忽暗,却一直顽强的没有熄灭,直到天亮的时候,化成了一小搓灰烬。 两人熬了一夜,眼中都充满着红血丝,可是精神却十分好,他们专注的看着对方,相视一笑,而后去吃早饭,补觉,一切都很自然,可是又很暖。 这一夜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和那颗随时会熄灭的灯花,在这样的情况下,心反而平静下来。 这一夜,他们仿佛都改变了一些,坚定了什么,抛弃了什么,这一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正月十六,衙门开始恢复正常办公了,虽然这些日子不办公,但是百姓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也没少,如此积累下来的公务该有多少可想而知。 往年这些公务都会让他们忙上一个月之久,今年不同,今年更忙,可能要忙到家都回不去。 马上就是建安帝出灵,紧接着就是太子登基,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尤其是负责这两件事最主要的礼部,安王年都没有过好就在计划着这件事,可是今天早上他才把在过年期间自己加班加点写的计划发下去,不过半日的功夫竟然报上来一大堆问题,他的脑子都要炸了! 他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的看,可是现在就只想撕掉这些折子。 有一些是确实有实际困难,但是还有一些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明摆着捣乱,他也知道,他这个礼部尚书是太子拼尽全力以建安帝的命为理由硬要出来的,等着看他笑话的人不计其数,他也想一鸣惊人,让他们看看皇室中人的能耐,可是…… 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们。 “皇兄,我……” 安王话还没有说完,太子就扔给他一本折子:“看看吧。” 安王犹豫了一下,打开看到是周作儒的奏折。 “皇兄,今日早朝,太师并没有上奏此事 ,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太子冷哼一声:“通知孤罢了,这是让孤自己主动提起,给孤留着脸面呢!” 安王的脸色立刻变化起来;\\\"欺人太甚!\\\" 第328章 破罐子破摔 安王看着周作儒的折子,新帝继位,加开恩科,这是很多皇帝都会做的事情,可是太子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如今手里没有实权,加开恩科无疑是给世族和李鸿邦添砖加瓦,但是很明显,周作儒已经决定了。 今日这份折子很明显并没有要让太子批的意思,只是让太子知晓这件事罢了,明日早朝的时候,太子提出来,大家说一声“殿下英明”,此事圆满敲定。 若是太子驳回或者放在一旁置之不理,明日早朝就会出现一大堆人劝他加开恩科,广纳人才,若是他不同意,就会各种引经据典的劝谏,直到他同意为止。 这不就是世家和李鸿邦一贯的手法吗? 招式不怕旧,就怕你不受。 对于这种死皮赖脸的招式,太子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朝廷要运转,就要有人干活,当皇帝决定要反抗一件事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就可能是各种事情的停转,除了妥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安王说道:“加开恩科,如今已经是正月十五,现在要加开恩科,等到朝廷确定好主考官,再把消息一级级的传达下去,略远一点的学子都可能赶不及上京。” 太子说道:“反正在京城附近的学子们大部分都是与他们或多或少有联系的,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安王无话可说,真正的入了朝堂,安王才知道皇室的困境竟然比从前他想象的更加严峻,也更加的让人憋屈。 这哪里是当皇帝? 分明是当个吉祥物,年年听百姓们喊几句真龙天子,好像就真的能庇佑子民,然而子民们哪里能体会到天子也是自身难保呢? “你刚才来想与孤说什么?” 安王摇了摇头,本拉力他是想跟太子诉苦着,可是如今一看太子比他还难,顿时就不忍开口了。 “没事儿,臣弟想说……本应正月十四就是出灵之日,但是臣弟无能,还得让父皇多等几日。” 太子说道:“孤知道,这不怪你,他们那群人是什么样,孤比你更加清楚,周弘宣毫发无伤的回到了清河,恐怕他们更加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安王我紧了拳头,“臣弟来之前去了钦天监,说是五日后就是个好日子,暂定五日后出灵,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甚好,但是五日后出灵,会不会过于仓促?” “臣弟必定尽全力做到尽善尽美。”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安王退下去之后,直奔工部,他一去就是带着一身的火气去的。 工部尚书明显看了出来,因此分外殷勤几分,可是安王丝毫不买账:“本王没有记错的话父皇的椁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做好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放进地宫本王也不想问,五日后父皇出灵,若是棺木抬进地宫的时候里面没有盛放棺木的椁,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工部尚书欲哭无泪:“王爷,真不是下官推脱,只有不到五日的时间,是真的不……” 安王打断道:“想看本王笑话的人不少,但是本王告诉你,这次本王顶多是丢了面子,但是你……恐怕是要丢了脑袋,你可要记住了,不是人人都是周作儒……” 虽然他们确实不能把周作儒怎么样,但是一个工部尚书难道还动不了吗? 若是太子真的铁了心要他的命,周作儒能不能花大力气保他,工部尚书也没有底。 毕竟他是六部尚书里最人微言轻的一个,再提上一个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安王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工部尚书真的急了,赶紧让人打探消息,结果从钦天监那里得到了答复,本来安王选择的是十二日之后的日子,不知道与太子殿下都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就改了五日后。 真的是五日后就出灵,工部尚书急的团团转,这次真的是玩大了,他可不敢真的耽误建安帝出灵,若真是在他的环节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对建安帝的在意人尽皆知,他可不敢去以身去摸太子的底线。 其他的地方安王也是如法炮制,他不管,不听不看不管,总之谁出了事儿谁自己担着,只要你们敢不要命,本王就敢不要脸。 安王这么一破罐子破摔,那些人反而害怕了,他们又不是王爷,万一当了出头鸟,太子在周家那里受到的气还不全都往自己身上撒? 太子再不济也是太子,没人想试试太子到底能不能砍自己的头,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顺畅起来,安王真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心里比谁都害怕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哪里是他说的丢面子而已的事情,建安帝是他的亲爹,若是真的因为他的“不作为”出了事儿,太子心中肯定就要留下嫌隙,而且若是连自己亲爹的丧事都办不好,他以后还如何在朝堂立足。 还好他赌对了,在自身利益和性命的面前,他们都怕了。 次日柳庭恪窦苗儿也拿着礼物登上了邵世忠的门。 邵家也是才回来没有几天,可以看得出来有一些地方还没有完全整理好。 邵樱最先迎出来:“你们怎么过来京城了?看到帖子的时候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差点儿都不敢相信!” 窦苗儿说道:“我们也是才到,想提前过来看看京城见见世面。” 说着话,已经进到了内院,邵衡迎了出来,“祖父在书房等着慎之呢。” 窦苗儿和邵樱一起去了后院,邵桐在房间里躺着呢,她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扭了脚,正在房间里休养,于是就没有出来迎窦苗儿。 窦苗儿过来看望,但是一见面她就觉得邵桐比之前的时候更加光彩照人了几分。 “我不巧伤了脚,苗儿姑娘不要介意。” 窦苗儿说道:“这哪有什么可介意的,不过我瞧着四小姐好像看着比之前气色更好了呢!” 邵樱说道:“还不是祖母花大价钱请了人专门帮四姐她调理身体,每天吃啊泡啊擦啊抹啊的,折腾了好些日子呢!” 邵樱的语气中不免能听出浓浓的艳羡之情。 邵桐说道:“每一天这身子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我还不乐意呢,你嫉妒个什么劲儿?” 邵樱翻了个白眼:“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若不是那嬷嬷的要价实在太高,我说什么也要让我娘自己掏腰包,让她也折磨我一阵子。” 第329章 我怕他伤元气 邵桐如今看起来真是当得上肤如凝脂四个字,她五官本就出众,现在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邵樱说道:“苗儿姐,你说我四姐现在比起传闻中的京城四美如何?” 窦苗儿说道:“我才到这里,还没见到京城四美,不过我想最少肯定也是不比她们差的!” 女孩子的悄悄话永远就是穿衣、打扮、八卦和男人,说了几句话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了柳庭恪身上,邵樱问道:“苗儿姐打算何时与柳公子完婚?” “我们还早呢,怎么着也得要他考中进士之后。” 邵桐笑了:“那也快了,马上就要加开恩科,祖父今日收到帖子时还说还好你们来了京城,否则万一你们走的远了赶不到京城就麻烦了,那就错过了这次好机会。” 窦苗儿瞪大的眼睛:“加开恩科?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日祖父就听到了一些风声,让二哥好好准备,不过今天早朝的时候太子殿下正式提起,如今就只有主考官还没有定下,不过时间紧,估计再过几日就该也定下了。” 窦苗儿:…… 她又被柳庭恪那个老不要脸的套路了! 邵樱高兴的说道:“柳公子的才华可不在我二哥之下,苗儿姐觉得这次的状元会是谁?” 窦苗儿哪还有这个兴致,她已经完全被这个消息砸蒙了,若是今年三月就要进行会试,那殿试估计四月份就能进行了,岂不是她今年就能嫁给柳庭恪? 她虽然已经接受了柳庭恪,但是完全没有做好要嫁给他的准备啊! 邵樱看着窦苗儿呆愣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四姐你快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嫁给心上人,苗儿姐都高兴的傻掉了!” 完全没有好吗? 她只觉得惊吓,柳庭恪今年才不过十五而已,成亲生子,这怎么可以…… 邵桐不像邵樱一样粗枝大叶,她说道:“柳公子温柔体贴,待你又是极好,你们青梅竹马的情感本来就是水到渠成,苗儿姑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窦苗儿摇摇头:“我没有担心,只是……我还没有做好要成亲的准备。” 邵樱惊讶的说道:“苗儿姐,你都十八岁了,你想准备到什么时候?说上一句不好听的,十八岁若是没有定亲都是老姑娘了,现在柳公子有眼看着越来越好,你现在不嫁给他还等什么时候嫁给他?” 窦苗儿觉得在这个十二三岁定亲十五六就成亲的的大环境下,与她们说肯定是说不通的,她索性就不答了。 邵桐笑着说道:“苗儿姑娘的想法我也能理解几分,祖母说女孩子要嫁人之前都感觉害怕的,或许也说不出来到底怕什么,不过等到以后真的成亲过上日子慢慢就会好了。 邵樱也跟着帮腔:“苗儿姐,等到殿试一过,三甲一出,柳公子肯定会极为抢手,榜下捉婿的人家不知道又多少,我祖父就打算给我也捉一个呢!” 邵桐看了她一眼,邵樱说道:“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就是没有门当户对的公子愿意娶我吗?那些人家的规矩那么多我还不愿意嫁呢!再说我又不捉柳公子。” 她又接着看向窦苗儿:“苗儿姐,我不捉,但是捉的人肯定不少,我要是你,最好现在就跟柳公子成亲!” 窦苗儿看着邵樱这激动的样子,怎么觉得她比自己还着急? 她只能无奈的说道:“其实我倒不是担心别的,只不过是因为柳庭恪他从小就身体不好,这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若是太早成亲,我怕……我怕他伤了元气……” 这可真不是窦苗儿随口胡说的,她确实有这个担心。 虽然她不知道中医说的“元气”这个东西是不是什么,但是太早纵欲肯定是不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窦苗儿的话一出口,邵樱和邵桐就没话说了,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柳庭恪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三个女人质疑身体素质,他在书房里与邵世忠相谈甚欢。 邵世忠十分高兴柳庭恪能够在这里见到柳庭恪,“怎么想到要来京城?” “想着新帝继位可能会加开恩科就来了,就算没有也不损失什么,反正早晚都要来的。” 邵世忠说道:“可有信心中状元?” 柳庭恪摇摇头:“有二公子在,学生还真是没有把握。” 邵世忠说道:“他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竟然教着教着就教歪了。” 柳庭恪说道:“二公子一表人才,又才华横溢,不知道惹得多少贵女芳心暗许,怎么能说是书呆子呢?” 邵世忠看了柳庭恪一眼:“你小子,竟然敢撺掇着老夫卖孙子!” “学生不敢,大人您误会了。” 邵世忠突然说了一句:“本官已经给太子殿下递了折子,举荐裴固作为下一任郡守。” “大人的选择肯定是对大宁对百姓对整个青阳郡都是最好的。” 邵世忠挑眉:“但是老夫的举荐也不一定就能成。” “大人的举荐自然是十分重要的,而且……学生听说了大人您初回京城时候的壮举,学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柳庭恪的意思是既然你敢跟周家直接宣战,若是连一个青阳郡的事情都解决不了,那不是太过儿戏? 邵世忠也默认了,裴固就是下一任的郡守,他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只不过裴固这个人胆子小,又贪心,总是摇摆不定。” 邵世忠没说完的话是若不是你真的能拿住他,这种墙头草我还真看不上。 “但是裴大人从不惹事,为官还算做实事儿,最重要的是裴大人从来不结党营私。” 柳庭恪没说完的话是若不是他胆小又摇摆不定,真让人家选择人家还不一定选你呢! 邵世忠瞪了柳庭恪一眼,他生的一副武夫模样,瞪起人来十分有气势,可是柳庭恪却丝毫不怕,还笑了笑。 “你小子是跟仗着老夫混熟了,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老夫给你小鞋穿!” “大人您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别说柳庭恪不信,就连邵世忠自己都不信。 “滚吧,最少也要考个三甲,否则老夫的面子可就要被你丢光了!” 第330章 你只是想我顺从你 柳庭恪到后院去接窦苗儿离开的时候,是邵樱送她出来的,不知怎么的,柳庭恪总觉得邵樱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同情? 他当然不会当面问出来,直接带窦苗儿离开了。 刚一离开邵府,窦苗儿就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当然有,我给青青准备的惊喜,青青喜不喜欢?” “什么惊喜?” 柳庭恪惊讶的说道:“我还以为青青已经知道了呢,原来四小姐和五小姐没有告诉你吗?朝廷马上就要加开恩科了,今年我们就能完婚,青青高兴吗?” “你看我像高兴的样子吗?” 柳庭恪的表情立刻委屈起来:“原来青青并不想嫁给我,是我一厢情愿了……” 窦苗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柳庭恪,你少来了,你明明就是套路我,你早就知道今年要加开恩科!” “我知道又怎么样?我已经成年了,我想要与你成亲有什么不妥吗?你是我的未婚妻,但是你却一直排斥与我成亲,我……我只是太想娶你了而已……” “狡辩!柳庭恪,竟然连这种事情你也要算计,难道你不能跟我好好商量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就……你自己成亲去吧!” 窦苗儿气坏了,甩开柳庭恪自己先行一步快步走了回去。 她本来没有这么生气,但是柳庭恪却把事情推到她的身上,这让她很生气。 柳庭恪对她的策略一向是以退为进,一次两次她看不懂,三次四次难道她还看不懂? 她不去察其究竟,只不过是不与他计较罢了,因为她知道他做这些的出发点都是想跟她好好的。 可是成亲这件事可不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随他去了的,成亲算是这一生中最大的事情了,他竟然还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半推半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这绝对不行! 她不是还有别的想法,也没有想着还能嫁给别人,但是至少她希望,如果他们成亲,是他们双方都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意见达成一致的共同商议的结果。 这根本就不叫惊喜,只有她期待已久的事情发生才叫惊喜,柳庭恪这个只能叫惊吓,而且难道柳庭恪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现在就与他成亲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即使知道,他还是要这样做,反正试试又不亏,万一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呢?就算她生气,气一阵子也就好了,还能与他真的分道扬镳不成? 想到这里,窦苗儿突然间就泄了气,是啊,就算生气,她还能与他分道扬镳不成? 看到窦苗儿自己沉着脸回来,小小问道:“姑娘,公子呢?” 窦苗儿没有回话,自己转身进了屋子,还带上了门。 窦方见状:“我去迎迎公子,你在家听着姑娘吩咐。” 窦方走出去不远就迎到了正在快步往回走的柳庭恪,他的鼻尖已经冒出了细汗。 “青青回家了?” “姑娘回来了,看着不太高兴,姑娘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看着好像比生气时候喊着要揍人的样子还生气。” 柳庭恪抿紧了嘴唇,又加快走了几步,回到了院子,敲了敲屋门,最后只吃了一个闭门羹。 窦苗儿坐在屋子里,越想越委屈,最后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这时候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条,上边画着一个小人儿跪着搓衣板,另一个小人则是双手叉腰,手里还拿着竹板,俨然一副“我最大”的神态 。 只是寥寥几笔,但却是生动有趣。 窦苗儿和柳庭恪说过,她生活的地方男人做了错事都要跪搓衣板,所以他是在道歉吗? 柳庭恪的声音这时候从门外传来:“搓衣板就在我的手里,若是青青还没有消气,我现在就跪,好不好?” 窦苗儿没有说话,紧接着,窦苗儿就听见了搓衣板被放在地上的声音,她还是没忍住开了门。 就算柳庭恪不在乎,她还要脸呢,若是被外人瞧见那成了什么? 柳庭恪看见她开门,刚想咧开嘴角笑,却看到她满脸的泪痕。 其实窦苗儿这个人很容易感动的掉眼泪,也很容易后悔的掉眼泪,但是她极少会生气的掉眼泪,一般情况下谁惹她生气仇基本当场就报了,可是今天竟然真的气哭了。 柳庭恪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祸。 他伸手想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但是窦苗儿却躲开了。 柳庭恪的手停在半空:“青青若是真的不想嫁给我,我……我不再逼你了。” 窦苗儿动了动唇:“我没有不想嫁给你,我也明白你想娶我的心思,我只是很难过,成亲本来应该是我们两个人最高兴、最幸福、最期待的事情,我却没有想到你连这也要算计,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布局。” “我是因为……” “你是因为知道我不会离开你,你是因为我习惯了半推半就的顺从你。” 柳庭恪想解释,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说的对,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窦苗儿总是喊得最大声的那一个,但是最后却总是柳庭恪在做决定。 即使窦苗儿有的时候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但是他总是能用一些小手段让窦苗儿回到他预定的轨道上来。 他是一个人情练达的人,他能够看出来窦苗儿的错误之处,但是却从来都没有给过她试错的机会。 没错,对的决定会省时间,省精力,最优解总是有千万种好,但是试错也是人生的必要经历,更是人生的不可复制不可重来的宝贵财富。 若柳庭恪自己不是经历了上一世的万般试错,今生又怎么会看透这么多。 窦苗儿说的没错,他只是想尽办法,让她顺从自己罢了。 “青青,若是你不想嫁给我,我便不再逼你了。” 柳庭恪擦干她的眼泪,便走出了屋子。 窦苗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第331章 拜访李鸿邦 赵锦程从李鸿邦府上回来,本来是第一时间就来找柳庭恪的,但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似乎在吵架,于是只能先回去,柳庭恪得知赵锦程来过,于是起身去找赵锦程。 “听说弟妹生气了?” “嗯,是我不好。” 赵锦程说道:“女孩子嘛,有点儿小脾气不奇怪,说两句好话哄哄便是了。” 柳庭恪不打算与赵锦程详细说,于是没有接这个话题:“明光兄这一趟去首辅府如何?” “我今日去找你便是要说这件事,我这一趟还算是顺利,只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首辅大人就接见了我,态度还算是热情,问了我许多祖父和父亲的事情,也问了我现在如何。” “那明光兄如何答的?” “自然是按照慎之你说的,据实以告,只不过是改了一个顺序。” 柳庭恪点头:“如此李鸿邦应该会更加多看重你几分。” 赵锦程说道:“但是我说邵大人是知道了我与首辅大人有些渊源之后才主动提出让你带我上门,是不是显得邵大人本来就是目的不纯,早就想找退路一样?” “没关系,他们这些老狐狸哪有一个是动机纯的?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数,而且邵世忠本就是如此想的,如今有了机会他不就十分痛快的应下了?这也不算冤枉了他。” 赵锦程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邵世忠,感觉像是自己背后给人穿小鞋一样。 “邵大人自己都不在意,明光兄无需介意,他今日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这次会试争取考出个好名次,毕竟都是青阳郡出来的,让他脸上也有光。” 赵锦程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但是他心里也明白,确实如此,这件事儿对邵世忠的影响接近于无,他们这些人之间本就也没有友谊在,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虽然有些过意不去,只能以后找机会再补偿给邵大人了。 赵锦程说道:“首辅大人说明日让你上门去,他听说你是青阳郡的神童,所以想见见你。” 柳庭恪不解,依照李鸿邦的地位来说,还不至于要亲自点名见他一个小解元吧。 就是算他算是个神童也不至于。 赵锦程不好意思的笑笑:“为兄能有今日,慎之对我的助力极大,为兄自然不能把慎之藏着掖着,而且我不过就是如实相告罢了。” 原来是赵锦程说了好话。 他原本是打算通过赵锦程打探一些消息或者向李鸿邦传递一些消息来暗中影响他的想法就够了,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是不太可能与李鸿邦直接对话的,不过没想到现在倒是省事了。 柳庭恪对赵锦程施了一礼:“想必明光兄一定说了我不少好话。” “那倒是没有,是慎之你足够优秀,这才引起了首辅大人的兴趣才是。” 总之他能如此快的就见到李鸿邦,不能说没有赵锦程的作用。 柳庭恪回去就写了一封拜帖,让窦方送到了首辅府,窦方回来时说让柳庭恪明日下午过去。 次日窦苗儿和柳庭恪仿佛和好了,两个人谁都没有提那件事,该吃吃,该喝喝,但是就是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儿,但是也没有人敢说。 下午的时候柳庭恪进了首辅府,他只等了一刻钟李鸿邦就来了。 “本官早就听过你,昨日赵贤侄过来又提起了你,于是便想着叫你过来见见,可是打扰了你温习功课?毕竟会试在即,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 柳庭恪回道:“能见到首辅大人,是所有人求也求不来的运气,学生不胜荣幸,若是能得首辅大人指点一二,定是胜读十年书。” 李鸿邦示意让柳庭恪坐下,“今日就是随便聊聊,本官也是个惜才之人,本官已经老了,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也总是想着看看未来我们大宁的栋梁之才是何模样才能感到放心。本官听说你颇得邵大人的赏识啊。” “学生不敢,不过是邵大人爱护小辈罢了,邵二公子也是极为喜爱读书之人,大约是邵二公子常年在外求学,邵大人才对学生格外好了几分。” 李鸿邦笑着说道:“邵大人我还是了解几分的,他可不是你所说那种爱屋及乌的人,你定是有你的特殊之处,若是光会读书可入不了邵大人的法眼。本官听说你与宜州的治水也有些关系?”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关系,说起来惭愧,只不过是当初学生卷进了一桩案子,多亏了哦诶大人亲自前来才救了学生一命,学生听说前朝有一位樊太守治水十分厉害,正巧裴大人正在为水患头疼,于是就提醒了一句。” 这种鬼话听听就算了,柳庭恪说的不走心,李鸿邦也是过耳不过心。 “你与周家好像是有些不愉快。” “首辅大人言重了,学生哪里敢与周家有什么不愉快,只不过是与白麓书院有些误会罢了,柴院长宽宏大量,已经用自身的行为让学生自省,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了。” 李鸿邦一拍脑袋:“对,一时没有记清,是王家,本官记得慕子钰的状纸是你写的吧?” 柳庭恪点头:“是学生所写。” “写的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 王家这件事柳庭恪倒是没有否认,但是李鸿邦也没有再继续问:“马上就要加开恩科,可有什么想法?” 柳庭恪知道他问的是对留在京城还是外放做官有什么下想法,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他,李鸿邦收获了这么半天一直都是在探他的底,摸他的态度,但是自己的态度却一点儿都没有透露。 柳庭恪也是从首辅位子上过来的人,对于李鸿邦的想法,他不说能全部猜到,也能八九不离十,可是他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这里是京城,他不能踏错一步,李鸿邦的态度不明朗,他不敢过早暴露想法。 现在他的阵营是毋庸置疑的邵世忠,而且邵世忠与李鸿邦现在是盟友的关系,虽然大概率上李鸿邦是不会在意他的,但是也不能排除他要为日后防着邵世忠做准备,直接按死他。 哪怕只有一成的几率是这种结果,他都不能冒险。 柳庭恪于是说了一句废话:“学生定然要尽全力取得好名次,日后为朝廷效力。” 第332章 她还要再想想 今日李鸿邦在柳庭恪这里什么都没有探出来,他自然不会认为柳庭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傻小子可惹不出那么多的事情。 越是探不出深浅,越是说明这人猴儿精。 李鸿邦原本只是有些兴趣,现在倒是真的起了几分兴致。 他让柳庭恪好好准备会试,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让柳庭恪先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柳庭恪看见了一份卖糖炒栗子的小摊位,买了一包放进了怀里。 回到家的时候,栗子还是热乎的。 窦苗儿一边吃着栗子,一边说道:“今日去怎么样?” “挺顺利的,估计三月份会试就要开始了,我打算与明光兄一起温书,怕打扰你休息,我搬到明光兄那里去。” 窦苗儿停顿了一下,点头应下了。 这可真是把赵锦程吓的不轻,但是他也不敢把柳庭恪赶走,现在他还是借住在柳庭恪家呢! 可是无论怎么问,柳庭恪也没有多说,只说是想与他一起温书,认真准备会试。 赵锦程就也不敢再多问了。 在柳庭恪搬出去的第一日,窦苗儿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起来喝口水。 小小就睡在外间,她知道这两天窦苗儿心情不好,所以不敢睡得沉了,怕窦苗儿叫她听不见,所以听到窦苗儿起来的声音,她就也跟着起来了。 “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没事儿,你睡吧。” 但是小小还是起来了,“炉子上有温着的热水,姑娘不要喝凉茶,小心着凉。” 小小拿来温热的水给窦苗儿倒上,不由得问道:“姑娘可是睡不着?” “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姑娘不要多想,就是看见您和公子这样,奴婢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窦苗儿笑了笑:“我们哪样了?他不过就是搬出这间屋子住,又不是搬出这座院子,更不是搬出京城,再也不回来。” “奴婢不是说这个,而是……姑娘,奴婢今日说的话可能有些僭越,但是奴婢真的想不明白,公子这么好,您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公子?” 窦苗儿挑眉:“谁告诉你我不愿意嫁给他的?我当然愿意嫁给他,只不过我不想就这样嫁给他。” 小小不明白,窦苗儿说道:“你还小,你不明白,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我知道他想娶我,我也愿意嫁给他,但是他都不知会我一声就单方面决定要娶我,娶我我就得嫁,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成亲。” 小小高兴的说道:“也就是说,公子只要跟您说他想娶您,与您一起商议婚期,你就会同意嫁给公子了?” “当然不……” “那您还是不愿意嫁给公子啊!” 窦苗儿语塞,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跟小小说明白,或许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呢? 可能因为是他才十五岁的年龄,也可能是他步步为营精于算计自己的愤怒,还可能是……大概是对婚姻的恐惧吧。 她以前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会成家生子,她见过太多幸福不幸福的婚姻。 分道扬镳各自安好算是最好的结局。 那些恋爱时你侬我侬,结婚之后一地鸡毛甚至大打出手对簿公堂最后闹到死生不复相见的;那些婚后慢慢被时间磨灭的激情,或者各玩各的或者凑合过的;还有那些一直相爱,爱到生死不离,但是却扔下无辜的幼童的…… 依照柳庭恪的性子,绝对不会容许前两种发生,若是他真的对自己已然无情,想必应该不会给自己那些与他闹的机会。 但是她却很怕他们之间实在太爱,柳庭恪总是给她一种感觉,让她觉得全世界自己最重要,但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他会怎么办?如果他们之间万一有了孩子,孩子该怎么办?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小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也不想再去回忆,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复制自己的童年。 就连小小都能把她问到哑口无言,她那些翻来覆去根本就没有太大说服力的理由又怎么能瞒过柳庭恪去。 她是不相信柳庭恪保护不好自己和她吗? 大概是吧。 柳庭恪再厉害,再算无遗策,他也只是一个人,他不是神,他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她可以陪着他一起走,但是她不想再有无辜的生命来到这人世间受苦。 但是每当看到柳庭恪那么喜欢孩子的时候,她的顾虑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再想想…… 时间又过了三日,主考官的人选定下来了,就是李鸿邦,从即日起,首辅府开始闭门谢客,直到会试结束。 而这一届学子里唯二登过首辅门的赵锦程和柳庭恪就显得十分幸运了。 不少人都想认识他们二人,只是他们一直也没有出门。 正月二十一,建安帝出灵。 他是个在政绩上没有什么突出功绩的皇帝,中规中矩,没有开疆拓土,但是也没有什么大错。 太子和安王平王三个人身穿孝服走在最前,以宁煦为首的第三代则是跟在身后,再之后是哭的极为凄惨的宫妃,最后才是大臣。 建安帝后宫的妃子们没有儿女奉养的全部都被送去庵堂祈福,有儿女的就都被放出宫去到了儿女的府上养老,这些女人们终于走出了皇宫得到了自由,人生最好的年华却都已经回不来。 尤其是那些没有儿女奉养的宫妃 ,只能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她们这一生何曾为自己而活过? 所以她们哭,她们为自己为哭。 灵柩出了宫门一路向东向皇陵走去,漫天黄纸飞舞,街上一个小贩都没有,所过之处,只能看见跪在地上送别建安帝的百姓,听见哭灵的声音。 窦苗儿没有出去,本来她是想出去看热闹的,但是柳庭恪告诉看她这个热闹至少要跪半个时辰,那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至少也要半个时辰才能从身边全部走过去,而且也不能抬头,于是窦苗儿就没有出去。 可是等到了送葬队伍出了城之后,窦苗儿看到街上厚厚的一层纸钱,还是不难想象出送葬的场面有多么宏大。 她带着小小随意买了些肉和菜就往家走,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了邵樱。 “苗儿姐,真巧,你也是出来为陛下送行的吗?” “嗯……对,这就回去了,顺路买点儿菜回家。” “怎么不见柳公子?” “他在家温书呢,你还没来过我们在京城的落脚地吧?今日正巧,跟我去认认门。” 第333章 水多了加面 窦苗儿不仅自己回来,还带回来一个邵樱,赵锦程与邵樱自从青阳郡一别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这次又见到,赵锦程发现她还带着上次分别时候的香囊球。 “五小姐。” “赵公子,这次会试准备如何?” 赵锦程不好意思的说道:“肯定是不如慎之和洛秋兄的,不过我也会尽力而为。” “不知道赵公子的香囊球可是买到了?” 赵锦程苦笑着摇摇头,“刚来的时候就去了玲珑阁一趟,但是没想到进去的都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是陪着夫人进去的,我自己不好意思进去,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无人的时候,于是就回来了。” 邵樱被赵锦程逗笑了:“赵公子真是有趣,买个礼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玲珑阁里都是女眷,京城贵人多,怕冲撞了。” “这好办,等到哪日我过去给你带一个。” 赵锦程十分高兴,忙不迭的感谢邵樱。 窦苗儿看着两人的寒暄,不由得看了一眼柳庭恪,还真是按着他的剧本走,分毫不差呢。 柳庭恪挑了挑眉,接过话题去:“不知道邵二公子准备的如何?” 邵樱说道:“他还能如何?埋头苦读呗?前几日你去他都没出来,他是连一会儿都不愿意耽误,若不是祖父派人看着去吃饭睡觉,他绝对会在会试之前就能把自己累死饿死!” “想必洛秋兄必定会高中头名。” 邵樱摇摇头:“中了头名有什么用,我二哥就是一根筋,除了让他去教书,真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柳庭恪点头:“教书也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但是邵樱显然并不在意,在她的心里,文要像她祖父那样能安邦定国,武要像她爹和二叔那样能上阵杀敌,但是恰好邵嵩这两点啥也不占,就爱读书,也就只会读书。 她让丫鬟回家去递消息说晚点回去,自己则是在窦苗儿这里帮着她打起了下手。 邵樱可是十成十的大家闺秀,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最简单的洗菜的活儿他都是第一次做,她洗的别提多认真了,菜都恨不得被她洗掉一层皮,都快洗烂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在家的时候,祖母和母亲是从来不许她做这些杂活儿的,学下厨的时候也是下人将菜备好,她在厨子的协助下动手翻炒几下,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但是事实证明,邵老夫人和她娘是对的,邵樱简直就是厨房杀手。 菜被她洗烂,这只是最轻的。 要招待客人,有什么比饺子更加合适呢? 邵樱自告奋勇的和面,但是水多了,那加点儿面吧,面又多了,那加水吧,水又多了,再加面,面又多了,再加水…… 就这样,邵樱和了整整一大盆的面,终于和出了适合的面。 这顿饺子吃上天都黑了。 邵樱吃的倒是香,但是这个时辰她都没回去,邵家不得已让邵衡过来看看,邵衡到的时候,就看见邵樱吃的正香。 他只能说道:“没想到你们竟然吃饭竟然这么晚。” 邵樱说道:“那倒也不是,我和面用的时间久了一些。” 顺着邵樱的手指,邵衡看见了一个大盆,里面全都是面…… 他嘴角不禁抽了抽,伸手作了个揖:“给你们添麻烦了。” 窦苗儿又拿来一双碗筷:“不碍事,正好明日我们多蒸些馒头去布施。” 邵衡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小五明日也跟着去吧,你自己闯的祸,你自己收拾。” 邵樱不可思议的看着邵衡,这还是她认识的大哥吗?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苗儿姐,明日我要帮你烧火!” 窦苗儿赶紧拒绝,她心想:若是你帮我烧火还不烧了我的房子。 “你还是帮我切馒头吧,烧火窦方比较在行,若是不熟悉的人可能会把馒头蒸糊。” 邵樱高高兴兴的应下,即使邵衡说他已经吃过了,还是按着邵衡坐下让他尝尝自己包的饺子。 稍晚的时候,邵衡带着邵樱回了家,窦苗儿说道:“邵衡看着严肃又沉默,实际上心细如发。” 柳庭恪点点头:“邵家人丁不兴,虽然邵衡性格沉闷,但是内里却是最像邵世忠的一个,今日你才顺口一说要布施,他就把五小姐给挂上了,在这个先帝下葬新帝即将继位的时候,若是得了好名声,邵家家也能跟着沾光,若是被打压,也能说上一句小孩子不懂胡闹,总之是都不亏的。” 窦苗儿点头,随即她又肉疼的说道:“今天真是浪费了不少的面,够咱们吃好几天了。” 柳庭恪笑着说道:“你真是愈发的抠门了。” “你懂什么,只有自己赚钱了,才知道一茶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每一个铜板都是来之不易。” 柳庭恪笑了笑,“明日你和五小姐去吧,我就不去了。” 窦苗儿点点头。 次日窦苗儿带着窦方和小小到了北城,一起过来的不仅有邵樱和,就连邵桐也拄着拐杖来了。 窦苗儿只带了几盆的馒头,而邵家两姐妹竟然带了两马车。 邵樱和邵桐带来了七八个下人,把摊子支起来之后,就有大批的百姓和乞丐赶过来,那来势汹汹的模样看着不像是来领救济的,倒像是来抢东西的强盗。 邵樱说道:“我们好像人带少了,应该让大哥带人来才对。” 邵桐说道:“这你不必担心,他们不敢对我们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 窦苗儿不禁心想:同样是生在邵家,但是这两人从外貌到性格却都如此的不同。 果然,那些土匪一样的百姓在离他们几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言语上虽然很吵闹,但是始终没人再往前挤一步。 邵桐虽然拄着拐,带着面纱,但是周身的气质不减,美人在骨不在皮大约就是如此,就算什么都不露,也能让人知道面前的就是一位绝世美人儿。 第334章 布施 “大家不要着急,每个人都会有,大家排好队,否则若是因为几个馒头而受伤那就违背了我们的本意了。” 一开始没有人动,毕竟没有人愿意往后去,但是他们不动,邵桐这边也不动。 而后站出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板着一张脸,长了一副凶相,“都排队都排队,现在排队的每个人都有,不排队的不发馒头,今天我们发的都是白面馒头,不想要的就别排。” 窦苗看了一眼,说是白面,也是也是掺了一半的玉米面的,只不过磨的很精细的玉米面,也是寻常百姓不会去花力气和银子去弄的粮食。 这样的馒头,可能他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吃一顿吧。 都苗儿带的就更奢侈了,纯白面的。 窦苗儿说道:“我这馒头带的不多,只给孩子和老人吧。” 邵桐说道:“正有此意。” 北城这里在布施,很快就排起了长队,动静不小。 窦苗儿和邵家两姐妹也是亲力亲为,全程在现场帮着分发馒头,拿到馒头的人都会说上几句吉祥话,三人都点头应下了,但是只有邵樱是真的开心。 今天是她听到最多人夸她“人美心善”的一天。 三人为何布施闭口不谈,而且她们是谁也没有自报家门,就连来时的马车都是没有标志的灰黑色普通马车。 这与平常来布施的人可不一样 ,布施就是为了做好事,但是做好事不让人知道,别人怎么知道你做了好事呢? 而且在京城这个地方,若是没有点儿需要,谁会闲的跑到脏乱差的北城来布施? 但是馒头都已经发了快一半,除了与百姓们说几句闲话,关于自己的身份是一句也没有提。 倒是那些百姓们忍不住了,开始询问。 邵桐笑道:“布施是为了积福行善,不需要让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上天知道就行了。” 百姓们也知道,他们是经常被施舍,但是每一次被施舍总是要有些名头的,而且他们已经都习惯了,那些吉祥话儿他们都说习惯了。 可是今天还真是多加上了几分真心,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做好事不留名的布施。 百姓也不是傻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并不如何感谢布施的人,而是认为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可是像是这三个小姑娘一样不留名的,才是真正的做好事,嘴里那些已经滚瓜烂熟的吉祥话也带上了几分真心。 天色还没有变黑的时候,馒头就已经全都发完了,窦苗儿回到家中就开始感叹起了邵桐的心思。 “我们三人虽然面纱,但是就算今日不说,日后也总会有人认出来,到时候美名传出去只会更甚。” 柳庭恪说道:“四小姐是要进宫的,若是个天真无邪的娇小姐,邵世忠可不会送她进宫,一个蠢笨的进了宫去,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窦苗儿又与他说起了今天布施的时候许多见闻,柳庭恪都含笑听着,窦苗儿突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柳庭恪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再逼你,你想什么就什么时候。” 窦苗儿不是心里装不住事情的人,她只是面对自己亲近与信任的人的时候,心里才会格外装不住事情。 “我有话对你说。” “好。” 窦苗儿想了想,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感受又不会伤害到他。 “青青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想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窦苗儿说道:“柳庭恪,虽然你现在已经比我高了,但是也刚刚才到十五岁而已,在我的世界,十五岁还只是一个孩子,我知道你不是,但是……柳庭恪,我和你谈恋爱已经是尽力的说服我自己了,我暂时真的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十五岁真的太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成为了我的丈夫,甚至成为我孩子的父亲,我也没有办法想象以后我们每日都同寝而眠……我……” “我知道了,但是我能算计所有,却唯独不能算计时间,日子总要一天一天过,我只是想让你早些成为我的妻子。” 柳庭恪继续说道:“其实除了我想快些娶你之外,京城这个地方规矩大,贵人多,你我一直同吃同住,虽然除了我们亲近的亲朋好友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你一直跟着我到处走,总归对你的名声不好,我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窦苗儿摇了摇头:“反正我也不在意,他们还能把我浸猪笼不成,我……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柳庭恪笑着点点头:“好,我等着青青,反正青青不会离开我,不是吗?” 窦苗儿很认真的点头:“不会,不然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柳庭恪突然在她的耳边说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先成亲,但是还和现在一样。” 窦苗儿愣了一下,柳庭恪继续诱惑到:“我保证,我绝对不碰青青,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是不是?” 窦苗儿有那么一瞬真的信了他,但是很快就摇了摇头:“我信你个鬼!” 柳庭恪笑出声来:“青青这是对自己的武力不自信吗?” “不是,我是对自己的意志力没有自信,而你才是对自己的魅力太没自信。” 柳庭恪的眼中露出笑意,两人又和好如初。 把话说开之后,窦苗儿觉得心里敞亮多了,果然,有话还是要说出来,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过了几天的时间,邵桐的身份慢慢传了出去,那些人美心善的赞美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大家知道最近回京的青阳郡守有一个绝色又善良的孙女。 甚至更有人说京城四美要换换了。 王家小姐因为与慕子钰的事情,如今貌丑是人尽皆知,邵桐的回来正好完美的填补了这个空缺。 慢慢的这个说法越来越盛,不到几天的功夫,邵桐就成了大多数人所认可的京城四美之一,但是实际上,她仅仅出现过一次,还是戴着面纱,京城里根本就没有见过她真容的人。 邵桐在京圈的完美的做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今京城的贵族圈子,还有谁不知道邵家四小姐呢? 但是她如今占了一个京城四美的名头,不免有踩着王家上位的嫌疑。 第335章 新京城四美 其实从邵桐的声势也可以看出来邵家这次来势汹汹,邵桐的名声在如此短时间内传开,要说没有人暗中操纵,那是谁都不会相信的事。 他们都是一些老狐狸,对这些事情都门儿清,彼此间心照不宣罢了,这些事情无非是做给那些老百姓看的,就是那些所谓的美名,贵族的圈子里头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对于他们来说,可能美名重要,但是那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他们更在意的是“锦”而不是“花”。 转眼就是二月,二月二龙抬头,太子带领着文武百官进行祈福祭祀,也是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邵世忠正式身穿着紫色朝服,站在了百官当中。 邵世忠原本是以告老还乡的名头回京,又被太子请回。 虽然周作儒极力反对,但是有太子的坚持,还有李鸿邦的力荐,更有武将的支持,最重要的是有邵家几代人的功勋和邵世忠自己在青阳郡的政绩支撑,经过了几天的扯皮,邵世忠还是以太子太傅的身份回到了朝堂。 还是在祈福祭祀的日子正大光明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朝堂。 他站在周作儒身后右后方,高大的身形让他在这些最前方的文官里格外突出。 “邵大人,恭喜恭喜啊。” 邵世忠笑着说道:“周大人,同喜同喜。” 两个人明明都恨对方恨得要死,如今遇到,却依然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祭祀很顺利,结束的时候,周作儒还公布了一个好消息,太孙妃怀孕了。 皇室有了新一代,这确实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 但是如周作儒所说,已经过了三个月,那就是说在建安帝过世的时候就应该是已经怀上一个月左右了。 如今说出来,无异于给因为建安帝的死而受到一定影响的周家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哪怕太子对周家有意见如何,但是太孙身上还流着周家的血,小太孙的身上也流着周家的血,周家对皇室的掌控丝毫不弱。 太子不管心里是不是真的高兴,看上去都十分高兴,赏了不少的东西给太孙妃周雪芙。 周作儒也顺势提出听说太子妃最近身体不太好,想让夫人进宫去照顾女儿几天的想法,也看看太子妃的想法。 太子自然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宁煦说妻子最近想念母亲想的厉害,太医也建议保持心情舒畅对孩子才好,太子也只能点头答应。 太子妃如今在东宫虽然没有被禁足,但是与禁足也没有什么差别。 她只要是她想走出东宫,都会被宫人一句太子说让您好生休养给劝回去,因为太医说她的病还没有好。 但是她的病好没好她自己心里能没有点儿数? 只是太子不想见她的借口罢了。 但是太子不发话,她的“病”怎么能好? 趁着这个机会让周夫人进宫,其实是一个让太子妃“好起来”的机会,周夫人都说太子妃大好,太子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她病还没好吧。 太子妃如果不出东宫,那还怎么统领六宫? 虽然现在六宫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但是太子妃被困东宫出不来才是一个笑话。 周家得偿所愿,邵世忠此时怎么能看周作儒得意? “殿下,太孙妃身怀有孕实在是可喜可贺,陛下突然离去,如今小太孙就来了,若是陛下在天有灵想必心里应该也略有慰藉,陛下也对对殿下您更放心一些!”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难道是周家不小心踩死了太子的爹,于是赔个孙子给他? 周作儒的脸色顿时沉下来:“还请邵大人慎言,陛下的离去与小太孙没有关系。” “太师大人何必如此激动?老夫也没说有关系,只是觉得毕竟殿下至今膝下只有太孙一个子嗣,太孙有了后,陛下应该会对太子殿下放心不少,太孙妃应该是能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吧?” 所以还是说太子妃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这说白了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周作儒还能听不出来? “邵……” “好了,有什么事情明日早朝再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孤不想听你们扯皮。” 周作儒和邵世忠这才都闭上了嘴。 虽然太子拉偏架让邵世忠在口头上占到了便宜,但是周作儒才是赢家。 太子妃怀孕周家声望一定更胜从前,而且太子妃病愈,想必也会第一时间整顿后宫,周家的手兜兜转转还是又伸回了宫里,太子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回去的路上,王宗弼快走了几步问邵世忠:“邵大人的孙女如今可是风头正盛,听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邵世忠说道:“那倒是也谈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总之还是能看的,至于什么‘京城四美’的说法,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王大人应该深有体会才是啊!” 王宗弼顿时被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是想去打探他是不是真相把孙女送进宫,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的灰,着实把王宗弼气得不轻。 思来想去,越想越气,索性直接去了家庙。 王宗弼到了家庙之后,看到没有带着面纱的女儿,一半脸的是仙女,一半是夜叉,心里的火气的蹭蹭的往上冒,对女儿的不满就更大了。 一开始王宗弼确实是相信女儿的话是慕子钰羞辱了她,但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王宗弼火气消了之后总是要查的,这件事儿的蛛丝马迹并不少,王宗弼这种老狐狸怎么能不知道? 但是他怎么能承认有这种事? 所以这个黑锅慕子钰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但是他终究还是意难平,都是一样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为什么别人家的就都能派上用场,就自己家的是来坑自己的,慕子钰的风评人品模样都不错,就她那个样子还想怎么样,自己还给她安排的不够好吗? 今天被邵世忠怼了一通,他的心里就更憋屈了,对着王小姐就是一通数落。 但是王小姐一身僧衣,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念经,王宗弼一气之下抢过她的经书就扔出了门外,王小姐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施主,您打扰了贫尼的晚课。” 第336章 王小姐之死 王小姐的这无所谓的模样更是惹怒了王宗弼。 这个女儿真的是白养了,别人家的女儿都是以家族为重,她却完全不在乎。 “这么多年我养你养到这么大,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却养出了一只没良心的东西,不过是在家庙待了几天,就真把自己当成尼姑了,我王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王小姐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跪在地上。 她的沉默在王宗弼的眼中是一种默认,是一种屈服,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最近给你相看了一门亲事,准备准备,京城你是待不下去了,远点儿走着吧!” “不知道是哪里?” “西北的金家,金家嫡长子不嫌弃你,愿意十里红妆相迎,天气暖了就定下来吧。” 王宗弼的话语中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在谈论昨天的晚饭已经馊了,那就倒掉吧。 王小姐说道:“金家……他们家的嫡长子听说是个瘸子。” “不过是微微有些跛脚,男人何须在意那么多?” 王小姐平静的说道:“但是我听说不是微微跛脚,不仅是个是坐轮椅的,更是要拄着拐才能勉强走路。” 王宗弼又暴怒起来:“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个鬼样子?” 王小姐没有说话,伸手默默摘下了僧帽,露出了一颗光滑的脑袋来,王宗弼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随后他反应过来,伸出脚就往王小姐的身上踹过去,但是王小姐侧身躲开了。 “我知道自己这么多年让家里蒙羞了,如今再也没有王九小姐,父亲可安心了吧。” “你……你个孽女!” 王小姐说道:“我已经出家了,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人前,王九小姐是死了还是怎样父亲都随便。” 王宗弼被她气得差点儿这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骂了一声“孽女”走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在这里伺候她的下人。 可以预见,这些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但是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从小就现在家中地位尴尬,自己又性子绵软,这些人也没有谁是真心伺候她的,不过是不得不伺候罢了,谁不想跟着一个吃香的主子? 她来了家庙之后,随着家中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更是几乎一整日也不见人是常事,所以她们怎么会发现她剃了头? 王小姐并不后悔,没有了那乌鸦鸦的秀发遮挡,她脸上延伸到脖子的巨大胎记更加明显了,但是她却毫不在意。 她看了看窗外,太阳落山了。 她不欠王家,生养之恩,早在上辈子她就报完了。 夜深了,山上寒冷,时不时还有野猫的叫声,显得格外瘆人。 王小姐看着不远处被淹没在火光里的厢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才是她熟悉的王家啊,这就是生她养她的王家啊。 她算什么呢? 她们又算什么呢? 王小姐早就知道,身在王家,你能得到多少,取决于你能换取多少,王家的男人要传宗接代,要置办产业,要不择手段活成人上人,王家的女人则是等待被售卖货物,价高者得。 榨干每个人身上的最后一滴价值,这是王家人的办事风格。 残忍吗? 嚣张吗? 目无法纪吗? 这就是王家啊,她见的还少吗? 不过以后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九小姐死了,死在了这场大火中,从此之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形如夜叉却假装天仙的王九小姐了。 王小姐下了山,她身上穿了一件极大的斗篷,也是出家人化缘极为常用的斗篷,十分厚实,但是她的这件更像是不合身,极为宽大的斗篷把她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走到山下,从一处大石头下挖出了一小坛的金子,这些足够她花用很久了。 次日一大早,王家就传出了消息,九小姐想不开,焚火自尽了。 王宗弼是让人搀扶着上的早朝,一夜之间看着都苍老了几分。 痛失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他那悲切的哭声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有落下泪来的冲动。 “孤也听说了昨夜的事情,还请王爱卿要节哀啊。” 王宗弼没有说话先哭上了,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 哭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殿下,老臣的心里难受啊,小女她不是自尽,她是被人生生逼死的啊!” “此话怎讲?” “殿下,小女从小就容貌有损,几乎从来不出门,那些什么京城四美的话都是旁人传出来的谣言,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但是出了事却都往她的头上赖。 就是因为这容貌,先是被慕子钰羞辱,她不得已到家庙清修,甚至想落发为尼,我与夫人好说歹说劝住了,各位大人又因为容貌多次诬赖她陷害慕子钰,最近邵大人的孙女回京,众人夸赞邵四小姐的美貌之时还要把她拉出来嘲笑一番。 殿下,小女命苦啊!小女命苦啊!被这些以貌取人的人活生生逼死,臣都没有办法给她讨个公道,臣枉为人父,臣这心里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肉一样疼啊……” 王宗弼在金鸾殿上哭,众人谁也不敢开口,毕竟王小姐怎么死的没人知道,而且逝者为大,当众编排一个死人,他们还丢不起这个人。 王宗弼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大肆诉苦,而且把王小姐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那就是一个蚂蚁搬家都要给它们让路的心善人。 太子也不好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 只能听着王宗弼哭诉,时不时的给上几句安慰。 早朝都已经结束了,但是王宗弼还没有哭诉完,他太伤心了,最后哭到昏厥,不得已太子叫来太医,早朝这才结束。 太子去看望被太医救过来的王宗弼:“爱卿痛失爱女,孤也觉得十分可惜,孤看不如这样,特准王爱卿一个月的假操办女儿的丧事……”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王宗弼一听要放他的假,还放一个月,那这一个月他手中的权利得被李鸿邦抢走多少? 本来他就被李鸿邦压的死死的,若是他离了朝堂那还了得? “殿下,老臣虽然伤心,但是尚且还有几分精气神,若是连手头要忙的事情都没有了,成了一个闲人、废人,那老臣就真的活不下去了,老臣就只能一头撞死去陪苦命的女儿了!” 太子心里恨不得他快些去,但是他却只能安慰他保重身体。 没有让王宗弼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子有些遗憾,但是若是这么简单让王宗弼吃瘪,那王宗弼早就在王氏族长这个位子上坐不下去了。 第337章 共犯 王宗弼被人送回了府上,次辅大人痛失爱女在宫里哭晕的消息不胫而走,眼下京城最大的事情就是王小姐自焚。 这是要何等的绝望与委屈才会选择自焚这种决绝的方式去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用这种极为惨烈的方式自证清白,她反抗着以貌取人的不公。 似乎所有的人对死人的宽容度都会更大一些,在王小姐死后,那些曾经诋毁她嘲笑她的人纷纷闭上了嘴,甚至开始为她打抱不平,完全忘记自己也曾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他们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谴责着这个世界的不公,而永远看不到他们自己也是不公的推动者,践行者。 恰恰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会让弄权者有更大的舞台去施展,去筹谋。 只用了不到三日,王小姐就是一个比窦娥还冤的苦命女子形象就十分生动形象的刻画出来了,在百姓的口中,这个人物愈加丰满。 王小姐在街边的小摊子上点了一碗素馄饨,她穿着一件极大的斗篷,一边吃一边听着周围的人对她的死发表各种各种的惋惜的言论。 惋惜? 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她活着的时候何曾有一个人来惋惜她? 现在她死了,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她第一次吃外面的东西,只要十几文一碗,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王小姐没有兴趣看自己的葬礼,她准备今天就出城,天高海阔,为何非要困死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京城。 吃完了馄饨,她拿起东西准备出城,但是盘查身份是一桩难事,她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思来想去,只能去北城,扮成家徒四壁活不下去马上就要乞讨的破落户最为稳妥。 她起身去往北城,却没有想到竟然被两个从赌场里出来的无赖尾随。 走出一段距离,王小姐察觉出不对,开始加快脚步,但是这两个人有意无意的截着她的路,前方的路越来越窄,最后避无可避,她还是被逼进了一条死路。 这条胡同的外边就不时有人经过,但是她不敢喊人,因为她已经死了。 “这位师太,我们兄弟二人近来日子过的十分凄苦,马上就要饿死了,不知道师太渡不渡我们。” 王小姐掏出身上全部的铜板,但是无赖怎么会相信? “师太出来化缘,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儿铜板?” “信不信由你们,我才下山不久,还没有化到那么多。” 一听见声音,竟然是个小师太,两个人都惊讶了一下,“听上去师太的年纪不大,难道没有师父跟着?京城里的坏人也不少呢!” 王小姐听出二人起了不干净的心思,悄悄的滑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准备殊死一搏。 这两个无赖说道:“小尼姑,你身上真的没有银子了吗?” “没有。” “让我摸摸就知道了……” 其中一个人说着话一把扯掉了僧衣之外似乎是用来保暖的围脖,突然却停住了双手,匕首扎进了心脏,拔出来的时候,血喷了王小姐一身。 另一个无赖也没有想到这小尼姑竟然身上还有匕首,而且,她真的敢杀人…… 两个人都愣了,对视一眼之后,那无赖的第一反应是跑,他是无赖,他是赌徒,他没有良心,他也抢过不少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更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他自己都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腐烂到根子里的人。 但是他真的没杀过人,他真的也不想死。 他看到了这个小尼姑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杀了一个人,而是…… 总之他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出来半分害怕,所以他怕了。 那无赖越想越慌,腿一软,竟然摔了一个跟头。 身后的小尼姑拿着还在滴血的刀子越来越近,无赖连滚带爬的跑,刚跑出胡同,迎面就撞翻了拿着一堆东西的小小,小小摔的不轻,东西也顿时散落一地。 走在小小身后几步的窦苗儿顿时火冒三丈,撞了人还想跑? 她下意识抓住了无赖,刚想张嘴,这才看见无赖的身后一个拿着刀的女人已经杀到了眼前。 窦苗儿的手一向比脑子动的快,飞起一脚踢在王小姐的手腕上,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无赖还被窦苗儿抓在手里,,但是此刻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女侠救命,女侠救命,这小尼姑杀了人,她还要杀我!” 窦苗儿往里看了一眼,胡同的最深处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血已经流了一大片。 但是窦苗儿也没有信这无赖所说,她是有多傻才会相信一个小尼姑会跟着小哥小尼姑来到这种地方? 不过这小尼姑…… “是太从何处而来?” “贫尼是九华庵的,这两个歹人要轻薄于我,我是自卫罢了。” 无赖顿时急了:“女侠你可不要听她胡说,就她长成这个鬼样子我怎么会轻薄于她,真的是……” “闭嘴!” 窦苗儿嫌他聒噪,她刚买的一篮子鸡蛋,这会儿一个不剩。 窦苗儿觉得这小尼姑看着不太对劲儿,于是说道:“本姑娘没有心情管你们谁对谁错,直接送官,让大人去断你们的案。” 无赖点头,他求之不得,快报官吧,最起码能保命。 王小姐没有动,余光看向地上掉落的匕首,窦苗儿说道:“别看了,你打不过我。” 王小姐沉默了几秒,认命一般的默认了。 窦苗儿利落的卸了无赖的胳膊,示意王小姐走在她前面,一起把两人抓去官府,刚走出没两步,无赖就倒在地上抽搐呻吟,他的腰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现在你是我的共犯!” 窦苗儿:…… 第338章 王小姐还是穆夫人 窦苗儿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倒打一把,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 “你以为我怕你不成?现在应该是你比较怕被发现才对,王、九、小、姐!” 窦苗儿在看到她的真容的时候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有这样半面罗刹半面天仙面容的除了王九小姐她没听说过第二个人,而且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不会拳脚功夫的女人一定要杀了这个无赖。 但是如果这个女人是王九小姐…… 现在王家正在给王九小姐办丧事,若是她没死的事情传出去,那王家为了保住面子也得让她真死,而无赖却看到了他的脸。 那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窦苗儿即使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王九小姐,但是她又不认得她,甚至还很讨厌她,所以干嘛要帮她? 遇见杀人犯押去送官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王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人,竟然一不留神就被摆了一道。 窦苗儿何时吃过这种亏? 王小姐见自己的身份被点破,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毕竟从刚刚那一脚她就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她不是对手。 “王九小姐不是在办丧事吗?姑娘怕是认错了人吧。” “我认错不要紧,咱们到了京兆府自然会知道师太您是谁,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问心无愧,咱们对簿公堂,我不怕!” “姑娘何必苦苦相逼,你我无冤无仇,今日就当没有见过岂不更好?” “恐怕你搞错了一件事,今天咱们两个遇上是谁更倒霉,我若是今日放了你走,日后你再拿这件事作为把柄回来要挟我又当如何?毕竟王家人的人品可是不怎么让人信任呢!” 王小姐刚要说话,就见后面过来了两个人,她戴起了宽大的帽子就闪身跑了,窦苗儿带着小小也跑了,这种事儿可是说不清。 跑出去两条街的距离已经是王小姐的极限,她蹲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喘气,窦苗儿慢悠悠的走过来说道:“师太不跑了吗?” 王小姐看着窦苗儿气定神闲的样子问道:“你现在想怎么样?想必姑娘也不愿意与我一起去见官吧?” “是啊,但是你说我在这里杀了你会怎么样?好像也没有人知道。” 王小姐不语,确实是这样,这不就是她做的事情吗? 在绝对的武力差距面前,她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窦苗儿接着说道:“而且我现在杀了你,再让你的尸体被人发现,你说王家会不会感谢我帮他们假戏真做?而且你听说了吗?次辅大人痛失爱女哭晕在金銮殿,太子殿下体恤其劳苦功高,念其女命运多舛,有意追封一个县主之位呢?你到了底下还能捞个县主当当,其实也不坏是不是?” 王小姐如何能听不出窦苗儿对王家的敌意来? “你想要的什么?” “我想要王家灭亡,你给吗?” 王小姐冷静的说道:“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女儿罢了,没有什么能置王家于死地的证据。” 可以看得出来,若是她真的有,她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换取自己的安全。 窦苗儿冷哼了一声:“王小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为了自己出卖家人都做的出来,更何况是个不相干的人呢?” 王小姐看了窦苗儿一会,问道:“你与慕子钰是什么关系?” 她甚至都没有问你是不是认识慕子钰,直接就说出了这句话。 慕子钰不是一个会背后说人闲话的人,若不是关系极好,他是不会说出这件事的,因为慕子钰永远是这样,不会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去怨恨,去委屈,只会自己默默咽下。 窦苗儿回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走吧,带你去见个人。” 王小姐只是略微思考一下就答应了,窦苗儿说道:“你别想了,不是慕大哥。” 王小姐没有说话,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窦苗儿带她回去的时候,那边的命案已经引起了轰动了,兵马司最先赶了过去维持秩序,已经派人通知了京兆府。 两个人走的都是小路,而且这两个人大摇大摆的,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王小姐跟在窦苗儿的身后,仿佛要去她家里化缘。 她们到家的时候,柳庭恪已经在门口等了,小小先行一步回来想必已经说了,他应该是担心了。 她们进来之后,窦苗儿第一时间脱下了王小姐那件染血的外衣,让窦方拿到炉子里烧掉。 柳庭恪看见王小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王小姐看了他半晌,才抬腿走进了屋子。 窦苗儿最后一个进屋,顺手带上了屋门,她看向柳庭恪:“昨天还说她呢,今天我出门买个鸡蛋就把人给你把人捡回来了,你说巧不巧?” 柳庭恪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可是吓着了?” “吓着倒是没有,不过气都气饱了!” 柳庭恪表示没有吓到就好。 他看向王小姐:“王九小姐,不知可认得在下?” “你我初次相见,我如何会认得公子?” 柳庭恪笑了笑:“那在下就做一个自我介绍,在下柳庭恪,不知九小姐可耳熟?” 柳庭恪? 王小姐记得,是周氏的上门女婿,当初的京城四美,周雪蓉年纪最小,却偏偏看上了一个空有相貌的寒门仕子,而且那人还不是很突出,榜上也只是中等,就算是有岳父周作儒的提拔,也只勉强做了个国子监的司业。 柳庭恪这个名字还是周太师亲自赐下的,听说周雪蓉当初执意下嫁这寒门仕子的时候把周太师可是气得不轻。 但是在她死之前也听说了,周雪蓉与他的女儿竟然越长越像太子……就是如今的太孙殿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 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周家是多么鼎盛,一家独大,连陛下都要退避三舍,她还记得当时周家的野心已经不仅仅满足掌控朝堂,甚至对其他两家世族的资源也垂涎三尺,这也引出来王家害怕,想下周家这艘船,往陛下的身上靠,送她的女儿进宫的事情…… 听到柳庭恪这个名字,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些事情又发生在自己眼前,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她多么想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 柳庭恪见她不说话,于是说道:“我是该叫你王小姐,还是该叫你慕夫人?” 第339章 你还做了好事? 王小姐愣住了,她呆立在原地,柳庭恪丝毫不理会:“说说你知道的吧。” 王小姐平复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知道什么?” 窦苗儿说道:“现在是我们在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王小姐无法,只好开口:“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元昌二十一年,夫……他死了,次年王氏想从周氏手中脱身,想要投靠陛下与首辅,送我女儿入宫,我们孤儿寡母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自尽让她守孝,后来……后来我再次一睁眼就回到了三年前。” 柳庭恪想了想:“你为什么会回来?” “我不知道。” 柳庭恪没有说话,王小姐斟酌着开口问他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但是柳庭恪没有回答。 王小姐也不说话了,她知道若是柳庭恪不想说她问也没用,人在屋檐下,何必自取其辱? 突然柳庭恪说道:“你想知道慕小姐吗?” “她怎么样了?” 王小姐眼巴巴的看着柳庭恪,眼中充满了期待,但是柳庭恪却闭口不言了。 王小姐只能开口:“我真的不知道,最可能的事情就是我只是曾经捡到过一颗佛珠,我觉得它的味道能让我静下心来,所以就一直带在身上。” 柳庭恪点点头,让小小给她找两件窦苗儿不要的棉衣,总不能一直穿着僧袍。 窦苗儿拒绝:“不巧了,没有不要的衣服!” 柳庭恪说道:“那就让小小……” “小小吓着了,干不了活儿,我打算让她休息!” 王小姐说道:“你是在嫉妒吗?” 窦苗儿愣了一下,“我嫉妒你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谁嫉妒你?本姑娘自己有男人,我这是愤怒,愤怒!” 王小姐没有说话,柳庭恪也没有说话,窦苗儿拍了柳庭恪一下:“你看什么看?” 柳庭恪收回了目光:“果然青青不嫁给我,还是不能放心啊。” “嫁给你你也是不放心,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当然是给和雅兄送去。” 两个女人一口同声:“不行!” 随后窦苗儿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王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慕大哥?” 随后又看向柳庭恪:“你脑子被驴踢了吧?竟然还让她去祸害慕大哥,你怎么想的?” “说说而已,就是看青青是愤怒还是嫉妒。” 窦苗儿今天本来就被王小姐弄了一肚子气,一听柳庭恪这么说更来气了:“你是不是皮痒?” 柳庭恪不敢说话了,窦苗儿放下一句狠话:“反正不许把她放到慕大哥那儿去,否则我就直接弄死她!” 说完她就气冲冲的走了,这一天都是什么糟心事儿? 明儿出门真得看看黄历了! 王小姐开口:“婧妍……” “王氏秘不发丧,慕小姐入宫,后来成为了陛下的贤妃。” “后来?” “后来。” 但是显然柳庭恪没有继续说的打算,王小姐纵使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忍着。 院子很小,柳庭恪让窦方搭了一张木板床放在窦苗儿的外间,虽然她不乐意,的岁男孩这小院子只有两间房,总不能让她跟柳庭恪和赵锦程一间房子。 窦苗儿看她真是碍眼。 她是真的很讨厌王九小姐这个人,十分讨厌! 晚上歇下之后,窦苗儿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她觉得王小姐这个人就是……就是…… 她直接起身跑到了外间:“你是不是还想去找慕大哥?” 王小姐睁开眼睛:“你不是有自己的男人吗?何必管我?” “我有男人是我自己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把慕大哥害的多惨?他差点儿死在京城!” “我有安排,他不会死。” “那他胳膊中了一刀你知道吗?刀口之深差点儿废了他一条胳膊你知道吗?” 王小姐停顿了一下说道:“就算是丢了一条胳膊也比丢了一条命好。” 窦苗儿冷笑:“你真的是为了他好吗?为了他好有一万种方法,你偏偏选择了一种对他的伤害最大的一种,说道地你就是为了自己,整件事情得利最大的只有你自己。” 王小姐没有否认她的说法,而是问道:“你了解慕子钰吗?” “我不了解他,但是我知道慕大哥是最好不过的人,能狠下心来害他的人,良心都是被狗给吃了!” 王小姐笑了:“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信他,愿意跟他做生意吗?你知道慕子钰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吗?” 窦苗儿刚想张嘴讽刺,王小姐就自己开口回答道:“他永远是自己愿意吃亏也不去坑害别人,他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后一位,慕子钰这三个字是他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苦换来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不会理解,你自以为对他的好会让他多吃多少的亏。” 狡辩! “照你这么说,难道你还是做了好事了?” “我从未听过你。” 窦苗儿知道她的意思,轻哼一声,随口说道:“为什么非让你听说?我在的时候你早都死了,总之你别想这辈子再祸害慕大哥!” “我从未想过伤害他,不管你信不信。” “没想过,只是做过。” 窦苗儿回去睡觉,她不想跟王小姐说话,无论是以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借口,慕子钰因为王家受了什么罪她最门儿清,现在他还不知道出没出三封城呢! 朝廷的文书早在前些日子就发到了三封城,慕子钰的败诉都在意料之中,但是终归还是成为了商人们的意难平,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离开三封城倒不是因为包元广的刁难,而是在三封城谈成了不少的生意。 几乎一半的商人都想与慕子钰做点生意,不管是不是真的必要,稍微合作一下也行,这也算是对这个判决无声的反抗。 慕子钰老老实实,遵纪守法 ,还卖了自己的画舫关了水上酒,再也不来三封城的意图十分明显,包元广也没有过多为难,毕竟他是胜利者,胜利者要有胜利者的姿态。 慕子钰与包元广达到了一个短暂的平衡。 今天,小姐的死讯传到了三封城…… 第340章 你自己知道就好 慕子钰是在街上回别苑的路上听说的,她被京城的流言蜚语逼到了绝境,自焚而死。 慕子钰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那个初次见面就摆了他一道的女子,那个似仙似魔的女子,狡诈又果决的女子,怎么会自焚? 她绝对不可能会自焚! 但是她死了。 慕子钰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被人害死了。 凶手会是谁呢? 除了王氏还会有谁呢。 王氏是什么家族,是大宁朝仅次于周氏的世家大族,他们在外人眼中是荣耀与尊贵的代名词,当有一位容貌形似罗刹的嫡女的事情败露的时候,她的存在其实就已经是个错误了。 他其实早就该想到。 而且她帮了他不止一次,王家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可是他却从未在意过,总是想着她那么聪明的女子总该有自保的法子。 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世家大族中的排挤与厌恶中艰难求生的女子,在绝对的制衡下,聪明又能有什么用? 慕子钰的心觉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很闷很闷,仿佛风从世界上消失,这浑浊又沉重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脑子里回想着他与王小姐的记忆,可是却猛然发现,他们仅仅见过一面,书信只有一封,她告诉他如意楼已经倒塌,他写信感谢她,她却没有回信。 他们之间仿佛是一片空白,可是如今自己的情绪却被这一片空白充斥。 他明白自己看似对谁都有情,其实最过无情,不害人,只是自己的做人准则,而且他也只是从来不会去主动害人,他对陌生人几乎从未伸出过援手,他不是个善人。 君子之道是他从小就践行的准则,但是他的骨子里,从来就不是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身在商场,时常听说那些家破人亡的事,可是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今天是怎么了…… 而且他惊讶的不是自己会因为王小姐而心神不宁,而是他们之间竟然是一片空白,他竟是今日才发现他们之间竟是一片空白。 慕子钰自己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天,中午石头小心翼翼的来送午饭,慕子钰让他放下,石头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道:“公子,您何必呢?况且您忘记她当初是怎么害您的了吗?咱们当初差点儿就死在京城,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您……您吃些午饭吧。” 慕子钰没有说话,石头只能退下去。 可是石头心里越想越气,那个丑八怪真是个祸害,活着害我们公子,死了也还要害我们公子! 石头一边喂马一边喂马,冷不丁的慕子钰从他身后冒出来,“准备准备,我们去京城。” “啊……啊?什……什么时候?” “明早。” 慕子钰转身就走了,只留石头傻傻的还反应不过来。 但是慕子钰是主子,石头也只能准备妥当准备上京。 “公子,上次咱们上京可是差点儿死在京城,咱们这又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无妨。” 石头都快哭了,无妨?怎么能无妨? “走吧。” 石头万分不情愿的挥起鞭子,出发去了京城。 ———————————————— 京城这里已经戒严了,四个城门全部从严盘查,王小姐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去了。 现在还没有挨家挨户的搜查,而且也不会这么大肆搜查,眼看着就是新帝继位,几乎也没有人会把街上死了两个人当成是手头的头等大事。 他们只是对街上的可疑人员和来往行人盘查得更加严格罢了,只要登基大典顺利完成,谁会管两个街头无赖是谁杀的? 而且像这种无赖仇家多了,上哪查去? 况且也没有人为他们申冤,事后直接塞进悬案里就算了。 这也是柳庭恪猜到的结果,所以王小姐在这座小院里也还算自由。 只是这可吓坏了赵锦程,打死他也想不到正在办丧事的大活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啊。 同桌吃饭他都觉得不自在。 “我还是回屋去吃吧。” 王小姐夹了一些饭菜准备回屋,赵锦程赶紧说道:“不必不必,在下只是……咳咳,没事没事。” 窦苗儿说道:“赵大哥不必紧张,就当她不存在。” 赵锦程尴尬的笑了笑,怎么能当不存在,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窦苗儿对一个人讨厌到这样的地步。 饭桌上的气氛太过尴尬,赵锦程不由得找了个话题:“也不知道和雅兄那边如何了,包元广不像是个气量大的人。” 王小姐说道:“无事,包元广就是一个草包,他最爱面子,让他赢了,反而不会穷追猛打。” 窦苗儿不高兴的说道:“慕大哥的事儿不用你管,这一切的起因还不是你?” 王小姐笑了:“起因不是我,是王家,是慕家,是那些贪婪的人,我和慕子钰不过都是工具罢了,怎么能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 “同为工具人,所以慕大哥就活该被你坑?” 王小姐没有说话,赵锦程不由的弱弱的提醒道:“那个……弟妹,咱们在三封城的时候,如意楼的事情还是她帮的忙,否则那次的事件足以致我们于死地……” 窦苗儿说道:“我没忘记,但这是两码事,这件事算是你与慕大哥两不相欠,既然已经两清,就各自安好不好吗?慕大哥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怎么就不能放过他?” “他上辈子不欠我,我也没想过去找他。” 嗯? “那你不去找慕大哥你要去哪?” 王小姐说道:“天下之大,我去哪里不行,为什么非要去找他?” 窦苗儿一时无语,那她这样对待王小姐显得她好像很刻薄一样。 王小姐说道:“窦姑娘你大可放心,虽然我生的面貌丑陋,但是也还是在意的,这副模样我是不会去见他的,而且生在王家就是我的原罪,会给他带去很多麻烦,我不会再去祸害他。” 王小姐这一退,窦苗儿反而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最后她只是象征性的说了一句:“自己知道就好!” 第341章 穿越的不如重生的? 虽然王小姐说不会再去找慕子钰,但是窦苗儿对她还是喜欢不起来,无关容貌,只是…… 大概是两个人之间的气场不合吧。 她心里清楚王小姐自身的境遇也不比慕子钰更好,她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论关系,她肯定是与慕子钰更加近的,人的心都是偏的,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苦衷,单凭她陷害过慕子钰这一条,她就对王小姐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不过王小姐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针对她,但是也不想理会她就是了。 柳庭恪说道:“三日后就是陛下登基大典,届时慧空和尚一定会进京,让她跟着慧空走吧。” 窦苗儿问道:“真让她去出家?” “不知道,只是让她出京,至于是不是出家随她,但是慧空是不是放她走,那就看慧空了。” 窦苗儿想了想:“你说……她会不会去找慕大哥?” “她去不去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和雅兄自己的事情,都不是小孩子,与咱们没有关系,咱们何必管呢?”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很怕慕大哥再走上一世的老路,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她不可?” 柳庭恪想了想,选择闭上了嘴,窦苗儿问道:“怎么不说了?” “怕你打我。” 窦苗儿:……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老娘什么时候打过你? 老娘真想打你,你还能活着? “我现在真的想打你了,怎么办?” 柳庭恪说道:“还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个问题,我们是朋友,不是父母,不能为他们做任何决定,什么才是更好的?你知道对于他来说什么才是更好吗?你眼中的更好未必是他心中的更好,不管如何,和雅兄自己满意就是更好,就是最好。” 窦苗儿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内涵我……” 柳庭恪赶紧摇头,坚决否认:“我没有,就是怕你乱想刚才我才不说。” “你果然就是觉得我不够优秀,连你也觉得我不是别人眼中你的最好选择!” 柳庭恪深深知道窦苗儿的性子,每次她说不过自己的时候就会撒泼耍赖,但是他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的,他都摸透了,只要换个话题立刻就好了。 “青青,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下辈子还会选择我吗?” “我……会吧……” “但是我下辈子一定还会找到你,一定!” 窦苗儿摸了摸鼻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回去之后就看见王小姐在教小小刺绣。 她出身王家,女红是请十分出名的绣娘专门教导过的,自然不是小小这种自己摸索,随便看两本书学习可比的。 一看到窦苗儿回来,小小立刻吓了一跳:“姑……姑娘,奴婢这就走。” 小小知道窦苗儿不喜欢王小姐,而且在胡同口的她是怎么陷害窦苗儿的她也知道,只不过她刚刚在绣手帕,王小姐只过来指点几句她就有了很大的进步,一时没忍住…… 她真的不是要故意背叛姑娘。 在小小的心里,与王小姐亲近,就无异于背叛窦苗儿。 却没想到窦苗儿竟然没有什么表示,说道:“没事儿,学吧,她是跟着名师学过的,这么好的偷师机会可遇不可求。” 小小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的姑娘吗?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窦苗儿有什么表示,她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奴婢去看看炉子上的水,应该开了,公子说想要一壶开水泡茶呢。” 小小走了之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王小姐拿过了小小留下的针线篓子,开始绣手帕,而窦苗儿拿起了一本话本子翻了起来。 过了好久,王小姐一的一枝兰花已经就只差一朵花瓣,但是丝线用光了,只能就此作罢,打上绳结,放在了一边。 窦苗儿没有看她,一边翻着书一边说到:“过几天慧空大师进京,你跟他走吧,去出家也好,去找谁也好,我都不会再管了,你能勾住慕大哥那是你的本事。” 王小姐说道:“我说过我不去找他,你不用试探我,我说不去就不会去。” “如果有一天慕大哥娶了别人呢?” 王小姐沉默了,直到窦苗儿的话本子翻完,她才说道:“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不过我不会祝福他,可也不会再打扰他,你放心吧。” 两人就再也没有了话。 突然之间,王小姐十分突兀的问道:“你真的不介意柳公子的从前吗?” 窦苗儿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若是介意还会选择一直跟着他吗?” “你真的知道吗?柳公子的童养媳早就死了。” 窦苗儿有些生气:“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令人讨厌,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情?还是在炫耀你知道的多?” “你生气了,所以你不知道对吗?我不是在炫耀,这也没什么好炫耀的,毕竟当初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柳公子的生平从小到大都被人拿出来说,就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道也不奇怪。” 窦苗儿说道:“我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想知道我自己会去问,不用从你这个外人的嘴里来听到。” 王小姐笑了:“好。” 她是肯定了自己不敢去问柳庭恪吗? 是的,她确实没有问过柳庭恪,她还是缺少一点儿勇气。 她知道那对柳庭恪来说是一段十分痛苦的回忆,他不想撕开他回忆的伤疤。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柳庭恪曾经自嘲的提到过,他也曾经是个吃软饭的。 她知道他成过亲,有妻子,而且那人就在京城,她能感受到柳庭恪对自己的爱,但是对于他上一世的妻子,她不知道柳庭恪的心里是究竟什么想法。 但是她也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因为哪怕就是柳庭恪对她没有爱只有恨,或者无感当做一个陌生人,她也会不能做到完全的平静,毕竟她曾是柳庭恪的另一半,她就在柳庭恪的记忆里,赶也赶不走,除也除不去。 与其说她不想知道,更应该说她不敢知道,柳庭恪这么好,他们之间的回忆是不是也这么甜,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意他的过去,但是又有谁会不在意自己的男人对前女友的真实想法? 更何况是前妻! 可是王小姐这种态度确实让她恼怒,第一个成功的制住她的人是柳庭恪,没想到王小姐竟然也能捏住她的七寸,难道自己这穿越的就比重生的矮一截? 憋屈! 窦苗儿恼羞成怒,恶狠狠的说道:“最好闭上嘴,否则我不介意卸了你的下巴!” 王小姐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子不再说话,窦苗儿也没有再理会她。 果然,王家人就是讨人厌! 第342章 她活蹦乱跳的呢 二月十八,新帝继位。 天不亮的时候,新帝身着明黄的龙袍,亲自前往太庙祭祖,自己作为子孙即将继承祖业。 同一时间安王出发赶到了南郊祭坛,代替新帝祭祀天地,祭祀皇天后土,祈祷风调雨顺。 与此同时,太孙宁煦代替新帝到达社稷坛,祭祀新国君的社稷神主。 正午十分,太阳最亮的时候,新帝从太庙回归到登基大殿,满朝文武都已经在门外等待许久。 每一个人的官袍都是整整齐齐,一个褶子都没有,帽子戴的正正当当,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新帝身穿明黄的龙袍,十二簇冕旒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让人不能直视。 新帝在恢弘的礼乐的声中,一步一步沉稳的迈向龙椅。 经过这么多天的准备,也已经做了代理国君这么些日子,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这一刻,这把龙椅就在眼前,他离它越来越近,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他怕了,他感觉到恐惧,但是他没有退路,一步也不能退。 钟声响起,太子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谦卑的伏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明面上他们是坐在跪自己,但是实际上是在心里俯视自己。 太子看着头顶的太阳,但是为什么却感觉不到光亮,也感觉不到温度…… 吾皇万岁,他一点儿都不想活到一万岁,他只想活到看到皇室能够掌权的一天。 由于建安帝的丧事,原本繁琐的登基仪式大大的简化,建安帝只是让人念了一份祝词,然后颁布了大赦天下加开恩科的圣旨,公布年号“顺德”,今年纪年为顺德元年。 慧空作为国寺的住持,自然是参加了登基大典,在结束之后,单独与太子……不,现在应该叫顺德帝了,慧空与他单独在勤政殿待了半个时辰。 慧空走了之后,顺德帝将自己关在勤政殿,谁也不见,也没有吃任何东西,一夜都没有出来。 而慧空则是坐着轿辇,没有直接返回白马寺,来到了一家小茶馆,柳庭恪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柳施主,许久不见。” “也不是很久,今日约大师前来,主要是想让大师见个人。” 王小姐摘下帷帽,“大师。” 慧空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王施主安好,贫僧甚喜。” 柳庭恪说道:“能带走吗?” 慧空说道:“可,佛门十分欢迎王施主。” 王小姐说道:“我从未一心向佛,只求寻个庇护之所。” 慧空也没有说什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柳庭恪看着慧空脖子上的那串佛珠说道:“大师这串佛珠不知多久了,可有灵性?” “多久贫僧不知,只知道是寺中的传下来的宝物,既然是宝物,自然是有灵性的,只不过再有灵性的物件也不能一直存在于世,如今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是吗?大师可否赠与学生?” 慧空笑了笑:“施主莫要贪心,你与它的缘分已经尽了。” 接着慧空又看了一眼王小姐:“王施主真是福缘不浅。” 王小姐说道:“大师,我真的有福缘吗?” 慧空摇摇头:“王施主的福缘在佛前,只怕施主不愿。” 柳庭恪随即起身,“既然人已经给大师送到,学生就不耽误大师了,学生告辞。” “窦施主不打算出来一见吗?” “她不想见你。” 慧空笑了笑没有说话,从楼下往外看,柳庭恪与一位和王小姐穿着打扮一样的女子离开了茶馆。 窦苗儿说道:“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柳庭恪回头,慧空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她拉着窦苗儿的手:“没事儿,咱们回家吧。” 王小姐悄悄的坐上了慧空的轿辇,顺利的出了城,谁敢查慧空大师的轿辇呢? 在回白马寺的路上,慧空大师说道:“王施主想去哪里?” 王小姐想了想:“少不得要叨扰大师一些日子。” “王施主随意。” 慧空的轿辇刚刚出城之后不久,慕子钰的马车就进了京城。 守城的官兵一见身份文书上的名字是慕子钰,当即多看了几眼,这小子是真的够胆,这才两年的功夫,就敢再次来京城,而且还是赶在王九小姐刚刚过世的时候。 守城的官兵都没有仔细核实身份就放他进了城,毕竟就算要假冒,也不会脑袋被门夹了冒充慕子钰,难道是嫌死的不够快? 慕子钰进了城,第一时间赶到了柳庭恪他们的小院子,他的到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但是他的来意,却谁都猜出来了。 柳庭恪说道:“先进屋吧。” 慕子钰赶路的速度不慢,虽然他还是衣着整齐,但是明显看出来消瘦了一些,精神不是十分好的样子。 众人落座之后,谁也没有开口,都在等着慕子钰开口,但是慕子钰却始终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问出口。 最后还是窦苗儿打破了沉默:“她没死,不仅活蹦乱跳,还能杀人嫁祸呢!” 慕子钰愣了一下,窦苗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就是这样,她人现在应该在白马寺,我不希望你去找她,我觉得她不适合你,不过若是你想去,我也不会拦着,柳庭恪不让我管。” 慕子钰哭笑不得,“知道她安好我就放心了,若是她真的死了,少不得我心里要内疚,毕竟她帮我不少。” “也坑你不少!” 慕子钰说道:“一码是一码,况且又何尝不是我的转机?既然她不愿意见我,我就也不去打扰她了。” 慕子钰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疲乏袭来,他稍微安顿一下就睡下了。 窦苗儿对柳庭恪说道:“我觉得自己就是瞎操心,我现在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好像只有我会觉得她们下一秒就会在一起!” 柳庭恪笑出声来:“可不就是?王小姐知道曾经的事情,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而和雅兄还没有与王家抗衡的能力,加上王小姐从未对他露出过好感,和雅兄不是那种在感情上会贸然出手的人。” 窦苗儿看了他一眼,“是,我现在发现了,慕大哥和你不一样。” “我也不是贸然出手,是深思熟虑。” 窦苗儿白了她一眼:“少油嘴滑舌了,你快去温书吧,没看赵大哥都快恨不得把书吃了吗?” 柳庭恪打趣的说道:“等着当状元夫人吧!” 第343章 一赔三 慕子钰来了京城,这件事瞒不过王家,王小姐的丧事才过没几天,慕子钰就敢上京来,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那王家的面子该往哪里放? 但是王家的动作快,慕子钰的动作更快,他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城,直奔青阳郡而去。 他来京城本就是临时起意,青阳郡那边还没有到他可以完全放手的程度,他这次出来的时间本就已经太久了,那边有很多的事情要他亲自去拿主意,不是写信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慕子钰出城十分顺利,邵衡这几天刚刚入职御林军,通过邵衡与平王打了招呼,兵马司是平王的地盘,虽然没有全盘掌握,但是有李鸿邦的支持,如今也是占了上风的,放一个慕子钰完全不在话下。 谁能想到呢? 慕子钰就像是没来过一样,看见到人就没了人影儿,甚至大部分的人都怀疑慕子钰根本就没来过,就是谣言罢了。 白马寺离京城不远,这个谣言自然也是传到了王小姐的耳中的。 她站在山顶上,春寒料峭,她看向远方,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她就这样站着,已经站了很久。 一个小沙弥上来找她:“施主,主持请您过去一趟。” 王小姐来到禅房,慧空递给她一碗姜汤:“暖暖吧,染了风寒庙里不方便照顾。” 王小姐喝下姜汤,脸色红润起来。 慧空问道:“施主在山顶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看到。” 慧空摇头:“施主看见的是未来。” “未来,我有未来吗?” “有也是一种没有,没有也是一种有。” 王小姐问道:“大师,没有我,他会不会过得更好一些?” 慧空摇头:“贫僧不是慕施主,贫僧不知他觉得好不好。” 王小姐没有说话,拿着慧空送她的经书转身回了屋。 快走出屋门的时候,慧空说道:“王施主的造化非常人可及,施主不试一试吗?” 王小姐笑了:“大师昨日见到我还在劝我出家。” “王施主侍奉佛前,对于贫僧而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贫僧也知道施主尘缘未了,恐怕不能一心侍奉佛祖,如此看来,让施主一试也未必不可,柳施主便是如此。” 王小姐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意外,有大造化的当是柳公子才对,我没有那么大的气运,他如今很好,不会再走曾经的老路,而且……有柳公子这样的人帮他,他会过的很好,如此就好了,至于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在大宁朝这种影响却小的多,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并没有因为新帝继位而发生什么巨大的影响。 如今朝廷里的头等大事就是加开恩科,再有不到十日,就是会试开始的日子,考卷的印发与保密,考场安排,这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 虽然在旁的事情上世家与首辅斗的欢,但是在科考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是用十二分认真的的态度,这是他们所唯一抱有敬意的东西。 而且这是他们自己的根基,只要有了优秀的人才,自己的队伍才会不断壮大,若是在科举上做手脚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这会是一个恶性循环,两方都会从根基上开始衰败,所以不对科举出手,是他们的潜规则。 科举是最大程度上公平存在的地方,虽然世家肯定是要比寒门更容易考上,但是如果没有科举,那寒门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会试前三日,柳庭恪就决定什么都不再学了,他要放松,但是赵锦程却放不下心来,他还是想再抓紧时间多温习一些。 “这一阵子慎之让愚兄受益匪浅,慎之有很多的角度愚兄觉得十分有理,我还是想再研究研究。” 柳庭恪不强求:“那好,我们就先出去逛逛,不过明光兄若是真想温书那就不如看看《史记》,毕竟首辅大人爱读史书是世人皆知,而且首辅大人曾对‘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很是赞赏。” “慎之在何处得知?” “在白麓书院的时候看到的,邸报中有写首辅大人以此为例说服先帝在某些地区先行试探推行新政,但是最终还是太师大人驳回。” 赵锦程陷入了沉思,随后拱了拱手:“慎之言之有理。” 柳庭恪点点头,与窦苗儿一起出了门,他自从来到京城就没有出过几次门,比大家闺秀都大家闺秀。 如今正好快要会试,京城里到处都是寓意金榜题名的物件,窦苗儿给柳庭恪买了一个金榜题名的糖人儿,柳庭恪又塞回了窦苗儿手里。 “你先拿着,我都要去朝廷里做官的人了,让人看见不好。” “糖人儿谁不爱吃?有什么好在意的?” 柳庭恪哪能不知道她的恶趣味儿,无非就是想打趣自己,他就是爱吃甜的还不想被人知道,那又怎么样? 两人经过赌场的时候,听见伙计在门口卖力的吆喝押状元。 两人对视一眼:“去看看?” 柳庭恪点点头:“那就去看看。” 胜元赌坊现在最大的赌局就是押状元,每年的科举都要来这么一次,几乎全城人都会参加。 那些赌徒一定会下注不足为奇,但是寻常百姓也都是想来凑个热闹的,毕竟科举三年一次,而且万一押中一个冷门那就发财了。 窦苗儿看到赌坊里状元的候选者竟然有十多个之多,都是名声在外的才子,她在第八名见到了柳庭恪的名字,而邵嵩排在第二。 “你竟然才第八?” “我才十五岁,第八已经很不错了。” 窦苗儿看了一眼赔率:“一赔三,我们是不是要赚翻了?” 柳庭恪想了想:“买邵嵩吧。” 第344章 什么都没发生 窦苗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庭恪:“你没有信心?” 柳庭恪摇头,我没有一个好爷爷。 邵世忠回到朝堂荣升太子太傅的事情窦苗儿知道,如今太子变成了新帝,现在邵世忠就应该是帝师了。 像是太子太傅和帝师这种官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荣誉称号罢了,就算是不上朝也是没什么妨碍。 但是级别是绝对可以上朝,上朝肯定是站在前排,虽然听着是个虚职,手中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权力,但是退一步讲,他也是什么都能管,扔到哪里插一杠子不行? 邵世忠强势回归,得到新帝的大力支持,而邵世忠与周作儒的矛盾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新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与建安帝的面上功夫不同,顺德帝的态度十分明显,就是要与周家打擂台。 现在就是站队的时刻。 如今看来,李鸿邦站的是顺德帝,邵世忠也是。 不过与其说李鸿邦站顺德帝,还不如说相比起世族,李鸿邦觉得皇族更加好对付,所以他不怕事成之后皇帝翻脸,甚至他心里想的是自己取而代之,成为掌握朝政与皇族的新世族。 不过那都是以后要操心的事情了,至少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既然要合作,那么李鸿邦必然会给邵世忠面子。 会试谁是头名不重要,其实重要的是殿试,前三甲差的真的很多吗? 其实不然,前三甲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真论学识,其实都差不多,状元榜眼探花,主要是看皇帝的心情。 如今正是顺德帝仰仗邵世忠的时候,邵嵩得状元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保险,柳庭恪建议买邵嵩。 但是窦苗儿却不太情愿,一比一点二五,实在是太低了。 窦苗儿随意找伙计问了一下,现在买谁的人最多。 话音刚落,邵嵩的赔率就变了,一比一点一五。 不用问了,她知道了。 窦苗儿看到不光能压状元,还能压榜眼和探花,也是这些人,柳庭恪在榜眼的排名是第五,探花的排名是第三。 “这个排名还不错。” “因为我长得好看。” 窦苗儿仔细看了他几眼:“虽然是这么回事儿,但是你自己说出来就会觉得……嗯……怪怪的!” 柳庭恪说道:“压我中探花吧!”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中探花的赔率是一比一点二,赔率这么低,真的是没有押的欲望。 柳庭恪说道:“青青真是太贪心了。” 窦苗儿看到里边有玩骰子牌九的,柳庭恪问道:“试试吗?” “你会吗?” 柳庭恪摇头:“知道,没玩过,你会吗?” 窦苗儿挑眉:“你得问姐姐不会什么?” 这里的赌博其实对窦苗儿来讲是有些小儿科的,在拉斯维加斯和澳门,那里才叫赌场,这里乱哄哄的,在这里赌钱窦苗儿觉得找不到享受和放松的感觉,所以从来也没有来过。 毕竟她对赌钱没有瘾,也从来不想着一夜暴富,也不期盼着回本,哪来的瘾?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她去赌场多数时候就是去送钱的,赌运差到极点,她可不敢妄想靠赌钱发家致富,若是靠赌钱,没准都要把柳庭恪都要卖了还赌债。 窦苗儿走到骰桌前,问柳庭恪:“这个?” “随你开心!” 随后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到了窦苗儿的手里,窦苗儿问道:“你不觉得自己很抠吗?” “还行吧,青青可要给我多赢一些。” 拿着这二两银子转了一大圈,窦苗儿还是没有下注:“算了吧,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二两银子也不少。” 两个人出了赌场,随意在街上走着,街上依旧热闹。 柳庭恪说道:“这京城十几年,几十年,都是一个样,好像从来没有变过,谁做皇帝谁当官,百姓们的日子都是一样过。” 窦苗儿说道:“怎么还突然感慨起来了?” “就是突然想到,没什么。” 说着话,街上迎面驶来了一辆双驾马车,马车十分的华丽,两匹雪白的宝马,身上没有一根杂毛,宽大的车身几乎占了一大半的马路,它对面的马车纷纷后退避让。 马车驶过宽阔的街道,窦苗儿看见,马车的正前方顶部都有一个金线绣成的“周”字。 “排场真不小。” “周家最得宠的小女儿,这点儿排场不算什么。” 窦苗儿不由得看了一眼马车去的方向:“是要进宫吗?” “嗯,周家小女儿时常入宫陪伴姐姐,而且与姐夫也是从小长大的表兄妹,是宫中的常客,几乎在宫里住的日子与在周家一样多,就算成亲之后也是如此。” 窦苗儿随口说道:“你对这位周小姐倒是知道的不少,我听说这位周小姐也是京城四美之一呢!” 柳庭恪没有说话,时候不早,两个人回了家。 “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太好。” 柳庭恪说道:“被你发现了,看来青青还是关心我的。” “是因为周小姐?” 柳庭恪挑眉:“何以见得?” “女人的直觉,从你看到那辆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与这辆马车的主人有故事,是什么,你前妻?” 柳庭恪顿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 窦苗儿不说话了。 柳庭恪问道:“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没什么想问的,马上就要会试,你还是跟赵大哥一样好好温书吧,毕竟都排到第八了!” 窦苗儿并不想听他说什么,她不知道从柳庭恪嘴里会说出来什么,光是今日柳庭恪见到那辆马车无意中表露出来的熟悉感,她就已经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了。 柳庭恪却拉住了她:“青青为什么不想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怎么对她好,她怎么对不起你?” 柳庭恪笑道:“青青是在吃醋吗?” 窦苗儿想了想:“算是吧,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醋,其实无论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这里都是没有发生过的,对吗?” 柳庭恪点点头:“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345章 你觉得赵大哥怎么样 白天的事情就这么掀了过去,可是有些事情若是一直不去触碰也就罢了,但是一旦开了头,就再也不能忽视。 窦苗儿晚上做梦都是两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在俯视着自己。 她其实还是想知道。 她睡不着,柳庭恪也没有睡着。 他以为自己与周学蓉的恩怨早就在上一世了结干净了,但是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又会看到她的马车。 这辆双驾马车,他实在是太熟悉,曾经多少个午夜,这都是他的噩梦,他无数次梦见自己在这两匹雪白的宝马践踏之下粉身碎骨。 过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在意,可是今日他才发现,其实他不是不在意,他没有忘记。 刚刚他梦到自己坐在国子监的藏书楼里,一本接着一本的看书,其实他也不是很想看书,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是不想闲下来,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闲人。 他梦见自己去卑躬屈膝的求周作儒让他去外放做个小官也好,但是周作儒却以舍不得女儿为由拒绝。 他也记得自己曾经与周雪蓉小心翼翼的商量自己外出去做官,她留在京城就好,可是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国子监这个清闲又自在的地方难道还不能满足你?”,转身就上了那辆马车,在宫里一住就是四五天。 那些过去的回忆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他想出去透透气。 他穿上衣服走到了屋子外,却发现窦苗儿的屋里灯亮了,不由得敲门:“青青,你醒了吗?” 开门的是小小,“姑娘醒了,炉子上有水,女婢去烧一壶。” 这么晚柳庭恪过来,一定是有话要说,小小找了一个理由躲了出去,柳庭恪看见窦苗儿光着脚趿拉着鞋子坐在椅子上喝水,不由得皱眉:“怎么也不好好穿上鞋袜,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说着话蹲下去帮她提好鞋子。 窦苗儿说道:“就是突然醒了,起来喝口水,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做噩梦,睡不着,看见你的灯亮了就过来了。” “做了什么梦?” 柳庭恪拿了一把剪刀,剪掉一截长长的灯芯,屋子里的光线顿时就暗了一些。 他说道:“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穷书生,穷怕了,卑贱怕了,一心要往高处走,成为人上人……” 柳庭恪一直都很会讲故事,窦苗儿一直都知道。 他缓缓的讲着穷书生的日子,窦苗儿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听着。 “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 柳庭恪再次蹲下身脱掉她的鞋子,手心感受到两只小脚冰凉。 “果然不穿袜子不行,你这可是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千万不能着凉。” 说着话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将她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我现在都能抱动你了,看来我这两年以来真是没有白白的打拳。” 窦苗儿说道:“后来呢?” 柳庭恪说道:“后来……后来就是穷书生杀了所有曾经看轻他羞辱他的人,成为了遗臭万年的大奸臣。” 窦苗儿说道:“奸臣吗?那我可就要为民除害了!” “你已经为民除害了,不会再有大奸臣了,你就是这世界的大功臣!” 窦苗儿笑了笑,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柳庭恪,你不要怕,我会陪着你。” “我不怕,有你陪着我……” ———————————————— 会试这一天,窦苗儿没有想到人这么多,不是说有许多人都没有赶过来吗?但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会试只有三天,可是窦苗儿还记得柳庭恪当初乡试的时候出来的惨样,不由得有些担心,在前一天给他炖了一大锅人参乌鸡汤,赵锦程也沾光吃了不少。 柳庭恪一进人群就找不到了影子,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正在这时候,邵樱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苗儿姐,你来送柳公子考试吗?” “嗯,你来送二公子吗?” 邵樱摇头:“顺带着送他,主要是想出来玩儿,等着也是等着,咱们去逛逛吧!” 反正她在这里等着也是无用,窦苗儿就跟着邵樱走了出去,今天街上的人尤其多,多数都是来送考生进考场的人,这么拥挤,也不太适合在街上闲逛。 邵樱带她进了玲珑阁:“上次答应帮赵公子买的香囊球还没有买呢,上次回去之后一直也没有得空出来,若不是今天二哥考试,今天祖母还不放我出来呢!” 窦苗儿问道:“四小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出来?” “我四姐体质偏寒,祖母请人给她调理身子,她那院子总是一股子药味儿,我也很久没过去了。” 窦苗儿问道:“回京城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有在青阳城的时候自在,也不会有人逼着我嫁人,祖父说了,我若是再不嫁人,就要影响族里别的女孩儿定亲了,他准备在这一届的仕子里给我找个人。” 邵樱的语气充满了失落。 毕竟是小姑娘,差不多大的姐姐各家都抢着说亲,她却无人问津,心里怎么能没有落差? “你想嫁人吗?” 邵樱摇摇头:“我不是那种招夫君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成亲后会成什么样子,像我娘那样对着我爹掉上两颗金豆豆我做不来,我知道自己哭起来一点儿都不好看,苗儿姐,我觉得自己本来应该生成一个男孩子才对。” 窦苗儿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邵樱的身高,在男孩子里也不算是矮的,她跟娇小可人一点边都不沾。 但是她不能说,窦苗儿看着邵樱这失落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赵锦程,虽然当时他觉得柳庭恪他们将婚事与前程绑定太过于功利,但是现在看到邵樱这样子,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赵锦程不如柳庭恪,但是最起码知根知底,不是什么坏人,做不到灵魂伴侣,相敬如宾肯定没问题吧。 “你觉得……赵大哥怎么样?” “啊?赵公子?苗儿姐你怎么会……” 窦苗儿说道:“你不是要找一个仕子吗?我也就认识赵大哥这一个,就随口一提,我觉得赵大哥好像对你印象很不错,他说你十分可爱。” “赵……赵公子真的这么说?” 第346章 偶遇 “对啊,赵大哥确实这么说过。” 邵樱觉得自己嘴被缝上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动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可……可能就是随口一说,赵公子大概……大概也没有旁的意思。” 窦苗儿说道:“那也不一定,我看赵大哥对你印象非常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赵大哥这次能拿到什么名次,万一考不好恐怕邵大人也是看不上他。” 邵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说道:“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都是苗儿姐你自己想的,哪有这回事儿?” 两人在玲珑阁里开始认真挑选起来,虽然玲珑阁里的东西都不便宜,但是对窦苗儿和邵樱来说还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窦苗儿发现这里不光只卖女孩子的东西,还卖一些礼品,送夫君送长辈的,什么都有。 她看中了一枚银杏叶形状扇坠儿儿,白玉中带了一丝翠,虽然不是满绿,但是这一抹绿却十分纯粹,隐隐像是一个“卐”的形状,寓意很好。 想象一下柳庭恪拿着一把扇子飘洒打开,再“啪”的一声合上,应该会很不错,买了! 但是就这个比手指肚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竟然高达二百两,抢钱都没有这快! 虽然这块玉品质很不错,但是很明显就是一块边角料,但是没有办法,玲珑阁不是讲价的地方,嫌贵别买,人家也不愁卖不出去,逛这种地方,就是要做好被宰的准备。 她也有这个觉悟,既然决定要买,那就干脆一点,否则不光钱一分没少花,还平白的让人瞧不起。 窦苗儿指着这枚扇坠儿说道:“请帮我把这个扇坠儿包……” “这个不错,就它吧!” 窦苗儿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抬头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缎,用上好的白狐毛镶边,庄重中带着可爱,而且制式是宫装。 这小姑娘生的十分好看,明眸皓齿,五官明艳,不过神态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倨傲,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 她甚至都没有看窦苗儿一眼,就直接拿起了这枚扇坠儿。 “这位小姐,这枚扇坠儿是我先看上的。” “但是是我先拿到的。” 她说的理所应当,窦苗儿气的火冒三丈,她抢别人的东西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j7 窦苗儿找来掌柜:“你们这的东西看上了就能直接拿吗?” 掌柜看了看窦苗儿,又看了看红衣宫装的小姐,向窦苗儿赔笑道:“这位小姐,这个……既然周小姐已经先拿到了手里,不然……您就看看别的?” 周小姐? 窦苗儿几乎的瞬间就知道是谁了,身穿宫装,又有这么大排场的人,除了柳庭恪前两日才给她讲过的“周小姐”,还会有哪个周小姐? 既然是她,那就怪不得掌柜害怕了。 邵樱也知道了她是谁,邵世忠与周作儒的仇不是一天两天此番回京更是直接翻脸,小辈也是不遑多让,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是对方是周雪蓉,那她还真就不能让了。 “姚掌柜,怎么?京城里竟然能明目张胆的抢别人的东西了,不知道这是京城的规矩还是玲珑阁的规矩,或者是周家的规矩?你今天可得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掌柜的左右为难,一个是权势滔天的周家,一个是朝中风头正盛的邵家,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这个……这个……毕竟两位还没有付钱,也算不得抢吧……这样吧,邵小姐和朋友不如再看看别的,不论什么,都给您二位八折如何?” 掌柜的说完就擦了擦脑门的汗,两位都是姑奶奶,他是硬着头皮说出口。 邵樱讽刺的说道:“你觉得我们差那两折的银子?” 其实是差,但是她不说。 “鄙人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为着两折的银子就受欺负都不吭声,虽然我们邵家是不比周家有钱,但是也不至于为了把两个半的大子儿就不要脸面,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周雪蓉看着邵樱这丝毫不退让的态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虽然身高上比邵樱矮了不少,甚至窦苗儿也高出她两指,但是她打量人的目光,就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她从心底里俯视你。 “邵家的小姐最近名气不小,听说是个极为漂亮的美人儿,不会就是你吧?” 她这轻蔑的语气无疑狠狠的戳中了邵樱的痛脚,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言语攻击她的容貌。 “你什么意思?” 周雪蓉捂着嘴笑道:“没什么意思。” 她仿佛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窦苗儿和邵樱一个,拿着扇坠儿儿就转身准备去结账了。 邵樱刚想冲上去,窦苗儿拉住邵樱,问掌柜的:“没结账就不算抢是不是?” “这……” 窦苗儿都问的这么明显,让他怎么说? 听到她的话,周雪蓉回头,窦苗儿的意图太明显,让她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后就被自己逗笑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敢从我手里抢东西? “你知道我是谁吗?” 窦苗儿才没有跟她废话,直接下手,一把就把这枚扇坠儿从她手里抢了过来,几乎同时就把银票塞到了掌柜的怀里。 窦苗儿摇晃着手里的扇坠儿说道:“我管你是谁?现在是我的了!” 周雪蓉没有想到她真的敢,脸色顿时变了:“你可知道这是买来要送给大殿下的生辰礼物?” 顺德帝继位,宁煦就不能叫做太孙了,但是也没有封太子,所以就暂时先叫着大殿下,不过在所有人的眼里,宁煦封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陛下就他一个儿子,不封他封谁? 窦苗儿挑眉:“但是你没买到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大殿下难道会来给我治罪?” 当然不会,不过穿小鞋是肯定的。 可是柳庭恪的立场本来就是肯定会让宁煦穿小鞋的,她怕? 窦苗儿的手里把扇坠儿套在手指上绕圈,分明就是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周雪蓉没有料到窦苗儿一点儿也不怕,可是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她直接伸手打了窦苗儿的手一下,小小的扇坠儿一下就飞了出去,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第347章 我还是霸道惯了的呢 周雪蓉顺势扶了扶头上的珠钗:“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你,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赔你银子就是了,豆蔻,给这位小姐二百两银子!” 周雪蓉的态度既嚣张又刻意,老娘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 “不够?豆蔻,再拿二百两。” 窦苗儿没有说话,周雪蓉继续说:“再拿!” 窦苗儿眼中怒火渐盛,周雪蓉眼中的得意之色却更浓,“再拿!” 那名叫豆蔻的侍女眼都不眨的往外拿银子,也不知道她那小荷包里到底能装下多少银票。 “够了吗?” 窦苗儿说道:“我若是说不够呢……” 周雪蓉说道:“反正也没几个钱,你想要多少?”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羞辱,在她的记忆里,不都是她这样羞辱别人吗? 窦苗儿越想越气,竟然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用钱砸! “十倍够不够?” 周雪蓉直接把豆蔻手里的荷包整个扔给了她,原来这小小的荷包里竟然装了两千两的银票,周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邵樱全身上下都没有两百两,她要买东西都是要店家派人送去邵府然后找账房结账的,若是超出规定钱数多了还要受罚,但是周雪蓉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两千两,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 周雪蓉转身离开,窦苗儿忍不住开口:“站住!” “你还有事儿?最好别贪得无厌,这是京城!” 周雪蓉眼角上挑,仿佛眼前是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 窦苗儿原本是愤怒的看着她,却突然间就换了一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尤其是那一对弯弯的眉眼,不笑都带三分笑意,笑起来更是富有感染力。 窦苗儿十分真诚的说道:“多谢周小姐的慷慨解囊,遇见您真是太开心了,希望下次还能遇见您!” 说完就直接分了一千两塞到邵樱的手里:“没想到逛街还能赚钱,快回去拿给长辈去看看,一准儿夸你!” 邵樱原本是很生气,但是窦苗儿把银子塞给自己的那一刻,她突然之间直接从地狱到天堂的快乐,尤其是看见走雪蓉那张脸,她就更高兴了。 周雪蓉出来一趟,什么也没买,就白白扔了两千两,她以为她能得到快乐,然而并没有。 窦苗儿还跟邵樱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刚才看到一把扇子也不错,但是太贵了不舍得买,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就有钱了!” 邵樱也附和道:“对对对,刚才我也看中了一套臂钏,我娘肯定不同意我买,现在咱们就去买吧!” 两个人欢乐的拿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找掌柜结账,掌柜看到周雪蓉的脸色都不敢接,这姑奶奶今天真是气得不轻,掌柜的都怕明天周雪蓉把他房顶掀了。 最后她脸色铁青气冲冲的走了,窦苗儿和邵樱两个人乐不可支,这感觉,就是爽! 两个人挑了不少的东西:“掌柜的,刚才你说我们只要买别的,不管什么都八折,现在还算数吗?” 掌柜:…… ———————————————— 窦苗儿一开始确实生气,但是随着钱越来越多,她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兴奋,果然,金钱不仅能使人低头,还能使人快乐。 邵樱有一千两,不仅给自己买了一套三百两臂钏,甚至还给邵桐买了一套三百两的头面,她娘她祖母也都有,一千两瞬间挥霍一空,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花着也不心疼。 不是自己的银子,花着更爽! 窦苗儿给柳庭恪买了一把扇子,扇骨是暖玉做成的,扇面是空的,其实玲珑阁是可以帮忙画的,但是她觉得柳庭恪自己画应该会更好。 她给自己倒是没有买首饰,她觉得柳庭恪亲手做的簪子就够用了,钱要用在刀刃上。 而且…… 这一把扇子就八百两,其实也不剩什么了。 两个人满载而归,回到家之后,邵樱得到了邵世忠的大力表扬,高兴的又赏了她一百两做零花钱。 邵樱今天可真是大赢家。 而周雪蓉这边却是气到炸肺,她怎么也想不到是这种结果,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气。 但是她也不敢告状,太丢人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可是邵家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 第三日会试结束的时候,整个京城都在传周家小姐花了两千两,买了个寂寞的事情。 柳庭恪一出考场,窦苗儿就迎了上来,柳庭恪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我在你去考试的时候,赚了一千两!” 嗯? 但是柳庭恪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赚钱。 “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今年会试,考场里卖的是我们的相思面。” 窦苗儿的第一反应是:“我怎么不知道?账本里怎么没有?我们的银子呢?” 柳庭恪说道:“是邵大人这几天才拍板定下来的,还没给钱,和雅兄来的时候提了一嘴,我忘记告诉你了。” 窦苗儿说道:“你难道不是怕我去找邵大人吗?” 柳庭恪默认了,他还真有点儿担心,钱越赚越多,但是窦苗儿对金钱的执念反而越来越大。 还真的是越有钱就越想有钱。 窦苗儿说道:“这笔账我会记得,早晚有一天得要回来。” 柳庭恪转移话题问道:“还没说你是怎么赚的银子呢。” “这还要多亏了周小姐!” 窦苗儿绘声绘色的给他讲了自己是如何在一刻钟之内将两百两变成两千两的光辉事迹,讲了一路,柳庭恪就静静的眼中含笑听着。 到了家里,窦苗儿说道:“我是不是更聪明?” 柳庭恪点头:“青青当然是最聪明的,不过你不用和任何人比较,因为在我的心里,没有任何人能与你比较。” 窦苗儿说道:“虽然你这样说,但是……我就是比她厉害!” “对对对,你最厉害,不过周雪蓉从没受过委屈,你和邵五小姐还是要小心,她是一个霸道惯了的性子。”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招惹她?而且……我还是霸道惯了的呢!” 第348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至于周雪蓉,窦苗儿还真没放在心上,这一把玉骨扇是她送给柳庭恪第一件贵重的礼物,最重要的是还是她的战利品,她要亲眼看着柳庭恪画好。 但是柳庭恪却只简简单单的画了一把散落的红豆,其间一粒骰子孤零零的,简简单单,只消几笔就一幅画就做好了。 窦苗儿笑着说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柳庭恪说话,“不怕不知,就怕装不知,我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青青说是不是?” 窦苗儿说道:“我可是知道你爱我爱我非我不可没我你都活不下去,想娶我都想到发疯了,你别内涵我。” 柳庭恪说道:“嗯,所以你也没什么表示。” “不是你说再也不逼我的吗?” “不算逼你,我就问问。” 窦苗儿说道:“那我的回答是……对,你说的非常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柳庭恪心塞了一下下:“没有。” “那快点儿拿起扇子来耍个帅!” 柳庭恪:…… 窦苗儿十分满意:“不错不错,我的眼光真好!” 柳庭恪说道:“青青挑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只不过你不是打算在京城把聚贤庄开起来吗,银子还是要花在刀刃上。” “我知道,要不是周雪蓉平白送了我这么多银子,我才舍不得买呢!” 说起这件事她又不由得小心情大好,这件事估计能成为她最近这一阵子的欢乐源泉。 周雪蓉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一出门就觉得大家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仿佛都在说她人傻钱多。 她这几天心情差到极点。 “小姐,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和邵五小姐一起的丫头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是这次进京考试一个举子的未婚妻,听说还是童养媳,今年都十八了。” “哦?是哪个举子?” “就是从青阳郡来的那个神童柳庭恪,这次胜元赌坊预测的状元人选里,他排第八呢!” 周雪蓉听了之后,皱眉想了一会:“递帖子,我要进宫。” 周雪蓉要进宫,递帖子就是个过场,她都快把宫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哪有进不去的道理,不过一个时辰就有消息传来,让她只管去。 周雪蓉也猜到是这个结果,她这个时候也正好穿戴整齐,她穿了一身粉紫色的衣裙,既正式又能显出她这个颜色的可爱。 基本她所有的衣服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是这个风格,没有什么很跳脱的,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这不符合世家的做派。 周雪蓉直奔东宫,那九曲回廊她走的一丝犹豫也没有,熟悉极了,见到太子妃就忍不住诉苦。 现在虽然顺德帝登基了,但是却没有同时立后。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若是新帝已经成亲,那么新帝登基的同时就立后,就算不将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合并也是要颁布一道圣旨,昭告群臣和百姓,他们是有一国之母的。 但是顺德帝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导致现在周氏只能还被尴尬的叫作太子妃,虽然于礼不合,但是册封给她的只有太子妃,别说皇后,就连妃位的圣旨都没有一张。 周氏虽然生气,但是也无可奈何,群臣怎么可能没有提过,但是每次都被诶顺德帝不软不硬的顶回去。 第一次有人提议立后大典与登基大典合并的时候,顺德帝说登基大典紧跟在先帝出灵之后,时间本来就十分的紧迫,加上立后大典就更加乱了,若是倒是厚出了什么纰漏还不成为天下的笑柄,安王也说礼部忙不过来,就这么耽搁下来。 第二次就在前不久,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有人再次提议立后,顺德帝说马上就是会试,这是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六部哪个也闲不下来,现在时间不合适。 于是太子成为了新帝,但是太子妃依然还是太子妃,这让周氏本来养好了几分的身体又消瘦了下来。 “姑姑今日可好些了?” 太子妃还是那副老样子:“蓉儿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 “我今天收拾库房,找到了去年爹爹给的西域雪莲草,我一直都没舍得吃呢,听说这东西最是滋补了,赶忙就给姑姑送来了。” “你有心了,不过姑姑我这是心病,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了,给你姐姐送去吧,她这一胎怀的辛苦,给她补补身子吧。” 说了几句话,周雪蓉就去了宁煦和周雪芙的院子。 现在周雪芙这胎已经四个月,开始显怀了,看上去她气色不是特别好,原本就不是十分出挑的五官现在看起来更加平常,而且看起来比宁煦打了不少的样子。 宁煦今年才刚刚十六岁,养尊处优生的白嫩,又整日不知愁滋味,还是一个少年的模样,但是周雪芙却成熟稳重的多,怎么看都是他姐姐。 宁煦见到周雪蓉来很是高兴,“蓉表妹去见过母妃了?” “嗯,姑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宁煦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说无益,还是父皇一句话的事情。” 周雪蓉也知道这件事是个解不开的结,索性就不说了。 “我拿了一些雪莲草来,我那儿也不多,都拿过来了,给姐姐和我的小外甥可要好好补补!” 周雪芙笑着说道:“你这准是送到姑姑那里去姑姑不要的,你才拿到我这里来!” “姑姑什么时候要过我的东西,最后还不都是落到了姐姐你这里?” 周雪芙倒是没有否认,确实这样,她摸着自己才刚刚显怀的肚子说道:“最近你闯祸了?” 说起这个她就一肚子气:“姐姐你快别提了,我是被人设计了,邵樱长得就是五大三粗跟个粗鄙的武夫一样,我本来都懒得搭理她,没想到与她一起的那个乡下丫头倒是有几分心计,若是她不激怒我,我哪里会一气之下扔出那么多银子?” 周雪芙说道:“早在家中的时候,母亲就再三叮嘱,收一收你的脾气,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就是不听,从前是没碰上敢逆着你的,这次长了教训了吧?” 第349章 你要为自己打算 周雪芙的话音刚落,周雪蓉撅着嘴说道:“我若是改了性子就不是我了,那岂不就成姐姐你了?反正现在全京城都在笑话我,姐姐你难道就要看我笑话?” 周雪芙说道:“不然那我能怎么着?我看让你长长记性也好!” 周雪蓉看向太子:“表哥,你看姐姐,你不会也不管我吧?我……我这一路走来,全京城的人的都在笑话我,若是不出了给口气,那以后还不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欺负我?” 宁煦说道:“哪有那么严重?而且你花银子向来大手大脚,长长记性也好。” 周雪蓉委屈的说道:“我生气的不是自己丢了面子,而是本来我是去给表哥你去买生辰礼的,我一眼就看中那枚扇坠儿,表哥你挂在扇子上肯定很合适,但是在我说了是给表哥你挑生辰礼之后她也不退让分毫,而且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这才激怒了我!” 宁煦挑眉:“哦?这乡下丫头是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大胆?” “就是今年参加会试的那个柳庭恪的未婚妻,不仅是个童养媳,还是一个老姑娘!” 周雪蓉说完,宁煦说道:“这个柳庭恪我还真的听过,听说是个神童,他没有参加上一年的会试,父皇与皇祖父还曾提过一嘴,而且他的 未婚妻可不是什么乡下丫头,是聚贤庄的二东家。” 周雪芙自然知道窦苗儿是聚贤庄的二东家,这些丫鬟早都已经查清楚了,不过她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什么所谓的二东家,那就是柳庭恪挂名罢了。 就像她们家,她娘名下不知道有多少产业,实际上这些产业都是由周氏的人专门来打理,连她娘都不知道具体的经营状况。 在她看来,窦苗儿也是如此,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看到她这不屑一顾的样子,太子说道:“那你想怎么着?是不让柳庭恪参加科举还是不让人家做生意?而且柳庭恪与邵世忠关系不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弄不好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你可不要胡来。” “那若是按照表哥这样说,这柳庭恪是个有才学之人,他未婚妻又是个极为能赚钱的人,那他们若是飞黄腾达一帆风顺倒霉的岂不是我们?他与邵世忠那老匹夫是一伙的,表哥你竟然还想着给他保平安,你直接给他一个状元当得了!” 周雪芙说道:“虽然蓉儿说的是气话,但是窦氏既然有如此的底气折辱蓉儿,想必他们的立场是极为坚定的,而且也十分有底气,那么这个柳庭恪不是狂妄无知就是十分出色,敌人越强,我们就越倒霉,这个柳庭恪,殿下您还真是要好好想想。” 宁煦眉头紧皱,他其实心里很矛盾,他明白父皇的心结,但是心底也不觉得这是外祖家的过错。 如今顺德帝与邵世忠关系密切,明显的就是要疏远周作儒,最难做的就是宁煦了,他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不管他怎么做,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宁煦没有表态,周雪芙说道:“我该去散步了,你们两个说话吧,等会儿饭厅等你们。” 周雪芙现在每天什么时间该吃什么做什么都有一套严格的时间表,人都是太子妃安排的,她极为重视这一胎,生怕周雪芙和自己一样,独宠这么多年只有宁煦一个孩子始终是她心里跨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周雪芙走了之后,周雪蓉对着太子撒娇的说道:“姐姐都说了,表哥你还在想什么?自从先帝去世之后,皇上姑父的态度就完全变了,不仅没有立姑姑为后,现在连表哥你的太子不也是没有影儿的事呢吗?表哥,你不能总是为为人打算,也要为自己多打算,抛开我爹爹和皇上姑父,你也得想想自己啊!” 宁煦看着周雪蓉,不由得上下打量起来,似乎都不相信这是周雪蓉能说出来的话,她在宁煦的眼里,就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没想到竟然能说出这番让他为自己打算话来。 周雪蓉说道:“表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不小了,我虽然平日里是调皮一些,但是也不是傻子,自从先帝驾崩之后,我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但是我知道你的日子更加不好过,我知道表哥你很难,但是我爹只有你一个外甥,他不会害你的。” 太子摸了摸周雪蓉的发顶:“知道了,你还是个孩子,哪里就能操心那么多了?” “我也不想操心这么多,但是现在一个乡下丫头都能骑在我头上,我再不知人间愁滋味,我就要变成人人可欺的对象了,表哥你知道我以前得罪的人有多少吧!” 宁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呀,就是故意不懂事,其实心里都清楚着呢!” “我不管,反正我没有退路,我必须赢,否则我以前欺负过的人还不把我吃了?而且表哥之前给我拉过多少偏架你心里也清楚,咱俩就是拴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 宁煦不由得手指狠狠的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还有没有良心?刚夸你懂事就原形毕露!” 周雪蓉撇撇嘴,“邵樱也就算了,我就不给我爹添乱了,但是那个窦氏我绝对不能忍!” 宁煦说道:“你有点儿分寸,长个记性就行了,不要闹出人命来,现在这个时候……” “我是那么不懂事儿的人吗?而且我什么时候闹出过人命,表哥你可不要乱说,我就是让她也不痛快罢了!” 说着话,有宫人过来叫他们两个人过去吃饭了,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这次周雪蓉罕见的没有留宿,而是回了周府。 次日早朝上,李鸿邦说到这次考试诸多方面情况,说这次一共一千多份试卷,比去年少了很多,现在已经都誊抄完毕,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出成绩了。 还有一点就是这次考试由朝廷统一供饭,全部都是相思面,考生反应极好,没有任何一人因为肠胃不适而退出考场,这是一个十分喜人的成绩啊! 这时候邵世忠说道:“启奏陛下,相思面的银钱还是臣亲自出面与聚贤庄的慕东家赊的,昨天去户部找钱大人,钱大人说户部没有银子,但是据臣所知,上一年的税收上来之后,朝廷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又怎么会拿不出区区几块面钱?” 第350章 议事 一听邵世忠这样说,户部尚书坐不住了,赶紧站出来澄清:“陛下,臣冤枉!” 顺德帝说道:“钱爱卿说说吧。” “陛下,去年有多处遭到水灾,虽然不是特别严重百姓伤亡不多,但是粮食产量大幅度下降,都依照先帝的旨意减免了赋税,本来收上来的赋税就不多,而且后来先帝驾崩,还有您登基大典,虽然没有铺张浪费,但是花的依然是国库里的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共就这么些银子,谁都来伸手跟臣要,臣也是没有办法啊!” 钱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穷,他才难呢,全天下他最难! 顺德帝说道:“如今才是三月,要到今年十月新一轮的税收才会收上来,钱大人说说,朝廷可能坚持到十月份?” “这……” 钱尚书悄悄看了一眼周作儒的方向,周作儒面无表情,钱尚书说道:“臣尽力……” 邵世忠说道:“陛下,臣以为钱尚书恐怕不能胜任户部尚书一职,自从钱尚书上任以来,朝廷就没有富裕过!” “邵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上任以来没有富裕过?年头不好难不成还都是我妨的?而且咱们细数各个朝代,有几个是富裕的?我们不富裕还不是因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邵世忠冷哼了一声:“恐怕也不见得。” “邵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为官多年,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功绩,但是绝对没有贪过一丝一毫,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敢说我是两袖清风,问心无愧!” “钱大人何必这么激动,老夫也没有说什么,而且钱大人两袖清风老夫是信的,钱家也是前朝就传下来的世族,家底厚实得很,恐怕还看不上国库里那几两小钱呢,前几日老夫听说周小姐随随便便就拿出两千两的银票砸人,不巧,被砸的就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小辈,被人用银子羞辱还傻呵呵的乐,唉,谁让老夫没有周大人富裕,我那小孙女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再遇见周小姐呢!” 邵世忠猝不及防的就把周雪蓉拉了出来,周作儒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邵大人,这是朝堂,我们就是论事,您何必如此阴阳怪气的内涵本官,本就是孩子之间的小矛盾,让他们自己闹去也就罢了,而且本官也已经罚过小女,周家有今日也是全赖祖上积德,邵大人眼红也是太没有道理了吧?” 周作儒的嘴也是够损,怎么?邵家没有你们家有钱,就是人家祖上不积德呗! 邵世忠刚要说话,周作儒就说道:“陛下,有关今年会试食物统一这件事,之前并没有在朝堂之上拿出来说过,而且臣也没有看到过任何公文,是邵大人自己出面与聚贤庄交涉,至于从中具体的获利和价格并没有第三人能够作证,这恐怕不符合朝廷办事的规矩。” “谁说没有人知道,陛下与首辅大人都知道,公文都已经入了档了,如果周大人想看马上就给您调出来,保证什么手续都不缺。” 周作儒说道:“会试是科举选拔人才最重要的一环,任何一个环节都是有可能出现纰漏,而首辅大人与帝师大人一声不吭就办了,本官念在多年同朝为官的情谊与至今尚未发现什么不妥的大事的份儿上没有找二位要个说法已经是分外难得,却没想到邵大人竟然率先发难,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说一说这件事。” 这就是朝廷议事,绕来绕去,最后总是要偏离初始目标就是了。 一直吵到了下朝,也没有吵出什么结果,看样子明日是还要接着吵的。 下了朝之后,在出宫的路上,邵世忠问道:“不知道周小姐受了什么罚,最好不要是禁足,否则我那小孙女岂不是遇不上周小姐了?” 周作儒说道:“邵大人,小孩子不懂事就别放心上了,都说女儿要富养,本官这也是有些富养的过了头,让您见笑了,不过邵五小姐为着千八百两的银子就如此,万一若是随便来了人拿出几两银子就把孩子骗了去,那到时候可就有的邵大人哭了。” 这两个人谁都不让谁,嘴上的便宜谁都没有占到。 而此时引出这两只老狐狸口舌之争的周雪蓉,却已经又坐着她那辆马车大摇大摆的上了街,并不是她现在已经不在意街上的流言,而是丫鬟来报,窦苗儿今日上了街。 窦苗儿是准备在京城把聚贤庄开起来的,而且这件事儿只能她自己来,慕子钰如今不方便上京,若是他一现身,王家就像是一只闻见鱼腥味儿的猫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独立做这么大的事情,来京城的这些日子她都没有闲着,就算有柳庭恪的建议,她都没有轻易决定,几乎转遍了京城,最后决定还是选址在东城,而且这里还稍微靠近南城一些。 东城这里不像南城基本都是非富即贵,也不像北城一样充满了无奈讨生活的最底层,东西两城就比较中等,但是东城这边有比较多的外地商户在这里置业或者是租赁,而西城则是京城本地的百姓比较多。 这个地方算是十分不错的地段,至少对于窦苗儿她们来说现在是如此。 南城自然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但是聚贤庄的幕后东家是慕子钰,就这样一个因素就能劝退一大半的官员,所以他们做主要的客源还是有消费能力的百姓和商户们,对于上层人可以招待,但不是最主要的目标,在京城的首要目标就是要先活下去。 这个地段是窦苗儿货比三家之后的结果,而且窦苗儿今天要看的这个地方还有一点十分巧,那就是在离这里不到一百步的地方,也是一家火锅店,名字叫做集贤庄,也是主要做火锅,也是铜锅子。 这样明显的抄袭,窦苗儿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而集贤庄的幕后东家就是王氏二公子,没有把店开在南城,这也是王氏最后给自己的面子蒙上一层遮羞布的倔强。 窦苗儿今天特意没有吃午饭,就是为了来尝尝这集贤庄的饭菜。 她是聚贤庄的二东家,她不信王家不知道,而且她来店里吃饭,也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吧,窦苗儿大摇大摆的就进了集贤庄,在大厅随意找了个位置,“菜单拿来一份我看看。” 没错,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有就是来打探价格。 第351章 集贤庄再遇 这里果然是京城,价格比三封城还要贵上一倍,虽然她还不至于吃不上一顿饭,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但是柳庭恪不在。 会试刚刚结束,胜负难分,尤其是像柳庭恪这样在赌坊里榜上有名的举子,若是出来走动被认出来难免要被围观,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往年这种事情也有发生过,反而会给她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就自己出来了。 看了一眼菜单,她心里不由的感叹,还真是差不多一模一样,而且他们竟然也有了面,不过叫做红线面。 这是什么面? 月老的红线吗? 有点儿意思,这个面一定要来一份。 窦苗儿又点了几样,在等着上菜的时候,窦苗儿还听见有人说自己都押了谁呢。 但是很遗憾,她并没有听说有谁押了柳庭恪。 窦苗儿不禁想着,柳庭恪会不会中状元呢? 原本他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中状元的,但是自从她说现在成亲太早暂时不成亲之后他的态度就变得佛系了,大有爱咋咋的的架势,反正怎么考他都能考中。 正在这个时候,锅底已经上来了,窦苗儿看到里边有不少的 香料,大约和聚贤庄的相差不大,闻着味道也很像。 不过这个红线面倒是面如其名,像是一团红色的丝线的一样,不过就是生的龙须面,但是是红色的。 红色的相思面聚贤庄也有,专门有个分支叫做姻缘面,是像长寿面一样只有一根,用了甜菜根染成红色,在青阳郡那边现在成婚嫁娶基本都买这样的面讨个好彩头,卖的十分火爆。 看来现在他们还没有模仿出相思面,吃起来和普通的面条没有什么差别。 正在这时候,门口来了一位贵客,就是整个京城无人不识的周小姐。 “周小姐,您可是稀客,您楼上请?” 周雪蓉基本平日里不会来这种地方,她基本上只出入南城的店,就算是来东西两城,也只是光顾少数几家名声在外的大店,比如玲珑阁。 周雪蓉看了一眼,“这儿人不少嘛,楼上还有雅间吗?” “托您的福还成,而且您都来了 ,没有雅间也得有啊。” 掌柜的十分谄媚,但是周雪蓉却对掌柜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在意这种人显然她见得多了。 “不用那么麻烦,不过是吃个饭,就随便在下边拼个桌吧!” 拼桌? 掌柜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或者是面前这个周小姐调包了,周小姐什么时候跟人拼过桌? 说周小姐跟别人拼桌,还不如去说明天大宁就亡了靠谱! 但是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他的眼前。 周小姐今天就是随便穿穿,身后跟着一等四个丫鬟,外边马车边上还守着四个二等丫鬟。 她连一丝掩饰也无,就直接走到了窦苗儿的桌上,趾高气扬的说道:“就这吧!” 话音一落,一个丫鬟拿出帕子,将椅子擦了又擦,在上边放了一个白貂皮的垫子,另一个丫鬟从抱着的盒子里拿出一副碗筷,白玉碗象牙筷,又用洁白的帕子擦拭,最后才放在桌子上,全程都没有问窦苗儿这个主人一句,就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窦苗儿嘴角微抽,苗儿姐当年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是苗儿姐当年也没有这么能装啊…… 可是显然,所有人都没有觉得周雪蓉的做派有什么问题。 等到周雪蓉这边一套流程走完,窦苗儿觉得自己的火锅水都干了。 不过也没有让她失望,她落座之后,就有伙计过来把桌子上的锅底和菜全部都撤了下去。 窦苗儿挑眉:“还没吃完呢,浪费了吧!” 周雪蓉都没张嘴,丫鬟就回答道:“我们家小姐可不想吃别人的口水。” 窦苗儿疑惑的问道:“但是好像并不是我请你们来的吧。” 而且虽然大厅里人不少,但是也不至于没有座位,这不就是找茬吗? 周雪蓉没有说话,几个丫鬟也当没有听见,伙计很快就上了一大桌子的菜,层层叠叠的盘子之上再摞盘子,整整摆了两层。 锅底也是个大号的铜锅,豪华非常。 窦苗儿觉得自己可能从前是当了一个假富婆,真正的有钱人难道都是周雪蓉的样子? 小小就是小小的一个站在窦苗儿的身后,眼神里明显的带着一些紧张,她哪里见过有人吃饭要摆这么大阵仗的? 四个丫鬟有两个站在周雪蓉的身后,另外两个一个往锅子里下菜,另一个从锅里捞出来王周雪蓉的碗里放。 窦苗儿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她可不管是不是自己点的,虽然她不怎么饿,但是周雪蓉既然把自己点的都扔了,那就别怪她吃她的了! 可是筷子伸出去还没碰到菜,就被一个丫鬟用筷子夹住了自己的筷子。 “我说了,我们小姐不吃别人的口水!” “那我吃什么?难道周小姐又要赔我银子?刚才我那桌花费不多,才区区二十两银子,早知道要碰到周小姐您,我怎么着也要点个千八百两的,那我不就直接原地暴富了,我今天出特意看了黄历,说是有贵人,主财运,我怎么着也没想到是碰见周小姐您啊!” 窦苗儿这副一脸遗憾的样子,让周雪蓉的脸色黑如锅底。 窦苗儿就是故意挖苦她,周雪蓉还能听不出来? 而且这是大厅,窦苗儿的声音又不算小,旁边的桌子都听到了,但是谁也不敢回过头来看热闹。 周雪蓉还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发脾气的事情,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窦姑娘心机颇深,激怒我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确实是信手拈来,不过就算我比窦姑娘您小上好几岁,您能让我上当一次可不会有第二次,而且今天可没有邵五在。” 第352章 狠人我苗儿姐 是的,今天没有樱樱在,姐姐我不用分心照看她,可以放开手脚专心只对付你一个人了! “周小姐,如果我没听错,刚才你是在说我老吗?” “你没听错!” 窦苗儿挑了挑眉,小声说道:“虽然姐姐年纪大,但是姐姐身上也有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有的东西!” 说着话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周雪蓉的胸部,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虽然周雪蓉并不是弱柳扶风的类型,但是哪里能跟她这样十八岁的女孩儿相比? 周雪蓉顿时脸色爆红,又羞又怒,果然是乡下没教养的丫头,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能说出口! “你不要脸!” 突然的一声,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窦苗儿惊讶的说道:“周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说的脑子,周小姐在想什么?我痴长周小姐几岁,看得多也经历的多,自然脑子也就比周小姐多长了一点点,要不人家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这不过是大实话而已,就算周小姐不爱听,也谈不到要脸不要脸吧?不然周小姐以为我说的我有你没有的东西是什么?” 周雪蓉气得恨不得直接端起火锅都浇在窦苗儿的头上! “你说谁没脑子!” “周小姐不要生气,你不是没有,只是没我多罢了。” 窦苗儿说着话,直接把夹着肉片伸进了锅子里,涮了几下就拿出来直接吃掉。 “这里的肉真不错,什么也不蘸就很香,是新鲜的肉!” 说着舔了舔筷子,又夹了一筷子肉直接伸进了锅里…… 周雪蓉再也忍无可忍了,“你……你……真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窦苗儿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从小就没有父母管,不像周小姐。” 说着仿佛才发现自己的口水进了锅一样,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要不然您再换一锅?别了,您还是换一桌比较好,旁边就有空桌,不过这一桌子就给我留下吧,反正按照周小姐的行事风格,扔了我一桌寒酸的菜再赔我一桌子丰盛的菜才符合常理,您说是不是?” 周雪蓉的脸上已经十分挂不住了,她自幼都是游走于上层社会,都是礼仪之家,哪里与像窦苗儿这样插科打诨的人打过交道。 窦苗儿这种行为,在她的心里,窦苗儿简直就是一个泼妇,一个泼皮无赖! 窦苗儿知道周雪蓉心里所想,但是她也不在乎,管你怎么想,姐姐心里爽才重要。 周雪蓉不能忍受自己和一个行为如此粗鄙的女人一起吃饭,她觉得自己今天坐在这里绝对是一个错误。 “既然你愿意要就送你了,本小姐就当为喂狗了!” “哎呦,没想到周小姐家的狗食都这么贵,这满大厅的人吃得竟然没有一个能赶上你家的狗,怪不得周小姐能一掷千金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祈祷着下辈子要投胎成周小姐的狗!” 窦苗儿的话音一落,整个大厅的食客瞬间觉得自己碗里的菜不香了。 虽然知道周家的权势和财富肯定是自己不能比的,而且人家养的狗吃的比自己好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被这么赤裸裸的戳破拿出来比较,还是觉得…… 但是周雪蓉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周家是什么人家,就算养了狗自然都是金贵的! 虽然她家并没有养狗,因为周作儒对猫猫狗狗的毛发十分讨厌。 周雪蓉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心绪之后,又是那个傲娇的不可一世的世家小姐,嘲讽的说道:“你这样阴阳怪气,说白了还不是在嫉妒本小姐?你这个乡下来的老姑娘不能京城的礼数,本小姐若是同你计较,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你想的不就是这样?”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呢,周小姐真聪明!” 她这明显嘲讽的语气让周雪蓉真的十分想让她这个人从此之后都消失在世界上,但是她的教养让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妇一样大声争执。 周雪蓉只能冷哼一声离开。 见她被气走,窦苗儿更开心了,一高兴就又吃了几口。 其实本来她也不饿,就是专门气周雪蓉罢了。 周雪蓉出门之后,整个大厅的人纷纷对窦苗儿投来注目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从目光中不难见到钦佩之意。 “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 也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窦苗儿回答道:“青阳郡鲤县,小地方来的,初到京城,各位见笑了!” 原来是才到京城,恐怕之前应该是在小地方也是一个不让人的主儿,但是这姑娘是还没有见过京城的天有多大呢,否则哪里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窦苗儿说完话就开始煮肉,还让小小帮忙一起来,把所有的肉全都煮熟,满满的一桌子,煮熟之后整整一大盆,众人都好奇她这是要干什么。 窦苗儿喊来伙计,霸气的喊了一声“打包带走!” 虽然扔了很浪费,但是就这么什么肉都有的一锅端,看起来和猪狗食也没有什么大差别了,未免也太过不雅,周小姐今天吃了瘪,但是有一句话还是没有说错,乡下来的确实是有些太不懂礼数了。 伙计说道:“您这桌一共是一百……” “停!这桌是本姑娘点的吗?” “不……” “那不就得了,谁点的你找谁要银子去,而且周小姐把我的锅子全都扔了大家也是见到了,赔我一桌怎么了?周小姐就是乐意,前几日周小姐不小心弄坏我的扇坠儿直接赔给我两千两让我买了一把玉骨扇呢!” 她这样一说众人顿时了然,听说与邵小姐一起坑了周小姐的还有一位姑娘,原来就是这位! 这也是个狠人,能与邵家关系匪浅,谁也不敢再把她只当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了。 窦苗儿一把端起大盆,头也不回的走,边走还边说:“扔了浪费,正好街角有一窝野狗,替周小姐喂狗去,这可是周小姐吃过的肉,不知道它们上辈子哪来的这么大福气!” 窦苗儿抱着肉盆离开,众人再次确定,这真的是个不怕死的狠人! 第353章 想做周家的狗 窦苗儿说到做到,真的把一大盆肉都倒在了街角,瞬间引来了一堆野狗。 窦苗儿说道:“吃吧吃吧,不过别谢错人,这肉可是周小姐吃过的肉,都是她买的,我可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来喂你们。” 整整一大盆香气四溢的肉,就像是垃圾一样被倒在地上任由 野狗抢食,哪怕是在京城,也是有一大半的人连过年都见不到这么肉,周家的权势与财富让人们仰视的同时也在刷新着人们的认知。 若是说周雪蓉身上的珠宝配饰有多贵重,可能惊叹之后也就没有什么了,毕竟作为普通人他们从来就没有奢望着能拥有过哪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他们从心底里默认上层的人就应该是这样。 但是今天看见一大盆上好的肉进了野狗的嘴的时候,他们才会猛然惊醒,原来自己不仅仅是下等人那么简单,他们实际上是连狗都不如。 就是在吃这最简单的一个方面,他们都吃过肉,都是到肉好吃,但是自己吃肉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吃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回事。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什么都有,有的人不如猪狗。 窦苗儿把肉倒在了这里就离开了街角,身后还有野狗边吃肉边从嗓子里发出低吼威胁的声音。 她走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到了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就是她准备买下的酒楼,倒闭的原因也是主要来自于集贤庄,同行竞争,成王败寇,商场和战场也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窦苗儿走进了里面,正好看见周雪蓉坐在里边,而之前联系好的掌柜站在一旁。 见到窦苗儿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窦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不过是个商人,价高者得,您担待。” 窦苗儿说道:“担待担待,周小姐肯定是比我有钱的,我肯定也要卖给愿意出高价的,既然如此,告辞!” 窦苗儿全程无视坐在一旁的周雪蓉,尽管她是那么的不能让人忽略。 眼见窦苗儿转身就要走,周雪蓉脸上的得意之色凝固了。 “窦姑娘,既然见面了,都不打声招呼就走的吗?” “不好意思周小姐,我跟你不熟。” 说完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说道:“对了,确实有事跟您说,您剩下的那一大桌子肉啊菜啊的,我怕浪费,都帮周小姐喂了野狗了,不用谢!” 周雪蓉:…… 啊!!!! 这个老女人,简直要气死她了! 掌柜的把头都要低到裤裆里,他可不敢看周小姐的笑话。 周雪蓉当即吩咐下去:“不论她要在京城买什么地方,都给我先一步买下来,她不是要开店吗?我看看她要在哪里开!” 窦苗儿难道不生气吗? 其实是有一点的,这个周雪蓉小小年纪确实太讨厌了,这是盯上她了? 摆明了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只可惜就是个被娇宠坏了的大小姐罢了,手段太小儿科,真的让窦苗儿生出一种自己就是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回到家里,她还与柳庭恪当成一个笑话讲了出来。 柳庭恪说道:“你不要觉得她在说笑,她说道做到,让你没有地方可开,这件事儿她真的做的出来。” 窦苗儿顿时双眼放光:“真的?” 柳庭可怎么觉得她反而更加兴奋了呢…… “柳庭恪,我发现坑周雪蓉比赚钱快乐多了,原本我都没有想跟她怎么着,但是现在她死盯着我,我……好像还挺兴奋,这么办?” “自然是青青怎么高兴怎么来,不过你要小心真的把她惹怒,她不用下三滥的手段是自持身份,但是一旦真的把她惹怒,她是个从来就不将律法放在眼里的人,我怕她对你不利,而且为她拉偏架太多了,我怕你吃亏。” “姐姐我不挑食什么都吃,但就是不吃亏!” 柳庭恪黑了脸:“什么姐姐?不要乱说!” 窦苗儿撇了撇嘴:“姐姐也没什么不对,今天周雪蓉还说我是一个老姑娘,嘲笑我年纪大呢!” 柳庭恪捏了捏她的脸:“你听她说的做什么?不高兴了?” “你被人嘲笑老你会高兴啊?” 柳庭恪笑笑:“青青不是一直嘲笑我是个糟老头子吗?”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怎么能是一回事? 柳庭恪让她以后出门少带小小,带上窦方比较好些。 但是显然窦苗儿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她谁也不带才是最好,带谁对她来说都是累赘。 窦苗儿与周雪蓉再一次偶遇,而且还替周雪蓉喂狗的事情不胫而走,这才没有几天,周雪蓉就已经出了两次笑话,完全把之前邵桐的风头压下去了。 而且因为上一次在玲珑阁的冲突有邵樱在,人们都下意识忽略没有背景的窦苗儿,这次她又与周雪蓉狭路相逢,人们在讨论之余,也将目光更多的分到了窦苗儿的身上。 人红是非多,窦苗儿的过往很快就被扒了出来,尤其是童养媳这个身份,这让很多人都不免有了许多各种各样的想法。 尤其是她的未婚夫还是出了名的神童柳庭恪,人们都在猜测,若是柳庭恪这次能考中,还会不会要她。 毕竟有一个童养媳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光彩 的事情,就更别说这个童养媳还是一个抛头露面的商人。 对于这种声音窦苗儿一概当做没听见,但是却让邵樱慌了神。 她亲自上门来看窦苗儿,生怕窦苗儿因为这件事儿而不开心,但是来了之后却发现人家的日子过得好着呢,着急上火只有他,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过邵樱也放下心来,窦苗儿问周雪蓉回去之后有没有什么动静,邵樱高兴的说道:“她这次是真的受罚了,听说在家禁足呢!” 现在坊间都在笑谈下辈子不做人,要投生做周家的狗,周 太师的威望瞬间下降不少,但是周雪蓉却只得了个禁足的惩罚,窦苗儿现在相信周雪蓉是真的受宠爱了。 第354章 第三 但是这在窦苗儿眼里几近于无的惩罚,却是把周雪蓉气到要炸肺,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而且明明错不在她,都是那个窦氏心机颇深,故意引她一步一步犯错,她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是窦氏一步步引导着事情往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发展。 想起窦苗儿笑着说自己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因为她有脑子而自己没有,一想起这句话周雪蓉就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若是让窦苗儿在京城里混下去,她就不叫周雪蓉! 而另一边邵樱也说道:“周雪蓉在京中的霸道也是榜上有名的,她既然放出话来说要你在京城买不到店面,那敢将店铺卖给你的人肯定也是寥寥无几,不如我回去找我祖父帮忙吧!” 窦苗儿摇头:“这么点儿小事儿就找邵大人,若是邵大人出了手,周作儒岂不是也要出手?那就没有意思了。” 邵樱垮下脸来:“那该怎么办?本来我们就是回京城,我在京城一点儿都帮不上你,咱们要怎么才能斗过周雪蓉?” 窦苗儿说道:“干嘛要斗过她,让她赢!” 窦苗儿一直没有停下寻找店面的脚步,但是果然如邵樱所言,大多数她接触的卖家都不愿意卖给她,有几个愿意商谈的,最后也都是被周雪蓉搅合黄了。 柳庭恪说道:“需要我吗?” 窦苗儿摇头:“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你跟着掺和什么,难道还怕我收拾不了她一个小黄毛丫头?” 柳庭恪赶紧摇头,他可不敢,那窦苗儿还不吃了他? 虽然窦苗儿表面上不在意他脑海里的记忆,因为那段记忆只属于他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但是柳庭恪还是能感受到窦苗儿就是在跟周雪蓉较劲儿,出于一种可能窦苗儿自己都说不清的奇怪的胜负欲。 其实柳庭恪是想说她在吃莫名其妙的醋,但是窦苗儿是肯定不会承认的,柳庭恪也不敢说。 看着窦苗儿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还是不插手了吧,而且周雪蓉的本质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若不是那么多人护着她,她其实算得上是个笨女人,他还不担心窦苗儿会输给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恼羞成怒耍些不光彩的手段。 柳庭恪只是再三嘱咐,出门一定要带上窦方,或者约上邵樱一起。 邵樱是邵家小姐,周雪蓉不敢轻易下手。 一转眼就是半月,进了四月,天气变暖,春暖花开,身上厚重的棉衣也放了起来,换上了轻薄的棉衣。 但是没想到就是换衣服这件小事儿,柳庭恪竟然染上了风寒,窦苗儿一边喂他药一边说到,“你去年一年都没怎么生病,已经很好了,慢慢养着总能强健起来。” 柳庭恪抿着唇不说话,本来青青就因为他年纪小又身子弱才不愿意嫁给他,现在更是坐实了他弱不禁风,柳庭恪心里苦,比喝在嘴里的药汁还苦! 他心里想着,若是他壮的跟牛犊子一样,不,是壮得跟林虎或者邵衡一样,青青怎么会把他当成一个弱不禁风需要他照顾的小少年? 长得太嫩也是一种错,现在柳庭恪恨不得自己也生了一副五大三粗莽夫的身子。 窦苗儿见他心情不好,于是摸了摸他的脸:“不就是风寒吗?有什么好生气的?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休息几日不就好了吗?” 柳庭恪闷闷的说道:“青青看见我的身子这么弱,更加坚定了不能嫁给我的决心了。” “都现在了脑子里还能想着这回事儿,我看你就是病得还不够厉害!” 他又不说话了,窦苗儿说道:“但是我真的问过大夫,胎里带来的不足若是过早的泄了元气是要折寿的。” “折寿就折寿,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 “你怎么一生病就耍小孩子脾气?” 柳庭恪脸色才一变,窦苗儿就赶紧说道:“我说错话了,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别生气哦!” 柳庭恪更加生气了,抢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背过身去不理会她。 窦苗儿无奈的说道:“蜜饯给你放在床边喽!” 看他没动静,窦苗儿自己走了,在她看来柳庭恪因为自己生病而生气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嘛。 柳庭恪自己心里难道就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是还是忍不住罢了,上天已经给了他这么多,为何不能给他一副强健的体魄? 他越来越贪心了,他想要的越来越多,想改变的越来越多。 窦苗儿这边刚刚从屋里出来,小小就说道:“姑娘,会试的榜单出来了,大家都往城门口去看了!” 窦苗儿说道:“那就让窦方看看。” 柳庭恪的声音传来,“青青这次为什么不等着人来报喜?” 窦苗儿无语,会试和乡试怎么能一样? 乡试不过是在青阳郡,而且历年以来青阳郡就不是科举大郡,顶尖的才子凤毛麟角几年十几年也不出一个,但这里可是京城,几乎全大宁最顶尖的读书人都在这里了,岂是小小青阳郡可比? 但是听见他明显赌气的语气,只能把窦方又叫回来:“不许去,咱们就等着官府来报喜。” 窦苗儿心里腹诽:也就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否则老娘肯定要好好收拾你丫的! 但是她却忘记了,当初柳庭恪病得那么重,身子那么差,也没见着她对柳庭恪怎么优待,其实就是因为现在把他放在心上罢了。 在中午的时候,果真有官府敲锣打鼓的过来,窦苗儿赶紧准备好荷包迎了出去,虽然是个第三名,但是窦苗儿依然给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来报喜的人心满意足的走了。 可是回到屋里,柳庭恪却十分不满意:“不过是个第三名,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正在这时候,邵樱和邵衡带着礼物过来了,“我们是来恭贺慎之榜上有名的,没想到柳公子竟然生病了,那我哥这礼物还算是歪打正着了!” 窦苗儿不禁问道:“是什么?” “正好是补元气的药。” 窦苗儿也笑了:“那还真是巧了!” 正好是中午快到饭点儿,来了客人当然要多做两个菜,窦苗儿下了厨房,邵樱也跟着去帮忙,屋子里就剩下柳庭恪和邵衡。 邵衡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心里还算细腻,问道:“慎之不高兴?” 柳庭恪苦笑道:“我这副胎里带来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吧,但是在学业上也不能高人一筹,觉得自己有些无用罢了。” 他这样还叫不能高人一筹? 那什么叫做高人一筹? 他才十五岁,这话若是拿到外边去说,真的不怕被打死吗…… 第355章 冤大头 邵衡没有理会柳庭恪,他还能对这种人说什么? 难道是安慰他吗? “我听小五说,你和苗儿姑娘暂时不打算成亲?” “是青青不打算。” 柳庭恪明显兴致不高,邵衡说道:“苗儿姑娘和小五说过,担心你身子不好,。” 柳庭恪没有说话,这是一件令他感到难堪却毫无办法的事情。 “苗儿姑娘也是为了你好,她是关心你。” 柳庭恪没有接话,问邵衡:“开云兄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主要是来恭喜慎之顺利通过会试,其次就是给刚才说的,给你送药来的,这是我祖母从娘家带来的,我祖母的亲弟弟也是先天胎里的不足,当时一直怕养不活,一直小心照料着也是体弱多病,离不开汤药,后来一个游医路过给了这方子,不过吃了几年就与常人无异,是补元气极好的方子。” 柳庭恪拱了拱手:“多谢开云兄记挂。” 邵衡摆摆手:“赶巧罢了,你先吃两副试试,若是感觉有用就继续吃着,这药的味道有些奇怪,可能要适应一阵子。” 邵家兄妹吃了午饭走了,窦苗儿让小小把把邵衡拿来的药熬了,才熬了不久,窦苗儿就问道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特别的难以形容,说是臭也不臭,说是恶心可是也还没有到恶心的程度,总之绝对算不上好闻,但是恰恰在可以忍受的范围的底线上。 窦苗儿问道:“柳庭恪,你真要喝这玩意儿?我怎么觉得……不会中毒吧?” “中毒倒是不至于,开云兄不至于害我,最多是难喝了一些罢了。” 但是喝上之后,柳庭恪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这何止是难喝,简直是太难喝,汤药都比它好喝,这奇怪的味道直接把柳庭恪逼触了眼泪! 但是药材下肚之后没多久,柳庭恪就觉得一股暖流从肚子流向四肢,身上觉得果真轻便了些。 虽然只是持续了一刻钟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但是这让柳庭恪坚信它有用! 窦苗儿是真的佩服柳庭恪的毅力,这么难喝的东西,他一个连喝汤药都跟要喂他毒药一样的人,竟然真的每天都坚持喝,尽管喝完之后五官都扭曲了,但是次日还是会继续喝。 “开云兄说只要连续喝上几个月,我的身子就能与常人无异,青青就不用担心我会折寿了!” 窦苗儿:…… “柳庭恪,你真的让我见识到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能有多拼。” 柳庭恪说道:“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为了青青就算是豁出命不要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 窦苗儿说道:“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得到我?” “有什么差别吗?” 窦苗儿无言以对,在男人的眼里可能确实没什么差别。 “你慢慢喝你的元气圣品吧,今天我约了人看店面,我出门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探索,她已经放弃了东西两城,这边基本上没有敢得罪周雪蓉的,就算是有愿意卖的,也是地方极差,价钱还不低。 她直接把目标定在了南城,南城做生意的多少都有些背景,朝中肯定都是有靠山的,尤其是与首辅大人能攀上关系那就更好了,那一定不会给周雪蓉面子。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她给好几家有卖房意向的卖家都递了消息,一半的人都说可以谈谈。 她今天去的这个地方不小,有上下两层,还带一个后院,掌柜报价就是三万两。 果然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啊,虽然比市场价略高一些,但是也不算离谱。 窦苗儿觉得还可以接受,毕竟当初在三封城的时候还被包元广坑了三万两呢。 他们聚贤庄家大业大,三万两虽然肉疼,但是还能拿的出来。 窦苗儿来到地方之后,不出意外的又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周雪蓉身边的那个叫豆蔻的丫鬟吗? 这丫鬟也是鼻孔朝天的,连个正眼都没给窦苗儿。 掌柜不好意思的对窦苗儿说道:“窦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出三万一千两,所以……” 窦苗儿说道:“没事儿,大家都是生意人,我理解,不过若是我出四万呢?” 掌柜了明显吃惊一番:“您出多少?” “四万啊!掌柜可是嫌少?那就五万吧,文书我都写好带来了,咱们现在就能签。” 说着真的拿出了文书和印泥,当即就要签字画押,豆蔻立刻急了,她怎么能看不出窦苗儿的急切? “慢着!掌柜,您还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呢!” 掌柜急忙拱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姑娘您可是要……” “我出五万一千两!” 窦苗儿说道:“一千两一千两的加,你不怕给你们家小姐丢人啊?干脆点儿,六万两吧!” 豆蔻的心都在跟着颤,六万两,她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六万两,而且六万两…… 这不就是冤大头吗?那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本? 但是周雪蓉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窦苗儿买到手。 眼看着两个人要按下手印签文书,她情急之下说道:“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掌柜说道:“哎呦,这还真不知道,不知您家小姐是……” 不等丫鬟说话,窦苗儿就说道:“他家小姐是周雪蓉!” “放肆!” 窦苗儿挑眉:“怎么了?名字取出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别人连名带姓的叫我我就从来不生气!” “你怎么能跟我家小姐相比?” “对对对,你家小姐怎么能跟我相比?” 不等丫鬟说话,窦苗儿继续对掌柜的说道:“虽然周家不好惹,但是掌柜您不是马上就要搬离京城了吗?我银票都带来了,签完文书立马交给您!” 掌柜的怎么能不动心? “这位姑娘,若是您不加,在下就要跟窦姑娘签文书了!” 豆蔻内心万分挣扎,但是就在窦苗儿马上就与掌柜签文书的前一刻,豆蔻咬牙报出了六万一千两…… 第356章 就地分钱 豆蔻喊出来的瞬间,窦苗儿和掌柜都停下了动作看着她。 豆蔻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窦苗儿说道:“豆蔻姑娘,六万一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家小姐知道吗?” “我家小姐还不至于拿不出这点儿银子。” 窦苗儿说道:“六万两不是六千两,豆蔻姑娘,该不会是你只是故意把我的事情搅和黄,但是事后却根本没有打算付银子吧?” “怎么可能?我们周家还丢不起这个人!” 掌柜不好意识的说道:“那就请豆蔻姑娘签个文书,不敢在下这心里……呵呵 ,豆蔻姑娘不要介意,在下就是一个小商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难道我们周家还能骗你不成?” “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但还是白纸黑字的文书和银票拿在手里踏实不是?” 窦苗儿也从旁附和,“其实已经有六万 两,掌柜您也不差这一千两了,我可是能立马付银子的!” 掌柜的明显动心了,豆蔻一看,自己今天是绝对不能只凭着一张嘴出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签文书,可是她刚掏出周雪蓉的印鉴要盖,但是掌柜的却拦住了她。 “那个……豆蔻姑娘,这文书签是签,但是您最少要给我三万两的定金,否则在下还是要卖给窦姑娘,毕竟窦姑娘可以马上就付六万两。” 豆蔻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们周家还能赖你的账不成?” “不不不,是在下眼皮子浅罢了,在下即使一个小商人忙着眼光就能看到那么远,豆蔻姑娘见笑了,见笑了……” 掌柜满脸赔笑,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的坚定,豆蔻瞬间就被逼到死角,虽然周家权势滔天,但是真的遇上不怕的难道还能明抢? 豆蔻没有办法只能掏出忐忑不安的掏出三万两银票,掌柜的眉开眼笑的接过揣进了怀里,与豆蔻签了文书。 “豆蔻姑娘,若是周小姐决定不买了,定金我不退的啊,文书里都写清楚了。” 豆蔻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盖上了周雪蓉的印鉴。 窦苗儿全程观看,只能遗憾的表示:“只可惜,我身上只有六万两,多一两都没有,真是可惜了,那就恭喜周小姐啦!” 窦苗儿满脸的遗憾,豆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老女人果真是讨人厌! 豆蔻拿着另一份文书气冲冲的离开,窦苗儿目送她远去。 豆蔻一走,掌柜的就把三万两掏了出来:“苗儿姑娘,我们大人说了,赚了多少都算是您的,但是面钱咱们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窦苗儿抽出一万两交给掌柜:“转交给邵大人,毕竟出力最多的还是邵大人,我们平分。” 面钱一共就一万两左右,与邵世忠平分之后还剩一万两呢。 赚钱就是爽,赚周雪蓉的钱,爽上加爽! 其实这个店面就是邵世忠前一阵子才花了将近三万两偷偷买下来的,窦苗儿这一阵子忙前忙后的,就是为了要营造出被周雪蓉逼到走投无路没有办法的假象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但是没有想到周雪蓉竟然还没有解了禁足,虽然事情进展依然很顺利,但是估计这个豆蔻回去之后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其实无论今天豆蔻签不签,她回去之后肯定都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不过…… 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看这个丫鬟也是超级不顺眼,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个丫鬟平日里仗势欺人的事情一看就是没少干,也算是报应吧! 她心情大好的回了家,向柳庭恪炫耀她的胜利果实。 柳庭恪说道:“我的青青果然聪明,我现在能放下心了!” 窦苗儿说道:“而且邵大人答应了,等过几天他就帮我再买一处合适的地方转让给我,这次他可是没少赚呢,他手里不仅攥着周雪蓉三万一千两的欠条,还能好好的嘲讽周作儒一番,是不是赚大了?” 柳庭恪“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没想到青青也有这么坏的一面,若是邵大人去周大人的府上要债,那一定是一场好戏。” 窦苗儿点头,她也十分期待,应该会很精彩才是。 邵世忠拿到有周雪蓉印鉴的文书之后,可是比白得一万两银票还高兴,他甚至在脑海里已经想好明天早上怎么挖苦周作儒了! 邵老夫人看到邵世忠这么高兴的样子,不由得过来问问情况,结果邵世忠世界甩过来一张银票:“拿着去入账,窦苗儿那个小丫头还真是有几分鬼机灵,这钱赚的,比抢都快,老夫也跟着沾了光,哈哈哈……” 邵老夫人拿着银票走了,她也十分高兴,刚刚回京,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这一万两能解决的问题可太多了。 就算邵家不差这一万两,但是天上掉下来一万两谁能不高兴? 相应的,平白无故的丢了好几万,谁又能高兴得起来? 周雪蓉看见那张文书的时候,气得手都颤抖了,六万一千两她不是没有,但是全都花出去她也就不剩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那块地方三万两都是高价了,她竟然花了六万两,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不! 根本就是没脑子! 周雪蓉气得直接随手抄起一个花瓶朝豆蔻砸了过去,豆蔻不敢躲,直接砸了个头破血流。 “你是猪脑子吗?” “是小姐说的无论如何……” “我现在还说要你去死呢,你去不去?” 豆蔻连哭都不敢出声,周雪蓉一看她就一肚子气,若是她花了六万两买了一个店面,她没脑子的名声可就真是再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周雪蓉思量再三,还是拿出了三万一千两。 “赶紧把银票给那掌柜的送去,让他马上滚出京城,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豆蔻来不及给自己好好包扎,只是简单的用水把血迹冲洗干净,换了身衣裳就去找了掌柜,让掌柜的把嘴闭紧,马上就收拾东西滚出京城。 但是掌柜的怎么会出城? 他赶紧收拾东西进了邵府,邵世忠都没想到,这回本儿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周家的小丫头竟然这么有钱,看来自己对自家孙女真是太吝啬了…… 第357章 坑爹大礼包 邵世忠心情大好,而周雪蓉却像是喝粥喝出一粒老鼠屎一样恶心。 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是罚了豆蔻去门外跪着,地上是将豆蔻砸的头破血流的花瓶碎片,血已经流了一小滩,豆蔻的嘴唇紧紧的抿着,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流下眼泪。 她就是因为哭出来才从跪在地上变成了跪在瓷片上。 周雪蓉斜斜的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是书页翻来翻去眼睛也不在书上,整个房间里除了书页没有规律翻动的声音,没有任何声响,除了周雪蓉,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仿佛是一尊尊雕像,像个活死人一样,一动也不动,甚至听不见呼吸的声音。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先前端上来的晚饭已经凉透了,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卖相极好,看着就精致非常,丫鬟正要拿下去热,等她想吃的时候再吃,周雪蓉摆了摆手:“不必了,随便煮碗燕窝来就得了。” 她确实没有胃口,但是不论吃多吃少,必须都要吃几口,这是周家的规矩,而且周家极少有人被罚不能吃饭,就算是被打板子,但是饭是一定要吃的,若是有,那一定就是极大的罪过,因为从养生之道来讲,不吃饭是会伤底子的,若是经常如此恐怕会折寿。 不大的功夫,一碗鲜红的血燕就被端了上来,但是周雪蓉只喝了一口就皱眉说道:“这燕窝是不是换了?” “是换了,之前那批已经吃完了,这是新的。” 周雪蓉摆摆手:“端下去吧。” 她随后又躺回了贵妃榻。 “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 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周雪蓉已经洗漱完毕,但是她迟迟没有上床,一直在等着。 终于,一个丫鬟从外边进来说道:“小姐,没等到人。” 周雪蓉的的脸色顿时更沉了,“那就继续等!” 丫鬟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周雪蓉,斟酌着问道:“用不用……明日再去找那掌柜一趟……” 周雪蓉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一群蠢笨的东西,这点儿小事也问我,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丫鬟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但是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周雪蓉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己的银子拿回来。 丫鬟退了下去,悄悄去安排,务必要盯紧了那掌柜。 但是他们哪里想到,那掌柜已经在邵府睡得香着呢! 次日一大早,眼看着就是殿试,但是由慕子钰的面钱而引出来的争论还没有结束,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已经牵扯出了不少无关的事情,争论不休,谁也不肯退步。 但是今日早朝的时候邵世忠却主动认输,要结束战斗了。 “帝师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笔账了了?” 邵世忠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老夫这两天刚刚发了一笔小财,与其在这里与各位大人扯皮,还不如老夫自己补上,如此众位同僚也不用因为这区区的一万两而费神,各位都是大宁的中流砥柱,每天因为这区区一万两而费神,岂不是大才小用?” 邵世忠的话充满了讽刺,但是也没有人去接话,否则不就等于与上赶着去捡骂? 倒是顺德帝好奇起来:“不知道邵爱卿发了什么财?” 邵世忠顿时眉开眼笑:“这说起来得要谢谢周大人。” “哦?此话怎讲?” 邵世忠说道:“前些日子臣的妻子买了一处店面,这几日才打听出来里面之前死过人,于是就想卖掉,昨日终于卖了出去,但是微臣没有想到,这一转手竟然赚了三万多两!” 顺德帝问道:“那与周爱卿有什么关系?” 周作儒直觉上可能是没有什么好话,果然如此,邵世忠笑眯眯的说道:“因为买下臣店面的人就是周大人的爱女啊!” 周作儒当即说道:“邵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吧,小女已经多日未曾出过家门。” “不会不会,我这里有文书,是周小姐的贴身丫鬟过来买的,不信您看!” 众人:…… 上朝来竟然带着这种东西,您的目的是不是太不加掩饰了? “周小姐前些日子随便扔两千两丝毫不心疼,我还当是小孩子之间较劲,没想到周小姐是真的有钱啊,周氏果然不愧是百年世族,连周小姐都能不眨眼的掏出六万两!” 周作儒说道:“蓉儿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难免娇惯一些,但是若说六万两是绝对没有给过她这么多的,邵大人可是真的确定那丫鬟是小女身边的?” “丫鬟不确定,但是印鉴做不了假。” 周作儒被堵的没了话说,王宗弼不由得出来解围,周夫人就是王氏女,周作儒与王宗弼可是实打实的亲戚。 “蓉儿那孩子招人喜欢,每次回来我都忍不住给她一些银子让她买些自己喜欢的。” 邵世忠说道:“原来真正富可敌国的是王大人!给外孙女都能那么多,也不知给王家子弟多少?” “邵大人这话可不要乱说,富可敌国这个词可不能乱用,臣可担不起。” 顺德帝没有什么明显情绪的说道:“国库连年空虚,朕没想到各位爱卿的荷包倒是还挺鼓,好事啊,好事!” 朝堂上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沉寂了一会儿,顺德帝主动提起了殿试的准备情况,有关的官员这才开始汇报,顺德帝还是比较满意的。 历年以来在科举考试这方面进行的一直就比较顺利,也只有这一件事是谁都不敢伸爪子,老老实实按照章程办事的。 顺德帝说道:“朕听说此次会试的前三名已经出来了,头名是邵爱卿的孙子?” “回陛下,正是,不过那臭小子没有什么别的长处,就是爱读书罢了。” 人人都当邵世忠是谦虚,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邵世忠真是半分假话都没说,邵嵩可不就是只爱读书? “爱卿此言差矣,令孙未来必定是我大宁的肱股之臣,而且会试的第二第三听说也都十分年轻,朕很期待在殿试上能见到这些少年英才!” “陛下英明!大宁涌现出如此多的少年英才,是江山社稷之福,更是因为陛下德行出众,上天赐福。” 邵世忠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拍上,群臣一起跪下高喊:“陛下英明。” 这场邵世忠挑起来的闹剧正式以周雪蓉的坑爹大礼包结束,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即将开始的殿试上。 殿试才是科举考试中的重头戏,甚至在殿试上的表现会影响一生的仕途。 第358章 倒霉到家了 下了朝,大家都是各回各家,对于周雪蓉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谁也没有再提。 翻篇了就是翻篇了,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再提,就连邵世忠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但是越是如此,反而这件事在众人的心里就越是清晰,越是刻意不提起,心里越是记得清楚,而且对于周家来说,没有人提,意味着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了,再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虽然众人没有互相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各位大人下了 朝回家之后还是免不了要说上一嘴,周雪蓉的光荣事迹还是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传开了。 周雪蓉客户数京城四大美人儿之一,而且出身最为显赫,若是谁家的公子娶了她,那还不一步登天? 但是现在却都有些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露出过结亲的意愿,这要是真娶回了家,养不养得起真是一个未知数,而且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供着,那还不要被活活气死! 周作儒现在就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短短不到一个月,自己竟然就被最宠爱的小女儿坑了不下两次了,从前只觉得女孩子稍微骄纵一些也没什么,毕竟她还小,等到成了亲嫁了自然就稳重了。 而且蓉儿又是自己最小的女儿,周家又不需要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她不用像是芙儿那样被苛刻的规矩束缚,她天真快乐无拘无束的模样就正好。 但是现在周作儒深深地为自己的偏爱而感到后悔。 自己的偏爱不仅仅让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天真烂漫,更让她像小时候一样好骗,脑子没长一点儿! 从前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但是自从邵家一回京,所有的问题 就都暴露出来了,没想到邵家如此不要脸,竟然以孩子为突破口。 但是转念又一想,邵家两姐妹也是孩子,还有那与邵家两姐妹关系颇好的窦氏也没大几岁,怎么就吃亏的每次都是蓉儿? 还是自己宠坏了她! 周作儒回到周家之后,连衣裳都没有换,就径直来到了周雪蓉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跪在门口的豆蔻,她昨晚跪了一夜,血已经全都在地上凝固成黑色,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吓人,连周作儒站到她的面前她都没有反应了。 周作儒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小姐呢?” 周作儒几乎从来不来周雪蓉的院子,都是周雪蓉去主院请安,所以今天周作儒过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还没起……” 周作儒更生气了。 他都下朝了,周雪蓉竟然还没起,而且一看豆蔻,他的 心情真的是差到极点,他原本以为只是稍微有些骄纵但是很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到还有什么是他所想不到的事情? 周雪蓉被丫鬟叫醒,她爹竟然来了? 她爹怎么会来? 周雪蓉一下就惊醒,尽管昨天晚上因为生气几乎一夜都没有睡,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但是她现在所有的瞌睡都跑的远远的,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 “我爹怎么会来?是不是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出去乱说了?” “奴婢们不敢,家主是穿着朝服进来的,看样子还没有回主院直接过来的。” 完了,竟然是直接来找她,这次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周夫人听说周作儒下朝之后直接到周雪蓉的院子来了,一猜就是出了事儿,也赶紧过来瞧瞧,谁成想一进门就看见了只剩下半口气的豆蔻。 “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作儒没好气的说:“怎么回事儿?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周夫人原本是来想着劝架的,没想到自己引火烧身,顿时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 她狠狠的深呼吸两下,才用比较平和的语气说道:“她犯错了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平日里我教导她惩罚她的时候是哪个对我的决定视而不见,没有底线的纵容她?我何时真正的教导过她?芙儿怎么从来就没有犯过错?” 周作儒没有想到周夫人竟然会今天在下人面前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脸色更差了。 “家里的事情本来就是你在管,出现这样的事情你难道一点儿都不知情?我是偏爱蓉儿,但是我会偏爱到出了这样的事都不加管教的地步吗?我让你对她不要太过苛刻不是让你对她不闻不问,若是你嫌事情太多并不能面面俱到,那我就找个人来替你管!” 周夫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氏这么大的家族,什么事情都要她操心,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人家都说老夫少妻更加恩爱,但是周氏一点儿都没有体会到。 她是周作儒的续弦,周作儒的原配是王氏的嫡女,两人门当户对,为周作儒生下三个儿子之后病逝,后来王氏将她这个庶女记到嫡母的名下来做周作儒的续弦,以此来巩固周王两家的联盟。 她到了周家之后,为周作儒生下了两个女儿,就是周雪芙和周雪蓉,尤其是周雪蓉,非常得周作儒的喜爱,可是她这个生母却并没有因此而更加受到宠爱。 她慢慢明白,周作儒把她当成一个打理家务事的工具,其实他们的婚姻就是一场出于利益的结合罢了,但是她也曾是一个小女孩儿,也有过对未来的幻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破灭了…… 正在这时候,周雪蓉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 她看见周作儒和周夫人两个人阴沉的面色,连忙解释道:“她打碎了我最喜欢的花瓶,所以我才罚她跪着,只不过一不小心忘记了,我……这真的是第一次,我从前从来没有这样惩罚过下人的,父亲母亲,我说的都是真的!” 平日里撒娇叫爹娘,现在这个严肃的场合,还是叫父亲母亲吧,周雪蓉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过。 她虽然霸道,但是的确不经常这样惩罚下人,毕竟她的丫鬟都十分听话,而且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会惹她不开心,她过得好,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她除了生病,基本上从不晚起,今天真是……真是倒霉到家了。 周夫人说道:“让你在家里禁足,不是让你睡懒觉,怎么这个时候才起?” 第359章 颜值必须吊打 “我昨夜有些发热,一夜没睡,怕父亲母亲担心,就没有睡,只是喝了一些热水,今早才睡下。” 周作儒和周夫人都没有作声,周雪蓉也不敢说话,沉默又紧张的气愤持续了一会儿,周作儒才说道:“今日早朝,邵世忠拿出了一张文书,有人拿六万一千两买下了一家店面,你可知道这件事?” 周雪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腿都软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竟然是在朝堂之上? 她现在无论怎么样都瞒不过去了,那就不如直接承认,全盘交代还能从宽处理。 “我就是想出口气罢了,我原本只打算拿三万两买下,我让豆蔻去办,但是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私自拿着我的印鉴签了六万两的文书,而且还交了三万两银子的定金,成与不成定金都不退,我心里知道自己恐怕是上了当,但是事已至此,我只能拿出全部的六万两堵住掌柜的嘴,怕传出去让您蒙羞,但是……” 周雪蓉哭着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儿竟然还有邵家的插手,父亲母亲,我全部的银子都被骗光了,也已经狠狠的罚了豆蔻,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雪蓉哭得伤心,她从小就骄横,哭得时候极少,像现在这样哭的极为伤心的时候从来没有,但是周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反正有周作儒在她也说的不算。 周作儒这时候却把目光看向了她,周夫人心想,也不知道是谁说要管教,但是现在就只是哭一哭,心软的还不是他? “夫君,这次蓉儿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必已经长了记性。” 周作儒说道:“夫人觉得应该如何惩罚?” “找个人伢子来,将豆蔻远远地发卖出去吧。” 豆蔻也听见了这个消息,可是她只不过眼皮动了动,她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豆蔻如今都已经到了极限,她觉得自己随时会死。 像是豆蔻这样,大概率应该是活不下去的,但是谁在乎呢? 周夫人看了一眼周雪蓉说道:“从今天开始,你的月例减半,什么时候恢复看你的表现,另外禁足再加一个月。” 周雪蓉连连点头,“母亲,我是真的知错了,我一定好好反省。” 周雪蓉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周作儒,周作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周雪蓉的心里却已经有了谱,从小到大,只要她一露出这种表情,周作儒一准就松口。 而周夫人的惩罚简直就是毛毛雨,她满意的不得了。 周作儒看了一眼周夫人:“还有其他的吗?” 周夫人说道:“夫君可是觉得罚的不够?” “自然是不够,从今天开始月例全都扣下,一个铜板也不许发,再罚你三日饭食,三日之后去你母亲那里学习持家之道。” 周作儒说完就走了,周雪蓉直接傻了,就连周夫人都惊讶了,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夫人说道:“你老实一阵子吧,这次是真的把你爹气得不轻。” 周雪蓉眼泪落下来,委屈的说道:“娘,但是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啊。” “你爹说的话,你求我可没用,去回屋反省去吧,,过一阵子你爹气消了就好了。” 周雪蓉饿了三天,不光周雪蓉没的吃,连伺候她的下人也没得吃,只要是她院里的人,就连一粒米都不能从厨房领出来。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只能喝水充饥。 而豆蔻则早就被人伢子领走,一个铜板都没花不说,周家还给他二两银子,说若是人死了就给一张草席。 但是没想到人伢子只喂了些米汤,豆蔻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只是双腿都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这倒是也难不倒人伢子,他将豆蔻转手卖了出去,卖到了极为偏僻又十分缺少女人的大西北的窑子里去,废了双腿还不怕逃跑,而且豆蔻长得水灵有识文断字,人伢子卖出了个不错的价钱。 但是豆蔻只活了不到一年就病死了,在那里豆蔻每天生不如死,她每天最少接十个客人,最后死在了一个十分平常的夜里,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僵了,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一张草席。 但是豆蔻在楼子里最常说的还是曾经她是周雪蓉贴身大丫鬟时候的事情,她在无数个痛苦的日日夜夜里,可能终究都想不明白,她陪着小姐一起长大,为什么小姐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她,抛弃了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周雪蓉一辈子都不知道豆蔻的结局,也没兴趣知道,她饿了三天,眼前都开始发黑了,当一碗热乎乎的燕窝拿上来的时候,她也顾不上是不是自己习惯的口味,她只觉得燕窝竟然是这么好吃。 喝了一碗燕窝暖胃,又吃了些清淡的小菜,周雪蓉就出发去了周夫人的院子,周夫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她实在是不太情愿,周夫人却很高兴,早就该这样了! 而此刻柳庭恪正在试穿新赶制出来的长衫,是窦苗儿花大价钱买的布料,坚决不能让柳庭恪被那些世家子弟比下去。 但是殿试的时候通常都不会穿十分贵重的衣服,因为怕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既然窦苗儿愿意心思在他的身上,那他就不说了。 柳庭恪真的很适合穿这种浅浅的衣服,冷白的肤色配上精致的五官,手中一把玉骨扇,腰间一块麒麟玉,这是人间贵公子,还是天上的仙人下凡? 窦苗儿赞不绝口,柳庭恪说道:“我是去参加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要去参加选美一样。” “考试这个东西运气很重要,所以就算万一我们运气不如别人,但是颜值也绝对要吊打!” 柳庭恪忍不住笑了:“好,吊打!” 第360章 做人格局要大 次日柳庭恪就穿着窦苗儿给他准备的战袍进了宫。 来参加殿试竟然还穿得这么贵重,真是太少见了,旁人都是隆重而不贵重,他恰好是反其道而行之。 在宫外等候的时候,柳庭恪来的不算早,但是依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柳庭恪的熟人,就是在青阳城曾经邀请过柳庭恪参加论道会的陈旭。 没想到他竟然也过了会试。 其实过了会试,若是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怎么着也能是个三甲,殿试更主要的是对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分出等级。 陈旭现在站在了宫门口,就说明他最少也差不多是个县令。 “慎之?你怎么才来?我这儿一直找你呢,真是恭喜恭喜啊,会试你竟然高中第三名,当初在青阳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一飞冲天,没想到真的让我猜中了,这次殿试可是奔着状元来的?” 柳庭恪这人别的不说,就是记性是一顶一的好,他还没有忘记陈旭在青阳城的嘴脸,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小人。 他客气的说道:“陈公子,好巧,不知陈公子会试成绩如何?” 陈旭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道:“我就不值一提了,不比慎之你,若是你这次真的中状元,那可是我们整个青阳郡的大喜事,愚兄一定要请你喝酒替你庆贺。” 陈旭仿佛完全忘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自来熟的不得了。 但是柳庭恪看看周围也有有些了然,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有互相认识的人,无论是寒门还是世族都有自己的圈子,但是陈旭显然混的不怎么样,他哪个圈子都没有钻进去。 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会试的吊车尾,既没有才华也没有背景,为人又把钻营的功夫都留存于表面,在京城这遍地是爷的地方应该也没有谁会乐于陪他做表面功夫,想必他已经碰了不少壁了。 但是别人没有兴趣陪他玩儿,难道柳庭恪就有兴趣? “对不住,在下不习惯同不熟的人喝酒,那边有我的朋友过来,恕不奉。” 柳庭恪拒绝的干脆,这话就是明摆着说我不想跟你喝酒,因为我们不熟,而且你不是我的朋友,别套近乎。 柳庭恪抬腿就走,赵锦程也跟了上去,对着陈旭笑了笑。 赵锦程和柳庭恪明明就站在一起,但是他除了点头致意之外没有同赵锦程说一句话。 他这么大声的说着与柳庭恪貌似熟悉的话,其实不过是借柳庭恪来摆脱自己没人搭理的窘境罢了。 柳庭恪的名气很大,十五岁的少年神童,会试第三,殿试前三甲强有力的争夺者,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发光,他不过是在借着柳庭恪向那些拒绝他的人证明连柳庭恪这样的人都与他是好友,他是有自己的可取之处的。 但是没有想到柳庭恪也不理他。 他和柳庭恪不光是都出自青阳郡,而且他们都是出自宜州,大宁的州城不少,这些来参加殿试的人里,可能有一大半的人一个州府就只出了一个能走到殿试的人,因为京城和白麓书院加上各家族学的人占的比例太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在各家势力之外,一个郡的老乡就很容易结下深厚的友谊,而一个州出来的只要是没有仇,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遇见,很天然的容易产生一种亲切感。 同乡加上同生,就算是日后为官,基本都会看在这层关系上互相给几分面子,但是柳庭恪却真的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陈旭看着柳庭恪和赵锦程二人转身离开,他似乎感觉到了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在这尴尬的境地中,他更多的是怨毒。 这次加开恩科,宜州竟然进了三个,这在大宁所有的州城里肯定是极为出彩的了,而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远在京城,难道他们宜州的老乡不该互相帮衬吗? 再说他并没有做什么,没有对柳庭恪造成任何影响,他竟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给自己难堪。 其实所谓的嘲笑,都是陈旭自己的想法罢了,根本就没人在意他,也不会有人记得他。 柳庭恪和赵锦程上前与邵嵩打招呼,邵嵩穿着一身儒衫,也是中规中矩。 “明光,慎之,你们到了多久了?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吧?温书差点儿忘了时辰,还是大哥没在宫门口看见我特意回家带我骑马赶过来的!” 果然,邵嵩还是那个邵嵩。 赵锦程笑着说道:“估计应该不会有洛秋兄更晚的人了。” 邵嵩被柳庭恪的打扮吸引住了目光:“慎之穿的如此亮眼,想必是状元之位成竹在胸!” 柳庭恪笑着说道:“洛秋兄说笑了,这是青青准备的,她觉得好看,我就穿了,哪有那么多的想法?不过状元嘛,我也肯定是想试试的。” 邵嵩笑着说道:“祖父最喜欢的就是慎之这爽快的劲儿了,那咱们就在此一争高下!” “会试洛秋兄已经赢了一局,这次可要手下留情。” 三人有说有笑,越发衬得站在不远处的陈旭孤寂,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气场,十分明显。 虽然旁人不在意,但是邵嵩却忍不住问道:“刚才我好像是看见他在与你们说话,认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看上去他好像不太好。” 柳庭恪没有说话,赵锦程无奈,这个背后嚼舌根的人看来只能他来做了。 赵锦程简单的说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了几句,邵嵩说道:“那这就是他应得的了,这里是京城,宜州城的那一套拿到京城来,那不就是来上赶着给人践踏的吗?所以说,做人有几分才气不是最重要的,格局才能决定最后到底能走出多远,这位陈公子就是做人的格局太小了些。” 这下轮到赵锦程和柳庭恪惊讶了,这真是邵嵩说出来的话? 他难道不是应该引经据典细数陈旭过错再引经据典的说陈旭应该如何矫正自己的行为吗? 这么简单明了的道理,怎么听都不像是出自邵嵩之口啊! 果然。 “我祖父总是这么跟我说,今日我算是明白了。” 两个人这才觉得对,就说邵嵩不是这种人吧1 不过这陈旭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运气是真的好,绝大多数人都是屡试不第,都得考几次。 但是陈旭却紧跟上了柳庭恪的步伐,府试成绩不错,乡试成绩中等,按理说会试应该早就名落孙山了。 因为一个郡乡试的前五名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进入会试,但是也不知道陈旭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真的进来了! 进来就一定是好吗? 他应该是有几分聪明的,不然光有运气也不能走到这一步,但是现在这个局面,陈旭应该宁愿自己没进会试。 他只能期待着殿试,但是这希望有多大呢? 接近于零。 第361章 考点儿有意思的 刚说了这么几句话,宫门就打开了,学子们排成两队,从两侧的偏门开始进入,十分有序,也十分安静。 这两道小门柳庭恪走过无数次,进宫的时候,所有人都要走小门,除了皇帝和皇后,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走正门。 在经过这扇小门的时候,柳庭恪甚至觉得脚步 都轻快了许多,他终于回来了…… 进行殿试的地方就是金銮殿,每天早上群臣议事的地方,之所以要定在这里,就是想让这些举子们好好看看,那些他们眼中的大人物每天做出无数决策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他们还能在这里看见皇帝,他们站的地方就是维持整个大宁运转最要紧的枢纽,他们日后有一天可能也会站在这里一语定乾坤。 等了不到一刻钟,顺德帝就过来了,他身上穿着明黄的朝服,看到整整一殿的人,高兴不已,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很高兴。 “你们未来都是朕的左膀右臂,都是大宁的顶梁柱,今日见到各位都是英姿勃发的模样,朕心甚慰啊,都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皇帝可以看所有人,但是这些举子们却不能直视皇帝。 顺德帝叫了两声好之后说道:“今日的题目其实朕很早之前就在拟,但是改了又改,始终也没有什么满意的,就在最近,朕才终于想到了一个题目,能站在这里,你们肯定都是学富五车,四书五经烂熟于心,若是朕出这样的题就太没有意思了,今年咱们出些不一样的。” 顺德帝的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官员心里都是“咯噔”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历年以来,殿试的题目就算是不是从四书五经中选择也是儒家典籍,但是听着陛下的这个意思,难道是今年他出的题是哪也不挨着? 就是这样的。 顺德帝接着说道:“最近朕有一件烦心事儿,一件让朕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烦心事儿,国库穷啊,国库太穷了,朕知道有很多的百姓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活着,但是国库真的是没有钱! 国库没钱到什么程度呢?前两日欠了一万两的银子竟然都还不上,朕自己每顿不敢吃超过三菜一汤的食物,生怕御膳房多做一个菜国库就要多花一份钱在朕的身上,你们就说说该如何才能让国库充盈起来!” 顺德帝说的轻描淡写,下边的举子们都傻了,怎么让国库充盈起来? 他们怎么知道? 他们读的是私塾五经,学的是圣贤之道,这不是超纲了吗? 而且…… 国库什么有过钱? 除去历史上那些出了名的昏君大肆挥霍国库的钱满足一己私欲除外,哪个朝代的国库有过钱?哪个不是穷的叮当三响,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八瓣儿花? 若是他们这些举子在一场殿试的时间里就轻描淡写的解决了,那还叫什么千古难题? 怎么让国库充盈起来…… 怎么让国库充盈起来…… 那不应该是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去思考的事情吗? 若是我们都想出了办法,那你们这些大人该往哪里放? 那些老狐狸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扔给这一群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就能解决了? 举子们一点儿头绪也没有,草纸和卷纸已经发下去有一会儿了,但是迟迟没有人动笔。 举子们心里都在骂娘了,这是什么题?自己就应该再等两年,加开的恩科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不光举子们不满意,在场的大臣们也觉得就是浪费时间,这群初出茅庐的举子们能懂什么? 这不就是闹着玩儿吗? 虽然顺德帝刚刚登基,这股子要求新求变的劲头儿是好的,但是陛下毕竟还是年轻,很快他就会知道,当皇帝与当太子是不同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也是一样,但是这把火烧不烧的起来就不一定了。 在这种大家都不看好的情况下,顺德帝的心里也是没有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在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儿就闹出一个笑话。 就在这个时候,柳庭恪动了。 他月白色的衣裳在一众沉稳的深色系衣裳之中极为显眼,而且坐的位置又极为靠前,一举一动都十分明显。 而且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没用草纸,直接往卷纸上写。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柳慎之,是县试府试乡试连续得头名的狠人,听说他从来都不用草纸,而且当初去单挑白麓书院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肆传播,但是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名声还是不小的。 只是可惜这个柳慎之实在太不爱出门了一些,就算是听说了他的事情,但是几乎很难在外面遇见他,什么酒楼茶肆画舫青楼,根本就没有人在这些地方遇见他过,这人不爱出门的程度也真是一绝。 有匆匆见过一面的也就是会试的时候在考场,但是连句话都说不上的那种。 今天殿试,这人来的也是十分晚,他和赵锦程是倒数第二,邵嵩倒数第一,倒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所以柳慎之其人,大多数人都是在今日才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柳庭恪对于这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丝毫不在意,下笔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漂亮的仿佛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他连停顿下来思考一下都不用,犹如誊抄一般的顺滑,这一顿操作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能写出什么东西了。 不过按照这个情形来看,肯定不是第一就是倒数第一了。 第362章 当堂点状元 在柳庭恪的一马当先的神勇操作下,在座的举子们也都开始纷纷下笔,但是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拼一把罢了。 不过只有两刻钟的功夫,柳庭恪就放下了笔,而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卷子上还都是一个字都没有,包括邵嵩。 柳庭恪放下笔之后,淡定的坐在桌子之前。 顺德帝不由得笑了出来,一高兴竟然走下了龙椅,大步流星的走了下来,这让原本就紧张的写不出东西的举子们更是连笔都拿不住。 不光是顺德帝,大臣们也好奇,他这么一会儿都写了什么。 顺德帝来到跟前,柳庭恪刚要起身下跪,顺德帝的手直接按到了他的肩膀上,随后拿起了他的卷子。 顺德帝看了一遍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你的胆子很大。”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学生只是胜在年轻。” “好好好!好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随后顺德帝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把柳庭恪的卷子直接折了起来塞进了袖子! “今天朕就赐你一个状元,看看你这初生的牛犊能不能顶得过老虎,哈哈哈……” 顺德帝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柳庭恪的试卷,却留下了懵逼的众人,这殿试还没有考完呢,但是状元已经定了? 这简直就是儿戏! 一众大臣跟着顺德帝离开,柳庭恪看了一眼这熟悉的金銮殿,嘴角微微勾起,起身走出了金銮殿。 金銮殿的门槛很高,他需要高高的抬起腿才能迈出去,但是他的背影看起来却是很轻易,这道无数人穷极一生都难以迈过的门槛在他的脚下仿佛不存在一样,仿佛他出去的容易,要进来也是一样的容易。 柳庭恪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了皇宫,时间却还早,他转了个弯,去买了一只烤鸭带回去,上次窦苗儿买了一只尝尝,她还挺喜欢的。 就在他如闲庭信步一般逛街的时候,金銮殿里的学子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往卷纸上答题了,虽然状元没有了,但是还有榜眼和探花不是? 这其中最紧张的就是赵锦程了,他的草稿已经打完,但是不知道要不要写。 因为这个话题柳庭恪真的与他说过,就在窦苗儿得知邵世忠和慕子钰赊了面钱还不上的时候,柳庭恪就说过国库没有钱的问题,还说了不少看法,他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但是…… 赵锦程很害怕,万一他写的和柳庭恪一样,那可怎么办? 这样会不会影响柳庭恪? 他的脑子里太乱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前途,他手心全都是汗。 他思考了很久,慢慢落下了笔…… 而顺德帝出金銮殿,就被一群大臣追上了,周作儒率先开口:“陛下,您当真是赐了那柳慎之做状元?” “君无戏言,难道还有假不成?” 紧接着李鸿邦说道:“但是这恐怕不合规矩,不知那柳慎之有什么才华,不如陛下拿出来也让臣和各位同僚瞧瞧,柳审核若是大才之人,臣等也为大宁得此良才感到高兴啊!” 顺德帝说道:“殿试本来就是由朕自己出题自己阅卷,朕遇到了自己喜欢的试卷,难道非要拿出来共赏?各位臣工若是有自己极为喜欢的心爱之物,也会拿出来与人分享吗?” 王宗弼跳出来说道:“这……臣自然是愿意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且殿试非同小可,若是其他之物臣等必然不敢觊觎,但是这殿试的卷纸……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朕自然是知道,这里最大方的就是王爱卿了,王爱卿今儿邀请同僚鉴赏明儿鉴赏书法后儿鉴赏美人儿,说起众乐乐王爱卿确实有的说,什么时候也邀请朕去鉴赏鉴赏?” 王宗弼闭上嘴退了回去。 鉴赏宝物是真,但是结党营私更是真,从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面子上都好看,但是真的拿出来说,这层脸皮都扯掉谁能好看? 顺德帝说道:“若是朕今日不拿出柳慎之的试卷各位爱卿该当如何?抢?” “臣等不敢。” 顺德帝笑了:“那可是要拦着不让朕封柳慎之状元?” “请陛下陛下三思。” 永远都是这两句,这几句齐的像是提前排练好的一样,但是天天这样说,哪个不敢?他又何止是三思? “君无戏言,你们这是让朕收回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话,告诉天下人自己在三思之后又后悔了,要收回这个状元,是不是?” “臣等不敢。” 又是这一句,顺德帝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在笑着,但是明眼人却都已经看出来,他生气了。 “既然不敢,那就退下吧,不过是个区区的状元而已,朕喜欢赏他一个也不行吗?” 顺德帝这话说的不仅仅是抬杠,更是大胆,真就不怕自己被扣上的帽子? 他都这样说了,谁还能接话? 这话让人怎么接? 顺德帝这辈子第一次耍无赖,他的大臣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一时之间谁都不说话了。 顺德帝大步流星的走了,这一次没有人跟上去。 周作儒不由的眯起了眼睛感慨道:“自从先帝归天,陛下真是越来越不像从前了。” 李鸿邦嗤笑着讽刺道:“这不还是托了周大人的洪福?” 李鸿邦说完就回到了金銮殿里去继续监考,周作儒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他不是不在意,但是也不是那么在意,站到他这个高度的人,没有好处的口舌之快是不愿意浪费唾沫星子的。 回到考场里不久,举子们也都陆续交了卷,周作儒和李鸿邦这个级别自然也是能看见考生的试卷的,实际上他们甚至还有阅卷的权利。 从前殿试确实要皇帝自己阅卷,但是每次殿试的试卷也不少,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后来慢慢就改成了大臣先阅卷,选出前十名交给皇帝,然后皇帝自己点出前三名,如果有兴趣就随意的抽查几份,看看大臣的评判是否公允也就是了。 慢慢的就没有皇帝自己阅卷了,但是顺德帝若是想自己阅卷那也是可以的,明显他是想要自阅卷的。 李鸿邦说道:“看来我们要清闲了。” 周作儒说:“乐得清闲。” 随后抽出了一张卷子递给了李鸿邦:“本官虽然不喜邵大人的为人,但是他的孙子本官倒是很喜欢。” 第363章 谁更儿戏 李鸿邦也接过来看了一眼:“你猜陛下会给他第几?” 周作儒说道:“那就要看邵大人的面子有多大了,首辅大人希望有多大?” 李鸿邦说道:“那自然是越大越好。” 周作儒说道:“首辅大人何必如此呢,你当真觉得没有了本官您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李鸿邦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有了太师大人?这话是何意?” 周作儒只是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李鸿邦笑着说道:“但太师大人不是狡兔,本官也不是走狗……” ———————————————— 考完试举子们都相继出了宫,宫门之外,邵樱和邵衡两兄妹在等着邵嵩一起回去,正好见到了赵锦程,少不得要打几声招呼。 但是邵樱一见到赵锦程就不由得想起了窦苗儿说过的话,顿时脸就不可控制的红了起来,本来想打听一下他考的怎么样,但是嘴巴就像上了锁,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锦程注意到了邵樱的异常,但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毕竟他还不可能自恋到以为过来了这么久邵樱才反应过来她喜欢上自己了吧? 说句实话,赵锦程是有这个想法,而且按照柳庭恪的话说他也有希望,但是门第之差的悬殊太大,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能拿到好的名次的基础上,否则邵世忠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把孙女嫁给他。 原本他准备了很久,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连慎之都说他已经很厉害了,必定能进前十,但谁知道这次陛下出题…… 赵锦程的心里是真的没有底。 邵樱的脸一直是红红的低着头,赵锦程只是与她打了个招呼她都紧张的没有说出话来,赵锦程也不再与她说话了,邵衡还在呢,万一闹出什么误会下次见面她还不吃拳头? 一切还是等到殿试的成绩下来之后再说吧。 赵锦程回到家的时候,窦苗儿和柳庭恪正躺在摇椅上,一个念书一个听,正念到顾生夜半钻狗洞进华府私会佳人,见到赵锦程回来,柳庭恪就放下了书。 “明光兄考的如何?” 赵锦程苦笑:“不知,谁知道陛下竟然……不知道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记得前几日你我才探讨过此事,明光兄怎生如此没有底气?” “我见你早早就交了卷子,而且陛下对你赞赏有加,我担心写之前你我二人探讨的内容会与你的卷子相撞耽误了你,所以就没有写。” 柳庭恪惊讶了一下,随后说道:“这……真是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也没有写之前你我探讨的内容。” 赵锦程顿时懊悔不已:“这么大一个便宜,竟然咱们两个谁都没有占,想起来真是……” 窦苗儿说道:“这才是真朋友嘛,赵大哥也不必在意,你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没有占到便宜,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赵锦程摇头:“这道题让弟妹你去答可能都比我来答的好,陛下问我们如何才能让国库变得充盈起来,这我哪知道?” 窦苗儿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赚小钱,赚不来大钱,更赚不来能够养一个国家的大钱。” 紧接着赵锦程就打趣着说道:“现在慎之真的是个状元了,还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状元,弟妹真的不打算与慎之成亲吗?若是再不成亲,等到游街的那一日,慎之不知道要被多少的姑娘扔手绢。” 窦苗儿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仍不仍是别人的事儿,接不接是他的事儿,我看上的男人若是没有人抢,那我的眼光是不是也太差了!” 赵锦程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他对着柳庭恪送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愚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由于邵嵩今天考试,邵世忠避嫌没有去,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陛下出了什么试题,邵嵩一说完,邵世忠就知道,别说前三甲了,邵嵩连个前十都进不去。 他自己的孙子他自己能不知道? 满脑子除了圣贤书就没有别的,这种关乎民生的事情他能说出来个屁! 邵嵩一说完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邵世忠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邵嵩却还在跟邵世忠抱怨顺德帝的出题不合规矩,而且当堂在所有的试卷都没有收齐的情况下就点状元,这更是不合规矩。 柳庭恪有才华他承认,但是那也要在所有人都交卷之后点出来的状元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这样算是什么? 邵世忠已经对邵嵩放弃治疗了:“怎么?你还能觉得自己拿个状元不成?” “那倒也是不是,毕竟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题,但是……” “但是个屁!滚吧,早知道老子就一个字也不让你认识,好的没学到,那些教条迂腐的东西你倒是学了个遍,要不是我亲孙子,老子早就把你赶出去了,赶紧滚!” 邵嵩委屈,但是他又不敢顶嘴,孝比天大,他忍。 邵嵩离开之后,邵世忠揉了揉脑门,“衡儿,老子能指望上的也就你一个了,他我是彻底指望不上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撑不了几年了,咱们邵家一直人丁不兴,你们这一代更是,扬儿千万要看住,一定要好生教导,若是再出一个你弟弟这样的呆子,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少活十年!” “谨记祖父教诲。” 而这时候顺德帝自己面对着四百多份试卷,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废纸都烧了。 写的都是什么? 简直是狗屁不通! 这些举子说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真问点儿有用的屁都写不出来。 这些人真得是只会读书,对民生一概不知,这样的人当官能当个什么样的官儿? 所以现在选拔上来的这些人他们都是学了许多年的四书五经,等到下放下去分配了官职,再让他们慢慢学习着怎么做官? 他们说自己儿戏,但是看看这些卷子,到底谁更儿戏? 第364章 我穿喜服更好看 顺德帝一边批卷子,一边气的胸口疼,他原本只是以为世家是最大的毒瘤,但是现在才发现,大宁那些隐藏在世家之下,看起来是合情合理的东西才是最大的毒瘤。 这些卷子顺德帝只是看了三分之一就不想再看了,他怕再继续看下去自己就要去见先帝了。 他掏出了柳庭恪的卷子: 天之道,奉不足而损有余,人之道,奉有余而损不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顺德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是皇帝,他是天子,该行的是天道,他也是天下最有权利替天行道,也是最能替天行道的人。 这个世界本该就是应该为天道所控,但是在大宁,如今行的却是人道,百姓越来越穷,而世族甚至是整个士族却越来越富有。 国库为什么没钱? 还不是百姓没钱? 百姓没钱,哪里能收得上来税? 所以要让百姓赚到钱,赚到钱的前提首先是吃饱饭。 吃饱饭就得有土地,大宁的土地都摆在那里,就那么大,就那么多,如果想重新分配,那就要从世族的手里去抢。 土地是什么? 土地和书籍一样,是世族的命脉,有了土地,他们就能有源源不断的人为他们卖命干活儿,有了书籍,就能够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新一代的优秀人才,去得到更多的土地。 要动世族的土地,不亚于挖他们的心,他们如何能干? 不说世族,李鸿邦都不会同意,他手里的资源如今丝毫不比周作儒更少。 于是说是世族与寒门的厮杀,到了周作儒与李鸿邦这一代,其实更应该说是两大世族的厮杀。 但是顺德帝知道,他们鹬蚌相争,自己这个渔翁不但不会得利,一不留神还会给他们陪葬,或者是接手他们留下来的千疮百孔尸横遍野的土地。 这个后果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两方明争暗斗谁都没有罢手,却谁都没有下杀手,没有绝对的把握,谁也不敢承受这个后果。 但是顺德帝知道,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皇室将真正的名存实亡,连血脉都要被世族所控制,还谈何掌管天下? 顺德帝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想了很多,随后又把柳庭恪的卷子塞回袖子,认命的拿起笔,开始看了起来。 顺德帝整整熬了两夜,才从一堆狗屁不通的卷子里挑出几张。 这几张倒不是说言之有物,而是字写的好,套用的儒家经典还算合理与流畅,而且都是有点儿背景的。 会试的前三名是邵嵩,白麓书院出身的一名举子,还有柳庭恪,那么第二名第三名就在他们两个里面选吧。 第二依然是白麓书院的,第三是邵嵩。 一来邵嵩长的好,二来…… 要不是照顾邵世忠的面子,顺德帝真的想让邵嵩有多远滚多远,他当现在是什么太平盛世呢? 读了几本书认了几个字居然还拿出那一套来教自己该怎么让百姓安居乐业,我特么就算自己累死饿死百姓该没钱还是没钱,国库该没钱还是没钱,脑子是进了水吗? 再说现在我说的算吗? 顺德帝真是要被邵嵩气死了,邵世忠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不通世物的孙子? 但是若是会试的状元在殿试里没有名次也让邵世忠太丢脸,最后就给他一个探花吧。 而第四名,也就是二甲的头名,顺德帝选了有选,这人选毫不意外,必须是一个李鸿邦的人。 柳庭恪是顺德帝的自己人,而白麓书院的举子周作儒的人,邵嵩是邵世忠的孙子,传胪必须是李鸿邦的人。 与李鸿邦关系比较近的不在少数,但是顺德帝想了想,安插在了赵锦程的头上。 赵锦程确实与李鸿邦有几分关系,但是与柳庭恪的关系似乎更好,与邵世忠也有几分关系,如今他与邵世忠一伙儿,与李鸿邦合作,赵锦程若是用好也许会有一些惊喜。 其实赵锦程的卷子写的真是中规中矩,他害怕是周作儒或者李鸿邦阅卷,他敢说什么? 所以当顺德帝看到他的卷子时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本以为柳庭恪交好的人应该是有些特别的,在宜州时见他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后生,没想到…… 顺德帝最终还是把传胪牢牢的安在了赵锦程的头上,虽然看上去李鸿邦有些吃亏,那就在剩下的五九七八九十名里多安一些李鸿邦的人,用数量弥补他,反正这些卷子的水平都差不多。 全都做完这些,顺德帝就把剩下的卷子扔给了李鸿邦,毕竟他是会试的主考官,二甲三甲就让他自己去排吧,他累了。 心累。 不过看到顺德帝排的前十名,无论是李鸿邦还是周作儒,都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个排名,是顺德帝思虑良久的结果,确保不会往任何一方倾斜。 二甲三甲其实也十分好排,就是看命呗。 这个卷子李鸿邦抽出几份看了几眼,还真是没有什么好排的! 说穿了还是双方的的博弈,李鸿邦虽然是主考官,但也不是他的一言堂,最终的结果差不多是四六分,二甲李鸿邦占六,周作儒占四。 这就是当主考官的好处了,当初周作儒把主考官之位拱手相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这一届春闱总算是顺利的结束了。 前三甲的喜报随即张贴了出去,而且各位举子的排名朝廷也制作好了文书下发到了他们的老家,这些人可都是家乡的功臣。 前三甲要骑马游街,朝廷将红色的状元袍送到了他们暂时租住的小院子里,有专门的侍者为柳庭恪穿戴好这套有些复杂的衣服,最后戴上状元帽。 这顶状元帽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有一朵硕大的簪花,但是这朵簪花戴在头上不仅看起来不阴柔与怪异,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这就是古代的风流美少年的模样吧! 窦苗儿不禁说道:“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不禁穿月白色、天青色这样淡雅的颜色好看,你穿大红色更是好看!” 柳庭恪说道:“我穿喜服更更好看。” 窦苗儿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快点儿走吧,队伍都在门外等着你呢!” 柳庭恪问道:“你会去看我吗?” “当然,樱樱已经在茶楼订好了视角最好的位子,我会一路看着你……接了多少姑娘的手绢儿!” 柳庭恪顿时笑了:“那青青你可要好好数着,我怕你数不过来!” 窦苗儿此刻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会骑马吗?” 柳庭恪:…… 第365章 状元游街 柳庭恪的脸黑了,她果然还记得自己的黑历史! 原本在青阳郡的时候他因为不会骑马而被窦苗儿“抛弃”,后来到了三封城的时候特意抽空让慕子钰教了他,虽然策马奔腾对于他这种并不熟练的人来说有些难度,但是骑马游街而已,对他来说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好吗? 而且游街的马都是很温顺的。 窦苗儿戳了戳他:“你不会真的……那现在怎么办?不然改成驾车游街?” 柳庭恪戳了戳她的脑袋:“想什么呢?谁说我不会骑马?” 柳庭恪走到院子外,翻身就上了高头大马,得意的看了窦苗儿一眼,随后鼓乐响起,队伍慢慢前进。 窦苗儿也跟着慢慢的走,她的小夫君终于长大了,终于回到了他应该回到的地方。 她看着马上的柳庭恪,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才是他,这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这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斗志昂扬,这才是他的新生啊! 他不该坐在屋子里总是闭着眼皱着眉想着她不懂的事情,她知道如果自己问问他就会说,但是窦苗儿知道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只是尽力做到让柳庭恪看与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高兴的、放松的。 但是现在窦苗儿知道,她现在无需再像从前一样,当柳庭恪骑上马的那一刻,她就明白,柳庭恪现在就像是鱼儿回到了大海,现在就是他最舒服、最适应的状态。 窦苗儿从未在仰视的视角看过他,如今看过去,看到他菱角分明的下颌线,觉得莫名安心,心不受抑制的开始狂跳起来。 柳庭恪偏头看向她,窦苗儿更是觉得这一刻,世界上的花儿都开了。 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 不! 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男人,就是这么优秀。 柳庭恪向她伸出了手,试问有谁能拒绝自己欣赏人共乘一骑的邀请呢? 窦苗儿可以,这可是状元游街,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走到了队伍走到了主街的时候,榜眼和探花的队伍也加入了进来,柳庭恪走在最前边,身后跟着榜眼和探花。 榜眼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模样一般,不丑但是也说不上好看,放在往届里算是年轻有为。 但是柳庭恪这个状元才十五岁,而邵嵩也才二十多岁,而且这两个人都是该死的好看,榜眼反而成了那个年纪最大,相貌也最不出众的人了。 一路沿着大街往前走,要绕城半圈,直接进宫去赴宴。 沿途都是驻足观看的百姓,其中年轻的女孩子几乎占了一半以上。 往年大家都是出来看探花,今年没想到状元与探花都是那么好看,两个人真是各有千秋不分上下,这满大街的少女心跳的仿佛都能听见声音了。 尤其是街道两侧的商铺的楼上,从开着的窗子里伸出来全是脑袋,原本只是有姑娘从街道两旁往他们身上扔荷包,走到了这里是漫天的手绢儿和荷包齐飞。 窦苗儿就不明白了,哪来的这么多人? 向上看去,却发现扔手绢与荷包的都是丫鬟,一把一把的扔…… 再看看那些坐在窗边的小姐们,大概她们只是觉得好玩儿吧。 柳庭恪不停地躲,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不少的手绢和荷包落到怀里,他只好全都扔到地上。 但是他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不识好歹,更加引起了楼上小姐们的报复攻击,一时间更是对准了他扔,柳庭恪不胜其烦。 窦苗儿却抿嘴笑了出来,这样的盛景不仅难得一见,而且柳庭恪那副臭脸也很难得一见。 虽然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窦苗儿就是知道他很烦。 周雪蓉此刻也正坐在楼上,她知道今年的状元是柳庭恪,但是没有想到柳庭恪竟然是这等姿容。 看到柳庭恪不时看向窦苗儿,周雪蓉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这个老女人倒是踩了狗屎运。” 丫鬟说道:“小姐,这位状元郎真是姿容不凡呢,当真是俊俏得紧!” 周雪蓉放下茶杯:“喜欢?那过几天,本小姐就把他赏给你!” 丫鬟顿时红了脸,同时极力的否认道:“奴婢可不敢,而且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候小姐,奴婢要一辈子都伺候小姐!” 周雪蓉说道:“你怕什么?说送给你就送给你!” 但是这一切柳庭恪和窦苗儿都完全不知道,窦苗儿正好快走到了邵樱定的茶楼,邵樱已经在向着她挥手了,一起在楼上的还有邵衡和赵锦程。 她刚要离开,一个荷包就砸了过来,正好砸中柳庭恪的脑袋,荷包里还有一小块碎银子。 很明显,这个荷包就是冲着他的脑门来的! 窦苗儿向上看去,正好看见了周雪蓉那挑衅的表情。 柳庭恪自然也看见了,但是窦苗儿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柳庭恪。 柳庭恪直接拉住了缰绳,马停住了,就在众人都不解状元郎怎么停下的时候,柳庭恪直接下了马,强势的拉住窦苗儿的手,带着她翻身上马,一把就把人揽在了怀里,随后轻轻一夹马腹,马儿 又迈开步子,缓缓的向前走去。 不仅围观的群众看傻了,就连柳庭恪身后的队伍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一时间只剩下马蹄一下下的“踏踏”声,这……到底合不合规矩……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带队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总不能停在这不走吧? 唢呐吹起来,锣鼓敲起来! 然而柳庭恪的所作所为却是彻底的碎了一地的少女心,状元郎抱着女人游街,就连活了几十岁的老太太也是破天荒头一次见! 周雪蓉掂量着手里的荷包说道:“这个柳慎之有点儿意思……” 窦苗儿现在完全整个人都傻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背后就是柳庭恪并不宽厚却很滚烫的胸膛,她能感受到自己被他像个孩子一样圈在怀里,还能感受到那些小姑娘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他的呼吸就轻轻浅浅的从自己的耳边吹过,窦苗儿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第366章 琼林宴 窦苗儿的耳朵慢慢的变得粉红,最后红的滴血,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慢慢成熟,慢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柳庭恪说道:“现在放心了?” “你……你在说什么……” “刚才你不是第一时间去教训周雪蓉,而是回过头来看我,难道不是心里不踏实吗?” “我才没有,我是看看你伤到没有。” 对于她的嘴硬,柳庭恪也不反驳。 “我的青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呢?难到时我对你的感情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这还不是因为你太招风了?看看这些狂蜂浪蝶!” “但是我的眼里只有青青啊。” 窦苗儿没有说话,柳庭恪说道:“等到咱们大婚的时候也要这样,我就这样把你抱在怀里一路抱回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我娶的人是你,你嫁的人是我,好不好?” 窦苗儿想象了一下,觉得耳朵变得更热了。 他们这样旁若无人的咬耳朵,让一众的小姐姑娘们分外眼红,这是什么神仙男人?这不就是话本照进现实吗? 上天什么时候才能赐我一个像状元郎一样的如意郎君啊! 状元郎虽然已经美人在怀,但是探花郎还是孤身一人呢,而且不仅又没有婚约在身,听说邵家还有不许纳妾的规矩,最最重要的还是长得好看。 邵嵩在柳庭恪的举动之后惨遭围攻,满天的荷包手绢劈头盖脸的落下来,但是邵嵩有不像柳庭恪一样,他是个有绅士风度的人。 这些荷包与手绢在邵嵩的眼里都是他人的好意,虽然他不能全盘接受,但是也不该像柳庭恪一样,把这些东西都像是对待垃圾一样,全都扔到地上被马蹄践踏。 于是他就只能一动不动,不主动,不拒绝,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一样随着马匹慢慢前行。 窦苗儿突然说道:“看她们好像很开心,邵二公子有的受了。” “书才是他的绝世美人儿,这些女人在他眼里和男人有什么区别?再说你管他做什么?现在开心吗?” 窦苗儿点了点头:“开心,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如果日后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住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要骂你渣男了。” “这下你可是放心了?” 窦苗儿说道:“我一直都很放心,本姑娘要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柳庭恪笑着说道:“嘴硬!谁能有我好?” 柳庭恪说出来的话,带着灼热的温度,钻进了她的耳朵,然后一路钻进了她的心里。 楼上的邵樱已经完全傻了,还能有这种操作? 邵桐突然带着面纱进来:“我没有来晚吧?祖母说这是难得一见的盛景,让我也来瞧瞧。” 邵樱说道:“四姐来的正是时候,你快来看看吧。” 邵桐走到了窗边,就看见窦苗儿被柳庭恪圈在怀里,与他一起共享这荣耀的时刻。 她的眼中充满了羡慕:“苗儿姐是个有福气的人,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不过邵桐也只是感慨了一句,随后便看向赵锦程:“听说赵公子此次也是高中传胪,在此先恭喜赵公子了。” “多谢四小姐了,在下不过是侥幸的运气罢了。” “赵公子此言差矣,光靠运气可不够。” 邵衡看了一眼游街的队伍:“明光也该动身去宫里了,估计再有两刻钟,慎之就该到宫门口了。” 今日的琼林宴依然在宫中举行,一甲二甲三甲都参加,不过要等到一甲游街的队伍到宫门口才能一起进去,去早了也是等着。 原本还是在一个考场里平起平坐的考生,一场考试之后,瞬间就分成了三六九等,虽然事实如此,但是没有谁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大家都不会太早去降低自己的身价,一般都是看着游街的队伍差不多了才会往宫门那边去。 赵锦程去的路上,遇上了不少正在往宫门口去的举子,基本上大家都是这个时间,大家彼此都开始寒暄起来。 赵锦程是第四名传胪,是他们这些人里的第一名,不由得让人高看一眼,来主动打招呼认识的人也不少,这一路上赵锦程倒是也不寂寞。 半路上又碰上了陈旭,他的记性好像真的不太好,又忘记了前几日殿试时宫门口发生的事情,看见赵锦程就上来恭喜。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锦程也拱手道谢。 在赵锦程的心里,陈旭就与那些刚刚才来与他打招呼自我介绍的陌生人没什么差别,赵锦程也与他说着那些客套话,对于陈旭的套近乎既不拒绝,但是也不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他们大约等了一刻钟不到,游街的队伍就到了宫门口,三甲一下马,不少人都闭上了嘴,因为宫门就要开了。 还是两侧的小门,大家都闭上了嘴,有宫人搜身,检查过后放他们进了宫,今日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在太和殿,这里是最大的宫殿,也是历来宫宴的举办之地。 新科举子都到了殿内,顺德帝没有穿朝服,而是穿了一身简单的明黄色的常服,意在与这些新科进士们表示亲近之意。 今日和皇帝一起来的人与殿试差不多,就是太师帝师首辅次辅还有六部尚书,除了他们之外,就是一甲三人的座位最靠皇帝了。 面对这些新科举子,顺德帝说了不少话,无非就是表达有又这么多的人才即将为朝廷效力,他有多高兴,一点儿都看不到批阅卷子的时候那副气到要减寿的影子。 周作儒笑着打趣说道:“我听闻今日状元郎有些惊人之举,当真是少年意气,我们都老了,这是想不出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不知道柳状元的殿试中都写了什么?” 柳庭恪说道:“学生只是写了一些浅薄的见解,想必帝师大人也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那可不一样,毕竟朝廷的未来还是你们这些年轻的。” “但是现在还是你们的!” 柳庭恪的话音一落,瞬间安静下来,真是胆大包天! 王宗弼说道:“柳状元此言差矣,难道朝廷不应该是陛下的吗?” 柳庭恪说道:“次辅大人教导的是,朝廷是陛下的,天下也是陛下的。” 但是邵嵩又接道:“学生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朝廷是陛下的,但是天下是百姓的。” 顺德帝笑了:“探花郎言之有理,天下是百姓的,朕也是百姓的,开宴!” 这场琼林宴一开场,就陷入了压抑的气氛,这些刚刚即将正式踏入仕途的新科进士们中的很多人都开始慌了起来,恨不得连呼吸都停止,他们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们像是在一场风暴的中心,获得短暂的平静,稍有不慎,就会被这场风暴搅碎…… 第367章 悄悄话 开宴之后,有几个大臣撑着,表面上倒是其乐融融,但是那些新科进士却一个个都低着头小口吃饭,说是吃饭,但是也不敢吃什么。 顺德帝提了第一杯酒,新科进士们都举起了酒杯,柳庭恪只是一杯酒下肚,脸上就晕开了红晕,看上去更增添了几分艳色。 原来美人儿醉酒赏心悦目这件事情,是不分性别的。 顺德帝说道:“看来我们新科中状元的酒力不太好啊!” “学生自幼体弱,家中不让饮酒。” 其实柳庭恪的酒量也没有那么差,只不过他喝酒就会脸红,所以看起来酒量很差罢了。 “是家中不让饮酒,还是苗丫头不让饮酒?” 邵世忠不由得打趣了一句,柳庭恪立刻说道:“都一样,我从小都是她照顾的,她说不让我饮酒,定然是为我好的。” 王宗弼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听信妇人之言?这以后入朝为官,若是惧内,可还了得?” 柳庭恪丝毫不慌:“不知道次辅的大人家里的衣食住行人情来往可都是大人自己亲力亲为?难道不是夫人来打理吗?” “自然是夫人,本官哪有功夫来管那些琐事?” “这就是了,日后学生若是成亲,我的妻子为我打理这些琐事也十分劳累,哪有精力来干涉朝政?而且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的照顾我,却从来没有在我的前途与学业上多过半句嘴,她只会无条件的支持我,次辅大人您多虑了。” 邵世忠哈哈大笑:“王大人您就不要多管闲事了,等到他那小未婚妻真的干涉朝政的时候你再弹劾也不迟,这无凭无据的,说出来好像您打压新人一样!” 邵世忠的话说的太损了,原本不是打压新人,被他这么一说也成了打压新人了。 但是他并没有给王宗弼解释的机会,而是问柳庭恪:“你这脑门怎么了?可是这一路上被太多的姑娘示好,苗丫头一气之下打的?” “不是,青青怎么会动手呢?是被周小姐用装着银子的荷包砸的。” 说着柳庭恪掏出了荷包,恭恭敬敬的交给了周作儒:“毕竟这是令爱之物,学生不敢私藏。” 周作儒自然不承认:“柳状元怕不是认错了吧?小女今日应该在家中才是。” 邵世忠见缝插针的说道:“上次太师大人也是这么说。” 但是六万元的铺子也没耽误她买。 周作儒的脸色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是心里肯定不会痛快就是了。 柳庭恪说道:“周小姐与学生的未婚妻有些误会,想来也是一时气不过罢了。” 周雪蓉确实是气不过,她就是故意找茬,但是窦苗儿怎么会放过她? 在柳庭恪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窦苗儿就下了马,在路上随便捡了个荷包,装了一块碎银子,就回到了邵樱订的茶楼,周雪蓉在她们的斜对面。 窦苗儿一上楼就问道:“周雪蓉走了吗?” 邵樱说道:“没有呢,我瞧着她好像给柳公子扔了荷包呢,你可要小心她!” 窦苗儿说道:“她哪里是扔?是砸!差点儿都把柳庭恪的额头砸破了,净是一些小孩子的报复手段,但是偏偏又让人觉得很生气。” 邵桐笑着说道:“苗儿姐这是心疼了吧?” “当然!我都没对柳庭恪下过这么重的手,她算是什么东西?” 而且窦苗儿敏锐的发现邵桐对她的称呼有所变化,原来是叫她苗儿姑娘,现在是叫她苗儿姐。 这说明邵桐似乎是有意要与她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大约是邵世忠与她透露了陛下与柳庭恪早在宜州就相识,也大约是柳庭恪拔得头筹,让她更加重视起来他们这对寒门夫妻。 不管是因为什么,邵桐的好意窦苗儿已经收到了。 反正现在跟邵家的关系亲近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害处,窦苗儿自然不会拒绝。 “说起来可是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四小姐了。” “天天被拘在家里学规矩,还是小的时候好,这才稍微长大了一些,就万事不由己,还是如苗儿姐一般无拘无束,夫君又极为宠爱才好。” “说夫君还早了些,我们还不打算这么早就成亲。” 邵桐说道:“我听说了这件事,不过苗儿姐也要为自己想想,今日你也看见了,柳公子可是块香饽饽,现在想来咬上一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窦苗儿刚想张嘴,邵桐接着说道:“若是担心柳公子的身子也大可不必,柳公子这两年将养的十分不错且不说,而且我大哥送去的那方子确实是极好,祖父曾经找太医看过,补元气最合适,喝上两年必定能与常人无二,只要你们二人节制些,不会有大问题的,苗儿姐你何必这么吊着柳公子呢!” 十五岁啊…… 十五岁,这是犯罪好吗? 屋子里就她们三个女孩子,悄悄话说起来就没什么顾忌了,邵樱红着脸听着邵桐和窦苗儿说着关于成亲的事情,突然看见周雪蓉从对面走了出来。 窦苗儿赶紧拿起准备好的荷包,瞄准之后就扔了出去,但是距离有些远,差了一些准头,打在了她的发髻上。 周雪蓉像是有所感应一样一眼就看到了窦苗儿所在,窦苗儿跟她挥了挥手。 周雪蓉看了她一眼,坐上了马车,邵樱说道:“她肯定气炸了。” 窦苗儿说道:“小孩子的方式虽然幼稚又低级,但是确实直接又爽快,只可惜没有打中。” “准头已经很厉害了!” “没有周雪蓉厉害。” 但是窦苗儿哪里知道,周雪蓉还真的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她准备了好几个荷包,本来是想砸跟在柳庭恪不远处的窦苗儿,没有想到第一个就砸到了柳庭恪的脑门儿…… 第368章 三月内完婚 周雪蓉坐在马车里,一边任由丫鬟帮忙整理头上的发髻,一边想着心里诅咒着窦苗儿。 丫鬟看她心情很差,不由得转移话题,她的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别想好。 丫鬟说道:“小姐,今日我们回去的时辰稍微晚了一些,若是夫人说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 “前边不远处就是夫人最爱吃的糕点,我们要不去买几块?” “那你就去吧。” 丫鬟下了马车,径直越过排队的人群跟小二说道:“我家小姐有些急事,能不能先给我们拿两包?” 小二刚想拒绝,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两匹白马拉着的马车,的顿时知道是谁了,立马露出一副笑脸:“这当然可以!”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回到了太师府,周夫人果然问了为什么回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晚。 “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娘你最爱吃的糕点铺子,排队的人太多,就多等了一会儿。” “你还知道排队了?” “这几天娘不都是教我要收敛了嘛!” 周夫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孩子还是应该教,一味的宠着果然不行。 而在太和殿内,酒只喝了几杯,柳庭恪就脸红的仿佛要滴血一样,看上去后果十分严重似的。 顺德帝让太医给他拿来一粒醒酒丸,还特意准他以茶代酒。 “看来你未婚妻不让你喝酒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柳庭恪十分不好意思的谢恩,顺德帝像是话家常的一样的问道,“我们的新科状元如今已经金榜题名,何时打算成亲啊?” “这个……” 柳庭恪的脸还有些泛红,看起来就像是害羞一样,邵世忠说道:“陛下,柳状元与苗丫头家里也没个长辈操办婚事,依老臣看,不如陛下您就开个口!” 皇帝喜欢保媒,这好像是在成为了皇帝之后就自动觉醒的属性,尤其是像柳庭恪和窦苗儿这样两情相悦的,他们日后过的幸福美满,顺德帝就觉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一样,当然也乐得赐婚。 邵世忠提了这么一嘴,顺德帝就应了下来,直接赐婚,三个月完婚。 得知两个人在京城没有院子,顺道还赏了一套小宅院,虽然说是小,但是也有两进,比他们如今租住的院子不知道大了多少。 柳庭恪这次真是出尽了风头。 陛下对柳庭恪的另眼看待简直就是让人嫉妒,被皇帝赏过状元府的的有几个? 大宁开国以来就不超过三个,而且都是因为娶了皇室女,这才赏了宅子成婚,但是柳庭恪是什么?不过就是个寒门子弟罢了。 顺德帝的举动也被大臣们理解为是顺德帝要把目光转向寒门子弟,要培养自己的亲信,不先放出好处,哪里有人会来追随? 周作儒看了一眼李鸿邦,意思很明显:陛下这是要跟你抢人呢! 但是李鸿邦却没有给出回应。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根本就不能在脸上看出来,但是周作儒确定他应该会也有一些不满。 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李鸿邦在很多时候都是跟皇室一边的,虽然是为了与自己作对。 但是事实上李鸿邦的心里还真的没有多大的波动。 皇帝要从他手里抢人,他还真不怕,皇室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稍微懂一些的都知道。 所以在民间即使有很多人过的哪怕很糟,也没有发生过暴乱,因为他们心里知道这不是皇帝的错,换了个皇帝他们可能也不会更加好过。 所以只要是有些眼光的人都知道选皇帝的胜算大还是选自己的胜算大。 至于顺德帝对柳庭恪的另眼看待,李鸿邦有自己的想法。 柳庭恪是邵世忠的人,他现在效忠于皇室,柳庭恪自然也是效忠于皇室,顺德帝如此,一来是对柳庭恪抱有很大的希望,二来还是安抚邵世忠,便是对他的看重与信任。 从顺德帝给邵嵩探花,让邵衡进御林军就看出来,顺德帝如今对邵世忠投下了极大的本钱,这是顺德帝唯一的机会与突破口。 顺德帝安排好柳庭恪之后,又问起了邵嵩:“听说探花郎也是至今还没有成亲,不知可有心仪的人选啊?” “他整日就知道读书,哪有什么心仪的人选?若是陛下有觉得合适的,不如您帮着指一个!” 邵世忠将邵嵩的婚事送到了顺德帝的手上,也算是表忠心。 但是顺德帝并没有接:“朕还真的是没有注意,不过探花郎长得好,想必会有不少小姐喜欢,到时候有了再找朕来赐婚也不迟。” 邵世忠赶紧招呼着邵嵩跪下谢恩,陛下赐婚,也是极大的荣耀了。 至于榜眼顺德帝也提了一嘴,但是基于他已经成家生子,就顺德帝就表示自己不多管闲事,说了几句希望他们夫妻和睦的话就带过去了。 这一场琼林宴得利最大的人是谁,瞎子都能看出来,有些人还真的嫉妒不来。 琼林宴一结束,出宫的时候,柳庭恪就被人围住了。 几乎每个人都想与他寒暄两句。 想交好的有之,想来试探的有之,明显带着嫉妒的有之,但是对于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柳庭恪怎么有兴趣理会? 他说了没几句话,脚步就开始虚浮起来,紧接着揉揉脑袋,手扶住了赵锦程的肩膀。 赵锦程立刻会意:“各位,咱们日后相见的机会还多,今日慎之实在是不胜酒力,我看我还是先带他回去比较好,对不住各位,咱们来日再聚。” 柳庭恪也说道:“改日再聚。” 这些人不论带有什么目的,柳庭恪都没有兴趣知道,就像是大象难道会在意蚂蚁想要怎么绊倒自己吗? 那些小游戏,柳庭恪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口舌与精力。 但是他的头是真的有些疼,不是喝酒,是被周雪蓉砸的。 那块银子从楼上砸下来,包在薄薄的荷包里,砸一下还真的是挺疼的。 赵锦程说道:“有些要淤青的样子,回去用药酒揉一揉吧,不过这位周小姐倒是真的够任性,新科状元也敢当街就砸。” “砸一下怎么了?我这个新科状元在她的眼里与街上的乞丐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赵锦程说道:“回去你倒是可以和弟妹卖个惨,她还不知道你给她带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回去呢。” 柳庭恪摸了摸袖子里的圣旨,勾起了嘴角。 虽然欠了邵世忠一个人情,但是他觉得值! 第369章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到家的时候窦苗儿已经在家了,看见热腾腾的饭菜,赵锦程实在是太感动了,宫宴什么都没敢吃,而且也不好吃。 宫宴的菜都是提前做好然后放在蒸锅里热,主要是卖相好,要说味道,甚至还不如家常菜。 刚刚在宫宴上几乎什么都没吃,连水都没敢喝几口,就怕上茅房,如今看到这四菜一汤,简直就是山珍海味,嘴里立刻就不受控制的分泌出了口水。 “估摸着你们快回来了,先洗手吧,再有一刻钟最后一个菜就好了。” 两个人很快就洗好手坐到了桌子前,窦苗儿说道:“在宫里都吃了什么?” 赵锦程非常诚实的说道:“什么都没吃,就等着你这顿饭呢。” 柳庭恪说道:“辛苦青青了。” 窦苗儿问道:“你们的去处可有定下来?” “还没,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定下来,不过我和明光兄的名次 不差,应该会留在京城,大约就是翰林吧。” 赵锦程说道:“翰林院是个好去处,不入翰林,此生也难到一品。” 窦苗儿说道:“今日我和四小姐与五小姐聊了很久,听四小姐说邵大人好像真是有意榜下捉婿呢,赵大哥现在要不要主动出击?樱樱对赵大哥好像也很满意呢!” 赵锦程突然想起邵樱的古怪:“弟妹可是和五小姐说了什么?” “没说别的,就是说你喜欢她,事半功倍吧?” 赵锦程:……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因为现在中了传胪看不上樱樱,想找个更漂亮的吧?” 赵锦程哭笑不得:“我哪有资格嫌弃邵家五小姐?就是……就是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妻子要漂亮的没有用,最主要的还是得会持家。” “但是你觉得樱樱会持家?” “这个……” 赵锦程想了想:“毕竟是邵家出来的,应该不会差吧?” 窦苗儿很认真的说道:“那你还是再想想吧。” 但是他还能再想吗?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而且正是在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现在再挑三拣四,他哪有这个资本? 赵锦程没有接话,专心吃饭,香喷喷的饭菜吃到嘴里,他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吃饭才是王道。 窦苗儿一直在给柳庭恪夹菜,柳庭恪也一直在给窦苗儿夹菜,他们两个就这样你给我夹一口我给你夹一口的,不知道为什么,赵锦程突然觉得碗里的饭菜不香了。 夜幕落下,两个人在屋子里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对方。 柳庭恪突然开口:“你在看什么?” “看你呀,你今天真好看。” “只有今天吗?” “今天是特别好看,看来以后我要多给你买一些艳色的布料。” 柳庭恪突然抿住了嘴唇,垂下了眼帘。 “怎么了,我说你好看你不开心吗?” 柳庭恪摇摇头:“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开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发生了什么?” 柳庭恪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从袖子里掏出圣旨,摆在了窦苗儿的面前。 窦苗儿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沉默了…… 柳庭恪等了她半天都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不由得轻声说道:“青青?你不要生气,我明日就给陛下递折子,我……” “陛下还赏了一座院子,咱们什么时候能住进去?伢行说咱们不能再一个月一个月的续租了,最近行情好,最少要续租半年,再有不到十天就到期了!” 了柳庭恪愣了一下,随后突然一把抱起窦苗儿,原地转了好几圈:“你答应了对不对?” 窦苗儿也没有挣扎:“什么时候能住?” “明天咱们就去瞧瞧!” 晚上窦苗儿躺在床上,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能接受,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她的理智在认知中的底线驻足不前,不敢丝毫僭越,但是在情感上她早就已经接受甚至认同与期待这件事情的发生。 其实今天在与邵桐说话的时候她就有些动摇了。 她可能需要的就是一双强有力的手,去推她一把,去强迫她一把。 但是这个人不能是柳庭恪。 这可能就是恋爱中小女生的特有的矫情吧! 窦苗儿把头埋在被子里,为自己那小小的激动而感到羞耻,深深的唾弃自己可真是一个虚伪的女人。 但是还是忍不住期待,生怕这一切都是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与柳庭恪恋爱,是她从未尝试过的冒险,与他成亲,是这场冒险的开始还是结束呢? 窦苗儿觉得自己心里很乱,她的脑子里充满了杂七杂八的想法,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 次日两个人就去了顺德帝赏的宅子,这是一座在南城边上的小院,不算热闹,环境比较安静,而且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了。 两个人推开大门,院子里的人草比人都高,有点儿失望。 窦苗儿说道:“陛下赐的这是什么宅子?” “陛下赐的是地皮,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地方。” 不过房子还不错,修修就能住。 简单转了一圈,窦苗儿还真的越看越满意,院子真不小,足足有两进呢! 而且院子里小菜园,小花圃,甚至还有一个小鱼池,还有一个秋千架。 柳庭恪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院子虽然小了点儿,但是先凑合住着吧,以后咱们再换。” 窦苗儿斜着眼睛看他:“你管这个叫小?” “以后我把周府的大宅子送给你。” 窦苗儿说道:“有钱难买心头好,这宅子虽然小,但我就是喜欢,周府虽好,我还不稀罕呢!” 柳庭恪说道:“好,你喜欢就好。” 两个人转了一圈就出来了,然后找了两个人把草除干净。 又过了一天,他们就赶着马车搬到了这里。 除了铺盖行李还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足足搬了五趟。 窦苗儿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买了这么多东西…… 第370章 择日入宫 窦苗儿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儿败家,有很多东西都是当时看着好,其实买回来一次都没有用过。 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青青买的都是有用的东西,都是这些零碎的东西才有家的味道。” 窦苗儿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柳庭恪笑了笑,随后就一起收拾了起来,这房子的灰厚厚一层,擦了好几遍,直接报废了三条抹布。 本来想请人收拾,但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受点儿累,但是住的踏实。 主要是被王家搞怕了,自己的地方万一被人动了手脚,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柳庭恪虽然风头正盛,但是也不至于被人恨到想弄死他,主要还是周雪蓉,窦苗儿是打从心眼里觉得周雪蓉是个不顾后果的娇蛮大小姐,不敢用常理来想她,还是防着吧。 于是几个人一起收拾,就连赵锦程都没闲着,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才把屋子收拾干净。 不过院子就要慢慢的收拾了,像什么花圃鱼池什么的,暂时就没有那个功夫去弄了,因为柳庭恪和赵锦程接到了去翰林院报到的通知,而窦苗儿也找到了合适的铺面。 三人都有了正事儿,顺德帝赐下的婚事反而没有人管了。 真的不是不重视,只是…… 还真有点儿无从下手。 柳庭恪邵嵩还有白麓书院的榜眼程加上赵锦程,一共进来翰林院的就他们四个。 往年也差多就是这样了,能进来的就这么几个,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翰林院里基本都是老头子,他们大多数都是往届的前三甲,考上的时候就已经岁数很大了,在官场也没什么发展,不如就在翰林院养老。 稍微年轻一些又待了好几年的,那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翰林院这个地方,进来难,但是出去也不容易。 如果只是想出去外放做个小官,那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是科举的前三甲,在翰林院待了几年,不仅没有高升,还被灰溜溜的被赶出京城,出去做了一个小官。 而且当初那些名次还不如自己的同生,已经外放出去做了几年的官,甚至已经做出了成绩,如今自己从头开始,又被别人落了一大截,弄不好那些二甲三甲的人还要成为自己的上司,这样的落差几乎没有几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能受得住。 所以一来二去就耽误在翰林院里的人也有。 柳庭恪和赵锦程、邵嵩三个人原本就比较熟悉,自然是天然的一派,那个白麓书院原本也是天之骄子的举子自己单独是一派。 那些老头子都是没有未来,也没有发展的人,他们只想安度晚年。 而剩下那些正值壮年却只能在翰林院里不上不下虚度光阴的人大多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偶尔说几句话也是酸话,他们也不在意。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得就是他们这样的人。 像是柳庭恪他们这一届,肯定不会出现像他们一样在这里尴尬度日,每天只能怨恨自己怀才不遇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有一方势力,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翰林苑里发烂、发臭。 他们背后的势力也正是他们所不齿,却又很眼红的东西。 只是第一天,他们这四个人就泾渭分明。 翰林院里有很多书,这里简直就是邵嵩的天堂,他在这里如鱼得水,绍嵩甚至想一辈子都呆在翰林院。 对于他的想法柳庭恪和赵锦程不置可否,只要他不怕被邵世忠把腿打断,那他随意。 就算是绍嵩乐意,邵世忠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柳庭恪和赵锦程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活儿,从各种书籍的线索中中梳理出事实的真相,编篡史书。 而且他们写完的史书也只是头稿,还要交给老翰林们一遍一遍修改。 这是一个细活儿,也是那些满腹经纶的老学究养老的最好归宿,而为史书的内容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就算是娱乐活动了。 进入到翰林院仅仅三天,就见证了这些老翰林们吵了四架,其中邵嵩参加了四场。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邵嵩还在与柳庭恪和赵锦程在讨论谁分析的比较对,赵锦程还与他说上几句,柳庭恪却只是皱着眉头吃饭。 绍嵩越说情绪越激动,赵锦程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只好转移话题说道:“慎之一直皱着眉头,是不高兴吗?” “不是,就是觉得饭菜不太好吃。” 赵锦程:…… 可是不好吃也没见你少吃多少。 柳庭恪心想:要不是怕饥一顿饱一顿的伤身体,他真的不想吃,如果能回家吃青青做的饭菜就好了。 邵嵩说道:“不好吃吗?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柳庭恪想到邵家的饭菜,顿时觉得自己嘴里饭又好吃了一些。 “你们回京城有没有换厨子?” “当然没有,我家的厨子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我祖父就算是不带我回来也不能不带他们回来啊!” 柳庭恪没有说话,一方面佩服邵世忠的情义,另一方面又同情邵家人,因为邵家的厨子真是不敢恭维,邵樱和邵衡每次去他们家恨不得都掐着饭点儿去。 窦苗儿也没闲着,她新找到的店面就离她们的新家不远,步行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之所以这么顺利,还是因为柳庭恪中了状元,名声大振。 大家听说陛下和首辅大人都对这位年轻的状元郎赞不绝口,而且最近风头正盛的帝师大人更是与这位状元郎关系匪浅。 反正卖谁都是卖,人家又不是不给钱,就当是与一位前途无量的状元郎结个善缘呗。 这家店一共有两层,窦苗儿拿到店铺的过程十分顺利,这里原本也是一家酒楼,窦苗儿甚至都不用有什么大的改动。 但是话又说回来,不管怎样还是要装修的,可是去哪里找人,这得好好考虑,王家给她留下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但是也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最后她左思右想,找了两伙人来一起干活儿,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了。 当柳庭恪回来之后,窦苗儿向他抱怨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柳庭恪没说什么,而是问道:“今天邵老夫人让洛秋兄来带话,我们的婚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邵府问她。” 窦苗儿反问道:“为什么是我去,不是你去?” 柳庭恪顿了一下说道:“我总不能去陪着四小姐和五小姐一起去逛街吧?” 窦苗儿疑惑,柳庭恪说道:“昨天有人劝陛下将立后提上日程,首辅大人请陛下开枝散叶举办选秀,但是户部说没钱,总之就是扯皮,扯到最后就是邵大人说起了邵四小姐,陛下当场下旨封邵四小姐为明妃,择日入宫。” 第371章 挑布料 窦苗儿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柳庭恪接着说道:“至于聚贤庄的装修那里你倒是不用着急,我前几日就给樊清去了信,估摸着这几日就该到了,这件事交给他最合适。” “大哥上次被你吓跑了,他跑去哪了?你给他往哪寄的信?” “跑到客栈去了,咱们前脚刚走后脚他就回去了,要不是上次和雅兄过来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他能这么聪明。”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难道真的不是你太恶劣嘛?把大哥那么一根筋的人都给逼的学会拐弯了。” 柳庭恪表示这个锅我不背,是他自己做了亏心事。 不过既然有了柳庭恪的话,窦苗儿那也就不着急了,等到樊清来了之后再说。 她还是决定次日去邵府看看,于是让窦方递了帖子过去。 次日上了邵府的门,邵桐和邵樱都来到了二门处,她看见邵桐穿了一身极为素雅的衣裙,素雅到没有一丝艳色。 “第一次见四小姐穿的如此素雅,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果然是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 连邵樱也说道:“所以就是说呢,不好看的从来就不是衣服,而是人罢了。” 窦苗儿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又酸了?” “我都快酸死了,四姐怎么穿什么都好看?” “天下也只有一个你四姐而已,你有什么好酸的?” 说着话进了门,邵老夫人已经坐在了会客厅,见到都苗儿来,立刻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你和柳家小子有没有定成亲的日子?” “还没有呢,不过我们不想太仓促,想多准备一阵子。” 邵老夫人点点头,“多准备一些日子当然好,可是陛下的旨意是三个月,再怎么样也不能越过三个月去,否则就是抗旨不尊了,改日去庙里求个日子,成亲是大事,日子不能马虎。” 窦苗儿点头称是,随后邵老夫人说道,“知道你今儿要过来,昨天我约了天下第一庄的人过来,让她们也带些你适合的样子过来。” 邵桐说道:“苗儿姐可是要好好挑挑,天下第一庄可是京城最好的布庄,他们的绣娘也是不比宫中的绣娘差,若不是这一道圣旨,还真的约不到呢!” 窦苗饿笑着说道:“我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邵桐笑着摇头,不大的功夫,布庄的人就来了。 他们带了不下一百种花色的布料,其中大红色的有十几种,剩下的全是各种……红。 很明显,大红色是给窦苗儿准备的,而剩下的,都是是给邵桐准备的。 虽然邵桐可供选择的比她多了那么多,但是她知道,邵桐心里一定是非常堵的,搞的她都不好意思选了。 邵桐却高兴的说道:“苗儿姐,不然我先帮你选吧,然后再一起帮我选。” 布庄的人显然是对窦苗儿和邵桐有过了解,拿来的布料都是十分有针对性的。 这十几种正红色的布料材质花纹各有不同,但是都没有什么比较夸张的图案,显然是知道她的长相就不是那种大气端庄的类型,衣服上的花纹若是太花哨就会喧宾夺主,衣服反而容易压住人。 邵桐帮她挑选的是一匹鎏金的布料。 其实窦苗儿也看中了这一匹,当布料动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有点点星光在布料之上流动。 这种布料大多数都是供应宫里,但是后来就是宫里也很少用了,因为先帝本来妃嫔就少。 但是那些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倒是很喜欢,可是也不敢拿它当常服,因为是真贵。 其实窦苗儿也喜欢这一匹,但是一匹布就要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不就是一万两吗? 说句实话,现在窦苗儿还真的没有攒到一万两。 她手里有一万两,但是那都是聚贤庄用于周转的资金,公私不能混为一谈。 而且她花钱的能力确实也是有点儿强,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都买了什么,反正就是钱是攒了,但是没有攒下那么多。 她原本以为成个亲而已,应该有个四五千两就足够了,寻常百姓家也就几两银子,听说世族女儿出嫁,若不是嫡系嫡女,也就四五千两。 但是现实给了她上了一课,她准备的银子甚至买不起一匹布。 窦苗儿十分诚实的说道:“有没有更便宜一些的?” “除了这匹都比较便宜,最多不过两千两。” 窦苗儿看了一眼那匹两千两的,上边有深红的暗纹,低调又奢华。 她也不是想委屈自己,成亲也就一次,两千两就两千两吧,然后量好了尺寸之后,布庄的人表示要一个月才能做好。 她倒是也不急,不过在八九十种布料里挑出一个,真是很难抉择啊。 这这些布料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或多或少都带着凤纹。 只有皇家嫁娶才能用凤纹,虽然不是皇后,但是除了不能用整只凤凰的图案之外,别的还是可以的。 邵桐看了一圈说道:“我没有什么看中的,你们觉得呢?” 她是主角都这样说了,那别人还能怎么说呢? 邵老夫人却没有任由她胡来,随手拿起了一匹绯红的纱料说道:“我看着这匹就不错。” “夫人您好眼光,这匹布料是用天蚕丝织成的,十分轻薄,三层叠加起来穿也不会显得臃肿,在这三层衣料上绣上不同的图案,全都穿在身上组成的图案就和真的一模一样,这是最近我们的绣娘才研究出来的。” 邵老夫人没有过问邵桐的意见:“就这匹吧,过两日你们拿个花样子过来,看看绣什么图案。” 第372章 我心里欢喜 天下第一庄的人走了,邵老夫人又把婚事应该准备的东西和大概的流程跟窦苗儿交待了一番,整理出了一个小册子交给了她。 窦苗儿很识相的告辞了,很明显邵老夫人是有话要跟邵桐说的。 窦苗儿前脚一走,邵老夫人的脸后脚就拉了下来。 “这么些日子,你就学到了这个?” 邵桐不敢说话,眼泪倒是先落了下来。 但是邵老夫人并没有什么安慰,而是更加严肃的说道:“日后进了宫里,你还能这么没分寸不成?周家可是好这么相与的?能给你准备的家里都给你准备了,若是你自己扶不起来,谁还能帮你?” 邵桐说道:“但是祖母,我不想……” “我也不想!但是生在邵家,你就没得选择,安心准备进宫吧。” 邵老夫人扔给她一本册子,上面是各种各样的图样,都是与凤凰有关的,或者是几根精致的尾羽,或者是一对凤翅,总之没有一只是完整的凤凰。 人人都以能用凤凰为荣,但是邵桐不稀罕,邵家都是一夫一妻,从来就没有小妾和庶出这种存在,但是邵桐如今自己就要上赶着去给人做小妾,她的孩子也会是庶出,这是邵桐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的。 经过了这么久,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但是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的心乱了。 她似乎才是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将要面对着什么命运。 但是正如邵老夫人所说的,她有退路吗? 她没有。 邵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哭了一场,邵樱也在门外跟着她哭,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是来劝邵桐想开一些的,但是听见邵桐的哭声,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跟着她一起哭。 邵家两姐妹关系非常好,人丁不多的邵家她们与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也没有差,两个人虽然从性格到长相都一点儿也不一样,但是却感情十分深厚。 邵桐哭了很久,她打开门的时候,邵樱坐在她的门口,眼睛比她肿的还厉害。 “你哭什么?” “我哭自己丑,若是我和四姐一样好看,就能替四姐进宫了。” 听到邵樱的话,邵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从小到大你都嫌自己长得不好,但是现在你知道长的好也不全是好处了吧?以后万万不可再这么嫌自己了。” 邵樱说道:“为什么四姐一定要进宫,其实我们家跟周家不一样,我不才不用……” 邵桐堵住了她的嘴:“不要乱说话,皇恩浩荡,姐姐心里欢喜。” 邵桐的眼睛在哭,但是脸上在笑,邵樱又哇的一声哭出来,四姐实在是太可怜了…… 邵桐不由得安慰道:“我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心中有些郁结,总不能带进宫去,现在哭出来就好了,而且你四姐我长的美,也许陛下会为我若水三千只取一瓢也说不定!” 邵樱点点头,“四姐又聪明又漂亮,陛下一定会的!” 邵桐笑着没有接话,她转移了话题:“陪我来选些花样子吧。” ———————————————— 柳庭恪从翰林院回来之后询问今天如何,窦苗儿十分诚实,“我真的没想到自己准备的银子竟然还买不起一匹布,柳庭恪,我要努力赚钱了。” “那青青加油。” 窦苗儿不由得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柳庭恪看窦苗儿也在选花样子,他也跟着翻了翻,只看了几眼,就摇头说道:“不好看,都是这么些玩意儿,一点儿新东西都没有,哪个都配不上我的青青。” 窦苗儿立刻起身,赶紧摆好纸笔:“请!” 柳庭恪慢条斯理的坐下:“研墨。” 窦苗儿看了她一眼,柳庭恪说道:“研墨我自己来吧,这块墨是和雅兄送的,比较贵,你不会磨。” 只见他拿起画笔,只是轻轻勾勒几笔,那远山近水就在跃然纸上。 柳庭恪放下画笔,窦苗儿说道:“这个图好看是好看,但是……但是……好像没有人会把山水穿在身上吧?” “可是那些花啊鸟啊鱼啊的没有一个能代表在我心里你的样子,你不是盛开的芬芳艳丽的花,你也不是孤高翱翔的鸟,更不是那水里游动的鱼,你在我的心里是会永远在改变,却永远不会消失的万里河山,是上天赐予我的福祉与神迹,是世间美好的起源与归宿,也是我的存在的意义……” 柳庭恪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柔又坚定地看着她,让她不自觉的沉浸其中,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融化在他的温柔攻势下。 事实也是如此,她不知不觉从站在他的身边,变成了坐在他的腿上,柳庭恪的脸越来越近,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谁知柳庭额却只是用指腹点了点她的唇。 他声音暗哑的在她耳边说道:“等到洞房花烛的时候,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都拿回来!” 窦苗儿被他微微有些发哑的笑声唤回了理智,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但是也舍不得太用力,可是柳庭恪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又过了两日,邵家两姐妹上了门。 “苗儿姐你这里做了什么好吃的?” “没有做什么,就是炖了一只老母鸡而已,一起吃点儿。” 当然要一起吃点儿,不然干嘛这个点儿来? “苗儿姐这里的东西还是这么好吃。” 窦苗儿说道:“那以后常来不就好了?” “我也想常来,但是我祖母不许我像是在青阳城一样天天出门,她说我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邵桐说道:“其实仔细想想进宫也是不错,至少宫里的饭菜应该比家里好吃。” 邵樱疯狂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肯定比家里好,要不是祖母不许,我就真的天天自己做饭了,我肯定早就学会做饭了。” 窦苗儿心想:那你家还不天天盖房子玩儿! “还是说说今日你们有何贵干吧,你们两个从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邵樱说道:“祖母让我陪四姐出来散散心,所以我们就来看看你挑了什么花样子。” 邵桐瞪了邵樱一眼,纠正道:“祖母说我以后就不能随意上街走动了,所以才让我多出来逛逛。” 窦苗儿摸了摸邵樱的头,同情的说道:“多学着点儿,在我这里也就罢了,不要出去乱说。” 邵樱生气的说道:“你们的脑子一个两个都是怎么长的?我以后当个哑巴算了!” 窦苗儿和邵桐都笑了…… 第373章 樊清来了 窦苗儿自然也不吝啬,非常大方的将柳庭恪设计的花样子拿了出来,邵樱心直口快的说道:“这个……绣出来会好看吗?从来没有见人穿过。” “那姐姐就要做第一个!这可是柳庭恪亲自为我画的。” 说着这句话,又想起他昨天说的话,不由得又觉得空气中温有些上升,耳朵和脸颊都有些发热。 这人可真是讨厌,人都不在这里,竟然还能撩她! 邵桐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起了柳庭恪,这才是两情相悦的模样吧。 “我挑了许久,也没有挑到一个心仪的,想来找苗儿姐帮帮忙,小五的衣裳都是苗儿姐你帮着画的花样子,她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呢。” “也不是我画的,我哪会画画,都是我说柳庭恪画的,不过你的花样子都是什么样的?” 邵桐没有说话,直接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窦苗儿,窦苗儿翻了几页:“都是凤凰身上的一个部件啊?” “所有的部件都随我挑呢!” 邵桐的话好像是在炫耀,但是实际上却是讽刺。 窦苗说道:“我也不喜欢,这还不如一只鸡看着顺眼呢!” 邵桐笑了:“苗儿姐懂我,但是在我这个位置,能肖想凤头,却不能肖想一整只鸡。” 窦苗儿说道:“想都不让想可还行?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反正还能更坏不成?四小姐这么美,我若是个男人我都肯定会喜欢你!” “但是话也不是这样说,这是世上比苗儿姐漂亮的多的是,但是柳公子不也是若水三千,只取一瓢?” 窦苗儿说道:“姐不是靠颜值,姐是靠实力,而且四小姐你若是论聪明,可是远超于我,陛下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男人。” 邵桐说道:“苗儿姐有着不弱于男人的实力,你不仅会赚钱,而且身手又好,与柳公子恰好互补,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拿什么跟苗儿姐比?” “你干嘛要跟我比?男人证明自己的方式是征服世界,女人该怎么征服世界你知道吗?” 邵桐说道:“征服男人。” “就说你聪明吧!” “苗儿姐你也是吗?” 窦苗儿摇头:“我不是,第一,我不想征服世界,我已经征服了柳庭恪,第二,大多数男人都打不过我,柳庭恪是绝对打不过我。” 邵樱和邵桐都笑了,邵樱说道:“我也要找个打不过我的!” 邵桐说道:“你放心吧,大多数的男人也打不过你。”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气氛就好了起来。 终于回归了正题,窦苗儿说道,“你好像不太喜欢天下第一庄送来的布料。” 邵桐没有说话,她不是不喜欢布料,是不喜欢颜色。 窦苗儿说道:“既然天下第一庄的人说绣出来的和真的一样,那就让他们把整件嫁衣绣满吧!” 嗯? 绣满? 窦苗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邵桐拿起了画笔,在画纸上缓缓的画着,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把这件嫁衣的雏形画了出来。 这件嫁衣有着长长的拖在地上的裙摆,铺满了孔雀的羽毛,仿佛是孔雀长长的尾羽。 而在嫁衣的上半部分,则是孔雀墨绿色的身子,宽大的喜服上,孔雀的头在左胸处,而身子在后背,长长的尾巴则是拖在地上。 前边的裙摆处也是以墨绿色为主,点缀着孔雀羽毛,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至于细节,还是要交给绣娘。 邵桐十分满意。 “咱们现在就去天下第一庄,我现在可是等不及了,若是过两日等他们上了门,祖母万一不准可就糟了!” “原来四姐也有不听祖母话的时候。” 邵桐瞪了她一眼:“你四姐我不听的时候多了!” 邵桐想着,这场婚事,最少也要有一样是自己真的满意的东西吧。 天下第一庄的人也不傻。 确实,有的人就是喜欢夸张的图案,把整件嫁衣都绣的花团锦簇的也不少见,但是人家用的都是喜庆的颜色,但是邵桐拿来的花样子…… 整件衣服大部分都是墨绿色,而且听她的意思,似乎剩下的红色部分也是想要在绣东西,明显就是不想要这件嫁衣的底色啊。 但是邵桐毕竟是未来的明妃娘娘,他们又不敢忤逆,只好先应下,然后悄悄的去过问邵老夫人,邵老夫人原本就觉得邵桐竟然自己去天下第一庄送花样子这件事儿有点儿反常,原来是这样。 得知邵桐竟然将整件嫁衣都改成了墨绿色,邵老夫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古时候成亲都是红男绿女,绿色就绿色吧,孔雀也算是百鸟之王,就听她的吧。” “不过如果这样……那要绣的东西就太多了,工期十分赶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我们这里也没有这么多孔雀的尾羽,所以……” “你们只管绣就是了,别的过些日子给你们送去。” 邵老夫人也没有和邵桐与和邵樱透露过自己知道这件事,他们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窦苗儿也把自己的花样子送到了天下第一庄,她的这个工程量就小的多了,但是绣娘说从来没有绣过,得先多绣几个小样试试哪种针法最合适,所以时间可能也要长一些,也得两三个月。 那时间上倒是正好。 就在窦苗儿刚刚解决了嫁衣的事情之后,樊清到了,樊清一路上是可以说是日夜兼程,整个人胡子拉碴,眼睛的黑眼圈也是十分之大,看样子真是累得狠了。 看着樊清如饿死鬼投胎的吃相,窦苗儿不由得说道:“大哥你这么急做什么?慢慢赶路也不差那几天。” “怎么不差?我可是听说了,就三个月的时间,你们才到京城就要操办这么大的事情,每一天都得精打细算着过,成亲这一辈子也就一次,你还想糊弄不成?” “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们请你过来是让你帮忙看着聚贤庄的装修的。” “是吗?但是慎之的信中是说让我来帮着操办婚事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 窦苗儿:…… 第374章 你最好适可而止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樊清人都到了这里,难道还能不让他帮着操办? 他来的第一天,就和窦方一起修好了秋千架,而且还把它做成了一个躺椅那么大,可以两个人一起坐上去,小小还去找了一块皮子铺在了上边,看上去柔软又舒适。 柳庭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窦苗儿正坐在上边,樊清在一旁看着,比比划划的,应该是又有了什么主意。 窦苗儿对柳庭恪摆了摆手:“一起试试?” 柳庭恪也跟着坐了上去:“不错,没想到大哥才到就做了这么多活儿,应该多休息休息的。” “慎之,你心里不是说让我过来帮你们操办婚事的吗?” “是啊!难道青青不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窦苗儿说道:“但是你不是跟我说大哥是来帮忙看着装修聚贤庄的吗?” 窦苗儿看着他 ,大哥就在这里,看他要怎么圆。 柳庭恪说道:“这么说也没有错,毕竟你要从聚贤庄出嫁吧,若是让你从客栈或者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出嫁也不合适,让大哥来帮忙聚贤庄的装修,和操办我们的婚事本来就是一回事。” 樊清点头:“慎之说的对,聚贤庄算是苗儿的娘家,这件事儿就得我来,别人都不行!” 窦苗儿:…… 樊清次次都是被柳庭恪卖了还帮他数钱,但是永远也不长记性,还傻呵呵的特别高兴,窦苗儿转念一想算了,千金难买我乐意,既然樊清高兴那就这样吧。 晚上的时候窦苗儿说道:“我还从来也没见过干娘,而且短时间内估计也不会去临安郡,不然这次就我们成亲把干娘接来?” 樊清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我接到信儿的时候就给娘去了信,但是你放心,她肯定不来。” “为什么?干娘可是有什么顾虑?” 樊清说道:“我娘向来是这样,不管谁家有喜事她都躲的远远的,她说自己是个寡妇,是个半撇子人,会冲撞了喜神。” 柳庭恪说道:“这倒是无妨,我们不信这个。” “你们信不信不重要,我娘信,而且她早就跟我说了,以后我成亲她都不来。” 窦苗儿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樊清说道:“你们好意我知道,但是我娘不愿意就也不用强求,再说她离我爹远了她睡不着觉。” 樊清的话让窦苗儿和柳庭恪有些惊讶,他爹不是早就…… 樊清看到他们二人的表情补充道:“我娘就在我爹的坟旁边盖了一个草庐,所以大家都说她身上阴气重,她自己也不愿意往人堆里头钻,她知道自己怎么过舒服,咱们不用管。” 柳庭恪说道:“大哥心胸豁达,很少有人能想的这么通透。” 樊清笑着说道:“什么通透不通透的?我拉她八百回都拉不回去,自然就通透了,我娘说了,她不催我什么时候考科举,也不催我什么时候成家,我也别管她怎么活。” 窦苗儿说道:“干娘只是太爱干爹罢了。” 樊清说道:“谁知道呢?还好我没成亲,要是万一不小心死了,那可是害了人家姑娘。” 说着看了一眼柳庭恪:“你可要活的长点儿,别让苗儿守寡!” 柳庭恪:……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是这话怎么听起来就…… 而且他现在身体真的还不错,早就没有那副不死不活的病秧子模样了好吗? 赵锦程晚些时候也回来了,今天他出去见了一个长辈,也是他祖父在世的时候结识的人,但是也没有什么联系,听说赵锦程中了传胪又入了翰林院,这才找上来叙旧。 毕竟从辈分上来说是长辈不好拒绝,他就去了一趟。 一进门竟然看见樊清,赵锦程十分惊讶:“子清是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能到的,正好你回来,我正要给她们看一样东西呢!” 赵锦程坐下来,只见樊清站起来轻咳了两声,随后猛的掀起了袖子,在小臂上,缠着一枚精致小巧的袖箭。 柳庭恪一眼就看出来了:“大哥这是把我的弩给吃了,就剩这么点儿东西?” 樊清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慎之你可别看他小,但是可比你那弩好用多了,你看缠在袖子上,是不是很难让人发现?你们谁都没有发现对不对?” 这倒是,弓弩再小巧,也得抱在怀里。 樊清又接着演示,只见他另一只手按了一个机关,一枚木签子就发射了出去,赵锦程刚想说看上去威力并不是很大,这个距离也就十丈吧。 而且十丈就落地了,若是真的算有效的攻击距离,大约也就只有五丈。 但是不等他说话,只见第二枚木签子又跟着飞了出去,紧跟着就是第三枚。 这下赵锦程服了,还好刚才没说话,不然就丢人了。 “子清兄这是如何做到的?” 弩箭一次只能发射一枚,用完一枚之后就要重新装上箭矢才能再次发射,这是常识,但是樊清竟然能让他连续发射,这…… 樊清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来,一边从手臂上解下他的新发明,一边说道:“这个虽然威力确实没有那个大,但是这个防身效果绝对比那个好,咱们……就算扯平了?” 柳庭恪从樊清手上接过来问道:“这箭是什么做的?” “竹子,随便削几下就成,不用往回捡,实在懒得动,就筷子也能将。” 窦苗儿说道:“大哥,这东西能不能给我也弄一个,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啊!” 樊清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恐怕不行,这里边最重要的一个部件是从他那把弩上拆下来的,我试着自己做了,但是怎么都做不出来,除非你再让慎之给我弄把弩来。” 柳庭恪说道:“我那把弩精密的部件应该很多吧,大哥就剩下这点儿?” “这个……干什么都需要试错的成本嘛,大不了我就……我就再想想办法嘛……” 柳庭恪直接戴在了袖子上,把一根筷子掰成了两截,安了上去,随后试了一下,结合这个东西的大小和它弹射出去的时候产生的力度与能到达的距离,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是柳庭恪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次就算是扯平了,改日我见到开云兄少不得要向他赔礼道歉。” 窦苗儿给了柳庭恪一个警告的眼神:你最好给老娘适可而止! 柳庭恪接着说道:“我和青青这院子也是才搬进来,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修缮,以后青青就要在这里长住,还要请大哥多多帮忙了,院子按照青青的喜好改就行了。” “慎之你放心,绝对让苗儿满意!” 第375章 有什么比花钱更快乐? 樊.工具人.清正式上线,他用了两日的功夫就按照窦苗儿的意见整理出了该修改的地方。 然后带着窦方去找了五六个人,把所有的屋顶全都修好,并且又去订做了新的门窗,这院子的门窗实在是太老了,木头都已经快要烂掉了。 樊清倒是没有那么多活儿要干,他的主要工作是验收,毕竟对这些事情,柳庭恪和窦苗儿两个人都是小白,就算是偷工减料或者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他们估计也看不出来。 不过有樊清在他们就安心多了。 樊清不仅让人把花圃搭好,还跑到城郊去拉了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头,回来之后立在了鱼池的旁边。 这个小鱼池也未免太小了一些,长宽也就是两丈,养上四五条正好。 樊清让人把鱼池底的烂泥挖出来扔进了花圃,然后又在池子的底下铺上一层大理石,唯一他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池子里的水是死水。 但是好在池子不大,还能凑合,以后慢慢再改吧。 窦苗儿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新的账本又送来了,现在慕子钰在青阳郡,聚贤庄那边的事情自然是不用她操心,给她送过来的是辣条的收益。 小作坊式的渗透式经营方式至今还没有人察觉,但是他们的调料作坊却已经开始做起来了,辣条作坊并没有往北上京城的方向来,而是南下。 现在那边的很多行脚商都买他们的调料,作坊供不应求。 现在已经不用他们费尽心思绕上八十道弯去找愿意制作辣条的小作坊主,卖调料的行脚商就会全都替他们做好。 毕竟有了以卖辣条为生的小摊贩,他们的调料也就有了固定销量。 局面一旦打开,他们现在就越来越轻松,只需要专注于生产调料就可以了。 而且辣条风靡的速度有点儿超出窦苗儿的想象,这才多久的 时间,可能距离他们计划启动开始到现在就一年多一点儿,但是已经在四个郡都十分受欢迎,几乎是已经风靡大街小巷,比糖葫芦更受欢迎。 这也就导致了窦苗儿收到的账本十分多,这些账都是很零散的账,虽然有经过简单的整理,但是依然与窦苗儿之前收到的聚贤庄的账本大不一样,那些都是掌柜算好的,而这些账本太原始了……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拉了小小和窦方,让他们帮着一起算。 柳庭恪教过他们算账,不过平时却没有什么机会,窦苗儿是个从来都不记账的,不过这次可算是有机会了。 这些账目之所以送到这里,是因为慕子钰不相信别人,这是慕子钰最大的底牌,现在慕子钰在青阳郡大展拳脚,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盯着他的人都是只多不少,所以他肯定不能亲自处理。 而且大概不会有谁能想到一个即将大婚的女人会坐在屋子里算账中度过吧? 他们初来乍到,婚事本来就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情,安顿下来更是有不少的事情,谁会往她身上想? 所以窦苗儿来做这件事是最稳妥的方式。 最后在门窗全部换过之后,樊清找人把整个院子都重新粉刷了一遍,还有客房也都全都粉刷了。 通风了几天颜料都干了,她们全都搬到客房去,樊清和窦方把他们现在住的屋子也粉刷了一遍。 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彻底的焕然一新。 现在缺少的就是大件的家具了。 这件事儿窦苗儿可不想假手于人,买东西这么快乐的事情,她怎么会放过? 她已经要算账算到头脑爆炸,急需放松,还有什么比花钱更能让人放松的吗? 当然没有! 窦苗儿再一次发挥她买买买的超能力,各种柜子架子每天都往家里送,柳庭恪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现在他觉得自己家还真不小,竟然能装下这么多的家具。 “这个……弟妹,博古架你就买了三个,放在哪里?能用得了这么多吗?” 窦苗儿摇了摇头:“赵大哥,不是三个,是四个,有一个还没送来呢!” 柳庭恪:…… 他都不知道自己家有那么多东西要放呢。 “一个放柳庭恪书房,一个放在会客厅,一个放在库房专门来存放柳庭恪特别喜欢的东西,一个……放在我俩的卧室充当屏风,还能省一个屏风钱呢,柳庭恪,你说是吧?” 柳庭恪:我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而且……虽然一扇大屏风和博古架的价格差不多,但是博古架是要摆东西的啊,那不是钱吗? 而且博古架真的能当屏风用吗? 能遮住什么? 但是以上想法全都是柳庭恪的心里活动,他一个字都不说。 “但是你们真的有那么多东西摆吗?” 柳庭恪就知道要大事不好,只听见窦苗儿说道:“对啊,我手里的东西确实不够摆,那还得再买些摆件儿!” 柳庭恪觉得自己的脑袋顿时就有点儿迷糊,他已经不能想象家里还要再进多少东西了。 而且几乎全是无用的东西。 柳庭恪不由得说道:“青青累了吗?你的账本都算完了吗?” 窦苗儿立刻停止了思考该买什么,闷闷的说道:“没……” 柳庭恪说道:“咱们还是先算完吧,我就怕万一拖下去两边耽误。” 窦苗儿点点头,确实,不管是耽误了慕子钰做下一步的决定,还是耽误了他们的婚事,都是不好,窦苗儿又认命的回去算账了,柳庭恪也一起陪她算账去了。 过了一会儿柳庭恪出来让樊清赶紧去装修聚贤庄,让赵锦程和窦方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会客厅的和他书房里的博古架看起来满满当当,什么也不用买! 赵锦程摸摸鼻子,谁让自己嘴快呢? 第376章 邵府留饭 赵锦程十分简单粗暴,直接在柳庭恪的书房的博古架上摆上了书,窦方有样学样,直接从赵锦程整理分好类别的书架上,一整格一整格的抱走,直接抽走了一大半,然后搬到了会客厅。 赵锦程无语,可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窦方说道:“赵公子,您这样肯定不行,满是满当了,但是这么丑我们姑娘肯定不会同意的,您看现在是不是看着顺眼多了?” 赵锦程真想翻个白眼,难道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真是这样想的刚才我分门别类的往上摆的时候怎么不说? 而且这些书还是他去赶着车跟邵嵩去借来的呢。 他们刚刚到这里,哪来的这么多书?还不是赵锦程自己赶着马车去跟邵嵩借来的。 但是窦方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他还帮着搬书了呢,再说他也从库房挑了不少合适的东西,开始往那些被书抽走的空格子里摆。 这些摆件大多数都是窦苗儿随手买回来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新的,买回来就没有见过天日,这次买了这么多博古架,这些东西倒是有了用处。 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最贵重的也不过几十两,大多数都是她在小摊上随手拿回来的,很多都是手工艺品。 像是什么草编的蚂蚱,看着顺眼木雕,还有什么鲁班锁之类的小玩意儿,多数都是用来哄小孩子的东西,都是她看着新奇就拿回来了,新鲜几天就忘了。 不过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在京城这地界顶多算是个小康之家,摆这些东西倒是不丢人。 窦方挑了挑,往那些空的小格子里摆上几个小摆件,又去找了几盆盆栽,摆在博古架的大格子里,打眼这么一看,倒是也能入眼。 确实比当作书架要好看不少,而且窦方这么一折腾,他从邵嵩那里拉来的书还剩下了不少。 这些书本来就是救急用的,虽然邵家人很大方,让他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毕竟也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书,都是书局里就能找到的书,他们家又不少,都是邵嵩拿回来的,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囤放这些并不珍贵的书籍。 这次回京城本来是并不打算带,但是邵嵩执意要带,费劲儿运回了京城可是也没有来得及整理,毕竟邵嵩一直在忙着科举没有抽出空来,别人弄他还不放心,最近才抽出空来整理了一小部分。 赵锦程从他没来的及整理的书籍中借了一小部分,现在还剩下一小半用不上,赵锦程只好又让窦方装上马车他又送回了邵府。 邵嵩见赵锦程来很是高兴,赵锦程把这些书都已经整理好了类别,他甚是满意:“明光兄也是一个仔细的人,你对这些书的分类与我真是一模一样!” 大多数的书都是按照内容分类,书店也是如此,史书放一起,游记放一起,诗词放一起,但是邵嵩就不是这样,他喜欢按照时间分。 每一个朝代或者一个时期的书籍全部摆放在一起,在这个大类别之下再按照人分类,把一个人的所有作品摆放在一起,这这个人的类别之下再细分书他出的诗词杂记或者记载的正史或者野史,极少数人会这么分。 赵锦程笑着说道:“我记性不太好,小的时候读书总是容易记混书上记载事情发生的时间,闹出过不少次张冠李戴的笑话,被祖父打了不少手板,于是就想出这么个法子。” 邵嵩说道:“我倒不是因为记性不好,而是因为我觉得按照时间来摆放书籍,才有回顾历史走进历史的感觉,结合史书和前人的作品再去看那一段历史才能有更加深刻的体会。” 赵锦程头一次觉得邵嵩的见解十分独到,他这么一说赵锦程才发现确实有些道理,将正史野史杂记游记和那个时期的文人墨客的生活结合起来看,其实当时的生活就已经摆在了将自己的眼前,更容易能分析出那些记载的真伪,也更加能够了解体会当时百姓的生活状况。 可能后来稍微长大一些之后对很多经史的理解都要比同龄人更加深刻一些就有这个原因在。 “洛秋兄见解独到,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大儒。” 赵锦程不禁对少荣升起了佩服之情,他原来才不是死读书,他对学问是痴迷,是热爱,但却不是无用,假以时日,赵锦程是真的相信他会有所成就。 其实就在翰林院的这些日子,赵锦程就知道邵嵩是有真才实学的,只不过他的真才实学既不适用于江湖之远,也不适用于庙堂之高,他只能在探讨学问时才能精神世界里找到满足感。 他是个纯粹的人,赵锦程自问自己做不到如此。 他好好的看了一遍邵嵩整理好的书籍,每一本都被保存的很好,而且没有一本被放错地方,他就这样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不紧不慢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该是有多强烈的信念感呢? 邵嵩说道:“我这里面还有好多书,别人弄我都不放心,不知道明光兄有没有别的事儿?” 赵锦程自己听出了他的意思,在邵嵩的世界里,能让别人帮他一起整理书籍,一定是给予了那人极大的信任,这是邵嵩最高的诚意。 于是赵锦程也不好拒绝,就帮邵嵩一起整理了起来。 但是赵锦程来送书的时候就不早了,才整理了没多大一会儿天就黑了,邵家留了赵锦程吃晚饭。 照例,邵衡从外面买了两个菜回来。 这一桌只有邵衡邵嵩两兄弟加上邵世忠,女眷一个也没有。 赵锦程提起酒杯敬邵世忠,邵世忠一开始只是说些关心后辈的话,后来话锋突然一转,就问道赵锦程已经及冠,婚姻大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 赵锦程心中紧张,突然之间嘴都有些不好使了,就像一个天天都想着会暴富的人,一直在努力赚钱,但是突然有了一天真的有钱了,这种喜悦却反而不知道怎么表达。 邵世忠呵呵的笑起来,“不要紧张,老夫就是与你唠唠家常,没有别的意思。” 鬼才信! 第377章 婉儿退婚了 赵锦程面对邵世忠的问话不敢怠慢,更不敢撒谎,他斟酌着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如实说出自己曾经定过亲,只不过女方还未过门就过世了,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 邵世忠点点头:“能为未过门未婚妻守孝三年,是个有情有义的。” 赵锦程连忙说道:“这是应尽的本分,而且当时一心想以学业为重,也是不想再分心。” 赵锦程此言是也是在告诉邵世忠,他之所以为了未过门的未婚妻守三年是因为出于道义和自身计划安排考虑,并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割舍不断的感情。 邵世忠说了一声好:“好男儿就是该当如此,有责任有担当,有理想有抱负。” 赵锦程赶紧又敬了一杯酒道谢。 邵世忠又问道:“你现在高中传胪,这个大喜事也传回家了,想必到你家里的说亲的人都该踏破门槛了。” 赵锦程笑着说道:“还没有收到家里的信,不过算算日子也就该是这两日了,可能会吧,但是我以后可能会留在京城做官,所以不想回鲤县娶妻,如此一来恐怕人家姑娘嫁给我就再也回不去娘家了,岂不是要害人家姑娘受一辈子的思亲之苦?” 邵嵩说道:“而且明光兄现在已经人在翰林院,不出意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算是知府的小姐嫁给你也不算是低嫁,若是回鲤县娶妻,那也是有点儿门不当户不对了。” 邵衡接了一句:“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夫妻之间,也是要看两人之间的缘分,两情相悦才是重要,至于门户之见倒是也不必计较太多。” 邵嵩在世故之上是个实诚人,谁都知道赵锦程现在的出息肯定不是一个小小的鲤县能装的下的,但是也只有邵嵩会把这个问题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邵衡看似是找补了一句,但是也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他的婚事,赵锦程爹娘的意见自然是重中之重。 “我爹娘也是这个意思,我爹是个很开明的人,他一直说两个人生活一辈子还是感情最重要,若是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妻子日子肯定也不会顺心如意,他和我娘过了这么多年一直平安喜乐,他说全赖当初他一眼就看中了我娘,求着我祖父去上门提亲。” “没想到令尊还是个性情中人。” 赵锦程不由得露出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笑容:“不瞒大人,我爹虽然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但是本身却是个十分容易感性的人,他的喜怒很容易被影响,反倒是我娘比较冷静。” “哦?你家里倒是有趣。” “我娘性子柔和,是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对待我和妹妹,也从来都是一副慈母之态,她也极少会插手我爹的决定,只有在我爹十分生气或者特别高兴昏了头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 邵世忠非常满意。 赵锦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说家里不会强行干涉他的婚事,而且他家里家风非常好,有夫妻恩爱的典范,而且她娘在家里很有话语权,女主人的地位很高,但是他娘也不会也当家做主乱了规矩,性子好又有分寸。 邵世忠越听越满意,邵衡顺势问道:“明光兄家里父母就是如此恩爱,想必受了不少的熏陶,不知道明光兄想找个什么样的?” 赵锦程突然语塞,看着邵世忠邵衡邵嵩,他是真的不敢张嘴说“我看上你家小五了”这种话。 他慢慢的憋红了脸说道:“这个……我还没有仔细想过,总之还是要看缘分。” 话题进行到这里该了解的就已经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便说着又说到了各自的差事上,说到这个就是邵嵩的主场了,他可是有很多件事儿能说。 等到吃完了饭,赵锦程提出告辞的时候,邵衡突然问道:“我记得之前明光兄曾看中小五身上的香囊球,也不知道来到京城之后找到了没有。” “我还真没买到,去了几趟都没好意思进,最后来时碰上了五小姐,她帮忙进去买了一个,我已经寄回了家中,家妹十分喜欢,说起这件事,我为没有为此向五小姐专门道过谢,实在失礼,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五小姐才是!” 邵世忠说道:“原来还有这茬事儿,不过都是小事儿,你倒是也不用放在心上。” 邵世忠只是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但是没有说不让他去跟邵樱道谢。 赵锦程告辞,聪明人都是点到即止,话说到这里也就可以了。 他高兴的回到了柳庭恪那里,还没来的及分享这个好消息,就先被窦苗儿跟她说的一个消息砸晕了。 “婉儿和韩黎退婚了。” 嗯? “你看看信吧。” 赵锦程一看家里寄来的信就急了,“这么大的事情,爹娘竟然现在才写信来告诉我!” “院长和伯母不也是怕影响你科举吗?不过还好,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余地。” 赵锦程气到手抖:“我还记得当初在家的时候慎之你和弟妹就再三说过韩黎不是良人,但是我们都没有往心里去,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坏的学!” “就韩家那种地方没嫁过去是福气,若是真等婉儿过门了,那可就糟心了,现在有你这么个高中传胪的兄长,婉儿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婉儿毕竟是女孩子,模样又不出挑,真的不介意她定过亲的哪有那么好找,想必日后还是少不得要受些委屈。 赵锦程心里十分心疼,毕竟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他从小宠到大,现在却被另一个男人伤害。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其实赵大哥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日后咱们都成了人中龙凤,难道还怕护不住婉儿?” 赵锦程点点头,“弟妹说的是。” 窦苗儿接着说道:“不过要说起这件事,这次胖子可是立了一大功。” 赵锦程点头,确实是多亏了他,下次见到小胖,我一定当面向他道谢。 第378章 退婚始末 事情是这样的,年后蒋胖子返回书院的时候,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转了个道去了韩黎家,他也盯了韩黎许久,发现他这人还可以,没什么大毛病。 虽然对婉儿确实感觉不是很热情,但是又有几个跟柳庭恪对待窦苗儿一样,又有几个像他当初迷恋芙蕖一样,咳咳,扯远了。 反正蒋胖子与韩黎相处得还不错,这次本想与他一起返回书院,而且也从来没有来过韩府,就当是访友了,柳庭恪他们一走,他也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了,勉强韩黎还算一个,毕竟日后是他院长的乘龙快婿。 但是蒋胖子万万没有想到,恰好在韩府外见到了韩黎带着一个小姑娘进了家门。 蒋胖子觉得不太对,就花了点儿银子向给韩府送菜的人打听了一番,没想到这小姑娘与韩府非亲非故,并不是什么亲戚,是韩黎在大街上买回来的。 这姑娘在大街上卖身葬父,韩黎见其要被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买去心里不落忍,于是就带了回去,这姑娘十分会讨人喜欢,原本带回来之后做了个粗使丫鬟,没用多长时间就成为了韩黎的贴身丫鬟。 现在更是韩老爷和夫人都点头的通房丫鬟。 韩黎已经十七岁,他这个年纪家里安排人教着通晓人事并不罕见,但是问题就在于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赵院长夫妻当初与韩家结亲也是因为韩老爷十分宠爱韩夫人,甚至有点怕韩夫人,赵夫人觉得这样的家庭应该和自己家里差不多,教出来的孩子应当也是没有什么花花心肠的。 而且韩夫人赵夫人还是表姐妹呢,看在这一层亲戚关系上,婉儿嫁过去之后想必也不会吃亏才是,谁能知道韩夫人竟然还给翰黎找了什么通房丫鬟? 蒋胖子气得不轻,他也没有露面,直接回了书院告诉赵院长夫妻。 两人都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蒋胖子难道还能拿这么大的事情胡编乱造不成? 没过两天,韩黎就回了书院,赵诚博强忍着怒气问了韩黎缘由,韩黎自知理亏,只说是家里的安排,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是因为一来怕婉儿伤心,二来也是觉得这是每家每户都会做的事情,没有什么说的必要。 赵诚博见韩黎这种态度,原本就是强压着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什么叫做没有说有说的必要?你已经跟婉儿订了亲,你还找什么通房丫鬟,你把婉儿置于何地?”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伯父您消消气,我对婉儿的心意是不会变的,一个丫鬟也不会改变什么,而且家里安排……也会是为了以后我和婉儿好,无论如何您放心,婉儿正妻的地位绝对是不会改变的。” 赵诚博虽然私下里是个急脾气,但是外表还是一个儒雅的先生。 从前即使是被学生们气到也不多是拉下脸来然后会到院子里去和赵夫人发牢骚,自己躲在院子里偷偷放狠话发脾气,但是今日他却是气的满脸通红。 赵诚博紧握着拳头,但是作为一个读书人,他还是很难做出来动手的事情,尤其动手的对象还是一个小辈。 这时候蒋胖子冲了出来,斗大的拳头直接照着韩黎的面门的打了过去:“混账东西,我婉儿妹子稀罕做你的正妻?你想的倒是美,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蒋胖子的体格,他那一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韩黎当时就晕过去了。 蒋胖子却还在骂:“你韩家在晋平县有几个大子儿,出了晋平县你算个屁,都不如老子家里有钱,老子都不敢跟你家这么嘚瑟,你还有脸找通房丫鬟,滚回晋平县去,爱找几个找几个,敢来鲤县,老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蒋胖子的脾气上来也是不小,在明枫书院这几年,他最重要的朋友都在这里,赵院长和赵夫人在他心里真是不比蒋老爷和蒋夫人的分量轻多少,婉儿就和他的亲妹子一样。 韩黎觉得他的正妻之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不成? 他根本就是在拿正妻两个字羞辱婉儿。 韩黎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站起来,最后还是赵夫人害怕出事儿才叫人把他送去了医馆,然后派人给他家里送去了信儿。 不出一天的功夫,韩家人就到了,韩夫人和韩老爷一见自己的儿子躺在医馆,顿时火冒三丈,退亲就退亲,干什么打人呢? 韩夫人带着寻仇的架势来到了明枫书院,惊动了不少人。 原本就并不亲厚的姐妹,现在更是仇人一样,两人相见,,分外眼红。 赵夫人外柔内刚,这还是蒋胖子第一次见赵夫人与人吵架,韩夫人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人,但是没想到赵夫人也不落下风。 这一对原本要亲上加亲的姐妹像是两只即将要发动攻击的母老虎,气势非凡。 韩夫人坚持自己没有错,不过是给儿子安排个通房丫鬟,能是什么大不了了的事情,竟然让人把自己的儿子打晕了过去。 赵夫人坚持韩夫人不顾亲亲情分,此举是在羞辱自己,羞辱自己的女儿。 旁人家就算有了通房丫鬟的在定亲之后也会为表诚意都慢慢处理掉,不是发卖就是配给小厮,她家倒是好,竟然在定亲之后闹这一出,这不是没把她们赵家放在眼里是什么? 这一架彻底吵断了姐妹的情分,两家也结下了仇,定亲信物都被两人毁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场亲事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韩黎被带回了韩家,以后也肯定不会来明枫书院了。 最让人惊讶的婉儿,除了赵夫人与韩夫人在明枫书院吵架那日哭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哭过,只是话少了许多。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会慢慢想开,后来突然有一天发现人不见了,最后还是蒋胖子去了晋平县把人找回来。 婉儿也没有想怎么样,就是想去看看那个被韩黎捡回去的女人。 韩黎已经好了,他看见韩黎出门的时候那女人跟在他的身后半步,模样真不错,身段也好,韩黎不时会回头跟她说话,脸上满是笑意。 婉儿想起来,他与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冷静又礼貌,其实并不是懂礼数,就是疏离罢了。 第379章 蒋胖子上京 看见了,也就死心了,婉儿从晋平县还没等走,蒋胖子带着全福赶着车直接到了韩府来要人,他想来想去也想象不到别的去处了。 正在蒋胖子大闹韩府的时候,婉儿过来拉走了蒋胖子。 蒋胖子这次是到了别人的家门口,还能讨着好? 婉儿来的时候,他已经挨了不少下了,眼睛都青了一只。 韩夫人一见婉儿露面,更是忍不住讽刺就算婉儿上赶着要给她儿子做妾她儿子都不会多看一眼,自己长成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跑到别人家里找男人,连勾引男人都没有资本。 蒋胖子少不得又与韩夫人对骂起来。 蒋胖子虽然现在好歹也是个秀才老爷了,但是他以前在家里那一片也是个混的,他才不管与女人吵架是不是丢人呢,再说还能让人白白骂了不成? 蒋胖子嘴上不饶人,少不得又让韩家的下人拿着扫帚打了几下。 婉儿对韩夫人说道:“夫人您想多了,就算您跪下来求我,你家的大门我也不会迈一步,我过来无非是想看看通房丫鬟长什么样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通房丫鬟呢,确实好看,这样的好东西,您是不是也该给韩老爷安排上几个,心里只有儿子没有丈夫,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 婉儿说完就上了蒋胖子的马车,蒋胖子嘴上气势如虹的骂了几句,实际上撤退的速度丝毫不慢,一回到车上,就扯着嘴角龇牙咧嘴起来,看来被揍的确实不轻。 婉儿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把蒋胖子顿时吓了一跳。 “胖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丑,很胖?” “谁说的?婉儿你一点儿都不,你若是到了我家,你绝对我家最瘦的人,再说了,这不是胖,这是福气,我爹早就说你有福气,你这样的最旺夫了,韩黎是有眼无珠,有他后悔的那天!” 婉儿不说话,蒋胖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他从车厢里翻出药箱,龇牙咧嘴给自己的脸上药。 婉儿见状不由得接过药箱。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韩家不是东西,下次哥再见到韩家人,绝对一个揍俩。” 婉儿何尝不知蒋胖子扮丑是在逗自己,但是她真的笑不出来,她的生活,她的家人的生活,都因为这件事情变得一团糟。 两个人回到了鲤县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责怪婉儿,但是婉儿从这天开始却不再吃那么多,话也没有那么多了。 不过短短一个月整个人就瘦了一圈,瘦下来的婉儿大大的眼睛,脸也尖了,但是却总觉得缺了一股子灵气儿。 赵诚博夫妇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没有丝毫办法。 就在这时候,收到了柳庭恪高中状元,赵锦程高中传胪的消息,不光整个鲤县,连整个宜州都要沸腾了。 明枫书院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裴固这刚刚走马上任的郡守直接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中,他都被砸晕了,他再一次确认,柳庭恪就是自己的贵人! 这位新上任的郡守大人亲自从衙门的预算里拨了款,让明枫书院好好翻修院舍。 裴固比较务实,这一点儿就深得赵诚博的心,说实话,要是他真的亲自写一幅字送过来,赵诚博还真的不稀罕,毕竟他自己就是个读书人,要不是什么名家大儒的字,他还真的看不上。 其实裴固也想过写一幅字,但是又转念一想实在是太抠了,柳庭恪和赵锦程送他这么大的政绩,他要是真的那么干还真是不太好意思,所以就直接拨了点儿款。 但是不巧,赵诚博刚把校舍翻修完不久,现在还新的很呢,但是这笔钱裴固拨下来的名目就是翻修校舍,肯定不能挪作他用,黄县令也是个有眼色之人,既然不用翻修,那就扩建吧。 明枫书院经过此事,怎么也要昌盛个十年八年的,而且柳庭恪和赵锦程若是发展的好,那明枫书院就是再昌盛个几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招收的学生肯定是越来越多,校舍必然要扩大。 既然如此,他就提前扩建校舍,也算是他卖赵诚博一个好。 赵诚博心情好到极点,什么是人生巅峰,这就是人生巅峰啊! 而且来家里给赵锦程和婉儿说亲的媒婆都快把门槛踏破了,这让赵诚博夫妻高兴的不行。 赵锦程现在高中,如果回鲤县成亲那无异于白白浪费了一门好亲事,赵诚博夫妻不是目光如此短浅之辈,但是婉儿的婚事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太大了。 什么富商,什么地主,甚至连隔壁县太爷家的公子都来求娶,之前与韩家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退婚仿佛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夫人挑的起劲儿,但是婉儿却没有一点儿的心思。 相隔了没几天就收到了柳庭恪和窦苗儿要在三个月之内完婚的事情,蒋胖子要上京,婉儿趁机提出也要跟着去。 原本赵诚博夫妻不想同意,但是看到女儿日渐消瘦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出去转转,就当散散心了,等回来就一切都好了。 就这样蒋胖子带着婉儿一起踏上了上京的路,柳庭恪他们正在看这封信的时候,蒋胖子他们都已经在半路上了。 “婉儿妹子,刚出锅的锅巴,你快尝尝,我特意一路小跑着带回来给你的。” 婉儿只是尝了一口:“胖哥,你不用再给我买东西了,我真的不饿。” “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吃东西怎么能因为不饿就不吃呢?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并不是因为饿才吃,而是因为好吃才吃,这不是以前咱们两个的一致看法吗?” 婉儿没有反驳,但是也没有接话。蒋胖子觉得自己愁的都要 瘦了,那姓韩的一家可真不是个东西,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看着婉儿一天天的瘦下去,蒋胖子觉得自己的胃口都变差了。 “当初我跟明光兄说好的,一定会好好照顾院长和伯母和你,也跟慎之拍着胸脯保证会好好照看三叔,让他们两个放心,但是现在……我真的没有脸去见他们。” 第380章 你真的愿意吗 蒋胖子唉声叹气的,一副悔恨又颓然的模样,婉儿心里不是滋味儿。 当初刘家来闹事,害的三婶儿差点儿难产,跟蒋胖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他也帮忙了。 至于她和韩家的事情,就更与蒋胖子没有关系了,忙前忙后的还是他,现在他却是最自责的一个。 婉儿不由得拿起了蒋胖子刚买回来的锅巴,“确实挺好吃的。” 蒋胖子这才有了点儿笑模样:“以后你不吃我也不吃,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看着你一天天瘦下去,从你身上掉下去的肉就跟从我身上挖下来的肉一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婉儿又不说话了,蒋胖子又开始在她的耳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管婉儿会不会回答。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这样,并不管婉儿会不会搭茬。 刚刚买回来的一大包锅巴,实际上婉儿拿了半天也就吃了几片,蒋胖子自己吃了几口,剩下的都给全福拿去吃了。 蒋胖子特意让婉儿看见,嘿嘿的笑着说到:“我说了,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哥说到做到!” 婉儿说道:“我是真的还不饿。” “我也不饿,对了,前边有个客栈,咱们今天就歇了吧,万一再往前,等天黑下来找不到客栈就麻烦了,明天再继续赶路。” 就在蒋胖子和婉儿赶来的路上,宫里也给出了邵桐进宫的日子,就在五月二十六,也就还有十多天的功夫了。 窦苗儿问道:“怎么会这么快?若不是邵家早就有所准备,根本就来不及。” “还是出在周家身上,邵桐进宫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陛下封妃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太子妃现在还是不上不下,周家坐不住了。” 赵锦程说道:“我们在翰林院都听说前朝今日吵到不可开交了,已经有几个老臣扬言要死谏了。” 窦苗儿说道:“怎么死谏?要是不封周氏为后就去死?” 柳庭恪点点头:“差不多吧。” “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这些老臣,本来就在朝廷里养老的,还能真指望着他们为国家去抛头颅洒热血干什么惊天动地地的大事不成?他们也只能盯着这些事情了。” 赵锦程说道:“他们也不敢盯着别的事儿,若是盯的久了,这老了老了还真的被人变成了瞎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都不是瞎子,都装成傻子。” 柳庭恪说完,赵锦程笑了,可不就是这回事儿? 面对着世族对皇室的打压一个个的视而不见,天天就知道就这陛下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还不是柿子挑软的捏? 若是不找出陛下的毛病,那他们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那不就成了吃白食的? 虽然这件事顺德帝确实干的不合规矩,而且也确实把周氏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但是当初周氏与建安帝的命案怎么没见他们跳出来说要周弘宣的命? 处处都以宽容仁爱来要求皇帝,但是自己却做着最吹毛求疵损人利己的事情,就是他们这群老臣的真正嘴脸。 用柳庭恪的话说,这些人除了可能在养生之道可能有点儿长处,其他的方面找不到一点儿作用。 真真正正就是一群老不死的。 但就是这么一群老不死的,却是世族手里最好用的枪,这群人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小心翼翼的供着,万一真死了哪个,这一定昏君的帽子就要扣下来。 试问哪个皇帝能戴得起? 窦苗儿说道:“现在陛下是什么意思?” 赵锦程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僵持着呢,现在有四五个老臣在宫门口跪着呢,不过我看陛下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等到有老臣坚持不住,就是陛下服软的时候。” 柳庭恪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这个时辰,估计他们那把老骨头也该坚持不住了。” 窦苗儿问道:“会死吗?” 柳庭恪摇摇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窦苗儿叹气:“就对于这种根本就不想死的人,干嘛要去在意?他们要撞柱子还是上吊或者直接要跪死在宫门口,那就让他们去?最好再直接组织人群都拿个板凳去围观看热闹,甚至还可以搞个赌局,就赌他们什么时候跪死,要是这样干你看他们还死不死!” 赵锦程哈哈大笑,简直是拍案叫绝,“这种招也就弟妹你能想的出来,还开个赌局,那就真的 把他们气死了!” “气死更好,那省事儿了,要不是他们起这些幺蛾子,四小姐哪至于这么匆忙的进宫?而且她进宫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柳庭恪不由得说道:“那倒也不至于,陛下对宫里的掌控还是很不错的,还不至于让她在宫里举步维艰。” 窦苗儿摇摇头:“你不懂,她从未见过陛下,但是很快这个男人就是他的丈夫,但是她却不是他的妻子,她没有人可以依靠,我能感觉的出来,她很害怕,她很难过。” 柳庭恪说道:“人各有命,我看四小姐倒不像是个会自怨自艾的,我觉得她很适合在宫里生活,以她的心计,还不至于活不下去。” “能不能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 柳庭恪随后紧接着就问道:“所以能不能嫁给我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青青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窦苗儿:…… “怎么还说到了我的身上?” 赵锦程见状说了声告辞,柳庭恪却大有追问到底的意思。 窦苗儿无语,这又是哪根弦不对劲儿? “青青,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原来真的很想马上就娶你,我知道你的抗拒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承认,这次赐婚虽然有偶然的成分,但是也是我最期望的结果。” 柳庭恪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当时你的反应我很惊喜,真的很高兴,你终于愿意嫁给我,但是这些日子我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却觉得很害怕,我心里很不踏实,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窦苗儿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竟然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第381章 你在我心里一直很高大 她不知道自己在柳庭恪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使他安心,她不清楚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使他安心。 可能是她之前太过抗拒,所以让柳庭恪对她现在十分的不信任,窦苗儿觉得无论她说什么可能都不会让他打消这种不踏实的感觉。 她一向是个敢想就敢做的人,但是如果她自己想不通,谁说也没有用,就像当初在她不能接受和柳庭恪谈恋爱一样,怎么都转不过来那个弯。 但是若是突然之间想通了,她也敢在半夜敲开他的房门,霸气的盖章宣誓主权。 如今也是这样,她原本不能接受和一个十五岁的男人成亲,但是现在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就是真的也没有什么再犹豫的了。 她在想要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与想法,但是这样的沉默却让柳庭恪的心情瞬间就从云端跌到了谷底。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窦苗儿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他? 今天有这么一问不过是就想听她说些好听的话罢了,她对这场婚事表现得实在是有些太不上心了,也太不热衷了,本来是想提醒她他们马上就要成亲这件喜事,但是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柳庭恪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你……” 才说出一个字,自己的脖子上就攀上来一双手,强制性的让自己低下了头,紧接着嘴就被软软的唇堵住。 窦苗儿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轻轻的像是一只小兽一样啃噬着他的唇,柳庭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抱我……” 窦苗儿含糊又极轻的声音却瞬间清楚又洪亮的传入了柳庭恪的耳朵里,给他瞬间指明了方向。 身体几乎就是与脑子同时动作,在转眼之间他就掌握了主动权,窦苗儿渐渐的抬起脚尖……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沉浸其中,最后还是庭恪恪清醒过来,一边红着脸帮她整理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算是在玩火!” 窦苗儿则是在他耳边说道:“在我们那里,诱惑十五岁的男孩子玩亲亲是要被抓去坐牢的,但是我愿意为了你去坐牢。” 柳庭恪突然觉得好像进入了三伏天…… 他紧紧的抿着唇,艰难的替窦苗儿慢慢整理好衣服。 “现在你觉得我愿意吗?” 柳庭恪不说话,窦苗儿说道:“一不留神,你竟然就比我高了这么多呢!” “现在我看起来可是有了几分大男人的模样?”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高大!” 柳庭恪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说“我要是信了你,我就是个傻子。” 窦苗儿笑得眉眼弯弯,柳庭恪慢慢的红了脸。 她大胆起来,真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真是太丢脸了,还要她提醒才能反应过来。 柳庭恪心里有些懊恼 ,从前她就说他是嘴上功夫,动真格的反而没有什么胆子,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长进。 柳庭恪暗暗的下定决心,下次他一定不会这么被动!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一件事,他现在的身高已经比前世高出将近一拳了,而且他才十五岁,可能还会再长一些吧,反正这一世他肯定是彻底告别讨厌的鞋垫了。 这该是要感谢窦苗儿,她安排的伙食这么好,怎么会有长不高的男孩子呢? 吃饱饭对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来说果然是头等大事。 这是柳庭恪现在最深信不疑的道理。 邵桐五月二十六就要进宫,宫里上上下下都要准备起来了,为了表达歉意,顺德帝对这场婚事也是表达出了足够的诚意,甚至有很多的细节都是亲自过问邵世忠的意见的。 而前朝的局势也越发的紧张起来,当日死谏的老臣回去之后就“病重”了,现在对顺德帝逼的也是越来越紧,而且最近各地各种各样的事情全都被对了出来,顺德帝已经烦躁到极点。 这些棘手的问题他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家无非又在故伎重施,只要不按照他们的计划去走,那么 就是一大串的事情丢出来,让你焦头烂额,绝对烦死你。 但是这些事情能不解决吗? 当然不能。 但是能自己去解决吗? 当然不能。 本来就是周家搞出来的事情,那是周家的地盘,他们不放,怎么可能解决? “陛下,怀州的事情臣以为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怀州匪患经严重威胁到百姓的日常生活,现在百姓不敢上街,商人不敢行商,怀州剿匪一事已经刻不容缓。” 顺德帝额角青筋隐隐有些跳动。 “既然如此,那就发兵剿匪。” “可是每次发兵,对国库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最近户部的银两预算全部都算在了明妃的封妃大典上,恐怕……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这就是放屁! 怀州剿匪,几个土匪能用多少银子?又不是围剿起义大军,怀州自己就应该解决,不然要他们这些官员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那些官员就咬死一点说怀州没有钱,户部也说自己没有钱,那顺德帝能怎么办? 是自己封妃重要,还是剿匪重要? 更加重要的是顺德帝知道,哪怕他今天让步了,明天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直到他愿意屈服。 只不过就是拿些由头来逼他罢了,而且真的有这窝猖狂的土匪吗? 顺德帝表示高度的怀疑,但是他却不能问出口。 邵世忠听到户部的话,不由得讽刺道:“前一阵子欠了老夫的区区一万两面钱拿不出来,现在连陛下封妃的钱也拿不出来,老夫真是不知道户部存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国库每年这么多的税收,也真是不知道都用到了哪里。” “邵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国库的额税收看起来多,但是哪里不要用钱?收上来的银子多,花出去更多的银子您怎么没看见呢?” “恕老夫眼拙,真的没看见,老夫在青阳郡待了快二十年,从国库拿到的银子可真是不多。” 邵世忠随后说道:“陛下,老臣提议要好好查一查户部的账,虽然咱们大宁朝的户部一直以来都不富裕,但是穷到咱们这个份上也实在有些离谱,先帝在世的时候好像也没有穷到这个地步。” 那是因为先帝也没有这么不听话。 不过李鸿邦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臣觉得邵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周作儒说道:“两位大人此刻要查户部的账,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眼下的当务之急恐怕不是查户部的账,而是陛下封妃,还有怀州剿匪,而且马上就是六月,雨季也将要到来,各地的防洪也要布置起来,户部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情况,要查也不必非要在这个时候。” 第382章 抗旨 不管如何,今天的早朝还是什么都没有决定,这对顺德帝来说就已经很糟糕的状况了。 他回到了御书房,在门口看见了太子妃。 她瘦了很多,脸色也不是很好。 顺德帝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觉得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她了,她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在顺德帝的记忆里,周氏一直都是一个雍容华贵,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贵与优雅,仿佛她是大宁朝最尊贵的女人,她像是一朵骄傲的牡丹,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看在眼里,哪怕这么多年她只有一个孩子,但是她也从未真正放在心里过。 可是现在的她看上去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牡丹,仿佛已经要凋零,要入土。 “身子可好些了?” 太子妃没有接话:“陛下这是下朝了。” “嗯。” 两个人都没有了话,就在大太阳底下站着。 站了一会儿,顺德帝见太子妃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问道:“你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太子妃低下头:“我知道你我二人再也回不去从前,如今我也想开了,不奢望了,我明日就去护国寺礼佛,只希望不要连累煦儿,陛下以后肯定会有别的孩子,但是煦儿没有错,他错的只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罢了。” 顺德帝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陛下您心里清楚,我知道兄长最近在给陛下找不痛快,他只是为我不平罢了,陛下放心,我已经给兄长去了信,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将养吧。” 太子妃突然笑了,她的脸色惨白,笑起来有几分吓人:“如今我留在这宫里有什么用呢?等着那邵家的小姐进宫来叫我太子妃吗?可是这宫里还有太子吗?” “朕这些日子不过是太忙了,不日就会给你圣旨……” 太子妃落下泪来:“不必了,陛下,我宁愿自己这一辈子都是太子妃,父皇走了,我承认周家有错,但是父皇也带走了我的太子殿下,带走了我的丈夫,这是给周家的惩罚,也是我做为周氏女的惩罚,够了,真的够了,煦儿是陛下的亲骨肉,他很敬重陛下。” 太子妃说完就走了,顺德帝走进了御书房,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无视她,选择遗忘她,是对她的报复,是他对周家的惩罚。 但是顺德帝这一刻却感到更加的难堪,他对周家的报复,却只能靠施加在一个女人来实施,因为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顺德帝感到疲累,感到一种令人窒息孤独。 太子妃回到东宫之后,周雪芙前来拜见,她的肚子长的很快,现在已经有些明显了。 “听说母妃去见了父皇。” 太子妃招呼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芙儿,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不是以你婆婆的身份,而是你的姑姑,你可要记住了。” 周雪芙皱眉:“姑姑,您这是怎么了?咱们从哪里论不都是亲人吗?” 太子妃笑了笑:“那不一样。” 周雪芙没有说话,太子妃说道:“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感情,尤其是在这深宫里头,哪怕没有多余的女人,也是抓不住他的心,女人最重要的是守住自己的心……” “姑姑,您可是为了父皇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 太子妃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就是太顺了,但是人的一生,怎么可能都是这么顺遂呢?我的苦难只是来的太晚了一些。” 周雪芙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还有爹爹,姑姑您放心,等日子久了,父皇必定会回心转意的。” 太子妃没有说话,让她下去休息了。 周雪芙走了之后,太子妃自己才喃喃说道:“回心转意吗?再也回不去了……” 太子妃来到佛前跪下,原本她是不太礼佛的,东宫的小佛堂更像是个摆设,但是没有想到现在却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 仿佛只有在佛前,太子妃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与救赎,她仿佛还能寄希望于慈悲的佛来救她走出这苦海,让她的生活回归到正轨。 但是今天,她不再求佛让顺德帝回心转意,回到他们当初那恩爱如初的样子了。 今日她发现顺德帝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即使从前顺德帝看她是生气愤怒,或者是仇恨与厌烦,起码还能说明她在他的心里有一定的分量,但是这份陌生,她承受不来。 “我这辈子享的福太多了,把今生的福全都享完了,所以剩下的只有苦,是吗?” 太子妃面前的金佛慈悲的看着她,但是却不会给她回答。 傍晚的时候,顺德帝下了一道旨意送到了东宫,封周氏为德妃,移居华春宫。 太子妃却并没有领旨。 这道圣旨有还不如没有,她的名分有了,但是德妃……德妃……她心里清楚她到底能不能担得起这个德字。 况且她是他当年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回来的正妻,现在这个德妃算什么? 贬妻为妾吗? 太子妃坚决不认这道圣旨,她就算是当一辈子的太子妃,也不稀罕什么德妃。 她不接旨,宫人也没有办法,这可是陛下十几年独宠的妻子,他们还能对她用强不成? 再说谁也不清楚陛下是什么想法,谁敢动手? 顺德帝听说以后,也只是摆了摆手,随她去吧,但是封后,想也不要想! 周氏抗旨,但是顺德帝却并没有什么表示,这让更多的人认为陛下这是想耍威风却吃了个钉子。 确实如此,顺德帝的做法也着实是惹恼了周作儒,这绝对是把周家的面子按在地上踩! 这个后位,我周家非要不可! “钦天监说这几日有大雨,要连下几日,京郊的水坝连着护城河,可要看好,若是水坝出了问题,那宫里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第383章 旷工逛街 不出两日,倾盆大雨就下了起来,柳庭恪因为大雨而告了假。 翰林院的编修而已,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像是这样的天气,翰林院的老编修们估计也得有一半告假,毕竟阴天下雨胳膊疼腿疼都是谁也不能控制的事情。 但是柳庭恪还是一个少年,这种天气他告假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不过他说昨夜睡觉没关窗风寒了,谁也不会去他家里看他。 赵锦程到了翰林院提柳庭恪告了假,接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像是柳庭恪这种十分出色又有背景的,即使在翰林院不用刻意表现也不会待多久。 就像赵锦程和邵嵩也是一样,待个一两年就算是长了,他们都不会在这里待很久,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人管柳庭恪,只有邵嵩摆出了十二分的关心。 邵嵩跟赵锦程把柳庭恪是怎么病的,严不严重,可请了大夫,有没有吃药都问了一遍,赵锦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好的很呢,这让他怎么说? 赵锦程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现邵嵩是一个这么热心肠的人。 其实邵嵩还真不是一个这么热心肠的人,只不过他欣赏有才华的人,同辈人中,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看得上眼的人,但是柳庭恪他确实是心服口服。 而现在被邵嵩挂在心上的柳庭恪,却打了一把伞,冒着雨上了街。 窦方赶着车,停到了天下第一庄的门前。 他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明明告了假,却还是这么大摇大摆的上了街,虽然下雨街上没有什么人,但也还是太过嚣张了吧。 柳庭恪撑着一把伞进了门,看店的丫头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天气还会有人上门,柳庭恪进门的时候她都没看见,直到柳庭恪走到了跟前叫她,她才反应过来。 一抬头,就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翩翩公子,虽然在天下第一庄待的时间不短,各家的公子也都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好看的还真是不多见呢。 “公子可要看点儿什么?” “我来看一看嫁娶所需。” “公子您可是要成亲了?” “嗯。” 丫头没有想到,他竟然就要成亲了,而且从未听说过谁家有容貌这么出色的公子,也不知是谁家好事将近。 “公子我先带您看看咱们嫁衣的料子吧。” “不必了,我前些日子已经订下了,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绣上了,我今天主要是过来看一看凤冠霞帔还有胭脂水粉。” 丫头笑着说道:“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好命,像是您这样上心的准新郎官,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柳庭恪长的好看,丫头也愿意与他多说几句话。 他在挑选的时候,掌柜的出来了,一眼就认出来柳庭恪。 “柳状元,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昨夜偶感风寒,今儿告了假。” 但是看柳庭恪这面色红润的模样,哪有半分风寒的模样? 掌柜的还能不知道他这是变着法的旷工? “怪不得今天看您的脸色有点儿不好,跟打马游街那天可是差了不少,不过您拖着病体还来亲自操心婚事,窦姑娘可是有福呢!” 原来是传说中那位如谪仙一般的柳状元。 小丫头见掌柜的出来,自觉退了下去,但是店里就这么一个客人,她的注意力还是在柳庭恪的身上,大雨天还亲自到店里来操心婚事的,这位柳状元还真是第一个呢! “嫁衣绣的怎么样了?” “真是不好意思,已经裁剪好了,再过几日就能开始绣了,由于您选的是我们店里最珍贵的布料,我们理应是用最好的绣娘,但是邵府的嫁衣实在是催的急,最好的绣娘都在绣邵四小姐的嫁衣,还请您见谅,不过请您放心,肯定是不会耽误您的婚期就是了。” “天下第一庄的名号我信的过。” 说着话,柳庭恪看中了一款凤冠,虽然繁复精美,但是实在太重了,他摇摇头最后抛弃了。 转了一大圈,最后他挑中了一枚重量比较轻的凤冠,这枚凤冠样式简洁大方,主体镂空,金线编织的部分,金线拉的非常细,上边镶嵌着碧绿色的翡翠,前面还有大小差不多的珍珠串成的珠帘,十分精美。 “就这个吧,在婚期前三日送到状元府就可以了。” “柳状元您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店里最近才做出来的新品,三个师傅联手做的,戴着又不累又好看,窦姑娘可是第一个呢!” 柳庭恪没有搭茬,反正他选什么掌柜都能夸出一朵花来。 他又转了转,看着也没有什么十分特别的东西,交了凤冠的定金就离开了。 就在柳庭恪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来一人,柳庭恪随手将雨伞横在身前挡了一下,这才没有被撞倒。 那人穿着红色锦衣,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浑身的气势看着就是高人一等。 “王公子,这个天您还来照顾我 们的生意,真是蓬荜生辉啊!” 柳庭恪看了面前这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这人是王家的长孙王同杰,是出了名的霸道,而且这人酷爱流连于南风馆,柳庭恪连多看他一眼就也觉得碍眼。 没想到王同杰却伸出手来拦住了他:“撞到本公子也不说句话吗?” “是你撞到了我。” 柳庭恪说着话就甩开了王同杰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掌柜的笑着说道:“王公子息怒,不知道您今儿过来是要看点儿什么?” “本公子在京郊待了几日今儿才回京,之前在你们这里订的几件衣服可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已经装好就等着您来取了,我这就给您拿去!” 掌柜去拿衣服的功夫,王同杰问店里的小丫头:“刚才出门去那十分没有眼色的小子是谁家的?” 小丫头见王 同杰要发怒的模样,不由得下意识为柳庭恪说话。 “王公子您息怒,柳公子毕竟是新科状元,又是初到京城,大约是不认得您呢,若是知道了您了大名,哪里会如此态度对待您?” 王同杰看着门口的马车远去,不禁动了心思,新科状元,不就是与慕子钰称兄道弟的那个穷书生吗…… 第384章 三十岁的生死劫 从天下第一庄出来,柳庭恪就回到了家,窦方说道:“公子,属下瞧着那个姓王的不太对劲儿。” “不用多管,从明日起,让明光兄自己走,你随我去翰林院。” 王同杰生在王家最鼎盛之时,被宠得无法无天,嚣张跋扈,柳庭恪摸了摸袖子里的袖箭,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色将晚的时候,雨还没有停,赵锦程从翰林院下了值,见到小小已经做好了饭菜,立刻洗了手坐上了桌。 “慎之你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口舌才把洛秋他劝回家去,否则他非要来看望你不可,没想到你在洛秋兄的心里这么重要。” 面对赵锦程打趣的话,柳庭恪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安静的夹菜吃饭,简单的回了一句话。 赵锦程不由得说道:“可是担心弟妹?” 窦苗儿昨天随着邵桐去了白马寺,邵桐是去做入宫之前的祈福,窦苗儿也快成亲了,就一起去了。 若不是借着邵桐的光,慧空大师可是不会接这种活儿,本来说就去两日,但是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若是不停,恐怕她们也不能下山。 窦苗儿本来是不信祈福的,尤其是不想见慧空和尚,她总是觉得遇到慧空和尚没有好事儿。 可是既然这是邵桐的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绝,最重要的一点是宫里给出来的最适合与邵桐一起的属相和生辰恰好与她能对上,这就让她不得不去了。 到了白马寺的第一天,她们休整了一天,今天才见到慧空和尚。 他穿着一件镶嵌着宝石的袈裟,不仅凸显出他高僧的地位,更是尊贵尽显。 邵桐和邵樱跪坐于佛前,慧空和尚在她们的面前念了大约一刻钟的经,然后用手蘸了点儿金钵里的水弹在 她们身上,这祈福就算是完成了。 这就完了? 窦苗儿觉得这老和尚在装神弄鬼。 慧空笑着说道:“邵施主是个有后 福之人。” 邵桐说道:“看来我是大难不死了,多谢大师指点。” 慧空笑了笑,没有说是对还是不对,只说这雨一时半刻不会停,看来他们得在这里住上几日了,让她们不要着急,山上只有素斋,只能委屈她们几天了。 邵桐和窦苗儿两个人回了禅房,邵桐担忧的说道:“我马上就要进宫,雨就开始下个不停,他们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抹黑我的机会吧。” 窦苗儿说道:“这些事情你不用 操心,想必邵大人都会为你解决好的。” “如今祖父可以帮我解决,但是进了宫之后,难道还能事事指望着祖父不成?” 这种事情是她必然会经历的,窦苗儿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安慰她,只能靠她自己。 “苗儿姐,我不知道进宫之后该如何与陛下相处,其实这雨若是一直下着也挺好的,最好下到我不用进宫去!” “说什么胡话?” 确实就是胡话,等到进宫那一日,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她也得去,但是越是临近进宫的日子,邵桐就越发的不安,这一点连窦苗儿都明显的感觉出来了。 就算她再聪慧,到底也不过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她马上就要嫁给一个尊贵又大她许多的男人,她如何能不怕? 窦苗儿说道:“你觉得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邵桐摇摇头,窦苗儿又问道:“你想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邵桐想了想:“我想……他是我的丈夫。” 窦苗儿笑了:“你倒是不贪心。” “这难道不是最贪心的事情吗?” 窦苗儿挑眉:“有些时候男人就是这样,你当他是什么,他就会变成什么样,似乎满足女人对他们的幻想,能让他们得到莫大的满足,并且乐此不疲。” “柳公子也是这样吗?” “是,他发现每次他认真帮我做事的时候我都会很认真又崇拜的看着他,所以现在他会帮我看账本,帮我算账,甚至会帮我参谋生意上的事情,甚至连挑选衣裳首饰都格外用心。” “苗儿姐御夫有方。” 窦苗儿摇了摇头:“我这是歪打正着,不过日子是需要自己用心经营的,只要用心,总会有回报的。” 邵桐叹了一口气:“他是皇帝,最不能有的,就是一颗心,就算是有,也不会是给我,这一颗心,属于大宁,属于天下百姓……” 窦苗儿也明白这个事实,但是总要往好处看,不然日子要怎么过? “其实真心不真心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天下有几个人会付出真心,又有几个人会得到真心的回报?你用心去经营,他也肯在你的身上用几分心思,这既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邵桐点了点头,就算是嫁到普通的人家,互相能花上几分心思,这也就算是夫妻恩爱了。 雨下到第三日,有一个小沙弥敲响了窦苗儿的门:“窦施主,方丈请您过去。” 窦苗儿下意识就是不想去,但是小沙弥又说了一句话,窦苗儿不得不去。 “方丈说窦施主三十岁有一生死劫。” 窦苗儿的心沉下来,她无论如何都都要去一趟,看看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窦苗儿来到慧空的禅房,只见慧空坐在桌子之前等候她。 慧空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窦施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无恙不无恙的就不劳大师操心了,不知道大师您找我可有什么事儿。” “贫僧听说窦施主与柳施主要成亲。” “是又怎么样?” “恕贫僧直言,贫僧觉得……不怎么样……” 窦苗儿握紧了拳头,尽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大师有话还是不妨直说。” “窦施主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是你?” 第385章 什么才是正轨 慧空大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问道:“施主相信神的存在吗?” “相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窦苗儿脸色不善,慧空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施主不必对贫僧抱着如此大的敌意。” 窦苗儿说道:“钦天监的给出陪同者的属相与生辰,想必也是有大师的手笔吧。” 慧空这个倒是大方的承认了:“没办法,谁让柳施主防贫僧 胜于防贼呢?若不是柳施主这一阵子忙着筹备婚事,想必这个 机会也是不会给贫僧的。” 慧空无奈的说道:“在柳施主的心里也好,窦施主的心里也好,似乎贫僧都不像是一个好人,但是贫僧才是帮了你们最多的人,为什么不能给贫僧一些信任呢?” “因为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大师帮了我们这么多,但是却没有说想要什么,这让人如何才能安心呢?” “贫僧如果说从未想向两位索取什么,你们信吗?” 窦苗儿不答,但是表情很明显的告诉了慧空,她不信。 慧空苦笑着摇头,似乎是对做好事无人相信的无奈。 “贫僧真的从未想从二位施主身上得到什么,贫僧所做的 一切,都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罢了。” 窦苗儿挑眉:“正轨?敢问大师,什么才算是正轨?” 慧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窦苗儿讲了一个故事。 “传说在很久之前,南方的崇山峻岭之中住着一位真神,人们叫他巫神,巫神庇佑着生活在大山之中的人们,人们信奉他,供养他,他们自称巫族,他们是巫神最虔诚的奴仆。 后来巫神归位,为了能继续庇佑大山中的人们,巫神留下了血脉,她被巫族人奉为巫主,历代的巫主都会生下一个带有神力的女儿,而巫主则会在生产之后神力全无,变成一个普通人。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南方的大山与世隔绝,成为了外人无法踏足的世外桃源,直到有一天,一个外族人从天掉落,闯入了巫族腹地,善良的巫族人收留了他,但是没有想到他却与即将成婚的巫主相爱,年轻的巫主为了他抛弃了自己的子民,用尽全身的神力,随着他去了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失去了主人的大山开始暴虐起来,动物开始攻击成群结队的 攻击人群,珍贵的药草也不再生长,被抛弃的愤怒的巫族人向他们的巫主下了一个极为恶毒的诅咒,抛弃子民的巫主和她的所有后人,会在三十岁的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这是对她的惩罚。” 慧空说完之后,窦苗儿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知道,那个抛弃了子民的巫主就是她的先人。 长久的沉默,慧空并没有打扰她。 “我要怎么做。” “回去,让一切回归正轨。” “去做他们的巫主吗?让什么巫神去选择我的丈夫?” 慧空默认,窦苗儿心里翻江倒海,但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说道:“如果当初你把我送到那个劳什子的巫族去当什么巫主我可能会感恩戴德,但是现在你来告诉我一切都应该回归正轨,你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慧空无奈的说道:“你应该是回到巫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柳施主的身边。” 窦苗儿生气的说道:“这就是天意,天意如此,我本来就不该回去,巫族的命就是随着时间而消亡,这未必不是天意。” “巫主就是为巫族而生。” 慧空不再说话,窦苗儿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是期待他会说出一些话来拯救自己这颗坠入冰湖的心,但是他没有。 窦苗儿慢慢的冷静下来,她又一次问道:“我会死吗?” “看施主自己的选择了。” 所以,不回去还是会死,是吗…… 这好像是上天给她开的最大的玩笑,窦苗儿欲哭无泪,看着天空中下个不停的雨,窦苗儿觉得天好像塌了。 “我……可以晚点回去吗?” “可以,但是他们已经知道巫主现世,你不回去,他们也会来找你,届时柳施主那里窦施主可想好要怎么交代?” 窦苗儿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交代,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交代。 “贫僧知道窦施主与柳施主两情相悦,但是巫主二十五岁才会成婚,你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窦苗儿讽刺的说道:“我谢谢你了。”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知道慧空不会再告诉她更多了,她转身离开,慧空又开口了。 “施主最好不要成婚,现在你是唯一的巫主人选,身负诅咒,求得巫族子民的原谅诅咒方可破除,若是施主不慎怀孕,孩子身上的诅咒却没有办法破除,三十岁的人生未免太短,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施主也不愿吧。” 窦苗儿说道:“这就不劳大师费心了。” 窦苗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邵桐让丫鬟来给她送点心,看见她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吓了丫鬟一跳。 邵桐的丫鬟赶紧去要了姜汤和热水,但是晚上她还是发起了高热。 天上下着雨,也没有大夫,慧空也是会医术的,但是他却并没有来。 “邵施主不必担心,窦施主不过是心火旺盛罢了,喝上一碗黄连水就好了。” 黄连水…… 邵桐不知道真假,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他的话去做。 闻着就苦得人皱眉的黄连水,窦苗儿却面色平淡的喝了下去,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来。 “真苦。” 邵桐说道:“也不知慧空大师开的这是什么方子,哪有人会专门让人喝黄连水的?” 窦苗儿说道:“良药苦口,想要身子舒坦,这心怕是就不能舒坦,老天爷从来就是公平的,不会给谁更多。” “苗儿姐你这是怎么了?” 窦苗儿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身子不舒坦,胡思乱想罢了。” 她说完睡下了,邵桐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只留下一个小丫头照顾她,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第386章 最近我运气不太好 而这一切柳庭恪都一无所知。 天空中的雨好像比前两日小了一些,但没有丝毫停的意思,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街道上已经开始积水,这样大的雨水,已经有百姓的屋子里进了水,也有百姓的屋子已经漏了,在街道上偶尔能看见有人正在拿着瓦片补屋顶。 五城兵马司接到了指令,要疏通京城的水道,这雨若是一直下,总不能把京城都淹了吧。 但是原本预留出来的水道有好些地方都被百姓堆上了生活垃圾,今早柳庭恪去往翰林院的路上,就看到街上有很多官兵穿着蓑衣在清理。 等水道通了之后,街道上的水会迅速汇入护城河排出去,最起码要让街上能走人和车才行。 也是在这一天的早朝上,有人提出来这雨下了三天三夜还不停,是上天示警,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邵桐的身上。 无非是陛下迟迟不封后,先封妃,惹怒上天。 纵然有李鸿邦与邵世忠帮着唱反调,但也是让顺德帝窝了一肚子的气。 回到御书房,宁煦来报京城水灾的情况,北城那边已经有房屋倒塌,虽然没出人命,但是也有人受伤。 北城大多都是穷人,房子一倒,没吃没喝没住的地方,万一生了病,准是要出人命的。 “你打算如何解决?” “儿臣打算先找个地方安置,派人送去一日三餐,先保证不出人命,后续的房屋重建问题……等到大雨结束之后再另行打算。” 顺德帝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宁煦斟酌着说道:“父皇,儿臣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长辈的事情,但是……母后好像病得很重,儿臣深知皇祖父的死是您心中永远的痛,但是这件事情跟母后没有关系,她……不论是为了皇室的体面,还是母后的体面,父皇您都该给母后一个名分。” 宁煦低着头,他其实很忐忑。 从前当顺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觉得父王的脾气很好,很好说话,不管是对母妃还是对别人,都很温和,他比较怕皇祖父。 但是自从皇祖父过世之后,他觉得父王越来越像皇祖父,他不敢直视他,也不敢与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顺德帝听了宁煦的话,放下了手里的笔,把没有看完的折子放在了一边,问道:“煦儿,你来给朕说一说,什么是皇室的体面。” 宁煦支支吾吾的刚想开口,就听见顺德帝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宁煦抬起头,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人不仅仅是自己的父亲,还是皇帝,他觉得自己记忆里的父王好像离他很远,他就仿佛失了声,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 “你可是觉得朕不封后先封妃坏了规矩?” “儿臣不敢!” 宁煦又低下头去,顺德帝没有说话,宁煦就一直低着头。 过了很久,顺德帝说道:“我记得之前你是个很跳脱的性子,近来越发的沉默了,跟朕的话也越发少了。” “父皇日理万机,儿臣不敢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父皇。” 顺德帝说道:“你也是快要当父亲的人了,是该稳重起来了。” “是,” 顺德帝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但是在宁煦走之后不久,顺德帝又让人给宁煦送去了一封口信儿,让他去户部问一下预算,西城的房屋若是要重建,朝廷能不能拿出银子。 说是问户部,其实还是让他去问周作儒。 做什么事儿都要钱,没钱是寸步难行。 户部今天没钱明天没钱,天天都哭穷,现在他把这件事儿放到宁煦的身上,看看周家会不会给他银子解决。 宁煦虽然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但是毕竟长在皇室,学得也都是治国之策和帝王心术,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夹心的馅饼,两面受气。 曾经他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运气最好的人,生下来就是尊贵无比的皇长孙,父王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而且自己是独子没有那些争权夺位的事情,皇位迟早是自己的。 而且外家又是势力强大,以后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有舅父和表兄们,朝中绝对稳如泰山。 但是随着皇祖父的意外身亡,一切都变了,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两个身份,已经快要将他撕扯开来。 “父皇可是说了什么?” 周雪芙前来和他说话,但是宁煦显然没有什么兴致:“没有什么大事,让我盯一下京城的受灾人数,不要闹出人命来。” 周雪芙自然也看出来他不想与自己说这件事,于是也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说道:“今日我去给母妃请安的时候发现她的病好像更严重了一些,母妃这是心病,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她好起来。” 宁煦烦躁的说道:“那你就多陪母妃说说话,她不是最喜欢你了吗?而且她也是马上就要做祖母的人了,让她多跟你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没准她心情就好多了。” “臣妾知晓了。” 宁煦看了一眼天,随即起身说道:“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好生养胎。” 他起身就走了,周雪芙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他走远,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她知道宁煦不喜欢自己,他从小就与自己不亲近,他喜欢的是那种鲜活灵动会撒娇讨巧的女孩子。 不过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宁煦也没有选择,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也就算了。 但是当这个表弟真的马上就要变成自己孩子的父亲,她却还是感到失落。 周雪芙无意识的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直到宫人来给她披上一件薄毯子才缓过神来。 “天气不好,今儿我就在屋里走动走动吧,让厨房做些素菜送到母妃那儿,稍后我陪母妃去用午膳。” ———————————————— 五城兵马司的效率很快,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清理干净了城里的水道,街道上的水肉眼可见的往外排,柳庭恪从翰林院回去的时候,街道上基本上已经没有积水了,街上打着伞或者穿着蓑衣的人也多了一些。 窦方赶着马车走在街上,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车顶,吓了赵锦程一跳。 “怎么回事儿?” “回赵公子,是从楼上掉了一个茶碗下来。” 赵锦程说道:“还好咱们是在马车里。” 柳庭恪说道:“明天明光兄还是自己走吧,我最近的运气可能不太好,莫要连累了明光兄才好。” 第387章 柳庭恪来了 赵锦程想多问两句,但是柳庭恪没有多说。 回到了家中,樊清今天也从聚贤庄回来了,前几日他都是在那边监工直接睡在那边的。 “这雨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苗儿自己在山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连小小都没带,也不知道住的舒服不舒服。” 小小也说道:“早知道会下这么些天的雨,我就应该说什么都跟着姑娘去,而且再过几天……” 小小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看了一眼柳庭恪,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才下去了。 柳庭恪知道小小说的是什么,再过两日就是她的小日子了,她现在虽然好了很多,但是出门在外总有诸多不便,而且没有带人,那就更不方便了。 “再过几天怎么了?” 樊清问了出来,但是柳庭恪也不会告诉他。 “再过几天就是邵四小姐进宫的日子了,有不少要忙的呢,明日明光兄帮我告假,我去白马寺一趟,把青青接回来。” 樊清说道:“就该如此,明天我也去。” “这个倒是不劳烦大哥,明日大哥不如想个法子去去屋子里的湿气,雨连着下了这么些天,屋子里都变潮了,我怕青青回来住着不舒服。” “也对,明天我和小小在屋子里生个火盆,把被子什么的都烤一烤。” 次日一大早,柳庭恪就冒着雨出了京,路上泥泞不堪,马车走的并不快。 柳庭恪掀开车帘,看见护城河的水位已经涨了起来,甚至已经快溢出了河岸。 柳庭恪皱眉:“可听说下游要开闸放水?” “没有,小的这几天每天都会去看告示,但是并没有看见要往下游开闸放水的告示。” 柳庭恪没有说话,主仆二人下午才到白马寺的山脚下,马车放在山脚下的车站,托店家喂饱马之后,二人就上了山,虽然打着伞,但是走到山上的时候,柳庭恪全身上下几乎也都湿透了。 一到山上就听说窦苗儿病了,柳庭恪没来的及换衣服就先去看她一眼,看到浑身都湿透的柳庭恪出现在屋子里,窦苗儿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身子好些了没有?” 窦苗儿点点头:“你快去换一身衣服再说话吧,小心风寒。” 柳庭恪点点头去换衣服了,看见她没有什么大碍他就放心了。 窦苗儿怎么都没有想到柳庭恪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这让她本来就摇摆不定的心更加纠结起来。 柳庭恪换了一身衣裳,有小沙弥送来姜汤,柳庭恪喝下之后打趣着问道:“怎么短短三日不见青青就病了,可是害了相思病?” 窦苗儿出乎她意料的点点头:“可能是吧,明明才几天没有看见你,我就觉得像是好久没有见到你,心里空的厉害。” 柳庭恪听言抑制不住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要不怎么说小别胜新婚,虽然咱们还未成亲,但是如今也算是提前体会到了小别的好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柳庭恪说道:“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既然青青病了,那咱们就不能冒雨下山了,否则一淋准是要严重的。” “你确定自己难道不是想要逃班吗?” “知我者,青青也。翰林院的那群老头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了,整日在那里编纂史书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与青青说话。” 窦苗儿说道:“哪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与青青在一起就是有说不完的话,只要想到青青在家里等着我,我就恨不得马上赶回家。” 窦苗儿笑着说道:“你这样可不好,若是有一天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就能好好当值呢?” “那我就不会在翰林院混日子了,我就是立刻逃班去找青青了。”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少油嘴滑舌,斋饭该好了,去拿份斋饭,昨天我都没有好好吃饭,今天我要吃回来。” 柳庭恪立刻就起身去了饭堂,柳庭恪前脚一走,后脚她就起来了。 窦苗儿打着伞,来到了后边角落里一间禅房,这里住的人是王小姐,她知道王小姐在这里,但是她觉得自己跟她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来见见她。 王小姐穿着僧衣,手里拿着一本经书,看见她过来,也 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你来了。” “你似乎是早就料到我会来。” “并没有,只不过是你来与 不来,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罢了。” 窦苗儿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她根本就不在意。 “看来你在这里待的不错。” “还算不错,可能以后我会找一间寺庙安顿下来吧。” 窦苗儿把伞放在门边,坐到了她的对面:“你有没有觉得我对你很不公平。” 王小姐摇了摇头:“人之常情,我很高兴他能有你们这样为他着想的朋友,他值得被这样对待。” 窦苗儿突然问道:“你爱慕大哥吗?” 王小姐没有回答,她又换了一句话:“没有他你难过吗?” 王小姐还是没有回答。 窦苗儿说道:“每段两情相悦的姻缘都是上天的恩赐,如果你想去找慕大哥,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我说过,我不会去。” “慕大哥以为你死了,他来了京城。” 王小姐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窦苗儿也没有了话。 沉默了一会儿,窦苗儿说道:“如果换个方式认识,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王小姐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说道:“我感受到你的悲伤。” 窦苗儿笑了:“我也能感受到你的。” 王小姐说道:“有些宿命,逃不掉,改不了,我们只能学会接受。” 窦苗儿没有接话,“我该走了。” “不送。” 窦苗儿打着伞离开,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柳庭恪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 “去哪里了?衣摆都打湿了。” “没去哪,王小姐就在后边的那间禅房,刚刚突然就想过去看看她。” “看了,怎么样?” “大概是因为我们要成婚了吧,我觉得她好可怜,这世间最心痛莫过于爱而不能,好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柳庭恪笑了:“你不是说总会遇见更好的吗?” “也不尽然,有些人遇上就是最好,我现在就觉得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你更好了。” 柳庭恪给她盛了一碗豆腐汤:“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不见,青青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让我都觉得是不是有人把青青调包了!”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低头吃饭了。 第388章 水淹京城 柳庭恪在白马寺住了一晚,次日早上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 他来到窦苗儿的屋子,发现她已经起来了,而且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我们等雨停了再说吧,这时候若是下山,恐怕全身都要湿透。” “你告了几日假?” “我在这来待几日,明光兄就帮我请几日,不用担心,朝廷里的人又不是闲的实在没事儿干,谁会管我一个小小的编修?” 窦苗儿说道:“但是在外边住了这几天确实觉得不太舒服,我还真是有点儿想家了。” “我都来了,你还要想哪个家?”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这是在寺庙,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儿?” 柳庭恪笑着说道:“好,青青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现在我们确实不能走,估计雨也快停了,不差这一会儿,再说既然来都来了,不见慧空大师叙叙旧也是不对,等吃过早饭我去找他说说话。” 窦苗儿说道:“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跟他求个福,让咱们早生贵子。”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柳庭恪笑了笑没有反驳,吃过早饭,柳庭恪果然就去找慧空了。 他来到慧空的禅房,一句话没有说,慧空也一句话都没有说,柳庭恪随意在书架上抽出一本经书,坐在蒲团上翻了起来,慧空也全当没有看见这个人。 柳庭恪一直把这本书看完 ,然后将书放回原位,这时候他才开口:“不知大师对为我的青青说了什么?” “贫僧没有说什么。” 柳庭恪说道:“是吗?最好如此。” 慧空说道:“柳施主,贫僧不得不奉劝一句,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恐怕于窦施主有妨。” “与我无妨就行了,旁的不劳大师操心。” 柳庭恪出了慧空的禅房,转道去了王小姐的屋子。 “青青可跟你说了什么?” 王小姐摇摇头:“她说如果我想去找他,她不拦着了。” 柳庭恪说道:“你若是想去,她本来也是拦不住的。” “但是你可以拦的住。” 柳庭恪说道:“我不会管。” 王小姐笑了笑:“多谢,不过不必了,柳公子此番前来可是就为了此事?” “还有点儿小事儿,王同杰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 柳庭恪回来的时候,邵桐也在屋子里,“柳公子。” “邵四小姐。” 看邵桐面色有些焦急,柳庭恪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刚才传来消息,昨夜京城上游的水坝开了,护城河直接发了水,现在整个京城都被大水淹了。” 柳庭恪说道:“那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窦苗儿掐了他一把:“说正事儿呢!” 柳庭恪说道:“四小姐急的是什么?” “之前下雨的时候,朝中就有人说因为我的缘故上天示警,现在水淹京城,我……我岂不是说不清了?京城何时出现过被大水淹了的情况?” “对啊?京城何时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怎么偏偏就这次呢?” 邵桐皱着眉头说道:“是天意还是人为都不重要,反正我盆脏水是肯定扣到了我的身上,我打算立刻将就回京,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走。” 窦苗儿说道:“我们这个时候回去能做什么?” “我……我去向陛下说,自己无才无德,不配进宫伴驾。” 柳庭恪说道:“四小姐以为自己不进宫你还有别的路?陛下亲自封的明妃,谁敢接手呢?若是四小姐想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或者青灯古佛的一辈子,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但是柳公子,我现在哪里还有别的路,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本来我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现在水淹京城,我更是洗不清了。” “四小姐身在白马寺,难道还有比白马寺更好的地方吗?” 邵桐迟疑了一下:“柳公子的意思是说……” 柳庭恪没有说话,邵桐想了一下,出了门去。 窦苗儿问道:“那老和尚会帮忙吗?看着他不像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柳庭恪说道:“这可不是闲事,这还是老和尚的正事儿。” “正事儿?” 柳庭恪点头:“皇室的事儿就是老和尚的正事儿,你以为老和尚真的是因为佛法高深神乎其神才会在大宁有这么高的地位吗?” “我觉得这老和尚确实有点儿本事。” “有本事是一回事,有人愿意让他施展这一身本事是另一回事。” 窦苗儿看了一眼窗外的雨,说道:“哪有什么真正的世外之地,就连寺庙这种远离红尘世俗的清净之地都不能免俗。” “寺庙就在红尘之中,就是为俗人所建,哪里能真正免俗?” 窦苗儿深以为然。 不知道邵桐是怎么跟老和尚说的,他们也没有过多关注。 次日一早,雨终于停了,邵桐一个人出现在了白马寺最高的山顶,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邵桐病了,回京的行程暂缓,她只能在白马寺养病,而窦苗儿和柳庭恪回了京。 到了京城附近,道路果然泥泞难走,低洼之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 水坑里有不少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不少桌子椅子之类大件的家具,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能看到不少的百姓都来这捡东西,竟然还有人捡到了鱼! 柳庭恪说道:“我们应该再等一天再回。” 窦苗儿说道:“咱们要不要也捡一条鱼回去?” 地上都是泥,柳庭恪果断拒绝。 马车十分颠簸,但是进了城就好的多了,下游的水坝开了闸,京城的水很快就往出排,街上虽然还有不少水,但是也不至于不能走。 回到家里,就听赵锦程说昨晚半夜的时候,大水从门口过,若是地势再低一些,水就要进院了,听说这条街上地势最低的户部侍郎的家里水都上床了。 第389章 一个好缺儿 现在的水还没有完全退去,窦苗儿心里总是想着出去转转,想着从地下捡起一条大鱼。 “身体才见好,哪里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而且这几天你不能着凉,听话,改日陪你去钓鱼。” 钓鱼能跟平地捡鱼一样吗? 不过柳庭恪既然这么说了,窦苗儿也没有坚持。 京城里果然如邵桐所设想的那样,流言四起。 妖妃降世的谣言满天飞,顺德帝把水坝决堤的事情交给了宁煦去查。 不管外面如何,窦苗儿和柳庭恪这里却是一片祥和又热闹。 刚刚下车的时候,柳庭恪不由分说要抱着她进屋,说她身子还没有好全,但是实际上就是想抱着她罢了。 在庙里的时候时刻要注意着男女大防,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却连个小手都没碰到,只在嘴上说了几句,还被丢了几个白眼。 都怪庙里那种清心寡欲的气氛太浓郁,搞得他别扭死了,好像自己是个亵渎佛祖的狂徒一样。 但是他这一动作,樊清和小小吓坏了,还以为是她病得很重呢,毕竟窦苗儿几乎从来没有被人抱着走过,立刻全围了上来。 尽管她解释自己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也于事无补。 尤其是干燥的还夹杂着淡淡香味的被褥,确实让她心情大好,既然说不听,那就让他们忙去吧,热闹些也好。 傍晚的时候,赵锦程问道:“慎之明日要去当值了吧?” “不去,去接青青一趟,我又被大雨淋病了。” 赵锦程:…… 柳庭恪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告了病假,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家里看他,他就在家里“养病”。 窦苗儿也乐得他在家里,短短两日,两个人在家里一起做饭,下五子棋,甚至窦苗儿还学着给柳庭恪梳了个头发,但是不小心薅掉了好几根。 这两日就只有他们自己,做的都是很无聊的事情,但是两个人都很开心。 “柳庭恪,我怎么觉得好像很久我们都没有独处过了。” “就是有很久了,青青是不是才发现与我单独一起才是最开心,别人都只会让青青的快乐打折。” 窦苗儿撇撇嘴:“请你要点儿脸好吗?” “好,青青这么喜欢我这张脸,我当然得要。” 窦苗儿笑了,柳庭恪不由得说道:“不知道在庙里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觉得青青好像突然之间变乖了不少。” “有吗?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很幸运罢了,邵桐要进宫去与人分享男人,而王小姐则是饱受爱而不能的痛苦,我真的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幸福,所以我决定以后对你好点儿。” “真的吗?” “真的。” 柳庭恪看了她一会儿,笑着没有再追问。 这边是温情脉脉,而在京城最大的南风馆里,有一个人则是十分暴躁。 “跳的这是什么东西?都给本公子滚下去!” 乐声戛然而止,一众风格打扮各异的小倌们低着退了下去,王同杰喝了一口酒,随后摆了摆手,叫来龟公:“去让他们穿上月白色的儒衫再上来。” 很快,全都穿着月白色儒衫的小倌们又重新上来,他们站成一排,等着王同杰的挑选。 王同杰起身,在这些小倌里挑了又挑,还真的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倌侧脸与柳庭恪有几分相似。 “给本公子弹个琴。” “回……回公子,奴才学琴不久,弹的不好,奴……奴会吹箫。” 王同杰说道:“让你弹你就弹。” 那小倌儿坐到了琴前,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视死如归,第一个琴音就有些刺耳,但是意外的,王同杰并没有发怒。 磕磕绊绊的弹了一首最简单的曲子,王同杰留下了他,跟他一起喝了点酒,还赏了银子。 但是虽然如此,脑子里的某些念头却是生长的越发的迅速,心情也是愈发烦躁,最后看那小倌也是愈发的无趣,拂袖离开。 在天下第一庄撞见柳庭恪之后,王同杰就念念不忘,他之前在柳庭恪从翰林院回家路上的茶楼上等他经过,然后朝着他的马车扔茶碗。 他可能只是想与柳庭恪制造一些交集,但是显然他用错了方法,柳庭恪并没有下车,甚至没有什么反应。 王同杰虽然喜欢男孩子,但是显然他并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好感,作为王氏的长孙,他不需要去对什么人表达追求,只要表现出兴趣就够了。 而且他之前看上的几乎都是南风馆里那些眉目精致的小倌,并不需要他费什么事儿。 但是柳庭恪却不光长的好看,他觉得柳庭恪的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与那些空有一副精致皮囊的小倌完全不一样,只让他看了一眼,就像是五石散一样让人着迷。 可是用对待小倌的方式去对待柳庭恪,显然是行不通的。 他听说柳庭恪要成亲了,这次告假就是因为去白马寺接他的未婚妻才被大雨淋病,但是他已经回来两天了,为什么还不去翰林院应卯? 王同杰现在只想见他,只想见到他那张脸。 “柳状元明日可告假了?” “没听说明日告假,不过柳状元当日才托人告假也不是第一次……” 王同杰说道:“那就再去打听。” 次日柳庭恪没有再告假,他回了翰林院,前朝的纷纷扰扰与他们几乎没什么关系,哪怕前朝血溅金銮殿,翰林院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养老之地。 柳庭恪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手边放着一堆史料,拿着笔在自己的位子上装模作样的磨洋工。 来了翰林院这么些日子,这几个人里只有他交上去的稿子最少,不过那些老翰林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了。 “慎之,刚刚听到消息,听说陛下有意在翰林院选一位御前侍讲。” 柳庭恪听了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赵锦程说道:“这是科考之后,第一次这么快就有这么好的缺。” 柳庭恪没有说话,赵锦程忍不住用胳膊怼了他一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柳庭恪摇了摇头,赵锦程笑着说道:“你真是坐得住,换做是我早就乐得找不到北了。” “任命不还没有下来,有什么可高兴的。” 赵锦程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很明显的说明了他内心的想法。 这不就是陛下给他专门准备的官职吗? 第390章 御前侍讲 御前侍讲这个官职不大,只有从六品,但是却是个难得的好位置。 御前侍讲,顾名思义,就是给皇帝读书的,但是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听读书? 御前侍讲这个职位慢慢的就变成了帮皇帝起草圣旨,更像是皇帝的文秘。 虽然官不大,但是实打实的天子近臣,非心腹不可。 顺德帝登基以来就没有安排人到这个位置,都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但是谁也没有去争,因为顺德帝不可能去用他们任何一方的人。 但是横空杀出一个邵世忠,柳庭恪被推到了人前。 不说赵锦程这样知道内幕的,就是连邵嵩这种书呆子都知道这个职位大约就是非柳庭恪莫属了。 谁都能看出来,但是偏偏柳庭恪这个当事人对此最为淡定。 晚上回去的路上,柳庭恪的马车再次接到了一个茶碗。 “公子。” “不用管,我们走我们的就是了。” 柳庭恪还是连个面儿都没露,王同杰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柳庭恪来应卯了,他就觉得莫名心里舒坦了。 三日之后,任职文书就正式的送到了翰林院,通知柳庭恪做一下交接,两日后就去陛下那里报到,一起送到的还有一套绿色的官服。 柳庭恪带着官服回家,窦方赶着马车来接他。 “公子,今天我们要换一条路走吗?” “不换。” 柳庭恪不烦窦方都烦了,已经连续三日,王同杰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扔一个茶碗到马车上,就像是苍蝇一样,不咬人他膈应人。 尤其是王同杰的爱好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窦方觉得心里恶心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因为柳庭恪不让他动。 再一次走上了同一条路,茶碗如约而至,柳庭恪再次离开。 就像是约定一样,王同杰甚至找到了某种莫名的乐趣。 绿色的官服拿回家之后,首先当然是要试穿给窦苗儿看。 这套官服有点肥,不过毕竟不是量体裁衣,有些出入也是正常的,不过没想到他穿绿色也是这样的好看。 柳庭恪最最满意的就是她这一副花痴的样子看着他了。 “后天就是邵四小姐进宫的日子,你可想好送什么礼物了?” 窦苗儿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再说邵家什么没有?我就送了一把牛角梳,她是进宫去做妃,没有添妆礼,不过我还是想在明天送过去,就当做是添妆了吧。” “青青就是考虑周到,邵家是什么都不缺,但是独独就缺这一份心,而且梳子白头偕老,倒是一个好寓意。” 窦苗儿摇摇头:“只要是想巴结邵家,想借此卖邵家一个好的人,想必都会在明日送礼过去,你说会有多少人?” “不会少,毕竟邵四小姐一人独上白马峰祈福,感动上苍,停了大雨的事情,陛下都信了。” 窦苗儿说道:“这种事谁会信?” “老百姓信,陛下愿意信,朝臣们不得不信。” “不信又能怎么样,反正雨停了,若是下雨就是人家的错,雨停就不是人家的功劳,这不是自打嘴巴?” 柳庭恪摇摇头:“他们在乎的才不是自打嘴巴,而是大雨之后那些倒塌的房屋和难民谁来安置。” 窦苗儿疑惑的看着柳庭恪,柳庭恪缓缓说道:“陛下把这件事交给了大殿下,大殿下有什么办法,这件事实际的操作者还是周作儒,这笔赈灾款不算是小数目,但是户部才说完没有银子,这时候怎么能拿出银子来?但是没有银子,大殿下的差事就要砸,周作儒是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罢了。” 窦苗儿想了想:“是想把邵家架到高处下不来,这个锅邵家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柳庭恪点头:“我的青青就是聪明。” “邵家会接下这个锅吗?” “会,只能接,不接下来前边的戏不就白唱了?” 窦苗儿说道:“这次邵家恐怕也是要大出血了。” 柳庭恪说道:“只要邵桐能顺顺利利的进宫,在民间积累起足够的声望,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窦苗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她会过得好吧?” 柳庭恪摇摇头:“我不知道,上一世邵桐没有入宫,没有变成明妃,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窦苗儿没有说话,柳庭恪不禁说道:“青青,现在的事情已经远远脱离了从前的轨道,我现在是柳状元,陛下多了一位明妃,明光兄高中传胪,我所能掌控的,预料的,越来越少,我们每一天都是不可预知的新生活,我所能唯一掌握的,预料的,就是我与你的每一天,都是幸福而满足的。” “是吗?” “是,所以青青不要让我失望,若是我唯一有信心的事情也也不能如愿,那我会很伤心的。” 窦苗儿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剩下十之一二十是更不如意,少年,你想开点儿吧。” 柳庭恪却不在意的说道:“就算全都是不如意,只要有青青我也就够了,你不会离开我吧?我们都要成亲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窦苗儿点点头:“你都说了,我们都要成亲了,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柳庭恪满意的点点头。 次日窦苗儿特意早起了一会儿,帮着柳庭恪整理好官服,就像是成婚多年的夫妻一样,妻子帮着丈夫整理官服,目送丈夫出门。 直到上了马车,窦方说道:“小的觉得姑娘最近好像变得贤惠了许多。” “连你也发现了吗?” 窦方说道:“看来姑娘现在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柳夫人,姑娘是真的很高兴呢。” 窦方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他也算是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人,现在他已经长成比柳庭恪还要高出一点儿壮硕青年,小小也出落成了一个白白净净识文断字的姑娘,这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窦苗儿,窦方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柳庭恪虽然也在笑着,但是笑却并没有到达眼底…… 第391章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今日的早朝有些不同寻常,在顺德帝下首的右手边,角落里多了一张桌案,虽然不起眼,但是柳庭恪也算是在金銮殿占领了一席之地。 他来的不算早,但是也不算晚,他刚到不久,邵世忠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柳庭恪的小桌子跟前,伸出大手重重的拍了柳庭恪两下:“好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儿见面了!” 他的力道让柳庭恪忍不住皱眉,邵世忠略带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你这身子真该好好补补。” 柳庭恪没有接他的话。 邵世忠接着说道:“什么时候成亲,日子可定了?” “定了,六月十八是个好日子。” 邵世忠点点头:“你欠老夫的这个人情可还没还呢!” 柳庭恪点点头:“您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上朝的时辰,邵世忠回到了自己位置,不大功夫,顺德帝就过来了,他径直走到了高处的龙椅上,也没有多给柳庭恪一个眼神。 早朝正式开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水灾之后的京城。 户部就一句话,没钱。 宁煦没有钱,也是拿不出任何好办法,他最后的办法就是让朝臣和商人们捐款。 说到捐款,朝臣们首先就不愿意了,大雨是在整个京城下的,水淹京城自己家的院子也是受了灾,自己还没有找朝廷要救济呢,怎么朝廷还想着让自己救济别人呢? 尤其是户部侍郎,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委屈的好像他比窦娥都冤。 他家几乎能被淹的东西都被淹了,现在已经举家搬迁到早年在东城置下的一间小院子去住了,被淹的大宅到现在还不能住人呢。 这一遭下来损失多少就不说了,说起来都是眼泪。 一样的大灾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在户部侍郎的带动下,争相哭穷,这件事究竟怎么解决,到最后也没有给出一个章程。 顺德帝没兴趣听他们哭穷,只让宁煦自己看着办,自己相信他。 宁煦除了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早朝过后,柳庭恪来到了御书房报到,以后他的地方,就在御书房一墙之隔的地方。 因为他要负责圣旨起草,自然是离皇帝越近越方便。 一到御书房,顺德帝就问道:“这是第一次上朝吧,感觉如何?” 柳庭恪只想说感觉很熟悉,甚至很亲切,但是这么说必然是不能。 “没什么感觉,跟逛菜市场有点像,乱哄哄的,闹得慌。” 顺德帝说道:“敢把朕的金銮殿比成菜市场,你的胆子还是这么大。” 柳庭恪没有说话,顺德帝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解决?” “不用解决,帝师大人肯定会解决好,不过都在说水后重建,但是为什么没有人问水从哪里来?” “你觉得水从哪里来?” “微臣不知,反正不是从天上来。” 顺德帝随意给他指了一个位置,“坐下说话吧。” 柳庭恪倒是不推辞,直接坐下了。 他接着说道:“前两日微臣去了一趟白马寺,出城的时候雨还在下,当时护城河的水就已经漫出了河岸,但是下游却没有开闸放水。” 顺德帝没有接话,画风一转,突然问道:“明日日明妃进宫,听说你未婚妻与她关系不错?” “回陛下,尚可。” “你觉得朕先封妃的做法可坏了规矩?” “陛下是制定的规矩的人,而臣子才是守规矩的人。” 顺德帝笑了:“你小子的马屁也拍的不错。” “微臣不敢。” 柳庭恪回了自己的小屋子,里边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甚至中午还能吃到御膳房做的饭菜,但是柳庭恪吃在嘴里也没觉得多好吃,只能说比翰林院要好一点,就一点。 不过点心做的倒是不错,柳庭恪用手帕包起来两块,想着回家给窦苗儿尝尝,但是没想到今天王同杰没有在半路幼稚的等他扔茶碗,而是直接在宫门口等他。 柳庭恪没什么表情,王同杰居高临下的说道:“听说柳状元高升了,可喜可贺啊,喝一杯?” 柳庭恪说道:“不熟。” “喝了就熟了。” 柳庭恪没有理他,转身准备上马车,王同杰伸手一扯,没想到从怀里的帕子中掉出来两块糕点。 王同杰说道:“哎呦,难道柳状元家里已经穷到糕点都吃不起了?” 柳庭恪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捡起了地上的帕子,然后转身向马车走去。 王同杰说道:“柳状元未免太过不给面子了。” 柳庭恪说道:“我并不是很想与王公子有交集。” 柳庭恪上了马车,王同杰没什么表情,也骑马离开了。 窦苗儿并不知道今天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她此刻刚从邵家回来。 今天邵家收到的礼不少,但是真正露面的当家人却不多,与之前的预想不差什么。 邵桐果然很喜欢窦苗儿的礼物,邵樱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几乎所有家当,四处淘弄,凑够了五颗宝石,镶嵌在铜镜上,给她做添妆。 今日邵桐没有落泪,尽管对自己的婚事有着诸多不愿,但是今日她还是表现出了一个新嫁娘该有的高兴的样子,反而是邵樱眼泪一直没有断过。 她一直说着邵桐进了宫,以后就不能随时见到,以后就算宫里有人欺负邵桐,她都不能帮忙去打架了。 今日也有几位贵女露面,邵桐出面招待了一番,周雪蓉却是是没有来,说起来她已经好像很久都没有露面了。 窦苗儿与柳庭恪说了点儿邵家今日的状况,就问柳庭恪今天如何,柳庭恪挑着与窦苗儿讲了几件,但是王同杰此人确实是一句都没提。 不过很快窦苗儿就知道了,还是就在次日邵家的宴席上。 因为王同杰与柳庭恪在宫门口拉扯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 次日的早朝结束之后,各位大臣们都陆陆续续的赶往邵家,邵桐是傍晚的时候入宫,宴席中午一过就要开始了。 柳庭恪下午也告了半日的假,顺德帝自然知道他与邵家关系不错,而且也是自己纳妃,哪有不应的道理。 柳庭恪与窦苗儿算是到的最早的那一批,窦苗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但是邵家人手充足,实际上哪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邵桐只不过想有人陪着说说话就是了。 不过在陪嫁的丫头收拾嫁妆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一本画册,窦苗儿帮着捡了起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凌川散人的画册。 窦苗儿心里还想着,没想到这个凌川散人竟然都火到了京城。 第392章 开席 邵桐悄悄告诉窦苗儿,这个凌川散人的画册十分难买,若是想买要早早的托人,市面上一本凌川散人的画册现在已经炒到了上百两还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窦苗儿说道:“其实柳庭恪也会画画,我都想让他冒充凌川散人画画赚点儿银子贴补家用了。” 邵桐说道:“苗儿姐你可真会说笑,现在你的生意越做越大,哪里还需要柳公子贴补家用?不对,现在应该叫柳侍讲了!” 窦苗儿说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一本一百两的家用,我真的很需要。”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邵樱进来了,她的眼睛还有些肿,不过已经不明显了。 本来邵老夫人不想让她露面,邵桐进宫这样大喜的日子,她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还当是陛下强迫邵桐进宫的呢。 但是这样的大日子不让邵樱露面也确实不太合适,于是就让人替她冰敷一下消肿,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邵樱才算是能够见人。 窦苗儿看了一眼邵樱的衣裳,是绿色的襦裙配上鹅黄色的罩衫,并不是邵樱常穿的大红色骑装风格的衣服。 一看就是有心了。 邵樱的衣服经过了窦苗儿的建议之后,都是色彩浓烈,裁剪大气又英姿飒爽的款式,而且邵樱大多数都是大红色的衣服,她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所以邵樱站在人群中还是很容易引起注意的。 今天的主角是邵桐,她故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邵桐说道:“今天这件衣服可不适合你。” 邵樱说道:“我今天就想穿。” “好好好,你想穿就穿。” 说着话,就正式开席了,今天周雪蓉也到了场,她是和周夫人一起来的,而且是坐到了邵少夫人亲自作陪这一桌,这一桌的客人分别是周夫人王夫人李夫人她们的女儿还有几位也是家世显赫贵女。 一个个都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主。 少夫人就是邵衡的夫人,虽然她年岁比这些未及笄的小姑娘要大一些,但是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少夫人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处处小心,一个头两个大。 而且邵樱和窦苗儿就坐在邻桌,原本邵樱她们两个应该是坐在这里的,但是想到与周雪蓉的过节…… 特意给她们二人换了座位。 但是周雪蓉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刚一开席,她就问道:“少夫人,在座的都是世家贵女,但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商女是何意?让我们与商女同桌而食,莫非是看不起我们?” “周小姐,窦姑娘是我们四小姐和五小姐的好朋友。” “莫非四小姐和五小姐是找不到朋友了?一介商女竟也能入了邵家的眼了。” 窦苗儿又不聋,如何能听不见她的话,但是这必将是在邵家,今天这个日子不敢闹出什么不愉快,最后丢脸的都是邵家,尽管有一肚子的话等着她,但是她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装一回聋子。 周雪蓉阴阳怪气的,少夫人额头冒出汗珠,而其他的贵女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雪蓉性子霸道是出了名的,她若是成心找谁的麻烦,那可真是够对方喝一壶的。 “周小姐,我们邵家就是好客,朋友不分高低贵贱,投缘就是朋友,这也是祖父常说的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能力的人不分户籍。” 少夫人的回答十分体面,周雪蓉也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而是转换了话题,“说到状元,不知道昨天在宫门口发生的事情你们可听说了?” 周雪蓉挑起了一个话题,立刻有人接上:“什么事情,没有听说呢。” 周雪蓉接着又把话头扔了出去:“别人不知道,静薇你总该知道吧?昨日大表侄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你也没听说吗?” 周夫人的娘家是王家,她是王家家主的庶妹,所以周雪蓉虽然比王同杰还小几岁,但是按照辈分上来说,王同杰还得叫周雪蓉一声小姨。 王家小姐说道:“大哥昨天没有回家,京城这样大的水灾,祖父让大哥去忙事情了,家里很多商铺和庄子都受了不小的影响呢。” 周雪蓉说道:“这么多的事情还要去宫门口找柳状元,真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静薇你知道吗?” “我没听大哥说起过,不过我大哥那个人小姨您也知道,就是个爱玩儿的性子,什么都是只有几天的新鲜劲儿。” “还听说两个人拉扯之中,柳状元的怀里竟然还掉出来两块糕点,到底是乡下人,连糕点都要偷。” 说这句话的人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户部尚书与周作儒穿一条裤子,户部尚书的女儿也是与周雪蓉同一条战线。 少夫人觉得这样十分不妥,两次试着转移话题,都没有成功,而且这一桌的主动权完全被周雪蓉掌握在了手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少夫人说什么。 少夫人虽然是邵家长孙长媳,但是她的出身比这些小姑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少夫人的家世也只有在 青阳郡才能拿得出手,在京城那就不够看了。 这群堪比公主的小丫头才没人听她的话。 本来就相隔不远,窦苗儿能清清楚楚的听清她们是如何说柳庭恪的坏话,这个…… 忍不了! 窦苗儿直接走到周雪蓉的跟前,少夫人本来想阻止,但是被邵樱拦住了,周雪蓉是不是太嚣张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第393章 窦苗儿发威 “周小姐别来无恙啊。” 周雪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窦苗儿:“本小姐跟你熟吗?” 窦苗撇撇嘴:“我是个商女,跟我有金钱往来的我觉得跟我都熟,尤其是金钱上只有来没有往的,那就更熟了,周小姐属于跟我更熟的。” 周雪蓉气得不轻,但还是镇定的说道:“不过是些零碎银子,窦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本小姐就算是施舍乞丐也能拿出这么多。” “是吗?那京城的乞丐可是有福了,对了,不知道周小姐斥巨资买下的店面要做些什么生意,我的聚贤庄过一阵子就要开业了,就在周小姐您那家店面相隔一条街的地方,希望周小姐有空来串个门,毕竟周小姐可是比散财童子还招人喜欢。” 周雪蓉脸上的表情已经快端不住,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明显是不能发脾气的。 王静薇见状不由得接过话去,捂着嘴说道:“窦姑娘不愧是商人,张口闭口就没离开过银子,殊不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柳状元的书想必是读的极好,不知道与窦姑娘可有话儿说?” “有没有话说能怎么着?有没有话儿说,我都是陛下圣旨赐婚的柳夫人,听王小姐的意思,若是我和自己的未婚夫说不到一起去,王小姐还想来插几句嘴吗?那我可是欢迎之至,我这个人就喜欢热闹!” 王静薇的脸也拉了下来,这不就是在说让王静薇去给柳庭恪做妾吗? 窦苗儿拍了拍王静薇的肩膀:“王小姐尚未及笄,还是去关心的是那些没有婚配的公子们,可不是马上就要成亲的,就算我未婚夫长的确实是貌若潘安,也是好说不好听,您说是不是?” “窦姑娘想多了,本小姐的婚事自然有父母做主,你的未婚夫也就还是你自己宝贝着吧!” 王静薇语气不善,窦苗儿言笑晏晏:“那我当然是要宝贝着,不过既然各位小姐们对我的未婚夫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在这样的场合公开谈论别人的未婚夫,那就是单纯的嚼舌根了?虽然我是一介商女,但是背后嚼舌根这种事情我是不屑做的,一般有事我就当场直接说了,各位小姐有什么说的吗?” 在座的人脸色各异,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有看向周雪蓉和王静薇的一脸期待看好戏的,还有低垂着眼皮假装自己没听见的。 但是周雪蓉和王静薇的脸色就十分的精彩了,她们两个人的脸上像是一个调色盘,看起来两个人都有不少的话想说,但是被窦苗儿这么连珠炮的一通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就算是想反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窦苗儿也没有给她们想说辞的时间,轻飘飘的说道:“邵府今日的大厨是陛下特意从宫里派过来的,想必手艺不差,各位还是留着嘴好好品尝美食吧。” 窦苗儿说完就回了自己的位子,但是明显看周雪蓉和王静薇一副吃了瘪但是我不服的样子,少夫人偷偷让邵樱带着窦苗儿去多陪陪邵桐。 其实说到底还是害怕周雪蓉和王静薇不管不顾的找麻烦。 虽然这种做法看起来是委屈了窦苗儿,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总要有人让步,但是往往让步的人会是弱者。 窦苗儿与周雪蓉比起来,无疑是弱势的一方,她能屡次占领上风,只不过是两个小孩子过家家,家长都没有下场罢了,现在的柳庭恪,拿什么去跟庞大的周家去对抗? 窦苗儿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打完就跑,她也很喜欢这种战术。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快乐上,就能等得到双倍的快乐,刚刚窦苗儿在周雪蓉和王静薇的面前大展神威,让邵樱心情大好,与昨日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与邵桐说起来的时候更是眉飞色舞大笑出声。 窦苗儿问道:“刚才听她们说王静薇的兄长昨日在宫门外与柳庭恪有些拉扯,总感觉语气怪怪的,这个王静薇的兄长是什么人?” 邵桐说道:“王静薇的兄长……她们说的应该是王氏的长孙王同杰,此人在京城十分高调,是京城里顶顶出名的公子哥儿,与周氏卢氏还有大殿下首辅家的小公子齐名,同为京城的麒麟五子,不过王同杰与其他几位相比,最出名也会是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他好男风,还从不偷偷摸摸的避讳人,为人嚣张霸道,若是真有此事……你最好还是让柳公子多加小心。” 窦苗儿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她可还没有忘记鲤县的吴三儿。 当初不过是个 恶霸,但是却害的柳庭恪进了大牢生生掉了一层皮,身上留下了大片的伤疤,这件事儿一直是窦苗儿心里的一个结。 当初的柳庭恪那么瘦弱的身子,却受了那么大的罪,这次的王同杰也是现在的她们惹不起的人物。 窦苗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她不歧视同性,两情相悦的感情嗑起来她也觉得很香,但是觊觎她的男人不行! 窦苗儿身上的温度顿时冷下来好几度,把邵樱吓了一跳。 “那个……苗儿姐,其实……虽然王同杰好南风,但是也没听说过什么强抢民男的事情,他只在南风馆里找小倌,没听说过他……” “那个王同杰今天来了吗?” 邵樱不敢说话了,邵桐说道:“来了,在男宾,而且应该是与柳公子的桌子不远。” 窦苗儿说道:“你放心,毕竟你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件大事儿,我不会在这儿砸你的场子的。” 窦苗儿说完就出去了。 窦方被柳庭恪留在了宴席的外面的院子,窦方得知王同杰也过来了,就没有走太远,他真的觉得这个王同杰很危险,这种人将就应该直接打断第三条腿喂狗。 他看柳庭恪的眼神让窦方很生气。 但是窦方没有想到他没等到柳庭恪的吩咐,反而等到了窦苗儿。 “王同杰是怎么回事儿?” 窦方简单的说了一下,窦苗儿说道:“窦方,你长能耐了啊,这么大的事儿都敢瞒着我了。” “回姑娘,小的不敢,只不过公子说姑娘不问,就不算隐瞒,姑娘问了,小的已经如实相告了。” 窦苗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少跟柳庭恪学这些滑头的东西!” 窦方不敢说话了。 窦苗儿说道:“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394章 有仇当场就报了 男宾这边相比女宾那边就热闹多了,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热闹的很。 柳庭恪最近更是大出风头,才十五岁,不仅拿了头名的状元,而且还进了金銮殿,这样的人物在大宁开国以来也是第一个。 来找柳庭恪喝酒的不少,但是柳庭恪在琼林宴的时候就说自己不会喝酒,也不能喝酒,所以不论谁来,都是沾沾杯,一口都没喝下去。 在场的众人,几乎随便来个人都比柳庭恪的官大,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柳庭恪就是不为所动。 他就是能坐的住,不过就是驳上司们的面子而已,他做的十分到位。 不论被说成怎样的目中无人,怎样的狂妄之辈,他都无动于衷,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 柳庭恪是真的不在意,他不需要去左右逢迎,那不是他要走的路。 邵世忠哈哈大笑,他就是喜欢看柳庭恪这个拽样,他总觉得柳庭恪是自己的孙子才对,这小子做事儿,让人怎么看怎么高兴。 王同杰坐在不远处,与就几个同辈人推杯换盏,但是眼神却不时的往柳庭恪那里看。 “怎么?换口味了?” “不行?” “行!但是看上去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呢。” 王同杰勾了勾唇角:“本公子就爱啃那难啃的筋头巴脑,吃起来香……” 王同杰看向柳庭恪,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沿,柳庭恪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没什么下文了。 柳庭恪的表现引起了一阵哄笑,但是王同杰却不在意,“好笑吗?” “有点儿。” 就在这个时候,窦方进来跟柳庭恪说了几句话,柳庭恪随后出去了。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向的王同杰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随后也跟了出去。 柳庭恪走到了外面,看见窦苗儿等在那里,说道:“你叫我可是有事?” 窦苗儿刚想说话,就看见在那边放风窦方点了点头,窦苗儿更是火冒三丈:“都没用上计策自己就出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柳庭恪就走。 “去哪?” 窦苗儿瞥到拐角处的茅房:“你该上茅房了!” “我还不想去。” “不,你想去。” 柳庭恪刚想认命的去茅房,但是窦苗儿却拉着他的手躲了起来。 不大功夫,就看见王同杰跟了过来。 窦苗儿轻轻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却被柳庭恪拉住了手。 柳庭恪在她耳边说道:“你想做什么?” “要你管!” 两个人躲了一会儿,王同杰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没看到人又回来了,这时候他看见窦方手里拿着一卷草纸往拐角的茅房去,但是走的太急,与迎面而来送酒的丫鬟撞上,酒水打湿了草纸,窦方只能返回去再取。 柳庭恪突然明白了窦苗儿的意图,但是他还是示威一样的捏了捏窦苗儿的手:“就这么诋毁我?” “什么叫诋毁?上茅房没带纸不是很正常吗?” 柳庭恪说道:“那青青有过吗?” “这么丢脸的事情,我当然没有过!” 那我就可以有? 窦苗儿问道:“现在四下无人,你猜他会不会进去找你?” 柳庭恪:…… 看王同杰真的往那边走了,窦苗儿打了个激灵:“口味真重!不过够下流,够无耻,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说完就也往那边摸了过去,柳庭恪拉都拉不住。 王同杰其实也很犹豫,他走的并不快。 虽然他也觉得很奇怪,但是这边现在确实是没有人,而且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柳庭恪,虽然地点很奇怪,但是想必也绝对不会让他保持淡定,王同杰对于让柳庭恪变脸这件事还是很有兴趣的。 就在王同杰纠结又期待的走到茅房的时候,窦苗儿已经从侧面绕到了他的身后。 就在他伸手拉开茅房的门的时候,窦苗儿突然窜出来,从身后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王同杰根本就没有准备,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前倒下去,窦苗儿一把揪起他的后衣领火速将人直接扔进了茅坑,可怜的王同杰直到掉进了粪坑,都不知道是谁阴了自己。 窦苗儿则是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不适的手腕,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调皮!” 柳庭恪不由得无奈的说道,“青青的报仇从来都是那么快。” “十年报仇那是君子的事情,对于我们女人来说,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就像现在?” “不!现在我是才知道,要说这个仇,应该是在你去白马寺之前就结下了吧,柳庭恪,你现在都学会有事儿瞒着我了!” “是青青没有问,而且……青青有没有事瞒着我?”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该惹人怀疑了。” 柳庭恪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也回去吧。” 柳庭恪大摇大摆的回了酒席,但是王同杰却隔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回来。 王同杰同桌的人还说呢,他说去方便却去了这么久,难道是掉粪坑里去了不成? 他们关系十分亲近,就算是开这样的玩笑彼此也不会往心里去,但是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柳庭恪也不确定,按理说不该这么久了还没有被发现才对,喊上几嗓子路过的下人就会听见了。 但是在粪坑里游泳的王同杰哪里敢喊? 若是真喊了,那他以后还要不要见人? 王同杰试图靠自己的能力悄悄爬出去,但是这个粪坑挖的不算浅,内壁也没有什么可攀附的,实在是太过艰难。 其实窦方就在附近看着,说来也不知道是王同杰的幸运还是不幸,虽然这个茅房稍微远一点儿,但是都小两刻钟的功夫了,真的没有人来这个茅房。 窦方坐不住了,特意去搞坏了另一个茅房的门,果然有人往这个茅房来。 而这个时候,王同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将要爬出来…… 第395章 永生难忘的大礼 空气突然安静,这位老御史本来就年岁大了眼神不好,今日又喝了点儿酒,更是看不清,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真的有一只手正在扒在茅坑的边缘。 这老御史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脑回路本来就与常人不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茅坑里有鬼! 老御史被自己吓的三魂丢了七魄,一路连滚带爬的高呼有鬼,作为主人的邵家人赶紧带人来看。 而还在茅坑边上艰难求生的王同杰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几乎在老御史高喊出声的一瞬间他就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第一条,等着被众人围观,第二条,深吸一口气,再跳回粪坑里躲起来…… 随着老御史的高喊,大批的人赶来,但是几乎都是下人,还有一些儿孙辈的公子小姐们。 毕竟有资格坐上饭桌的那些大人们,谁也不能吃一半的饭来看热闹。 王同杰似乎都听到了人群赶来的声音,他的内心万分纠结。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近,能给他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几乎就是在邵衡带人推门而入的前一秒,王同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又跳了回去。 邵衡进到了茅房里,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那位老御史坚持说有鬼,就在茅坑里。 邵衡皱眉,他总不能让人去掏茅坑吧?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淘茅坑,怎么想怎么奇怪。 但是老御史这被吓得不轻的模样,又不像在说谎。 邵衡说道:“孙大人,您确定您看的是鬼手,不是别的吗?听说您今日喝的还挺尽兴,会不会是您没有看清?” 老御史立刻不干了:“老朽才没有喝多,就是有一只鬼手从里边伸出来!” 外面一直在争论,但是在茅坑里憋气的王同杰真的在骂娘了,再不走,他就要被自己憋死了。 但是王同杰下定决心,就算真的把自己憋死,也绝对不能露面! 最后所有人都觉得是孙老御史喝多了,加上老眼昏花罢了,但是孙御史坚决不承认,被所有人怀疑的他也来了脾气,从茅房的后面抽出了掏大粪的粪勺子就往里插,这让他一插,还真的碰到了什么东西。 “你家这茅房里还真的有东西!” 粪勺子直接碰到了王同杰,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下去了,之前的罪全都白遭了…… 王同杰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但是他不能。 邵衡这边已经下令打捞了,王同杰一咬牙,装死吧。 尽管他很希望自己是真死,但是现在明显不是个自杀的好时机。 王同杰自己就浮了上来。 等下人掀开茅房上方的厚木板,下人一低头就看见粪坑里浮上来一个人,吓得连退好几步,“公公公公公子,有有有有有尸体!” 下人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邵衡紧紧的皱眉:“快打捞上来,另外去查一下,宾客里可有少人?” 这时候来看热闹的人都想自己这一桌是不是少了人,王同杰那一桌的人不敢说话了,自己不会真的这么乌鸦嘴,真的掉屎坑里吧? 待“尸体”被打捞上来,下人拿了一大桶水过来泼在“尸体”上,一下就看出来:“这不是王公子吗?” 下人说完发现不妥,赶紧闭上了嘴。 王同杰自然是听见了这声惊呼,但是他能怎么办? 除了装死他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邵衡说道:“快看看情况如何?” 下人捏着鼻子上前:“还有气儿。” 周围从席上下来看热闹的人也都默默闭上了嘴,悄悄回了席间。 这种热闹虽然很有看头,但是却不是谁都能看的,尤其是王同杰那个疯狗,犯不上。 至于王同杰是真晕还是假晕已经没有人在意了,他们唯一能确认的事情是王同杰不知道自己来过看到了他这一生最狼狈的样子,而自己会永远铭记自己看到了王同杰这位京都最嚣张跋扈的贵公子这一生中最狼狈的样子。 来看热闹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在席间,下人在王次辅耳边说了几句,他笑着拱了拱手,不动声色的找了个理由先走一步,但是基本上各家的下人已经都报告了这个大料,但是谁都不说,就当做没有听到一样。 依然热闹,依然觥筹交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乎王宗弼和王同杰的离席不存在一样。 但是气氛就是莫名的发生了变化,大家的心里都多了一件你知我知但是你不说我也不说的事情。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邵世忠自然不能不闻不问,他也从席上下来,拱手跟王宗弼说了一声抱歉,“都怪老夫选的酒劲儿太大了,看来是让孩子喝大了!” 王宗弼脸色不善,但是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发生这种事让他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离谱! 王宗弼一言不发,但是邵世忠也不在意,反正王宗弼平常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邵世忠非常清楚,要不是今日是邵桐进宫,只是普普通通的嫁人,王宗弼根本就不会来。 “已经请大夫过来看过了,孩子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你放心,花了多少医药费,老夫肯定全包。” “那倒是不必。” “王大人不要客气,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我府上出的事情,医药费老夫肯定是要拿的,王大人你就不要客气了!” 谁跟你客气了? 王宗弼真的想一拳打在邵世忠这张一点儿也不真诚的老脸上,就连道歉都不难听出他的幸灾乐祸,但是邵世忠这个老匹夫也是个练家子,他也打不过。 最后王宗弼非常不愉快的接走了自己的大孙子,邵世忠这才忍不住问邵衡:“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大约是喝多了,一脚踩空了吧?” 邵世忠哈哈大笑:“我们四丫头果然就是有福的,这还没进宫的,就送了王家未来当家人一个永生难忘的大礼,哈哈哈哈……” 按照世家的嫡长子继承的规矩,王同杰这个王家未来的掌舵人,这个污点这辈子也抹不掉了。 第396章 别开生面的送亲 邵桐和邵樱听说王同杰喝多了失足掉进茅坑的消息的时候,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则是笑得前仰后合。 “这种招数,也就苗儿姐能想的出来!” 邵樱不由得说道:“绝,太绝了,以后苗儿姐就是我最崇拜的人,我没看见这个名场面绝对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邵桐点了点她的脑袋,“你都这么大了,眼看着就也要嫁人了,以后可不能再小孩子的心性了。” 邵樱点点头,没有说话。 邵桐接着说道:“我这儿结束,估计很快就到了你了,如果赵锦程有心,估计很快就会上门提亲了,虽然赵家的门庭不能跟我们相比,但是一来不用担心你嫁过去之后受欺负,二来看他为人也还算正派,前途一片光明,你不要觉得委屈了才好。” 邵樱红了脸:“我没有觉得委屈,祖父看好的人,我有什么信不过的?” 邵桐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什么不满意的了,而窦苗儿也是躲在远处看完了事情的发展才回到了邵桐的院子,两个人都对她伸出了大拇指。 邵桐:“酒席都快结束了,苗儿姐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呢,我祖母说这件事情是委屈了你,让人送来了一桌酒席,只能委屈苗儿姐陪我一起吃了!” “跟今天的主角一起吃,怎么能叫委屈?我可得好好沾沾你的福气。” “咱俩还不知道是谁沾谁的福气呢?” 邵樱说道:“你们都有福气,是我沾你们俩的福气,快吃吧,看到饭菜才想起来自己饿了。” 窦苗儿心里知道,这是邵老夫人补偿她的,想必现在少夫人应该早就顾不上她了,周雪蓉那群小祖宗,想必可不会顺少夫人意。 这就能看出来阅历与能力上的差别,今日这么大的排场,几乎都是邵老夫人一力操持,但是她却几乎能面面俱到,而少夫人则差的就太多了。 这不光是年纪上的差距,也是格局上的差距。 邵老夫人的家世虽然也不是一流,但是也是出身京城,邵老夫人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她当初在娘家学到的待人接物的格局,远远不是青阳郡能培养出来的。 少夫人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在她的眼里,虽然柳庭恪未来可期,但是却没有必要为了他在这个场合去和周家找不痛快的地步,而且在她的心里,也不觉得这点儿小委屈窦苗儿有什么受不得。 可是邵老夫人却能及时的发现并补救。 宴席接近尾声,邵桐其实并没有多吃,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因为害怕进宫之后会御前失仪。 在太阳西斜的时候,邵桐盖上了绯色镶嵌着大片祖母绿宝石的盖头,这一块盖头甚至比她身上的喜服还要贵重,就这几十块成色上等颜色又非常相近且过渡自然的祖母绿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想必这也是邵府压箱底的东西。 这也算是邵世忠对邵桐的补偿。 她穿着主体是墨绿色的喜服出了大门,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她坐上了八人抬的喜轿,轿帘是薄薄的轻纱,百姓们能依稀看到里面仿佛是孔雀仙子一样的明妃娘娘。 内务府的礼官前来迎亲。 看到这一身绿色的嫁衣愣了一下,但是事已至此也不能让人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回抬,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不高兴。 这是大水过后的京城第一桩大事,虽然各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但是大多数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灾,还都过的下去,但是看到不同寻常的明妃娘娘,多少心里也还是有些犯嘀咕。 今年京城的雨下得实在是太过邪门,又见到如此不同寻常的明妃娘娘,真的不是妖妃降世吗? 听说是明妃娘娘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才停了大雨,看到这样的明妃娘娘,又让人忍不住去想,难道不是天上的仙子施法,才解了这场天灾吗? 她太美,太特别…… 仪仗队缓缓走在大街上,邵家送嫁的队伍一直跟在队伍的后方,抬了八筐的铜钱挥洒,引来不少百姓的哄抢。 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远远的突然蹿出来一群野狗,像是发了疯一样,直接奔着接亲的仪仗队就冲了过来,就在离仪仗队还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射出来的弓箭,这一群野狗全都当场毙命。 虽然这群野狗并没有造成什么混乱,但是送亲的路上见血,还是非常不吉利的。 但是邵家显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他们是武将世家,军功起家,本就是用鲜血和生命撑起来的门面。 仪仗队被这一群野狗的尸体阻挡了去路,正当内务府的人准备让人去清理的时候,从路边突然站出来不少的百姓,他们脱掉身上的布衣,里面赫然是全身的甲胄。 而道路两旁楼上的窗子上,也露出了手持弓箭的士兵,原来这一路上都是邵家的人。 邵衡抽出佩剑:“邵家军何在?” “在!” “护送明妃娘娘入宫!” “誓死完成任务!” 来看热闹的百姓都蒙了,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士兵。 这绝对是一场别开生面让人永生难忘的婚礼。 迅速有士兵上前收拾了野狗的尸体,那些士兵站在了百姓的最前方,几乎是五步一个人,一直延伸到宫门口,这一路上都是全身甲胄的士兵。 他们身上的甲胄并不新,甚至有些人的甲胄出现了破损,上面能清楚的看见刀剑痕迹,还有的人的甲胄锈迹斑斑,时间与岁月不仅在这些老兵的脸上留下痕迹,还有与他们相依相伴的铠甲也是一样。 有的人,缺了一只胳膊,或者缺了一条腿,但是他们站在那里,却仿佛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就是一条难以跨越的河。 京城的百姓生活安稳,而且大宁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外患,尤其是京城的百姓,除了整日在街上巡视的五城兵马司和御林军,他们真的没有见过京城以外的士兵。 甚至大多数的朝臣们都没有见过。 这些人的出现,除了震撼,真的找不到更加合适的形容词了。 第397章 进宫 这些老兵手无寸铁,但是每一个人就像是一把在岁月长河中历经磨难的兵器,虽然刀锋可能钝了,可能刀口可能缺了,但却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杀伤力。 当这些老兵露出本来身份,整齐的站在街道两旁的那一刻,这场送亲的味道就不一样了,喜庆的气氛被庄严与严肃压下去了一大半。 这场亲事似乎不是单纯的结亲,更像是一种宣战。 邵衡手持佩剑,走在了整个送亲队伍的最前方,邵桐在花轿里不由得湿了眼眶,她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安排,如果这一路上平安无事,大概她就会这样被平平常常的迎进宫,也永远不会知道家里都为她做了怎样的安排。 她知道邵家是军功起家,但是除了家里供养的那些扫撒洒和厨子护院之外,她也几乎没有见过其他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她也曾无数次抱怨过自己家的厨子手艺不好,也曾经嫌弃自己家的下人爱喝酒说话太大声,她甚至曾经一度觉得让他们去庄子上养老也是一样的,邵家又不是请不起几个合格的厨子下人。 但是今日看见这些老兵站在道路两旁为她送亲,她就突然理解了祖父的做法,这些老兵,才是邵家的根,邵家的魂,是邵家的底气,更是邵家最宝贵的财富。 邵家祖祖辈辈能有今天,是他们在用命护着。 邵衡送她出门的时候,是她的大哥,但是当这些士兵出现,他就是一往无前将军。 是因为有这些人,邵家才能是邵家。 大宁已经很多年没有外患,武将的存在感越来越弱,邵桐这样明明是出身将门,但是却弱柳扶风,丝毫不会拳脚功夫的越来越多。 直到此刻,邵桐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是将门虎女,自己属于战场,而她的战场,在宫里。 但是现在她不怕了,也不怨了,因为她的身后有太多可以依靠的人,她的身后,也有太多等待着让她去保护的人。 老兵们每个人都表情严肃。 邵衡走在了最前头,内务府前来迎亲的官员也不敢说什么。 这场送亲,注定是不平凡的开始。 王宗弼得知这场送亲的场面之后,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更加生气了,咬着牙说道:“邵世忠这个老匹夫这是要宣战吗?那老夫就陪他玩玩,而是年前能把他赶出京城,二十年后就还能再把他赶出京城一次!” 周作儒坐在家中,属下来报:“太师大人,接下来的安排……” “不必了,邵世忠这个老匹夫看来是想认真玩玩了。” 属下领命出去了,周作儒眯起眼睛,二十年前他们还都年轻,现在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该不糊再弄那些小打小闹,京城回得来,但是能不能出去还不好说呢…… 李鸿邦坐在家中,画了一匹猛虎,然后又画了一只猛虎…… “陛下万岁,明妃娘娘千岁,陛下万岁,明妃娘娘千岁!” 顺德帝站在皇宫中最高的观景楼之上,这里能看到整个京城,自然也能看到送亲队伍。 这一路上震天响的喊声他也是收入耳中。 顺德帝看着那些手无寸铁却站的笔直的老兵,顺德帝不禁想到,那些老兵的手里没有武器,自己的手上也没有。 他是个皇帝手上却没有实权,和那些没有武器的士兵有什么差别? 但是邵家真的会是自己的武器吗? 顺德帝不确定,但是他没有选择。 太阳完全落下山,邵桐来到了宫门之前,宫门只开了侧门,沙桐走下了花轿,她长长的铺满孔雀羽毛的裙摆拖在地上,邵桐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抬起了腿,迈过了高高的门槛。 宫里并没有外面那么喜庆的气氛,前来迎接的宫人说道:“陛下特意安排了明华宫,请娘娘移步。” 来接邵桐的,是一架红色的步辇,算是沾点儿喜气。 “不必了,我走过去就好。” 邵桐的手放在陪嫁丫鬟的胳膊上,穿着身上这一身并不是算轻的行头,她一步一步沉稳的向前走去。 明华宫是顺德帝新赐的名字,专门收拾出来给邵桐住的。 进了明华宫,喜庆的气氛就一下子浓烈了起来,到处都挂着大红色的红绸,屋子里胳膊粗细的龙凤烛在烛台上点燃着。 邵桐被扶着坐在床边,她能感受到鸳鸯被子的下边放了东西。 略微安顿了一下,然后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邵桐知道,陛下马上就要来了。 她开始不自觉的紧张,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很快,门就被推开了。 她身体绷直,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很多,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他看见一双明黄的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顺德帝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却没有马上掀开她的盖头。 “害怕?” 顺德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邵桐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不……不怕,只是有点儿紧张。” 顺德帝说道,“那就跟朕先说说话吧。” 顺德帝说着话就坐在了离她一拳远的位置。 “朕听说民间成亲都是要在被子里放些红枣栗子之类的东西,就让他们也放了一些。” 邵桐说道:“臣女很喜欢。” 对于邵桐的自称,顺德帝并没有追究,而是貌似随意的问道,“朕听说接到圣旨的那一天,你哭了。” 邵桐顿时提起了精神,但是顺德帝却并没有要质问的意思:“朕的年岁比你父亲也差不多,而且宫中没有自由,确实是委屈了你,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朕都会尽量满足你,算是对你的补偿。” 邵桐脑子里的弦顿时绷紧了,她已经坐在这里,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个男人,现在就是她的第一个考验,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抓住这个男人的心,是她唯一的选择。 “臣女不委屈,只是有些遗憾,有些害怕,我曾经以为我会嫁入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成为当家主母,成为一个母亲,相夫教子,像所有的女人一样过完平凡的一生。” “你未必不能成为主母。” 邵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臣女并不在乎能不能成为主母,臣女在乎的是我的丈夫心里能有我几分,若是在寻常的官宦之家,无非就是前朝和后宅,臣女不敢把自己与为国效力的大事相提并论,但是至少后宅至少能在他的心里占三分,相敬如宾也足矣,可是陛下是天下之主,心里装的是天下,臣女遗憾的是自己虽然渺小,但是陛下的心里能装下天下却装不下一个臣女,而臣女害怕的是臣女只想过如何侍奉夫君,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何侍奉陛下,臣女害怕自己不能侍奉好陛下。” 第398章 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安生 邵桐的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听起来却很诚恳,顺德帝说道:“朕不是你的夫君吗?” “陛下是夫,也是君,但是却不是臣女的夫君。” 顺德帝没有接话,而是伸手拿起了手边的秤杆,慢慢挑开了她的盖头。 顺德帝将她的盖头拿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还挺重,可累?” “累,头上的首饰也很重。” 邵桐全程低垂着眼皮,不敢抬头直视顺德帝。 顺德帝起身,竟然慢慢帮她一件一件拆去头上的首饰,但是显然他做的并不是熟练,好几次都勾到了邵桐的头发,邵桐也一声不吭。 顺德帝说道:“还是你自己来吧,朕好像弄疼了你。” “是。” 邵桐走到梳妆台之前,对着铜镜一件一件拆下首饰,这满头的珠翠,梳头的时候就用了许久,如今拆着也是着实费劲儿。 但是她在铜镜之中,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顺德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之前在青阳郡邵家的时候她与“白公子”偶遇过一次,但是她知道白公子是祖父的贵客,她当时并没有敢抬头看。 刚才掀开盖头的时候,她也没敢看,这是规矩,但是在镜子里,她终于见到了,顺德帝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轻,身材略微有些消瘦,看着有些书生气。 顺德帝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为何不敢直接看朕?” “嬷嬷说,直视天颜是大不敬之罪。” “嬷嬷还教了什么?” “嬷嬷还教了宫中的规矩,教了宫中的礼仪,还教了……教了……怎么服侍陛下……” 顺德帝没有说话,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等着邵桐卸完妆,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头上的首饰全都卸下来。 但是顺德帝没有什么动作,邵桐想了想,拖着长长的裙摆起了身,往洗漱间走去。 “你去做什么?” “打洗脚水,嬷嬷说要伺候陛下洗脚。” 顺德帝说道:“不着急,先坐下吧。” 邵桐拘谨的坐在顺德帝的身边,顺德帝说道,“你也说了,朕不仅是君,也是夫,不看看朕吗?” 邵桐听言,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缓缓的抬起了头,铜镜朦胧,如今在这么近的距离,她才真切的看到了顺德帝的样子,看着看着,红霞就爬上了脸颊。 顺德帝笑着说道:“可看清了?” “嗯。” 顺德帝给她倒了一杯茶,“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吧?先吃点儿东西吧。” 邵桐只是吃了几口,但是见顺德帝没有说话,她就又多吃了一些,吃到六七分饱的时候,她就不再吃了。 “还合口味?” “很好吃,家里的厨子是战场是战场上退下来的火头军,臣女很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朕记得上次去青阳郡的时候,手艺还可以。” “那是在酒楼订的,每次家里来客人,都是直接在酒楼订。” 顺德帝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顺德帝问道:“还紧张吗?” 邵桐抿着唇摇了摇头。 顺德帝牵起了她的手,邵桐没有反抗,头害羞的低了下去。 “你这身嫁衣朕很惊喜。” 邵桐惊讶的说道:“陛下不生气吗?” “朕为什么要生气?很好看,不是吗?” “我……我没有用陛下赐的凤纹,还把嫁衣变成了绿色……” 邵桐越说越心虚,她的行为也是大宁的宫妃里头一份了,绿色的嫁衣,也真是多亏她想得出来。 “你像个孔雀仙子下凡。” “谢陛下。” 顺德帝拉着她的手慢慢起了身,带着她往床边走去,邵桐顺从的跟在他的身后,顺德帝一把掀开了大红色的鸳鸯被,看看见铺了满床的红枣花生和栗子,说道:“尝尝吗?” 邵桐于是伸手拿了一颗红枣放进了嘴里:“甜的。” 顺德帝被她这幼稚又呆萌的样子逗笑了。 随后问道:“你的嫁衣穿着不重吗?” “重。” 邵桐走到了衣架之前,脱下了嫁衣,只剩下里边一身绯色的里衣,她的脸已经像是一只煮红的虾子。 顺德帝说道:“你不是说嬷嬷已经教过你怎么服侍朕吗?” “是……是!” 邵桐轻手轻脚的准备去帮顺德帝更衣,但是她的手刚刚碰到顺德帝的腰带,就被按住了。 “不如跟朕说说,你的想象里,是如何侍奉夫君的呢?” 邵桐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要如何作答,顺德帝笑了,一把将床上的铺的东西全都扫了下来,抱着邵桐上去。 “今天你不是明妃,朕也不是皇帝,你告诉朕,被人当做夫君是怎么样的可好?” 邵桐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呆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手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烧过半,鲜红的烛泪滴落,将这一室的春光定格。 而此刻的东宫小佛堂里,太子妃跪坐在佛堂前,手中的木鱼敲得十分急促,就像她躁动不安的心。 她听说邵家的老兵一路上为她送亲,排场比当年她大婚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听说邵桐很美,她穿了一身绿色的嫁衣,美的像是孔雀仙子下凡。 她听说邵桐一进宫,陛下就过去了,再也没出来。 她又听说,明华宫要了两次水。 太子妃跪坐在佛前,眼里的泪一直忍不住的流。 那是她的夫君,那是她的夫君啊! 太子妃此刻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的大脑不能思考,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人生至暗时刻,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太子妃再也受不住,想着今天是洞房的花烛夜,他在与别的女人缠绵,太子妃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她要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安生…… 第399章 装疯卖傻 太子妃走出了小佛堂,宁煦和周雪芙守在外面,他们怕太子妃想不开做傻事,便一直守在外头。 看到太子妃推门出来,两个人很是意外,但是也很惊喜。 “母妃,您……您没事儿吧?” 宁煦赶紧上前搀扶,太子妃说道:“那边怎么样了?” 周雪芙说道:“没什么动静。” 太子妃说道:“都回去吧,我累了,想回去。” 两人把太子妃送回了卧房,但是却不敢离开。 周雪芙说道:“今夜我们只想陪着母妃,请您记着,就算您失去了一切,但是还有我们,还有您未出世的孙儿。” 太子妃点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 太子妃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那边真热闹。” 宁煦和周雪芙两个人没有接话,太子妃起身,自顾自的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宁煦说道:“母妃,您……” 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么多年以来,顺德帝的东宫能说得上几乎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如今夫妻二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顺德帝是皇帝,这后宫里日后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她必须要接受。 周雪芙说道:“母妃,现在夜已经深了,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太子妃没有回话,而是吩咐宫人把自己当年出嫁时候穿的嫁衣拿出来。 宁煦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害怕。 “母妃,夜深了,您还是歇息吧。” 太子妃充耳不闻,穿上嫁衣,就要走出门去。 “母妃?”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要去找夫君。” 宁煦和周雪芙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太子妃是……疯了吗…… 宁煦急的眼泪都下来了:“母妃,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太子妃要出门,宁煦死死的拉住她,太子妃的挣扎也不剧烈,只是嘴里喃喃道:“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夫君为什么还不来?” “快去找宣太医,快去报父皇!” 周雪芙迟疑着说道:“夫君,父皇在明华宫……” “你没看见母妃的样子吗?” 周雪芙闭上了嘴,但是总觉得这个时候找顺德帝不会是什么好事,无论顺德帝来不来,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顺德帝来了,心里也会是一肚子的火气,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只会让他和太子妃的矛盾更加激化。 若是不来,还不知道太子妃会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虽然看上去太子妃像是被刺激的疯了,但是周雪芙总觉得她没有真疯,她眼睛里满是近乎于疯狂的执念,但是周雪芙知道,她没疯,她的眼底是一片清明。 周雪芙隐隐觉得,这件事最应该瞒着的就是顺德帝。 宁煦大概是被这场面一时吓傻了才会关心则乱,但是这种决定,她这个做儿媳的不好说。 宁煦拉着太子妃哭成一团,周雪芙在太子妃耳边轻轻说道:“母妃,父皇已经不是从前的太子殿下,他是大宁的帝王了,她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了!” 太子妃说道:“我只是想要我的夫君,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我的夫君呢?” 太子妃变得有些愤怒,宁煦更加的生气:“这个时候,你跟母妃说这些做什么?” 宁煦不由得安抚道:“母妃你不要生气,儿臣已经让人去叫父皇了,父皇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东宫的宫人到了明华宫,明华宫值夜的人十分为难,今天可是陛下与明妃娘娘的洞房花烛夜,而且东宫那边早就失宠了,若是贸然通报…… 可是不通报吧,太子妃疯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不报陛下知道…… 明华宫的宫人进退两难,东宫的人一见,直接站在明华宫的外面开始大声喊起来,“陛下,求您去看看娘娘吧,娘娘好像疯了,陛下!陛下!” 房间里云雨初歇,邵桐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像一只刚刚长出羽毛却还不能飞翔的小鸟一样依偎在顺德帝的怀里睡着,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惜。 门外传来了喊声,邵桐的睫毛动了动,随后睁开了双眼:“陛下……” 她长得真的很美,不管是上妆还是素颜,都很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待美人儿世人总会不自觉多几分宽容与耐心。 顺德帝拍了拍她的肩膀:“无事,你睡吧。” 邵桐又闭上了眼睛,但是喊声不断,她也能感受到顺德帝的心情在逐渐烦躁。 “陛下,您还是去看看吧。” 顺德帝没有说话,邵桐也不敢再说话,但是她能够感受到顺德帝其实已经心不在肝上了。 东宫那边太医已经到了,但是太子妃不让太医靠近,情绪也越来越烦躁,宁煦也只能又派了人去明华宫。 邵桐不由得说道:“陛下您还是去看看吧。” 顺德帝起身:“那你先睡,朕去看看就回。” 邵桐脸红着点点头。 顺德帝离开了明华宫,邵桐却没有相信他去去就回的话,现在都是深夜,再过上一两个时辰就直接上朝了,还能回来什么? 于是她直接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她确实是累坏了,顶着那一身少说有三十斤的行头顶了一天,又是初次承宠,但是顺德帝在这里她又不敢睡的太实,着实累人,如今顺德帝走了,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顺德帝皱着眉来到了东宫,入眼就见到太子妃穿着嫁衣发脾气的样子。 他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太子妃也安静下来,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宁煦哭着说道:“父皇,求您怜惜怜惜母妃吧。” 顺德帝说道:“你在闹什么?” “臣妾没有闹,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夫君为何没有穿喜服?” 顺德帝没有回答,他走上前来,看着太子妃说道:“孩子们都在,你装疯卖傻的有意思吗?” “装疯?卖傻?” “难道不是吗?你在额上贴花钿一向有个习惯,贴上之后会用胭脂微微晕染,让它看起来更加逼真,你若是真的疯了,还会记得用胭脂去晕染花钿?” 太子妃笑了:“原来陛下都还记得臣妾的这些小习惯。” 太子妃果真不再装疯卖傻,“今日是陛下的洞房花烛,想必现在陛下心里很不痛快吧。” 第400章 太子妃之死 顺德帝说道:“你我夫妻多年,何必要如此。” 太子妃笑了,鲜红的嫁衣,配上她瘦削的面容,这一笑有太多的苦楚。 “陛下也还记得,你我夫妻多年。” 太子妃接着说道:“当初我进宫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独占陛下一人,是陛下您这么多年来让臣妾以为您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顺德帝对太子妃的哭诉并没有多少动容,“你我成亲数年,朕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并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太子妃听到这句话,一边笑,一边流眼泪:“这些日子以来,臣妾就想明白了一件事,臣妾的夫君已经消失了,臣妾的太子殿下再也不会回来了,臣妾一直在提醒自己,陛下不过陛下,但是如今陛下所言,仍然像是一把刀,在一刀一刀的剜臣妾的心。” 顺德帝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不由得说道:“这个样子不是适合你,你可还记得你是高贵的周氏嫡女?” “若我不是高贵的周氏嫡女,陛下可会如此对我?” 并不等顺德帝回答,太子妃就说道:“若我不是高贵的周氏嫡女,陛下也不会娶我。” 顺德帝没有否认,太子妃说道:“我曾经以为我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在家做姑娘的时候父母兄长疼爱,出嫁之后又有夫君疼爱,但是如今我才明白,我才是这世上最可怜可悲的人。” 顺德帝说道:“你今夜找朕来到底想说什么?” “臣妾是周氏女,对于陛下来说这是臣妾的原罪,但是陛下,臣妾斗胆问一句,若是臣妾说周家丝毫没有不臣之心,现在愿意交出手中所有的权利,回到祖地,陛下您可信?” 顺德帝刚想说话,太子妃就说道:“陛下您不信,你永远也不会信,在先帝的心里您的心里,周家都是枕边酣睡的一只猛虎,哪怕他永远也不会咬人,但是你们害怕。” 顺德帝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太子妃还在说着:“陛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若是没有周家,这宁氏江山会如此稳固吗?但是你们却只看到周氏位高权重,你们看不到周氏为了大宁殚精竭虑。 陛下,周氏今日,未必不是皇室逼出来的,若不是皇室一直畏周氏如猛虎,周氏可能也不会变成一头猛虎,陛下您说呢?” 顺德帝没有说话,但是宁煦和周雪芙已经被太子妃这一席话吓傻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周雪芙现在觉得太子妃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宁煦完全被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太子妃这样说话,把他置于何地? 太子妃说道:“臣妾活了这许多年,直到最近才看明白一件事,周氏与皇室最终还是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敌人,你我夫妻二人回不到从前,或许也没有臣妾以为的从前,但是臣妾那颗放在陛下身上的心却已经拿不回来了……” 顺德帝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子妃突然说道:“陛下可否为煦儿封王?去南岭,去北地,去哪里都好。” 宁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太子妃这是让他让出皇位? 虽然周氏与顺德帝的矛盾越来激烈,他夹在其中也是十分为难,但是他觉得远远没有到让他远离京城才能保命的程度,而且…… 宁煦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死,为什么要让他远离京城? 顺德帝说道:“煦儿,你愿意吗?” 宁煦茫然的看向顺德帝,顺德帝说道:“若是你愿意,朕现在就可以下旨让你封你为秦王。” 宁煦看了看太子妃,太子妃说道:“煦儿,母妃不会害你。” 宁煦却没有表态,顺德帝说道:“煦儿不愿走。” 太子妃眼中露出失望,但是却也不再强求:“我这一生,生来就是金尊玉贵,没想到,竟然落到今日这等要装疯卖傻才能引来陛下见我一面的地步,今日陛下纳妃,我也没有送什么礼物,如今送还希望陛下不要觉得晚。” 顺德帝皱眉:“朕并不需要你送的礼物。” 太子妃自顾自的说道:“臣妾的存在也给陛下造成了困扰吧?臣妾也很想消失,但是臣妾舍不得殿下,今日明华宫的热闹,臣妾才明白,臣妾该去找我的殿下了。” 她才说完,眼神不由得看向了明华宫。 明德帝不由得也跟着明华宫的方向看过去,大约几个呼吸间,有火光冒起来,顺德帝大惊失色。 太子妃说道:“臣妾不是针对她,只是心痛罢了,臣妾的心真的好痛。” “你疯了!” “现在陛下不觉得我是装疯卖傻吗?” 顺德帝不想理这个疯女人,他刚想走,就听见宁煦的一声惊呼,顺德帝回头,就看见太子妃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顺德帝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太子妃倒了下去,她的眼睛却定定的盯着顺德帝,看他是会留在这里还是会去明华宫。 太子妃听见了此生顺德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疯子!” 顺德帝的背影远去,太子妃的眼神却还没有收回来,她对身边的宁煦说道:“煦儿,别怪母妃,母妃就知道你不会走,但是有我这样的疯子母妃,你……你也不会好过,母妃活了这么多年才看明白,京城……不是一个好地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母妃,你何苦如此?” “我的心好痛,我熬不下去了,煦儿,我们都太过渺小,你舅舅没有退路,陛下也没有,你带着……带着芙儿走,马上就走。” 宁煦只是哭不说话,太子妃看着明华宫的方向:“我原本只是想在今夜无声无息的死去,让他一辈子都记得我,但是刚刚我却改了主意,既然不能保证让他记我一辈子,就恨我一辈子吧……” 宁煦颤抖着嘴唇问道:“母妃,您还做了什么……” “离……离开京城……我要……去找殿下……” 太子妃笑着闭上了眼…… 第401章 火烧皇宫 宁煦不知所措,周雪芙颤抖着抓住宁煦的手臂,“夫君,你看……” 宁煦回头,看见了宫中东南角升起了火光,那里供奉着宁氏历代皇帝皇后的牌位,先帝和先皇后也都在那里,太子妃此举,无异于将宁氏的祖宗都架在火上烤。 正所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宁煦瞪大眼睛,抱着太子妃的尸体,内心充满了复杂。 “母妃,为了逼我出京,您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周雪芙说道:“我看着更像是一时兴起,否则母妃应该早就会与你我提起离京的事宜。” 宁煦抱着太子妃大哭,他觉得太子妃是疯了,真的疯了,她被父皇逼疯了,被她自己逼疯了。 宁煦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 他很茫然,太子妃疯了,为什么还要毁了他的生活,她不是最疼爱自己了吗? 太子妃殁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没有人顾得上。 顺德帝第一时间赶回了明华宫,在起火之初邵桐就被烟熏醒了,然后就有宫人和陪嫁丫鬟进来找她,之后就被护送着出来了,除了呛了几口烟,倒是没什么大碍。 顺德帝这才放下心。 若是邵桐进宫第一天就出了事,邵世忠会不会翻脸那可难说。 但是看到东南角起火,顺德帝甚至没有来的及跟邵桐说上一句话就走了,邵桐询问之后得知是皇室宗祠,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本来还想好好睡个觉,现在不光睡不成,连待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大功夫,火就被扑灭了,看起来不是蓄谋已久,因为没有用到难以扑灭的桐油,只是用了一些油灯里的煤油,而且量也不算大,还是比较好扑灭的。 等稍微消停了一些之后,邵桐暂时在没怎么受到波及的偏殿歇下了。 派陪嫁的丫鬟趁乱出去打听了一番,邵桐听说太子妃用一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自戕,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心里却默默下定了决心,告诫自己,不能爱上一个帝王…… 皇宫里的火光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各家都想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毕竟是皇宫,那里是皇室最后的底线,谁都不敢把手伸得太长,等到天亮明天早朝之后再慢慢打听也不迟。 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规则,也是给皇室留出来的体面,谁都不想率先去打破。 柳庭恪他们自然也看见了 皇宫中的火光,窦苗儿不无担忧的说道:“不知道今夜四小姐如何。” 柳庭恪说道:“四小姐聪慧,想必没有大碍。” 窦苗儿点点头:“但愿如此,柳庭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京城我总觉得越来越乱了。” “乱才好,浑水才好摸鱼。”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留神不要被当做鱼给人捞去才好!” 柳庭恪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御前侍讲,芝麻大的小官,谁会来捞我呢?” 窦苗儿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明显是在说“我不信”,柳庭恪也没有多做解释:“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次日一早,柳庭恪一到金銮殿,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言,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芝麻大的小官,谁会在意他? 他走到了自己角落里的小桌子旁坐下,将镇纸压在纸张上,准备好毛笔,准备记录今天的早朝。 但是等了许久,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顺德帝。 顺德帝铁青着脸色,本来儒雅的面容现在却看起来带有一丝狰狞。 见到这样的顺德帝,各位大臣都闭紧了嘴,谁也不想去触这个眉头。 顺德帝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抬头。 “今日各位爱卿无事可奏吗?如此那便退朝可好?” 邵世忠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昨夜在家中见到宫中有火光升起,不知发生何事,可有人伤亡?” 谁都知道昨天是顺德帝纳妃,邵世忠想问的无非是邵桐有没有事情罢了。 顺德帝说道:“其他人可有事启奏?”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顺德帝说道:“既然如此,今日退朝,请太师和帝师两位到御书房。” 说完顺德帝就走了,周作儒和邵世忠对视一眼,也双双跟上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柳庭恪,没办法,谁让他当值的地方就在御书房旁边呢? 顺路。 柳庭恪见两位大人进了御书房,自己也回了自己的地方,按部就班的整理好今天的早朝记录,虽然也没有什么记录,然后入档封存。 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周作儒与邵世忠已经在顺德帝面前站定。 顺德帝缓缓说道:“昨夜宫中起火,想必两位爱卿已经看见了。” 邵世忠问道:“陛下,敢问明妃娘娘可有大碍?” “无甚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邵爱卿今日回家之后可让家人前来探望,好生安慰一番。” 其实让邵家来人看看,无非是证明邵桐真的没事儿罢了。 “老臣谢陛下隆恩。” 邵世忠这边完事儿,顺德帝看向周作儒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太师可知昨夜宫中发生何事?” “回陛下,臣不知,臣只看见昨夜宫中有火光升起,不长时间就熄灭了。” 顺德帝一字一句的说道:“昨夜,太子妃自戕!” “自戕”两个字一出口,周作儒的眉心就跳了一下,妃嫔自戕是大罪,若是有心追究,顺德帝甚至可以把周家的一票人都撸了官,赶回到清河老家去。 虽然顺德帝现在肯定不会这样做,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把握。 但是这个罪名还是会让周家有些小麻烦。 周作儒自动忽略了自戕两个字,只是不可置信的问道:“陛下,太子妃她……她真的……” 周作儒的眼泪落下来,“陛下,她……她怎么这么傻啊!之前贱内去宫中看望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活着无望这样的傻话,但是臣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会……陛下,臣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想见她最后一面,求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 对于昨日宫中为何起火,周作儒只字不提,只字不问,一套苦情牌先打出来再说。 第402章 后事 虽然周作儒不问,但是邵世忠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邵世忠对于太子妃自戕这个消息显然是非常吃惊,“陛下,太子妃自戕,宫中起火,明妃娘娘受惊……陛下,这都是这么一回事儿?是不是四丫头她……明妃娘娘年纪小,从小在家中娇惯,若是她有什么错还希望陛下担待,老臣敢用命担保,她是绝对没有害人之心的!” 顺德帝说道:“她是没有害人之心,但是架不住别人有害她之心。周爱卿,昨夜太子妃可不仅只是让人火烧明华宫,还有太庙!” 说到火烧太庙,顺德帝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火烧太庙!她是什么意思?她怨恨朕纳妃也就罢了,竟然把朕的祖宗都给烧了!” 顺德帝勃然大怒,邵世忠也吓了一跳,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烧了太庙,他看了一眼顺德帝,这怒气至少有八成是真生气。 周作儒也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会火烧太庙,这是什么昏招? 太子妃自从受到冷落之后就开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这件事他知道,他亲自进宫劝了几次,也让夫人进宫劝了几次,但是都收效甚微。 若说是在纳妃之日自戕,他信太子妃能干出这种事情,多年来的养尊处优和专宠早就把她变成了柔软的菟丝花,经不起一点的不顺,从天上到地下的待遇差别让她早就不堪忍受。 火烧明华宫他也能理解,别说是纳妃了,早前东宫里的那两个家里送去的良娣,顺德帝还是太子时基本不去宠幸,就是两个摆设,哪怕就算知道这二人绝对不会与她争宠绝对忠心,可是太子妃也是将她们二人视作眼中钉一般讨厌,就更别说邵桐了。 但是火烧太庙是什么? 周作儒心里唯一的解释就只有她疯了,脑子坏掉了! 周作儒老泪纵横:“陛下,她糊涂,她糊涂啊!臣知道太子妃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她为人善妒,任性,没有大局观,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在乎陛下了,陛下就是她的全部,陛下的冷落就是在拿刀剜她的心呐!陛下,她一定是一时冲动,她一定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做出这样大不敬的事情来,陛下,看在你们夫妻多年的份上,求陛下开恩啊!” 顺德帝反问:“周爱卿说朕在拿刀剜她的心?那依爱卿所言,是朕逼死了她,也是朕,逼着她去烧了朕的祖宗!” 与火烧太庙比起来,似乎自戕和放火去烧邵桐什么的都是小事了,顺德帝也是看准了这件事咬死了不放,邵世忠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两个人步步紧逼,周作儒就不占理,百口莫辩之下,一激动,晕过去了! 太师大人都晕过去了,自然不能再继续说话,顺德帝让人把周作儒送去了太医院,邵世忠也退下去说是回家安排人进宫来安慰明妃娘娘,顺德帝揉了揉脑门,喝了一口茶。 刚刚与周作儒发火,加上昨夜真的气的不轻,顺德帝觉得自己的喉咙痛的厉害。 正在这时候,宁煦求见,顺德帝润了润喉咙:“让他进来吧。” 宁煦红肿着眼睛,进来之后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顺德帝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不由得开口,“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宁煦把头伏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父皇,母妃的尸身已经凉透了,但是至今没有人前来收殓……” “你可知嫔妃自戕是什么罪?” “儿臣……知道。” “说。” “妃嫔自戕,不得葬入皇陵,其家人降官两品,此外视情节严重程度酌情增减。” “那你觉得她的情节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宁煦说不出,连太庙都烧了,他还能说什么? “父皇,母妃是疯了,她是疯了,早在您到之前母妃就已经神志不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父皇,您就原谅母妃这一回吧,你们毕竟夫妻十几年,母妃是因为太过在意您才会如此,父皇,您最后再怜惜母妃一回吧!” 顺德帝看着宁煦痛哭流涕的样子:“方才帝师大人就站在现在你这个位置,跟朕说了同样的话。” 宁煦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或许,他如何辩解都没有用。 顺德帝说道:“煦儿,朕能原谅你母妃这一回,但是列祖列宗可会原谅朕这一回?” 宁煦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只是一夕之间,他的生活就变得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昨夜你母妃让你离开京城,现在朕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走?若是你如今离开京城,朕让你自己挑一块封地。” 宁煦此刻真的想一走了之,他也点头应下了:“儿臣离京,无论去哪里都好,全由父皇定夺。” 顺德帝看着神色萎靡,眼中已经没有了光的儿子,最后在纸上写下了昆州二字。 昆州四季如春,多商贾,百姓富庶,是大宁为数不多的好地方之一。 这十几年来顺德帝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有时候会失望,但是也是真的疼爱过的。 宁煦说道:“父皇,儿臣想等母妃的后事过了之后再启程离京。” 顺德帝准了。 虽然现在太子妃的丧事到底怎么办还没有定下来,但是人总不能一直不收殓,周雪芙让下人为太子妃清洗了身子,又上了妆,宁煦从顺德帝处回来不久,内务府就派人送来了棺木,但是却没有布置灵堂。 宁煦也没有说什么,就连他答应了离京的事情也没有告诉周雪芙,只是颓然的往太子妃的棺木边一跪,他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 这时候在太医的全力救治下,周作儒也终于醒了过来,他出宫之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跪在宫门口请罪,太子妃有错,但是她已经死了,他这个做兄长的替他糊涂的妹妹求得陛下的原谅。 而邵世忠那边也不甘示弱,邵老夫人进宫一趟,说是明妃娘娘受的惊吓不轻,已经发起了高热。 第403章 臣不知 邵老夫人从宫里出来之后,邵家就放出了消息,明妃娘娘在进宫之前就说要将此次所收的礼金全数捐出用于此次受灾的百姓重建屋舍之用,尽管明妃娘娘刚一进宫就遭到迫害导致受了惊吓,但是明妃娘娘依然还记得自己的吩咐,督促娘家早日将这件事情落实。 邵家在家里大门口直接办公,邵嵩被抓了壮丁,在家门直接支起了一张桌子,等待着百姓们前来上报自己的住址,房屋损毁情况如何。 邵嵩这个人最是认真不过,这件事让他干最合适了。 邵家的门口很快就排起了大长队,十分热闹。 来的基本都是北城的百姓,东西两城也有,但是很少,像是东西两城百姓生活尚可,原本危房就少,这次倒塌的房屋也没几家,北城就不一样了,原本就是危房遍地,一场大水,几乎塌了一大半。 邵家说建造房屋时所需要的的材料他们会送进京城,而且建造房屋期间的饭食他们也会提供,按照轻重缓急的顺序慢慢来,但是建房子需要的人手就得他们自己找。 这个倒是简单,反正受灾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只要手边有了材料和粮食,这些灾民自己就能把房子盖起来。 邵家这边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眼球,周作儒在宫门口跪求原谅的大戏看得人所剩无几。 不过就算所有人都不看,顺德帝也得看,这场戏主要就是演给他看的。 他得给顺德帝一个台阶下。 太子妃虽然犯下的事情不小,但是归根结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株连九族出嫁女还能免除一死呢,太子妃犯下这么大的错大不了周家将她从族谱中划去,放任她暴尸荒野。 其实太子妃从前除了善妒这一条,也能称得上是京中女眷的典范,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落得自戕而死的结局。 最让人不解也是最让人惊讶的,就是让人去烧了太庙了。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会去烧人家的祖宗祠堂呢。 太子妃是有恨,是有怨,只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罢了。 而顺德帝此刻才有功夫去看望邵桐。 自从昨夜他见明华宫没有什么大事急忙去了太庙之后,就没来看过她,她才进宫一日,顺德帝也觉得自己这样确实不太能说得过去。 她到明华宫的时候,宫人们正在修缮受损的正殿,邵桐正在喝安神汤,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差。 “朕直到现在才空出来时间过来,昨夜可是受了惊吓?听说你发热了,可有好些?” 顺德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邵桐说道:“多谢陛下关怀,已经退热了,原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祖母担心罢了,祖母拿我们这些孩子一向娇惯,有些夸大陛下您不要笑我。” 顺德帝看着窗外正在修房子的宫人说道:“要不要朕给你先另找一个地方休息,外面一直也不消停,怕是也睡不着。” 邵桐摇摇头:“昨夜就是烟大了一些,其实火刚刚着起来就被扑灭了,没有什么大事儿,估计今晚就能修好,粉刷上一层新漆,两天功夫就能住了,就不折腾了。” 顺德帝问道:“可有什么想问的?” 邵桐摇摇头。 顺德帝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晚点朕再来看你。” 顺德帝只是坐了一小会儿就又走了,邵桐在他走之后躺下睡了,虽然她确实没有吓到,但是架不住她又累又困啊! 到了午饭的点儿,柳庭恪在自己的小屋子等着宫人来送饭,却没想到等到了顺德帝叫自己过去的消息,叫自己去能干什么呢?难不成是吃饭? 还真是吃饭! “今日可忙?” 柳庭恪摇头:“微臣这里倒是清闲。” “那朕就给你找点儿活干,拟一道旨意,封大皇子为秦王,三日后即启程前往封地昆州。” 柳庭恪领旨,顺德帝问道:“不惊讶?” 柳庭恪摇摇头,“微臣觉得,大皇子并不会出京。” “何以见得?” “陛下您这个座位实在是太过诱人,唾手可得的时候可能觉得自己能做到放弃,但是事情真的到眼前,可能就算是有万一的机会,也想要试试,况且太子妃只留下大殿下一条血脉,太师大人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才放心吧。” 柳庭恪想说的话重点在后半句,主要原因是周作儒不会答应。 顺德帝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说道:“朕听说在昨日的的宴席之上,状元郎被人笑话偷糕点?” “回陛下,微臣是拿,而且是大大方方的拿,那糕点本来就是拿给微臣吃的。” 顺德帝看了他一眼,柳庭恪没有说话,脸上全是坦荡,顺德帝说道:“王家小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臣不知。” “你不知?前几日难道不是你与他在宫门口拉扯?” “是。” “那你不知?” “不知。” 顺德帝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该反驳什么。 “去拟旨吧。” “是,微臣告退。” 柳庭恪走到了门口,顺德帝突然问道:“你觉得朕该如何罚周家。” 柳庭恪摇头:“臣不知。” 顺德帝有些暴躁:“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都知道些什么?” “臣知道很快就会有人为太师大人求情了。” 顺德帝没有了话说,这不是必然的吗? 顺德帝本来以为会明日才来人,却没有想到柳庭恪离开之后不久就陆陆续续来了人,各位大臣全都来为周作儒求情,跪了一地。 顺德帝有气没处撒,话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就跟若是他要重重惩罚周家,他就是是非不分的昏君一样! 顺德帝一口老血堵在心口,昏君还是明君偏偏是由一圈乱臣贼子界定,何其讽刺? 安王也进宫来了,一来他是皇室中人,太庙被烧也与他有关,二来安王现在是礼部尚书,这件事与他的职责也有些关联,但是看到御书房外跪的这一地的大臣,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个的都跪在这儿干什么?是闲的没事儿干了事吗?” 大臣们一个个的只管跪,没人说话,安王自讨了个没趣儿,只好自己进去找顺德帝去了。 第404章 眼不见心不烦 见到安王过来,顺德帝总算有了些好脸色。 安王说道:“刚才臣弟去看过了,火势扑灭的很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大后果,修缮也很快,只不过造成的影响很大。” “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安王刚想说话,但是想到那跪了一地的大臣们,他又闭上了嘴。 顺德帝揉了揉脑门,让安王先下去安排一下,过一阵子安排祭祖,向祖宗告罪。 过了一个时辰,柳庭恪拿着写好的圣旨来给顺德帝过目,若是顺德帝点头,就可以往圣旨上誊抄了。 柳庭恪一出门,就看见满地的大臣,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进了一墙之隔的御书房。 顺德帝正在批折子,但是眉头却皱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请陛下过目。” 顺德帝只看了一眼,就说道:“重写!” “微臣不知道哪里需要改,请陛下明示。” “朕不满意。” “陛下怎样才能满意?” “让他们都从朕的眼前消失,朕就满意了。” 柳庭恪想了一下,“微臣回去重写。” 顺德帝忍不住说道:“朕要你何用?” 柳庭恪说道:“既然他们愿意跪就跪好了,左右跪个一时半晌的又不会出人命,除了占路之外,也不碍着别的事儿,而且晚上宫门落钥之前他们自然就走了,陛下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顺德帝被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种被人硬逼着去做一件事的压迫感,真是谁坐在这里谁知道。 顺德帝最后只说了一句:“朕要你有何用?” 柳庭恪说道:“他们在殿前跪着是逼陛下,但若是陛下不在意,那就是陛下您逼他们了,陛下总是忘记,您是规则的制定者,您可以不遵守规则,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逼迫您而不付出代价。” 顺德帝看着柳庭恪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焦躁的心突然就冷却了几分,若是自己真的不在意,那头疼的就是他们了,但是他做不到不在意。 顺德帝现在还真的挺希望自己是个昏君的。 但是他也不敢真的做一个昏君,这就给了世家现成的理由直接换一个皇帝。 柳庭恪说道:“以前我身子弱,生的又瘦小,我未婚妻让我做家务活儿的时候就会觉得分外心疼,她觉得自己是在虐待我,后来她为了避免自己内疚心里不舒服,每次我干活儿的时候她就不看,她说这是眼不见心不烦。” 顺德帝没有说话,柳庭恪说完就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户部尚书问道:“陛下可在里边?” “在,陛下正在批阅奏折,看上去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诸位大人恐怕还要等等。” 顺德帝心情不好谁都知道,用他说? 不过知道顺德帝还在屋里他们就放心了。 原本是还在,但是顺德帝听到柳庭恪的话之后,就决定走了,他也试试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在屋里憋屈也是半天,去别的地方憋屈也是一天,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 顺德帝悄悄从后门走了,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东宫之前,到了门口,他自己都惊讶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他住了很多年的宫殿,就在昨晚,这里还是分外热闹,今天却像是冷宫一样的冷清。 昨天出了事之后,东宫上下的宫人就都被抓了起来,现在还在审,而周雪芙因为身怀有孕,怕被丧事冲撞了,昨夜被安顿到了别的宫去。 如今宁煦也不在这里,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宫门口只有两个小太监看门。 见到顺德帝。两个小太监赶忙跪下,顺德帝说道:“朕就是过来看看,跟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两个小太监急忙点头。 顺德帝迈步走了进去,昨夜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院子里停放着的棺木尤为刺眼。 顺德帝也觉得有些恍惚,看到这孤零零的棺木,想到里面躺着的人,昨夜发生的一切,怎么现在突然回想起来觉得有些不真实。 顺德帝站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进来说看见宁煦好像要往这边来,顺德帝就出去了。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也不知道自己该跟周氏说什么,他们之间这十几年来确实是相敬如宾,可也从未交心。 顺德帝想过很多种他与周氏的结局,但是却从未想过她会在自己的眼前惨烈的死去。 周氏的死,对于顺德帝来说,仿佛是一壶入口清淡,但是却后劲儿十足的烈酒,他的内心原本是充斥着愤怒与压抑,但是在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片刻,那种愤怒与压抑却隐隐有些变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几年的陪伴怎么能抹杀? 但是…… 没有但是。 他和周氏的故事已经结束,没有后续,无论他是愤怒也好,还是内心复杂也罢,那都是太子的事情,但是现在没有太子,只有大宁的皇帝…… 顺德帝顺着偏僻的小路,到了御膳房,忙了一天,他才起来自己没吃午膳,原本宫人来提醒的时候他让人撤了,再后来就忘了,现在才觉得饿。 御膳房现在也没有能吃的,只找到几个馒头还有几样冷掉的饭菜,顺德帝瞥见旁边放着的糕点,鬼使神差的拿了一块。 吃了一口,太甜,不好吃,不明白为什么柳庭恪会拿这种糕点回家,或许是因为他年纪还小? 顺德帝吃了一块之后,就又顺着小路到了明华宫。 在皇宫里走还要避着人,这对顺德帝也是头一回,这感觉让他自己觉得有些荒唐。 到了明华宫,邵桐正好刚醒,邵桐这里倒是有温着的鸡汤,顺德帝喝了两碗。 他说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也是受害人,你想让朕怎么处置这件事?” 邵桐说道:“全听陛下定夺。” “朕就想听你怎么而说。” 邵桐想了想:“按照宫规,太子妃娘娘是不能入皇陵的,不如……就让周氏将太子妃娘娘领回去治丧吧。” “就这样?” 邵桐又想了想:“那再让周家把修缮明华宫的银子掏了吧。” 邵桐对太庙只字不提,那不是她能置喙的事,但是她提出的这个条件,显然就是没想追究了。 第405章 中暑 顺德帝再一次说道:“委屈你了。” “臣妾不委屈,陛下才委屈,臣妾听说大臣们已经把御书房的门儿都堵了。” 顺德帝苦笑:“可觉得朕无能?” 邵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祖父当初狼狈离京,蜗居青阳郡二十余载,低过头,求过人,但是祖父在我心里却是山一样的伟岸。” 顺德帝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道:“宫里现在没有什么人,你闲来无事可以多出去走走,有不少的景儿还算不错。” “臣妾知道了。” 顺德帝在明华宫吃了顿饭,又歇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邵桐的丫鬟不由得小声说道:“陛下看着脾气像是个极好的人,但是为什么就觉得跟陛下说话好费心力的样子?” “不许胡说。” 丫鬟闭了嘴,其实邵桐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她不过是个这场交易的信物罢了,既是邵家表的忠心,又是陛下对邵家的承诺,一个吉祥物般的存在。 她还不会天真的认为侍寝之后顺德帝的心里就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她对于顺德帝而言,邵世忠的孙女远远要比她本人重要得多。 邵世忠的孙女是明妃,而邵桐是谁呢? 顺德帝又悄悄回了御书房,而这一切外面已经快要被太阳晒到原地融化的大臣们一无所知。 这天儿着实有些热了。 今年的酷暑好像来的比往年要早,还不到六月,就已经十分炎热,就像今年的大雨一样,来的十分反常。 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有人顶不住了,又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来玩什么苦肉计,这不是自讨苦吃? 很快就有上了岁数的大臣晕了过去,太医赶来赶紧灌上一碗解暑的汤药,动作十分迅速。 “臣就估摸着诸位大臣肯定用得上,特意让人熬了一锅备着!” 太医院院正的话惹来众多大臣的白眼,谁稀罕你这样的好心?怎么听怎么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中暑的大臣被抬了下去,但是顺德帝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这时候传来消息,周太师被日头晒得中暑了,在宫门口晕过去了。 太医院院正听说之后就赶紧又带着人一路小跑的跑过去了。 周太师晕过去了,那他们是跪还是不跪…… 众人把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今日王次辅家中有事没有来,周太师一派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户部尚书了。 户部尚书看了看御书房紧闭的大门,都跪了这么久了,这个时候若是灰溜溜的走了不仅做了无用功,而且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平白的让人多了笑料嘛。 况且再过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落山了,连最热的时候都熬过去了,现在走太亏。 户部尚书一咬牙:“继续跪!” 众位大臣就跟着他继续跪,直到太阳快落山,御书房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真的怀疑顺德帝是不是已经不在御书房了。 但是柳庭恪进门求见,却顺利的进去了,这让他们知道其实顺德帝一直在屋里。 对于他们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这还是第一次,从前不管是先帝也好,还是顺德帝也罢,总是要讨价还价一番,或者会发脾气,但是像今天一样…… 这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心里不是很有底。 柳庭恪进了门,交上了新改好的圣旨,顺德帝看了一眼,“果然看着好多了,就这么写吧。” “是。” 其实他一个字都没改。 其实好不好,还不就是取决于顺德帝的心情? 顺德帝说道:“你觉得御膳房的点心好吃?” “挺好吃的。” 顺德帝指着他桌子上那一盘子都没有动过的点心说道:“你都拿走吧。” “谢陛下赏!” 柳庭恪直接连盘子一起拿,惹来顺德帝的不快:“你知道朕这盘子值多少银子?” 柳庭恪放下盘子 ,又拿出手帕,顺德帝看不下去了:“来人给他找个食盒!” 柳庭恪从御书房出来,得了一盘子的点心,对比着跪了两个多时辰的大人们,实在是对比过于明显。 柳庭恪提着食盒,不好意思的说道:“下官要回家了,各位大人明天见。” 其实他们也想回家,但是两个多时辰都跪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宫门就落钥了,现在走太亏,继续跪! 直到宫门落钥的时候,顺德帝也没有露面,更没有表示出什么态度,但是他们不得不走了,再不走御林军就要把他们扔出宫外了。 虽然每个人的膝盖上都有准备,但是跪了这么久血脉不通,乍一起来还是觉得腿软,几乎都是互相搀扶着出去的。 今天顺德帝没有表态,不知道明天早朝会是个怎么样的结果。 周作儒也对天气情况的估计严重失误,他是真的中暑了,五十多岁的人了,也是遭了一番大罪,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看哪里都觉得天旋地转。 周夫人忙前忙后的照料,但是周作儒却只觉得看着她更烦了,在眼前晃来晃去看得人头晕。 周夫人气得不轻,直接叫了小妾来照顾她。 直到晚些时候,周作儒中暑的症状消失。 周雪蓉来请安,“爹,姑姑的事……现在外面已经开始有传言了,说姑姑善妒又恶毒,虽然大家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说,但是……” 周作儒说道:“都是些人云亦云的愚民罢了,不用理会,你这些日子跟你母亲学的如何?” “母亲也说我现在学得很好,她说过一阵子就给我两个铺子让我练手。” 周作儒说道:“你不是花大价钱从邵家手里买了一个吗?就拿那个吧。” 提起这个,周雪蓉就生气,但是技不如人,说得再多都是徒增笑话。 “对了爹爹,昨天王同杰在邵府赴宴的时候掉进了茅坑,这件事儿肯定跟柳状元和他那个乡下的未婚妻有关。” “何以见得?” “王同杰那个人爹你是知道的,他最近一直缠着柳状元,那个窦氏女也是嚣张的很,昨天王同杰一下就出了这么大的丑,若说与他们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 周作儒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怎么忘了这位风头正盛的新科状元郎呢? 他想了想才发现,似乎这位状元郎很老实,从来都不多言语,老实得很,与当初单挑白麓书院时候的狂傲仿佛判若两人。 而且这一阵子事情不算少,邵世忠上蹿下跳,李鸿邦从旁溜缝,让他真的无暇顾及新科状元这样的小角色。 但是这位状元可是大宁开过来最年轻的状元不说,还迅速就坐上了御前侍讲的位子,自己竟然忽略了他 第406章 两个难民 柳庭恪回到了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与窦苗儿分享他从宫里带回来的糕点。 “你可真行,昨天刚被人说偷宫里的糕点,今儿就直接装回来一盘子!” “陛下赏赐给我的,你放心吃就是了,这糕点做的甜而不腻,入口绵软细腻,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本想带回来让你尝尝,没想到被王同杰弄到了地上,不过今天也不晚。” 窦苗儿尝了两块,确实好吃,而且吃到嘴里还感觉有些冰,宫里的厨子看来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晚饭之前,这糕点大家都尝了,确实不错,尤其是樊清,要不是窦苗儿拦着说一会儿还要吃饭,他就都吃了,其实也和都吃了没什么差别,就剩下一块了。 几个人刚坐上桌,门就被敲响了,“慎之,弟妹,开门啊!” 这声音…… 窦苗儿赶紧跑过去亲自开门,开门一看,这不是蒋胖子是谁? 还带着一个…… 窦苗儿看了好几眼,才发现竟然是婉儿,这丫头怎么这么瘦了? 不说婉儿,就是蒋胖子都瘦了一圈了。 “你们这是怎么弄的,跟个逃难的一样!” 婉儿一看见窦苗儿眼泪就下来了,整个人直接往她身上扑,窦苗儿一个 躲闪不及被她紧紧的搂住,柳庭恪额头隐隐青筋跳动,赵锦程也赶紧走上前来询问情况,最重要的是把婉儿从窦苗儿身上扒拉下来,没看柳庭恪的脸色都黑如锅底了? 但是他的想法是好的,却没想到一过来就被蒋胖子一把抱住:“明光,还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们了呢,你不知道,我们为了上京,遭了多少的罪啊!” 赵锦程额角的青筋也隐隐跳动起来,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脏! 赵锦程强忍着不适说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蒋胖子听言放开赵锦程准备诉苦,赵锦程赶紧说道:“你和婉儿还是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再说。” 婉儿这边也发现自己身上实在脏的不行,而且还弄了窦苗儿一身,觉得尴尬之余,先跑去洗澡了。 柳庭恪看了一眼窦苗儿:“你也去换身衣裳吧。” 窦苗儿看了一眼自己,算了,她还是去跟婉儿一起洗个澡吧。 蒋胖子虽然也想去洗澡,但是看见桌上的饭菜就走不动道了,“让我先垫两口吧,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真的,我会在洗澡的时候饿晕的。” 柳庭恪说道:“先去洗澡,没商量。” “慎之,我真的要饿死了,你快行行好,让我先垫两口吧,真的会出人命的!” 蒋胖子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小小直接盛了一小盆饭菜递给他,吃到了饭菜的蒋胖子简直要喜极而泣,嘴里边说着什么东西但是谁也没听清,柳庭恪说道:“你先吃完再说吧!” 蒋胖子点头如捣蒜,立刻专心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的功夫一小盆饭就见了底。 吃了饭的蒋胖子立刻就去洗澡了,赵锦程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不由得说道:“我爹娘在信中说小胖带着婉儿上京,我估摸这这些日子也该到了,但是看他们的样子,难道是一路乞讨上京来的?” 樊清说道:“没准,路上遇到强盗或者丢了钱财之类的,还真可能是一路乞讨来的,不过……蒋兄倒是瘦了许多。” 赵锦程说道:“难道不是婉儿瘦了更多吗?” “啊?不好意思,没太注意过婉儿姑娘。” 赵锦程一噎,这句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 我妹妹差到哪了? 但是若说樊清格外注意了婉儿 …… 算了,赵锦程也不是很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蒋胖子虽然是后进去的,但是却比婉儿先洗完,赵锦程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勉勉强强能系上扣子,但是他连动都不敢动,一动生怕崩开。 这还是得益于他瘦了一大圈,否则绝对是连穿都穿不下的。 柳庭恪见状让窦方去给他买两身衣服去,看到窦方,蒋胖子才想起来:“那个……窦方能不能去帮我接应一下全福?他受伤了,我把他安置在城北的破庙里了!” 赵锦程说道:“你早怎么不说?” 蒋胖子挠了挠后脑勺:“饿蒙了,忘记了。” 而在净房的婉儿却还没有擦干眼泪呢,一边洗澡一边流眼泪,跟窦苗儿说她们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窦苗儿一边帮她搓背一边说道:“听说你是在家被韩黎那个渣男伤了心才跑出来的,现在还伤心吗?” 婉儿疯狂摇头:“在生死大事面前,他什么都算不上,我再也不为他伤心了。” 窦苗儿说道:“你现在也太瘦了,都能看见肋骨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减肥了,我过几天就都吃回来!” 窦苗儿不禁笑了:“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婉儿穿上了窦苗儿的衣服,随后窦苗儿也简单的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看见蒋胖子正在口若悬河的给柳庭恪几人讲他们惊险的经历。 蒋胖子看见婉儿出来,赶紧说道:“就等你们两个吃饭呢,赶紧坐下吃饭。” 赵锦程说道:“还吃?刚才不都吃过了吗?” “刚才就是垫一口,哪里吃了?” 众人都落座了,蒋胖子立刻风卷残云一般的暴风吸入,婉儿也紧随其后。 他们两个人的吃相让旁人都不敢下筷子了,蒋胖子又吃了三碗饭,在去盛第四碗的时候,被柳庭恪拦下了,饿了太久猛然吃多会出事的。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柳庭恪,但是说不让吃就不让吃,婉儿也是一样。 看着自家妹子这么可怜,赵锦程拿出樊清仅剩的一块糕点,婉儿眼前一亮:“好吃!” “可不是好吃?这可是陛下御赐的!” 蒋胖子眼睛也亮了起来,赵锦程说道:“没了。” 第407章 大文章 蒋胖子对于没有吃到御赐糕点耿耿于怀,尤其是婉儿还一个劲儿的说好吃,他就更委屈了。 这时候窦方也带着全福回来了,全福和蒋胖子与婉儿进来的时候一样,都是一副难民的装扮。 全福腿上打了一副夹板,窦方说道:“已经去医馆处理过了,大夫说要养上两个月。” 全福眼睛都盯着那满桌的剩菜移不开眼睛了,窦苗儿赶紧说道:“去带全福下去吃吧,在锅里给你们留了。” 窦方把买回来的衣服递给了蒋胖子,蒋胖子立刻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还是你们家窦方好用,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办了这么多事情?” 窦苗儿不禁白了他一眼:“是全福倒霉才是,摊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主子,还好他就是断了腿,若是严重些,出了大事可怎么办?” 蒋胖子不服气的说道:“他的腿在离京城还有两百里的时候就伤了,是我一步一步把他背到京城的,上哪里去找我这样的主子?” “算你有良心,你还是去把衣服换了吧,我真怕你把赵大哥的衣服撑爆。” 赵锦程不禁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小胖刚才说了一些,但是我听着……总觉得不太真实。” 其实蒋胖子倒是也没有说什么离谱的事儿,就是说这一路上自己的作用有多大,绝对的主心骨,力挽狂澜。 但是听在旁人的眼里更像是吹牛皮,总觉得可信度不是那么高。 婉儿说道:“我与胖哥上京这一路上一来走得不算快,但是还比较顺利,就是眼看着要到京城了,但是突然就下起了雨,虽然雨势不大,也是时断时续,但是每天都下雨,我们走得就更慢了,后来听说京城这边一直就没停,越往京城这边雨越大,我们干脆就在客栈住了几天没动 直到天放晴才往京城来。 想着路上耽搁了几天,就加快些路程,走的小路,前两天紧赶慢赶终于马上就要走出安州,想着还有二百多里就到京城了,我们就在附近杨树村休息了一夜。 但是谁知道次日竟然发起了大水,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大水就这么突然倾泻而下,全福在外面赶车被冲跑了,马被水流冲走淹死了,我和胖哥在车厢里也喝了不少水,后来爬到车顶上才逃过一劫。 大水来得快去的也快,只大半天就慢慢退了下去,又花了一个多时辰找全福,他腿伤了,但是也找不到大夫,胖哥背着全福带着我往京中走,路上到处都是哭喊着找人的,趁机捡东西的,偶尔还能看见死人,那些被水淹死的人真是太可怕了,我差点儿吓得晕过去,而且还有不少地痞流氓趁乱出来捡人,要不是胖哥护着我,我就差点儿趁乱被那些坏人抓走了。” 这么一听将胖子确实还是干了实事儿。 这时候蒋胖子换好衣服出来了,正好听见婉儿在说话,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兄弟我没撒谎吧?” 众人没有搭理他,虽然他是立了功,但就是莫名不想夸他。 婉儿继续说道:“有的人家里被大水冲毁了,有的人家里死了人,到处都是哭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这些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开始互相抢夺起来,东西银子女人孩子什么都抢,然后就彻底乱了,真的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可怕的而事情。” 窦苗儿问道:“没人管吗?” 蒋胖子说道:“村子里哪有人管?原来里正还能管管,但是后来村民发现里正不知道被水淹死了,而且里正可能平时就不怎么干人事儿,发现里正死了,里正家里也被水毁了,看到里正家里的孙女没什么大碍,几个地痞直接把人带出去糟蹋了,那些村民没有一个拦着的!” 说到这里,蒋胖子感触颇多:“人性啊,真是世上最难以琢磨,最可怕的东西,人若是畜生起来比畜生可畜生多了,真的,你们是没在场,简直就像是疯狗一样!” 婉儿说着话露出了手腕,一圈青紫:“这就是当时争执的时候抓的。” 赵锦程吓了一跳,这一圈青紫足以看出当时状况的凶险。 婉儿说道:“胖哥应该比我挨得多,而且我们是外来的,那些人专门针对我们,胖哥打趴下了好几个人,而且又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才让他们放过我们。” 窦苗儿看了一眼蒋胖子说道:“没想到你在关键的时候还挺男人的。” 蒋胖子说道:“不关键的时候我也很男人好吗?” 柳庭恪说道:“就算从杨树村走到京城,也不至于走了这么些天。” 蒋胖子说道:“说得就是,因为我们没有走成,走到村口的时候,村口有一群恶霸一样的人堵住了去路 ,我们没出去,那些疯子一样的村民也出不去,他们疯了,但是那些恶霸是真狠,他们也怕了,只好乖乖的待在村里,被困了两天粮食越吃越少,而且有人生病了,他们害怕了,心才又慢慢的聚起来。 困了两天之后,村里的人晚上偷袭了看守的那些恶霸,死了好几个人,不过大家都跑了出来,我们也趁乱出来了,但是走出五十里,在出安州境的时候,有官兵盘查,那些尝试出境的村民都被抓了,甚至连有一些乞丐都被当成难民抓了,我不敢走,只能又待了几天,当了几天的乞丐,饭都没吃上。再这样下去就要饿死了,最后就铤而走险了一把。” “怎么?” 蒋胖子说道:“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呗,我……咳咳,我也当了一回劫道的!” 众人:…… “当初在宜州的时候,要不是弟妹,咱们不也是要破财了吗?我想着也不能遍地都是弟妹这么厉害的,就在赌坊青楼门口劫了几个,然后晚上给守城的塞了银子,偷着跑出来的。” 柳庭恪皱眉:“进京路上可还顺利?” 蒋胖子说道:“除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有银子住客栈之外都顺利。” 樊清说道:“这么说……你们真是乞讨来的京城?” 婉儿点头:“八九不离十吧,路上还有人伢子问胖哥要不要卖了我和全福呢?” 众人:…… 这也着实太惨了点儿吧。 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京城开闸放水,安州的奏报中并没有异常,甚至顺德帝还亲自过问了这件事,但是安州方面给出的回复是一切正常,大水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安州河道去年清理过,泄洪的效果非常好。 看来这里面的文章有点儿大啊…… 第408章 公报私仇 蒋胖子和婉儿都累了,说了一会儿话就让她们去休息了,由于这院子实在太小,樊清回到装修了一半的聚贤庄去睡了,窦方也跟着去那边睡了,把自己的床让给全福。 次日早朝,顺德帝没有见到周作儒,因为周作儒昨日在宫门前晕倒,如今还没有缓过来。 宁煦也没有来,因为他在给太子妃守孝。 王宗弼倒是来了,但是他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顺德帝没有说什么,旁人倒是也没有提,仿佛昨天的事情不存在一样,各自都提了一些事情,但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直到临近下朝,顺德帝也没有提关于太子妃如何处置的问题,王宗弼终于说出了口:“陛下,老臣昨日家中庶务缠身,听闻太子妃得了失心疯,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不知陛下想如何处置。” “那王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臣不敢多加妄言。” 顺德帝说道:“王爱卿说说吧。” 你不敢妄言就不会说了,反正到最后他一定会说的,那就直接给他个台阶,他自己找台阶又要少不得一通东扯西扯。 “请恕臣斗胆,太子妃入宫多年,不仅诞下大殿下有功,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尽心尽力,没有犯过任何大错,堪称京中女眷的典范,此次……陛下,老臣闻听太子妃得了失心疯,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妃会做出如此举动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哦?听闻王爱卿的意思,莫不是在说朕逼疯了太子妃,又给她安上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否则怎么会十几年都是好好的,突然就得了失心疯,放火烧了太庙呢?” “微臣不敢。” 邵世忠说道:“王大人,现在重要的不是太子妃为什么失心疯,而是怎么处置太子妃的身后事,若是王大人想查为什么太子妃突然失心疯,您可以慢慢查,再不济您去问问太子妃本人也行,您现在问陛下为什么太子妃会失心疯,若说您不是怀疑陛下逼疯了太子妃,我还真不信!” “邵大人,你不要强词夺理,本官分明没有那个意思。” “但是老夫分明就是听出了那个意思,首辅大人,您说句公道话,您说是不是?” 李鸿邦点点头,“王大人此言确实不妥。” 顺德帝说道:“昨日没见到帝师和首辅两位大人,不知您两位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处理?” “自然是按规矩办。” 按规矩办,那妃嫔自戕,周家所有人都要降官,火烧太庙,那就要诛九族了。 李鸿邦说道:“臣附议。” 王宗弼说道:“但是陛下,一来太子妃已经出嫁十余年,二来她疯了,在民间若是疯子行凶尚且罪不至死,我们这些正常人,如何与疯子计较?” 李鸿邦说道:“巧了,本官一直觉得疯子杀人罪不至死这一条很荒唐,凭什么疯子杀人不用偿命?若是有一日本官杀了人直接说自己是疯子不就行了?这条律法是不是有待商榷?” 王宗弼刚想接话,但是邵世忠就说道:“首辅大人,您说的是不是有些跑题?” “对,是有些跑题,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大人,本官知道你与周家是姻亲,但是帮着姻亲说话也不能不讲道理,火烧太庙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疯子就揭过去了是不是?” “微臣没有要轻易揭过的意思,但是还请陛下能够念在周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三思,能够从轻发落。” 顺德帝表示自己会三思,王宗弼不由得说道:“陛下,现在天气热,太子妃在宫里停着恐怕……” 这确实是个问题,也确实是是个好理由。 天气炎热,太子妃的棺木有没有做什么防腐处理,而且也没有摆冰块,肯定很快就会臭了。 退朝之后,顺德帝就把柳庭恪叫到了御书房让他拟旨,褫夺太子妃的封号,将其移除皇室族谱,让周氏把尸首领回去。 而且将宁煦记在了从前太子府中一个良娣的名下,那个良娣在生孩子的时候死了,留下一个女儿,虽然现在是公主了,但是这孩子在宫里的存在感一直也不强,就跟她的生母和养母一样。 她的养母是太子妃为了堵众人的嘴提的另一个良娣,她不能生育,顺德帝也几乎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现在顺德帝继位,也只给了她一个良嫔的位子,居住在后宫的一角,带着小公主,像个隐形人。 她甚至还不如那个死了的良娣,这次顺德帝要把宁煦记在别人的名下,首先想到的是那个死人。 宁煦原本是嫡长子,但是换了一个生母,活生生的变成了庶长子,这件事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了。 不过庶长子获封秦王,这样才显得更加合理。 顺德帝要彻底抹杀太子妃在皇室存在过的痕迹。 柳庭恪拟好了圣旨,顺德帝想了想,又让柳庭恪加了一句:“国库空虚,让周氏把修缮明华宫和太庙的银子补上。” “补多少?” “你看着写吧。” 柳庭恪写好之后交给顺德帝过目,顺德帝吓了一跳:“十万两?” “不多,太师家小女儿买一个铺子还六万两呢。” 顺德帝说道:“公报私仇。” “臣这是在为陛下充盈国库。” 其实就是充盈顺德帝自己的小金库! 不过顺德帝也没反对就是了。 柳庭恪不仅拟了旨,顺德帝还让他跑了一趟,去宣了旨,周作儒跪在自己的面前,柳庭恪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再次迈进这熟悉的院子,柳庭恪的内心却并没有什么波动。 第409章 水够浑了吗 迈进大门,入目是熟悉的回廊,一草一木皆是有讲究的,真真的是讲究到了墙角里。 柳庭恪带着圣旨在二门外等候了片刻,那里有一池红鲤鱼,每一条都是极品,好看的很。 喂了一会儿鱼,他才被请进了二门以里,周家众人已经准备好迎接圣旨了。 不管怎么样,周家的面子上一向是做的很足。 在院中已经摆好了桌案,焚香净手,周家众人都等在周作儒的身后。 柳庭恪请出圣旨,周家众人齐刷刷的跪下,等他宣读之后,周作儒双手接过圣旨,然后要将圣旨供奉到了祠堂去。 柳庭恪照例得到了一个红包,他没有推辞,不动声色的接受了。 周作儒要留他说说话,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哪有说不的余地? 他被请进了会客厅,但是周作儒却把他自己留在了这里,因为他要亲自送圣旨去祠堂。 丫鬟给柳庭恪上了一杯茶,他闻了闻,没有喝。 柳庭恪就在会客厅随便看了一看,这里一如往昔,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这些在外人看起来十分贵重黄花梨木的家具充满了整个会客厅,就仿佛是什么随手可得的物件。 就连桌子上一个随意的花瓶都是定窑的。 柳庭恪记得能进屋打扫的丫鬟都是深得主子信任且十分稳重的,否则打碎一个花瓶,就是让她们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的下场。 曾经的柳庭恪在这个年纪以为这就是人生的追求,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再看到这些东西,柳庭恪却一丝一毫的兴趣都难以提起来。 他现在只觉得无论什么珍贵的摆设,都比不上那个与你共处一室的人。 可是那个人啊…… 那个人却总是不让人省心呢。 坐在周家,柳庭恪不自觉的想起了窦苗儿,不知不觉就走了神,连周雪蓉什么时候进来都没有发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柳状元,怎么不喝茶?是嫌弃我们太师府的茶不好喝吗?”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门外:“没有长辈在,周小姐你我二人共处一室恐怕不妥吧?” “哦?没想到柳状元竟是如此守礼之人,但是本小姐可是听说你与你的未婚妻可是一直都住在一起的。” “只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罢了,而且周小姐也说了,她是我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成亲,在这个关头还是不要传出什么闲话为好,如果周小姐不走,那我就要走了。” 周雪蓉顿时生了气,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怕自己赖上他不成? 她周雪蓉是谁,难道还会赖上他一个有未婚妻的穷小子? 但是柳庭恪说到做到,已经起身了,准备要走到屋外去了。 周雪蓉说道:“我知道,王同杰的事情,与你有关系。” “周小姐在说什么?” 周雪蓉冷哼一声:“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我都能猜出来,你觉得王同杰会猜不出来?你可能是不了解他这个人,他这个人是从小就不吃亏,这次你是真的惹毛了他,不光是你,叫窦苗儿也小心点儿,毕竟也不是每一根钉子都是那么好拔的!” 说到底,她还是气不过在窦苗儿手上屡次吃亏。 柳庭恪说道:“我家青青是个弱女子,从来不干拔钉子这种力气活儿。” “只会逞口舌之快!” 柳庭恪抬腿走出了门外,周雪蓉看他真的走了,被噎的不轻,再待下去就好像真的成了自己要赖上他一样。 周雪蓉气呼呼的走了,不大功夫,周作儒就来了。 “早前就对柳状元有所耳闻,但是一直也没有好好与你说说话,柴师兄对你可是大加赞赏啊!” “柴院长过奖,下官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读书有些天赋罢了。” 周作儒说道:“但是邵大人对你如此看重,柳状元肯定是有你的过人之处,今日老夫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与你们年轻人说说话,你们这一届的举子都十分优秀,是我大宁的栋梁之才啊!” “太师大人过奖。” 周作儒话风一转,“今年的状元探花传胪都出自青阳郡,以前有个老话儿,说要是扎堆儿出人才,就是天下将乱的征兆,也不知是真是假。” 柳庭恪说道:“人才哪朝哪代都有,只不过是今年碰巧都在青阳郡而已。” 周作儒呵呵一笑没有接话,问起了柳庭恪的以后的打算,就是一种领导问你未来职业规划的感觉,但是柳庭恪也从来没有把周作儒当做自己的上司,十分干净简单:“为国效力。” 周作儒没有在意,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是柳庭恪一个都没有认真回答,他敷衍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周作儒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只好作罢。 周作儒虽然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但是架不住柳庭恪根本就不接招,他什么话都没有套出来。 周作儒心里有了谱,这个年轻的小状元,要么就是狂到无知者无畏,要么就是根本没有考虑过一丝一毫投靠他。 不论是哪一种,柳庭恪对周作儒来说,都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他准备放柳庭恪走了,柳庭恪看出他的意思,起身告辞,而且顺便告诉周作儒,他拟了两份圣旨,另一份是给大殿下的。 周作儒问道:“不知是什么内容?” 柳庭恪也不瞒他,反正他马上也就知道了。 “太子妃临死前求陛下让大殿下离开京城,陛下封大殿下为秦王,封地昆州,太子妃的丧事一了,就要启程动身。” 周作儒拱了拱手:“多谢告知。” 柳庭恪摇摇头,笑着说道:“下官没有想到,太师大人竟然喜欢喝花茶。” 周作儒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一眼就从细微的差别看出来这茶杯是周雪蓉的院子里出来的,笑着说道:“下人上错了茶,让柳侍讲见笑了。” 柳庭恪出了周府的大门,直接进了宫复命,顺德帝说道:“你这宣旨宣的,朕以为你被扣在周家做上门女婿了呢!” “陛下多虑了,不过臣在回来之前告知了太师大人大殿下被封秦王的事情。” 顺德帝说道:“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浑水才好摸鱼。” 顺德帝看了他一眼,“水够浑了吗?” 柳庭恪说道:“陛下觉得够就够。” 柳庭恪回了家,但是在平日里经过的那条会被王同杰扔茶碗的那条街上,今日扔下来的,是一把没有刀鞘的刀,直直的钉在车顶上。 窦方停下了马车,柳庭恪说道:“继续走吧。” 第410章 你怕吗 柳庭恪马车顶上插着一把刀回了家,但是窦苗儿却在聚贤庄那边没有回家,柳庭恪想了一下:“去接青青回家吧。” 窦方又赶着车去了聚贤庄,正好到的时候窦苗儿从里边出来,本来她还没有发现马车的异常,直到柳庭恪说是来让樊清来帮忙加固马车,顺便接她一起回家,她才发现马车上的异常。 窦苗儿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同杰。” 柳庭恪没什么表情,但是窦苗儿却忍不住担心起来,他 这是宣战吗? 柳庭恪摇摇头:“是通知,报复通知。” 窦苗儿的眉头紧紧皱着:“我……是不是太鲁莽了,我……” 柳庭恪伸手抹平她的眉头:“都一样,他这个人,只给别人两条路,一是顺从他,二是他出手之后顺从他,至少我们还赚了呢。” “你少安慰我了。” “不是安慰,事实罢了,咱们回家吧。” 马车就留给了樊清加固,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窦苗儿的心一直都在提着,她害怕天上还是哪里会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把刀来,但是柳庭恪却好像闲庭信步一样。 “青青,今日我去周家宣旨,但是我突然发现好像记忆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我仿佛对从前越发的不在意了。” “本来就不应该在意,都是过去的事 ,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 柳庭恪笑着点头:“青青说的对,和雅兄来信说会尽量来喝咱们的喜酒,但是我怎么发现你把好多事情都给和雅兄推了回去?难道你不想让他来京城吗?可是因为白马寺里面借宿的那一位?” 窦苗儿回答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都说了不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只不过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想好好准备,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我们的事情上嘛!” 柳庭恪挑眉:“真的吗?青青这么在意我们的亲事吗?” “那是自然,是不是比你在意多了?” 柳庭恪笑了笑:“我上次去白马寺的时候,老和尚跟我说了一件事……” 窦苗儿的脚步有些乱了,但是她还是强装镇定,“他说什么?” “他说我是天煞孤星,会克死你,青青有多惜命我是知道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青青你怕不怕?” “我怕。” “那你会离开我吗?” “我……我不知道……” 柳庭恪轻笑出声:“青青还真是诚实,连骗一骗我也不肯吗?” 窦苗儿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你若是真的会克死我怎么办?” “那我就给你偿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疼你宠你爱你让你欺负我来赎罪,生生世世都卖给你。”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又说胡话,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若是没有我不就是亏了?” “若是真的只有一辈子,那放开了青青岂不是我永远的遗憾?那就只能委屈青青了。” 柳庭恪突然凑近她的耳边说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开青青的,青青可记住了?” 窦苗儿退开一步说道:“柳庭恪,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像一个变态啊!你再这样我就逃婚了!” 窦苗儿是真的这样觉得,他眼里的神情又认真又随意,交织闪现出一种疯狂的模样。 柳庭恪却并不在意窦苗儿对他的评价,而是更加像个变态一样说道:“你知道真的变态会怎么做吗?会不择手段的抓回逃婚的新娘子,然后把人绑在床上,打断双腿,日夜宠爱,把她变成一个禁脔,然后生一堆孩子……” 窦苗儿摸了摸胳膊,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你再吓我我就打你了。” 柳庭恪笑出声来 :“青青原来这么胆小。” 窦苗儿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后快步走开了,柳庭恪跟在后边,也回了家。 ———————————————— 宁煦接了圣旨,他态度平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神情游荡,周雪芙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圣旨上讲的什么内容。 周雪芙问道:“夫君,你知道这道圣旨在说什么吗?” “知道,咱们马上就要离京了,收拾收拾吧,过几天就该走了。” 宁煦说完,就跪在太子妃的棺木之前,姿态颓然。 宫中不能烧纸,除了像是建安帝归天这样的大事之外,所以宁煦除了跪着,也找不到别的事情能做。 周雪芙看着太子妃的棺木说道:“是因为母妃临终前的话吗?” 宁煦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可能是太子妃的话,也可能她死让他怕了吧,夹在周氏与皇室之间的结局,太子妃仿佛是给他做了一个示范。 周雪芙说道:“殿下,你是唯一的皇子,真的要走吗?” “走。” “我们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如今却要背井离乡,而且此时离京,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们是受了母妃的牵扯,就算到了昆州,也毫无威信可言,这也倒是都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日后父皇立了皇后,甚至立了太子,可能容得下你我?倒时候我们远离京城,自己又没有足够的权势,到时候如何自保?” 宁煦看着她,似乎是才认识她一样,“没想到表姐短短时间就想的这么周全,可是我还能做什么呢?母妃没了,父皇也厌恶了我,在京城我还能做什么呢?” “但是只要在京城,就还有机会啊!” 宁煦没有什么反应,周雪芙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 周雪芙原本觉得太子妃也是一个苦命的为了家族和男人付出太多的可怜人,但是此刻却有些怨恨起太子妃来,她自己发疯也就算了,却把所有的事情都弄的一团糟。 “快去告诉父亲,我与殿下不日即将离京。” 第411章 回周府 周作儒已经知道了,柳庭恪离开之后,周作儒就换衣服亲自进宫接太子妃的棺木回家。 顺德帝让他进宫了,但是没有见他,让他自己去接周氏的棺木回去。 周作儒直奔东宫,看见了颓废的宁煦。 周雪芙仿佛是看见了救星,“父亲,刚刚陛下旨……” “我知道了,先带你姑姑回家吧。” 宁煦木然的看着宫人忙活着搬运棺木,没有任何表情,连周作儒过来都没有打招呼,这是他的舅舅,更是岳父,但是宁煦现在觉得谁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周作儒看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也就没有提圣旨的事情,只问了他要不要去给周氏守灵。 宁煦抬头看了看周作儒,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宁煦和周雪芙也跟着回了周府。 周雪芙自从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如今一见到周夫人,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心酸就全都涌了出来。 周夫人心疼的不行,但是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搭建灵堂还得要她操持。 “夫君,小姑的丧事是大办还是要从简?” 周作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宁煦:“殿下以为呢?” 到了周府,宁煦才有些回魂。 “都听舅舅的吧。” 周作儒说到:“虽然陛下已经夺了她所有的封号,但是殿下身上流着谁的血,再怎么样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否则殿下也不必离京,你觉得老臣说得可对?” 宁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殿下觉得你母妃的丧事是要大办还是从简?” 宁煦说道:“我……我不知道……” 周作儒说道:“殿下可是想好要离京了?” “不走怎么办?母妃要我走,父皇也要我走,他们都不要我了,全都抛弃了我,我还能怎么办?舅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煦从小就爱往周家跑,相比较顺德帝,宁煦其实是更怕周作儒一些的,周作儒不仅是自己的舅舅,更像是他的老师,但是突逢变故,他发现自己只有坐在周府,坐在周作儒的面前,他的心才仿佛找到一丝的归属,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没有被全世界抛弃。 周作儒说道:“去换孝服吧。” 最后周氏的丧事大办还是从简周作儒也没有说话,只是让周夫人先把灵堂支起来。 由于内务府临时拿来的棺木并不好,所以需要更换一个新的棺木。 宁煦说想要见周氏最后一面,但是只是靠近了些许,他就被逼退,跑到了屋子外面呕吐起来。 周作儒冷眼看着这一幕,拿出一副手帕,这是仵作验尸的时候专门用的手帕,上边的味道很大,但是很提神醒脑。 他自己捂住口鼻,走上前来,另一边下人也给宁煦送去了一副手帕,闻了手帕的味道,他果然好多了。 看到周作儒淡定的站在棺木旁,宁煦也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但是看见躺在棺木里的太子妃的样子,他更连连后退。 “怕了?” 宁煦惊恐的不敢回话,更不敢再上前半步。 现在正值夏季,而且太子妃已经死了差不多快两天了,她的脸上布满紫色的尸斑,就在刚刚他看向棺木里的那一眼,甚至看见一只蠕虫从她的鼻孔爬出来。 宁煦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吓丢了。 宁煦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里面躺着的人是他的母妃。 怎么会是他的母妃呢? 他的母妃高贵又优雅,怎么会像是一滩腐烂的人形烂泥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煦儿,这还是你的母妃,你在怕什么?” “她……她不是母妃,这不是我的母妃……” 周作儒也不再逼迫宁煦过去,他交代下人帮周氏更换衣物,整理仪容,尽量做好防腐。 由于天气太热,太子妃的尸体已经有了异味儿,并且已经开始了腐烂,其实这对下人来说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任务,但是她们也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周作儒随后带着宁煦离开了这里,宁煦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周作儒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压压惊。 “感觉如何?” 宁煦只是大口喝茶不说话,周作儒说道:“你母妃死的惨吗?你觉得值不值?” 宁煦还是低头大口喝茶,即使茶已经被他喝光了,但是机械着重复着喝茶的动作。 周作儒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干预。 “最是无情帝王家,从前不管你心里宫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起就都忘了吧。” 周作儒起身离开,留下惊魂未定的宁煦一个人。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太子妃的棺木终于被送进了灵堂。 但是身穿着一身孝服的宁煦看着眼前的棺木,他却无论如何都难以走近,他不敢想里面的那样惨状的人是太子妃,更不敢想像太子妃在里面正在经历腐烂的过程。 周雪芙怀着身孕,晚间就不来守灵了,周家的小辈倒是都来轮番守灵了。 看见宁煦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周雪蓉问道:“表哥怎么不进去?” 宁煦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才抬腿迈了进去。 他们两个人跪在最前头,周雪蓉问道:“我听说白日里表哥被吓到了。” 宁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周雪蓉说道:“我能想到会有多可怕,但是我觉得最难以接受这件事的人应该是姑姑,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姑姑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但是她却连死都做不到,因为她已经死了。” 周雪蓉说着话,宁煦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回想起太子妃在世时候的点点滴滴,她确实是一个精致到指甲缝的人。 “表哥什么时候离京?” “母妃的丧事过后。” “那也快了,恐怕此次就是我与表哥见的最后一面了,昆州那边气候很好,但是听说有些潮湿,表哥还是要多加注意,而且姐姐现在月份也大了,更容易水土不服,表哥要费心的事情还很多。” “嗯,知道了,不知道从事后开始,连你都开始长大了,但是我却好像还没有长大。” 周雪蓉说道:“其实长大也就一瞬间的事情,摔了跟头自然就长大了,其实自从先帝意外归天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从前我不懂,但是这半年以来,别人对我的态度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周家吃的亏只会比我看到的更多,不会更少。” 第412章 我不想离开 两个人没了话,过了一个多时辰,周雪蓉要走了,毕竟谁也不可能真的守上几天几夜不睡觉。 宁煦叫住她问道:“你觉得我应该走吗?” 周雪蓉说道:“表哥你心里应该知道,周家没有人会希望你走,而且离开京城,表哥你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离开京城很容易,但是回来却很难。” 宁煦没有说话,低头默默的烧纸,周雪蓉说道:“表哥也早点儿回去吧,白日里离不得人,身子受不住。” 说完话周雪蓉就走了,宁煦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 他从小就跟周雪蓉玩得最好,但是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那个有些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宁煦回到了房间休息,周雪芙已经睡下了,但是他回来她也醒了过来。 “没事儿,睡吧。” 他轻手轻脚的躺下,疲累也一股脑的涌上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但是迷迷糊糊的,宁煦好像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昆州,他成为了一个闲散王爷,没有人记得,没有人在意,然后顺德帝立了别人为太子,后来他惨死昆州,就像是太子妃一样,腐烂,发臭…… 宁煦从噩梦中惊醒,看到周雪芙在叫他。 “殿下可是做噩梦了?妾身看您满头大汗的,可是魇着了?” 宁煦突然一把抱住她,“你怕不怕?” 周雪芙被宁煦突然抱住,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是宁煦其实对她并没有太多亲密的接触,就连夫妻之事,也是像完成任务,或者就是单纯的纾解,宁煦从来没有主动抱过她。 周雪芙愣了一下:“妾身不怕,我们的孩子也不怕,只要有殿下,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妾身就什么都不怕,殿下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宁煦更加抱紧了她一些,就像是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他嗯的一声,是在回答周雪芙,也是在回答自己。 “殿下,你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妾身。” 宁煦愣了一下,“是吗?” “姑姑说让我不要爱上皇室的男人,但是妾身已经满心满眼的都是殿下。” “表……” “妾身不是殿下的表姐,妾身不喜欢听殿下叫我表姐。” 宁煦顿了顿:“芙……芙儿!” 周雪芙满意的笑了笑:“殿下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有一会儿才亮,妾身和孩子会守着殿下。” 宁煦又闭上了眼睛,周雪芙看着宁煦睡过去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随后笑了。 凡事有失必有得,若是宁煦还是实际上的东宫之主,若是太子妃还是顺德帝的正妻,她是必然不敢说出这些话的。 但是现在太子妃已死,宁煦在顺德帝的面前失宠,周家是宁煦唯一的靠山,这个时候她不为自己的地位谋福利,还等什么时候呢? 她描绘了一下宁煦的眉眼,其实他长的挺好看的,既然这辈子都要与他绑在一起,他们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孩子,那么她当然希望他的心里有自己。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宁煦起了床,他找到周作儒,“舅舅,我不想离开京城。” 周作儒抬起眼皮,问道:“怎么想通了?” “我昨夜梦见自己像是母妃一样死掉,我害怕,而且芙儿马上就要生下我的孩子,我得给芙儿和孩子一个交代。” 周作儒又问道:“那你母妃的丧事,是要大办,还是从简。” “大办吧。” “好,那就听你的!” 周氏丧事要大办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这也是周家头一次把与顺德帝的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现在是不是来吊唁太子妃,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显得尤其重要。 众人见到周家这个举动,第一反应就是顺德帝逼死了太子妃,又要赶宁煦出京,这是惹毛了周家。 其实也是大差不差,总之就是迟早的事儿。 第一天来吊唁的人非常少,只有与周家关系非常密切,死死的钉在一条船上的人才来了,整个灵堂看起来有些冷清。 柳庭恪站在御书房,顺德帝一边批折子,一边问道:“今日朝中有多少人去周家吊唁?” “不多不少,陛下心中应该都有数。” “那你觉得明天呢?” 柳庭恪说道:“其实多少都无所谓,今天他们能去周家,明日就能去李家,后日就能去邵家,人之常情罢了。” 顺德帝没有接话,他转换了话题:“听说你被人送了刀子?” “这倒是小事情,那匕首上还镶了一枚宝石,说起来是臣赚了。” “你倒是真不怕死。” “臣是相信陛下,而且臣最近得到一个消息,前些日子京城放水,下游安州报上来的是水都被引到了无人的山沟里,并没有引起什么伤亡,但是事实上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顺德帝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件事你从何处得知?” “臣有两个倒霉的朋友来上京参加臣的成亲典礼,为了赶路走的小路,就在杨树村落了脚歇了一晚,结果就遭了水灾,死了不少人,甚至引起了暴动,而且在出安州境内的时候还有官兵专门抓难民,阻止难民出境。” 顺德帝皱眉:“安州的水道不是去年才拨款修过吗?” “臣不知。” 顺德帝没好气的说道:“滚吧!” 回到家中,看见婉儿和蒋胖子正聚在一起吃零食,这两个人回来之后就住过嘴。 “青青呢?” 婉儿说道:“苗儿姐去聚贤庄那边还没回来呢。” 柳庭恪皱了皱眉,看向蒋胖子:“你是来做什么的,说来帮忙我和青青的婚礼,就是一直替我家减少粮食?” “参加婚礼是一方面,主要我这次是来投奔慎之你的!” 柳庭恪:…… 第413章 我要做出头鸟 蒋胖子说道:“我发现慎之你就是我的福星,离开了你,我的好运就没有了,所以我决定在考上举人之前,就赖上你了!” “考上举人?下一次乡试还有三年。” “对啊!” 所以要赖上他三年? 婉儿也说道:“原本我是不信鬼神的,但是自从你和苗儿姐离开之后,胖哥真的是诸事不顺,不仅做倒卖二手书被骗还被打,我爹也说他没有之前聪明了,在学业上也总是被骂,就连蒋老爷都给我爹来信让我爹狠狠管教,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就是胖哥的贵人了。” 柳庭恪:…… 玩儿继续说道:“我觉得苗儿姐也是我的贵人,早前苗儿姐就提醒过我韩黎不是什么好人,我还不信,事实证明苗儿姐看人的眼光就是准!” 柳庭恪说道:“你们两个可是歇息好了?” “七七八八吧,我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很饿,总也吃不饱一样,这次真的是把我饿坏了。” 说着话,蒋胖子又往嘴里放了一块糕点。 柳庭恪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我与青青的大喜之日,但是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敲定。” 蒋胖子立马问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做的?” “迎亲的喜乐班子,还有抬嫁妆和彩礼的抬夫,以及送亲的媒婆这些事情还都没有着落。” 蒋胖子顿时拍着胸脯说道:“包在我身上!但是……咳咳,兄弟我现在可是兜儿比脸干净……” 柳庭恪拿出一张银票交给他:“不够再跟我拿,但是务必要尽善尽美。” “我办事儿慎之你还不放心吗?” 虽然卖画册的事情蒋胖子确实拉胯,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办事还是让人很放心的。 婉儿说道:“我也一起。” “你帮我办点儿别的事情,你去陪着青青买些合心意的衣裳首饰,你替我看着点儿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之类的饿,然后偷偷告诉我就行了。” “你是想给苗儿姐一个惊喜吗?” 柳庭恪嗯了一声,然后就去聚贤庄那边接窦苗儿回家了。 婉儿感动到无以复加,连连对蒋胖子说 窦苗儿眼光就是好,柳庭恪就是理想中夫君的典范云云。 蒋胖子说道:“这不是男人应该做的吗?我爹对我娘也这么好,而且我爹说了,男人就应该对自己媳妇好,后院安稳了男人才能安心干事业!” “蒋老爷真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能做全县最大的地主!” 蒋胖子说道:“我爹充其量也就是个地主了,婉儿妹子你看着,将来胖哥肯定能当大官,怎么也得是个知府!” 婉儿点头:“那胖哥你加油!” 婉儿边说边吃着小零嘴儿,蒋胖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句实话,婉儿你还是吃嘛嘛香的样子看着最顺眼,听哥的,你还是圆润一点儿看着好看,有灵气儿!”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窦苗儿回来之后与柳庭恪问起了太子妃大丧的事情:“京城到处都在传太子妃之死的内幕,几乎都是一边倒的说是陛下逼死了太子妃。” “嗯。” “你嗯什么?你现在就陛下身边当差,小心陛下心情不好拿你当出气筒。” 柳庭恪说道:“那倒是也不至于,明日我去太师府上吊一刀纸吧。” “明日?” 柳庭恪点点头。 窦苗儿想了想:“现在所有人都还没有什么动静呢,你去?” “就是因为没有动静,我才要去,跟在别人的身后,你能有什么好处?别人踩坑你也跟着踩,别人拿了好处你也不一定拿到,所以还是自己亲自去探路更踏实一些。” 窦苗儿笑着说道:“所以你只会害别人踩坑,对吗?” “我有那么坏吗?” 窦苗儿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显然是有。 次日柳庭恪去周府给太子妃吊了一刀纸,宁煦很显然没有想到柳庭恪会来,他很理所当然的认为柳庭恪会冒这个头是顺德帝的授意。 不光是宁煦,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 毕竟十几年的夫妻,还是有感情在的,现在太子妃死了,还是想她能走得体面些。 宁煦心里也是这样想猜测的,大概父皇还是顾念这情分的。 “秦王殿下节哀。” 秦王两个字听在宁煦的耳中有些刺耳 ,但是他却还是问道:“本殿没有想到柳侍讲会来。” “同朝为官,理所应当。” 宁煦看了一眼柳庭恪,看到柳庭恪的脸上那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 “既然柳侍讲并没有这个诚意又何必要来?就算本殿只是个秦王,也还轮不到你来看轻!” 柳庭恪的话未免有些不给面子,他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与周作儒同朝为官,理所应当,听起来就是打个卡一样的事情。 宁煦本就诸事不顺,柳庭恪只是一个新科状元,一个芝麻大小的侍讲,竟然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柳庭恪说道:“微臣并没有任何看轻秦王殿下的意思,殿下想多了,微臣只是来送周夫人一程,既然殿下似乎不太喜欢微臣,微臣也就此告辞。” 柳庭恪告辞离开,宁煦慢慢冷静下来,他开始琢磨,柳庭恪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有父皇授意的缘故。 因为柳庭恪只不过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官儿,但是却敢做这个出头鸟,那背后一定是有顺德帝撑腰,但是他既然来了,但是态度却是如此让人生气,那是不是说明父皇的心里也还是很生气,并不是很情愿让了柳庭恪走这一趟,但是柳庭恪还是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他不得不来。 至于柳庭恪不得不来这一趟的深层原因…… 宁煦想来想去,太子妃犯下如此大错,顺德帝只是褫夺她所有封号,还让舅舅接回尸身操办丧事,尽管已经把自己记在别人的名下,但是对自己回到周家为母妃守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说父皇应该还是不敢把舅舅得罪死,他让柳庭恪来这一趟,大约也是想让自己与舅舅的关系有所缓和吧。 但是这一些都是宁煦自己的猜测。 脑补的不光宁煦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官员,但是不论怎么脑补,得出的结论都是大同小异。 那就是柳庭恪出现是顺德帝授意,这是顺德帝不想把周家得罪死的一个标志,也可以说是在周家决定高调为太子妃治丧向顺德帝宣战之后,顺德帝服软的一种态度。 第414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有了“顺德帝”的表态,那么大臣们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周府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这把顺德帝可气得不轻。 柳庭恪跪在地上,顺德帝没有让他平身,直接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去了周家 ?” “微臣与太师大人同朝为官,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吊唁一番。” “同朝为官?你?和太师?” 柳庭恪点点头,顺德帝真是要被气笑了,他这是在说梦话吗? 是同朝为官不假,但是你这个当官跟人家那个当官是一个意思吗? 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你去周家带了什么?” “一刀黄纸。” “还有什么?” “没了。” 顺德帝嘴巴张开又闭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无可忍的说道:“柳庭恪,柳慎之,你……你小子少给朕装糊涂,你带去的哪里是一刀黄纸?你带去的是朕的脸面,朕的脸面,就让你一把丢进了火盆里,烧了,灰都不剩!” 柳庭恪刚想张嘴,顺德帝就说道:“收起你那套强词夺理,朕就是对你太宽容了,别跟朕说没想到,你能没想到?你恨不得走一步想十步的人,你会没想到?柳慎之,你要搅浑京城这潭水朕不管,但是你现在竟然拿着朕的脸去糟践,你……你胆大包天!你……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把你拉出去砍头!” 顺德帝真是要被柳庭恪气疯了,越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就越觉得压力大,被世族钳制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那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皇室颜面就被顺德帝看的尤为重要。 不光顺德帝,历代皇帝都是如此,可能就是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吧。 所以朝臣对顺德帝的态度都十分恭敬,无论逼他做什么,但是态度都是十分恭敬的。 但是现在顺德帝仿佛想象到了那些朝臣们在背后嘲笑自己的样子。 嘲笑自己被烧了祖宗还要向周家低头求和。 有句话说的好,一个富可敌国的人被人骂是穷鬼他一定不生气,只有一个穷鬼被人骂穷鬼才会生气。 现在顺德帝就像是那个被人骂穷鬼的穷鬼,越是穷,就越是在意自己穷,越怕别人说自己穷。 越是对朝堂的掌控力不够,就越是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柳庭恪说道:“陛下息怒。” “朕息不了怒!” 原本顺德帝很欣赏柳庭恪的胆大包天,敢想敢干,但是现在他恨死了柳庭恪这胆大包天的性子,真的有种把他拖出去砍头的冲动。 柳庭恪说道:“陛下觉得打架的时候是脸重要还是刀重要。” “那朕就不要脸了吗?” “臣的未婚妻跟臣说过一句话,,臣觉得很有道理。” 顺德帝没有说话,柳庭恪继续说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柳慎之!” 顺德帝真的是要被他气死了,说的这都是什么屁话,他柳慎之可以不要脸,但是他是皇帝,他可是皇帝! 柳庭恪继续不怕死的说道:“周家结党营私,左右朝政,李家打着扶持皇室的名号,行着壮大自己之实,这些人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旁人被史书说成乱臣贼子,完全不顾脸面,陛下又何必在意?” “朕不在意?你让朕不要脸你还让朕不在意?” 柳庭恪说道:“对于这种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好的办法,我未婚妻常说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胡言乱语,你未婚妻说,干脆让你未婚妻来当官算了!” 柳庭恪没有说话,既然顺德帝说是胡言乱语就胡言乱语吧,谁让她是皇帝呢? 但是柳庭恪就是觉得顺德帝太要脸了。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要脸来干嘛? 皇帝的身份就是一个撒泼耍赖的无敌挡箭牌,偏偏要脸,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而那些朝臣们恰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对皇室愈发恭敬,把顺德帝架到高处让他下不来。 柳庭恪说了几次,但是顺德帝都舍不得放下 那张尊贵的脸,他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毕竟他可没有打算花个十年二十年去和世家斗个你死我活,顺德帝这个队友不能拖后腿才行。 可是也确实遭罪,他已经在地上跪了大约半个时辰了,顺德帝除了一直发脾气,就好像一直没看见他一直跪着一样。 但是他忍,谁让他是皇帝呢? 顺德帝在上边烦躁的批阅奏折,而柳庭恪在下边跪着,是不是顺德帝会找人来问问去周家吊唁的朝臣都有哪些,是什么情况。 果然,柳庭恪离开周家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去,现在更是络绎不绝,京城的大小官员都无所顾忌的前去吊唁。 顺德帝气不打一处来,能让周氏回家治丧,没有把她挫骨扬灰已经是莫大的宽容,她烧的可是太庙,但是现在…… 顺德帝觉的那些前去周家吊唁的人迈过的不是周家的门槛,而是自己的脸。 柳庭恪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个下午,顺德帝才大发慈悲的让他滚回家去反省三天,给出的罪名是不小心打翻了顺德帝的砚台。 柳庭恪谢恩领旨回家,他没想到还能有这等好事,竟然还有了三天假! 起来的时候,他几乎站不稳,跪了这么久,腿早就麻了,看见柳庭恪这个凄惨的样子,顺德帝终于觉得悲伤的不只他一个人了。 柳庭恪起来一瘸一拐的告退,突然想起了 什么说道:“陛下,微臣似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何大人了。” 在顺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何威,现在何威是御前带刀侍卫,更是贴身保护,就连太子妃火烧太庙都没有出现,这有点儿不同寻常。 第415章 越描越黑 这一阵子朝中大事不断,从京中下雨开始,到太子妃火烧太庙,已经热闹了好些日子,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这些事情上,还真的没有人注意到何威。 顺德帝看了柳庭恪一眼:“就你眼神好?” 柳庭恪闭嘴,拖着又痛又麻的腿出了宫。 之前何威说是自己的夫人要生了,顺德帝特意准他十天假,何威平日里话不多,存在感不是很强的一个人,一时半刻没人注意到他,但是柳庭恪却还是看见了他。 现在京中局势愈发混乱,但是总有一些聪明人心明眼亮。 ———————————————— 柳庭恪回到家,窦苗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罚跪,不过也是好事儿,得了三天的假。” 顺德帝心里十分烦躁,他想了想,去了明华宫,自从成亲那一晚之后,顺德帝这几晚还一直没有回到明华宫留宿,只是白天有空的时候过来坐坐,一直睡在御书房。 而邵桐也没有来找过他,这一点让他很满意,他确实没有心情去哄邵桐,从这一点不难看出邵桐还是十分懂事的。 顺德帝过来,明华宫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可以看出邵桐还是很高兴的。 顺德帝问道:“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陛下记挂,已经好多了。” “年纪小,还是要多养养,不要落下病根才好。” 这意思就是今晚也不在这里留宿了。 邵桐点了点头附和。 顺德帝继续说道:“邵爱卿将收的所有礼金都用来帮百姓重盖房屋,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邵桐说道:“昨天碰见大哥,听说一切进展顺利,那边二哥盯着呢,只不过银两不太够,祖父准备已经掏银子补上。” 顺德帝说道:“稍后朕让人从私库中送去两万两,朝廷没有出银子,也不能让邵爱卿一个人往里搭银子。” “朝廷不拿银子并不是陛下的错,而且……就当是积福了吧,陛下私库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陛下用得上的银子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不要多想,两万两罢了,朕再不宽裕也还是能拿出来的,现在宫里有好多宫殿都是空的,宫人难免懈怠,你无事的时候多出去转转,吩咐宫人勤打扫,否则屋子都要闲置的废了。” “是。” 宫里现在就邵桐一个正经的妃嫔,说到管理后宫,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管的,无非就是那些宫人罢了。 但是这句话从顺德帝的嘴里说出来,总是就觉得似乎是多了些别的意味。 顺德帝走之后,明华宫的宫人们倒是很开心,主子风光,那下人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没有表现出明显高兴的就只有邵桐了。 “娘娘,陛下刚刚的话,是不是就是让您暂时管理后宫?” 邵桐说道:“有什么好管的,这偌大的后宫,除了明华宫,可还有主子?” “有,西南角那边的蘅芜轩还有一位主子呢!” 邵桐说道:“咱们也来了这么些日子了,是该去拜见一番这宫里的老人儿了。” 邵桐到了蘅芜轩,这里不大,但是胜在环境清幽,这里只住着一个隐形人一样的静嫔。 静嫔长得并不美,想也知道,当年太子妃怎么会容忍一个美貌的女人爬上自己丈夫的床呢? “见过明妃娘娘。” “静嫔姐姐多礼了,该是妹妹我来向姐姐问好才是。” 静嫔连连说不敢。 对于邵桐的到来,静嫔很紧张,她已经习惯了无人问津,或者在她看来,也可以叫做无人打扰。 “姐姐这院子不知道搬来多久了,感觉似乎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才搬过来两三个月,选在这里也就是图个清静,至于对屋子……能住人就可以了。” 邵桐扫视了一眼,有些地方的墙皮已经掉了,安静是安静了,但是看上去实在有些破败。 “陛下说让我转转,看看宫里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修缮的,我看姐姐这里就是极为需要修缮,回去我就让人过来看看,姐姐这里的家具之类的也是一样,让底下人列个单子出来,直接去内务府领就是了。” 静嫔连连道谢。 从前在东宫的时候她不受太子妃的待见,明明是个有位份的良娣,但是却连太子妃身边得脸的宫人还不如,这么多年过来她都习惯这种生活环境了,但是没想到邵桐今天一过来就是要帮她。 静嫔虽然不过是一个摆设,但是也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还不会觉得邵桐真的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好。 邵桐能感觉出来静嫔的防备,但是她也不在意,人之常情。 今天来找她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宫里现在就这么两位主子,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要来打个照面儿的。 邵桐离开了蘅芜苑,贴身宫女说道:“静嫔娘娘看上去是个人畜无害的呢。” 邵桐说道:“静嫔姐姐一看性子就是极好的,稍后去内务府那边说一声,不要懈怠了。” 邵桐的这一番动作自然最先传到了顺德帝的耳朵里,她去向静嫔示好,显然是在说自己不会像太子妃一样善妒,她是极为希望后宫和睦的,而且对于顺德帝交待的事情,她都第一时间去完成,是在认真做事的。 顺德帝心里想着:邵爱卿这个孙女果然聪明,乖顺的恰到好处。 但是邵桐这种聪明,顺德帝却并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心,但是不放心。 太子妃的丧事极其隆重,顺德帝十分不爽这件事,但是他又不能宣之于口,最让他生气的是由于他让柳庭恪回家思过,本来是想告诉朝臣们是柳庭恪自己先斩后奏,跟他没有关系。 但是他这一番操作,却让人以为是欲盖拟彰。 这件事儿算是越描越黑,解释不清了。 顺德帝被柳庭恪狠狠的坑了一把,面子一点儿不剩,丢得干干净净。 气得顺德帝又把柳庭恪叫了回来。 柳庭恪也很不情愿,还有一天的假没有休完呢…… 第416章 这才是公报私仇 柳庭恪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回到了朝堂之上,坐在角落里的小桌里。 可能是受到最近周家的丧事影响,朝臣们都消停了许多,尤其是周氏一派,基本上没有事情要奏。 而李鸿邦和邵世忠报上来的也只有好事,几乎没有什么坏事儿,似乎是想让顺德帝宽心,毕竟还有什么事儿比自己的女人烧了自己祖宗的祠堂更加闹心的? 但是顺德帝说道:“众位爱卿没有事情要奏吗?那朕有一件事情。” 顺德帝:“朕听说安州的杨树镇被京城放水所累,整个村子都毁了,灾民甚至还引起了暴动,为何这件事没有人上报呢?” 大臣们一看看我,我看看你,里鸿邦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安州的水道去年才清理过,而且在原有的基础上更是拓宽了许多,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是,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说?” “首辅大人这是在审问朕?” “臣不敢,只不过……去年为了清理安州的水道,户部可是拨了好大一笔银子,当时还争得面红耳赤,让不知道多少大人眼红,现在若是安州的水道出了问题 ,那这笔银子花哪去了?” 顺德帝说道:“朕也想问这个问题呢,周爱卿,朕记得安州的郡守与你是同窗吧?当初也会是周爱卿大力举荐,不知道周爱卿有何看法?” 周作儒这两日的变化不能说不大,短短几天,就明显看着人瘦了一圈。 “回陛下,这件事老臣不知,安州送上来的奏报确实是无事,既然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还是先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下定论为好。” 李鸿邦说道:“太师大人是在质疑陛下?” “臣不敢,老臣是害怕陛下被奸人蒙骗,事情究竟如何,咱们谁都没有看见,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定谁的罪,这恐怕不是诸位大人的为官之道吧?” 顺德帝说道:“那众位爱卿说说,这件事儿谁去调查合适呢?” 这一下又都闭上了嘴。 这件事儿可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顺德帝说道:“怎么都不说了?不说朕就点吧,安王如何?” 安王的地位确实够了,礼部尚书正二品,本身还是正宗的皇室,正一品的爵位,去调查这件事,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臣弟遵旨。” 安王倒是没有什么话说,但是安王去…… 大臣们却并不愿意。 出了皇城,能做的事情太多了,顺德帝上次活到这么大,也只出过京城两次。 第一次是大婚之前,出宫体察民情,但是当年毕竟还是年轻,被人看的太紧,什么也没做成。 但是上一次出京,与邵世忠谈成合作,将柳庭恪收到了麾下。 所以说,就算是世家他们防范的再严密,也总会有空子可钻。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放皇族子弟出京城,因为离了京城这方寸之地,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他们害怕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皇室不甘做一个被摆在龙椅上的吉祥物,可所有人都害怕皇室能真正的独掌大权,若是皇室掌权,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被清算的那一个呢? 就连邵世忠也不能。 尤其是世家还有李鸿邦,他们没有丝毫悬念,一定最先被皇室清算,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目标一致。 安王出城,恐怕很难。 果然,顺德帝话音一落,就有大臣站出来说不妥。 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 “如何不妥?” “回陛下,王爷掌管礼部不过数月,但是礼部上上下下焕然一新,足可见王爷对于礼部的重要性,王爷又对礼部提出了几项整改意见,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半途而废,那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陛下,礼部离不开王爷啊。” 安王说道:“这些事情也进行了许久,本王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 “王爷此言差矣,平日里下官等都是听王爷的吩咐办事,只是下官等人与王爷共事时间不长,还没有磨合好,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王爷此时若是离开,礼部的事情下官等就是无头的苍蝇。” 此时另外也有一位大臣站出来。 “陛下,臣也觉得安王去调查这件事不妥,前几日皇陵那边来报,说是发现太祖皇帝陵寝由于受到大雨的影响似乎出现了坍塌,钦天监说不利于大宁风水,事关龙脉,微臣之前上过奏折,陛下将这件事儿交给了安王殿下,臣一直是与安王殿下交接,若是安王殿下离京,这件事恐怕要耽搁下去。” “陛下,安州事小,龙脉事大。” “陛下三思!” 三思,又三思。 顺德帝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原本也没有指望安王能出京,若是能轻易出京,安王和平王何必在京城闲散了这么多年。 “既然安王不合适,那你们举荐一番,看看这件事儿谁去合适。” 周作儒说道:“臣以为……柳侍讲去合适。” 柳庭恪抬头,他?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周作儒会说他。 他不过是个芝麻小官,让他去查安州郡守? “陛下,柳侍讲是新科状元,少年英才,为人胆大心细,臣以为这个机会未尝不是锻炼年轻人的机会。” “小柳爱卿以为如何?” “多谢太师大人的美意,微臣才入朝不久,恐怕不能胜任。” 周作儒既然说话了,附和的人就多了起来。 柳庭恪一时之间竟然成为了这个差事的最佳人选。 一个刚入朝的菜鸟,竟然成了钦差大人的最佳人选,这不是在说笑? 顺德帝说道:“那就小柳爱卿吧。” “回陛下,微臣实在不能胜任,再有几天,微臣就要成亲了,无暇分身。” 顺德帝说道:“那就让卢爱卿与你同去,你二人快去快回。” 嗯? 顺德帝接着说道:“上次三封郡的事情卢爱卿就完成的非常不错,这次卢爱卿为正,小柳爱卿为副手,想必一定会赶在小柳爱卿大婚之前回来。” 柳庭恪的脸黑了,这才是顺德帝对他的惩罚,这才是公报私仇! 第417章 等你回来 下朝之后卢政翰走上前来。 “柳侍讲,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一起共事,你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卢政翰现在是卢家的家主,但是官位不过只是个吏部的侍郎,并不显眼,低调得很。 其实在卢老爷子过世之后,卢政翰的官位怎么说也是能往上提一提的,但是他并没有,就是老老实实的做他的侍郎,不显山不露水,似乎让人都忘记了三大世家其实还有一个卢家在。 而且听说卢老爷子过世之后,卢氏的势力其实被周氏和王氏吃了一部分,但是对此卢政翰也没有什么表示。 他就像是传说中那种虎父犬子,是扶不上墙的那种继承人。 柳庭恪回了个礼:“还希望卢大人多多照应下官。” 卢政翰说道:“谈不上照应,我没没有想到你会选择邵大人。” “卢大人在说什么,下官听不太明白,下官入朝为官,一为实现心中夙愿,二来是报效朝廷和陛下,邵大人对下官多有提携和赏识罢了。” “但是我对柳侍讲也很赏识,而且我相信首辅大人和太师对柳侍讲也是一样的赏识,只不过柳侍讲并没有给别人提携的机会。” 柳庭恪笑了笑:“卢大人说笑了。” 卢政翰也笑了,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到那边邵世忠要过来,他与柳庭恪告别:“希望与柳侍讲一起共事会一切顺利。” “希望如此,明日见。” 卢政翰刚走,邵世忠就凑上来说道:“他来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明日要一起去安州,说几句话罢了。” 邵世忠说道:“你去周家到底是不是陛下的授意?” “不是。” 邵世忠不敢确定,“真的?” 柳庭恪点了点头:“你自己跑周家做什么去?” “浑水摸鱼罢了。” 但是邵世忠还是不太相信:“水浑了,鱼在哪里?难道鱼在安州?你和卢家小子去抓鱼?你们两个小辈是去抓鱼还是喂鱼?” 柳庭恪叹了口气:“鱼在不在安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陛下是真的记恨上我了。” 邵世忠瞪着两只眼睛,一边吓唬柳庭恪一边说道:“你这小子,跟老夫也开始打马虎眼了是不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柳庭恪说道:“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实话。” 邵世忠说道:“你小子有良心?活该你大婚之前还要出京。” 邵世忠骂骂咧咧的走了,柳庭恪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回到家之后,柳庭恪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出发,但是收拾到一半,又把东西都放了回去。 窦苗儿很快就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在放冷气的柳庭恪。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明日要出发去安州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大婚之前赶回来。” 窦苗儿想了一下:“安州嘛……安州近,快些走一天就能赶到,肯定来的急。” 柳庭恪气得磨牙:“你就没有点儿舍不得我?” “有啊!怎么没有?” 柳庭恪冷哼了一声,“没看出来。” 窦苗儿赔笑了两声,不由得说道:“但是这是陛下安排的差事,就算我不舍得你不是也要去吗?” “只要我说不让我去我就想想办法推了。” “你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我给你收拾东西。” 窦苗儿开始帮他收拾行李,叮嘱他了路上注重不要着凉,好好吃饭,而且要时刻带着窦方,谁知道王同杰那个疯子会不会在路上做点儿什么。 自从上次之后他就突然没有了动静,总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虚晃一枪就息事宁人的人。 窦苗儿说什么柳庭恪都应了下来,等她收拾完,柳庭恪从身后抱住她:“你会在家里等我回来吗?” “嗯。” “真的会吗?我最近总是做一个梦,我梦见自己一回头,你就不见了,你抛弃了我。” 窦苗儿拍了拍他的手背:“梦都是反的,我会在家等你回来。” 柳庭恪用了力,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的腰勒断,他在他的耳边,一边若有若无的啃噬她的耳垂一边说道:“若是被我 发现你真的敢逃,你就死定了!” 窦苗儿重重的掐了他一把:“你都从哪里学来的,你正经一点儿!” “但是青青你有感觉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快放开!” 柳庭恪不轻不重的咬了她的脖子一下才放开她。 “你属狗的?” “对啊!我已经记住了你的味道,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找到,不过若是你真的抛弃了我 ,我一定会一口一口咬死你!”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发什么神经?间歇性抽风又犯了是吧?” 两个人出来之后,饭桌上的人已经都在等他们了,都知道了柳庭恪将要去安州的消息,都让柳庭恪放心,他们一定会帮他把婚礼操办得漂漂亮亮,让他不要担心。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说道:“别理他,他抽风还没好呢。” 蒋胖子说道:“我今天去看了,前边那条街的小院子只要一千两。” “一千两?” “蒋胖子点头:“跟弟妹新婚燕尔,我也不好一直在这儿碍事儿,我决定先租它三年!” 原来是租啊,窦苗儿吓了一跳,要是一千两,她就买它几套。 “我今天去看了,虽然只有三间房加上一个小院子,但是我一个人住足够了。” 赵锦程也说道:“小胖的隔壁稍微大一些,有五间房,我准备租下那里,过几天我和婉儿就搬出去。” 窦苗儿说道:“其实人多热闹,而且我和柳庭恪都这么熟了,就算成亲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们不至于如此。” 赵锦程说道:“弟妹此言差矣,成婚和未婚肯定是大不一样的,新婚的时光我们还是不打扰为好。” 柳庭恪给了他们一个“算你们识相的眼神”,惹来了窦苗儿的一个白眼儿。 柳庭恪找了一个空档,让婉儿最近更要跟紧了窦苗儿,问问她对婚礼有什么想法,就算他人在安州,也会给她写信的问她情况的,一定会让窦苗儿不留遗憾的嫁给他。 婉儿感动的几乎要泪流满面,柳哥哥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她一定完成任务,一定给苗儿姐一个最幸福的成亲典礼! 第418章 出发 柳庭恪次日天不亮就离京,窦苗儿想起来去送他,但是被柳庭恪按回了被窝里。 “我不需要你去送我,我只需要你在这里等我。” 窦苗儿脑袋不太清楚的问道:“你是说让我在家等你,还是在被窝等你?” 柳庭恪顿时被她这迷迷糊糊中下意识的问话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都有,快睡吧。” 柳庭恪坐上马车,上车才发现车上多铺了一层毯子。 “昨天姑娘吩咐的,说让公子路上舒服些。” 柳庭恪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坐上马车,往城门口走去,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卢政翰已经到了。 柳庭恪说道:“下官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但是没有想到卢大人更早。” 卢政翰说道:“才到,我习惯早到一刻钟。” “我也是。” 还有一刻钟城门就开了。 两个人说完话就闭上了嘴,撂下了车帘,回到了马车里,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城门缓缓打开的时候,窦苗儿突然出现,直接钻进了马车。 “你走这么早做什么?” “早去早回。” 对于他的鬼话窦苗儿翻了一个白眼,柳庭恪示意卢政翰先走,他稍后便去追他。 柳庭恪帮她将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看你睡得香就不想让你动了。” 窦苗儿说道:“那……你早去早回。” 柳庭恪点了点头,随后苦笑:“原本不想让你送我,我想着若是没有送别,你是不是就会舍不得走。” “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我能走到哪里去?” “我也想知道,天下就这么大,你能走到哪里去?” 窦苗儿搂住他的脖子,狠狠的送上一个深吻,“走吧,我等你回来。” 柳庭恪是很想生气拒绝他,但是只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毕竟这对于柳庭恪来说也不是常有的福利。 一吻结束,柳庭恪问道:“你不走了吗?” “谁告诉你我要走?” 窦苗儿扯了扯他的脸,把他一张俊脸都扯到变形。 柳庭恪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只是问道:“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 窦苗儿缓缓摇了摇头,他紧紧抿着嘴唇,窦苗儿知道他这是有些生气的表现,但是有些事情似乎并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说,而且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突然之间,他狠狠的吻了回去,窦苗儿也出乎意料的配合,但是他更生气了,“你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窦苗儿笑了,“好。” 柳庭恪走了,走出去不远便追上了走得并不快的卢政翰。 卢政翰掀开帘子,“柳侍讲可要来尝尝我带的茶?” 柳庭恪欣然应邀,到了卢政翰的马车,发现外表不起眼的马车果然是内有乾坤。 不说旁的,单说这一把茶壶就十分精巧,已经出发了这么久,但还是茶水还是滚烫到能沏开茶叶,这把壶绝对不像是外表看起来这么不起眼。 柳庭恪尝了一口,“好茶。” “柳侍讲喜欢就好。” 卢政翰看了一眼柳庭恪,不由得说道:“柳侍讲与未婚妻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真是让人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啊。” 柳庭恪说道:“年轻是好,但是谁都是从年轻中过去,谁都是在慢慢变老,每个人都要做好准备,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年轻的人取代。” “就像柳侍讲这样的年轻人?” 柳庭恪笑了笑:“像卢大人这样的。” “柳侍讲难道没有听过京城对我的评价吗?” 柳庭恪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像您这外表普通的茶壶一样,卢大人是内藏乾坤。” 卢政翰笑着摇头:“哪有什么乾坤,不过多谢柳侍讲的夸赞了。” 卢政翰又给柳庭恪倒了一杯茶:“敢问……柳侍讲去太师府上吊丧是陛下授意还是……” “下官自己的决定而已,同朝为官,本就应该前去吊唁,不知道为何你们都不相信呢?” “哦?除了我还有谁?” “邵大人也不信,就连与下官交情还不错的赵翰林与邵翰林也不信。” 卢政翰别有深意的看着他说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柳侍讲深谙此道。” “下官真的只是寻常去吊唁,陛下也很生气,这才把我赶出京城,这不是很明显吗?” 卢政翰挑眉,没有说话,因为柳庭恪和顺德帝这一番操作下来,真是让人很难猜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沉默了一会儿,卢政翰突然说道:“好像有好些日子都没有看见何侍卫了。” “下官也很久没见何大人了,听说何大人的妻子怀的是双胎,孕像也不是很好,陛下特意准了假在家陪伴。” 卢政翰自然知道,但是他并不相信,这个时候何威都没有露面,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何侍卫的去向想必不止我一个人想知道。” “下官没有想到,朝中竟然这么多人都这么担心何大人。” 对于柳庭恪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卢政翰有些无奈,他是不指望着从柳庭恪嘴里能问出什么来了。 其实不问也知道,何威应该是就是去了安州,否则陛下哪里得到的消息? 想来想去,只能是何威。 当安州的事爆出来,原先被忽略的何威必然会被摆上桌面,其实柳庭承不承认都无关紧要。 喝完这壶茶,柳庭恪回了自己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赶往安州,而与此同时,何威的马车却在秘密进京的路上…… 柳庭恪与卢政翰赶路的速度不慢,但是也不快,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进入到安州城,就随意找了一间客栈歇下了。 次日今日到安州的时候,安州的知府亲自出来迎接,接风宴先安排上,卢政翰还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公务为重,柳庭恪则是连客套也没有,直接跟着知府去吃饭了。 在酒桌上,柳庭恪一如既往不胜酒力,干脆滴酒不沾,但是吃饭吃的很认真,对于知府大人的那些客套和官腔也不回应。 知府大人只能笑笑,说柳庭恪是一片赤子之心。 酒足饭饱,但是柳庭恪和卢政翰对去杨树镇调查之事只字不提,知府也乐得如此。 这两位钦差大人,可能是最不务正业的钦差大人了吧。 第419章 你怕他 两人坐了一路马车,说不累那是假话,回到驿馆就开始休息。 但是刚想睡下,就进来一个丫鬟。 “柳大人,奴婢是来伺候大人洗漱的。” 柳庭恪看了一眼这丫鬟,模样不错,身段也好,这体态一看就是从小精心养着,培养出来的,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专门用来送人的瘦马,可不是什么驿馆的丫鬟。 柳庭恪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有带小厮,这里不用你伺候。” 丫鬟低眉顺眼的说道:“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可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大人?” “你没有惹恼我,但是你若是再不出去,你们大人就惹恼了我。” 丫鬟不敢再说话,赶忙退了出去。 卢政翰那边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 而柳庭恪前脚才离开京城,后脚老和尚就进了宫。 太子妃自戕于宫中,太庙又受了惊扰,他来进宫做法事祈福。 顺德帝问道:“大师,大宁的国运真的能在朕的手中兴起吗?” “自然,陛下为何不信?” 顺德帝摇摇头:“朕不知道,从前父皇一直说大宁的未来在我手里,但是现在朕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皇位死死困住,找不到脱身之法。” 惠空说道:“陛下莫心急,陛下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 顺德帝没有说话。 惠空说道:“天下英才辈出,大势翻转,陛下应当放宽心才是。” “英才辈出……” 惠空在宫中做了三天法事,回去的时候,还是回去了一副空仪仗。 他头戴斗笠,身穿一身破旧的僧衣,仿佛一个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的僧人一样,来到窦苗儿的家中化缘。 窦苗儿哪里还能认不出是他,不过她倒是摆出了一副欢迎的姿态。 “小小,大师来家中化缘,今日做一桌素斋。” 婉儿见到慧空到来,时时刻刻紧跟在窦苗儿的身边。 惠空说道:“这位女施主不必防着贫僧,贫僧是出家人。” “你是不是出家人这不要紧,主要是你是个男人,我姐姐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传出什么闲话那可怎么好?” 慧空笑了,对着窦苗儿说道:“这位施主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婉儿说道:“你夸我也没用。” 窦苗儿说道:“婉儿,这位是惠空大师,柳庭恪也认识。” 窦苗儿这样一说,婉儿就放下心来:“您是惠空大师?您真的是惠空大师?那您刚才说我有福气没有骗我吗?” 慧空笑着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婉儿一下子就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窦苗儿说道:“你去厨房帮小小去打个下手,大师的时间也不多,吃了饭就该走了。” 婉儿乐颠颠的去了,惠空说道:“窦施主今日竟然会欢迎贫僧。” 窦苗儿说道:“为什么柳庭恪出京了你才过来找我?别说是巧合。” 惠空笑而不语,窦苗儿说道:“你怕柳庭恪对不对?” “贫僧为什么要怕?” “你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他弄回来,你就不怕他撂挑子不干?你怕,你很怕他不按照你规划的路线走,因为你没有办法把他再弄回来一次。” 惠空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来窦施主是胸有成竹了。” “不能说是胸有成竹,只能说是胜券在握。” 惠空笑了,“窦施主果然很有意思。” “说吧,除了回到深山老林,还有什么办法我能活下去。” 惠空摇了摇头,窦苗儿挑眉,“那大师就别怪我把柳庭恪一起拐到大山里了!” “他们极其排外,柳施主去怕是不会好过。” “那又如何?我跟柳庭恪说如果我不离开他就会死,他说那就让我死吧,大不了他给我赔命,既然如此,我也就别客气了,互相伤害吧!” 惠空看着她说道:“窦施主不必这样,除了获得巫族的原谅,没有任何办法。” “那我就没办法了,那大师就等着柳庭恪给我陪葬吧。” “即便如此贫僧也是无能为力。”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惠空说道:“世间事安得两全法,痛苦的根源在于太贪心。” 窦苗儿说道:“人之初,性本贪,就像狗改不了吃屎,这也是改不了的事儿。” 惠空说道:“窦施主可是对贫僧的话存疑?是否觉得贫僧在诈你?” 窦苗儿毫不掩饰的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惠空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倒在了面前的茶杯里。 窦苗儿看了他一眼:“谁知道是不是毒药。” “施主心知肚明,贫僧不至于害你。” “那可没准儿!”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窦苗儿还是拿起茶杯喝了下去,只是眨眼之间,她就看见自己的双手上布满了紫色的花纹,并且迅速往胳膊延伸。 “这……是什么?” “这是咒。” 窦苗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咒蔓延到手肘处开始慢慢消退,最后变成原本的肤色,这一切仿佛是她自己的臆想。 但是…… 窦苗儿怀疑的看向惠空,惠空苦笑:“这可不是贫僧耍什么障眼法,这就是咒。” “若是巫族真的这么厉害,还用龟缩于大山?” “下咒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况且并不是人人都会下咒,若是再没有巫主现世,他们就要亡了。” 窦苗儿很认真的说道:“那就让他们亡吧,我回去能干嘛?做个吉祥物让他们供奉瞻仰还是去种田解决他们的吃喝?我没他们要死,他们没我也别活,那就鱼死网破吧!” 窦苗儿现在像个泼皮无赖,但是惠空却看出了她身上此刻充满戾气,收敛于内。 “窦施主应该知道,戾气太重会伤人,但是也伤己。” “大师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心地最是善良不过,不论是什么穷的还是残的,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但只要是可怜人,我若是看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扔出几个铜板救济一番,可是那些可怜人若是做了损害我的事情,那对我来说就只剩下可恨了。对于可恨之人,我向来是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绝对不会后退半步让对方好过!” 惠空问道:“他们并没有做什么……” “那我做了什么?” 惠空沉默了,窦苗儿说道:“我答应了柳庭恪,我会等他回家,大师若是有空,届时就请来喝杯喜酒吧。” 第420章 调查结束 惠空最后也没有吃斋就离开了,婉儿和小小忙活完出来却发现惠空大师已经走了。 窦苗儿解释道:“惠空大师还有事要忙,我们自己吃,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来找柳庭恪的,他不在也就不多待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婉儿却就给柳庭恪偷偷写了信,说惠空来找过他,但是他不在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不过一天的功夫,信就到了柳庭恪手里。 果然是老和尚! 柳庭恪把信随手烧掉,反正已经记住了,拿在身上还不方便。 他的心情有些差,若是自己不出京,恐怕老和尚还不会露面呢,果然是他在暗中搞鬼。 正在这时候,卢政翰敲响了柳庭恪的房门。 柳庭恪打开房门,卢政翰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已经被变成灰的信纸,但是他没有问,既然要烧肯定是重要的东西,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他问了柳庭恪也不会说,说也不会说实话,那他干嘛还问? 不过卢政翰在心里也有自己的猜测,应该就是顺德帝给他的密信吧,不然为何要烧? 他再次肯定,柳庭恪这次来安州,果然有事要办。 “卢大人来找下官可是有事?” “咱们已经到了这么些日子,还一直在驿馆都未曾动身,我来问问柳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柳庭恪疑惑的说道:“卢大人来问我?这次来陛下说得很清楚,是卢大人为正,下官为副,下官一直在等着卢大人的吩咐。” 卢政翰笑着说道:“那咱们还真是……我以为柳大人来陛下应该是有些交代的。” “是有交代,陛下说下官初出茅庐,应该多向卢大人学习,凡事多听卢大人的,下官这不是一直都紧跟着卢大人的脚步吗?” 柳庭恪一句话把这几天不干事儿的额责任全都推到了卢政翰的头上,卢政翰偏偏哑口无言。 柳庭恪说的没错,这次本就他是正,柳庭恪为副,而且不论是年龄还是资历他都比柳庭恪强太多,这次是他失策了。 “那就请柳大人准备一下,我们稍后就出发去杨树镇如何?” 知府大人一路陪同,到了杨树镇,不难看出这里确实有被大水的冲刷的痕迹,房屋也有很多的倒塌的,但是村民们却都在积极重建,生机勃勃。 卢政翰随意找了一个村民问道:“你们的村子是什么时候受的灾?” 但是村民的回答却是在京城放水的前一天,受灾原因是连日下了几天的大雨,引发了山洪,村子里也死了人,但是日子还得继续过,县里很快就派人送来了赈灾的粮食,靠山吃山,石头木材都好找,村民们正重新盖房子。 “可有人出村被阻拦?” “没有,受灾之后还是我们村的人去县衙报的灾情。” “可有人去京城被无故抓走?” “没有人去京城,村里遭了这么大的灾,哪里还有心思去京城?” 一行人又走走看看,天黑的时候就又回了驿馆。 从杨树镇的情况来看,得出的结论是确实是受了灾,但是跟京城放水没有关系。 而且下大雨的那几天,山洪的地方也不少,光是报上来的就不下二十多个地方,加上一个杨树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次日卢政翰和柳庭恪二人又审问知府为何不上报,知府说没有接到管辖杨树镇的县衙禀报,若不是这次他们下来查案,他根本就不知道又这么一回事,直接表示事发之后就已经捉拿了县令,现在人就在知府大牢呢。 既然如此当然也要审一审。 县令的说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马上就是他的任职考核了,这次山洪一次死了十几个人,肯定会影响他的政绩,所以就偷偷将事情压下了,想着自己偷偷赈灾解决。 但是对于什么在村口安排恶霸他矢口否认,对于在城门口设限不让难民出城更是无稽之谈,他若是有那么大的能耐还能当个小县令? 又过了一天,卢政翰和柳庭恪二人又去了大牢里看看有没有所谓的难民犯人,又找来守城士兵询问是否接到过不许难民出城的命令。 答案自然都是否定的。 一通调查下来,安州上上下下干干净净,就连隐瞒不报的县令都是干了实事只不过有些小私心的好官。 卢政翰问道:“柳大人可是还有其它想查看的事情?” “没有。” 那至此他们就能回京了。 出来了七八天,也算不少时间了,现在回去,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七八天呢,时间上充裕的很。 不过柳庭恪确实也不想在安州拖下去了,对于卢政翰东查查西看看的行为,他其实有些不耐烦,之前几天没有动作,人家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查的事无巨细,做作! 柳庭恪真的很讨厌这种做作,没有意义而且浪费时间。 他原本会以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走个过场也就罢了,但是没有想到卢政翰这个过场走得分外认真,这跟他记忆里的卢政翰不太一样。 柳庭恪后来也反思了一下,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毕竟自己当初已经做到了首辅之位,卢政翰也是世家之首,可以正大光明的不要脸了,但是现在的卢政翰只是一个小侍郎,还是万事小心周全才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终于准备启程回京了,窦方问道:“若是姑娘问安州方面有没有给公子安排女子,小的要怎么说?” “自然是如实说。” 柳庭恪勾起嘴角,他还真是很久都没有见过青青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了呢,想想就恨不得马上回到家里。 不过让他更满意的事情是青青很乖,即使他离京这么多天,也没有乱跑,这让他的心里极为舒坦。 此刻顺德帝顺德帝的身边却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许久不见的何威何侍卫长。 周作儒首先打招呼:“有些日子没见何大人了,夫人可还好?” “已经稳下来了,太医说还得再有些日子才能生,下官便回来当差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日子他肯定没有在京城,但是谁会问呢? 现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卢政翰和柳庭恪的身上,本来以为这次陛下突然点到安州的事情是使出了雷霆万钧之力,谁知道雷声大雨点小,难道是柳庭恪实在不中用? 第421章 嘴强王者再次上线 对于回京,柳庭恪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去时不快不慢的走了将近一天半的时间,回来硬生生只用了一天,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他快马加鞭,导致跟在他的马车后边的卢政翰只能也快马加鞭跟着他。 虽然柳庭恪说他自己是思家心切,让卢政翰不必着急,但若是柳庭恪自己回京,就好像卢政翰自己是在后面搞什么小动作一样,一起出发的,当然要一起回京。 卢政翰也真是佩服柳庭恪,原本以为柳庭恪只是会急一会儿,这个行进速度,他的马车都能感受到一些颠簸,柳庭恪的普通马车还不把隔夜饭都颠出来? 但是没想到柳庭恪还真的就是挺了一路。 终于进了城,夜里的街道空无一人,柳庭恪的马车速度不减反增,卢政翰是真的相信他思家心切了。 不过既然已经进了城,他可就不跟着柳庭恪跑了,他直接下了马车,准备自己走回去,活动一下这一天的在马车里已经坐僵的腿脚。 在下车的时候,他只看见柳庭恪的马车一个短暂的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卢政翰简单的活动了一下,不由得哑然失笑,到底还是年轻,哪怕心智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但是依然还是个对家有严重依赖的孩子罢了。 柳庭恪现在可没有心思管卢政翰怎么想他,他只想马上回家。 他们到家的时候,窦苗儿都已经睡下了。 小小出来开门,看到窦方和柳庭恪很是惊讶:“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窦方说道:“有没有什么吃的?为了在关城门之前赶回来,只在马车上吃了一些干粮。” “我这就去下碗面,吃点儿热乎的。” 柳庭恪则是早在小小打开门的时候就进了门,直奔窦苗儿的卧室,但是门从里边插上了。 他轻轻敲了敲门,没想到屋里马上就传来了回应:“谁?” “我。” 只是短短一个音节,屋里马上亮起了灯,窦苗儿一边打开了门一边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柳庭恪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在月光下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欣喜。 窦苗儿拉起他的手进了屋,“可吃了?” 柳庭恪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我这几天都没有睡好,现在看见你真的还在,我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窦苗儿笑道:“真不知道是说你聪明还是傻,我能往哪里跑?” 柳庭恪没有问起老和尚上门的事情,他的手紧紧的握着窦苗儿的手,认真的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了,这次你没有走,那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走了。” 窦苗儿疑惑:“不是你威胁我不让我走的吗?也不知道是谁要把我一口一口咬死?” 柳庭恪说道:“反正我给过你机会了!” 窦苗儿无奈:“你几岁?” “不管我几岁,以后都是属于我们的年年岁岁。” 他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心里仿佛被塞满,比吃糖获得的满足感还要大。 窦苗儿说道:“去洗洗手,一会儿吃点儿东西。” “但是我就想抱着你,不然一会儿你喂我好不好?” “不好。” 柳庭恪赖在她的身上不想动,窦苗儿只好答应可以帮他洗手。 “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生活还不能自理了。” 柳庭恪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青青这些日子一来也睡得不好吗?” “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轻轻敲了敲门你就马上醒了,我记得从前你是把我踹下床都不会醒的。”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那都是小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好吗? 而且自从她从白马寺回来就睡不好了,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一世。 但是从前她只是想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但是现在她想活着,却找到了以后生活的方向,那就是面前坐着的少年。 “我睡得不好,大概就是因为没有你可以让我踹下床了。” 柳庭恪挑起眉毛,“青青是在邀请我吗?” 谁知道窦苗儿却点了点头,“不是你说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吗?” 柳庭恪顿时觉得有点儿口渴。 他还记得离开京城的时候说的话,但是……但是……那就是随口说说,青青不会当真吧…… 她当真了……那…… 柳庭恪无意识的一口一口喝着茶水,窦苗儿说道:“冷掉的茶水那么好喝?” 柳庭恪无意识的点头,窦苗儿笑着给他又倒了一杯,嘴里却问道:“要不要我再拿一床被子过来?” 柳庭恪只是喝着茶水,但是紧握茶杯的手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窦苗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柳庭恪就算不用抬头就知道她就是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他很享受窦苗儿看他的这种目光。 她那弯弯的眉眼看着自己的时候,总会让他有一种错觉,觉得她的全世界都是自己,觉得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在吃面之前先吃点儿别的了……” “好啊。” 柳庭恪觉得自己快要把杯子捏碎。 已经几日不见,心爱的人就坐在眼前,今日刚一见面就这种待遇,谁能受得住? 窦苗儿看见他僵硬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反正我成年了,你也勉强成年了……” “不是勉强!” “对对对,你成年了,在我们那里两个人在决定共度一生之前是要试婚的,我们就当试婚了。” “什么是试婚?” “就是还不是夫妻,但是要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看看和对方适不适合。” 柳庭恪想了想:“能做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吗?” 窦苗儿点头,“所以对于我来说早几天和晚几天都没什么差别,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仪式,只要是我们两个人都开心,其实就够了。” 窦苗儿只想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说着话,小小送来的打卤面,为了快,只是简单的打了鸡蛋的卤,但是柳庭恪吃的很香。 他全程低头吃饭,根本不敢抬头看窦苗儿,吃完就逃似的去了净房洗漱。 窦苗儿不由得笑了,果然还是她熟悉的柳庭恪,嘴强王者非他莫属! 但是万万没想到,柳庭恪竟然会杀个回马枪…… 第422章 臣无愧 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委屈的说道:“青青不是让我过来,为什么没有给我留门?” 谁知道会你真的来? 窦苗儿嘴上却说道:“我这不是来给你开门了?我去拿床被子。” 但是手却被柳庭恪拉住,“我很瘦,占用的地方很小,跟你你挤一挤就够了,不用那么麻烦。” 窦苗儿满头黑线,用不用说的这么委婉? 不过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但是她也不是什么害羞的小女生。 “那也成,都半夜了,睡吧。” 柳庭恪拉着她的手爬上了床,他躺在了外侧,而且吹灭了灯。 这张床并不是很大,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几乎就没有什么地方了。 窦苗儿感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也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汗,她不由得低低的笑出声来,柳庭恪有些愠怒:“笑什么?” “柳庭恪,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可爱?” “现在你告诉我了。” 显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词。 窦苗儿笑着说道:“睡吧,明天你还得上朝,否则明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要被人笑话了。” 窦苗儿说睡就睡,其实柳庭恪也很累,但是…… 他刚才在净房洗澡的时候可是想了很久的! 就这么睡了? 但是看见窦苗儿已经睡了过去,他也抱住了她,然后睡了。 这样也好,虽然是天上掉馅饼,但是幸福来得太快也得适应啊! 次日柳庭恪很早就醒了,他要上朝,窦苗儿也醒了,柳庭恪本来让她再睡一会儿,但是她也不睡了,说是起来去打拳,这些日子感觉自己懈怠了,都稍微胖了一点了。 “胖点儿好,抱起来舒服。” “你是说现在抱起来不舒服吗?” 柳庭恪拍了她的脑门一下,“净给我安些子虚乌有的罪。” 柳庭恪到宫门口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他来得一向不早。 卢政翰过来问道:“柳侍讲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 温香软玉在怀,能不好吗? 但是卢政翰揉了揉自己的腰:“看来本官真是老了,只是昨日赶路一天,今日就是腰酸背痛。” “对不住。” 柳庭恪的道歉真是没有丝毫的诚意,这时候邵世忠走上前来,把柳庭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跟老夫说实话,这次去安州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到。” 邵世忠不信,“真的?” “真的。” 邵世忠狠狠的瞪着他:“你个臭小子,现在需要防老夫至此?” “邵大人,下官说的句句属实。” 邵世忠真的要被柳庭恪逼出火气了,这小子是要翻脸不认人还是要怎么着,一句实话也没有! 柳庭恪只好解释道:“真的,陛下本来也不是让我去安州办事儿的,真正的大戏才要开演。” 邵世忠一头雾水,他刚想仔细问问,这时候宫门开了。 所有人都进了宫,来到金銮殿之上,顺德帝自然看到了已经回来的卢政翰和柳庭恪二人,首先就把他们提了出来。 二人交上了自己的折子,顺德帝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就这些?” “回陛下,以上就是我们二人的调查结果。” 顺德帝似乎对这个调查结果并不满意,但是最终也还是没有说什么。 顺德帝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这一页就这么掀过去了。 大臣们心思各异,不知道这到底是在闹哪出。 随后又上报了几件事,顺德帝也是只点了点,眼光瞟到宁煦那里,顺德帝问道:“煦儿何时离京?” 宁煦这几日一直都没有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今日顺德帝还是想起了他。 “回父皇,儿臣已经在准备了,过几日就收拾好能上路了。” “过几日?” 顺德帝步步紧逼,宁煦握紧了拳头。 “七日。” 顺德帝漫不经心的说道:“哪有那么多要收拾的?三日吧,昆州也比较繁华,要什么都有。” “是。” 宁煦虽然应下,但是心中的不满被再次放大。 顺德帝扫视一圈,问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没有人说话,都以为接下来的话的是“无事退朝”,但是没有想到,顺德帝说道:“那朕跟众位爱卿请教一件事吧,不知道通敌叛国罪按大宁律怎么处置?” 一句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扔了一块大石头,众人面面相觑,有交换眼神的,也有看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惊慌失措的。 通敌叛国,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妥妥的诛九族,一点儿商量都没有! “众位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王爱卿你来说一说。” 王宗弼被点了名,心下一惊,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惊讶又气愤的样子:“自然是诛九族,绝不轻饶!” 顺德帝脸上的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王宗弼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顺德帝看着殿外的太阳,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是巳时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大殿上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别人往自己的身上看。 气氛就这么冷下去,每个人感觉都是度日如年,感觉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顺德帝慢慢抽出一摞东西,“王爱卿看看,是否眼熟。” 太监将东西交给王宗弼,王宗弼只看了几眼,就跪在地上大呼冤枉。 “陛下,这绝对是子虚乌有,这是栽赃,这是陷害,王家百年来都是书香世家,恪守本分,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顺德帝说道:“朕记得先帝在时就接过一桩案子,说是王家走私贩盐,最后查出来是王爱卿的妹婿,不过现在看来这桩案子看来要再好好查查了,王爱卿可有意见?” “臣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陛下,不怕再查!” “好!王爱卿肯配合,如此最好!来人,将王宗弼下狱!” 众人都懵了,直接下狱?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顺天府尹三司会审,一月之内查清定案,此案若是有发现包庇隐瞒者,视同通敌叛国!” 顺德帝拍了板,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拐到王次辅的身上了,前几天不是还与太师大人斗的不可开交,竟然突然之间把次辅大人下狱,这是什么情况 第423章 变天 京城的天变了。 王宗弼从金銮殿直接被拉去了天牢,在天牢里,他还看见了王家上上下下百十来口。 看到王宗弼也被抓了进来,王家众人顿时哭嚎一片。 王宗弼板着脸说道:“都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毕竟还是顾忌着次辅大人的面子,王家众人与其他犯人都相隔很远,而且王家的牢房打扫得都很干净,尤其是王宗弼的牢房,甚至还备有茶水点心,连被褥也是很干净的。 在这些人之中,并没有王同杰的存在,说起来他也算是因祸得福。 由于邵府的粪坑事件,他一直都没有出门,本来想找柳庭恪报仇,但是却被王宗弼给压了下来,当时顺德帝与周家几乎就要撕破脸,那剑拔弩张的架势,王宗弼可不想自家也去掺和上一脚。 对于顺德帝刚刚招募上来的小心腹,王宗弼不介意他多蹦跶几天,一个十几岁的小状元,就算在陛下身边又能怎么样?他还能翻天不成? 但是王同杰咽不下这口气,王宗弼直接让他出京冷静些日子,回趟凤阳老家。 没有想到,这反倒是让他逃过一劫。 朝臣们一头雾水,顺德帝就让朝臣们传阅他手头的证据。 满朝文武谁都不敢说话,就连邵世忠都没有轻易开口,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他只想站的远远的,生怕踩一脚沾上自己。 周王两家向来同气连枝,这件事儿就算别人不站出来,周作儒也得站出来。 “并不知道这些证据是陛下从何而来?” “太师不信?你是觉得朕亲自栽赃陷害王爱卿?” 周作儒跪下:“臣万万不敢,只不过这证据的来源确实有必要让大家都知道一下,根据大宁律,若是证据来源不清楚,将不予采纳。” 毕竟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若是随便谁拿出来的什么东西都能当真,那诬告得有多少? 顺德帝说道:“去年朕出了一次京,不知各位可还记得?” 这谁能不记得? 顺德帝这些年也就出了两次京城。 “当时回京的时候,途经离凤阳不远的红谷,朕等一行人打扮成商人,在那里遇到皮毛商人,他的皮毛都是来自北戎,其中不乏上等货,朕就多买了几张,他就因此与朕畅聊起来,这一聊才知道,他是将大宁的东西运到北戎高价卖掉,再把从北戎低价收来的皮子拿到大宁高价卖掉,各位爱卿猜一猜,这商人卖到北戎的是什么?” 没有人说话,顺德帝说道:“太师,你猜猜。” 周作儒说道:“莫非……是盐?” 顺德帝笑道:“还得是周爱卿,就是盐,那你再猜猜,这盐是从何处来?” “陛下,可凤阳并不出盐。” “朕也想知道,凤阳并不出盐,那商人是从哪里拿到盐的呢?不过当时赶路着急,就将这件事放置在了一边,此番何侍卫又替朕去跑了一趟,朕也是大吃一惊,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朕的次辅大人!” 顺德帝把话挑明,何威这一阵子就是不在京中,但是他也没去安州,而是去了凤阳一带,怪不得这么多天,若是安州三两日便可回来,怎么会隔了这么久? 不过陛下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的实在太过漂亮,太过出其不意,所有想到的东西,竟然都是无关紧要的障眼法,真正的大招竟然在这里等着呢! 如此就能解释清为什么安州的事情顺德帝这么轻易的就翻篇,原来这场硬仗竟然是在这里等着呢。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没有什么说下去的必要了,一切都等三司会审的结果。 三司会审,才是这场戏的戏台,就是不知道谁会上台,谁会选择看戏。 退朝之后,整个朝廷都忙碌了起来,王家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个时候与王家摘不清的只能想着替王家翻盘,而还能抽身的则是忙着洗清关系。 通敌叛国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他们可不敢想着万一王家真的翻盘了自己的好处就没了,他们只知道若是王家真的被钉死,自己真的若是真的沾上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顺德帝在今日坐在龙椅之上,才算是真的体会到自己好像是个皇帝。 当王宗弼被捉拿下去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周作儒也一起跟着消失,还有李鸿邦,他是多想那些以下犯上的人全都通通消失。 顺德帝召来柳庭恪:“安州一行如何?” “尚可。” “朕让你去安州是去办差的,你以为自己是去游山玩水的吗?你看看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 柳庭恪挑眉:“微臣只是想让陛下专注罢了,这个时候把安州的事情拿出来,微臣觉得只能绊住陛下的脚步,这不是正如了其他人的意?” 其他人是谁,不必多说。 顺德帝说道:“朕一直没有问过你,你是如何知道王家走私盐到北戎?” “微臣的结义兄弟是江南慕家的慕子钰,虽然本家的酒楼开遍大宁,但是他却对各个方面生意都有涉猎,这是无意之间他说给微臣听的。” 顺德帝皱眉:“难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吗?” “在巨商之间不是什么绝对隐秘的事情,当家人都略有耳闻,从前和雅兄也是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听慕家家主透露过此类消息,后来他自己又探查一番,才最终确定,不过微臣没有想到进展如此顺利,陛下圣明。” 顺德帝说道:“难道不是你小子着急了?不过你觉得这件事,朕的胜算可大?” “五五分。” 顺德帝说道:“你说说输的五成在哪里。” “这就要看世家是不是真的同气连枝,看看他们到底愿意花费多大的力气去捞王家了。” “你觉得他们会舍得花费多大的代价?” 柳庭恪想了想:“大概会捞一捞,但是我觉得王家倒下之后,他们更愿意原地瓜分王家的遗产。” 顺德帝皱眉:“朕能分多少?” 柳庭恪说道:“比陛下想的少一半。” 顺德帝笑道:“滚吧!” 柳庭恪乖乖的出去了,出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何威对他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第424章 执念,不敢 何威知道柳庭恪跑安州这一趟是给他打了掩护。 柳庭恪发现他多日不见,别人也能发现,他干的事情有多大他心里清楚,若是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多半是回不来京城,柳庭恪这个时候提出来安州的事情,成功的把所有人的眼睛都引去了安州,间接算是保了他一命。 安州这个大幌子,其实就是根本无用的事情,谁能想到呢? 柳庭恪回了一礼,两个人没有说话却是都在不言中,或许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不用说太多。 何威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柳庭恪是为了帮自己,最重要的还是扳倒王家,但是这份情还是要承的。 这件事发生了仅仅不过半日的时间,顺德帝的御案前就摆满了折子,才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道都查出了什么,随意看了一眼,都是撇清自己的折子。 于是顺德帝又把柳庭恪叫了回来。 “帮朕整理一下,有用的挑出来。” 替皇帝看折子,这种信任不能说不高。 前世的时候他没少干这种事,但是这一世其实他觉得自己和 顺德帝并没有建立起那么深的信任。 顺德帝问道:“不敢?” “臣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顺德帝说道:“你还会觉得惊讶?朕看你小子才是真正的胆大包天,连王家都敢算计,帮朕看个折子又怎么了?” “王家怎么能与陛下相比?” 顺德帝看了一眼柳庭恪:“马屁拍的倒是不错!” “谢陛下夸奖。” 谁夸奖你? 柳庭恪从那堆小山一样的折子里挑了好久,最后分出来几堆。 “哪些是有用的?” “都是些与本案无用的东西,不过这些人与王家是摘不清的关系,写的折子也是诚意全无,陛下不用看,就算陛下日后并不打算追究,他们也不敢信,而这一堆就是凑热闹的,平日里与王家也并没有如何密切,陛下也不必看,这些陛下倒是可以看看,用词很妙,陛下倒是不妨给些甜头,墙头草也是草。” 顺德帝不由得说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变得?好像能看到朕的心里去,知道怎么干活儿朕最满意。” 其实一切都是因为熟悉罢了,他们几十年的君臣默契。 柳庭恪在御书房待了一天,回到家中,窦苗儿不由得赶紧问事情的原委。 今天柳庭恪走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御林军就包围了王家,将王家众人全部下狱,大门也贴了封条,现在还有人把守呢。 柳庭恪笑了笑:“王家的报应罢了,青青不高兴吗?” 窦苗儿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与你有脱不了的关系,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你的手笔?” 柳庭恪没有否认:“盛极必衰,王家本就该到时候了,我不过是推了一把罢了,而且……我说过,一年之内,王家大厦倾覆,我做到了。” 柳庭恪笑着看窦苗儿,窦苗儿也看着他,但是并没有说出什么夸赞的话。 这让柳庭恪有点儿不高兴。 “青青是不喜欢我这样做。” 柳庭恪这次的语气很肯定。 窦苗儿说道:“我不是不高兴你这样做,我只是心里知道,其实你原本并不是这样想的,是因为三封城的那场差点儿要了我的命的塌楼事故,才让你决定对王家下手的,对不对?” “王家都敢对我们下手了,我剁了他的爪子,不对吗?” “不是不对,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而改变计划,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需要步步小心,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冒险,但是我不想自己变成你的软肋,王家下了狱,但是真正的较量才开始,不是吗?我相信你,我更希望你是你自己,走你自己的路,我害怕有一天你因为我意气用事,我害怕自己成为害了你的罪魁祸首。” 柳庭恪笑了:“但是我愿意,难道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在我的世界里,第一位是青青,第二位是青青,第三位也是青青……只有青青。” 窦苗儿的泪毫无征兆的落下,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她若是不能陪他一起走下去…… 窦苗儿原本是想着在她们成亲之后就告诉柳庭恪所有的一切,既然决定留下,那么柳庭恪就有权利知道一切,但是现在,她却犹豫了。 王家的下狱,是一个开端,京城从今天开始就彻底开始了大洗牌,柳庭恪这个时候不可能离开,她也不想让他离开,这是他两辈子的事业,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不能抽身而退。 窦苗儿知道,柳庭恪才要走上自己的舞台,若是此刻退场,无论谁胜谁负,都会是他终生的遗憾。 只有在权力漩涡中大放异彩的柳庭恪,才是最精彩的柳庭恪啊!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柳庭恪在乎自己,很在乎,比自己对他的在乎还要在乎,但是这份在乎,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已经变成了柳庭恪的一份执念。 她觉得自己对于柳庭恪来说,像是一颗披着糖果外衣的定时炸弹,能让他爱不释手,却也会害死他。 “怎么哭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在乎我,你这样人家压力好大!” 柳庭恪笑了,“青青是在跟我撒娇吗?但是就算撒娇我也不会答应青青的无理要求哦!” 窦苗儿紧紧的抱着他,就像是想紧紧的抓住一捧流沙,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慢慢的被抽离,感觉到柳庭恪在慢慢消失,这种无助与惶恐瞬间充斥了大脑,让她停止了思考,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排解,只能遵循本能。 她不知道自己与柳庭恪是什么时候跑到了床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脱掉了衣裳。 “青青,我不想委屈你,也想给你一个完美的新婚之礼。” 她的思绪回笼,看了一下两个人现在的样子,冷静的说道:“你想。” 柳庭恪眼睛都红了:“我想。” “我不委屈。” “我觉得你委屈,乖!” 他蒙上窦苗儿的眼睛,自己拿着衣服落荒而逃。 窦苗儿看着空空的房顶,她是真的很希望柳庭恪能多为自己着想一点,哪怕一点点。 他说自己是他的全世界,但是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全世界啊…… 第425章 筹备婚礼 京城里人人自危,生怕沾到自己身上,对于一个小小状元的大婚自然没有人去在意。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柳庭恪对待这场大婚的用心程度。 翰林院最近没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说是翰林院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而且赵锦程待了这么一阵子,也摸出了一点儿门道。 他才学多少年,翰林院里遍地都是老学究,他修的史书经过层层批改还能剩下几个字? 慢慢的他也变成柳庭恪在翰林院时候的模样,消极怠工。 他消极怠工之后,反而过得更加自在了,不被别人挑毛病,他高兴,老学究们不用去挑毛病,怎么合自己的心意怎么写,还不用顾忌这些小子身后的势力,也很高兴。 赵锦程最近才算是体会到了摸鱼的快乐。 随着柳庭恪大婚将近,他直接告了好几天的假,说是柳庭恪和窦苗儿二人在京城无依无靠,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自己要去帮忙,这个假批的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第一柳庭恪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第二…… 他在这儿其实也没有用,只要他自己不在乎考勤,那别人还在乎什么? 翰林院的假一向都好请。 几个好友将这座小院子装点的十分喜气,尤其是樊清,还买来了好多的花,全部都是大红色芍药,清一色的大红色芍药。 说句实话,这个审美若是放在平常真的是不敢恭维,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这些艳丽非常的花儿十分应景。 尽管院子不大,樊清和蒋胖子还是撅着屁股从早干到晚,才把这院子能栽的地方全都栽上了花。 “本来想买牡丹,但是牡丹太贵了,而且也没有这么多,芍药也好看,苗儿你喜欢不喜欢?” 快说喜欢快说喜欢…… 樊清和蒋胖子指着这一院子的花,仿佛在说“看,这都是哥哥为你打下的江山,快说喜欢,必须喜欢!” 窦苗儿看着这两人累得不轻的样子,只能点点头说喜欢。 两个人笑的一脸傻气,感觉他们不是栽了一天的花,而是建了一座长城。 “这么多花,不好买吧?” “那可不?我和子清跑遍了京城,全京城八成的大红色芍药都在你的院子里,剩下的都是些不好的货色!” 窦苗儿想了一下:“花了多少银子?” “不到一千两而已,弟妹你没有跟着去,你真的不知道,蒋兄就是一个砍价天才,全都七折!” 窦苗儿只问了一个问题:“银子哪来的?” 因为樊清看着就像是拿不出一千两的人。 蒋胖子连上京都是乞讨,兜绝对比脸干净。 两个人顿时哑巴了,银子哪来的? 当然是柳庭恪拿的,但是好像苗儿并不知道柳庭恪这么有钱,其实樊清也不知道柳庭恪的钱是哪里来的,蒋胖子倒是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但是他也不敢说。 蒋胖子打了个哈哈:“管他是哪里来的,反正咱们有了!” 窦苗儿还是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的,也不再多问他们了。 而赵锦程婉儿和邵樱这世上组成了另外一个小队,院子里的红绸,还有树上也挂上了红灯笼,邵樱虽然女红学的一塌糊涂,但是窗花却是剪的极好,剪出了各种各种的喜字,预备贴在窗子上,门上还有灯笼上,什么样的都有。 而赵锦程主要就是帮着往高处挂红绸,挂灯笼,忙的也是不亦乐乎。 窦苗儿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做花灯。 这个时候,花灯并不好买。 但是他们做的花灯只有灯架,却并没有糊纸。 “忙了一天了,大家都歇歇吧,其实也用不着这么费事儿,感觉有些太隆重了。” 婉儿说道:“苗儿姐你是头一个嫌自己的成亲排场隆重的,人家都是生怕不隆重!” 邵樱说道:“这不是才说明柳公子看重苗儿姐吗?苗儿姐根本就不怕柳公子不重视,只担心太重视,这叫什么?撑死的撑死,饿死的饿死,苗儿姐这选夫的好运气可真不是谁都有的!” 窦苗儿笑了:“樱樱的话说得不错,我什么都不好,但是唯独选夫君的运气特别好!” 赵锦程那边一直花灯架子刚好完工,笑着说道:“若是被慎之听到,还说不定要怎么高兴呢?” 说曹操,曹操到。 “我要怎么高兴了?” 窦苗儿说道:“你怎么高兴,旁人怎么会知道?大家都忙了一天了,饭已经准备好了,先洗手吃饭吧。” 吃过晚饭都各回各家,二人送朋友们出门回屋的路上,看着满院的芍药和红绸,柳庭恪甚是满意。 “没想到你安排了这么多。” “其实也不算多,我只是想把我觉得最好的都给你。” “银子哪里来的?” 柳庭恪想了想:“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我若是告诉了你青青,青青要拿什么秘密来跟我交换?” “我哪里有什么秘密?不说算了,我看这些芍药还都十分不错,都是胖子七折买来的,等到我们成亲之后,养两天就卖掉吧,没准还能赚一笔!” 柳庭恪点点她的脑门:“魔障了不成?怎么无时无刻不想着赚钱呢?” 窦苗儿说道:“我是个商人,不想着赚钱想什么?不过……今天大家又聚在一起吃饭,唯独只少了慕大哥,慕大哥不仅仅是合作伙伴,更是我们一路走来的见证者,这希望慕大哥会来。” 柳庭恪说道:“慕大哥在信中说他会尽量赶过来,不是还有两天呢吗?” 此刻慕子钰已经到了京城边上。 “公子,估计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咱们先在城外凑合一夜吧。” 慕子钰想了一下:“这里离白马寺不远,去白马寺山脚下歇吧,明日上山去烧一炷香。” 石头高兴不已:“是该去给菩萨烧炷香,小的天天在心里默默求菩萨让王家倒霉,这还真的应验了,咱们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城了!” 慕子钰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426章 慕子钰到京城 次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天空下起毛毛细雨,驱散了夏季独有的从大地深处散发出来的热度,慕子钰撑起一把油纸伞,一步一步走上了山。 台阶上有些湿润,细雨和着微风打在脚面上,不过慕子钰并不在意,他走得很稳。 公子如玉,山间的阶梯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扣响了山门,一个小沙弥打开门,往后看了看,看见山间的小路上只有他一个人,随后把门打开了一个一人通过的缝,闪身让慕子钰进去。 慕子钰点头表示谢意,进到庙里,小沙弥就说道:“施主要去拜哪尊佛?可要小僧带路?” “多谢小师傅,在下自己随便转转。” “膳堂这个时候还没收,施主若是没有吃早饭可以去吃点儿。” 这小沙弥倒是很可爱,慕子钰再次笑着道谢。 慕子钰按照小沙弥所说,来到了膳堂,吃了点儿清粥小菜。 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庙里的烟火气,吃起来虽然清淡,但是却让人胃口很好。 虽然很有食欲,但是慕子钰也没有多吃,他从来都很克制。 吃过早饭,雨停了,太阳升了起来,伴随着山里阵阵的泥土香,气温刚好,很适合出来走走。 慕子钰一路上慢慢走,见到佛像就进去拜一拜,最后走到了角落的厢房处,院子外的石桌旁坐了一位身穿僧衣,头戴面纱的女子。 她手里拿了一个绣绷子,正在绣着什么。 慕子钰也没有打招呼,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就静静的坐着,像是一幅画,甚至连鸟儿都来桌子上吃点心。 长久的沉默,慕子钰其实不知道自己来找她做什么,也没想好说什么,其实就这么坐着好像就已经很好,说什么反而多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她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力。 太阳渐渐大起来,王小姐起身回了屋子,慕子钰跟着也进了屋。 王小姐给慕子钰倒了一杯茶。 “慕公子有何贵干?” “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王小姐说道,“既然无事就请回吧。” 慕子钰坐着没有动,突然他说道:“王家下狱了。” “嗯,我知道。” “你……愿意跟我走吗?” 王小姐摘下面纱,露出那张似魔似仙的脸,笑着说道:“我这张脸,哪能让我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慕子钰没有说话,这样奇特的一张脸,谁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王小姐说道:“你不懂,慕公子请回吧,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吧,除此之外,我们似乎并无太多交集。” “两清吗?” “嗯。” 慕子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她觉得是两清,他看了一眼她绣篮里绣了一半的手帕,拿起来装进了怀里:“算我欠你的。” 慕子钰走出了禅房下了山,他心情颇好,直到走出禅房才 发现自己的行为近乎幼稚。 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下,却发现她绣的手帕是一截枯木。 也有可能是一棵梅树,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绣梅花,但是慕子钰却觉得她的本意就是绣一截枯木,不会开花…… 慕子钰回到山下的客栈,石头已经套好了马,就等着慕子钰出发了。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进城?” “现在。” 不到一个时辰,慕子钰就来到了柳庭恪的门前。 看到状元府三个字,慕子钰不禁露出了微笑。 小小开了门,看见石头那张笑得牙不见眼的脸,更是惊喜。 “慕公子,您真的来了?姑娘和公子这几天可是没少念叨您呢!” 慕子钰笑着说道:“慎之和弟妹可都在?” “公子和姑娘刚好出去试嫁衣了,才走半个时辰,不过樊公子蒋公子和赵公子都在呢!” “看来大家都到了。” 蒋胖子听着动静出来:“说的就是,大家都到了,就等着慕公子您一个了,现在您到了,慎之和弟妹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小小说道:“别在门口说话,公子和姑娘早就把您的房间准备好了,先把东西搬进来吧。” 其实慕子钰并没有什么东西可搬的,他出门一向都是非必要的东西不带,不是每个人都像窦苗儿一样,出门就和搬家一样。 就算出发的时候是轻装简行,但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定也是又攒了一身的家当。 一进到院子里,慕子钰就对这满院子的红赞不绝口,“够喜庆。” 蒋胖子说道:“都是我和子清一棵一棵栽的,弟妹还嫌太过头了呢!” “不过,成亲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该当如此。” 蒋胖子说道:“我也觉得,成亲就这么一次,这怎么能叫浪费?” “用了多少银子?” 蒋胖子哈哈大笑:“您怎么跟弟妹的反应一样?” 不过蒋胖子还是跟慕子钰说了一下自己高超的砍价技巧。 慕子钰说道:“确实不错,等到他们成亲之后,这些花就可以正价再卖出去。” 蒋胖子眼前一亮:“对啊!现在品相好的都在我这儿,我不光要正价卖,还要高价卖!” 慕子钰笑着说道:“那可要伺弄好这些花。” 蒋胖子顿时上了心:“从明天开始,我天天过来给他们家浇花!不,我现在就去!” 这时候赵锦程和樊清也迎了出来,两个人身上有不少的木屑,看样子在忙活着什么。 “和雅兄真是姗姗来迟啊。” “但是总归还是赶过来了,你们这是在忙什么?” 赵锦程苦笑着说道:“慎之让做一百零一个花灯,已经做了两天,才三十几个。” 樊清说道:“一开始慎之说让做一千个,后来改成一百个我还以为很好完成。” 慕子钰说道:“一开始他就想让你们做一百个。” 赵锦程说道:“我现在知道了。” 慕子钰洗洗手就也加入到做灯笼的行列,“不是做花灯吗?怎么只有这一样?” 赵锦程说道:“看那边,一天,就只做了五个。” 慕子钰说道:“术业有专攻,石头,去找找这附近可有卖花灯的手艺人?” 赵锦程:…… 樊清:…… 他们有钱,干嘛非自己做? 柳庭恪就是让他们做一百个花灯,他们就觉得是让他们自己做,但是管谁做,做出来就好了嘛! 要不怎么说慕子钰与柳庭恪关系最好,这两个人的脑子转的都不是一般的快啊,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第427章 试嫁衣 而此刻柳庭恪和窦苗儿也刚刚迈进天下第一庄的大门。 还有三日就是正日子,柳庭恪特意告了婚假。 原本朝廷规定的婚假也不过就三天,但是柳庭恪硬生生从顺德帝手里要出来七天。 他说白了就是一个秘书,手里一点儿权力也没有,半点儿事儿也不管,天天当值能干嘛? 顺德帝气得不轻,能干的事儿多了! “你小子还真是只要媳妇,不顾前程,你这样让朕怎么安心用你?” “反正一时半刻也不会有结果,等到臣大婚之后,一定回来为陛下分忧。” “这是你说的,若是届时你不能为朕分忧,王宗弼的地方给你留着!” 其实王宗弼的地方还不错着。 虽然顺德帝话是这样说,但是柳庭恪这样他才用得更放心,如果柳庭恪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那他该如何确定自己能掌控住这个人? 若柳庭恪真的是一个野心勃勃却没有什么十分在意的东西的人,那今日的柳庭恪,会不会就是明日的李鸿邦? 顺德帝其实现在也不确定,他对窦苗儿的在意,到底是真的,还是柳庭恪想让他以为是真的。 柳庭恪这个人心计颇深,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他就对窦苗儿表现出远超一般男人重视自己心上人的重视程度,到底是真是假,顺德帝都暂且没有妄下结论,既然没有什么证据表明柳庭恪是在骗他,那就姑且当做是真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建安帝从小就告诉他的道理。 但是他敢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柳庭恪是个例外,顺德帝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莫名相信柳庭恪。 见到柳庭恪过来,天下第一庄的出来一位专门接待她们的中年美妇,尤为热情。 “柳大人,窦姑娘,您二位过来了,想着您二位都是忙人儿,我还琢磨着上门去让您试试呢!”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到底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进到了屋里,美妇说道:“今日要不要给窦姑娘整个都扮上新娘妆?这样试起嫁衣来也更加对味儿。” “不必了,试试嫁衣就好,新娘妆还是要等到成亲那一日看才最好。” “柳大人所言极是,那就请都姑娘跟我来,咱们去后头的更衣间。” 窦苗儿跟着去了更衣间,这更衣间不大,甚至可以说非常小,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面可以照全身的铜镜,还有衣架上极为显眼的大红色嫁衣。 窦苗儿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当初她舍不得挑的料子。 “这……不是我挑的衣料吧?” “是柳大人挑的,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像是柳大人这样对婚事上心的新郎官可是不好找啦!” 窦苗儿这才明白,天下第一庄这么多年,哪里会因为柳庭恪一个小小的侍讲就另眼看待,就算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讲。 真正的原因竟然是柳庭恪花了银子。 果然,这世间最好使的还得是银子。 这件嫁衣挂在高高的衣架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尽显奢华。 “窦姑娘您摸摸,这件嫁衣用了我们天下第一庄八个一等绣娘,不眠不休的绣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绣好,绣工都是极好的。” 要不是上手摸,乍一看还真的没看出来这件嫁衣上有什么图案。 她仔细看了一下,还真的有不少的图案。 交叠的衣领处绣着仙鹤,袖口处绣着祥云,两侧衣襟处还有水波与锦鲤。 “窦姑娘,您往后看,大工程都在后头呢!” 窦苗儿绕到嫁衣的后头,背面正对着阳光,一下子就看的清楚,整个后背都是山川与河流的脉络,甚至还能看到其中的生灵,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确实是好绣功。 “您这件嫁衣所用的绣线都是金丝所制,这么细的线,咱们也只有一位师傅能拉的出来,不论从哪方面看,您这件嫁衣就算往后数十年,也不一定能出现比您的更好的了!” 由于这布料本身看上去就流光溢彩,又用了极细的金线绣制,而且听她的意思,这种绣法用的就是暗绣,这种绣法并不是直接在布料上绣图案,更像是把图案镶嵌在布料中间,对布料没有明显的覆盖。 但是由于暗绣这种技法实在太难,所以会的人很少,不过最适合这种布料的那就非暗绣莫属了,只有这种绣法才能不糟蹋这么好的料子。 毕竟挑这款料子的人,看中的就是布料,而且就算什么都不绣,这个布料还是很好看。 要不怎么说一分钱一分货呢,贵是有贵的优点的。 虽然在窦苗儿的心里它的优点并不值一万两。 现在窦苗儿再也不是那个不知柴米贵的大小姐了,但是柳庭恪却反而成了败家子儿。 不过穿上嫁衣,窦苗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不由得笑出来,败家的感觉真爽! “替我上个全妆吧。” “那窦姑娘您坐下稍等一会儿,我这就找人来为您上妆。” 坐在铜镜之前,窦苗儿看着身披嫁衣的自己,突然觉得就像是一场美梦,如果是,她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而柳庭恪则是等到有些烦躁。 他不明白只是去试个嫁衣,为什么会这么久。 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食指无意识敲击桌子的频率越来越快却暴露了他的不耐烦。 柳庭恪终于忍不住起身去询问,他甚至怀疑窦苗儿是不是被人拐跑了,但是得知窦苗儿在上妆,他当即起身去了另一个区域。 他不是不想看窦苗儿身披嫁衣,以一个新娘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只是想把这一切都留在正确的时间。 他相信,他没有见过她成为一个新娘的样子,也会是她的遗憾,他只是在扼杀所有会出现意外的可能。 或许是他想多了,但是柳庭恪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窦苗儿上好了妆面,觉得镜子里的人仿佛不是自己。 “姑娘可还满意?” 窦苗儿点了点头,随即就准备起身出去,那美妇急忙说道:“窦姑娘,柳大人已经不在外边了,他去另外的首饰区等您了,让您换好衣服之后过去。” 窦苗儿皱眉,那美妇赶紧说道:“好饭不怕晚嘛!不见才好,不见在洞房花烛夜才有惊喜,您说是不是?真是没看出来,柳大人这么有情调,姑娘您以后的日子肯定比蜜还甜!” 第428章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窦苗儿从试衣间出来,去到首饰区找柳庭恪,柳庭恪回头看见窦苗儿,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 “可还合适?” “稍微肥了一点点,我觉得可以不用改,但是她们坚持要改。” “看来这些日子是我没有把青青养好,都让青青瘦了。” 窦苗儿没有说话,两人出了天下第一庄,过了一会儿,窦苗儿问道,“为什么不看我?” “总是要看的,不差这一天两天,而且我害怕自己只会看见一次你穿嫁衣的样子。”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柳庭恪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窦苗儿一直不太高兴,柳庭恪也没有说话。 快到家里的时候,窦苗儿问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或许我们成亲之后尽快生个小苗儿我就安心了。” “去你的!” 窦苗儿还记得老和尚的话,孩子是绝对不能生的,她承担不起一个人沉重的人生。 她上辈子一直没有谈恋爱,最大的原因就害怕毁了另一个人原本正常的人生,也害怕制造出另一段沉重的人生。 就像她的母亲,与父亲之间做到了生死相依,但是却让她一个人承受所有,她绝对不会让事情再次上演。 但是上天就是这么残忍,来到这里,似乎就是为了让她来经历她最不能经历的一切。 她握紧了拳头,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 “怎么?生气了?” “嗯。” 柳庭恪拿起她的手,一根根手指掰开她攥紧的拳头,“那你可要打我两巴掌解气?” 窦苗儿刚想说话,就传来窦方的声音,到家了。 一进门,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慕大哥,你来了!” 窦苗儿十分惊喜,慕子钰竟然真的赶过来了。 慕子钰笑着点头:“慎之和弟妹的人生大事,这个热闹我是说什么也要凑一凑的。” 柳庭恪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慕子钰说道:“知我者,慎之也。” 进到屋子里,发现大家都悠闲了许多。 柳庭恪看了一眼樊清,樊清说道:“慕公子说那一百个花灯都包在他的身上了。” 青青到时候是要从聚贤庄出嫁的,那边布置的如何了? 樊清想了想:“那我们去那边。” 柳庭恪说道:“其实倒是也不急,大家都累的不轻,刚才我和青青回来的时候已经订了酒菜,稍后就送过来,先吃个饭再说也不急。” 邵樱一听说吃饭眼睛都亮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累,而且订饭多浪费,小小的手艺就很不错。” “我们只是订了几个在家里做起来费时又费力的大菜,小菜还是自己做的。” 小小其实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下锅炒了。 今天正好慕子钰回来,人又难得这么全,窦苗儿也下厨又炒了两个菜。 人一高兴,就免不了喝点儿,柳庭恪也跟着喝了些,几杯酒杯酒下肚,他的脸就红了起来,而樊清连菜都没吃几口呢,只是喝了一杯,就倒在了桌子上。 这一桌真正有酒量的也就是慕子钰还有蒋胖子了,赵锦程也就是一般。 几个人东聊西聊,而窦苗儿和婉儿邵樱三个人早就吃完下了桌,送走了邵樱之后,两个人就回到屋子里说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苗儿姐,我大哥与邵家姐姐是不是有点儿什么?我看着好像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我大哥是很守礼的人,这两天一直帮邵姐姐递东西什么的,而且今天还亲自教邵姐姐怎么做花灯,我看见他的手都碰到邵姐姐的手了,但是邵姐姐也没有说什么。” 窦苗儿笑着说道:“你倒是眼尖。” “那就是确有其事了?我爹和我娘还不一定怎么高兴呢,我这就写信告诉他们!” “这么大的事情,赵大哥应该已经告诉家里了吧?” “万一我哥忘了呢?我再写一封!” 赵锦程确实是一个好孩子,其实刚得到邵世忠的松口,他就写信告诉了家里,赵诚博夫妇都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个馅饼就“哐当”一声就这么砸了下来。 那可是帝师的孙女! 夫妻二人一合计得马上就上京啊,光是上京还不行,而且是带着全部家当上京,两个人日夜兼程,现在都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问书院怎么办? 书院哪有儿子的终身大事重要? 而且状元和传胪可都是他们明枫书院出去的,难道还愁没有人去? 赵诚博十分放心的将书院托付给了梁先生,让他全权代理自己,他得离开一个月,额……暂定一个月吧…… 当然,这一切窦苗儿和婉儿一无所知。 窦苗儿不由得问道:“你也到了年龄了,你是怎么想的?” 婉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已经不算小了,亲事该定下来了,若是再没有眉目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就该变成别人嘴里的老姑娘了。 婉儿想了想:“其实经过韩黎的事情事情之后,我真的觉得心灰意冷,但是在上京这一路上经历的一切,我却觉得……其实还是有人真心对我好,愿意拿命护着我的,也不过原本我没有遇见罢了。” 窦苗儿:…… 这说的……难道并不会是蒋胖子吧? 这必定是蒋胖子啊! 她原本以为要撬动的石头会是蒋胖子,但是没有想到是婉儿…… 虽然蒋胖子也算是个靠得住的人,但是真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是让姑娘芳心暗许的类型,而且还有芙蕖的光荣历史,婉儿还不知道呢。 总之窦苗儿觉得挺玄幻的。 “胖子怎么想的?” “胖哥只是拿我当妹妹,而且胖哥知道我和韩黎的所有事情……” 窦苗儿觉得更玄幻了,婉儿竟然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蒋胖子! 蒋胖子在芙蕖身上干的傻事儿可是比你傻多了! 算了,她还是不说了,这段历史太光荣,她还是给蒋胖子一条生路吧。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既然喜欢就去试试,人这一辈子遇到契合的人很难,有机会相守一辈子更加难得。” “苗儿姐你和柳哥哥就是难得中的难得!” 婉儿离开之后,窦苗儿喃喃自语:“难得难得,就是难以得到的东西吗……” 第429章 你就是赌气 而外面的男人们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也散了,蒋胖子和赵锦程搀着樊清先去休息了,今天高兴,京城这个大家只能想想的地方,大家竟然真的在这个地方齐聚一堂,就像是做梦一样。 朋友们都在这里,就仿佛他们已经在这里立住了脚,拥有了一席之地的错觉。 蒋胖子尤其高兴,毕竟现在只有他还什么也不是,连个举人还没考上,虽然樊清也是,但是樊清也是半只脚踏进了官场,已经是郡守的裴固一个劲儿的催他回去,看着这个势头儿,就樊清一直也考不上举人,过得也不会差。 要说蒋胖子心里没有落差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今天的这个氛围,好像让他又回到了鲤县。 而柳庭恪却并没有回到屋内,而是去了慕子钰的屋子。 慕子钰沏了一壶浓茶,“解解酒。” 柳庭恪喝了一杯,皱了皱眉,慕子钰的茶是苦的。 “去了?” “去了。” “如何?” “不如何。” 柳庭恪又倒了一杯,皱着眉喝下去,“不后悔就好。” “这样也挺好。” 柳庭恪看了他一眼:“是你觉得好还是她觉得好?” “她觉得好就 好。” “你怎么知道她觉得好就是真的好?而不是你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慕子钰笑了笑:“慎之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是心里却是一个枭雄。” “不比和雅兄表里如一,做自己最舒服的状态就好了,还是那句话你不后悔就好了,有些事不做可能就会后悔。” “有些事做了,可能也会后悔。” 他们两个肯定都是说服不了对方的,所以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你对于这场婚礼的反应跟我想象的有点儿出入,发生了什么?” “老和尚没事儿找事儿,等腾出手来再说吧。” “惠空大师都说只算国祚,最近出手在凡俗之事好像有点儿多了。” 虽然王小姐算是被惠空救下,但是这确实也不是惠空的风格。 柳庭恪冷哼一声:“他不理凡俗?他理的不少,只不过是个惯会欺骗世人的神棍罢了。” 慕子钰沉默了一会儿:“弟妹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为何不去直接找惠空大师,你何必逼她?就不怕伤到她?” “我就是想看看她的选择,在她的心里什么时候那个老和尚也比我还靠得住了?伤她我是不舍得的,从来都是她舍得伤我。” 慕子钰不由得笑道:“你就是在赌气,这话我都觉得没良心,就不怕她真的生气再也不理你。” “我不怕,我知道她心里有我。” 这一下慕子钰没有话说了,这就叫恃宠而骄,真是比不起。 慕子钰觉得自己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真的做点儿什么,不仅仅是自己还没有想清楚,不仅仅是这样也很好,他可能最缺少的就是这份“她心里有我”的底气。 慕子钰莫名觉得心里有点儿酸。 柳庭恪只喝了一杯就不再喝了,但是慕子钰喝着就好像感受不到一丝苦味儿一样。 他从小喝的就是苦茶,这是崔氏交代的,让他时刻记住自己的使命和崔氏的苦难。 慢慢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习惯是个最可怕的东西,哪怕有能力去改变的时候,但是一旦成为习惯,也不会想着改变。 一壶茶也就四杯,喝完了慕子钰还想再沏一壶,柳庭恪即使制止,又拿了一壶酒过来。 “还喝?” “刚才不是喝茶解酒了吗?” 慕子钰:…… “慎之变化很大。”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或许这才是慎之原本的样子。” 柳庭恪又喝了一杯,也给慕子钰倒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柳庭恪的脸又迅速就红了起来。 “你到底是能喝还是不能喝?” “不能喝,但是也没有那么不能喝,王家如此,慕家如何?” “我会处理的。” 柳庭恪笑了,“看来是不怎么顺利呢,原本不也是想着真的有这一日,你自己要成为慕家的后路吗?” 慕子钰无语,这好像当时是你给我的理由,现在这幸灾乐祸的样子…… “既然和雅兄自己心里有数,天也不早了,那我就回去了。” 说是要跟他喝酒,但是又只喝了一杯就要走,他心里想什么,慕子钰一眼就能看到底。 柳庭恪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窦苗儿已经睡了。 柳庭恪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推门走了进去。 窦苗儿本来也没有睡实,马上就醒来了。 “怎么才回来?” 柳庭恪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关上了门就上了床。 窦苗儿闻到这一身的酒气,不自觉的皱眉:“怎么没有洗……” 话还没有说完,柳庭恪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青青,我想你……” 窦苗儿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改为抱住他:“不怕,我在呢。” “你不信我,你不信我是不是?” “我信,我信……” 他像个急切的孩子一样,窦苗儿也很配合,但是突然之间,一切戛然而止,再一看,原来柳庭恪睡着了。 窦苗儿推了推他,但是他已经睡得很沉。 她忍不住抱住他的头,轻轻说道:“我信你,但是我不信我自己……” 柳庭恪一侧的嘴角勾起来,好,很好…… 次日醒来的时候,窦苗儿让小小拿了一碗安神汤,“昨晚喝了那么多,头疼不疼?” “还好,青青过来一下。” “干什么?” 一边说话,一边还是走了过来。 “抱抱你。” 他像个赖床的孩子一样抱住了苗儿的腰。 “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你开不开心?” “开心。” “多开心?” “很开心,好了,快起来吧,早饭都做好了。” 柳庭恪也不废话,很快就起来了,“对了,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突然想起来王家大宅里还有金子呢,我先去挖出来,没准陛下一高兴还能多准我几天假呢,我今天就把事情全都办完,然后好好陪青青待几天。” “好,正好我也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搬过去,明天不是要从那儿出嫁吗?”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好。” 第430章 挖金子 吃过了早饭,两个人各忙各的,窦苗儿去了聚贤庄,但是柳庭恪却是转身就到了五城兵马司。 “下官见过王爷。” 平王看见柳庭恪来倒是很惊讶。 “柳侍讲,听说你不是告假了吗?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里来?” “下官如果说是顺路王爷肯定是不信的,不知道王家最近有什么情况?” “柳侍讲有消息?” 柳庭恪说道:“是有点儿,不知道殿下有没有搜过王家大宅?” “搜过,但是也没有什么异常,连个暗道什么的都没有。” 柳庭恪说道:“其实是有的,微臣听说在王家的酒窖后边就是冰窖,但是冰窖之下却是有一座小金库,趁着王家现在还蹦跶不起来,银子先装到兜里,王爷觉得如何?” “柳大人如何得知?” “这个……听说而已,若是王爷有兴趣咱们现在就去?” “柳侍讲请。” 这件事儿柳庭恪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是多亏了王同杰。 上一世扳倒周家,王家损失惨重,但是躲起来做了缩头乌龟之后也没见他们的日子过得差。 再后来北戎起兵进犯边境,国库空虚,柳庭恪就把主意打到了王家的身上,王家有钱他是知道的,与顺德帝一合计,就让人把王家的银子都偷了出来。 冰窖之下是王家在京城的小金库。 他们找这个地方还真的查了一年多才找到蛛丝马迹。 不过现在他就不客气了。 柳庭恪和平王带着人撕开了王家的封条进到了王家大宅里边,挖开了冰窖的冰层,在一尺深的土层之下,果然挖到了东西,可是却不敢轻易打开,因为里边封着火油。 这东西柳庭恪知道,一般只有棺椁才会用到。 为了防止盗墓贼打扰逝者的安息,一般会在外部的椁上加封两样东西,那就是火油和天火粉。 天火粉若是遇到空气立刻自燃,而火油更是几乎不能扑灭,只能等着它把能烧的东西都烧完。 现在闻到了火油的味道,柳庭恪几乎是不用思考就能判定,这里面一定有天火粉。 平王有点儿生气:“那现在该怎么办?王家倒是胆大,在院子底下埋这么危险的东西,就不怕把自己点了!” “他们也怕,所以建在冰窖底下。” 平王看向柳庭恪:“柳侍讲可有好办法?” “没有。” 那你带我来的意义在哪里?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看指不上柳庭恪,平王还是去向顺德帝求救了。 柳庭恪是真的不知道,专业的事儿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又不会盗墓,怎么会知道? 不大功夫,顺德帝派来的人就来了。 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柳庭恪知道,他姓褚。 褚家一直是皇室的心腹,但是却一直很低调,手上也没有什么实权,而且也不见陛下给褚家安排过什么正经差事。 褚家在众人的眼中就和大多数人家一样,时光变迁,慢慢没落下来。 但是柳庭恪却是知道,褚家一直都是皇室的心腹,只不过他们做的事情不能见光,因为褚家是盗墓贼出身。 皇室手里没有足够的实权,那就意味着也没有钱,没有钱就意味着做什么都难,那就更加不容易拿到实权,褚家的作用就是帮皇室敛财。 敛死人财。 褚姓的少年让所有人退了出去,过了半个时辰,就说可以了挖了。 平王让人先把火油小心清理出来,然后竟然挖到了石板。 这是多少层防护? 不过就算石板再难挖,但是不会烧死人啊。 柳庭恪觉得不到天黑可能挖不到金子,就先回去了,他回去的时候,窦苗儿已经带着小小走了。 柳庭恪找来窦方,两个人把新房里博古架上的摆件拿掉了一大半,然后换上了柳庭恪自己之前偷偷藏起来的东西。 而且那一百零一个花灯也做好了,原本觉得可能今天晚上才能完成的花灯架,交给专门做花灯的师父之后,早上就送过来了。 两个人换完摆件之后,又开始糊灯笼。 糊完又一个个挂到了院子当中的海棠树上。 这些忙完,已经下午了,柳庭恪又回到了王家。 这时候正在一箱箱往外搬东西。 柳庭恪这个时候来,意图非常明显。 “殿下,不知道收获如何?” “大概有十几万两的黄金,其它的珍宝倒也不是很多,也就五六箱,看看可有合适的?” 柳庭恪也不客气,随意挑了几块原石。 这些首饰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来历,柳庭恪不打算把这些首饰给窦苗儿戴,还是拿些原石自己找人做更加踏实。 他拿的都是上好的货色,但是平王也没有说什么,这是柳庭恪应得的,他拿的不算多,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不说柳庭恪,就是今天来出勤的这些士卒,他也是要每人都赏的一两金的。 随后柳庭恪直接去了聚贤庄,看到聚贤庄已经焕然一新,十分喜庆,这让他十分满意。 “公子,您怎么来了?成亲前一天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不吉利!” “我说吉利就吉利,我说不吉利就不吉利,青青呢?” 小小不敢说话了,柳庭恪是主子,他说的都对呗! “姑娘跟婉儿姑娘说话呢。” “我过去看看。” 柳庭恪过来,窦苗儿却 一点也不惊讶,婉儿看见柳庭恪过来,对着窦苗儿使了一个眼神儿,然后迅速撤离现场,她才不要当电灯泡呢! “不惊讶?” “你不来我才惊讶。” “青青果然了解我。” 随后从身后变戏法儿一样拿出几颗原石:“我赚的。” “你可真棒,现在都能养我了,你什么时候走?” “谁告诉你我走了?我明天早上回去。” 柳庭恪说着看到桌子上的盒子,只有三个,分别是邵樱邵桐和婉儿送的添妆礼。 打开随意看了一眼他就关上了,窦苗儿说道:“这会儿不怕别人说什么了?” 柳庭恪点头,“不怕了。” 窦苗儿看着这里不大的床不怀好意的说道:“但是我这里的床好像不大……要不……” “我睡地下。” “要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我真以为你是柳下惠附体了!” 柳庭恪没有反驳,但是在他打好地铺之后,还是让樊清给轰了出去。 “你不要名声我妹子还要呢,滚回家去!” 樊清真是生气,见面就已经不吉利了,竟然还敢在这里睡,打地铺也不行! 第431章 一梳梳到尾 柳庭恪还是被樊清赶出去了,不过在柳庭恪看的眼神警告下,他还是又怂又刚的说道:“大不了我今晚不睡了,就搬一把椅子坐到苗儿的屋子外边,给你看着行了吧?” “行。” 柳庭恪就等着他去搬椅子,窦苗儿掐了他的腰一把:“少无理取闹,你就会欺负大哥!” 柳庭恪挑眉,在她耳边说道:“那好,若是他不帮我看着你,明天我若是接不到人,我猜我一定会忍不住弄死他,这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青青觉得呢?”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在想什么呢?” 柳庭恪笑了笑,最终还是离开了聚贤庄,回了家。 不过现在他可以睡个好觉了,他不怕窦苗儿会跑。 第一他们大婚已经人尽皆知,窦苗儿不会让他这么不给他面子,让他颜面扫地。 第二……窦苗儿可不敢拿樊清冒险。 她总是说他心黑,心黑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还有所顾忌的。 明日是个大日子,柳庭恪决定要好好的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接亲。 但是窦苗儿却是睡意全无。 其实邵桐送来的添妆礼中,还有一枚慧空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她知道老和尚不会这么好心,但是她却不敢拆开看,她怕自己看了就再也留不下了。 她不能想象,她离开之后,柳庭恪会是怎么样,他会做什么? 她也不敢想象,自己离开柳庭恪之后,自己会怎么样,日子要怎么过。 但是有些事情,越是刻意不去想,就越是无法忽略,那一枚平安符,像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重重的压在了她的心上…… 窦苗儿一夜没睡,次日天还不亮,媒人就上了门,这是从官媒早就定好的。 而且来给窦苗儿上妆的人是邵老夫人和邵樱从邵家带来的,手艺自然是没的说。 邵老夫人是今日的全福人。 其实邵老夫人这个年纪父母早就不在了,但是子孙满堂,夫妻和睦,也是难得的有福之人。 她看见窦苗儿的气色不好,不由得说道:“昨晚没有休息好?是不是很紧张?” 窦苗儿点点头,邵老夫人说道:“我当年出嫁的时候,也是紧张的一夜都没有合眼,当时她祖父的混不吝是京城都出了名的,我就想以后要是他对我不好怎么办?他长得那么高大,会不会跟我动手?胡思乱想了一夜,但是等到嫁过去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他祖父对我很好,其实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自己吓自己,柳侍讲对你怎么样大家都能看得见,不要想太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窦苗儿笑着点点头。 邵老夫人刚说完话,就听见了邵樱的惊呼声。 “一惊一乍的,我是怎么教你的?” “但是祖母,真的是……真的是太好看了嘛!您看您看您快看啊!” 这是天下第一庄昨天送过来的首饰,满满当当的一盒子。 邵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了。 真的是太好看了,每一件都是很好看,都是天下第一庄出品,这得多少银子? 原来苗儿姐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有钱…… 这些首饰,她成亲的的时候能有一半就行了,这些全下来就差不多要一万两左右,到时候她的陪嫁银子也就一万两,别的东西全都加起来也就一万两,两万两嫁嫡女,这个数目虽然算不上多,但是也不算少。 按照邵家节俭的风格,邵樱觉得自己也就这样吧。 她的长发散开,邵老夫人拿起牛角梳,“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门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邵老夫人的声音慈爱又祥和,饱含着对晚辈殷切的祝福,窦苗儿听着听着就不由得落下了眼泪,两老到白头,她可会有白头之日? 这十梳梳完,邵老夫人说道:“一会儿就要上妆了,上妆之后可不要再哭了,否则等到柳侍讲一掀开盖头,就要见到一张大花脸了!” 邵樱说道:“祖母给四姐梳头的时候四姐也哭了,苗儿姐可是紧张?” “没,我是高兴。” 邵老夫人瞪了邵樱一眼,“胡说什么?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别在这儿闲着!” 邵樱被赶走了,窦老夫人总算是觉得清净了。 窦苗儿的长发里被塞了好几个发包,盘成了一个繁复的发髻,然后是绞面,她本来就白净,绞完的脸上像是剥了壳的煮鸡蛋一样。 “姑娘的皮肤真是好,不用涂香膏都看起来这么好看!” 邵老夫人说道:“还是薄薄的涂一层吧,遮一遮眼下的乌青。” 说是薄薄一层,但是也涂了三四层香膏,弯弯的柳叶眉,鲜红的口脂,淡红的胭脂,眼睛的周围用了胭脂晕染,其实和现代的桃花妆没有什么差别,眼尾处还点涂上了细细的金粉,看起来多了几分高贵,眉心是一枚桃花形状的金色花钿,窦苗儿觉得镜中人似乎不是自己。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 最后就是将那些步摇和金钗一根一根的插在盘好的发髻上,这个过程颇有仪式感,就像是在进行什么艺术创作。 窦苗儿说道:“有点沉。” 邵老夫人说道:“首饰多才好,说明男方看中你,也预示着未来日子富足。” 这边刚完成,又听到邵樱的一声惊呼。 邵老夫人不禁扶额,这一天天的有操不完的心。 还没等她开口,又听到了另一声惊呼,这次是婉儿。 她们惊呼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嫁衣。 邵樱是知道窦苗儿挑的料子的,但是这个…… 她现在已经确定,她的婚礼上是绝对不会出现这个料子的嫁衣的,他祖父绝对不会允许她那么败家。 一件衣服上万两银子,绝对是败家。 原本婉儿只是觉得很好看,但是听到邵樱给她解释说这一件嫁衣要一万两上下,顿时忍不住惊呼出声,论会花钱,还得是苗儿姐啊…… 但是她们都不知道,这笔钱是柳庭恪花出去的。 邵樱和婉儿怀着万分敬意,像是朝圣一样,两个人直接抬着衣架子进了屋。 邵老夫人板起了脸:“胡闹!” “祖母,我真的觉得我不配摸,我怕摸坏了赔不起。” 邵老夫人瞪着眼说道:“竟说胡话,不帮忙也就算了,净添乱,就不该带你来!” “祖母,我成亲的时候也想……” “那你想吧,你四姐都没有,家里是肯定没有的。” 邵樱闭上了嘴,那赵大哥就更没有了。 窦苗儿换好了嫁衣,带上金色的珠帘式的盖头,整个人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就算公主可能都没有这样的排面! 第432章 接亲 而柳庭恪那边也没闲着。 “窦方,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平王殿下说今日无暇分身,就不来喝公子的喜酒了,稍后会让人送来礼物。” 柳庭恪点点头。 平王来不来倒是次要,他不来才好,办好他自己的事情柳庭恪就满意了。 窦方问道:“公子,王同杰真的……” “我不知道,随便说说罢了。” 窦方:…… 刚才柳庭恪让窦方跑了一趟五城兵马司,说是在京城发现了王同杰的踪迹。 因为昨天柳庭恪大摇大摆的带着平王从王家搬出来不少东西,王同杰很生气,所以在柳庭恪家的门前放了一把刀做威胁。 这把刀就是当初王同杰刚刚从粪坑出来的时候,扎在柳庭恪车顶的那一把。 本来窦苗儿想把上边的宝石扣下来,但是一直没来得及实施,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把刀就是王同杰的。 所以柳庭恪以此为理由让平王加紧了对城内的巡逻,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王同杰很有可能会露面搞点儿什么,毕竟王同杰的狂也是出了名的,想必这些日子做缩头乌龟也让他十分憋屈。 平王觉得十分有理,立刻封城,在城门口加了一倍的人马,进来可以,出去只能从东城门出去,他就亲自在东城门守着,每一个要出去的人他都要亲自过目! 这个措施柳庭恪十分满意。 与此同时,赵诚博夫妻也到了京城,巧了,他们就在东城门处进来的。 平王一看书文,一看是鲤县来的,就问道:“可认得柳庭恪?” “认得,那小子是我的学生,我儿子叫赵锦程,是今科的传胪!” “原来是赵先生,今日是柳侍讲大婚,二位可是来参加婚礼的?” “就是就是,紧赶慢赶,也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劳烦问一句,柳庭恪在哪里住您可知道?能不能指个路?” 平王一看赵诚博夫妻二人,确实不像是说谎,尤其是赵夫人,与赵锦程的眉眼十分相似,于是叫来一个小兵:“去送赵先生和赵夫人去柳侍讲的府上。” 赵锦程和赵夫人连连道谢。 赵诚博上了马车之后不由得说道:“好小子,爬得倒是快啊,没听见城门口的军爷说吗,都是侍讲了!” 周夫人说道:“慎之那孩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也不知道锦程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能怎么样?在翰林院待个一年半载这都不算什么,而且还能得到邵家小姐的青眼,还得是我儿子!哈哈哈哈……” 赵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别瞎说!” “我知道,这不是没有别人嘛,我高兴高兴还不行?这辈子哦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还不兴我高兴了?” 说着话,就到了柳庭恪的门前。 已经过了午时,客人陆陆续续上门。 来到这里的赴宴的三品之上的一个没有,四品的也少,京城里四品之下的小官几乎都来了。 毕竟柳庭恪是顺德帝面前的红人,官职不高,面子不小。 院子里还有屋子里,两进院子都加起来,也摆了满满当当的将近五十桌。 他的院子就这么大,摆不下更多了。 后来的人看没有地方,都是说自己还有事在身,放下礼物就告辞了。 蒋胖子是写礼账的,看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他就回到了屋里,交给石头继续在门口守着了。 “慎之,虽然人到的不多,但是礼收的可真不少,那些大人们几乎都送了礼,就连首辅大人也送了贺礼呢!” 柳庭恪说道:“这点儿礼对他们而言都不算什么,但是现在王家就站在悬崖边上,心虚的人必然是要四处求医。” 蒋胖子笑着说道:“对他们不算什么,但是光是这几家大人们送的礼物,你这场婚礼就回本了,慎之,你这次不光是抱得美人归,更是发了一笔横财啊!” 柳庭恪勾起嘴角:“你快去收拾收拾,跟我去接亲。” 蒋胖子答应的痛快,跟着状元郎去接亲,多有面子的事儿? 也不看看接亲的伴郎都有谁,那是谦谦君子慕子钰,那是俊美探花邵嵩,还有今科传胪赵锦程,另一位就是他蒋英男。 还是他爹有远见,现在他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名字了,毕竟已经迈入了京城少年有为的圈子了,今天全京城的人就都认识他了,他的兄弟可都不是一般人! 刚要出门就碰见了赵诚博夫妻,柳庭恪很惊讶,蒋胖子更惊讶,赵锦程更更惊讶。 赵诚博说道:“快去快去,别误了吉时,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我们自己收拾收拾就行了。” 柳庭恪把窦方留下安排赵诚博夫妻,自己带着队伍去接亲。 穿着大红色喜袍的柳庭恪,身骑白马,就像游街的那一日,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只不过今日她们梦中的情郎就要成亲了。 而聚贤庄这边也忙活开了,樊清从来没有操持过,就算提前全都安排好了,他还是慌的不行,生怕哪里出错,要不是有邵老夫人压阵,他还不知道要指挥出什么事来。 但是虽然忙活,可是热闹的气氛也起来了。 窦苗儿这边已经清点完嫁妆,发现莫名其妙多了十抬。 不是一点点,是十抬。 “啊,我忘了说了,这是和雅兄说给你的添妆,他把你也当妹妹,我一忙起来就忘了。” 众人无语,这也能忘? 就在这时候,小小跑进来说道:“姑娘姑娘,公子来了!” 第433章 他们是嫉妒 这个接亲队伍大概是全京城最养眼的接亲队伍了。 身穿大红喜袍的新郎官如同谪仙降世,紧跟其后的慕子钰是如玉公子,赵锦程是年轻有为,邵嵩人中龙凤,蒋胖子…… 让他们看起来更上一层楼! 邵老夫人亲自为窦苗儿戴上珠帘状的盖头,这时候婉儿进来说道:“苗儿姐,柳哥哥没有带花轿来,这是怎么回事?” 窦苗儿说道:“我骑马。” 说着话,樊清已经过来了。 “快把题都拿出来,快快快!” 窦苗儿这边堵门的姑娘并不多,准确的说只有两个,婉儿和邵樱,跟别人家热热闹闹的一群闺蜜完全不同,但是这两个人至少是她的真的好朋友。 邵樱和婉儿关上门大喊:“催妆诗准备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这样大言不惭的人当然是蒋胖子,反正写诗也轮不到他。 催妆诗一首又一首,但是柳庭恪一首也没做,有这三个人在,还能被催妆诗难住? 但是邵樱和婉儿却是不依不饶,三个大才子竟然还不能让她们满意,这纯粹就是明面上的刁难。 这两个姑娘似乎是上了瘾,玩的不亦乐乎。 能刁难柳庭恪的机会不多,在刁难柳庭恪的同时还能再捎带三个又好看又优秀的公子,简直太有成就感了! 柳庭恪看了看时辰,说道:“等到您二位成亲的时候,我也会去捧场的。” 这一句话将两个人拉回现实,轻轻咳嗽了两声,那就勉强算过了,但是红包没有是不行的。 一听这是有松口的意思,柳庭恪直接往门里扔了一大堆,最起码有二十几个。 婉儿和邵樱尖叫着捡起红包,真是大方,旁人家都是一个堵门的闺蜜一两个红包,但是现在她们两个人就能平分到这么多。 她们捡红包的时候,门也打开了,樊清刚想蹲下背起窦苗儿,给窦苗儿送嫁,但是柳庭恪却一把抢上去,直接把人抱起来就走。 “你……站住!这是我的活儿!” 柳庭恪充耳不闻,这场面几乎就是抢亲,樊清在后面大喊大叫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喜感。 柳庭恪一路抱着她直接将她放到了马上,随后自己也骑了上去,居高临下的对着樊清拱了拱手:“多谢大哥相送。” 鼓乐班子吹起来,窦苗儿带着嫁妆跟柳庭恪一起回了家。 聚贤庄的位置本来就与他们的家不远,所以就直接绕城一圈,否则可能他们已经到家了,但是后边的人还没有从聚贤庄出发。 而且柳庭恪想要全城的人都看见他的新娘子,他也希望窦苗儿能和他一起看看京城,这是属于他们的地方。 两个身穿大红色喜袍的金童玉女的同乘一匹白马,柳庭恪将她圈在怀里,“你知道我从前抱不动你吗?” “我能想到,但是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抱过我。” 柳庭恪说道:“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抱着你健步如飞,我做到了,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 柳庭恪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做到真的很不容易,他每日锻炼身体,绝对可以用风雨无阻来形容。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窦苗儿感受着身后的人炙热的温度,心也觉得滚烫起来。 “我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 “那可不成,还有洞房花烛夜呢,人生四大喜,我盼了多久了你不知道?” 两个人坐在马上说着悄悄话,而百姓们则是对这样的接亲指指点点。 接亲竟然不坐花轿,这简直是…… 而且她的嫁衣……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而且京城里从来就不缺识货的人,有人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天下第一庄的镇庄之宝。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最多的人还是只能说一句“还是商人有钱。” 这句话满满的讽刺,而本质上却是深深的嫉妒。 窦苗儿的嫁衣和首饰还有满满三十二抬嫁妆,这都是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这三十二抬是她自己准备的三十二抬,其实装的也不是特别满,是柳庭恪说三十二顺眼,就三十二吧。 不过慕子钰又送了十几抬,但是也不能再往上加了,按照柳庭恪的官职,再多就不合适了,其实三十二已经很扎眼了。 虽然柳庭恪不在意,但是窦苗儿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给柳庭恪找麻烦,于是在刚刚清点嫁妆的时候,把慕子钰送的硬生生全都塞到了原本的嫁妆箱子里头。 满满的三十二抬,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窦苗儿说道:“她们都在说我们。” “是嫉妒我们,我就是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过得很好,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好,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这是我给你的承诺,记住了吗?” 窦苗儿的手紧紧的抓着缰绳,而柳庭恪紧紧的抓着窦苗儿的手。 两个人被议论了一路,这场不同以往的接亲,明日一定会比王家更加惹人注目。 新郎新娘共乘一骑,奢华的嫁衣,满头的首饰,还有多到他们一辈子也不敢想的嫁妆,这都是茶余饭后的好谈资。 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一半了,天边的火烧云红的像火一样,仿佛就是与今日的喜庆交相呼应。 新娘子下了马,门口没有火盆,因为柳庭恪说窦苗儿的身上没有晦气,只有福气。 来到了正厅,这里是拜天地的地方。 两个人也没有牵着红绸子,就是手牵着手,一起走进了屋。 证婚人是邵世忠,这可是莫大的颜面。 柳庭恪请赵诚博和赵夫人坐到了上座:“没有想到院长和夫人会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书院的时候受院长和夫人照顾颇多,虽然没有行真正的拜师大礼,但是在我心里,院长就是我的老师,如果老师不嫌弃,还请您受我二人一拜。” “你小子说话还是这么戳人心窝子,我教过你多少我心里有数,你小子就是聪明,就是天纵奇才,不过你既然认我这个老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诚博拉着赵夫人就坐到了上座,赵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赵诚博说道:“让你坐你就坐,这小子你还不知道吗?他从来不来虚的,让你坐你就坐,安心受着就是了!” 柳庭恪笑着点头,赵诚博爱跟他赌气是真的,但是还算了解他。 第434章 封城 说句实话,在学问上赵诚博确实是没有教过他什么,但是在明枫书院的日子他很开心,赵诚博确实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晚辈,他能在赵诚博和赵夫人的身上感受到被长辈关爱着。 而且…… 最重要的是拜高堂的时候,能得到长辈的祝福。 柳庭恪希望能在这个时候,得到来自长辈的祝福。 但是没有想到还收获了一个大红包。 “本来想稍后给你们,但是既然坐在这儿,就现在给你们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柳庭恪带着她进了新房,“等我,我出去应酬一会儿就回来,嗯?” “嗯。” 柳庭恪要走,窦苗儿突然拉住他的手,自己掀开了珠帘:“柳庭恪!” “青青今日真美。” 窦苗儿嘴唇动了动,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柳庭恪露出笑容,笑得像是一朵致命的有毒的花…… 窦苗儿觉得自己走在危险的边缘,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深渊。 柳庭恪拍了拍她的手,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窦苗儿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柳庭恪离开之后,小小进来,问她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窦苗儿说自己想休息一会,让她出去待一会儿。 等到小小离开,她才慢慢摘下头上的珠帘,好好的打量起了她们的新房。 之前她想布置的时候,柳庭恪一直说不用着急,到时候会给她一个惊喜。 她现在才看见,她买来的没什么用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她们之间的小玩意儿。 她拿起那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泥人,她甚至没有想到 柳庭恪还会留着。 还有个木质的小笔筒,但是里边却是柳庭恪亲手给她刻的簪子。 甚至当初他们在山里捡的漂亮的小石头这里也有。 这些点点滴滴,让那些记忆突然鲜活起来,这个惊喜,她很喜欢。 她拿出老和尚的平安符,看了许久,她直觉告诉自己不要打开,但是又觉得不打开自己会 后悔。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她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手上却已经拆开。 果然! 窦苗儿心里的怒火滔天,但是她不敢拿柳庭恪去赌。 老和尚,你最好没有骗我…… 窦苗儿本来想一把火烧了新房,但是实在舍不得这些。 最后她留下了一封信,她猜柳庭恪看到之后会很生气,但是…… 她脱下了嫁衣,卸下了沉重又行动不便的首饰,换上一身深色的便装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她仿佛还能听到前边宾客们的热闹,但是那些为她而来的热闹却即将与她无关。 她最终还是在一片喜庆之中离开…… 柳庭恪此刻在前边却正在被人灌酒。 早在琼林宴的时候,他的没酒量就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今天死命劝酒的人倒是没有,但是每一桌多少都是要去敬敬的。 柳庭恪只喝了两杯,脸就红的像是煮红的虾子,后面的酒都换成了水。 虽然他很想快点儿回去,但是就没有谁家成亲不热闹到半夜就结束的,否则总是觉得少了些喜庆的感觉。 虽然柳庭恪不能喝,但是还跟着一个慕子钰和蒋胖子,这两个还是能帮他挡上一挡的,而且王家下狱,就算是对陛下表态,那也要对慕子钰亲近一番。 王家的事情一旦落定,就算权势滔天也是无解,这是叛国。 慕子钰成了香饽饽,蒋胖子就算是混个脸熟,不过这个机会可是一般人求也求不来的。 蒋胖子虽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但是他这个人天生就比较喜感,而且就是很不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自带这种气场,这就是老天爷赏的,就算只是在京城的这些小官面前露个脸,那以后若是真进了官场,打招呼的时候还能说一句“咱们在柳慎之的成亲那天见过”作为开启一段热聊的开场白呢!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柳庭恪借口去如厕来到了新房,看见小小竟然在外面。 “姑娘呢?” “姑娘说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公子您前边可是结束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姑娘。” “不必了,我就是去看看,一会儿还得回去。” 柳庭恪在门前站定,然后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屋子里果然空无一人。 柳庭恪勾起嘴角:“好,很好!” 他看到了窦苗儿留在床上的信,但是只是随手塞进了袖子里。 他表现的越是平静,越是说明他的生气,就像平静的风暴中心,但是却酝酿着撕碎一切的力量。 柳庭恪走到前边,说道:“各位先喝,下官这里除了些意外,恐怕要去找一趟平王殿下。” “新郎官,什么重要的事儿非要今天办?把新娘子一个人扔在洞房可不行啊!” 柳庭恪说道:“有贼人混进来,将下官的妻子劫持了,恐怕要麻烦平王殿下了,不过殿下早有准备,想必很快就会解决。” 众人:…… 柳庭恪说得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这一点儿都不像是丢了媳妇。 真是让人闹不明白他到底是对窦苗儿的在意是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柳庭恪说完就出了门,虽然他让大家继续,但是这样谁还能吃的下去,喝得下去,也都纷纷告辞。 窦苗儿此刻也到了街上,她发现今天巡逻的明显变多了,街上人少了,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城门就关了,她要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才行。 但是到了西城门却被告知京城内发现王氏的漏网之鱼,正在全城搜捕,所以只有东城门一个出口可以出城。 西城门到东城门,靠两条腿她觉得在城门关之前是不行了。 合计一番,决定自己先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番。 而柳庭恪则是坐着马车到了东城门门口,这个时候平王还在东城门门口,真是很上心。 这个时候柳庭恪过来,肯定就是有大事,否则谁会吃饱了没事儿干在洞房花烛夜出来? “柳侍讲,可是有什么事情?” “下官的妻子被王同杰掳走了,还请殿下帮忙。” “什么?” “可有什么线索?” 柳庭恪摇摇头:“只是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前,今天人太多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是应该还没有出城。” 平王这点倒是很自信,他亲自在这里,不可能有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去。 不过确实恶劣。 “彻底封城,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第435章 搜查 平王问了不少细节,想尽可能的发现更多的线索,柳庭恪倒是提供了不少,但是细细想来,确实是发现就等于没有说,根本都是什么用都没有的废话! 但是平王却是当了真,这大晚上的竟然要挨家挨户的搜! 此举甚合柳庭恪的意。 大量的官兵开始行动挨家挨户的搜查,而且平王说了,率先找到王同杰和其挟持的“柳夫人”,奖励纹银百两。 搜查的士兵连地窖都下去翻了个底朝天。 如此大张旗鼓,也惊动了藏身在北城破庙的王同杰。 他其实已经悄悄潜回了京城。 王家嫡系尽数下狱,只有他一个人幸免于难,但是他丝毫没有想着远走高飞,若是王家这次真的完了,还能留下嫡系的血脉。 但是王同杰合是天之骄子,他这人从生下来就没低过头,就没有服过输,他觉得若是王家没了,只有他的王家也不是王家,若是王家能够躲过一劫,那他以后也没有脸再回来。 总之,他的选择只能是与王家共存亡,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苟且偷生”这个词语。 两天前他才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他是想要去周家的,但是想了想又按捺住了内心的想法,周家能不能信他不确定。 他知道周家与陛下势同水火,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没有王家,得到最多好处的却是周家。 没有其他的原因,王家倒了,那手里的产业和依附于王家的人脉最大可能就是由周家接盘。 虽然周王两家同气连枝,但是如果彻底能变成自己的东西,那不是更好? 这么大的诱惑面前,他不敢赌。 谁能想到那么不可一世的王公子,竟然会栖身乞丐窝?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原来以为自己毕生的耻辱,就是掉进了邵府的粪坑,但是没有想到那里竟然是一个开始。 这个破庙对于他而言,甚至比不上粪坑。 粪坑里只有屎,而这座破庙里,却有连一坨屎都比不上的人。 王同杰从前觉得这些人都是蝼蚁,但正是这群人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让他明白了人间险恶。 从前他觉得自己就很混蛋,但是这两日的时间,他却看见了真正的畜生是什么样的。 他觉得乞丐窝是个意想不到的藏身之处,但是没想到成为乞丐的第一天就挨了一顿毒打,这是规矩。 他已经饿了两天,还落了一身伤,而且他害怕被人被人认出来也不敢还手。 而且在这里死个把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只能小心翼翼。 但是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竟然还会漏了踪迹,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可是现在已经在全城搜查,他必须马上就要走。 破庙里的乞丐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想了想,悄悄起身。 “干什么去?” “去……去撒尿。” 那乞丐说道:“明天开始,出去要钱,不拿回来三十个铜板……明白吗?” “明白明白……” 王同杰走了出去,其实北城这一带都是些贫民窟,他似乎都已经听见了两条街以外的吵闹。 就没有哪一次的官兵搜查不破坏东西的。 想必不出一刻钟就会有人过来。 最后他还是来到了街角的茅房,这一条街只有这么一个茅房,他站在边上犹豫了很久,但是仿佛官兵的火把已经到了眼前,是要命,还是要尊严。 家族的生死存亡与自己的尊严比起来,尊严不值一提。 官兵们到了破庙,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番,连他们睡的茅草都被拿出来烧了。 乞丐们一改恶霸的模样,对待那些官兵就像对待爷爷一样。 官兵们走了之后好久,王同杰才敢出来。 但是他的模样竟然连乞丐都嫌弃万分。 “今年这是怎么了?都喜欢掉屎坑呢,前些日子王家的小霸王就掉进了屎坑臭名远扬,现在你也掉进了屎坑,你和那王家小霸王也一样了!” 有人大笑着说道:“王家现在都在大牢里蹲着呢,那王家的小霸王现在都快变成小王八了,估计现在正躲在龟壳里呢!” “没准现在混成乞丐了!” 乞丐们一阵哄堂大笑,他们把王同杰直接扔进了街口的水井,也不管这口井明天是不是还有人用它来做饭烧水。 而窦苗儿更加抓狂,柳庭恪太狠了,竟然能说动平王封城。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躲。 她刚刚躺到客栈的床上,就听见客栈的掌柜说一会儿官兵要来搜查,说是王同杰挟持了柳侍讲今天刚刚成亲的新婚夫人。 窦苗儿心想:王同杰挟持她? 她挟持王同杰还差不多! 但是现在从正门走肯定是不能走,她是二楼,看了一下,可以试试。 窦苗儿直接跳窗而逃,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要去哪里。 最后想了想,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去他们查过的地方就好了。 出城很难,但是躲过追查对她而言还是可以实现的。 她想了想,北城鱼龙混杂,应该比较好藏身,今晚肯定出不去了,明天再看看吧。 窦苗儿真的没有想到柳庭恪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一边逃跑,一边想对策。 官兵过来了,窦苗儿的房间没有人,店家慌了,这个消息马上就报到了平王那里,柳庭恪挑了挑眉。 “柳侍讲可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 那你挑什么眉? 柳庭恪说道:“差不多该搜查一遍了吧?” “嗯,本王准备马上就再搜一遍。” “不必,让兄弟们也歇歇吧,只要封城即可,明日再继续搜也来的及!” 第436章 这孙子真是他 折腾这么一趟下来,天都快亮了,大家都各回各家,看上去十分虎头蛇尾。 窦苗儿到了北城,这里还没有消停下来,到处都充斥着叫骂声。 北城都是无权无势的,还能指望着官兵搜查会有多温柔? 但是他们也只能叫骂两声发泄心中的怒气,除此之外也并不能做什么。 窦苗儿真的没有想到过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因为她没想到柳庭恪竟然能够使唤得动平王。 在北城也不能指望着找到什么好的客栈,她就随便翻进一间废弃的房子,先对付对付就得了。 但是她也睡不着,她心里想着,按照柳庭恪的性子,只要知道她还没有出城,这件事儿肯定是没完的,也不知道还要闹多久。 得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出城了才行。 想着想着,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 王同杰被另外的乞丐从冰冷的井水里拉出来,浑身都在颤抖,被人无情的嘲笑,但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柳庭恪坐在他们新房的床上,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醒了过来。 “窦方,什么时辰了?” “公子,还有两刻钟天就亮了。” 柳庭恪起身,“马都套好了?” “准备好了,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找姑娘?” 柳庭恪没有说话,他洗漱完毕之后,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件喜袍,看上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虽然没有休息好,但是精神却不错。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儿呢? 但是窦方却知道,柳庭恪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是真的为窦苗儿捏一把汗。 窦苗儿这边才刚刚睡着,就又被吵醒,外面传来的破口大骂的声音让她又醒来。 她仔细听了一耳朵,原来有人在破口大骂,说是有人把屎盆子倒进了水井,这让人怎么做饭? 窦苗儿一听,也歇了洗脸的心思。 话音刚落,新一轮的搜查又开始了,她赶紧找地方躲。 但是这地方本来就是一处没人住的废屋,哪有地方能躲? 窦苗儿本来就心虚,听见这动静就更慌了,赶紧跑路,跑出去不远就看到了一个破庙,想也没想就进去了。 她一进去,没想到里面的乞丐欢声笑语立刻停下来了,全都看着他。 这地方在北城都出名,乞丐窝又脏又臭又乱而且还都是些最低贱的人,百姓们恨不得出门都绕着这儿走,男人都不愿意来,哪里有女人愿意来? 而且长的还不错。 窦苗儿一进来,王同杰就认出她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她化成灰王同杰都能认出来。 他又来查过,柳庭恪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窦苗儿却还算有两下子,他断定偷袭他的事情肯定跟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而且…… 这次也是倒了她的血霉了,他劫持她,什么时候的事儿?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看见窦苗儿的打扮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为这个可恶的女人! 王同杰真是的恨不得现在就掐死窦苗儿! 那些乞丐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真的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女人,顿时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到这儿啊?你的家人呢?” “我……跟家人走散了,我在找人,既然这里没有就算了。” 窦苗儿转身就要走,这里的味道确实是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但是那些乞丐却出言挽留:“你在找谁?可有什么特征?论起找人来,就连衙门也赶不上咱们哥们,姑娘不妨说说。” “不必了,我自己找。” 窦苗儿转身就走,那群乞丐却跟了上来,“姑娘,我们可不是坏人,说说而已,这京城里就没有我们兄弟不知道的事儿,你知道街口的那口井是怎么回事儿吗?那是昨晚有人掉进了屎坑直接羞愤到要跳井自杀,还是我们兄弟把人给救上来的呢!” 嗯? “昨晚谁掉进屎坑了?” “就是一个倒霉蛋而已,现在还在里边躺着呢,姑娘你要不要看看?” 这件事可真是巧,窦苗儿想了一下,“那就看看。” “姑娘您请!” 乞丐们个个喜笑颜开,窦苗儿微微皱着眉走进了破庙,看见 了角落里躺着的人。 这人好像是生了大病,一张脸鼻青脸肿的,根本就认不出来是什么模样。 脸倒不是乞丐们打的,是他为了混进京城来自己下手干的。 窦苗看了半天,虽然脸看不出来,但就是觉得莫名熟悉。 王同杰不敢与她对视,这个举动让窦苗儿反而拿准了几分。 “你倒是挺能豁得出去,怎么?上瘾?” 王同杰紧紧的闭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围的乞丐说道:“姑娘你找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还真的就是他!” 王同杰咬着牙说道:“你认错人了。” 这时候已经有声音传过来,窦苗儿说道:“你还不跑?” “你不也没跑?” 乞丐们互相看了一眼,这两个人…… 官兵们在抓谁他们心知肚明。 我的天呐。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原来这孙子真是前一阵子掉进屎坑的王家小霸王! 第437章 送你 官府可是说了,谁能抓到王同杰,就给纹银一百两,现在王同杰在他们的眼里,可不是一个乐子,而是银子。 王同杰见状冷笑一声:“我劫持了你?现在说是我劫持了你,你猜谁会信?若是咱们两个真的被搜到,你说柳侍讲的面子该放在哪里?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逃婚?难不成是他有什么隐疾,他爬的这么快,难道陛下也是好他这一口?” 窦苗儿的脸顿时沉下来,抬起腿就是一脚:“嘴里也进粪了?” 她的撩阴腿已经许久都不用了,受柳庭恪的影响,她想悄悄的不要脸,不想不要脸的人尽皆知,但是这个时候,还是觉得这招最解气。 王同杰疼的脸色发白,窦苗儿拎起他就要走,但是没想到却被乞丐挡住了去路。 窦苗儿要带走的是他们的银子,这怎么能行? “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穷要饭的,您这么走怕是不妥吧?” 窦苗儿随手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拿去。” 但是他们看见窦苗儿一下就拿出了这么大的一张银票,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 “今天见到您的也就我们兄弟,这个封口费……您是不是……” 乞丐们得寸进尺,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还得再让窦苗儿破费的意思不言而喻。 对于这种人,窦苗儿深知他们的属性,若是真的被拿捏住了,以后不光是一个无底洞,而且他们会觉得自己怕他们而更加变本加厉,再加上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信誉可言。 对于这种人,直接打服,直接打怕,让他们恐惧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窦苗儿说道:“我若是不给呢?” “那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了,而且若是传出去姑娘您在乞丐窝待了一夜……” 一夜? 哪来的一夜?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谁让她是个女人呢? 窦苗儿点点头,“你们说的对!” 说着话,突然动手,一脚就踹飞了离的最近的一个乞丐。 三下五除二,窦苗儿就解决战斗。 这几个人她是真的不看在眼里,就算很久都没有动手,但是也不至于会打不过这几个乞丐。 她嫌弃的擦了擦手:“我若是真的在这里呆一夜,说不上遭殃的是谁,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想追究,不过若是你们不长记性,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你们身上会少什么零部件了。” 乞丐们躺了一地,最轻的也是脱臼。 窦苗儿才没有心情管他们是不是有钱去看大夫,对于这么一群心怀不轨的烂人就算因此而痛死她也是没有一丝的愧疚。 她拎着已经几乎快痛晕过去的王同杰离开了破庙,来到了她昨晚落脚的小破屋。 把王同杰放下的时候发现他真的很痛苦到几乎要昏死过去,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喃喃自语道:“不会真废了吧?” 她满含怒气的一脚,哪还有好? 她总是忘记自己天生大力的事实。 不过随后又说道:“就算废了也应该没什么,马上都要上断头台来了,也不用在乎子孙根了吧?” 王同杰真是要被气死,但是他现在提不起一点儿力气,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可能真的一脚废了他。 王同杰现在心里充满了不甘,他委曲求全,他出卖尊严,最后却只落下个出师未捷的下场,早知道如此,他都不如进城就直接去联系周家。 就算周家要害他,也断断不会用这么屈辱的方式。 他回来这一趟,就仿佛是个笑话,他这根本就是送上门来给人家抓的。 窦苗儿将他绑在这里,王同杰一眼就看出窦苗儿的打算,他不怀好意的说道:“你说官兵要是只找到我没有找到你,那大婚当夜新娘逃婚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看来你与柳大人青梅竹马的感情与传闻中相去甚远啊!” 窦苗儿才懒得跟他解释,她咬牙说道:“今日我放你一马,你也放我一马,就当今天我没见过你。” “怕是不行,我的藏身处刚刚拜你所赐已经没了,如今全城搜捕,你现在让我去哪里找个地方藏身,除非你护送我到周家。” “想都不要想!” 窦苗儿一阵头疼,这个时候捡到王同杰,就等于捡到个麻烦,自己冲动了,如今他成了烫手的山芋,拿又拿不起,扔也不能扔。 而王同杰还在喋喋不休,试图蛊惑窦苗儿护送他到周家。 窦苗儿真想直接把他弄哑算了,他可真是想得美,送他去周家,不说满城官兵她怎么送,就算她能送他过去,也不会送,送他到周家,那变数就多了,好不容易把王家按到天牢,万一出来还不把柳庭恪千刀万剐,她是傻了才会让他跟周家碰面。 突然,她看王同杰的眼神变了,王同杰心下一惊,他看到了杀意。 王同杰也不犹豫,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直接扯开嗓门就开始大喊:“王同杰在这儿,王同杰在……” 窦苗儿手疾眼快的卸了他的下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那一嗓子已经传了出去,窦苗儿已经听见有人要过来的声音了。 官兵就在附近,左右也都有人家,此刻她能走,但是却带不走王同杰,她不能让柳庭恪成为京城的笑柄,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把王同杰给柳庭恪送回去。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柳庭恪此刻气成了什么样子。 查看的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窦苗儿“虚弱”的靠在门边,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而屋里是一个被打的不成人样的男子。 “我是柳夫人,快去通知王爷和柳大人!” 很快,平王和柳庭恪就骑着马赶到了这里,一看见窦苗儿这个样子,柳庭恪立刻下马,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将人一把抱进了马车。 平王也紧跟着过来询问,“柳夫人可有伤着?” 柳庭恪说道:“肯定是伤不着她的,若不是被暗算,只有她伤着别人的份儿。” 平王看了一眼王同杰这鼻青脸肿又奄奄一息的模样,他还以为都是窦苗儿干的呢。 “怪不得柳侍讲一点儿也不着急,原来是胸有成竹,笃定夫人会没事儿!” 窦苗儿虚弱的说道:“没伤着,就是有些吓到了,昨夜我喝的茶水里有药,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儿,大概是我身体底子好,今早天不亮就醒了,恢复了些力气,才将他制服。” 平王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柳侍讲回去可要好好安慰一番。” 柳庭恪点点头,让平王替他多告几天假,窦苗儿受了惊吓,他要多陪几天,就带着窦苗儿离开了。 平王倒是满口答应,作为一个男人,他对柳庭恪十分同情,好好的大喜之日,竟然被搞成了这个样子,不就是天假,想必皇兄肯定也会体谅的。 马车离开之后,窦苗儿立刻不虚弱了,她像个做错事情等着先生惩罚的学生一样乖顺。 “好玩吗?” 窦苗儿摇头。 柳庭恪问道:“怎么不跑了?” “舍不得离开你。” 柳庭恪挑眉:“难道不是跑到一半,发现出不去京城?” 窦苗儿摇头:“真的是舍不得你。” 柳庭恪冷哼了一声。 窦苗儿闭上了嘴,柳庭恪对着窦方说了一句:“去城外。” 窦苗儿问道:“去城外干嘛?” “送你。” 第438章 想留下来喝茶? 窦苗儿瞪大眼睛,柳庭恪的表情却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送……送我去哪……”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用担心出不去了,我亲自带你出去。” 见她不说话,柳庭恪看了她一眼:“与其让你费尽心思的逃跑,不如我亲自送你,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我放你离开,强扭的瓜不甜,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吃甜食。” 窦苗儿想拉住他的手,但是柳庭恪的手攥成一个拳头,根本就不给牵。 “不必如此,既然要离开,就干干脆脆的走,如此未免有些惺惺作态。” 窦苗儿觉得自己可能是哄不好他了。 窦苗儿从怀里拿出老和尚的字条,这个时候不争取宽大处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柳庭恪只是看了一眼,就扔到一旁:“我的命,什么时候由他做主了?” “但是你不也说老和尚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吗?万一是真的呢?万一……” “你也会在意我的死活?若是真的在意你会在大婚之日一走了之?” 窦苗儿有些生气:“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这样说就没良心了吧。” “我说的再没良心,还有你做的没有良心?”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到了城门口处,柳庭恪拿出一块牌子, 守城士兵见状立刻放行,窦苗儿惊讶的说道:“平王连这个都给你了?” “想要?” 柳庭恪说话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窦苗儿不想说话。 不过柳庭恪的手段确实是…… 平王竟然连这个都给他,万一柳庭恪有什么坏心思,还不要出大乱子,这牌子在城门关了的时候都能打开城门进出城,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出了城之后,柳庭恪问道:“老和尚呢?”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柳庭恪不说话,窦苗儿别过头去:“纸条背面。” 来到城外的一处小茶摊子,果然看见老和尚还在。 看见柳庭恪来,他也不惊讶。 “柳施主果然大手笔。” “大师也不错。”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的一瞬间,她在柳庭恪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气。 老和尚笑眯眯,并不在意。 “喝杯茶水吧。” 柳庭恪递给窦苗儿说道:“喝吧,我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就当做是相识一场为你送行。” 窦苗儿不接,她觉得自己若是自己真敢伸手去接,柳庭恪现在就敢砍掉她的爪子,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柳庭恪笑着看向慧空:“大师看见了,她不想走。”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也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柳施主日后莫要后悔才好。” 柳庭恪说道:“人生如棋局,讲究的是落子无悔,但是最先悔棋的人,是大师你。” 慧空被他怼的说不出话,他现在不就是自食其果了吗? 他是悔棋了,把柳庭恪弄回来让这一切重新开始,他付出了不为人知的巨大代价,但是现在,他却不能控制这颗棋子的走向。 他计划里的一颗棋子,变成了下棋的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今谁都是棋手,谁也都是棋子,事情早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柳庭恪把慧空大师倒的茶又放回到他的面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师是出家人,自己欠的人情让别人去还债,那大师您欠的债恐怕是永生永世也还不清,为了让大师早日修成正果,我还是要让大师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才对,况且若是大师这样的高僧都不能修成正果,那谁还会信佛?” “柳施主此言差矣,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但是佛祖没让大师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更没让大师创造一个人间炼狱。” 柳庭恪话里的威胁很明显,他再敢乱伸手,他不介意创造一个炼狱给他看。 这次就是给他点儿颜色,即使他柳庭恪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讲,他也有控制京城的手段和能量。 说完柳庭恪就走了,窦苗儿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原地。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想留下喝茶?” “谁稀罕喝茶?” 窦苗儿问慧空:“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都是真的。” “解决办法。” “贫僧没有任何办法,三年,窦施主自行决断。” 柳庭恪拉着她走,她却固执的不肯走,就死死的盯着慧空大师,慧空却仿佛没有感觉到。 “柳施主的命轨贫僧已经没有办法预测,但是三年内,柳施主必定会血光之灾是一定的,窦施主,你的来历贫僧已经帮忙遮掩了许久,三年之后,贫僧也没有办法,贫僧也不愿意做个坏人。” 窦苗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三年后巫民会找上门来,对于玷污了他们巫主的柳庭恪,他们的信仰不会允许柳庭恪活下去。 柳庭恪也可以先杀光那些巫民,但是他要靠那些巫民救窦苗儿,所以他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 窦苗儿站在原地,脚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柳庭恪说道:“大师未免言过其实,今日我们就在此打一个赌,就看三年之内,有血光之灾的是谁?不会是我,也不会是她,大师整日将救世作为己任,但是大师被世人捧久了,难免会忘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师不是神明,你做不到的事情,有人能做到……” “贫僧拭目以待。” “那大师可要好好看着。” 窦苗儿被柳庭恪拉走了,两个人很沉默,快到城里的时候,窦苗儿才开口。 “他欠的人情让我去还……是什么意思?”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上百年的老账了,白马寺和南岭巫民之间的事情。” 一听到南岭巫民,窦苗儿心里“咯噔”一声,“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 第439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 到了门口,就发现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看见柳庭恪带着窦苗儿毫发无伤的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蒋胖子高兴的说道:“京城里都传遍了弟妹的好身手,那王的那王八蛋把弟妹掳走想报复慎之带人挖王家金库,没想到反而被弟妹打个半死,真是笑死人了,还得是弟妹!” 婉儿也说道:“苗儿姐,我真是吓死了,还好你没事,不然……不然我真是要自责死了,本来昨天晚上我应该跟你一起待着说说话,等到柳哥哥回来再走的,我……” 慕子钰说道:“平安回来就好,想必弟妹和慎之都很累,让他们现在先去休息吧。” 慕子钰说了话,众人都散去,让他们自己回了屋子。 旁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慕子钰不会看不出来,外面的传言,除了王同杰被窦苗儿打的半死他信,其余的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他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两个人,干什么非要走那些不值当的弯路呢?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哪里看不出来,窦苗儿早就被柳庭恪吃的死死的。 还记得当年遇见时柳庭恪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窦苗儿的身后,连吃饭都要被窦苗儿说若是不快吃就要饿肚子,而现在窦苗儿却乖巧的跟在柳庭恪的身后。 新房还是她走的时候的模样,窦苗儿心痛的感觉更加强烈。 柳庭恪却径直走进了净房,试了试水温。 “去洗澡。” “啊?” “脏。” 窦苗儿看看自己这一身的尘土,确实应该洗澡,但是他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等窦苗儿开口,柳庭恪就走了,他并没有看着她洗澡的打算。 不一会儿,眼睛哭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小小进来了。 小小又是高兴又是自责,一看见窦苗儿又哭了,窦苗儿不由得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只能出言安慰。 小小也不是傻,她知道窦苗儿是自己走的。 “姑娘,您不要公子了,也不要小小了。” “别哭了,以后不走了。” 小小哭着说道:“姑娘您若是走了,小小就又没有家了。” “不许再哭了,不骗你。” “奴婢不哭了,姑娘你可不能再走了。”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红色绸缎里衣,这时候柳庭恪进来了。 他接过小小手里的毛巾,给她绞干头发。 窦苗儿一声也不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绞干了头发,柳庭恪还为她盘起了头发,将那些步摇钗环一个又一个的插上去。 窦苗儿觉得自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花瓶,而柳庭恪是一个花艺师,在创造一件艺术品。 不过他毕竟不是专业的,但是……凑合看吧,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意思。 要知道成亲的时候,窦苗儿的头发可是两个人合力还弄了将近两个时辰呢,可想而知有多复杂。 柳庭恪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有些不太满意,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随后他伸手从架子上拿起嫁衣,给窦苗儿披在身上,带着她走到了桌子前坐下,倒了两杯酒。 窦苗儿说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柳庭恪放下酒杯,“问什么?” “你问什么都行。” “我什么也不想问。” 窦苗儿不说话,柳庭恪也不说。 沉默了一会儿,窦苗儿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你知道你自己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但是你一直都没有说。” 她想解释,但是又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切的事实面前都太过苍白无力。 窦苗儿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往里面倒了一些东西,不大功夫,她的手臂上就又浮现出诡异的花纹。 “老和尚说这是咒,在三十岁的时候,它们会延伸到我的心脏,我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南岭的巫民能解咒,但是要我拿余生去换,三年后他们还是会来,会带走我,杀了你。” 柳庭恪说道:“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有些害怕。” “怕死?还是怕我死?” “都怕。” 柳庭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倒了一杯,然后交给她。 “该喝交杯酒了,喝吗?” 窦苗儿看着眼睛里冷得仿佛能掉出冰碴的柳庭恪,没有说话,但是接过了酒杯。 一杯交杯酒下肚。 窦苗儿倒在了桌子上。 一杯,就一杯。 柳庭恪直接把人抱上了床,两个人就这么和衣而卧。 其实他的精神其实也很紧绷。 这一场在完全在他掌握之中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赢了,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中获得胜利的喜悦。 窦苗儿身上的咒纹渐渐褪去,他抱住她,眼神中露出某种疯狂。 次日清晨,天才刚刚亮,窦苗儿就醒了过来,柳庭恪也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窦苗儿不自觉的说道:“看见你真好。” 柳庭恪没有搭话,而是默默把床上散落的发钗和头上还没有卸下来的通通都收集起来放到了一边。 然后开始解她衣裳的带子…… 这一大清早的,是不是有点儿…… 而且是不是有些突然? “柳庭恪,你要……” “这还是你欠我的账,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亲手给你穿上它吗?” “为了……亲手脱下来?” 柳庭恪重重咬了一口她的肩头:“青青真聪明。” 窦苗儿痛的皱眉,这人是属狗的不成? “你……唔…你轻点儿,你别……” 太阳完全跳出了地平线,但是鸳鸯被下的漫漫长夜却才刚刚开始…… 第440章 补脑丸 日上三竿,这一对新人还是没有出来。 窦苗儿背对着他,柳庭恪从后面抱着她,就像是一对虾。 “我原谅你了。” 窦苗儿说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那我就做到青青原谅我,嗯?” 窦苗儿愤怒的回头,看他的眼神像极了看一个绝世渣男,人话? 柳庭恪嘴角露出笑意:“还跑不跑?” 窦苗儿气闷的不说话,柳庭恪笑着说道:“下次再被我捉回来,我就打断青青的腿,囚禁在床上,日、夜、宠、爱!” 虽然他是笑着说,但是窦苗儿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眼里的疯狂不是作假,你的疯子行为也不是作假,她浑身要上下都散了架。 这时候窦苗儿的肚子叫了几声,正好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饿了?” 当然饿,从昨晚到现在,就只喝了点儿水。 “这就喂饱你。” 柳庭恪,你是禽兽,窦苗儿本来想奋起反抗,但是本就浑身酸痛,很快就被他折腾的没了力气。 谁让你这么不乖,不教训你不长记性,看着她痛苦的皱眉,柳庭恪越发狠厉起来。 柳庭恪真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窦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柳庭恪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旁边还放着清粥小菜。 “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吧。” 她只是稍微一动,就感觉到身上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不光没有力气,而且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但是柳庭恪却好像并没有不适。 窦苗儿咬牙说道:“你就不怕精尽人亡吗?” “怕,但是也没有那么怕,万一你哪天你跑了我留着一身精血也没什么用。” 她翻了个白眼,赶紧吃饭,再不吃饭就要饿出人命了,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柳庭恪,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柳庭恪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碗筷收拾下去又很快回来了。 但是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自己。 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为什么到他们这里画风就这么别扭呢? 过了很久,窦苗儿开口:“柳庭恪,我们谈谈吧。” “好。” 她点点头,明明是最亲密的人,甚至做了最亲密的事,但是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却感觉到空旷又拥挤。 身体上的距离拉近,并不能消除心里的结,她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氛围,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你想怎么办?” 柳庭恪说道:“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窦苗儿想了想:“不知道,暂时先在京城吧。” 柳庭恪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我暂时也不想要孩子。” “我也正有此意。” 窦苗儿:…… 她看了一眼柳庭恪,能感觉到他没有赌气,但是也还在生气,他现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对。 窦苗儿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情吧?就讲讲我的父母吧。” 窦苗儿开始回忆起来:“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相爱的,我只知道他们很相爱,我父亲每天都会给我母亲送一朵花,母亲每天都会给父亲一个吻,后来我父亲死了,那年我四岁。 我其实很想像个普通的小孩儿一样,四岁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记得,母亲抱着我哭了很久,最后她哭到没有眼泪,她说父亲交代过如果他出事要母亲陪我好好长大,她答应了,但是她做不到,她说活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很痛,她痛到再也不能在没有我父亲的世界上哪怕再多待一刻。 然后,母亲带着父亲的骨灰跳了海,就在我的面前,我至今都记得她的决绝,除了一句对不起,她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 柳庭恪没有说话,窦苗儿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二天早上,家人们来我们的房间找母亲一起送父亲的骨灰回归大海,然后我告诉他们,母亲陪着父亲去了海底,后来,叔叔带走了我,再后来,他们都死了。” “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死了你像我母亲一样决绝,我也害怕你死了我会步母亲的后尘,我更怕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爱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我最害怕你没那么决绝,我死后你再娶妻生子,不论是哪种结局,我都不能接受,尽管那时候我已经死了,但是我依然很在意,我不能接受。” 害怕同生共死的爱,却渴望着从一而终。 她眼里有一滴泪,不是那种释放情绪的时候放声大哭的汹涌的泪,也不是被他欺负的时候那种可怜又诱惑的泪,而是那种只在眼里含着,却怎么也倔强的不肯掉下来的一滴泪。 柳庭恪想了想:“就算再怎么能活也不过百年光阴,但是死后的时间却有成千上万年,身后事确实值得好好规划一下。” 窦苗儿这滴倔强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一把抱住柳庭恪的腰,窝在他的怀里,柳庭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们和解了。 过了很久,窦苗儿问道:“我是不是想的太多?” “是,这是病,得治。” 柳庭恪说着话,就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药,窦苗儿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糊里糊涂的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的什么?” “补脑丸。” 第441章 你怎么这么好哄? 窦苗儿一不留神还是咽了下去,她眼里还有泪痕,打趣说道:“你不会给我吃了什么离开你三天就会死的毒药吧?” “给你吃了离开我十步就会死的毒药。” 信你个鬼! 窦苗儿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你刚才说你原谅我了,我也原谅你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我有说原谅你吗?我说看你以后的表现,若是就这样原谅你,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窦苗儿闷闷的说:“爱一个人,不就是包容嘛?” 她指着自己这一身的青青紫紫还有肩头的牙印,“你看我都包容你了。” “我还不够包容吗?柳、夫、人。” 窦苗儿吐槽道:“你就是想得到我的人罢了!” 柳庭恪拍了她一下:“我看你是还不够累,吃饱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当然要。 柳庭恪关上门出去了,但是窦苗儿却没有睡觉,她偷偷摸摸的下了床,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差点儿一头栽下去,心里不禁暗骂柳庭恪是个禽兽。 明明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小身板…… 唉,算了,毕竟是少年人嘛! 她翻了半天,却怎么都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不禁有些着急起来,虽然她也很讨厌老和尚,但是老和尚的话她信,这个咒是会遗传的。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就正好是她的危险期,她绝对不能怀上。 正在这时候,柳庭恪又推门进来了。 “青青不睡吗?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不过我放这里的东西呢?” “扔了,你不睡了?既然不睡 那我们就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窦苗儿下意识后退:“柳庭恪,你做个人吧,你这样不知节制会变成牙签的!” 柳庭恪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她双手紧紧的拽着衣领,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烈女样子,但是柳庭恪却拿出了棋盘:“陪我下两盘吧。” “原来你是说下棋啊。” “那青青以为呢?我倒是很好奇什么会变成牙签?” 窦苗儿也不尴尬,张嘴就解释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就是说你下棋不知节制,棋子就会被磨成牙签。” 一连下了几盘,窦苗儿都是很快就输的彻底。 “青青心不在焉。” 窦苗儿把手里的棋子扔回去,说道:“你真的扔了?” “扔了。” “老和尚说咒是会遗传的,你不也说暂时不要孩子吗?” 柳庭恪看了一眼窗外:“天要黑了,青青要吃晚饭吗?” 窦苗儿死死的盯着他,柳庭恪赶在她真的生气之前说道:“补脑丸比你那颇丸子有用,不伤身,青青现在要吃饭了吗?如果不吃我们就做点儿晚上应该做的事情。” “吃!谁说不吃!” 她是真的怕了,真的太疼了,她觉得电视里演的小说里写的都是骗人的,舒服的感觉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反正她是没有感觉到快乐。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时辰,天都黑透了,饭菜早就凉透了。 最后柳庭恪还是无情的端走了饭菜。 洗漱过后,他披散着头发,将头发自己绞干,然后脱下了里衣,只穿着一条白色的绸缎里裤。 他看起来很瘦,但是脱了衣服看起来也没有想象里的那么瘦,还是有点儿肌肉的,只不过确实不是精壮的那一类型,但是他的肤色还是很白净的。 若不是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浅色的疤痕,其实很符合他那张脸带给人的想象。 但是窦苗儿却不敢看他,其实白日的时候,窦苗儿一直是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 现在他们的角色完全对调,原来柳庭恪是嘴强王者,一动真的就退缩了,但是现在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窦苗儿却反而成了那个羞涩的人。 “青青不去洗漱吗?哦,我忘记了,现在青青应该不方便走动吧,我抱你去。” “不用……” 但是看到柳庭恪的眼神,窦苗儿就立刻虚弱的说道:“是,我走不了。” 她只是洗漱了一下,至于洗澡她死活都没有让柳庭恪帮她,好在柳庭恪也没有太过坚持。 回到了屋子里的时候,柳庭恪正坐在床上看书,见她回来,就把书放下了。 窦苗儿顿时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我真的很痛,你别那么禽兽行吗?” 柳庭恪没说话,直接起身下床,把她抱到了床上放下,然后就熄了灯。 黑暗中柳庭恪亲吻着他的后背,“抱歉今天伤了你,我没控制住情绪,这两天好好休息,不会再弄疼你了。” 窦苗儿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翻过身抱住了他。 “你怎么这么好哄?这样还敢跑,迟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窦苗儿只是笑不说话,若是真有人能卖了她,也只能是柳庭恪,因为她乐意。 很快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柳庭恪却叹了一口气。 他满身的戾气全都不受控制的发泄在她的身上,但是她却还是对自己如此信任,看见她在怀里睡得分外踏实,柳庭恪觉得自己好像被治愈了。 他小心的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膏药,悄悄给她上药,若是她醒着肯定是不让的。 在她昏过去之后就上了一次了,他也很后悔自己那么粗暴,但是真的控制不住,这段时间积压出来的那些暴虐的情绪仿佛都在那一刻倾泻而出。 明天就是他该回去当值的日子了,也不知道平王给他要出来几天的假期。 朝堂这潭水已经浑浊起来,给他的时间真是越来越紧迫了啊…… 第442章 浪费的一天 次日柳庭恪起身的时候,窦苗儿还是醒了。 “这么早干什么去?” “上朝。” “这么快?” 柳庭恪把她又按回了被子里:“继续睡吧,我去去就回。” 柳庭恪今天来的依然不早,但是一见他来,不少人都围了上来。 纷纷祝贺他新婚大喜,但是这恭喜之中多少也含着几分揶揄。 大婚之日新娘被人掳走,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柳庭恪神情不变,“内子确实有些身手,看来女子还是要懂些防身的手段。” 邵世忠哈哈大笑:“那确实没错,我家的女孩子都多少懂些防身的手段。” 有人忍不住出声:“明妃娘娘看起来倒不像是懂拳脚功夫的样子。” “小时候也是练过的,她是童子功,对付两个宵小还是可以的。” 邵世忠一副他很牛的样子,其实也是在帮柳庭恪解围。 宫门开了,柳庭恪跟在后边进去之后,不声不响的坐到了自己的小桌子旁边,但是顺德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不过也只是扫了一眼。 离开了几天,柳庭恪也是竖起了耳朵。 感觉气氛不是很紧张,但是却很沉重,主要就是在王家的事情上。 三司会审,谁拿出来的证据都不少,有洗白的,有落井下石的,但是实话实说,这些证据又好像没有能彻底把王家洗白,也没有彻底能把王家锤死的。 明显都是在试探阶段。 这说明什么呢? 李鸿邦没有真的出力,但是周家也没有出力,而顺德帝看起来稳如泰山,气势很足,但是他的情绪还是能看出来有一些焦虑。 他已经把台子都搭好了,但是戏子们却不卖力。 戏不好看,这台子不光是白搭了,最重要的是他会赔了血本,他手上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次可是把何威都推出去了。 听着听着,柳庭恪就比较乏味了,就没什么心思了,开始走神,不过他的位置也不引人注意,倒是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眼看着都已经到午时了,终于退了朝。 柳庭恪跟在顺德帝的屁股后边进了御书房。 “新婚燕尔,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好。” 顺德帝说道:“听说你夫人吓到了?” “臣不敢欺瞒陛下,内子虽然没有吓到,但是也确实过得不好。” “朕听说你出过城?” “惠空大师预测国运已经十分繁忙,微臣也是没有想到大师还会有空闲管别人的家事。” 顺德帝说道:“朕倒是没有想到,你的新婚妻子竟然也不是个一般人,她是怎么流落到柳家村去的?” 柳庭恪说道:“怎么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她有我。” 顺德帝笑道:“到底是年轻人。” “与年轻人无关。” 顺德帝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柳庭恪最后还是又告了三天假,顺德帝自然是不给,但是柳庭恪这张嘴向来是不说废话,他既然开口了,就必然要达到目标的。 而且谁都欺负顺德帝,也就不差他这一个了。 从御书房出来,柳庭恪直接去了天牢,他说要去看看王同杰。 毕竟王同杰是大婚当夜掳走他娇妻的人,他去看看王同杰,甚至就算施展什么报复的手段也不会让人惊讶。 柳庭恪来到天牢,王家人的所在的地方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刚进来的时候的恐慌。 王同杰和他爹娘被关在同一间牢房,他看上去伤的不轻,柳庭恪去的时候,王夫人正在喂他喝药,不过他看上去很颓丧。 任谁抱着孤注一掷奉献自己的决心想要拯救世界,但最后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奉献了自己,谁都不会好过。 最重要的是窦苗儿这一脚确实是彻彻底底的废了他。 毕竟王家还没有定罪,太医来给王同杰看过,没救了,开方子也是主要调理他最近被糟蹋的不轻的身子,至于子孙根,那是半点儿作用也没有。 王同杰是个男人,他真的很难接受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做个男人的事实,甚至他已经都开始后悔起来自己是不是不该回京城,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其实他本来就谁都救不了。 他现在不光没有救任何人,还再一次沦为京城的笑柄。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现在真的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一点的意义。 但是看到柳庭恪,他的眼睛里却突然有了神采。 是恨意。 回想起来,他所有的不幸,似乎就是从认识柳庭恪开始的。 柳庭恪站在大牢的外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已经是胜利者的姿态了。 王同杰轻笑了一声:“柳大人真是风头无两啊,不过本公子真的很好奇,她为什么会防着好好的柳夫人不做而逃婚!”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内子是被你下药掳走,并非逃婚。” 王同杰讽刺道:“看来柳庭恪也会是要脸的人,但是使出来的手段却净是些下作的手段!” “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法子罢了,内子下手没个轻重,伤了王公子,觉得过意不去,特意来看看。” 王同杰看着柳庭恪,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本公子一直都觉得柳大人姿容不凡,但是也没想到柳大人入陛下的御书房可是如入无人之境,想必柳大人不日就要高升了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柳庭恪就是在以色侍人。 柳庭恪也不恼,他不过是头被拔了牙的困兽罢了。 王同杰笑了,仿佛自己是得到了什么胜利一样。 柳庭恪说道:“周家没有出全力,而你却错过了让周家全力相助的机会。” 王同杰笑不出来了,他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去周家,想必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周王两家这些年来的关系,简单的交情已经不能形容,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宗弼已经给他讲过利害关系,周王两家之间,远不是他想象的这么简单,周家想要顺利接下王家必然不可能,所以王家听话的存在对周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周家没有出全力,不是不想,而是他要考虑救人不成反而把自己拖下水的风险。 就连李鸿邦落井下石都不敢使劲砸不也是这个道理吗,就怕一不小心沾了一身骚。 而他现在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王家嫡系尽数落网,再也没有人能去说服周氏,现在就真的都要看周家的良心了。 柳庭恪这次来,就是在向他们传达一个信号,周家,没有良心。 他说完就走了,但是王家人却开始躁动起来,原本已经有些沉下来的心再次惶恐起来。 柳庭恪走出天牢,发现天已经快黑了。 浪费了宝贵的一天。 第443章 不要欺负老实人 从天牢出来,柳庭恪碰上了一个人。 与其说是碰上,倒不如说是他在刻意等柳庭恪。 “卢大人,好巧。” “柳大人,好巧。” 是不是真巧,两个人心里都有数。 “卢大人也是来看王大人的吗?” 卢政翰摇摇头:“先父与王世叔交情匪浅,我理应去看看,只可惜没有陛下的手令,我也是有心无力。” “那卢大人倒是不必担心,王大人在里边好吃好喝,陛下对待老臣还是十分宽容的,王大人现在精神不错,过的不比在王府差上几分。不过在这个时候,卢大人还敢凑上前来,果然是重情义。” “柳大人言重了,公是公,私是私,王家不管有没有定罪,毕竟两家来往多年,本官不会在立场上徇私,但是本官问心无愧,也不至于现在就立刻撇干净关系翻脸不认人。” 柳庭恪笑了笑:“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卢大人要得罪不少人。” 卢政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还没来得及恭祝柳大人的新婚大喜,不知道本官的礼物,柳大人可还看的上眼?” 柳庭恪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真是不好意思了,卢大人也知道,我的婚礼上可是出了不小的岔子,内子受了惊吓,各家送的礼物,下官还没有来得及拆开呢。” 卢政翰挑眉:“原来如此,我府上倒是有两棵极好的安神草,稍后派人送到柳大人府上,大婚之日出了这种事,想必哪个女子都会吓到。” 柳庭恪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闲话两句,就上了各自的马车。 柳庭恪问窦方:“卢大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公子您进去不久就到了,不过在卢大人来这儿之前,太师也与卢大人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 回到家里的时候,柳庭恪问道:“今天夫人可好些了?” “姑娘今天没有下床,按您的吩咐,让姑娘躺了一天。” 柳庭恪点了点头,小小又问道:“明天按照规矩,姑娘是要回门的,不知道姑爷要准备什么礼物。” 柳庭恪愣了一下,姑爷? “奴婢改口叫夫人别扭,姑娘说那奴婢就不用改口了。” 所以改口叫我姑爷就很顺溜? 在这儿就看出来,小小比较依赖窦苗儿,而窦方更加信赖柳庭恪。 不过这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就各叫各的吧。 “你看着准备就行了,一会儿把这次收的礼物都拿过来,我和青青要看看。” 柳庭恪简单的洗漱一下,窦苗儿在床上乖乖的看话本子。 “今天可有好些?回来之前去了一趟天牢,王同杰废了。” 窦苗儿有点儿脸红,其实她是可以下床的,但是小小不让,婉儿和邵樱也过来陪了一小天儿,根本就没有给她下床的机会。 “哦,废了也就废了吧,那种人渣废了正好以后做零,让他也尝尝被强迫的滋味儿。” “做零?” 窦苗儿看了他一眼,“就是下面的那个。” “不许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儿一起看看各家都送了什么礼物,胖子写的礼单我扫了一眼,收的礼物不少,看来以后我们还礼的时候也要颇费一番功夫。” 礼物真的不少,小小和窦方搬了不少趟,窦苗儿说道:“干嘛不直接去库房看?” “搬都搬来了,就这么着吧。” 送过来的东西都不错,但是特别值钱的没有,也没有特别不值钱的,中规中矩,但是还是能让人感受到诚意的。 他们一共拆出来十几座送子观音,尺寸都不大,奇石状的檀香木的还有瓷的,玉的只有一座,是不太值钱的青玉,但是颜色很透,成色不错,品相也好。 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烂大街的,是用心挑选过的,但是要说多珍稀也算不上,毕竟柳庭恪的官位在这儿摆着。 “送礼还真是门技术活儿,要一颗七窍玲珑心才行,我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后宅的事情琐碎,颇费心力,你不必事事过问,过些日子我就买些人回来,那些琐碎的事情都让小小去学,我看她是个忠心的。” “她还小……” “不小了,都十二了,过两天我就去伢行买人,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也确实是忙不过来,多两个人干活儿也好。” 窦苗儿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每天小小和都要拿出来大量的时间去打理院子收拾屋子,若是来了客人就更累了,买两个人帮着干活儿也好。 他们把礼物最后都整理了一下,大多数的礼物还都比较正常。 其中邵桐送的最贵重,是一对儿碧绿的翡翠镯子,看材质应该是一块料切出来的两块,成色这么好,对于爱玉的人来说就算是当做传家宝也是不过分的。 对于窦苗儿来说,那就是价值连城四个字可以概括了。 “到底是做了娘娘的人,出手真是大方啊。” 柳庭恪直接拿出来套在了窦苗儿的手上:“好看,就这么戴着吧。” 而这些礼物里,最有趣的当数卢政翰,他送了一本书,礼单上是一本孤本,但是打开来看,孤本有,但是孤本之下还有一本三十六计,但是却缺了一计。 窦苗儿笑着说道:“怪不得他能笑到最后,看这一肚子的坏水儿。” 柳庭恪说道:“想必这也不是他的本意,按照他的性子,应该是隔岸观火,他向来是个捡漏高手,这次亲自下场,也是被周作儒逼到没有办法了。” “怎么说?” “周作儒不想失去王家这个左膀右臂,但是又不想自己去打前锋,只能把相对势弱的卢家推出来。” 窦苗儿说道:“这就是了,宁可得罪恶霸,也别欺负老实人,老实人发起狠来咬人更疼。” 柳庭恪说道:“这句话希望青青自己也能记住。” 窦苗儿闭了嘴。 “你是属狗的吗?而且人家都是男人才是被咬的,怎么到我这里就反过来?” “我这个老实人只是想让青青记住,下次再这样欺负我,咬的就不是肩膀了。” 柳庭恪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她搂在怀里,嘴唇轻轻的啄着她的脖子。 窦苗儿说道:“你能阳光点儿吗?能不能不要这么暗黑,像个变态一样……” “那也是被你逼的,你休息好了吗?我看见放在床头的药你用了。” 窦苗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才十五岁,这样频繁不好,会早死的。” “就这么期待着我早死?你个没良心的!”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他也没有真的做什么,看见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吻痕和咬痕,他也觉得自己挺禽兽的,不过他不会承认就是了。 柳庭恪深知窦苗儿的性子,只要自己露出一丝的歉意,她立马就能顺着杆子爬上来,对于逃婚的歉意很快就消散个一干二净,没准还要站在受害者的制高点制裁自己。 要说他现在这样的不要脸,精髓还是跟窦苗儿学的呢! 第444章 回门 次日窦苗儿醒来的时候,柳庭恪还没有走。 “你怎么没有去上朝?” “今天陪你回门,现在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我哪有门可回?回聚贤庄?” “大哥不是在等?” 窦苗儿说道:“睡不着了,该起了。” 柳庭恪看了一眼窗外,太阳还没有出来呢,立刻精神起来:“睡不着?那我们做些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的……” “两天过了,现在是第三天,而且我说的是不弄疼你。” 说着话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窦苗儿一边拒绝一边说道:“你这是白日宣淫!” “我跟我夫人白日宣淫又不是跟旁人,宣就宣了,听话,今天不许闭眼睛。” 窦苗儿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柳庭恪就在她的眼皮的啄啊啄,窦苗儿视死如归的说道:“今天不是说要回门吗?你一会儿……我该怎么出门?”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肯定让你能出门。” “柳……” “别说话,别闭眼,乖。” 柳庭恪极为有耐心,窦苗儿也从最初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 天色已经大亮,窦苗儿窝在他的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柳庭恪攥住了她的小手:“在画什么?” “你好白。” “没有你白,青青又白又嫩又香。” 窦苗儿红了脸,“你闭上嘴,不要再说了。” 柳庭恪抓着她的手亲了亲:“起来收拾收拾,该回聚贤庄了。” “嗯。” 这一声嗯,像是吃饱了的猫儿一样,乖顺又温柔,就像用那带着肉垫儿的猫爪,轻轻的挠在人的心上一样。 两个人收拾好,就已经是快中午了。 柳庭恪说道:“这几天聚贤庄就该开业了,青青也该忙起来了。” “有慕大哥在,应该也还好。” 柳庭恪点点头:“言之有理,那就让和雅兄多待些日子再走。” 到了这里之后,发现不光樊清在,赵诚博夫妇和婉儿蒋胖子都在,就等着他们两个呢。 樊清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再不来我就要去催你们了,再过一会儿饭菜就送到了。” 婉儿走过来一把就拉住了窦苗儿的手:“苗儿姐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昨儿我去的时候你还不能下床呢,没想到好的这么快!” 窦苗儿红了脸,什么叫不能下床?她是不想下床好吗? 赵夫人是过来人,一看窦苗儿的脸色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问道:“一切都还好?” 窦苗儿点了点头。 赵夫人看到窦苗儿衣领下有若隐若现的青紫,小声说道:“慎之他再老成也还是个毛头小子,你不要太纵容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窦苗儿红着脸说道:“他对我还挺好的,夫人您放心吧。” 赵夫人笑着说道:“得,你们小两口之间的事儿,你们自己乐意就好。” 樊清今天坐在正首,今天算起来,也就只有他这个半路捡来的义兄算是窦苗儿的娘家人,这气势和神态立马就不一样了,颇有主人家的架势。 他现在的样子,若是长了个尾巴,恨不得能摇起来。 “这杯酒敬大哥。” 柳庭恪给樊清倒了一杯酒,樊清心安理得的受了。 “慎之,虽然我妹子现在嫁给了你,成了你柳家人,但是有句话我必须还是要说在前头,虽然我没你那么多心眼儿, 但是以后若是我妹子受了委屈,我肯定会让你好看!” “大哥放心,不会让青青受了委屈的。” 窦苗儿也说道:“大哥你放心吧,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也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哪里轮得上他欺负我?” 樊清说道:“我知道,但是话还是要说的嘛!” 而且他能怎么让柳庭恪好看?两个人打一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柳庭恪。 而且让他跟柳庭恪动手,他还真不敢。 众人又说了不少祝贺他们成亲的话儿,最主要的还是叙旧,说说他们离开之后书院的变化,说说柳家村的消息,又说说柳河一家的近况,总之还都算是不错。 酒过三巡,也接近尾声,赵诚博说道:“慎之,这次我和夫人过来一来是想赶上参加你们的婚礼,二来也是锦程的事情,他跟那邵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儿?他在信里只提了一嘴,那就是个通知,具体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柳庭恪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恰好合适罢了,院长和夫人对邵五小姐的印象如何?” 赵夫人说道:“旁的倒是还好,就是这邵五小姐的个子实在是高,若是梳个高一点儿的发髻,都和程儿一样高了。” 窦苗儿说道:“樱樱的骨相随了邵家人,身材高大,但是人还是非常不错的,也没有大小姐脾气,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婉儿也点头,表示窦苗儿说得对,她这两天和邵樱已经成为了好朋友,她是很认可邵樱做她嫂子的。 赵诚博说道:“长相什么的倒是其次,人家能看得上他即使祖坟冒青烟了,就是我们如果贸然去邵府登门拜访是不是不太妥当?” 他们夫妻不远千里的赶来去邵府拜访,然后邵樱和赵锦程定亲,谁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好说不好听,家庭背景相差悬殊,这种情况下要说没点儿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大家都不太信。 邵樱的地位在赵诚博夫妇眼里,跟公主也没什么差,就生怕邵府不高兴,这才想让柳庭恪从中间给传个话,看看邵府是想怎么安排。 柳庭恪说道:“院长有没有去首辅府拜见。” “拜帖已经递过去了,今儿下午就过去。” 柳庭恪点点头,“还是先去趟首辅府,看看首辅大人那边的意思,然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赵诚博点了点头又说道:“小胖想参加今年的乡试,我发现他在你的身边进步就特别快,这一年来跟在我身边就不太开窍,我觉得他留在你这里最好,蒋老爷也是这个意思。” 柳庭恪点点头,这个蒋胖子已经跟他说过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下午去首辅府,不知道院长可准备了礼物?” 赵诚博点头:“带了些青阳郡的特产。” 柳庭恪说道:“昨天我和青青看礼物的时候,看到首辅大人送了我一方黄石,做成名章是极好的材料,我打算分一半给明光兄。” 赵诚博听完看了他一眼,“这是要做什么?” “院长您就提上一嘴就是了,让首辅大人看看我们明枫书院出来的学子都是亲如兄弟,兄友弟恭罢了。” 赵诚博白了他一眼:“我是老了,不中用了,现在也就只能给你们年轻人跑跑腿传传话了。” 第445章 叫夫君 毕竟下午要去首辅府上拜访,赵诚博夫妇就先走了,婉儿和蒋胖子也跟着走了。 就剩下樊清他们三人,樊清才开口说自己要走了。 “大哥怎么不多待一些日子?” “我也想多待一阵子,反正在哪待不是待,我这辈子就交了你们这几个朋友,还都在京城,我也不想走,但是再不走裴大人就要派人来抓我了!” 柳庭恪说道:“裴固上任的时候就把接下来三年的主要计划交到了吏部,主要就是在于治水一事,现在他是万事俱备,只差大哥了。” 樊清腰杆子立刻挺直了,“裴大人都已经写来好几封信催我,我是好说歹说才拖到了你们大婚之后,再拖下去裴大人真该派人来抓我了。” 窦苗儿说道:“来日方长,大哥放心去就是,等忙完之后再来不迟。” 樊清说道:“这是自然,以后我是要来京城定居的,你们都在京城,我自己一个人在别的地方还不憋死?” 窦苗儿深以为然,他觉得樊清再次交到朋友的可能性好像也不大。 “大哥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办一场送行宴。” “那倒是不用,我明天一早就走了,今儿就当是给我送行了。” 樊清这人行动还真是快,这才说走,马上就要走了。 “反正把你交给慎之我是一百个放心,说起来惭愧,你们大婚之夜我本想喝杯喜酒助兴,没想到不胜酒力,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以后再不喝酒了,喝酒果然会误事。” 窦苗儿说道:“本来大哥就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大哥倒是也不必因此而内疚,而且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樊清说道:“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我还真是没有对慎之这么放心,但是看慎之能把你平安的找回来,我真是自愧不如,天下也难找慎之这样的好夫君了。 虽然从前我经常说让慎之注意男女大防,但是现在你们也成亲了,以后不要柳庭恪长柳庭恪短的,怎么也要叫夫君才是,而且慎之现在入了官场前途不可限量,你天天这么叫他不是让外人笑话?” 窦苗儿:…… 柳庭恪忍不住露出笑意:“大哥所言甚是,我们都记住了。” 樊清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听进去了就好,聚贤庄这边都装修好了,我全都亲自看着弄的,绝对不会有一点儿问题。” 樊清交代完,就让他们先回去了,他也收拾收拾东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反正他也是要回来的,他这人从来都不会有那些伤春悲秋的情感,又不是生离死别,整的那么沉重干嘛? 这件事儿在樊清的嘴里说出来,他回青阳郡就跟他去趟京郊没什么区别。 烦请自己没有觉得是多大的事儿,窦苗儿和柳庭恪就也没有当做一件大事儿,樊清说的对,又不是不回来。 回家的路上,其实窦苗儿是想走走,但是柳庭恪坚持坐马车,他坚持说她累,需要休息。 其实她真的想走走,对于一个好动的人来说,她觉得自己都要躺退化了,但是柳庭恪直接把他拽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就逼着她叫夫君,把她羞的不行。 真的太难叫出口了,而且大家都叫夫君,只有她叫柳庭恪,这多特别啊! “不叫夫君,那叫相公也行,小娘子,快叫一声相公来听听!” 窦苗儿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柳庭恪却不依不饶,窦苗儿被他缠的烦了,捏着嗓子说道:“相公,妾身这样叫您,您可还满意?” 这次轮到柳庭恪起鸡皮疙瘩了,做作至极。 窦苗儿说道:“怎么还没到家?” 柳庭恪说道:“谁说要回家了,一起去逛逛。” 到了地方,原来是玲珑阁。 “来这儿做什么?” “你现在是柳夫人,从前的衣裳首饰有很多现在再穿戴就不合适了,购置些新的。” 窦苗儿斜着眼睛看他:“柳庭恪你说实话,你哪里来的银子?” “青青真想知道?” 窦苗儿犹豫了一下,“其实……好像也不是特别想。” “那就等青青想知道的时候再告诉你。” 柳庭恪一进门,玲珑阁的人将就迎了过来。 “柳大人,柳夫人,奴婢祝您二位新婚大喜,白头偕老,您二位今儿过来,我们店里都跟着添了不少的喜气!” 柳庭恪随手扔了一块碎银子打赏,小丫头高兴的牙不见眼。 “我送过来的东西做的怎么样了?” “您来的真巧,刚做好,正准备差人给您送到府上去呢。” 小丫头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雅间,上了茶水点心之后,拿 来了一个托盘,有两块压腰的玉佩,还有两幅耳坠子,另外还有好几支珍珠的小钗,每一颗珍珠都有小手指肚大小,形状圆润,光泽度也很亮,只有五颗,但是每一颗都是极品。 “夫人要不要试试?” 窦苗儿还没有说话,柳庭恪就说道:“试试吧。” 不大功夫就来了一个妇人,这妇人十分手巧,不大的功夫就盘了一个飞云髻出来,这些珍珠小钗点缀其上,真是有种明明如月的感觉,简单大方,还透着一股子贵气。 耳朵上只搭配了一对小巧的金色耳钉,既不喧宾夺主,又在细节上显出精致来,玲珑阁的搭配确实让人看的心里舒服。 “最近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批料子,上好的月白色的锦缎,不比天下第一庄的差,正好有刚做出来的成衣,柳夫人要不要试试?” 两个人在这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东西也确实没少买。 料子就买了两匹,鞋子也买了三双,而且配饰也买了一些。 窦苗儿说道:“她们一定觉得咱们俩是冤大头,鞋子竟然买三双,我现在都觉得咱俩有点儿傻!” “这三双鞋子完全不一样,不同场合穿正合适,三双也不多,我记得青青是很喜欢买东西的。”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这个时候,赵诚博夫妇也刚刚从首辅府出来,赵夫人脸上喜色明显,而赵诚博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第446章 当小可爱变成大灰狼 夫妇二人上了马车,赵夫人说道:“首辅大人主动说要做媒,这不是好事儿?省得你觉得上门去邵家唐突。” 赵诚博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儿啊,咱们跟首辅大人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没关系 ,要不是锦程争气,咱们去首辅府拜访就跟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没什么区别,首辅大人这么好心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赵夫人笑着说道:“这说明首辅大人看中咱们锦程!” 赵诚博摇摇头:“朝堂上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咱们锦程虽然不错,但是还没有到让首辅大人如此看重的地步,而且越是重咱们锦程,越是说明他要做的事情不会轻松。” 赵夫人说道:“那怎么着?现在让锦程辞官回家跟你去教书?” 赵诚博摇头,最后烦躁的叹了一口气:“官场上就是事情多,麻烦死了,要不我怎么不愿意入仕呢!” 赵夫人“啧啧”两声:“你是不愿意入仕?你是没考上好吧?才安心做起了教书先生好吧,这会儿又变成自己不愿意入仕了。” 赵诚博不服气:“我才考几次?考一辈子的人多了,我若是坚持,没准就考上了呢!” 赵夫人不跟他争辩了,就他这个脾气,做官还不一定做成什么样呢,没准还不如做个教书先生来的自在呢。 赵诚博说道:“不然……我去问问柳慎之那小子?” 赵夫人白了他一眼:“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能不能有点儿眼色?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这大晚上的你去做什么?” 赵诚博被噎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那我明天白日里去。” 赵诚博一把年纪了,还是为人师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去询问柳庭恪的意见这种事情,他丝毫不觉得丢人,也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把柳庭恪当成自己的学生,而是当成一个妖孽。 虽然他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但是也知道京城这个地方并不是谁都能待的,柳庭恪短短时间就在这里站稳了脚,而且还顺带着赵锦程也前途似锦,这哪里常人能做到的吗,不是一句运气和天赋就能解释的。 尤其是这次柳庭恪大婚,他看见了亲自过来观礼的人,也听蒋胖子说了送了贺礼的人,大半个朝堂或多或少都有表示。 他才到京城多久? 不过是个小小的侍讲,就能让人看在眼里,柳庭恪有他自己独特的过人之处,所以赵诚博下意识觉得,京城的事儿问他没错儿! ———————————————— 柳庭恪和窦苗儿到了家,一进院子,她就发现点了一路的花灯。 “这怎么点了这么多?” 柳庭恪说道:“你再仔细看看。” 嗯? 窦苗儿走近一看,她愣住了。 这第一盏花灯,上面画的便是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小人儿在烧火,而另一个小人儿在灶边炒菜。 “这不是……” 柳庭恪带她走到了第二盏花灯的跟前,是两个小人在高兴的数钱,身后是一地的兔子。 继续往前走,有一起写春联的,有他骗她为他烧炭的,有一起过年吃饺子点篝火的,还有她独自骑马远赴宜州城搬救兵去救他的…… 窦苗儿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路过一盏花灯,就勾起一份回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三年,原来她们之间已经留下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她看见这些花灯,仿佛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昨天。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深夜敲开柳庭恪的房门,霸气的宣誓主权,也记得柳庭恪那呆愣着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 走着走着,他们的手越牵越紧。 窦苗儿觉得自己的脑海里被填满的不仅仅是回忆,更是爱…… 此时此刻,她的身边还有他,她真的是何其幸运。 “柳庭恪,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过我, “以后还跑不跑?” 窦苗儿点了点头。 “嗯?” 窦苗儿笑得眉眼弯弯:“但是你还是会把我找到,对不对?” 柳庭恪摇摇头:“不是找到,是把你抓到。” 窦苗儿笑得更开心了,柳庭恪也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她的心里的答案,这就够了。 “柳庭恪,今晚没有月亮,但是你却把我的世界都点亮了。” “这份礼物我准备了很久,本来是准备在大婚之夜与你分享……” 又来…… “青青要怎么补偿我?” 就知道是这样! 窦苗儿还没有说话就被拉到了屋子里,然后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就坦诚相见了。 所以…… 在窦苗儿还能保持清醒的前一刻,她悟出了一个道理:不管一个男人的话说的多好听,事情做得多么漂亮,他的最终目的可能都只有一个,让你心甘情愿的配合做他想做的事情。 “啊!柳庭恪,你你你你……你敢!” “乖……” “乖你个大头鬼啊,你信不信我要动手了!” 柳庭恪笑着说道:“青青还有力气吗?” 说着话就更加凶狠起来,窦苗儿很快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之后,窦苗儿背对着他不理会,而柳庭恪却笑着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 “真生气了?要不……你打回来?” 打回来 ? 要不要脸? “你就是在报复我!” “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小情趣,难道青青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想个屁啊! “那……我给你揉揉?” “你敢!” 柳庭恪轻笑出声来:“我敢啊!” 窦苗儿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是无意中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吗? 他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明明原本前几天还是一个被她撩到落荒而逃的小可爱,怎么一转身就变身成一个大灰狼? 第447章 拼一回 窦苗儿赌气一直到睡着都没有理他,但是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窝在人家的怀里。 柳庭恪抱着她,看样子他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的肩头,满眼都是笑意。 窦苗儿瞪着他,柳庭恪说道:“青青的皮肤摸上去手感很好。” “好什么好,快起来了。” 两个人起身,窦苗儿问道:“你又告了几天假?” “只有三天,青青还不抓紧与我及时行乐?以后想找我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行个屁啊,你才十五岁,天天在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怕伤身!”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也没见谁伤身。” 窦苗儿说道:“伤身的人死的都早,可能你不知道。” 柳庭恪轻笑出声,“不闹了,快些起来,今日和雅兄要过来商议聚贤庄开业的事情,趁着他在京城,快把事情多做点儿,否则等和雅兄离开了,就要都落到你一个人的身上来了。” 而今日恰好也是赵锦程休沐,昨夜赵诚博与他说了去首辅府的情况,他和赵诚博今日也来到了柳庭恪这儿,与慕子钰正好碰到。 几个人一起进了院子,柳庭恪和窦苗儿刚刚吃完早饭,看见他们一起过来,窦苗儿还以为是约好的。 慕子钰说道:“恰好遇到,赵院长和明光兄过来想必是有正事儿。” 赵锦程说道:“若不是有事儿,想必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慎之和弟妹,和雅兄过来是何事?” 柳庭恪说道:“是我请和雅兄过来的,院长和明光兄过来,可是因为昨日去首辅府拜访的事?不知道结果如何?” 赵诚博如实相告,柳庭恪看向赵锦程:“明光兄怎么看?” 赵锦程想了想:“我觉得结果还不错,很不错,甚至……我觉得首辅大人有些过于热情了,我不知道他想让我扮演什么角色。” 柳庭恪看向慕子钰:“和雅兄觉得呢?” 慕子钰笑了笑:“媒人这个身份……这份关系,说远就远,说近也近,首辅大人的诚意可是不太够啊。” 赵锦程皱眉想了一会儿:“但是其实我自身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加多余的价值了,既然到了这一步,还要拼一把的。” 柳庭恪说道:“既然明光兄有这个心思,那就只能往前走了,不过倒是也不必太过担心,与邵五小姐订亲,背靠邵帝师,总是不会太糟的。” 赵锦程说道:“慎之,我与首辅大人的关系着实算不上什么关系,这样牵强,若是届时首辅大人背后捅刀……” 柳庭恪笑了:“这个明光兄不必担心,首辅大人的为人陛下和邵大人都心知肚明,王家已经如此摇摇欲坠,但是首辅大人都不敢结结实实的踩上一脚,如此就可见一斑了,其实并不是需要首辅大人卖多大的力气,首辅大人只要隔岸观火,在需要的时候,推上那么一把,也就行了。” 慕子钰笑道:“就像从前一样。” 李鸿邦与周作儒可以说是死对头,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确实是很迷。 两个人在有些事情上恨不得争出个你死我活,比如争夺某个地方的地盘,再比如揪住了对方的小辫子,每一次都是下了狠手去踩对方,但是一旦涉及到生死攸关的大事上,反而都给对方留有余地,不会贸然下死手。 两方都是家大业大,都怕下了死手逼急了对方反噬自己。 其实都恨不得对方死,但是谁也不敢将这把刀真的插到对方身上,越是家大业大越是胆小如鼠,他们又不是一无所有的赌徒,他们只想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回报,跟对方玉石俱焚,只能是便宜了第三方。 但是随着邵世忠进京,这个平衡开始出现倾斜,李鸿邦想做捡便宜的第三方。 邵世忠来势汹汹,剑锋直指周作儒,李鸿邦自然是喜不自胜,有邵世忠这个莽夫打前锋自然是好事,但是他自己却并不敢真的出多大的力,因为他心里明白,周作儒心里最大的敌人还是自己,在周作儒的眼里,邵世忠还不够看。 所以李鸿邦不敢动,他一动,周作儒必然动。 这就是高手过招,很难用一些声东击西的小儿科伎俩,因为彼此的目标太过明确,他们太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谁。 赵锦程说道:“首辅大人这个表态……” 柳庭恪说道:“王家如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这场本该是首辅大人唱的戏他迟迟不上场,陛下和邵大人自然不满意,邵大人与我算是知遇之恩,他送我黄石,就是送我前程的示好之意,你算是他的晚辈,我说要分你一半,他便明白我们要与他合作的诚意,而他只做媒人……” 赵锦程说道:“首辅大人不下场唱大戏,他最多只是跑个龙套。” 慕子钰说道:“明光兄其实不必想太多,更加不用觉得有压力,首辅大人觉得自己进可攻退可守,但是原本慎之可能也即使想让首辅充当一个稻草人的角色罢了。” 柳庭恪喝了一口茶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各人想的不同,看的不同,得到的也不同,好的合作,是大家都满意,是双赢,现在为止,我都很满意。” 赵锦程说道:“陛下和邵大人也满意吗?” “他们满意与否,也更改不了任何事实,不是吗?” 赵锦程突然觉得坐在他对面的柳庭恪实在是高不可攀,就算那些大人物都不可避免的对他很欣赏,但是也都仅限于欣赏,没有人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游戏的参与者,谁会想到,推动这一切发展的人,最后的手竟然是他。 他仿佛只是在某个时刻伸出了一根手指,但是却拨动了所有人的命运轮盘,偏偏那些身在局中的人还都以为是自己在控制着一切,殊不知这一切的开始,都只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曾看在眼里的轻轻一拨。 赵锦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慎之真的觉得陛下的胜算更大吗?” 柳庭恪说道:“不,正是因为胜算小,我们才有价值,锦上没有花也很贵重。” 赵锦程一咬牙:“慎之说的对,男儿在世,还是要拼一回!” 第448章 觉得 “明光兄你倒是也不必紧张,至少目前看来,我们还不用拼命。” 赵锦程说道:“听说你去了天牢,我感觉到王家的事情有慢慢平息的态势。” 柳庭恪点点头,“这是必然的,所有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谁也不想沾,两尊大佛更是按兵不动,热度必然消减,不过陛下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你且看着吧。” 赵锦程没有说话,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像柳庭恪一样淡定。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开业比较好?” “子清很厉害,今早我去送他出城之后才过来,这座酒楼装修的真是不错,准备准备,争取就在五天之内吧,慎之说之前你已经在着手办招人的事情了。” “嗯,我是有这个想法,北城那边有很多孩子没有着落,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我打算挑一些还不错的回来教,一来节省成本,二来让他们能吃一口饱饭,三来就是这些孩子大多数没有人管,培养起感情来比较容易,我们的店是要一直开下去的,人手还是自己培养起来的用着要放心些。” 慕子钰说道:“人手确实是个问题,现在咱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上没有人可用,我也有这个打算,但是去培养那些没人管的孩子,在金钱上的成本固然低,但是这样的孩子大多性格顽劣,而且少不了小偷小摸这样的坏习惯,真的管理起来想必也是要颇费一番心力。” 柳庭恪说道:“但是一旦真的培养出来,他们的忠心也是旁人没有办法比的。” 慕子钰说道:“可以先做做试试看,但是京城这边还是要慎重,早前我就让郑叔过来了,弟妹对他也比较熟悉,而且郑叔的能力我信的过。” 窦苗儿惊讶:“郑叔过来?虽然鲤县那边的店不大,但是生意也还不错,鲤县交给谁呢?万一搞砸了,还有赵大哥婉儿和胖子的股份呢!” “交给三叔了,郑叔说三叔为人和气,店里的伙计都很尊敬他,而且现在也学会了算账,三叔和黄县令的关系也不错,如今在县里也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出大事情的。” 窦苗儿的脑海里,柳河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让他做掌柜…… 怎么想怎么不靠谱的样子。 赵诚博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人总是会变得,用郑叔的话说,现在三叔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带风,尤其是慎之中了状元之后,县里谁见着都要喊上一声柳三爷,他们家那两个娃娃,要结娃娃亲的都排起了队呢!” 柳庭恪说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这样最好,否则我也会是鞭长莫及。” 谁的日子都是要自己过的,谁也不能管谁一辈子。 慕子钰苦笑:“慎之总是这样通透。”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不是不通透,只是放不下而已。”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都告辞了。 窦苗儿说道:“柳庭恪,京城是不是要乱了。” “从来都没有平静过,平静的水面下一直都是波涛汹涌。” 说完柳庭恪说道:“嗯?青青肯理我了?是不是原谅我了?” “滚!” 不管外面如何风云涌动,在这间小院子里,一直温情流动。 次日的朝堂之上,卢政翰首先站出来为王家开脱求情。 卢政翰率先迈出了这一步。 也可以说是被推着迈出了这一步。 顺德帝脸上看不出喜怒:“看来卢爱卿是有证据?” “回禀陛下,微臣只是……只是觉得王大人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动机。” “原来只是觉得,那列位臣工之中可有‘觉得’王爱卿会做出叛国之事的?” “回陛下,臣‘觉得’”。 邵世忠站了出来。 李鸿邦的态度很明显,坚决不会下场,那就只有邵世忠自己来了,而且他缩了这么久,陛下也已经开始不满。 顺德帝这次费了不少事儿,下了本钱也出了力气,比谁都迫切的看见成果。 而王家在天牢里待得越久,外面的局势对周家就越发不利,他们捞王家的心也是一样的迫切,所以推了最为弱势的卢政翰出来试水。 既然有人来试水,邵世忠也顺势而为。 顺德帝说道:“卢爱卿是否觉得‘觉得’二字放在朝堂之上太过儿戏?” “微臣……” “既然卢爱卿有心,不若做些实事儿,卢爱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卢爱卿的能力朕还是十分欣赏的,三司会审了这么多天,也没审出个什么来,不如卢爱卿去试试。” “陛下,微臣人微言轻,而且也没有查过此类的案子,恐怕……” 顺德帝打断了他的话:“凡事都有第一次,卢爱卿不试试怎么能知道?没准卢爱卿就能查出事情原委,王爱卿真是被设计陷害也未可知,若是如此,卢爱卿就是阻止了一桩千古奇冤。” 卢政翰被赶着鸭子上架,让顺德帝直接扔到了三司去。 周作儒对这个结果什么满意,毕竟卢政翰可不是顺德帝能随便拿来开刀的人,这样一来他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 紧接着顺德帝就说道:“邵爱卿意下如何?” “回陛下,臣也想去试试。” 邵世忠的品级很高,他去了,只能是主事的。 这才是顺德帝的目的。 顺德帝急了,他想要快速的解决,他希望能早点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是周作儒也不会因为一个邵世忠而有所改变,邵世忠虽然占了一个帝师的名头,但是毕竟刚到京城,其实手里的实权并没有多少。 说白了,邵世忠更像一个纸老虎,也就是能在嘴上占占便宜,周作儒不信邵世忠真的能致自己于死地,让邵世忠就算真咬几口,他也无关痛痒。 对付邵世忠,他手底下多的是人可用。 李鸿邦没有说话,周作儒也没有动。 邵世忠和卢政翰退朝之后立刻召集三司,着手整理案件资料,但是注定不会那么顺利。 次日早朝,李鸿邦提出,卢政翰这个礼部侍郎去查案了,吏部想必缺人,不如让年轻人去吏部锻炼一番。 赵锦程被推了出来。 而周作儒也出言,今年的榜眼也不错,于是两个人都被顺德帝从翰林院拎了出来,至此翰林院就只有邵嵩一个人了。 第449章 这就是真理 虽然邵嵩被留在了翰林院,但是他乐在其中,他也不想走。 赵锦程收拾好东西要去吏部,邵嵩还觉得十分惋惜,他跟赵锦程还真的挺合得来的。 “洛秋兄你不必惋惜,想必你很快你也会出来。” 邵嵩摇摇头:“我挺喜欢在这的,我不走。” 赵锦程笑了笑没有说话,邵嵩若是不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邵大人还没有空,否则邵大人可丢不起这个人。 赵锦程进了吏部,当起了一个小喽啰,进去第一天,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砸的赵锦程顿时有些懵。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其实他也明白,这些事情大多都是针对他这个外来者,既然是针对,那他也无需在意,只挑自己想做的,其他的就放着吧。 若是真的耽误了,这个责任肯定落不到他的头上,反正他是新来的,而且陛下虽然不能挪不动吏部的权力重心,但是拉个偏架还是绰绰有余。 赵锦程有恃无恐。 他现在觉得自己这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就这样吧。 赵锦程不紧不慢,吏部这群人拿他也没有办法。 对于这种有靠山的人,使唤又使不动,赶又赶不走,除了孤立他就只能忍着他。 才短短一天,赵锦程就捋明白了这个道理。 想清楚之后,反而觉得有些高兴,他似乎有点儿理解柳庭恪了。 柳庭恪不论面对谁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淡定,可能就是因为十分清楚,对方必然有不能动他的理由。 这种有恃无恐的感觉真好。 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赵锦程从前听婉儿说,窦苗儿给她讲过一个道理,那就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会得到双倍的快乐,当时他还说是歪理,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歪理,这就是真理啊! 而那位榜眼顺德帝却并没有把他安排进吏部,而是去了礼部,放在了安王的眼皮子底下。 两个人的待遇差不多,对于这位周家培养出来的人才,安王能有什么好感才怪。 安王不光是礼部尚书,还是王爷,压榨一个小喽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一天,收到同样的刁难,两个人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赵锦程里乐在其中,而那位榜眼则是苦不堪言。 这两个人,都像是进了狼窝的小绵羊,看着就可怜。 柳庭恪与窦苗儿说起来的时候,窦苗儿笑了:“但是赵大哥明显是喜羊羊。” 柳庭恪说道:“嗯,明光兄乐在其中,心情确实喜洋洋。” 这就是代沟了。 窦苗儿给他解释喜羊羊是智慧的化身,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会用智慧解决,柳庭恪说道:“那不是我吗?” 窦苗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真是越发的厚脸皮了。 柳庭恪只从顺德帝要出来短短的三日假期,他们去了一趟伢行,挑了两个下人,是一对中年夫妻,这两人三十多岁,去年冬天大雪,不光压垮了房屋,也压垮了他们的生活。 若不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谁会自卖为奴? 男人是个哑巴,而女人则是有六根手指。 六指是极为不祥的征兆,若非如此,可能她也不会嫁给一个哑巴,他们两个半斤八两,一起对付着过吧。 可是这样两个人,牙行也确实是不好卖,这么长时间以来,伢行一直供着他们吃喝,但是却一直卖不出去,对伢行来说真是晦气的两个人,尽管买他们没有花银子,但是这么久的伙食费还要银子呢。 这就是赔本的买卖。 但是没有想到,柳庭恪和窦苗儿过来一眼就看中了这两个夫妻。 看中他们倒不是因为旁的,主要是窦苗儿觉得买个年纪小的小小少不得要吃醋胡思乱想,十二三岁正是叛逆的时候,既然养了,她还是希望把小小养好,买个岁数大的小小能好接受一些,而且这两夫妻又是这样悲惨,小小肯定会更加同情他们,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小小和窦方是他们的家人,她一直都知道。 其实她也把他们当成家人,家人之间,是需要互相体谅的。 而柳庭恪的原因就很简单了,他不喜欢多话的下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哑巴,一个胜似哑巴,不会吵,不会嚼舌根传闲话,老实,省心。 哑巴和哑巴媳妇就这么被领回了家。 哑巴媳妇说他们也没有名字,原来她在家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叫她小六指儿,嫁给了哑巴就都叫哑巴媳妇 。 哑巴…… 哑巴姓陈,但是这么多年就都是哑巴哑巴的叫,旁人都忘了他叫什么了,可能哑巴自己知道,但是他大字不识一个,也不能告诉别人他叫啥。 这两个人果然老实,又老实又安静,而且特别勤快。 第一天就把小小和窦方的活儿全都抢了,让他们两个突然闲下来竟然还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窦苗儿 发话让他们兄妹自己出去街上逛逛,买点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她们才算是找到点儿事情做。 二人世界仅仅才过了三日,柳庭恪就要回去当值了。 邵世忠果然高效率,才到了三司没两天,手里就拿出了一堆的证据。 看到这些证据顺德帝十分满意,能看得出来,前些日子邵世忠并不是在一味的躲的远远的,而是在闷声干大事。 邵世忠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从王家出事开始就在查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很明白顺德帝要什么。 邵世忠很干脆:“陛下,臣以为此案可以结了。” “陛下,臣以为……还是要再查查。” “卢大人,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要再查什么?柳大人可是又有新证据?是能证明王大人无罪还是证明老夫的证据不实?” “帝师大人息怒,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还是要再查查,通敌叛国罪非同儿戏,还是慎重为好,应该再查查……” 周作儒皱起了眉头,卢政翰确实是有烂泥扶不上墙的那股劲儿,什么也没有,就一句再查查,他是第一天做官吗? 知道他能力不行,但是没想到这么不行。 周作儒心里叹了口气,王家这次肯定要元气大伤,卢家又扶不上墙,世家难道真的是要日薄西山了? 第450章 损人不利己 卢政翰明显是没有什么大用,邵世忠紧追不舍,王家看上去真的要危险了。 顺德帝说道:“各位爱卿,你们还有什么有意见,都说说吧,别等到朕的圣旨颁布下去,再一个个的跑到御书房的外头求朕收回成命,说君无戏言的是你们,一次次让朕的话变成戏言的也是你们,这次朕就让你们好好的说。” 顺德帝的怨念有多大可见一斑,他现在说话夹枪带棒的,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愿意维持。 自从上次被堵在御书房里,听了柳庭恪那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理论之后,他愈发感受到不要脸的好处,有些时候就是要撕破脸皮才行。 自己不痛快,那就让别人也痛快,虽然这样对自己得不到实际的好处,但是还能得到快乐。 这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但是很爽。 而且损人不利己也要看损的是谁,损的是敌人,那就是爽上加爽。 顺德帝一副你们要是不说,我就立马将王家满门抄斩的样子,周作儒还是坐不住了。 “陛下,还有一事臣没有想明白,我们与北戎之间一向不通,若说王大人通敌叛国,走的是哪条路,中间人是谁,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既然要查,就要查个清清楚楚,而且臣认为这才是重中之重。” 周作儒说完,立刻就有人附和:“臣附议,若是不从根源上解决,想必还是会有此类事情发生,看裴大人的证据,只能说明王大人确实暗中贩卖私盐,但是卖到哪里去,却实在难以服众,还有待查证。” 这时候卢政翰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臣也附议,王大人就算卖了私盐,也不一定就是卖给了北戎,就算是卖给了北戎,也不一定就是本意,被人蒙骗也未可知。” 真是不知道卢政翰是帮忙还是帮倒忙,一句话又帮忙坐实了通敌的事情。 顺德帝点头,“各位爱卿言之有理,那就再查,狠狠的查,仔细的查。” 这时候李鸿邦站出来说道:“陛下,京城王家嫡系尽数落网,但是身在凤阳祖地和外地的王氏子弟也不在少数,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恐怕证据应该也所剩无几。” 顺德帝皱眉,把刑部尚书叫出来:“王家旁系和凤阳本地的王氏子弟可都落网?” “还……还没有全部捉拿,不过正在全力搜寻。” 李鸿邦说道:“但是根据臣得到的消息,只抓到一些老弱妇孺,经常露脸做事情的人大多都在潜逃。” 顺德帝皱眉:“可有发通缉令?” “回陛下,尚未,一来人数众多,二来还没有正式定罪……” 顺德帝大怒:“朕记得之前说过要尽数捉拿王氏众人。” 刑部尚书当即跪下,“是臣的疏忽,回去马上就发通缉令。” 邵世忠说道:“这恐怕不是简单的疏忽二字可以混弄过去的,陛下,臣觉得刑部尚书在查案的时候,就偏袒王大人偏袒的厉害,臣知道刑部尚书与王大人私交甚好,但是如此 公私不分,有碍公正。” 这个帽子刑部尚书尚书怎么可能承认:“帝师大人慎言,虽然下官与王大人确实有私交,但是在公务上却从来都没有徇私枉法过,更没有出于私心偏袒过任何人,您接手这件案子之后,吩咐下来的每一件事下官哪一件不是点灯熬油的完成,连个不字都没说过,您说下官偏袒,这算是哪门子偏袒?” “你是都做了,但是你做的事情对本案的作用还真不大。” 刑部尚书气得不轻,要不是在朝堂之上,好像就要撸着袖子直接冲上去跟邵世忠理论了。 “都闭嘴,当朕的金銮殿是菜市场?” 虽然嘴巴闭上了,但是刑部尚书明显不服。 这件事儿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掀过去了,顺德帝也不打算追究,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又不一定要扯到哪里,到时候又成了给王家争取时间。 顺德帝这次的目标很明确,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盯死了王家。 顺德帝的态度将他的态度再一次摆在了众人的眼前,面对如此强硬的皇帝,众臣心思各异。 这次皇室难道真的要崛起了? 但是只靠着一个邵世忠吗? 怕是不太够看吧。 而且陛下都亲自下场唱戏,周作儒和李鸿邦也只是微微露个脸,明显是不在一个水平上,对于顺德帝,他们还是不看好的。 这次王家或许是一块试金石,看看陛下都有什么手段。 说是要狠狠查,邵世忠也就真的大刀阔斧的查,三司的人既然做面子工程不出力,那他就找能出力的。 顺德帝把邵衡调到了他的麾下,还有谁使唤起来能比自己的孙子更顺手? 顺德帝顺道还扔给他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庭恪。 顺德帝怎么会看着柳庭恪闲着呢? 他自己还忙的焦头烂额呢,柳庭恪却坐在屋里喝茶水,到底谁才是皇上? 柳庭恪和邵衡一起去找邵世忠报到,邵衡说道:“慎之就是厉害,整个朝廷,怕是没有人比你这婚假休的更长了。” “也没有人比我成亲更加坎坷了。” 邵衡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我上次给你的方子可在吃?” 柳庭恪点了点头,邵衡突然说到:“虽然那药是专门补先天胎里不足之症的,但是你这个年纪确实也要注意,很伤元气,而且也要顾虑一下对方的身体。” 柳庭恪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却什么都说了。 邵衡有点儿尴尬,随后说道:“听小五说苗儿姑娘可是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下床。” 柳庭恪说道:“没办法,我能打得过她的地方也只有在床上了。” 邵衡被堵的没话说。 一个男人在武力上的好胜心,他觉得……他可以理解。 柳庭恪到了这里,最高兴的莫属邵世忠了,他是真的很喜欢柳庭恪,感觉比起邵衡,柳庭恪才是他的亲孙子。 邵世忠直接给邵衡分了一大堆的活儿,而见到柳庭恪就招呼着坐下,拍着肩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而且就让柳庭恪跟着自己,具体做什么,那就是陪他说话…… 第451章 成济府 邵世忠问道:“这茶怎么样?” 柳庭恪说道:“不错,好茶。” “首辅大人送给老夫的,只有一包,一般人老夫可舍不得给他喝。” 柳庭恪说道:“大人是想问我赵院长拜访首辅大人的原委吧?” 邵世忠笑了两声:“还是你小子上道,说吧。” 柳庭恪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转告了李鸿邦的态度。 邵世忠说道:“没想到老夫这一把年纪,竟然还要冲锋陷阵。” 柳庭恪看了邵世忠一眼:“邵大人老当益壮,您以后冲锋陷阵的时候还多着呢。” 邵世忠白了他一眼,柳庭恪笑笑没有多说。 邵世忠又嘬了一口茶水说道:“首辅大人这算盘打得好啊,他来做媒,我用的着他?明明是老夫自己挑的,小子,虽然这赵锦程在同辈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但是……老夫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了柳庭恪说道:“明光兄只不过是欠缺历练罢了,以后有邵大人您的教导,想必很快就能达到你心中的模样。” “这说来说去,还是你小子惹的祸,猴精猴精的,你这心眼儿是怎么长的,比筛子还多,见了你之后,现在老夫见到哪个后生都觉得差点儿意思,你要是老夫的孙女婿就好了。” 柳庭恪说道:“邵大人慎言,青青性子急,您一时痛快,可别连累我。” “没出息,怕媳妇的男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柳庭恪放下茶杯,十分淡定的说道:“我乐意。” 邵世忠被噎了一下,也只有他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 随后邵世忠搬出来一大堆卷宗:“你看吧,都是这一阵子他们查出来乱七八糟的,不疼不痒的,真是半点儿有用的东西也难找。” 柳庭恪却连动都没动:“既然知道都是没用的东西,还看什么,有功夫我们在这翻卷宗,还不如派人直接出京城来的方便。” “出京?” 柳庭恪说道:“贩卖私盐不是在京城卖的,与北戎私通也不是在京城接头,能查到什么,他们不是说没有根儿上的证据吗,那就去查吧。” “你说的容易,王家的产业整个大宁都有,至于盐矿我 早前就派人查过,大宁就那么几个地方有盐矿,没有任何异动,你说该从哪里开始查?” 柳庭恪说道:“盐矿是就那么几个 ,但是邵大人您忘了,大宁自己吃的盐,大多数也都是来自海里,海那么大,为什么非要去挖盐矿呢?” “海里?” 邵世忠想了想,大宁离海近的地方不多,但是真的查起来地方也绝对不小,而且路途十分遥远,若是真的广撒网,这真的不知道要排查到猴年马月去,这案子还不能结了?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直接说哪?” “成济府。” “说说理由。” “听说。” 邵世忠:…… “你小子多说几个字会少块肉吗?” 柳庭恪自然不会告诉他,他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地方。 上一世王家并没有出这么大的事情,事情的会这样发展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只知道王家确实贩卖私盐,但是真的不知道王家是卖给北戎,否则王家不可能在周家倒了之后还能存活。 这是底线问题。 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何威查到这么大的事儿。 想必也是王家没有想到,这才这么轻易查到,说到底就是这么多年太顺风顺水了。 而成济府这个地方还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上一世周家还没有出事之前,京城来了一个从成济府过来的疯女人,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官兵的层层看守之下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是直达天听的鸣冤鼓,可不是谁想敲就能敲,要在登闻鼓前闯三关,闯过了三关才能敲响登闻鼓,请皇帝亲自受理案子。 但是基本就是个摆设,几乎没有人愿意闯关,因为没有人能闯过了三关还活着,有闯三关的决心,还不如自己直接拿把菜刀直接去找机会报仇成功的可能姓呢,过不去三关,死了也是白死。 偏偏这个疯女人就是敲响了。 然而她敲响之后不久,就被赶过来查看情况的官兵就地格杀。 后来顺德帝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给出的回答的是这女人是个疯子,不知道怎么到了京城,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京城里很多人都见过,疯疯癫癫的,说自己是王母娘娘带着女儿下凡历劫,但是她的女儿恶鬼害死现在并不能跟她一起回到天上了,天天嚷嚷着要除了恶鬼。 他也听过一耳朵,这女人精神确实不太正常,当时这件事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这女人说过她的女儿被恶鬼用盐封印住魂魄。 成济府只有一个小渔村靠海,海岸线并不长,而且那里并不晒盐,那个渔村里的百姓世代都是渔民。 而且晒盐是个大工程,若是偷偷晒盐不可能一点儿痕迹没有,但是他想来想去,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成济府。 当年那个疯女人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年轻,若是现在的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意外。 他直觉就一定是在成济府。 在某些时候,直觉比证据更加靠谱。 邵世忠摸着胡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告诉老夫听谁说的,老夫就信你。” 柳庭恪说道:“不信那就算了吧。” 邵世忠:…… 邵衡那边才把手上分到的活儿捋顺,就接到亲爷爷的通知,让他马上动身去一趟成济府。 成济府? 来回快着说也要小一个月,怎么这么突然? 但是邵衡没有多余的废话,当晚就骑马出了城。 而原本邵衡手里的活儿…… 都交到了柳庭恪的手里,邵世忠说了,谁让他就相信柳庭恪呢? 晚点儿时候邵世忠还让人给他送了点心过去,但是下人回禀,柳庭恪早就走了,一到下值的时辰就走了,一刻钟都没有多待。 邵世忠气的不轻,他还没走呢! 明天非把这小兔崽子抓到自己的眼前来不可! 第452章 你且看着吧 柳庭恪回到家之后表现出一副异常疲惫的样子,窦苗儿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陛下见不得我清闲,把我派到了邵大人的手下去做活儿,今天分给我好多的活儿,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就要被留下了,弄不好今晚就要睡在衙门。” 窦苗儿说道:“睡在衙门可还行?刚一成亲你就想夜不归宿?” 柳庭恪笑着说道:“就是因为不敢,这不是才脚底抹油先溜了出来?” 窦苗儿给了他一个算是识相的眼神。 “对了,今天我和小小出去的时候,发现街上最近多了不少读书人,我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柳庭恪说道:“也该有点儿动静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坐不住的不仅仅是陛下,僵持的越久,双方都没有好处。” 窦苗儿说道:“你觉得……这件事是谁?陛下还是周家?” 柳庭恪笑着说道:“都不是,是卢家。” 窦苗儿想了一会儿:“卢家惯会躲,这次怎么这么主动,这不像是你口中卢政翰的风格啊!” “此一时彼一时,卢政翰没有交待好周作儒吩咐办的事情,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把以示忠心。” 窦苗儿说道:“卢政翰要搞事情不假,但是这忠心是不是给周家表的还不好说吧,我觉得姓卢的不背后捅周家一刀就算不错。” 柳庭恪说道:“卢政翰从来不做无用功,这把刀他已经握在手里,不见血是不可能的,你且看着吧。” 说着话小小进了屋,拿来了新做的衣裳,一共两套,都是月白色的内搭加上橘红色的罩衫。 窦苗儿最近和慕子钰一直忙着聚贤庄的事情,布料是小小去挑选的,可以说从挑布料到缝制,都是小小一个人完成的,没有想到真的很不错。 这个颜色亮眼却不扎眼,款式也不错。 “奴婢想着姑娘和姑爷才成亲不久,还是喜庆的颜色更好些,而且尤其是姑爷,穿亮眼的颜色其实很好看,能配的上姑娘!” 柳庭恪挑眉:“你这丫头倒是越发胆大了,难道我从前都是配不上青青?” 小小有一点点的小慌,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配的上倒是配得上,就是……反正我家姑娘最好,姑爷您当然要更好才行!” 小小下去之后,柳庭恪说道:“你真是越发惯着她了。” “小孩子嘛,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些叛逆,过几年就好了,而且自从咱们俩成亲之后这丫头还真是越发的黏着我了。” 柳庭恪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不是自从你逃婚被我抓回来之后吗?” 窦苗儿瞪着他:“柳庭恪,你还没完了是吧?” 柳庭恪不否认,他就是要让窦苗儿时时刻刻都记得,省的哪天再脑抽,现在她急了,这就是典型的理亏之后的心虚,他只要不说话,露出稍稍有些情绪低落的样子,窦苗儿便会立刻柔软下来。 果然。 柳庭恪就是柳庭恪,他什么时候算错过? 结果就是窦苗儿陪他做了他喜欢的事情,然后窦苗儿又气闷的不理他。 可是柳庭恪怎么会在意呢? 人都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就算不理他,自己还不是一伸手就能把人捞过来,想怎么上下其手就怎么上下其手。 其实看青青炸毛还挺有趣的。 现在他似乎理解了当初窦苗儿总是变着法子惹毛他的乐趣,当然,这种乐趣的前提是有足够的底气对方最终不会真的离开自己。 从前窦苗儿有这个底气是因为她知道柳庭恪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而现在他的底气是自己在窦苗儿的心里有足够的分量。 “柳庭恪,我真的要生气了!” “生气了?我又没有用力,不疼的。”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柳庭恪说道:“侮辱这个词,只有用在敌人的身上才叫侮辱,咱们之间那是情趣,青青难道没有发现自己……” “你不要再说了!” 柳庭恪见好就收,果断闭上了嘴。 窦苗儿说道:“你这人心眼怎么就那么大一点儿,你就是记我的仇,现在要报复回来,你就是在报复!” “没有,真没有。” 柳庭恪凑近了的耳边,“其实青青也很动情,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看青青动情的样子……” 窦苗儿的脸已经红到耳根,耳边传来柳庭恪低低的笑声。 “你不是累了吗?还睡不睡?” “我这不是采阴补阳了吗?我觉得现在不睡也成。” 窦苗儿背过身去:“你爱睡不睡,我要睡了。” 柳庭恪从背后抱住她,两个人像是一对虾一样。 “不要怕,我会永远在你身后。” 窦苗儿没有说话,却握住了他的手。 仅仅又过了两天,街上就开始出现传言,说是王家是被人陷害,矛头直指顺德帝。 至于动机,那顺德帝的动机可太大了,谁不知道皇室势微,名义上的天下之主,难道还能不想翻盘? 哪里还会有叛国更加让人没有回旋余地的罪吗? 再说王家,王家虽然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但是在大宁绝对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一流世家,毫不客气的说王家对大宁的掌控权甚至比皇室要大,这种情况下王家怎么会害大宁?难道会有人给自己家的产业下绊子转而去资助对手? 这说不通啊! 再者还有最后一条,大宁与北戎已经几十年都相安无事,偶尔的小摩擦连点儿火花儿都没擦出来,甚至还有人借此机会提出北戎和大宁本来就应该通商,这样大宁能够低价得到很多北戎的好东西,比如宝马,比如皮子,比如铁器。 不光百姓们能够得到好处,商人也能赚得钵满盆满,。 互通有无是历朝历代都在做的事情,而到了大宁朝这里,几十年前却封了这条商路,这才导致了各种走私频发,若是通商了还会有人走私吗? 这种一听就是歪理的观点一经发表没有想到竟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窦苗儿真的惊了,是自己的问题吗? 走私是因为不通商? 所以走私没有错,错的是不通商? 这些人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皮子这种享受之物也就算了,宝马和铁器这种命脉的东西你以为通商了人家就会给你? 难道北戎人不喜欢大宁的绸缎和茶叶吗? 就算真的通商,但是北戎真的开口要盐,你看大宁给不给,这种壮大他人的事,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做。 事情的发展怎么到了这一步? 更可笑的是,竟然越来越多的人附和,一时之间,顺德帝遭受到了的登基以来最大的非议——为一己之私不惜陷害老臣。 顺德帝真的气到心疼肝疼,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他也想来一把焚书坑儒,不,他想焚的是那群脑子里装满的狗屎的儒生! 第453章 一张巧嘴 顺德帝气的想砸东西,但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现在他深刻的理解了自己不是坐拥天下,也不忍心糟践东西。 邵桐也是对外界的风声有所耳闻的。 “陛下,明妃娘娘请您过去用膳。” “不去,让她自己吃吧。” “但是娘娘说今天亲自下厨给您炖了参汤……” 顺德帝皱了皱眉头,还是起身去了明华宫。 其实自从进宫以来,顺德帝并不是经常在明华宫留宿,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自己睡在御书房,还有的时候就算留宿,真的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她知道顺德帝并不是有意冷落,平日里东西也不少送过来,只不过是不想用心罢了。 邵桐大概能明白,其实顺德帝是没有心思在她身上的,和天下大事相比,她一个女人能有多重要? 自从她入宫以来,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就从来没有消停过,顺德帝哪里有心思管她? 她也几乎从来不打扰顺德帝,御书房更是从来不曾踏足半步,她深深的知道,作为皇帝的女人,分寸有多重要,正是因为她几乎从来不开口,所以顺德帝这次尽管不愿意,还是起身去了。 到了明华宫,邵桐出来迎接,她并没有精心打扮,就是寻常的模样,她亲自伺候着顺德帝洗了手,就让人开始上菜。 菜不多,四菜一汤,但是两个人吃也就够了,邵桐的饭菜一直都是这个水平,顺德帝觉得这样很好,从前周氏的每一顿饭都不曾少于十个,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邵桐进宫之后,他觉得那是一种浪费。 “亲自下厨?” 邵桐点点头:“我最近闲来无事,便央着嬷嬷教我做上几道菜,从前在家中就想学,只可惜祖父不准。” “旁人家的女儿都是要学厨艺的,你家为何不准?” 邵桐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家中的厨子全部都是军队里退下来的火头军,哪里会做什么精细的吃食?若是我们自己学会了做菜,还不要更加抱怨府里的饭菜?” 顺德帝笑了:“你说过,邵爱卿招待客人都去酒楼订菜。” 邵桐点头,“我们最期盼的就是家里来客人,不管什么人,只要是祖父留饭,我们就都是打心眼儿里欢迎!” 顺德帝被她逗笑了,邵桐给顺德帝盛了一碗参汤:“陛下尝尝,臣妾也是第一次做。” 顺德帝尝了一口:“不错,看来你还真是有几分天赋!” “真的?多谢陛下,臣妾一定再接再厉!” 邵桐自己也尝了尝,确实还可以,顺德帝倒是也不算刻意抬举。 “说起厨艺,苗儿姐的手艺才是真好,我在进宫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去找她,我和小五几乎不是踩着饭点儿过去,就是要吃完再走,我觉得就算是咱们宫里的厨子手艺都比不上苗儿姐。” 顺德帝本来是没有在意窦苗儿这个人的,但是上次窦苗儿逃婚,老和尚也出手干涉,这让顺德帝不得不注意到她,是以邵桐一说,顺德帝就知道她口中的“苗儿姐”是谁。 “是吗?这个丫头可是不一般,柳慎之这个人有才,但是狂的没边儿,连朕有时候都想把他拖出去打一顿,但是却被这丫头管的服服帖帖。” 邵桐说道:“苗儿姐告诉我,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现在柳侍讲的嘴都被养刁来了,早外面吃什么都不香,一心就想着回家。” 顺德帝看向邵桐:“哦?那爱妃是想抓住朕的心还是朕的胃?” 邵桐说道:“臣妾想让陛下有一个家。” 顺德帝说不出话来了。 邵桐的声音柔柔的,她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是却在这个时刻,让顺德帝的心瞬间软了一下。 想让他有一个家…… 顺德帝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有家吗? 对他来说,国就是家,就连先帝都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他一直都觉得国就是他的家,于是他把整个国都扛在肩上,他无力,他疲惫,他愤怒,但是他没有办法,这是他的责任,躲不了,逃不掉,因为这是他的家。 但是今天有一个人跟他说,想让他有一个家, “不论外边是好还是坏,家里总归是好的,能歇一歇,说说话,臣妾不懂国家大事,但是解解闷也行,千斤重担,哪怕能替陛下分担一斤,也是好的。” 顺德帝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让邵桐给自己又盛了一碗参汤。 邵桐非常开心,自己的劳动成果能得到别人的肯定,总归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的开心不是作假,感染着顺德帝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你这儿离御膳房也不近,若是喜欢,就在你这儿自己建一间小厨房,也方便些。” 邵桐更加喜出望外,她还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还没有说,顺德帝就提出来了。 “现在可适应了宫里?朕看最近宫里的宫人们都规矩了不少,想必你也是没少费心力,若是觉得累,也不必那么辛苦。” “还好,臣妾并不觉得辛苦,陛下抬举臣妾,宫人对臣妾也是敬着,不过是动动嘴罢了。” 顺德帝说道:“动动嘴……” 顺德帝又想到了那群只会动嘴的儒生们,又觉得有些堵得慌。 邵桐说道:“臣妾已经听说了,陛下也不必烦心,不过是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罢了,何必在意?” “但是朕是皇帝,流言猛于虎,你可知道?” 邵桐笑了:“陛下觉得它是虎,就是虎,陛下觉得它是猫,就是猫,全看陛下怎么想了。 臣妾还记得在青阳郡柳公子和苗儿姐第一次上门拜访祖父的时候,就把怕媳妇表现了个彻彻底底,但是柳公子却不觉得他是怕,他只觉得自己是因为爱重苗儿姐所以才会怕,此怕是怕苗儿姐伤心,怕她难过,怕她离开自己,而不是怕她这个人。 祖父说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柳公子说这既是荣,哪里有耻呢?” 顺德帝说道:“柳慎之……他确实是这样的人,小小年纪,脸皮倒是厚。” “但是臣妾觉得脸皮厚也有脸皮厚的好处,苗儿姐都在背后偷偷说柳公子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纵观历代昏君暴政,也是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才会被推翻,陛下根本就不是那样的皇帝,难道用十几年的时间还不能证明您可他们口中的人不一样吗?所以陛下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顺德帝说道:“朕倒是第一次发现,爱妃倒是有一张巧嘴。” “能宽慰陛下几分,那臣妾的这张巧嘴才算是巧嘴,否则算什么巧嘴?” “朕心甚悦!” 邵桐笑了,顺德帝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而邵桐开始着手建造她的小厨房。 第454章 卢大人可不是软柿子 顺德帝从明华宫出来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他原本对于女人的作用只限于政治联姻的看法大有改观,甚至开始理解解语花存在的意义。 从前顺德帝觉得会被女人的三言两语就哄好的男人都是心志不坚定之辈,女人能懂什么呢? 事实证明女人可能确实不懂政治,不懂国家大事,但是聪明的女人却能让男人心情舒畅,拿出更好的精力去处理政治。 顺德帝觉得邵世忠把邵桐送进宫,果然是个好选择。 民间的流言愈演愈烈,谁都知道,谁都不敢在顺德帝面前提起,就好像这件事儿不存在一样,顺德帝自己也当是不存在一样。 但是柳庭恪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平时大家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躲的比谁都快,现在大家都装作聋子瞎子哑巴,他偏偏要站出来戳破这层窗户纸。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无奏那便退……” “臣有本奏!” 不光顺德帝看向他,满朝文武都看向他,要知道御前侍讲不过是个小官,只是记录早朝的,若是真按着品级,他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哪有上奏的资格? 而且他的顶头上司就是顺德帝,有什么不能在退朝之后说,干嘛非要在朝堂上说? 所以御前侍讲早朝是个哑巴,都是大家的默认的,但是柳庭恪今天偏偏就不愿意。 “柳爱卿有何事要奏?” 柳庭恪还不等说话,户部尚书就说道:“陛下,柳侍讲的品级怕是不够上奏的资格吧,这不是坏了规矩?” 言下之意,就是要罚。 柳庭恪说道:“钱大人此言差矣,下官也是朝臣,凡是在朝会上的官员皆有向陛下上奏的资格,下官倒是不知道,大宁哪条律法规定,御前侍讲不能在朝会上上奏。” 是没有这条律法,但是也没有上奏过啊! 怎么就你这么优秀? 顺德帝说道:“柳爱卿有何事启奏?” “回禀陛下,这几天京城出现一则流言,说是王次辅下狱是陛下的欲加之罪,是陛下因为一己之私将王大人下狱,原本臣以为不过是几个无脑书生的狂言,大宁国风一向包容,便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已经对陛下的声望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臣以为不能再放任。” 顺德帝好像一副才听说的样子:“哦?竟有此事?为何各位爱卿都没有人上报过?难道在各位的眼中也是如此?” “臣等不敢。” 顺德帝勃然大怒,“这群书生都是哪里来的?” 柳庭恪说道:“哪家书院的都有,不过平日里最爱去的地方都是庐陵书局。” 卢政翰顿时一个激灵,赶紧走上前来跪下,大呼冤枉:“陛下,此事和微臣可是半点儿关系也无,柳侍讲你成亲的时候本官也是送了礼的,而且好像本官并没有得罪于你,何必要这样拉本官下水?” “卢大人何必着急,下官没有别的意思 ,实事求是罢了。” 卢政翰气的不轻,连连大呼冤枉,向顺德帝一遍遍的解释,可是仿佛卢政翰这张嘴被下了什么降头一样,越是解释就越是解释不清,看的周作儒连连皱眉。 他忍不住出言:“陛下,政翰这孩子是老臣看着长大的,他对陛下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哦?是这样吗?” “陛下明鉴。” 卢政翰也是连连表忠心,顺德帝说道:“既然如此,那这次流言的事情,就交由卢爱卿解决吧,退朝!” 退朝之后,卢政翰低着头,跟在周作儒的身后出了宫。 卢政翰这一跟就直接跟到了周府,周作儒气的不轻:“从前看你也是个稳重的孩子,怎么自从你父亲去世之后,就越发的不成样子?” “周世叔,侄儿知道自己不成样子,从前都是有父亲在身后照看着,现在……现在感觉越发的力不从心,侄儿这次真的是想帮忙,但是……但是还是搞砸了。” 周作儒手指着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来。 卢政翰说道:“侄儿一直都知道自己天赋不高,但是……但是没有想到这么让人失望。” 周作儒叹了口气:“算了,你还年轻,以后还能慢慢学,以后有事情多听多问,对你没有坏处。” 卢政翰点头称是:“但是眼下……” 周作儒说道:“既然陛下把这件事儿交给你,那你就去办吧,既然他们诋毁陛下,那你就去为陛下正名就是了。” “是。” 一看卢政翰的样子,周作儒就知道他是理解错了意思。 算了,跟脑筋不会转的人说话,还是说得清楚明白些才好。 卢政翰出周府的时候,正好遇见宁煦,宁煦已经在周府住了有些日子了,但是也从来没有出过门,京城不太平,大家都快忘了宁煦要出京这件事儿了。 “秦王殿下。” 宁煦看起来清减了不少,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皇长孙殿下判若两人。 宁煦听到卢政翰的称呼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卢大人。” “殿下看上去瘦了,还是要保重身体。” “多谢卢大人关心。” 两人简单打了个照面就没有再多说了。 而柳庭恪此刻正在御书房也说起了宁煦。 “你的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竟然在早朝上给朕下不来台。” “但是陛下这不也是安然无恙的下来了吗?” “卢政翰……他怎么着你了?柿子挑软的捏?” 柳庭恪说道:“卢大人可不是软柿子,不光不软,还很酸。” 顺德帝挑眉,柳庭恪说道:“周氏的丧事已经结束了许久,秦王殿下还未出京呢。” 顺德帝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柳庭恪退下了,顺德帝在心里开始思索,他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宁煦,只是他在等…… 第455章 你也想我留下吗 晚些时候,柳庭恪回到了家,赵诚博一家和蒋胖子都在,窦苗儿他们正在包饺子,气氛看上去十分不错。 “院长,夫人。” 赵诚博说道:“你今天怎么才回来?听苗儿说你天天可是准时准点。” “今天是陛下留我,没有办法。” 赵锦程说道:“今天遇见了首辅大人,听意思,想必这两日就要跟邵大人提起了。” 赵诚博说道:“早提些好,虽然咱家的书院不大,但是我这个院长总在京城待着也不是这么回事儿,毕竟有那么多人也会是冲着我的名声去的。” 赵夫人说道:“人家谁不是冲着庭恪和锦程的名声去的?自己放不下心就说自己放不下心的,总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就大家不是外人,不然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赵诚博说道:“知道你生了个好儿子,但是能不能也给我留点儿面子?孩子们都在呢!” 赵夫人不说话了,算是给他个面子。 但是这里的人谁跟谁不熟? 谁不知道赵院长怕媳妇? 也就是不拿他们当外人,若是真的在外边,赵夫人还是很给赵诚博面子的。 “对了慎之,我爹今天是有个事情想要好好问问你的。” 赵锦程不由得给赵诚博递了一个台阶。 赵诚博赶紧接住:“对了,差点儿忘了,上次你们寄回去了不少的书,都是咱们书院没有的,这次招上来不少的学生,若是把这些书都给他们看,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他们上次寄回去的书还是当初柳庭恪单挑白麓书院的时候背下来誊抄之后让人送回去的,对于读书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加珍贵的东西了,但是赵诚博清楚书的由来,也怕贸然传播开来给柳庭恪造成什么影响。 “院长不必多虑,既然寄回去,就是给你们用的,这点你们倒是不用担心。” 赵诚博说道:“我爹当年从京城也带回去了不少的书,就是咱们书院现在的书,大多数都是一些基础的书籍,但是各种杂论却是一本也没有带回去。” 赵锦程说道:“世家手里一直垄断着这些书籍资源,这就等于手里攥着仕子们向上爬的路,谁还能不唯他们马首是瞻?” 柳庭恪说道:“投石问路,院长不必多想,就算引起了什么后果,陛下要保我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柳庭恪这句话,赵诚博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小子,能耐就是大,找到的大腿一个比一个粗,先前在鲤县的时候与黄县令关系不错,后来是裴大人,再然后是邵大人,如今到了京城,直接把找到了陛下做靠山!” 窦苗儿笑着说道:“院长这你可就说错了,不是因为我家柳庭恪能找到靠山所以能耐大,是因为我家柳庭恪能耐大所以才能找到这么多的靠山!\" 赵诚博说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这就护上了,从前在鲤县的时候也是,只许你说这小子的不好,不许旁人说半句!” 窦苗儿笑着说道:“那院长您也没少说。” 赵诚博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你还好意思说,哪一次不是他气我?我说几句他不疼不痒还就当没听见,换了别人,我早就把他撵回家去了!” 蒋胖子弱弱地说道:“我从来不敢顶撞院长半句,院长还总嚷嚷着把我撵回家去呢……” 众人都被蒋胖子逗笑了,窦苗儿说道:“知道院长您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记着,这不是给您包饺子呢吗?” 赵诚博挑了挑眉,“这还差不多。”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赵诚博就是一个老小孩儿,就得让人顺着哄着才高兴。 这顿饭吃的热闹,蒋胖子忙前忙后,属他最忙。 现在家里有窦方小小和哑巴夫妻四个人干活儿,但是蒋胖子看起来却好像是最忙的那个,婉儿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婉儿的肉掉的快长回来的也快,现在看起来又有些圆润,但是跟在蒋胖子的身后,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只, 窦苗儿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看了看柳庭恪,柳庭恪立刻会意,说道:“这次院长您和夫人回去,婉儿可是也要跟回去?” “当然要回去,散散心也就行了,一个姑娘家一直在外面也不成样子。” 一听见这话,婉儿顿时不愿意了:“我不回去,鲤县就那么大个地方,我回去之后还怎么见人?我……反正我不回去!” 赵夫人说道:“不回去还想怎么着?你还能一直在你哥哥这里不成?你哥哥成家了要怎么办?哪有一直住在哥哥家的?” “反正我不回鲤县,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打死都不回去,要是非让我回去,干脆我就饿死自己算了!” 赵诚博说道:“里子面子都丢光的是他们韩家,又不是咱们。” 婉儿才不管他们说什么,自己跑出去了,蒋胖子紧跟着说道:“我跟出去看看。” 赵锦程说道:“婉儿既然不愿意回去就算了,而且鲤县就这么大,也没有什么好人家,现在我大小也是个京官,虽然不能让婉儿进什么高门,但是在京中给婉儿找个人家还是有机会的,以后我们兄妹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赵诚博说道:“你说的轻巧,婉儿和你不一样,她是个女孩子,京城这地方权贵多,要是受了欺负我和你娘都不能给她撑腰 !” 窦苗儿说道:“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就算在您眼皮子底下,就算您能给她撑腰,若是婉儿自己不开心也是没用,在京城挺好的,我们都在这儿,大家都有个照应嘛!” 赵诚博和赵夫人明显没有被说服,但是也不打算今天非要说定了,这件事儿暂时就这么先搁置下来。 而蒋胖子则是追婉儿追到了院子里,蒋胖子说道:“院长和夫人也没有说非要马上就带你走,你生什么气啊?而且你放心,大家肯定会说服院长和夫人让你留下的。” 婉儿说道:“我若是回了鲤县,大家还不一定怎么看我呢!” “你管别人做什么?现在明光和慎之都是京官,谁敢说你半个不字?而且你不愿走那就不走,京城多好,咱们大家都在京城,大家肯定也会是都想你留下来的。” “大家都想我留下来,胖哥你也想我留下来吗?” “那当然啊,鲤县就那么几根葱,哪有什么能配得上我婉儿妹子的好后生?还是京城才子多,咱们慢慢挑,肯定比在鲤县强!” 婉儿没说话,瞪了他一眼,又回到了屋子,这次倒是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儿了 ,只是婉儿一晚上都没怎么理蒋胖子,蒋胖子也只当做是婉儿心里不痛快拿他撒气了,谁让他是当哥哥的呢?蒋胖子也没有往心里去。 第456章 就是在骂他 次日早朝,顺德帝问起了宁煦离京的事宜,周作儒说宁煦夫妻在家中守孝。 顺德帝不咸不淡的说道:“秦王的生母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了,也不知道这是守的什么孝,朕还在这里好端端的坐着,给谁守的孝。” 顺德帝的话语气很平和,但是吐出来的字就像刀子一样咄咄逼人。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下旨把宁煦记在了别人的名下,但是宁煦去周府给周氏办丧事他就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还敢这样说,真是拿他的圣旨当成耳旁风了! 周作儒说道:“臣妹纵然有罪,但也是我周家管教不严之过,臣妹这一辈子无夫无子,孑然一身,秦王殿下念着与芙儿的夫妻之情,愿意以晚辈的身份陪着芙儿给臣妹守孝,臣也是十分感动。” 周作儒的回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同时还怼的顺德帝说不出话。 既然顺德帝要抹杀掉周氏存在过的痕迹,那他就配合,全都抹杀掉好了,她的过去全部推翻,她没有过丈夫,也没有孩子,这样您该满意了吧? 当然不满意。 虽然顺德帝自己想要抹杀掉周氏在皇室存在过的痕迹,但是周作儒自己说出来,顺德帝总觉得他在骂自己。 没错,周作儒就是在骂他。 周作儒这段时间以来也积累了很大的不满,自从先帝那场莫名其妙的死开始,顺德帝就开始失控,他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储君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的刺的刺猬。 虽然顺德帝的刺他觉得并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但是他看到了顺德帝正在生长属于野兽的獠牙。 他知道,这一切终将不能善了。 顺德帝说道:“不知道太师大人打算让小辈守孝守到什么时候?” “臣从来没有强迫小辈一定要守多久,全凭他们自己的心意,臣妹生前就是很喜欢孩子,芙儿也是受到臣妹照顾颇多,所以才想要多守一些时日,不过既然秦王陛下要离京,臣回去之后就让芙儿收拾收拾,三日内就启程离京。” 顺德帝没有表态,算是默认。 退朝之后,柳庭恪又被叫去御书房,顺德帝没有说话,柳庭恪站了一会儿说道:“秦王殿下不会走。” 顺德帝又沉默了一会儿:“他离宫有些日子了,连个口信儿也没有传过一个。” 柳庭恪说道:“殿下恨不得您忘记他才好,怎么会给您传信。” 顺德帝看上去好像突然苍老了,远不像他看上去的年纪。 柳庭恪说道:“殿下只是明白了陛下永远都是陛下,但是陛下有时候自己会忘记。” “但是朕也是一个父亲。” 柳庭额看到:“陛下不能想要的这么多,您想让殿下既是一个儿子,又是一个臣子,但是要在该是儿子的时候做儿子,该是臣子的时候做臣子,可是对于殿下来说,您想让他做臣子的时候,却偏偏是他想做儿子的时候,您想让他做儿子的时候,又是他想要做臣子的时候。” “是朕贪心了吗?” 柳庭恪没有说话,这是无声的默认。 顺德帝突然说道:“朕看你才是什么都想要的那个。” “臣要的不是天下太平,臣只想要和一人有一方安稳之地立身。” 顺德帝看着他,明显的不信。 柳庭恪的野心就差写在脸上了,他要做一番青史留名的事业,但是女人他也不放手。 柳庭恪说道:“大人从来不做选择,大人什么都要。” “那朕是什么?小孩子吗?” 柳庭恪说道:“陛下不是人,陛下是存在于世间的神。” 顺德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知道柳庭恪在拍他的马屁,而且这马屁很大程度上是敷衍他,就像是在应付他无病呻吟的无理取闹一样,但是…… 他还不生气! 这马屁拍的光明正大,而且让他十分舒服。 顺德帝说道:“若你是朕的儿子,想必会很合朕的心意。” 柳庭恪说道:“邵大人也说如果臣是他的孙子就好了,所以陛下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为好,比邵大人可是小了一辈。” 其实柳庭恪这么说也就是个托词,顺德帝还娶了邵世忠的孙女,真要是算起来还小了两辈呢! 柳庭恪这么说主要就是因为不合规矩。 皇帝的儿子能是说当就当的吗? 顺德帝显然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合适,不过御书房里也没有别人,说说也就过去了。 其实顺德帝心里也还是藏着一丝期待,宁煦会走。 他还是期待着宁煦会相信自己这个父亲。 柳庭恪回到家之后,窦苗儿跟他说起了一件事儿,那个被周雪蓉花了六万两买走的特别贵的铺面,也要开张了,也做酒楼,这就摆明了是要跟窦苗儿打擂台了。 “青青不高兴?” “不高兴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我跟她比……有点儿欺负人了。” 柳庭恪说道:“那你倒是想多了,她一向喜欢欺负人,就算被你欺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怎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柳庭恪笑而不语,窦苗儿说道:“那我可是打过招呼了哦,若是我不小心伤到她……” 柳庭恪挑眉:“我好像闻到一阵酸味儿。” “呸,我才没吃那没滋味的干醋呢!” 柳庭恪笑着看她,但是就是不说话,看着看着窦苗儿就慢慢升起了火气,还有比这更加赤裸的嘲笑吗? “柳……” “我想我该做点儿什么,让你忘记那些不相干的人才行!” ———————————————— “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 “就是……就是……” 她躺在柳庭恪的怀里,手指里掐了一缕柳庭恪的头发,发尾被她编成了小辫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就是什么?” “你技术这么好,一看就是经验丰富,我觉得自己亏了!” 柳庭恪笑了一声,这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直接传出来,直接打进了窦苗儿的胸腔,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振。 “有些事情男人是不需要练习的,我只在脑子里和你练习过,联系过无数次,青青想要都试试吗?” “把凌川散人的画册都试一遍?” 柳庭恪挑眉:“什么时候发现的?” “花灯。” 柳庭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青青怎么这么聪明?” 窦苗儿心想:我又不瞎…… 第457章 浑水之下 卢政翰为顺德帝正名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庐陵书局的影响力十分大,每天进进出出的书生更是不少,只要是来说一句顺德帝英明的,就可以在庐陵书局免费借阅一本书。 这种做法分明是欲盖拟彰。 就像是原本还模棱两可的事情,现在给盖棺定论了,但是方向并不是顺德帝所希望的方向。 这件事儿让顺德帝瞬间成为了笑柄。 顺德帝勃然大怒,直接勒令卢政翰在家中闭门思过。 周作儒也很生气,他真是没有想到卢政翰竟然能不中用到这个地步。 他觉得自己话说得是不是太明白了? 他就是怕卢政翰听不明白,才用了最直白的话去讲,但是他没有想到,卢政翰也选择了最直白的表达方式。 效果达到了,但是效果太好了,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烂泥扶不上墙,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卢政翰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周作儒的认知,周作儒不得不感慨,卢老爷子精明了一辈子,没想到儿子竟然能不争气到这样的地步。 别人不知道,周作儒是知道的,卢老爷子当初死去时机刚刚好为自己赢了一波好名声,而且还顺理成章的免去了卢政翰的丁忧, 卢老爷子辛辛苦苦用命来给卢政翰铺路,也不知道卢老头子若是知道他选定的继承人是这个德行会不会后悔。 卢老爷子和周作儒曾经说过,他知道卢政翰不优秀,也动过换继承人的念头,但是最后也没有下定决心,他还是放不下原配的亡妻。 卢老爷子原配妻子死的早,只留下了卢政翰一个孩子,虽然卢老爷子也续了弦,还纳了妾,但是没有人能取代原配妻子的地位,卢政翰的地位也就一直都是稳稳的,卢老爷子还得了个深情的好名声。 但是在周作儒看来,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不浅,卢老头子可是难得的聪明人,他比王宗弼的脑子可清楚多了,也正是如此,卢家虽然一直被他稳稳的压一头,却是他一直也不能渗透和控制的。 可是换做如今的卢家…… 周作儒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卢家在卢政翰手里可能没几年就要走下坡路了。 走走下坡路也好,走了下坡路,才知道跟着谁才能往上爬。 现在卢政翰知道来找自己,这不就是一个开始? 虽然卢政翰这次办砸了,但是多砸几次,以后就知道听话了。 这么一想,周作儒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卢政翰被勒令闭门思过,而事实上却完全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懊恼,他甚至还在家中和戏班子唱起了戏。 但是卢家的大门紧闭,连进出采买的下人都比平日里更加低调几分,谁也不知道这座深宅大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卢政翰穿着戏服,脸上化着油彩,一开口就知道唱功了得,甚至不比当下那些名角儿的的韵味儿差几分。 现在唱的正是柳庭恪写的《铡美案》。 这部戏传到京城之后,卢政翰就注意到了,写的有点儿意思,回来就让家里的戏班子学了来。 卢家父子喜欢看戏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家里常年养着戏班子,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卢家的戏班子竟然偷偷学了铡美案。 但是他们学的并不全,因为程家班并没有表演过完整的《铡美案》,而且这是新戏,程家班之所以能闯出些名堂来,就是因为新戏大家都不会。 卢政翰唱了一段之后,觉得真是意犹未尽。 “之前在京城唱戏的那个班子是哪来的?” “青阳郡,之前在宜州城还算是小有名气。” 卢政翰笑了:“宜州城……可真是热闹啊,现在青阳郡的郡守也是原本宜州知府吧?” “是裴固。” 卢政翰对裴固也有些印象,他突然想起来:“我记得裴固去鲤县见过柳慎之对不对?” “根据之前查到的情况,裴固不仅见过柳慎之,而且颇为赏识,还让很多人猜测柳庭恪与裴固有些暗中的关系。” 卢政翰边脱戏服边说道:“把柳慎之的资料都拿来,我要再好好看一遍。” 卢政翰卸了油彩,换上常服,到了书房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份资料了。 这是柳庭恪从小到大的事情,基本上能被打听出来的都在这里了。 连柳庭恪也不知道,竟然会有人对他这么上心,调查得这么详细。 其实早在三封城与卢政翰偶遇的时候,卢政翰就让人查了他,只不过但是虽然觉得赏识,可是也没有足够重视,卢家经常会查一些比较不错的苗子,不过柳庭恪的资料格外全,还是因为他愈发的突出,所以他们后来慢慢查的也就越来越细。 翻了一遍之后,卢政翰心里暗暗吃惊,回想起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他在很多事情里都找到了柳庭恪的影子。 不说旁的,就说裴固成为郡守这一件事,卢政翰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与柳庭恪有关系。 而且他听说了,李鸿邦最近保了一个媒,撮合的是赵锦程和邵家五小姐。 赵锦程不过是个寒门学子,传胪罢了,还不值得被看在眼里,与李鸿邦的关系也不算是什么关系,李鸿邦竟然真的去撮合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突出的人选去给邵家,最令人惊讶的是邵家竟然还应下了。 赵锦程一无家世,二来自身也没有优秀到那个地步,这中间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连接赵锦程和邵家的人,除了柳庭恪他找不到第二个人。 而李鸿邦是怎么会掺和进去的? 而且说他掺和进去了,但是又好像没有掺和进去…… 在朝堂之上李鸿邦和邵世忠这两个人确实没少一唱一和,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就是顺手的事情谁都不介意,但是要特意帮忙,那就谁也不会伸手。 现在这个局势…… 卢政翰越发觉得先把自己从局里择出来真是再也正确不过的选择了,终年打雁,也不能避免被雁啄了眼。 他能感觉到,京城这滩浑水之下,正在酝酿着一张网…… 第458章 下马威 赵锦程和邵樱的婚事被提到了明面上,这下两人反而不能大大方方的见面。 赵诚博夫妇拿着礼物终于大大方方的登上了邵家的门,来之前赵诚博真是愁白了头发。 赵家在鲤县算是不错的人家,也有几分家底,但是拿到了京城真是什么也算不上,跟邵家这种家大业大的更是没有办法比较,拿什么东西人家能看得眼? 赵诚博是愁的连觉都睡不着,虽然赵夫人看上去没有这么焦虑,但是显然也是为此而担心。 最后还是窦苗儿看不下去,不由得安慰道:“你们不必如此担心,邵家看中的是赵大哥这个人,只要咱们的心意到了也就成了,若是要看家世,就算这队伍排出京城也轮不上赵大哥,你们的担心有些过了头了。” 赵夫人说道:“邵家的门第还是太高了些,虽然这对锦程来说是好事,但是现在我也真怕自己和夫君拖了他的后腿。” 窦苗儿笑着说道:“夫人不必担心,邵家对你们本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高的期待!” 赵诚博:…… 找夫人:…… 虽然窦苗儿的话说的扎心,但是确实有效的缓解了赵诚博的夫妇的焦虑。 他们一想确实就是这样,鲤县在邵家的眼里就是穷乡僻壤,两个人在鲤县窝了一辈子的人,还能指望着有多大的出息不成? 这样想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但是也放松了很多。 两人只带了些普通的礼物,一件贵重的东西都没有。 主要是贵重的东西赵家也确实拿不出来。 夫妻二人带着赵锦程上门,邵家给出了最高接待礼仪,订了一桌子菜。 邵世忠亲自到二门处迎接赵诚博夫妻,还是给足了面子的,但是邵世忠本就长的高大,又身居高位多年,尽管他并不刻意,但是赵诚博一见他还是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不过赵诚博心里也明白,自己跟邵世忠没有办法比较。 邵世忠也没有打算跟赵诚博说什么比较严肃的话题,倒是拉了不少家常,毕竟这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也确实是不多,也只能说说家常。 赵诚博说说自己书院,邵世忠说说自己最喜爱的曾孙,话题打开了倒是也不尴尬。 慢慢熟悉起来之后,赵诚博才主动开口说起来两个小辈的事情。 现下邵樱不过十五岁,定下了亲事邵家倒是也不急着把女儿快些嫁出去,邵世忠说道:“锦程这孩子不错,是个可造之才,现在刚到吏部,也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婚事可以定下,但是成亲我看不必太着急。” 赵诚博这还哪里听不懂。 “我也正有此意,这小子还差得远的,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现在都担心这小子日后没什么大出息,委屈了五小姐。” 邵世忠笑道:“锦程这孩子很好,老夫可是很看好啊,但是我家小五从小娇惯,脾气不好,而且整日里就爱舞刀弄枪,你们以后还要多多担待。” 邵樱并不符合这个时代对于女人的要求,但是邵世忠的话也说得很明白,我们自己知道,但是我们不改。 邵樱选择赵锦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可以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作为“下嫁”之女,在婆家的地位肯定不能和普通的“出嫁”女一样。 赵诚博和赵夫人心里也跟个明镜似的。 赵夫人说道:“这感情好,其实锦程小的时候也有一阵子非常痴迷拳脚功夫,但是一来鲤县那边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师父,二来也是家里长辈没有当回事儿,他就只学了个半吊子的三脚猫功夫,自己还遗憾呢,前几年他还一直说以后等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找人好好教导拳脚功夫,五小姐精通,想必以后他们也会很能说到一起去。” 邵老夫人说道:“如此甚好,别的不敢说,咱们邵家别的没有,好的拳脚师父绝对不缺。” 邵世忠也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还喜欢拳脚功夫,改日老夫倒是可以亲自教他两招。” 赵诚博夫妇与邵世忠夫妇算是相谈甚欢,而邵嵩已经在和赵锦程比划上了。 在邵家的演武场上,邵嵩背过去一只手,但还是把赵锦程打的节节败退,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赵锦程就只能求饶。 邵樱都不高兴了,邵嵩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我这怎么叫欺负明光?我都背过去一只手了你没看见?” “赵大哥是什么底子你是什么底子?要不你背过去一只手和我打?” 邵嵩瞪了邵樱一眼:“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我还不是为了你?” 邵樱看了赵锦程一眼,不由得脸红了,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邵嵩吼道:“你……你瞎说什么?我不理你了,我出去看看怎么菜还没有送到。” 邵樱走了之后,邵嵩看着妹妹高大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赵锦程,摇摇头说道:“小五容貌其实并不讨人喜欢。” 赵锦程笑着说道:“五小姐长相英气,而且性情很好,最其实洛秋兄并不需要给我如此的下马威,更加不必担心我会日后欺负五小姐,我打不过她。” 邵嵩反驳道:“武力也不代表一切,虽然小五生的不是纤纤弱女子的模样,但是她的内心和普通女子别无二致。” 赵锦程说道:“洛秋兄多虑了,我承认与五小姐结亲我得到的好处显然是更大,但是我对五小姐也确实有钦慕之心,她很可爱,很真诚,很纯粹,也很特别,请洛秋兄放心,这场婚事不是一场单纯的交易,而且……等到五小姐和苗儿呆久了,她就会明白,武力能代表一切。” 邵嵩:…… 他记得邵衡说过窦苗儿之前在青阳郡的时候能和他打个半斤八两,再想想柳庭恪那副妻奴的样子,觉得也有道理。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赵锦程连连摇头:“我对天发誓,这个真没有,洛秋兄可不要冤枉我。” 这当然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承认了还不被打死? 邵嵩长出一口气,顿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我就说明光兄你不是那种人,祖父非要我考验你一番,不过话说回来,以后你可就是我的准妹夫了,那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走走走,带你去看看我最近新写的书,这次肯定能让翰林院的那些老学究哑口无言!” 赵锦程的心也放下了,这才是他熟悉的邵嵩啊。 邵世忠让邵嵩来给赵锦程例行公事的下马威,也是实在找不到别的人,若不是邵衡去了成济府,他也不会让邵嵩来,若是邵衡在 ,想必赵锦程也不会这么容易过关。 第459章 福安公主 赵锦程和邵樱的婚事定下,赵诚博夫妇就离开了京城,他们出来的日子也不短了,婉儿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留在了京城。 赵锦程现在是邵家的准女婿,地位自然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届的新科仕子,四之其三都是与邵家有着莫大的关系,在柳庭恪邵嵩和赵锦程的包围之下,新科榜眼显得十分的不起眼,而且周家似乎并没有要重用他的意思。 这三个人不论是才华还是背景,有些过于耀眼了。 乍一看上去,邵家的崛起是势不可挡,更别提宫里边还有一位明妃娘娘呢。 说起邵桐,她的小厨房已经建好了,每日沉迷于下厨,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儿,顺德帝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但是留宿的时候依然不多。 顺德帝对于女色就好像是没有什么需求一样,他来找邵桐,更多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了吃口饭,说说话。 今日顺德帝过来,但是没想到还有别人也在。 这人不是旁人,是顺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与那个死去的良娣生下的女儿,现在养在良嫔的膝下。 顺德帝很少看见她,更多的时候是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很喜欢这个女儿,但是当初他只是亲自抱了抱她,没过多久孩子的乳母就生了病,说是来不及找新的信得过的乳母,周氏就让在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喝了十几天的米汤,从此他就不再表现出自己对这个女儿的在意,但是时间一久,假的也成了真的,他就真的忘记了。 良嫔自己像一个隐形人,连带着她养的孩子也像是一个隐形人,顺德帝都不记得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 。 这孩子已经十岁了,但是顺德帝登基之后就忘了,按理说她是唯一的公主,怎么都该给个封号的。 见到顺德帝过来,邵桐没有行礼,只是笑着说道:“臣妾和月儿的手上身上都是面粉,不便行礼,陛下可不要怪罪我们!” 这孩子见到顺德帝过来就低着头,甚至还微微的往邵桐的身后躲了躲,顺德帝说道:“自家人不必多礼,许久没见月儿了,今天怎么跑到你明母妃这里来了?” 顺德帝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宁月立刻跪下认错:“月儿知错,月儿这就回去。” 邵桐拉住了她瘦弱的小胳膊,对着顺德帝有些嗔怪的说道:“陛下怎么一来就吓着月儿了?” 顺德帝说道:“朕很吓人?” 宁月赶紧摇头,但是这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他很吓人。 顺德帝说道:“留下陪朕说说话吧,和你明母妃在做什么?” “包……包饺子。” 顺德帝看了一眼饺子馅儿:“肉没少放。” 邵桐说道:“臣妾爱吃。” 顺德帝又和宁月说了几句话,但是她实在紧张,顺德帝也就没什么兴致了,倒是邵桐一直兴致不减,一直与宁月说话,甚至都有些忽略了顺德帝。 等到煮好的饺子端上来,有面皮还有馅儿,看样子漏了不少,形状好看的实在不多。 顺德帝看着眼前这盘子不成型的食物,只是稍微皱皱眉,宁月就有些坐不住了,但是邵桐直接夹了一个稍微还能看的到碗里,也没有让顺德帝,直接就吃进了嘴里。 “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是吃起来味道还不错,月儿也尝一尝。” 说着就给宁月也夹了一个,但是宁月看顺德帝没有动筷就也并不敢动筷。 邵桐说道:“陛下,您要不要也尝一尝?” 说着就给顺德帝也夹了一个,顺德帝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神色。 由于宁月特别紧张,这顿饭顺德帝吃的并不是十分的顺心意。 吃完宁月就回去了,顺德帝才问起来宁月的事情。 “臣妾前几日与良嫔姐姐的宫里坐坐,见月儿可爱,就请她来我这儿玩儿,这儿有秋千,她还挺喜欢的,而且月儿很懂事。” 顺德帝说道:“就是这胆子太小了些。” 邵桐说道:“胆子小也不能怪她,而且过个两三年月儿也该议亲了,这性子还是得往回板板才好。” “那你看怎么板?” 邵桐说道:“良嫔姐姐那儿有些小了,宫里地方多的是,不如收拾出一个宫让月儿搬过去,再请嬷嬷和先生好生教导,应当还来得及。” “你看哪里合适?” “广阳宫就挺合适的。” 顺德帝想了想说:“你觉得给月儿一个什么封号合适?” 邵桐说道:“这臣妾可不敢妄言,还得陛下自己拿主意。” 顺德帝想了想:“就福安吧。” “这个封号极好,那臣妾就这吩咐下去,抓紧操办。” 顺德帝突然说道:“朕今天接到了煦儿的折子,他说芙儿现在正在孕期,太医说孕像不稳,不宜长途跋涉。” 邵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过些日子再走嘛,毕竟还是未出世的小皇孙重要。” 顺德帝看了一眼邵桐:“想让朕走?” 邵桐说道:“臣妾看是陛下想走才对,您明知道这不是臣妾能多嘴的事情。” “这是家事儿,哪有什么多嘴不多嘴的。” 邵桐说道:“既然是家事,那就更不必在意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在意许多?” 顺德帝不说话了,是啊,一家人何必计较在意? 他们这样互相试探算计,又算得了什么一家人? 顺德帝离开了,心情不是很好,宫人们有些担心,但是邵桐却丝毫不在意。 整个宫里也就明华宫还算是个正经宫殿,顺德帝已经连续多日每天都会来坐一坐了,邵桐正好也想看看,顺德帝有没有习惯来这里。 邵桐把宁月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又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五妹了,她现在亲事也定下了,明日召她进宫来说说话,还有柳夫人也一起召进宫来吧。” 宫人想了一下:“娘娘,柳夫人……” “不合规矩?” “这倒不是不合规矩,只不过是刘夫人的品级……” “本宫要跟谁说话,品级高的本宫并不一定叫的动,这没有品级的还不成了?” 晚间的时候,邵樱和窦苗儿就都收到了邵桐的口谕。 窦苗儿笑着说:“明妃娘娘这是在宫里无聊了。” 柳庭恪说道:“她才不无聊,只怕是跟你有的聊。” 第460章 窦苗儿进宫 窦苗儿穿戴整齐,邵樱已经过来等她了。 今天邵樱穿的也很正式,但是她也并不喜欢这身打扮。 “进去见四姐自然是好,只是每次都要换一身衣裳,实在是麻烦。” “有新衣裳穿还不好?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现在也定下了亲事,多打扮打扮也没什么不好。” “苗儿姐你还说我呢,我也没见你整日里怎么用心打扮自己啊?” 窦苗儿看了一眼自己说道:“我确实不用心打扮自己,柳庭恪用心打扮我就行了,我穿什么都是他挑好的,我的头发都是他帮我盘的。” 邵樱:…… 算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两人坐着马车进了宫, 这是窦苗儿第一次进宫,竟然是借了邵桐的光。 宫里的红墙绿瓦,色彩明艳,却又透着一种沉稳大气,进了宫门之后只能步行,这两个人都是没什么大家闺秀做派的人,什么进宫之后不可随意看的规矩谁也就当不知道,好不容易进来一趟,那还不看个够? 明华宫并不偏僻,那也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引路的太监对这二位也是不敢得罪,明妃娘娘现在就是后宫独一份儿,明妃娘娘的客人,还是捧着点儿好。 两个人见到邵桐之后赶紧屈身行礼,邵桐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这些虚礼快免了吧!” 窦苗儿说道:“我们关系就算再近,但是礼不可废。” 邵桐笑着说道:“苗儿姐之前可是最不在意这些礼节的人了,现在怎么变了?” “出嫁从夫,柳庭恪教的,不敢不学啊!” 邵桐啧啧两声,明显不信的样子。 “我这可是头一次进宫,也算是长了见识,真是托了你的福了。” 邵桐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会儿就带你们出去转转。” 一见到邵桐,邵樱就开始告状,说窦苗儿又让她酸。 邵桐也跟着说笑了几句。 明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真的说起来,其实是没有窦苗儿家的小院子大的,再怎么小,也是两进的院子,御花园倒是够大够美,但是说白了,不过是个公共区域,就算现在宫里没什么人,但是性质不变。 今天邵樱和窦苗儿过来,都是女眷,顺德帝手头也有事情要忙,就没有过来。 在吃饭的时候,邵樱不由得惊叹道:“没想到四姐你的手艺现在这么好!” 邵桐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跟苗儿姐比还是差得远的。” “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只要陛下觉得好吃就成了,我看你气色不错,想必是与陛下过的还不错。” 邵桐点点头:“陛下对我很好。” 窦苗儿说道:“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什么能比找到一个愿意对自己好的夫君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邵樱也说道:“没错没错,看看四姐你这里住的用的,陛下对四姐你还真是上心呢,家里的东西都在库房里锁着,你姐你却随便用,祖母说了,男人肯为你花钱,就对你不对太差的。” 窦苗儿说道:“我听赵大哥说,赵院长和夫人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笔银子,加上他自己攒的,准备在京城买一个小院子,最近正在各个伢行看呢。” 邵樱低头吃饭 不说话了,邵桐看了一眼害羞的邵樱说道:“我看柳公子你们那个地段就不错,安静又不算太偏僻,得空我派人去打个招呼。” 窦苗儿竖起大拇指:“上道!回去非让赵大哥请我吃饭不可,樱樱要怎么感谢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们两个全都揶揄的看着她,邵樱实在受不住,只说自己吃饱了要出去透透气,邵桐安排了宫人带她出去转转。 邵樱出去之后,邵桐说道:“我听说苗儿姐成亲之时,慧空大师横插一脚?” 窦苗儿点头,邵桐接着说道:“其实这次我叫苗儿姐你进宫,一来是确实想与你聚聚,但是我也知道宫里是非多,我也不愿意将你拉进来,但是前几日陛下有意无意的提起你和柳公子,所以……” “我明白,你放心,我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而已,与慧空大师是私事,陛下没有恶意,你也犯不着为难,更不用觉得自己对不住我。” 邵桐拉住了窦苗儿的手:“苗儿姐,你总是能明白我的意思。” 窦苗儿笑了笑:“以己度人罢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走到对立面,柳庭恪他不想造反,我这次也有事情想问你,陛下对秦王的态度……” “是柳公子问的?” “是我自己,柳庭恪像是那种会管别人态度的人吗?毕竟那是陛下,我怕柳庭恪玩过火。” 邵桐说道:“到底是疼了许多年的,心里还是挂着,不过最近要封月儿为福安公主,天伦之乐也还能弥补几分。” 这样说窦苗儿就明白了,邵桐这位专宠的娘娘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大家都说邵桐这位明妃娘娘,乖巧的不像个娘娘,正常人坐在这个位置,多少都是要有些恃宠而骄的,而且又是在有强大娘家的背景下,但是这位娘娘不仅没有,还整日就沉迷于下厨,前朝的事情半点儿也不掺和,这让大臣们十分满意,就连那些想参点儿什么的御史都找不到什么可说的点。 但是她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釜底抽薪,大家都没有发现罢了。 “你进宫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肚子什么时候有动静?” 邵桐摇摇头:“其实陛下很少留宿,而且现在也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窦苗儿深以为然,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成为靶子或者筹码,她进了宫之后,必然会有自己的打算,她姓邵,但是现在是宁邵氏,是明妃,邵家无大事,她一定是要考虑自己的。 邵桐攥了攥窦苗儿的手,小声说道:“陛下很信任慧空大师,不日大师将要进宫。” 窦苗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邵樱也快回来了,邵桐笑着说道:“陛下前两日赏了一棵两百年的山参,但是我这身子好得很,也不用补,不如苗儿姐你拿回去吧。” “你看我用补?” 邵桐点点头:“我听说成亲后三日你都没出过卧房呢,这还不用补?而且在京城里虽然各家的公子通晓人事都不晚,但是在柳公子这个年纪就成亲的还真是不多,柳公子身体又先天体弱,回去给柳公子补补也是好的。” 窦苗儿瞪了她一眼:“当了娘娘果真不一样,懂得真是多了!” 邵桐笑着说道:“你也说了,当了娘娘嘛,当然要懂得多一点才能服众啊!” 邵樱回来的时候,听到两个人的话顿时红了脸,结果又被两个人打趣了一番,邵樱当即拉着窦苗儿要出宫,时候确实是不早了,两个人就这么出了宫。 回去的路上,邵樱说在御花园遇上了福安公主和良嫔。 第461章 有人受伤了 “我觉得良嫔好像是生病了,她的肤色白的吓人。” 窦苗儿说道:“万一人家就是天生这么白呢?” “哪里有人会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 窦苗儿说道:“宫里现在就只有两位娘娘,你看这位良嫔娘娘怎么样?” 邵樱也听出来窦苗儿的意思是良嫔是否能跟邵桐争宠。 邵樱摇摇头,小声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总觉得良嫔娘娘像是殡葬时候用的纸扎的小人儿,感觉……不知道怎么说,觉得少了一些人气儿。” “那公主殿下怎么样?我看娘娘好像很喜欢公主殿下,今儿就提起了好几次。” 邵樱说道:“应该是宫里太无聊了吧,公主殿下胆子太小了,我跟她说一句话她都紧张半天。” 窦苗儿拍了她一下:“胡说什么?公主殿下这是沉静懂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咋咋呼呼的?” 邵樱看了窦苗儿一眼:“哎呀我知道,咱们又不是外人。” 窦苗儿看她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谱的样子放下了心。 “跟我去聚贤庄去坐坐吧,昨天刚做好了一批相思面,顺便带回去几块。” 邵樱哪里会不应,有面吃太好了,这就说明她又能少吃一顿家里的饭菜了。 聚贤庄已经开业有几天了,他们的开业典礼并不隆重,甚至算得上低调,只是放了两挂鞭炮,挂上牌匾,就算开业了。 尽管如此,过来的人依然不少,京城就这么大,若不是刻意隐瞒,那些八卦的消息一天都用不上就能从城东传到城西。 这个时候的京城已经从王家刚入狱时候的人心惶惶中缓和,对于这种热闹,百姓们向来是闻风而至。 而且慕子钰也是声名在外,更何况二东家还是当朝陛下 眼前的红人柳侍讲,虽然是窦苗儿,但是没有人信。 这样一来,那些想与柳庭恪攀交情的芝麻小官就少不得要来捧场。 柳庭恪虽然也是芝麻小官,但是芝麻和芝麻还不一样呢,用金盘子盛的芝麻和用碗碟盛的芝麻身家能一样吗?柳庭恪那可是天天都能见到陛下,跟满朝文武一起参加朝会的人啊! 综合种种原因,生意还不错。 平日里慕子钰并不是经常在店里,他总是很忙,开业走上正轨之后,慕子钰就把聚贤庄慢慢交到了窦苗儿的手里,他在忙什么窦苗儿也不是很清楚,既然慕子钰没有透露,那就是他不想说。 送走了邵樱之后,店小二交给窦苗儿一封信,收件人是慕子钰,但是慕子钰这两天都没回来,小二就想着把信交给窦苗儿。 窦苗儿看到是慕家寄来的信,她皱了皱眉。 现在王家下狱,慕家应该十分不安,心里所言她大概都能猜出来。 刚把信塞进袖子里,楼下就出了事,说是一个伙计在上锅底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锅底,烫着了人,窦苗儿只能先过去看看。 那小伙计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旁边有人正在拿冷水往客人被烫到的手臂上浇,一见到窦苗儿过来,瞬间就都有了 主心骨一样,赶紧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那小伙计十分委屈,他明明感觉到是有人绊了他一下,但是却不知道是谁,这让他有口难辨。 伤者倒是没有闹事,只是一直都在痛苦的嚎叫,滚烫的开水,烫的不轻,伤成这样都没有闹起来,窦苗儿相信这人就是一个倒霉蛋罢了。 窦苗儿赶紧让人把伤者送去医馆,并且给拿了足够的医药费。 由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没有闹起来,但是大家吃饭的心情也都败的一干二净。 今天所有的顾客,全部都打八折,但是窦苗儿知道,其实是于事无补,等传出去的时候,可能今天打折的事情只是一句带过,但是意外的各种细节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算是不清楚的地方,也会有人帮着补全的。 看来是件麻烦事。 晚间柳庭恪回到家里,打趣着问起来邵桐送他补品的事情,但是窦苗儿却没有心情与他开玩笑。 “柳庭恪,现在该怎么办?真是太棘手了,还不如闹上一闹呢,最起码有人闹我还可以说是有人故意闹事儿,但是现在真是百口莫辩,好像就是我们的店不安全一样。” 柳庭恪想了想:“那就……交给和雅兄吧,想必他会有办法。” 窦苗儿:…… “慕大哥也很忙的好吗?而且不光忙,应该还很烦,今天慕家来信伙计送到了我的手上,估计是没有好事儿。” 柳庭恪说道:“放心吧,和雅兄自己有决断,我们不想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做些让人开心的事情。” 窦苗儿果断拒绝,柳庭恪半是卖惨半是委屈的说道 :“青青,我都忍了三天了!” “七天,必须七天,前一阵子你已经够胡来的了,以后最少七天,你还正在长身体呢,万一底子虚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别磨磨唧唧的,我跟你说说今天宫里的事儿。” 但是柳庭恪完全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窦苗儿却知道他其实是在竖着耳朵听呢,也就没有哄他自己说自己的。 这一阵子的柳庭恪真的是越发的幼稚了。 “你说陛下封福安公主,是不是要要彻底舍弃秦王殿下了?” “不会的,陛下对秦王殿下心疼着呢。” “这一世跟上一世相比全都发生了变化,你说秦王殿下和周雪蓉……秦王殿下现在就住在周府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周雪蓉看不上现在的秦王,太师大人 也不会在砸一个女儿进去。” 说到到周雪蓉,窦苗儿灵光一闪:“她的酒楼也要开张了,会不会就是她搞我?” 柳庭恪点头,“不是没可能。” 窦苗儿气炸了,她一定要去好好查查,若真是周雪蓉,那这梁子就彻底结下了,手段未免太脏了。 那些找人闹事儿的最起码闹事者和周雪蓉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现在是直接找人害人,这倒霉蛋又做错了什么,吃个饭就受了伤,而且还没有拿到好处。 第462章 我也不信 这件事儿并没有闹大,但是还是传了出去,这两日的顾客明显下降。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窦苗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按理说至少应该辞退小伙计,但是她心里知道不是小伙计的错,这份跑堂的活计对伙计来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谋生手段,她还真的有点儿下不去这个手。 安排好店里之后,次日一大早她就去医馆看望了伤者,这人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在京兆府做着一个小文书,就是那种在衙门里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职位。 他倒是态度很好,赔偿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提,反而让窦苗儿不要担心,说知道他们小夫妻自己来到京城,做点儿事情都不容易,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媳妇孩子都有了,就算落个疤也不碍什么事情,窦苗儿听了之后就更加的过意不去了。 她也只能让这男人好好养伤,受害者退让到这种程度,让她感动之余也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多做一些什么。 这件事儿柳庭恪让窦方去查,窦方办事的能力窦苗儿从来就没没有怀疑过,不出两日,窦方就带回了消息,果然和周雪蓉有关。 他复盘了那日小伙计说感觉有人绊他的地方,然后锁定了三个可能的人选,一个一个查下去,果然查出了有一个人 是家里开杂货铺的,不过最近正在求娶一个周府的丫鬟。 这丫鬟是周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今年到了年纪了。 能在周府这做一等丫鬟的,等到了年纪要放出府的时候,上门来求娶的人不比声名在外的小姐们少。 窦方已经打听出来,他已经求娶成功了,只等到再过上两三个月,那丫鬟离府两人就能成亲了。 窦苗儿真是火冒三丈,周雪蓉真是太过分了! 她瞬间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一百种以牙还牙的方式回击。 柳庭恪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窦苗儿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暴走的状态,他也只是泡了一壶茶,淡淡的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何必纠结呢?” “若是我真的做了,那跟周雪蓉有什么区别,但是不报复她,我又很不爽,我要是就这么忍了,真的会一口气堵在心口堵死我,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拎出来打一顿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做人。” 柳庭恪说道:“那就去做,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只是她,在世家的眼里,百姓的命比狗也值不上几个钱,都是棋子罢了。” “我还不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不用怕,你们女人之间的摩擦,算不上什么能端上台面的事儿,青青开心最重要,至于那个这次受了无妄之灾的倒霉蛋我已经请了邵大人帮忙,放他两个月的假养伤,工钱照发不误,另外我们再补一些也就是了,而且他在京兆府也做了很多年,为人还挺老实的,有个主簿岁数已经太大明年就要回家养老,他倒是一可以往上提一提,你也用不着内疚,他这伤的不亏。”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算的?” “事已至此,不算好处还能算什么?” 窦苗儿没了话说,反正亏已经吃了,不算好处还能算什么? 这时慕子钰过来了,窦苗儿说道:“慕大哥,我没守住家,让人偷袭了一把。” “不妨事,只要我们继续开下去,只要味道不差,过些日子就会恢复了,王家出事,集贤庄也关了好些日子,我想拿下来。” 说着话看向柳庭恪,柳庭恪说道:“还得等开云兄从成济府回来,不过应当是能拿到。” 慕子钰笑着点头,看来柳庭恪对扳倒王家是胸有成竹,那他就放心了。 窦苗儿看慕子钰的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拿出了慕家的书信:“前两日送到的,你不在就送到了我的手上。” 慕子钰随手放进了袖子里,端起茶喝了一口。 柳庭恪说道:“让你回去?” “嗯,但是现在时机不对。” 窦苗儿惊讶的说道:“慕大哥,你还真想着回去啊?” 慕子钰说道 :“那是我的家,无论如何,是将我养大的地方。” “但是他们也是想从你身上获取利益和创造价值,家人之间,是不会以索取为目的而付出的,我真心觉得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回去之后你会比现在更累,慕大哥,我真的觉得……你的日子就像你的茶,太苦了。” 慕子钰摇摇头:“弟妹,但这就是人生。” 窦苗儿没有说话,幸福的模样也就那么几样,但是每个人的苦难却是各有各的苦。 柳庭恪突然拍了窦苗的头一下:“他骗你的。”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柳庭恪说道:“你知道我最吃的不得苦了,怎么会让青青跟着我吃苦?” 窦苗儿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勉强相信你。” 慕子钰起身:“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先走了。” 柳庭恪也没有留,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京城里又要有热闹看了。” “你们看吧,我要回一趟青阳郡,有些事情要处理。” “不带走点儿什么?” “再看吧。” “有些东西,你若是不抢,就会跑。” 窦苗儿瞪了她一眼,这是在内涵谁? 慕子钰说道:“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像慎之你一样,把弟妹吃的死死的。” 慕子钰笑着离开了,窦苗儿说道:“看吧,明眼人都看出来,分明就是你欺负我多一些。” “我更想换个地方欺负你。” 窦苗儿懒得理他,她甚至都在盘算分房睡算了。 “从前有个很出名的人,他是个年幼的富家少爷,但是大权旁落,那些偷奸耍滑的下人就为了让他不要乱跑把丫鬟送上了他的床,后来掏空了底子,就再也不行了。” 柳庭恪瞄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再说:你给我编,你再编。 “不信算了,说谎天打雷劈的。” 柳庭恪突然说道:“你信不信我会让你求着我……” 还没等他说完,窦苗儿就说道:“不信。” 窦苗儿说完就起身走了,柳庭恪放下茶杯挑眉,默默的说道:“我也不信。” 第463章 事情闹大了 次日,京城里聚集起来的书生们来到了大理寺的门口,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求拿出证据,否则就释放王宗弼。 现在没有真凭实据,就将王家抄家关押在天牢,实在是有莫须有的嫌疑。 他们群情激愤,堵着大理寺的门,大有要砸了大理寺的气势,叫嚷着让大理寺卿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大理寺卿吓得都不敢出门。 这么多年,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阵仗? 有太师大人坐镇,京城的书生们什么时候闹过事儿啊?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要去求助周作儒,周作儒在这群学子的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白麓书院就是学子们心里的圣地,而周作儒就是掌控这一切的神灵。 周作儒是掌握着别人的命运的神,求神拜佛不如去拜周太师。 只要周作儒能出面说一句话,局面肯定就能稳定下来,但是腿刚迈出去又退了回来,这怎么就忘了呢,太师大人还在想着法子捞王大人呢,这次的事件说不准就是太师大人授意的,他现在若是去了,那不是撞枪口去了吗? 大理寺卿急的在屋里转圈。 此事突然爆发,若说是没有预谋,那是谁也不会信的。 矛头直指顺德帝,一时间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让平王掌管五城兵马司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虽然平王不能全部掌管,但是手里总归还是有权力的,至少抓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够了。 书生闹事,此前从来没有被下狱的先例,因为一来读书人在大宁的地位很高,二来就是因为真的将这些闹事的书生抓起来,就算有理也变成了没理,那就有了几分以权压人的味道,不管事情最后怎么解决,最后也只会里外不是人。 但是平王就不一样了,他是顺德帝的亲弟弟,别人都已经骂到自己的家门上来了,哪还能惯着? 平王不怕,不说好歹他也是一个王爷,就算是退一步说,抓了这群书生不过就是被读书人口诛笔伐,他还真不怕,反正他也不算是个读书人,更不指望着读书人,就算被读书人骂几句就能怎么着,他还是王爷。 平王直接带人把人扔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头去。 平王还特意告诉大理寺卿,以后有这样的事儿就去五城兵马司找他。 有人顶着,大理寺卿那还不高兴? 大理寺卿现在看平王是前所未有的顺眼,真的发自肺腑的感谢。 现在大理寺卿甚至开始同情起了顺德帝,原来被人堵门是这么糟心的一件事,可是顺德帝三天两头就要被堵一回。 他现在觉得顺德帝越发变得暴躁的脾气十分正常,若是他三天两头就被人堵一回,非得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拖出去砍了不可。 又转念一想,顺德帝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是不能随便砍罢了。 大理寺卿想着想着就决定以后有事儿还是往后猫一猫,万一哪天陛下真的急眼,没忍住真砍一个怎么办? 万一自己倒霉,那都没处说理去。 闹事的书生们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被抓起来,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在他们的预计之内,甚至他们觉得最严重的情况就是派人驱赶,他们连以备不时之需的血包都准备好了。 然而这场示威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刚到大牢的书生们嚣张气焰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读书人嘛,绝大多数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一张嘴皮子还算好用,真的动起真格来,十个书生九个怂。 平王倒是也没有虐待,还让人给他们送去了水。 这些书生们都被关到了一起,从一开始的蔫头耷脑窃窃私语,逐渐讨论的声音开始大起来,尤其是看见有人送来了水,他们更加笃定,虽然现在被关押,但是平王肯定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有了底气之后,他们又再次在牢房里叫嚣起来。 平王的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虽然他主人抓的痛快,但是后续怎么处理,确实也是个大问题,一听说到了大牢里还在闹,顿时头疼起来,立刻进了宫。 其实不用他进宫,顺德帝已经在思考起这个问题了,抓人简单,但是怎么处理呢? 既然抓了人,就不能让他们简简单单的出去,否则朝廷的威严何在?把大牢当成打尖的客栈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是真要是把他们怎么样了…… 天下的读书人还不都要群起讨伐他? 唾沫星子多了 还能淹死人呢,这原本就坐不实的龙椅,顺德帝也得考虑,若是周氏趁着此时直接将他拉下马来,这可如何是好。 收到了平王进宫的消息,顺德帝让他进来,平王觉得很抱歉,脑子一热,但是现在好像把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 顺德帝只和平王说了几句话就让他回去了,吩咐他看好那群书生,别出什么乱子,先关几天再说。 平王走到门口的时候,柳庭恪正好出来,“殿下,如果我是您,我就不会进宫,我就守在五城兵马司,哪也不去。” 平王刚想说什么,但是瞬间变了脸:“应该……” 柳庭恪摇摇头,进了御书房。 顺德帝说道:“你来做什么?” “陛下,恐怕您的交代晚了些。” 顺德帝说道:“这才多长时间?”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需要一刻钟足矣。” 现在王家入狱,周氏的气焰一下子凉了一截,不管皇室是不是纸老虎,至少在外人看上去周氏被顺德帝和邵家压了一头。 打仗嘛,士气很重要。 那些追随周家的人虽然知道周氏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他们心里多少会更加忌惮皇室。 周作儒需要一个把自己摘出来但是又能把顺德帝拉下去的机会翻盘,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等到平王回到五城兵马司,就听到了书生们闹事要闯出大牢,狱卒在阻止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一个的消息。 平王瞬间眼前一黑,事情闹大了…… 第464章 柳状元就挺合适 大牢里狱卒打死了书生的消息比长了翅膀还快,迅速飞了出去,原本尚能保持事不关己态度的读书人们都坐不住了,总有一些脑子不清楚的后生跟着乱掺和是常事,但是闹出人命来就太过分了一些。 而且对于读书人来说,他们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动摇。 大宁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地方,现在书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不说想法对不对,不说方式是不是合适,怎么着也罪不至死吧? 这一下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不光京城,等到消息传出去,想必天下都要掀起一阵骚动。 顺德帝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他火速传召邵世忠进宫,另外还有李鸿邦,值得一提的是,连周作儒也收到了旨意。 这件事儿要是没有周作儒的手笔,顺德帝宁字倒过来写。 但是他还是把周作儒叫过来,为的就是看看他现在想不想跟自己撕破脸。 这三人进宫的速度不慢,这从站位上也能明显看出来,李鸿邦和邵世忠站在了左边,而周作儒站在了右边。 顺德帝开门见山,他现在没有心思跟他们兜圈子。 “太师大人一向在儒生中有颇高的威望,不知道解决此事,太师大人有何妙计?” 顺德帝的心里急谁都知道,但是顺德帝急,那周作儒就不急了。 他连声告罪:“臣无能,这……事发突然,臣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对策,不知道首辅和帝师大人有何妙计?” 李鸿邦一副老成的样子,看样子是不打算张嘴了,邵世忠说道:“陛下,依臣看来,此事一旦发酵起来,必将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应该尽早解决,先将狱卒革职查办,再安抚死者,尽量把事情平息下来。” 李鸿邦说道:“臣和邵大人的想法一样。” 其实顺德帝脑子里想的和邵世忠一样,但是这样就认输了,却总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或许最后的解决办法还是这样,但是他下意识不想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顺德帝说道:“那你们觉得这件事交给谁做比较好?” 邵世忠抢先一步说道:“臣觉得太师大人最合适,太师大人的师弟就是白麓书院的院长,只要太师大人出面,必然事半功倍。” “太师意下如何?” 周作儒自然不会答应。 “陛下,不是微臣推脱,实在是高看臣了,其实臣远远没有像是李、邵两位大人所言这样的神通,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是臣站出来恐怕也没有用,毕竟臣的第一身份还是当朝太师,是朝廷的人,现在这些书生们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怎么还会听臣的话?” 邵世忠说道:“站在朝廷的对立面?那不就是要造反?这样的刁民乱党,臣看多死几个也不为过。” 周作儒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道:“邵大人言之有理,不如这抓人杀头的事情就交给邵大人来如何,臣也不是手上无事可做,邵大人总不能把什么事情都推到老夫的身上啊!” “那如此说来本官就是闲人了?想必太师大人还没有老到记性那么差,现在王家的案子还在本官的手上正在查着呢。” 周作儒看向李鸿邦:“首辅大人?” “陛下,不是臣有意推脱,实在是臣抽不开身,一年一度的税收各地都已经报上来了,但是收税还是一件麻烦事,这个您想必是清楚的,臣真的是没有多余的精力。” 顺德帝说道:“哦?报上来了?今日早朝的事情首辅大人怎么没有说?” “回陛下,是这一阵子陆陆续续报上来的,也是刚刚才核算出结果,还没有来得及上报陛下。” 说着李鸿邦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交给了顺德帝,以此表示他真的不是托词。 顺德帝简单扫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 “朕的三位肱股之臣,竟然一个为朕分忧的也没有。” 顺德帝的语气已经十分不悦了,邵世忠说道:“陛下,臣是肯定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臣提议太师大人也不过是为了太师大人着想罢了,毕竟现在除了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之外,还有一种谣言也在小范围的流传,说是太师大人对陛下已经把不满多时,所以才会发动这些学子们来默抹黑陛下,包括这次的事情,都是太师大人的阴谋。” 周作儒挑眉:“清者自清,既然邵大人都说了是谣言又何必在意?而且本官怎么没有听说过?” “都说了是小范围流传,不过听之任之就会发酵开来,所以这件事太师大人接下最好不过了,这是自证清白的最佳时机。” “多谢邵大人关心,不过本官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顺德帝说道:“太师的意思是说朕身不正?” “回陛下,臣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事关陛下声誉,但是邵大人针对之意过于明显,臣以为这可不是邵大人公报私仇的好机会。” 这就是老狐狸,自己站不住的脚的说辞绝对不过多辩解,直接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顺便甩出一口大黑锅。 但是邵世忠也不差,“既然太师大人说本管事公报私仇,那本官闭嘴,太师大人拿出一个章程来如何?总不能本官说什么太师大人都不认,但是自己还说不出个一二三四,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邵世忠拒绝背锅并且又向周作儒扔了一个皮球。 周作儒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本官并不是不认同邵大人的解决办法,只不过是邵大人一个劲儿的让本官接手这件事有些不合适罢了,至于人选,其实臣心里还真是有个人选。” “那周爱卿说说。” 周作儒拱手低头说道:“陛下,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读书人的事情就交给读书人去解决最好,臣看柳状元就挺合适,年纪轻轻就拿了状元,坊间都说他文曲星下凡,他年龄也和那些书生们相差不大,也好说话。” 顺德帝也没有想到,周作儒怎么把柳庭恪想起来了? 而且把柳庭恪拉出来的理由,也找的不是很走心,这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第465章 做一杆枪 顺德帝不敢随意应下,柳庭恪是个很有潜力的人,他还没有让柳庭恪帮他做什么大事的,万一一个不慎折在周作儒的手里,那他还不心疼死? 倒不是说顺德帝觉得柳庭恪有多么不可或缺,主要是手里真没人,折一个就少一个,更何况柳庭恪还这么有潜力。 顺德帝说道:“柳庭恪?他一个芝麻小官,而且年纪尚轻,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周爱卿不觉得过于草率了吗?” “陛下,柳状元绝非常人可比,虽然臣之前与柳状元的接触不多,但是却十分看好他的能力,想必陛下也是如此,若非如此,也不会让柳状元到御书房来。” 周作儒是铁了心的要拉柳庭恪下水,但是他越是如此,顺德帝就越是不敢放手。 反正周作儒的态度摆的非常明白,反正这个事儿别想往他身上推。 顺德帝知道就算留他们三个在宫里过夜,他们也就这样了,这样打太极打下去还能再打三天! “朕还得再考虑考虑,你们先退下吧。” 他们退到了门口的时候,顺德帝突然说道:“邵爱卿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明妃了吧,一会儿去看看吧。” “谢陛下。” 邵世忠转道去了后宫,邵桐正在亲自教宁月算学,很难相信,宁月作为太子的女儿,竟然从来没有学过算学,甚至连字也是写的丑丑的。 虽然有良嫔教导,但是周家给当时还是太子的顺德帝送小妾,又怎么会真的送十分优秀的人来吗?难道是为了衬托周氏的不优秀吗? 而且良嫔确实也没有倾尽心力来教导,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良嫔自己都过得不怎么样呢,哪里能顾的上她? 宁月的脸红到的脖子根儿,她也明白,在她这个年纪,算个数还要掰手指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 邵桐看见她的紧张与窘迫,于是挥退了宫人:“你们先下去吧,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宫人下去之后,宁月果然放松了很多。 “明母妃,我是不是很笨,很……很让父皇丢人?” 邵桐摸了摸她的头:“福安很聪明,你比明母妃当年学的时候已经快很多了,我小时候学了好几个月呢,你才学几天?” 宁月突然问道:“为什么明母妃你对我这么好?” “当然是因为福安本身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啊,而且这本来就是福安应该有的,福安不必有任何的负担,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要记住,你是大宁的公主,那些宫人不过都是伺候你的人罢了,就算你什么都不会,她们也是下人,也得要听你的话!” 宁月点点头,虽然听懂了,但是却感觉没有从心底得到认同。 “福安觉得哪里有不对吗?” “如果我可以使唤她们,那……那我让她们去做事就好了……” “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懂,她们偷懒你怎么会知道呢?若是更加严重,她们骗你,你怎么会知道呢?你要学会这些东西并不是让你自己去干活的,而是要去监督别人干活的,动了吗?” 宁月这才点点头,她小声说道:“我喜欢福安这个封号,我知道这不是我应得的,都是明母妃给的……” 就在这个时候,宫人敲门禀告,说是邵世忠来了。 “祖父?请进来。” 安顿好宁月,邵桐就走了出去,邵世忠先行了一个大礼,邵桐赶紧扶起来,“今日祖父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是陛下特许,说你有些日子没有见家人了。” 其实就前两天还见了邵樱着呢。 “听说你最近在教公主?” “没有,是嬷嬷和先生教,我就是跟着看看罢了。” “嗯,现在后宫也只有一个孩子,多花些心力也是好的,你的身子怎么样?” 邵桐知道邵世忠的意思:“我身子挺好的,太医的平安脉三日一请,只不过陛下国事繁忙,几乎都是睡在御书房,很少留宿明华宫。” 邵世忠说道:“嗯,陛下以国事为重,自然是好事,不过你也要多劝着点儿陛下注意身体。” “孙女记下了。” 邵世忠说道:“你做的很好,陛下对你也很满意,送你入宫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是,陛下对我也很好。” 说了几句话之后,邵世忠就离开了,毕竟他是一个男人,在后宫逗留的时间过长不合规矩。 不过邵世忠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后宫只有明华宫一个地方他也不常来,只能说明他不想让邵桐怀孕,他知道,顺德帝是怕将邵家变成另一个周家。 但是他没有周家那么大的野心,可是若没有一点儿好处,他也不会卖命,看来他和顺德帝的合作,还需要再磨合。 不过主动权在他的手里,他可以不见兔子不撒鹰,但是顺德帝只有兔子,没有鹰。 而此刻的御书房里,柳庭恪也很惊讶,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周作儒竟然把他给拎了出来。 他其实是真的没想到,原本之前在去周府宣旨的时候,他是有这个意思,但是后来周作儒并没有什么表示。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不是没有将他看在眼里,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例如现在。 周作儒要将他推到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不给他留一点儿后路。 “你是怎么想的?” “既然太师大人说话了,那微臣不得不从。” 顺德帝有些生气:“你这是将朕置于何地?” “太师大人老奸巨猾,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太师大人的性子陛下是知道的,他想推出去的人有几个得以保全?陛下日理万机,微臣不敢让陛下因微臣而费心。” “老、奸、巨、猾,也就你敢这样说,也不知你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单纯的胆大包天。” 柳庭恪:“微臣是知而无畏,胆大包天的是太师大人,但是天怎么能包的住,微臣愿做陛下的一杆枪,就先捅他一个窟窿来!” 顺德帝瞬间心情大好,虽然他知道现在自己就是基本上就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柳庭恪这样说还是让他身心舒畅,谁不爱听好听的? “那朕就让你去办,办好了给你升官!” “微臣先行谢过陛下。” 柳庭恪前脚出门,后脚圣旨就下来了,这个案子交由柳庭恪全权负责,一时间书生们闹的更凶了。 这么大的事情,顺德帝竟然只让一个区区御前侍讲来解决,这简直是没有将他们读书人放在眼里。 甚至已经有人口出狂言,说顺德帝这是在动摇大宁的根基。 换句话说,这不就是要亡国吗? 顺德帝瞬间站在了封口浪间,而更多的人都是憋足了劲儿,要教教这个小状元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466章 送上门的殿试 柳庭恪出宫的时候,邵世忠正好也出宫。 看到柳庭恪,邵世忠不由得问道:“你可知道今日御书房里周作儒那老东西与陛下说了什么?” “知道了,陛下已经与我说过了。” 邵世忠不由得伸出手拍拍的肩膀:“既然如此老夫就放心了,原本我就看着陛下就很是犹豫的样子,想必凭借着你小子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件事肯定能推掉。” 柳庭恪说道:“我接下来了。” 邵世忠脚步都乱了一下:“你接下了?” 柳庭恪点头,他脚步丝毫没有任何变化,邵世忠也马上恢复正常,“老夫真不知道是说你是无知还是无畏。” 刚刚顺德帝也说了类似的话。 柳庭恪说道:“跑不掉,还不如搏一搏。” “跑不掉?你小子若是想跑,比兔子都滑溜!” 柳庭恪摇头:“邵大人实在是太高估我了,再有几分小聪明,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不过是不想走太多弯路,与其把精力都放在逃跑上,还不如直接正面对上,趁着还有气势和精神,也能多争取一两分的胜算。” 邵世忠挑眉:“好小子!” 柳庭恪这种思路,连邵世忠都没有想过。 看似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股子冲劲儿,其实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遇到敌人就第一时间绞尽脑汁的逃,其实就已经承认自己输了,一旦认输,就决定了你不可能会反败为胜,因为对于那个时候的你来说,逃跑成功就已经是胜利了。 “你小子,当真是干大事的料子!” 柳庭恪拱了拱手:“大人谬赞。” 邵世忠笑着说道:“放心去做,大不了老夫去跟周作儒的那个老匹夫打一架,还是能保你一条小命的!” “多谢大人!” 柳庭恪回到家,窦苗儿就问道:“街上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怎么觉得好像这些书生随时都要造反似的?” 柳庭恪说道:“你放心吧,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一群岂会跟着凑热闹的酸儒罢了。” “我看那也不见得,大宁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书生造反得来的?” 柳庭恪摇头:“非也非也,大宁可不是书生造反,而是世族扶持,青青觉得世族和这些书生一样吗?他们不过是披着圣贤之道外衣的野心家罢了。” 窦苗儿说道:“是不是就是因为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所以才要打压武将,如此一来,就没有能够造反的人了?” 柳庭恪笑道:“我就说青青是有大智慧的人,打压武将的原因,这还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绝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的一点,就连陛下也不敢随意的启用武将。” “我理解陛下,本来还能苟延残喘,万一这把刀用不好,灭了敌人也灭了自己该怎么办?” 柳庭恪说道:“现在,你夫君我就要成为那把刀了。” 窦苗儿的动作停下:“什么意思?” 柳庭恪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窦苗儿皱眉:“周作儒怎么把你想起来了?而且……你不是一直不想入局……” 柳庭恪摇头:“看来是不行呢,在京城,就已经入了局,不过是不自知罢了,而且再好用的棋子,总归还是不如自己做事最能让自己放心,最能让自己满意,不是吗?” 窦苗儿没有说话,她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急了。” 柳庭恪摇头:“早晚的事儿,你怕了?” 窦苗儿摇头,柳庭恪笑着说道:“怕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委屈你跟我在这京城同生共死了。”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我可还没活够呢!” “那我尽力让咱们俩都活得久一点儿。” 次日柳庭恪就去了五城兵马司,整个衙门被书生们围的水泄不通,大理寺的书生们在大牢里,这次倒是把他们看的严实,绝对不会出人命。 但是外面示威的书生们把五城兵马司也是看的严实,绝对不会放出一个人。 柳庭恪无奈,想要低调的进去是不能了,只能穿过人群。 有人认出了柳庭恪,知道他是新科状元,也知道他是顺德帝眼前的大红人,不由得问他朝廷到底是想如何处理此事。 柳庭恪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的衣衫甚至都不知道被那个情绪比较激动地饿书生扯乱了。 柳庭恪整理好衣衫,敲响了五城兵马司的大门。 门里只传出来一声询问,柳庭恪报上了名号,大门才只开了一个小缝,看到确实是柳庭恪,才听到里边放下门栓的声音。 “柳侍讲,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读书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你也是读书人,你竟然如此漠视!” 柳庭恪回过身来,“各位,本官也是读书人,深深明白各位心中所想,不瞒各位,此案陛下已经交由本官全权办理,此番就是来查案的,各位的意见对本官而言也会是十分重要的。” 柳庭恪这么一说,这些读书人纷纷犯起了嘀咕,陛下把这件案子交给这个小状元,是什么意思? 是根本就不在意,所以才只派了他这个有圣宠却没有实权的小官来走个形式,又或者是陛下已经决定服软认错,但是又拉不下面子,所以才让一个小新科状元来当这个替罪羊……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好像都是闹的更凶一点儿才有利。 若是前者,那就引起陛下的在意,若是后者……那就让陛下好好长个记性! 他们这样想着,对柳庭恪的逼问就更加犀利起来,大有柳庭恪此刻若是不给出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就拆了五城兵马司的意思。 柳庭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诸位且听本官一言,方才本官已经说了,诸位的意见对本官十分重要,本官也确实是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诸位满意,不如诸位都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写上署名,三日后还是在这里,本官会亲自前来收,本官也会将各位的意见直达天听,给这件事情找到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书生们一听全都沸腾了,写下来?还要直达天听? 这…… 这不就是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好机会吗? 简直就是一场送上门来的殿试啊! 此刻谁还真的关心牢里的同胞是死是活,全都回家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写这篇策论。 该怎么写陛下既能看到自己的才华又不会记恨自己呢…… 第467章 终于有人能治他们了 柳庭恪进了五成兵马司的门之后,这些原本雷打不动,势必要讨个说法的书生们很快就各自散去。 不仅有三天的时间答卷,更是没有人监考,这么好的事情,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下辈子也等不到第二次了! 平王急的嘴上起了一圈的大泡,看起来分外的凄惨。 原本对于柳庭恪的到来,他是不抱什么期望的,他知道顺德帝很器重柳庭恪,也知道他很聪明,但是让柳庭恪全权处理…… 其实他和那些书生们想得差不多。 但是听到回禀,说是那些闹事儿的书生们全都走了,平王的心顿时敞亮了几分,就好像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钻出来一缕阳光一样。 “你小子还真有几分能耐!” 看着终于活过来几分的平王,柳庭恪说道:“殿下看起来不太好。” 平王一顿,刚有点儿缓过来的情绪又被柳庭恪浇灭了。 “本王不过是……算了,皇兄他……” 柳庭恪说道:“陛下并没有怪王爷的样子,王爷您也不必自责,大牢里的书生们都在哪,还有那个死掉的书生在哪?” “现在都是一人一间牢房的关着呢,那个死掉的在停尸间,已经找仵作验过了。” 柳庭恪点点头,“请容下官先看看案件的资料。” 柳庭恪看了一遍那些书生的口供,又看了一遍失手打死人的狱卒的口供,又看了一遍验尸结果,总共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直接起身说道:“王爷莫要自责,既然下官前来,必然会解决此事。” 他抬腿就往大牢走去,平王不知不觉跟上,丝毫没有发现,柳庭恪已经反客为主,连他都跟着柳庭恪的节奏走。 柳庭恪说道:“王爷可有兴趣跟下官重审一次?” “好!” 柳庭恪让人把剩下的书生还有失手的狱卒全部都押到事发的那间牢房,这些分开关了几天的书生们再次聚起来,那简直是魔音灌耳,吵吵闹闹的各种声音让人平白的烦躁。 谁说女人吵,男人若是吵起来,哪有女人什么事儿? 两个书生的嘴能顶的上一窝长舌妇! 平王大吼一声:“都给本王闭嘴!”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但是一看到平王的样子,那些书生们反而更加有恃无恐,这一嘴的泡,想必外面形势一片大好啊! “虽然您是王爷,但是王爷也不能随便杀人,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但是咱们的命也是只有一条,王爷您纵容手下草菅人命,就算您把刀横在我的脖子上,学生也还是要给苦命的刘同生讨个公道!” 有领头的,就有起哄的,节奏瞬间被带起。 “讨公道,讨公道,讨公道……” 平王气极了,但是他还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这哪是一群书生,这就是一群祖宗! 柳庭恪却丝毫不在意,让人拿来了两把椅子,“王爷,坐。” 说着柳庭恪就率先坐下,一掀衣袍,翘起二郎腿,“去沏壶茶,最好再拿盘瓜子。” 这是陛下派来的钦差大人,他说什么就照做呗? 虽然大家都觉得有些不成体统。 平王刚想张嘴,柳庭恪就说道:“王爷何必动怒,一群阶下囚罢了,且看他们蹦跶,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平王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柳庭恪说道:“王爷仔细看,才能看到好看之处。” 说着话,茶水瓜子都拿来了,“只有家里炒的瓜子,火有点儿大了,您先将就一下,小的已经让人出去买了。” 柳庭恪尝了一个,确实是有点儿糊了,不过也不难吃,还有些特别的香。 他就这么翘着二郎腿儿,喝着小茶水儿,磕着香瓜子儿,像是在茶楼听书一样的悠闲。 “王爷也尝尝?这瓜子吃起来还挺香。” 平王不好拒绝,也跟着抓了一小把,柳庭恪边嗑瓜子边说道:“王爷您放松一些,这是您的地盘,怎么您比这些阶下囚还紧张?” 平王心想,你不紧张,你是不是放松过头了,把本王的大牢当成戏院了不成? 不过他还是放松下来一些,柳庭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平王话家常,甚至还向平王请教夫妻相处之道,毕竟谁都知道平王只有一位正妃,两个人恩爱多年。 还向平王请教育儿之道,说是要给自己积累经验。 说着说着,平王还真就认真的跟柳庭恪说起了家常里短来,两个人聊的越来越热闹,仿佛把对面那些书生都给忘了! 他们聊的不少,等到聊完的时候,柳庭恪已经攒了一大把的瓜子仁了。 他拿出手帕小心的包好,然后揣进了怀里。 “可是嫌瓜子吃多了嗓子干?” 柳庭恪说道:“我夫人最爱一口吃一瓜子仁,但是她又懒得自己嗑,我也很少有时间,正巧今天得闲。” 平王:…… 就你这样的,用跟我请教夫妻相处之道? 而且…… 你管这个叫“得闲”? 柳庭恪看到对面的书生此刻早已经安静下来,才头也不抬,眼也不睁,边整理压出褶皱的衣衫边说道:“既然你们现在不说话,那本官就要说话了。” “柳大……” 那边的书生一看柳庭恪要理他们,立刻想张嘴说话,但是柳庭恪直接转身就走:“时候不早,王爷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平王看了一眼那些还关在一起的书生,柳庭恪笑着说道:“一个也是死,两个也是死,反正结果都和现在差不多,王爷何必在意?下官看兄弟们也都累了,大家都去吃饭才对。” 平王瞬间反应过来,就把他们全都锁在一起,一个狱卒都不放,要是再出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平王顿时让所有的狱卒都去吃饭,他自己也和柳庭恪走了,只留下这满满一牢房的书生。 他们没想到柳庭恪真的一句话都不理,说走就走。 而且…… 要说真是狱卒故意打死那个书生,其实他们也是不太信,只不过是他们有利可图才跟着闹罢了,现在…… 就像柳庭恪说的,一个也是死,两个也是死,但是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 原本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瞬间变成了互相防备的敌人,牢房里不仅安静了下来,气氛也跟着沉重起来。 平王边吃边说道:“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将攻心之计玩得如此炉火纯青,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若是皇兄早派你过来,本王也就不会急出这一嘴的泡了!” 平王是真的高兴了,这些难搞的书生总算是老实,可算是有人能治他们了,再让他们狂下去,都要上天了。 柳庭恪说道:“殿下过奖了,去火还得吃药,下官可不会开方。” “你小子就是本王的良方,这件事儿了了,本王一定给皇兄好好说道说道,给你升官。” “其实赏点儿东西也行。” 平王哈哈大笑:“行,就算皇兄不赏,到时候本王也送你!” 第468章 只要你乖,命都给你 柳庭恪和平王在这儿好酒好菜,但是牢房里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气氛沉重的没人说话,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柳庭恪虽然官不大,但是谁都知道他这次来就是代表顺德帝,就算皇帝再不中用也是皇帝,他们不过是几个书生,就算顺德帝真的都杀了,也不至于让顺德帝亲自给他们赔命。 就算赔命他们自己也活不过来。 这些书生个个都是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一朝上青天,每个人都惜命的很。 那种“反正自己贱命一条,若是真能换个皇帝更甚者直接改朝换代,那是自己赚了”的想法他们是一点儿也没有。 这种想法只有生活在最底层,没有努力的方向,没有办法改变命运的绝望的人才会有,他们不是还有希望呢吗?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这种沉默让人喘不过来气,感觉好像面临窒息一样的难受。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刘同生……他是不是从小就有哮喘之症……” 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但是这人自己说这话也没有底气,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背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这个书生的身上,一双双审视的目光盯过来,让他腿都打颤,心里虚的厉害。 但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硬挺着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应和道:“确实是这样,他出门的时候一般都会带药在身上的,这次应当是没来得及吃吧。” 有人附和自己,第一个说话的人立刻就觉得硬气了一些。 “吴兄所言甚是,其实原本在下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刘兄身上连个明显的伤口都没有,哪能被推一下摔一跟头就死了?” 话音一落,又有几个人小声应和。 这时候还有一道声音:“那我们就直接说刘兄是自己哮喘复发而死就行了,与衙门无关。” 话音一落,所有人又沉默了。 真的这样说,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吗? 吵着要给人家讨公道的是他们,现在又说人家是自己犯病而死的也是他们,想想脸都疼。 而且他们明明知道刘姓书生有病,还要硬说是狱卒打死了人,这不就是摆明了闹事儿吗? 要真的这样说,那就是相当于直接认罪,朝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治他们的罪。 一时间牢房里又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最开始开口的书生忍不住了,他是最没有主意,也是最沉不住气的。 “马兄,像您那么说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我们这些人里属你学问最好,您拿个主意?” 最后开口的马姓书生说道,“我哪有什么主意?反正事已至此,大家都是骑虎难下,只能挺着了。” 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说。 最好的选择继续嘴硬,退是不能退的,谁后退后果自负。 感觉时间又过了很久,那书生又忍不住抱怨:“早知道我就不跟着掺和了,我媳妇还有三个月就生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见我儿子出生。” 说着话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后悔的神情。 谁知道会把自己弄到自己大牢里来? 之前从来没有把请愿的读书人抓起来的先例,谁知道自己就成了先例,这不是倒霉吗? 他们管自己的行为叫做请愿,但是对于朝廷来说,这就是示威。 天都黑透了,但是柳庭恪和平王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就连狱卒都没有再回来过,这不由得让大多数人都开始慌了起来。 柳庭恪和平王的这顿饭当然没有吃到晚上,只不过是平王劝柳庭恪多喝了几杯,他就直接说自己醉了,找个屋子睡觉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平常这个时候早都回来了,今日还没有回来,窦苗儿不由得担心起来,本想让窦方到衙门来问一问,但是想了一下还是自己去吧。 窦苗儿到了宫门口才知道他去五城兵马司了,她又找到了五城兵马司,平王得知之后直接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柳夫人这是着急了?” “见过王爷,我家柳庭恪回家一向准时,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家,今儿是头一次,臣妇有些担心罢了。” 平王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今日本王请他喝了点儿酒,没想到柳侍讲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现在还睡着呢,不然柳夫人过去看看?” “那就多谢王爷了。” 窦苗儿让窦方去药铺买些解酒的药丸来,她自己进了柳庭恪休息的房间,果然见柳庭恪脸色红润,睡的正香呢。 窦苗儿刚想上去帮他盖个被子,谁知道他突然睁开眼睛,把窦苗儿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柳庭恪笑着点头,窦苗儿气不打一处来,早就醒了,让人回家报个信会死啊! “我就是想看青青会不会来找我。” “你幼稚不幼稚?” 柳庭恪说道:“我只是一天没有按时回家,青青现在可知道我从前每日提心吊胆,生怕视线离开你一眼,你就再也不见的煎熬吗?”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这世界上真是找不到比你更加小心眼儿的男人了,这篇儿怎么还就翻不过去了呢?再说我这不是没跑吗?” “没跑成。” 窦苗儿转身去洗了一条毛巾:“快起来擦擦脸,回家吗?” “不回,今晚要加班加点了。” 说着话十分自然的接过毛巾擦了脸,然后窦苗儿帮他整理头发和衣衫。 “青青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窦苗儿没接话,而是说道:“柳大人这么积极工作,可真是少见呢。”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光有官升,还有钱赚,高不高兴?” 窦苗儿笑着说道:“那我当然高兴,小女子我可就指望着柳大人您养活了,等到我花银子的时候柳大人可不要吝啬。” 柳庭恪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你乖,命都给你!” 窦苗儿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你可不要乱来,这是在衙门呢。” 柳庭恪还是抱着她亲了几下:“等我一个时辰,一起回家。”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来用手帕包着的瓜子仁,“我看这儿还有几本游记还算有意思,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 窦苗儿说道:“你这是算准了我会来!” “这是当然,毕竟我们之间可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怎么会不知道青青所想呢!” 他笑着出了屋,窦苗儿觉得他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第469章 竟然都有些羡慕对方 柳庭恪自己不回家,平王自然也是不好意思下班的,只能跟着他一起去提审。 “都这么晚了,王爷不然先回去,王妃应该也担心了。” 平王说道:“我这几天都在衙门,王妃知道。” 说完话又突然觉得自己不平衡,他都在衙门好几天了,王妃只是让人送来两套干净的贴身衣物,让人带几句话罢了,柳庭恪只是一天没回去,媳妇就找过来了,这么一想着,平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酸了…… 柳庭恪说道:“原来王爷这几天都是睡在衙门的,我可不行,咱们还是快些,下官还得回家。” 平王笑着说道:“怎么?一天不回去,夫人都不放心,这是多怕你小子不老实?” 柳庭恪笑着说道:“倒不是青青不放心,只是外面哪有家里睡得舒服。” 那当然,家里温香暖玉在怀,衙门有什么? 衙门里只有一群草包的下属,衙门里还有一堆让人焦头烂额的公事。 让柳庭恪这么一说,平王觉得自己也想回家了。 两个人加紧脚步,他们出现在大牢的时候,那些书生们仿佛看见了太阳一样,一个个的都打起了精神,不过这次却不敢随意说话了。 柳庭恪很满意,平王更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原来一个个就像是老虎一样,现在都是猫,都得给我眯着! 平王现在的感觉就是除了身心舒畅就是身心舒畅,只觉得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去,一股清气升腾而起,灵台清明啊! 平王说道:“本王公事繁忙,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在这里,每个人本王就只问三个问题,问完就放你们回家。” 回……回家? 这么突然的吗? 这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刚才甚至都已经想到自己的后事了,现在就能回家了? 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一个人已经被叫走了。 没错,就是被一个一个问话。 第一,是听谁说的要去衙门门口请愿。 第二,刘书生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没有第三! 说是三个问题,但是每个人都只问两个,让他们还以为有第三个问题,只不过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会把精力集中在最后,对前边的问题可能就会相对放松,如此一来得到的答案更接近事实的概率也就越大。 在审问的时候平王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柳庭恪的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里拿了一支笔,记下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说。 在平王的催促下,每个人的提审时间不过三分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都提审完毕。 柳庭恪把一打供词吹干放进了袖子里。 “王爷,今日的事情下官已经做完了,下官要和夫人先走一步了。” 柳庭恪又回到休息的那间屋子接上窦苗儿,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柳庭恪他们走不久,平王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就也骑马回了府。 平王妃没有想到平王会这个时候回来,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被子里突然钻进来一个人吓了一跳。 平王妃是武将世家,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脚先踹了出去,本想回家感受一下温香软玉的平王一脚就被踹下了床。 平王妃反应过来看到坐在地下的平王,惊讶的问道:“王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平王坐在地下不想起来,越想越气,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平王妃对于自己的误伤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起身下地搀扶,但是怎么拉平王都不肯起来,颇有些耍无赖的意思。 “你若是不起来,我就……” 话还没说完,平王“腾”的一下起身,直接把人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从他脱衣服的速度也能看出来确实是老夫老妻,熟练的很。 只不过平王妃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是也都被通通堵在了肚子里。 良久之后,平王妃才不由得问出口,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也太反常了! 平王说道:“觉得自己老了,跟你找找年轻时候的感觉。” 平王妃说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 “所以你觉得我老了?” 平王:…… 天地良心,我…… 平王妃可不是那种会嘤嘤嘤的女人,她可是真的会把夫君踹下床的。 平王知道自己嘴笨,而且很明显平王妃也没有真生气的样子,既然说不清楚那就用做的吧,身体力行的告诉她自己一点儿都不觉得她老,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在床上解决的,一次不能解决就两次嘛! 次日柳庭恪迟到了,但是巧了,平王也迟到了,两个男人在衙门口相遇,彼此的精神都不是特别好,有些事情不用说,看眼神就知道了。 柳庭恪行了个礼,平王点点头。 “吃早饭了吗?” “吃了。” 平王说道:“那陪本王吃点儿。” 柳庭恪也只能陪着。 平王说道:“上好的参汤,赏你一碗。” 柳庭恪摇摇头:“多谢王爷关怀,下官还是不了。” “年轻也应该注意身体,而且你毕竟年少,本王又不笑话你!” 柳庭恪说道:“多谢王爷关怀,只不过青青说我自幼体弱,不许我放肆。” 说着话还有些淡淡的忧伤,平王被噎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劳累过度的腰好像更酸了,他觉得明明自己才是身体不好的那一个,但是王妃好像也觉得本王身体真的很好的样子,嘴上说着不要,但是一次都不拒绝本王! 一个欲求不满,一个纵欲过度,两个人对视一眼,竟然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羡慕。 平王轻咳一声:“该谈谈公事了,今天打算做什么?” 柳庭恪掏出昨天的口供,在两个名字上画了个圈:“查,悄悄地查,必有大收获。” 平王接过之后,塞进了袖子里。 “那你做什么?” 柳庭恪说道:“下官……自然是梳理案情,” 那就是没啥事干的意思了。 平王也懒得管他,谁让人家是真能办事儿呢? 对于这种真能解决问题的下属,哪个上司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使唤的过头了,跑了怎么办? 第470章 怎么收场? 平王这边派出了人手紧锣密鼓的查着,京城里倒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怎么能不安静? 那些闹事的书生们几乎都在家里写“试卷”,而那些刚刚才被放出去的书生,大难不死,脑子也清楚了一些,也不想再进大牢一次,都消停了下来。 这件事儿倒是真有被压下来的意思。 但是周作儒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坐在书房里,手里端着一杯茶水,边上站着宁煦。 “这个柳庭恪,看来老夫还是低估了他,此人行事风格十分老练,当真不像是一个毛头小伙子。” 宁煦说道:“舅舅,我听说父皇已经封了月儿为福安公主。” “一个公主而已,不碍事,怎么?怕了?” 宁煦摇摇头:“只是父皇大概是对我最后一丝情分也没了罢。” 周作儒说道:“芙儿现在月份渐大,她很辛苦,你还是要多照顾照顾她。” \"是,舅舅。\" 宁煦低头退了出去,周作儒叹了口气,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了。 宁煦并不是很优秀,这纵然有天赋的原因,但是也有他刻意教导的原因,但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宁煦这个性子就实在是太弱了 。 不仅仅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得处处指望自己。 虽然这是他的初衷,可是现在形势不同了。 周作儒又想想柳庭恪,真是可惜了。 很快有“聪明人”反应过来,柳庭恪是奉旨查案不假,但是读书人们要上交的谏言,根本就是个幌子,只不过是骗他们的幌子,让他们听话罢了。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一篇篇看?就算是陛下真能看,那也就只能看几篇,哪几篇能送到顺德帝的桌子上,还不是柳庭恪说的算? 这还了得? 书生们全都觉得自己被耍了。 让他们最生气的点不是自己可能被耍了,而是柳庭恪这个才十五岁的毛头小伙子要成为自己的主考官。 文人相轻,在他们的心里,柳庭恪虽然有几分天赋,但是更多的还是运气好,而且可能比较会溜须拍马罢了。 尤其是他一路高升,更加印证这一点,虽然在读书人这里他们明面上不说,可实际上是有些嫉妒加鄙视的。 他们一旦有了逆反心理,事情就变得不好操作来了起来。 而且这次的反弹好像来的比第一次更加激烈。 有了之前刘姓书生的死,已经染过鲜血的底色上,所有人的底线都放得更低了一些。 平王又不由得着急起来。 但是柳庭恪还是稳如泰山。 “王爷不必在意,您就只管查就是了。” “你倒是坐得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若是你现在出门,都容易被那群书生吃了!” “总要有人来承担,最开始是大理寺,然后是王爷您这兵马司,下官一个芝麻绿豆小官,没想到竟能与您二位相提并论,说起来还是下官赚了。” 平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他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柳庭恪也不在意,他决定提前行动,原本定好三日才收的“考卷”,现在就开始收,他只在兵马司门口放了一个铁皮箱,也没有看守,若是有人写好了意见就放里边。 书生们群情激愤,绝对不接受柳庭恪来评判自己,都说自己绝对不会放进去。 但是当天晚上回收的时候,就是满满的一箱子。 平王啧啧两声,柳庭恪笑着说道:“人之常情罢了,王爷查得怎么样了?” 平王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查到了一点儿,但是都不足以定罪。” 柳庭恪点点头,今日又是等到天黑透,窦苗儿来接他才回家,虽然没有事儿,但是他也有些怕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 窦苗儿对他还一通挖苦,但是他也不在意,他只是个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怕被人套麻袋又不丢人。 “青青,平王殿下今早带了人参乌鸡枸杞汤来衙门。” “那怎么了?” “闻着很香。” “那明天我也给你做,瞧你那点儿出息!” “但是谁让我年轻,原本就是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再补还不要出人命?” 窦苗儿这还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点自己呢! “那我明天可以把你送到那群书生的面前,上演一场生死逃亡,保证你满身的精力有地方发泄。” 小小年纪,满脑子颜色,绝对不能惯着! 顺德帝对于柳庭恪的动作自然一清二楚,不知道他这还能顶多久。 顺德帝也看出来,周作儒这次似乎是在针对柳庭恪,但是他也想不明白周作儒为什么会突然针对柳庭恪。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儿,周作儒针对的人,那就是他绝对不能损失的人,顺德帝已经做了决定,就算这次自己受委屈,也得把柳庭恪保下来,反正皇室不是一直就受委屈嘛,习惯了。 而且这次的事情柳庭恪处理到这个程度,已经让她很满意了,他已经看到了柳庭恪的潜力。 顺德帝已经打算好三日之后,就稍微服个软,给那些激动的书生们一个他们想听的说法就是了。 但是顺德帝也预计了自己的底线,丢脸也就罢了,但是想让他什么实际的东西,那也是门都没有。 只是他没有想到,第二天,柳庭恪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他让人把那个失手打死人的狱卒给放了! 在所有人的计划里,那个狱卒就没有活路,没有人觉得他能活下来,但是柳庭恪不光把人放了,还给发了两吊钱,甚至还从狱卒升成了牢头儿! 这一下子就打乱了顺德帝的计划。 这一场戏,该怎么收场? 第471章 见不得人的事情 柳庭恪被召进了宫,顺德帝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闹哪出。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柳庭恪却丝毫不怕事大,仿佛跟他自己无关似的。 “陛下,微臣在兵马司的时候,还真是看了看,真有几个文采不错的,陛下可要看看?” “朕现在没有心情看。” 柳庭恪摇摇头没有说话。 顺德帝问道:“你到底是要闹哪出?” “当然是替陛下办事儿!” “再照着你这么办下去,朕这京城就要翻天了!” 柳庭恪说道:“陛下多虑了,那倒是也不至于,很快就要结束了,陛下稍安勿躁,对了,开云兄已经走了有些日子,陛下是否让人前去接应一下?” “用的着你小子提醒?” 柳庭恪弯了弯腰没有说话,他还真怕顺德帝忘了邵嵩这一茬。 这么多天还没有回来,怕是路上不太顺利。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邵衡在京城出的事,断了双腿,邵家一蹶不振,他这次将邵衡支去了成济府,看样子也不是很好。 若是邵衡真的有事,邵世忠绝对会垮一半。 顺德帝说道:“成济府那边应该是不太顺利,朕已经派出去两批人前去接应,至今也没有一个消息传回来。” 顺德帝谁都没有说过这个消息,其实他心里装着的事情才最多呢,谁都没有他难。 难道他不知道邵衡对于邵家的意义吗? 他的心里早就急的火上房了,但是事情也只能一件一件的办,他不能慌,他必须得沉住气。 可是今天柳庭恪提起来,他竟然也就这么轻易的说了出来,而且一点儿也不担心柳庭恪会去跟邵世忠透露风声。 他对于柳庭恪,真的就是没来由的信任。 柳庭恪也不敢打包票邵衡真的没事,只能象征性的说了一句:“开云兄是一名福将,必能化险为夷。” 顺德帝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给朕说这些屁话,要是这件事不给朕办好,看朕不要的你的脑袋!” 柳庭恪连连称是,他从御书房出来,并没回兵马司,而是让人给你窦苗儿捎信儿,让她到宫门口来接他。 现在柳庭恪已经不是怕被人套麻袋了,而是他出去一定会被套麻袋。 窦苗儿悄悄的来接他,特意让窦方赶着马车去了别的地方,而她自己则是让不常露面的哑巴换了一辆马车才来接柳庭恪,看见柳庭恪这偷偷摸摸的模样,简直要把肚子都笑疼了。 “呦!这不是柳大人嘛,这青天白日的,怎的如此偷偷摸摸,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柳庭恪上下扫视了一遍马车,最后把目光落在窦苗儿的身上,“我是在想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去你的,咱们去哪?” 柳庭恪说道:“去戏院。” 窦苗儿说道:“怎么有兴致去看戏了?” “今天可是有一出好戏。” 到了戏院门口,却发现今日不对外营业,是被人包了场了。 柳庭恪说道:“在下与今日包场的那位爷是老相识,你去问问他,可有兴趣让在下也陪他唱上一段?” “敢问您贵姓?” “王。” 柳庭恪和窦苗儿头上都带着帷帽,也看不见个模样。 不过一听姓王,这小伙计就不敢再多问了,现在姓王的人都恨不得改姓呢,谁还会上赶着编造自己姓王? 姓王,还找里面那位,那就一定错不了! 小伙计不敢怠慢,赶紧到后台找到班主转述,班主也吓得不轻:“人呢?” “小的不敢让人站在门口,先让他们到前厅那边等着呢,老付他们暗中看着呢。” 班主看了一眼台上唱的正兴起的卢政翰,一咬牙,还是上了戏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卢政翰今日上的是包拯的妆,一个大黑脸,眼睛一瞪,真是有几分吓人。 他打着戏腔说道:“既有贵客,还不快快请来?” 鼓点越来越密,唱词也越来越快,就在到快唱到最高潮的时候,却戛然而止。 鼓乐班子退了下去,台上的戏子们也退了下去,就连后台也都清场了。 一个偌大的戏台上只站着一个戏子,空旷的看台上也只有两个看客。 窦苗儿坐在离柳庭恪有些距离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边嗑瓜子边说道:“就当我不存在,你们聊。” 卢政翰笑着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柳大人。” “下官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卢大人。” 卢政翰应该在家思过,而柳庭恪应该在宫里当值。 卢政翰说道:“那还真是巧。” 柳庭恪说道:“不是巧,下官是专门来找卢大人的。” “柳大人是如何得知?” 柳庭恪没有接话,问不问是你的事情,答不答是我的事情。 “卢大人这唱功,就算比贺老板也不差几分。” 贺老板是近两年京城最红的男戏子。 卢政翰笑了起来,他丝毫不觉得柳庭恪把他跟戏子比是在折辱,别人可能是,但是柳庭恪就是在就事论事。 “过奖过奖,爱好罢了,只是遗憾,这出戏,我只会唱到这里。” 柳庭恪说道:“下官倒是有这出戏的戏文,就是不知道卢大人愿不愿意赏脸了。” 卢政翰想了想:“还是算了,本官不过是个票友,唱戏这件事若是认真起来,还是要交给真正的戏子才好,比起唱戏,我更喜欢看,就是不知道柳大人愿不愿意赏脸。” 柳庭恪说道:“若是卢大人愿意给下官一本戏文,唱上一场又何妨?” 卢政翰看了柳庭恪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没有鼓乐,他戏腔的笑声十分突兀,柳庭恪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戏院。 上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窦苗儿问道:“谈成了?” “嗯,就算我不找他,他也坐不住,只不过我不想耗下去罢了。” “那现在去哪?回宫吗?” “回家。” 窦苗儿自然高兴,还有什么比早下班更让人高兴的事情? “回家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窦苗儿:…… 给老娘爬! 第472章 你上京把脑子落鲤县了吧? 两人回到了家,窦方已经回来了,而且在家里的还有蒋胖子。 “你怎么过来了?又来蹭饭啊?” 窦苗儿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没想到蒋胖子还真的点了点头,“前几日都是在明光兄那里,想着你们两个如胶似漆的,我总在这儿呆着也不太合适,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婉儿,最近看我一直都不顺眼,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让慎之和弟妹施舍我口饭吃。” 小小已经做好了饭菜,蒋胖子也不管窦苗儿答不答应,反正他已经洗完手做好等着了。 小小说道:“蒋公子来的早,我特意多下了两碗米。” 窦苗儿看向蒋胖子说道:“行啊,有长进,现在都知道赶在米下锅之前来了。” “这不是怕你们麻烦吗?” 真怕我们麻烦你就不来了! 三人落座之后,蒋胖子边吃边说道:“慎之你弄的那个铁皮盒子,到底有没有用?” “可能有,谁知道呢,我还没有想好。” 蒋胖子问道:“那你看我要不要也投一份?” “你就算了吧,就算是为了避嫌,我也不会选你。” 蒋胖子顿时来了精神:“那还有举贤不避亲呢,慎之你也不是那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啊!” 窦苗儿接过话去:“你都说了是举贤,你哪贤了?我看你最近有点儿游手好闲倒是真的。” “弟妹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可不是游手好闲,我干的都是正事儿,前两日明光兄说吏部的主簿见过婉儿一次,好像有意为他家的小儿子求娶的意思,院长和夫人把婉儿留在京城,走的时候特意让我好好照看着,明光兄那么忙,我可不得多操心些?” “那你这些日子都忙出个什么结果?” 蒋胖子说道:“我也调查了好些日子了,这小子学业不怎么样,肯定是走不通科举这条路了,不过家境也还不错,祖上有些基业,而且家里干净,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什么庶出倒是一个没有,不过前两年有一阵子听说他去混迹过一段时间的青楼,但是被他爹抓回家之后这两年倒是再没去过,听说这一阵子嚷嚷着要去参军呢。” 窦苗儿问道:“那你又得出个什么结论?” 蒋胖子摸了摸下巴,很认真的说道:“好……肯定是算不上太好,但是坏……也算不上太坏,条件一般,中规中矩,人品倒是没打听出什么不好的来,我准备这几天就找个机会认识认识他,看看这小子人品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窦苗儿:…… 柳庭恪说道:“你对婉儿的事情还真是上心。” “那是,我有四个姐姐,都是疼我的,婉儿就好像是我的妹子,是让我来照顾的,我可不得上心?” 窦苗儿仔仔细细的盯着蒋胖子看了半天,看的蒋胖子都快发毛了。 “婉儿知道你对她的终身大事这么上心吗?” “那肯定知道啊,我现在还没有修炼到做好事不留名的境界,不过我总觉得婉儿好像不太领情,她现在还小,可能是被韩黎那个畜生给伤怕了,不过等过两年她长大了,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时候,自然就会领我的情了。” 窦苗儿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平日里这死胖子也是一个十分有眼色的人,怎么现在像个傻子一样! 柳庭恪点点头:“你说的对,你等着吧。” 蒋胖子笑着说道:“弟妹你看,慎之都说我说的对了!” 窦苗儿扯了扯嘴角,你是上京把脑子落在鲤县了吗? 但是窦苗儿却懒得管他,明显蒋胖子没往那儿想,她要是贸然出言,万一弄巧成拙,大家都难堪。 反正婉儿还小,至于蒋胖子…… 就让他自己作死去吧。 就看现在蒋胖子对婉儿的事情这个上心的劲头儿,婉儿真嫁给别人,他得比赵院长还不放心,婉儿现在已经胜利了一大半了,自己出门没带脑子,就让蒋胖子自己绕去吧。 柳庭恪说道:“不过课业你确实是也要上心,别想着科举还有两年呢,若是不出意外,明年开春就会有一场。” “啊?开春?那不就只有不到半年了吗?” 柳庭恪点点头,蒋胖子瞬间慌了,“陛下又要加开恩科?好像也没有什么大赦天下要加开恩科的事儿吧?” 一般情况下只有皇权交替才会发生的事情…… 蒋胖子惊恐的看着柳庭恪,他的脑海里第一反应是柳庭恪不会要弑君吧?换个皇帝? 柳庭恪现在就是天子近臣,弑君最方便了…… 蒋胖子筷子都拿不住,腿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这是他能知道的事情吗? 窦苗儿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你都想什么呢?是因为陛下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手,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家柳庭恪可是忠君爱国着呢!” 蒋胖子尴尬的咳了两声,他也觉得自己是疯了,慎之怎么敢弑君呢? 蒋胖子走之后,窦苗儿说道:“你还是悠着点儿吧,连蒋胖子第一反应都是你敢弑君了,你说说你给人的印象都狂到什么地步了?若是有一天陛下也确定你真有弑君的胆子,看你怎么办?” “你脑子不好,陛下脑子也不好?” 窦苗儿嘴里嘀咕着:“那可没准……” 柳庭恪说道:“暖饱……” 窦苗儿说道:“我没读过书,不知道后半句,还有三天呢。” “青青,十天一次,真的会死人的,咱们改成七天……” “乖,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人心,这不是怕你早死嘛。” 柳庭恪黑着脸,磨着牙说道:“什么时候你才不怕我早死?” 窦苗儿想了想:“怎么着也要六十岁之后吧?” 柳庭恪:…… 那是不算早死,六十岁之后,怎么死都算高寿了! 窦苗儿心想,怎么着也要十八岁之后,现在她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但是每天都忍不住向翩翩美少年的脸蛋儿伸出罪恶之手! 第473章 上策 次日一大早,柳庭恪一到兵马司,就碰到平王正要出门。 “你来的正好,本王正要进宫呢,你去不去?” 柳庭恪说道:“不急。” 平王张了张嘴,但是最后还是一摆手:“算了,你不去本王就自己进宫去了,本王还不是怕你自己留在这里一不留神被人打?” 柳庭恪立刻抬腿跟上:“王爷言之有理,等等下官。” 平王哈哈大笑:“你小子这会知道玩过火了,知道怕了吧?” 柳庭恪不置可否。 进宫的路上,平王说道:“你那铁皮箱子昨天又倒出来满满一箱子,你什么时候看?” “等有空的时候再说吧,下官有空,陛下也没有空。” 在马车上,平王还是忍不住把事情先跟柳庭恪说了一遍,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 柳庭恪只是听着,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却想着,卢政翰不愧是上辈子笑到最后的人,动作是真的快。 两个人在宫门口碰到了周作儒,周作儒向平王见礼,但是平王却有些爱答不理,直接走了,周作儒也不尴尬。 “柳侍讲的手段真是不一般呐。” “与太师大人相差甚远。” “看见柳侍讲越多,就越发感慨英雄出少年,实话实说,本官在柳侍讲这个年纪,不如你远矣。” 柳庭恪笑了笑:“多谢太师大人抬爱,若是下官的表现不佳,怕是要让太师大人失望呢。” 周作儒点点头,“那柳侍讲可会让本官失望?” 柳庭恪摇摇头:“自然不会。” “那本官就拭目以待。” 柳庭恪告辞进宫,平王已经进了御书房,守门的太监没有通报直接放了他进去,看样子是早就交代好的。 一进门,顺德帝就问道:“太师大人对你有何教诲?” “太师大人说微臣是英雄出少年。” “那你觉得呢?” “微臣觉得太师说的对。” 顺德帝满意的笑了:“平王刚才和朕说了,这次你干的不错!” “不知陛下欲意何为?” 顺德帝说道:“自然是拿来交给朕的好臣子看看!” 柳庭恪说道:“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都说了,那就是不当讲,不过还是这句话,既然你都说了,那就是一定要讲的。 “陛下觉得什么样的刀最厉害?” 平王说道:“别管是绝世兵刃还是生锈的菜刀,能杀人就是好刀。” 顺德帝问道:“看样子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柳庭恪说道:“手里的刀,只有在捅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能不能见血,只有在伤了人之后才知道会不会死人,最好的刀,是不用捅出去,只要微微露出一丝锋刃,就能把敌人吓退。” 顺德帝皱眉想了一会儿:“你觉得此事不可行?” “可,但不是上策。一来现在形势混乱,这件事说出来的之后可能不会有预想的那么轰动,二来我们处于下风,不论说什么都会有人质疑,三来周作儒不会承认,他到时候会出什么对策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到时候鹿死谁手难说。” 确实很有可能,以周作儒的老谋深算,到时候倒打一耙,那就是笑话了。 “你给朕说个上策。” “以静制动,等。” “等?” “等,等邵衡。” 顺德帝没有说话,柳庭恪和平王告退,出了御书房,平王问道:“说到邵衡,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应该是不太顺利。” 都知道邵衡出去查案了,但是邵衡去哪里查案,这还是一个秘密。 柳庭恪也不确定邵嵩现在如何,不过他知道邵衡的能力,他还是对邵衡有很大希望的。 “开云兄应该不会叫人失望。” 平王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艳阳天:“开云啊开云,真是一个好字,但愿能真的开云见日吧。” 两人一起出宫,平王问道:“若是邵衡一直没有消息,你打算怎么办?” “挺着,王爷应该能保下官的小命安全无虞吧?” 今天就是柳庭恪的所说的最后期限了,柳庭恪就花了一个时辰,挑出来几张文采很不错的让人送到了顺德帝的御案上,但是顺德帝也没有看几眼,言之无物,都是一些掉书袋的东西罢了,所以赏了些东西,但是那些他们做梦的一步登天的机会是一点儿门都没有。 其实也有言之有物的,但是顺德帝看了肯定会气得想杀人。 对于这种剑走偏锋妄想引起注意的人柳庭恪还是想说他们想太多了,是有多高估一个帝王的肚量?他都得马屁拍得顺德帝高兴才敢说几句,直接骂上了可还行? 柳庭恪都觉得自己简直太善良。 但是不出他所料,这个结果谁都不满意。 没有得得到赏赐的人觉得自己不差,都是柳庭恪的黑幕,得了赏赐的人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根本就是什么用都没有。 柳庭恪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的骂声全都朝他来了。 顺德帝算是暂时安全了,现在所有的骂声全被柳庭恪一个人扛下了。 柳庭恪连门都不敢出,就别说上值了。 顺德帝也知道他是为谁挡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但是最毒也毒不过书生的那张嘴,柳庭恪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小小年纪就爬得这么快,肯定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个时候突然传出来鲤县吴三儿的事情,舆论风向瞬间就从柳庭恪的人品问题变成了柳庭恪的桃色新闻。 再加上之前王同杰的事情,仿佛这件事情就加盖上了一个钢印,否认也没用,盖章定论了。 一时之间,越传越难听,甚至连柳庭恪与顺德帝的关系也被传的暧昧了起来,让窦苗儿气得想杀人。 但是柳庭恪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都不在意,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现在也是个好事儿,最起码不用担心出门被人打了。” “现在是出门直接被唾沫淹死!这话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都过去了多久了?怎么还能从鲤县传到京城来?当初都怪你自作主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怕什么?你觉得我是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吗?” “我还不是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柳庭恪笑了笑:“知道青青是心里有我,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这场闹剧就会彻底结束了。” 第474章 你说我恼羞成怒? 若论骂人,市井泼妇不及读书人十之一二,读书人骂人,搞不好是可以让你流传千古的。 他们对于柳庭恪的愤怒极大的激发了他们的创作欲,这才没有几天的功夫,不仅市面上各种小话本和少儿不宜的画册就都有了,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比较高雅的诗文,但是其中内涵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在说谁。 几乎都是骂柳庭恪以色侍人的,这种事就是越传越真,几乎所有人都确信柳庭恪爬上了龙床,御史不敢说顺德帝乱搞男色,但也是引经据典拐弯抹角说他们两个就是有事儿,强烈要求柳庭恪离开御书房。 顺德帝打死都没想到,竟然还会给他扣上这种帽子! 就离谱! 他现在甚至都有点儿希望别人骂他蓄意陷害老臣了,最起码他是真的想过。 顺德帝自然不会就这么顺了御史们的意,那不就等于自己承认真的跟柳庭恪不清不白了? 但是顺德帝咬死了不松口的强硬态度,更是让人坐实了就是有事儿,不就是一个御前侍讲吗? 陛下您不是欣赏他吗?给他升官都行,干嘛不舍得让他离开御书房? 顺德帝现在真的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了,真真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顺德帝来到邵桐这里用膳,发现这里的茶都被换成了去火茶,说道:“你倒是好眼色。” 邵桐笑着说道:“臣妾就知道陛下这次肯定会生气,先给您备下,听说平王殿下这些日子上火起了一嘴的泡,陛下可是天子,若是起了一嘴泡怕是不太合适。” 顺德帝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跟朕说话真是越发的大胆了,竟然如此调侃朕。” 邵桐也不怕,她笑着说道:“自古以来哪个千古一帝没有一些奇奇怪怪或者极其离谱的风流韵事在民间流传?百姓就爱听这个,别管是什么,陛下您现在离千古一帝可是又近了一步呢!” 听着邵桐的打趣,顺德帝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的这张嘴,真是让朕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近那群御史催着让朕选妃,尽早为皇室开枝散叶,你意下如何?” 邵桐想了想:“自然是听陛下的。” “朕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臣妾能有什么想法?总归都不是臣妾说的算的事情。” “哦?那朕若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呢?” 邵桐想了想,“这么大的事情,那臣妾可得好好盘算盘算。” 顺德帝起身,“那爱妃就好好盘算,朕等着你的消息。” 顺德帝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听下边的人禀报说明妃娘娘一点儿都没生气,还和福安公主一起跟嬷嬷学了一会儿剪窗花呢。 “心情这么好?”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下人回禀,说明华宫里的去火茶全都赏给了宫人,现在整个明华宫全部换成了参茶。 顺德帝忍不住笑出声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使起小性子来也是这么的孩子气。 顺德帝突然觉得自己的气莫名就被顺了几分。 柳庭恪被骂到出不了门,窦苗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聚贤庄更是面临着将要倒闭的模样,一连几日都没有客人上门。 但是窦苗儿也不在意,还是每日都会去上一趟,而且后厨的采买照常,到了晚上剩下了就全都做好送到北城去,北城多的是吃不饱饭的,他们可不管这饭是哪来的。 其实窦苗儿不是不知道她出门百姓们对她的指指点点,无非是柳庭恪得了状元还不抛弃她这个糟糠之妻,原以为是重情重义,现在看来就是看她这个农女好拿捏,不敢说出去罢了。 但是这种事情她能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人们都有自己解读,她说什么都没用,柳庭恪说不久就会结束,她信柳庭恪。 她现在还照常出门,不过也是就较着一股劲儿,别人越是想让她们不好,她们就偏偏不受影响,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气死他们! 今日窦苗儿刚刚从聚贤庄出来,马车刚走出去不远,没想到竟然碰上了周雪蓉,周雪蓉的马车就横在路中间,很明显是在特意等着她。 “真巧,这不是柳夫人吗?怎么样,今日生意可还兴隆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 “好狗不挡道!” “你……” 窦苗儿一句话就把周雪蓉的火气惹了出来,但是很快周雪蓉就又笑了起来:“看来柳夫人的心情不太好呢,也对,若是我的夫君以色侍人,恐怕心情也不会好,前几日王家表哥还让人捎了口信儿出来,说是许久不见柳大人,希望柳大人能跟陛下求个恩典,去牢里看看他呢。” 对于窦苗儿来说,王同杰这人是真的恶心,而且要不是因为他在京城实在是臭名昭着,柳庭恪也不会被锤得这么死,传的这么快。 “王同杰?据我所知,他现在应该已经做不成男人了吧?” 周雪蓉点头说道:“对啊,这不还是拜柳夫人所赐吗?现在我才反应过来,柳夫人手段如此狠辣,想必也是心里不痛快许久才会如此报复吧?不过……就算王表哥做不成男人也无妨,柳大人也算个男人,也不耽误,你说是吧?” 窦苗儿这个时候已经很生气了:“真是没有想到周小姐涉猎这么广泛,不仅会保媒拉纤,还懂得男人做事?事情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胡俊才的腿好了没有。” 胡俊才就是背后绊了小伙计一下,让他把客人给烫伤的那个人,窦苗儿查到之后,窦方直接打断了那人的一条腿,好是好不了的,窦方下的手,还留他一条腿就不错了。 周雪蓉笑了笑:“一条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雪梅前些日子就已经嫁过去了,前儿回来报喜说是怀上了,夫妻两个恩爱着呢!好像柳夫人成亲的日子也不短了吧?” 窦苗儿盯着周雪蓉,“周小姐就算是博学多闻,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 “柳夫人年纪不小了,不过是关心罢了,柳夫人何必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你说我恼羞成怒?周小姐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 第475章 又摆她一道 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是听见柳庭恪被人如此诋毁,她还是心里攒着一股邪火没出发呢,今天周雪蓉这么撞上来,让她彻底忍不住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周雪蓉对窦苗儿的怒气却丝毫不惧,难道她还敢打自己不成? “从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柳夫人现在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之前我家的丫鬟还对柳侍讲十分倾慕,真是万万没想到,柳侍讲是不爱红颜爱……呵呵……” 说着话周雪蓉捂着嘴笑了起来,窦苗儿直接跳下了马车,语气不善的说道:“哦?好笑吗?” 窦苗儿有些身手周雪蓉是知道的,毕竟当初废了王同杰也是让她在京城小小的出圈了一把,虽然她不信窦苗儿真敢对自己动手,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 周雪蓉的丫鬟呵斥到:“你要做什么?难道还想学那粗鄙的村妇动手不成?” “我本来就是粗鄙的村妇,而且一般的村妇可打不过我。” 车夫是个中年的男人,看窦苗儿真要打架的样子,拿起手中的鞭子就挥了过来,这下意识的动作和理所当然的样子,很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窦苗儿可不会站着让他打,躲开一鞭之后,直接将车夫拽下马车顺手抢过马鞭,狠狠的抽了一鞭。 马儿吃痛受了惊,撒开蹄子就在大街上跑了起来,这横冲直撞的架势,瞬间引起了恐慌,街上的恐慌让马儿更害怕了,疯了一样的跑。 然而现在比马儿更加害怕的,是周雪蓉。 她从小就养尊处优,恐怕连皮都没破过,哪里经历过这种架势,现在心都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了。 丫鬟吓得大叫,与她紧紧的抱在一起,两个人就坐在这匹疯马拉的车里,东倒西歪的,头上都撞了好几个大包。 一直到这条街的尽头,才有京兆府的官兵赶来制服这匹马,把周雪蓉解救出来。 窦苗儿坐着马车慢悠悠的正好赶到,窦苗儿对着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周雪蓉说道:“周小姐,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做恼羞成怒了吗?” 周雪蓉浑身发软,腿几乎都站不稳,看到窦苗儿这得意的样子,怒火瞬间盖过了惊吓。 “抓起来,她故意害我,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周雪蓉虽然是周家的小姐,但是指挥京兆府的官兵抓人,这还是行不通的。 “都愣着干什么?” 窦苗儿说道:“周小姐真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了?人家可都是吃官粮的,除非你告我!” “那……我就告你!” 窦苗儿说道:“那你就去衙门告吧,京兆府就在隔两条街,也不远,不过周小姐这狼狈的样子,真的要走两条街去告我吗?” “你……” “对,我就是认准了你要面子不敢去告我,怎么着吧?” 窦苗儿的话是十分明显的激将法,但是周雪蓉经过一系列的事件,又被窦苗儿一激,已经上头了, 当即决定:“本小姐告定你了,非叫你把牢底坐穿不可!” 周雪蓉直接气势汹汹的要往衙门去,窦苗儿说道:“那你自己去吧,我回家等着官兵还捉拿我归案哦!” 说完话,窦苗儿转身就上了马车回家了,仿佛真是一幅吃定了周雪蓉不敢告她的样子。 周雪蓉还真的不信这个邪了,刚要走,被丫鬟拉住:“小姐,不如您先回家,奴婢自己去报官可好?” 周雪蓉也知道自己现在必定是狼狈不堪,同意了丫鬟的主意。 回去的路上,窦方说道:“回去之后公子肯定说您乱来。” “我乐意!” 果然,回家之后,柳庭恪笑着说道:“乱来!” “闲着也是闲着,我现在也没有事情可做。” 柳庭恪说道:“心疼我?”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谁心疼你?你哪一点招人心疼了?” “我年纪又小,身子也弱,青青不是一直心疼我,不让我过度劳累吗?” 他眼尾微微上挑,窦苗儿哼了一声:“传言也不尽是假的,你当真就是一个妖孽!” 不大的功夫,就有官兵前来,通知她自己被周雪蓉告了,于后日升堂审理,让她务必到场,这两日不可出京,一旦出京按畏罪潜逃处理。 窦苗儿说道:“就算是告官,也不是什么触犯大宁律的事情,顶多属于两家的纠纷,升堂审理也我只是个被告,周雪蓉还真的以为我会蹲大牢?” 柳庭恪说道:“是,青青最聪明了,她连大宁律都没有读过,哪里知道这回事儿?不过说说,这次又是怎么惹到你了?”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呗,长得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是不会说人话!” 周雪蓉被窦苗儿阴了一道这件事,很快就传播开来,柳庭恪风头正盛,他夫人也是不遑多让,大家对窦苗儿的认识更进一步。 从前知道她阴过周雪蓉不只一次,但是现在看来,她不光只敢玩小孩子之间的把戏,她是真敢动真格的,没有人驾车的疯马,闹不好是真的会出人命的,听说周雪蓉回去当晚就发起了高热,周家连夜往府里叫了三个大夫。 很快就到了升堂的日子,周雪蓉没有来,来的是她的丫鬟,这丫鬟头上的大包还没有小,窦苗儿觉得她若是眼神能吃人,她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昨天回去之后,由于她没有保护好周雪蓉反而被吓得大喊大叫,现在已经被贬成了二等丫鬟,而且以后肯定也是不会再得到提拔了。 窦苗儿倒是大大方方的,“你还是消消火气比较好,头上撞的大包还没有消呢,若是火气太盛,嘴上也起了泡,那就更不好看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京兆府尹亲自审理,下边这两位,好像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儿啊! 京兆府尹是整个京城最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官职不大,管的不少,偏偏还谁也管不了,这不就来了? 案件的审理还是得按流程来,原告丫鬟递上状纸,状师宣读之后,京兆府尹问道:“被告柳窦氏,你可有话说?” “有。” “你可有状师?” “有,我就是自己的状师。” “胡闹,哪有自己做自己的状师的?” “也没人规定自己不能做自己的状师。” “哪有女子……” “也没人规定女子不能做状师,大人您还听不听了?” 窦苗儿就像是吃了枪药一样,怼的京兆府尹开口都打怵,这女人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没想到今天难搞的不是周雪蓉,而是窦苗儿。 京兆府尹示意她可以说了,窦苗儿没有看京兆府尹,而是转过身来,看着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说道:“最近京城里有一则流言,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传言我夫君柳庭恪是个断袖……” 她的话说的极慢,每一个字都被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是有这么一个事情,但是从窦苗儿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奇怪的不得了。 她又接着缓缓说道:“传言还说……他是下边的那一个……”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当即就有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在对面茶楼二楼雅间喝茶的柳庭恪差点儿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家青青是不是懂的太多了? “各位觉得很好笑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好笑,这种无稽之谈我本来不想理会,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在京城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我相信很快就会平息下来,毕竟流言止于智者,但是没有想到我们的不在意反而让人觉得我们心虚,下次再有人跑到我面前来问我我的夫君是不是断袖来挑衅我的底线,我抽的就不是她的马,而是她的脸!” 京兆府尹这才明白,这女人哪里是来受审的?这分明是来示威的! 京兆府尹瞬间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他一拍惊堂木,提醒窦苗儿这里是公堂,不要太放肆。 窦苗儿说道:“我说完了,大人您判吧。” “原告,被告说你挑衅在先,你作何解释?” “不是挑衅,我们小姐是关心,她狗咬吕洞宾,关我们小姐什么事儿?这女人就是个疯婆子,我们小姐受了伤,而且受了惊吓,她就是想谋杀,要不是我们小姐命大,现在说不定怎么样呢,反正我们小姐说了,她绝对不能轻判!” 京兆府尹还没等说话,窦苗儿说道:“恐怕不行,《大宁律》第三章第十八款四十七条规定,因口角纠纷儿发生的冲突,没有落下残疾,不伤及性命,原告最多可要求被告赔偿三倍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周小姐,你想漫天要价讹人可是不行的,律法不允许!” “你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条?” 京兆府尹其实也不记得有这一条。 窦苗儿说道:“你家小姐都不一定见过《大宁律》,你见过《大宁律》长什么样吗?若是不信咱们可以现在就查,若不是这样,我把聚贤庄给你怎么样?” “查就查!” 衙门的人一边翻找大宁律,窦苗儿一边掂量着自己手里的钱袋子:“这场官司我认输,谁让咱们没有一个好爹呢?听说昨晚周府请了三个大夫,我按照京城最贵的大夫出诊费准备了三倍,而且按照最贵的跌打损伤和安神药的价格,吃半个月的药量,折成银子也准备了三倍,至于误工费……我看你那酒楼也没关门,但是我还是按照聚贤庄半个月的净利润准备了三倍,最多也就这样了,至于要我去坐牢那是不可能的,牢底坐穿,更加不可能。” 丫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看向京兆府尹,京兆府尹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宁律》第三章第十八款四十七条规定,因口角纠纷儿发生的冲突,没有落下残疾,不伤及性命,原告最多可要求被告赔偿三倍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窦苗儿把钱袋子扔给周雪蓉的丫鬟:“我输了,回去让周小姐有空还是多读读书,别净是听些有的没的八卦,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谁稀罕你的银子? 丫鬟知道自己这件事有办砸了,回去之后连个二等恐怕也做不成了,只能去做粗使丫鬟了、 而周雪蓉的高热虽然早就退了,但是确实被吓得不轻,现在还卧床起不来呢。 丫鬟回来之后一说,周雪蓉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又被窦苗儿当了一会枪使! 周夫人也听说了这件事,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胡闹!本来看你回了家,还以为街上的传言的假的,你竟然真的去告官?咱们家自己就是官,你……你简直就是胡闹,这些日子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她又摆我一道?而且母亲你不是一心都扑在姐姐身上,现在才来管我,我昨天也差点儿死掉!” 周夫人气的脑仁儿疼,周雪芙马上就到了日子,但是不知怎么的,这几天肚子的动静却越来越不少,她怎么能不害怕? 但是没有想到只是一眼没有照看到,周雪蓉就有捅了一个篓子出去。 周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真是惯坏了你,你等着你爹来问你吧!” 第476章 原来如此 回去的路上,柳庭恪捏了捏她的脸,“胆子肥了,谁是下边的那个?嗯?” 窦苗儿:“哎呀,都说了是传言,传言嘛!” 柳庭恪拉起她的手把玩说道:“今天花了好多银子,不心疼?” “你什么时候看我看我花银子心疼过?” 窦苗儿虽然花银子花的痛快,但是每每回来算账的时候,却都是一副心疼肝疼的模样。 “花的时候不心疼,但是回去之后要心疼到睡不着。” “这可不一样,姐今天花钱买的是快乐!” “你是谁姐?”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眼神很明显,说谁自己不知道? 柳庭恪笑了,猝不及防的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吗?” “嗯,青青今天霸气护夫的样子,为夫很是欢喜。” 窦苗儿嘀嘀咕咕的说道:“欢喜就欢喜,咬什么人?” “有时候我会觉得是自己禁锢了你,若是把你放出去,你一定是自由自在,耀眼夺目的存在。” 窦苗儿连忙点头,还没等说话,柳庭恪就又说道:“但是我就是不放,打死都不放,打不死就更加不放。” “柳庭恪,我有没有说过你很黏人。” “其实我想更黏,就是那种比现在的距离更近一些的那种黏……” 窦苗儿一把拧在他的腰上:“这是在马车上,你少给我想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窦苗儿霸气护夫,这件事情瞬间传开,评价褒贬不一,大部分还是贬。 女人出去抛头露面已经是不被世俗所容,现在她又闹的人尽皆知,窦苗儿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拿公堂当成示威的地点,从任何地点看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应该有的。 况且这种事情就是越描越黑,由于窦苗儿的“恼羞成怒”,也有人对此更加深信不疑,如此种种都有。 朝堂上要求柳庭恪离开御书房的声音也越来越高,现在朝堂上的论调已经变成了如果是为了柳庭恪好,那就应该把他调走,柳庭恪不走,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这叫什么? 爱他就放开他? 顺德帝有气没处发,这种荒谬的事情,真是让他无处下手。 但是好消息是周作儒还算消停,虽然现在的形势肯定也是有周作儒的授意,但是顺德帝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还顶得住。 只不过柳庭恪过的实在是惨,现在不用任何人带节奏,他都出不去门,出门就得被口水淹死。 安王进宫来时,与顺德帝说道:“臣弟听说柳夫人与周小姐又杠上了。” 顺德帝说道:“太师大人可有什么表示?” “没有,看起来是不打算理会,小孩子的事情,太师大人若是出手,岂不是太跌份儿?” 顺德帝摇了摇头,但是他也没有说,还不是因为柳庭恪的手上有他的把柄。 之前那场狱卒打死书生的闹剧,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出自太师大人之手,他现在哪里敢轻举妄动? 现在柳庭恪已经被打成了过街的老鼠,虽然书生们已经把攻击方向从他处理这件事的不公平变成了单纯对柳庭恪的人身攻击,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会是在给他背黑锅。 现在柳庭恪觉得自己除了被骂几句,参几本,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还不是因为周作儒没有下黑手? 表面看起来柳庭恪岌岌可危,实际上是在僵持。 顺德帝现在对柳庭恪所说的“刀亮出来,却不捅出去,伤害最大”是什么意思有了深刻的理解。 顺德帝心里不禁开始焦急起来,邵衡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已经派出去了那么多人,一点儿好消息都没有,现在邵衡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邵世忠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邵衡他是有信心的,而且他不可能不在邵衡的身边放人,但是现在他也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开始慌了。 邵世忠想了想,他出了门,来到了柳庭恪这儿。 柳庭恪把人请到书房,倒了一杯茶说道:“邵大人可真是稀客,您还是头一次来我这儿。” 邵世忠没有喝茶,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没想到你还过的不错。” “还凑合吧,这不也是不敢出门吗?” 邵世忠说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周作儒老实的?” “学生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陛下罩着?” 邵世忠看了他一眼:“柳慎之,老夫待你可不薄啊。” 柳庭恪笑了笑:“邵大人是为何会这样认为?” “老夫也不是空活了这么多年的。” 柳庭恪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人先尝尝这壶茶,旁人来我可是舍不得拿出来。” 邵世忠这才仔细看了起来,抿了一口:“好茶。” 柳庭恪说道:“卢府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没的说的。” 邵世忠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原来如此。” 邵世忠皱眉想了一会儿,“看来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下官……” “柳慎之,跟老夫说这些,有意思?” “下官知错,一定尽力。” 邵世忠离开了状元府,出门的时候对窦苗儿说道:“苗丫头有些日子没有上门了,连我家扬儿都念叨你呢。” “小公子竟然还记得我。” “给他好吃的人他都记得,等改日有空一起过来玩儿,嵩儿是个不开窍的,让你家这个人精也开导开导他!” 窦苗儿说道:“您可别这样说了,要是您都说我家柳庭恪是饿人精,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不过就是比正常人聪明了一丢丢,这都要被逼死了,要是人精不还得直接被分尸?” 邵世忠笑着走了。 柳庭恪说道:“看来还得去一趟卢府,希望卢大人不要将我轰出来才好。” “邵衡?” “我就说青青聪明吧?” “能让邵大人亲自上门的,除了邵衡恐怕也没有别的理由了,情况很差吗?为什么要你去?” 柳庭恪摇摇头,“卢政翰不会见邵大人,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窦苗儿说道:“他怕邵大人过河拆桥反捅他一刀,但是他哪里会想到,你这弱不禁风的小状元也是满肚子的坏水儿,坑人也是毫不手软!” 柳庭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这么说自己相公的吗?快去收拾收拾,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动身。” 第477章 我要诚意 临近傍晚的时候,柳庭恪和窦苗儿从后门悄悄出去,到了卢府附近的一家小酒馆。 这家小酒馆十分的不起眼,但是柳庭恪知道,这是卢家的产业。 约在这里,想必卢政翰是会放心的前来的。 但是等到天黑,也不见人。 窦苗儿说道:“你确定卢政翰会来?” “他会来,他可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柳庭恪胸有成竹,又过了一个时辰,卢政翰终于姗姗来迟。 “柳大人可知道,本官现在还在家中反思,出来这一趟有多不容易?” 柳庭恪说道:“还能有下官不容易?毕竟下官出来这一趟,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卢政翰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窦苗儿:“柳大人夫妻当真的恩爱,走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那传言本官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窦苗儿那里听不出来,这还是嫌她在这里碍事儿了呗。 反正她想知道的柳庭恪回家也会告诉她,她给柳庭恪一个眼神就走了,至于卢政翰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 她很不喜欢卢政翰这种扮猪吃虎,背后捅刀的人,总觉得很危险。 但是柳庭恪除外,柳庭恪的腹黑和心机给她的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因为她知道柳庭恪的刀永远都不会对准她。 窦苗儿走之后,卢政翰没有主动开口,柳庭恪也没有打太极,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卢大人可能救邵衡一命?” 卢政翰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觉得本官会救他?” 柳庭恪说道:“卢大人想要的是什么呢?” “本官想要一个安稳。” 柳庭恪说道:“大人的安稳就在邵衡手里。” 卢政翰的唇稍微抿紧了一丝,弧度很小,但是柳庭恪却笑了,“大人,有些话其实说的不用太明白。” 卢政翰挑眉:“哦?本官倒是很想听听,柳大人说的明白点儿。” 柳庭恪垂下眼帘,直接说道:“周太师的位置,卢大人应该很感兴趣吧?” 卢政翰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但是太师大人近一年来虽然不是很顺利,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若是王家不能斩草除根,太师大人手里的势力只能是有增无减,而且不管卢大人愿不愿意,您手里的东西只怕是也要吐出去一些,想必这也是大人不想看到的。” 卢政翰摇摇头:“柳大人,你可知道三大世家百年来向来都是同气连枝。” “昔日崔谢亦是如此,同进退共生死,而今安在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永恒的道理,而且太师大人似乎并不想与卢王同生共死,太师大人只想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你觉得本官是什么?” “太师大人想喂您吃虾米,但是您只想吃大鱼,可是卢大人,您也得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不光一条大鱼您吃不下,就算是一条小鱼您也吃不下,您吃鱼肉,总也要让别人喝口汤。” 卢政翰说道:“柳大人真不愧是状元之才,口才果然了得,但是本官就只想问一句,你说了这么多,自己可是一点儿东西都没出,一直都在从本官身上拿。” “其实大人心知肚明,不是下官不拿,而是下官一无所有,实在是拿不出能与大人相提并论的东西。” 卢政翰笑道:“柳大人真实是会说笑,你没有,但是你身后的那两位还能没有?只是想拿本官做苦力罢了,你说的没错,帮邵衡就是帮我自己,我不否认,但是我出的力和得到的,你们出的力和你们得到的,是不是不太对?” 柳庭恪点头:“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大人现在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坐享其成,都想看别人鹬蚌相争,自己做渔翁是行不通的。” “你想拉我下水?” 柳庭恪摇摇头:“大人已经在水里,只是您不自知罢了,下官只是提醒您而已。” 卢政翰说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太师大人我斗不过我认,但是做苦力,本官是万万不会再做第二次的。” 前一次帮柳庭恪拿住了周作儒的把柄,他已经算是大发善心了,还想让他白干,门儿也没有,这种事情有一不能有二,底线降的太低,没人会觉得自己善良,只会觉得自己软弱。 柳庭恪也知道不太可能让卢政翰再白白出力一次。 “卢大人想要什么?” “诚意。” “卢大人想要什么诚意?” “都行,只要本官看到柳大人的诚意。” 柳庭恪想了一会儿:“下官尽力。” “只要柳大人尽力,必定会让本官满意。” 柳庭恪起身离开,卢政翰也起身,他拿起了桌上的一小壶酒,放到柳庭恪的手里,“来一趟酒馆,一口都没喝太过可惜,这酒馆虽小,但是酒不错,柳大人带回去尝尝。” “下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每次见了大人必定不会空手而归,这让下官怎么能不愿意与大人见面呢?” “想必柳大人也有所耳闻,本官最爱送人东西,不必介意。” 柳庭恪拿着酒转身出了门,走到门口,卢政翰突然说道:“如若不是与柳大人尚且还算得上是盟友,本官也是真的很想弄死柳大人呢。” 柳庭恪拱了拱手,“大人抬举。” 柳庭恪从雅间出来的时候,窦苗儿已经打包了一大堆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 “卤煮,我刚才都自己啃了一个猪蹄了,他们家的卤味真的是太绝了,这样的店怎么会不出名呢?” 柳庭恪笑着说道:“买这么多也吃不了,回去放坏了浪费。” “不会不会,还有窦方和小小,还有哑巴和哑巴媳妇,吃得了,不过有点贵,你结账。” 掌柜笑着说道:“您二位的账有人结。”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还有这好事? 果断决定再打包一份,要给蒋胖子和赵锦程兄妹也带一份,谁让不花钱? 第478章 不对劲儿 两个人算是满载而归,回去的路上窦苗儿就迫不及待的让柳庭恪也吃了几口,柳庭恪其实很不习惯在车上吃,而且还是用手直接抓着满手是油的吃, “回家再吃吧。” “我刚才都用茶水洗过手了,而且还用手帕擦过了呢。” 柳庭恪只是吃了几口,就说什么都不再吃了。 窦苗儿也只是吃了几口,然后随意放下了,她说怕自己吃顶着了,以后吃不下。 柳庭恪一边用帕子给窦苗儿擦手纸上的油,一边不时看着上边参差不齐的几个牙印。 窦苗儿看在眼里,但是就是不说。 她早就发现其实柳庭恪不光有点儿洁癖,还有点强迫症,如果屋子里的什么东西摆放的歪了,他绝对会亲自摆正才行。 这个表皮被啃的惨不忍睹的猪蹄,他能看得下去才怪 。 擦干净了手指,柳庭恪说道:“扔了吧,都啃成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人吃了。” “留着我一会儿自己吃。” “不怕自己吃顶了?反正还有好几个,这个脏了,想吃吃别的吧。” “不扔,浪费,等一会回去我给胡同口的狗吃。” 柳庭恪不再说话,窦苗儿问了几句他跟卢政翰谈的怎么样,他简单说了几句,但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快到胡同口的时候,他终于能扔了这个碍眼的猪蹄了,但是窦苗儿说道:“那狗应该不在,我们都走到这儿了它都没叫,等明天再扔吧。” “好玩儿?” 窦苗儿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柳庭恪看了她一眼终于把这个啃了一半的猪蹄扔到了车外。 窦苗儿颇为心痛的说道:“你个败家子,知不知道多贵?” 柳庭恪接着说道:“卖的这么贵?所以他们家不火是不是活该?” 窦苗儿点头,掀开车帘,今天正好是满月。 “柳庭恪,快看,今晚好圆的月亮,我们都没有一起看过星星月亮,也没有从诗词歌赋谈到过人生哲学。” “那这两件事怕是一件也做不成。” “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确实不太行,但是看星星月亮怎么不行?” 柳庭恪说道:“因为满月的时候没有星星,漫天星斗的时候没有月亮。” 嗯? 窦苗儿赶紧看了一眼,天上还真的没有什么星星,从前都没有注意过。 “傻青青,这是常识。”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一天天的就他常识多。 “你打算还躲多久。” “明天我就进宫去,再躲下去,我就真成了魅惑君上的……” “妖艳贱货!” 柳庭恪拍了她的头一下:“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粗鄙之语,好的不学坏的学。” “大俗就是大雅,再说了,你怎么能是妖艳贱货呢?你明明贵的吓人。” “那就是为夫很妖艳喽?” “你穿鲜艳的衣服看上去真的很妖艳,很诱惑……” 柳庭恪没有说话,“诱惑到青青了吗?” 窦苗儿点头,柳庭恪却不满意的说到:“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还想怎么样?若是真的由着你胡来,万一不明真相的百姓把我当成吸阳气的妖怪一把火烧了我怎么办?” 柳庭干咳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不相信为夫的能力?” “我是不相信你的身体,听话啊!” 柳庭恪不在说话,他真的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一年还都没有过去? 日子过得这么慢,他早晚要被逼出点儿什么毛病。 次日天还没亮窦方就送柳庭恪进了宫,窦苗儿睡醒之后就去赵锦程和蒋胖子哪里送卤味去了,没想到蒋胖子和邵樱都在,这倒是省了事儿了。 这三个吃货对窦苗儿带来的卤味赞不绝口,若不是邵樱还记着,蒋胖子和婉儿一口都不会给赵锦程留。 窦苗儿说道,“这亲疏远近一下就看出来了,赵大哥平日里真的白疼你们两个了!” 婉儿说道:“谁用得着他疼?” 窦苗儿一听就有些不对:“这又是怎么了?” 蒋胖子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又有人跟明光兄提亲,婉儿不乐意呢,正好弟妹你来了,快劝劝。” 窦苗儿看了一眼婉儿,没有说话,而是岔开了话题:“也不知道赵大哥的房子看好了没有,上次娘娘说要在我们家附近找一个,有信儿了没有?” “已经定下来了,正在修缮呢,估计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能住进去了,我前几日过去看了一眼,地方不算特别大,但是自己住加上平日里的待客肯定是够了,我还挺喜欢的。” 窦苗儿笑着说道:“明妃娘娘想的肯定是十分周到的,不过我家柳庭恪现在这样,你们竟然还打算搬过去,我都有点感动了。” 邵樱说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我还能不知道?流言嘛,过一阵子也就消了,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儿要问你。” 窦苗儿还以为是什么正事儿,她还有意无意的 看了一眼蒋胖子和婉儿,这与信任无关,关键是不合适。 只听邵樱十分认真的说道:“这卤味是哪买的?” 窦苗儿:…… 她就不该指望从吃货嘴里能说出什么大事。 柳庭恪今日上了早朝,他是最早到宫门口等着的,这是他入朝以来破天荒的头一回。 “难得在这个时辰看见柳侍讲啊,柳侍讲不是在家休假吗?陛下这么快就召你回来?” 面对这些不怀好意的嘲讽,柳庭恪自然也是不惯着:“郑大人既然这么感兴趣,一会儿何不去问问陛下?” 这他哪里敢? 邵世忠来了之后,看见了柳庭恪被这些人精用奇怪的眼光和恶毒的话语招呼,直接开骂。 “都是手头太闲了是不是?一大清早的,像个长舌妇人一样叽叽喳喳的惹人心烦,老夫倒是要跟陛下去说说,是不是朝廷的官位设的太多,让大家伙都没有事情可做。” 邵世忠是帝师,一嗓子吼出去众人顿时就没了声。 柳庭恪小声问道:“周太师怎么没来?” “从前天开始就没来了,秦王妃的已经临产,但是肚子不太好,周太师说自己心不安,要在家中陪着女儿,陛下准了。” 柳庭恪没有说话,此时宫门也正好开了,顺德帝早在柳庭恪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知道他过来了,不自觉的又觉得有些头疼。 天天被人在耳边念叨,他怎么觉得见柳庭恪还真有那么几分不对劲儿了呢? 第479章 升官了 早朝上一开始说的也都是正经事,顺德帝的心却一点点的提起来,每日早朝必议的话题,就是让柳庭恪滚出御书房。 顺德帝这几天觉得自己都习惯了,好像都已经开始摸索出心得了,但是柳庭恪就在角落里坐着,他坐在这里,自冲在前面保护他,与满朝大臣为敌,就…… 顺德帝怎么想怎么奇怪,感觉嘴都木了。 顺德帝不禁暗骂柳庭恪,不好好在家呆着,跑这碍什么眼来?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那群御史哪一个看起来是怕死的? 而且不杀言官是规矩,他们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而且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让皇帝没面子,这件事必然要提起来的。 这可怕顺德帝给架在半空了。 答应了吧,那自己就是怂了,而且这么多天都没答应,今天柳庭恪来了就应了,不知道还得以为两人私下已经说好了呢。 不答应吧…… 还是那句话,被保护的当事人就在下面坐着,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顺德帝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纠结过一件事情。 在这个时候,柳庭恪怎么能不站出来解救陛下呢? 柳庭恪直接放下正在记的朝会记录,直接起身,朝着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御史深深行了一礼。 老御史一愣,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 “你这是干什么?” 柳庭恪说道:“真是没想到,严大人竟然如此看重下官,能在这殿上的哪一位不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严大人独独对下官这般的关注,方才严大人说下官在御书房做一介区区侍讲屈才,不知道严大人觉得下官应该去哪里?” 说你屈才,你还真当是夸你? 柳庭恪面不改色,我反话正听,我倒是要看看,你想把我弄到哪里去。 老御史愣了一下,他哪里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想让柳庭额离开御书房,至于去哪,哪里是他操心的问题? 顺德帝说道,“严爱卿那就说说,你说把柳慎之放到哪里不屈才?” 眼御史想了一下:“这……自然是陛下定夺。” 顺德帝笑了:“朕定夺?朕定夺就是朕觉得他就适合做个侍讲,是各位爱卿觉得他不适合,朕现在让你们说,你么又让朕定夺,这是耍着朕玩儿?” “臣等不敢。” 大殿之上又是跪了一地的人,看到柳庭恪和老御史站在一起的样子,顺德帝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既然严爱卿对柳慎之这么欣赏,那就让他去御史台吧,一会儿就收拾东西过去,圣旨稍后补,退朝!” 顺德帝心情大好,你们天天逼朕,这次朕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扔给你们,你们这群老骨头能受得住就好。 顺德帝心情一好,走起路来都快了几分。 柳庭恪随后也到了御书房,他也没有想到顺德帝竟然把他扔到了御史台。 “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微臣是来请陛下救命的。” 顺德帝挑眉:“你小子需要朕救命?朕看你在家乐得清闲倒是真的。” “微臣按理敢在家里躲清闲,昨日帝师大人上门,开云兄那里他也断了消息许久。” 顺德帝顿时皱起眉头,他又何尝不是?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卢大人可以伸出援手,但是他想看到陛下的诚意。” 顺德帝想了一会儿:“这个卢政翰比朕想象的更加胆大,他不藏了?” 顺德帝没有想到卢政翰这么快的捅破这层窗户纸。 柳庭恪笑着说:“都是聪明人,既然知道已经藏不住了,再藏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顺德帝说道:“他要诚意……他想要什么诚意?” 柳庭恪没有说话,顺德帝沉默了许久,屋子里的 空气都仿佛凝结,突然,顺德帝说道:“你说……次辅之位如何?” 柳庭恪当即说道:“陛下英明。” 顺德帝说道:“周作儒大概不会想到,最狠的一把刀,在这里等着他吧。” 柳庭恪笑笑没有说话,顺德帝又说:“你觉得朕可能驾驭住卢政翰此人?” “卢政翰最擅长扮猪吃虎,此人心性极为坚忍,陛下既然既然已经有所提防,那就必然无碍。” 顺德帝说道:“少说这些好听的,不过是引来一只虎,杀了一头狼罢了。” 随即顺德帝叹了一口气,柳庭恪知道他在遗憾什么,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他们两败俱伤,但是这也无疑是白日做梦,卢政翰才不是傻子。 他这头虎是要肉吃在嘴里才能动的,而不是在眼前放一块肉就能使唤得了。 顺德帝亲自写了一份圣旨,交给了柳庭恪。 柳庭恪拿好圣旨出了宫,他并没有去御史台,可怜了严御史,一把年纪,给柳庭恪摆出了好大的阵仗,势必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整整等了一个多时辰,结果一问柳庭恪直接出宫回家了! 严御史当即写了一封奏折,告了柳庭恪一本。 陛下说让你收拾收拾就到御史台,这是抗旨不尊! 结果被顺德帝扔在一旁看也没看,直接把圣旨下到了御史台,本以为柳庭恪从一个芝麻大的御前侍讲也就顶多升一点,但是没想到直接给了一个从四品的检查右御史,十日之后上任。 这…… 这何止是连升三级? 严御史要被气晕了,从四品,这不是还是正好卡在能上朝的品级吗? 陛下当真一日不见这柳庭恪也不行? 又是一封奏折递上去,顺德帝大笔一挥,朱批言赏了好些字:“爱卿欣赏柳慎之,朕纳谏,爱卿却又推三阻四,朕当真左右为难,不若明日爱卿坐朕的位置如何?” 这封奏折发回来的倒是快,但是严御史不敢再顶风上了,不杀言官不假,他这一把岁数,也想安安稳稳的养个老,命在自己手里才有福可享,太卖命就怕一不留神真的把自己的命给卖出去了。 他决定还是别把顺德帝逼得太急,他还是等着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柳慎之做人就好了。 殊不知,柳庭恪也是这样想的。 窦苗儿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一定要好好教教那群老头子怎么做人,前几日骂我骂得最凶的就有他们,当初骂明妃娘娘骂的最狠的也是他们,一群只会欺负女人的老酸儒!” 柳庭恪说道:“教什么教?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赵大哥再过不久就要搬到我们附近了,到时候就更加方便了啊!” “恐怕不止吧。” 柳庭恪一副看透她的样子,窦苗儿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还是你了解我,我今儿给婉儿出了一招,蒋胖子肯定栽,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赵大哥的脸色!” 柳庭恪不禁笑起来:“青青真是一个小气鬼。” 这是还记恨着当初在芙蕖的事情上,赵锦程大义凛然的教育她的事儿呢! 第480章 卢政翰解禁 顺德帝的密旨当夜就送到了卢政翰的手上,卢政翰挑眉,“看来我的这位陛下也是一个狠的。” 他又掂了掂手上的圣旨:“还真是不好拿呢。” 卢政翰何尝不知这份圣旨不好拿,他确信顺德帝不是一个傻子,相反他很优秀,只是性格上儒雅,而且很重感情,让他多了几分帝王不该有的仁慈。 但是现在卢政翰清楚地知道,那些仁慈已经随着先皇打了地下,陛下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陛下。 卢政翰知道,顺德帝既然把他抬得这么高,就是要让他与周作儒两虎相争,最好是两败俱伤,但是他也不是傻子。 不过他还是很佩服顺德帝的胆量,他明白,顺德帝敢用他并不是因为看不起他,觉得他不足为患,恰恰是把他当成了心头大患才敢这样用他。 顺德帝必然会防着他反噬自己,但是他难道就不会防着顺德帝卸磨杀驴吗? 所有的阴谋诡计诡异心思全部都被摆到了桌面上,聪明人之间,阴谋与阳谋从来就没有差别。 不过这份诚意,卢政翰十分满意,他把密旨收了起来,让人给柳庭恪送了一份回礼。 柳庭恪收到卢政翰的回礼之后不由得说道:“卢大人就是稳得住啊。” 窦苗儿拿过来一看:“怎么会是燕云城?这差的也太远了吧?” 成济府在南,燕云城在北,这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柳庭恪说道:“看吧,卢政翰一早就把邵衡盯死了,他这是就等着我们去求他呢。” 窦苗儿也不得不佩服,顺德帝和邵世忠都盯着的人,偏偏就他能跟的住。 柳庭恪说道:“这就是扮猪吃虎的好处,周作儒会严防死守邵大人和陛下,但是却不会放卢政翰,甚至还会顺手借卢政翰的人用用。” 窦苗儿随手拿起一本新出的话本,但是又放下:“这话本子都没有你们这一来一往的精彩,对了听说秦王妃难产,这都几天了,你说是真是假?” 柳庭恪摇头:“真也好,假也好,秦王已经没有机会了。” “秦王这样的,做个傀儡多合适?” “你觉得邵大人会答应?” 窦苗儿惊讶了一瞬,她觉得邵世忠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朝宁煦下手,但是柳庭恪只是笑了笑:“青青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什么?” “十天,我们该就寝了。” 窦苗儿:…… 次日一早,顺德帝就下旨解了卢政翰的思过。 回想起来,他似乎已经远离朝堂多时了。 作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继承者,这个时候当然要去找长辈求计。 太师府闭门谢客己经好几日,但是周作儒破例见了卢政翰。 “世叔,这个时候小侄实在是不该来打扰,但是……但是……小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卢政翰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一进门就开始攀关系,看来是真的很慌。 周作儒说道:“陛下解了你的禁是好事,去上朝就是了。” 周府闭门几日,但是该知道的,周作儒也是全都知道。 卢政翰为难又怯懦的说道:“这个时候陛下怎么能想起我来?让我回去上朝……我……会不会有什么诈……” “能有什么诈?” “小侄总觉得……王世叔还在牢里呢,没有您说一句话,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说完又小声的问了一句:“王世叔不会有事儿吧?” 周作儒看了他一眼,卢政翰立刻眼神躲避,假装自己没有问过,周作儒也假装没有听见。 临走的时候,卢政翰留下来了不少的珍稀的药材,期盼秦王妃母子平安,周作儒收了礼就让他走了。 周作儒看着卢政翰离开时候略带沉重的步子,不禁皱起了眉。 宁煦从屏风后面出来 :“卢大人……” 周作儒叹了一口气,遗憾的说道:“卢氏后继无人了啊……” 宁煦没有说话,周作儒说道:“你可准备好了?” 宁煦点了点头。 周雪芙已经生产完,运气不错,是个儿子,而且是母子平安。 在生产之前确实有些小插曲,但是好在有惊无险。 傍晚的时候,宁煦骑着马,亲自进宫报喜。 宁煦顺利的进了宫,正赶上顺德帝在明华宫用膳,顺德帝直接让他来了明华宫,这还是邵桐与宁煦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因为邵桐的到来,间接逼死了前太子妃。 宁煦见了邵桐没有见礼,邵桐也没有说话,顺德帝也没有点出来。 宁煦先是报喜,说周雪芙刚刚生下了一个男婴,孩子一落地他就来报喜了,接着又悲恸的说这次生产周雪芙杀那个了身子,以后怕是身子不大好了,孩子的身体也比较弱,这次前来一来报喜,二来也是求顺德帝给孩子赐名,沾沾真龙天子的福气,希望孩子的身体能更加康健一些。 顺德帝说道:“太师大人没有起个名字吗?” “舅舅说这等大事当然要父皇赐名才是。” 顺德帝想了想说道:“朕知道了,这孩子毕竟是皇室的长孙,马虎不得,稍后朕让内务府挑几个好的来。” 宁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顺德帝连孩子的名字都不愿意亲自取,他能留在京城的机会还能有几分? 顺德帝随后又赏了不少东西,让他带回去给周雪芙补身体。 但是宁煦却没有走,他也不顾邵桐在场,直接哭了起来:“父皇,您可是彻底恼了儿臣?” “你何出此言?” 宁煦哭着说道:“常言道对父母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对孩子来又如何不是?儿臣……儿臣的心也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熬,如今儿臣也做了父亲,才懂得父母恩,父母之间的恩怨儿臣没有资格去管,也不想再管,只想报父皇的养育之恩,但是父皇现在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儿臣……” 邵桐见状,赶紧递上手帕,顺德帝也没有想到宁煦会像个孩童一样在自己面前不顾形象的大哭。 第481章 你当后娘上瘾? 宁煦在明华宫上演了一出大戏,宫门快落钥了才离开。 他出宫之后,顺德帝也离开了明华宫,回了御书房。 邵桐的贴身侍女小声抱怨了一句:“今天陛下过来的时候心情不错,还以为会留宿呢。” 邵桐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比本宫还失望?” 宫女说道:“奴婢还不是替娘娘您着急?陛下留宿的时候本就不算多,就算是留宿也不要水,这……这……” 邵桐笑着说道:“你懂的还不少,赶明儿就给你找个人嫁了,瞧你这思春的模样。” 宫女说道:“娘娘您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奴婢可是听说了,原本就有人提出要给陛下选妃了,但是出了……咳咳,出了柳侍讲这档子事儿,您瞧着吧,等他们缓过来,非给陛下选一堆女人进来不可!” “一天天就你爱操心,去把福安这几天的课业拿来我看看。” “娘娘对福安公主倒是上心,要是对陛下有对公主一半的用心就好了。” “这阵子真是太宠着你了,越发的没大没小起来!” 邵桐稍稍沉了脸,宫女自知失言,听话的按吩咐做事去了。 次日一早,顺德帝的赐名还是送到了周府--宁昶。 顺德帝终究还是自己给孙子取了一个名字。 邵桐罕见的给到御书房给顺德帝送早膳,顺德帝看起来没有什么食欲的样子。 邵桐说道:“毕竟孩子是皇家血脉,总在周家住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臣妾看还是让秦王一家回宫来吧。” 顺德帝说道:“来给朕送台阶?” “陛下哪里用臣妾送台阶?只是皇长孙在外祖家出生也就罢了,若是连满月都在外祖家,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顺德帝把筷子一拍:“那就去笑,这些日子朕还少被人笑了?现在知道把朕当成父亲来要挟,哼!” 顺德帝带着一肚子的气去上朝,邵桐被顺德帝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脾气,但是从御书房出来之后,还是让人收拾了一个宽敞的宫殿。 朝堂之上,大臣对着顺德帝的祝贺之词说了半个时辰,对于皇长孙的出生,俨然是一片普天同庆的架势,但是顺德帝却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宁煦就是在拖着等这个孩子的出生,而昨日的真情大戏,也是一出苦肉计罢了,戳的就是他这个父亲最痛的地方。 他承认他被戳痛了,但是他不准备顺着宁煦计划走。 对于大臣们的祝贺,顺德帝一句都没有接茬,慢慢的,大臣们自己都尴尬起来,今天早朝没有议事,顺德帝直接回御书房看起了折子。 看着看着,听说邵桐正在让人收拾宫殿,更是一股邪火冒了上来。 “你把朕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顺德帝直接到明华宫,不由分说先一脚踹坏了邵桐寝宫的屋门。 邵桐吓了一跳,顺德帝看着那么儒雅的一个人,邵桐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发这么大的火。 宁月正巧在这里,顿时就被吓傻了,邵桐赶紧把宁月抱在怀里,安抚两句让宫女带她下去,谁知宁月死死抱着她不放手。 “父……父皇不能打明母妃……” 顺德帝还没等说话,邵桐赶紧说道:“谁说父皇要打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要随意乱说。” 宁月被带了下去,所有的宫人也都低着头下去,宫女尝试关了一下被顺德帝踹坏的门,但是没有关上,只能小跑着离开,突然空旷安静了下来,顺德帝的气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消了一大半。 “你当后娘上瘾?” 邵桐说道:“都是陛下的孩子,那就都是臣妾的孩子。” “你是不是觉得朕这些日子太宠爱你了?” 顺德帝明明是威胁,但是邵桐却轻轻摸了摸发髻上精美的珠花:“陛下何时太过宠爱臣妾?臣妾记得上次陛下宠爱臣妾还是在上月末,转眼已经二十余日,这二十多天,臣妾的珠花一日一换,却也不见陛下多瞧臣妾一眼。” 她这幽怨的语气瞬间把顺德帝整不会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邵桐在顺德帝的心里一直都是个聪慧但是规矩极好的女子。 她的规矩不是那种世族里培养出来一板一眼的,而是万事都极为有分寸,有几分狡黠也是小女儿家的娇憨做派,这种话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从邵桐的嘴里说出来。 她这是…… 这是…… 求欢? 他翻遍记忆,好像每次他宠幸邵桐的时候,她也总是羞涩的闭着眼,她也并不是那种传说中那种…… 顺德帝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他真的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 说句实在的,顺德帝对于女人的经验,甚至还没有一个富贵人家公子哥儿多,但凡去逛过几次青楼的,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顺德帝强。 看着顺德帝僵硬的样子,邵桐走上前来,“陛下现在可还觉得这些日子太宠爱臣妾了?” 顺德帝哑口无言,他想离开,却被邵桐扯住了腰带,下意识一扯,没想到腰带就开了,邵桐惊讶:“哎呀,臣妾不是有意的,这就帮陛下系上。” 腰带易解不易系,一双小手在自己的腰上摸来摸去,柔软的身体近在咫尺,甚至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诱惑的味道。 顺德帝若是没有反应那就是身体又毛病了。 系着系着,邵桐突然就腾空,被一把抱起来就往内室走去。 她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顺德帝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拉下了床帷…… 第482章 臣妾就是撒泼耍赖 邵桐红着脸,背对着顺德帝,顺德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是你要的?怎么还不理人?” 顺德帝强硬的把她翻过来让她正对自己,看见邵桐的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现在知道害羞了?你邀请朕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邵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闭上眼睛装睡,但是这红到脖子根的脸,哪里还能看不出来? 顺德帝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在她脸上这里戳戳,那里捏捏,还用头发在她的脸上抓痒,邵桐实在忍不住,终于制止了顺德帝的行为。 她带着哭腔说道:“陛下就会欺负臣妾!” 顺德帝笑了:“不是你嫌朕不欺负你吗?现在又嫌朕欺负你,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邵桐不说话了,又背了过去。 “还敢背对着朕,朕准了吗?” 她又慢吞吞的转了回来,但是嘴巴撅着,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当真是只有小女儿才有的姿态,让顺德帝一时间生起了怜爱之情。 “你委屈个什么?” 邵桐不说话,顺德帝又问道:“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邵桐还不说话,顺德帝只能说道:“是不是要朕写一道圣旨给你才回答?” 邵桐委屈的说道:“臣妾听说……陛下要选妃了?” “你是从哪听说的?” “就是听说,还分什么从哪听说?而且陛下前几日不是还说要臣妾操办吗?” “嗯,怎么?心里不舒坦?” “臣妾不敢。” 不敢,那就还是不舒服了。 “你进宫来时,应该有嬷嬷教过,进宫来第一条,就是不得善妒。” “臣妾知错,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臣妾?” “你倒是还来劲儿了!” 顺德帝看了一眼外边大亮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只是虚掩着坏掉的房门,顿时觉得美色当真害人不浅,他何曾这么荒唐过? 自顾自的起来穿衣服,邵桐见他起来,直接哭了起来,顺德帝头疼,“好像朕真的欺负你了一样。” “陛下就是欺负臣妾,就算是去青楼,完事儿还得给银子呢,陛下倒是好,提上裤子就要走……” 邵桐说的小声,但是顺德帝也是听了一个大概。 “真是越发的口无遮拦了,这都是些什么比方,你还哪有个娘娘的样子?” 邵桐又嘀咕道:“裤子还没提上就不认人了……” 顺德帝:…… 让邵桐这么一说,好像他还真的是那白嫖的嫖客一样! 顺德帝不禁在她的屁股上隔着被子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邵桐惊呼一声,这个举动吓了她一跳。 “再胡说八道,朕就真的要罚你了。” 邵桐红着脸问道:“陛下会不会选妃?” 顺德帝没有说话,邵桐又问了一遍,顺德帝还是没有说话,邵桐直接略带撒娇的拉着顺德帝衣角央求道:“陛下不要选妃好不好?”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知道,但是……陛下就答应臣妾吧,就答应臣妾一年后再选妃也行,臣妾只想自己霸占陛下一年也好,求您了,陛下。” “为什么是一年?你可是想先要个孩子?” 顺德帝心里想的应该是,邵桐大约是想要个孩子。 邵桐摇摇头:“臣妾不想,太医说女子过早生育会有危险,万一我难产死掉,我的孩子还不知道落到哪个女人的手里呢,若是个上心的还好,若是不上心的,还不一定养成什么样呢?” “说谁呢?” 当然就是宁月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邵桐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选择了无视这个问题。 “陛下,臣妾知道您不想现在给臣妾一个孩子,正好臣妾也不想这么早生个孩子,臣妾就想自己霸占陛下,一年也好,日后回忆起来,总是有多些的时光可回忆,否则一辈子这么长,臣妾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陛下,您就可怜可怜臣妾吧……” 顺德帝:…… 总觉得她这是歪理邪说,但是又觉得还有几分道理,答应她太过儿戏,他的选妃可不是家长里短,而是国家大事,但是不答应…… 那不是真的成了白嫖的嫖客? 顺德帝打量了邵桐许久,今天她实在是怪,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与平时的邵桐完全不一样。 “朕……要不要请慧空大师进宫来给你驱驱邪?你跟什么东西附体一样,完全不像平时的你。” “还不是被逼到没办法?陛下,您就答应臣妾吧!” “你就是为了让朕一年不纳妃?” 邵桐点点头,顺德帝想了想,他坐在床边:“给朕一个充足的理由,朕考虑考虑。” 邵桐直接抱住了顺德帝的腰,后背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是冬季,尽管屋里生了火盆但也还是很冷,顺德帝不由得身手拿起被子的另一角给她披上。 “陛下先答应,臣妾一定给陛下一个充足的理由,若是不充足,随陛下处置。” 顺德帝想了想:“好!” 本来他也没打算选妃,朝堂上一团乱麻,他哪有心思再管后宫的一团乱麻? 邵桐立刻露出笑意:“陛下可是九五之尊,说出来的话可不能反悔。” “那你说说你的理由?” “臣妾就是想霸着陛下,至于一年……当然是臣妾说一辈子,陛下也不答应啊,有一年算一年,至于下一年,那就再说下一年的。” 顺德帝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撒泼玩赖吗? 邵桐也很坦荡,这眼神就是在说:臣妾就是撒泼玩赖。 “对朕用美人计?” 邵桐点点头:“苗儿姐说,夫妻之间,没什么是睡一次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一次,陛下要再来一次吗?” 顺德帝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道:“朕明日就召柳慎之进宫,让他看好自己的夫人,都教你什么东西?” “实用的东西,陛下是不是也觉得柳公子对苗儿姐死心塌地有几分道理?” “有什么道理?对好色之徒才……” 想到自己刚刚答应邵桐的事情,顺德帝闭上了嘴,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了。 直到出了明华宫的大门,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自己都干了什么? 不大功夫,就有宫人来伺候邵桐洗漱。 邵桐看着镜中自己满目含春的模样,露出了微笑。 经过今天,她和顺德帝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一些呢,一年的时间,她会让彻底抓住这个男人的心,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婚姻,那就改变自己的男人吧…… 第483章 哀莫大于心死 最终宁煦是不是回宫,顺德帝没有最终表态,邵桐没有发话,宫殿那边还是加紧打扫着,谁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晚些时候,宁月来到了明华宫,看得出来,她很担心邵桐,看见邵桐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让福安担心了,你看,本宫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但是……但是父皇刚才的样子好可怕……” 邵桐笑着说道:“福安怕任何人,都不可以怕陛下,福安可以怀疑任何人会伤害本宫,伤害你,但是都不可以怀疑陛下,陛下是本宫的丈夫,是福安的父皇,陛下只会保护我们,永远不会伤害我们,哪怕有些时候陛下可能做了让福安伤心的事情,但是陛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福安不可以怀疑陛下保护我们的初衷。” 宁月似懂非懂,没有说话,邵桐也没有再说,只是到偏殿去检查了她的功课,晚些用膳的时候,她说起良嫔最近身子不大好。 邵桐也是有些日子没有去良嫔那里坐坐了。 次日一早,邵桐就去了良嫔那里,果然听到她在咳嗽。 “姐姐可有吃药?” 良嫔的脸白的没有血色,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邵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姐姐这是何必呢?” 良嫔笑了笑:“妹妹可知,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早就死了,我这一辈子,从不曾有过期盼,一生都像是一颗棋子被人摆布,拖着一副残破的身子,不过是个会喘气儿的物件儿罢了。” “姐姐何必这样说,你的好日子还在后边呢,月儿很担心姐姐,昨儿特意央着我带太医来给你看看。” 提起宁月,良嫔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温度:“是我对不起月儿,这孩子小时候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怪我没有本事,生生耽误了她。” 邵桐拉起良嫔冰凉的手说道:“月儿是个好孩子,知道你疼她。” 良嫔把手抽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哪有什么疼不疼,相依为命罢了。” 良嫔看了一眼等在门外的太医,又看着屋子里这些随价值不菲的物件,自嘲的说道:“我这辈子,托了妹妹的福,也算是大富大贵了一把。” “物件而已,再值钱,也是给人用的。” “是啊,物件而已啊……” 良嫔又咳嗽了几声,邵桐赶紧叫来太医,良嫔摆摆手,邵桐让太医和宫人都退了下去,良嫔说道:“妹妹是个难得的通透人儿,但是啊,这宫里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多,希望妹妹能一直保持住自己这颗通透的心。” 邵桐知道,良嫔没有其他的意思,是忠告,也是祝福。 “求妹妹一件事儿,若是有一日我死了,求妹妹恳求陛下,不要把我葬入皇陵,我这条贱命配不上这份贵气,直接一把火烧了,撒到城外去,这辈子没有出过京城,死后想去看看京城外的天。” 邵桐没有说话,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良嫔也没有强求,邵桐回到明华宫,就待在屋子里没出来过,夜不让宫人进屋,连宁月过来都没露面儿,这可不同寻常,顺德帝听说之后,下意识就马上过来了。 “朕来了也不让进?” 邵桐这才开了门,一双眼睛哭的红肿,带着哭腔说道:“臣妾哪有这个胆子?” 顺德帝皱眉:“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两人进了屋子,想要随手带上屋门,却发现被自己踹坏的门还没修,只能让它虚虚的掩着。 他才一坐下,邵桐就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陛下,良嫔姐姐怕是活不成了……” 顺德帝愣了一下,他还真的没听说良嫔生病,他好像……想不起来良嫔长什么样子了…… 良嫔一直就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几乎从不出门,他恐怕上次见良嫔,得是用年算的。 “生病了就叫太医,你哭有什么用?” 邵桐摇头:“是良嫔姐姐自己不想活了,哀莫大于心死,她把月儿托付给臣妾,这世间,她再也没有牵挂了,她求臣妾,要她死后一把火烧了她,骨灰撒到京城外头去,她说这些的时候,臣妾的心都要碎了,人这一生,怎么这么苦?” 顺德帝拍了拍她的背:“谁不苦?” “臣妾此前从未觉得苦,进宫之前也是百般不愿,但是进宫之后,陛下您纵着臣妾,臣妾比在家中还快活,一点儿都不觉得苦,但是如今却突然发现,若是有朝一日臣妾没有了陛下的宠爱,那便也只是一个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罢了,臣妾害怕。” 顺德帝说道:“怎样才能不怕?” “陛下陪着臣妾,臣妾就不怕。” “爱妃可曾读过史书?” “读过一二,不过臣妾可不敢做那魅惑君上的妖妃,借臣妾几个胆子也不敢耽误陛下处理国家大事,只是盼着陛下以后能够晚上来臣妾这里歇着罢了,左右臣妾这儿离御书房也不远,而且大冷天的,陛下还省得让人暖床了呢。” 顺德帝说道:“朕该说你什么?恃宠而骄?得寸进尺?还是跟朕玩儿苦肉计?” 邵桐摇摇头,又点点头:“臣妾是想找个机会让陛下以后常来,但是现在臣妾是真的难受,臣妾是真的把良嫔姐姐当做姐妹……” 顺德帝说道:“明日朕去看看良嫔。” 邵桐想了想:“不然……臣妾陪陛下一起去?” 顺德帝挑眉,邵桐有些不好意思:“都是臣妾的不好,耽误了陛下这许久的功夫,陛下还是先回御书房,晚些过来用膳可好?昨日陛下都没有过来用膳。” 昨天顺德帝是因为不好意思,太过荒唐,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但是没想到今天又被她折腾过来了。 不过他确实得走了,卢政翰还在御书房外等着呢,已经让他等了不少时候了。 第484章 这肘子,真香 大冷天的,卢政翰倒是也没有站在外面,御书房的太监把他安排在了偏殿,然后就退下去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顺德帝传唤,卢政翰就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没有一丝的异样。 顺德帝回来之后听说卢政翰在偏殿待的还挺自在,让人传召了他。 卢政翰一进御书房就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顺德帝让他起来,随后像是话家常一样说道:“卢爱卿在家中几日,看起来倒是比之前还要容光焕发。” “还是要多谢陛下,家中安逸,哪和朝廷能比,每日有操不完的心,这天底下最辛苦的就是陛下了,事事都要陛下操心。” “那卢爱卿可愿替朕分忧?”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密旨的事情,就跟没有这回事情一样。 顺德帝与卢政翰话了几句家常,就让他走了,不多时,卢政翰回到吏部,与各位同僚寒暄几句,就回了自己的地方,该他办理的公务已经在桌子上了。 毕竟卢政翰的地位在这儿摆着,而且他的能力在这摆着,大多数人都不会把他当做什么了不得的对手,所以卢政翰不会出现离开一段时间回来就没有地方的尴尬局面。 卢政翰只是处理的几件事情,就坐不住了,拿着茶就开始与各位同僚聊天,诉说自己心里的惶恐,“请教”最近发生的事情,到处求人指点迷津。 若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任谁都要被他这副样子唬住。 卢政翰的茶都是好茶,但是卢政翰这个人确实大方,而且雨露均沾,连赵锦程这样的小官也能喝上一盏。 人人都说自从卢老爷子过世之后,卢政翰越发不成样子,没有一点儿卢氏家主的气魄,虽然赵锦程没有参与到具体的事情中,但是柳庭恪也是提点过他,他可不敢小看卢政翰。 卢政翰笑着说道:“听说明光你与柳侍讲……不,现在应该叫柳御史,你们是同乡?” “回大人,下官与慎之确实有些交情。” “正好本官与柳御史也有些交情,日后有机会可以到本官府上做客,本官天赋不济,向来喜欢与你们这些有才华有天赋的年轻人说话,对了,还有你那位准舅哥,亦是人中龙凤,都一起过来,本官最近新得了一把古剑,正想找人看看呢。” 赵锦程应下,卢政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小茶壶走了,赵锦程想了一下,下了值之后,直接去了邵府。 有了赵锦程带来的消息,邵世忠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这个卢政翰,真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虽然知道人在燕云城,但是路途遥远,邵世忠还真不敢放心,但是既然卢政翰敢这么说,那就说明他能保证邵衡性命无忧。 邵世忠一高兴,要留赵锦程吃个便饭,赵锦程一听便饭,便说今日与婉儿说好了要回家吃饭,邵世忠于是放他回了家。 可是等赵锦程回家,哪里有什么饭,连个人都没有! 婉儿留了一张字条,她去窦苗儿那里了。 赵锦程一合计,这个时候过去应该还有饭,他干脆也过去蹭饭了。 说起来他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手上事情比较忙是真的,有些自保的想法也是真的,毕竟他心里知道,柳庭恪是能与邵世忠平等对话的人,而他不是,他不能给柳庭恪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只能不给他添麻烦。 隔了这么久,看到柳庭恪他们家门口的烂菜叶和臭鸡蛋,赵锦程就知道柳庭恪过的是真的不怎么好…… 进了门,饭桌上十分热闹,不仅婉儿在,蒋胖子也在,看到赵锦程过来,短暂的安静了一瞬,窦苗儿就赶紧让小小去拿副碗筷过来。 蒋胖子见到赵锦程过来,更是直接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坐到了旁边。 “不用这么麻烦,你坐你的,我自己再搬一个椅子就好。” “那大哥你先坐,我去给你搬。” 嗯? 赵锦程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 好像也说不出来。 蒋胖子不仅搬着椅子回来,椅子上还放了一个垫子,格外周到。 赵锦程说道:“小胖你今天感觉怪怪的。” “啊?” 蒋胖子摸了摸脑袋,“有吗?没有吧?其实咱们兄弟之间,我早就把明光兄你当大哥了,顺嘴就叫出来了,而且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想着你不是累了嘛。” 赵锦程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看他们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好像比较奇怪是他自己一样,于是他也就收回了心思。 窦苗儿笑着把一盘卤味端到了赵锦程的面前:“要不是我亲自去买这个,恐怕这会儿我们都吃完了,刚买回来不久,赵大哥快尝尝。” 赵锦程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前几日你带过去的吗?确实好吃,只不过上次太少了。” 蒋胖子说到:“这家店真是邪门,我去买就不是这个味儿,非让弟妹亲自去买,才是这个味儿,咱们可得都感谢弟妹这个大功臣呢。” 蒋胖子说着话,给婉儿夹了一块,“婉儿这几天也是一直念叨,可算是吃上了。” 赵锦程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只觉得这肘子,真香! 第485章 不会很久 赵锦程这人并不傻,甚至还比较聪明,但是有些事情神经大条起来也是真的大条,一顿饭吃完没有察觉丝毫不对。 酒足饭饱,柳庭恪和赵锦程去了书房,饭桌上只有窦苗儿和胖子婉儿三个人,窦苗儿看了两眼婉儿,又看了两眼蒋胖子,接着又回来看了两眼婉儿。 婉儿的脸突然就红透了,蒋胖子见状咳嗽了两声:“弟妹。” 窦苗儿收回了目光,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蒋胖子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一进门就我就看出来了。” 两个人之间的小感觉明显不对,这分明就是充斥着浓郁的爱情的酸臭味,不光她看出来了,柳庭恪也看出来了,但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赵锦程看不出来。 蒋胖子憨笑又尴尬的说道:“这还不是因为……咳咳,我就是突然发现,别人照顾婉儿我就不放心,还不如我自己来。”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别人照顾你都不放心?还是把婉儿当妹妹?” “就……就……弟妹你小点声……” 蒋胖子紧张的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里面灯亮着,安安静静的,蒋胖子这才放下心来。 窦苗儿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让赵大哥知道?” “这个……不急,不急……” 婉儿说道:“其实我觉得我哥应该也不见得不答应,他也不是那种想拿我攀亲戚的人,而且我又长得不好看,想拿我攀关系也攀不成,胖哥知根知底的,我觉得我哥应该会很高兴。” 婉儿看了一眼蒋胖子,其实她不太理解为什么蒋胖子要瞒住他大哥。 窦苗儿也不嫌事儿大的说道:“我觉得婉儿说得对,我也觉得赵大哥会很高兴。” 蒋胖子哪里看不出窦苗儿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碍于婉儿在场,他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找了一个说辞。 “本来是答应明光兄照顾婉儿,结果照顾到……咳咳,我这不是怕明光兄接受不了嘛。” 窦苗儿也不再继续逗他了,能感觉出来,蒋胖子现在是真的害怕了,汗都下来了。 不过总要有这么一遭,听人劝吃饱饭,这就是他不听劝的后果,正好让他长长记性 窦苗儿岔开话题,三人聊了一会儿,赵锦程和柳庭恪从书房走了出来,蒋胖子和婉儿自觉,起身,该回家了。 蒋胖子更是迫不及待的走在最前面,他总觉得窦苗儿的眼神特别的不怀好意,让他如坐针毡。 他这就是报应。 蒋胖子如今回忆起当初年少轻狂,除了后悔,没有一点儿别的想法。 出门的时候,不自觉的背都弯了一些,脚步也是落后赵锦程半步。 看他们离开的样子,窦苗儿不禁笑出了声,柳庭恪的手挽上了她的腰:“看热闹就让你这么开心?” “当然开……” 还没有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个药丸子,接着就是软软的唇。 …………………………………… “刚刚你给我吃了什么?” 柳庭恪摸了摸她的小腹,她就明白了。 “对不起,为夫现在除了跟你一起吃苦,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不会很久了,再等等……” 窦苗儿抱紧了他,用行动证明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柳庭恪看着黑色的夜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刻,正有一个戏班子,日夜兼程从燕云城赶往京城…… 第486章 邵衡脱险 邵衡打死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人高马大的样子,竟然会有一天扮成女人,而且还没人怀疑…… 程家班的班主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遇到京城的大人物。 原本京城一行已经心灰意冷,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底全都赔进去了,捡回一条命就算是运气,程班主经历了在大牢里的一遭彻底大彻大悟,决心再也不踏足京城了。 刚从大牢里出来他们也不敢太过声张,到处去唱戏,但是一来放不开,二来确实想赶紧远离京城,他们是从南边过来,不敢原路返回,干脆就往更加荒凉一些的北边走。 这一路上勉强糊口,程家班混的也不好,到了燕云城附近,突然接到了一场堂会,这场唱下来,半年的饭钱就有了。 程家班觉得这就是天上掉馅饼,那必须去啊,这一场堂会所有人都卖了力气,当然得到的打赏也是极为丰厚的,但是他打死也没想到,来的时候还是八个人,回去就成了九个! 还是过了三天才发现…… 邵衡就藏在装戏服的马车里,第三天饿得实在不行了,而且是发现程家班下一步竟然想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实在忍不住,他直接挟持了程班主…… 程班主也是走南闯北,本想先假意答应下来,等到找机会再制服,毕竟自己人多,但是等他看清邵衡的脸,他还真不敢了。 毕竟别说他也是进过京,就说在青阳郡,他也是见过邵衡不少回的,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对邵衡下黑手啊! 但是邵衡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 他就是一个小戏班的班主,哪里能管得了这些大人物的事儿? 现在他真希望自己不认识邵衡,直接下黑手没准也没什么大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没准就捡一条命。 但是他认识…… 他不敢…… 程班主骑虎难下,邵衡明显看出来程班主的小算盘,也知道他不敢,几句话的功夫,上位者的气场压下来,一番恩威并施下来,程班主就又带上戏班,回了京城,这次的戏班子里,多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刀马旦。 这个刀马旦长得也十分英气,看着骨架也不小,只能在里面多穿上几层衣服,假装是怀了身孕发胖,胎像不好,要在马车里休息,最近都不上台了。 整个燕云城都在通缉邵衡,戏班不敢贸然出城。 自然不敢通缉邵家大公子,通缉的的江洋大盗,但是这画像分明就是邵衡。 邵衡搬来想扮成武生,但是男的查的都严,最后程班主冒着被邵衡报复的风险,硬生生把他打扮成了一个女人还是武生的妻子,尤其是胸前,鼓鼓囊囊的,邵衡真的不能忍。 但是戏班里那位唱老生的妇人说若是不这样,肯定被发现,这么大的骨架,看起来这么胖,正怀着身孕,若是胸不够大肯定是要被人怀疑的。 邵衡也不是那种要脸不要命的人,咬着牙认了。 戏班里的花旦每天都要花费两个时辰给邵衡上妆,这妆不敢太浓怕惹人怀疑,又不敢太淡,怕被人发现,胡子更是一天刮两遍,邵衡就像一个残废一样一直躺在马车里,若是下车,这身高是说什么也解释不过去。 程家班又在燕云城逗留了两天观察情况,盘查依然很严格,但是对女子的检查也确实很松快一些,但是邵衡这么特别的女子…… 程班主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邵衡等不下去了,让程班主马上就出城。 程班主一咬牙,拼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还就这么大摇大摆平安无事的出了燕云城。 出城的时候,对男子的检查格外仔细,尤其是武生,仿佛要把他的皮都剥下来看看,但是对装成孕妇的邵衡只是看了两眼就放行了。 出了燕云城,程班主也不敢快走,怕引起怀疑,甚至还接了两场戏,花了五天的时间,才慢慢悠悠的彻底走出燕云城的地界。 邵衡迫不及待的赶紧换掉自己的装扮,但是也不敢露面,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马车里,偶尔出来也是装扮武生,戏班一行人马不停蹄,至于邵衡男扮女装的事情,谁也不敢提…… 第487章 柳御史上线 一出了燕云城,程家班就马不停蹄的赶路,直奔京城。 程班主也想过了,这一趟的京城之行,要么全军覆没,要么飞黄腾达。 这些戏子都是跟了他不少年头的,他也说明利害关系,但是这些人一个都没走,这还是得益于这些年他还算是厚道,没有苛待过哪个,大家共患难不少,但是戏班好的时候,福也分给大家享了。 程班主带着一班人,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赶往京城。 而此刻的京城,在周家的书房里,卢政翰弓着背坐在周作儒的对面,满脸的不可置信。 “世叔,您说的可是真的?邵衡竟然真的从您的手中逃走了?” “贤侄,难道这个消息,你不应该比老夫先知道吗?燕云城的知府可是你父亲的得意门生啊!” 就算卢政翰再迟钝他也听出了周作儒的言外之意,更何况这人一点儿也不迟钝。 卢政翰大呼冤枉:“世叔,小侄不敢有半句假话,小侄与燕云城的知府真的是半点儿也不熟,而且小侄早前就给他去了信,让他凡事听世叔您的差遣,现在……小侄真的冤枉,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恐怕还是因为……因为小侄使唤不动他罢了……” 说着话,卢政翰又是气愤又是难过,还有几分内疚,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不能直接抹脖子的架势,让人很难不相信他的情真意切。 周作儒说道:“贤侄想到哪里去了,只不过……这个燕云城的知府,能力确实堪忧。” “世叔您说的对,你看谁合适……” 见卢政翰这样说,周作儒就满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贤侄,老夫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若是养大的不认主,看不住家,就要换一只。” 卢政翰虚心受教:“世叔您说的是。” 卢政翰离开了周府,周夫人过来说道,“还是卢大人有心,拿来了不少小孩子用的物件和补身体的东西。” 周作儒点点头:“这孩子虽然能力差了些,但是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有几分长处的,芙儿和煦儿最近怎么样了?” “芙儿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煦儿最近好像不大好。” 周作儒点点头,让周夫人把他叫过来。 说起来皇孙都已经出世半个多月了,但是顺德帝就好像真的忘了一样,洗三都是在周家办的,甚至自从洗三之后,顺德帝没有赏过任何东西过来,宁煦彻底颓了。 他除了孩子,真的没有任何的筹码能够让顺德帝回心转意。 但是顺德帝真的忘了吗? 怎么会忘记? 都说隔辈亲,顺德帝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个孙子,他不闻不问,不过是自己也狠不下心来罢了。 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于是大家就谁也不提,但是大家不包括柳庭恪。 柳御史终于走马上任了。 御史台的严老御史早就等候柳庭恪多时,这个下马威来迟了这么久,威力自然也是成倍增长,一大早夹枪带棒,换了旁人,早就被这“敲打”晕菜了,但是柳庭恪会被几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老头子吓唬住? 他只轻飘飘一句:“听见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严御史气得快吐血,他连给皇帝写奏折都没这么仔细的组织过语言,他确信一定浇灭柳庭恪的嚣张气焰,但是“知道了”是什么? 柳庭恪懒得搭理他,去了御书房,不在御书房办公,又没说不能去御书房求见! 第488章 圣旨 柳庭恪站在御书房,就和之前一样,顺德帝反倒是有些不自在。 但是看柳庭恪都没有不自在的样子,反而衬得他好像心里真的有什么一样。 柳庭恪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顺德帝说道:“在家休息得如何?” “甚好,微臣谢陛下隆恩。” “御史台那边去过了?” “去过了,严大人很欢迎微臣。” 顺德帝笑了一声:“严爱卿上了年纪,可比不得你年轻气盛,而且严爱卿德高望重,你可要放尊重些,对了,到了御史台,你打算要做些什么?” 到了一个新的岗位,领导谈话最必不可少的就是职业规划,先谈谈近期的工作计划! 柳庭恪丝毫不怵。 “微臣既然是御史,当然是要行御史之责。” 顺德帝皱起眉头,“你要劝谏朕什么?” 柳庭恪:…… 顺德帝真是太惨了,御史的主要职责明明是监察百官,但是到了他这里,就成了监察皇帝了。 “陛下英明神武,哪里需要臣的劝谏,臣只不过是尽御史的职责,自然是要监察百官。” “哦?监察百官……你要先监察谁?” 柳庭恪说道:“陛下,王家的案子已经拖了太久了,该拉出来说一说了。” “你有多大的把握?” 柳庭恪说道:“开云兄半月之内就应该能到京城。” 顺德帝瞬间会意,让柳庭恪先行告退。 柳庭恪回到了御史台,发现自己的桌案就只有小小的一张,还被放在了角落。 柳庭恪往严御史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坐下,一把年纪,竟然还跟小孩子一样置气。 顺德帝给他的官位不低,怎么着也不会只有这么这么小的一个地方,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穿小鞋,但是柳庭恪觉得好笑的地方在于这又能怎么样呢? 严御史这么折腾出了自己自己面子上不好看,难道他能在乎? 柳庭恪泰然处之,就像不知道自己被穿小鞋了一样。 赵锦程从户部溜过来,看到柳庭恪的待遇说道:“看样子你这儿我也没有地方能待,不如去我那儿?” 柳庭恪说到:“有什么话明光你说就是了,难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怕被人听见不成?” 赵锦程笑了笑,拿出一个小紫砂壶:“恭喜你高升。” 柳庭恪拱了拱手道谢,可以看出来是个好东西。 赵锦程说道:“上次去邵大人拿给我的,但是之前我已经有了一个。” 柳庭恪知道他有一个,是邵樱送给他的,看样子邵世忠不知道,这才又给了他一个。 “后日休沐,我正好搬家,你带上弟妹一起过去。” 柳庭恪应下,赵锦程前脚刚出了御史台,后脚就有人在柳庭恪的耳边酸起来:“这紫砂壶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帝师大人的孙婿出手果真不一般。” 柳庭恪说道:“说得是,帝师大人孙婿也不是谁都能当得的。” 柳庭恪打开小壶,里面还有一小包茶叶,果然周到。 柳庭恪在御史台被孤立,但是他早就不是那个年少时会因为被孤立而自卑害怕的孩子了,现在的柳庭恪,只要他愿意,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他不在意任何人,除了窦苗儿。 次日早朝,就有人狠狠的参了燕云城的知府,细数出十几条罪状,每一条都足够他扒了他的官服。 以往的惯例是既然周作儒的人的参,那么李鸿邦就要保,但是这次李鸿邦没有出声, 邵世忠见状,赶紧走上前来顶上,但是周作儒的人准备充分,邵世忠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顺德帝自然是要立案查清楚的,查案的权力顺理成章的就落在了作为胜者的周作儒的人手里。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燕云城的知府是一定要换人做的。 但是顺德帝对于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那么执着,不过是一个燕云城而已,眼下他有自己更加关心的事情。 顺德帝一反常态的表示,要尽快结束王家的案子。 此前没有一点儿预兆,就突然要提起结案。 这案子要怎么结? 当然是定罪,还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整个朝堂都震惊了,不是说好慢慢查吗? 而且邵衡被派出去查案还没回来呢,这怎么就要结? 顺德帝又是气愤又是悲恸:“众位爱卿竟然还记得邵衡,朕派他出去查案,但是已经过了过了这么久,音讯全无,朕派出四批人马无一人活着回来,邵爱卿,小邵爱卿他……可能凶多吉少……” 邵世忠一听,顿时就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但是缓了一会之后,强忍着悲恸说道:“邵家的男儿,最好的死法就是马革裹尸,衡儿……衡儿他能为陛下尽忠,也算是……也算是……” 邵世忠说不下去了,他悲痛到不能自已,顺德帝让人把他搀了下去。 但是并不能因为邵衡凶多吉少就弄死王家,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查清呢! 顺德帝也是生了大气,直截了当的说那些疑点就是子虚乌有拿来狡辩之用,之前搜集的证据足以定罪,而且他连圣旨都写好了,直接就宣读出来,顺德帝这是早有打算。 即日起,清点王氏家产充公,一月之后,王氏满门抄斩。 第489章 昨日仇,不敢忘 顺德帝的圣旨宛如一道平地惊雷,炸得大宁半壁江山就跟着晃了晃。 顺德帝扔下了圣旨就下了朝,但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离开,一半是让他收回成命,一小半是说他英明,还有更小的一部分是大家都没走,自己也不好意思走,跟着摸鱼。 柳庭恪也没走,他就是跟着摸鱼的。 他官位不高,在能出现在金銮殿的的大人们中间是最小的,他就是那个摸鱼的。 但是周作儒却偏偏注意到了他。 周作儒来到他的身边,不由得问道:“柳御史也在这里是为何?” “诸位大人为何,下官就是为何。” “本官是为了让陛下收回成命,柳御史呢?” “天地君亲师,下官只会听陛下的吩咐办事,不敢让陛下收回成命。” 周作儒挑眉:“柳御史果然忠心,柳御史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吧,柳御史对陛下忠心到自污来掩护陛下的程度,你们找到邵衡了吧。” 顺德帝这一反常态的做法,除了他们已经找到邵衡,而且邵衡手里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但是王家他必须要救,不光要救,还要下大力气救,否则以后跟着他的人不安心。 柳庭恪没有接关于邵衡的话题,“下官还没有到要主动自污的程度,下官只不过是不做 无谓的辩解罢了,而且这件事也要多亏太师大人。” 周作儒说道:“历代帝王都十分爱惜名声,你觉得待陛下不需要你的时候,会领你这个情吗?” “臣不需要陛下领情,臣只是想对陛下尽忠。” 周作儒轻笑一声,“算算时间邵衡应该还没有进京吧,你觉得他能回来吗?” “下官不知。” 周作儒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周作儒问道,“非要置王家于死地吗?这样撕破脸对比下有什么好处呢?” “太师大人,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好处已经足够大了,而且您不该跟下官说,当初三封城聚贤庄之仇,下官可是时刻不敢或忘。” 周作儒露出了然的神情,但是也带着一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三封城聚贤庄酒楼坍塌,当时虽然闹得不小,但是细究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甚至他们都忘记这件事儿了,却没想到柳庭恪竟然因此才彻底记恨。 “在太师大人眼中,下官与夫人如今还好好活着,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对于下官来说,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太师大人,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您说呢,太师大人。” “胆大包天又巧舌如簧,陛下就应当是被你如此蛊惑的。” “太师大人言重。” “本官只怕言轻了,柳慎之,若是假以时日,你也许会成为下一个老夫。” “大人放心,下官志不在此。” 周作儒没有说话,他转身离开,随后站在百官最前边,高声诵读百官的谏书,而李鸿邦也亲自出马,大赞顺德帝的英明神武,战争一直延续到宫外,整个京城里都翻了天了。 什么八卦什么艳闻都比不上这件事更加重要,百姓们虽然不在乎谁对谁错,但是他们想知道谁能赢。 第490章 是喜还是爱 王家平日里就是飞扬跋扈,并不得民心,如今王家要被满门抄斩,甚至有很多百姓是在暗中拍手叫好的,但是对于大多数的读书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读书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哪里是只要吃饱喝足就能满足的平头百姓能读懂的,所以他们都很不明白,为什么要满门抄斩的是王家,但是这些儒生们的反应就好像他们也要跟着连坐一样。 而且王家倒了,这不是空了一个位置出来,万一踩了狗屎运自己飞黄腾达也不是挺好? 他们不懂,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读书人都比较团结,毕竟都是尊崇的是一样的圣贤,大概这是读书人之间情谊吧。 事实上哪来的什么读书人之间的情谊,原因就是他们还真得跟着连坐,而且并没有什么飞黄腾达的机会,文官把持朝政,皇室早就快恨死了,好不容易弄死一个,怎么会自己再往上添一个? 倒的是王家,也是世族,这场皇室的胜利,预示着文官地位不再,朝堂之上的势力分布会发生倾斜,这对于他们绝对不会是个好消息。 就算他们这辈子都不能高中,但是只要文人的地位依旧,哪怕做个私塾先生都可以这一辈子受人尊敬衣食无忧,但是世族的地位受到威胁,就代表他们的地位也正在受到威胁。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周作儒早就在王家入狱之后就慢慢的从各种细枝末节让人慢慢渗透,现在绝大多数的儒生都对这个情况深信不疑。 而且已经被引导的他们还都觉得是自己参破了其中关键,对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原本就觉得高人一等的态度更加高傲了几分。 不过百姓们也都已经习惯了,读书人嘛,确实懂很多他们不懂的事。 顺德帝这次稳如泰山,他觉得可能这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原本一被“三思”他就气得恨不得拖出去斩几个,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他反而能做到心平气和了。 顺德帝坐了一会儿,看快到午膳的时辰,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跑到明华宫去用午膳了。 今日邵桐亲自下厨,只做了一道简单的清炒蔬菜,但是在冬季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比山珍海味吃着还新鲜。 “陛下尝尝,今早上才送进宫里来的,养在京郊的温泉庄子,数量不多,大约也吃不了几顿。” “尝尝鲜便可,不过爱妃的手艺却是越发精湛了。” 邵桐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正吃着饭,宫人来报,说良嫔谢她送过去的蔬菜。 邵桐回了宫人之后,叹了口气:“良嫔姐姐还是不肯医治,希望换个新鲜的口味,她能多吃几口。” 顺德帝皱眉:“还是不肯医治?朕这皇宫竟是如此委屈她。” 邵桐听得出来,上次顺德帝对良嫔还是怜惜与亏欠的感觉多一些,但是今天,他有些生气了。 嫔妃自戕是大罪,但是良嫔早就没有家人了,她有什么好牵挂的? 邵桐挥退了宫人,自己夹了一筷子的菜,边吃边说道:“可不就是委屈?陛下可知臣妾这明华宫,从寝宫到门口有几步?” 不等顺德帝回答,邵桐就说道:“三百三十九步,而且臣妾这明华宫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宽敞,良嫔姐姐曾经告诉我,她知道她那院子里每一块地砖的模样。” 顺德帝瞟了她一眼说道:“你们倒是还真的处出了姐妹情分来。” “臣妾只不过是从良嫔姐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罢了,心里不是滋味。” 顺德帝狠狠夹了一大口菜,“小小年纪,胆子不小,三番五次拿话给朕听。” 邵桐不说话,等到顺德帝快吃完的时候,她突然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陛下喜爱臣妾吗?” “自然是喜爱的。” “那是喜还是爱?” 她的眼里充满着光,但是顺德帝的眼里只有不解。 邵桐脸色明显不悦的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御书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呢,您吃完就先回去吧!” 顺德帝不敢信自己竟然被赶出了明华宫,不过也确实还有一堆事情,他走向御书房,硬生生走出了上战场的步伐。 不过他是吃饱喝足了,但是大臣们可都是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柳庭恪还特意去跟严御史打了一个招呼,他要先回御史台了,他饿了。 严御史气得不轻,他一把年纪了,他更饿! 第491章 搅合 柳庭恪打了一声招呼就悄悄撤了,回到御史台没有人,转了一圈直接去了吏部,赵锦程刚好也没吃,两个人三两句话,就决定出去吃点儿。 出了吏部不远,有个小酒馆,平日里这些大人们会过来坐坐,赵锦程带着柳庭恪过来,随后点了四个菜,没有要酒,当值的时间喝酒就有些过分了。 赵锦程问道:“今日宫里很热闹吧?” “热闹,今日外边不也是一样的热闹?” 赵锦程点头,他说道:“陛下为何如此突然?” 柳庭恪摇摇头:“大概是被逼急了吧,开云兄不日将回京,应当会带回一些好消息。” 两个人吃完,赵锦程问道:“王家会就此倒下吗?”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王家必死,而且王家只不过是是个开始罢了。” 赵锦程没有多问,柳庭恪打包了不少的饭菜,赵锦程不解,柳庭恪拎着食盒说道:“进宫拍上官的马屁去。” 赵锦程笑道:“慎之,严御史一把年纪……” 柳庭恪苦笑不得:“我这不就是怕他一把年纪,陛下又不给水不给饭,怕他饿个好歹嘛!” 两个人说笑着就离开了小酒馆,柳庭恪拎个大食盒,进宫来在宫门处检查了好几遍,折腾了一遍菜都凉了。 柳庭恪到了御书房外,果然见到这里还有不少人呢。 他拿着一个大食盒,如此的格格不入,只见柳庭恪径直走到严御史面前,“下官吃饱了,想到您一把年纪不仅没有饭吃,还要忍受这天寒地冻,下官就忍不住给您带了点儿回来。”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在严御史身上,有人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都是国之重臣,这么严肃的场合下,这不是搅合嘛! 柳庭恪就是搅合。 这么久以来,他可不就是到处搅合? “虽然买的不多,但是咱们御史台的人吃应当是够了,按理来说初来乍到,下官是应该请各位大人吃个便饭的,但是下官又怕被各位参一本意图结党营私就只能作罢,今日算是赶上了。” 严御史的眉毛胡子上冻的都结了霜,此时生气起来,好像霜都化掉了。 “柳慎之!你……这是御书房,岂容你如此胡闹?” “下官就是知道这是御书房才会来此,严大人您年纪确实不小,今日这样的天气,您若是在不吃不喝,身子怕是撑不住,大宁可不能没有您,您一日不上朝,都没有人提醒陛下要做个千古明君了。” 这一波讽刺实在是很明显了,严御史气得眼前发黑,柳庭恪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严御史,高声喊道:“太医,严大人撑不住了!” 什么叫撑不住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挂了呢! 严御史想一把推开柳庭恪,但是柳庭恪死死的“扶”住他,而且还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大人您可不能有事,否则以下官的升官速度,也许接替您的就是下官也说不定呢!” 严御史看着柳庭恪那理所当然的陈述,一个怒火攻心,真的晕了过去…… 这时候太医到了,柳庭说到:“快看看严大人。” 与严御史关系还不错的人说道:“柳御史何必假惺惺,严大人一把年纪,他这一辈子最嫉恶如仇,你这是故意要气死他!” 不等柳庭恪说话,太医院院正说道:“严大人是年事已高,大半日水米未进又受了凉,倒是与怒气的关系不大。” 太医这话一出,顿时激起了民愤,这也太明目张胆的包庇了吧? 这一条裤子还能穿的更加明显吗? 太医院院正顿时成为了众人的靶子,柳庭恪说道:“下官看各位大人的怒气都不低,若是真的能气晕,恐怕一会就都要晕过去了。” 院正觉得有道理,“下官这就回去熬下清凉茶备下。” 严御史被太医抬走了,柳庭恪可惜自己的饭菜没有人吃,于是又带走了。 柳庭恪的嚣张之名更上一层楼,柳庭恪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周作儒正在看着他,柳庭恪笑了笑,带着食盒又出了宫。 第492章 你胆子肥了 严大人到了太医院之后就醒了过来,本来想立刻就回到御书房前继续战斗,但是太医院里有吃有喝,还很暖和,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太医们纷纷无语,就他这样的,年纪一大把,还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柳庭恪这边出了宫,他也没有回御史台,左右大人物都在宫里,就直接回了家。 他拎着一个大食盒,独自走在街上,专门挑幽静的小路。 但是走到半路的时候,还是出了一些小意外。 “柳御史怎么专门挑没有人的地方走,是怕上街被人看到之后挨打吗?” 柳庭恪点点头,“确实如此。” 柳庭恪这个魅惑君上的帽子不仅没摘,而且好像还越发稳固的架势。 那人嗤笑一声:“还都以为柳御史不在乎呢。” “在下确实不在乎你们怎么说,但是我在乎你们怎么做,阁下也不会是找我聊天的吧,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柳御史什么时候发现的?” 柳庭恪没有说话,那人说道:“柳御史有什么想问的吗?” 柳庭恪摇摇头,那人又说道:“还有什么想留下的话吗?” 柳庭恪又摇摇头。 那人笑了,手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淡定的人。” 柳庭恪开始后退,那人加紧脚步追,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那人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柳庭恪没有靠近,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第一次看见,也是最后一次。 柳庭恪手上戴着的就是樊清送他的袖箭,用邵衡送的手弩改装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只自己偷偷练过准头,还从来没有真正用它伤过谁,今日一试果然好用。 樊清出品必属精品啊! 柳庭恪心里想着,等京城这边稍稍安稳下来,就把樊清弄过来,毕竟他在外边是真的很容易被人打死。 柳庭恪心情颇好,连窦苗儿都没有看出来他经历了一场劫杀,而且完成反杀。 但是窦苗儿却感觉出来他今天特别的兴奋,刚一到床上,就立刻开始不老实起来。 “柳庭恪,今天还没到日子呢!” “什么日子不日子的,人生苦短,怎么能不及时行乐,为夫保证会服侍好夫人,或者……夫人想跟为夫来一场欲迎还拒的强迫游戏?” 窦苗儿:…… 这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圣贤书是不是都被狗吃了,过于博学了吧? 还不等她反应,柳庭恪已经扯开了她的衣衫,邪恶的说道:“小娘子,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窦苗儿双手被他压在床上,直接抬起脚,轻轻顶了他一下:“你给老娘正常点儿!” 柳庭恪笑了笑:“多谢娘子脚下留情。” 紧接着在窦苗儿耳边低声说道:“一会儿看它怎么卖力的感谢夫人!” 窦苗儿再一次绝望,这人一到这个时候就跟个流氓一样,谁来救救她,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太好意思听!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废话吗?夫人脸红了呢,为夫就喜欢看夫人脸红心跳的样子……” 今夜开心的恐怕只有柳庭恪一个人,今日御书房前各位大人跪了一天,进了太医院好几个,但是顺德帝连个面都没有露,明天将会如何谁都不知道。 现在这个时候,站不站队,站哪一队,可以决定家族的命运。 在看不见的地方,京城整夜未眠,有些人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同盟,有些人就此分道扬镳,一条条消息飞过上空穿过 地底。 在万籁俱静的夜晚,那些不为人知的热闹,才是京城原本的模样。 次日一大早,窦苗儿起来帮柳庭恪整理衣服才看见放在床头的袖箭少了两只。 柳庭恪轻描淡写的说道:“昨日杀了个人,有人急了,想拿我撒气罢了。” 窦苗儿:…… 柳庭恪,你真的胆子肥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隐瞒不报! 第493章 霸道王爷爱上我 看着暴跳如雷的窦苗儿,柳庭恪长臂一伸,不禁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豆苗反手就揪住了柳庭恪的耳朵:“我又不是瞎子,我难道看不见你好好的吗?我甚至知道你比平常还好!” 柳庭恪挑眉,甚至还微微的有一丝得意:“真的吗?青青真的觉得……”话还没说完,窦苗儿突然发力,他只剩下呲牙咧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是脑子不好还是耳朵不好,老娘说过的话你都放放屁了是不是?” 柳庭恪一边把身体顺着窦苗儿用力的方向倾斜,企图减缓疼痛,一边赶紧求饶:“我知道错了,青青快放手,耳朵真的要掉了!” 窦苗儿虽然没有放手,但是还是减轻了不少的力度。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记得,我要是死了,青青绝对不守寡,一天白都不穿转头就改嫁!” 窦苗儿松开了手:“记得就好,我要是改嫁,肯定找个年纪相当的,而且到时候就招个上门女婿,让他住在你留下的宅子里,睡你的床和……媳、妇!不带算日子的那种!” 柳庭恪就算知道她在故意气自己,还是忍不住的生气,这种事情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很抓狂了。 “青青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就算我死了,你要是敢改嫁,我也是会从地下爬出来把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窦苗儿随口就接道:“那我就给他殉情,我知道你不怕死,说的好像我怕死一样,谁还不是老天爷的亲生的呢?没准我一睁眼就直接是哪个王爷的小娇妻,谁愿意跟你一起喝西北风从穷山沟到京城一样!” 柳庭恪没有话说了,他还真不确定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看他在思考,窦苗儿更是趁热打铁,直接给他讲了一出盛世玛丽苏《霸道王爷爱上我》,讲完窦苗儿自己都感动了,自己的命怎么就能这么好? 霸道王爷狂拽酷炫颜值逆天,后院佳丽三千,非独宠我一人,我劝王爷雨露均沾,可王爷非是不听呢,就宠我,就宠我,就宠我…… 等她讲完,柳庭恪还意犹未尽,示意她继续。 窦苗儿耸了耸肩,“没了,我和王爷已经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孩子都生了四个,你还要怎样?” 柳庭恪说道:“想法不错,写成话本应该能赚到一些银两,想必会有很多女子喜欢,一会儿我就写。” 窦苗儿:…… 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柳庭恪笑着说道:“现在天亮了,有些梦青青晚上做就好了,你遇见的也可能不是年轻有为相貌英俊的俏王爷,也可能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老色鬼,整日一嘴黄牙满嘴口臭还要跟青青亲亲抱抱,青青你贪生怕死还要曲意逢迎……” “停停停停停!柳庭恪,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而且谁贪生怕死?那种老色批姑奶奶我一个打……” “青青不是贪生怕死,为什么在大婚当夜逃婚?” 柳庭恪盯着她,窦苗儿内心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柳庭恪你他娘的…… “你还要不要脸,旧账翻起来还没完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气势还是怂了。 被柳庭恪这个心眼比针鼻还小的男人记恨上,她预感这一篇这辈子都不会彻底翻过去。 窦苗儿一说这句话,柳庭恪就知道这件事儿算是过去了。 正准备乘胜追击,卖个惨装个可怜反败为胜的时候,婉儿过来了,窦苗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迎了出去。 实际上窦苗儿也觉得婉儿来的是时候,她对柳庭恪的套路太清楚了,但是偏偏每次自己就吃这一套,没办法,太善良! 既然被打断,柳庭恪也没有打算再提,毕竟他也不想拿出来总用,好钢用在刀刃上嘛,这件事儿暂且就这么放下了。 婉儿是过来请他们去新宅子的,是邵桐让钦天监算的日子,今日宜搬家,而且正好是赵锦程和柳庭恪的休沐。 窦苗儿一拍脑门:“对对对,好几天前柳庭恪就告诉我了,结果今早起来跟他吵了几句嘴就忘了,还让你过来跑一趟请我们。” 婉儿揶揄道:“柳哥哥还敢跟苗儿姐你吵嘴?” 谁不知道柳庭恪宠妻狂魔? 柳庭恪这时候走出来,什么都没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婉儿说道:“苗儿姐,就算吵不过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柳哥哥的身子原本就瘦弱,万一病了可怎么办?” 柳庭恪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身子瘦弱,觉得自己卖惨还不如不卖。 “快走吧,别让明光他们等急了。” 窦苗儿笑着对婉儿小声说道:“你还向着他说话,你看他领你情吗?以后还得跟姐混,记住了?” 婉儿说道:“算了,我原谅他,我都习惯热脸贴柳哥哥的冷屁股了,不过你下手真的挺狠的,换做是我我可下不去手。” 窦苗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要是知道曾经有个芙蕖,想拧的肯定不是蒋胖子的耳朵,而是脑袋…… 第494章 你可有好人选? 到了赵锦程这里,蒋胖子赶紧热情迎出来,他的热情里,那表演的味道简直让窦苗儿觉得辣眼睛。 窦苗儿悄悄问道:“你怎么了?这是要闹哪出?” 蒋胖子小声说道:“这不是好好表现表现嘛,前两天明光兄又跟婉儿提了一户人家,要不是我拦着,婉儿就全都招了!” 说起来蒋胖子心里都是泪,他也知道不能一直瞒下去,但是他怕啊! 进了门,看到虽然是刚搬进来,但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小院真的不错。 窦苗儿一进门就听见邵樱在和柳庭恪解释:“哪里是四姐姐安排的?这个院子能拿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四姐姐每天事情那么多,哪有功夫管我们?这都是将公子帮着弄的!” 窦苗儿看了一眼蒋胖子,蒋胖子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窦苗儿伸手拍了拍蒋胖子的肩膀:“不容易!” 蒋胖子一进门,立刻就变了脸,热情的跟柳庭恪说道:“慎之你看看,这小院可还行?” 柳庭恪点头,蒋胖子立刻跟赵锦程邀功,“明光兄,连慎之都说行,我现在相信你和五小姐不是客气,看来是真的还算满意,也算我没有白辛苦。” 邵樱说道:“明明是赵大哥的院子,我也应该出力,但是没想到反而出力最多是蒋公子!” 蒋胖子已经订好了饭菜,人既然到齐了,就摆出来准备吃饭,没有想到还有专供卢家的卤味,窦苗儿问道:“你怎么弄来的?” “这不是想着反正你们也要来,我就说是弟妹你让我去买的。” 窦苗儿没有说什么,柳庭恪看了他一眼,蒋胖子赔笑着说道:“这不是想着确实你们要过来嘛,也不算假传圣旨吧?” 窦苗儿帮蒋胖子打圆场:“不算,我确实想吃,这算是未卜先知,巧了!” 柳庭恪也没有说话,这算是不追究。 又是一顿平平无奇的聚餐,但是人多吃饭总是会热闹一些,这个卤味让邵樱赞不绝口,她甚至想打包带回去,因为她觉得祖母跟着祖父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真的太可怜了。 别的也就算了,这个卤味真的要带回去给蒋老夫人尝尝。 窦苗儿说道:“这都是吃剩下的,等回去的时候我送你一段路,直接带点儿新鲜的回去,给帝师大人也带一些。” 邵樱说道:“祖父就算了吧,没准回去之后还要被说一顿。” 柳庭恪说道:“若是只给老夫人,那就是回去之后被打一顿。” 邵樱一想,很有可能,毕竟本来她就是被男孩子养大的,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也没少挨打,四姐是从小到大一下都没挨过,她是三天两头就跟着邵衡邵嵩一起挨打,祖父揍她可是不手软。 “苗儿姐说的对!” 吃过晚饭,蒋胖子带着三个女眷去参观这个小院,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说些家常,但是赵锦程和柳庭恪就不会这么闲了。 “你觉得……开云兄何时能回来?” 柳庭恪说道:“不知道,不过这件事自有陛下和帝师大人去操心,明光兄觉得外面那些闹事儿的学子们如何?” 赵锦程摇摇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不过是跟着乱起哄罢了。” 柳庭恪说道,“有些事情,如果不见血,是不会有人长记性的。” 赵锦程看了他一眼,柳庭恪转身去带窦苗儿回家,看见蒋胖子不知道讲了什么趣事儿,逗得三个女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赵锦程说道:“小胖倒是招姑娘们的喜欢。” 柳庭恪没有接茬,赵锦程不由得感慨:“小胖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在我这里,我作为兄长也要跟着操心,慎之你看可有合适的?我记得之前蒋老爷就希望小胖能找个识文断字的,你可有长得漂亮又识文断字的好人选?” 柳庭恪摇头:“按照小胖的条件,其实也不用太漂亮,毕竟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赵锦程点头:“那倒也是,就连芙蕖那种风尘女子都……不过咱们做兄长的,有合适的还是要留意一下。” 其实蒋胖子比柳庭恪大,但是这句话赵锦程说起来毫无压力,极其自然,他就是觉得柳庭恪和他才是哥哥。 柳庭恪一听见赵锦程的话,只能在心里默默祝蒋胖子好运了,他是爱莫能助啊,此刻开始庆幸,在遇到樊清之前他就跟窦苗儿把关系定了,不然按照樊清那个狗拿耗子的性子,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第495章 救命 赵锦程的速度还真不慢,第二天一大早蒋胖子就跑到了柳庭恪这里。 这个时候柳庭恪已经去上朝了,蒋胖子也不敢找柳庭恪,他再傻也知道京城现在不消停,柳庭恪才没有心思去管他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他只能来找窦苗儿求救。 “弟妹,救命,真的要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窦苗儿竟然看到蒋胖子跑起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看来事情确实很紧急。 “弟妹,昨天晚上回去,明光说要给我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还问我最近有没有结识什么心怡的人选,我该怎么办?” “这不是好事儿?直接说了不就行了?” 蒋胖子哪里能听不出窦苗儿在调侃他? 他哭丧着脸说道:“弟妹,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拿我开涮了,年少无知谁还没有犯过错?现在我是说了被明光打死,不说被婉儿打死,你可要想想办法救我一条狗命啊!” “这简单,保你不死还是可以的。” 看窦苗儿还在玩儿,蒋胖子真的快哭出来了。 窦苗儿看着他急得火上房的样子,心里畅快,觉得今天的天气都好了几分。 “唉,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有一句叫什么来着?对,听人劝,吃饱饭,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能吃饱饭不听劝,咱也没办法啊!” 蒋胖子说道:“弟妹你要是这么说话那就当我今天白来了。” “胖子,不是我不帮,这个真的没有办法帮,大舅哥这一关你怎么着都躲不过去,就连邵嵩那个书呆子还揍了赵大哥一顿呢,而且等邵衡回来,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让他过关,你就庆幸院长和夫人只给婉儿生了一个兄弟吧。” “那我和明光能一样吗?明光又没有前科。” “前科也是你自己犯的浑,别想着投机取巧,态度诚恳点儿,认认真真的认错,姿态放低,你把自己低到土里,赵大哥总不至于再填点儿土把你埋了吧?” “我就是怕他把我埋了,正好给婉儿另找一个……” 窦苗儿懒得看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认真的问道:“你真的喜欢婉儿吗?还是真的照顾习惯了?” 蒋胖子想了想:“算了,我也分不清,就觉得……非找个人过日子,好像也没有比婉儿更加合适的……” 窦苗儿直接抬手打在他的肥膘上:“你少来这套,现在不确定就赶紧说,你成了亲还能纳妾,婉儿就算和离再嫁也是困难重重,若是你敢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儿,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丫的?” 蒋胖子可不觉得这是吓唬他,他觉得窦苗儿真的干的出来这种事儿,刚刚保证完,婉儿就过来找他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窦苗儿也觉得感慨万千,不知不觉,连蒋胖子和婉儿都要修成正果了,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安稳下来,真希望胖子和婉儿能永远这样下去,只操心自己的小日子,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窦苗儿收拾收拾心情,换了一身衣服,抓起一把匕首出了城,昨天柳庭恪收到了卢政翰传来的消息,他的人在台州救了邵衡一命,记得让邵家还他人情。 台州与京城中间只隔一个州,但是在京城之南,看来是特意绕了路。 柳庭恪自然是要把消息传给邵世忠的,但是她也明白,现在邵衡是这场仗的关键,周家一定把邵家和陛下盯得死死的,若是他们前去接应,不一定是救命还是催命呢。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谁真正把她看在眼里过呢? 除了老和尚。 柳庭恪的处境其实并不好,他就是在刀尖上行走,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他们都没有退路,她休息够了,想站出来和柳庭恪一起真正面对。 柳庭恪傍晚回到家,只看见一封信:“我去接邵衡,尽快回,记得想我。” 柳庭恪第一反应就是生气,立刻叫来窦方想去找她,但是窦方到了跟前,又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他知道她会回来,他这次愿意相信,她也真的能把邵衡带回来,其实她一直都很聪明,不是吗…… 第496章 他乡遇故知 此刻窦苗儿早就出了京城,她心里计算着,一天的功夫到底能走多远,邵衡大约到哪里了呢? 但是又一想,也不能排除他们绕路的可能,不然怎么也不会出现在台州。 拿着地图看了半天,也不确定邵衡究竟会走哪条路,槐县倒是台州进京的必经之路,但是窦苗儿也知道,她在这里等邵衡,那么等着杀他的人只会更多。 而且到槐县的路有三条,邵衡会走哪一条? 窦苗儿犯了难,又看了半天,最后决定随便找一条碰碰运气。 这本来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天色快黑下来,窦苗儿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槐县,晚上只找了一家小客栈吃了点儿东西,睡了两个时辰就继续上路了。 一大早,她到了柏县,她估摸着若是邵衡走这条路,应该就是走到这里附近,于是就找了一间客栈喂马,自己在县城里逛了起来,看看有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买上三五十个肉包子,找来城门附近的小乞丐,询问这几天有没有外地人新进城来人。 柏县不大,平日里进出城的大多数是这一带的小商贩还有路过此地的商人,其他的人倒是不多。 小乞丐们边吃边说,倒是也不多,总共也就那么十几个可疑的人,不过他们说昨天来了一个戏班子,本来以为要搭台唱戏,但是听说花旦病了,唱不了。 窦苗儿决定就先去看看这个戏班子。 这一去还真没想到,竟然是老熟人! 程班主也很惊讶:“窦……公子,这可真是太巧了 ,怎么在这里遇上您?” 窦苗儿也很惊讶,自己打扮成这样,程班主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程班主在柏县租了一个小院子,整个戏班的人都在,窦苗儿随意扫了一眼说道:“程班主真是好眼力。” 程班主把窦苗儿让进了屋里,“咱们这走南闯北,眼神不好可不成,让窦姑娘见笑了。” “程班主这是从何处来?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不瞒都姑娘说,我们之前在京城进了一趟鬼门关,心里怕了,出了京城就一路向北,但是没想到……唉,又不得不回来。” 程班主点到即止,窦苗儿说道:“那还真是巧了,我来这儿是接一个朋友,他也是去了北边,我本是想去接应,却在前两日收到消息他跑到这边来了,这个路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毕竟事关重大,程班主和窦苗儿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但是隐隐约约却都能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具体是什么,又不好说……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也算是他乡遇故知,程班主买了酒菜请窦苗儿吃了一顿便饭,说说分别之后的际遇,一边夸赞柳庭恪如今可是不一般。 窦苗儿也趁机表达歉意,说起来当初他们进京,还是柳庭恪撺掇的呢,也就是因缘巧合之下,程班主他们命大,不然真有可能被柳庭恪坑死,窦苗儿也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程班主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面上倒是豁达的很。 窦苗儿似是无意的说道:“其实柳庭恪有今日还是少不得帝师大人的提拔,同乡到底是比他们亲近许多的,对了,赵院长的儿子赵锦程您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那不光是在鲤县有名的神童,整个宜州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当初找我们戏班给我们新戏的,本不就是赵小姐吗?” 窦苗儿笑着说道:“没错,不过离开京城的时候比较早,可能还没听说,帝师大人很喜欢赵大哥,邵五小姐已经与赵大哥定亲了,届时成亲的时候,说不得还要请您来给唱上几场。” 程班主听见这句话,心里顿时就明白了,窦苗儿来接应的朋友,绝对是邵衡! 赵锦程和柳庭恪的关系他是知道的,情同手足也不为过,现在赵锦程都是邵家的女婿了,这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窦姑娘可是来接邵大公子?” 窦苗儿终于坐不住了,赶紧追问:“你知道他在哪?” “前几日在台州城的时候,倒霉遇上了大搜查,邵大公子就与我们分开,自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出没出台州城,只能先王京城走着,准备去槐县等等他。” “你可知道他走哪条路?” 程班主哪里知道? 剩下两条路,一半的概率,而且这个时候她再往回走,估计邵衡也到槐县了,还不如直接去槐县呢,转了一圈,结果是脱裤子放屁。 告别了程班主,窦苗儿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太久不用生锈了,赶紧骑上马又往槐县跑…… 第497章 天降神兵 窦苗儿正狂奔在路上,邵衡此刻已经到了槐县,但是在外徘徊不敢进去,他也知道里面在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邵衡撕下里衣,给自己受伤的左臂简单包扎了一下。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四周并没有异动,邵衡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城门关上,找了一家小客栈,没有进城。 他特意挑了一间临街的房间,点了一碗面,给小二一点儿打赏,让他拿两瓶金疮药来。 他一直都不敢睡熟,总觉得不会太平,这是人对于危险的本能直觉。 夜半,邵衡突然惊醒,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靠在门后,不多时,果然有一把刀伸进来,门栓一点点被撬开。 邵衡攥紧了手里的刀,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率先冲出去将匕首插进了来人的心口。 外面人一看已经暴露,也不再保留,瞬间客栈脆弱的门就掉了下来,杀了一个就跑,破窗而出。 从二楼一跃而下,在地上滚一圈,就有两把钢刀落下来。 邵衡功夫不弱,但是一来双拳难敌四手,二来他擅长的是大开大合的长兵器,用匕首对钢刀,又是单挑对群殴,实在是很吃亏。 且战且退邵衡只能伺机逃跑,街道上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杀,街边上的人家和客栈里的房间纷纷亮起了灯,没过几个呼吸,灯又灭了,仿佛一切又归于平静。 在这静谧的夜,只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和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交织。 没有人说一句多余的废话,这是一场不需要言语的生死之战,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短短不到一刻钟,邵衡的背上就已经多出了两道伤痕。 邵衡心里十分没有底,今日这番阵仗,想必是已经等候多时,就等着他了。 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基本上十死无生,但是如今也没有人能来救自己,除非是天降神兵。 就在邵衡觉得今天就要饮恨于此的时候,远远的就见一个人影骑着马冲了过来。 来人正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的窦苗儿。 劫杀者很快分出了几个人去拦截窦苗儿,邵衡顿时压力大减。 窦苗儿并不想与这几个人交手,于是控制着马匹曲线绕过了他们,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尽管他们很尽力的拦截,但还是让窦苗儿冲了过来。 邵衡瞬间明白了窦苗儿的想法,一时间逃跑也有了方向,拼着受伤也从利于自己防守的胡同口跑到了开阔的大路上。 窦苗儿见状狠狠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的速度更快了,在到邵衡身边的瞬间,本想一把抓起他,却没想到从客栈的三楼,飞来一支弩箭,马匹吃痛应声倒地,若不是窦苗儿反应快,这一下就要摔成重伤。 邵衡大惊,竟然有弩箭! 弓箭不同于刀剑,更与弓箭不一样,这是明令禁止私自持有的东西,弩箭杀伤力大,攻击范围远,是在战争中有绝对重要地位的武器,除了朝廷,任何私自制造弩箭的人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不是因为有人来救他,恐怕他们也不会暴露。 但是有了弩箭,他们生还的机会又小了很多。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弩箭只是需要一个人使用的小型弩箭,但是操作也更加方便,只要十几个呼吸,就能装上下一支箭矢发射。 果然,第二支箭矢飞来,直奔正在与人交手的窦苗儿。 刚才窦苗儿也被甩到了地上滚了几圈,迫不得已加入了这场战斗。 其实对于擅长自由格斗的窦苗儿来说,这种近身战斗更适合她,甚至比邵衡更难对付,这么一会儿她甚至已经趁其不备反杀了一个。 邵衡已经露出疲态,窦苗儿吸引了主要的攻击,弩箭自然也是对准了她。 邵衡看的目眦欲裂,弩箭直奔窦苗儿的心口, 若是躲开弩箭,最少也要废一条胳膊,这个情况废一条胳膊跟送一条命也没什么差别。 不躲开,那就是送命。 虽然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一个来救自己的人却变成陪他送死,还是让他感到很难受,虽然这种难受来自于绝望中希望的萤火之光熄灭之后,迎来的是永恒的黑暗与绝望。 窦苗儿当然也看见了飞过来的箭矢,也听见了邵衡让她躲开,但是她还不想残废,要是缺胳膊少腿的,柳庭恪还不剁吧剁吧生吃了她? 第498章 脱险 邵衡眼睁睁看着箭矢直直的对准窦苗儿的心脏,但是她却没有躲,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出现了窦苗儿血溅当场的画面。 然而下一刻,预想中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但是却并没有。 只见到那支箭直直的朝窦苗儿的的心口飞来,然而,窦苗儿只是踉跄了一下,那支箭就直直的掉在了地上。 这种画面不仅让邵衡大吃一惊,连那群贼人都大吃一惊。 就是趁着他们这停顿的一眨眼的功夫,窦苗儿迅速脱战,边跑还边从胸前挂着的小包袱里掏东西。 邵衡见状,赶紧往窦苗儿的方向跑,那群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两人,窦苗儿和邵衡一路跑,突然窦苗儿扔出一大包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在大街上直接开炸,人类对鞭炮的躲避总是下意识的。 窦苗儿趁乱抓起邵衡,两人直接钻进了小胡同。 等到鞭炮声停歇,两个人已经没了踪影。 窦苗儿也没有带着邵衡往远跑,她们直接翻过一户人家的围墙,躲到了人家的菜窖里。 不是因为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是她太累了。 安逸的生活过了太久,果然就是体能就跟不上了,她跟着柳庭恪基本上是属于万事不操心,现在才发现好像自己有些逞强了。 脑海里回忆着被马甩下来的那一幕至今心有余悸,还好她已经预料到做好了被甩飞的准备,落地的时候摆好了姿势 卸去大半的力道,不然非摔残她。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在乱军之中单枪匹马只要伸出手就能救走一个人果然不切实际,只要一箭马就废了,其实退一步讲,若是马真的挨上一刀,也是差不多的结果。 要不是当时情况紧急,她才不会骑着马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过经历过一次之后,若是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骑着马冲进去了。 窦苗儿这边心有余悸,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那边邵衡缓缓开口:“多谢壮士……” “开云兄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让我喘口气缓缓。” 邵衡:…… 这位壮士竟然是…… “弟妹?” “是我,邵大人的陛下的人应该被周家绊住一个也出不来,我看柳庭恪每天很担心的样子,我就出来了,开云兄你也不用太感动,要不是为我夫君分忧,我才不出来,刚才吓死我了,太凶残了!” 邵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多谢弟妹和……慎之,否则今日我很难活着离开。” 窦苗儿摆摆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就在这儿对付一宿吧,这地窖真是个好去处,冬暖夏凉。” 邵衡也赞同,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搜查,所以今晚他们能睡个好觉。 两个人就在这漆黑的地窖里一人占一边,睡了过去。 天色刚刚泛白的时候,邵衡就醒了过来,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个时候起床的,随后窦苗儿也醒过来了。 窦苗儿见到墙壁上挂着个小煤油灯,从胸前的小包袱里掏出火折子就点亮了。 一看地窖里东西还真不少,也是接近年尾了,存了不少年货。 窦苗儿刚想叫邵衡,一回头就看见邵衡唇色发白,身上血迹斑斑,这才想起来昨晚说完几句话她就睡过去了,但是邵衡竟然自己也没有处理伤口? 邵衡说道:“毕竟与弟妹共处一室,有失体统。” 窦苗儿无语了,这有失什么体统?她一没打算看,二没打算上手帮忙,失个屁的体统啊? 窦苗儿都不用上手摸,一看邵衡的状态就知道是发了烧,“是我帮你处理还是你自己处理?” 邵衡还想说什么,窦苗儿直接开始挽袖子,邵衡赶紧说道:“不劳烦弟妹,我自己来……” 窦苗儿扔给他一坛酒,“这是别人家的东西……” 窦苗儿直接往地上扔了两块碎银,看起来差不多有一两多的样子,邵衡闭上了嘴。 窦苗儿背过身去,心中不禁腹诽,本质上和邵嵩那个书呆子还真有几分相似! 第499章 背水一战 不过窦苗儿也确实佩服邵衡,除了几声闷哼,直接用酒浇在伤口上,竟然邵衡都没有叫出声来。 等邵衡收拾完伤口,窦苗儿环顾四周,角落里堆了不少大白菜和土豆,另外还有一挂过年放的鞭炮,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能吃的,邵衡倒是喝了两口酒,不过窦苗儿可不敢喝,现在可没有功夫给她睡觉。 正在这时候,菜窖口传来了声音,想来是主人已经起床,下菜窖来取菜。 邵衡和窦苗儿赶紧吹灭了灯躲在角落的黑暗处,下来的是个微胖的妇人,她搓搓手,抱起一棵白菜就要往上爬,丝毫没有发现黑暗处的两个人,就在此时,窦苗儿突然从背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昨晚你都听见什么了?” 农妇能感觉到自己的腰上正顶着一个尖锐的刀尖,她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我……我什么也没听见,我睡得特别死,真的……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邵衡示意她不要伤害百姓,窦苗儿没搭理邵衡,她像是那种坏人? 不过当务之急是她得吃饭,两天没吃一顿热乎饭了,一直都在找他的路上,找到又经历一场厮杀,她再不吃饭就要饿死了! “如果不想死,就闭紧了嘴巴!” 那妇人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外面现在怎么样?” “我刚起来熬好粥,夫君和公婆还……还没有起床……” “若是你老实,我们拿些吃的就走,否则……” 窦苗儿的刀又往里用力了一点儿,吓得那妇人腿都软了,眼泪瞬间哗哗的流:“老实,一定老实!” 快爬到地窖口的时候,那妇人喊了一声:“二丫,你去胡同口的王大婶儿家买两张豆皮来!” 听见一声应,妇人满脸恳求:“她就是个孩子,保证不会看到二位。” 这农妇虽然害怕,但是也还没有被吓傻,她觉得窦苗儿和邵衡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昨晚的动静不小,都是极为凶残的人,就算自己活不下来,但是还是希望孩子能够逃过一劫。 妇人双腿打颤的爬了上去,窦苗儿和邵衡跟在后头,三人直奔厨房,除了锅里的粥,就只剩下 几个窝头,窦苗儿像是土匪一样拿了两个,和邵衡就赶紧出了门。 农妇看着他们走的这么干脆,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久久回不过神,反应过来之后,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时候丈夫起了床,看见妻子坐在地上,不由得骂道:“在地上坐着做什么?饭都做好了吗?” 妇人赶紧爬起来,“马上就做好,马上!” 说着话就赶紧爬起来,重新返回菜窖去拿白菜,甚至还能听到丈夫在说着她是不是傻了 的话,但是女人此刻只觉得自己劫后余生,听到丈夫这样说都觉得有几分欣喜。 回到菜窖,抱了一颗白菜,检查 一番,也只是空了一坛酒,还有一挂鞭炮…… 不过捡到二两碎银,这些足够全家过个好年了,不过看样子女人并不打算与家人共享,将银子藏了起来,就抱着白菜上去了。 出了民宅,两个人一人啃一个窝头,邵衡说道:“这个城怕是不好进。” 窦苗儿说道:“说的是,不敢抓邵大公子,抓一波江洋大还是可以的,我记得槐县知县的顶头上司就是白麓书院出身吧?” 邵衡苦笑自嘲道:“我这一路走到哪里,江洋大盗就走到哪里。” 窦苗儿说道:“招数不怕旧,就怕你不受,好用才是真的!不过就我们两个,昨晚的阵仗再来一次,我肯定打不过,本想来个千里走单骑,没想到差点儿来了个千里送人头。” 邵衡感到很愧疚,“让弟妹受拖累了……” 窦苗儿没有说话,邵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用。 “弟妹,昨夜你面容看不真切,若是你独自返回京城还有很大的胜算,只将消息带回即可,王家在……” 邵衡没等说完,窦苗儿脸色脸色突然一变,像是背水一战一样,发了狠的说道:“既然走投无路,那就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他们不是找我们吗?我们直接送上门,姑奶奶我偏要大摇大摆的进城去!” “弟妹……” 窦苗儿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连柳庭恪那个人精都是我养大的,把你带回京城这种小事儿我还是做得到的,而且我答应了柳庭恪会回家,不会逞能,不然我死了他也得把我挖出来报复,他这人最小心眼儿了!” 虽然是吐槽,但是满满的都是思念。 看着窦苗儿信心满满的样子,邵衡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500章 进城 窦苗儿把自己胸前的小包袱往邵衡脖子上一挂,现在只等着太阳升的高一些的时候,城门口的人多起来。 邵衡摸了摸包袱,“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窦苗儿说道:“都是些保命的东西,辣椒面,胡椒粉,两把备用匕首,还有一挂鞭炮。” 邵衡:…… 头一次听说保命的东西是这些,不过昨晚的鞭炮着实管用。 他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一挂! “弟妹带这么多鞭炮……很沉吧……” 窦苗儿说道:“我就带了一挂,这一挂是从刚才的菜窖拿的。” 邵衡不说话了,没准真能用上呢。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开始暖和起来,城门口的人开始多起来,明显能看出有一些人一直没有进城,只是徘徊在城门口周围。 不用多说,就是昨晚那群人了。 窦苗儿从身上扯下一条布,在他脑袋上缠了几圈,又在胳膊和胸前缠了几圈。 他受伤的不是脑袋,不过看上去伤得蛮严重的…… “被王家余孽追杀,看槐县的县令敢不救你?” 二人偷偷摸到了城门口附近的时候,果然被发现,窦苗儿果断先出手,他们没想到窦苗儿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先动手,随即也不客气,拿出武器缠斗起来。 百姓们吓得纷纷逃窜,但是却又没有完全逃窜,远远的看着,像是看看到底谁赢谁输。 邵衡冲着守城的士兵大喊道:“我乃御前侍卫邵衡,奉旨出京查王家叛国一案,如今我手上有确凿证据,若是你等袖手旁观,陛下追查下来定要治你等包庇之罪!” 守城士兵愣着没动,御前侍卫,听着是个不小的官,但是…… “你有何证明?” 窦苗儿没好气的说道:“等我们死了你去问阎王爷吧,还不去报你们县令?” 得了提醒,立刻有人去禀告县令,剩下的官兵犹豫不决,一来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二来这个级别的交手,他们是真不敢上。 窦苗儿和邵衡一边打斗,一边往城里退,所到之处没有一处还是完好的,窦苗儿的后背也中了刀,露出里面厚厚的铁板…… 不用说,心口肯定也有。 邵衡相信了她是真的做了充足的准备。 杀手们见窦苗儿要害都做了防护,专攻下盘,窦苗儿最不怕的就是这招,她也是专攻下盘,这不是巧了? 胡椒粉辣椒面,各种怪招层出不穷,尤其是撩阴腿,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从来没有见过男人打架专攻对方命根子的,就……很离谱。 邵衡看着都胆战心惊,窦苗儿的出招角度十分刁钻灵巧,但是看上去偏偏又十分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花架子,那结结实实的一脚,看着就疼。 窦苗儿边打边说道:“你们就庆幸吧,小爷这次出来的匆忙,以前小爷行走江湖,鞋尖都是带刀片的!” 众人:…… 作为男人,本能就不由得腿软了一下。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窦苗儿和邵衡逐渐落入下风,本来就给他们扣上了“王氏余孽”的帽子,他们更是不要命一样的攻击。 窦苗儿不由得扯开嗓子喊道:“县衙离这儿有这么远吗?开云兄,槐县的县令是不是跟王氏余孽有勾结,要把你留下!” 邵衡说道:“邵某死不足惜,陛下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槐县的县令急得直冒冷汗,原本就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神仙打架,他一个小鬼儿能怎么样,谁想到邵衡都逃了一路了,怎么偏偏就挑他出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不过邵衡真的露了面,还发生了这么严重又恶劣的劫杀,要是他坐视不理,那不是把自己的脑袋往铡刀上送? 槐县县令带着几个衙役匆匆赶来,指挥着这几个歪瓜裂枣来救人,几个衙役看见真刀真枪的场面,一个个跃跃欲试,谁也没上。 窦苗儿和邵衡直接躲到了槐县县令身后,拿县令当成了人形盾牌,本来邵衡还很犹豫,但是窦苗儿扯过县令那单薄的小身板,扯得顺手极了。 “大人放心,若是你今天保护开云兄而死,陛下肯定会重赏你的家人的!” 县令吓得尿都要出来了,赶紧让衙役保护他。 县令这个时候说话还是管用的,衙役们可算是出手了,虽然都是三脚猫唬人的把式,但是捣乱也是好的嘛。 而且他们又不是真的王氏余孽,也不敢真的对槐县县令下死手,这场劫杀有惊无险的度过,邵衡身上又挂了彩,窦苗儿倒是没什么大碍,本来她也不是主要劫杀的目标。 两个人跟着槐县县令回到了县衙,明显感觉出来他的不悦,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竟然拿他当盾牌,简直是……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窦苗儿也知道自己干的不地道,但是她假装不知道,邵衡只好跟着她假装不知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道歉?气势不能弱下去! 或者拍拍他说给自己挡刀是他的荣幸?他张不开嘴,就这样吧…… 第501章 柳庭恪来啦 这一路上走到了衙门,槐县县令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满也冷静下来了,还是得请两个人进家门,没办法,这就是两尊大佛。 窦苗儿说道:“快叫个大夫来,邵兄伤得可是不轻,我们还要抓紧赶路回到京城呢。” “对对对,看下官这脑子,我们县里最好的大夫马上就来,对了,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窦苗儿见县令打量她,她丝毫不心虚,随口就说了一个名字。 “叫我牛二就行。” 这么敷衍的名字,傻子都听出来是个假名字了,但是既然窦苗儿说了,槐县县令也只是多看了她两眼,就没有再说什么。 大夫很快就来给邵衡 处理伤口,他伤的是真的不轻,让他先休息一个月,但是邵衡哪里能休息一个月?就算是休息一天他都不想。 不光他不想,槐县的县令也不想,于是邵衡还是让县令准备好干粮和马匹,他们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就上路。 县令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马上就走才好,只要出了这槐县,爱死死,爱活活,跟他就没有一点儿关系了,他都这个岁数还是一个县令,还指望能有什么大出息? 他就想平平安安的养个老。 得知二人第二天就要上路,槐县县令的心放了一半,马上把这两个瘟神送走才好,那些动辄就要掉脑袋的事情,最好跟他一点边都不要沾上。 窦苗儿此刻来到邵衡的屋子,问道:“你这伤……明早走?” 邵衡嗯了一声:“小伤,死不了,明日一早就走。” “就怕一走就死了。” 邵衡也知道,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依弟……牛……兄弟看来有什么好办法?” “好吃好喝的,干嘛走,就在这儿等着,不出三天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到时候再走岂不是更好?” 邵衡摇头:“这里到京城就不止三天,等我们的消息传回去,陛下再派人过来,这一来一回耽搁的太久了。” “要是你自己没准确实是这样,但是我在就不会了,我家柳庭恪可不会放心我自己出来,他肯定会派人来接应我,咱们进来衙门之后就没了动静,这个县令放水到什么程度你也看见了,只要我们敢出城,就不知道多少人了,反正我不走了。” 邵衡想了想:“既然王氏余孽的帽子已经扣上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整个槐县还有比县衙更加安全的地方吗?就算他们狗急跳墙,那也要拉槐县县令做垫背,这个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那群‘王氏余孽’肯定也进了城,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们呢,你信不信?。” “他不过是想自保罢了。” 窦苗儿说道:“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打算赖在这儿了,而且我也受了伤,我还不能看大夫,万一死在路上就亏大了,更何况你在路上了耽搁的可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不差这点儿功夫,我保证,不出三天,肯定会有人来接应!” 邵衡皱眉想了一会儿,倒不是他自己怕死,是真的怕白白让窦苗儿陪他送了死。 他勉强点了点头,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出来。 次日槐县天不亮,槐县县令就准备好了送行宴,但是这两个人谁也没有起床。 再三思量,还是把两个人叫了起来,窦苗儿装作睡过头的样子,和下人一起去了邵衡的屋子,一进去就看见邵衡面色发红,当即说道:“邵兄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我看还是再休息一天为好,快去通知你们大人,我们二人明日再上路。” 槐县的县令一听,心顿时凉了一半,明日? 但是看邵衡确实好像在发热,发热是比流血更加严重的事情,好好的怎么会发热呢? 他一来怕邵衡出事儿,二来也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窦苗儿站在一旁,叮嘱着大夫千万要把邵衡治好,否则真有什么九族的脑袋都得掉。 大夫看到县令在一旁也没有多说,相当于默认这个事实,他再笨也知道邵衡的身份真的不一般。 所以在县令问他邵衡伤势如何的时候,他很明智的说伤势严重,不能走。 县令又问道:“明天能走吗?” 邵衡说道:“今日退热就好,只要能退热,明日必须走,我们耽误不起了。” 县令也只能好吃好喝伺候,他安慰着自己,只有一天罢了。 那些杀手也安慰着自己,一天而已。 不到最后,他们也不想真的搞出大事件。 这一天算是平安的度过去了,但是邵衡却依然晚上不敢睡熟,窦苗儿倒是睡得香甜,一觉醒来,除了胸口觉得闷。 今天县令又是早早的准备好送行宴,但是邵衡这边又出了问题,他昨天吃了药退下去的高热此刻又烧了起来。 窦苗儿说道:“我看邵兄这个情况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邪,不然您请个大师来做场法事?” 大夫也说奇怪,县令没办法,只能找来一个道士做法事,他不照办还有什么办法呢? 晚些时候,道士来了,法事做到一半,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的是京城邵府的令牌,县令只觉得救星来了,不管来的是谁,赶紧把邵衡这个烫手的山芋弄走就行了。 窦苗儿一看,这不是窦方吗? 她悄悄在邵衡耳边说道:“我就说会来人接应的,今天才第二天哦!” 窦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柳庭恪也来了,明日就到了。 窦苗儿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柳庭恪亲自来捉她了。 窦方说道:“您别紧张,公子本来是想在家中等着您回去,但是公子自己在家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这才决定来找您。” 窦苗儿狠狠瞪了窦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紧张了?” 窦方:…… 当然是两只眼睛。 第502章 你胡子扎我了 槐县县令以为窦方来了,马上就能把邵衡带走,没想到窦方说道:“公子伤的不轻,如今恐怕不宜动身,不如再休整一天,等我传个消息回去。” 不仅这两个人没有走,还又来了一个得好吃好喝伺候的爷。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窦方实际上也只是柳家的一个下人,但是槐县县令不知道,见他拿着邵家的令牌,还以为是邵帝师身边得脸的人物呢! 窦方也没有告诉他后续还会有人来,槐县县令也豁出去脸面,只能再三确定,明天是不是真走? 再不走他真的受不住了,他心里知道外边的那群爷也要坐不住了,那群爷若是破罐子破摔,可不会在意他这个小县令的死活。 窦方自然不能表态,邵衡才是这三个人面上能做决定的人,他斩钉截铁的说明日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走,已经耽误这么久,他有愧于陛下之类的话,槐县的县令十分无奈,但是现在他除了相信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他就是一个小县令,他能怎么办? 槐县的县令只能盼着明日真的能送走这几位瘟神。 然而 还没有等到明日,傍晚的时候就迎来了大部队。 这种阵仗,县令活到这么大,这辈子也就经历了这么一回,军队把整个县衙都包围的严严实实,手里长枪盾牌一应俱全,甚至他还看见了弩箭。 除了攻城车,大概齐也就这些东西了,这完全就是抄家灭族插翅难逃的架势。 县令真是吓得腿都软了,完全走不动路,他……他好像没有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吧? 会不会是……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抓邵衡的,难不成是上边那位直接动用的军队来硬的…… 这里边的事情他不敢细想,因为一旦成真,他一家老小,不会再有一个能喘气儿的人,反正人都死了,到时候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没准锅还是要他背。 他心生绝望,强撑着让下人扶着自己迎了出去,只见来人是个身材消瘦的少年,眉目如画,气场却很强,他也没有穿官服,只披着一件银色的狐裘大氅,看着就十分的贵重,也十分厚实。 槐县的县令连话都说不出来,生怕从这少年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柳庭恪开口:“本官是奉旨来接应邵大人的钦差,邵大人在何处?” 县令一听,如蒙大赦,立刻起身,把柳庭恪领到了邵衡的屋子,柳庭恪说道:“邵大人身份贵重,恐怕本官要借用您这县衙一用。” 他哪里敢不应? 柳庭恪十分理所应当的接手了县衙,就连县衙的人行动都受到限制,俨然一副他才是主人的模样。 县衙的人都被限制在一处,柳庭恪只是与邵衡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让他好好休息。 邵衡说道:“慎之不必如此心急,弟妹无事。” “我知道,开云兄伤得不轻,确实应该好好休息。” 说完柳庭恪就出了屋,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窦苗儿哪能不知道? 她早就偷偷见到了他,这才几日不见,怎么觉得这人又好看了几分? 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自己会按照她的喜欢的样子长大,难不成还真是成真了,怎么觉得他哪里都这么完美呢! 不过也确实很紧张,她只留下一封信就跑了,虽然窦方说柳庭恪没有生气,但是柳庭恪的心思,哪里是窦方能猜透的? 她是真的很紧张啊。 她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听到有人进来,然后门被关上的声音,窦苗儿立刻起身飞扑了过去,“夫君,人家好想你啊!” 她直接挂在了柳庭恪的身上,柳庭恪下意识伸手托住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轻轻在他的脸上啄了两口:“生气了?” “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窦苗儿:…… 第503章 牛二……牛壮士 柳庭恪说道:“你过得不错啊,还重了几斤的样子。” “什么不错?才没有不错,看不见你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想你想的我都瘦了。” “留个字条说走就走,还是去救别的男人,这就是你想我想的都瘦了?” “开云兄算是什么别的男人,净瞎说!” 柳庭恪放下她,转身去洗了一把手,窦苗儿看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像一块牛皮糖一样。 等他擦干净手,转过身来,就开始解窦苗儿的衣服,吓了窦苗儿一跳。 “虽然天黑了,但是……在别人家不太好吧……” 柳庭恪没有理她,而是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两块铁板:“硌得慌。” 窦苗儿点头:“夫君说的对,我的觉得硌得慌,要不是我怕死才不带着呢!” 柳庭恪摸了摸她的头:“怕死这一点很好,继续保持。” 摸头现在已经是柳庭恪的习惯性动作,但是…… “自从我出来,就没洗过头,也没有洗过澡。” 柳庭恪的手顿住,然后拉着她就往净房去。 柳庭恪就像一个小丫鬟一样伺候她沐浴,窦苗儿舒服的快睡着了,她虽然没耽误睡觉,但还真不敢洗澡,不过柳庭恪在她就安心了,她也没有想到柳庭恪的出场方式这么帅,直接带兵过来,她的男人果然不一般! 想着想着就果然睡过去了,柳庭恪把她抱回到床上,看着她睡得香甜,也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自己果然还是不能放心让她自己满世界的跑,只有见到完整无缺的她才能安心。 他也脱了衣服在她的身旁睡下了,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次日清晨,柳庭恪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窦苗儿正在看着自己。 “看多久了?” “看多久都看不够 ,你怎么这么好看?” 柳庭恪挑眉:“你看了我这么久,我还没有看你呢。”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这人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昨晚帮她洗澡的是谁? 但是窦苗儿也没有说什么,他好像确实瘦的比较多,就当是哄哄他。 “以后不许随便勒着,感觉都勒小了。” 窦苗儿打了他的咸猪手一下,嫌小你别碰! 但是没有想到,柳庭恪果然就停了手,起身开始穿衣服。 看到窦苗儿略显惊讶的神情,柳庭恪笑着在她耳边说道:“等回家,一定满足夫人!” 窦苗儿踹了他一脚,又开始胡言乱语。 她也起身穿衣服,柳庭恪又把铁板塞回了她的衣服里,把胡子也给她粘上。 “这段路不太平,你保护本钦差,牛二……牛壮士!” 窦苗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人家这不是时时刻刻想着你嘛!”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邵衡的屋子,邵衡已经准备好动身了。 “还是慎之厉害,没想到你竟然能调兵来。” “有陛下的军令,而且邵家在军中历来有威望,这才能使唤动这些士卒,我只是跑一趟罢了。” 邵衡抱拳:“大恩不言谢,你们夫妻这份恩情我算是还不清了。” “开云兄也不用总惦记着还,毕竟咱们还是合作伙伴,青阳郡的生意你若是能多让两成利给我就算我这一趟没白跑。” 邵衡笑着说道:“一定,全都转给弟妹也无不可。” 窦苗儿连忙摆手:“那倒是大可不必,有钱大家一起赚,而且做事情的是慕大哥,我也不好意思拿最多!” 窦苗儿是真的高兴,现在青阳郡还是他们的大本营,主要的收入都是来自那边,做事情的是慕子钰,分钱的是邵衡,邵衡几乎不插手,直接就拿走一半的利润,从前他们是别无选择,但是如今…… 她的心理价位,邵衡拿三成才算得上公平。 有了这两成,慕子钰的压力会小很多。 柳庭恪说道:“即刻就动身,恐怕路上不会很好走。” 窦苗儿看邵衡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就出了屋子,让他和柳庭恪说话。 刚出屋就看到窦方站在不远处,召他过来,问道:“柳庭恪怎么出来的?” “偷着跑出来的,现在京城里公子还在因为把严御史气病了而在家思过呢,不过再过两日京城里就该有消息传出来了。” “这一路上还顺利?” “还算顺利,周家最近动作不小,公子放心不下您。” 窦苗儿点了点头,然后去厨房拿了些饭菜送了过去。 三人吃完就打算上路了,窦苗儿问道:“我看厨房做了好多饭菜,咱们不会把人家吃穷吧?” “不会,只不过是把仓库里的米粮吃光,他能买得起。” 一顿饭就能吃光人家的仓库,窦苗儿替槐县县令肉疼,结果动身才发现,没吃光,是拿光。 这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柳庭恪说道:“我已经借了兵,总不能还让人家自己带粮草,而且这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 窦苗儿看他感恩戴德的样子,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米粮,要不有句话叫做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 出了城,行军步伐加快,但是柳庭恪也知道,晚上之前是赶不到下一座城了,毕竟有士兵,虽然只有五百士兵,但是总不能每一个士兵都配一匹马,他们只能慢慢走,这段路他们至少要走上八天,今天才是第一天。 天黑下来,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安营扎寨,邵衡倒是很高兴,这是他熟悉的生活,但是柳庭恪却有些吃不消了,他果然还是身子弱。 第504章 金蝉脱壳 因为柳庭恪病了,队伍行进的速度就更加慢了,不过看上去他们似乎也不着急的样子,以安全为重。 夜深了,凌晨时分是人最为疲乏的时候,窦苗儿和柳庭恪却睁开了眼,今夜必然不会安稳。 柳庭恪说道:“今夜不知道会来多少人。” “肯定不会有咱们人多。” 但是每一个都是能以一当十啊! 士兵们把柳庭恪和邵衡所在的帐篷围的严严实实,时间一点点过去,夜里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清晨第一道金色的刺眼的光线划破了黑暗,士兵们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了下去,一夜都没敢休息,如今终于天亮了。 但是此刻柳庭恪和窦苗儿却更加精神,因为他们知道,险恶并不是只会隐藏在黑暗中,阳光下从来就不缺少,而且来的更加猛烈与直接。 当太阳升起一半,士兵们已经昏昏欲睡了,窦苗儿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准备?” “你猜呢?” “我不猜,不过你不会真的坑死我吧?” 柳庭恪说道:“就算是死,也是你和我在死在一起,不觉得也很好吗?”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柳庭恪说道:“放心吧,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在这里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敌袭的声音,领头的将军迅速组织反击,柳庭恪和窦苗儿始终没有露面,准确的说,是柳庭恪按着窦苗儿没有露面。 “他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你让我出去!” “蚂蚁多了咬死象,要是都像你这样,元帅将军都冲锋在前就行了,这才是第一日,你且稳住。” 战斗只有两刻钟,没有一个杀手能靠近中央的帐篷,但是清点人数的时候,却死伤五十多人,对方才八九个人,而且只留下了三个。 柳庭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三个杀手的尸体,就将他们处理掉,像是这样的杀手,在他们的身上是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的。 但是处理尸体的人回报,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了王氏的腰牌。 窦苗儿说道:“这莫不是当我们傻子?” 柳庭恪说道:“送上门的理由,不用白不用。” “周作儒还是不是人?真是要把王家往死里坑啊?” 柳庭额看说道:“一个人要死,他是烧死的还是淹死的,都是死,陛下要杀王家之心如此明显,再多加一条罪名,也不会再多死一次。” 窦苗儿讽刺的笑了一声:“不知道王老头儿心里作何感想。” 柳庭恪没有说话,将伤兵和阵亡的士兵事情全都处理好,再次上路,他们是真的不着急,走得不紧不慢。 期间邵衡也只露了几面,从马车里出来如厕而已,很快又上了马车。 下午的时候,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城池,在城门口只有不到三十里里的地方,再次遇到一波伏杀,这次对方来了三十余人,目标明确,就是中间的马车,士兵们不要命的阻拦,但是仅仅一刻钟,还是被杀手接近了马车,但是马车上空无一人…… 失去了目标的杀手迅速撤退,而在队伍最前方身穿小兵铠甲的柳庭恪和窦苗儿二人也只能目送他们远去,过了好一会儿,他们都已经将阵亡的士兵统计好,城里救援的人才姗姗来迟。 柳庭恪以钦差大人的身份进了城,但是邵衡却不见人。 他和窦苗儿在城里落了脚暂时休整,他真的病了。 他喝药还是一如既往的艰难,只有窦苗儿盯着才能让他喝下去 ,不过喝完之后,窦苗儿会立刻送上一颗甜甜的蜜饯。 “不知道开云兄走到哪里了。” 柳庭恪一边嚼着蜜饯一边说道:“有窦方跟着,多少有个照应,我们已经拖了两天,他们骑马,估计路程已经过半了。” 窦苗儿摇摇头也不再想了,反正她现在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越是靠近京城越是危险,但是陛下和邵家也越好接应,只能希望邵衡的运气能够好些。 当柳庭恪和窦苗儿还在休整的时候,邵衡和窦方正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连觉都没睡,如今眼看着就要到了京城,终于被人发现了踪迹。 两人都握紧了刀,窦方说道:“您不必管小的,只管走就是,公子吩咐小的务必要保护好您。” 邵衡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京城近在眼前,他们不知道能不能走进去…… 第505章 邵衡重蹈覆辙 柳庭恪刚一见好,二人就启程回京了,虽然没有邵衡,但是柳庭恪还是摆足了钦差大人的架子,虽然没有带着那么多的士兵,但是身后也跟着二十余人保护,而且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县令亲自来接待 。 柳庭恪知道,这个时候,把自己完全暴露在 众目睽睽之下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在第三天,他们终于听到了京城里传出来的消息,邵衡在京城附近遭到了王氏余孽的埋伏,但是恰好被出城的平王遇到,虽然被救下一命,但是伤的很严重,据说断了一条腿。 窦苗儿说道:“活着便好,不知道窦方怎么样了,他还是个孩子,跟着我们却要……” 柳庭恪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忘了窦方比他还大一岁? 不过他也知道窦苗儿担心窦方,说道:“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临近京城的时候,才发现进京需要接受严格的盘查,但凡有些许可疑都被抓进了大牢接受审问去了。 柳庭恪带着“牛二”顺利进了京,第一时间赶到了邵府,邵衡的左腿被狠狠的砍了一刀,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一半才保住了邵衡的命,但是腿没有保住。 窦苗儿看了一眼柳庭恪,邵衡还是没有改变上一世的命运吗? 柳庭恪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不过去见了一眼邵衡,他还没醒,太医是刻意用药让他一直睡着,这是邵世忠让这么做的。 他苍老了很多,头发雪白,与窦苗儿出京之前见到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身上少了那股子霸气,如今的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垂垂老矣。 少夫人眼睛哭的肿的像个核桃,小公子也知道家里的气氛不对,安安静静的,不敢调皮。 “你们来了,这次真的多亏你们夫妻了,坐吧。” 柳庭恪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人还是要想开些才好。” 邵世忠没有接话:“你还没有进宫吧,还是快些进宫,衡儿告知的平王一些事情,但是时间紧急说的怕是也不详尽,你进宫去向陛下禀告才是正事。” 柳庭恪点点头:“下官这就进宫,开云兄不会就此消沉,大人还是要相信他。” 邵世忠没有说话。 他要如何才能相信? 邵衡自小就想跟随父亲去军中,他原本也是想带在身边学上几年,能独挡一面之后再送去不迟,但是没想到…… 缺失一条腿的人怎么领兵打仗?怎么冲锋陷阵? 窦苗儿看着这样的邵世忠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上一世邵家消沉的起点就是邵衡出事。 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邵世忠。 最难以接受的当属邵樱,她与邵衡的感情实在太过深厚,她不敢想象邵衡是不是能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知道邵衡最想做的便是领兵打仗。 邵衡以前常常拿以后不背她出嫁来吓唬她,现在是真的不能背她出嫁了…… “你不要这个样子,开云兄醒来看到你们的样子,会更加觉得难受,若是你们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你们待他依然如故,他便会觉得自己还是如从前一样,才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才不会对自己失望。” 邵樱庭恪强打起精神,保证自己不会再哭了,一定会坚强起来。 窦方也在邵家养伤,他伤得不轻,身上挨了十好几刀,也快成一个粽子了,但是好在他不是主要的攻击对象,所以没有死,不过这个伤情三个月内是别想下床了。 他精神倒是还不错,只不过看窦苗儿来很自责:“小的没有保护好邵公子。” “都还活着就好,你能活着对我很重要。” 窦方没有说话,窦苗儿把窦方接回了柳府养伤。 邵世忠在邵衡的房间待了一下午,最后决定让他醒过来,太医说昏睡太久,对脑子不好。 在邵衡醒过来的时候,柳庭恪走出了御书房…… 第506章 最后一程 在御书房外,柳庭恪遇到了周作儒,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太师大人可有将王氏余孽尽数捉拿?” “这是自然,听说邵公子废了一条腿,真是可惜了,不知道现在帝师大人怎么样,本官这几天都没有见过。” 柳庭恪说道:“下官倒是刚刚从邵府过来,帝师大人还好,想必您明日就能见到。” 周作儒笑着点头:“这就好这就好,眼下本官一个人还真是分身乏术,缺不了帝师大人。” “帝师大人想必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周作儒没有接话,而是说道:“柳大人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的倒是妙哉,没有想到你一个文官竟然也能跑那么远。” “下官在太师大人您的面前哪里敢称得上是大人,不过是些小儿科的把戏罢了。” 周作儒笑了笑:“这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听说有位叫做牛二的壮士与你一同回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见见,这等义士,当为朝廷效力才是,你说呢?” “只可惜她志不在此,看来太师大人要失望了。” 周作儒笑着摇了摇头,“少有男儿志不在此,不过柳大人独自出京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尊夫人在家倒是呆的住,连生意都不打理了呢。” 柳庭恪拱了拱手,“陛下还在等着太师大人,下官就不耽误了,告辞。” 周作儒摆摆手,柳庭恪这才离去,一转身,他的脸色就控制不住的阴沉起来,他果然猜到了。 小儿科的把戏,确实骗不过聪明人,能让他亲自去接的,也只有窦苗儿了。 但是柳庭恪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天牢,很久不见王家人了。 他进入到天牢里,看到被关了许久的王家人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里的嚣张与不可一世已经消失,他们的眼神要么是呆滞的绝望,要么是极致的疯狂。 唯一没有什么改变的就是王同杰了,他从头到尾就是个疯子,现在也是。 看到柳庭恪前来,他的情绪立刻疯狂起来,只怪自己小瞧了他,他只后悔自己没有尽早杀了他。 柳庭恪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的看了他的下半身一眼,就路过了他的牢房。 由于他的子孙根已经被废,虽然现在伤已经养好了,但是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尤其是他大声喊叫的时候更加明显。 见柳庭恪没有理会,马上有狱卒过去制止,王同杰被揍了一顿绑起来,嘴也被堵上了。 对此王家人已经见怪不怪,没有什么反应了。 柳庭恪走到了王宗弼的面前,淡淡开口:“许久不见次辅了。” 王宗弼老了不少,对于柳庭恪的到来无动于衷。 “即使大人身在牢笼,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想必也是瞒不过您的耳朵吧?” 王宗弼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柳庭恪就站在他的面前,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抬头,看着柳庭恪说道:“老夫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一件事,陛下为何会突然让何威去查我王家?” “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陛下不是说过他出京偶遇行商发现的。” 王宗弼看着柳庭恪:“这个理由骗骗旁人也就罢了,拿来搪塞老夫不太合适吧,就算是王家嫡系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柳庭恪笑了笑:“陛下是如何知道不重要,大人现在更加关心的不应该是王家下场如何吗?” “老夫在这里想了很多,明面上好像一切的变故都是从先帝殡天开始,先帝驾崩,邵世忠回京,但是如今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开始应该在更早以前吧?先帝不愧是先帝啊……” 柳庭恪想了想:“其实不是从先帝驾崩开始,王家的今天是从三封县聚贤庄轰然倒塌的 那一刻开始。” 王宗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柳庭恪继续说道:“次辅大人,王家本来可以活下来。” “你……你是如何……” “下官是如何知道?”柳庭恪笑了笑:“大概是……猜的!” 王宗弼颓然下来,说道:“柳大人是来送老夫最后一程的吧?” “次辅大人英明,不过下官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家竟然藏的这么深,竟然在自己的家的祖坟里建立了那么大的工程,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王宗弼说道:“你以为陛下赢了吗?没有食盐的供应,北戎就不会这么老实了,等到他们打过来,你觉得凭借大宁的这些已经生锈的军队,陛下会有好日子过吗?” “这就不劳烦次辅 大人操心了,迟早都要打,这些事情就不用次辅大人操心了。” 柳庭恪摆摆手,有狱卒从远处过来,打开牢门,直接从王宗弼的腰上把腰带抽出来,挂在了房梁上,系结实就下去了。 王宗弼叹了一口气:“还是柳大人考虑周到。” 柳庭恪说道:“王家根深叶茂,如今嫡系尽数落网,大人可遗憾?” 王宗弼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光是走私食盐就该让王家赚的富可敌国了吧,不知 大人可愿意留一条嫡系血脉。” 王宗弼摇摇头:“柳大人莫不是忘了,王家若是有钱,也不会与慕家结亲。”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王宗弼摇摇头:“无用,树倒猢狲散,没有王家,王氏子弟尚且不如普通人,就算百年之后再有崛起之辈,明日王家也不是今日王家,罢了,罢了。” 柳庭恪有些遗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王宗弼慢吞吞的起身,最后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如何得知。” “做了一场浮生大梦梦见的,大概我就是王氏的报应吧。” “报应……报应啊……” 王宗弼很平静,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该想的好像都想明白了,这一辈子为了家族,他什么都愿意做,殚精竭虑,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和他从前拜的那些先人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后没有人拜他了。 不过他做的坏事那么多,大概死后就算有人祭拜也不会有什么好去处,尘归尘土归土,到头来大家都一样。 他走得很平静。 柳庭恪也很平静,他走出天牢,今天阳光不错。 第507章 见严御史 柳庭恪走出了天牢,就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位怒气冲冲的少年正要往里闯,但是被士兵拦了下来,看架势,似乎还是不想罢休的样子。 柳庭恪走上前去,那少年更加生气了,原来就是直奔柳庭恪来的。 “你是谁家的?” 那少年气愤的说道:“柳慎之,你敢不敢跟我来一场决斗?” 柳庭恪皱眉:“我为何要与你决斗?” “你气病了我祖父,他老人家现在还不能下床呢,若是你输了,你就要跟我回去,给我祖父磕头请罪。” 柳庭恪了然,原来是严家的小公子,这一位就应该是严御史最小的孙子了吧,早就听说严御史最喜欢的就是小孙子,看样子也真的算是没有白疼他。 柳庭恪还不等说话,这气势汹汹的少年就吼道:“你看什么看?小爷我也十七,我也是习文,跟我打架你不吃亏!” 站在柳庭恪的面前,严家的这位小公子不自觉的气势就弱了一截,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气势越来越弱,音量倒是越来越高,到最后直接就要上来动手,但是被士兵死死的按住不能动弹。 柳庭恪说道:“恼羞成怒?” “柳慎之!你个懦……” “起来吧,我去给严大人道个歉就是了。” 严小公子:…… 柳庭恪跟着气得像是一只河豚的严小公子回了严家 ,一路上都在听他说严御史病得有多重,言语中充满的愤懑,但是也不难听出一丝祈求。 他觉得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祖父是被柳庭恪气病的,那柳庭恪服了软认了输,祖父就会慢慢好起来。 柳庭恪一直听着,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说,其实他都不确定柳庭恪听没听。 当马车听了下来,少年恶狠狠的威胁到:“你如果在对我祖父做出什么,我……我……我就说杀了你!” 柳庭恪也就当没听见,自顾自的下了马车。 一到大门口,他就拉着柳庭恪往小路钻,边走还边催,看得出来,他很怕自己的行为被发现。 但是马上就到严御史所在的主院之时,还是被抓到了。 抓到的人正是他亲爹严家四爷。 可以看出来,严家人是真的很不欢迎柳庭恪,脸已经拉到了脚面了。 不过严家毕竟是书香世家,倒是也做不出什么太过失礼的事情。 严四爷拱了拱手:“犬子年幼无知,让柳大人见笑了,家父重病在身,不宜见客,柳大人还是请回吧。” 少年急了,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严大人未必不见我,劳烦传个话。” 严四爷本想直接回绝,但是严小公子直接风风火火的跑了,扯着嗓门就喊柳庭恪上门请罪来了。 严四爷只能说道:“柳大人,家父年事已高,请您高抬贵手。” 柳庭恪说道:“您言重了。” 果然,屋子里的严御史一听,就让人请柳庭恪过去。 柳庭恪进了屋,但是其他人却都被请了出来。 严御史确实是病了,原本就干瘦,现在更是连脸颊都凹进去了。 “大人有一个好孙儿。” 严御史背后靠着一个大靠枕,脸上露出笑意:“我孙子虽然不及你有出息,但是这孩子的品性是一等一的好!” 柳庭恪也不理会这老头子的阴阳怪气,直接说道:“大人在朝为官几十载,怎么会因为下官这点区区小事而生病,明明是大人自己想躲灾,却拉下官做垫背,此举未免太过不厚道。” 严御史瞪着眼睛说道:“你说老夫不厚道?那你小子有多少次拿我御史台当软柿子捏你还记得?你一共在御史台待了没几日,搅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 柳庭恪摇摇头:“正如大人所说,下官官职不高,又无实权,不挑软柿子捏,还能怎么样呢?” 严御史没了话说,柿子当然都挑软的捏,当初他不也以为柳庭恪是个软柿子,他不敢对邵世忠下手,只能咬柳庭恪,但是这小子哪里是软柿子,简直就是个茅坑里的臭石头。 严御史叹了一口气:“是啊,老夫可不就是软柿子,陛下觉得老夫是恼人的苍蝇,太师大人首辅大人也觉得老夫无用,如今这一把年纪,就等着哪天阎王爷来收了,这一把老骨头,跟你们年轻人可碰不起喽!” 柳庭恪笑了笑:“严大人做了一辈子的马前卒,现在准备要隐退,可是力没少出,好处一分也没拿。” 严御史没接话,端过桌子上的药喝了下去。 柳庭恪闻到,碗里的药应该很苦,这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他 直接说道:“十日之内,王家必倒。” 第508章 通知 严御史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又端起茶水漱口,柳庭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见笑了,人老了,没办法。” “下官看来,大人似乎病得并不是很重,尚且能照顾自己,陛下如此也能安心,毕竟严大人是三朝老臣,陛下视您为肱骨之臣。” 严御史挑眉:“肱股之臣?” 柳庭恪点头,严御史也就听听算了,顺德帝什么时候看重过他,要说顺德帝在心里看重他什么时候死,他一百个相信。 严御史问道:“王家一事,已经拖了许久,朝中不乏次辅大人的得意门生,真要满门抄斩,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大人就且看着吧,不过彼一时此一时,大人不要后悔才好。” 严御史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就放下,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柳庭恪起身告辞,“下官会回禀陛下,大人的病怕是还要养些日子。” “那就多谢柳大人。” 柳庭恪出了严府的大门,直接回了家,窦苗儿迎上来给了他一封信,是慕子钰送过来的。 “慕大哥要回京了,不过听说一起上京的还有慕家人。” 柳庭恪说道:“就料到早晚有这样一天,和雅兄终究是放不下。” “慕大哥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唯一有点儿念想的亲人也就是三叔,现在三叔过得好,我们就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哪待着都一样,但是慕大哥不一样。” 柳庭恪随手把信放在一边,“王家的事很快就会有结论,京中恐怕要乱上几天,多买上些东西,店里暂时也不要去了。” “不至于吧?” 柳庭恪说道:“可能至于,王宗弼死了。” 窦苗儿惊讶,柳庭恪接着说道:“就在前不久,我亲眼看着的。” “本来也是……何必要这样。” “这样才能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窦苗儿沉默,说道:“明天我送你去上朝。” “不用,这一趟你也累了,我也有防身的东西。” 王宗弼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也都知道了最后一个去见他的人是柳庭恪。 王宗弼在民间的声望不及周作儒,王家人的做派也是极为霸道,当然不会有百姓来讨伐。 但是王宗弼手握重权,手底下还有一群忠实的小弟,还有一群门客,更有众多在王氏族学里求学的学子,王宗弼一死,他们彻底没了出路。 就算有人愿意接收他们,从前与王家有过密切关系的他们也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只能屈居幕后,默默无闻。 这让他们如何能甘心? 而且若是有充足的证据,为何要逼死王宗弼,畏罪自杀? 王宗弼可是当朝次辅,畏罪自杀这种懦夫才会做的事情,他怎么会去做? 他们不信王宗弼是会畏罪自杀的人,于是他们闹起来就更加有底气了。 窦苗儿被吵醒,柳庭恪拍了拍她:“没事儿,继续睡吧。” 次日一早,窦苗儿还是换上了衣服和柳庭恪一起出了门,但是没用上,平王竟然在在远处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顺路,捎你一程?” 哪里顺路? 柳庭恪拱手:“有劳王爷了。” 平王说到:“你说你小子是得有多遭人恨,这才多长时间,这都激起多少次民愤了?本王真的怀疑,你会不会成为大宁第一个被百姓打死的朝廷命官。” 窦苗儿说道:“我就告诉他人太优秀会招人恨,可他就是不听呢!” 平王大笑:“一大清早的,本王可没工夫看你们小两口秀恩爱,快些走吧。” 有平王跟着,柳庭恪的人身安全肯定是有了保证了,但是她还是出了门,换身儒衫,她也是文质彬彬的书生一枚。 她发现这些书生或多或少都是跟王氏族学有关联的,而且明显是有组织性的…… 而等在宫门口处的众人看见和平王一起走过来的柳庭恪,都是好好看了几眼,却谁都没有说话,这是敢逼死王次辅的人,他们从前都小瞧了这个小状元。 今日的早朝格外安静,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顺德帝。 顺德帝通知了朝臣们关于王家叛国一案的决定,王家满门抄斩,三日后执行,这是通知,不是商议。 顺德帝阴沉着脸,几天都没有上朝的邵世忠站在最前头,白发多了一半,但是背依然挺直,与周作儒的眼神隔空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杀气。 “邵爱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说一说小邵爱卿查到的消息吧。” “遵旨。” 邵世忠缓缓开口:“成济府靠海,世代以打渔为生,但是附近的县上鱼获的价格却并不便宜,因为市场上的鱼获根本就无法满足需求,靠海的地方,缺鱼卖,难道不奇怪吗?” “渔民空船而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若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长期以来,都是如此,此次老夫派衡儿前去查看,发现成济府出海的渔船并不多,而且人口也远没有在户部备案的人多,那么多人都去哪了呢?” 第509章 惊天大罪 邵世忠扫视一圈,问道:“太师大人,你说,这人都去哪了?” 周作儒笑了一声:“邵大人莫不是在说笑,陛下让您说,可没叫本官说,若是本官知道,那还让您说什么?” 周作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邵世忠看了他一眼,那神态明显就是:总有让你哭的时候。 邵世忠接着说道:“成济府有一奇观,每月十五的晚上,海中会出现一条路,天一亮就会消失,当地有人传说这条路通往仙山,也有人说这条路通往地府,总之走上这条路去探寻的人都没有回来,不过有幸,衡儿也走了一趟,而且活着回来了。” 邵世忠明显很满意,邵衡真的很优秀,这一趟就足够说明他的能力,智勇双全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是又一想到他这么优秀的孙子如今成为了一个残废,他心里的怒火就越发压抑不住,恨不得直接拍死这个老东西。 周作儒也感觉到,不过他的态度也很嚣张,丝毫不把邵世忠的愤怒看在眼里。 邵世忠强压着怒火接着说道:“这条路的终点并不是什么仙山,更不是地府,而是一座无名小岛,成济府上有大批的人在岛上晒盐,十五晚上进行交接,运出来的盐会连夜运出成济府,然后通过王家自己的商队掩饰伪装运往凤阳。” 邵世忠看着周作儒意有所指的说道:“王家的商队,谁人敢查?这些盐通过各个不同商队的伪装,从不同的路径,最后汇聚到凤阳。” 邵世忠说完了,顺德帝看着安静的满朝文武,问道:“众位臣工,你们可还有什么疑问?” 过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周作儒站出来说道:“以上邵大人所言只能说明王氏确实走私官盐,但是有什么证据是走私官盐卖给北戎呢?” 顺德帝就等着这个问题呢,当即扔了一本册子下来,让周作儒自己捡起来看。 周作儒捡起来看了两眼,明显的惊讶,随即闭上了嘴,什么话都没说。 顺德帝说道:“别光太师大人一个人看,大家都一起看看吧。”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想到,王家竟然把祖坟变成了储存食盐的仓库,谁能想到呢? 就连盗墓贼都不敢去盗王家的墓,更别说寻常人了,谁敢去王家的祖坟里放肆,所以这就是一个基本上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而顺德帝是怎么发现的,还没有人傻到要去问顺德帝这个问题。 “看看那小山一样高的食盐,在看看这惊世骇俗的浩大工程,凤阳离北戎中间足足隔了一个州,王家竟然能给朕挖通一大半,都挖到了边境去!简直是罪该万死,万死都难以解朕心头之恨!” 这等惊天大罪,谁也不敢说一句求情的话,完全没有求情的余地。 “说朕陷害老臣,是朕在他的祖坟里堪比盐场库存的食盐,还是朕给他挖了一条直接通到边境的隧道?” 没人敢说话,就说隧道一事,没个几十年的功夫,真的挖不出来。 王家,三日后菜市口,满门抄斩,顺德帝于城门口亲自观刑。 第510章 机不可失 三日后王家满门抄斩,这等大事彻底沸腾了,城门口贴着偌大一张告示,王家的罪行罗列其上,这等罪行,罪无可恕。 原本事不关己的百姓们立刻群情激愤,王家是大宁的一等世家,但是却背地里干着卖国的勾当,简直是恬不知耻! 王家瞬间成了过街的老鼠。 那些原本还胸有成竹想闹一闹的书生们立刻闭上了嘴,悄悄的离开了人群,打算暂时闭门不出,先把这个风头避过去。 现在他们哪里还敢想什么前途,这么大的事情,沾上就是掉脑袋的事情,现在只想活着了。 王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从前顺德帝身上的风言风语立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现在顺德帝是整个人都通体舒畅。 这次御书房门口一个人都没有,顺德帝觉得天都蓝了。 他把柳庭恪叫到御书房来:“听说你去看了严爱卿,他病得如何?” “原本可能很重,但是如今想必很快就能重回朝堂了吧。” 顺德帝冷哼一声:“老墙头草。” 柳庭恪说道:“墙头草也能顶大用,御史台的权利不大,但是话很有分量。” “这么多年,御史台都是周太师指哪他们就打哪,现在还在摇摆不定,活该被人当成马前卒使唤那么多年。” 顺德帝也是这口气积压的太久了,如今总算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放在平日里,这种不得体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顺德帝气质儒雅,这种像是小妇人背后嚼舌根的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但是现在说的却是越来越顺口了。 突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他愣了一下,但是却猛然发现嚼舌根还挺爽的! 顺德帝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就是在认识了柳庭恪之后,才沾染了种种恶习,现在自己骂人的话张口就来,还学会了扔下了大臣自己去躲清静,现在连背后嚼舌根就学会了,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顺德帝是不会承认多了这些有损皇帝威仪的习惯是自己的问题,肯定都是柳庭恪的问题。 柳庭恪倒是也不在意,他是皇帝,自己就背锅呗,还能怎么办? 顺德帝转移了一个话题:“依你看,周家会如何?” “放弃王家,尽最大的可能拿下王家的产业。” 顺德帝沉默 了一会儿:“王家的家产必然要尽数充公,但是这件事朕不放心让户部去做。” 柳庭恪说道:“明面上王家产业不少,但是暗处想必更多,而且明面上的产业都没有什么赚钱的,否则也不会有与慕家联姻这一出戏,王家斩首容易,,但是后续处理起来才是棘手所在。” 顺德帝没有接话,意思很明显,这不是废话,朕是在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用你给朕解释一遍? 柳庭恪说道:“微臣的义兄慕子钰今日将要进京。” “你想趁此机会把商户扶起来。” “机不可失。” 顺德帝摸着下巴,话是这样说,但是实施起来还是有莫大的难度,毕竟士农工商是几千年的传统,已然成为了规矩,如今自己让商户入官场,不光是在挑衅读书人的底线,也是在挑战百姓们的底线。 商户富裕,若是还有了地位,后续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例如官商勾结,虽然这种情况早就存在了,但是毕竟没有拿到明面上,但是一旦他要改变,就算是大开方便之门,到时候百姓肯定不会愿意。 顺德帝要也想要把商户的拎出来,毕竟若是能把商户的争取过来,那他的胜算将会大大提高,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 柳庭恪出宫的时候,正看见何威回宫,随口问了一句,何威说他刚才奉陛下的旨意,将王宗弼的尸体挂到城门口去,以儆效尤。 顺德帝真的是恨毒了这些世家。 而且他也想看看,周作儒会不会给王宗弼收尸! 第511章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柳庭恪也想知道,他会不会给王宗弼收尸。 周作儒也在考虑,要不要给王宗弼收尸。 他坐在马车里,远远的看着挂在远处城门楼上硬邦邦的,随风微微摆动的尸体,心里百感交集,此刻他的内心竟然升起了一丝恐惧,仿佛挂在那里的人不是王宗弼,而是他自己…… 城门口聚集了很多百姓,各种石头臭鸡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对着王宗弼的尸体一通乱砸,早就将王宗弼身上的衣服砸的看不出颜色。 此情此景,连周作儒的车夫见了就于心不忍,他很久没有见过王大人了,却也没有想到,最后见到王大人竟然是这副模样。 “死者为大,没想到王大人身死之后竟然还要受这等屈辱,陛下未免有些过了。” “闭嘴,不可妄言陛下!” 周作儒呵斥一声,车夫闭上了嘴。 车夫自然也是周作儒心腹之人,周作儒也没有多说,又看了几眼,就让车夫赶车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那僵硬尸体上唯一还柔软的就是在寒风中飘着的枯草般花白的头发,白发仿佛一直在他的眼前晃,让他开始有些恍惚,仿佛吊在城墙之上的人,是未来的自己。 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他知道,那个当初儒雅的皇子,终于还是长成了一头会咬人的野兽,现在他的獠牙,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鞭尸这种为后世所诟病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在顺德帝的身上。 其实顺德帝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这种事,只不过不这样做,实在是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北戎原本就兵强马壮,他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他的次辅竟然在偷偷供养着敌人! 这边周作儒刚一回到府中,宁煦就迎了上来,他从未想到会发生如此巨变,王家的轰然倒塌,是否会是世家倒塌的一个开始,他不知道,他并不敢确定,下一个如此下场的是否会是 周家。 从他急促的步伐中,周作儒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急什么,周家又没有做卖国之事,怎会如此?” 宁煦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只不过……” 他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说辞,最后只能说道:“是我莽撞了。” 宁煦跟着周作儒进了屋,他悲哀的说道:“父皇的心真是愈发狠了起来。” 周作儒看了他一眼,感慨的说道:“这才是帝王的心性,陛下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宁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道:“这件事出来之后,府上一位大人都没有来过。” 周作儒倒是不着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尚且有几分担心,更何况他人。” “我没……” 宁煦本来想狡辩几句,但是对上周作儒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他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弱弱的问道:“王大人暴尸城门口,对舅舅您的……是不是不太好……” “那依你看,老夫是去收尸,还是不去?” 宁煦想了想,最后说道:“还是……不去了吧,虽然舅舅也是于心不忍,但是如今这个节骨眼,想必所有人都能明白。” 周作儒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解释什么,只略带遗憾的说了一句:“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但是没等周作儒动作,却有人比他抢先一步。 第512章 说到朕的心坎上 周作儒料想,怎么也要挂上三日,顺德帝的火气才能消了大半,他觉得最好的时机就是三日,但是没有想到第二日的晚上,王宗弼的尸体就被人“悄悄”收走了。 但是城门口本就人来人往,赶在宵禁之前,再如何人少也总有人看见,次日早上人们发现王宗弼的尸体不见了,中午的时候就传开了是卢家人收的尸。 卢政翰没有亲自去,但是他去不去也没有什么差别,知道是卢家收的尸就够了。 顺德帝正巧在明华宫用午膳,他随口问道:“这个卢政翰这次胆子倒是大。” 邵桐说道:“反正早晚都要有人收的,也晒了两日了,其实陛下的气也消了大半。” 顺德帝看了他一眼:“现在揣测朕的心思都这么光明正大了?” 邵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陛下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揣测,臣妾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且臣妾说的不对吗?” 顺德帝没有否认,他转而问道:“可觉得朕的做法有些过激了?” “谈何过激不过激?通敌叛国这等大事怎么做都不算过激,而且臣妾知道陛下的心里苦,您早就该发泄发泄了,旁人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 ,没吃过他人的苦,有什么资格言他人的过。” 顺德帝听见邵桐的话,不由得心中高兴起来,“爱妃总是知道怎么样说话才能说到朕的心坎里。” 邵桐笑着说道:“那还不是因为臣妾对陛下用心,若不是将陛下放在心里,臣妾如何知道陛下的心坎儿?” 邵桐的话让顺德帝更加高兴了,他放下碗筷,拍了拍自己的腿,邵桐有些发愣,顺德帝说道:“想让朕抱你上来?” 邵桐反应过来,红着脸坐上来,也不敢坐实了,顺德帝直接抱着她往上提了一提,让她稳稳的坐了上来。 看着她红红的耳垂,顺德帝打趣道:“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这小嘴不是很能说吗?” 邵桐小声说道:“这……被人看见成何体统,少不得要说臣妾是魅惑君上的妖妃。” “不是你说让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 说?” 邵桐不说话,坐在顺德帝的腿上,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顺德帝见状也不再逗她:“你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想家了?” 邵桐摇头:“倒是不想,祖父母和小五都时常进宫来见臣妾,与在家中的差别倒是也不大,只是……只是有些担心大哥罢了。” 顺德帝也没有想到邵衡这次伤的这么严重,这次算是大获全胜,但是让邵家折了一个接班人,他心里也过不去. “明日回去看看吧。” 邵桐刚想谢恩,随即摇了摇头:“回去一趟排场太大了,宫里麻烦不说,家里准备迎接也很麻烦,还是算了,就不给家里添乱了” 顺德帝也没有再说什么。 宫里两人你侬我侬,两个人都没有把为王宗弼收尸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十分在意的人 大有人在,例如周作儒。 卢政翰此刻就在周作儒的书房,他呆愣愣的坐在那,缩着肩膀,一副做错了事情不敢说话的样子,而周作儒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书房的气氛显得很是凝重。 最终,还是卢政翰先开了口。 第513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世……世叔……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周作儒还是没有说话,卢政翰又接着解释道:“我心里是想着,王世叔与我们两家向来是同气连枝,虽然王家通敌叛国的勾当我们不知,但是毕竟多年的交情在,让王世叔暴尸街头 ,怎么样都是不好听,我想着陛下近一年来对您……所以才……” 他越说声音越小,周作儒说道:“你家的幕僚可还都在?” “在是在,只不过……只不过大半都去给父亲守墓去了,说是三年后才回来,世叔,我……是不是做错了……” 卢政翰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在周作儒面前表现的却像是一个等待先生审判的孩童。 周作儒的手紧紧攥着,他看了卢政翰半天,打破他的脑袋也想不通,卢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把儿子教的如此蠢笨! 他张嘴想说话,却只觉得心累,虽然卢政翰是他的晚辈,朝中官职也没有他高,但名义上也是当今仅剩两大世家之一的家主,他总不能真的像是训儿子一样教训他。 周作儒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次就这么算了,毕竟你还年轻,有空去一趟你爹的墓地,那些先生在守墓有些浪费了。” 卢政翰又张张嘴,想为自己解释什么,周作儒摆摆手,他也只好走人。 从周府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垂头丧气的。 而周作儒却只能感叹,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世家吗? 陛下愈发顺利,而世家却……尤其是看到下一代的继承人们,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胜极必衰? 在出门的时候,卢政翰正好遇到了外出回来的周雪蓉,他一直都很看不起卢政翰,真是白白浪费嫡长子的名头了。 卢政翰强颜欢笑跟她打了个招呼,周雪蓉不大想理会他,她随口说道:“卢大人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别是生病了,现在外面都在说您的义举,您可要保重好身体。” 卢政翰愣了一会儿,才仿佛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转身就想回周作儒的书房,但是走了两步还是停住了,他又心情低落的走了回来,对着周雪蓉施了一礼。 “我真是空长这许多年岁,竟然还不如周小姐这小小年纪,我真是没有脸回去见世叔,烦请转告世叔,日后我定然再不会擅自做主了。” 说完卢政翰就走了,周雪蓉也并不想再跟他说什么,她也很生气,用得着他出去当好人吗? 果然是干啥啥不行。 现在外面都在说卢政翰给王宗弼收尸的事情,而且明天就是王家满门抄斩的日子,陛下定的监斩官就是周作儒,副手就是邵世忠,他还会亲自上城门楼观刑,周作儒这次肯定是要里外不是人了。 周雪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世家不好过,她这个世家女又能好过到哪里? 周雪蓉到书房门口,周作儒让她进去,她很少能进周作儒的书房,说了一下刚才遇到卢政翰的事情,顺带着发了两句牢骚。 周作儒揉着脑袋说知道了,让她先下去,周雪蓉问道:“爹,明日监斩,您去吗?” 周作儒说道:“陛下的旨意,哪里能不去,你这几天不要乱跑,街上乱。” 周雪蓉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周作儒实在心烦,她就先走了,到后院就看到正在哄孩子的周夫人和周雪芙,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周夫人不由得问道:“谁又惹到你了?” 周雪蓉这才大发牢骚,说起外面的形势对世家是如何的不好,周夫人说道:“这哪里是你一个小女儿家该操心的事情?” “那我该操心什么?不是母亲你曾经教导我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不关心这些该关心什么?当做没事儿一样哄孩子吗?” 说完她走了,周雪芙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周夫人不由得劝了两句,但是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 第514章 这就是人性啊 周雪芙抱着孩子回到了屋子,宁煦看见之后,不由得问了一句,周雪芙强颜欢笑一下,但是宁煦也不瞎,在周家“寄人篱下”的日子让他这个昔日的皇长孙学会了察言观色。 “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 周雪芙抹了抹眼泪,抬头问道:“夫君,父亲现在举步维艰,父皇如今无暇顾及我们,若是有一日……看到王家大厦倾覆,妾身心里害怕。” 宁煦起身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周雪芙也只是抽泣了一小会儿,就赶紧打理好心情,说要给孩子绣件新的小衣服,小孩子长的快,而且又不小心弄上了奶渍,准备做一件新的,宁煦逗了一会儿孩子,就出了门。 宁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他自从进了周府之后,只坐着马车进宫过两次,其余时间都在周府,就算是在周府,也只是在周雪芙的院子,基本上除了偶尔被叫去周作儒的书房哪里也不去。 但是就在刚才,他打算出去走一走,他想看一看现在的京城是何模样,一直以来都是从其他人的嘴里听说。 刚一出周府的大门,就能看到人们在街上谈论的都是明日王家满门抄斩的事情,说不出来他们的高兴还是害怕,更多的还是凑个热闹吧。 他只穿着一身常服,但是金尊玉贵精养出来的公子还是会让人不自觉多看两眼,宁煦立刻转身落荒而逃,从侧门回了周府。 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耳边又出现太子妃绝望又疯狂的眼神,仿佛又听见太子妃在他耳边说“煦儿,走吧,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回去之后,也是一夜未眠,次日天不亮就起了床,周雪芙迷迷糊糊的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转转。” 简单说了一句就出了门,今日出府之后,他偷偷戴上了斗笠,来到了菜市口最高的一座茶楼,但是已经没有位置了,虽然他知道这座茶楼也是周氏的产业,但是不想暴露身份,于是还是转身离开,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天气寒冷,但是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出了一身的汗,人实在是太多了,人们讨论的也都是听说这次要处斩的王氏族人有上百口之多,这等大场面,可能百年也难出现一回。 宁煦看着刽子手整整齐齐站了两排,边上是两排酒坛子和两排大砍刀,还有一块巨大的磨刀石。 他站在人群中,他不是没有见过杀头,只是…… 今天他感觉了怕。 密密麻麻的人群,人挤着人,一直快到了正午,运送着犯人的囚车才缓缓过来,无数的百姓往他们身上扔垃圾,甚至是石子。 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就算砸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什么吧。 囚车里的人大多神情木然,还有一部分人极度悲伤嚎啕大哭,只有王同杰仰天长啸,他那尖细的嗓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尤为刺耳。 他中最为跋扈,也吃了最多的石子,一路走过来早就已经头破血流,满身的鲜血,配合那癫狂的笑声,当真是疯魔了。 窦苗儿也在楼上,小小站在一边,看到王同杰的样子,小声嘀咕道:“姑娘,他不会是真疯了吧?” 窦苗儿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囚犯全都押送到位,监斩官才姗姗来迟,这两位可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位是当朝太师,一位是当朝帝师,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芝麻小官,看上去是个陪衬的跟班,其中就有刚到御史台不久的柳庭恪。 这种满门抄斩的大场面,什么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都要派人过来看看。 王同杰看到监斩官们缓缓走过来,笑得更加大声了。 周作儒眼中闪过怜悯,邵世忠说道:“太师大人,午时可是快到了。” 邵世忠话音刚落,就有人来堵上了王氏族人的嘴,管他是哭还是笑,都不允许发出一点儿声音。 周作儒眼神不善,但还是拿出了一卷圣旨,递给了柳庭恪。 柳庭恪看了一眼,接了过来,原本应该是由大理寺的人来宣读,但是周作儒递了过来,大理寺的人哪里还敢上前? 柳庭恪站在监斩台上,声音不疾不徐,远没有往日斩首之前宣读罪行的那般慷慨激昂,但是他的声音却很让人信服,王家通敌卖国,罪无可恕,霎时间百姓的情绪达到最高点,高喊着要处死王氏族人。 尽管那些所谓的恶贯满盈的族人里还是很多懵懂的孩子。 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柳庭恪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小小在窦苗儿耳边也在痛骂王家人,窦苗儿却没有说话。 真的所有人都该死吗?这些百姓里有多少是真的对王家恨之入骨的呢?那些直接用石子无差别砸王氏囚犯的人里,有多少是真的被王氏欺压迫害的? 不过是凑热闹罢了,不过是因为此刻行凶不犯法罢了,不过是为了自己打过高高在上的王氏人的虚荣罢了。 这就是人性啊,有什么好悲哀呢…… 第515章 我们去昆州吧 太阳慢慢南移,日晷正正好好指在了午时,邵世忠坐在椅子上,戏谑着说道:“王氏子孙也都是熟读圣贤书,学的是报国道,虽说行事张扬了些,但还是不乏有些俊杰,真是可惜啊,想必太师大人您应该感触最深,王氏后辈都是您看着长起来的,不少都是您亲自教导过的,若不是圣命难违,老夫还是不忍让您亲自看见这个场面,毕竟咱们的年纪都大了!” 典型的猫哭耗子假慈悲,阴阳怪气! 邵世忠这个行为实在很没品,但是很爽。 周作儒不咸不淡的说道:“邵大人若是真的觉得可惜,不妨就去跟陛下求个情,毕竟您还跟陛下沾着亲,想必陛下一定会卖您这个面子,不过说起后辈来,想必您比起本官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再怎么亲老夫也是隔着血脉呢,听说邵大公子的腿都截了一条,邵大人这可是嫡亲的孙子,您说得对,咱们年纪都不小了,您可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最近看着见老啊。” 互相伤害,来吧。 你断我臂膀,我就挖你的心头肉。 邵世忠磨牙,毁了邵衡,这个仇,他早晚要亲手报。 太阳还在走,底下的百姓情绪也越来越着急,对鲜血的狂欢早已经迫不及待,阵阵声浪让人震耳欲聋。 邵世忠拿起写着鲜红色“斩”字的竹签子递给周作儒,“周大人不要误了时辰。” 周作儒接过签子,颤抖着扔了出去,竹签应声落地,一众死囚背后的亡命牌被拔掉,几个刽子手走上前来,喝了一大口酒,随后喷在行刑的大砍刀上,每个人都紧张的看着闪烁着银光的刀刃,恐惧中夹杂着期待,这种视觉与心理上的刺激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推向了未知的兴奋。 被押上断头台的第一批人,就是王家嫡系的大房,长子长孙的王同杰必然在列。 他这个人,想让他死的人是真的多。 在京城嚣张了十几年的王家小霸王,就在一个手起刀落的瞬间,脑袋就和身子分了家。 圆溜溜的脑袋在地上呼噜了几圈,在地上滚出一道长长血迹,停下来之后,眼睛还眨了几下。 现场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哪个先叫了一声好,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到最高潮,昭示着鲜血淋漓的狂欢正式开始。 男人们欢呼着,女人们吓得不敢看,但是却又舍不得离开,时不时偷瞄几眼,拍拍胸脯安慰自己,甚至连少不更事的孩子在最初的惊吓之后都淡然了起来,在大人的怀里伸着小手对这样的场景好奇的发问,而大人们会毫不吝惜的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形容那一颗颗掉落的脑袋的主人。 一个侩子手只杀两人就要换人了,杀头是个极为需要爆发力的活儿,他们需要休息一会儿,而且刀需要磨一磨,若是不能一刀砍断头颅,那么爽片立刻变成恐怖片,恐怕所有观刑者和行刑者都将夜不能寐。 但是在窦苗儿的眼里,这样的场景又何其恐怖。 满地鲜血,满地散落的头颅,摞起来的无头尸,而边上是轮番休息手起刀落的侩子手,下边是欢呼雀跃拍手叫好的看客,是惩罚,也是屠杀。 小小悄声说道:“姑娘,这么久才不到四十人,这百多口人恐怕要杀到傍晚去,再看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吧!” 窦苗儿点点头,在走出茶楼的时候,她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高高的楼宇之上,有一道明黄的身影。 她又看向了行刑台之上淡然处之的柳庭恪,心中又有些释然,大约这就是这个时代男人之间的胜负。 窦苗儿离开了现场,而这场狂欢会一直持续到傍晚,甚至在未来的许多年,都将为人所津津乐道。 和窦苗儿一起早早离开的,还有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宁煦。 这是属于顺德帝的示威,而真正的对手无路可退唯有拼死一搏,平民百姓也有自信自己不会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因为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接触不到那些机密的消息,更没有如同王家一样的能力去干走私重要物资的事情。 大约唯一感到惶恐不安的,就是宁煦了。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的相信,顺德帝,真的会杀他。 从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从心底下意识的不信,但是现在他深信不疑,他觉得失了帝心的自己,在顺德帝的眼里与王氏族人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背叛者罢了。 他心神不宁的回到周府,孩子刚刚吃了奶睡下,周雪芙正在看书,他突然开口:“我们去昆州吧!” 第516章 我认命了 “去昆州?” 周雪芙一愣,随后把书放下,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决定要去昆州……” 宁煦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道:“明日我就进宫去找父皇,我们尽快启程离开。”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而周雪芙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去找周夫人,虽然作为一个出嫁女,在周府算是寄人篱下,但是她也只是心中觉得不大痛快,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京城的啊! 周雪芙这边跟周夫人一说,周夫人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找宁煦,但是却被周雪芙死死拉住:“娘,您现在过去问夫君,让夫君以后可怎么想我?” 周夫人皱着眉头说道:“周家还没有倒呢,一见王家杀头就想逃跑,怪不得陛下就算没有其他儿子也不器重他。” 周夫人说的也是气话,但是周雪芙的眼泪还是落下来,周夫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多说。 周雪芙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我的婚事是父亲早就定下的,我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就算夫君一开始不喜欢我,我也忍着从来没有叫过一句委屈,但是现在可倒好,您和父亲都嫌弃他不成器。” 周夫人不由得说道:“当初本来是想让你进宫去母仪天下,谁能想到……” 事已至此,周夫人只能安慰道:“你先回去吧,等夫君回来我再跟他商议,定不会叫你离京。 ” 周雪芙回去了,刚刚回去,就看见宁煦坐在屋子里看着孩子。 “告诉过岳母了?” “嗯。” 周雪芙站着没有说话,宁煦也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孩子醒了,周雪芙叫来奶娘抱下去喂奶,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夫君,一定要走吗?你我都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昶儿还这么小,到了昆州之后肯定还有诸多不便,而且父亲这不是还……” “别说了,我意已决,若是你不走,我会带着昶儿自己走,刚才已经递了帖子进宫,明日我就进宫去与父皇说。” “夫君!” 周雪芙有些急了,“但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做有些忘恩负义了吗?父亲一直帮我们,如今正是他艰难的时候,王家刚刚倒台,我们就出去躲灾,如何对得起……” “我知道自己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我不挣扎了,我认命了,况且岳父和父皇,无论哪个获胜,我都不会高兴,对我而言,都是自相残杀罢了。” 周雪芙真的生气了,“自相残杀?我父亲何时向陛下宣过战?从始至今,周家步步后退,夫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现在周家也只是自保没有做过任何逆上的事情,而且就算退一步讲,我父亲如此为了谁?难道周家会做皇帝吗?还不是为了咱们?你不想想自己,难道不想想昶儿吗?” 宁煦看了一眼周雪芙,他没有说话,回了卧房,但是态度很明确,京城,他是离定了。 他连脚下站的地都是周家的,他连跟周雪芙吵架都没有底气。 而且他现在有些明白了母亲的苦心,母亲在临终前终于看清父皇,也看清了舅舅,他们之间注定是一场龙争虎斗,而他只是一尾没有尖牙的小鱼儿罢了,当没有在乎他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他甘愿做一个闲散王爷,此生不再回京。 今日的鲜血洗净了他的双眼,远远的,他仿佛看见王同杰那双闭不上的眼睛在与他对视,他们注定是夭折的一代。 想起曾经与王同杰打马狩猎,他说日后要做自己左膀右臂,如今他从皇长孙变成了庶长子,而他从王世孙变成了死囚犯。 他要走了,不再逃避,不再挣扎。 而那边心情不太好的窦苗儿让小小去买了一包糖,拿着回了家,一进屋门,就看见蒋胖子和婉儿正在 屋子里喝茶水吃瓜子呢。 “今天街上很热闹,你们怎么没有去看看?” “杀头有什么好看的?怪吓人的。” 蒋胖子表示婉儿害怕,他自己也不能去。 “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 婉儿瞪了蒋胖子一眼:“他躲我哥呢!” 蒋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么,赵大哥又给你介绍谁家的闺女了?” “还是上次那个,上次明光忙起来就一时没有顾上,不知怎么的,昨晚又想起来,让我今天去见见……” 今天? 她看了一眼蒋胖子,蒋胖子不敢抬头,婉儿一脸的得意。 窦苗儿说道:“合着是跑到我这里躲灾来了,但是这件事儿我可帮不了你,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听见没,苗儿姐都说了,躲能躲到什么时候去?就告诉我哥能怎么样,我哥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蒋胖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但是要隐瞒下去的决心还是一样坚定。 窦苗儿留两个人吃了饭,由于今日见了血,所以打算晚上吃些清淡的,赵锦程下了值见家里没人,就知道到哪里找人了,果然在窦苗儿这里找到了人。 “慎之还没有回来吗?” 话音刚落,柳庭恪就进了门。 赵锦程问道:“都完事儿了?” 柳庭恪点点头:“周太师让人把所有的尸体都收走了,说是怕吓坏了过往的百姓。” 几人落座,小小开始上菜,看见满桌的素菜,柳庭恪心情大好:“还是青青心疼我。” 赵锦程笑着说道:“那是当然,至亲夫妻嘛,对了,小胖你今天怎么样?” “啊?” 蒋胖子瞬间食欲全无,“我……我……算了吧……” “这姑娘虽然家世不出挑,但是配你一个小秀才也是够了,听媒人说模样普通了些,但是也不丑,你哪里不满意?” 蒋胖子偷偷看了婉儿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差了些眼缘。” 婉儿刚要说话,蒋胖子急忙补了一句:“太瘦了,看着没福气,我爹说娶媳妇要娶个有肉的,能压住福气。” 赵锦程愣了一下,但是想着蒋胖子现在知道听蒋老爷的话了,也总归是件好事,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517章 大概是孽缘吧 吃过饭之后,柳庭恪与赵锦程说了一会儿话,但是在走的时候,把蒋胖子留了下来。 蒋胖子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柳庭恪若是要伸手,那他这点儿事儿还不就是毛毛雨? “过些日子陛下有意提拔一批人,不是考试,而是内推,你可明白?” 蒋胖子本来以为是帮他解决个人问题,没有想到柳庭恪并没有提起。 不过这个消息更好,蒋胖子可太激动了,他心里清楚的很,他其实也并不是读书的那块料,秀才考的那么容易,还是有柳庭恪帮,这一年多来离了柳庭恪,自己也没有什么大进步。 而且来了京城之后,柳庭恪也没有从前在鲤县的一样有大量的时间去督促自己,所以现在把他放到考场上去考试,考举人是难上加难,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直接走后门,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蒋胖子乐得嘴都咧到耳根了,柳庭恪直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不过是个秀才,不会有什么好缺,充其量是去衙门打个杂。” 蒋胖子连连点头:“打杂也行,打杂也是在京城打杂,怎么着也不比鲤县的黄大人差吧?” “你自己要是这么想,那也算是吧。” 蒋胖子说道:“在天子脚下打杂,也比在山沟开店强不是?” 柳庭恪没有说话,人各有志,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也都这么说,反正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够了。 柳庭恪让他最近做好准备,嘱咐两句就让他走了,但是蒋胖子赖着不肯走,柳庭恪说道:“还想在我这里住下不成?” 蒋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慎之,那个……你好人做到底,给我拿个主意呗!” 柳庭恪摇了摇头:“这个主意没人能帮你拿,以后日子都是要你自己去过,赵家这一关,你迟早都要过,没有捷径能走。” 蒋胖子一脸苦相,“慎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柳庭恪说道,“我确实有办法,但是你要知道,你不是我,明光对你的了解不比我少,明光一眼就能看穿,我若是帮你,这样做对明光也有些不太公平。” “但是……但是我真的怕啊,我是真的要跟婉儿好好过日子的,我肯定会对婉儿好一辈子的。” “这话你该对明光说,不是我,毕竟你要拱的白菜不是我妹妹。” 柳庭恪摆明了不管,蒋胖子心生绝望,这一关可要怎么过? 但是柳庭恪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说不管,就不管,他也只能离开,有活儿干的喜悦顿时冲淡了一半。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柳庭恪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我与明光之间,对彼此的人品还都是认可的,还能来往这么久,我们之间,最多余的就算计,你拿真心出来,明光能看得见。” 蒋胖子点点头,但是看他的神情,柳庭恪就知道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洗漱之后回到屋里,窦苗儿已经躺下了,他脱了衣裳直接钻了进去,身上还是带着一丝凉意。 窦苗儿说道:“不知不觉,都要开春了天还是这么凉。” 柳庭恪说道:“钦天监说这是最后一场寒,马上就要回暖了。” 柳庭恪把窦苗儿当成一个人形抱枕,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抱 着她,而窦苗儿也早就从最开始不习惯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上次慕大哥说要来京,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怎么也没个消息。” 柳庭恪说道:“估计他已经到了,应该是在白马寺吧。” 窦苗儿没有说话,想起白马寺的那一位,她也只觉得心里钝钝的。 一开始她真的很讨厌这个女人,但是如今想来,她是个比自己要不幸得多的苦命人,她还有一个宠她爱她以他为先的柳庭恪,但是她…… “想什么呢?” “想你,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大概是相爱却不能相守吧,但是幸好是你,带我跨越这时间最遥远。” 柳庭恪摸摸她的手,说道:“算你有良心,睡吧。” 此时的慕子钰,已经在白马寺待了三天了,只是坐在小院的门外,没有进去。 她说不想见他,那他就不见。 小沙弥过来给王小姐送饭,见到慕子钰还在这里守着,都忍不住给他说了句话。 等小沙弥再出来的时候说道:“施主,请您进去呢!” 慕子钰谢过小沙弥,简单整理一下并无不妥的仪容,抬腿进了小院。 王小姐并没有戴面纱,她身穿一身僧衣,很平静的看着他,“为什么非要见见呢?” “大约是因为这个吧。” 慕子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很薄却并不透明东西,颜色与皮肤一模一样。 王小姐看了一眼:“看起来倒是与脸皮一模一样,价值不菲吧。” 慕子钰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从此世上再无王九小姐。” 王小姐没有说话,慕子钰说道:“新慕家还缺一位当家夫人。” 王小姐的瞳孔缩了一瞬,但是只有一瞬间,马上就恢复正常。 “慕公子不觉得唐突了吗?” 慕子钰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有些唐突,但是……我想这么做,我觉得你应该成为我的夫人,我们上辈子一定是有未解开的缘分。” 王小姐笑了笑:“大约是孽缘吧。” “孽缘也行,家中给我来信,说是不日便会将我迁回族谱,慕家的继承人还是我,但是我拒绝了,我打算在京城新建一座慕宅,我自己的家,主人是我。” 王小姐没说话,慕子钰也没继续说,他要说的都说完了。 “慕公子要坐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就静静坐了一个时辰。 “这就走。” 要说的就这么几句,他知道她懂。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外他是个从来不会让气氛冷场的人,不论什么都能与人恰到好处的聊上几句,但是他就是知道,他不需要跟她说那么多,她一定懂他。 慕子钰走了,还留下了一小包袱的胭脂水粉以及首饰。 王小姐不由自主的将那块假面皮盖在自己的胎记上,冰冰凉凉,形状出乎意料的合适,扑上胭脂水粉,当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上辈子相敬如宾了一辈子,她也不知道慕子钰爱不爱自己,这辈子她知道了,但是…… 假的终归还是假的,王氏女还是王氏女,王家已经满门抄斩,她苟且偷生的日子,真的能一直安稳的过下去吗? 第518章 洞中之人 次日一大早,柳庭恪刚刚起床,慕子钰就到了。 “来的早了些,恐怕打扰了慎之和弟妹。” 柳庭恪摇头:“我刚好起来,和雅兄是从哪里来?” 慕子钰说道:“从来处来。” 柳庭恪便不再多问:“心情不错,看样子很顺利。” 慕子钰摇头,但是也没有多解释,他只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心里痛快。 “此次回京可还走?” 慕子钰笑着说道:“那就要听慎之你的了,这次不是你叫我回来?我能待多久,还不是全凭慎之一句话?” 这句话多少有些打趣的成分,但是也不算全然的打趣,确实是柳庭恪叫他回来的。 慕子钰不无感慨的说道:“来这一路上,我就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在鲤县遇见你与弟妹之时,短短三年,恍如隔世,当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三年,王氏这个庞然大物竟然真的折在你的手里,不知道他们是否曾经后悔在三封城对我们所做的一切。” 柳庭恪说道:“和雅兄此言差矣,王氏不是倒在我的手里,是陛下,是民心,是天意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忠于陛下,倾听民心,顺应天意罢了。” 慕子钰笑了两声,“如今整个大宁都炸开了,我来的这一路上到处都在说王家的事情,传的神乎其神,不过这个风头一半落在陛下身上,另一半在开云兄的身上,慎之可是深藏功与名啊。” 柳庭恪勾起嘴角:“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哪有什么功与名?” 说话功夫,窦苗儿也洗漱完毕过来了。 “昨天晚上还念叨着你,没想到慕大哥你今早就到了。” “想着今天早点儿过来还能吃到弟妹这里的早饭,自然要马不停蹄赶路。” 寒暄几句,落座吃了个早饭,随后柳庭恪去上值,而窦苗儿和慕子钰一起去邵府探望邵衡。 自从上次从邵府回来之后也已经过去了半月,外界除了邵衡丢了一条腿,对其他的一无所知,这次上门也恰好看看邵衡恢复得如何。 邵樱出门来迎接,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窦苗儿的心放下许多,看来邵衡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 事实果然如此,邵衡虽然身上还是缠着不少绷带,但是神色平静,面色红润,恢复的一看就不错。 “好久不见,开云兄。” 慕子钰笑着打了个招呼,邵衡倚靠在床上,也笑着说道:“好久不见,这才一见就让和雅兄看见我这个样子,真是见笑。” “这哪里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开云兄可是不知,现在大宁上上下下的百姓们都在说你的事迹,孤军千里,只身深入虎穴,拿到王家铁证,凭借一己之力将王家送上断头台,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说上了,每次都能讨个满堂彩,戏班子也张罗着排成戏要去唱,开云兄这次可是要流芳百世了!” “说什么流芳百世,这次的功劳哪里在我,我不过是跑跑腿,出谋划策的是慎之,知人善用的是陛下,冲锋陷阵的是祖父,我才是功劳最小的那一个。” 慕子钰说道:“你的功劳小不小,你说的不算,陛下说的算,百姓说的算。” 慕子钰就像不知道邵衡的腿截了一条一样,两个人谈笑风生,少夫人见状赶紧退下去安排午饭,说什么也要留慕子钰吃个便饭再走。 两人聊的高兴,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邵樱悄悄说道:“这几日来探望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能让大哥这么开心,还得是慕公子啊。”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说话办事儿,什么时候差过?不过话又说回来,开云兄这些日子还不错吧?” 邵樱点点头:“大哥醒来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自己静了两个时辰就好了,邵家也算得上是家大业大,大哥说自己就安心做好邵家的家主,以后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培育后辈上,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两个成才的,那倒是也不算是个废人。” “开云兄能想得开就好。” 邵樱苦笑说道:“大哥这么冷静,倒是显得我们小题大做了。” “开云兄是胸中有大智慧的人,毕竟邵家的家主,在乎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要扛起来是整个邵家,他想的明白。” 邵樱说道:“大哥已经跟祖父说好了,按照他的伤势,从文怕是也不成,算是身有残缺,但是这一辈就他和二哥两个嫡系,所以打算让二哥去军营,就在这两日。” “洛秋兄可知道?” 邵樱摇摇头:“还没告诉他呢,二哥性子执拗的很,让他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闹呢,现在家里这么乱,让他再消停几天吧。” 在邵府吃过午饭,慕子钰和窦苗儿打道回府,慕子钰问道:“听开云兄说弟妹出京前去接应他,他才得以回京,慎之是怎么放心让你出京的?” “他哪里放心,我当然是偷偷去的。” 慕子钰笑了笑:“从我初见你们的时候就是这样,慎之总是也管不住弟妹。” “别人看不懂也就算了,慕大哥你也看不懂我才不信,明明是他把我吃的死死的!” 慕子钰笑了笑:“你们两个是把对方都吃的死死的,这才是两情相悦的模样。” 窦苗儿不反驳。 慕子钰又说道:“我前几日去了一趟白马寺,遇见了慧空大师,他让我给你带个好。”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带好?他什么时候给我带来过好?没一次是好事儿!” “你们夫妻与慧空大师好像有些过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慧空大师不是个坏人,而且……慧空大师地位不一般……” 慕子钰言尽于此,窦苗儿自然明白。 “在一片树林里有两个山洞,左边山洞里有二百个人,右边山洞里有两个人,又来了一群饥饿的野狼,野狼要去左边山洞,这时候你有一个机会将野狼引去右边,你是做还是不做。” 慕子钰沉默了。 “慕大哥,不管你做不做,我的选择是我不做,那二百人的性命如何,是他们的命,但是我做了,就是杀了两个无辜的人。” 慕子钰说道:“我……大概会以身饲狼,至于我死以后他要去吃谁,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是君子,但是慧空大师是圣人,他心里装的是苍生。” 慕子钰没说话,下马车的时候,窦苗儿轻轻说道:“右边的山洞里,是我和柳庭恪。” 第519章 很公平 今晚赵锦程兄妹和蒋胖子又过来了,都各自带了吃食,听说慕子钰到了,来给他接风洗尘的。 蒋胖子还是跑前跑后的忙活起来,仿佛他才是主人家一样,虽然蒋胖子以前就非常有眼力见,但是这超乎寻常的表现欲,还是让慕子钰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又看到小尾巴一样的婉儿,他心中有些些许猜测。 慕子钰对着赵锦程感慨道:“婉儿现在也长成大姑娘了。” 赵锦程笑着说道:“确实,正在相看人家呢,前一阵子看了几个,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一阵子我忙起来还没顾得上呢,也不知道她想找个什么样的。” “那你怎么不问问婉儿自己?” 赵锦程说道:“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说这样的话?而且就算是说,他也不会跟我这个当哥哥的说啊!” 赵锦程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还有窦苗儿嘛,左相看一个不行,右相看一个不行,其实他还真的有点怕被韩黎那厮伤得落下心理阴影,真的不想嫁人了,所以也没有逼她太紧,不过她到底什么想法,让窦苗儿打探打探不为过吧? 在柳庭恪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赵锦程想到就去做,直接去厨房找窦苗儿要托付几句,他起身离开之后,慕子钰看向柳庭恪,柳庭恪点点头,慕子钰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是真的很高兴啊。 赵锦程也是个通透的人,但是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 “我看也他们两个也挺合适的。” 柳庭恪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饭菜终于上了桌,慕子钰说道:“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终于能再次吃到弟妹的手艺了。” 蒋胖子说道:“那和雅兄就不要走了,我们天天都这么热闹,昨天刚在这儿吃了一顿,今天就又来了,以后我们都在京城,热热闹闹的多好!” 慕子钰随口说道:“听慎之说了,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也马上就要立业,成家可有着落?” 蒋胖子嘿嘿打着马虎眼:“和雅兄你不也是没成家,但是你的家业都够我一万倍了!” 赵锦程又提起为他相看的事情,蒋胖子不敢接话,直接说自己要去上茅房,竟然尿遁! 酒还没开始喝呢,在饭桌上就开始尿遁了,这是真把蒋胖子逼上绝路了。 赵锦程看着蒋胖子的背影说道,若有所思的说道:“一提起相看他就跑,我总觉得……我总觉得他是心里……婉儿,我问你一件事儿。” 婉儿低头抿嘴笑,他哥不会是终于睁开双眼了吧? 谁料赵锦程突然说了一句:“你们天天都见,小胖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有没有遇到特别漂亮的女子 ?” 婉儿:…… “没有!” “没有就好,过日子还是要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依照小胖自己的眼光,还不一定找个什么样的,可不能让他胡来!” 婉儿:…… 窦苗儿默默给蒋胖子点了一排蜡,赵锦程的记性还真是好。 见蒋胖子回来了,窦苗儿赶紧找了个话题:“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你们都打算怎么过?” 蒋胖子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不在家过年,我在京城也就是一个人,不然……你们谁收留我一下?” 婉儿说道:“就来我哥这儿呗!” 赵锦程也跟着点头,蒋胖子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去年院长还给我和婉儿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呢!” 赵锦程大手一挥:“今年我也给你们包!” 慕子钰笑着说道:“那我就给慎之和弟妹包。” 窦苗儿说道:“就差大哥了,不然咱们可就聚齐了。” “早就给大哥去信了,年底应当能赶过来。”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不由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有眼力见!” 吃过饭,三个男人去了书房,柳庭恪说道:“今日秦王殿下进了宫,周太师病了,你们怎么看?” 赵锦程说道:“周太师可不是会服软的人,而且他服软陛下也不信,明日去周府探病的人就该多起来了。” 赵锦程说道:“京城的局势我不大清楚,不过我来上京这一路上,到处都能听到陛下要夺权的言论,而且在白麓书院那一代,大多数学子对那位榜眼的遭遇还是感到愤愤不平的。” 柳庭恪说道:“夺权?确实是夺权!” 提起那位榜眼,赵锦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和洛秋兄也就算了,我……我是沾了五小姐的光,说来惭愧……” 柳庭恪一路高升,现在已经进了御史台,赵锦程也在吏部站稳了脚跟,卢政翰明里暗里也多几分照拂,邵嵩还在翰林院单纯是他不想走,还有就是邵世忠没有抽出空来,那位榜眼是真的没人管,面对柳庭恪这样的妖孽,周作儒不会觉得扶持一个榜眼就能与柳庭恪分庭抗礼。 他前一阵子终于受不住各种声音,在京城被同期生比得太惨,他申请下放从县令做起,由于时机不大好,分到的地方也不怎么样,确实倒霉。 柳庭恪说道:“王家正式抄家会在明日开始,户部会派人去清点王家在明面上的各处产业然后挂档,大约年后就会拍卖,暗地里的产业……” 慕子钰笑了笑:“不然你叫我来是做什么?” “我已经报给陛下知晓,陛下要七成。” 慕子钰点头:“很公平。” 慕子钰有钱,但是也要看跟谁比,说到底他现在连顺德帝小金库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抢地盘是要往里砸钱的,而且上边有人自然更容易,顺德帝撑腰,慕子钰出面,很公平。 人家可是皇帝,就是一个铜板不给你,白干又能怎么样?那不是赏识你吗? 第520章 哪有自由的人呢? 京城的街道上,每条街上都有贴封条的店铺,王家之富再次让人惊叹,这么多产业,普通人十辈子也花不完,但是王家却一度哭穷到要与慕家结盟才能过得下去日子。 奢侈。 太奢侈。 这是入手的好机会,窦苗儿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也上街去看有没有合适的。 算是冤家路窄,她正巧遇见了周雪蓉,说起来她们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了,现在窦苗儿看她完全不会有最初见到的时候那一丝敌意,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对方一无所知的时候,慢慢就淡了。 但是周雪蓉却截然相反,周家如今看上去大不如前,而陛下步步紧逼,陛下眼前的红人就是两个,一个是强势回京如今蒸蒸日上的邵家 ,另一个就是官位不高但是升官速度飞快的小柳大人。 她看窦苗儿就像是看仇人一样,她觉得自从碰上了窦苗儿,她就没遇上过好事儿! 窦苗儿让她颜面扫地,成为京中贵族之中的笑柄,柳庭恪又是陛下面前的走狗,处处给她爹上眼药,这两个人就是扫把星! “柳夫人也看上了这块地儿?” “还行,但是既然周小姐看上了,就让给你。” 窦苗儿转身就想走,但是周雪蓉却不打算放她就这么走。 “让给我?本小姐用得着你让?这都是衙门要拍卖的,你说让就让,难道现在柳大人的权势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 窦苗儿叹了口气,只能转身回头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周小姐还是不要乱讲的好,听说太师大人正在生病,但是周小姐还有心情出来逛街,想必太师大人应该无恙,不日就能重返朝堂,为陛下效力了。” 实际上今日登门去探病的人还不少,周作儒完全不是马上就重回朝堂的样子。 周雪蓉只是个小孩子罢了,现在的窦苗儿甚至没有欺负她的兴趣了。 看着窦苗儿离开,周雪蓉心里不甘,却也没有办法,她知道现在周家现在不宜高调行事,但是她却几次三番败在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身上,让她心里这口气实在难咽。 窦苗儿已经成为了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周雪蓉心里的一道坎,她就像是个信号,仿佛她输了,下一步就是世族输了,高高在上的世族就会被这些泥腿子打落神坛,陷入到无尽的泥沼中不得翻身一样。 王家满门抄斩,她不怕是假的,那些最后被周作儒让人用一口口薄棺装起来,棺材里只有一具尸身一颗头,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属于一个人的身体和头就草草下葬的,是她昔日的玩伴。 她不敢想自己以后是否也会…… 她也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罢了。 周雪蓉还是回了家,回去之后发现周雪芙正在收拾东西,她的火气顿时就忍不住了。 “周家还没有倒呢,你就想着跑了,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任性的,而姐姐你是一直都为家里尽心尽力的那一个,姐姐这样做不觉得愧对父亲和母亲这多年的养育之恩吗?” 本来周雪芙就不想走,但是被周雪蓉这么一说,她心里的所有委屈和火气也压不住了。 “周家是没有倒,但是我的夫君已经倒了,我已经没有指望了,留在这里做什么,让你天天说我吃用家里的吗?周雪蓉,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姐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两人正在吵,宁煦过来了,周雪蓉问道:“表哥,你们为什么要走?你们也觉得爹爹……” “表妹,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孙,如今我只是一个失了盛宠的秦王罢了,舅舅这里已经很难了,我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叫舅舅多为难些罢了,昶儿还小,芙儿生产也伤了元气,京城动荡,我决定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去寻一个安稳日子。” 周雪蓉一听,对宁煦也没有了好脸色,“表哥说的好听,但是其实还不是出去躲灾去了 ,亏我还觉得从小到大,咱们两个最是亲近,原来也就是不过如此罢了。” “表妹,我姓宁。” 周雪蓉气愤的说道:“是啊,你姓宁,你儿子也姓宁,现在我姐姐也姓宁,你不说我都忘了呢!” 周雪蓉生气的走了,留下宁煦和周雪芙两个人沉默的收拾着东西。 宁煦听到了周雪芙说得那句话,周雪芙知道他听见了,两个人默契的不提,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隔阂已经产生了。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启程离开了京城,顺德帝站在楼上,远远看去,宁煦一家的马车其实看得并不真切,邵桐站在他的身边。 “陛下若是舍不得,就让秦王殿下带小殿下回来看一眼。” “不了,看了就怕是舍不得了。” 宁昶自从生下来,顺德帝东西送了不少,就是没有亲自看上一眼过。 邵桐说道:“人家都说隔辈亲隔辈亲,做了祖父的陛下,对待后辈果然是更加温柔了呢!” “嗯?爱妃这是何意?难道是在说朕年纪大?” 邵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陛下真是越发的不讲理了,明明是自己想多了,非要说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难道是陛下觉得自己老了吗,不比年轻人中用?” 顺德帝拍了她的脑袋一下:“朕真是越发的宠着你,都把你宠坏了,整日的胡言乱语,哪有个娘娘的样子?福安也不小了,朕看这些日子进步不小,也该相看起来了。” “臣妾觉得,这女孩子家找夫君,按照咱们的家世,怎么结亲都是下嫁,索性不如就不看家世,人品好才是最重要。” 这就是要从寒门里挑的意思了。 顺德帝说道:“人品好自然最重要,但是家世也好就更好了,都先看看吧。” 邵桐应下了。 如今局势尚不明朗,宁月的婚事一时半刻也定不下来,不过看顺德帝的意思,宁月的婚事大约也是要有用处的。 邵桐心里也明白,生在富贵之家尚且由不得自己做主,何况生在皇家,责任大过天,这世上哪有真正自由的人呢? 顺德帝是,她是,宁月更是…… 第521章 格局小了 临近年底,朝堂上的形势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大家都觉得顺德帝的王霸之气高涨,大有说一不二的味道。 周作儒病假,御史台一言不发,邵世忠是不管顺德帝说什么,他都说附和一句“陛下英明”,真正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也就是李鸿邦,但是顺德帝现在正是最膨胀的时候,他也是暂避锋芒。 李鸿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一直和周作儒的状态是一致的,一个强,另一个就跟着强,一个弱,另一个就跟着弱,只不过两个人的目的完全相反。 如今邵世忠进京,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了李鸿邦的角色,那个与顺德帝站在一边的人对抗周作儒的人变成了邵世忠,李鸿邦也收了力,反而有隔岸观火的意思,这么久了,朝堂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李鸿邦的声音了。 如今周作儒龟缩不出,李鸿邦也没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意思,坐山观虎斗。 对于这种情况,周作儒一点都不怕,李鸿邦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捅他一刀,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心里不会不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但是离鸿邦想坐收渔翁之利,旁人也不都是傻子。 顺德帝当然是想乘胜追击,周作儒的人都闭嘴当起了哑巴,生怕顺德帝清算到他们自己身上,但是顺德帝还是找由头赶回家了几个。 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官,但是空出来的职位也要有人顶上,李鸿邦本来是想跟在身后捡便宜,可是顺德帝却没有要重新任命的打算。 不仅如此,甚至李鸿邦手里的位置,顺德帝都想动一动。 当然最后没有动,顺德帝也没有要让周作儒和李鸿邦联合起来的打算,他还不想玩火。 象征性的虚晃一枪,让他老实一点儿罢了。 但是柳庭恪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虚假繁荣罢了。 王家是没了,但是周家根本就没有伤到根基,按照周作儒这个老狐狸的秉性,他才不会把自己的底跟王家搅合在一起,他按兵不动,那就一定是在憋大招。 不过朝堂上的虚假繁荣还是要继续持续下去,他也不想在这个顺德帝正高兴的时候去触他的眉头,而且这个时候给自己谋点儿福利也挺好。 王家的倒塌堪比一场鲸落,不管是谁,只要是手里有几个闲钱的人,都纷纷打起了主意,不说城里的店铺,就是郊外的庄子,王家手里的地都是顶好的,能买下一个,那都是捡漏了,王家不倒,哪里轮得上他们? 窦苗儿也准备抢下几个,柳庭恪直接让她圈。 “你这是要走后门?” “王家的庄子都不错,干嘛非要拍卖,国库应该不缺那几个银子,还不如都让陛下留着,以后一点点赏人,就算是一年赏两个出去,也能赏十几年。” “陛下凭什么赏你?” “陛下……确实没什么事儿能赏我,但是陛下可以卖我,收缴了那么多,难道陛下拿一丢丢充实自己的小金库不行?” 窦苗儿无语,“您这是教陛下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正,下梁也歪,但是上梁不正,下梁没准就正了呢!” “歪理!” “不是你常说,歪理也是理吗?你去翻一翻史书,历史上明君贤臣开创盛世的屈指可数,千古名君大多是斗败奸臣千古流芳,而历史上的昏君都是陷害治世良臣而遗臭万年。” 窦苗儿哑口无言,好像……还真是…… 她最后也只能嘟囔了一句:“那你就跟着歪吧。” “是我跟着正!” 慕子钰开始在京城崭露头角,他成了安王府上的常客。 毕竟皇宫不能让慕子钰随意进出,顺德帝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安王。 众人都知道了慕子钰的背后是安王,安王的背后是谁不言而喻,虽然大家对商人都不太看得上,但是陛下用慕子钰,大家还是觉得…… 觉得顺德帝的格局小了…… 王家的店都封了,但是市场还在,虽然店面没有拿到手,但是能参与到这场商战里的,哪个在京城没有店面? 不说别的,之前京城最好的酒楼,除了如意楼,就属王家在聚贤庄开到京城之前开起来的集贤庄了,如今集贤庄封了,与王家挂钩的如意楼也不敢太高调,聚贤庄现在的生意比之前好了两倍不止,现在不提前订,甚至都可能没有座。 慕子钰做事滴水不漏,而且现在身价颇丰,他舍得往里砸银子,他砸进去的银子看得安王都心疼,但是顺德帝说了,慕子钰要钱就让安王给他拿,安王只能拿。 但是在安王眼里,这银子就是往水里扔,都不知道能不能听个响呢? 第522章 樊清上京啦 慕子钰一时间风头无两,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基本上都是一大早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甚至就不回来了。 其实慕子钰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地方住,只是那宅子还是江南慕家的,他若是现在去住慕家是双手双脚赞成,但是慕子钰却不大想去了。 二来自己另外找一个住的地方也不难,但是窦苗儿和柳庭恪这里两进的院子,两个人都极力邀请,原也不是需要过多客气的关系,何必费事儿呢? 转眼就到了小年,这都快过了半个月,周作儒一直没来上朝,朝廷都封了印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柳庭恪,窦苗儿心想,不管是古还是今,果然不上班都是让人快乐的事情。 柳庭恪跟着窦苗儿一起上街去采买,置办年货,毕竟柳庭恪是入了官场,也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今年来往的人家应该会比较多,窦苗儿想先置办一些年礼以备不时之需。 柳庭恪跟着自然最好,该送什么礼回什么礼他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窦苗儿很是认真,但是柳庭恪却一点儿也不上心,他只说随便买点儿差不多的东西就行了,只有赵锦程,邵世忠,另外还有明妃娘娘这三分用些心思就行了,至于旁人,柳庭恪丝毫不放在心上。 赵锦程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万分上心,这可是他当官之后的第一个年,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正想和柳庭恪商量一下,没想到这两人已经上街走了。 赵锦程赶紧去追,虽然没有找到柳庭恪和窦苗儿,但是却遇见了另一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樊清。 此刻他又在跟人家吵架。 大冷天的,樊清袖子都卷起来一只,脸也憋得通红,看样子真的是气得狠了。 “子清,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到赵锦程过来,樊清的情绪顿时更加饱满了,一把拉住赵锦程:“明光,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 赵锦程一脸的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你来评评理,就在京郊,他们车队有一马车坏了,我出于好心帮他们修好,这两个小丫鬟拿来银子我都没要,就在刚刚进城之后,本来想去铺子里买几两蜜饯,苗儿最喜欢吃蜜饯了,但没想到刚到里边就听见这两个丫鬟背地里说我傻,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是挺气人。” 赵锦程看向那两个小丫鬟:“背后说人是非,想必哪个主人家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奴才,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给我这位朋友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那两个小丫鬟也急了:“我们都赔了半天的不是了,是他得理不饶人,还非要去告诉我们夫人,不是我瞧不上他,就他这个样的,连我们府上的大门都不去,根本就见不到我们夫人。” 樊清气的手都抖了:“走走走,咱们这就走,我倒是要看看,我能不能见到你们夫人,你们夫人难不成是宫里的娘娘,还敢说什么我连大门都进不去,现在就去看看我能不能进去,你敢不敢带路?” “走就……” 一个小丫鬟刚想跟樊清硬杠,另一个小丫鬟拉了她一下:“你忘了夫人说什么了?这不是在家里。” 樊清越说越生气,赵锦程在一边拉着,那两个小丫鬟一看有人在一旁规劝,撒腿就跑,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没影儿了。 樊清:…… 赵锦程也没有料到,他除了让樊清消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锦程不断安慰:“京城这个地方,随意扔一块砖头都能砸死一个七品官,万一真是什么皇亲国戚咱们划不来。” “这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的问题,我好心帮忙,到头来还成了傻子了,简直是……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锦程带着气鼓鼓的樊清往回走,回到柳府之后见到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这才从赵锦程嘴里听说窦方受了很严重的伤。 当初他可是带过窦方一段时间,说是打下手,他心里可是把窦方当成半个徒弟的,而且他也知道,窦苗儿也是把窦方当成弟弟看待,所以他就急着去看窦方了。 赵锦程松了口气,樊清还真的是不好哄,比婉儿小的时候还难哄。 不过随即他就笑了,他还真的是走到哪架就吵到哪,怪不得窦苗儿一直不放心他自己在外边,真的很容易挨揍啊! 窦方这一阵子皮外伤养的还不错,已经有结痂的趋势了,但是骨头得慢慢长,所以只能在床上躺着。 昨天大夫来复诊,发现骨头长得有点儿歪,说他一定没有老实躺着,于是又重新给他接了一遍,可真是钻心的疼。 原本柳庭恪给他拿了很多书看,但是窦苗儿觉得肯定是那些书无趣他才不老实,于是拿来了不少话本子让他打发时间,他极少看这些东西,不过既然是窦苗儿拿来的,他也闲的发荒,不如就看一看。 刚一打开书,樊清就进门了。 见到樊清来,窦方也很惊讶,本想起来行个礼,但是想起昨天窦苗儿说若是他再乱动,骨头长歪了,就亲自打断,让大夫再接一次,他就没有动。 樊清一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顿时心疼坏了:“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还想着收你做个徒弟呢!” 窦方可不想,樊清惹麻烦的功力他也是了解的,真的操不起这个心。 他连忙说道:“奴才不敢当,公子和夫人今早出去了,估计要晚些才能回来。” “无妨,我跟你说,在青阳郡我收了一个徒弟 ,就是那个裴大人小妾的弟弟,那小子看着是个机灵的,嘴上也会说话,本以为是个聪明的,但是用起来就是没有你小子顺手!” 窦方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儿窃喜,公子那么挑剔的人都认可他,他当然是比一般人聪明,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窦方知道,若是柳庭恪觉得自己不是个可造之材的料子,才懒得管自己呢。 樊清见了窦方一面,也就放下了心,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裳,不然按照柳庭恪那个性子,没准不让自己靠近他和苗儿三步远。 第523章 堵门的来了 窦苗儿和柳庭恪在外逛了许久,天都黑透了两个人才回来,也亏得柳庭恪有好耐心陪她。 赵锦程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逛了这么久,他不由得对柳庭恪竖起大拇指:“你们是怎么做到逛街逛这么久的?” 主要是对柳庭恪说的,逛街若是超过一个时辰,他就受不了了, 柳庭恪竟然去了一天,而且看样子还很高兴的样子。 窦苗儿说道:“跟我一起,他怎么会不开心,夫君,你说对不对?” 柳庭恪脸上笑意更深:“夫人说的极是,与青青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赵锦程觉得自己多余了。 他刚想张嘴说话,樊清就自己跑出来了。 窦苗儿十分惊讶:“大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大早就进京了,你们都买了什么,去逛了一天。” 窦苗儿指挥着让哑巴夫妻卸车,一边如数家珍的说着她都买了什么。 说着从车上拿下来一匹布:“这是给你买的,柳庭恪说这几日可能就到了,我就想着让小小也给你裁一身衣裳,这个颜色怎么样?” 樊清乐得跟个傻子似的,哪里管的上衣服的颜色好不好,一个劲儿的点头:“好看好看,我妹子挑的,那还能有错吗?” 窦苗儿赶紧张罗着给樊清收拾屋子,赵锦程说道:“你们都不在,我已经自作主张帮子清安排住下了,就在和雅兄不远的屋子,已经收拾过了,火盆也点上了。” 窦苗儿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还是赵大哥靠谱!” 看樊清身上有不少的木屑,窦苗儿问道:“大哥刚到这是在忙什么?” “看窦方那小子太可怜了,我寻思着给他打个轮椅,让他出来透个气。” 柳庭恪说道:“那就辛苦大哥了。” 最感动的当属小小了,毕竟她才是最心疼窦方的人。 “多谢舅爷,奴婢一定给您好好做一身过年的衣裳!” “好好做,做好了舅爷有赏!” 樊清抠门的性子他们都太了解了,许久不见难道是转性了? 赵锦程说道:“看来子清今年没少赚。” 樊清嘴里说着谦虚的话,但是这神态明显不是那个意思。 柳庭恪说道:“那今年大哥可要给我们包红包。” 樊清大手一挥:“都准备好了,不光你们,每个人都有。” 看来确实赚到钱了。 窦苗儿说道:“不知道今天慕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咱们先吃不等他,给我大哥接风洗尘。” 本来天就晚了,又一通忙活下来,天已经黑透了,不过人多热闹,大家又不要去当值,倒是也不急着回家。 吃饭是晚了,但是慕子钰也恰好回来,一切都是刚刚好。 饭桌上樊清不可避免的谈到了自己今天的遭遇,提起来他还是觉得气得不行。 蒋胖子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咱们俩当初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都在京城,没准以后就能遇上呢!” 樊清说道:“谁要跟他们打交道?这样的丫鬟也能得脸,主子也不是什么有涵养的人!”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赵锦程和蒋胖子都是将将赶在宵禁之前才回家。 次日一大早就有人叫门,甚至窦苗儿和柳庭恪还没有起床,不过来人是找慕子钰的,慕子钰也累了这么多天,今天也起的稍微晚了一些。 这么早就来叫门,着实是太烦人了,哪有人这样做客的? 窦苗儿问小小:“来人是谁问清楚了没有?” “问了,但是只说是找慕公子,没有报家门,慕公子说让人在前厅等着,他稍后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了。 慕子钰这个反应,明显是心里有数,又听说是来人是两个丫鬟,估计除了慕家本家没别人了。 他们也得去看看,两人赶紧起来洗漱,但是刚来到前厅,就听见樊清愤怒的声音。 “你们不是说我连你们家门都进不去,今日就来我家门算是怎么回事儿?不欢迎,送客,小小,轰出去轰出去!” 那两个小丫鬟愣在原地一句话不说,但是也不走。 “大哥,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这两个就是昨天背地里叫我傻子的那两个!” 窦苗儿问道:“你们两个谁家的,这么早就上门,怕不是为客之道吧。” “奴婢……是来找我们公子的……” “原来是来堵人的,怪不得这么早来,我还以为是昨日没有羞辱够我大哥,追到家里来了呢。” 昨日那个嚣张的小丫鬟已经说不出话了,简直是倒了大霉,谁知道还能遇上这傻子? 还是另一个小丫鬟比较沉得住气,赶紧给窦苗儿和樊清赔礼道歉。 窦苗儿也无意与两个丫鬟为难,便将樊清领走了,毕竟这是慕子钰的家务事。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对慕子钰这种有情有义的人说,她还是不给慕子钰添堵了。 第524章 崔氏进京 樊清死活不愿意走,昨天蒋胖子还说以后没准打交道呢,谁知道应验的这么早,竟然今早就遇上了。 这么巧的事儿,在樊清的眼里就是老天爷的指引,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给他一个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但是窦苗儿亲自过来,他又不能不听,毕竟就这么一个妹子,他惹怒谁也舍不得惹怒窦苗儿。 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窦苗儿说道:“何必与个小丫鬟计较,这不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我哪有什么身份?我就是……真是没想到江南慕家是这副嘴脸。” 窦苗儿心想,这算什么,也就是你不知道,这两年出的幺蛾子还少吗? 不大功夫,小小来报,说是慕子钰到底是跟着出去了。 樊清说道:“和雅可是个好人,不会受欺负吧?” 窦苗儿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形容慕子钰是个好人,但是想想也对,什么君子遗风,还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罢了。 但是对于樊清的担心,窦苗儿也是无可奈何,说到底是家务事,她们都是外人。 樊清的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不大功夫就去街上逛了,他要去作坊里物色有没有合适的木料,争取让窦方在过年的时候出来透个气,每天一动也不能动,可把孩子憋坏了。 其实窦苗儿也有些担心慕子钰,柳庭恪却没有什么表示。 “柳庭恪,你说慕大哥……” “无论怎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置喙。” 对啊,都是慕子钰自己的选择,他们无权干涉,但是依照慕子钰的性子,大约还是会被拿捏住的吧。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京郊的庄子上,这庄子外边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十分有讲究,假山,池塘,小桥,长廊,丝毫不像一座郊外的农庄,俨然是一座江南府邸。 庄子里开满了红梅,走进这里,仿佛变换了季节一般。 对于生长于江南的慕子钰来说,这里才是他熟悉的模样,每次来京城,他都会来这里小住几天,但是这次他没有。 慕子钰走进熟悉的院子,来到会客厅,但是会客厅里并没有人。 “夫人叫公子您进里屋说话。” 慕子钰稍微迟疑了两秒,最后点了点头。 慕子钰才走过拐角,就闻见了从屋里香炉中散发出来的淡雅的香气,这是陪伴他多年的味道。 崔氏很爱熏香,她的屋子里,马车里,走到哪里,香就点到哪里,这香也是大有来头,是崔氏的不传之密,香气淡雅,却久久不散,而且香气能飘到很远。 连慕震都打过这香的主意,但是崔氏紧紧的握在手里,不肯透露半分。 这陪伴他长大的香气,慕子钰如今却是越发的不喜,崔氏就像这香气,不浓烈,却无法挣脱,哪怕离得很远,也能将他笼罩,让他无处可藏,无法反抗。 他走的很沉稳,每一步都是不多不少,来到屋门处,未进屋门,先弯腰行礼,“母亲。” 崔氏没有应,而是拨弄了两下香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香气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 “先去了会客厅?你觉得我会在会客厅见你?还是……你不打算认我这个母亲了?” “儿子不敢。” 慕子钰低着头,崔氏沉默了几息的时间才说道:“进来吧,许久没有见你了。” 慕子钰进了屋,丫鬟给他倒了一杯茶,崔氏说道:“尝尝吧。” 慕子钰轻抿一口:“母亲泡的茶一如既往的好喝。” “外面的东西,总是不比家里的精细。” “此事无关精细,只是旁人不及母亲精于此道,就算有心,也怕是泡不出这个味道。” 这句话让崔氏十分高兴,她在茶道上很有研究,不光是茶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算得上是样样精通,崔氏嫡女,岂是常人可比? 但是慕氏是商贾之家,哪里有人能真正欣赏这些阳春白雪?至少崔氏是认为他们不懂的,只有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的夸赞她才高兴,旁人的夸赞她都觉得是不懂装懂,跟着瞎应和罢了。 在慕家,就算是慕震也难喝到她泡的一杯茶,她觉得浪费,慕震也不稀罕。 慕子钰坐在崔氏的对面,恍惚间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江南慕家,那些像是一个工具没有灵魂的日子仿佛又回来了,他感觉到束缚和枷锁又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慢慢收紧。 茶只喝了一口,他放下茶杯,准备聆听崔氏的教诲。 “你我是母子,你不必如此拘谨。” “是。” 果然,崔氏并没有让他失望。 “这一年多来,给你写信,你回的越发少了,算起来,好像近三个月都没有收到你的信。” “母亲信中提到的事情儿子都有回,只不过路途遥远,过于频繁颇耗费人力物力,所以就攒到一起回了。” 崔氏对于这个说法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你最近与安王走得很近?” “不算近,只是让我帮忙购置一些产业罢了。” “只是安王吗?” 第525章 你长大了 慕子钰说道:“安王已经是高攀了,儿子不过是个商人,能进安王府的大门已经是福气,哪里还能想别的?” 崔氏说道:“虽然我是妇人家,但是好歹我在慕家待了这么多年,你最近在京城的手笔我也听说了,安王的手笔还真不小,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闲散王爷能拿得出来的。” 慕子钰耷拉着眼皮,淡定的回道:“王爷有多少身家我无从知晓,但毕竟是皇室子孙,能拿出来这些心意也不算奇怪。” 崔氏没有说话,她定定的看着慕子钰,一双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的内心。 慕子钰表情不变,甚至情绪上都没有什么波动。 良久,崔氏笑了。 “你长大了,现在终于敢在我面前撒谎了。” “儿子不敢。” “知子莫若母,我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你心里也清楚,我太了解你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呢?你在怕什么?” “没有。” 崔氏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我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大约是父亲让您来劝我回慕家吧,但是您也不想逼我回去。” “那你觉得我想让你怎么做?” 慕子钰心里知道,但是他选择摇了摇头,他不想说。 “钰儿,你逃避也没有用,你是我的儿子,你的身上流着崔氏的血,宿命,逃也逃不掉。” 慕子钰没接话,崔氏笑了笑,说了句时候不早了,让他先回去。 慕子钰从庄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从早到现在,只喝了几口茶水,连口饭都没吃上。 石头赶着马车,两人回到城里,找了一个小路边摊,一人点了一碗馄饨,两人吃的津津有味儿。 认识慕子钰的人不在少数,最近京城里出手最大方的慕公子,竟然会在路边吃几个铜板一碗的馄饨。 石头小声说道:“公子,不然还是换一家吧,不少都在看我们……” “管别人做什么,今天就是想吃这一口,快吃,吃完去一趟王府。” 慕子钰吃得十分从容,两人吃完后刚一到王府,安王就说道:“怎么跑去吃馄饨?难道是柳大人不管饭?” 慕子钰苦笑:“早上出去见了个人,回来之后就随便吃一口。” 安王笑着说道:“以后若是没吃就来这儿,别叫人以为给本王干活儿还不管饭!” “是,在下记得了。” 安王也没有问慕子钰见的是谁,他想知道肯定能查出来,而且也用不上他,反正慕子钰花的都是皇兄的银子,皇兄不可能不盯着他,自己何必讨人嫌呢?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之后,安王就直奔主题:“大约还得多少银子?” 慕子钰笑了:“有舍才有得,王爷不必担心。” 安王打趣说道:“本王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觉得银子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你这花银子跟流水一样,可是在割本王的肉啊!” “王爷您割了肉,别人也割了肉,大家都在割肉,只看谁能撑住就是了,从京城往凤阳的方向走,这一路的商道原本王氏独占五分,如今我们想要接手,除了花银子往里砸,在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安王只是再次叮嘱千万要让他回本,还是爽快的拿了银票出来。 第526章 今日不招待客人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九,柳府的小院挂了不少红灯笼,哑巴媳妇正在炸鱼炸肉,处理鸡鸭,把这些菜备好,只等着明天的年夜饭。 慕子钰自从那一日从京郊回来,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他当做没有这回事儿,众人也默契的没有再问。 只有樊清想张嘴,却被窦苗儿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所有人都没有再提起过。 柳庭恪正在教窦苗儿剪窗花,小小来报,说是慕子钰要出去一趟。 窦苗儿放下红纸,说道:“慕大哥怕是不能回来过年了。” 柳庭恪说道:“毕竟血浓于水。” 但是窦苗儿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可是谁真正心疼过他?上次去连顿饭都没管,就喝了几口茶水,茶水再好能管饱吗?” 柳庭恪安慰道:“他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咱们去帮他操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都有自己的难处,旁人帮不上什么,而且……不见得他去见慕夫人。” 窦苗儿瞬间明白过来:“你说……现在王家也倒了,王小姐怕是比之前还不得光,他们两个可有办法……” 柳庭恪摇头,“我又不是神仙,而且王小姐可不是想与和雅再续前缘的想法。” 窦苗儿没有说话,说的也是,王氏满门抄斩,她是个漏网之鱼,原本就是诈死,现在是个见光死,若是换个寻常人改名换姓也就罢了,偏偏有一张难以隐藏的脸,哪怕是没有见过本人,只看见脸上的胎记,便一切就都知晓了。 王小姐若是露面,不说她自己性命难保,就连慕子钰也要跟着受牵连,她应该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果然,崔氏那边来人了,请慕子钰过去过年,这次来的不是那两个小丫鬟,不知道怎么的换了人,不过还是被樊清给没好气的赶了出去。 “都说了慕子钰不在,你们还赖着不走做什么?难道还想搜查一番不成?你们要找你们家公子自己出去找,有没花钱请我给你们看着人,再说就算花钱请我我还不干呢,只会拿银子砸人,本公子就算饿死也不去你们慕家的门口要饭!” 来的小丫鬟被樊清夹枪带棒的骂了一通显然很生气,但是碍于这是在柳府,最后还是眼泪含眼圈的走了。 慕子钰坐在马车里,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动作轻柔,满眼的笑意。 石头赶着马车,戴着厚厚的羊皮帽,几乎把整个脸都捂上了,但是单单透过一双眼,还是能看出脸上神色不太高兴。 在石头的眼里,他们家的公子如今如日中天,都已经成为了安王爷的座上宾,没准儿什么时候安王就除了他们公子的商籍,慕子钰就能直接入仕当官了。 而如今庙里住着的那位…… 石头觉得那就是个妖女! 如果不是妖女,怎么会以那么一副尊容,把他们公子迷的神魂颠倒。 都快到中午了,才到白马寺,开庙门的小沙弥说道:“施主,今日庙里不接待。” “在下与慧空大师是熟人,而且今日在下并不多待,稍后就走。” 小沙弥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又打开门,请慕子钰进去。 慕子钰护着手里的小篮子,然后爬过长长的台阶,来到了白马寺深处的小屋。 王小姐今日没有戴面纱,她的脸上洁白无瑕,淡淡的妆容在这庙宇之中恰到好处,精致的五官犹如天上的仙子下凡,慕子钰笑了。 大约这能够说明她还没有对生活死心吧。 “明日就是过年,慕公子不在家中等着过年,来这里做什么?” 第527章 无人执棋,众生为子 面对慕子钰的突然造访,还看到了自己的这副模样,王小姐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慕子钰反而显得有些格外的高兴。 “在下就一个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这算的上什么家呢?若不是幸得朋友收留,怕是连个过年的地方都找不到。” 慕子钰径自走进院子,然后就进了屋子,仿佛这是他自己的院子一样,王小姐跟着走了进去,然后就见他小心翼翼的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里面是一只小花狗,看样子好像刚生下来不久,小小的一只。 慕子钰笑着说道:“昨天出去在路上捡到的,看样子是街上无主的野狗生下来的,那一窝四个,只剩它一个,其它的都冻死了,我就捡回去了。” 王小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你莫不是要叫我养吧?我向来不喜这些,这么小,我必然养不活,何必害了这一条性命。” “但是我每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也没有时间照看,就当是替我养着可好?” 慕子钰的眼神清澈,看向她的眼里满是笑意。 王小姐看着他,前世今生,仿佛一场大梦。 她迅速移开目光,背过身去不看他,嘴里说道:“慕公子还是不要说这些话来搪塞我了,你现在就住在柳府,你若是真的有心,总能找到人托付,柳夫人就是现成的人选。” 慕子钰略带着一丝委屈,“我问过了,慎之一接触到这些会掉毛的动物就喷嚏眼泪停不下来,他让我三天之内把它送走。” 王小姐不为所动,“那也不要送到我这里,我这里是佛门之地,难免扰了清净。” “小九乖着呢,不会乱叫的,对不对?” 慕子钰摸着狗狗肉肉的小鼻子逗弄着,它只是在嗓子里发出弱弱的呜咽声。 “小九?” 王小姐诧异的看着慕子钰,慕子钰点点头:“它的名字。” 王小姐有些愠怒,他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在家中排行第九,偏偏要给一只狗取名小九。 慕子钰笑了,他笑起来时眼里满是星光,只可惜这样的慕子钰没有人见过罢了。 王小姐也从没有见过,她心上那层坚硬的外壳碎了一地。 慕子钰起身,“劳烦照顾几日,等我找个稳妥的下家,就来拿走。” 也不等她拒绝,慕子钰就离开了。 明明知道只是个说辞,他怎么会找不到个稳妥的人?不过是养活一条狗罢了。 王小姐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那软软的温热的小身体,引得小九又呜咽几声。 王小姐仔细端详,小九一半身体洁白的没有一丝杂毛,另一半身体上却有着大块的黑色和黄色。 如此看来,叫小九倒是也贴切,当真像极了她。 到庙门处,慕子钰遇到了慧空大师,他行了个礼,慧空笑着说道:“慕施主来白马寺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一些。” “叨扰了,不过在下也是一个凡人,少不得有诸多的难事儿求佛祖帮忙。” 慧空说道:“慕施主来贫僧自然欢迎,慕施主慷慨,贫僧替众僧感激还来不及,只是想劝慕施主,凡事还是莫要强求,命里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也是无用。” “大师说什么是我的命?” 慧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遗憾的说道:“有缘而无情,有情却无缘。” 慕子钰并不在意的说道,“多谢大师,不过……在下不信命。” 慧空也笑了,“贫僧知晓,只是忍不住提一句罢了,劳烦慕施主给柳施主带句话,苍生本无错,因一己私欲最后若是生灵涂炭,是上天也不会饶恕的大罪。” 慕子钰说道:“巧了,慎之让我也给大师带句话,您不是先知,天下这盘大棋,无人执棋,众生为子,大师您也一样。” 第528章 打仗怎么会不死人 慕子钰虽然嘴上说不信,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慧空既然能坐到国师之位,必然不会无的放矢,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石头试探性的问道:“公子,咱们……要不要去京郊看一眼?” 慕子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几息的时间,才说道:“算了,回去天都快黑了,恐怕赶不回去,就算了吧。” 回到柳府,天果然已经黑了,窦苗儿告诉慕子钰崔氏来人请过,慕子钰也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他转告了慧空的话,柳庭恪也只说一句知道了。 窦苗儿一头雾水。 “这老和尚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杀了王家而已,本来就是害群之马,怎么就成了上苍也不会饶恕的大罪了?” 柳庭恪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王家死了事小,北戎断了食盐,多年来两国无战事,近几年他们又没有天灾,休养生息的比我们好得多,他们最紧缺的食盐又得到了供应,如今我们从源头上掐断,他们如何还能乖乖的向从前一样老实?” 窦苗儿皱眉:“柳庭恪,但是仗如果真的要打起来,那……” “这场仗迟早都要打,如今不打,二十年之后也要打,届时还是一样要死人,所以不如早打,趁着他们还没有膘肥体壮,趁着我们尚且还有几分志气。” “我们会赢吧?” 柳庭恪点点头:“会。” 窦苗儿稍微放心了一些,柳庭恪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惨胜。 上一世,这一场仗打了三年有余,死伤无数,北戎人生性勇猛,比崇尚读书的大宁士兵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平均下来,几乎四个大宁的士兵才能杀死一个北戎士兵。 最后胜利也只是因为大宁的士兵数量远远多于北戎士兵,三年的战争消耗下来,北戎人口减少的比例远远大于大宁,再按照这个死伤比例打下去,北戎的青壮年就算死光,大宁也就才死伤半数多一些。 而当时顺德帝坚决不投降,坚决不割地,坚决不上供,宁可每天死伤无数士兵也坚决不退让一步,北戎的大汗实在坚持不下去才提出休战,原本想要几座已经占领饿城池,但是顺德帝坚决打到底,耗也要耗死北戎。 北戎的大汗算是怕了顺德帝,他才答应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那一场三年的大战,双方全都损失惨重,却没有任何人从中获利。 也是因为那场大战,周作儒主求和,卢政翰出乎意料的主战,还是太子的宁煦也跟着主求和,才让顺德帝下定决心放弃他,最后以身为饵,逼他谋反。 上下一心一致对外,逼退北戎之后,卢政翰声望地位全都有了,俨然成为了另一个周作儒…… 柳庭恪轻描淡写的说着,窦苗儿却听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柳庭恪从来不会主动跟她说自己曾经经历,除非她问。 短短一段叙述,窦苗儿却已经想象出来当时有多艰难。 “出家人最忌讳贪嗔痴,慧空和尚恰恰比谁都要贪,比谁都要痴。” 窦苗儿说道:“打仗怎么会不死人呢?” 柳庭恪笑了:“对啊,打仗怎么会不死人呢?老和尚异想天开呢!”、 窦苗儿点头表示认同。 柳庭恪摸摸她的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是一片幽深…… 第529章 他还哪有好名声? 年,说到底只是个时间的计量单位罢了。 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过,若是没有“年”,日子仿佛是无穷无尽,又好像是转瞬即逝。 而对于窦苗儿来说,“年”更像是一场倒计时。 不知不觉来京城快两年了,他们成亲都这么久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贴春联,贴窗花,胡同里的孩子都跑着,闹着,身后的狗也跟着跑着,叫着,这世界多热闹啊。 她站在梯子上出了神,樊清说道:“妹子,你贴好了没有?要不换我来!” 窦苗儿回过神来,“好了好了,这就下来。” 窦方还伤着,贴春联的活儿樊清揽了过去,但是窦苗儿非要自己亲自来。 今年大门的对联是柳庭恪亲自写的,当然要她亲自来贴,夫唱妇随嘛。 窦苗儿安全下来之后,樊清这才仔细去看这幅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再一看横批:岁岁平安! 简单,直白,感觉…… 不是柳庭恪的风格。 慕子钰不禁笑出声来:“好像回到了当年第一次在柳家村相见的时候。” 窦苗儿说道:“是啊,头一次相见,就被我抓来做了壮丁。” “我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抓壮丁,小时候被母亲关在书房里练字写到手抖,万万没有想到,长大之后还会有写字写到手抖的时候。” 窦苗儿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实在是没办法嘛!” 柳庭恪说道,“也是看准了你不会拒绝,更不会计较。” 慕子钰无法反驳,他只能打趣道:“那我以后还真要改改这毛病了。” “说的对,做人太好也不成,你确实应该改改,跟我家柳庭恪多学学。” 柳庭恪一个眼神过来,窦苗儿立刻补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坏一点儿有魅力,不骗你!” 这话被樊清听了去,一脸天真的问道:“慎之怎么坏了?” 窦苗儿咽了一口唾沫,在场应该没有人比你感受最深吧?你让他坑了多少次…… 但是看着樊清那一脸求知欲,窦苗儿说道:“这不是随口说说嘛,我家柳庭恪可是大好人,现在他是御史了,可不要把玩笑话传出去坏了他名声。” 樊清撇了撇嘴:“还用得着我传?我这一路上京,可是没少听,哪有几个人说慎之几句好的?” 窦苗儿以为柳庭恪只是在京城名声臭而已,她看了一眼柳庭恪,柳庭恪倒是淡定。 “都怎么说我?” 樊清刚想说话,但是与柳庭恪对视的一瞬间,他决定自己还是闭上嘴。 窦苗儿把樊清拉到一旁悄悄问了一句,樊清小声说道:“说书先生都已经说到奸臣与宫妃大战三百回合,宫妃惨败而归了!” “那我呢?我可是原配,我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 樊清瞪了她一眼:“慎之是怎么搞得,你也不看着点儿,我都不敢说自己是柳庭恪的舅兄,都怕被人唾沫淹死。”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我看得住他?而且名声臭点儿好,不然这么出色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人眼馋呢?” 樊清一想,有道理! 看着这边两个人在说悄悄话,柳庭恪不大高兴,过来拎走了窦苗儿。 这时候,崔氏又派人过来请慕子钰回去过年。 慕子钰倒是没有躲,但是也没有打算去。 “少爷,夫人说,平日里您嫌住城外庄子不方便也就罢了,但是今日是过年,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在别人家于礼不合。” 窦苗儿说道:“什么叫别人家?慕大哥可是我夫君的结义大哥,我们一起过年就是一家人,今天大过年的,别逼着我赶人,你们夫人的儿子是慕家五少爷,但是慕家有五少爷吗?” “只要公子肯回家谱……” “你们当我慕大哥是什么?有用就拿来,不用就扔掉,要点脸行吗?今年这个年就在我这儿过,天天你们夫人说你们夫人说,你们夫人那么多话让她自己来跟我说,你不够格!” 窦苗儿真是受够了。 从这几次来的人也能看出来崔氏是个如何鼻孔朝天的女人,她真的想不出来,她怎么会教养出慕子钰这么温润有理的孩子呢? 柳庭恪似乎看透了她的疑惑一样,随口接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让孩子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让孩子成为自己不能成为的那种人。” 窦苗儿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她成功了!” 她没有见过崔氏,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崔氏的讨厌,因为从崔氏的身上,她真的感受不到一丝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她一直在索取,压榨着慕子钰的每一滴能量。 丫鬟被突然变脸的窦苗儿骂走了,慕子钰有些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柳庭恪说道:“我们不麻烦,你才麻烦,你可想好怎么解决了?” 慕子钰点点头,笑着说道:“正如母亲所说,我长大了。” 他的笑里有太多的无奈,太多酸楚,窦苗儿最是看不得这样的慕子钰,她迅速接道:“对!翅膀硬了就是跟强权做斗争,斗争到底!” “你是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张嘴闭嘴就是这样的话?什么斗争?要斗争谁?” 樊清又开始了说教,窦苗儿突然想到,不然把他介绍给邵嵩认识吧,感觉这两个人的气场应该会很合。 这两个估计能说上三天三夜,这两个认死理的人,就让他们去互相烦对方…… 想想就开心! 第530章 搅屎棍窦苗儿上线 天上满天星斗,地下万家灯火,白白胖胖的饺子,满桌子的酒菜,虽然平日里大家总是一起吃饭,但是年夜饭的感觉又有所不同。 窦苗儿说道:“往年都是我和柳庭恪两个人,还是今年热闹。” 樊清也说到:“我也是第一次在外边过年,以往回家过年,也就是一盘饺子两个菜,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 樊清只知道自己高兴,他也只简单归结为美食。 慕子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的过年。” 四人举杯,互相祝福,谁想到酒杯刚刚端起来,远远就听见叫救命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蒋胖子像个黑旋风一样冲了进来,迅速躲到柳庭恪背后。 蒋胖子身后,是一脸怒气的赵锦程。 赵锦程身后,是累得气喘吁吁的婉儿…… 蒋胖子死死拽着柳庭恪,但是柳庭恪的小身板,也就能挡住他三分之一的身躯。 窦苗儿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柳庭恪扯两半。 这场面,用脚趾头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蒋胖子和婉儿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呗。 窦苗儿把蒋胖子拉出来,赵锦程立马就要上前,蒋胖子又缩了回去,这么大的一只,躲在柳庭恪身后瑟瑟发抖,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看赵锦程。 窦苗儿简直不忍直视。 虽然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不得不说道:“赵大哥,这是怎么了?” 赵锦程气得指着蒋胖子,指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婉儿这时候上前站在了赵锦程对面:“哥你干嘛这么大反应,你自己也说不指望着我嫁到高门大户,胖哥怎么了?知根知底的,对我也照顾,怎么就不行?” 赵锦程一听更生气了:“你知道个屁!” 众人都吓了一跳,赵锦程什么时候说过这种粗俗的话? 窦苗儿一看赵锦程真的生了气,赶紧把婉儿拉去屋子里,免得让赵锦程气上加气。 婉儿还不想走,生怕蒋胖子吃亏,然而她看着圆润,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窦苗儿力气大,只能被她拉着走。 “苗儿姐,你拉我干什么,你该拉着点儿我哥!” 窦苗儿把她按在椅子上:“赵大哥本来就生气,你这么护着胖子,这不是让赵大哥气上加气吗?你待在那里就是火上浇油,你在屋里等着,交给我!” “你要怎么劝我哥?” “这你就别管了,屋子里不少菜,你先吃点儿,等你吃完肯定给你解决,不许出来捣乱,否则出现什么后果我可不管啊!” 婉儿觉得窦苗儿的嘴巴比她厉害多了,而且歪理甚多,最重要的是他哥也打不过窦苗儿,而且也不敢对窦苗儿动手。 这么一想,好像真比自己有用多了,于是就放心的等着了。 饺子味道不错,她还把醋碟拿到了自己跟前! 窦苗儿又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蒋胖子已经从柳庭恪的背后出来了,他跪在地上,赵锦程拉着一张脸,而樊清在一旁碎碎念,柳庭恪和慕子钰都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窦苗儿果断加入到柳庭恪的阵营,完全无视蒋胖子求救的眼神,这哪里是要解救蒋胖子的样子? 就这么僵持着,还是窦苗儿忍不住开口说道:“赵大哥,我已经把婉儿支开了,快揍啊!我已经准备好鼓掌了。” 赵锦程看了一眼她,“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就瞒着我自己一个人。” 窦苗儿两手一摊:“没有瞒着你,你也没有问我们啊!而且都这么明显了,我们以为你可能知道。” 真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他要是知道,还会给这两人分别相看? 他要是知道,早就把蒋胖子赶回鲤县,当他的土财主去了。 赵锦程正在气头上,也不想多说,就一句话:“反正我不同意!” 窦苗儿点头:“嗯嗯,我也不同意!” 柳庭恪见状,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我也不同意。” 慕子钰看向两个人,随后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窦苗儿看着他,柳庭恪也看着他,慕子钰歉意的看向了蒋胖子和赵锦程:“我也不同意?” 窦苗儿这才满意,把目光重新对准赵锦程,示意他继续。 赵锦程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蒋胖子也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樊清轻咳两声:“这么严肃的事儿,苗儿你别跟着胡闹!” 连樊清都看出来是胡闹了,可想而知赵锦程和蒋胖子这两个当事人该有多愤怒。 窦苗儿这种行为就是个搅屎棍,两边都得罪,就图个乐呵,不是搅屎棍是什么? “没胡闹,我是真不同意!” , 第531章 我跟你一伙儿的 窦苗儿这副模样,很难让人看出她有多认真。 樊清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你不是胡闹是什么?婉儿跟蒋兄的事情,你同不同意管什么用?” “我知道我的意见不重要,但是不妨碍我不同意啊!” “你凭什么不同意?我倒是觉得还挺合……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引来了赵锦程的怒目而视,他闭上了嘴,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有想通,赵锦程干嘛生这么大的气,他根本就忘了芙蕖那茬了。 在他的心里,蒋胖子已经迷途知返了,那这件事儿就是翻篇了,这不是之前他们所有人的共识吗? 窦苗儿说道:“胖子可是有前科的人,我们婉儿天真可爱,怎么能把我们婉儿交给他?” 赵锦程冲着蒋胖子哼了一声,算是认同。 蒋胖子刚想给自己辩解,窦苗儿紧接着又说道:“婉儿之前在鲤县的时候遇人不淑,现在一定得找个家世清白,人也正直的,整天脑子里都是花魁的可不行,本来婉儿之前就说过以后再也不嫁人,等到年纪大些就一刀剪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的话,现在好不容易又想嫁人,万一再出点儿什么事情伤了心,婉儿直接想寻短见可怎么好?” 赵锦程皱眉:“她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刚到京城那会儿。” 赵锦程还没等说话,樊清倒是不服了,经过窦苗儿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原来赵锦程是介意这一档子事儿! 但是看见他今天的状态,他还是选择跟窦苗儿说吧,毕竟在鲤县这么久,跟各个县令没少打交道,而且跟知府也有交集,而且跟他最熟的裴固现在已经是封疆大吏了,见过的世面多了,也不想最开始那么不会拐弯了。 他看着窦苗儿说道:“圣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怎么就能保证给婉儿找的人就不会犯跟蒋兄一样的错,再说蒋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犯的机会还更小了呢!” 窦苗儿摇摇头:“那也不行,胖子是个什么人大家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了,看那个什么芙蕖都知道,那是弱柳扶风的盛世白莲,跟婉儿也不是一个类型,以后再出现一个那样的女子,难保不被勾了魂去!” 赵锦程也是这么想的。 蒋胖子刚想辩解,樊清就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蒋兄现在对那样的女人现在怕是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上当?” “那可说不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能改得了吃屎?” “苗儿你这话说的可是有点儿过分了啊,怎么能这么说蒋兄呢?” 窦苗儿看着赵锦程说道,“赵大哥你赶紧动手吧,万一一会儿婉儿出来你就揍不成了,我是跟你一伙的,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胖子就是看婉儿年幼无知才花言巧语的哄骗,对婉儿那么好都是不怀好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都能听出来窦苗儿是正话反说,蒋胖子也不说话了,樊清也闭上了嘴,都在等着赵锦程的表态。 赵锦程的拳头紧紧攥着,蒋胖子也没有打算再躲,但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还怎么下得去手? 最后他只是咬牙切齿的问蒋胖子:“这是多久的事了?” 蒋胖子弱弱的回答道:“也就是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 “大哥你听我说,我……” “别叫我大哥!” 蒋胖子连忙改口:“明光,你听我……” “别叫我名字!” “大哥……” “闭嘴!” 蒋胖子乖乖闭上了嘴,一声也不敢出,赵锦程越想越生气,但是被窦苗儿这么一搅和,越看越像是一场闹剧。 眼看着赵锦程被架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还是柳庭恪递了个台阶,他把赵锦程带到书房去了。 蒋胖子终于松了口气,他都要感动哭了,给窦苗儿和樊清挨个道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觉得赵锦程能掐死自己。 窦苗儿这时候忍不住八卦起来:“说说,怎么被发现的?” 第532章 我们就是正常的煮饺子啊 要说起来是怎么被发现的,蒋胖子忍不住拍大腿,他也很懵,他都不知道为啥,赵锦程就就像仙人醍醐灌顶一样,突然就反应过来要追杀他! 在蒋胖子的记忆里,就是他正在烧水,婉儿端着饺子过来,刚把饺子下到锅里,赵锦程就要追杀他。 “真的?”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很正常的煮饺子!” 而在另一边的书房里,柳庭恪也是一样的问题。 这件事情在赵锦程的记忆里,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当时蒋胖子已经烧好了水,饺子早就已经包好,一共包了两种馅,一个白菜猪肉的,还有一个牛肉大葱的,他要把饺子端过去下锅,但是就见蒋胖子招呼婉儿下饺子,他本来想拿白菜猪肉的,但是婉拿了牛肉大葱。 婉儿说道:“先煮牛肉的。” 蒋胖子说道:“还是婉儿了解我,知道我爱吃牛肉。” 说着话,婉儿伸出袖子给蒋胖子擦去额头上烧火时不小心沾上的一抹黑,而蒋胖子也伸出袖子擦婉儿脸上不小心沾上的白面。 蒋胖子坐在灶台边烧火,婉儿拿着勺子在锅里缓缓顺时针搅动着饺子,两个人有说有笑,那旁若无人的模样,根本就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明明屋子里是三个人,但是好像只有两个。 倍感自己多余的同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于是就随口说了一句年后他们两个都要相看起来,大年初五就要领着蒋胖子上门去拜访,让他做好准备。 蒋胖子连连摇头,婉儿更是直接对他甩脸子,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了,看那步调一致的样子,分明是他们两个有事儿! 赵锦程越说越来气,最后竟然拍起了桌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拿他当兄弟,他竟然想祸害我妹子!” 柳庭恪给他续上一杯热茶:“胖子的人品,还不至于用上祸害二字。” “怎么不至于,你可还记得当年他为了那个花魁,都干过什么事儿,就他当初的样子,你 让我怎么相信他会对婉儿好?” “他要是拿出当初那个劲儿对婉儿好,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妹夫?” 赵锦程真的急了:“慎之,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旁人不说我自己心里也清楚,你看看婉儿,跟那个花魁哪有一点儿可比性?虽然那花魁玩弄人心着实可恨,但是模样也确实一等一的好,婉儿……” 柳庭恪摇摇头:“明光此言差矣,苗儿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我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而且你能保证人会一直不变吗?但是胖子就不一样了,他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摸不准别人,胖子应当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吧?” 赵锦程没等反应过来,柳庭恪继续说道:“其实把婉儿托付给谁,都不如自己照看着心里踏实,胖子是跟着我们从鲤县出来的,他的人品还说得过去,而且日后也要仰仗你我,他如何敢对不起婉儿?再退一步讲,从院长来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得对得起院长,否则如何在人前立足?再说蒋老爷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你觉得有蒋老爷压着,他能翻出什么大浪?” “你也觉得他合适?” 柳庭恪点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胖子有小聪明,会办事,但是又没有大主意,但是又恰恰对你有十二分的信任,日后跟你一条心,还心甘情愿听你的话,这样的人,你当真能找到第二个?” 赵锦程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胖子送婉儿进京之后,婉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胖子。” 赵锦程更气了,竟然还是婉儿倒追胖子! 就胖子那个德行,像个移动的小肉山一样,竟然还是婉儿先动心,赵锦程觉得更加亏了,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而且还是白菜先动的手…… 柳庭恪拍了拍他的肩膀,“婉儿早晚都要嫁人,还不如嫁个熟人。” “我就是觉得……” “嗯,胖子确实是要收拾收拾,但是真要换了旁人也不见得比胖子好。” 赵锦程算是松了口,而这边窦苗儿又问了婉儿,婉儿的答案和蒋胖子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就是正常的煮饺子啊!” 第533章 烟花 虽然赵锦程的脸拉到了脚面,但还是跟着柳庭恪一起回来了。 一见赵锦程过来,胖子像是脚底安了弹簧一样,“腾”的一下站起来,连着身后的椅子都倒在地上。 婉儿也跟着站了起来,屋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目光都聚在赵锦程身上,他没说话,蒋胖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柳庭恪说道:“都在这儿吃吧,估计你们回去饭菜也都凉了。” 窦苗儿说道:“这一桌也该拿下去热热。” 蒋胖子连忙拿起两盘:“我去我去!” 婉儿也跟着端起两盘子跟着要走,赵锦程开口:“站住!” 蒋胖子差点儿把菜扔了,他腿都软了。 其实他也没做啥亏心事,但是不知道为啥,面对赵锦程他就是心虚,好像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哥,你……” “你去热菜!” 婉儿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被窦苗儿赶走了。 这个傻孩子,没见到赵锦程的火都快能点着了,还在这里火上浇油,一会儿搞不好真把胖子烧了。 窦苗儿和婉儿下去热菜,临走还踹了胖子一脚,胖子本就腿软,这一脚直接让他一个踉跄,要不是吨位大,底盘稳,直接就跪下了。 “那个……明光,我 ……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蒋胖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想娶婉儿。” 见赵锦程没说话,胖子也明白几分,想必是有机会。 “一开始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把婉儿当妹妹照顾,但是照顾照顾着,我就觉得……反正我不放心把婉儿给别人照顾,我知道婉儿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怕什么,我知道怎么能让她开心,我敢保证,就连院长和夫人都没有我了解婉儿的多。” “你怎么保证会一辈子对婉儿好?” “婉儿嫁给我肯定是下嫁,我爹不如院长,我肯定是不如明光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能到京城来有今天也是全靠慎之和你的提携,我身家性命和前途都在明光你的手里攥着,虽然我脑子不如你们灵光,但是我也不傻,若不是有信心一辈子都对婉儿好,我哪里会心甘情愿自投罗网?” 见赵锦程还是没说话,蒋胖子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反正如今你也知道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娶婉儿。”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那我就跪下来求你同意!” 窦苗儿正好进门来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最硬的语气,说最怂的话,不愧是蒋胖子! “热好了,赶紧吃饺子,一会儿子时都该过了!” 窦苗儿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给了赵锦程一个台阶,众人落座之后,蒋胖子坐在赵锦程对面,小心翼翼的给他倒了一杯酒:“瞒着明光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保证 会对婉儿好一辈子,否则我不得好死!” 说完就一饮而尽。 婉儿嗔怪的说道:“你瞎说什么呢?” 赵锦程刚要拉着脸张口,就听见婉儿接着说道:“什么不得好死?好死坏死还不都是死?跟生比起来,死也就是那么一会儿功夫,不如改成断子绝孙吧!” 蒋胖子:…… 窦苗儿跟着起哄:“我看中。” 蒋胖子看了一眼窦苗儿,总觉得这话是窦苗儿的风格,婉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看做什么?这可不是我想教的。” 说完又小声喃喃了一句,不过大家也都听到了:“只不过婉儿自己太优秀。” 蒋胖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好!那就断子绝孙!” 说完又一饮而尽,赵锦程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心想他这妹子也还不至于傻到家,没有满心满脸都是这死胖子,还是知道为自身着想几分。 虽然赵锦程对蒋胖子的态度还是不怎么好,但是也算是默认了这桩婚事的存在。 蒋胖子笑得牙不见眼,这算是因祸得福,他还以为怎么也得挨顿揍呢,就连邵嵩还揍了赵锦程一顿呢,他算是捡到便宜了,所以尽管赵锦程对他摆臭脸,他也总是热脸贴上去,明光长明光短的叫的亲热。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啃了窝边草,还不让人出出气? 蒋胖子倒是想得开。 子时一过,天上的烟花准时绽放,今年顺德帝高兴,对这个年很重视,所以京中的烟花比往年都要更加绚烂,众人都从屋子里出来看烟花。 京中的每个人都能看到,但是每个人看见这漫天的烟花,心中的想法却又都有不同。 窦苗儿靠在柳庭恪的肩头,柳庭恪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三年之内,我必离京。” 窦苗儿没有说话,但是她相信他。 皇宫里顺德帝和明妃站在观景楼上,顺德说道:“朕用尽毕生之力,定要还大宁一片安宁。” “臣妾相信陛下。” 而自己躺在病床之上的邵衡,听着外面的烟花声,还有府里面人们热闹的说话声,他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眼角终究还是落下一滴泪,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嘴角又勾起一抹笑。 这是几十年来烟花放的最久最多的一次,谁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今夜一样看个够,都舍不得回去睡,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烟花才停,而这座城才开始有了睡意…… 第534章 利益的纽带 次日大年初一,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昨夜睡的实在有些晚了。 窦苗儿一睁眼,就看见柳庭恪在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你看我干嘛?” “青青越来越美了!” 窦苗儿翻了个大白眼:“信你个鬼!” 柳庭恪笑着起身:“跟青青又一起走过一年,真好。” 窦苗儿“嗯”了一声,嘴角不由得上扬。 是啊,他们又携手走过一年。 与心爱的人一起走过一年又一年,这大概是时间存在的意义中最美好的一面,我们彼此是对方最坚不可摧的铠甲,只有与你在一起,时间的刀刃才不会割伤我的柔软的心,剩下的,全都是清风般温柔,春雨般甘甜,因为我始终相信,无论前方如何,你都将与我同在…… 生活中忧虑烦恼艰难困苦依然存在,但是因为有你,我无忧、无虑、无恐、无惧。 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言语,但是默契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旁人再也插不进去分毫。 两人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樊清已经等在饭厅了,他穿着小小做的新衣服,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慎之这件衣服样式不错,小小手艺越发精进了。” 小小笑着说道:“多谢舅爷您夸奖,改日奴婢也多给您做几件。” “好!跟慎之这个一样的给我也做一件吧!” 小小:…… 这多明显是跟我们姑娘相配的呀,舅爷的脑子想东西果然跟常人不一样,要不是看在他那么努力的为窦方做轮椅的份上,绝对要翻个白眼给他。 樊清边说还念叨了一句:“一家人,整整齐齐才好。” 小小心想:我们姑爷只想跟姑娘整整齐齐,旁人多一个他都嫌挤的慌,也就舅爷不怕死! 三人简单吃了一口早饭,就开始登门拜年。 今日三品官以上的都进宫去拜年了,柳庭恪官位不够,所以不用进宫,但是这个时候那些大官也不在,几乎都是小官们互相走动的时候。 可是柳庭恪也不想与那些小官们过多的打交道,他准备去邵家。 虽然邵世忠不在,但是邵衡和邵嵩肯定在。 他特意带上了樊清,毕竟以后樊清也是要留在京城的,怎么也要出去见见人。 三人到了邵家的时候,只有邵衡和邵嵩在家,就连邵樱都跟着邵老夫人进宫去见邵桐去了。 邵嵩留在家里是待客的,但是很明显,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差事。 一见柳庭恪,就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眼睛都放光。· 他实在是不擅长处理这些场面上的事情。 寒暄过后,介绍了樊清,可能是奇葩之间的感应,邵嵩与樊清倒是分外投缘。 窦苗儿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柳庭恪,柳庭恪给了她一个“别胡闹”的眼神,随后众人一起去看邵衡。 如今邵衡丢了一条腿,少夫人接待来客分外热情。 大概是觉得虽然他们门庭虽然不如邵家,但是都是还有前途的人,而邵衡已经止步于此,以后能用上谁也说不定。 这样的做法是人之常情,初衷也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考虑,而且这可能是她这个此前从不曾操心过家事的小妇人能想出来的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终归还是让人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窦苗儿跟着少夫人去了另一处,樊清和柳庭恪留在了这间屋子里。 “开云兄。” 邵衡露出一丝笑意,“你们来了,坐吧。” 邵衡靠坐在床上,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但是终归精气神还是不一样了。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突然说到字帖上,邵嵩便邀请他们几个去欣赏自己收藏的字帖,柳庭恪婉拒,于是邵嵩就带着兴致勃勃的樊清去了。 柳庭恪说道:“这就是我曾与你提过的大舅哥,虽然人看着不靠谱,但是于工巧一道颇有天赋。” 邵衡说道:“人不可貌相,我懂得,见识过慎之的袖箭,我便知樊公子是大宁不可多得的人才。” 柳庭恪说道:“也是能让开云兄你能站起来的人才。” 邵衡愣住了,柳庭恪说道:“他从前曾做过一个木头小人给苗儿玩,关节之处甚为灵活,凭借子清的手艺,加以改造,让开云兄扔掉拐杖站起来不是难事,等到你伤口长好再动手不迟。” 邵衡抱拳:“慎之心里此刻还想着愚兄,我……” “开云兄不必多言,见你精气神不如往日,心中有些遗憾罢了,开云兄是我心中为数不多可交的几人之一。” “遇慎之,是愚兄之幸。” “我又何尝不是呢?开云兄其实也知道,我从来都是有利可图才会做事的人。” 邵衡笑了:“所以与慎之相处起来才更加让人安心。” 两人都笑了,身处权力的漩涡,大家都更加相信利益的纽带,只有利益相关下的情谊,才更加真实,让人心安。 第535章 他懂我 邵嵩和樊清果然很聊得来,虽然樊清连个举人都没考上,但是樊清就是莫名得到了邵嵩的青眼,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不过大概还是跟樊清的“甜言蜜语”有关。 邵嵩的这些东西,他的摆放都很是用了一些心思,之前赵锦程来的时候,只是发现他这些书的摆放与一般的习惯摆放不同,但是樊清来了之后发现的东西就多了。 邵嵩给每一本书都包了书皮,而且这些书皮的材质,包法都有不同,还有书架也不是普通的书架,那放古籍的架子明显是定做的,中间有夹层,应该是放了防潮的东西。 这些小细节,樊清进来不到一刻钟就尽收眼底,可把邵嵩高兴坏了,这才是知己,知己啊! 邵嵩看着樊清,只有一个想法:他懂我! 樊清见过最大的世面就是裴固的会客厅了,裴固跟邵家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就说邵嵩的这个书房,都比得上宜州城里一个书院的存书量了,这让樊清着实羡慕不已。 他不断说着自己考个举人都屡试不第,若是有机会读遍这些书,自己没准也考上了。 邵嵩当即大方的表示,想看什么,尽管拿去看,借给樊清,他很放心。 两个人的友谊迅速建立,互相说起了自己的志向。 樊清很简单,重现自己祖上樊郡守时期的辉煌,说什么也要考上科举 。 而邵嵩已经是探花郎了,他志不在朝堂,他就想成为一代大儒,着书立传。 但是樊清自己也说他好像不是考科举的料子,早早考上秀才,但是每次考举人都是名落孙山。 邵嵩也叹了口气,他说他要进军营了,调令十五之后就下来,他是一万个不想去,但是邵衡如今……邵家第三代就他们两个,他别无选择,不能拒绝。 邵嵩只盼着邵衡的儿子能快快长大,长大接了他的班,他就能继续他着书立传的大业。 两个人聊了不少,直到下人叫他们吃饭才一起出了书房。 邵老夫人和邵世忠都回来了,邵樱要在宫里住几天陪伴邵桐。 “娘娘还念叨着,要是能见着你就好了,己经有好久都没见着你了。” “那等娘娘有空的时候我就递帖子进宫,说起来这是许久没有见过了,娘娘在信中可是跟我讨要了不少的菜谱,我还真不知道她学的如何了呢!” 邵老夫人笑着说道:“陛下每日都到明华宫用膳,你说她学得如何?老身少不得要好好感谢你!” 说着话,邵老夫人就脱下手上的一枚白玉镯,套在了窦苗儿手上,不难看出,也是个价值不菲。 “这太贵重……” “这算什么,就当是给你们小辈的压岁钱了。” 窦苗儿不好再推脱,但是邵家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只不过人家财不外露。 邵世忠给的压岁钱更加大方,是青阳郡聚贤庄的两成股份。 这是原本窦苗儿去槐县接应邵衡时候就说好的,虽然邵衡最后还是出了事,但是这件事邵衡显然还是认的。 柳庭恪收下了,一码是一码,这钱他拿着心一点儿都不虚。 “下官代和雅兄谢过大人了。” 明摆着他不要,他是要给慕子钰的。 “慕子钰今怎么没来?” “今日他去了安王那里,和雅兄让我替他给给您告个罪。” 邵世忠没说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周作儒这老酸儒这些日子老实的过了头。” 第536章 你想要什么? 对于邵世忠的话,柳庭恪并没有接茬,周作儒的心眼比筛子都多,他还真的猜不出来最近他在憋什么坏。 不过…… 柳庭恪把邵世忠给的“压岁钱”塞进袖子:“让邵家长孙站起来,不知道大人你出多少报酬?” 邵世忠的瞳孔瞬间放大,“你说什么?” “我有办法,您打算出什么?” “我不仅要一个能站起来的长孙,还得要一个能打仗的长孙!” 柳庭恪点头,邵世忠顿时激动起来:“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皆无不可。” 柳庭恪说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此事不急,等到开云兄伤养好也来得及。” “你想要什么?” “大人放心,下官不是贪得无厌之辈,我要的不多,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就算柳庭恪这样说,但是邵世忠哪里敢信,他可是知道这小子的心到底有多黑。 柳庭恪让邵世忠只管把心放在放肚子里,但是他越是这样,邵世忠越是不放心,还不如直接狮子大开口,狠狠的宰他一顿来的安心。 柳庭恪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带着自己的大舅哥和媳妇就跑路了。 回去的路上,从樊清那里听说了邵嵩要去军营的消息,对此柳庭恪一点儿都不意外,只不过他能待多久就不好说了。 回去之后窦苗儿对柳庭恪说道,“少夫人今日拉着我哭了很久,她的压力也很大,我能感受到她的无助,但是……你说如果你有一天你也……” 话没说完,就被柳庭恪打了一下头:“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盼着为夫点儿好?”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假如吗?” “怎么不想个好点儿的假如?” 窦苗儿懒得理他,而是换了个话题:“今日慕大哥去了安王那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他让人捎信儿回来了,他从安王府出来之后直接去郊外庄子上了。” 此刻慕子钰中午在崔氏这里吃上了一顿饭。 餐桌上只有两个人,却有二十几个菜,崔氏每个菜都只是尝几口,从不会盯着一个菜吃。 慕子钰的碗里已经堆了不少的菜,他显然没怎么吃。 “不喜欢吃?” “不是,只是来的路上吃了些,现在还不饿罢了。” 崔氏摆摆手:“如此倒也罢了,撤下去吧。” 两个人喝了消食茶,崔氏问道:“年夜饭都不来我这里吃,你是真不打算回慕家,也不打算认我这个母亲了吗?” “儿子不敢,无论如何,儿子总归姓慕,都是您的儿子。” 这时候消食茶端了下去,甜点摆了上来,崔氏只是小小的尝了一口,就放在那里,再也没有吃第二口的意思。 “今日一早去了安王府?如何?” “不过是寻常的拜年。” 崔氏笑了,“我来的时候也不短了,你该给我一个答复了。” “儿子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这时候崔氏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和离书。 慕子钰怎么也没有想到,崔氏竟然和慕震和离了! “母亲……” “你回不回慕家都不要紧,日后我长住京城,你不忙的时候,也该多来探望,毕竟这世上,我们母子就是最亲近的人了。” 慕子钰说不出话,他显然没有想到,母亲比他想象的还要狠,对旁人狠,对自己也是。 第537章 为自己做些什么 慕子钰平复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父亲没有意见吗?”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钰儿,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慕家都是一个累赘的存在。” 慕子钰拿着这封和离书看了半天,“这字迹分明是父亲的字迹。” “自然是你父亲的字迹,他亲手写的,又怎么会不是他的字迹。” 崔氏的话让慕子钰彻底陷入了混乱,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崔氏,很难相信,她竟然是单方面休了慕震。 尽管慕子钰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但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震惊。 他知道崔氏和慕震早就没什么夫妻情分了,两人已经多年不在同一间屋子睡了,他们之间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就连搭伙过日子就算不上,但是…… “母亲,这是您和父亲之间的事情,不是儿子能插手的,而且儿子也没有这个能力让父亲……” “钰儿,这么多年母亲在慕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你不要企图骗母亲,你是我亲手带大的,没人比我最了解你,既然你已经到了京城,而且成功进入了安王府的大门,安王就不会放过你,毕竟你是母亲这一生最好的作品,没有任何人会拒绝一个优秀的人。” “但是母亲也不要忘了,当初太祖皇帝的圣旨写的明明白白,崔氏子弟不得……” “你是慕家人,但是现在你也不是慕家人,你就是你,你是我儿子,当年慕家的当家人不过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尚且能把慕家变成江南大家,没道理我的儿子不能,崔家永远不能入仕,那我就再造一个崔家出来!” 慕子钰看着眼前的母亲,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样。 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寻常孩子对母亲的依赖,他以为现在他长大了,不需要了,但是现在他发现,他是不再需要母亲的爱,可他还是难以承受来自母亲的伤害。 崔氏越说越激动,仿佛慕子钰已经成为了一代盛世宗族的老祖宗,而她是尊贵的老夫人。 慕子钰的心却越来越凉,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做她的儿子。 “母亲,儿子做不到,儿子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不能实现母亲的宏图大志。” 崔氏笑道,“安王的长女今年刚好及笄,我儿生得一副好相貌,哪个……” “母亲!” 慕子钰从来不曾大声与崔氏说过话,更不曾忤逆过崔氏一星半点,但是离开崔氏的这两年,他从外界获取了勇气,慢慢找回了一些属于慕子钰自己的灵魂,他看着仿佛陷入魔障的崔氏,一字一句的说道:“母亲,我不会帮您做任何事,我会给父亲写信,您自己解决这件事吧。” “钰儿,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的。” “但是儿子不光有母亲,也有父亲,当初离开慕家时候我和父亲说过,若是慕家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对于母亲和父亲,我不会偏心任何一个。” 崔氏从来没有想到,慕子钰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觉得你父亲能跟我比?从小到大,我在你的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他管过你多少?他 小妾一大堆,孩子一大堆,你不过是他其中一个儿子罢了,若不是你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若不是我遍寻名师教导你,你觉得他会对你如此器重?”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慕子钰不如之前听话了,但是她没有想到慕子钰会说要给慕震写信,让她自己解决这样的话。 他明明从小就知道,自己痛恨待在慕家,自己最耻辱的事情就是成为了一个商人的妻子。 而且慕家受王家连累,只是她知道的,就有不少产业被人打压、吞并,但是慕家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失去了王家这个靠山,慕家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在他们找到下一个靠山之前,若是一步走错,很可能就被治个王氏同党的罪。 但是慕家与王氏的交情实在不浅,从几十年前就有来往,慕家也不都是干净的钱,王家也确实帮了不少,所以慕震不是问心无愧,他当然不敢动。 而如今这个情况,敢接手、能接手慕家的不好找,而想趁机按死慕家,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这也是为什么崔氏会如此轻而易举离开江南上京来见慕子钰的原因。 慕震难道不知崔氏心中这多年的不满吗? 他知道,只是他现在很急,他也没有想到崔氏敢休了他。 如今慕子钰已经是安王眼前的红人,知道安王愿意伸出手,慕家这个盘子是肯定能接下的,世家元气大伤,皇族势头正盛,慕家若是上了这条船,暂时就安稳了。 崔氏看得明白,整个慕家现在都得求着她儿子,所以她知道,慕子钰如今虽然连官场都没进去,但是绝对能帮她和离。 慕子钰已经不想与崔氏再交谈,他从前只觉得母亲虽然执念太深,但是母亲也有自己心里的苦,她想要的,自己会努力去帮她完成,也许这样她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就会多疼爱自己一些。 但是在离开慕家的这两年,他终于明白,家人之间的关心与爱是没有条件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只要你是我的家人,我都会关心你。 窦苗儿会操心窦方的性子太冷以后不好娶媳妇,总想着让他多出去跟人打交道沾点儿人情世故。 她还会操心小小性子软,怕以后嫁人受欺负,时不时就要灌输一些女人能顶半边天的话。 她还会操心樊清在外会不会挨打,会操心自己有没有受人刁难,会操心赵锦程和邵樱的婚事,对待蒋胖子和赵婉儿仿佛是她的亲弟妹。 她从来没有想着要从谁的身上得到什么,让谁帮她做什么。 虽然他们不是家人,但是好像这才是家人。 他每次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都能听到问自己累不累,吃没吃,会有人给自己收拾出一间房,吃上一顿接风宴,让自己多休息几天再去忙。 但是在崔氏这里,他是复兴崔氏的工具。 在慕家,他是五少爷,是父亲的继承者,是兄弟的竞争者,他们之间等级分明,他们之间锋芒内敛,他们之间客气有礼,但是他们之间,找不到家人的温度。 慕子钰起身离开了庄子,他终于意识到,大约就是自己没有底线的顺从让崔氏越发疯狂。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母亲入了魔,他也算是个帮凶,可是他不会再一错再错,一切到此为止吧。 就像柳庭恪说的一样,为别人做的已经够多,但是慕子钰也是一个人,普通人,这一辈子总要为慕子钰自己做些什么,对得起所有人,却只对不起慕子钰,他真的会问心无愧吗? 就像窦苗儿曾经打趣的说道,他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不好,是不是只有把自己当别人的时候,才能对自己好一些? 他现在是慕子钰,但是,也不再是慕子钰了…… 第538章 小赌怡情 石头在门外等着,他心疼的看着慕子钰,连忙走上前去:“公子,咱们去哪?” 慕子钰没有回答,只是向门外走去。 石头知道,他肯定心里很难过。 石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伺候慕子钰很多年了,他从来都知道崔氏对待慕子钰的态度,他觉得崔氏对他家公子的方式,不如他娘对自己十分之一。 走到庄子门口,丫鬟追上来,“公子,夫人说如果你还认她这个母亲,就不要逼她。” “不管我认不认,母亲都是母亲。” 慕子钰上了车,石头赶着马车迅速走出了庄子。 “公子,咱们去哪儿?不如……去白马寺?今儿大年初一,晚上上山的人肯定不少。” 石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开心,但是他知道,慕子钰每次去白马寺回来都很开心。 尽管他觉得白马寺里的人很讨厌,但是他确实也想到别的方法让慕子钰高兴起来。 他都准备好改方向了,只听见马车里传来声音,“回京吧。” 慕子钰没有去见他讨厌的人,但是石头心里更难受了。 慕子钰心情沉重的离开,而崔氏却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那么疯狂,她甚至好心情的点了一炉香,仔细品味。 “话传给公子了,公子看上去很生气……” 崔氏摆摆手让她退下,她一边拨弄着香炉,眉毛上挑,“孩子长大了,脾气也跟着长了起来。” …………………………………………… 回到京城的时候,柳府已经热闹起来了。 赵家兄妹和蒋胖子都来了,几个脑袋都聚在一起,十分热闹的样子。 慕子钰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在做什么?” 蒋胖子笑着说道:“在赌钱啊,和雅公子也开两把?” “我就……” “慕大哥一起来吧,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赌,是真好玩啊!” 慕子钰看大家都参与其中,也跟着下了注。 买定离手,这一把慕子钰窦苗儿蒋胖子都赢了钱。 “还是慕大哥运气好,我都连输好几把了,再输就把柳庭恪都要输出去了!” 赵锦程说道:“才十两银子罢了,弟妹太言过其实了,哪有那么严重?” 柳庭恪斜着眼看她:“我还不值十两银子?” “赌场之上运气占八分,这银子就是越掏越多,拿你转转运嘛,再说了,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婉儿说道:“那能做的就多了,就柳哥哥这模样,卖给人牙子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窦苗儿说道:“你快去吧,他不把人牙子卖了就算不错了,小心他卖了人牙子之后再回来卖了你!” 一旦上手,就停不下来,本着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的原则,一直输到蒋胖子连鞋子都抵押给慕子钰才停。 最后众人一算,所有人都输了银子,除了慕子钰。 钱都让他一个人赢了! 蒋胖子对自己输得这么惨倒是不在意,身上带的银子本来就不多,他笑着说道:“和雅公子今天手气真不错,今年肯定能赚更多!” 慕子钰笑着把钱都还给了大家,说道“哪有什么手气好,我很早之前就玩这个了,骰子一响,我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蒋胖子眼珠子一转:“改日去转转?” 慕子钰摆摆手:“赌场里的招数多着呢,我这都是小儿科的把戏,不够看,蒋公子还是不要想着这些东西,进了赌场,就不是一双鞋子这么简单了。” 赵锦程见状不由得狠狠补了一刀,蒋胖子乐呵呵的说道:“明光你可算跟我说句话了,你一直不接我的话,可憋死我了!” 赵锦程转身就走,蒋胖子一边提鞋一边在后边追,反倒是婉儿吃瓜子吃得香。 妹夫追着大舅哥跑,正主坐的倒是稳当,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 婉儿抓了一把瓜子,慢悠悠的起身:“没事儿,我哥就是下不来台,胖哥磨他几天就好了,那我也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儿休息啊!” 窦苗儿与柳庭恪对视一眼,真是三个冤家! 柳庭恪看了一眼慕子钰:“坐坐?” 慕子钰犹豫了一下,“坐坐。” 第539章 赚了 慕子钰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拿了一杯茶在喝,一口接一口。 柳庭恪也跟着沉默,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 慕子钰接连喝了两杯,柳庭恪问道:“有什么打算?” 慕子钰放下茶杯:“没什么打算,顺其自然。” “哪有什么顺其自然,都是谋算罢了,重要的就是为谁谋。” “为自己谋。” 柳庭恪笑了:“看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慕子钰笑了:“劳烦慎之挂心了。” 柳庭恪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之间不用多说。 他洗漱好回到房间,窦苗儿已经钻进被窝了,他也脱了外衫钻了进去,身上的冷气让窦苗儿不由得下意识躲着他,他却反而往上凑。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你就是觉得我不会揍你了是不是?” “嗯。” 窦苗儿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好在也不是那么凉,说几句话的功夫也适应了。 “慕大哥怎么样?” “没事儿,他心中自有考量。” 窦苗儿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他不是个傻子,但是慕夫人绝对是个难缠的主,光是看她身边的丫鬟那副做派,我就能想象到慕大哥在她身边又多窒息,我这不是害怕他愚孝嘛!” 柳庭恪说道:“孝顺也是有底线的,他既然准备入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心里有数,不会拎不清的。” 正说着话,某人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柳庭恪,你最好现在把手拿开。” “都过年了,青青还不让人吃炖肉,是不是太抠门了?” 窦苗儿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尽数堵在了嘴里…… ---------------------------------- 次日一大早,窦苗儿就去整理库房了,年前收到了很多年礼,她们也回了礼,多数都是柳庭恪回的,她就是跟着看了看,毕竟这个分寸她也不太好拿捏。 但是那些礼物还都没有拆开,没有时间整理,今日对照着礼单,要好好整理收拾一番,否则这个小库房还真是有点儿不够用。 看礼单的时候就觉得这一波自己是赚了的,但是看到实物,觉得自己是赚翻了。 “怪不得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过一个年,收的礼可是比一年的俸禄还多了!” 小小说道:“但是咱们送出去的礼也不少。” “柳庭恪可送什么贵重的东西,没看出来吧?平日里他看着人模狗样的,比我可抠门多了!” 正说着话,柳庭恪就进来了:“本来想帮你整理整理,谁知道一进门就听到你说我坏话!” 窦苗儿也不怕他听,“说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句坏话,吃一顿肉!” 窦苗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小不知道吃肉与说公子的坏话有什么关系,但是她知道自己很多余,所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当做一个整理库房工具。 等主仆三人从库房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小小终于能透口气儿了,在姑娘和姑爷两个人的世界里,实在没有她待的地方。 其实小小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但是窦苗儿却觉得十三四岁就开始相看人家太早,她暂时并没有打算。 大家都趁着这个长假联络感情,赵锦程也在忙着去同僚家里拜访,今日去了李鸿邦那里。 才大年初二,慕子钰已经复工了,他又早出晚归,樊清也在鼓捣着他给窦方的轮椅,窦苗儿和柳庭恪反而成了最闲的人。 “有郑叔在,我都成了废人了。” “那岂不是正好?陛下赏我的庄子咱们还没去 过呢,不如咱们去庄子上待几日吧,我特意挑了一个带温泉的。” 窦苗儿一听就来了兴趣,有温泉,那必须去! 第540章 温泉庄子 两个人谁都没说,留了封信自己赶着车就跑到了温泉庄子上去。 这庄子上原本的下人走了大半,不知道是自愿还是朝廷遣散,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看庄子。 跟外面的喜庆不同,庄子里没有什么年味儿,只挂了几个红灯笼,连一副对联也没有。 给两个人开门的是个老婆子,她驼着背,客气的询问来者是谁,得知是新主人,赶紧开了门。 二人走进去,这庄子布置得很不错,但是感觉有些荒。 “如今这庄子只剩下我们三个老家伙,也想好好收拾收拾,但实在力不从心,请大人和夫人见谅。” 另外两个人也走了过来,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个瘸腿的老婆子,这就是庄子仅剩的三个人了。 开门的老婆子本来想带着她们走走逛逛,但是柳庭恪让她先下去了,一来她走的实在慢,二来他只想和窦苗儿享受二人时光。 他们自己在庄子里到处看了一遍,确实不小,有他们京城宅院的四倍可能还多,而且这里的地面已经有绿色的草了。 “果然是温泉庄子,冬天还能有草!” 两个人准备就在离温泉最近的屋子住下,找到瘸腿老婆子开门,那老婆子拿出了几十把钥匙,这是庄子里所有房屋的钥匙。 柳庭恪也没有问哪个,直接拿了就走,两个人就一把一把试,看谁先找到正确的钥匙。 其实也没有什么赌注,但两人就是比的起劲儿! 进了屋子之后,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灰。 王家才倒下半月之多,屋子就成了这副模样,窦苗儿心里有些许感慨,不过没等她想太多,就被柳庭恪拉着搞起了卫生,这样的屋子,他是绝对不会睡的。 窦苗拿着鸡毛掸子扫灰,柳庭恪亲自去厨房打了些热水,然后就开始擦拭家具和地板。 不是他们非要做,实在是不敢使唤那三个,感觉走个路都费劲,让他们干活儿那就更费劲了,还不如自己来,本来也没多大功夫的事儿,就收拾一间,也不是全都收拾。 家具的用料和做工都很不错,比城里柳府的家具好,但是屋子里的摆设已经都不见了,应该是被朝廷收走了。 两个人干着活儿,柳庭恪突然说到:“像不像在鲤县的时候,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会儿你多可爱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明心里不服气,但是偏偏嘴上不敢说,现在就是黑心的大坏蛋一个,一点儿都不可爱!” 柳庭恪笑了:“那时候你唯一的乐子不是气我吗?把我惹生气,你能乐上好几天。” 窦苗儿略带一丝回味儿:“唉,往事休要再提,好汉不提当年勇,姐的光辉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啊……” 柳庭恪拍了她的脑门一下,“欺负我算什么光辉岁月?快些干活儿,一会儿还要把温泉池子也打扫一下。” 窦苗儿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柳庭恪笑了笑,两个人继续干活儿。 温泉池子用的是活水,打扫完了之后,等着池水自己流就好了。 由于温泉的缘故,屋子本来就很暖和,两个人又干了半天活儿,都出了汗。 两个人坐在边上的小榻上,沉默着,享受着二人时光。 他们之间很多独处的机会,但是却都做不到独处,因为哪怕屋子里只有对方,心里想的还有别的事情。 京城那些人,那些事,要揣测,要谋划,要赌,他们很久没有好好静下心来感受对方过了…… “偶尔换个地方挺好的,以后有时间多带你出城转转。” 窦苗儿说道:“那回去还是先买几个人吧,我可不想每走一个地方就亲自打扫一遍卫生!” 第541章 蒋胖子前来投奔 两人泡在温泉池子里,缓缓流动的水流让人舒服的几乎要睡过去直到窦苗儿发现手指肚都开始起了褶皱,两人才出来。 窦苗儿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砌池子的石头还真漂亮!” 这池子底无数个圆圆的鹅卵石铺成,池壁是大块大块的汉白玉砌成,长年累月被温泉冲刷,自然而莹润的水波,是世间任何能工巧匠也雕刻不出来的纹路。 而由于温泉的温度,更是让原本不值钱的汉白玉有了如同暖玉一般的触感。 柳庭恪说道:“喜欢?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养老如何?” “本夫人批准了!” 两人从温泉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见两人出来,为他们开门的老婆子端上来一盘饺子两个菜,都很素,但却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青菜。 “这里离温泉近,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在边上种了些青菜,大人和夫人请尝尝鲜。” 老婆子没有多说什么,送了饭菜就走了。 一个清炒小油菜,一个小白菜汤,饺子是韭菜鸡蛋的,菜不多,但是看着就很爽口。 吃起来也确实如此,没什么浓烈的调料味儿,但是也没有青菜的微涩感,恰到好处。 柳庭恪说道:“是个好厨子。” 在他们正在温泉庄子里吃青菜的时候,樊清在家里,自己吃。 因为如今到了京城,小小她们早就不上桌吃了,今日慕子钰也没有回来,窦苗儿和柳庭恪一走,就剩下樊清自己了。 他自己叨咕道:“本来是找他们一起过年的,结果人一个个的都不见了,去温泉庄子上也不叫上我!” 虽然嘴里嘟囔着,但是嘴里的饭可是没停。 不过他也不无聊,他这个人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好,窦方的这个轮椅他做了这么久,连两个轮子还没做好。 他想着反正窦方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倒是也不着急。 吃过了晚饭,他觉得十分无聊,便想着出去看看,但是也想不到该去哪里,大晚上的去拜访也不合适。 正在这时候,蒋胖子上门了,他还抱着铺盖卷。 原来他是被赵锦程赶出来的。 原本赵锦程是想照顾蒋胖子才让蒋胖子住他那里,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蒋胖子还一直住在那里,日后若是和婉儿成亲难免会有些闲话传出来。 蒋胖子抱着铺盖卷可怜兮兮的到柳庭恪这里求收留,没想到柳庭恪不在,但是樊清也是能做这个主,他和蒋胖子正好聊得来,索性就给蒋胖子收拾了一间离自己还算近的客房。 柳府不算大,一共四间客房,这都住满了三间了。 蒋胖子一来,樊清可算有了一个说话的人,窦方是个不搭理人的,另外一个男人就是哑巴,这柳庭恪和窦苗儿一走,樊清可真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正好蒋胖子来给他作伴。 为了表达对蒋胖子的欢迎,樊清还特意从厨房拿了一盘花生米,开了一坛酒,两人小酌几杯,叙叙旧。 两人难得有这样的独处,原本在青阳郡里走出来的几个人,至今为止还没有混出个样子来的 ,就是他们两个了,他们两个说起话来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蒋胖子说道:“子清你比我还好了不少,怎么说你跟裴大人也是老相识了,你的才华放到哪里都能吃口饭,我现在要功名没有功名,要钱财……在京城这个地界,我就是个穷秀才。” 蒋胖子平日里乐呵呵的,但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很焦虑的,只是不说罢了,与旁人的差距越来越远,怎么能不急? 这也是他赖在京城不走的原因,若是回了家,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他原本觉得县令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逢人就说自己的小姨夫是咸江县衙门的主簿,但是后来跟着柳庭恪,他们家竟然在知府那里挂了名。 现在知府变成了郡守,别说咸江县县令了,就是知府也是知道他爹的大名,毕竟郡守大人也不是谁家的年礼都收,而蒋老爷送去的米面螃蟹,郡守大人不光吃了,还夸一句好吃,现在谁还敢说他爹只不过是一个土地主,都得叫上一句蒋老爷! 樊清也叹了口气:“我那算什么才华?青阳郡的水道改造图纸已经都交了上去,裴大人把工钱都结了,哪里还有我什么事儿?过完这个年我还不知道要干嘛呢,考举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我才是个穷酸秀才呢!” 蒋胖子想了想:“慎之说年后要给我在衙门找个差事,要不然你也让慎之找一个?” 樊清摇头:“我还是觉得科举才是正道。” “科举不也是为了当官?一样的,而且你想想,明光,慎之以后的官肯定是越来越大,和雅公子就不用说的,人家去平王府上都不用提前送帖子,我以后也会努力往上爬,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倒霉一辈子都考不上举人,不说别的,弟妹有你这样一个娘家大哥日后再京城都不好立足,高低先一脚迈到京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樊清一直是个很坚定的人,但是这次罕见的没出声,他真的被蒋胖子说动了,不为别的,就为那句“娘家大哥”。 仔细想想,若是没个差事,确实容易被人当成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那确实让窦苗儿脸上无光。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等慎之他们回来,我就跟他说。” 两人碰杯,相约都要在京城混出了人样来。 但是樊清完全是多虑,像他这样的劳动力,难道柳庭恪还会放过他? 不过柳庭恪也没有想到过他会这么主动就是了。 第542章 牙行偶遇 有蒋胖子在这里陪着,樊清倒是也不无聊,崔氏又派人来找过两次慕子钰,但是慕子钰都不在。 一直到初六,窦苗儿和柳庭恪才从庄子上回来。 庄子上虽然清净,但是各种东西都不齐全,而且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客人,他们出去太久也不好。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不是两个,是三个。 回来之后,他们没有先回家,而是先去了牙行,买几个个人放到庄子上,现在庄子上的三个老仆,真的不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这三个人很怕被赶走,这几天他们在的时候都伺候的十分小心,而且经过询问得知,做菜的老头子从前曾在宫里做过御厨,是先帝赏给王家的,那个瘸腿的老婆子是他妻子,两个人一辈子也没有孩子,就这么过来了。 如今两个人就指望着在庄子上养老,若是被赶走,连个去处都没有。 而那个开门的老婆子则是原来王氏绣坊里的绣娘,手艺精湛,但是做绣活十分费眼睛,只四十不到就熬坏了眼睛,然后被被派到庄子上做杂活儿,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这老婆子从前倒是有个儿子,她儿子做了王家一个庶出少爷的小厮,不到两年那小少爷与人争执动手,被误伤不治身亡,她也有丈夫,只不过男人爱赌,后来因为还不上赌债被活活打死了,她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就想有个落脚的地儿。 窦苗儿承诺,只要他们本分,就不会赶他们走,这三个老仆才放下了心,连连磕头。 但是活儿总要有人做,牙行已经开了门,但是显然客人不多,正月里买人的人家并不多。 柳庭恪他们一进去,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赵锦程和邵樱,整间牙行里只有两个客人,他们碰上了,这还 真是巧。 “你们也来买人?” 赵锦程说道:“搬了院子,应该买几个人,年前没顾得上,如今得了空就过来看看,本来想让五小姐直接帮我找几个买下,毕竟供给邵家的下人应该都是十分不错的,但是五小姐说邵家的下人也是牙行买的。” 邵樱说道:“我们家的下人大多是从青阳郡带过来的,粗使下人一样都是从牙行买,所以不是我不帮忙,我也没有好的渠道啊!” 窦苗儿笑着说道:“我们去了郊外庄子上,庄子不小,但是没有下人,所以想要买几个人过去日常打扫。” 邵樱说道:“我知道那个庄子,是京城顶好的温泉庄子,我家在那附近也有一个,但是位置就差得多了,以后有机会好想去你那庄子看看。” “这还不简单?等到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去住两天!” 说着话,牙行的人已经把赵锦程他们要的人领了过来,有男有女,一字排开,年纪从三十左右到五十左右,有十来个,让赵锦程挑选。 赵锦程说道:“我从来没有买过人,五小姐帮我选可好?” 邵樱想了一下也不推辞,“可有厨娘?” 有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站了出来,这三个妇人都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手脚麻利的,牙行也不敢拿不好的人来给赵锦程看,谁不知道这是如今帝师的准孙婿。 这三个妇人一个北地来的,一个是京城周边,还有一个夫人,她说旁人都叫她满囤娘,来自青阳郡的隔壁南川郡 。 邵樱果断选择了满囤娘,南川郡饭菜的口味应该和青阳郡差别不大,出门在外,家乡的味道应该会很大程度上缓解思乡之情。 窦苗儿和柳庭恪是知道的,赵锦程之前是从来没有人伺候的,就连蒋胖子还有个全福呢。 赵家不是买不起,他们家有个干重活儿长工,但是却不允许赵锦程兄妹让人伺候,说是怕他们养成让人伺候的刁蛮性子。 窦苗儿是知道的,赵锦程之前一直都是要么来蹭饭,要么买好打包,或者干脆就在外边吃完再回家,厨娘确实很必要。 邵樱又问满囤娘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她说自己一家人都自卖为奴了,旁边的男人就是她丈夫,最边上的老丈是公公,还有一双儿女,如果要买下他,就要买下他们一家人。 邵樱说要看看她的一双儿女,这两个孩子十来岁的样子,都是面黄肌瘦,问了几句话,女孩儿长得模样普通,皮肤比较黑,男孩却口齿不清,还有口吃,另外加上五十来岁的公公,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满囤娘也知道买下自己一家老小不划算,满囤爹倒是长得壮,连忙说自己可以干两个人的活儿。 实际上若是只有这夫妻两个还是很好卖的,但是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实在不划算,这也是满囤爹娘迟迟没有买家的原因,而牙行的人说了,若是出了正月还没有人愿意买,就只能把他们分开卖,每天吃喝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边上的老丈连忙说道:“可以不买我,只要买下两个孩子和夫妻两个就行,孩子也不要工钱,给口吃的就行。” 邵樱却没有吭声,他见老丈也是皮肤黝黑,而且满囤爹手上的茧子与这位老丈也是一样,随即问道:“你们一家原来是做什么的?” “村里的铁匠,后来闹灾荒,连饭都吃不上,哪有人打铁?” 邵樱想了想:“我们家院子也不大,就先定你们一家吧。” 看起来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但是既然是邵樱选的,赵锦程都点头应下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了,这才看了第一批而已,牙行的人问赵锦程要不要再看看别的,他摇摇头:“买人眼缘极为重要,这一家我看着还挺顺眼的,就定下吧。” 这一家五口全都激动的落下眼泪,总算是没有分开,否则一分开,可能这辈子就都见不到了。 柳庭恪和窦苗儿就更快了,给赵锦程领来的人肯定干活儿没的说,而且家世也应当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直接就在他们挑剩下的人里边挑了一对夫妻另外加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庄子毕竟不常住,有人时常打扫就可以,尽管庄子不小,但是这三个人就够了。 窦苗儿倒是心大,直接给了个地址,让这三个人去找那三个老仆报到。 赵锦程和邵樱领着一家五口回了刚搬不久的赵宅,其实赵锦程也没有安排过下人,还是邵樱帮他给每个人都分了活计。 邵樱安排妥当之后,有些不安的问赵锦程:“你会不会觉得我替你做了一个亏本的买卖?” “自然不会,你这样选肯定是有你的道理。” 而柳庭恪和窦苗儿也在回家的路上说这件事:“樱樱看起来是个粗心大意的,但是真的管起家来,还是有几分算计在的。” 柳庭恪说道:“毕竟是邵家的小姐,耳濡目染之下也会学几分。” 第543章 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邵樱听见赵锦程这样说,不由得脸上升起一抹红晕。 但她还是解释道:“祖母说若是真的买下人,买一家人比较好,也省得来家里干活儿之后生出什么其它心思,被人钻了空子的可能也会小一些,毕竟一家老小都在自己手里捏着,若是真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也要掂量掂量。” 赵锦程点头,“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既然是让你挑,就是相信你,而且这些人以后也是要听你吩咐的,你看着有眼缘就比什么都重要。” 一句话,就让邵樱成功红了脸。 邵樱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一家来南川郡,我觉得你应该比较吃得惯。” 邵樱说完就害羞的不敢抬头,赵锦程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他笑着说道:“多谢五小姐,你喜欢什么口味?不如以后我们可以多招一个厨娘。” “除了我家,哪的饭菜都好吃!” 赵锦程对邵家的作风现在也是略知一二,每次留他吃饭,那些要么没什么味道要么味道浓重的饭菜就是出自邵家厨房,那些吃起来味道不错的就是酒楼买的。 赵锦程被邵樱逗笑,他看了看窗外:“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我怕晚了帝师大人要教训我。” 邵樱点了点头,邵樱头上带着帷帽,和赵锦程一起步行回邵府,两家不远,也就一刻钟多一些,快临近邵家的时候,赵锦程掏出了一个小物件:“这个……是我从慎之那里淘来的,小时候很喜欢这种小东西,但是祖父和父亲每次看见都会收走,没想到在慎之那里看见,见我喜欢他就送给了我……” 说到这里,他又揣回了袖子里,邵樱说道:“还有送人送到一半舍不得的事情?” 赵锦程笑道:“怎么会?就是临时起意,突然发现这个东西送给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想不太合适罢了。” 邵樱直接抢走:“哪有什么不合适?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当做男孩子养的,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送邵樱回了家,赵锦程没有多待,喝了一杯茶就赶在饭点儿之前走了,知道家里新买了下人就没有留他,等赵锦程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做好了。 菜不多,一荤一素一汤,这是赵锦程吩咐的,就他和婉儿两个人,满桌子菜也吃不了。 满囤娘手艺不错,虽然跟酒楼里的大厨比不得,但是很有家常菜的味道。 吃过晚饭,赵锦程去厨房看了一眼,各种厨具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灶台和地面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是个利索人。 他们一家人就在厨房,一人端了一碗糙米饭,赵锦程一眼就看出这是粮店里最次等的米,他们也没有桌子,就站在灶台边,盆里边是一盆白菜汤,看得出来,那汤应该是他和婉儿的排骨汤底加了些水,往里扔了一些白菜煮的,尽管如此,两个孩子吃的依然很香。 满囤娘见状连忙说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就只管提,我们有不懂规矩的地方马上就改。” “锅里可还有饭?” 满囤娘大惊失色:“大人恕罪,奴婢这就再做碗面。” 赵锦程一看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婉儿都吃饱了,你们锅里可还有饭?” 满囤娘这才放下心来,“够吃够吃,今天也没做什么活儿。” “我和婉儿还剩了一些饭菜,孩子需要长身体,拿过来给孩子吃的,明日多做一些,这一碗饭大人怕是吃不饱,糙米我还是能买得起的。” 满囤娘当即就要跪下谢恩,赵锦程没有阻止,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以后叫公子就好,而且在家里不用动不动就下跪,甚是麻烦,只要把活儿干好,工钱不会少,饭管饱。” 满囤娘满口应下,他男人也很高兴,但是支支吾吾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而柳庭恪和窦苗儿回了家才发现自己家里又多了一个蹭饭的,窦苗儿开玩笑的说道:“又跑这儿来长期蹭饭,米自己买啊!” 蒋胖子笑着说道:“我昨天就把家里的米缸添满了,弟妹去验验?” 窦苗儿一看还真是,不光米缸,面缸也是,满满当当,她故作后悔的说道:“真后悔没有买个大点儿的缸。” “吃没了再买嘛,我爹前几日刚托人给我带了银子来。” 说起银子,窦苗儿突然想起来:“还记得当初我们打的赌吗?” 蒋胖子一脸懵:“什么赌?” “就是那朵白莲花的赌啊,我说赌一百两,你非要五百两,你说慢慢还,只给我一点点就没了下文 ,不会忘了吧?” 蒋胖子:…… 看窦苗儿的表情很认真,蒋胖子试探着问道:“弟妹,别开这种玩笑。” “关于银子的事情,我从来不开玩笑,你不给我,我就去找碗儿要!” 蒋胖子脸都绿了:“给给给给!” 他心疼的扯开衣裳的 内衬,从里面掏出一张大银票,如果没猜错,这是他大半身家了。 毕竟现在他也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就靠蒋老爷,能有什么大钱? 蒋胖子郁闷的回了屋,窦苗儿则是拿着银票看了半天,不为别的,就是往蒋胖子的心上扎针,看他长不长记性! 而樊清也跟柳庭恪提起了年后举荐的事情,柳庭恪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不是要考科举吗?” 第544章 想成亲又不丢人 樊清也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如今又要变十分不好意思,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再收回来更是难为情。 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樊清,这次罕见的底气不足。 “蒋兄说的对,你都是四品官了,以后苗儿少不得要跟京城里的官夫人打交道,说起来她大哥是个屡试不第的穷秀才,这不是好说不好听嘛!” 柳庭恪点头认同:“是这个道理,那大哥你想做什么呢?” 樊清想了想:“科举之后就差不多是回去做县令了吧,我不然就去做个县令?” “大哥,你要知道我这一届的榜眼在翰林院待了快小一年,下去也就是捞一个县令。” 樊清挠头:“那除了县令我还真不知道干嘛了,我一直就想当县令,一步步做到郡守呢!” “那你还是去考科举吧。” 柳庭恪一副不太想管的样子,让樊清有些急了:“别啊,慎之那你说说我能做个什么差事?” 柳庭恪摇摇头:“等我再琢磨琢磨吧,小胖我是琢磨了许久才要来一个合适的位置,你容我再想想。” 樊清不答应也不行,柳庭恪都说了要再琢磨琢磨,看来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他想得那么容易呢! 晚上回去说起这件事,窦苗儿不由得翻他白眼:“以大哥的才华,随意安排到工部去打个杂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你何必这样吊着他?” “他一心科举,最看不上的就是工部,不吊一吊他怎么会高高兴兴心甘情愿的去工部?” 窦苗儿一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反正她是坚决不会让樊清去当文官的,那她别想睡一个好觉,整天都要担心他得罪人被穿小鞋被陷害被背锅,那就让柳庭恪吊他一阵子吧。 次日一大早,婉儿就过来了,说收到了蒋老爷送到的年礼,原本应该是在年前送到的,但是路上遇到大雪,一耽误就是小半个月,这会儿才送到。 这里边最显眼有两匹上好的布料,一看就是一匹给赵锦程,一匹给婉儿的,另外就是蒋胖子的衣衫,冬装春装各两身,另外还有一双棉鞋,两双单鞋,蒋胖子一看就湿了眼眶,衣服可能是买的成衣,鞋子一看就是她娘的手艺,她的做的鞋,鞋底又舒服又耐穿,旁人都没有他娘的鞋底做的好。 连婉儿和窦苗儿也都有一双居家的布鞋,蒋胖子说他娘不会绣花,所以就做了居家在卧房穿的布鞋。 见蒋胖子有些感伤,婉儿说道:“等到以后你做了官,就把蒋老爷和蒋夫人都接到京城来!” 蒋胖子点头:“以后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把我爹和我娘接到京城来。” 蒋老爷真是让人送来不少东西,这一车满满当当,而且一问才知道,送这一趟的费用都快赶上这一车东西的价格了。 蒋老爷也从来没往京城这么远的地方送过东西,但是总觉得送银子不如送东西对劲儿,于是就花了不亚于置办这些东西的价格托人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城。 晚上的时候,窦苗儿让小小出去买两只鸡,就用蒋老爷送过来的野蘑菇,做一个小鸡炖蘑菇。 慕子钰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了,偏巧今日回来了。 窦苗儿打趣道:“还是慕大哥有口福。” 慕子钰说:“出了趟京,本来想休息一天再回,但是怎么也待不住,如今看来赶了回来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蒋老爷和蒋夫人的为人处世赵锦程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现在看蒋胖子还是不那么顺眼,但是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尤其是看到婉儿跟在蒋胖子身后那个小尾巴的样子,他就算有再大的气都得憋着,毕竟婉儿被那个韩黎一耽误,如今都及笄了,确实耽误不得了。 他已经给赵诚博夫妇写了信,但是算算时间,等信送到的时候也得正月二十多了,等他们考虑考虑再写信回来,搞不好要出二月。 而且婉儿这边要定下,他也要加把劲儿了,过了这个年,邵樱可就十六了,最迟明年,他们也该成亲了。 其实他想今年就成亲,原本他是不急的,但是昨日买了人回去,被邵樱安排的头头是道,家里顿时就有了烟火气,他突然就想成亲了。 赵锦程这边才出神闪过几个思绪,就被樊清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叫你两声都没有反应,想什么呢?” 赵锦程下意识回答道:“不知道五小姐吃了没有……” 这句话顿时惹来一阵哄堂大笑,赵锦程反应过来也有些难为情,不过很快就镇定自若,他都这个岁数了,想成亲又不丢人! 第545章 邵嵩进军营 此刻邵樱正在吃饭,不过看上去并不是很合胃口的样子,邵世忠说道:“现在不吃,就没得吃了,别想着等下去吃什么小灶。” 邵樱说道:“我没想着吃什么小灶,就是最近好像胖了些。” “胡说,胖什么胖,我看你都瘦了,是哪个说你胖了?赵锦程?他……” 邵樱急忙打断道:“祖父!你瞎猜什么呢,他哪里看得出来我是胖了瘦了,就是我自己觉得天要暖起来了,想变的瘦一些,穿衣好看罢了。” “我孙女自然是不管什么样都好看,谁敢说一句不好看试试看!” 邵樱撇撇嘴,显然觉得邵世忠明摆着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邵世忠问道:“你也十六了,本想多留你两年,现在看来是留不住喽,天气还没有变暖呢,就宁可饿着也不吃了。” 邵樱一下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赶紧扒饭。 见她不说话,邵世忠又补了一句:“果然女孩子都是给人家养的,这还没这么着呢,就迫不及待的要到别人家去了,你就不能说想在家多陪我们老两口几年?” 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邵樱没什么诚意的说了一句:“我当然是想在家多陪您和祖母几年,但是婚事不也是您二老定下的吗?” “赶明儿就去赵家退亲!” “祖父!” 邵樱朝他瞪眼,邵世忠看她一碗饭见了底,赶紧赶人:“吃完了就走。” 邵樱离开饭桌,邵世忠嘟囔着:“姓赵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只破蚂蚱就拐跑了我孙女,果然,跟柳慎之那个坏小子在一起的没一个好东西。” 邵老夫人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示意他可以闭嘴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辈斗嘴。” “等到衡儿他们再生了女儿,我这次一定要富养,省的被人仨瓜俩枣就骗去。” 说到这个,话题又进行不下去了,邵衡如今还在床上起不来,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 柳庭恪倒是来这里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这种事他还真不敢信柳庭恪。 吃着吃着,突然说道:“明天就让嵩儿去大营,天天在书房窝着,还能看出一朵花来不成?” 邵嵩无辜躺枪,他连夜把自己的书籍全都整理好,又将书房上了锁,他是万万不可能把书房交给别人来打理的。 次日一早,邵嵩就去了京郊大营报到,俊朗非凡又是当朝的探花郎,这样的人到了军营里可是吸引了不少眼球,军营里都是一群靠拳头说话的大老粗,就想上来跟他试巴试巴。 邵嵩是有些身手,但是他这个人向来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靠武力解决问题是莽夫行为。 但是这里遍地都是莽夫,他跟谁讲道理去? 虽然他身份不凡,还是个铁关系户,但是也没什么特殊待遇,一来就直接扔到了二十人的大通铺,就是得了中间位置罢了,不至于晚上炕太热睡不着,也不至于太凉着凉。 邵嵩生无可恋,他有记忆开始就是一个人睡,如今不仅跟别人一起睡,还是二十个人一起睡,他想想就觉得很崩溃,但是他也没有时间崩溃,因为他要出去参加训练了。 他来到这里就是个小兵,一点儿特权都没有,直接就让人扔到了队伍里,先在训练场上跑个三圈再说,跑完再拿着没开刃的木枪刺稻草人,先刺半个时辰,然后再绕着训练场跑上三圈,这上午的训练才算完。 虽然邵嵩也都勉强跟上了,但是对于他这整日里不太动的人来说,早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这时候带着训练的将军才跟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多了这么一个人。 当即有人站出来要跟他比试两招,切磋一下嘛。 邵嵩不喜欢与人切磋,但是听着身边那些起哄的声音,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邵家教导出来的身手,确实不是军营里的 野路子可比,这种点到为止的比试邵嵩还是牢牢占据上风的,不过打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邵嵩实在累得不行了,这么一个一个的挑战下去,他还不累死? 刚想给他们讲点道理,结果开饭了,人一哄而散。 第546章 邵嵩的军营生活 等到邵嵩反应过来,训练场上的人跑的早就差不多了。 他倒是不着急,终于能歇一歇,但是等他把气喘匀,慢慢悠悠的顺着刚才众人走过的路找到饭堂的时候,众人已经吃完了。 他看了半天,最后火头军给他找了两个窝头,又盛了一碗炖白菜,大半都是汤。 邵嵩喝了一口,这味道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似曾相识,但是如今觉得家里的饭菜其实也还算可口了。 见到邵嵩皱着眉头吃饭,不免有人说风凉话,贵公子吃不得这等粗粮云云,但是没等邵嵩跟人家分辨出个对错,人就走了,邵嵩就算是有一肚子的大道理,都找不到个人说。 窝头实在难以下咽,他就把窝头全都掰碎了放进白菜汤里,吃完就回到大通铺的营房去,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接着操练。 刚回到营房,这满屋子的脚臭差点儿把邵嵩熏翻了一个跟头,这味道…… 邵嵩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脚怎么会臭到这个程度,他觉得他还是在外静静吧。 邵嵩没有进门,出去找了一棵大树,靠在树下眯着眼,他其实想休息,但是实在不舒服,哪里能睡着? 眯了一会儿睡不着索性自己来时在脑子里背起书来。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又要操练起来,他也走向训练场。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树上的人终于开口说话:“探花郎就是不一样,午休时间都不忘背书,也不知道刚背了个啥?” 另一人说道:“管他背了个啥,该 挨罚还是挨罚!” 到达训练场的士兵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小队站好,但是邵嵩迷失在这人海里,到处乱窜,惹的高台之上的将军一阵火大。 结果就是直接被将军罚绕着训练场跑五圈,带他的小队长一起受罚。 上午跑三圈就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下午还跑? 但是在这里,军令比天大,他只能跑,还连累带他的小队长也跟着挨骂,邵嵩这才知道,原来他那屋子的人就是一个小队,以后他别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就连上厕所也两个人一起,三天内,必须熟悉军营里的环境,懂军营里的规矩。 他的小队长姓许,不到三十,是个老兵了,连累人家跟自己一起受罚,邵嵩有些过意不去。 “真是对不住,在下也不是有意连累你,不然……” “闭嘴!” 邵嵩心想,毕竟是自己连累人家,人家态度差点儿也正常。 邵嵩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去和将军说,在下可以一人跑十圈,此事错在我一人,不该连累兄台,如此我心里真是十分……” “闭嘴!” 邵嵩的话又被打断,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但是…… 邵嵩又沉默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又开口说道:“就算是我连累兄台,兄台也至于如此跟我说话,你想要我如何补偿或者日后对我对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如此说话,是不是未免有些折辱在下?” 姓许的老兵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将军说过的话不会收回,而且说话会岔气,快些跑吧。” 说完就闭上嘴,邵嵩本来没觉得怎么着,但是他一说完,顿时觉得自己肋间剧痛无比,刚想停下来顺顺气,就听见高台上的将军大喊:“那个新来的,跑个圈娘们唧唧磨磨蹭蹭的,快点儿!” 邵嵩:…… 娘们唧唧? 旁的不说,就这身高,有这么高的娘们? 但是他能怎么样,这里他就是个新兵蛋子,没有人惯着他,也没有任何人给他邵家二公子的特权。 他心里明白,定是祖父打好招呼,让任何人都不许看顾他,他也不敢去找将军理论,来之前邵世忠告诉他了,军营里将军的话就是天,不管有没有道理都要听,否则就是军棍伺候。 他是知道军棍的厉害的,四十军棍就能要了一条壮汉的命,因此他只能听话,他可不想被打军棍。 邵嵩只能强忍着岔气绕着训练场跑,而下午的训练内容就是军阵,训练场里的士兵们看着高台上的棋子不断变换位置,整齐划一,将军十分满意,唯一比较碍眼的,就是绕着训练场的两个人,简直太影响观感了。 邵嵩跑完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不过还算将军有人性,让他可以休息休息,但是也不是安安静静的休息,而是让他的小队长带他在军营里逛,让他知道几点起床几点睡觉每天干嘛茅房在哪,邵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邵嵩水深火热的军营生涯正式拉开帷幕,而柳府里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柳御史,你也太无礼了吧,不先给我祖父送年礼也就算了,这都初七了,你怎么还不去给我祖父拜年?” 第547章 天理何在 这么无礼的小子,窦苗儿倒是头一次见。 来人不是别人,就是严御史最最宠爱的小孙子,一进门就质问柳庭恪,窦苗儿笑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直白的质问人家为啥不去他家拜年的呢。 出于待客之道,柳庭恪让小小给他上了一杯茶,就在严家小公子刚端起来要喝的时候,就听见柳庭恪说道:“忘了。” 严家小公子本来以为再怎么着柳庭恪也得说个稍微靠谱的理由,竟然忘了?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祖父放在眼里?” “严大人德高望重,本官不过是区区小卒,哪里敢不将严大人放在眼里?” 严小公子这才舒展眉头喝了一口茶,“这还差不多,你今天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去给我祖父拜年吧?” 柳庭恪:…… 窦苗儿在藏在屏风后面,几乎都要笑出声来,这位严小公子不一般啊,竟然能把柳庭恪弄得没话说,上一个人还是樊清,不过现在樊清已经被他驯化了…… 柳庭恪说道:“今天都已经是初七了,如今再去怕是晚了。” 何止是晚,那是相当晚,一般大年初一都是去毕竟重要的或者亲近的人家去拜年,若是一天走不完,初二初三也会陆续的去串门,这都初七了! “若是今天不去那明天去岂不是更晚?” “我为什么非要去给严大人拜年?是严大人让你来的?我怎么觉得严大人应该不是很希望我去拜年才对。” “当然不是祖父让我来的,但是……整个御史台的人都去我家拜过年了,就你没有去,都是一起在御史台干活的,你就不能跟上队伍吗?” 柳庭恪略微带着一丝探究看向他,他……真的不能理解这二愣子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与整个御史台都不合吗?” “知道啊,但是上次你不是已经去我家登门道歉了吗?既然你已经改邪归正,那以我祖父的肚量肯定是既往不咎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登门道歉去了? 你有哪只眼睛看见严老头子他既往不咎了? 柳庭恪真是不明白,严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也算是个人精了,怎么会纵容自家孙子长成这么一个傻小子! “快些收拾收拾走吧,一会儿我祖父就要午睡了。” 柳庭恪:…… 算了,毕竟严大人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去一趟就去一趟吧,原本他确实是想去一趟的,但是这几天过得实在是过于惬意,一不留神就真给忘了。 柳庭恪起身,“那就走吧。” 严小公子说:“就这么去?” 柳庭恪说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去?” 衣裳是新的,也十分得体,不存在要去换一身的必要。 严小公子无奈的说道:“你就空手去?” 柳庭恪直接一屁股又坐了回来,不去了。 “严公子您也看见了,我这里家徒四壁,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您还是请回吧,慢走不送。” 严小公子说道:“又不是让你拿什么贵重东西,好歹也是要拿一点儿的吧?连我都知道去上官家里拜访多少要带点儿东西。” 柳庭恪看着他:“那你来我家可带东西了?”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你还连个官都没有呢!” 严小公子:…… 柳庭恪跟他差不多大,但是人家已经是从四品了,而且就是这么一个不会做人的人,竟然都做到从四品了,天理何在啊! 第548章 正巧碰见 严小公子彻底没了法子,他总不能把柳庭恪绑去吧? “算了算了,不拿就不拿吧,我祖父本来就也不看重这些东西。” 他松了口,柳庭恪还不想去了呢。 “我看还是等改日我准备一些礼物再登门拜访,今日就请少爷您先回吧。” 这么直白的赶人,柳庭恪也不是经常,以前有这种待遇的只有樊清,窦苗儿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这个严小公子,没准就是代替樊.憨憨.清来让柳庭恪心烦的。 如此直白的话,严小公子就当没听见,直接问道:“改日是哪一日?” “我准备好礼物之日。” “那你什么时候去准备礼物?” 柳庭恪:…… 他是真的不太会跟笨蛋交流,怎么办? 柳庭恪喝了口茶,顺顺自己被噎住的那口气,然后问道:“如果非要今天去,那就请严小公子给我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严小公子挠挠头,想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祖父就念叨两天了,说整个御史台都去拜过年了,就你没去,他都原谅你了,你却一点儿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窦苗儿心想,这话没毛病啊,柳庭恪可不就是没把那老头子放在眼里? “严大人多虑了,我并没有此意,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除了去一趟邵府,我哪里都没去。” 严小公子却不听:“我不打听,你去不去别人家我管不着,反正你得去给我祖父拜年。” 这孩子,怎么就一根筋呢! 见柳庭恪依然不为所动,严小公子开始卖惨:“我祖父从去年身体就不怎么好了,大夫说最是经不得气,年前你就把他气得不轻,就是去我家走一趟,也不耽误你什么事儿,就当是做好事儿,哄老人家开心还不行吗?” 柳庭恪惊讶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孝顺! 看柳庭恪还没什么松口的意思,严小公子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呢,我祖父年纪一大把,这么大岁数了,就好个面子,你就给他个面子又不掉块肉,反正……你不跟我去,我就赖你们家了。” 赖在我家? 窦苗儿简直都要被他逗笑了,这孩子的脑子里想的,就是一个字:绝。 柳庭恪依然没有说话,严小公子直接往椅子上一靠,“我说到做到。” “那就走吧。” 严小公子愣了一下,这就走了? 不过看柳庭恪起身,他赶紧跟上去,都快走出门口了,窦苗儿还听见他在嘱咐柳庭恪,千万不要气他祖父,这孩子还真是一个活宝。 但是…… 柳庭恪什么时候能不气人? 柳庭恪走的很快,严小公子在他身后碎碎念,柳庭恪从没见过一个比樊清更加烦的人,今日见到了。 柳庭恪一到严家门口,直接被严小公子带着进去,一看到是柳庭恪,下人就慌了,这不是把老爷子气的病了好一阵子的那个…… 下人赶紧去通报,但是柳庭恪走得也十分快,一路上有严小公子带路畅通无阻,直接就进了严御史的院子。 严御史刚听下人报完柳庭恪来了,人就已经到了门外。 “祖父,今天我出门正巧碰上了柳慎之,他正要来家里给您拜年,我就带他进来了。” 第549章 跟着你学习 严御史看了一眼严小公子,却只看见严小公子露出两排白牙,他哼了一声:“那你出去的倒是真的够巧。” “说的就是呢!” 严御史抬手就要打:“快下去吧,到处丢人的兔崽子!” “啊?祖父,我就在这儿呆一会呗,我也不碍着您的事儿……” “不碍事儿,碍眼,赶紧给老头子我考个秀才再说吧,都这么大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看见你就是一肚子气,快走吧。” 严小公子被赶走了,柳庭恪坐着没说话,严御史又开口说道:“你这是过来给我拜年?一句吉祥话都不说?” “大人新年好,万事如意。” 这敷衍的程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严御史如今倒是都快习惯了。 “是这小子找你来的吧?” 柳庭恪说道:“大人到底是不白疼,小公子的心里大人是第一位的。” 严御史脸上多了几分得意:“我孙子,自然是孝顺我的,不过今年你怎么没有去宫里给陛下拜年?” “大人莫不是忘记了,下官品级不够。” 严御史心想,你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品级重要吗? 不过柳庭恪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年后陛下要用一批人,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大人您是从何处得知?” 柳庭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严御史说道 :“你不用跟老夫我装,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柳庭恪就知道,还是这老头子想找他又拉不下来脸,这才故意让他的傻孙子跑到自己家里去丢人。 “下官能有什么想法?下官的品级又不能往陛下面前推荐什么人。” 严御史没有说话,柳庭恪也不搭茬,最后严御史问道:“你觉得小六怎么样?” 严小公子行六,严御史爱称呼他为小六。 柳庭恪说道:“六公子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大人您的品级将六公子送进官场想必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话柳庭恪突然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你觉得小六不错就好,老夫决定让他跟着你学。” 柳庭恪:…… “小六这孩子读书不用心,心思也单纯,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不过若是就在衙门里做一个跑跑腿倒倒茶的小杂役还是可以的。” 柳庭恪看着这个笑眯眯的老狐狸,真是觉得自己就应该真把他气病算了,他那个蠢孙子,真跟在他屁股后边还不逼疯他? 柳庭恪不害怕聪明人,就怕蠢人,他担心自己会被他们蠢死,或者气死。 “您让六公子去做杂役,恐怕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小孩子嘛,多锻炼锻炼是有好处的,你小子的心眼比筛子都多,让我家小六也学学,就这么定了。” 柳庭恪说道:“大人这是选好队了?” “这叫什么话?本官何曾站过队,本官从头到尾都只忠于大宁,年也拜过了,你先回去吧。” 柳庭恪竟然直接被严御史赶了出来。 柳庭恪在路上越走越气,天天给我穿小鞋,竟然还惦记着让我给你哄孩子,真敢让我哄,我非把这个二愣子扒一层皮不可。 柳庭恪想了一路,他也没有想出一个甩开严六公子的法子,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大了不止一级,严六去做个杂役,那不就是绰绰有余,他能有什么法子不让严六去做杂役? 这个老狐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报复他,自己不过就是下了他几次面子,他就要让自己那个蠢孙子来折磨我。 柳庭恪可怜兮兮的跟窦苗儿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之后,窦苗儿笑得前仰后合,“那不是正好?你狠狠的奴役严六公子,心疼死那个不安好心的老头子!” “你个没良心的,你就幸灾乐祸吧。” “我没有幸灾乐祸,我真觉得这个严六公子还挺有意思的。”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是难以从这里获取到一丝一毫的安慰 ,就也不再继续卖惨了,不过窦苗儿有一句话倒是跟他想一起去了,严御史敢把人往他身边送,他就真敢用,看你心疼不心疼。 第550章 翻篇儿了 这时间一晃眼就马上到了十五,如今好友都在京城,倒是难得的团圆。 蒋胖子早早就的就准备好了要带婉儿去逛灯会,可是把婉儿高兴的不行,她最爱凑这种热闹了。 赵锦程自然是不愿意的:“孤男寡女像什么样子,我带你去。” “谁说是孤男寡女了?大家一起都去,你带我去,难道你不带五小姐去?” “我……” 赵锦程还真说不出口,自己凭什么放着大好的独处机会不用? “你到时候跟着慎之和弟妹,不许自己跟着胖子跑。” 婉儿没说话,赵锦程骂了一句:“女大不中留,你多长个心眼吧”! 婉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心里不由得腹诽:让我去跟着柳哥哥和苗儿姐,你自己和五小姐逛灯会都不愿意带我,凭什么人家就愿意带我?而且这个时候往这两个人跟前凑,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柳哥哥不会报复我? 赵锦程早早的就到了邵府去接邵樱,但是邵家毕竟不是一般人家,不会放任邵樱独自在晚上与赵锦程一起出来,邵嵩也一起跟着出来监督。 临走的时候,邵衡的儿子也闹着要跟着出来玩儿,邵樱也直接抱上了。 邵衡有些不好意思:“扬儿不懂事,添麻烦了,原本应是我带着去的。” 赵锦程说道:“我也是对小公子喜欢得紧,明年开云兄再亲自带小公子看灯会也不迟。” 几人出了门,赵锦程说道:“把小公子给我抱吧,虽然不沉,但是抱得久了也难免胳膊酸痛。” 邵樱顿时红了脸,“不…不用,一点儿也不累,等我一会儿累了再换也不迟。” “给我吧,毕竟你是个女孩子。” 邵嵩见状说道:“明光你不必如此,小五的力气大着呢,她……” “二哥!” 话还没说完,被邵樱充满杀气的眼神给逼得咽了回去。 邵嵩伸出手,准备自己抱,但是小公子死活不让抱,最后还是赵锦程接了过去。 邵樱小声说道:“每次二哥抱他都要给他讲学问,最后给他讲睡着,他还不想睡的时候,是坚决不让二哥抱的。” “你小声说我就听不见了是不是?要我说大哥和祖父就是太惯着扬儿了,读书就该从娃娃抓起,这时候不教导,以后就晚了。” 邵樱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就是被教导的太早了。 “那二哥你赶紧成亲自己生一个,在娘胎里就开始教导都没人管。” 说着话,就遇到了柳庭恪他们,看见婉儿和蒋胖子他们都在一起,赵锦程稍微满意了一些,还算她听话。 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走吧,邵嵩和樊清这一对孤家寡人也勉强能搭个伴,他们正好能聊到一起去。 胖子买了个糖人儿给邵扬,还贴心的帮赵锦程抱着他,但是赵锦程拒绝,邵扬也拒绝。 赵锦程去邵家次数不算少,他是认识的,蒋胖子他一次也没见过,他才不让不认识的人抱自己呢。 蒋胖子讨好大舅哥的行动再次失败,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屡败屡战嘛。 赵锦程小声问蒋胖子:“这热闹的程度与宜州城的花神节相比如何?” 蒋胖子心下一惊,赶紧回头看婉儿,还好看见婉儿正在跟邵樱在一边说什么高兴的事情,没往这边看,让他松了口气。 蒋胖子都要哭了:“明光,你是我哥,你是我亲哥行吗,我已经痛改前非痛定思痛了,我发誓,发毒誓,说一句假话就让我活活饿死,翻篇吧……” “我还记得当初某人说要纳十个八个小妾,哪个不听话就卖哪个……” 蒋胖子现在就想一头撞死,还有什么是比大舅哥知道你所有情史更悲催的事吗? 蒋胖子想不出来。 “那都是脑子不清楚时候说的醉话,可不能当真,再说这么好的日子,明光你就算要翻旧账,咱们也换一天是不是?” 赵锦程也不愿意把这么好的一天浪费在蒋胖子身上,而且也摆了半个月的脸子,毕竟多年的关系在,以后可能还会更亲近,再端着就要生出嫌隙了,赵锦程决定趁着今晚的台阶就下来。 “这点子旧账我还懒得跟你翻呢,若是以后再犯,我绝对把你这身肥肉剐下来!” 蒋胖子一听大喜过望,这就是同意了啊! “你放心你放心,要是我还不长记性,我直接自己找个油锅跳进去,多说无益,你就看我以后做的就行了!” 赵锦程没有再说话,看邵嵩正跟樊清聊得开心,他带着邵樱就先行一步了。 蒋胖子见状,也拉着婉儿溜了。 而柳庭恪和窦苗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街上到处都是人,等樊清和邵嵩回过神,就剩他们两个了…… 第551章 五小姐很像小兔子 樊清和邵嵩对这灯会的兴趣虽然不大,但是猜灯谜倒是有些兴趣,两个人一看就剩他们两个了,干脆决定一路猜灯谜猜过去。 邵扬看到面具十分喜欢,赵锦程就给他买了一个大老虎,顺手给邵樱也买了一个小白兔。 邵樱连连摆手:“这个可不行,连我大哥都说,哪有我这么大只的小白兔?” 赵锦程一手抱着邵扬,另一只手举着面具在邵樱的面前比了比:“很好看。” 邵樱低着头,脸已经红到脖子根,赵锦程本来想给她戴上,但是手里抱着孩子实在不方便,邵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赶紧自己戴上了。 随后赵锦程自己也拿了一个兔子的面具,笑着说道:“劳烦五小姐帮我戴上?” 邵樱接过面具,觉得有些烫。 邵樱虽然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大,但是赵锦程虽然不如邵衡邵嵩,在男子中也算是偏高一些的,所以她还是比赵锦程矮上一拳左右。 此时她要帮赵锦程戴面具,只能微微仰起头,将手环绕到他的脑后,几乎要脸贴脸才能将面具上的绳子打成结,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邵樱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赵锦程也从来没有与女子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耳边的少女的呼吸声,带着灼热的温度,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这一个面具戴了好久,邵樱越是紧张就越是系不上,最后打成了一个死结,不过好歹是戴上了。 邵扬指着两个人的兔子面具说道:“我是大老虎,我最厉害!” 邵樱一把接过他来,“是是是,你最厉害。” “姑姑你的脸刚才好红,是生病了吗,生病要回家喝药。” 邵樱觉得更害羞了,没好气的说道:“闭嘴,再乱说话我就喂你喝药。” 邵扬顿时不让她抱了,姑姑最凶了。 “叔叔抱。” “抱什么抱?你自己多沉不知道?抱这么久叔叔都累了。” 赵锦程活动了一下胳膊,把他又接了过来,笑着说道:“以后总要抱的,就当提前习惯了。” 邵樱听到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平复了半天,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他其实自己能走。” “今晚人多,那些专门偷小孩子的人贩子也多,还是我抱着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方引起了一阵骚乱,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男子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后边还有几个人在追。 邵樱也没时间多想,几个箭步冲上去,几下就把人按在地上,等后边追的人赶上来,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个小偷。 几人对着邵樱道谢,邵樱赶紧回头看赵锦程,自己刚才……好像太英勇了…… 邵樱没有理会那几个人的道谢,赶紧拉着赵锦程走了。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赵锦程先开了口:“五小姐身手不错。” “对对,姑姑打人可疼了!” 邵樱往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警告他闭嘴。 “胖子以前常说,出去玩喜欢慎之和弟妹一起,特别有安全感,今日我才体会到,以后可否教我几招防身?” 邵樱不知道这话是真夸是假夸,转移话题问道:“没想到赵大哥竟然喜欢小兔子。” “我觉得五小姐与小兔子很像,很善良,很可爱,也很容易害羞。” 邵樱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语言这项技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柳庭恪和窦苗儿,赶忙追了过去。 赵锦程笑了笑,也跟着追了过去。 第552章 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窦苗儿自然能认出来这戴着面具的两个人是赵锦程和邵樱,但是两个人都戴着小兔子面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看着还挺不错的。 “柳庭恪,我也要戴面具。” “好,不过青青不适合小白兔,给你买个大老虎吧。” 柳庭恪的打趣不出意外得到窦苗儿一个白眼,柳庭恪摸摸她的头,笑了起来。 这一幕看在邵樱眼里,又是害羞又是羡慕,她想象赵锦程摸着她的头的样子…… 算了,那她得蹲下一些可能才好摸,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外形实在不讨喜。 赵锦程抱着邵扬在后面紧追,窦苗儿说道:“你们这样子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听到窦苗儿这样说,邵樱刚刚的伤感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就全都变成了害羞,只能冲着邵扬嫌弃的说道:“都怪你非要跟来!” 邵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自己很乖呀。 柳庭恪朝邵扬伸出手:“你姑姑嫌弃你我不嫌弃,跟柳叔叔玩一会儿去。” 邵扬还比较喜欢柳庭恪,当即就要挣脱赵锦程的怀抱。 邵樱对赵锦程说道:“我就说他是个小白眼狼吧?你抱了这么久,柳公子一叫就跑了。” 赵锦程倒是不在意,毕竟抱着是真累啊。 “赵大哥和樱樱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邵樱说道:“就是这么往前走呢,也没打算去看什么。” “我们刚从那边过来,那边的杂耍还不错,你们可以去看看,我们要换地方了啊,回见!” 窦苗儿说完就拉着柳庭恪走了,这下连邵扬都被带走了,只剩下邵樱和赵锦程两个人,邵樱觉得自己更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赵锦程先开口说道:“弟妹不是说那边杂耍还不错吗,去看看?” “啊…好…那就去看看……” 功成身退的窦苗儿说道:“这次看赵大哥要怎么谢我!” 柳庭恪却不在意赵锦程怎么谢他们,他问窦苗儿:“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不像,就你这个小身板,哪里会有长的这么壮实的儿子?” 邵樱虽然还小,但是这骨架一看就是邵家人,将来是个虎背熊腰的。 柳庭恪仔细看了看邵扬:“青青说得对,咱们的孩子应该比他好看。” 邵扬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也听得懂大人说话了,顿时就不乐意了:“曾祖父说我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应该在乎好看不好看!” 窦苗儿说道:“你祖父说得对,不过长的好看的男孩子才能找到漂亮媳妇,你看我,我就是因为你柳叔叔长得好看才喜欢他的。” “但是我祖父说只要我长大当上了大将军,就能找到漂亮媳妇了,比婶婶你还漂亮!” 窦苗罕见的被噎住了,柳庭恪不厚道的笑出声来,他问道:“比我夫人还漂亮,那是要多漂亮?” “就是婶婶的女儿呀,曾祖父说女儿像爹,柳叔叔的女儿一定漂亮!” 柳庭恪的脸瞬间黑了,这不正经的老头子,他还没闺女呢,就开始打他闺女的主意。 这次轮到窦苗儿笑得乐不可支:“柳庭恪,你还想要闺女吗?” “我想……一直在要闺女的路上。” 窦苗儿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净说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话?” “不说了,你快抱一会儿,他太沉了。” 柳庭恪笑着看向懵懂无知的邵扬,用极为和善的语气说道:“等柳叔叔的女儿长大,你就是个老男人了,柳叔叔是不会把女儿嫁给老男人的。” “比你现在还老吗?” 柳庭恪:…… 窦苗儿笑到不行:“你说说开云兄那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会逗乐儿子!”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好好的孩子,可惜长了张嘴。” 邵扬不知道窦苗儿在笑什么,反正自己也跟着笑就对了,柳庭恪却觉得这一大一小笑起来十分扎眼。 自己就是多管闲事,不行,得把这觊觎自己闺女的小崽子送回去。 这时候赵锦程和邵樱站在人群外围,心不在焉的看着杂耍艺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两个人站的很近,宽大的衣袖下,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 第552章 不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邵樱这辈子除了跟哥哥掰手腕,就没有跟男人牵过手,赵锦程也是不遑多让,两个人手牵的紧紧的,但是眼睛却都直直的看着前方,谁也不敢看对方一眼。 这么紧绷的两个人,没一会儿手心就出了不少汗,但是谁都不撒开。 这时候抱着孩子的柳庭恪和窦苗儿正好找过来,虽然人很多,但是两个身高差不多又都戴着小兔子面具的人还是比较好找的。 柳庭恪直接过来把邵扬往赵锦程手里一塞,赵锦程下意识抬手去接,没想到抬起两只手…… 两个人像是触电一样火速放开,“不不不不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邵樱更是急得话都说不利索,想也知道面具下的脸一定红透了。 赵锦程镇定一些:“怎么了?” 柳庭恪淡定的说道:“太沉了,抱不动。” 说完就带着窦苗儿走了,赵锦程也觉得一丢丢尴尬,刚想说什么缓解尴尬,就听见邵扬说道:“刚才赵叔叔是在和姑姑掰手腕吗。” 邵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 “你又凶我,等我回去就告诉曾祖父。” 邵樱又怂了,她语气温和的说道:“这件事儿是姑姑和扬儿之间的秘密,只要扬儿能保守秘密,姑姑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 “两个!” “好,那买两个。” 总算把邵扬哄住,赵锦程不由得觉得好笑,邵樱问道:“赵大哥你在笑什么?” 赵锦程说道:“没想到扬儿年纪小,但是这么聪明。” 邵樱说道:“他精着呢!” “我与开云兄年纪差不多,扬儿都已经四岁了。” 邵樱不说话了,赵锦程接着说道:“五小姐今年才十六岁,说起来是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祖母说相差六七岁并不算多。” 赵锦程笑了笑,邵扬就闹着让邵樱去给他买糖人儿了。 而蒋胖子和婉儿就闹腾多了,他们两个从前在鲤县的时候就爱凑热闹,今天到处都是热闹。 两个人东走西串,婉儿在前边买,蒋胖子在后边掏钱,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不管有没有用,买就对了。 “胖哥,咱们是不是买的太多了?” “是有点多,我让全福都送家去,咱们俩继续逛。” 街上人本来就多,全福自己实在拿不了,买的一半几乎都是吃食,蒋胖子说道:“也逛了这么半天,不然咱们找个地方歇会?” 三个人直接找了一个小茶楼,进来就要了一壶茶水,然后拿出自己买的吃食开始边吃边聊,还不时加些点评…… 窦苗儿和柳庭恪买了两包糖炒栗子,准备拿回家给小小和窦方吃,今天小小没有跟出来,她在家里陪着窦方,其实窦方好像也并不是很需要她陪,但是她还是觉得窦方不能出来玩,她也不出来玩。 他们牵着手在人群中走走停停,看见前方就是猜灯谜的地方,围了不少人。 本来窦苗儿想让柳庭恪去猜个灯谜赢上几盏花灯,但是没有想到,竟然看见了邵嵩和樊清,这两个人手里已经拿了不少的花灯,而且看上去还要继续猜下去。 “大哥,邵公子,你们两个要这么多花灯做什么?” 樊清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用,就是比比谁能赢到的花灯多,你们来的正好,快给我拿着,都快拿不下了。” 猜一个灯谜就要掏二十文,若是猜不对就血本无归了,樊清怎么舍得花这个钱? 再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猜灯谜是邵嵩请,不论樊清猜了多少都是邵嵩结账,怪不得他玩儿的这么起劲儿? 窦苗儿看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就看大哥这个扣扣搜搜的样子,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忍受他?” 柳庭恪说道:“还好,就算大哥不成亲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柳庭恪,你说点儿人话可好?” 柳庭恪直接闭嘴不说了。 看他们在这儿玩儿的起兴,两个人就走了,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街边的楼上有人喊他们,抬头一看,是平王殿下。 柳庭恪带着窦苗儿上了楼,走进才发现,原来是平王一家都在。 “来来来,今儿给你见见,这就是柳庭恪的夫人,可是有一身好功夫,跟你肯定聊得来。” 这是窦苗儿第一次见平王妃,她早就听说过平王妃的大名,但是却并没有见过,平王妃成亲之后几乎没事就不怎么出府,窦苗儿没有见过她实在是再正常也不过了。 “见过王爷王妃。” 柳庭恪带着窦苗儿行了一礼,随后坐下说道:“内子只是会些拳脚功夫罢了,哪里算得上好?” 平王妃说道:“柳大人不必谦虚,柳夫人的身手好或者不好,难道本妃还能跟她比划比划不成?” “王妃您说的是。” 柳庭恪可不就是怕这个?既然她这么说那柳庭恪就放心了。 窦苗儿笑着说道:“我听说王妃您出嫁之前也是将门虎女,若是您哪一日手痒,还真可以找臣妇切磋切磋,平日里柳庭恪看我看的紧,我都没有机会动动,我这点儿拳脚功夫都该忘了。” “既然如此,那我岂不是要遭了柳大人的恨?” “王妃您放心,他不敢记恨您,他哪里敢招惹王爷,而且臣妇京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就只有邵五小姐还能一起玩儿,若是您不嫌弃,那臣妇可是终于抱到了一条能治得了他的大腿呢!” 平王妃笑了:“本妃京中也没有什么朋友,柳夫人若是有空,倒是可以来王府坐坐。” 第553章 我可能有社交牛叉症 平王妃都这么说了,窦苗儿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窦苗儿与平王妃就这么聊了起来,从刀枪棍棒聊到夫君孩子,两个人倒是也聊得开心。 平王摇摇头,一边喝茶一边小声说道:“女人聊起来,真是……” 柳庭恪说道:“您不就是想找个人和王妃说话吗?” 平王也不置可否,他转移话题说道:“明日就要回衙门了,历来年后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想想就头疼。” “下官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御史台历来年后清闲。” 平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会不会聊天? 这是在跟本王炫耀? 御史台当然年后清闲,御史台就是专门抓百官错处的,过年大家基本上都没干什么正事儿,就是串门走亲戚,能有什么大事儿? 而且若不是实在过分,御史台也不会在年后拿些鸡毛蒜皮的在金銮殿上说去,他们还真没有什么事儿。 但是平王就不一样了,平王是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过年期间他比平时都忙,街上热闹起来了,但是更要防着有什么突发事件,就像今晚,平王看似是带着一家出来逛灯会,实际上各处有事儿都报到他这里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两个案子送过来了,都是小偷小摸,一个抓到了,一个没抓到,引起了一阵骚动平息了。 这些都是要留着他明天处理的事情。 平王妃说道:“柳御史忙起来也是这副模样?” “他不怎么忙吧?我也不知道他都做些什么,但是御史嘛,应该就是吵吵架吧?” 平王妃说道:“若是我家王爷也有张巧嘴就好了,自从接了这个差事之后,就没有一天闲着的时候,就没有一天是在家老老实实待一天不出门的。” 不难听出平王妃是有些怨念在的,从前平王无官一身轻的时候两人有大把的时间,但是平王有了差事,家里就剩下王妃一个人,她又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会觉得无聊。 平王听见王妃的话不由得说道:“有差事可不就是这样,皇兄相信我才给我兵马司,自家的事情都不上心可还行?” “我也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平王妃一个眼睛瞪过去,平王不说话了,他还不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好像他怨顺德帝给他个苦差事一样。 稍后平王看着柳庭恪说道:“你看看,是谁急?王妃的性子就是被本王宠坏了。” 虽然平王惧内之名几乎人尽皆知,但是他还是想给自己找补找补。 柳庭恪说道:“自己的女人可不就是用来宠的?” 窦苗儿也说道:“女人也不是谁都宠得起的,王爷能把王妃宠坏,说明王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平王妃说道:“不过就是宠女人,还分什么宠得起宠不起?” “虽然都是宠,那区别可大了,首先女人要花银子得掏得起,这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吃喝用度算下来,日子过得舒心只是最基本的宠,再高一级嘛,就是女人惹祸要能担得起,尤其是像我这样容易跟人家结仇的,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让女人在外也能受他的庇护,这是比较宠,再往上就是最宠了。” “最宠又是怎么说?” 窦苗儿说道:“当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让妻子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小性子。做到前两点,说明此人有足够的财力和权势,而做到第三点,说明此人重情义,有担当,在外能让人看得起,在内能撑起一片天,只可惜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男儿寥寥无几。” 柳庭恪说道:“没错,今天青青运气不错,一下就看见两个。” 平王哈哈大笑:“王妃听见了吗?今天跟本王出来不亏吧?一下子就看见两个呢!” 平王妃也跟着笑了:“柳夫人真是有一张巧嘴,不知道柳御史是哪种宠?” “前两条我倒是不确定,但是他第三条肯定能做到。” “柳夫人是我见过最自信的女子,我也不敢说王爷这辈子就对我从一而终了。” “柳庭恪是个聪明人,除了我他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夫人,比我好看的没我会赚钱,比我会赚钱的没有我身手好,比我身手好的没有好看,我都想不出什么理由他不对我从一而终。” “青青说的对。” 平王妃说道:“柳夫人果然是个妙人儿,与柳夫人说话,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柳庭恪说道:“嗯,比青青会赚钱、身手好、还好看的也没有青青会说话。” 窦苗儿点头:“完全正确。” 平王和平王妃都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看时候不早,平王的两个孩子玩累了想要睡觉,几人分别,平王让窦苗儿有时间就去王府找平王妃说话,窦苗儿应下了。 两个人出了茶楼,窦苗儿说道:“平王还真是用心良苦。” “你也看见了,平王妃这个性子,没有哪个京中贵女能与她聊得来。” “多亏了我脸皮厚,不过王妃就是生了一张冷脸,说话又比较直,其实没有什么难相处的。” 柳庭恪摇摇头:“还是青青厉害。” 窦苗儿点点头,她心里暗暗想着:我可能多少有点儿社交牛叉症…… 平王今天也是特别高兴,他一忙起来,几乎就没有时间跟王妃说话,她又没有什么朋友,心情慢慢就变得差了起来,今日见到他们,平王这也是碰碰运气,毕竟窦苗儿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贵女,没准就能与王妃聊得来呢? 确实如此,换做其他人,早在王妃下平王面子的时候就尴尬的要找理由跑路了,而窦苗儿三言两语就化解了。 平王已经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就请窦苗儿去王府陪王妃说话! 第555章 倒戈 与平王夫妻分别之后,两人就回了家,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樊清已经回来了。 窦苗儿问道:“大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洛秋兄要回家去,明天天不亮他就要回京郊大营,今天是十五特意告假回来一天。” 说起这个窦苗儿比较好奇:“他在大营可还习惯?” “习惯什么呀?苦不堪言,他只恨自己的爹生的太少。” 跟预想的差不多,她也觉得邵嵩不适合在军营里。 两个人回了房间之后,窦苗儿问道:“你说也真是奇怪,虽然邵家不纳妾,但是也不至于就生这么两个吧?邵家大爷两女一儿,二爷一儿一女,加起来才五个。若是不纳妾,我感觉一个人就能生五个,而且大夫人和二夫人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跟着夫君的,怎么才生这么点儿孩子。” “五个?青青竟然想生这么多?” 窦苗儿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说邵家呢,你往我身上扯什么?” 柳庭恪笑了,他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紧紧的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说道:“这是来京城的第二个年了,离老和尚说的时间还有一年半。” “嗯,我不怕,我信你。” 柳庭恪觉得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比我信你更好的了。 “一年半之内,我定会解决,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们会活很久很久,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青青想生几个?” 窦苗儿想了想:“还记得在柳家村我们过第一个年的时候你说什么吗?” “记得,我说咱们要生三个孩子,老大最好是个男孩儿,以后可以保护弟弟妹妹,我会教他读书,希望他身体像你一样健康,这样就能请个师父学些拳脚功夫,他会很聪明,也会很孝顺,还可以帮忙带调皮的弟弟。 弟弟很调皮,会很爱闯祸,我会揍他的屁股,这时你会拦着我,也会跟我吵架,但是最后我们还是会最后和好。 我们会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两个哥哥会很疼爱她,她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等她稍微长大一些,提亲的人会踩破我们家的门槛,我会把那些臭小子一个一个全都赶走。” 窦苗儿不由得抱紧了他:“嗯,一字不差,你果然记性好。” 柳庭恪笑了,他记得她们之间的一点一滴,她也记得。 时间过得真快,他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才有跑赢的机会啊…… 次日一早,柳庭恪照例还是踩点到的宫门口,周作儒今日终于来上朝了,不过看着好像苍老了许多。 今日严御史也一反常态,他竟然在宫门口等柳庭恪一起走,还跟邵世忠友好的打招呼。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老家伙是改换阵营了啊! 在王家轰然倒塌之后,虽然顺德帝占据上风,但是群臣都是暂避锋芒,那些真的有点儿份量的人,没有一个表忠心的,都在观望罢了。 但是没有想到,年刚过完,还没等周作儒出招,严御史就先改换阵营,此举实在不像是他稳妥的作风。 不过这也说明严老头有所图呢。 周作儒看了他一眼,严御史也弯腰打招呼,态度十分恭敬,这就更说明严御史脱离他的决心了。 御史台一直是他操纵皇室最顺手的棋子,但是他没想到,这枚棋子竟然最先被策反。 周作儒说道:“柳御史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 “与下官倒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要让马儿跑,也得记得喂草,否则若是饿久了,谁有吃的就跟谁跑。” 严御史跟在周作儒身后多年,严家也不过是从三流世家勉强够得上二流,严家后辈手中无一有实权的存在。 不是周作儒吝啬,实在是狼多肉少,在他的眼里,就算没有御史台在朝堂上引经据典的纳谏,他也一样有办法让陛下点头,所以严御史这么多年得到的好处并不多。 严御史已经老了,但是后辈还都年轻,严家还能再往上走一走,他想试试。 周作儒对于严御史的倒戈不甚在意,但却足够让他生气。 第556章 不能拒绝的提议 顺德帝算是过了一个好年,看着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没有了王家的京城,顺德帝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看来各位爱卿这个年过得都不错,气色看起来都不错,太师大人也终于回来上朝了,身体可是养好了?” 若是没养好还可以继续养。 “劳陛下挂心,老臣因为身体原因而不能为陛下效力,在家中的每一天都深感愧疚,不过大夫说如今但是没有大碍,老臣这就又回来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我好了,所以我回来给你添堵了。 顺德帝笑了笑:“还是以身体为重太师大人多日不见,公事也不见耽误,太师大人还是不必让自己太过劳累。” 没有你大宁也一样转。 “虽然老臣在家中养病,但是公事从来不敢耽误。” 我在家办公,我怎么可能因为不上朝就什么也不管呢,陛下你做什么梦呢? 这两个人一上朝,就拉开了新一年的序幕。 也不过短短几句话,就开始说起了正事,顺德帝短短时间就收到了一大堆奏折,看起来他今夜得熬夜批奏折了。 六部尚书都简单说了一下今年计划,并且保证在二月二之前把去年的情况交到顺德帝的手里。 至于顺德帝要启用一些新人的事情,他并没有在朝堂上提起,但是却早就传了出去,都知道他有这个想法。 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放到台面上,否则对那些苦读多年的学子太过不公平。 而顺德帝要用职位收买人心,拉拢人手,不光世家,就连首辅李鸿邦也得加以阻挠,毕竟这损害到的是他们的利益。 柳庭恪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把柳庭恪扔到御史台,原本想着是羊入狼群,难成气候,事实上柳庭恪把御史台搅和成了一锅粥不说,最后还策反了严老头。 虽然不会每一个人都是柳庭恪,但是多少都是个麻烦。 周作儒也对此有对策,顺德帝不是想往里放人吗?他今天就提出来要整顿朝廷官员编制,各个衙门的编制不够清晰,虽然京城还好,但是地方上有不少地方都有吃空饷的现象,户部年年都哭穷,想必整顿之后能节省一笔俸禄。 此言一出,得到一大波人的赞同,反正京城不会有什么大变动,衙门的人数固定了,看你还怎么往里塞人。 顺德帝当然知道周作儒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情况确实存在,远离京城的地方,那可真是天高皇帝远,不少的当地官员亲戚都在衙门挂了虚职,虽然没有品级,俸禄也不多,但是也不用干什么活儿,就相当于白捡嘛。 顺德帝很想驳回,但若是驳回,又得不偿失,这件事明显是利大于弊。 这就是周作儒的聪明之处,他提出了一个顺德帝不能拒绝的提议。 这个提议几乎得到了所有朝臣的同意,顺德帝也不能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略一思考,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顺德帝还没等说话,周作儒就说道:“陛下英明,老臣定当全力落实此事。” 周作儒可不会让顺德帝把这件事给别人,那顺德帝不就能从中做手脚了?若是忙活了一通给他人做了嫁衣,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第557章 三位一起吧 顺德帝自然不想这么轻易让周作儒把这件事抓在手里。 “太师大人身体才好,就如此劳累,朕实在于心不忍,不如和帝师一起。” “可能不妥,王氏的产业清点和收缴您已经交给了帝师大人,王氏产业众多,老臣觉得帝师大人怕是分身乏术,不若请首辅大人与老臣一起?” 一直没说话的李鸿邦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周作儒,这么好心? 但是周作儒没有看他,他低着头正等着顺德帝的回答。 邵世忠站了出来:“陛下,老臣并没有觉得自己会分身乏术,太师大人多虑了。” 周作儒看向邵大人:“是吗?本官听说太师大人过年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而且邵大人家事繁忙,本官不过是好心罢了,虽然邵大人看着身体不错,但是岁数就在这里摆着,本官也是怕邵大人身体撑不住。” “太师大人不必担心,老夫的身体好的很,怎么也能比太师大人您多活二十年。” 顺德帝也不得不考虑,王氏产业众多,暗地里的部分是慕子钰在出手,但是他自己往里砸了多少银子是知道的。 但是明面的产业他也不放心交给户部,若是全权交给户部,那还不知道能收到国库里几成,所以这件事直接交给邵世忠盯着。 周作儒有一件事说的不错,邵世忠只有一个人,确实不适合掰成两半用,否则哪边都看不住。 顺德帝再一次感受到无人可用的急迫。 此时周作儒把话递给了李鸿邦:“首辅大人,您怎么看?” 送上门的好处,不占白不占,他不是不知道周作儒这是跟自己卖好,给自己抛出结盟的饵罢了。 但是这个饵他接了,能不能钓到他,看周作儒的本事了。 “陛下,老臣以为太师大人言之有理,邵大人虽然能干,但是也不要累坏了,此事不若交给老臣和太师大人?” 顺德帝说道:“春耕是一年开始重中之重,这件事是首辅大人负责的吧?” “回陛下,虽然老臣手上也有大事,但是太师大人手上也有,而且这些事情早就有所准备,陛下大可放心。” 顺德帝说道:“既然三位爱卿分身乏术,那就三位爱卿一起吧,看来朝廷的人手还是不足,三位爱卿都是肱骨之臣,若真是累病了,朕可就要头疼了,所以次辅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有什么人选各位可以说给朕听听。” 周作儒没有想到顺德帝这么快就要填补次辅的空缺,他暂时还没有想到人选。 不说他,就是李鸿邦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邵世忠心里清楚,这个人选早就已经定下,这是跟卢政翰的交换条件。 虽然邵世忠心里并不想卢政翰坐上这个位置,但是跟邵衡的命比较起来,邵衡忠觉得换得不亏。 而且卢政翰爬得越高,捅周作儒就捅得越疼。 但是现在卢政翰不过是个吏部侍郎,次辅不是小官,哪能像是柳庭恪一样连跳三级?看来吏部尚书要动一动了。 不过他不会插手,周作儒自然会帮他运作,他出个声搅和搅和就行了。 “回陛下,臣觉得六部尚书都有这个资历,尤其是安王殿下,接手礼部时间不长,功劳有目共睹,臣举荐安王。”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安王,别说周作儒,就连李鸿邦也不会同意,所以邵世忠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第558章 不破不立 决定当朝次辅这种大事情,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决定,具体的任命估计还有的拉扯,正事该办的还是要先办,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各地官员编制落实这件事情。 顺德帝说是交给了三个人,但是实际上是两个,邵世忠不过是顺德帝座下的纸老虎,若是真的与李鸿邦和周作儒这两个人对上,邵世忠是一点好处也讨不到的。 不过邵世忠并没有打算与他们两个对上,他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讨不到好处,就不再吃力不讨好,还不如把王氏的产业清点好,尽数装到国库里,这边他只要知道进度如何,能有好处的时候捞一点儿,别让这两个人做什么手脚把自己套进去就行了。 顺德帝下朝之后到了御书房,这里堆起来的折子比金銮殿的御案上多出五倍不止,他顿时觉得自己已经累了。 顺德帝叹了一口气,还是要继续干下去。 很多折子他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写一个“阅”,然后再发回去就可以了,这一类折子大多都是没什么大事言之无物的东西,交上来占地方,只是告诉皇帝自己不是什么也没做。 顺德帝着重看的折子就是王家后续。 看着邵世忠的折子,顺德帝觉得十分满意,抄一个王家,顶的上大宁大半年的税收,而且还没有清点完毕,所以说大宁不是没钱,而是钱不在百姓手里,也不在国库罢了。 顺德帝又开始查找户部和吏部的折子,既然要把各地官员编制固定,那如果要往里安排人只能就在这一段时间,各家马上都要活动起来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些钻营之辈会求到谁的头上。 这时候安王进来求见,过了一个年,看上去安王好像瘦了一些。 “辛苦了,朕看见了二月二的祭天折子,办得不错。” 安王摇摇头:“年年都办,虽然事情繁琐,但是看着点儿还是不会出什乱子的,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但是钦天监说今年偏旱,年头恐怕不会很好。” “这个倒是无妨,今年国库充足,朕准备赋税减半。” “此举甚好,若能顺利实施,皇兄的声望必能再上一层。” 顺德帝笑道:“你说话总是能说到点子上。” 两个人都笑起来,顺德帝接着说道:“你今天过来想说什么事儿?可是慕子钰的事情?” “皇兄英明,最近投出去的银子越发的多了,但是一直也看不见什么回头钱,臣弟这心里不太踏实。” 顺德帝笑道:“无妨,慕子钰在商场之上的能力还是可以信任的。” 安王皱皱眉,说道:“臣弟并不怀疑慕子钰的能力,只是……年前崔氏上京,如今就在京郊住着,而且他身后的慕家与王氏关系不浅,这个人背后的关系……” “你且放心,朕心里有数,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插手。” 安王明白了,这就是要考验慕子钰的意思了。 安王想了一会儿:“皇兄,对慕子钰这个人臣弟是非常欣赏的,但是他的出身可是个大麻烦,商人不得入仕,这是几百年的规矩,牵一发而动全身。” “朕知道,但是不破不立,朕不是太祖皇帝,太祖的规矩朕也用不了。” 安王顿时激动起来:“皇兄说得好,不破不立, 若有差遣皇兄只管提,臣弟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顺德帝拍了拍安王的肩膀,“咱们是兄弟。” 不用多说什么,他们心里明白,随着先帝的死,皇室也没有退路。 第559章 小孩子的报复手段 周作儒与李鸿邦在早朝散去之后坐到了一起,他们要一起共同完成各地官员编制的落实。 “太师大人往日里有事情可是很少能想到本官,今日怎么想起本官来了?” 周作儒笑了笑:“首辅大人该歇息够了吧,看本官的笑话也该看够了吧,咱们两个斗了这么多年,你不会不知道,养一只虎容易,但是也要小心自己最后也被吃掉。” “太师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同朝为官,这么说恐怕有结党营私之嫌。” 看李鸿邦无意交谈,周作儒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个老东西,他想坐收渔翁之利,那想都不要想。 随后两个人开始谈起了正事,说起正事来丝毫看不出两个人是斗了多年的死对头。 而柳庭恪这边回到御史台,就看见自己的桌案已经从角落里被挪了出来,宽敞了不说,而且还摆上了盆栽和热茶,再一看,正站在桌案旁边的可不就是严家的小公子? 柳庭恪看向严御史,严御史笑呵呵的说道:“但凡有事就差遣,没事儿,老夫不心疼。” 柳庭恪没有说话,刚一坐下,就感觉到严小六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柳庭恪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我祖父说让我多看着点你,跟你学习。” “你要学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看着呗。” 不远处严御史还对他报以慈祥的微笑,这老头子绝对是报复,明晃晃的报复! 柳庭恪说道:“既然如此,帮我研墨,润笔。” 严小六照做,随后又安排他沏茶,倒水,擦桌子,一遍又一遍的跑进跑出,总之没有一点儿正事儿,严小六忙得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但是严御史一句话不说,严小六照单全做,柳庭恪快被逼疯了,他不怕被针对,他就怕被黏上,严小六恰好就是这么个粘人的属性。 只不过一天下来,柳庭恪就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临近下值的时候,柳庭恪找到严御史:“大人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说,如此折腾六公子,下官还真是过意不去。” 严御史心想,过意不去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我看你使唤得顺手着呢! 不过他还是假意客气了几句,柳庭恪实在无意与他打太极,他是真不能忍受严小六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搞得他心情很是烦躁。 “严大人决心与下官就这么耗下去?” 严御史笑着说道:“你觉得太师大人今日所提之事如何?” “甚好,利国利民。” 严御史就没有再说话,柳庭恪说道:“明日下官身体不舒服,告假。” “你当我这儿是翰林院?” 柳庭恪表示我明天就是身体不好,你同不同意我也要告假。 柳庭恪带着一肚子的气回了家,窦苗儿一下就发现了他有些烦。 两个人晚上睡下的时候,柳庭恪说道:“我明天告假了,明早能多陪你睡一会儿。” 窦苗儿笑了出来:“受委屈了?” “严老头子报复我,净用些小孩子的手段。” “对待你这样的老头子就是要用小孩子的手段,你不是就吃这一套吗?” 柳庭恪假装生气的挠着她的痒,“旁人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你也欺负我。” 窦苗儿笑着求饶,“不闹了不闹了,我跟你说说今天去平王府上的事情,你听听。” 第560章 真当我家柳庭恪万能了? “你说吧,我听着。” 窦苗儿说道:“平王妃与传闻大不一样,是一个好相处的,而且小郡王和郡主都很有意思,我突然觉得生个孩子也挺有意思的。” 柳庭恪一听就来了精神头:“是吗?” 窦苗儿立刻背过身去,打了个哈欠:“困了,快睡吧。” 次日一大早,柳庭恪果然没去上朝,窦苗儿本想起来,却被柳庭恪一直缠到日上三竿,最后蒋胖子非要叫门才不得不起来。 蒋胖子风风火火急得火上房,他已经转了好几圈,樊清也跟着急,但还是嘴里安抚着蒋胖子:“别急别急,慎之肯定有办法。” 蒋胖子看着樊清说道:“对对,慎之肯定有办法,慎之可一定要有办法,我这一辈子的前途可就都系在慎之身上了。” 柳庭恪慢慢悠悠的出来,就被蒋胖子和樊清这两个人团团围住:“慎之,你怎么昨天都不跟说一声,现在太师要整顿衙门的人员编制,那我们怎么办?” 柳庭恪还没等说话,窦苗儿说道:“你们还真的把我家柳庭恪当成神仙了,他就是个从四品的御史,他能怎么办?你们等消息就行了。” 蒋胖子苦着脸说道:“我刚才去问明光,他也说没有办法,这可怎么办,让我去考个举人都费劲,可怎么参加会试,都是一起从鲤县出来的,没准我过一阵子就得回去了,婚事估计也黄了,婉儿是肯定不愿意跟我回鲤县的,我现在也是个秀才了,给我家也省了那么多赋税,也够了,回家当个土财主,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蒋胖子说着说着就蔫了,樊清更是也跟着难受起来,窦苗儿真是受够了这两个。 “少跟这儿卖惨,你把这话去跟婉儿说敢不敢?” 蒋胖子委屈的说道:“弟妹,慎之,真的给我透个底吧,今早去买早点听说这个消息,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柳庭恪不紧不慢的说道:“青青说得对,明光说得也对,你们回去等消息吧,这件事儿还得过几天才能看出个端倪。” 这两个人更加坐不住了,但是窦苗儿开始赶人,他们也没有办法,蒋胖子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跟樊清一起去给窦方做轮椅吧。 结果柳庭恪和窦苗儿才吃完早饭,就收到了慕子钰让人送来的轮椅。 这个轮椅就是在三封城窦苗儿受伤时候樊清给做的,结果窦苗儿也没用几天,被慕子钰收了起来,这次正好被商队顺路带过来。 小小倒是很高兴,樊清这个轮椅做了这么久才做一半,有个现成的正好。 柳庭恪看了一眼:“给大哥送过去。” 窦苗儿说道:“他们俩吓都要吓死了,还不给人点儿事情做做?” 柳庭恪说道:“吓吓有好处,否则真把我当成万能的了。” 窦苗儿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她也问道:“所以这件事儿你心里有数吧?” “嗯,等章程落下来还得有一阵子,时间足够了。” 樊清和蒋胖子得知轮椅也不用自己做了,两个人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觉得度日如年。 蒋胖子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樊清也跟着回忆往昔,两人就差抱头痛哭了。 最后樊清说道:“不行,不干活儿要活不下了,这轮椅我还得做,正好邵大公子也需要,做好送给他,正好还了洛秋兄请我猜灯谜的情儿。” 两个人又一头扎进坐轮椅的大业中。 第561章 万全之策 今日既然是偷懒,就不好再招摇过市了,柳庭恪虽然不在意,但是他自己就是个御史,多少还是要以身作则。 窦苗儿倒是没有空陪他,她最近开始忙起来了,之前在三封郡的时候,在樊清超强的动手能力下,和慕子钰一起弄了一个小酒坊,虽然酒一直都在酿,但是一直没有往出卖,慕子钰说酒还是要陈一陈,如今算起来也快小两年了,准备出手一批,探探行情。 不过这个酒不能再从她或者慕子钰的手里卖了,最近慕子钰已经很引人注意,而且 柳庭恪也可以说得上是风头正盛,若是再卖市面上没有的酒,恐怕受到的针对会更多。 毕竟她也没有忘记当初的计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听说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郡已经出现了辣条,估计今年京城就会也产生这种小吃了。 慕子钰也跟她说过,辣条的生意已经开始回本了,而且速度很快,前期他们的投入范围广,但其实成本并不大,随着辣条在各地的火爆,他们的调料供不应求,估计今年就能收回成本,以后就是纯赚,这才是他们生财的路子,聚贤庄不过是放在面上用来招风的树罢了。 辣条这个“小”生意慕子钰的保密措施做的十分到位,窦苗儿也相信不会没有发现其中商机,但是至今为止没有出过一点儿乱子,也没人查到慕子钰的头上,足以见得慕子钰手段不凡。 但是如今慕子钰分身乏术,所以把酒坊的事情交给了窦苗儿练手,这真的让她压力巨大,毕竟慕子钰开了那么好的头,万一搞砸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看着下面送上来的账本和资料她呆呆的出神,必须得有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柳庭恪就安安静静的在她身边看一本话本子,既不帮忙,也不打扰。 柳庭恪一本话本都翻完了,但是窦苗儿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柳庭恪不由得说道:“用不用帮忙?” “现在才发现我需要帮忙?” 柳庭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窦苗儿皱眉:“让我给你捏腿?你不怕我手劲大了?” 柳庭恪满头黑线:“坐上来。” 窦苗儿立刻换了一张脸:“那你不早说,你快说吧,你有什么好办法?” 柳庭恪佳人在怀,好心情的说道:“你昨天不是去了平王府吗?” 窦苗儿想了想:“平王妃出身武将世家,而且她好像对经商也不感兴趣吧?而且人家是王妃,能看得上行商?” “看不上商人,看不看的上银子?你看看他们哪个家里没有生意,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罢了,像你夫君我这样表里如一的好人可是不多了。” “但是我好像跟平王妃也不熟,是不是有些唐突?” “下个月就是平王妃父亲的五十大寿,可还唐突?” 窦苗儿捧起他的脸,刚想献上香吻一枚,就听见小小在门口说道:“姑爷,严御史府上的六公子又来了,看架势见不到您是不打算走了,您见见吗?” 柳庭恪的脸瞬间黑了。 第562章 三个臭皮匠 最后柳庭恪也没有出来,是窦苗儿亲自过来见的,至于原因很简单,生病了嘛。 “严公子您怎么过来了?我夫君今日病了,怕是不好见您。” “真病了?他昨天就知道自己今天要病?” “瞧严公子您说的,病自然是真病,他打小身子就不好,对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 严六公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真病了就好,我还以为是故意躲我呢。” 窦苗儿:…… 她好像突然有点儿理解柳庭恪了,有点儿想打他。 “严公子您还没说来府上是做什么。” 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我祖父让我跟着柳慎之,他没去当值我去也没用,本来还想出去找朋友一起去聚聚,但是我祖父让我去御史台当了个杂役,也没脸见人,不知道该上哪就过来了,我看看他明日能不能去御史台应卯。” 窦苗儿:…… “若是他明日不能去呢?” “病得这么重?那我去告诉我祖父,让他帮忙找个太医过来瞧瞧。” 窦苗儿赶紧摇头:“倒是不必麻烦严公子,我觉得明日他能去。”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还是去看看吧?” “大可不必,严公子您也不必那么客气,这个……听您说严御史让您跟着我夫君学,不知道要学什么?” “我也不知道学啥,我祖父也没说,不过既然我祖父说了那就学呗,我祖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窦苗儿心想:可真是一个好孙子。 “我还要照顾夫君,严公子您……请便?” 窦苗儿实在忍不住赶人,她现在已经开始同情柳庭恪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柳庭恪总是能吸引一些特别的人,例如当年的蒋胖子,再例如当年的樊清,现在又来了一个。 不过这孩子倒是也不太招人烦,就是脑子缺根弦。 严公子自然也听出来了窦儿的意思,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这个时候回家肯定是不行的,祖父不在家,现在回家若是被家里长辈逮到还不被抓着背书背到死。 他长这么大就连三字经都没有背下来过,若是让他背书还不是揍他一顿来的舒坦。 他磨磨蹭蹭的不想走,这时候正好蒋胖子过来:“弟妹,我和子清要去趟城外买木料,子清说要做齿轮得用硬一些的木头,我们若是晚饭赶不回来记得锅里留饭啊!” 窦苗儿还没说话,严小公子说话了:“去城外?城外好,带我一个!” 蒋胖子愣了:“敢问兄台是……” “我祖父是柳慎之的上官,我姓严名思贤家里行六,我跟他算是朋友吧,今天来探病的,兄台你什么时候走?” 蒋胖子也被严六公子这一套自来熟整懵了,下意识就回了一句:“马上……” “正好我也有空,这就走吧!” 蒋胖子眼睛呆呆的看着窦苗儿,伴随着身后严六的催促,脚不受控制的向外走去,窦苗儿目送这三人组离开,总觉得又有的热闹看了。 柳庭恪见她脸上表情有些微妙,不由得问道:“弄走了?” “走了,三个都走了,这三个臭皮匠,真不知道能捣鼓个啥出来。” 柳庭恪若有所思的说道:“三个臭皮匠……” 第563章 看戏 这三个人走了,柳庭恪觉得终于能得个清净,没想到后脚马上邵樱就过来了。 不过邵樱不是来找他,是来找窦苗儿的,窦苗儿换了一身衣服,很快就一起去出去了,家里又剩下柳庭恪一个人。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御史台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做,窦苗儿手里不是还有一大堆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夫人干点儿活儿,柳庭恪心里想着,要让青青怎么谢我才好…… 而邵樱则是直接拉着窦苗儿去看戏,这两个都不是个爱看戏的,只不过今日邵老夫人要来这儿看戏,就让邵樱过来问问窦苗儿有没有空。 邵老夫人何时没事儿请她看过戏? 既然邵老夫人开了口,不管她有空没有空,都得有空。 在马车上窦苗儿问起了她和赵锦程逛灯会的事儿,有没有发生什么,邵樱的脸立刻爆红:“啊?能发生什么?就……就是随便逛……对了!” 邵樱突然提高音量,抓住窦苗儿的手:“我一定要跟你解释一下,不是昨晚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没有牵手,我们真的不是牵手,我们……” 窦苗儿死死捂住她的嘴:“你再喊两句,全京城都知道你们牵手了。 ” 邵樱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窦苗儿放开她说道:“就算牵手又怎么了?你们是未婚夫妻,牵个手又不犯法,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邵樱扭扭捏捏的说不出话,就是脸红到了脖子。 窦苗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她若是真的追问下去,恐怕邵樱就要跳车而逃了。 窦苗儿说道:“你放心吧,我不再继续问了,我一点儿都不好奇,赵大哥一直都是一个再稳重不过的人,想来牵个手就是极限了,还能怎么着?按照赵大哥的性子,我觉得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从赵大哥嘴里听到什么肉麻的话。” “啊?啊!” 邵樱就像是一个结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脸色更红了,回想着昨天他说自己很像小白兔的话,这算不算肉麻的话? 越想就越害羞,窦苗儿看到她这副傻样简直不忍直视,不由得说道:“马上就到戏院了,让老夫人见到你这副样子,还得以为赵大哥对你做什么呢?” “快到了?这么快?我看起来还好吧?不然我让车夫慢点走。” “你冷静点儿,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看你这样儿我倒是真的好奇昨晚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邵樱低着头说道:“真的没说什么,就是他说自己与我大哥年纪差不多,比我大了好几岁,有些委屈我,其他的真的什么没说。” 窦苗儿一听就明白了:“他这哪里是说委屈你,明明是在跟你报委屈,他是说自己年纪大了,想跟你快些成亲!” 邵樱瞪大眼睛,原来是这样吗? 窦苗儿这时候冲着车夫说道:“麻烦绕个路去趟玲珑阁。” 邵樱摸着自己的脸,觉得火辣辣的,马车又绕了一圈才到戏院。 窦苗儿进了雅间,邵老夫人笑着跟她招手,窦苗儿笑着说道:“说好了今日上午要去玲珑阁结前几日的账,于是绕了个路,让您久等了。” “刚刚好,这出戏刚好也才开始没多久,知道你们都不爱看,不过这出戏唱的是真不错,你们可以听听。” “既然您都说不错,那肯定是值得一听的。” 窦苗儿坐下才发现,这不是程家班吗? 唱的就是《铡美案》! 邵老夫人笑着说道:“跟你们也都是老熟人了吧?” 窦苗儿点头:“没错,老熟人了。” “他们以后也在京城,有个什么喜事儿,来找他们唱个堂会也很方便。” 窦苗儿知道,这是程家班护送邵衡回京的报酬,让他们在京城扎下根来,成为皇城里的戏班子,可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一个小小的戏班尚且如此,邵老夫人是想告诉她,他们邵家不是卸磨杀驴之辈。 一幕戏结束,邵老夫人有意无意的提起,“听说平王妃请你过府去说话,还是你有福气,平王妃向来不喜欢与人交往,没想到与你倒是有眼缘。” 来了。 第564章 多少脑子有点儿问题 这才是邵老夫人见她的真正意图,窦苗儿说道:“说什么有福气,就是十五灯会那天恰好遇上了,王妃出身将门,不拘小节,所以和那些普通的贵女有些合不来罢了,其实人很好相处,我还说改日带樱樱一起过去玩儿呢。” 邵老夫人笑了:“她?像个皮猴子一样,就怕她冲撞了王妃连累你。” “不会的,柳老夫人您且放心,樱樱招人喜欢着呢,而且王妃确实也说她平日里王爷忙于公务,她自己无趣,其实她是希望多两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去陪她说说话。” “那就好,有你带着我放心,你可是比我们家这个办事儿让人放心多了,下个月就是王妃父亲的生辰,是要大办还是从简,你可有听说?” 窦苗儿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儿我还是从平王府出来柳庭恪告诉我的呢,王妃一点儿都没说。” 邵老夫人笑了:“你们小夫妻感情就是好,也就是你们这样的感情,柳家小子才能让你这样直呼其名,小五也不小了,人老了就是爱操心,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邵樱说道:“我有什么可让祖母操心的?赵大哥还能欺负我不成?” 邵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还没怎么着就开始护,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我还没罚你甩下你二哥单独与赵家小子去逛灯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邵樱顿时不敢说话了,窦苗儿笑着说道:“老夫人您还别说,我觉得樱樱说的没啥错,赵大哥怎么着也不能欺负她,而且我作证,是二公子甩下了樱樱,他跟我大哥 两个人去猜灯谜,都快包了灯谜铺子了!” 邵樱连连点头,表示就是这样,死道友不死贫道,二哥什么的这个时候不就是拿来卖的吗? 邵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如今连小五都定下了,但是嵩儿还是没有着落,我是真的愁了,什么样的女子能代替书入了他的眼?” 窦苗儿说道:“京城才女不少,慢慢挑总会有合适的,能做老夫人您的孙媳妇,而且二公子又生的貌若潘安,那想嫁过来的女子还不排到城外去?” 邵嵩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窦苗儿和邵樱卖个彻彻底底,更不知道邵老夫人已经开始在思考他的终身大事,他就算知道可能也没有什么心思管了,他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来个人捶背,再来个人捏腿。 邵嵩已经要累吐血了,白天累的要死,晚上又睡不好,他觉得自己现在头重脚轻,跑起来都要栽个跟头一样。 大通铺的味道还是很让他提神醒脑,但是子曾经曰过,久居幽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当他终于适应了大通铺的味道时候,就会响起连绵不断的呼噜声、磨牙声和含糊不清的梦话,他几乎是彻夜未眠。 邵嵩想了又想,他最终决定,就算被祖父打死,也必须要申请一个单间,否则被打死之前自己就先困死了。 当大将军听到邵嵩的话之后,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想自己睡,不然晚上我睡不着……” 邵嵩也知道自己理亏,但是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也得上,他是真的受不住了。 “你祖父知道你这个要求吗?” “不知道,但是……” “但是个屁,给老子滚,再说一句废话就去自己去暗房!” 暗房就是一个禁闭室,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有吃有喝,就是没人,这是士兵们都怕的地方,在里边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孤独会慢慢变成恐惧,去过的人都不想去第二次。 但是邵嵩却眼前一亮:“暗房可以,我就去暗房,现在可以去吗?” 大将军看他激动的样子,觉得邵帝师这孙子是不是脑子多少有点儿问题? “那我这就去了!” 第565章 你想都别想 邵嵩欢天喜地的自己进了暗房,里边果然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门一关上,漆黑一片,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而且暗房的位置十分偏僻,几乎没有人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声音。 但是邵嵩十分满意,他回去自己抱上被褥倒头就睡,虽然有点儿冷,但是胜在空气清新,而且安静。 邵嵩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醒过来的时候,只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不过暗房十分小,摸索了几下,就找到一盘窝窝头和一壶水,看来已经供过饭了,自己终于睡了一个整觉。 他摸索到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打不开,从外边被锁上了。 邵嵩知道,自己这是惹恼了大将军,要真罚他。 不过这个地方除了黑点儿冷点儿,好像也没啥。 邵嵩又摸索回床上,大被一捂,开始思考起人生,思考儒学,思考圣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发现这种绝对黑暗和安静的环境反而能让他静下心来,他每日在精神世界里自在的遨游,饿了就摸两个窝头,渴了就喝水,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在里边待的最久的一个人也只坚持了不到四天,当听到里面快要近乎绝望的恳求与认错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看守的人来放人。 如今邵嵩才进去一天,他们都在等着看邵嵩的笑话,还真的头一回听说有人要主动去暗房的,就看他怎么哭爹喊娘的求着放他出来。 而柳庭恪今天也又去乖乖上朝了,今日身后没有严小六了,因为严小六和樊清蒋胖子出城还没回来,这三个人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晚都没回来,不过他也不担心,三个男人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他觉得心情舒畅,但是严御史脸拉了老长,一大早就质问柳庭恪把他孙子弄到哪里去了。 “昨天您就派人到下官府上问,下官也如实回答了,我真不知道。” 严御史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好不容易让他远离了那些不学好的狐朋狗友,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个不学好的,我家小六就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才让你带了一天,就学会晚上不回家,而且连人都找不到!” 柳庭恪说道:“我连见都没见着,下官可是什么都没教,而且……六公子做杂役,确实屈才。” “你想都别想!” 而此刻樊清三人组才刚刚从城外回来。 樊清是从木材铺子那里听说城外有他需要的那种木材,但长在人家私人的林子里,他今天是想找人家买,结果一到城外林子里,就被抓了起来,然后被扔到柴房待了一夜,也没人管,就好像忘记了他们这号人。 事实上确实是给他们忘了,抓他们的时候以为是偷偷来打猎的公子哥儿,本想先抓起来再问问家世,让家里来领人,但是家里突然出了事儿,就谁也管不上他们了。 三个人在柴房里又饿又冷,没有一个人管他们,这三个人还是严小六见过一些世面,他知道这林子是江宁郡主的,听说江宁郡主的夫君是个病秧子,难道是这回不好了? 第566章 上门赔礼 三个人只能在柴房里听严小六说些这位江宁郡主的事儿,饥寒交迫中相互依偎度过了一晚,直到第二日才有人想起他们来,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走了。 他们从郡主府出来的时候,果然见到府里都挂上了白。 蒋胖子都要饿死了,赶紧找了个地方吃饭,三个人一顿狼吞虎咽,总算觉得活过来了。 三个人回到柳府之后,樊清就开始大吐苦水,窦苗儿问道:“你们怎么不呼救?” 蒋胖子说道:“嗓子都快喊破了,根本没人理我们。” 窦苗儿又一想,郡主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是没有人敢拿这件事去烦江宁郡主,但是也不敢私自放人,索性就晾着了。 毕竟是冻了一夜,防着风寒,窦苗儿让小小给三人一人煮了一碗姜汤,但是严小六还是打了一个大喷嚏。 “严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赶紧让家里准备几刀黄纸,到江宁郡主府上去。” 严小六一拍脑袋:“你说得对,我得赶紧回去,要是江宁郡主府上的人先到了,那我爹非抽死我不可,我先回去还能争取一个从宽处罚。” 严小六说走就走,樊清还说道:“思贤兄弟是个不错的人,这次实属意外,回去之后不会真的被打吧?” 窦苗儿说道:“大哥有心情关心别人,难道不关心关心自己吗?” 樊清:??? 还是蒋胖子反应快一些:“我这就买几刀黄纸上门赔礼去!”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樊清不说话了,但还是不免有些委屈,他也很倒霉好吧? 不过窦苗儿只是个小御史的夫人,而且与江宁公主素来没有交集,这个时候自己上门去不免有些突兀。 她连忙给平王妃递了一张帖子过去,江宁郡主与平王是堂兄妹,这时候出了事情,平王妃就算再如何不喜与人打交道也是会上门吊唁去的。 很快就收到了宁王妃的消息,她也是才收到信儿,准备下午上门去吊唁,她可以和自己一起去。 窦苗儿赶紧梳妆打扮,换上一身淡青色颜色略深的衣裙,看时候差不多就起身去了平王府,平王妃也穿戴整齐,两个人一人拿了三刀黄纸,就起身前往京郊。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说起江宁郡主,平王妃也是有些唏嘘。 江宁郡主是顺德帝的堂妹,容貌一般,性子低调,当年与老首辅次子的长子定的是娃娃亲,也就是说,江宁郡主是李鸿邦的侄儿媳妇。 郡马的身体从小只听说是体弱,并没有什么人见过,原本要成亲的时候,江宁郡主也是百般的不愿,谁愿意嫁给一个病秧子? 但是碍于李家是唯一能在明面上与周家抗衡的势力,江宁郡主还是嫁了过去,先帝觉得愧对,江宁郡主出嫁的时候,是当初还是太子的顺德帝亲自送嫁,仪仗队用的是公主的仪仗,而且还赐下皇家别苑一座,就是如今她们要去的地方。 成亲之后江宁郡主和郡马就一直生活在别苑里静养,后来亲王和亲王妃过世,江宁郡主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平王妃说道:“说起来也是有好几年没见过她了,上次见,还是在我成亲的时候她过来送贺礼。” 窦苗儿感觉这江宁郡主也是一个苦命人,对于这个时候樊清他们还给她添了麻烦感到几分过意不去。 第567章 江宁郡主 快到傍晚的时候,两人的马车到了京郊,别苑周围都挂起了白灯笼,听闻是平王妃亲自来吊唁,江宁郡主亲自出来接待。 江宁郡主看着约莫二十四五,身材清瘦,鼻子稍微有些塌,单眼皮,相貌确实不出挑,但是也绝对不丑,看起来有几分小清新的长相。 她身穿一身素白的孝服,迎出来之后先行礼:“三皇嫂。” “江宁,你可还好?” “没什么好不好,好与不好,日子都要过下去。” 平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苦了你了。” 江宁郡主摇摇头,看向窦苗儿:,“我久居郊外,对京城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知道这位是……” 平王妃这时候跟她介绍起窦苗儿来,江宁郡主说道:“原来是柳夫人,久闻大名,如此我便知道了,柳御史可是前途无量,柳夫人也是少有的奇女子。” “郡主谬赞了,不过是谣传罢了,妾身和夫君就是平平常常的寒门夫妻,能有今天都是皇恩浩荡。” “柳夫人说的是。” 边说着话,江宁郡主带着两个人进了院子,院子正中,摆放着巨大的黑色棺木,黑色,代表早丧。 郡马不过二十有五,实属早丧。 窦苗儿和平王妃往火盆里添了黄纸,低头默哀,李家人差不多也都在,李鸿邦的夫人过来与平王妃说几句话,顺带着跟窦苗儿也说了两句。 不过由于平王妃并不是很爱搭理她,因为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情,只是象征性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江宁郡主带着她们下去喝口茶歇息歇息。 到了屋子里,窦苗儿才开口,为昨天的事情给江宁郡主道歉。 “柳夫人不必介意,说起此事我也感到十分抱歉,第二日早晨我才得知此事,让三位公子在柴房过了一夜,说起来也有本郡主的不是。” 窦苗儿赶紧说道:“原本妾身的兄长就是一个做事十分细致的人,此次过来是想和郡主买下一棵树,我们与邵家两公子有几分交情,所以想打一把轮椅送给开云兄做代步之用,听说您这林子里的木材全京城最好,却没想到给您添了麻烦。” 江宁郡主说道:“我这林子里种的都铁木,生长极慢,看似不过十几年树龄粗细,实则百年才能长成,若不是皇庄别苑无人能随意砍伐,也早就被人偷了去,不过对邵大公子的为人本郡主也是极为钦佩,既然如此,本郡主倒是可以送一棵,三日后柳夫人上门来取便是。” 窦苗儿知道这是给邵家的面子,连连道谢。 正说着话,邵家也来人了,邵老夫人带着邵衡的妻子过来的,邵樱倒是没来。 邵老夫人过来,江宁郡主自然要出去看看,恰好窦苗可以去找少夫人说说话,她在一旁,平王妃和江宁郡主有些话说起来也不方便。 江宁郡主只不过是出去见了一面,邵老夫人就被李鸿邦的夫人领着去稍作休息,不过是来吊唁,不好多待,大约一刻钟就离开了。 邵夫人问道:“苗儿你可要一起走?” 窦苗儿摇摇头:“我和王妃娘娘一起过来的,我等会儿再走。” 此刻平王妃也和江宁郡主出来了,看上去江宁郡主应该是哭过了。 平王妃说道:“近些年来虽然走动比较少,但是王爷常念着皇叔在世时的好,再怎么样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若是有事儿,就派人送信去平王府,皇室还有人呢!” 江宁郡主的手与平王妃紧紧握在一起,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有真情流露。 第568章 家庙寡居 回去的路上,平王妃的心情显然不太好,窦苗儿不由得开口说道:“王妃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毕竟郡主是皇家人,就算是郡马不在了,但是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平王妃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李家二房就这么一个嫡子,江宁嫁过去多年也没有生下一子半女,李家对她本来就有不满,如今郡马直接撒手人寰,我听江宁的意思,李家有意在郡马出殡之后,就带她回李氏的家庙寡居。” 窦苗儿知道,越是大户人家越是不许家中的儿媳改嫁,最常见的就是送到家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但是江宁郡主品级不低,当然不能跟一般女子比较,前朝时候公主郡主们养面首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哪里可能给夫君守寡? 但是这种事情窦苗儿也不好往深里说。 她说道:“郡马缠绵病榻,就算没有留下血脉,也不是郡主的问题吧?” 她和窦苗儿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平王妃直接说道:“就郡马那个身体,与守活寡也没什么差别!” 窦苗儿说道:“如今郡马已经没了,郡主守上几年也无可厚非,但若是去李家家庙,未免有些欺负人了,李家应该不会有这个胆子。” 平王妃冷哼一声:“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他们当初连骗婚都敢,还有什么不敢?不过现在陛下与先帝在时大不一样,李家若是真敢把皇室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也得看陛下答不答应。” 这牵扯到的事情就多了,窦苗儿不敢再接话,平王妃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于是说道:“这里没外人,柳御史一向受陛下器重,我家王爷也对他赞不绝口,你不必拘谨。” 窦苗儿点点头说道:“但是陛下如今跟周家正僵着,此时再对上李家……” 平王妃也知道,她摇摇头说道:“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决断,若是这件事儿真要管上一管,少不得还得是我要出面。” 窦苗儿心下了然,平王妃看上去是个性子耿直,不懂交际的,实际上也通透着呢。 如今中宫无主,宫里只有一个邵桐年纪和资历都不够,而安王妃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真到了皇室里要处理女眷事物的时候,还得少不得她这样的冷面人出来唱红脸,所以刚才在皇庄的时候她就先给江宁卖个好,反正最后都是她来干。 窦苗儿说道:“陛下这是信任您。” 平王妃说道:“你说得对,也多亏了陛下信任我和王爷,对了,听说柳御史之前身子也是弱得很,你们成亲都一年多了,你也没动静,不会是他……” 窦苗儿赶紧摇头:“王妃您别误会,他身体好着呢,早就养得差不多了,我们上边没有长辈催生,想过几年两个人的日子,有了孩子出门也不方便,哪能和现在一样,他就算休沐一天我们都能出城去跑马玩上一天。” 平王妃深有同感,“你这么一说也对,我现在也觉得当初自己要孩子要的就是有点儿早了。” 说着说着,话题就跑远了,正合窦苗儿的意,她一点儿也不想和平王妃讨论皇家的事情。 回去之后,窦苗儿从蒋胖子那里得知,严小六派人送来口信儿,他还活着,就是要抄三天书。 这等不疼不痒的惩罚他也是真好意思说,但是窦苗儿是真的不知道抄书对严小六来说是多大的酷刑,不亚于凌迟,他每次抄书都是度日如年,书本上的那些圣人言,对他来说就好像是最神秘的符咒,单拿出来每一个都认识,但是合起来他就一个也记不住。 让他抄书,就跟让他画符差不多,对,就是比对着原本画符。 而蒋胖子和樊清得知江宁郡主不仅没怪罪,还直接送一棵铁木,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心想着三日后见了面一定要亲自道歉。 第569章 怎么感谢我? 晚上柳庭恪回来,问她今日去皇庄如何,,窦苗儿说起了李家的打算,柳庭恪微微皱眉。 窦苗儿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儿陛下会如何?” 柳庭恪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会抗争一下,但是不会为了江宁郡主对李家如何,李家现在的陛下还惹不起。” 窦苗儿说道:“王妃也说如果只是让江宁在皇庄守寡也就罢了。” 说到底,江宁郡主还是要为那没有带给过一丝幸福的夫君守寡,而能为她争取的,只是在哪里守寡罢了。 柳庭恪也给她带了个消息,良嫔没了,终于病死在了宫里。 窦苗儿说道:“那宫里现在就只有明妃娘娘一位了。” 柳庭恪点点头:“恐怕不多时就会有人提起选妃。” “陛下现在哪有心情选妃?不过良嫔娘娘好歹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儿,就这么没了,连个响动也没有。” “你想要什么响动?不过是个嫔罢了。” 窦苗儿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说道:“好像有好几日都不见慕大哥了,听小小说,今天下午崔氏又差人来。” “嗯,他出京了,以后若是崔氏再派人来,不管在不在都一律赶走就是。” 正合窦苗儿的心意:“真不知道慕大哥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娘。” 说话间两人都已经躺在了床上,柳庭恪一把揽过窦苗儿说道:“你还有空心疼别的男人,不如多抽出时间来心疼心疼你夫君我,姓严的老头子又拿他那宝贝孙子烦我,他亲自免了严小六的罚,明日他又来我眼前晃了。” 窦苗儿笑了起来,“我看他还挺招人喜欢的。” “烦,比当年的子清还烦,算了不说他,你看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窦苗儿好好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连夫君长高了一指宽这么明显都没看出来,该罚!” 一指宽,明显吗? 不过柳庭恪显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他会身体力行告诉窦苗儿在某些时候不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次日一早,窦苗儿就接到了宫里的消息,让窦苗儿入宫觐见,如今柳庭恪也是个四品官,窦苗儿的进宫也不是什么没规矩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几乎从来都不主动递帖子进宫。 一来她是真的没有空闲,二来她觉得这是她与邵桐之间的最好距离。 邵桐和邵樱不一样,她心里明白,邵桐看似柔弱,实际上是个有大主意又聪明的女人,自己和邵桐之间,互相帮助才是最佳的相互方式,她们之间联络感情的最好方式是给对方带来利益,而不是一起唠家常传八卦。 窦苗儿收拾整齐之后,邵樱过来接她,邵樱肯定也是收到口谕的。 二人进了宫,邵桐眼睛都哭到红肿,看上去对良嫔的离世真的感到十分难过。 两人开始安慰起来,说了一会儿话,宫人来报说福安公主把宫人都赶了出来,自己呆在良嫔的宫里。 邵桐赶紧前去,劝了一阵子,才把福安哄睡。 “五妹在这里帮我看福安一会儿可好?” 邵樱点点头,邵桐和窦苗儿去了另外一间屋子,福安把人都赶走了,此刻倒是省的清场了。 邵桐说道:“听说江宁郡主的郡马没了。” “嗯,我昨日去吊唁,看李家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让郡主去家庙守寡。” “平王妃怎么说?” 窦苗儿说道:“王妃是个明白人。” 她这样说,邵桐就明白了。 “如今良嫔姐姐走了,想必陛下也很快就选妃了。” “恐怕陛下如今没有那个心情。” “那也经不住大臣们反复上奏,御史台让陛下选妃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窦苗儿笑了,“你放心吧。” 邵桐也露出些笑模样,“能降得住的严御史的人,除了柳公子,我可是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窦苗儿说道:“你可算了吧,那老头子快记恨死他了,天天让严小六跟他屁股后边,他总跟我说要想个法子把严小六弄走,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一直也拿他没什么法子。” “这还不好办?随意给严六公子安排个差事不就行了?” “严御史按着人不放,柳庭恪哪来的这么大能耐动?而且他哪有随意往塞个人的能耐,要是有的话,早就把蒋胖子塞进去了,胖子来投靠我们,到现在连个衙门里端茶倒水的杂役都没混上呢!” 邵桐心下了然,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交易达成,邵桐就和她回去了,随后就真的是和邵樱一起唠唠家常,中午就回去了。 窦苗儿不由得想到,自己真的是过分优秀,连蒋胖子都顺手安排了。 柳庭恪也很满意:“青青比我想的还要能干,如此真的省了我很多心思。” “你是不是想把严小六丢给蒋胖子或者大哥?” 柳庭恪勾起嘴角没说话,但是窦苗儿知道自己猜对了,“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怎么感谢我 ?” “为夫身无长物,只能以身相许了……” 窦苗儿对着床顶思考,奖罚都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而柳庭恪却一脸的满足,他说道:“太医说了,女人身子反应慢,所以多做是有好处的,青青有没有觉得最近和为夫越来越默契了?” “并没有。” “我觉得有,你最近都是欲拒还迎,而且都不会抓破我的后背了。”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你是有受虐倾向吗?” “这说明青青不觉得痛苦了,不是吗?有没有想让为夫再多宠爱你一些?” 窦苗儿拉起被子把他的脸蒙起来:“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圣人言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闭上嘴,快睡觉!” 第570章 你让朕帮你塞人? 而皇宫内院里,却是另外一副场景,虽然宫里的主子不多,但是不过一个嫔,除了良嫔自己的院子挂了点儿白,其他地方还是该怎么样就如何。 今天白日里邵桐说起良嫔的遗愿是一把火烧了自己,骨灰洒到城外去,但是顺德帝拒绝了她,这不合规矩,良嫔就算只是一个嫔,也得入妃陵。 邵桐没有说什么,顺德帝吃完就走了,觉得邵桐可能会心里不舒服,于是派人过来说晚点儿去明华宫歇息,结果没想到明华宫那边直接回过来说不用他去了,她睡下了。 顺德帝自己心里有些不快,真是耍小孩子脾气。 但是夜逐渐深了,顺德帝最后还是走到了明华宫的门口,宫人刚要进去通报,被顺德帝给拦了下来。 他走到了寝宫的门口,发现灯果然还亮着。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邵桐正在抄经书。 顺德帝干咳两声,邵桐不情愿的起身:“见过陛下。” “生气了?” “臣妾不敢。” “那就是生气了。” 邵桐没接话,直接说道:“都这么晚了,陛下过来可是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过来?” “臣妾不敢。” 顺德帝冷哼一声:“还不伺候朕洗漱?” 邵桐伺候着顺德帝换上寝衣,又从宫人的手中接过洗脚水,蹲下去为顺德帝洗脚,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洗完之后,就像个假人儿一样站在一旁,似乎在等着顺德帝下一步的吩咐。 顺德帝说道:“睡觉!” 邵桐当即熄灭了蜡烛,摸黑爬上了床,背对着顺德帝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顺德帝叹了一口气:“平日里小事朕哪一件不依着你,但这是大事,是祖宗的规矩,哪能让你耍小孩子的脾气?” “臣妾知道,良嫔姐姐过几日下葬,臣妾就派人将她的衣物送到城外做个衣冠冢,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顺德帝拍拍她的背:“朕知道你心软,把良嫔也是真的当做姐妹,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陛下想到哪里去睡由不由得己?” 嗯? 顺德帝怎么听着这话的味道有些不对,但是他一向不重女色,也没做出什么随意宠幸宫女的事情,这是吃什么飞醋呢? 顺德帝还没等想明白,邵桐突然翻过身来,质问道:“陛下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呢。” “当然朕自己说的算,这又是怎么了?” “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您可是答应过臣妾,独宠臣妾一年,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 “良嫔姐姐没了,宫里就臣妾一个主子,大臣们肯定要让陛下选秀,反正……反正您不能选,就选了也不能去睡。” 顺德帝说道:“从哪里学来的粗鄙之语,今日柳夫人进宫教你的?” “才不是,我让苗儿姐帮我求柳御史帮忙制服严大人,若是有人让陛下选妃,千万帮我拦住。” “她答应了?” “答应了,我又不让他白帮,我答应帮柳大人安排好严小六还有蒋公子,要是他拦不住,我就不帮他安排了!” 顺德帝笑了出来:“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朕面前干涉内政?” “我这算什么干涉内政?不过是随意塞两个人,叫什么干涉内政?” “那你打算怎么塞?” “臣妾这不是跟您说呢吗?” “你让朕帮你塞人?” “对啊,要是臣妾有办法就自己偷偷干了,才不跟您说呢!” 顺德帝:…… “陛下应不应?” “朕如果不应呢?” “那过几日就是满地的大臣堵在御书房让您选秀,或者说陛下自己就是想选秀了?” 顺德帝想了一下:“这次就帮你,下次不许胡来。” 邵桐的小手抱住顺德帝的腰:“臣妾遵旨,快睡吧睡吧,陛下今天肯定累坏了。” 顺德帝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胡闹!” “还不是陛下您宠着臣妾,臣妾心里知道。” 今日两人确实困了,这才安稳的睡了。 邵桐原本也不是故意要耍性子,就是找个由头把这件事情告知顺德帝,左右瞒不过他去,自己不说就是心机深沉心思不正的妃子,自己主动撒泼打滚的说出来,就是个吃醋任性的小女人,她绝对不能给顺德帝留下这样的印象,哪怕有这种可能也不行,她还没有冒这种险的底气。 第571章 下不为例 次日一早窦苗儿准备亲自去皇庄取江宁郡主送的铁木,但是樊清和蒋胖子非要跟着去,说是江宁郡主这个时候还能大方送给他们一根铁木,一定要亲自道个歉。 窦苗儿解释了好几遍她们都不一定会见到江宁郡主,但是这两个还是一定要去,没办法也就让他们去了。 三人来到皇庄,果然没见到江宁郡主。 不过终于有了樊清满意的木料,他终于能安下心来做活儿了。 而今日下朝之后,柳庭恪被顺德帝叫到了御书房,“你夫人昨日进宫可知道?” “回陛下,知道。” 顺德帝说道:“你怎么想的?” “臣觉得双赢,如此甚好。” 顺德帝说道:“你们这叫买官卖官,而且前朝后宫勾结,朕能治你们一个杀头之罪。” 他语气就像是唠家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真要治罪的意思。 柳庭恪连忙跪下:“臣知罪,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改过的机会。” “怎么改?” “臣就当昨日夫人没有进宫,也没见过明妃娘娘,陛下有何吩咐,微臣但凭差遣。” 意思就是您不用帮我塞人,但我还是会无条件为您效力。 顺德帝说道:“你看朕这砚台怎么样?” “价值连城。” “确实值些银两,朕也舍不得再换一个。” 上一个砚台是顺德帝发脾气的时候砸人摔碎的。 柳庭恪闭上嘴不说话了,顺德帝说道:“你觉得哪里缺人?” “微臣觉得刑部人手好像不太够。” “下不为例,滚吧。” “谢陛下。” 正如柳庭恪所言,这是双赢,而且都是小事儿,顺德帝不过敲打敲打柳庭恪,难免他年纪小,而且恃才傲物,若是不敲打,以后心越来越大,难保不会变成下一个李家。 柳庭恪显然也明白,事情不大,但是犯了忌讳,不然他怎么今天变乖了。 傍晚的时候,柳庭恪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严小六,不过看表情心情还不错。 他一回来就把蒋胖子叫去了书房,没多大一会儿,三人都从书房里出来,严小六直接回了家,而蒋胖子也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樊清问道:“都要吃饭了,怎么都走了?” 柳庭恪轻描淡写的说道:“明日他们两个去刑部报到,胖子应该是告诉婉儿和明光了。” 樊清一听眼前一亮:“那太好了,我呢我呢,我去哪报到,什么时候啊?” 柳庭恪面上有些歉然:“大哥,你也知道现在太师大人查的严,实在没办法,此次还是严大人出力,我硬塞了胖子进去。” 樊清有些小失落,但是看到柳庭恪这副表情,他就不忍心再说出什么话了。 毕竟能让柳庭恪对他露出抱歉的神情,那就说明这件事真的很难。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别急,反正我不急,我这轮椅还没做完呢。” 柳庭恪点点头:“等我再看看机会。” 樊清回去了,窦苗儿看向柳庭恪:“你是真没办法?我感觉大哥好像是真的有些……” “你相信我,大哥这么早就进官场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想让他做点儿别的事儿。” 第572章 报到第一天 次日一大早,蒋胖子和严小六穿戴整齐,一起到了刑部去报到,他们不过是个小吏,仅仅比杂役高了一等罢了。 职位确实不高,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是秀才,一个连秀才都不是,做个小吏已经不错了。 来了之后先领了两套衣服,不过蒋胖子的这套穿上之后像个紧身衣一样,由于这衣服大小都相差不大,库房的人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件稍微大一些的。 对于刚来第一天,蒋胖子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这件事,反正蒋胖子自己是不在意,他现在可是京官了,就算是个没有品级的小吏,那也是京官! 两个人都正准备在刑部大显身手,一个是当了几天杂役,一个连杂役都没当过,看和自己同龄的柳庭恪都是从四品了,这两个人都想着要干出一番事业呢,结果没想到给他们安排在了提牢厅。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不就是狱卒吗? 严小六忽然觉得,还不如回去做杂役,狱卒有什么好做的?做到头也就是个牢头儿,自己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祖父也是正二品,自己就算当个牢头儿也是脸上无光啊! 蒋胖子也失落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满血复活,小声和严小六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吊车尾的秀才,能当个京官已经不错了,而且慢慢先干着,你祖父还能让你一直当个狱卒?等我舅兄当了大官,也不会一直看我这样,咱们跟他们不一样,咱们上头有人。” 严小六顿时也腰杆挺直:“蒋兄说得对,咱们上头有人!” “低调低调,都是同僚,还是要搞好关系,咱们俩自己知道就行了。” 两个人来到牢头处报到,牢头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大,审视的看着他们说道:“两位公子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来提牢厅,这儿可是谁都不愿意来的地方,莫不是得罪了人?” 蒋胖子嘿嘿一笑:“没有的罪人,是我们就喜欢提牢厅,提牢厅好啊,每天喝喝茶水,还不用风吹日晒,是个好地方。” 牢头儿给他们扔了一串钥匙,随后带他们走到一边,指着前面说道:“这儿是西区,以后你们两个就守这儿,不会的跟老人儿学。” 说完牢头儿走了,蒋胖子一看面前的牢房足足有一百间,每间不大,也没住满,看样子里面的人也不是大奸大恶,像是小偷小摸的。 这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小狱卒过来,“两位公子刚来,我带两位先转转。” 蒋胖子拱手:“那就有劳了。” 这位小狱卒也是知无不言,着实把提牢厅的基本情况给这两个小菜好好恶补了一通,当然他也不是跟谁都这样,严小六在京中还是有些名声的,跟以为二品大员最得宠的孙子打好关系还是没错的。 至于蒋胖子,借了严小六的光了。 年轻人之间混熟只需要一顿酒,蒋胖子买来酒菜,一壶酒下肚,三个人就成了好兄弟,蒋胖子也从这小狱卒嘴里知道他是刑部尚书长子小妾的哥哥。 而且也知道,整个提牢厅,除了每日收夜香的,就连杂役也是拐着弯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的。 第573章 提牢厅 好吃好喝之后,三个人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蒋胖子趁着酒劲儿说道:“我和严老弟都是初来乍到,以后还得仰仗着林兄您照顾。” “什么林兄,大家都叫我林三儿,蒋兄弟你们就也这么叫就行了,再说您和六公子肯定在这儿待不长,眼下太师大人在上边看着不好安排,等过一阵子两位有了好的去处,以后就是没准就是兄弟我仰仗二位了。” 蒋胖子拍着胸脯保证,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蒋胖子长的憨厚,性子看起来又是十分豪爽,看着就是个讲义气的人,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就多了些可信度。 两个人跟在林三屁股后边熟悉了一天,觉得确实很简单,是个难得的清闲活儿,而且是个有油水可捞的活儿,看来这林三儿的妹妹也是个得宠的小妾。 听林三说,西区的犯人都是京兆府审过之后罪不至死准备流放的,再过一个月多月,等天气暖和起来,这些犯人就会被分批送到边远的地方去做几年苦工,到时候能回来就是无罪一身轻,回不来那就是命。 蒋胖子看着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也不禁好奇都是犯了什么罪,他准备有时间的时候就好好问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天结束, 蒋胖子和严小六出了提牢厅,他边走边说道:“虽然这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关系的,但是要看关系硬,还得是咱们兄弟,我决定了,就算出不去提牢厅,咱们也得称霸提牢厅,不然真对不起咱们这关系!\" 严小六说道:“确实如此,我也就算了,我祖父可是舍得把我扔去做杂役的,来做个狱卒也就算了,但是你好歹也是个秀才,应当能做个书吏才对。” 蒋胖子摆摆手:“不管怎么样,咱们已经是一只脚迈进官场了 ,而且你祖父能坑你?慎之也绝对不会坑我,让咱们来这里自然有用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 “这个我会,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嗯...…” 蒋胖子拍拍严小六的肩膀:“到这儿就行了,跟胖哥一起,别的不敢说,肯定不会饿着你,咱们就等着‘大任’就行了!” 但是这两个人哪里知道,原本也没有想着让他们当狱卒,本来就是想安排着做个书吏的,但是由于中途周作儒动了一下小手指,他们就到了提牢厅。 虽然他们两个是个小喽啰,但是反正周作儒也已经与顺德帝撕破脸,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调和,那就给他添点堵,顺德帝也不能说出来他自己随便塞人吧。 不过这两个人全然不知,只当是别有用意,倒是卯足了劲儿要好好干,等着有一日自己能派上大用场。 蒋胖子回来的时候,柳庭恪已经回来了,恐怕整个朝廷里都找不到第二个比柳庭恪回家更积极的人了。 而且不光蒋胖子,婉儿也在,一见他回来,婉儿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今天还习惯吧?” “那肯定习惯,我是谁,我在哪吃不开?” 婉儿立刻表示同意,而且还露出几分崇拜的样子,蒋胖子立刻更加得瑟了几分。 窦苗儿说道:“一会儿赵大哥也该到了,都洗洗手,有什么话一会儿饭桌上再说。” 第574章 又欺负胖哥 过不大一会儿功夫,赵锦程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兜冻梨,“马上就是二月,天气一暖起来,这东西可就没了,今日看见街上有卖的赶紧买了一些,估计再过几日就没有了。” 小小接过来一兜,另一兜帮他放在一边,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给邵樱带的。 蒋胖子一看赵锦程回来,更是连洗手的水都准备好了,拿着毛巾在一旁伺候着。 原本赵锦程还不太适应,但是现在也慢慢的适应了,如今在蒋胖子面前,越来越习惯摆起了大舅哥的谱。 对此蒋胖子甘之如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赵锦程越是使唤他,他跟婉儿的事情就越是顺利。 估计过些日子鲤县的书信就该到了,对于院长和夫人……其实蒋胖子心里也不是十分有底,毕竟他心里明白,赵诚博喜欢的是模样周正,而且有才华的人。 韩黎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模样确实不错,在读书这一道上也确实有几分天赋,他知道赵诚博和夫人挺喜欢他,但是挑女婿的话就不一定了。 可是如今赵锦程有了出息,只要赵锦程点头,赵诚博和夫人肯定是要考虑的。 婉儿看见赵锦程这副越来越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得嘟囔道:“又欺负胖哥。” 蒋胖子笑着说道:“什么叫欺负?这不是应该的嘛!” 婉儿狠狠的瞪了蒋胖子一眼,然后就先出去了,赵锦程问道:“今天怎么样?听说是去了提牢庁,还满意?” “当然满意,现在哪里都不好安排,有个地方去已经就不错了,而且在哪里都一样,肯定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赵锦程擦了擦手,点头说道:“你知道满足就好,严六公子是盐大人在心尖上宠着的人,也是提牢庁。” “我知道,我和思贤老弟心里都满意着呢,我们两个都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有个机会从最小的官开始做起就不错了,我肯定好好的干,明光你放心。” 今天是蒋胖子当值第一天,众人在一起吃个饭,算是简单庆祝一下,饭桌上蒋胖子的态度让赵锦程和柳庭恪都十分满意。 饭后柳庭恪和赵锦程去了书房,蒋胖子趁机给婉儿拿了一个冻梨:“你尝尝,很甜”。 婉儿说道:“你就该干嘛干嘛,干嘛在我哥面前那么卑微?就算以后咱们成亲也是一家人,又不是我家仆人。” “我家在鲤县还能拿得出手,到了京城那算个什么?我这不是怕明光和院长夫人想给你找个更好的吗?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对你好,对你的家人好,我还能怎么做?” “我爹娘又不是那种人……” “那不是为了让他们更放心吗?再说我都不觉得委屈,你也不用觉得我委屈,我知道你心疼我,我这心里就只剩下甜了。” 几句话就把婉儿哄得心花怒放,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窦苗儿远远的看着婉儿那娇羞的模样,就知道蒋胖子把婉儿吃定了。 等赵锦程从书房出来,就把婉儿带走了,窦苗儿问蒋胖子:“说什么把婉儿哄的那么高兴?” 蒋胖子打着哈哈:“我能说什么?” 窦苗儿神秘兮兮的说道:“当初跟芙蕖也说过?” 蒋胖子脸色一变,“姑奶奶,你可悠着点儿!” “这儿又没有别人,你怕什么。” “弟妹,这事儿咱们翻篇了行不行?” “行,就逗逗你,柳庭恪喊你去书房呢。” 第575章 子厚 蒋胖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站在柳庭恪的面前,像个乖巧的学生一样,柳庭恪看了他一眼:“坐,站着做什么?” 蒋胖子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觉得还是站着更得劲儿,慎之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关于提牢厅,你有什么想法?” 蒋胖子立马压低了声音:“慎之,你跟我说句实话,把我安排在提牢厅,是不是有事儿要做?” 柳庭恪没有说话,蒋胖子觉得这是默认,立刻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给我两个月,我肯定把提牢厅安排得明明白白。” 说着还不忘给柳庭恪抛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柳庭恪垂下眼帘:“你说说要怎么安排?” “今天一天我就了解一个了大概,能去的提牢厅的都有点儿关系,但是也都没有什么大关系,要说后台还得是思贤兄弟,他们都巴结我们着呢,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在提牢厅说上话了,以后慎之你有事儿就说话,兄弟肯定办!” 柳庭恪:…… 我能有什么事儿用上提牢厅的? 难道是被抓起来让你给我安排一间干净的牢房吗? 不过看蒋胖子干劲儿十足的样子他也就不说什么了,让他折腾去,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捞他出来就是了。 “刚才明光说院长来信了。” 蒋胖子的笑容立刻僵住:“说……说什么?” “你马上就要及冠,也该有个字了。” 柳庭恪拿出一封信,“刚才明光兄给我的,让我给你。” “明光也真是的,干嘛不直接给我。” “端着呢。” 蒋胖子笑了:“端着好,大舅哥就该有大舅哥的样子嘛。” 柳庭恪说道:“估计再过几天,院长对你和婉儿事情才有回复,婉儿今年也十六了,你是真的打心底喜欢婉儿,还是想找个成家。” “慎之,我是真的喜欢婉儿,当年是冲动,我现在真的想好了。” 柳庭恪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不能事事都管,但是我们从鲤县一起走到现在,我不希望以后闹得难看。” “这你放心,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柳庭恪点点头,蒋胖子拿着信回去,打开一看,赵诚博说他相貌敦厚,品行忠厚,故字子厚。 厚字也有家境殷实富有的含义,希望他以后能一直保持着如今的心性,生活富贵无忧,饱含长辈的美好祝愿。 蒋胖子算算时间,再有十来天,自己就是二十整岁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名门公子,也就不办什么及冠礼,大家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不过他想在柳庭恪那吃,那儿人手足,有窦苗儿帮着安排不说,而且他总觉得柳庭恪那儿能蹭到好运气。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赵诚博夫妻点头同意的基础上。 赵诚博对他来说也算是亦师亦父,但是要真的变岳父,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有点儿心虚。 蒋胖子虽然想了很多,但是也挡不住他的困意,次日起来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胖子。 “蒋兄又破费了,真是让我太不好意思了。” 蒋胖子摆摆手:“不过是几杯茶水罢了,叫什么破费,咱们兄弟也不是外人。” 蒋胖子拿出茶壶,泡好茶,又拿出茶杯,一人一杯,林三儿说道:“这么好的茶,我还是第一次喝。” 蒋胖子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喝,茶是思贤兄弟的,我就拿了个茶壶!” 三个人喝着茶水,磕着瓜子,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这提牢厅的事儿,说起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八卦大事小情。 第576章 选秀? 蒋胖子的小狱卒当的可谓是如鱼得水,三人气氛格外融洽,但是今日的早朝正好与之相反,气氛冷得仿佛寒冬腊月,没有丝毫初春的暖意。 原本安王秉告今年的春耕一切顺利,周作儒和李鸿邦也秉告各地的大小官员编制也已经初步拟定,只等顺德帝过目,没有一件是烦心事儿。 就在顺德帝准备退朝的时候,周作儒又上前一步:“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顺德帝就知道周作儒这个时候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但是既然周作儒开了口,他就不能退朝。 “太师大人还有何事?” “良嫔娘娘已经过世,宫中只有明妃娘娘一位嫔妃,不利于皇室开枝散叶,马上就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老臣以为,陛下应该选秀了。” 顺德帝往下瞟了一眼:“众位爱卿都觉得朕该选秀?” 一开始没人说话,可是在周作儒的示意下,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有人站出来应和,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越说越有理,最后就变成了顺德帝若是不选秀,就对不起祖宗一样。 往日叫嚣最欢的御史台这次倒是罕见的没有出声。 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应该由御史台出面,但是严御史不跟周作儒玩儿了,管他是什么眼神,他只装作自己老眼昏花听不见也看不见。 现在周作儒倒是有些后悔,当时排除异己排除的太干净,也太相信严御史这个老头子,几乎不听从严御史的人全都在自己的帮助下被拔除,现在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顺德帝听着下边一个个引经据典的摆出大道理,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 “严爱卿怎么看?” 严御史颤颤巍巍走上前来,先是咳嗽几声,这动静恨不得把肺咳出来一样。 众人等他平静就等了一会儿。 “各位见笑了,最近身子不好,有好一会儿没喝水,这嗓子不咳就说不出话来。” 顺德帝摆摆手:“来人,给严爱卿拿杯茶来。” 太监给严御史端来一杯热茶,严御史连连谢恩,这可是自从他上朝以来这么多年头一回。 喝完茶润了喉,严御史说这才开口说了正题:“微臣以为,从前良嫔娘娘也是缠绵病榻,未曾尽到照顾陛下与绵延子嗣的责任,臣以为,若是因为良嫔娘娘过世而选秀,实在没有什么道理。” 周作儒说道:“良嫔娘娘过世不过是个引子,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个妃子,实在不成体统。” “太师大人,下官从来没有说以后后宫只有明妃娘娘一人,只是觉得陛下自从登基以来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后宫之事虽然也勉强算做国事,但是与百姓民生比起来不急在一时,陛下才登基一年,此刻扩充后宫,老臣认为不是一个好时机。” 严御史的话很明显,现在顺德帝才登基不长时间,正是搞事业的时候,现在这么着急让 陛下扩充后宫,你这是给陛下绊子。 “严大人此言差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妃娘娘进宫一年,至今尚未有消息传来,宫中只有福安公主一位,实在不妥吧。” “太师大人莫不是忘了,秦王殿下虽然不在宫中,但也是庶长子,而且小皇孙都有了,何谈无后?” “多子多福,只有秦王殿下一位,又远在昆州,若是秦王有个意外,臣以为于国祚不利,如若召秦王殿下回京,子嗣一事还尚且能够搁置一段时日。” 顺德帝眯起眼,这个老狐狸倒是真会见缝插针。 顺德帝生的一副儒雅相貌,但是早在这一年多于群臣的斗智斗勇中,当初的温和如今已经不剩几分,他立刻变了脸,反问周作儒:“太师大人很盼着朕很快会出事,秦王也会出事吗?” “臣不敢,只不过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未雨绸缪,也是臣等职责所在。 这话倒是也挑不出来什么大错。 柳庭恪这时候上前一步,他几乎在上朝的时候从来不主动说什么话。 “柳爱卿有什么话想说?” “陛下,寻常人家双亲去世,子女尚且要守孝三年,陛下以孝治国,理应做出表率,如今选秀,恐怕于陛下名声有损,臣以为,不管是选秀之事还是子嗣之事,臣以为最早也应在先帝丧满三年之后才能提上日程。” 顺德帝说道:“众位爱卿觉得朕应不应该守孝?” 户部尚书接道:“明妃入宫也是在先帝去世后不久,退一步讲,臣子尚可夺情……” 严御史说道:“明妃入宫是在先帝出灵之后的百天之内,热孝娶亲并不妥,而且夺情是来当值处理事务,也不是娶妻生子,先帝如今才走一年有余,现在就要大肆选秀,天下人该如何看待陛下?” 顺德帝说道:“严爱卿言之有理,先帝去世未满三年,朕必然不会选秀,此事休要再提,退朝!” 第577章 明妃的礼物 拿出先帝来说事儿,群臣不敢再有异议,这件事儿暂时告一段落。 顺德帝现在前朝还没有得到优势,更加不想后院起火,若说真的是跟邵桐的承诺,有这个原因,但是不全是。 下了朝之后不过半个时辰,明华宫就差人来禀告明妃娘娘准备亲手为他做一顿晚膳,晚上请他过去用膳。 其实哪一天的晚膳不是在明华宫吃,多此一举不过是告诉顺德帝她很开心罢了。 “回去告诉你们娘娘,晚些时候朕会过去。” “娘娘让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太晚。” 而这边下了朝之后,一回到御史台,严御史说道:“明妃娘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人说笑了,给先帝守孝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哪里还需要给什么好处?” “给先帝守孝确实应该,但是你看哪个皇帝真的守了三年丧的,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言下之意就是万一哪天顺德帝自己想纳妃了,没准还要记恨他。 柳庭恪才不怕,未来的两年,顺德帝肯定会忙到想不起来纳妃。 “听说六公子在提牢厅干得还不错。” 严御史不由得狠狠瞪了柳庭恪一眼:“老夫还以为你小子有什么好去处,去当个狱卒,还不如在御史台当个杂役呢!” “但是六公子乐在其中啊。” 蒋胖子和严小六确实是乐在其中,他们不光跟林三儿聊天,还跟犯人也聊上了,聊聊都是怎么进来的,权当是听故事了。 “林兄,这可比茶楼听说划算多了。” 林三儿摇摇头:“反正就这么些人,等再过一阵子,你把所有的事儿都听完了,也就觉得没什么好听的,只剩下无趣了。” “那怎么会呢,反正还会有新的犯人来嘛。” 蒋胖子和严小六从此就过上了吃瓜子儿喝茶水儿,还轮番有人讲故事的生活,别提有多潇洒了,严小六甚至觉得提牢厅也挺好的,以后就当个牢头也是个好出路。 ………………………………………………………… 柳庭恪回到家的时候,邵桐的礼物已经先一步到了柳府,窦苗儿说道:“明妃娘娘赏了一对玉镯,还有一整套红宝石的头面,价值不菲,你可是帮了她什么大忙?” “算是吧,先帝丧期未满三年,陛下就不选秀。” 窦苗儿想了一下:“那算起来可是差不多小两年呢,不过这么明显的借口,怎么就你说?” “他们都不敢,所以明妃娘娘的这份谢礼,就只能我收,娘子对为夫给你赚回来的这套首饰可还满意?” “还成吧,自从胖子去当值之后,大哥的轮椅做的飞快,估计再有两日就完工了。” 柳庭恪点头:“再有两日正好我休沐,可以一起去邵府,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开云兄了。” 说起邵衡,窦苗儿不得不想起邵嵩:“樱樱跟我说了一件事,前几日邵嵩差点儿被京郊大营退货送回邵家。” “这不是早晚的事儿,有什么好惊讶的。”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就不能给人家好好搭个话呢? 柳庭恪勾起嘴角:“他怎么了?” 窦苗儿这才往下继续说。 第578章 尝尝臣妾的手艺 邵嵩自己跑到了小黑屋去,一住就是七天,期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最后把所有人心态都搞崩了,毕竟是邵家这一辈只有两个男丁,邵衡又…… 总之要是邵嵩万一疯了或者傻了,那可还真是不好交代。 将军派人把邵嵩从小黑屋拉出来,发现他除了胡子拉碴,一点儿不见异样,洗个澡刮了胡子之后气色甚至还更好了一些。 邵嵩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笔墨把这几天的感悟写下来,根本就不在意将军是不是答应,说完就跑出去自己铺纸研墨了。 他写了一天,而且他这次也是实实在在的出了名,不少好事儿的人来问他是怎么在小黑屋待了七天的,一来二去,邵嵩跟大家倒是多了几分熟悉,就开始揽起了帮人写信的活计。 他帮人写信完全免费,就是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笔杆子就是比拿着枪杆子更得劲。 写了三天之后,终于他提出以后能不能让他专门做大营的书记官,将军终于受不了了,亲自登门,让邵世忠把人领回来。 邵世忠没说什么,直接连夜把人召回来,在演武场亲手教了一顿邵嵩怎么当兵,又连夜把人赶了回去。 柳庭恪说道:“邵大人心里也跟明镜一样,就是不接受罢了。” 窦苗儿说道:“现在帝师大人的头发怕是都要愁白了。” “总不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够是人中龙凤,邵家这一辈男有邵衡,女有邵桐,已经是不错了,所以说孩子多生两个还是有一定用处的。”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只要生得多,总有那么一两个能用的。” 柳庭恪不置可否,窦苗儿懒得与他再争论这个话题:“明妃娘娘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陛下不会不知道。”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明妃娘娘用的是阳谋,若真是论心计,明妃娘娘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此刻被柳庭恪评价为个中翘楚的明妃娘娘,身着一身明艳的鹅黄色的宫装,满头珠翠,她极少会打扮的这么隆重,更多时候都是身着舒适的常服。 她站在宫门口迎接顺德帝,顺德帝见到这样的邵桐明显顿了一下:“爱妃今日怎么穿的如此隆重,就连过年也不及今日一半。” “是吗?就是见到衣柜里有,拿出来随便穿穿,陛下觉得好看吗?” “爱妃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外头冷,还是先进屋吧。” 顺德帝大步进了屋,邵桐紧跟着进屋,亲自伺候着顺德帝洗了手,就坐下让人传菜。 “今日爱妃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包了一顿饺子。” 顺德帝说道:“好像爱妃很喜欢包饺子。” “在家中的时候祖母和祖父只有在我们表现好的时候才会让厨子包饺子,渐渐的臣妾就觉得饺子是个好东西,长大了也改不过来了。” 顺德帝挑眉:“看来爱妃今日觉得朕表现不错?” “臣妾哪敢评判陛下,不过是想与陛下分享罢了。” 顺德帝拍了一下邵桐的脑门儿:“爱妃这张嘴,还真是从来不让朕抓到一点儿错处。” 话是这样说,但是看上去并不介意邵桐油嘴滑舌。 “臣妾说的都是肺腑之言,陛下不信就罢了,尝尝臣妾的手艺?” 第579章 这么慷慨? 转眼就是柳庭恪的休沐日,他和窦苗儿两个人带着樊清登上了邵府的大门。 邵老夫人亲自迎接到邵衡的院子里,表示出了重视,不过也就待了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说话,还能自在些。 邵老夫人一走,柳庭恪就随意说了两句,递给樊清一个话儿,樊清这个憨憨接过话之后开始介绍起他的大作,说起了这个轮椅怎么怎么好,窦苗儿赶紧看了一眼少夫人的脸色,这东西再怎么好也是个轮椅,这个憨憨,说得跟能坐这个轮椅跟上辈子积德行善了一样。 窦苗儿说道:“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这院子里都有花儿开了,您这儿的春好像比旁的地方到的更早一些呢!” “那倒是没有,就是这花的品种不太一样,是我娘家的花匠培育了好几年的,我带你瞧瞧去。” 窦苗儿赶紧把少夫人带离现场,生怕樊清再说出什么话往少夫人心上撒盐。 至于邵衡…… 大概比较坚强吧…… 樊清丝毫没有发现少了两个人,等他口若悬河的说完这副轮椅的诸多好处,才发现窦苗儿和少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邵衡拱了拱手:“辛苦樊公子了。” 樊清摆摆手:“小事情,有什么辛苦的,我妹夫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你要不先坐上来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好再改。” 樊清盛情难却,邵衡只好在两人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 “你试试,我特意把座位做得高一尺,椅子宽三寸,不然你这身量坐着肯定不舒服,你快试试转向,苗儿都说转向特别丝滑。” 邵衡只好照做,他笑着说道:“‘丝滑’这个词果然贴切,有了这轮椅,日后我也能自己出门了,樊公子果然有一双巧手,听慎之说樊公子把我送的弩箭拆了?” 樊清一噎,他看了一眼柳庭恪,似乎是责怪他把家丑外扬一样。 柳庭恪说道:“开云兄不是小气的人,大哥你不必在意,而且我没说你拆了装不上的事情。” 樊清:…… 现在不就说了? 邵衡笑出声来:“看得出来,慎之和舅兄的感情真不错,这才是一家人的样子。” 邵衡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樊清的心坎里,“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柳庭恪说道:“开云兄觉得大哥你改装的十分精妙,所以想请你再改一个。” 樊清挠挠头:“我……试试吧,当时没留图纸,挺复杂的,这三天两天的功夫应该不行……” 邵衡赶紧说道:“不着急不着急,只不过不要外传才好。” 柳庭恪笑着说道:“大哥,帝师大人的差事,就摆在你的面前……” 樊清愣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帝师大人交代的差事,那岂不是…… 岂不是比蒋胖子的狱卒厉害多了? 樊清当即应下来,邵衡说道:“此事暂时就我们三人知晓,还望樊公子保密。” 樊清说道:“我这个人不会说谎,不过从今天回去开始我就闭门谢客,连蒋兄和明光我都不见!” “那倒是也不用如此……” “要的要的,就这么定了,十天,我肯定做好,图纸都一并画好!” 邵衡:…… 他看了一眼柳庭恪,你这大舅哥这么慷慨? 柳庭恪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不过眼神很明显,他不慷慨,只是有点儿缺心眼儿。 不过邵衡心里明白,樊清拎不清,柳庭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吃亏的人,樊清这空有宝山而不自知的样子,要不是有柳庭恪看着,还不被人骗到裤子都不剩? 是的,当初给裴固干活儿的时候还是柳庭恪和慕子钰告诉他可以要工钱还可以要打下手的人。 柳庭恪和樊清推着邵衡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邵衡说道:“一转眼快两个月没有见到屋子外头的太阳了,多谢。” 樊清心直口快的说道:“邵家家大业大,怎么会连个轮椅都没有?虽然肯定是没有我这个好。” 邵衡笑着说道:“他们都不敢提起,其实我没有那么弱,只不过是一条腿罢了,我还有另一条呢,以后也未必站不起来。” 柳庭恪说道:“开云兄说的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第580章 及冠 次日胖子早早就过来,要大家一起吃个饭,现在都是有差事的人,真赶在生辰当日,大家也都不一定有时间。 窦苗儿倒是答应的痛快,立刻让小小去请赵锦程和婉儿,她自己这边就要带着哑巴媳妇和胖子出去买东西。 “我让思贤一会儿过来,慎之接待一下啊!” 蒋胖子刚说完,柳庭恪起身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你在这儿自己等他吧,我去陪青青买东西。” 蒋胖子抽出一张银票:“我请大家吃饭,不够的你们先帮我垫上。” 窦苗儿说道:“虽然你管我叫弟妹,但是我是拿你当弟弟的,及冠也没有什么表示,操办一顿饭还是要的。” 蒋胖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有继续推辞,他了解窦苗儿,窦苗儿既然这样说了,就肯定不会要这个钱。 窦苗儿和柳庭恪去街上,蒋胖子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樊清,刚走到他的五门口,就看见门上贴了一张纸,“闲人免进。” 蒋胖子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敲了敲门,“子清?” “是蒋兄啊,我现在不方便见你,咱们以后有空聊啊。” 蒋胖子听着声音感觉樊清应该很忙,就说道:“晚些时候吃饭,过来叫你啊!” “不用不用,我就在这屋吃,你先走吧!” 蒋胖子摸了摸鼻子,他还是头一次吃樊清的闭门羹。 不大功夫,赵锦程和婉儿就过来了了,离得都不远,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都到了。 赵锦程说道:“我还想着呢,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见过去,原来是到了这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吃饭?” “及冠礼我也不打算大办,大家一起吃个饭就成了。” “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婉儿有些埋怨,胖子笑着说道:“就是怕你们准备礼物,大家就一起吃个饭就成了。” 赵锦程对着婉儿说道:“送什么礼物?小心叫人传出私相授受的闲话来。” “谁会传啊?你传啊?” 婉儿可是一点儿都不怕赵锦程,三个人来这儿都是常客,谁也都不见外,就算是窦苗儿和柳庭恪都不在家,三个人也都待的自在,一人抓一把瓜子,小小沏了一壶茶,赵锦程和蒋胖子聊着天,婉儿在一旁听着,不时也插上几句。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左右,窦苗儿他们就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严小六。 严小六笑着说道:“正好遇上了,就一起回来,蒋兄你也真是的,及冠是大事,怎么都不说一声,我就临时在街上买了个礼物,先凑合用吧。” “能是什么大事儿,大家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窦苗儿也笑着说道:“就算不是大事,该有的仪式感也是要有的,一会儿换上。” 说着扔给蒋胖子一个包袱,里边装的是刚买的冠服。 “真是太麻烦弟妹了,我真没想这么麻烦着。” 既然窦苗儿已经回来了,众人开始都忙活起来了。 婉儿去到厨房帮忙,赵锦程充当长者,负责给蒋胖子加冠,严小六和负责整个加冠礼的流程,让他们两个个都去熟悉流程去。 窦苗儿和柳庭恪则是帮着布置,一下子就忙活起来,临近傍晚,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布置完毕,菜都准备好在锅里,只等着上桌。 蒋胖子穿好冠服,像个头次上花轿的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 第581章 人之初,性本色 加冠礼原本要请长辈赐字,还有请贵宾加冠,但是这些人里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就只能由赵锦程代为宣读赵诚博的书信赐字,至于贵宾…… 勉勉强强就柳庭恪了,谁让目前这里只有他的官最大呢。 尽管这个及冠礼简陋至极,但是蒋胖子还是感动的不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有一个及冠礼,在鲤县,有资格办一场正儿八经的及冠礼,都是青年才俊。 当年连书院都考不上的时候,嘴上从来没服过输,但是心里也觉得自己最好的成就可能也就是接下他爹的家业,成为一个地主,认识两个字,会算账也就行了,谁能想到自己能考上秀才,还一步一步走到了京城。 樊清也在观礼之列,窦苗儿亲自把他拉出来的,毕竟这对胖子来说算是个大事儿。 看到胖子罕见的露出既不好意思又感动的神情,樊清忍不住说道:“原本苗儿还说本来想过两日帮你好好操办一下,没想到你今日就非要办,虽然不够隆重,但是心意都在了,我当时自己去吃碗面让店家加了一个鸡蛋,就把生辰和冠礼都过了。” 胖子说道:“很隆重,已经很隆重了,兄弟们都在,婉儿也在,这就是最圆满的事儿了,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从前的恩情,我心里记着,感谢各位,我也不用说多,日后咱们就一起看着就行了,不管是在外头还是家里,我就一句话,你们能信我。” 赵锦程走上前一步,看着柳庭恪刚刚给他戴上的素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信你。” 蒋胖子立刻咧开嘴:“多谢大舅哥!” 赵锦程立刻瞪眼,从牙缝里挤出来:“还不是呢,我爹娘还没点头呢!” 蒋胖子打着哈哈,婉儿也害羞的不说话,众人围坐在一起,庆贺蒋胖子的成人礼,刚吃上没几口,蒋胖子随口问道:“子清刚才在忙什么?” 樊清立刻如临大敌,他张了张嘴,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僵硬的像是一块木头,窦苗儿手疾眼快的给他倒了一杯酒,一杯酒下肚,樊清倒了…… 众人:…… 窦苗儿淡定的说道:“可以接着吃了,我大哥最近在研究酿酒方子和工艺,已经有眉目了,我让他保密。” 蒋胖子点点头:“那倒也是,子清向来不会说谎。” 蒋胖子的成人礼就在热闹中度过了,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感觉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最明显的好像就是跟赵锦程的关系极大的缓和了吧。 晚上散场的时候,婉悄悄说道:“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生辰礼,明天我偷偷给你送去。” 看赵锦程往这边看过来,婉儿也赶紧跟上走了。 众人散去,窦苗儿说道:“柳庭恪,连胖子都及冠了,怎么突然觉得……” “有点儿像养孩子?” 窦苗儿表情很奇怪,本来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还真觉得有点儿像。 柳庭恪揉揉她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以后有你自己养的时候。”边说着话,边拉她起身。 “干什么去?” “一身的酒味儿,当然是沐浴。” “我又没喝酒。” “你当然是伺候为夫沐浴,而且明日平王妃不是叫你过去说话,总是要沐浴的,一起吧,为夫也伺候你。” 柳庭恪直接一把将人抱起进了净房,过了一个多时辰,又把人抱回了卧房。 等到次日早上窦苗儿睡醒的时候,柳庭恪早就上朝去了,她突然想到,有句怎么说来着? 人之初,性本色! 第582章 歪理 窦苗儿穿戴整齐,去了平王府,平王妃穿了一身常服,好像刚刚从厨房出来。 “王妃今早可是亲自下厨了?” “刚蒸了一锅糯米糕,孩子吵着要吃我做的,一会儿出锅你也尝尝。” “我还真是爱吃甜甜糯糯的东西,一会儿真要尝尝,那就先谢过您了。” “你先坐着喝壶茶水,我去换身衣裳。” 等平王妃换好衣裳,窦苗儿正在陪着小世子练拳,平王妃笑着说道:“从前我也喜欢陪孩子练拳,但是时间一长我就没什么兴趣了。” 窦苗儿说道:“世子还小,就起这么早练拳,小小年纪就这么勤奋的孩子可是不多,还是王妃教导有方。” “也不是,随了王爷,他就是喜欢这些舞枪弄棒的东西。” 说着话王妃让小厮带着世子下去落落汗,换身衣服,丫鬟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糯米糕。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说了几句闲话,一人吃了一块就不再动口了,平王妃说道:“其实今天找你过来也不是别的事儿,昨日我进宫,与明妃娘娘说了几句话,年纪不大,是个通透的人儿。” 既然平王妃提起了,窦苗儿也就不再拐弯:“可是江宁郡主的事情?” “是,眼看着停陵要七天了,头七也怎么着也要有个说法了,我听说前两日明妃娘娘可是送了你不少好东西。? “明妃娘娘大方,您进宫出来肯定也不会让您空手回来吧?” 平王妃这倒是没有否认,她说道:“郡马头七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窦苗儿想了想:“我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就我们两个恐怕不合适,倒不是我怕事儿,我不过是个小御史的妻子,又是个商女,我说不上话,您倒是可以叫上安王妃,想必安王妃肯定也知道这件事儿,只要您开口,她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平王妃笑道:“我倒是想叫上她一起,但是二皇嫂那个性子……” “咱们又不是去吵架的,咱们是去讲道理的,没准到时候就是谁弱谁有理,您和安王妃两个人一强一弱,倒是也合适。” “什么谁弱谁有理?这都是什么歪理。” “是歪理,也是事实,柳庭恪倒是弱,但是说句实话,论身手十个他也打不过我,但是哪一次不是把我吃得死死的,明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外人还总觉得我欺负他,反正头七去送纸的人不会少,届时您和安王妃总有一个能占个理。” 平王妃笑了,“还是你这脑子好使,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家小柳大人是个人精,怪不得你能降住他呢。” 窦苗儿自然是连连否认,她哪里降得住柳庭恪了? “那这次我就叫上二皇嫂一起去,回去之后让小柳大人可要努力升官,跟本王妃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在京城也就是你了,日后再有事情,你要帮本王妃说得上话才好。” 这句话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窦苗儿也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回道:“那就得求王爷在陛下面前好好美言几句,让陛下快些给他升官了。” 她们这边才说升官这件事儿,此刻的御书房里,几位重臣在考虑的也是官位。 周作儒和李鸿邦的各地官员编制正式已经落定,以后衙门的职位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朝廷也只按编制发放俸禄,再不会报上多少人就发多少人的俸禄,各个郡县加起来,对朝廷而言这部分节省下来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顺德帝先是着重看了一眼京都的职位,发现还有一些是空着的,这是王家倒台之后主动辞官回家或者是被排挤罢官的留出来的缺儿。 但是其中最显眼的,还要属次辅的缺儿。 顺德帝主动提起来:“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说起要任命次辅,直到现在这件事儿也没有落实,首辅大人这段日子的辛苦朕也看在眼里,不知道次辅的人选,各位爱卿可是有什么想法?” 第583章 敷衍 次辅的人选,说实话,周作儒手里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人选,如果说一定要任命一个次辅,必须得是自己人来顶王家,否则自己就亏太多了。 世家正是艰难的时候,周作儒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户部尚书勉勉强强可用。 而这个位置李鸿邦也盯了许久了,好不容易熬死了王宗弼,他怎么会再让周作儒放一个人来恶心自己? 而顺德帝心里早就有了考量,这个职位早就给了卢政翰,但是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送到卢政翰的手里,太轻易到手的东西,周作儒不会稀罕。 周作儒提议户部尚书,李鸿邦提议刑部尚书,而顺德帝直接建议让邵世忠兼着,反正帝师也没有什么具体实际职责,顺德帝已经这个岁数了,该学的都学完了,还能让邵世忠教他什么? 帝师就是有什么事情交给他办品级肯定够,但是要论实权没啥,没有哪个衙门是他能说了算的,所以说邵世忠现在不过是个纸老虎,哪里他都能插一脚,但是哪里他都说了不算,只能给周作儒添添堵罢了。 顺德帝摆足了样子,他就是想要让邵世忠掌权,周作儒和李鸿邦肯定不会同意,估计还要再争一阵子。 顺德帝这时候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吏部尚书递交了辞呈,要告老还乡,吏部尚书身体确实越发差了,告病假的次数越来越多,在朝堂之上操劳了这么久,也该颐养天年了,朕已经准了。” 李鸿邦说道:“吏部尚书确实年事已高,但是吏部也不可无人主事,这吏部尚书的人选,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这不是正要问问各位爱卿吗?各位爱卿有何高见?” 李鸿邦说道:“臣以为从左右侍郎中提拔一位即可。” 周作儒说道:“左侍郎在吏部勤勤恳恳十余载,从吏部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对吏部事务极为熟悉,十几年从未出过错,臣以为左侍郎比较合适。” 左侍郎就是卢政翰,按理来说卢政翰已经是卢氏的家主,早就应该有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官职,这是卢家的脸面,但是卢政翰在人前一向不出头,朝中事情不断,倒是谁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明眼人都知道,吏部尚书岁数大了,卢政翰虽然资质平平,但是有周家撑腰和他自己的身份,这个吏部尚书是无论如何也要落到他的头上。 邵世忠出来拦了一句:“太师大人恐怕此言差矣,左侍郎是十来年没出过错,但是也没立下什么功。” “右侍郎又立下了什么大功劳?” “右侍郎的功劳不多,但是也是有那么几件的。” 言下之意就是卢政翰拿不出手了。 周作儒不与他争辩,直接交给顺德帝定夺。 其实邵世忠也并不是真要拦着,毕竟邵衡的命是卢政翰保下的,他们之间也是有交易在的,但是邵世忠与周作儒作对惯了,这次他不出声,周作儒反而觉得奇怪。 顺德帝不耐烦的说道:“那就左侍郎吧,朕记得右侍郎也快到花甲之年,省得过他告老还要再换。” 众人:…… 顺德帝越发的敷衍,这理由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他这个理由,右侍郎岂不是要哭死过去?不出明日,又是京城的一桩笑谈。 百姓们只当是笑话听,但是这些身在朝堂的饿人却是知道,顺德帝这是懒得再与世家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邵世忠说道:“” 第584章 她该离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吏部尚书是卢政翰的囊中之物,但是顺德帝以这样的方式给出去,与其说是恩赐,倒不如说是抗议。 圣旨很快就到了卢府,卢政翰焚香沐浴,诚惶诚恐的接了圣旨,跟随着圣旨一起来的,还有属于礼部尚书的官府,明日的早朝,他将拥有一个新身份。 宣旨的人走了之后,卢政翰随意将官服放在一边,连看都没看一眼,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来人,去查查慕子钰最近在做什么?” 吏部换人的事情毕竟不算一个小事情,窦苗儿都听说了。 她一边看柳庭恪脱下官服换常服,一边问道:“卢大人升官,你可想好送什么贺礼?” 柳庭恪想了想:“卢氏家大业大,要什么没有?我记得卢大人曾送我一本三十六计,那我也回赠他一本,明日去书局买一本就是了。” 对于柳庭恪这种行为窦苗儿一方面很满意,一方面又很嫌弃,是不是抠门过了头,毕竟是送礼,就算不是大家的手抄本,送自己的手抄本也比随意在书局里买的要强吧?虽然便宜至少还有心意呢。 但是卢政翰嘛……还是比较适合书局卖的! “那明日我让小小去买一本,不过为什么这次陛下态度这么强硬,可真是不给世家一点儿面子。” 柳庭恪说道:“和雅兄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窦苗儿与他对视一眼,“陛下要动手了吗?” 柳庭恪笑了笑,没有说话,窦苗儿心下了然,当年埋下雷,时至今日,终于要点燃引线了吗? 慕子钰此刻正在往京城赶,看起来他好像又瘦了几分,但是精神却很好。 他和石头一人一骑,他神采奕奕,但是石头却是不太高兴,他就知道,公子不坐车非要骑马,就是要快些回来到这个地方。 慕子钰叩开白马寺的山门,轻车熟路的来到那扇门前,还未叩门,便听见了里面的一人一狗的低语。 他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正在这时候,门开了。 王小姐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有些碎发从僧帽边上露了出来,慕子钰眼中笑意更甚。 王小姐没有想到会见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 “公子来此何事?” “来看小九。” 说着话就抬腿进了院子,一弯腰就抓起了正在转圈咬自己尾巴的小狗:“不过两月,竟然长这么大了,可见吃得不差。” 慕子钰回头看着她说道:“我就知道你会照顾好它。” 王小姐不说话,慕子钰也没有继续说话,但是目光却没有离开她。 王小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摸着自己的脸说道:“怕被人认出来给慧空大师惹麻烦,索性就戴着了。” “你说的对,还是不要麻烦慧空大师的好,我回去就找个环境清幽的院子。” “不必麻烦慕公子了,慧空大师已经帮我联系好,不日我就会去莲溪庵。” “你真要青灯古佛一辈子吗?” “我意已决,慕公子不必多言。” 慕子钰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一些,但最后也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两人无话,他只待了片刻,就要走了。 “若是下次此处不见,我就去莲溪庵找你,慕子钰只有一辈子,总要为自己做些事,总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再会。” 王小姐叫住他,“我们之间,没有缘分。” 慕子钰像是没听见一样,揉揉的小九的脑袋,“这次来的匆忙,下次一定会给你带些肉。” 王小姐看着慕子钰离开的背影,她觉得他又消瘦了几分,但是身上的人气儿却越发明显。 他不再像是一个谪仙,也不像是一块暖玉,他开始为自己而活,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的生命里,不该有自己的存在。 她撕下脸上的伪装,上天每做一件事都自有安排,她脸上的丑陋的胎记,仿佛就在说,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污点。 从前在王家,让家族蒙羞,以后…… 她知道,自己的以后,不该与他牵扯在一处,他会有自己以后。 次日清晨,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脸上贴好伪装,背上小包袱,带上小九,离开了白马寺,她没有去莲溪庵,但是她该离开了。 第585章 可惜了 慕子钰终于是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柳府,窦苗儿让小小去厨房煮了一碗面给回来的主仆二人垫垫胃。 “慕大哥此行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可是花了安王殿下不少银子,不过两年内就差不多能回本了。” 慕子钰喝了口茶水,窦苗儿让他先去换身衣服,换好衣服面也就该好了。 昨日刚说起来慕子钰,今日就见他回来,精神还算不错,窦苗儿就放下心来。 慕子钰一边吃饭,一边向窦苗儿询问京中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儿。 窦苗儿回答道:“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江宁郡主的郡马病逝,李家想要郡主回家庙守寡,但是郡主不愿,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慕子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随后问道:“最近聚贤庄怎么样?” “前期慕大哥的底子打的好,如今已经步入正轨,倒是不用我做什么就能运行的很好,而且如今辣条这个生意进账的银子也非常可观,马上就回本了。” 两人说了不过几句话,慕子钰吃完面就又要出门去了,窦苗儿知道他定是要去安王府上。 慕子钰到了安王府上不到片刻安王就从礼部回来了,由此可见慕子钰在安王府的地位。 其实别人不知,但是慕子钰心里清楚,安王倒不是说对他有多么的重视,而是在意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虽然是顺德帝的私库。 慕子钰粗略估计过,宁氏皇族并没有出过什么昏庸之辈,所以此番花用的银钱就算没有把顺德帝掏空,也得有四分之三,安王上心理所应当。 安王连朝服都没有换,但是面上看起来却并没有十分焦急。 “和雅这是才回来?此行辛苦了。” 慕子钰赶紧行礼:“今早回来的,回去吃了饭才过来的,虽然用的时间比预计多了一些,但是总还算值得,王氏的产业抢到了近一半,两年之内,花出去的银子必然回来。” 安王稍稍放下心,他日子虽然过得不差,但是那么多银子经由他的手,像是打水漂一样扔出去,万一回不来,他是真的替顺德帝肉疼。 现在听到慕子钰的话他心里也有了底。 慕子钰交上来一份名单,这些产业就是这一段时间的收获了,而且每一份产业都做了标注,让人一看就懂是做什么的,大约值多少银两。 安王看了一遍,心里非常满意,准备稍后就拿着东西进宫给顺德帝交差。 不过更让安王满意的是慕子钰这个人,眼前的年轻人能力出众,相貌堂堂,更难得的是心思正,会做人,只是可惜出身商籍,如今哪怕为皇兄做事,也终归是见不得光的商人罢了,想到此处不由得觉得有些遗憾。 慕子钰送到东西就告辞,安王则是后脚就进宫了,不出意外,顺德帝对这个结果也是十分满意。 安王不由得感叹道:“慕子钰此人有真才实学,若是入朝为官,也定然会有一番成就,只可惜……” 顺德帝说道:“从前朝开始,重仕轻商的风气就一直延续下来,但是很多商人都不乏是有才之人,朕也觉得十分浪费,而且那些朝臣,有几个家中是不从商的呢?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听顺德帝这样说,安王不由得皱眉。 “皇兄,如今恐怕不是一个好时机。” 顺德帝笑了笑:“时机,是可以创造的。” 安王觉得,顺德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起身,弯下腰说道:“皇兄若有驱使,臣弟一定万死不辞。” “那倒是不必,不过明日江宁郡马头七,你家王妃应该也是要去的,虽然她性子柔弱,但是若有余力,也帮一把三弟妹。” 安王说道:“臣弟知道,已经收到三弟妹的帖子了,她们二人已经约好明日同去。” 顺德帝倒是有些惊讶,安王妃与平王妃虽说多年来没有什么矛盾,但是也确实不太亲近,没想到平王妃竟然会叫上她。 不过惊讶过后顺德帝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她们妯娌之间更亲近些是好事。” 第585章 出灵 慕子钰这次回来暂时就不出京了,吃过晚饭,柳庭恪与慕子钰在书房谈了许久。 慕子钰问道:“江宁郡主的事情,你觉得对局势有什么影响?” 柳庭恪点头:“有点儿麻烦,但是若是处理好,也是一个让李家暂时老实的契机,最近首辅大人与周作儒走的好像有些近了。” 慕子钰说道:“他应该没有这么快改换阵营才是。” “首辅大人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他只想不断消耗双方的力量罢了,这一段时日以来,陛下一直占据上风,他当然要拉周氏一把,这次各地官员的编制一事,周家没少占便宜。” 说了几句朝堂之事,柳庭恪又问起了慕子钰那边的进展,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两个人这一说起来就说的有些多,等反应过来,夜已经深了。 柳庭恪回到屋里,窦苗儿已经睡下了,他上床的动作不大,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回来了?” 柳庭恪“嗯”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她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不由得失笑。 柳庭恪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心渐渐安定下来,如今天气渐暖,马上就是天气不冷也不热,一年之中难得最好的时候,柳庭恪想着,天气这么合适,大家也都该动一动了。 就算他们不愿意动也没关系,他会让他们全都出来动一动,将那些在潮湿阴暗一面的东西全都翻过来晒一晒太阳,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耗下去。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窦苗儿不自觉往身边的人怀里蹭了蹭,柳庭恪轻轻拍了拍怀里人儿的背,心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窦苗儿就坐上了马车要去京郊,今日是江宁郡马头七,也是出灵的日子,风水师算过了,郡马英年早逝,停灵七日即可,今日出灵于他自己往生也好,于家族也好,都是极好的日子。 窦苗儿到的不是太早,但是也不晚,再有两刻钟,就是出灵的日子。 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都到了,准时起灵,江宁郡主一身白站在最前方,眼睛红肿,身形看上去比前几日单薄了许多。 哀乐起,送葬的队伍出发,而前来吊唁的宾客则是由留下来的李家人安排,窦苗儿的身份不高,安排的位置也不是很显眼。 但是众人都不急着入座,怎么也要送葬的队伍回来才能开席,这时候大家都各自找个地方与熟悉的人小声说几句话,抽出空子轮番与李家人表达悲伤之情。 平王妃和安王妃是在场女眷中身份数一数二的了,李鸿邦的夫人自己要亲自陪着,说了几句话之后,平王妃便让她去接待别的客人,不必一直陪着她们两个。 两个人在会客厅中央位置,由于平王妃那生人勿近的性子,一时间倒是也没有什么人上来搭话,而这里人也不少,也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于是平王妃就拉着安王妃出了屋,反正现在天气也不那么冷了。 一出来正好看见不远处站在池塘边正与邵少夫人说话的窦苗儿,于是也走了过去,这还是窦苗儿第一次见到安王妃,一眼看过去,就叫人觉得这当真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邵衡的妻子与两位王妃不熟悉,与窦苗儿一同见过礼,几人都拉了几句家常,少夫人看平王妃和安王妃对自己都不是很热络,两位王妃主动过来应该是有事情要说,于是说要去找邵老夫人便离开了。 平王妃看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头上只简单插了一只玉簪,十分清爽,清爽的有些过了头。 虽然是来参加葬礼,不能太隆重,但是看在场的人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她身处其中倒是显得有些……穷酸…… 本就身份不够,现在更是让人看不起,这么半天,除了少夫人,别说有人找她搭话了,根本没有一个人往她这边过来。 “你今日穿的未免过于简单。” 窦苗儿无奈摇摇头,小声说道:“上一次来的匆忙,而且也没有见到这样多的人,我没有想到,来参加葬礼大家竟然也戴了那么多首饰。” “不过你也不必在意,大多与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王妃说的是。” 三人在池塘边说起话来,互相问了问送了什么礼,又说起安王妃刚不满一岁的小女儿,安王妃的话这才逐渐多了起来。 一直到过了午时,送葬的队伍才回来,席面也快开始了,两位王妃一左一右坐在江宁郡主身边,不停安慰。 第586章 宣战 江宁郡主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她神情凄哀,同桌而坐的人自然也都没有动筷,每个人脸上的悲伤都显而易见。 尤其是安王妃,原本就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如今更是难过的仿佛落下泪来。 她握着江宁郡主的手,柔声说道:“江宁你与郡马也算是感情甚笃,如今……日后咱们还是得过日子呀,你总是这样茶饭不思,日渐憔悴,郡马走的也不会安心。” 江宁郡主不说话,只是又落下泪来。 安王妃牵出话头儿是早就商量好的,不然李家是肯定不会自己提起的,江宁自己提起来也不合适,还得娘家人做才合适。 李二夫人坐在安王妃旁边,她没了儿子,眼睛哭的比江宁更肿,她也拿出帕子抹了一把眼泪:“江宁是个好儿媳,这么多年他们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尽管没留下一儿半女,但是只要他们自己不介意,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如今却是留下江宁一个人无人照顾。” 平王妃紧接着说道:“三皇叔和三皇婶儿走得早,临终前把江宁托付给先皇照顾,如今虽然先皇不在,但是陛下和夫君也是在的,京城里的王府一直也没叫荒废了去,我看不若就搬回去,我们就近照顾也方便,江宁,你觉得呢?” 江宁郡主还没说话,李二夫人先接过话来:“王妃您多虑,怎么会没人照顾呢?江宁是我们李家的儿媳,延儿身子不好,她这几年一直照顾着,她的辛苦我这做婆婆的心里也清楚,如今延儿走了,我们也是江宁的父母,理应是我们照顾。” 李二夫人的话说的还算漂亮,面子里子都顾到了,但是平王妃向来不是点到为止的人。 “儿媳伺候公婆是天经地义,哪有公婆伺候儿媳的?虽然江宁是皇家郡主,但是也不该违背伦常,二夫人您的好意本妃心领了,但是江宁还是回亲王府去更合适一些。” 李二夫人面上有些崩不住,她才刚刚死了儿子,儿媳竟然一天寡都不愿意守就想大归? 她气血上涌,刚想与平王妃理论,却被自己的嫂子李鸿邦夫人接过了话去。 “王妃娘娘说的是,回京城里住是更加方便些,但是大宁向来有遗孀守孝的传统,就算是民间大归,也得三年之后才不会被人诟病,如今回王府虽然我们心里知道江宁的为人,但是流言猛于虎,旁人不知,弟妹也是担心对江宁的名声不好。” 这意思很明白,丈夫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回娘家,要是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你就回。 李二夫人也是一再强调她拿江宁郡主当做亲女儿,是舍不得江宁受一点儿委屈的,怕旁人不知情对她说三道四。 安王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眼看着李家二位夫人占据上风,也不由得拿出帕子抹了两下眼睛:“真是难得江宁你遇到了这么好的长辈,处处为你考虑,今日头七,想必郡马今日回家看到你们婆媳和睦也能放心。” 平王妃点头:“二嫂说的对,这别苑自从郡马和江宁成亲之后就一直住着,处处都是回忆,回京城固然好,但是江宁也不一定舍得,那就罢了,江宁若是不愿回就在这儿住着吧,也省的郡马若是哪日回来见到曾住了多年的别苑冷清。” 平王妃说完便给江宁郡主夹菜,“好歹吃几口,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随后更是让同桌的人都吃菜,别辜负了李家的这番操劳。 平王妃此举就是不想再谈论此事的意思,想把这件事儿就这么含糊过去。 李家二位夫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再说的意思,这是家事,没必要非在今天说,这件事儿暂且放下,但是大家心里清楚,不过就是把矛盾摆在桌面上,暂缓了一下爆发的时间罢了,更像是一个双方之间一个礼貌的宣战仪式。 第587章 争吵 吃过席面之后,众人散去,江宁郡主握着两位表嫂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平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伤心,但是郡马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过几日我再与皇嫂过来看你。” 江宁点头,安王妃也用帕子擦着眼泪对李家两位夫人说道:“江宁是我们这一辈最小的表妹,这番变故实在突然,我们妯娌两个真是放心不下,以后少不得要来别苑叨扰,还请两位夫人不要介意。” 她们当然介意,但是她们不能说。 “王妃您客气了,两位王妃能时常过来陪伴江宁,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她们小两口连个一子半女也没留下,别苑又清幽,我们就是怕江宁一个人胡思乱想,心里也十分放心不下。” 面上大家都是为江宁郡主好,拉扯几句之后,天色不早,安王妃和平王妃就不得不走了。 没了外人,李二夫人那副悲凄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怨恨之色。 回到屋里,李二夫人也没有了刚才在两位王妃面前那样悲苦又无助的妇人模样,她开口问道:“之前我给你的药你可都吃了?” 江宁郡主垂着眼皮:“吃了。” “那延儿走之前,你们可有行房?” 江宁郡主的指甲深深陷在手心里,那难以启齿的耻辱涌上心头 :“母亲不是都心知肚明吗?” 李二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夫妻敦伦天经地义,还委屈你了不成?” 夫妻敦伦是天经地义,但是被人逼着做这种事情,也是天经地义? 江宁郡主不想说话,李二夫人说道:“你觉得自己是找到靠山了?延儿才走,你就想着要回家,难道是已经找好了下家?” 江宁郡主忍无可忍,“母亲若是非要以这种心思揣测我,那我也没有办法。” 李二夫人自觉对江宁郡主也是容忍多时:“你与延儿成亲多年,连一子半女都没有留下,你对得起延儿吗?你对得起我们李家吗?我们拿你当个郡主敬着捧着,你可倒是好,延儿走得这么突然,这件事儿我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若是让我查到证据,就算你是郡主,我也要求陛下主持个公道!” 江宁郡主与李二夫人素来不和,李延因为身体原因,从小就是李二夫人的眼珠子,两个人成亲之后,李延就算少吃了一口饭,李二夫人都觉得是她的错。 如今李延没了,婆媳两个连表面的和平也维持不下去了。 江宁郡主觉得自己对李二夫人也是容忍颇多。 “一子半女都没有留下难道是我的错吗?一开始成亲的时候,除了洞房夜,是谁怕我勾引夫君,怕费他精气,让我们分房睡,每年只同房那么一两次也就算了,你让我怎么生个孩子?而且你儿子行不行,大夫不会没有跟母亲说过吧?再说他走得突然,他为什么走得突然,母亲心里没有数吗?要不是母亲知道他时日无多想让他留下血脉,给他服用那虎狼之药,难道他会说走就走,就算是有人害死了夫君,那也是你!” 江宁郡主不是一个火爆的性子,如今跟李二夫人这般争吵,倒也真是气到极点,泥人也被逼出了三分火气。 李二夫人听到江宁郡主的话,不亚于心上被扎进一把刀再绞三绞,气血上头,没有忍住抬手就狠狠扇了江宁郡主一巴掌,扇的江宁郡主站都没站稳,胯撞在了桌角,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李鸿邦夫人见场面有些失去控制,让李二夫人先回去休息,随后又好言好语安慰江宁郡主几句,见江宁郡主不愿搭话,随后自己也离开了。 第588章 慕震到来 江宁郡主心里知道,看似有两位王妃为自己撑腰,实际上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像现在。 如果说皇室的撑腰什么时候最有用,大概是自己真被折磨至死之后。 江宁郡主忍着痛,挪到了里间的床上,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李延死了,回李家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得想办法自救,不能所有的希望放在皇室的身上。 就一如她当年出嫁,最后的结果,她还是要嫁给这个注定会早死的人。 但是李延死后,李家以办丧事的名义,在别苑各处都放了不少人手,让她还真是很难做什么…… 而今日窦苗儿回府之后,发现府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见她回来,那人起身拱了拱手:“鄙人慕震,不请自来,还请柳夫人见谅。” 窦苗儿也微微还了一礼:“真是不好意思,让慕家主久等了,今日有些事情出城去一趟,没想到竟然耽搁到这个时候。” “柳夫人言重,是鄙人没有提前送帖子,失礼了。” “那……慕家主请喝盏茶,容我去换身衣裳。” 慕震坐在那里喝着茶,看起来风尘仆仆,应该是一进京就过来,也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 来到他人府上坐冷板凳,这应该是慕震有生之年难得的冷遇经历了,但是他丝毫没有尴尬或者不自在的情绪,等的很是自然。 窦苗儿也没有故意晾着他的意思,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出来。 “慕家主过来应当是来找慕大哥的吧?” “让柳夫人见笑了,他在信中说回京城的这些日子一直借住在贵府,鄙人就直接过来了,叨扰了。” 窦苗儿说道:“慕家主不必客气,慕家主与我夫君情同手足,这院子在置办之初,就专门给慕大哥留了一间房,算不得借住。” 慕震听得出来,窦苗儿虽然面上对他没有任何不敬,但是这话听起来实在扎人。 “子钰这孩子看起来很好相处,实则最为冷清,他帮的人不少,但是让他开口求助的人不多,如今能在这儿麻烦你们这么久,心里对你们必然是十分信任,他能得一至交,我心里也替他高兴,日后有人帮衬,我也放心许多。” 慕震作为一个巨商,还是很会看眼色的,更会说话,这一番话不但在窦苗儿面前刷了一波父子情,又认可了她和柳庭恪的人品,而且还不谄媚奉承,这和窦苗儿想象中那个势利眼的慕震不太一样。 窦苗儿没有再与他东扯西扯,直接说道:“今日夫君和慕大哥一起去访友,若不是我想回来换身衣服,也是要过去的,刚才已经叫人送信儿去了,离得不远,想必一会儿就能回来。” 窦苗儿是女主人,与慕震一来没有什么聊的,二来待久了也不合适。 窦苗儿找了个借口先回后院,而慕震自己仍然坐在会客厅等待慕子钰回来。 大约一刻钟,慕子钰和柳庭恪就回来了。 慕震拱了拱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柳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慕家主谬赞,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初次见面,客套了几句,柳庭恪就给慕震和慕子钰让出了地方。 父子两个有两三年不见,谁都没有想过,再次相见会是在别人的府上。 第589章 系住了心 慕子钰坐在慕震的对面,慕震看了许久,才说道:“长大了。” “早就长大了。” 慕震说道:“柳府也不大,住着怪挤的,家里在京中还有两套宅子……” 慕震还没有说完,慕子钰就打断道:“父亲,慎之与我之间关系不必如此,而且若是我想要宅子,我自己会买。” 慕震的话噎在的嗓子里,他只能另外挑起了一个话题。 “最近可见过你的母亲了?” “不常见,最近手上事情多,没有时间,父亲有什么想法?” 慕震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慕子钰摇摇头:“儿子不敢置喙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无论怎样都可。” 慕震说道:“我知道你母亲一直嫌弃我是低贱的商户,既然如此就随了她的意,我已经写好了休书,至于她想要的和离书是没有的。” 由此可见,慕震心里也是有气的。 但是慕子钰也没有多说什么,表示他和崔氏自己谈就好。 慕震说道:“一会儿我就回东城那边的宅子去了,回去吃个便饭?” “不了,刚刚已经约好要去朋友那里吃,回来只是见您一面罢了。” “就算是寻常关系去串个门也是正常,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您多虑了,只是没什么必要,你不必试探我,既然已经出了族谱,我就不会再回去了,但是您也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做损害慕家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损害慕家,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唉,人老了,就是容易想得多。” 慕子钰没有说什么,慕震起身准备走了。 “本来就是想见见你,如今也见着了,我这就走了,改日咱们父子两个找个幽静的小酒馆喝两杯,可好?” 看着慕震鬓边生出的丝丝白发,慕子钰点了点头。 得了慕子钰的答复,慕震很是高兴,:“你这义弟很是不错,不管在哪里,有人帮衬总归是很好的,我这就走了。” 慕震离开了,窦苗儿和柳庭恪都没有来得及出来相送,他就已经出了门。 窦苗儿拿着一份礼单,交给了慕子钰:“慕家主果然是财大气粗,不过是一次拜访,就这么多东西。” 慕子钰看了一眼,“既然他给了,弟妹就收着,日后若是再送就再收。” 柳庭恪叹了一口气:“看似无情,实则最是有情,何必呢?” 如果他们不收,慕震心里不踏实。 慕子钰说道:“明光兄那边饭菜应该已经准备妥当,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三人一起去到赵锦程那边,果然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他们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窦苗儿远远就看见蒋胖子冲他们招手,但是最抓人眼球的还是他腰间那条宝蓝色云纹腰带,等到走近才看到,这腰带还真是精品。 腰带上的云纹非常细腻,云朵之上还有麒麟和貔貅,绣的栩栩如生,那玉扣材质虽然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做工还是十分不错的。 窦苗儿打趣道:“这才几日不见,精神了不少,这腰带不错,哪里买的?” 蒋胖子突然“嘘”了一声,窦苗儿知道了,原来是婉儿送的,看样子赵锦程还不知道。 “你还真是好命。” 蒋胖子笑着说道:“我打小我爹就请人给我算过,哪个算命先生都说我命好。” “院长的回信怎么还没到,算算日子该到了,你就不怕有什么岔子?” “不怕,反正院长和夫人要是不同意,那我就求他们同意,我脸皮厚。” 见他有这个决心,窦苗儿放心了几分,感觉胖子是真的上了心,婉儿的这根腰带,系的哪里是衣裳,是系住了胖子的心。 第590章 你早点儿嫁过来吧 邵樱今日也在,窦苗儿打趣道:“赵大哥可是连新房都要准备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一句话成功让邵樱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求助的看向赵锦程,赵锦程笑着接过话:“当然是尽快成亲。” 邵樱这下脸更红了,说自己要再去洗洗手。 今天找柳庭恪和慕子钰过来,就是想他和邵樱想重新规划一下房子,已经有了初步的图纸,让他们两个帮着看提提意见。 主要是慕子钰,慕子钰去的地方多,又生长在大户人家,见识多,没准能给出很好的建议。 事实证明赵锦程的决策果然正确,他们两个只是有了大概的想法,哪里建个小花园,哪里做下人房,客房留几间之类的,但是这两个人一来,直接在图纸上开始画起来。 哪里可以建回廊,哪里可以挖鱼塘,哪里放假山,哪里修凉亭,甚至慕子钰连请哪位师傅过来建造都有想到,原本一张只有大概的图纸,四个人合计了一天,各种细节都完善得差不多,只等请人动工了。 虽然赵锦程只是一个小官,但是邵家面子大,想请什么师傅请不来,又不是不给钱。 不过若是真的按照图纸改建,花费自然也是不少,邵樱知道赵锦程没有什么钱,她的意思是由她来出银子,因为是按照她的喜好来修的,但是赵锦程说什么都不肯,这么大的院子是邵桐送的,若是现在也让邵家拿银子,那这房子他怕是真的要住不下去了。 最后赵锦程不得不半是打趣的说“谁家娶媳妇还不花点儿银子,我娘就常说,以后婉儿要嫁人得多让他们花一些银子才是,以后想起花的银子,也不会亏待了婉儿。” 邵樱这才被他的说辞堵得没话说。 赵诚博夫妇上次来京把八成的身家都带在身上给赵锦程拿来了,所以现在他手里是有银子的。 这份银子原本是想要置办一份好一点儿的聘礼,但是如果都用来重建宅院,那聘礼就不剩下什么了。 柳庭恪和慕子钰对赵锦程手里的情况也大概了解,但是他们谁也没有主动提出这件事情,毕竟借钱娶媳妇不好听,而白给赵锦程就更不会答应了。 窦苗儿让婉儿去看看邵樱,过一会儿就回来吃饭吧,毕竟菜凉了不好吃。 见婉儿也离开,她掏出几张银票:“鲤县的聚贤庄还算赚钱,分红先预支给你。” 赵锦程接过来一看,足足有五千两。 “这得是多少年的分红?” “不知道多少年,反正明年的分红赵大哥你就收不到了。” 赵锦程笑着把银票塞进了袖子里:“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干脆把股卖给弟妹算了。” “那倒是不用,有你们这状元和传胪的名头,咱们鲤县的聚贤庄红火个十几年不是问题,卖给我赵大哥可是亏本了,日后若是被樱樱知道,少不得要说你,一点儿都不懂得持家。” 赵锦程被她这话逗笑了,也被说服了,“那我就预支了,多谢弟妹了。” 邵樱和婉儿这时候也回来了,邵樱手里端着一盘子糕点:“前两天有人给家里送了一袋子山楂,我拿过来一些,让满囤娘做成山楂糕,刚做好,正好吃着开胃。” 窦苗儿先拿了一块说道:“樱樱的眼光果然十分好,早就听婉儿说这厨娘的手艺不错,今天总算吃上了,这山楂糕酸酸甜甜味道刚好,回头我让小小也来学学。” 众人是头一次在赵锦程这里吃饭,这一顿饭吃的也是十分尽兴,婉儿最后万分诚恳的说道:“樱樱姐你什么时候过门啊?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就我哥我们两个冷清死了,你快点儿嫁过来吧!” 这话惹得邵樱又是一阵脸红。 一直到月上中天,众人才散去。 · 第591章 我准备把他放出去 柳庭恪今日稍微喝了一些酒,脸上晕染上一层绯色,连带着眼神都不一样了,眼中那几分迷离,就像是黑色天幕上的稀碎星光,窦苗儿每每被柳庭恪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就会被迷的五迷三道。 美酒不光配英雄,也配美人儿,要不贵妃醉酒怎么能流传千年? “夫人不要一直这样盯着为夫,等回到房中让你看个够如何?” 窦苗儿赶紧打了他一下:“净说些什么醉话?” 慕子钰快走两步:“今日多喝了几杯,耳朵好像有些听不清,我先回去喝碗醒酒汤。” 柳庭恪低低笑出声,窦苗儿悄悄捏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他笑得更开心了。 “和雅兄怕是快要入仕了,可开心?” 窦苗儿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一场硬仗吧。” 柳庭恪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说到道:“昨日大夫说再有个把月窦方就恢复好了,我准备将他放出去。” “放出去?” 柳庭恪点了点头:“他一身功夫,又识文断字,跟在我身边只是做一个小厮有些浪费了。” “你打算让他去哪里?” “窦方好歹算是与开云兄过命的交情,去军营吧。” 窦苗儿没有接话,柳庭恪说道:“舍不得?” 她摇摇头:“你说的对,总不能让窦方给你当一辈子的小厮,而且他人够聪明,心也够狠,军队确实适合他,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很久了吧。” 说着说着就快到家门口了,窦苗儿说道:“那明天我去帮窦方置办一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 柳庭恪笑着拉她一下,“你还是歇歇吧,要是让你去收拾行李,窦方就走不了了。”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抬腿走进了门,小小迎过来说道:“醒酒汤已经做好了,净房也烧好了水,姑爷和姑娘先进来洗漱一下。” 伺候窦苗儿洗漱的时候,窦苗儿问小小:“窦方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说年纪小骨头长得快,现在已经能走了,前几日回去当差被姑爷又赶回去歇着,让他骨头完全长好了再回去当差。” 窦苗儿见小小还不知道窦方要走这件事,也就没有多提,她问道:“你今年也不小了,以后想做什么?总不能给我做一辈子的丫鬟吧?” “奴婢就是想做姑娘一辈子的丫鬟啊!” “胡说什么?做一辈子丫鬟,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赶明儿就找个人给你定下。” “奴婢才不是胡说,男人哪里能有姑娘对我好?” 窦苗儿白了她一眼:“明天不给你吃饭!” 小小笑着拿来浴袍给窦苗儿穿上:“奴婢才不信呢!” 她回到房里,柳庭恪已经绞干头发,而且在屋子里点了熏香,这香味儿淡淡的,很好闻。 “这香如何?” “挺好闻。” “这是庐陵崔氏独有的香,崔氏没落之后,如今宫里的娘娘可是也用不上。” 窦苗儿凑到炉子前仔细闻了闻:“这香虽然珍贵,但是跟自己的儿子比,难道不是一文不值?” 柳庭恪说道:“慕家主如今过来了,和雅兄既然不插手,想必崔氏也头疼着呢。” · 第592章 我等你的回复 崔氏确实有些头疼,慕震就坐在她的对面,气定神闲,手中拿的正是她刚泡好的茶,还没有来得及喝,慕震就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拿了起来。 慕震坐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闻着茶香,把玩着茶杯,也没有看她。 崔氏问丫鬟:“怎么没人禀报?” 没等丫鬟回答,慕震回答道:“夫人可还记得这是谁的宅院?我不发话,他们哪个敢报?” 崔氏脸色不好,“想必钰儿在信中都说了吧?你是什么想法?” 慕震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手中的这杯茶。 “明前龙井,每年进贡到宫中的不过是二等品,你这里的一年只出十斤,有价无市的珍品,每年你都能喝上。” 崔氏没有说话,慕震手指摩挲的茶杯,接着说道:“筠窑的白瓷,如今是碎一套少一套,旁人都是收在宝库之中把玩观赏,也只有夫人会那它当做寻常茶具用。” 崔氏冷哼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是你给我的不假,但是我崔氏嫡女,却做了你的续弦,随你入了商籍,我……” “我可有逼你?还是有求你?当年若不是你们崔氏写信主动攀亲,想嫁我慕震的女子多得是。” “那你为何不娶?你娶我,还不是看重我崔氏的血脉?” 慕震叹了一口气:“当时族中看中,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如果要细算起来,这桩生意倒还真是不值,如果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银子拿来做生意,想必多少也是能回点儿本的。” 崔氏一听见这话顿时大怒,这不是骂她赔钱货吗? “慕震,你说这话可有良心?我们这桩婚事你亏在哪里?我双十年华进入慕家,名义上是当家主母,实则一丝实权也无,但是凭借着和崔氏联姻,你得到了多少儒士的另眼看待,我不信你没有从中牟利。” “我是一个商人,你只看见我从中牟利,但是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一年花在崔氏的银子有多少呢?崔氏为什么把你卖给慕家,还不是因为崔氏已经将祖上的产业变卖得所剩不多,不足以维持你们奢华的生活。” “你……” 崔氏气得浑身颤抖,慕震只是轻笑了一声:“怎么?不对?不是卖女儿吗?你真的觉得你我之间的婚事是联姻,而不是买卖吗?你在慕家多年一直心中怨恨,难道都是对慕家吗?你心里清楚得很,崔氏将你当做货物卖给了我,但是你做不到怨恨崔氏,就只能怨恨慕家,怨恨我,说到底,你……” “你别说了!” 崔氏再也听不下去,将满桌子的茶具全都挥到地上,珍贵的白瓷碎了一地。 慕震拿着手里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早就听说夫人茶艺一流,但是从未喝过,今日一尝……不如钰儿泡的茶好喝。” 提起慕子钰,崔氏仿佛挺直了腰杆:“慕震,你用不着如此羞辱我,我生下钰儿,只这一件,你我这桩买卖你就赚了。” 慕震摇头:“钰儿是我儿子,他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东西。” 崔氏冷哼,“是吗?” 显然是在说此前逼迫他与王氏结亲,又看他差点儿被王氏逼死见死不救,反而逐出家门这件事。 慕震挑眉:“夫人,王氏为何会向慕家伸出结亲的橄榄枝,崔氏从中出了多少力,你真的想让我一一说给钰儿听吗?而且你怎么知道逐出家门不是钰儿自己的想法?他才出来几年,他的人手都是哪里来的?若不是我暗中照拂,你真的以为他能这么顺风顺水?” 崔氏泰然自若,“慕子源做的那些事你别说你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子源那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还能伤了钰儿不成?你别以为钰儿是你一手教养,我对他,不管是在用心还是银子,比你都是只多不少。” 崔氏还想争论,但是慕震却直接拿出休妻书:“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账再继续翻下去也是没有意义,只有休妻书一封,如果夫人不满意,那就只有委屈夫人,百年之后要与我一起入慕家的祖坟了。” 如果不要,那就一直当你的慕夫人吧。 崔氏也不慌:“休书?那我倒是要看看,我是犯了七出之条哪一条。” 哪一条都没有,慕震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不孝无从谈起,无子不可能,淫乱和恶疾更是不沾边,崔氏在慕家那高人一等的样子根本就不与人说话,更别说传闲话了,而善妒就别提了,慕震这些年也纳了几个小妾,她更是连问都不问一句,她还真是好奇慕震能以什么理由休了她。 当她打开休书,却恨不得撕了这封休书。 “慕震,你欺人太甚,我堂堂崔氏嫡女,岂容你如此羞辱!” 慕震起身:“不要就撕了,慕家的主母有与没有于我都没有大碍,如果要的话,这庄子就算我送你的,但是这些下人和日后的吃穿用度,就不能从慕家的账上支出了,你好好考虑一下,三日内我等你的回复。” , 第593章 崔氏来访 崔氏看着面前这张休书,她脸色黑如锅底,最后将这封休书装进了信封,仔细封好。 “派人送给少爷去。” “夫人,现在?” 天色已经黑透,这个时候城门应该关了吧。 “就现在,如果送不到就别回来。” 丫鬟只能让人现在送去,估计是进不去城了,今晚就在城门边上对付一夜,明早城门一开就赶紧进城去。 次日一早,柳府还没有开门,崔氏那边的人就来叫门,信送到之后匆匆就走了。 慕子钰很少接到崔氏这么薄的信,他拆开来看,竟然是休书,他看完也是皱了皱眉,但是沉默一会儿又将这封休书折好,装进了信封,打上蜡封,让石头再送回去。 他一字未说,就这样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慕子钰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本来想给慕震送去,但是慕震如今已经在京城,他又将写好的信烧掉了。 崔氏因为慕震的到来今早一口饭都没有吃,早饭已经热到第二次的时候,石头到了。 崔氏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但是她却没有发怒。 她看着石头:“你从几岁跟着公子。” 石头一直都很怕崔氏,首先他一家都是崔氏的家奴,其次他也一直从心底觉得崔氏可怕。 “回夫人,奴才从七岁起就跟着公子,到如今已经十多年了。” “十多年了啊……最近公子与安王关系如何?” “奴才不知,每次公子去王府,奴才都是独自在外头喂马等着公子,所以……所以并不知道。” 崔氏笑了一声,说道:“钰儿最近可是在研习佛法?听说没少往白马寺跑。” 石头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虽然他不喜欢王小姐,但是他更不敢背叛慕子钰啊。 “是……是,安王妃喜欢佛法,王爷也看中,所以公子才……” 崔氏看了一眼石头,“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走吧。” “啊?去……去哪?” 崔氏起身:“有些日子没有看见钰儿了,他忙得也没有时间过来看我,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他,说起来到京城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那义弟呢。” 石头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带崔氏去。 石头是骑马过来的,崔氏要跟他坐车回去,一路上马车走得很慢,崔氏说这是她第一次上京,从前就只在清河和江南一带,来京这么久也没有出去转转,如今天气转暖,今日难得出来要一看这京城。 石头也不敢催她,只能慢慢跟着,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去,公子应该会担心,但是他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原本正常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一个半时辰,中午才到柳府。 听见石头说崔氏来了,三个人少不得要出门来看看,只见一辆灰布马车,样子看上去很低调,但是足足有普通马车的两倍大,两匹马并排拉着。 几人在门口站定,马车才有了动静。 只见马车上先下来四个丫鬟,一个从后面拿出脚,一个手里拿着小布包,另外两个在马车两旁站定,两人拉开车帘,崔氏这才露出头来。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她保养是极为得当的,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一举一动尽显大家做派,穿着打扮也是极为得体,不张扬,但矜贵。 崔氏抬起眼皮看到门口的三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紧不慢:“一看柳公子就是少年英才,想着你们都十分繁忙,恐怕也没有时间去我那儿,我就来看看你们,早就听钰儿说交到一位异性兄弟,我还是头一次听钰儿对人以兄弟相称,不免好奇,我这次不请自来,还请不要见怪。” 窦苗儿听完崔氏的一番话,有种把大门关上的冲动,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现在回想起慕震来,觉得尤为顺眼。 这是嫌柳庭恪没有主动去拜见她? 他们夫妻二人认可的是慕子钰,又不是她崔氏,而且崔氏从未开口邀请他们过去,哪一次派人来都是让慕子钰过去,把他们这里当成客栈一般,从未有过对他们夫妻的只言片语,如今竟然还有脸怪他们没有主动拜访? 不过看在慕子钰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只能全当没听见,把人请进门。 第594章 樊清出关 崔氏虽然是坐在下首,但是这排场比她这主人大多了,身后四个丫鬟站了一排,而窦苗儿让小小给她倒的茶连端都没有端起来。 她这里的茶是慕子钰拿过来的,品质不算差,就算是做样子也得端起来用茶盖抹两下茶杯吧? 慕子钰也知道崔氏的行为十分不给人面子,他开口说道:“子清好像没有吃早饭,不然你们先过去看看?” 窦苗儿巴不得快点走呢,她觉得如果自己真跟崔氏说起话来,十有八九会吵起来。 到了后院,窦苗儿气呼呼的说道:“这就是簪缨世家的风范?那不是拿鼻孔看人就行了?” 柳庭恪拍了拍她的背:“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大哥今早好像真的没有吃饭,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他都把自己关起来好几天了,现在竟然连饭都不吃了,今天我非把他揪出来不可,再不洗洗我都怀疑他臭了!” 两个人敲门,里面没人应,窦苗儿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正在考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樊清胡子拉碴,身上皱皱巴巴,怀里抱着一堆图纸,一脸傻笑。 “大哥?” “成了!” 樊清说着话就要出门去,被窦苗儿一把拽住,“你做什么去?” “去邵府,我也要有个差事了,哈哈哈哈!” 窦苗儿:…… 原来没有个差事,都快成了樊清的执念了。 柳庭恪说道:“大哥不如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裳,这副模样前去实在不妥。” 樊清低头一看,确实不妥,说着把图纸小心的交给柳庭恪,自己风风火火的就去洗漱了。 窦苗儿说道:“大哥对你倒是放心,他是真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值钱吗?” 柳庭恪点头:“他是真不知道。” 樊清洗完澡换了衣裳,又刮了胡子,这才看出来本来面貌,这才不到十日,樊清就瘦了一大圈。 窦苗儿按着他坐下:“先吃口饭,这件事儿不急,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樊清随口问起来:“刚才听小小说家里来了客人,你们怎么不去招待客人?” 柳庭恪说道:“是和雅兄的母亲崔氏,想必他们应该有话要说,我们在反而不方便。” 樊清一听崔氏,立刻精神了:“就是骂我的那个丫鬟主子?不行,我得去瞧瞧。” 窦苗儿赶紧拉住他:“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再说这个节骨眼……” “我是去讲道理,又不是去吵架,这个事儿但是必须要说,不说出来我心里堵得慌,今晚 别想睡了。” 若是真不 让他去,窦苗儿不怀疑樊清今晚真的睡不着,人都到了家里还不让他见,闹不好他得自己跑到崔氏庄子上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出去见。 而且崔氏这次来肯定是来者不善,不知道是什么棘手的事情来逼着慕大哥帮她做,让樊清出去搅合搅合也好。 她就假装自己没拉住,跟在樊清身后也过去了。 樊清出来的时候,看见崔氏脸色不好 ,慕子钰站在他的对面,低着头,好像正在被训斥。 樊清才不管他来得是不是时候,上去就深躬一礼,“在下樊清,在您进京途中给您修过马车。” 第595章 你这差事怕是要泡汤了 崔氏打量着樊清,似乎在回想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随后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原来是樊公子,多谢樊公子,我记得当时已经让丫鬟送了酬谢,但是樊公子说举手之劳,没有要。” 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儿不是已经了了吗?当时给你酬谢你不要,现在又来翻旧账是为哪般? 窦苗儿的脸色顿时就要忍不住,但是樊清是个直性子,他没听出来,接着说道:“确实是举手之劳,但是当时您的丫鬟因为我拒绝酬谢,在背后好一通嚼舌根,说我是个傻子,被我听见之后去理论,不仅没有改过之心,还说我这样的人,连夫人您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崔氏皱眉:“可有此事?” 她身后那两个当初与樊清理论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回夫人,奴婢是鬼迷心窍了,奴婢已经跟樊公子认过错了,但是樊公子非要找您说说,奴婢一时……” 崔氏抬起手,两个丫鬟顿时低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樊清见此心里才算舒坦几分,这小丫头,总算有个能管她们的人,小小年纪就背后说人是非,还在背后说刚刚帮助了他们的人,若不加以管教,日后定是一个长舌妇,嫁出去也容易给夫家招来祸患,还是得早早管教。 看到两个丫鬟悔不当初,痛哭流涕,樊清觉得她们确实知错,应该会长记性了。 刚想说话,就听见崔氏说道:“你们两个回去收拾收拾,我身边不留整日里说长道短的人。” 旁人不知,慕子钰是知道的,崔氏说不留,就是远远的发卖到穷乡僻壤的意思。 丫鬟们在崔氏手下衣食无忧,发卖出去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呢,命好点的还是做丫鬟,或者做个妾,命不好的卖进窑子也不是不可能,这让丫鬟如何能不怕? “奴婢知错,奴婢真是知错,不要发卖了奴婢,樊公子,求您说句话吧,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樊清也吓了一跳,他就是想让崔氏说句公道话,他以为顶多就是降等,谁知道竟然是直接发卖。 “崔……” “樊公子不必多言,我们崔家管教下人自有规矩。” 随后崔氏看向慕子钰:“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若是想明年的三日后来我坟头上香,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话崔氏就离开了,樊清在后面喊了半天,崔氏一个字都没理。 崔氏走后,樊清有些后悔自己非要争这一口气,但是感觉到窦苗儿和柳庭恪的表情有些严肃,彼此之间熟悉了,他对柳庭恪和窦苗儿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决定自己还是先闭上嘴吧。 “可要帮忙?” 柳庭恪出声,慕子钰缓缓摇头:“这个忙,你们帮不上,对了,还没有恭喜子清终于出关,不过我要出去一趟,想必你们也要出去,晚饭时候见。” 见到慕子钰离开,窦苗儿叹了一口气,“崔氏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偏偏她是慕大哥的母亲,逃不出,躲不掉。” 柳庭恪摇摇头:“别想了,人生总不能事事圆满,出身和父母哪里是自己能选择的,咱们先去邵府吧。” 樊清一听去邵府,这不是给自己要官去吗?立马就精神起来了。 柳庭恪说道:“大哥也不必太过惊喜,你这差事怕是要泡汤了。” “啊?为什么?” 柳庭恪说道:“你记住,以后与这些图纸有关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在人前显露,否则将招致杀身之祸。” 樊清本以为柳庭恪是吓他,但是看他神情又不像是玩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你说的是真的?” “你这些图纸日后是要用在战场上的,你说若是被人知道出自你手,你下场如何?” 窦苗儿说道:“不是被人暗杀就是被人活捉,然后没日没夜的造兵器,我知道大哥你不会撒谎,但是藏不住事儿哪里能当大官儿?” 柳庭恪摇摇头:“哪里是大官,现在就算是领个官身也难了,没有想到大哥真的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弩箭,为了保证大哥的安全,帝师大人应当不会让大哥在人前惹人注目,最好的状态就应该是现在这样了。” 第596章 我要回青阳郡 “啊?为什么?凭什么?不是说好的吗?这这这这……” 樊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要现在就冲到邵家问个明白,窦苗儿按着他坐下。 柳庭恪说道:“你记住,以后与这些图纸有关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在人前显露,否则将招致杀身之祸。” 樊清本以为柳庭恪是吓他,但是看他神情又不像是玩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你说的是真的?” “你这些图纸日后是要用在战场上的,你说若是被人知道出自你手,你下场如何?” 窦苗儿说道:“不是被人暗杀就是被人活捉,然后没日没夜的造兵器,我知道大哥你不会撒谎,但是藏不住事儿哪里能当大官儿?” 柳庭恪摇摇头:“哪里是大官,现在就算是领个官身也难了,没有想到大哥真的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弩箭,为了保证大哥的安全,帝师大人应当不会让大哥在人前惹人注目,最好的状态就应该是现在这样了。” 现在这样…… 那岂不还是一个无业游民? 樊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两人叫他出门的时候,他迟疑了。 窦苗儿安慰道:“虽然没有官儿当,但是银两肯定不会少的。” 樊清没有丝毫的高兴之色:“我不要银子,我有钱。” 他就想去衙门当差! 只是考虑了一会儿,樊清就把图纸都揣进了怀里:“我这就回去烧了。” 窦苗儿:…… 柳庭恪:…… 窦苗儿白了柳庭恪一眼:“让你吓他,这下好了吧?” 柳庭恪摇头:“这次我真没吓他,不过这东西还是得交上去。” 柳庭恪回到书房,开始画了起来,那么复杂的图纸,他只是瞧了一遍,就开始复制下来,当真是妖孽。 窦苗儿无语:“你这么坑大哥,真的好吗?” “我不这么做才是坑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这东西确实有大用处,我必须得让人把它造出来,你放心,待安稳下来,还是大哥的我会一样不落的给他要回来。” 窦苗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安静的看着他画图纸。 “这儿比例不太对,应该再长半分。” 柳庭恪看她一眼,窦苗儿瞪着她:“看什么?不相信我?我刚才也看见了,我肯定是……” “知道你肯定对,只不过自从来京城以后,你几乎一直都藏拙,我……” “你都快忘了我竟是如此优秀。” 柳庭恪笑而不语,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快画!” 一叠图纸,整整画了两个时辰,柳庭恪活动活动手腕:“多亏了夫人,后面的我还真的有些记乱了。” 窦苗儿一脸的傲娇,柳庭恪一把揽过她:“真想把你藏起来。” 窦苗儿拍拍他:“那你可以想,我饿了,要去吃饭。” 柳庭恪勾起嘴角,也跟在后边也出去吃饭了,吃饭确实很重要,他觉得自己好好吃饭没准还能再长长。 吃饭的时候,樊清狼吞虎咽,似乎要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饭菜上。 窦苗儿不由得斟酌着说道:“大哥,你还好吧?” 樊清猛吃几口,突然把碗一放:“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我辛辛苦苦好几天,结果还不如……” 说着委屈劲儿上来,又把碗拿起来猛吃起来。 窦苗儿也抱着碗扒饭,她真是觉得樊清有点儿过于惨了,再看下去她就真的于心不忍了。 一顿饭就在三个人的沉默中吃完,小小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都没敢出声,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终于,樊清还是忍不住了。 “慎之,苗儿,我要回老家!” 窦苗儿:??? “大家都是从青阳郡出来,如今就连蒋兄都得了个提牢庁的活儿,虽然不好听,但是好歹也有身衙门的衣裳穿,我还是闲散人一个,原本我觉得自己是无用在这里给你们丢人,但是这次……我不适合京城,我要回青阳郡去,看看裴大人应该会给我一个差事,闲职也认了,总好过在京城里游手好闲。” 看到樊清这认真的样子,窦苗儿还真的不放心他自己回青阳郡,按照樊清的性子,没几天就得骗的把图纸的事儿漏出去,但是她好话说了一箩筐,樊清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回去。 窦苗儿看向柳庭恪:都是你惹出来的乱子! 柳庭恪摸摸鼻子,小声在 樊清耳边说道:“我有个法子,能让大哥你在工部领个差事,不是胖子那种,是有品级的那种……” 窦苗儿和樊清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柳庭恪,虽然这两个人的眼神不太一样…… 第597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樊清就像是看见了肉骨头的狗,双眼发亮的看着柳庭恪,柳庭恪小声说道:“连弩事关重大,一经现世必然引起各方的窥视,但是……” “但是什么?” 柳庭恪轻咳两声:“开云兄失去一条腿,若是你帮他造一条腿,助他重回战场,再造之恩,不光是帝师大人,就连陛下也得赏你个官。” 樊清摸着下巴:“造一条腿?” 柳庭恪点头:“造一条能活动的腿,我看市面上有不少人偶都栩栩如生,大哥何不试试?而且进入工部向来不需要科举,凭技艺论高低,若是大哥能让开云兄重新上战场,就算进入工部,日后也能占有一席之地,免得被人看轻。再者若是朝廷有心,日后越来越多的人用上大哥的假腿,大哥你救人无数,名满天下之时,难道不比那些科举之后,只能做一生的县令的人要更好?” 樊清心动了,窦苗儿一见赶紧拍板:“就这么定了,大哥我相信你,再说大家都在京城,你回青阳郡做什么,忘记当初裴固还想骗你给他白干这件事了?回了青阳郡也不见得比留在京城好,若是立功,大头儿也得被裴固打劫,还不如留在京城,就这样决定了。” 樊清表示他要好好想想,这件事儿就这样暂时搁置下来。 樊清自己回屋之后,窦苗儿一脸鄙夷的看向柳庭恪:“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原本就打算求大哥做的事儿,竟然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利诱,你还说得一副为他好的样子,也就是大哥信任你,换个人哪里能被你牵着走?” 柳庭恪丝毫不以为耻:“一个人那你说说,为夫哪一句话哄骗他?哪一句说得不对?哪一句又不是为了他好?大哥现在是不是不走了?” 窦苗儿摇摇头:“算了算了,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明确实是为大哥考虑,但是这件事儿让你干的,就是很让人想揍你。” “怎么揍?这样么?” 窦苗儿瞪大眼睛:“柳庭恪,光天化日之下,你……” “我脸皮厚,无妨。” 樊清再次被忽悠着留了下来,而此刻安静的酒楼雅间里,慕子钰面上沉静如水,坐在他对面的慕震满脸的怅然。 “我本来以为你可能会很久之后才会主动找我,或者不会找我,所以今日我回府之后听说你要见我,我就知道是这件事,你真的觉得作为一个妻子,你的母亲合格吗?” 慕子钰不答,慕震轻笑一声:“你母亲与我成亲多年,从来不曾为我更衣下厨,外出从未有过一句叮嘱,归来也不曾有过半句关心,她喜欢泡茶,价值连城的茶具茶叶我就为她找来,但是这么多年,她泡的茶我一杯都没尝过。都说商人重利,但是成亲之时,我也是真的欢喜过,家里的后院原本也是干干净净,但是自从你出生之后,她就再没让我近身,后院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 慕子钰给慕震倒了一杯酒,“我知道父亲不易。” 慕震又问:“我的休书没有半分虚言,那有何不妥?” 慕子钰看着慕震说道:“并无不妥,只是……她终归是儿子的母亲,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慕震冷哼一声:“你放心,就算你把刀递到她的手里,她都不会死的,百年前的崔氏或许还是会为名声而死,现在,也就是说说罢了,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有风骨却行泼皮之事的穷亲戚罢了,你今日替她做这件事儿,来日为她做的事情只会更多。” 第598章 相信我 慕震拍拍慕子钰的肩膀:“钰儿,你姓慕,不姓崔,慕家你若是不愿回来也就罢了,可也不该去为崔氏当牛做马,我知道你母亲心中所想,但是你看看,崔氏如今可还有可用之人,我并非是与你母亲置气才这样说,拖着慕家向前走不易,拖着残破的崔氏向前走更难,既然你不回慕家,那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慕子钰沉默一会儿,看向慕震说道:“等此间事了吧。” “你想如何了?” 慕子钰起身,郑重弯腰抱拳:“请父亲重新写一封休书。” 慕震点点头:“好。” 慕子钰有些出乎意料,他以为慕震会提一些要求。 慕震直接要来纸笔,当场重新写了一封休书交给了慕子钰。 “可满意?” “多谢父亲。” 慕震说道:“你极少跟我张口,你心里也知道,只要你开口,我能做的能给的都会给你,我也知道,你不开口是不想在心里欠我的情,咱们父子之间,其实还是互相了解的。” 慕子钰没有否认,慕震笑了:“我还有些事,这就走了。” 慕子钰起身相送,随后将这封休书让石头送到崔氏手里去。 石头接过来,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公子,上次去的时候,夫人问起您去白马寺次数有些多的事情,奴才说安王妃信佛,王爷也看重,所以多跑了几趟……” 慕子钰看了他一眼:“下次不许再犯。” 石头赶紧点头,“是是,奴才记住了。” 石头给崔氏送信去,慕子钰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白马寺跑一趟。 傍晚时分,石头都回来了许久,慕子钰却还没回来,因为他白日里说了要回来吃晚饭,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连个送口信儿回来的人都没有。 就在窦苗儿忍不住让小小出去打听一下的时候,慕子钰回来了,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她走了,没去她说的地方。” 但是柳庭恪和窦苗儿却是明白。 “你心里怎么想的?” 慕子钰略带疲惫的摆摆手:“先把人找到吧。” 柳庭恪说道:“和雅兄想找人,应该还是小事儿。” 慕子钰抬起头,看着柳庭恪说道:“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 窦苗儿接过话去:“她怕是觉得你太好。” 慕子钰摇摇头,看到大家应该等他很久的样子,略带歉意的说道:“让大家久等了,我去洗个手,这就来吃饭。” 樊清好奇的问道:“和雅说的这是谁?” 柳庭恪说道:“自然是一个女子。” “我还不知道是一个女子?” 窦苗儿说道:“说起这件事,大哥你可是我们之中最大的的了,旁人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就连个心仪的女子都没有?” “没有,我看谁都长一个样,上哪来的心仪的人?要是等我娘催我的时候还没有找到,我就去买一个,反正现在我有钱,不怕娶不上媳妇。” 窦苗儿:…… “苗儿,你都快要到二十了,旁人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说话了,你和慎之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给我带?” 窦苗儿无语,就算我要孩子,为什么要给你带?给你带还不带成一个憨憨? 窦苗儿没打算搭茬,樊清却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窦苗儿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孩子一样,刚开始要说话,柳庭恪说道:“大哥,你那图纸可有都销毁?” “烧了,全烧了,你不说会引来祸患吗?” 柳庭恪点头,“没错,明日我就去邵府把这件事儿圆过去,顺便去看看开云兄恢复得如何,你要一起吗?” “不了不了,我怕说漏。” 说着话,慕子钰回来了,话题就此停止,吃过晚饭之后,回到屋里,柳庭恪问道:“不开心?” 窦苗儿摇摇头:“也没有不开心,就是突然想起来,觉得……觉得有点儿烦。” 柳庭恪抱着她,拍拍她的背:“相信我。” 第599章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次日柳庭恪来到邵府,邵衡坐着轮椅出来迎接他。 “恢复的如何?” 邵衡笑着说道:“大夫说还得一两个月,伤口才能完全长好,你今日来可是给我送好东西的?” 柳庭恪点点头,二人到了邵衡的书房,柳庭恪从袖子里拿出一沓图纸。 邵衡接过去,越看脸上越是震惊。 “这是……出自子清之手?” “嗯,不过他自己不知道,我偷偷仿下来的,如果有尺寸不对的地方,你自己找人再改一改。” “够用了,这样就足够了,真是精妙,子清真乃奇才也。” 柳庭恪笑着 说道:“他怕自己被抓起来整日画图纸,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弄出来的。” 邵衡说道:“我看这图纸……好像比慎之的袖剑更精妙,威力也应该更大一些。” “嗯,他做了一些改进,我觉得,这东西应该称做连弩。” 邵衡如获至宝:“如果将连弩造出来,那大宁的军队效力势必要提升一大截。北戎世代游牧,人人尚武,又好骑射,上一次与之交战还是在几十年前,若不是大宁地大物博,军队数量远超北戎,说不定北戎早就入主中原。” 柳庭恪说道:“如今我们有了连弩,来日若是起战事,不失为一大战力。” 邵衡也赞同:“若是能大批量生产出来,那……” 柳庭恪打断了他:“先不说这东西能不能像长矛一样批量生产,就单说一件事,若是真的人手一把,真的好吗?” 邵衡陷入沉思,真的好吗? 他想了片刻,不好,当然不好。 且不说若是多了,就不值钱了,若是真的多了,那么早晚会被人仿制出来,就算没有被仿制出来,一旦数量多了容易搞到手,也难保不会有人起了歪心思,偷偷拿去贩卖,到时候就是砸了自己的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数量真的多了之后,怎么才能保证自己是最强的呢? 人都有私心,邵家更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让自己比别人更强总是没错的。 邵衡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慎之果然心思缜密。” 柳庭恪问道:“打算何时献给陛下?” “造出来之后吧。” 邵衡见他提起陛下,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人情欠大了,柳庭恪直接把图纸献给顺德帝,官位和赏赐肯定都少不了。 但是他也清楚,柳庭恪把这么大的馅饼送到他的手里,肯定是自己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就算与柳庭恪交情算得上不错,但是柳庭恪不是如此慷慨的人。 “慎之这次帮了愚兄这么大的忙,不知道愚兄可有什么能帮慎之做的,慎之可一定不要客气,慎之屡次帮我,愚兄当真是无以为报。” 柳庭恪笑着说道:“还真有一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开云兄来说是举手之劳。” “哦?说来听听?” “窦方身手不错,人也够聪明,他算是我一手养出来的,当一辈子小厮可惜了,我想让他去军队,想请开云兄行个方便。” 邵衡想了一会儿:“你就这么相信他?” 柳庭恪摇头:“开云兄多虑了,我的野心没有那么大,手也没有那么长,我并不想插手武将,我只是知道最适合他的地方。”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柳庭恪没有送这份大礼,以他们的交情他也不能说不,不过柳庭恪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就不再问了。 “窦方伤得不轻,何时能去?” “半月之后吧。” 邵衡点头:“那我安排一下。” “不用照顾,全凭本事。” 邵衡笑了:“你放心,我对自家人从来不照顾。” 柳庭恪表示相信,邵嵩的境况他也有所耳闻。 “二公子何时回家?” 邵衡苦笑:“祖父还想再看看。” 柳庭恪不置可否,今日目的达到,告辞离开。 第600章 大惊喜 崔氏看着自己手里的休书,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封休书虽然还是休书,但是实际上与和离书也没差,给足了崔氏的面子。 丫鬟小声说道:“夫人,老爷那边派的人说,这宅子也是慕家的,让咱们三日内搬出去。” 崔氏完全不以为意,只是嗤笑一声:“他何时也这么计较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一旦真要分开,男人才是当真半分情分都不顾。” 丫鬟不敢接话,崔氏摆摆手:“让下人们都好好收拾东西,明日就去城里看看宅子。” 掌管银钱的丫鬟小声问道:“夫人,要买多大的,地段和银两可有要求?” “你看着买吧,不用太大,三进就成,安静一些。” 丫鬟有些为难,这可是京城,多年来慕震从来没有短了崔氏的银钱,但是崔氏花用也着实不小,多年来不能说没有攒下,但是要买个三进的宅院,手中银钱那就去了大半了。 而且离开了慕家,这些仆从每个月的开销也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这丫鬟是崔氏奶娘的女儿,跟崔氏多年,也是崔氏信得过的人,崔氏待她比待旁人多几分宽容,于是她又试探着问道:“这些仆人都是当初从慕家带过来的,那咱们可要一并都带到新家里去?” 崔氏想了一下,她不想再见到与慕家有关的东西了,“都送回慕家去吧,除了当初我嫁过来时跟着的,一个都不带,若是用得上再重新买就是了。” 丫鬟暂时放下了心,再买就慢慢买,但是也不会再买这么多就是了,她掌管银钱,她心里清楚,没了慕震这棵摇钱树,日后的日子恐怕不能再这么挥霍了。 丫鬟的愁绪被崔氏察觉,崔氏有些不快:“阿燕,你今日怎么连这样的小事也要问我,可是连你也觉得我不该离开慕家?” “奴婢不敢,只是家里还不知道,若是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儿如今是安王府的座上宾,他们还不是要指望着我儿子?等我们搬进了城里,就让钰儿搬过来,整日里在别人家也不像个样子,尤其是柳府还有一个小妇人,若是被人传出什么闲话来,坏了钰儿的名声有碍嫁娶就不好了。” 崔氏兴致勃勃的安排着下人整理行李,丫鬟把心事全都压在心底,什么也没敢说,她知道这些年来,如今的崔氏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未出嫁的小姐了。 她能怎么办呢?她只是是个丫鬟罢了。 不过丫鬟还是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只买两进的院子,如此价钱能便宜一半左右,她们还能多花用一阵子。 ………………………………………………………………………… 天渐渐热了起来,昨晚刚刚下过一场雨,早上起来闻着满院子的新鲜泥土味儿,窦苗儿准备去花室市买些鲜花和种子,回来种上一些。 她刚到花市,就迎面碰见一辆马车与她们正好相对,小小刚想下去协商让个路,没想到马车里竟然坐着蒋老爷夫妻和赵诚博夫妻。 “真巧,苗丫头你来这儿干嘛?” 窦苗儿瞪大了双眼:“我来买点儿花,你们怎么全来了?连个信儿也没有,要是早知道,我就出城去接你们了。” 赵诚博摆手:“哪里用你去出城接?” “那院长你们打算去哪?” “我们正打算去你那儿呢,锦程的新宅子我也没去过,贸然去怕惹了误会,想着先到你那儿去,等晚上都回家了再去他那儿。” “您老就算是一直住在我这儿也成,我和柳庭恪都求之不得呢,只不过赵大哥的宅子还真是 比我们的好,您老还真得去住住!” 窦苗儿一边说着,一边让哑巴把车往回赶,又让小小去通知酒楼稍后送饭菜到府里去,赶紧把这几位接回家里安置下来,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都是累坏了。 窦苗儿怎么也没想到,虽然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也只想着是信在路上耽误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老几位竟然直接从青阳郡亲自到京城来了! 窦苗儿问道:“院长,蒋老爷,你们怎么突然上京来了?” 蒋老爷哈哈大笑:“还不是收到了我家那兔崽子的信,这婚姻大事,肯定是要当面说清楚的,哪里能在信上说?我做梦都没想到,就那兔崽子的熊德行,婉儿竟然能看上他,那我肯定要亲自来训诫,要是日后他敢欺负婉儿,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赵诚博赶紧打断蒋老爷:“哪里哪里,蒋兄可不要这么说,小胖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赵诚博对着窦苗儿说道:“锦程和婉儿都不小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他们的婚事,没什么大事就把亲事定下,我已经把书院安排好,蒋老爷那边也都安排好了,我们能待到收秋,就把所有的 事情都办完在回去。” 这是……直接要等到成完亲? 这对蒋胖子和赵锦程来说,可真是个大惊喜了。 第601章 以后就当做小女儿 窦苗儿都给送去了信儿,所以晚上都早早就回来了,窦苗儿买了一大桌酒席,算是给赵院长他们几位接风。 蒋老爷一个劲儿的让蒋胖子给婉儿夹菜,嘴里说着一年不见婉儿出落的更好看了,就是太瘦,得多吃些补补身子才好的话。 蒋夫人也是,看婉儿更是一百个满意,拉着婉儿的手就开始讲蒋胖子小时候那些糗事,蒋胖子几番打断也没有用。 赵夫人对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女儿得公婆看重,嫁人之后的日子就不会太差,而且蒋胖子的为人她也信得过,自从韩黎的事情之后,赵夫人总觉得是自己当初挑错了人,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如今总算是放下了心。 这一顿饭吃完,蒋夫人直接把手上的镯子套在了婉儿的手上,说这是她出嫁的时候她娘给她的,但是蒋家四个女儿,给谁不给谁的都要落个偏心的说辞,于是就谁也没给,她看婉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索性就给了婉儿,以后就当婉儿是小女儿。 赵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客气几句就让婉儿安心收着。 这顿饭几乎没有赵锦程什么事情,基本就是蒋家二老可着婉儿一通夸,赵诚博和夫人一边谦虚,一边又不自觉表现出“你说的对,你慧眼识珠”。 其他人看着两家老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都在默默吃饭,时不时眼神交流一番。 吃完饭已经不早了,今天就先在柳庭恪这里歇一晚,今天回去就让下人收拾屋子,明天白日里再搬回各自儿子家去。 这一顿饭也没有吃太久,毕竟这四个老的确实累得不轻,赶紧让他们回去好好睡个觉。 回到屋子里之后,窦苗儿嘴角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柳庭恪问道:“就这么让你高兴?” “我看起来很高兴?” 柳庭恪点点头,窦苗儿直接笑出声来:“你不觉得今天晚饭时候蒋夫人拉着婉儿的手说话的时候,胖子的表情很好笑吗?要不是蒋夫人提起来,我都快忘了胖子是个什么人了。” “能是什么人,你忘记书院开学第一天,他是怎么出的名了?” 柳庭恪又提起这一茬,窦苗儿就笑得更欢了,柳庭恪也跟着笑起来,这一转眼,都快过去五年了。 柳庭恪说道:“估计就这两个月,明光和婉儿的婚事应该就都能定下了,咱们又该送礼了。” 说到送礼,窦苗儿说道:“我仔细清点才发现,慕家主真是送了不少东西,比礼单上写的还多三成。” “慕家主八面玲珑,如今和雅兄已经除族,他以后少不得要指望着和雅兄,依照我们与和雅兄的关系,慕家主不会吝啬的。” “就算是有所图,也比崔氏好,好像谁都是天生欠她的一样,依我看,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柳庭恪摇摇头,“和雅兄最近一阵子怕是都没有心思去哄着她了。” “从前她与我说是真的不想与慕大哥在一起,我还觉得她是欲擒故纵,现在我才知道,她是动真格的,你说……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也不是不能,只是……” 柳庭恪没有再说,窦苗儿心里明白,太难了。 “别再为别人的事情费神了,明日还得帮着蒋老爷和院长搬家呢。” 但是次日窦苗儿却没有帮忙搬成,只是吩咐让哑巴夫妻帮着搬了东西,好在全福也过来了,赵锦程那边也派下人过来接,倒是也有条不紊。 窦苗儿穿戴整齐,去了平王府,一大早就接到了平王妃的帖子,到了平王府才知道,原本是安王妃要与平王妃一起去看江宁郡主,但是今早安王妃的小女儿突然吐奶不止,安王妃要照顾女儿去不了了。 平王妃想着江宁郡主没什么交好的人,与窦苗儿也有一面之缘还送了她一棵价值不菲的铁木,也算是有交情,这才叫上了她,虽然她是王妃,但是去李家还是多带上一两人比较好,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多个证人不是? 第602章 再见江宁郡主 那车上平王妃十分不好意思的向窦苗儿解释着事发突然,没有提前递帖子,窦苗儿表示不在意。 “郡马已经走了大半月,李二夫人难道还在别苑没有离开吗?” 平王妃点头:“若是她走了,我也不用去这一趟了,李二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怕不是要魔障了,就怕她一时冲动对江宁做出什么,要不然我也不能每隔四五天就去一次看看。” 两人说着话,半个多时辰到了别苑,江宁郡主穿着鸦青的深色衣裳,站在李二夫人身后迎接她们,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看见过来的是窦苗儿,她略显惊讶,可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李二夫人开口说道:“王妃娘娘,有什么事儿你派人捎个口信儿就成,大老远的您又跑过来一趟,我们这点子家事没想到让您折腾了。” 这不就是说她多管闲事吗? 被李二夫人挤兑之后,平王妃脸上也没露出什么不快的神情,全当没听懂。 “李二夫人您的气色看起来比前两日好多了,郡马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才是,您想开了就比什么都好。” 平王妃说着话拉过江宁郡主的手:“你看看你,气色这么差,斯人已逝,你也得照顾好自己才行,李二夫人都想开了,你却是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真是任性。”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李二夫人听出了平王妃话里的刺,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解释了一下江宁郡主气色差的原因:“江宁最近几日都在抄佛经,让她注意休息她也不听。” 平王妃皱眉:“胡闹!让婆母经历了丧子之痛之后还得照顾你,李府上有多少事情要当家主母盯着,却被你缠住了手脚。” 江宁低头:“是江宁的不是,我也让婆母回去,但是她不肯。” 李二夫人说道:“王妃娘娘您也看见了,江宁的气色这么差,我是真的怕我一眼没看见出什么差错……我把江宁一直都当做亲女儿一样疼,我才送走一个,要是江宁再出什么事,那就是让我活不成了!” 李二夫人说的情真意切,窦苗儿心想:恐怕就是被你照顾着,气色才这么差。 平王妃见李二夫人有意一直跟着,直接说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外人,李二夫人也辛苦了,赶紧去歇歇,我劝劝她,早日打开心结,您也能放心。” 平王妃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二夫人也不好再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 窦苗儿跟在平王妃旁边,一直没说话,看到李二夫人走了,江宁郡主挥退了下人,请两人坐下,亲自倒了茶。 江宁郡主看了一眼窦苗儿,平王妃说道:“二皇嫂家的小郡主生病了脱不开身,想着你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柳夫人不是那等乱说话的人。” 江宁郡主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知道能入三皇嫂你的眼,人品自然是没的说,虽然我在别苑不怎么进京,但是京中之事也都略有耳闻,柳夫人在京中也是叫得出名号的,我很钦佩这样的女中豪杰,周雪蓉的跋扈人尽皆知,柳夫人却能让她连续吃了几次亏,可见也是个聪慧人。” “郡主过奖了,臣妇哪里算得上什么女中豪杰,不过是乡野村妇,无知无畏罢了。” 见到江宁郡主坐下的姿势不太对劲,窦苗儿问道:“郡主可是受了伤?” “前几日拌嘴,撞到了桌角,养些日子就好了。” 平王妃皱眉:“她敢动手?” 江宁郡主摇了摇头:“我也是一时气不过,说了几句重话,她本就要疯魔,不动手才怪。我看她是要跟我死磕下去了,再如何家里的小妾也不能动摇她的正妻之位,膝下也还有其他儿女给她撑腰,她有什么不敢在这里与我耗下去的?” 平王妃隐隐有些怒意:“李家是不是真当皇室好欺负,陛下已经退让,她还想如何?让一个皇室郡主去为她那病痨儿子遁入空门,她也真是敢想,当初用什么肮脏法子骗婚难不成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江宁郡主说道:“哪里是忘记,是不以为然而已。” 第603章 求您救我 窦苗儿说道:“来时我见院中的下人少了不少。” “都被遣散了,现在的下人,除了我自己屋里贴身伺候的几个,全是李家大宅那边的人。” 平王妃说道:“李家实在欺人太甚,我回去就跟王爷说,让陛下下一道旨意,直接让你回京城王府,我倒是要看看,等回了京城,她敢不敢伸手。” 江宁郡主摇摇头:“这个时候,陛下会下这道圣旨吗?” 一句话把平王妃问住了,顺德帝会下圣旨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 他应该不会为了江宁郡主在此时此刻与李家交恶,就像当初明知李家骗婚,却依然要江宁郡主嫁过去一样。 江宁郡主一直给平王妃添茶,但是给窦苗儿却只是好像忽然想起来才倒一杯,对于这种怠慢,窦苗儿也没有说什么,她明白,要不是平王妃,她一个小官的夫人,哪里能让江宁郡主亲自给她倒茶。 但是没想到,几盏茶之后,趁着平王妃去如厕的功夫,江宁郡主却说道:“柳夫人,你我虽然此前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如今处境你也看见了,求您救我。” “我?救郡主您?” 江宁郡主点头,她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窦苗儿:“我之前说钦佩柳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并不是假话,您的事情我真的有所耳闻,我知晓皇嫂是真心待我,但是皇室中人身边不知道多少眼睛,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不到万不得已……” 窦苗儿垂下眼帘,不想让王妃趟浑水,所以就让我来? “柳夫人放心,如果败露,届时我除了自领三尺白绫无路可走,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供出柳夫人的机会,虽然我只是一个郡主,但是在陛下面前也能说上几分话,日后柳夫人若有趋使,无敢不从。” 见窦苗儿没有说话,江宁郡主有些着急,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找上窦苗儿颇有些柿子挑软的捏的意味,但是现在她哪里还有别的路? 江宁郡主心一横,对窦苗儿说道:“柳夫人,我知道你从商,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你若是想,一定能帮上我的忙。” 窦苗儿轻声问道:“如果今日来的不是我呢?” “但是今日来的就是你,再没有比柳夫人更合适的人,你我都是女人,你与柳御史夫妻恩爱羡煞旁人,你不能理解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连夫妻同房这样的事情都掌握在婆母的手里。” 江宁郡主冷笑一声,咬牙接着说道:“早些时候婆母不让我们同房怕损了他精气,谁知后来越养身子越差,大夫说怕是养不好了,也就这两年的事情,婆母就让大夫给他开了猛药,让他短暂的像个男人,而我就像是青楼的不肯卖身妓女,被下药后扔在嫖客的床上,但是恶有恶报,若不是婆母如此,他应该也能再苟延残喘个一年半载。我从未与旁人说过这等屈辱,日后若是我有忘恩负义之举,柳夫人大可以传出话去,我自然无颜苟活于世。” 窦苗儿想了想:“郡主想让我怎么帮?” “我想要……” 窦苗儿心下了然,果真在皇室长大的,没有一个是蠢笨的,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李二夫人把她逼到绝路,但是最后谁走上绝路也不一定。 “我尽力而为,臣妇帮郡主不是想日后挟恩求报,今日您说的事情我也只当没有听过,只是身为女子更知女子的不易,李氏着实欺人太甚,但是臣妇能力有限,若是有什么差错,我是半个字也不会认的。” “柳夫人放心,事成你是我江宁的大恩人,若是有差错,我就也活不成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柳夫人。” 这时候平王妃回来了,看见江宁郡主拉着窦苗儿的手,脸上有了点儿笑模样,高兴的说道:“还得是苗儿你,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就把江宁哄笑了。” 江宁郡主说道:“我与柳夫人也聊得来,怪不得能入皇嫂的眼,柳夫人果然是个妙人,若是柳夫人不嫌弃我是个寡妇,日后有机会真是想与柳夫人多聊聊呢。” 第604章 我是气的脸红 两人并没有在别院用膳,平王妃家里也有孩子,又小坐一会儿就离开了,回京路上,平王妃说道:“江宁是个苦命的人儿。” “谁人不苦,各有各的苦罢了,但是只要想搏一搏,未必不会把苦变成甜,我看郡主还是想搏一搏的。” 平王妃说道:“江宁可是求你办事儿了?” 窦苗儿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平王妃笑起来,“我就知道带你来准没错,王妃的名头听起来威风,其实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即使多年来夫君不得权柄,也始终没出过京,如今接手兵马司,我里里外外更是被盯得紧,江宁从小便知,所以我也就是装装门面,真让我办事儿,多半也是办不成的。” 窦苗儿也笑起来,开玩笑似的:“王妃您这算不算是设计我?” “算是吧,但是二皇嫂不能来的事情我可没骗你。” 就是说早晚还是要让她帮忙的。 与皇室中人交往,对脾气可能是一个原因,但是绝对不会是唯一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有用。 她是个商妇,京城的贵妇是不屑与她交往的,而且作为一个商人,她无论做什么,总是要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方便很多,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窦苗儿知道,江宁郡主可能只是一个开始,绝对不会是结束。 但是窦苗儿也不怕,她只怕自己没有用,越是有用,才越是安全,而一起做的事情越多,关系才会更紧密,不是吗? “王妃您有事儿大可以直说,难道我能做的,还能拒了您不成?” “我是个直性子,但是这毕竟是江宁自己的事情,若是她自己没有这个心气儿,旁人怎么能扶的起来?我梯子都给她搭好了,难不成还要把她背上去才算完?” 窦苗儿似是嗔怪:“王妃竟然把我当成梯子。” “梯子还不好吗?我们什么都不缺,就缺梯子,可是宝贝呢!” 平王妃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窦苗儿也不是矫情人,把话说开,事情摊在桌面上,反而好看,这就是窦苗儿喜欢与平王妃和邵桐来往的原因。 进了城之后,平王妃先把窦苗儿送回去,临下车之前说道:“下次你觉得什么时候去合适?” “不知道,我看看这几日的安排,过两日给您送信儿。” 窦苗儿回到家之后换了一身衣裳,问小小:“小姜大夫好像有些日子没来了。” 小小气呼呼的说道:“哥哥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他说自己不用来了。” 窦苗儿有些惊讶,“他这是惹到你了?” 小小可疑的脸红了一下:“没有,人家是大夫,是小神医,我这个奴婢哪里敢惹他?” 窦苗儿听着小小阴阳怪气的话,觉得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你今年马上就十五了吧?” 小小瞪大眼睛:“姑娘,您可别想着把奴婢嫁人,奴婢才不嫁呢,等到了三十岁就自梳了头发做管事妈妈,奴婢才不想离开姑娘去伺候旁人呢。” “谁说要把你嫁人了?我是问小姜大夫到底怎么惹你了。” “还不是哥哥受伤,虽然是哥哥不听话乱动,又让他重新接了一次骨头,但是那个脸拉得老长,像是没给他医药费一样,我好心给他拿果子给他吃,他竟然还说有这功夫不如看好不听话的病人,浪费他的时间和药材,真是气死我了,我是没给他出诊费还是没付药钱,我乐意!” 小小真是气得不轻,现在提起来还很生气。 窦苗儿说道:“但是小姜大夫的医术确实不错,这才多久,就在京城打出了名号来?有才华的人脾气都大。” “姑爷和慕公子难道不比他有才华?凭什么他那么大脾气?以后再也不给他吃一块果子,茶水也没有!” 窦苗儿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刚才脸红什么?” “啊?没有啊!要……要是红了,那就是气的,对,我气的。” 第605章 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 窦苗儿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小姜大夫这个人,今年不到二十,医术不错,脾气更大,但是…… 家境殷实,有一技之长,而且脾气虽然大,但是远离黄赌毒,在这个时代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脾气大也不是对谁脾气都大嘛,赵院长脾气还大呢,见到赵夫人还不是老老实实? 从前不常见小姜大夫,几个月才来一次,就是自从窦方受伤之后,才往这儿多跑了几趟。 窦苗儿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改日一定要好好看看。 等柳庭恪回来,窦苗儿与他说了几句在江宁郡主那里发生的事情,柳庭恪说道:“平王妃粗中有细,是个心思巧妙的人。” 窦苗儿深有同感,“她若是想,也能做到八面玲珑,只不过她深知宗室势弱,就算处处与人为善,也不会多得几分帮助,不如传出一个恶名,不用应付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还能多得几分尊重。” 柳庭恪笑着说道:“这京城里,当真是没有几个蠢人。” 窦苗儿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儿我应下的对不对?” “对,咱们既然没有打算下陛下的船,这件事儿就没有拒绝的余地,痛快的应下,还能多讨几分人情,不过东西你打算去哪儿寻?” “小姜大夫怎么样?” 柳庭恪想了想:“他是和雅兄的人,可要跟和雅兄打个招呼?” “不用,从前只觉得他人不大脾气倒是挺大,但是现在……我倒是想多看看。” “看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能有我好看?”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是见小小有些不对劲,虽然我觉得小小还小,但是我看旁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都快定亲了,我也得给我们家小小找个靠谱的人呀!” 窦苗儿行动十分快,次日就让小小去请小姜大夫过来看诊。 “姑娘您可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想请他过来看看,毕竟你家姑娘我有钱!” 小小总觉得窦苗儿的调侃有很强的针对性,但是她不说,真要说起来还不一定要逼问她什么呢? “我手头还有不少衣服要洗呢,我让我哥去,反正他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窦方有事儿,这会儿都应该出城了。” 小小只得认命的去小姜大夫的医馆,她来的时候,医馆里一阵骚动,刚送来一个妇人,来的时候身下的衣裳都被血浸湿了,那妇人的痛哭声也惹来不少人围观。 人群都在说。流了那么多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人从里间出来,众人都迫不及待的询问结果,没想到孩子竟然保住了,只不过那妇人不能随意挪动,小心抬回家里去之后,直到生产怕是都不能下床走动了。 这样的结果让众人都大呼神医,所有人都以为孩子保不住的时候,没想到小姜大夫一出手,竟然保住了孩子。 小小看着小姜大夫还是一脸谁欠了他银子的样子,急匆匆往后院去了,顿时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就算是宫里的太医脾气肯定都没有他大。 药铺的小伙计拦着门口的人,说今天小姜大夫不看诊了,他刚才累了,要是不急就等明天,急着看诊就去别家。 小小正犹豫走不走呢,小伙计就看到了她:“窦姑娘,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他今天不是不看诊了吗?” “是不看诊,但是您来都来了,进来喝口水再走呗。” 小伙计把小小让进了后院去,小姜大夫正在擦手。 “想好了?你想什么时候成亲,我好找媒人去上门提亲。” 小小炸了毛:“谁要跟你成亲?” 小姜大夫皱眉:“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谁要你负责?我是奉我家姑娘之命请你去看诊的,爱去不去。” 小小说完就跑了,小姜大夫躺在床上歇了半个多时辰,最后想了想,还是拿上了药箱出门去。 第606章 小姜大夫上门 小姜大夫的到来让窦苗儿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他今天不出诊了吗?” 小小点头:“确实是这样,他是说今天不出诊了,我 也不知道他怎么又来了。” 窦苗儿上下打量着小小,小小炸毛:“姑娘,奴婢半句假话都没有,我真的没有骗您。” “我知道,既然小姜大夫人来了,先请进来,你去给人家上壶茶,等我把头发盘起来就过去。” 今早儿平王妃让人送过来一套珍珠头面,是极为难得的粉色珍珠,她刚刚试戴了一下,却不小心弄乱了头发。 收起这套头面,窦苗儿不由得感慨,平王妃才是深藏不露的,原本那一日从江宁郡主府上回来就已经说开的话,回来之后还是送了礼物过来,虽然只说是觉得适合她,但是她心里清楚是赔罪之用。 平王妃的心思细腻起来,当真是面面俱到,这可能就是为何外界全都不待见她,但是平王却视她如珍宝,大约平王的一举一动都被王妃看透,自然能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前厅那里,小姜大夫还是板着脸的样子,小小见状更生气了,原本觉得大夫严肃些也无妨,但是现在怎么看怎么碍眼,整天一副别人都欠他钱的样子。 “你不是说不出诊吗?怎么又来了?” “是不出诊,但是你亲自去找我,我当然要过来看看,病人呢?” 小小给他倒了一杯茶,将茶壶放在桌子上:“那我谢谢您,我们姑娘一会儿就来,你等着吧。” 说完小小就要走,小姜大夫说道:“这就是府上对大夫的态度?” “那你想怎么样?” 正在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窦苗儿过来了,“小小,不得无礼,怎么如此对客人?” 小小动了动嘴唇,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奴婢知错。” 窦苗儿让她先下去,随后坐下,笑着说道:“让您久等了,听说您今日不打算出诊,没想到却过来了。” “毕竟是公子的朋友,忙完手上的活儿就过来看看,我看夫人气色很好,可是有什么病症?” 窦苗儿摇头:“我没有病症,找您过来是另有其事,这第一件就是想问一下您与我家小小是怎么回事儿,我前些日子忙,没顾得上她,最近就见她不太对,只问出来大约与您有关,再多一个字她就不肯说了,虽然小小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实际上我是拿她当妹妹的,若是小姜神医您欺负了她,我可是也不依的。” 窦苗儿说话的时候虽然笑意盈盈,但是话里的认真让人不敢忽视。 小姜大夫皱眉想了一会儿:“欺负……也算吧,不过我已经承诺要对她负责,前几日已经写信回家告知这门亲事了。” 窦苗儿:!!! 这是什么情况? 负责? 结亲? 窦苗儿原本只是试探,现在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火气:“你对小小做了什么?” 小姜大夫抿着唇,低下了头,不打算多说的样子。 窦苗儿更觉得有鬼,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姜大夫:“你是慕大哥介绍的人,原以为品行应该不错,你可是轻薄了小小?” 小姜大夫不语,那就是默认了,窦苗儿强忍着心里的怒气,“你强迫了她?” “没有没有,夫人多虑了,在下不小心……嗯……走错了茅房……” 窦苗儿:……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她也知道了。 这……这……这…… 这可真是…… “虽然在下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在下还是会负责的。” 窦苗儿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她相信他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这么尴尬的事情,怪不得小小这么生气了。 窦苗儿轻咳两声:“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是只因为负责,我看那还是算了吧,没有喜爱,日后哪里会好好爱护她?既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而且小小也不想嫁给你。” 小姜大夫皱眉想了想:“我觉得小小姑娘应该不讨厌在下,在这件事情之前,她对在下还是不错的。” “小小不需要你负责,我只想日后给她找一个真心喜欢她,爱惜她的夫君,不是什么只是要对她负责管吃管喝的人。” 小姜大夫想了一会儿:“那夫人您容在下考虑考虑吧。这是第一件,夫人可还有第二件?” “有,这第二件事……” 窦苗儿压低了声音,“您有没有假孕之药?” 小姜大夫眼中充满了震惊,“夫人,您……” 窦苗儿点点头,小姜大夫认真的说道:“但是夫人您身体没有毛病,宫寒之症也养好了,柳御史的身体也没有病,您二位可以自己生一个。” “我们不想生啊!” “那柳御史知道吗?” “知道。” 小姜大夫明显不信,他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他是慕子钰的人,慕子钰是柳庭恪的义兄,现在…… “夫人,这个忙,在下恕难从命。” “那慕大哥若是跟你要呢?” 小姜大夫彻底凌乱了 ,“这跟公子有什么关系?” “谁让你不给我,那慕大哥要你总该给了吧?” 虽然小姜大夫平日里看上去少年老成,但是实际上也就还是一个孩子,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脑补出了多大一场狗血家庭伦理剧。 窦苗儿满脑门的黑线,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算了,你还是先走吧,等慕大哥跟你说吧。” 小姜大夫 :…… 第607章 勤俭持家 送走了小姜大夫,窦苗儿又把小小叫过来,唉,孩子长大了,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窦苗儿也没说旁的,就说她都问清楚了,如果她不喜欢小姜大夫,那就不嫁,但是如果她喜欢的话,那也倒是不必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情。 小小满脸通红,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窦苗儿看天色还早,离吃晚饭还远着,想着赵院长和蒋夫人过来,她怎么也要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她对京城现在算是熟悉了。 到了赵锦程府上的时候,正好蒋夫人也在,两个人好像是多年的老姐妹的一样,聊得分外开心。 “苗儿丫头你怎么过来了?你们现在都忙,不用管我们,别耽误了你们的事儿。” 蒋夫人开口说完,赵夫人也应和了一句,窦苗儿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忙人,忙的都是男人,我现在事情都理顺了,都有下面人看着,我就是时不时去查查账,倒是不必日日都去。” 窦苗儿说着话坐下,看见这两个人在看花样子,这明显就是嫁衣的样式。 赵夫人说道:“正好你来了,我跟你打听点儿事儿,锦程写信说有意早些跟邵家五小姐成亲,这是商量好的事儿还是锦程和五小姐自己的想法?” 其实窦苗儿觉得应该是赵锦程自己的想法。 “我没听樱樱说今年就要成亲,但是我们寻常打趣的时候,我看她倒是也不反感,而且帝师大人虽然说想多留一两年,但是今年正月的时候我与邵老夫人见了一面,说起这件事儿老夫人的口风倒是没那么紧,想必您和院长亲自过来谈,应当也不会太困难。”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多了,上次去邵府,我就底气不足,邵老夫人的气度,在堂上一坐,我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若是老夫人不同意,我还真不敢开口。” 蒋夫人说道:“苗儿丫头现在可是出息了,不仅与邵家关系亲近,听说昨日是与王妃一同出去的呢,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只在说书先生嘴里听过,还没见过真人呢,我家小胖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会遇到你们这些有能耐的人,把他能带到京城来。” “哪里是我们带他来的?分明是他自己来的,而且若不是胖哥自己有眼色,会办事儿,就算把他安排进去也是干不长的,还是您教的好。” 一句话就把蒋夫人哄得合不拢嘴,胖子现在勉强也是他们县里的名人了,秀才老爷已经是个不小的名头了,而且还在京里找到了差事,现在蒋老爷和蒋夫人,也都是县令的座上宾,谁不高看一眼? 蒋夫人说道:“这次来咱们准备多待一阵子,改天苗儿丫头你可要好好领我们两个老姐妹逛逛,看看这京城当下都时兴什么,我想着咱们那里的好东西京城肯定早就过时了,什么都没有给婉儿买,改天一定得双倍补上。” 赵夫人赶紧推辞:“给她买什么东西,那镯子可是比什么都贵重。” “不值钱的玉罢了,一定要补上的。” 窦苗儿说道:“现在就去,这个时候去正好,人不是很多,咱们能安静的逛逛,您二位刚才看得那个图册就是好几年的了,叫上婉儿,现在就走,直接去店里拿新的,回来慢慢看。” 赵夫人和蒋夫人火速换了一身衣裳,婉儿虽然还想上个妆,但是被赵夫人直接拉走了。 窦苗儿虽然不是常来,但是偶尔也会和柳庭恪过来看看,添置一点儿。 京中的掌柜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一见窦苗儿过来,都叫上一句柳夫人。 “许久没过来了,麻烦拿个店里新的名册过来,万一一会儿有看不到的地方,回去还能慢慢看。” 婉儿接过来,这么精美的名册估计成本都要几十个铜板,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柳夫人可是和长辈一起过来的?这次主要是看点儿什么?” “看看婚嫁之用,我这位妹妹要定亲。” 掌柜只是看了一眼婉儿,就开始连环夸,一边说着一边带她看头面,首饰,推荐的款式大方简洁或者雍容华贵,与婉儿的珠圆玉润很是合适。 但是款式好,做工好,价格就不好,婉儿连试戴都没有,这么一套下来,都能买几十亩地了。 婉儿什么不要,什么都嫌贵,这一趟下来,就只买了一副耳坠子,只是普通珍珠耳坠,她就很心满意足了。 蒋夫人真是越看越喜欢,直说懂事,但是勤俭持家也不在这一时,成亲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可是不能哄弄,改日一定要再去逛逛。 窦苗儿回到家里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柳庭恪已经回来了,看样子也是才回来不久。 “慕大哥回来了没。” “回来了。” “那我去找他帮个忙去,晚上再跟你说这件事,我先去找一趟他。” 果然,他们这边一顿晚饭吃完,小姜大夫就收到了慕子钰的信,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公子竟然真的让他帮着柳夫人假孕…… 第608章 您有没有兴趣合伙? 虽然小姜大夫不情愿,但是慕子钰既然发了话,三日之后他还是派伙计把药送了过来,只说是一副安神的药,全都做成了一粒粒的小药丸,柳府的药只要不是十万火急向来都是要做成药丸的。 窦苗儿拿出一枚平安符,又把药全都装进一个小盒子里,给平王妃送过去了。 次日平王妃去了白马寺,又过一日,平王妃去了京郊别院看江宁郡主,听说是见江宁郡主气色不好,特意去白马寺求了平安符送过去。 无人知道的是,安王妃还带了一副安神药,嘱咐江宁郡主每日都要吃上一粒,而窦苗儿也再没有找过小姜大夫。 马上就是平王妃父亲的寿辰,窦苗儿近日往酒坊跑了几趟,调出一批酒来,装了两坛,就往平王府上去了。 二人再次相见,谁都没提前几日的事情,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似的。 平王妃笑着说道:“若不是我请你,你还从来没有主动来过呢,你也真算是稀客了。” 窦苗儿说道:“初次上门来总不好空着手,这不是才有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那我得好好看看,要是不满意,看我不把你轰出去。” 窦苗儿和小小手里一人抱一坛,“那您快尝尝,这可是我的宝贝。” “自己酿的?” “我哪里会,酒坊的师傅酿的,这酒坊已经筹建了三年多了,我手里的可是第一批酒,还没开张呢,就先抱过来给您尝尝 。” 平王妃说道:“酒都拿来了,若是不留你吃顿便饭,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中午窦苗儿在平王府用的饭,她说她不会喝酒,平王妃不信,不会喝酒的人怎么会开酒坊? 非让窦苗儿陪她喝一杯,结果一杯酒下肚,平王妃刚给她续上,酒壶还没放下,窦苗儿人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平王妃:…… 还真的不会喝啊? 窦苗儿这一睡一直睡到天黑,她醒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柳庭恪就坐在床边。 “你回来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还没回去呢,是王妃派人给我送的信儿,我过来接你回家。” 窦苗儿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把睡熟的我抱回家去。” “有这个打算,但是担心吵醒你,就等着你自己醒过来。” 窦苗儿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你确定不是因为从这儿到大门的距离有点儿远,你抱不动我吗?” “知我者,青青也,为夫能抱着你走的距离,就是从房门口到床上。”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柳庭恪说道:“说假话你要拆穿,说真话你还不爱听,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少贫了,在别人也没个正经,快走了。” 但是平王妃怎么会让他们走,说什么都要留他们用饭,作为灌醉窦苗儿的赔罪,推辞不过,两人还是在平王府吃了晚饭,这次平王妃再不敢给窦苗儿倒酒了。 平王也好久没有跟柳庭恪说过话了,酒桌上两人就着说的就多了起来,平王妃和窦苗儿吃饱之后就去园子里消食了,留他们两个边吃边喝边聊。 平王妃问道:“你这酒是真烈,有劲儿,能不能再给我拿两坛,我爹最爱喝烈酒。” “别说两坛,两百坛都行,老将军寿辰的酒我全出了,王妃劳烦您问问老将军意下如何?” “有这么好的酒,我爹还能不答应?不过酒席所需不是小数,送就算了,亲兄弟还明算账,还是算好价钱。” 窦苗儿笑了笑:“这个……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兴趣合伙?” “你这酒都酿好了,银子也不缺,你缺人合伙?” 窦苗儿点头:“缺!” 第609章 找个靠山 窦苗儿找平王妃合伙,肯定不是为了巴结,她解释道:“这个酒非常烈,酿出这么一坛用的粮食就更多,所以价格也就更贵,一旦开业少不得要被同行排挤,这不是找您做个靠山嘛!” 平王妃闻言不由得问道:“能贵多少,还要找我做靠山。” “所有等级的酒,我准备都比照别家同等级的酒三倍定价。” 平王妃:…… “酒本来就不便宜,你定价是旁人的三倍,还不如直接去抢算了,再说这么贵,哪里会有人买?” “当然有人买,京城难道还缺有钱人,我定价越贵,买的人越多。” 平王妃笑道:“你们大东家可是慕子钰,他难道还会解决不了同行排挤?跟你合得来,是看中你这个人,你可别搞些送上门的银子来贿赂我,平白的坏了咱们的情分。” “瞧王妃您说的,我是个商人,送出去一两银子不赚回二两我都不撒手,我们手里的聚贤庄盘子本来就铺开了,然后慕大哥又帮安王殿下拿下了不少王家的产业帮着打理,这个酒坊不大,也不打算走平民路线,慕大哥分身乏术,他就不打算管太多,让我自己看着来,我也是第一次,心里这不是没底嘛,也不多,就给您两成,王妃您给我当个护身符可好?” 平王妃思索了一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推辞就显得我的不是了,那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开张告诉我,跟你一起去。” “老将军寿辰之时,届时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必然悉数到场,我就指望着我的酒在老将军的寿宴上一鸣惊人呢,所以说就算供应整个寿宴的酒,我也是只赚不赔,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平王妃也就不再客套了:“现在也算是我自家生意,我明日就回家一趟,让哥哥嫂嫂好好安排,虽然王府不缺银子花,但是也真不敢想大项的支出,要比较起来,可能还不如二流世家来的富裕,等你这酒坊开好了,我赚的比王爷一年的俸禄还多,那我的地位可是要上升了。” 说着话平王过来:“你现在的地位也不低,还想怎么高?” 柳庭恪说道:“内子莽撞,带着王妃做生意……不然王妃您再跟王爷商量商量?” 王妃看向平王,平王轻轻踹了柳庭恪一脚:“你小子少给本王在这里拱火。” 随后平王看向窦苗儿说道:“给王妃找点儿事儿消遣挺好的,但是也别让她太累,王府的事情也不少。” 这是敲打窦苗儿别王妃去当苦力。 就算平王不说,窦苗儿难道就真敢去使唤平王妃了? 两人回家之后,窦苗儿说起酒坊:“当年在青阳郡的画舫上,还说与陛下合伙,如今我们悄悄的就开了没带他,陛下会不会生气?” “陛下才不会看得上咱们这点儿蝇头小利,和雅兄帮陛下抢到了小半个王家,日后的银子源源不断,咱们只要酒送过去,陛下不会计较的。” “你送?” “你给明妃娘娘送去吧,毕竟你夫君我以色侍君的流言才消停了一阵子。”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他真在乎被人说一样,还不是被陛下骂了几次,若不是有事儿真的求得上,不想去御书房挨骂。 其实柳庭恪不是讨厌挨骂,是讨厌挨骂但是不能还嘴,天知道他回怼的话瞬间就能堆满一箩筐,但是最后只能说一句“陛下英明”。 次日窦苗儿就让人把酒送进了宫,顺德帝到明华宫用午膳的时候,赞不绝口,得知是窦苗儿送来的,顺德帝冷哼一声:“朕可是听说,这酒是先到了平王府,朕这里竟然今日才才送来,当年柳夫人就说可酿烈酒,还要跟朕合伙,结果转头就找了平王妃。” 邵桐拿起酒壶,又给顺德帝倒了一杯:“陛下富有四海,还盯着人家这点儿小生意做什么,给你股多了人家不赚,给你少了人家又不好意思,哪有找平王妃方便?” 顺德帝抿了一口酒没说话,邵桐问道:“臣妾听说李二夫人还在江宁郡主那儿,看样子还一点儿也没打算走呢。” 顺德帝说道:“李家也是越发嚣张了,这一年多来周氏气势弱了下来,倒是养狂了李家。” “天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臣妾巴不得他们更狂一些。” 顺德帝听的舒心:“这酒真不错,爱妃也尝尝……” 第610章 赴宴 平王妃父亲赵大将军的寿宴如期而至,就连顺德帝也派人送了寿礼,还亲自写了祝寿词。 虽然朝廷重文轻武,但是赵大将军一来资历老,二来朝堂上他也不问世事,对于这样不参加朝堂之争的老人儿,往往是人缘儿最好的一类人,无论是谁都乐得卖他一个面子,左右与自己没有利益之争,与人为善,何乐不为? 窦苗儿和柳庭恪也都到场,他们来得不算晚,到了将军府之后,两人就分开了,柳庭恪去了男宾的院子,而窦苗儿一到就被平王妃接走,带着给自己的娘家人介绍。 平王妃算是高嫁,又得平王看重,在娘家也是极有面子的,看平王妃与窦苗儿的关系极为亲近,赵老将军一家对窦苗儿的态度都亲近了不少。 毕竟武将虽弱,但是赵家门庭不低,想巴结的人也不少,窦苗儿又送酒又送股,夫妻俩本身又是个寒门出身,很难让人不以为是巴结权贵,但是看平王妃的态度,又不像是给一个攀附之人几分薄面。 窦苗儿的座位被安排在四品家眷的那一桌,虽然与平王妃关系好,但是座位还是按照夫君的品级来的,只要两家没什么过节,就给安排在同一桌。 初到京城的时候,窦苗儿来这种场合都是无人问津被当做空气,但是柳庭恪短短三年接连升官,爬到了如今的从四品,在坐的夫人算是四品官里年轻的,可也有三四十岁了,反观窦苗儿,才二十出头,柳庭恪更是尚未及冠,如此前途不可限量,不免要跟窦苗儿打好关系。 在坐的夫人们开始跟窦苗儿套起近乎来,拿自家后辈与她们夫妻相比,花式夸赞了一通。 窦苗儿也不吝啬一个笑脸,既然人家有心思讨好,何必要在意是真心还是假意,与这一桌的夫人也就交谈了起来,气氛融洽。 不多时开始上菜,女宾这边的酒是果酿,大多女眷都是不胜酒力的,烈酒也不敢给女眷拿,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得不偿失。 而窦苗儿今日也是早有准备,提前准备了解酒药,在饭前就吃下了一颗,若是一会儿觉得晕,大不了再吃一颗。 但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两杯酒下肚,就觉得有些眼花,在坐的各位夫人都笑道:“到底是年纪小,酒量还没有练出来,跟我家女儿一样,沾点儿就多。” 窦苗儿笑着赔罪,“实在不好意思,晚辈酒量实在太差,扰了各位雅兴。” “这有什么?我们也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快下去歇一歇,喝口茶就好了。” 很快赵家就有丫鬟过来,扶着窦苗儿去客房休息。 窦苗儿走路都有些不稳,她连忙又悄悄吃了一颗。 丫鬟扶着窦苗儿下去休息,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周雪蓉今日也来赴宴了,窦苗儿攀上平王妃,让她很生气。 在周雪蓉看来,窦苗儿一个商妇,就不该踏入京城这个圈子。 不多时,周雪蓉也离席了。 第611章 教训教训她 “可看清她往哪间屋去了?” “看清了,就进了第三间客房。” 周雪蓉很满意,可算让她找到机会了,她周雪蓉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亏,但是窦苗儿让她狠狠摔了两跤,要是不报复回来,不是她周雪蓉的风格。 不过她也长了记性,她娘说得对,路上遇到拦路狗不是不该打,而是要保证自己能一棍子打死恶狗才能打,若是打不死,反而被狗咬,那就是叫人笑掉大牙。 所以她学乖了,消停了这么久,但是对窦苗儿的关注可是一点儿也没放松过。 “去把刘三公子约过来,就说我要见他。” 刘三公子是太府寺卿家的公子,从小就是周雪蓉的狗腿子,长到这么大,现在更是在周家势弱,周雪蓉名声一落千丈之后初心不改的一个人。 刘三公子一听是周雪蓉要见自己,直接就跑了过来,毕竟周雪蓉可是不怎么主动见他。 他过来就看到了暗自抹泪的周雪蓉,顿时一阵心疼。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 周雪蓉佯装惊讶的样子:“三公子,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传信……” 周雪蓉杏眼一瞪:“定是丫鬟见我被人欺负,自作主张,看我回去不罚她。” 刘三公子却是笑了,自作主张才好,这说明周雪蓉的身边再没有比他更亲近的公子了,他高兴还来不及。 “罚她做什么,她也是担心你,你快说说,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欺负你。” 周雪蓉又抹起眼泪:“还不是那个窦氏,就因为之前不懂事,被她耍了两次,如今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明嘲暗讽的,以后我再不出门了。” “别啊,不出门怎么成,这京城虽然繁华,蓉妹妹你要是不出门,再好的风景岂不是也要少三分颜色?” 周雪蓉破涕为笑,刘三公子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周太师原本有意为周雪蓉榜下捉婿,自己家族顶多算是个二流世家,父亲原本就是靠着攀附周太师才捞到一个太府寺卿的职位,周雪蓉若是跟自己,那是妥妥的下嫁,一点儿好处也没有的事情,周太师不会做。 所以他知道通过父母之命没了指望,就只能让周雪蓉自己点头了,但她要是不出门,自己可怎么让她点头? “终于见着一个笑模样了。” 周雪蓉立马收起笑容,委屈的说道:“我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被母亲拘在家里,父亲也不像以前一样宠我,只会让母亲看好我,生怕我出去给家里丢人一样,我真是快没脸见人了,但是反观那个窦氏,原本就与明妃娘娘姐妹相称,现在更是巴结上了平王妃,还与江宁郡主也攀上了交情,刚才醉酒,扶她休息的是赵夫人身边得脸的丫头呢,不过一个野丫头,踩着我上位,如今也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儿。” 周雪蓉说着话,眼泪又掉了下来,刘三公子一见,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也听说了,男宾那边的酒,听说又是她搞出来的,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这次我就帮你教训教训她。” “你想做什么?” 刘三公子笑了,“这你就别管了,只管听消息就是了,以后不敢出门就不是你,而是她了!” 第612章 你自己选的 周雪蓉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刘三这样一说,她心里就有数了,毕竟刘三的做事风格她了解,一直以来结果都是她满意的。 周雪蓉还是假意嗔怪的说道:“你可不要乱来,乡野村妇,多的是野路子,而且她那夫君也是圣眷正浓,你可不要……” “就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出来也有一会了,你就回去等消息吧。” 周雪蓉的话,让刘三心花怒放,他回到酒席上,与人打起赌来,说这酒虽然烈,但是也不一定醉人,口感是一回事,但是上头不上头,是另外一回事。 一边与人辩论着自己的观点,一边喝起酒来,为了验证自己的观点,还猛灌了一大碗酒,“你们看,我一点儿也没醉!” 话音刚落不久,刘三就开始站不稳,最后被自家小厮搀扶着下去休息了。 还未走出男宾的院子,赵家的下人就来接应,直到把刘三送进了男宾休息的客房,让人送来醒酒汤之后才离开。 刘三心里暗想:赵府的防护还真是严密,做事滴水不漏,生怕男宾走错院子,出现惊扰女客这种事情。 但是他今天还真就想惊扰一下女客。 看赵府防护之严密,从外边找人来是不成了,他没有办法只能亲自上阵,一起身,还真觉得有点儿晕,这还是他提前吃下解酒药的缘故,连酒量不小的刘三也不得不承认,这酒确实有点儿上头。 他清醒了一下,就偷偷摸摸的往女客的院子走,路上隔不远就能看见一个随时待命的下人,让他费了一些时间,摸进窦苗儿休息的屋子,他看见床上的人正睡得熟,于是自己解开衣衫,头发也弄的松散一些,又悄悄走上前去,手刚刚搭上窦苗儿的衣衫,就被抓住,一抬头,就看见刚才还熟睡的女子眼神明亮,哪里像是和醉的样子。 刘三一见,脑子转的飞快,当即装作醉酒的样子说道:“怎么,嫌本公子赏得少?今儿只要你伺候的好,本公子就替你赎了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着话,就要用强,倒不是真想做什么,单纯就想把事情闹大,反正他是男人,他又不怕。 “是吗?那公子这样说,奴就‘好好’伺候伺候公子。” 下一秒,只听刘三一声惨叫,手腕立刻脱臼,窦苗儿飞快起身,迅速卸了刘三两只胳膊,随后一脚踢在他的小腿骨上。 小腿骨本身就相比其他地方脆弱一些,窦苗儿这一脚下去,估计最轻也是骨裂了。 刘三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直接痛的晕了过去,窦苗儿不屑的看了一眼刘三,“就这样,还学人家当登徒子呢,一点儿都不抗揍。” 窦苗儿也不是傻子,其实刘三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吃了两粒解酒丸,又在客房睡了大半个时辰,酒早就醒得差不多了,而且在别人家哪里能睡得这么实? 所以刘三的意图她都清楚的知道,她才不信这人是醉了,看起来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儿,看来应该要好好查查这件事儿到底是谁在搞鬼。 至于刘三…… 既然他喝醉了,就让他醒醒酒吧 窦苗儿拿起桌子上的冷茶,满满一壶全都给他灌了下去,刘三一下子就醒了,这还不算,窦苗儿还把脸盆里的洗脸水倒进茶壶,对着壶嘴全给他灌了下去,一滴都不许漏,漏一滴,她就直接打断他的两条腿,再将他扒光了扔到庭院中央去。 反正自己就是一个村妇,不知廉耻为何物。 刘三怕了,喝了那么多水,又撑又恶心又不敢吐,而窦苗儿就像是看戏一样,欣赏着他的狼狈。 但是刘三不敢声张,他怕被更多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丫鬟的声音传来:“柳夫人,您醒了吗?” 刘三很矛盾,他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又怕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窦苗儿笑着用口型问他:“你想我醒了,还是没醒。” 刘三正在纠结中,只见窦苗儿正准备应答,刘三疯狂摇头,窦苗儿笑得更灿烂了,用口型说道:“你自己选的,没有机会改了哦……” 第613章 刘三的下场 “你……你要做什么,咱们做人留一线,日后……” “我日后再也不想跟你相见了,所以一线都不用留。” 但是窦苗儿说完之后就再也没什么动作了,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翻了起来,刘三看她翻书的频率就知道她根本就没读,读了怎么能翻得这么快? 刘三恨得牙痒痒,无知村妇,见认不认得字都不一定,装读书也不装得像一点儿,但是今天自己就栽在了无知村妇的手里,果然同蓉儿说的一样,野路子不好对付。 但是这女人也确实邪门,看着挺苗条的,怎么力气这么大,抓住自己手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只要她再一用力,自己手上的骨头就能断,连男人里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手劲儿还大的! 刘三在心里不断吐槽,但是看窦苗儿一眼都没往他这边看,看了一眼不到十步的房门,于是起了逃跑的心思,可是谁想到稍微一动,小腿骨的疼痛直冲天灵盖,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窦苗儿听见了,但是也没抬头,继续翻书,刘三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等。” “等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刘三直觉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发了狠似的威胁道:“你最好考虑一下后果,若是本公子跟你鱼死网破,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窦苗儿打量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翻书。 又过了一刻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再等一会儿就放你走。” 又过了不长时间,刘三便觉得尿意袭来,本来他就喝了不少酒,然后又被灌了一肚子的水,不想去如厕才怪。 但是他知道,若是窦苗儿知晓了他想去如厕,那还不憋死他,肯定不能放他去如厕。 他只能加紧了催窦苗儿放他走,“若是你现在放我走,今日的事,本公子既往不咎,若是你真不识好歹,你……” “我看书呢,你安静会儿,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下巴卸掉。” 刘三不敢再说话,但是越是憋着,想如厕的感觉就越发强烈,额头开始冒汗,他不知道窦苗儿到底在等什么,也不确定会不会真的卸了他的下巴,反正他都快要忍不住了。 “我……” 刚说一个字,窦苗儿突然起身,走到他跟前伸手就卸了他的下巴。 刘三:…… 卸别人的下巴这么简单吗?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我手法很好,你甚至感觉不到疼,下巴就掉了。” 窦苗儿好像才注意到他的异样:“你怎么满头大汗,这屋子里有冰,还挺凉快的,你怎么热成这样?” 刘三说不出话,指着自己的肚子疯狂摇头。 窦苗儿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懂你在说什么”,伸手又将他的下巴安了上去。 刘三说道:“我要小解。” 窦苗儿仿佛才恍然大悟一样,“原来你要小解,但是这间屋子好像没有净房呢。” 刘三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看不出来她就是故意的,她灌了自己那么多水,就是在等着自己出丑。 但是这个时候就算他想把窦苗儿碎尸万段也没有用,他真的要憋不住了。 “你若是再不放了我,我就直接在这儿小解,本公子最多就是丢人,我看你日后如何见人。” 窦苗儿淡定的从针线篓子里拿出剪刀,无聊的把玩:“我最多也就丢脸,但是你丢的是什么我就不保证了。” 刘三真的要撑不住了,他只能低头:“柳夫人,今日之事是在下唐突,多喝了几杯酒走错屋子,多有打扰,还希望柳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而且传出去对你我二人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回去之后,一定送上厚礼到柳府赔罪。” 窦苗儿把剪刀扔回到针线篓子里:“什么厚礼不厚礼的不重要,反正我有的是银子,主要是你得说人话,我才能听懂不是?你要是早这么说,那这误会不早就解开了,一会儿宴席就该结束,堂会要开始了,我要回去了,公子可要一起离开?” 走! 怎么不走! 刘三一听能离开,觉得腿上的疼都少了几分,他现在一心只想上厕所。 刘三已经尽力了,但是他只能夹着腿走路,而且腿又特别疼,窦苗儿在他之后出来都没几步就赶上了他,“您不是急着上茅厕吗?怎么才走到这里?” 刘三没理会她,咬着牙艰难的往角落里的茅房走。 窦苗儿抬头望天:“今天天气真不错,让人身心舒畅,我这人一高兴就爱吹口哨,你别介意啊!” 说着话窦苗儿就吹起了口哨:“嘘……” 刘三的腿当时就软了,这是吹口哨吗? “夫君教了我好久,就是学不会,怎么都弄不出那个动静来,公子您凑合听吧。” “柳夫人,京城就这么大,事情还是不要做绝的好……” 刘三觉得自己已经要炸了,短短的一段路,简直比登天还难,窦苗儿快走几步,走到养着荷花的大缸旁边,捧起一捧水,再让他们淅淅沥沥的落进水里,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对刘三来说简直是凌迟一样的折磨。 窦苗儿看他满头大汗,双腿紧紧夹住,已然是一动也不能动的模样,只怕再碰他一下,闸门就要崩溃。 “我虽然是乡野村妇,但是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公子下次再要找好捏的,可不要认错了人。” 窦苗儿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下人发现了刘三的异状,本想来帮助,但是被刘三一声喝退,现在谁也不能碰他,他艰难的往茅房挪动,就在马上到达茅房的时候,刘三一个熟人也来这边的茅房如厕,正好看见他,一时想吓他一吓,那人从背后突然窜出,刘三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腥臊的味道弥漫开来…… 那人愣了,就是吓他一下,至于吓尿吗? 刘三也愣了,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茅房,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脏污,又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刘三满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大喊着上去与那人厮打起来,但是他胳膊还没安上,腿也疼的要死,自己怒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那人看着刘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手难不成有什么法力?摸一下刘三就吓尿,轻轻推一下人就晕了。” 第614章 还记得她 想必今日之后,刘三就彻底出了名,平日里也是个混账,但是实际上长了个老鼠胆,娇身子。 不过这只是宴席上的一个小插曲,刘三被人抬下去医治,堂会也要开始了。 赵家特意请了程家班来唱戏,如今外来的程家班背靠邵家,也在京城站住了脚,窦苗儿看见新来的学徒都是模样俊俏的好苗子。 虽然窦苗儿不爱听,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在,她也要来露个面。 见到窦苗儿过来,平王妃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去。 “可醒酒了?” 平王妃半是揶揄半是打趣,窦苗儿笑着说道:“您可就别笑话我了,恐怕从此之后京城人人都知道,开酒坊的东家是个一杯倒。” 平王妃说道:“早就料到了,我特意吩咐给你留一间房出来睡觉,不过今儿醒来得可是比在我府上早多了。” 窦苗儿小声回答:“我提前吃了解酒丸。” 安王妃柔声说道:“柳夫人真是风趣,怪不得弟妹愿意同你一起玩耍。” 窦苗儿坐下老老实实的看戏,但是毕竟坐在两位王妃身边,总是有来见礼的人,连带着窦苗儿也不停起身跟各位夫人打招呼。 邵家女眷也过来了,总算来了个熟人。 邵老夫人带着邵衡妻子和邵樱,与两位王妃说了几句话之后,目光转向窦苗儿,“好些日子不见你过来玩了,原来是闷声做大事去了。” “瞧您说的,这算什么大事,小打小闹罢了,再说前几日我不是还让人给帝师大人送去了两坛尝鲜嘛。” “你这酒可是把老头子的馋虫勾出来了,现在每顿不喝一盅,简直吃不下饭。” 安王妃见到安静站在一旁,但是身形让人无法忽略的邵樱不由得问道:“五小姐也定亲一年了,什么时候好事将近啊?” 邵樱一下红了脸,邵老夫人笑着说道:“本想多留两年,但是王妃您也看见了,留这模样,留也留不住,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成仇,正好赵先生和夫人最近上京来了,与我们商议了一下,大概肯定不会超过今年。” 安王妃说道:“那到时候我肯定要去喝杯喜酒,一看五小姐就是个有福之人,定是要去沾沾喜气的。” “多谢王妃娘娘夸赞。” 平王妃也说道:“早就听说五小姐武艺非凡,我娘家这几个丫头也是喜欢舞刀弄枪的,有空倒是可以常来玩,也可以和苗儿去王府找我,平日里我也是很难找到一个能比划两下的人。” 邵樱连忙谢过,应下之后,又回到了邵老夫人的身后。 戏开场大约不到两刻钟,两位王妃就都撤了,窦苗儿和邵樱也跟着撤了,剩下看戏的都是各家的老夫人还有其儿媳,年轻人都找借口走了,她们可是很难一坐一两个时辰,就盯着看戏。 出了戏园,看到不少人好像都在互相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还很高兴的样子。 窦苗儿问道:“我们好像错过了不少呢,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看上去应该很有趣。” 平王妃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说太府寺卿刘家的三公子。这刘三在京城也算是京城里有名姓的纨绔,谁能想到喝了几口你的酒,竟然尿了裤子,刚让刘家人抬走。” 安王妃捂着嘴笑道:“估计要被京城里的百姓说上一阵子了,一到有满朝文武几乎都来吃席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趣事儿,想必赵夫人也是有所准备的。” “母亲和嫂嫂早有准备,家里的防护严着呢,就防着有人使坏或者喝多闹事儿,还真没想到有人会不声不响的尿裤子,我弟弟拿了自己新做的衣服让人给他换上了,也不知怎么弄的,好像还受了伤,总之狼狈坏了,反正估计这几个月,刘三怕是都没脸见人了。” 安王妃笑着说道:“原本周太师就看不上他,现在他想娶周小姐,更是彻底没戏了。” 窦苗儿心里有了数,她都快忘了周雪蓉了,没想到周雪蓉还记得她。 第615章 女大不中留 赵大将军府的堂会要连唱三天,有想听戏的每天都能来,窦苗儿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一来不喜欢,二来几乎来得都是家中能主事的老夫人和大人们,她也不够格。 两位王妃聊着天,几乎三句话都是不离夫君和孩子,而窦苗儿和邵樱陪着安王妃家五岁的郡主在翻花绳。 小郡主很聪明,教了一遍就会了,玩的不亦乐乎。 平王妃说道:“我家王爷就想要个女儿,看你家华宜娇娇软软的,看着就招人喜欢,本就嫉妒的不行,如今你又有了一个。” 安王妃的小郡主还不到百日,在手边睡得正香,白白嫩嫩的,穿着大红色的小衣裳,跟年画里的福娃娃一模一样,平王妃一见就喜欢的不行。 安王妃说道:“你家大的都快八岁了,也该再要一个了,等再大一些,两个一点儿也玩不到一起去,该有隔阂了。” 平王妃说道:“还不是当初我生产不顺利,吓坏了夫君,他不敢让我再生了。” 说起这个安王妃不禁捂着嘴笑起来:“谁能想到三弟看着人高马大的,哭起来的眼泪不比女人少一滴,你这边才生下孩子,他在门外直接一头栽倒晕过去了,当时手忙脚乱的,要不是当时父皇派去的太医多,都不知道是要救谁。” 平王妃也笑起来:“王爷现在不让人提,谁提他跟谁急。” 窦苗儿脑海里想象出平王泪流满面的模样…… 算了,她想象不到。 正说的热闹,平王的声音从屋外传过来:“谁要急啊?” 众人赶紧起身,平王妃迎上前去:“我要急,你再不来接妾身回府,妾身就要跟您急了。” 这一看才发现,平王和安王带着世子,柳庭恪带着……赵锦程,都来了。 安王妃说道;“刚还说起了小赵大人,看来真是好事将近了。” 赵锦程赶忙见礼后说道:“都是长辈在商议,在下只是送五小姐一程罢了。” “送的是哪一程?从这儿到赵府大门口的这一程?” 赵锦程也难得的红了脸,邵老夫人的马车就在赵府大门口等着邵樱,难道还能让赵锦程送邵樱回家不成? 众人都笑起来,只有赵锦程和邵樱脸红的不敢抬头,还好平王妃出言替他们二人解了围。 “旁人都说皇嫂你是温柔似水的性子,但是现在大家看看,你才是最能揶揄人的一个。” 平王妃话音一落,男人们都各自领了家属回去,赵锦程真的如安王妃所言,就送到门口,等到邵樱的车走了,自己才离开。 听到丫鬟说赵锦程看自己离开了才转头离开,邵樱红了脸,但是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邵老夫人得意的说道:“看样子赵家这小子对你确实是喜爱,算他有几分眼力,识得金镶玉。” 邵樱抿着嘴不说话,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前两日赵伯父和伯母来……” 邵老夫人说道:“今年肯定让你过门,你也矜持一些。” “我知道,我也没着急,就是问问嘛……” “赵家在鲤县家境算是殷实,但是在京城就算不得什么了,日后的吃穿用度肯定比不得家里,以后别哭着跑回家里来找救济。” 邵樱嘟囔着说道:“赵大哥还能让我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不成?” 邵老夫人戳了戳她的脑袋:“真是女大不中留!” 第616章 快成亲吧 赵大将军的寿宴过后,一家叫做“醉仙居”的酒坊悄咪咪的开张,虽然只是放了几挂鞭炮,但是谁都知道幕后东家。 这酒坊就开在原本王家模仿她们聚贤庄而开的集贤庄的位置上,开业仪式可以说的上悄无声息,但是长着眼睛的都能看见。 看上去低调,实则一点儿也不低调,甚至隐隐有些嚣张的意味。 王家大厦倾覆,如今不过短短一年不到,那些存在过的痕迹正在被一一抹除,除了还贴着封条的王家大宅诉说着王氏曾经的气派,大街小巷再难找到属于王家的东西。 醉仙居的酒水随着赵大将军的寿宴声名鹊起,价格不算便宜,但是里面稍便宜的酒水寻常百姓咬咬牙也能买下一壶,因此想来尝鲜的人还是不少的。 醉仙居的雅间里,慕子钰对窦苗儿说道:“弟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窦苗儿摇头:“哪里是我的功劳,分明是慕大哥你教得好,对了,此番出去可有收获?” 慕子钰走的这段日子,就是去找王小姐,慕子钰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心里有了数,但是心里也多了几分苦涩,看不见的未来,能走多久呢? 但是看到此刻他脸上的踏实,她又有些许欣慰,活在当下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崔夫人派人来找过你几次,留下了一个地址。” 慕子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旁的窦苗儿便没有再多说,既然酒楼这边一切正常,她也不打算一整天都待在这里,让人装了一坛不是最烈的酒,又买了一些吃食,往赵锦程那里去,有几日没过去了,去打听一下都安排的怎么样,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见窦苗儿过来,赵诚博很是高兴:“我还想着你酒楼开张,应该正是忙的时候,过几日再去找你,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 “之前都准备好了,开张倒是没什么要我操心的,在赵大将军府上遇见了邵老夫人,听说赵大哥和五小姐准备在年底之前完婚?” 赵诚博乐得合不拢嘴,赵锦程这个年纪着实不算小了,与他年纪一般的哪个不是孩子满地跑,他偏要先立业后成家,原本也说不动,没想到直接娶了高门贵女,赵诚博这下是里子面子都齐全了。 最重要的是邵家看中这门亲事,若不然也不会他上门去商议两次就应下,原本邵家可是想多留女儿一阵子的。 赵夫人也说道:“大约是八九月份,具体日子还没定我最近也打听了京城里嫁娶的花销,此次我们把全部身家都带上了,应当是绰绰有余,只是这聘礼上面……邵家家大业大,宝物不尽其数,银两总是不如宝贵的物件好看,我想着让你带我们去买上一两件拿的出手的东西,但是撑撑门面。” 窦苗儿想了想:“赵大哥应该是有所准备的,他可是预支了鲤县聚贤庄十年的分红呢!” 赵诚博说道:“他说了这件事,但是他准备的是他准备的,我给他准备是我准备的,那怎么能一样?” 窦苗只能应下,她又问起了蒋胖子和婉儿的婚事,赵夫人说准备定在入冬的时候,也不太好和赵锦程的婚事隔的太近,怕邵家觉得自家没规矩。 当赵夫人说完之后,窦苗不禁感慨:“当时刚到鲤县,婉儿还是一个小姑娘,如今也已经快要成亲了。” 赵诚博说道:“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快成亲吧!” 第617章 属于大宁的战争 赵大将军的寿宴刚过两日,京城就下了一场大雨,街道上空无一人,平王带着一队人马,身穿蓑衣,急匆匆的打马出城。 雨下了大半日,临近黄昏,平王才带人回城,队伍里多出来一辆马车,马车走得很慢,但是目的地很明确,直奔皇宫。 也赶在今日进城的还有李二夫人,在平王回城之后的半个时辰,也坐着一辆小马车回了李家。 都没有刻意声张,但是到了晚上,有心人就都知道此事了。 柳庭恪一边和窦苗儿下五子棋一边说道:“江宁郡主此次回京,怕是就不会走了,李家还不知道作何反应,你们做的可干净?” 窦苗儿摇摇头:“只要做了,就很难干净,所以郡主才要直接进宫,明妃娘娘会擦干净。” 柳庭恪点点头,随即放下心来。 窦苗儿问道:“窦方什么时候离开?” “后日。” 窦苗儿皱眉:“这么快,可知道要去哪里?” “不知,既然人交给了开云兄,那就定是不会错的,无论去哪里都是要靠他自己,我们再多就帮不了。” 窦苗儿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一切可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昨日我带他去了一趟衙门,已经将奴籍消去,改为民 籍,但是名字他不愿意改,那就这样吧,原本就也不怕被人知道。” 窦苗儿说道:“窦方这几年看着性子改了不少,我当初怕他那股狠劲儿伤人伤己,如今却又忍不住担心,怕他到时不够狠,受人欺负。” 柳庭恪笑出声来:“青青想得真多,你放心吧,只有他欺负旁人的份儿。” 窦苗儿摇摇头:“算了,不想了,反正都是留不住的,明日去牙行看看,再买两个人回来。” 窦苗儿和柳庭恪到了牙行,挑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长相憨厚,看着有些木讷,其实并不讨喜。 带回家之后,简单问了一下之前的经历,就让窦方带下去熟悉一下府上的环境,安排住处,又交接了一下平时应该做什么活儿。 窦方是个惜字如金的,这孩子也是,两个人的交流倒是十分高效,一句废话也没有。 窦苗儿手里拿着他过往经历,“短短两年,转卖三次,主家不是被抄家就是破产,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买下 他的主家倒霉。” 柳庭恪说道:“说他倒霉吧,但是仔细看来,从商户被卖到官家,一路卖到了京城,大多数奴仆都是越卖越差,他倒是越卖地方越好,除了运气,应当也是有几分心计在里面。” “有心计倒是不怕,比心计谁能比得过你。” 柳庭恪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是不喜欢蠢人罢了,说起话来累人,明日上朝,应当就有御史弹劾江宁郡主了。” 为什么会有御史弹劾,当然是顺德帝授意。 “弹劾江宁郡主是假,弹劾李家才是真吧,陛下如此,就不怕让李家彻底倒向周氏。” “不然他们也是要狼狈为奸的。” 窦苗儿想了一下:“是慕大哥?” 柳庭恪笑着点了点头。 “属于慕大哥的战争终于要开始了。” “不,是属于大宁的战争。” 江宁郡主进了宫,不管身上有什么证据,旁人也都拿不着了。 次日平王妃和安王妃全都进了宫,两人一同前来探望。 江宁郡主被邵桐安置在明华宫偏殿,脸色白的吓人。 安王妃本就胆子小,连忙握住江宁郡主冰凉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儿?李二夫人对你做了什么?” 江宁郡主落下眼泪, 第618章 搏一把 次日御史台有人弹劾江宁郡主,夫君才刚刚过世一月不到就回京,实在不成体统,给京中的女子都做了不好的典范,对不起此前先帝夸赞的“贤淑”二字。 顺德帝脸色不太好看,“江宁是身子不舒服,平王亲自接回来的,宫里太医照看起来方便,难道这样也不行?” “但是陛下,身体有恙让太医日日去看诊即可,郡主住在宫里本就于礼不合,这宫里如今就只有明妃娘娘一位,住久了说起来也不好听,退一步讲,江宁郡主才刚刚丧夫,万一冲撞了陛下和娘娘,这才是大事,若说京郊远,郡主在城里也是有府邸,臣以为,没有什么理由,郡主非住在宫里。” 顺德帝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江宁是朕的堂妹,各位爱卿家里的堂妹若是上门,也是不让住的吗?那岂不是连个客人都不如?” “但江宁郡主是新寡,此番若不是大归,终归是不合礼数。” 顺德帝冷哼一声:“首辅大人怎么看?” “臣认为并无不妥。” “连首辅大人都没说什么,说到底是家事,各位爱卿还是去管管有用的事情好了,今日朕累了,退朝。” 事情被顺德帝压了下来,倒像是皇室仗势欺人,欺负李家一样。 前朝发生的事情,不大功夫就传到了后宫,看着江宁郡主惨白的面色,邵桐不由得说道:“这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都是一时的,有些事情与其让别人扒出来,不如我们自己先放到明面上。” 江宁郡主点头:“我知道,堂兄总不会害我的,多谢嫂嫂照顾,着实给您添麻烦了。” 一句“嫂嫂”,给足了邵桐颜面,邵桐说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这么说就是见外了。” 江宁说道:“来得仓促,别苑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安顿好。” “说的是,我也忘记了,你前脚走,李二夫人后脚也回了京,我一会儿就派人去别苑,让人拿些你用惯的东西过来,再安置一下那边的下人们。” “多谢嫂嫂,不过我一直在宫里住着确实不合规矩,等过两日,我就搬出宫去,回亲王府。” 江宁郡主说的是回亲王府,而不是回别苑。 邵桐说道:“哪里不合规矩了,你不必介意,就在我宫里住着,亲王府多年没有主子住了,虽不至于破败,但是的确要好好修缮一番,明天我就让内务府过去看看,拿个章程出来。” 邵桐也没有一口应下来,她也不敢保证与李家最后能交涉出一个什么结果。 江宁郡主心里明白,就没有再多说。 邵桐给江宁郡主掖了掖被子:“太医说了,虽然你坐的是小月子,但是此次凶险万分,一不留神就容易留下病根,你安心养着,就算我解决不了,万事还有陛下呢,将养不好,以后遭罪的还是自己。” 邵桐说完就走了,江宁郡主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既然明妃娘娘说她是流产,那她就是流产,李二夫人这么多年对她的折磨,她一口气全都还给她。 她要把李二夫人的心挖出来,再狠狠捏碎,这一切都是李二夫人逼的。 江宁郡主何尝不知这药伤身,但是她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与李二夫人鱼死网破,她不能想象,这漫长的一辈子都被李二夫人折磨,与其这样,不如搏一把。 现在看来,一切都还顺利,不是吗…… 第619章 江宁的报复 在有心人的发酵之下,江宁郡主的事情慢慢连街头巷尾的百姓也知道了,虽然大宁对寡妇再嫁并不歧视,但是守身如玉还是为人称道,官府还是会发一座贞节牌坊以示嘉奖。 这说明在百姓的心里,还是觉得女子从一而终才是正道。 虽然再嫁的寡妇不少,但是怎么也得守上几年,往少了说,也得一两年之后,而且是在夫家点头的情况下才能再嫁或者归家,但是江宁郡主这还不到一个月就跑回了京城,还直接住到了皇宫,未免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 而且听说李二夫人回京之后就病了,百姓们都传言是被江宁郡主气的,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对江宁郡主骂声一片,坊间都说要是自己有个江宁郡主这样的儿媳,也得被气病,没给夫家留下一儿半女,如今为夫守孝更是一天都不愿意多守,装装样子也该多装一阵吧。 流言四起,看似是对李家十分有利的局面,但是李鸿邦却眉头紧锁。 他问夫人:“老二媳妇那边你去探望过了?” “去看过了,整个人就跟丢了魂魄一样,也没有问出个什么来,还没有来得及再多查,也怕动静大了二弟多心,我一个嫂子也不好插手弟妹的事情太深。” 李鸿邦也知道她说得在理,但是这件事儿他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你不必想太多,只管去查,老二那里我去知会,外边的流言你可有插手?” 李鸿邦的夫人算是个贤内助,李家后宅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有什么事情很难是她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李鸿邦也很相信她。 李夫人说道:“我没插手,且这流言来的快,我特意查了,咱们家里也是没人插手的,虽然看着是为我们抱不平,但是总觉得来的蹊跷,我心里不踏实。” 李鸿邦又何尝不是呢,他也觉得这事情像是有意为之,纵横官场多年,他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好好查查吧,别苑那边发生了什么尽快查出来,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妾身知道。” 李夫人也很生气:“早就提醒弟妹别太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初郡主对这门婚事有多不情愿她又不是不清楚,她偏是不听,这次的事情,妾身觉得也许就是江宁的报复。”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还是准的,李夫人的随口一说,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李鸿邦说道:“若是江宁,反而好办,一个有名无权的郡主不足为患,就怕背后另有其人。” 李夫人让人找来别苑的下人,又找到了曾去别苑看诊的大夫,这一通盘问下来,连李鸿邦的夫人也是不由得感到气愤,怪李二夫人自作自受,又觉得头大,这下恐怕是不太好解决。 李鸿邦从衙门回来,里夫人就到书房去找他,听完之后,李鸿邦很生气。 “糊涂,简直是糊涂,就算是个无依无靠的郡主,也是姓宁,谁给她的胆子!” 李夫人劝道:“夫君息怒,事已至此,还是想想要怎么平息此事,原本我只是猜测,但是现在有八成把握,若说江宁受辱尚可退让,但是痛失孩子,江宁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气,现在江宁的名声越差,到时候我们家的脸就被打得越狠。” 李鸿邦想了想,问道:“江宁真的小产了?” 李夫人点头:“那大夫也是京城医术不错的,尤其擅长治疗妇人,不然弟妹也不会找他,他十分确定,应该是不会错的。” 李鸿邦说道:“你去二房知会一声吧,祸是他们闯的,让他们自己拿个章程出来,给他们收拾了这么多年烂摊子,真是越发不成样子。” 第620章 幕后推动者 李夫人再次来到二房,得了李宏邦的话,她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温声细语,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弟妹,这次的事情不是你和江宁郡主婆媳之争这么简单,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但是我不得不提前知会一声,你也别觉得我当嫂子的手伸太长,这件事儿最后还是得拿个章程出来,你若是不说话,那我就做主了。” 李二夫人才算是有了反应,不过才几日,头发就肉眼可见的白了,声音也十分虚弱。 “她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李二夫人眼里落下两行泪:“江宁知道她怀了身子,所以她故意激怒我,她就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她在报复我,她在报复我……” 李二夫人终于放声痛哭出来,李夫人用手拍拍她的背:“这就是命,你命里就与这孩子无缘。” 李夫人语气安慰,但是眼中却没什么同情。 李二夫人嚎啕大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上天为什么收的不是我的命,我犯下的错,为什么要都报应在我儿的身上……” 李夫人说道:“这也是他的命,这辈子过的苦,下辈子定然是平安顺遂。” 李二夫人哭累了才说道:“江宁成功了,我现在,当真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了……” 李夫人看她这副样子,也不再多言:“弟妹还是要好好修养,好好的人可不能垮下去,不管如何,不能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李夫人说完就走了,随后李家二爷回来,让人请了大夫,随后就放出李二夫人要养病,闭门谢客的消息。 坊间传闻愈演愈烈,李家出面澄清李二夫人的病是丧子之痛引发旧疾,与江宁郡主无关,但是根本没人相信,而且李二夫人的病更是被传得严重,就好像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 窦苗儿说道:“知道明妃娘娘是个聪明的,但是头一次见她处理这样的事,才知道也是个不留余地的。” 柳庭恪说道:“帝师大人选中的人,必然是心里有十分的把握。” 这次的事情,幕后推动者就是邵桐。 从江宁郡主进宫住在明华宫开始,就说明邵桐这次要来掺和一下了。 她这位明妃娘娘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声不响,让众人都快忘了她呢。 李家想把这件事情哄弄过去,她偏偏要炒起来,最后逼李家不得不做点儿什么。 窦苗儿问道:“最近可要有事儿发生?” 柳庭恪挑眉:“大概吧。” 传了几日之后,甚至有了李二夫人已经死了,但是李家秘不发丧的说法。 邵樱来窦苗儿这儿蹭饭,她从宫里回来不久,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李二夫人这下不得不出来露个面了吧,再不露面大家真得以为她没了呢。” 窦苗儿摇头:“不一定,不过是被人说几句,李家才没有这么容易被牵着走呢。” 邵樱很是气愤:“李家当真是过分,我前儿在宫里见着江宁郡主一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凹进去了,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明妃娘娘什么想法?” “姐姐她能有什么想法,只能让太医好好医治。” 窦苗儿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是想来这种事情邵樱也应该不知道,窦苗儿就没有再多说,转而问起了江宁郡主的病,两人正说着话,樊清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樊清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好几日没有好好打理,他神情激动的说道:“我成了,我成了!” 一看见邵樱,他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适合见客,然后转身又走了。 邵樱与窦苗儿对视一眼,这两个人就算知道樊清的性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邵樱说道:“樊公子这是什么成了?” 窦苗儿说道:“谁知道呢,大哥总是喜欢自己研究一些机巧之物。” 第621章 一条假腿 等樊清打理好自己之后,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了,打扮好的樊清,也终于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窦苗儿提出要看看樊清的研究成果,但是樊清却拿了一块布死死包着不给看,当即就要套上马车去邵府。 直到套车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小厮换了一张不认识的脸。 “窦方呢?” “窦方消了奴籍,前几日走了。” 樊清想了一会儿,窦苗儿还以为是没有送窦方他有些遗憾,于是安慰道:“不过也不是日后不回来,总还是能见到的。” 樊清突然抬头问道:\"那这几天给我送饭的是他?” 窦苗儿点点头,樊清嘟囔道:“怎么都没印象呢?” 窦苗儿心想:他可能都没抬头看人家一眼,就算抬头看,就他那个脸盲样儿,上哪里有印象去?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窦元。” 樊清好好看了他两眼:“会赶车吧?” 窦元连连点头,说着话樊清就钻进了马车,樊清满意的说道:“这个名字起的好。” “怎么好?” “只要姓窦,叫什么都好。” 窦苗儿无语,邵樱说道:“这说明苗儿姐的地位还是同当初一样嘛。” 樊清连连夸赞邵樱聪明,窦苗儿无语:“一个名字而已,姓什么有什么重要的。” 但是樊清不认同,引经据典的向她普及姓什么有多重要,惹得窦苗儿想把他扔出马车,还好离邵府也不是太远,在窦苗儿动手之前就到了。 到了邵府,进门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回头问邵樱:“没有递帖子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窦苗儿大步走上前去:“都到这儿了,还回去不成?走吧!” 邵樱说道:“左右我大哥也是没什么事情,递不递帖子都没有什么大差别。” 樊清一想也就跟着走了,但还是嘟囔着:“一时思虑不周,若是被邵兄以为不懂礼数就不好了。” 来到了邵衡的院子之后,发现邵衡正坐在轮椅上指挥着邵扬练剑。 邵扬小小的身子,拿着一支小小的木剑,一板一眼的做着向前刺的动作,明显力量不足,脸上已经都是汗水,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但还是在坚持。 邵樱走上前去一把抱起来,“哎呀,练习了这么久,晚上会尿床。” “坏姑姑!” 邵樱就喜欢逗邵扬,坏姑姑也是邵扬对邵樱的专属称呼。 邵衡说道:“去找你母亲洗洗,今天就到这里吧。” 邵扬从邵樱怀里下来,迈着小短腿走了,邵樱说道:“扬儿最近倒是听话了不少,都不见他耍赖了。” 邵衡笑着说道:“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他看向樊清和窦苗儿:“你们也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我是陪着大哥过来的。” 樊清这才放下一直抱着的东西,“过来的急,但是我真是等不到明天,我实在是迫不及待。”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只见里边是一条木头做的假腿,中间是空的,脚腕和膝盖处还有可以活动的关节,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樊清再怎么测试他也没有一条残肢,所以还得来找邵衡,邵衡一见眼睛就亮了,还不等樊清跟他讲解,就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上了。 第622章 上门 樊清这假肢做的实在是过于形象,任谁一看都能看出来是一条假腿,邵衡本想直接套上,却被窦苗儿拦住。 “开云兄的伤处可是已经愈合了?若是牵动了伤口就……” “无妨!” 邵衡很是兴奋,但是少夫人却不会由着他乱来,那恐怖的伤口如果崩开可怎么得了。 少夫人赶紧将邵衡推到里间,用棉布包住伤口,再用纱布捆住才肯让他试试。 邵衡尝试着站起来,但是明显接口处并不是很舒服,让他略微皱着眉,但还是在少夫人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这一瞬间,众人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邵衡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但是毕竟假肢与自己的腿完全不同,一时之间失去平衡,还好樊清也在边上扶了一把。 “你慢点走几步,让我好好看看,比预想中的差了很多啊。” 樊清皱着眉,对自己的作品十分失望。 但是邵衡却说已经很好了,是自己的问题,只要多练习一定可以。 樊清只是直了一些,又不是真傻,他哪里看不出来确实有些问题。 从怀里掏出软尺子就开始量起来,看这架势,少夫人直接说道:“来了之后还没坐下喝口水呢,咱们先不忙,先坐下歇歇,已经让人去准备饭菜了,也不忙着走,多歇一会儿也来得及。” 一听说少夫人让人已经准备饭菜了,樊清手上动作更快了。 窦苗儿也说道:“用饭就不必了,第一太麻烦,其次我跟柳庭恪约好了,今晚要去看蒋老爷和蒋夫人。” 少夫人说道:“既然苗儿你有事那我也不多留你,樊公子可以留下吃个便饭。” 便饭…… 樊清表示更不想吃了,虽然他没吃过便饭,但是听说很可怕,作为一个老实人他并不想尝试。 邵樱说道:“何必急在这一时,我家也不是没有地方住,樊公子就在我家住一阵子,省得一趟一趟跑。” 邵衡也说道:“小五说的是,若是子清不嫌弃,在我这儿住上一阵子是再好不过的,子清意下如何?” 樊清再傻也不能说嫌弃邵府呀,就这么犹豫要怎么说的功夫,窦苗儿就说道:“那也成,不过今天让大哥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你们也需要准备给一间屋子让他做活儿。” 少夫人连连点头:“说得对,我这就让人去收拾安排去。” 说完话两人就离开了邵府,回去的路上樊清有些怨念:“听说邵府的饭菜一点儿都不好吃。” “有官儿当不当?” 樊清自然知道这件事儿是有好处拿的,毕竟他给邵衡做腿,除了邵家与他们的交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捞个差事,但是…… “从前没什么朋友邀请我去他家里住,所以有人邀请我我就很高兴,但是认识了慎之之后有了几个扫榻以待的好友,如今竟觉得若是不太熟悉,我还不太想去了。” 窦苗儿心想:正常人不是都这样吗? 但是为了让他能愿意去邵府,窦苗儿还是开玩笑似的说道:“吃惯了山珍海味,嘴刁了呗!” 樊清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开云兄倒也是个好相处的人,我会适应的。” 窦苗儿在心里默默说道:你一忙起来,哪里会跟人相处,开云兄在你眼里那就是个模具。 第623章 安顿 晚上樊清柳庭恪回来听说了此事,也觉得是一件好事,樊清在邵家做客住上一段时日,在京中就也算是找到了一棵大树,至少别人不会无端看轻他。 对于樊清的性子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会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柳庭恪不经意说起了今日朝堂上的事儿,今日江宁郡主的事情又被御史拿出来说,但是还不等顺德帝张嘴,李鸿邦就主动站出来替江宁郡主说起话来。 在李鸿邦的口中,是李二夫人悲痛弄过甚,对江宁郡主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江宁郡主本就也沉浸在丧夫之痛,又被李二夫人一骂,直接怒急攻心晕了过去,这才有了平王去接人回宫这一出。 但是李二夫人也很自责,愧疚的食不下咽,这才回家之后就病倒了,却没想到引发了坊间那么多无端的猜测,平白无故的坏了江宁郡主的声誉。 樊清却是一脸懵:“江宁郡主在宫里?郡马不是才刚过世,婆媳就闹起来了?坊间又是什么传闻?问我不过几日没出门,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窦苗儿说道:“大哥今日怎么这么八卦?往日里你可是不爱过问这些的。” 樊清说道:“这不是欠了江宁郡主人情嘛,本想当面当面去道谢又没谢成,我觉得江宁郡主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她自己刚死了丈夫,我们一群人去添乱,不仅不怪罪,还送了我一棵珍贵的铁木,这样宽容的人,怎么会做出什么坏事?” 窦苗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江宁郡主是个苦命的女人。 樊清连连点头:“确实是个苦命的女人,就算贵为郡主,说难听点儿也就是个寡妇,寡妇的日子没人比我更清楚,只希望江宁郡主能想开,日后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可千万别想不开要守一辈子,人都死了,郡马没准早就投胎娶妻生子了,谁在乎她守还是不守?” 话说到这里,窦苗儿说道:“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干娘,不如今年过年把干娘接过来过年?” 樊清笑道:“你要能说动我娘,我就把我全部身家都给你。” 谁不知道樊清最是抠,他这样说,窦苗儿就知道肯定是不成的了。 李鸿邦亲自在朝堂上解释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猜测,看似 实在向顺德帝解释,但是又何尝不是一种威慑,他已经亲自开口给事情盖棺定论了,谁若是再不识趣胡乱猜测,那就是成心的要与他为敌了。 李大首辅的话虽不是金口玉言,但是也不遑多让,他在朝堂之上说完,坊间的传言一夜之间就平息了,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自己几句口舌之快而惹上麻烦。 樊清本想多问一嘴江宁郡主的事情,但是柳庭恪却没有多说,让他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就去邵府了,还是抓紧收拾妥当。 次日窦苗儿将樊清送到了邵府,邵府果然大手笔,直接给樊清腾出了一间单独的院子,还专门配了两个伺候的小厮。 这院子里卧房净房饭厅会客厅样样俱全,摆件儿也都价值不菲,还有一间超级大的屋子,里边摆满了各种工具,还有好几种木头,随他挑选。 樊清一看到这满屋子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这是一晚上准备的?” 少夫人说道:“这原本是三间房,昨晚连夜让人砸了中间两堵墙,时间仓促,若是樊公子觉得哪里不满尽管提,我马上就让人安排去。” “不不不,没啥不满意的,就是太好了,我还有点儿不太适应。” “那我让人去苗儿那看看樊公子的住处,给您改个一样的就行了。” 樊清吓得连连摆手,那倒是也大可不必。 “少夫人您不必如此,我大哥不是那么挑剔的人,而且咱们都是朋友,您太见外反而让我大哥不自在。” 少夫人还是难掩激动:“我这可不是见外,我是太高兴了,这都是应该的,樊公子有什么不满意一定要说出来,本来就是我们请樊公子过来,若是招待不周,我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樊清就这么在邵府安顿了下来,就在窦苗儿回家的路上,江宁郡主却干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情。 第623章 宫门口的戏 虽然是盛夏,但江宁公主身上还是披了一件素色的披风,看上去就像是初秋的打扮,那苍白的脸色更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身体抱恙。 她也没有戴面纱或者帷帽,就这样站在宫门口。 李鸿邦没有想到江宁郡主会在此处等他,不由得上前行礼:“见过郡主,郡主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应当还是要多多将养一些日子,前几日臣让人送进宫去的补品,郡主可是用了?” 江宁表情漠然:“大伯礼数向来周全,也只有见到大伯,我才记起,自己原来也是一个郡主呢。” “郡主言重,不管您自己记不记得,您都是郡主。” 江宁没有接话,而是让丫鬟拿出了礼盒:“这是大伯前几日送来的补品,都是好东西,只是江宁福薄,无福消受,还是拿回去给婆母补身才好。” “你婆母她只是一时之间太过悲痛,这才昏了头,冲撞了郡主殿下您,如今她也是悔不当初,内疚不已,现在卧病在床,大夫说多半是心病。” 对李鸿邦的卖惨江宁郡主不仅心里没有一丝波动,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想笑。 “哦?是这样吗?” “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江宁郡主终于笑出声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这算不算是老天开眼?” 李鸿邦明显愣了一下,他知道江宁郡主定是不愿意与他有好脸色,但是如此说话,莫不是疯了吧?她还是李家的儿媳妇,这样说自己的婆母,纵然她心里是这样想的,那也不能这么说。 就在李鸿邦愣了这一下的功夫,江宁郡主又问李鸿邦:“大伯,你觉得我这个李家儿媳做得如何?” “郡主自然是极好的。” “那今日向大伯讨要一封和离书,大伯意下如何。” 李鸿邦是个老油条,他只是略微一思索,就应下来了,此时江宁主跟李家要和离,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怎么会不答应? 至于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弟和目光短浅的弟妹,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江宁趁热打铁:“那就三日后开祠堂吧,这样的大事,总要当着全宗族面说清楚才好,日后我便是干干净净的宁氏女,与李家再无半点瓜葛,若是有什么人不知道胡乱上来攀亲,平白让本郡主烦心,首辅大人也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江宁的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其中的威胁之意李鸿邦很清楚,而且他什么没见过,自然也不会在意江宁话里的羞辱之意,至于威胁…… 虽然他并不怕江宁郡主,但是他也不想节外生枝,不过是几句难听的话,在他眼里,和小孩子闹脾气没什么差别。 “郡主好好养身体,臣这就回去安排。” “那就有劳首辅大人了。” 在宫门口的这一幕,看见的人不少,才平息下去的事情,瞬间更加沸腾,但是都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都憋着等着看三日后的大戏。 晚上的时候,窦苗儿从柳庭恪嘴里听说了这场大戏。 “江宁郡主出宫之后去哪了?” “住进了荣王府,前几日内务府简单修缮了一下,能住人。” “那明日我去上门看看。” 第624章 看望 次日一早,窦苗儿递了帖子,很久就得到了回复,她带着礼物来到了荣王府,虽 然荣王府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人照看着,但是多年来也没有主人居住,一进门就觉得透着一股子清冷。 王府里下人不多,窦苗儿被请进了屋子,江宁郡主扯了扯嘴角,“招待不周,见笑了。” 窦苗儿摆了摆手:“哪有什么招待不周,如今郡主身子抱恙,肯接了我的帖子,那就是极大的脸面了。” 江宁郡主屏退左右,这才对窦苗儿深深施了一礼:“柳夫人大恩,江宁无以为报,日后……” 不等她说完,窦苗儿就说道:“这一遭毕竟也是伤了身,少思少虑,才能养好身体。” 精酿点点头:“你说的是,毕竟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窦苗儿说道:“你的气色看起来是在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知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不过是小产,坐上两个月的小月子也就无碍了,多亏了明妃娘娘收留,不然这一段日子,我怕是不得清净。” “那你还要出门,怎么也要养好身子再说。” 江宁摇头:“我咽不下这口气,身子养好容易,心养好难,我再也不想顶着李家的姓多过一天,连明妃娘娘也支持我,你身为女人,应该是懂我的。” “我自然理解,只是觉得有些不值罢了,你自己开心就是最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窦苗儿就走了。 她得知了两个很重要的消息,邵桐已经收好了尾,坐实了江宁郡主是小产的事实,第二个消息就是邵桐授意她将事情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窦苗儿刚到家,赵院长和夫人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 “您二老有事儿让人来叫我过去就是,怎么还亲自过来了,难不成拿我当外人?” 赵夫人说道:“你现在生意不少,而且京城官夫人之间人际交往也是颇为复杂,知道你累着呢,哪里舍得使唤你,反正不远,我们就自己过来了。” 窦苗儿赶紧让小小沏茶,“院长和夫人来可是有事情?” 赵院长满脸的笑意:“跟邵家那边探好了底,婚期就定在今年中秋之后,跟你打听打听这京城里最好的官媒,虽然邵家面子大,但是总不能真的事事让人家开口,该咱们办的可是一件也不能落下。” “院长说的是,这些事情我早就打听好了,什么官媒喜乐班子和厨子之类的全都在这儿了,全都整理成册,这就给您拿去。” 赵夫人笑着说道:“到底是见过世面,做了官夫人的人,早都想到了我们的前头去。” 窦苗儿笑道:“哪里是我想的,都是当时我和柳庭恪成亲的时候,大家都帮忙出谋划策,柳庭恪就都记下来了,但是想来想去大约也不会有多少人来赴宴,最后也没有全用上。” 赵诚博说道:“你们成亲我也来了,那人可是不少了。” 窦苗儿笑着说道:“我们成亲送礼的不少,来赴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最大都没超过四品官,等到赵大哥成亲的时候,京城里的一品大员您也是能见到的,就连陛下都得添份礼。” 赵诚博哈哈大笑:“做梦都没想到,老子苦读多年没光宗耀祖,儿子娶个媳妇倒是光宗耀祖了。” 随后看向赵夫人:“我看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旺我,看你多会生!” 赵夫人瞪了他一眼:“当着孩子面儿瞎说什么?快走吧,别耽误苗丫头的正事儿。” 第625章 江宁和离 转眼就是三日,江宁郡主穿着一身郡主礼服,素面朝天,繁复又隆重的金红色礼服,衬的她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等她出门上了马车,才发现门口聚了不少人,江宁郡主没有理会,上了马车,往首辅府的方向而去。 等到了首辅府她下车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看热闹的人了,毕竟没人嫌自己的命长。 江宁郡主下了马车,看着李府大气的牌匾,眼中充满了坚定。 江宁郡主一到,李鸿邦和夫人就出来门口迎接。 大门打开,江宁郡主丝毫不客气,挺直腰杆迈过高高的门槛,随后朱红色的大门又关上,隔绝了一切暗中观察的视线。 “怎么不见二夫人。” 李鸿邦说道:“她身体不适,卧床不起。” 江宁郡主只是“哦”了一声。 走了大约一刻钟,才来到李家祠堂,远远就看见一群老头子正襟危坐在祠堂内,两边站了不少年轻的男丁,祠堂外面则是站着一大群女人。 大老远就感受到这些人的恶意。 江宁来到祠堂门口,原本在祠堂里面的人,全都堵在了门口,很明显,这是不让她进去的意思。 “女子不得进祠堂,郡主不过是想要我们所有人在场,如今能到的都已经到了,想必也是一样的。” 江宁郡主点点头,她原本也没有想进去,李氏的祠堂,她不稀罕。 “首辅大人说的是,若是日后李氏时运不济,出了什么事儿,怪到本郡主头上可就不好了,毕竟你们擅长做这样的事儿。” 江宁郡主的话说的极为讽刺,当即就引起了李氏族人的不满。 她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眼中充满挑衅,李鸿邦却抬起手,顿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再说什么话出来。 李鸿邦对李家,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有些误会已经造成,微臣也无力挽回,郡主若是如此心中得以宽慰几分,不过是几句气话,微臣也能听得。” 江宁郡主没有接着他的话说,而是说道:“我身子还没养好,劳烦拿把椅子出来,咱们坐着说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着,只有江宁郡主坐在正中,被人群包围,但是她却浑然不觉,坐的随意,手里还把玩着压腰的玉佩,不仅没有羊入狼群的弱势,反而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 李鸿邦叫李家二爷走上前来,“郡马过世,就由你这公爹代写和离书吧。” 接着又看向江宁郡主,“郡主意下如何?” “甚好。” 李二爷一声不吭开始写和离书,看得李家众人义愤填膺,不过是个郡主,这不是把李家的脸扔在地上踩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郡马才过世不足一月有余,郡主是不是有些太过迫不及待了!”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老头子忍不住开口了,他是李鸿邦的叔叔,在李家也是能说上几句话,平日里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谁不给他几分薄面,今天竟然被一个女人堵在祠堂门口,羞辱整个李家,这让他心里十分生气。 江宁郡主闻声看向李鸿邦:“首辅大人觉得本郡主迫不及待吗?” “自然没有,郡主年华正好,想必郡马也不愿您白白蹉跎。” 江宁郡主没有接话,那老头子还想再说,被李鸿邦用眼神制止。 很快和离书写好,等墨迹稍干,江宁郡主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家…… 第626章 话本 江宁郡主和离这件事仿佛是所有人意料之中一样,并没有引起什么讨论。 荣王府里招了一批下人,看样子江宁郡主以后要在京里常住,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段难得的安宁日子,除了慕子钰。 慕震在京城已经待了有一段时日,时不时让人给他送些东西,但是也没有过多打扰,然而崔氏三天两头就要派人来让他过去。 崔氏每次见面无外乎是问他何时能入仕,让他留意适龄郡主或者是世家女,再就是要钱。 崔氏奢靡惯了,慕震断了她的银两,她又自视甚高,万万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得知自己的经济状况之后,很自然的就向慕子钰开了口。 慕子钰看着风光,实际上手里能动的银子却不多,好钢都是用在刀刃上,崔氏一个月的花销,已经快赶上他自己一年了,如今又写信让他过去,想也知道定是有事儿,慕子钰真的是颇为头疼。 柳庭恪来的时候,慕子钰正在堆积如山的账本中揉脑袋。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慕子钰摇摇头:“说难不难,只不过不忍去做罢了。” 柳庭恪随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信纸,说道:“平王说,崔府最近来了两个客人。” 慕子钰略带惊讶,随后苦笑,他知道崔氏让他去做什么了。 能登崔氏的门,还有客人的待遇,应当是崔氏本家来了人,崔氏想让他提携。 但是如今他自己都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哪里有余力管别人,何况还是管崔氏的人? 慕子钰叫来石头,让他回了崔氏。 慕子钰说道:“没想到平王竟然还会注意到我。” “陛下的大半身家都在你手里,平王怎么能不替陛下看着点儿,这些日子怎么样?” 慕子钰点点头,突然转而说道:“江宁郡主只是一个弱女子……” 柳庭恪眼中却没有一丝悲悯:“生在皇室她选择不了,现在她也选择不了,不能反抗就接受,她是个聪明人。” 不过两日的时间,原本没什么水花的京城,一本名为《粉玉劫》话本突然之间流行了起来,讲的是原本门当户对的两个大户人家关系不错,便以一对价值连城的粉色玉佩给小辈订了娃娃亲,男方隐瞒了自家小辈有早夭之状,女方及笄之后,两人成亲才发现,但是木已成舟,早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但是此时男方用药吊着的身子已经几乎油尽灯枯,身子越发不好,男方的当家主母对出身不错的儿媳越发不满,觉得是她克自己的儿子,正巧女方家中生了一些变故,需要男方家里帮忙,于是婆母便逐渐越发刁难儿媳。 终于有一天,一位名医说病弱的儿子养不好,寿命最多一年,此时尚未留后,婆母请人开了猛药,结果儿子一命呜呼,爱子如命的婆母几乎疯魔,对孝中的儿媳变本加厉,在一日的罚跪之后,儿媳身子撑不住晕了过去,醒来才知道自己刚刚一个月的孩子没了,婆媳二人都是伤心欲绝,最后疯狂的婆婆竟然想让儿媳给自己的儿子和未出世的孙子陪葬,儿媳在丫鬟的护送下拼命逃回娘家。 《粉玉劫》上半部到此为止,执笔人文采十分不错,很简单的故事写得跌宕起伏,催人泪下,让人欲罢不能。 窦苗儿合上话本,看着柳庭恪说道:“最近这么闲?” “一般。” “什么江大小姐,直接写江宁郡主算了,你这是不是太明显了?” “不明显我怕有人不知道。” 窦苗儿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下半部要怎么写?” “那就看大家希望怎么写了。” 此刻江宁郡主也合上了话本,从脸上也看不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第627章 可怜 江宁郡主将话本随意放在桌子上,丫鬟试探着说道:“这东西怎么到了您跟前,奴婢这就去扔掉。” “写的不错,放到书架上吧,什么时候写了下部,记得去买一本。” 丫鬟犹豫着放到了书架上,但是她也听出了江宁郡主并不是很高兴。 “郡主……” 江宁郡主摇摇头:“罢了,毕竟我还是一个受害者,比前些日子那些不守妇道的话好听多了,不是吗?” 丫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说她身体还没养好,劝她少思少虑。 江宁郡主喝了一碗安神汤上床休息,丫鬟退了下去,她闭上眼睛企图关住眼泪,但是却无济于事。 她生来便是皇室郡主,作为荣亲王府的独女,更是娇宠,虽然容貌并不出挑,但是却从来不缺少宠爱,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是投了一个好胎,可及笄之后才发现,老天爷是公平的,拥有的东西,其实自己早就做了交换,只是还有没有到收账的时候罢了。 她是尊贵的郡主,但是被骗婚不能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婆家也被欺负的翻不了身,她翻遍史书典籍,也没有见过一个比自己还窝囊的郡主了,她甚至希望自己下辈子是一个市井泼妇,生活虽不富足,但是开心就放声大笑,不开心就扯开嗓子就跟人吵一架,那样肆意的生活,她做梦都不敢去奢望。 如今这话本子传开,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可怜的江宁郡主,她是郡主,得到的评价却只有一句可怜,这是对她的侮辱,她甚至觉得,就算说她是仗势欺人,说她不守妇道,也比可怜要来得好。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她能顺利脱离李家,看似一切云淡风轻,其实暗中多少人费了多少心力,暗中较了多少的劲,她懂。 朝堂上的人对此事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人提起,顺德帝也装作不知道,他提起来任命次辅的事情,上一次争执不休,最后被卢政翰捡了一个吏部尚书的漏,次辅的人选也没有定下来,这次顺德帝又提起来,看上去是铁了心要给争邵世忠一个又实权的官职。 对这话本的放任,让那些暗中观察准备投机取巧的人胆子大了起来,各种茶楼的说书先生开始了二次创作,还有不少版本的《粉玉劫》下半部横空出世,甚至还出了画册。 江宁郡主就出了小月子,但是她一步也没有迈出过荣王府。 平王妃亲自下帖子请她,她也给拒了,没有法子只好亲自上门去找她,见她比之前还瘦了一大圈。 “和离了不是好事儿,怎么反倒是瘦了,可是让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气的?” 江宁郡主摇摇头:“就是觉得身上提不起力气,累的紧。” “太医可来看过了?” “前天明妃娘娘才差太医过来看过,说这次还是伤着了,让我静养。”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看江宁郡主有些累了,平王妃就告辞了。 江宁郡主收到了来自两位王妃和宫里的不少补品,她都是写了书信道谢,而面对等她身体好了之后要相约一起出门的邀请,则是闭口不提,没有一丝一毫要出门的想法。 朝堂上的剑拔弩张对百姓们没有什么影响,窦苗儿的酒坊生意越发好起来,甚至出了几种只供聚贤庄的酒,连带着聚贤庄的生意 都更好了几分,慕子钰如今过问的是越来越少了。 今日窦苗儿早早就带着小小出了门去铺子里,没过一个时辰,窦元就一路小跑找她回家,说是家里来了一位姓崔的夫人,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样子,他说没在家也没把人劝走,硬是要见她。 窦苗儿一听就知道是谁,于是也不急着回去,她倒是要看看,崔氏能等到几时。 第628章 我多贤惠 一直快到了晚上,窦苗儿惦记着柳庭恪快回来了,她才慢悠悠的回来,进门就看见一张脸好像已经快到拉到地上的崔氏,窦苗儿真的惊讶了,她竟然真的一直在这里等。 窦苗儿连忙说道:“崔夫人,您怎么过来了?您等了多久了?我今天铺子里有事儿,您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儿,不然我就不出门了,毕竟您可是稀客呀!” 窦苗儿的话说的并不是很客气,你自己等了这么是你活该,谁让你不提前递帖子。 崔氏早就气的不行了,她今天原本就是带着火气,但是越等越发火气大,丫鬟也劝她先回去,但是崔氏今天就跟窦苗儿杠上了,她就是要看看窦苗儿今天让她等多久。 但是崔氏也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然真的从早等到晚,中午连口饭都没吃上。 “柳夫人倒真是忙,贵府小厮去找了你一圈,都没有找到,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在京中产业竟然如此之多。” 窦苗儿当然听出来她的画外音,不好意思的说道:“一般一般,其实也不是那么多,只不过着主子去哪里,也没有和下人报备的道理,这小厮又是我新买回来不久的,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您说是不是?” 崔氏刚想说话,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这让崔氏尴尬不已,窦苗儿连忙说道:“夫人还没吃饭吧,正好今晚在我这里吃顿便饭。” 崔氏刚要拒绝,就又想到慕子钰躲着自己,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就应了下来。 窦苗儿也没有想到崔氏真的会应下,不过既然是待客 ,还是要尽地主之谊的,窦苗儿倒是没有小气到要在一顿晚饭上恶心她。 窦苗儿很快就定下了今晚的菜单,又赶紧让窦元去酒楼里订了一只八宝鸭和一锅人参鸡汤,加上自己带回来的卤味,然后再让小小和哑巴媳妇做上三荤三素,这一桌作为“便饭”也足够了。 顷刻之间窦苗儿就已经安排妥当,崔氏说道:“到底是生意人,柳夫人做事倒是麻利的紧。” 窦苗儿就当崔氏在夸她了,笑着说道:“夫人您养尊处优,凡事只要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做好拿到您的跟前,我就不一样了,我出身低微,从小就是干粗活儿长大的,做事若是不麻利可是要挨打的,后来托夫君的福,旁人也叫我一声夫人,本以为动动嘴就行了,但是没想到 这每日铺子上有无数的事儿都要我拿主意,人情交际上也不能落下,还不如当初在村里干粗活来的自在呢!” 崔氏也不是傻子,她自然也听出来窦苗儿在内涵她。 “自古以来,女子三从四德天经地义,柳夫人这日日不着家,柳大人也是饱读圣贤书,你就不怕日久天长……” “就算他有什么想法又能如何,我没读过书,不懂三从四德,我就知道女人自己买花戴和旁人给买花戴还是不一样的,就算父亲不喜夫君不爱儿子不孝,我还是能绫罗绸缎吃香喝辣 ,不必求着谁逼着谁,做人嘛,没有里子哪来的面子,夫人您饱读诗书,道理您肯定比我更明白,我这班门弄斧您可别介意。” 窦苗儿笑的眉眼弯弯,那一对月牙眼看起来分外讨喜,但是在崔氏眼里,却仿佛是一对弯刀,将自己的里里外外片片割下,暴晒在阳光之下。 她想反驳,但是无论她如何想,那些诗词歌赋却不能给她一个强有力的 理由去狠狠反击回去,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承认的东西被窦苗儿猝不及防的翻出来摆在桌面上,让她脸发烫发痛。 可是崔氏此刻连恼羞成怒都不能,若是真的发怒,岂不就是对号入座? 崔氏到现在才好好打量起窦苗儿来,这个村妇远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柳夫人果然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坊间都说柳夫人不仅御夫有方 ,还是商业奇才,是个奇女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窦苗儿笑得更灿烂了:“夫人您可别这么夸我,我算什么奇女子,您就是不常出来走动,您多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是个普通妇人罢了。” 崔氏几乎快咬碎了后槽牙,窦苗儿的话一句接一句,句句带刺,句句扎她。 正在这时候,柳庭恪也回来了,他 穿着一身官袍,一看便是少年英才,人中龙凤,崔氏一见到这样的柳庭恪还是满意的,柳庭恪好,对与他关系亲近的慕子钰也是只有好处的。 柳庭恪见到崔氏只是简单见了个礼,随后窦苗儿也让崔氏自己先吃些糕点,她要去夫君更衣。 崔氏不是说她不安于室吗?那她就让她看看自己多贤惠。 这才没多大一会儿,崔氏又被晾在一旁。 柳庭恪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崔氏怎么在这里,窦苗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柳庭恪说道:“大概是逼急了,不然那她也不会亲自上门来还等一天。” 窦苗儿说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若是她真的执意要逼迫慕大哥……” “那怎么样?” “我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柳庭恪笑出声来,恰好系好腰带,腾出手来摸了摸窦苗儿的头顶 ,“你放心吧,和雅兄也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傻子,他如今已经不是什么愚孝之人。”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摸我头顶,秃了怎么办!” “但是手感真的很好。” 窦苗儿一下就道破了他的小心思:“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已经比我高了,还足足高了三寸,高大的柳‘大’人。” 两个人再度回到会客厅,崔氏已经平复了心绪,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柳庭恪找了去书房有事的借口离开了,留窦苗儿招待崔氏,虽然崔氏是长辈,并不会有什么闲话,但是窦苗儿表示自己完全不用柳庭恪帮忙就能搞定崔氏。 崔氏不过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罢了,看着吓人,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 窦苗儿陪着崔氏东拉西扯,等到所有的菜色的准备好,崔氏才发现慕子钰还没回来。 “钰儿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要不派人去催催,或者我们再等等。”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今天能不回来吃,慕大哥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咱们直接吃吧,这个人参鸡汤味道特别好,您尝尝。” 就算崔氏一天没有吃饭了,顿时也是胃口全无。 第629章 听人劝,吃饱饭 窦苗儿还在热情的招呼,崔氏面上掩盖不住的不耐,没等窦苗儿说完话就急忙打断道:“今日多谢柳夫人的款待,我吃好了,天色不早,这就走了,柳夫人不必相送。” 窦苗儿哪里能当真不送 ,十分热情的送出大门,崔氏也是看得出来,窦苗儿心里是真的高兴。 对于这个戏耍了自己的小辈,崔氏没有任何办法,她知道自己就是窦苗儿口中所说的,自己买不起花戴的女人。 如今她已经没了能给自己付账的夫君,引以为傲的儿子也快要脱离掌控,崔氏坐在马车里,微微闭着眼,她要好好想想,她是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去,买两个包子来。” 丫鬟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崔氏什么时候吃过外头的吃食?她总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那些小贩的手上也不知道都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洗没洗手,她可不会吃那样的东西。 但是刚才她听见了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崔氏吃了两个包子,又在马车里熏了好一会儿的香,才下车回府。 一下马车,家中两位崔氏子弟立刻过来迎接,崔氏也立刻换上了高高在上,满面荣光的样子,谁也看不出来她这一日吃了多少瘪。 “姑姑您回来了,没想到您今日竟然去了一整天。” 崔氏摆摆手:“钰儿这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忙去了,最近这一阵子安王交给他的事情多,总是几天也不回京一趟,正巧今天我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几位夫人,就一起去叙叙旧,看看戏。” 进屋之后,两个侄子表示这是第一次来京城,明日打算两个人出去转转,崔氏点点头:“出去转转也好,等过两日钰儿回来,让他再带你们好好逛逛。” “姑姑今日辛苦一天也累了,那侄儿就先告退了。” 崔氏打发走了两个侄子,立即派人去城门口蹲守,不必惊动慕子钰,回禀给她即可。 崔氏这边焦头烂额,窦苗儿则是吃饱喝足后,满足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柳庭恪一边轻轻揉她长了些肉的肚子一边说道:“有那么好吃?” “早就看不惯崔氏,今日让她不爽还不能发火,我就很爽。” 柳庭恪一脸无奈:“那又如何,她可是没有丝毫知难而退的样子。” 提起来窦苗儿的好心情就不由得淡了一些:“我真的怀疑,崔氏是不是来跟慕大哥讨债的。” 柳庭恪笑着说道:“讨债也无妨,再多的债,总有还完的一天。” “我也没有仔细问过,慕大哥……现在是和她在一起?” 柳庭恪摇摇头:“只是找到了人,在她斜对面租了一间民宅。” 窦苗儿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内心诸多感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柳庭恪说道:“我劝和雅兄直接做一次采花贼,抢了人就走她又能如何,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像你这么能打,可惜他不听。” “慕大哥是君子,怎么会跟你一样?” “听人劝,吃饱饭,他不听我的劝,所以我能吃饱,他只能饿着。” 说着就在窦苗儿的唇上重重的啃了一口,就像是要证明他真的能吃饱一样。 而慕子钰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沓不知哪里来的信件,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时不时将头转向一侧,看一眼斜对面屋子里映在窗子上的剪影。 那影子正在做绣活儿,慕子钰知道,那是一件男装,是他的尺寸。 王小姐并没有走得很远,她没有户籍,哪里都进不去,出了白马寺就找了偏僻的庄子,谎称自己刚死了丈夫,来京城投奔亲戚却没找到人,暂时在这里先住了下来,在镇子上的成衣店接一些绣活儿,每隔七日,成衣店会来人收一次。 慕子钰直接买下了那家小店。 石头看着慕子钰这副模样,不由得说道:“公子,咱们何必呢,现在奴才我也想明白了,只要您开心,我……我就不讨厌她了,您别这么折磨自己了,这些日子京中这里两头跑,您的身子越发单薄了,实在不行,奴才就替您把人掳走,我觉得柳大人说的对,您不好意思奴才我好意思啊,以后有什么奴才我担着就是了!” “不许胡说,做你的事去。” 石头嘟囔着走了,慕子钰其实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就算真的没有想过,石头天天在耳边念叨也不得不想,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这么做,若是她真的愿意与自己在一起,便不会离开白马寺。 他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自私。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她,就觉得很安心,只要靠近她,他这颗孤独的心就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停的港湾,得到片刻安宁。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知道不该为了自己而囚禁她。 斜对面的屋子灯熄了,慕子钰回过神来,奋笔疾书赶紧写完,密封好之后才睡下。 第630章 您出什么价? 次日一早,慕子钰天不亮就起床,城门刚开就进了城,还好崔氏的人来得够早,否则差点儿就错过去。 崔氏此时才醒没多久,听了回禀只是摆摆手,让人去柳府送个信,说她病了。 慕子钰到柳府的时候,早饭刚好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出锅。 刚放下碗筷,崔氏的消息就送到了。 原本是觉得崔氏肯定是装的,但是昨天她应该是把崔氏气的不轻,窦苗儿也不敢说话了,万一是真的呢? 慕子钰也觉得大半是装的,但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还是去了。 慕子钰到了崔氏那里之后,发现崔氏果然没有什么事情。 崔氏说道:“如今我若是不称病,怕是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难不成你的孝道就是送来些银子,让我吃饱穿暖?” “儿子不敢,只是最近实在无暇分身。” 崔氏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忙也是好事,崔氏你有两位表兄上京来了,此事你可知晓?” 慕子钰摇头,崔氏说道:“知道你如今连自己也没有站稳脚跟,也没有难为你的意思,只不过他二人第一次进京,若是你有空,便陪着逛一逛也就罢了。” 慕子钰有些许惊讶,心里也有些莫名感动,与其他人相比,其实母亲还是更加心疼自己一些的吧。 “母亲说的是,那就安排在后日吧,今明两日,要跟着安王殿下。” 崔氏笑了起来,随后说道:“你年龄也不小了,从前不急是没有合适的,如今你人在京城,也该自己上点儿心。” “儿子如今无暇顾及,当务之急还是做好王爷交代的事儿。” 慕子钰从崔氏那里出来就去了安王府,待了不大功夫就出来了,直到傍晚才坐着马车出城。 慕子钰今日心情极好,从崔氏那里哪怕只要得到一丝温暖,他就极为满足了。 石头赶着车,主仆二人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慕子钰习惯性的看向窗边,那抹剪影还是在做绣活儿。 慕子钰看着看着,不自觉勾起嘴角,但是总在晚上做绣活儿可不好,熬坏了眼睛可怎么办,她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慕子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那双够浑夺魄的眼睛,他至今仍对初次见面记忆犹新。 他想,大概他也是不能免俗的,那样一双眼睛,叫人如何不心动。 而王九小姐坐在黑暗中,看着斜对面房子里那熟悉的身影,眼睛似乎一下也舍不得眨。 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不过百步之遥,但是他们之间却又隔得那么远,整整两辈子,那些剜心蚀骨般的回忆,让他们永远无法相拥。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布料,拿到尺寸和衣料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来了。 那样小的一家成衣店,平日里接的最好的活儿便是给地主老爷做衣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衣料,又怎么会出这么高的价钱。 她这件衣服做的极慢,哪怕她已经做过无数遍,她想,等这件衣服做好,她该换个地方了…… 一连两日,慕子钰的心情都极为不错,第三日也是如约一大早就来到崔氏那里,与崔氏和两位表兄一起用了早饭,随后带着两位表兄去逛京城。 慕子钰和两位崔公子出门之后,崔氏也坐上马车出了门,马车直接出城,跑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慕子钰每日栖身的庄子上。 “钰儿每日就是到这里来?” “回夫人,前天日奴才就是看着公子到了这里,昨天奴才打探了一下,这庄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前一阵子来了一个毁了容的小寡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崔氏被下人带着来到了王九小姐的院子,她头上带着帷帽,正坐在院子里做绣活儿。 看见崔氏的一瞬间,她瞳孔瞬间放大,如果说她第一恨的是王家,那么接下来,就是崔氏了。 崔氏为了她那可笑的崔氏荣光,葬送了慕子钰的一生,他们一家人的悲惨结局,贪得无厌的王家占一半功劳,剩下的就是崔氏了吧。 崔氏一边贪图着自己王氏嫡女的身份,一边又万分厌恶自己的丑陋容貌,对自己的女儿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哪怕当初慕子钰是入赘到王家,崔氏远在千里之外也是没少给自己写信施压,让自己帮助慕子钰入仕。 崔氏传来的哪里是信,分明是一座座大山,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慕子钰的身上,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她还记得慕子钰临终前崔氏写来的信件,崔氏说要让慕子钰赶紧好起来,他还没有大展身手平步青云,还没有重现往日崔氏荣光,连个后都留下,要是慕子钰就这么去了,枉费她遭了那么多罪生下他。 明明是盛夏时节,王九浑身发冷,看见崔氏的一瞬间,往事一幕幕,尽在眼前。 “这位小娘子,我们夫人赶路经过这里,身上带的水用完了,可否跟您买些水?” 王九小姐放下手中的针线,“夫人打算用什么价格买我的水?” “你想要多少。” 崔氏目光直直的盯着王九小姐,仿佛要透过那帷帽那层薄纱,不光看清她的容貌,还想看透她的一切。 “那要看夫人觉得值多少。” 第631章 不知廉耻 两个女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火药味儿。 过了一会儿,还是王九小姐先动了,她又坐回到椅子上,指向村口水井的方向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打水不易,每日自己打的水只够自己吃用,夫人还是让人去水井里打些上来吧。” 崔氏环顾四周,竟然连一把多余的椅子也没有,此时王九小姐又拿起手中的针线活儿,看也不看崔氏一眼了。 崔氏看了一会儿说道:“你的绣工不错,不知师承何人。” “夫人谬赞,不过是糊口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师承。” “你的一静一动都是极为得体,想来是从小就请了礼仪嬷嬷调教,不知小姐出身哪家。” “不是什么大家,反正应该是夫人不看在眼里的,我便不说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姐,我只是一个刚刚死了丈夫没有多久的寡妇。” 对于她的说辞,崔氏完全不予理会,她站在院子里,转过身去背对着王九小姐,恰巧能看见慕子钰的院子。 “小姐可知对面住的是什么人?” “这件衣服的主人。” 崔氏没有接话,王九小姐笑着说道:“依照夫人的眼力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手上这件衣服的料子极好,那主人怕我缝坏了,所以追到了这里亲自监督呢。” 王九小姐语气轻快,像极了怀春少女向人说起自己的心上人,却又羞于承认的样子。 崔氏盯着王九小姐的帷帽说道:“听说小姐毁了容貌。” “是啊,容貌毁了,但是世界上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不在意容貌的人。” “这世间没有一个男子会不在意女人的容貌,即使如今不在意,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不会的,有些人,承诺了就是一辈子,即使不新鲜了,也会一直坚持下去,那是他做事情的准则,有始有终,诺比命重。” 崔氏看着她一针一针不紧不慢的绣着袖口的翠竹,心里不由得开始烦躁,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了解慕子钰。 “我是不会允许我的儿子娶你这样的女人的。” 崔氏终于沉不住气,自报身份,王九小姐丝毫不在意:“我也不会让他娶我的,我这副模样若是真的做了正妻,不能给他帮助不说,还免不了受人非议,时间长了他对我也就淡了,但是做妾我也不稀罕。” “你到底想如何?” 王九小姐笑起来:“夫人,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崔氏终于忍不住了,她这是要毁了慕子钰,慕子钰可是要进官场的人,若是被人抓住这个污点,那还了得? “你应当也是读过书,怎么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来?” 王九小姐突然摘下的帷帽,只见她的脸一整个都肿了起来,脸上密密麻麻全是疙瘩,整张脸都是黑红色,那些小疙瘩上还有已经干燥的皮,但是还没有脱落。 这副容貌已经不能叫丑了,而是恶心。 崔氏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但是依然被吓的后退一步。 王九小姐又慢条斯理的戴上帷帽,“夫人可看见了,我如今连脸都没有了,要什么廉耻呢?其实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只不过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长得好看还能不在意我容貌的男人,这世上怕是出了他没有旁人了呢!” 崔氏气得浑身发抖,王九小姐又向崔氏行了一礼:“还要多谢夫人,将他教的这么好,不过我这里地方小,就不留夫人用午饭了。” 崔氏握紧了拳头,看了王九小姐一眼,转身离开了她这破烂的小院。 王九小姐看着崔氏离开,继续缝衣裳,只是速度快了许多,她知道,崔氏不会放过自己。 恰好,她也有这个打算。 第632章 言尽于此 慕子钰今日回来的稍微早了一些,但是天也黑透了。 石头去村口挑了一担水,准备回去烧开泡茶洗漱之用,这庄子上天一黑下去家家户户就都关门上锁,准备睡下了,百姓是不舍得浪费灯油的。 石头挑着水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王九小姐就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门口,顿时把他吓了一跳,慌乱之下赶紧用袖子遮脸,肩上挑的两桶水全部都撒了。 慕子钰听见动静出来,两人就这么相见了。 慕子钰愣了一会儿,对石头说道:“去再挑两桶吧。” 石头看了一眼两人,赶紧捡起扁担走了。 王九小姐主动开口:“衣服做好了。” 慕子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进屋坐坐吧。” 王九小姐没有推辞,进屋之后慕子钰尴尬的说道:“没有热茶,只有些城里买的糕点。” “我吃过了。” 慕子钰那从不冷场的能力仿佛在此刻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现在很紧张,就像是小时候父亲第一次让他自己出去谈生意时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慌乱之下直接拿起了衣服:“这么快就做好了,我去试试。” 他直接到里屋将衣服换上,稍微肥了一点点,但是这衣裳的款式和绣样真的很适合他。 他换好出来之后,王九小姐有片刻的恍惚,慕子钰说道:“这么精致的做工,我的工钱好像给少了。” 王九小姐说道:“肥了一些,但是我不想改了,你自己多吃一些,长点肉吧。” “好。” 两个人都没了话,每一次都是这样,慕子钰内心不由得有些恼自己,为何每次在这难得的独处时光里,自己的嘴就像是生了锈。 王小姐说道:“住了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吧。” “怎么不见我。” “你不想见我。” “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你也回京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慕子钰说道:“那你可跟我走?” “我不能回京。” “哦。” 慕子钰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是态度很明确。 王小姐说道:“今日崔夫人来过来了。” 慕子钰很惊讶,显然他没有想到。 “你是要和达官贵人们打交道的,你有你的前程,而那对我而言却恰恰是最致命的东西,你能远离那些,跟我到一个角落里躲上一辈子吗?” “再过一些时间,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对我而言不会是一件难事。” 王九小姐摘下帷帽:“是吗?你觉得这张脸能出去抛头露面,能融入京中的那些官夫人吗?” 慕子钰震惊得说不出来话,他没有想到,她竟然对自己也这样决绝。 “如今我的脸已经彻底毁了,毕竟王九小姐已经在大火中丧生,世界上哪里再会有第二张形如夜叉的脸呢?” 看着慕子钰震惊的神色,王九小姐戴上帷帽:“我言尽于此,我只是想躲起来,过平凡人的日子。” 石头看到王九小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挑着水回屋,他一眼就看到了慕子钰身上的新衣服,“公子您这衣裳还真好看。” 慕子钰没有回话,石头知道定是没有从王九小姐那里得到什么好脸色,他去烧水了。 等水烧开,泡好了茶,慕子钰说道,“明天去找几个护院安置在这里吧,我娘来过了,我怕她不安全。” 王九小姐在想,崔氏会怎么对付她呢? 按照崔氏对慕子钰的期望,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这样一个女子去玷污慕子钰的,只要她对自己下手,如果自己意外死去,慕子钰从此便也不会再受崔氏的摆布了吧…… 第633章 仰人鼻息,男女都一样 慕子钰最终还是没有搬走,他对自己说,这次的麻烦是因自己而起,他当然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慕子钰犹豫了两日,最终他还是决定与崔氏面对面的谈一谈。 崔氏见他过来,罕见的问他吃饭了没有,今早买到了新鲜的莲子,做成了莲子羹,让他也尝一尝。 慕子钰乖乖的坐下盛了一碗,一边吃着,崔氏一边说道:“我一直让你关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在京中可有心仪的贵女?” “若是有呢?” 崔氏看上去十分高兴,高兴里还有一丝得意,慕子钰到底还是不敢把那个丑女人摆在她的面前。 “若是有,我当然是要替你上门去提亲。” “母亲还是不必操劳了,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如今我已不属于江南慕家,又身无功名,上门提亲,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虽然不在慕家族谱上,但是你身体里流的还是慕家的血,况且日后慕家少不得还有求着你的地方,而且放眼京城,那些京中纨绔怎可与你相比?” 慕子钰低头喝粥,见他不答,崔氏继续说道:“钰儿你不必妄自菲薄,我也是让人去打听过的,我儿公子世无双的名头谁人不知,京中适龄贵女哪个不想嫁给你?” 崔氏越发得意起来,慕子钰问道:“母亲可是有了觉得合适的人选?” 崔氏说道:“以往说起来你都推三阻四,今日怎么如此听话。” “我也觉得自己年纪不小,该成家了。” 崔氏如今也反应过来,慕子钰看着低眉顺眼的样子,但是来意似乎并不是如此。 “你可有心仪之人,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要替你掌掌眼。” 慕子钰抬起头:“母亲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崔氏骤然变脸,怒火瞬间升腾而起:“果然如此,你最好别告诉我你真的要娶那个丑八怪!” “母亲慎言,人不以外貌论美丑,小时候夫子就是这样教的。” 崔氏气的浑身发抖,道理是道理,事实是事实,怎么能完全一样? “你以为你真的是地位尊贵的贵公子吗?你如今不过一个商贾贱籍,如何能拿贵族的那一套行事,娶那样一个女人,能帮你什么?” 慕子钰朝着崔氏行了一礼,“母亲说得对,我不过一个商贾贱籍,如何真能与贵族相提并论,名声是名声,若是真要结亲,恐怕没有哪个贵族真的愿意将辛苦培养的女儿嫁给我,平民女子,才是门当户对。” 拿崔氏自己的话堵她,崔氏无法反驳,但是更加生气:“你竟然为了那么一个丑八怪忤逆我,在外这两年,别的没学到,忤逆长辈但是学了个十成十!” 慕子钰如何能不清楚崔氏在说谁,柳庭恪来京这么久,无父母亲长,早早分家,与亲祖父断绝关系,这一切只要有心人查都不是特别隐秘的事情。 “母亲慎言,儿子我只是一介商贾,若是传出去,得罪不起官府。” 崔氏知道慕子钰已经不像从前一样乖乖听话,但是她从未想到,慕子钰当真会在这样的大事上跟她对着来。 “好啊,好啊,你还知道你是我儿子,若是不想我活活气死,趁早断了这荒唐的念头。” .“母亲息怒,儿子自然是不想母亲生气的,但是一介商贾妄图攀上贵族,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母亲为了崔氏说是下嫁,但说是高攀也无不妥,夫妻不和是人皆皆知,母亲自己也痛苦终身,您不想儿子受和您一样的苦吧?” 慕子钰看着崔氏的眼睛,崔氏到嘴边的话,看着慕子钰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慕子钰行了一礼:“谢母亲,儿子还有事情,改日再来看母亲。” 眼看着慕子钰走到门口,崔氏最终还是说道:“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 慕子钰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仰人鼻息,男人女人都一样。” 慕子钰再次行了一礼,走出门去。 崔氏嘴里重复着“仰人鼻息,男人女人都一样”,念叨了两遍,颓然下来,而后又突然发火,将手边的东西全都砸了个干净。 但是崔氏不知道,这已是她们仅有的最后一套拿的出手的瓷器摆件了,当丫鬟说已经没有名瓷,要不要去买些普通瓷器的时候,崔氏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觉得我要靠他们才能活?” 这陪嫁丫鬟是崔氏多年的心腹,见崔氏如此很是心疼:“小姐,许多年都没有这样叫您了,当年您嫁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银钱罢了,兴复崔氏不是您的责任,这么多年下来,连崔氏本家都放弃了,您何必执着呢?” 崔氏笑起来:“你都知道崔氏为了银钱将我卖了,天下还有谁人不知,从小讲的是圣人之言,最后为了满身铜臭把我卖了,何其讽刺,你知道这次本家来人是做什么的吗?” “不是求公子……” “哼,他们都不信钰儿能做官,不过是说几句恭维话罢了,最重要的是劝我回慕家,慕震将和离书送回崔氏,以后都不供养他们了,他们急了,二十多年,我也把欠崔氏的养育之恩还完了,还想再卖我一次,想都不要想,我就是要等钰儿功成名就的时候,让那些花用我卖身银子的人跪在我的面前,去哀求,去忏悔,那些轻贱我的人,凭什么不用付出代价!” 丫鬟见崔氏如此,心知已经不用再劝,收拾了满地的狼藉,便退下了。 第634章 人生最难得 慕子钰从崔氏这里出来之后,想了想去了柳庭恪那里,今日柳庭恪应该是休沐,但是去了发现人都不在家,二人都去了邵家。 他本来也没有要紧的事情,就又回去了京郊,两个人已经开门见山的谈过之后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再避着。 慕子钰买了一些糕点和小零嘴,又从酒楼买了一大盒吃食,到了庄子上直接将马车停在了王九小姐的门口。 “对着我这样一张脸,你可还有胃口?” “我从不以貌取人,我能看到你容貌背后的灵魂,其实我们两个本质都一样,都是被禁锢被束缚,用模具压出来的人。” 王九小姐笑了一声,“不说世族,官宦和富商家中也是如此,大家都是一样的。” 慕子钰摇摇头:“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完美的,是严丝合缝,是和模具融为一体般的完美。” 王小姐不可否认,慕子钰的模具是“君子”,而自己的模具是“闺秀”。 自己的脸还不曾暴露之时,京城四大美人从来不是浪得虚名,礼仪谈吐,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京城应该找不出比她更好的了。 “都说谦谦君子,圣人亦说人无完人。” “所以我们只是完美的作品,不是完美的人。” 还不等她回答,慕子钰突然说道:“今日我去见了母亲,我说我要娶你。” 王九小姐很惊讶,他从来都是含蓄的,内敛的。 “为什么,我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够多了,以后会更多,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自己自己想要的东西,没做过什么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这次算是例外,我很高兴。” 王九小姐看着他的喜悦,默默在心里说道:我也很高兴,你终于在这密不透光的黑暗里撕开了一道缝隙…… “摘下帷帽吃些东西吧,我难得清闲一日,都是在京城不同地方买的。” 她摘下帷帽,果然还是那副让人不忍直视的模样,这次好像更加严重了一些,连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子都被红肿又起皮的脸挤的就剩下一条缝隙了。 慕子钰看着她这副模样,竟然笑了出来:“何必对自己下手这么重?” 说着在她手心里放进了一个冰凉的瓶子。 “抹几天就好了,以后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王九小姐从小就只要一到有杏花的地方便会皮肤红肿,冒出一个个的小红疙瘩,疙瘩消下去的时候脸上会起皮,看起来分外恐怖。 她特意在春天的时候收集了许多杏花的花粉,不然这张脸走到哪里都太过显眼。 “你知道娶我会怎样?” “我知道,但是我高兴。” 他说他高兴,不是他愿意。 他总说的一句话是他愿意,让他高兴,曾经是她前世今生都最期盼的事情,她想…… 任性一回。 “那好,我跟你走。” 慕子钰:…… 慕子钰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直到石头进来说已经把王九小姐和自家的水缸都挑满了,问一会儿水烧开要喝什么茶,慕子钰才醒过来。 “石头,套车,去桃花小筑!” “啊?” “算了,我自己去套!” 慕子钰起身就去套车,石头惊的目瞪口呆。 慕子钰动作非常快,石头刚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慕子钰直接一手将马鞭放在石头手里,一手拉上王九小姐,“走了!” 石头说道:“公子,还没收拾……” “我也没收拾……” “都不要了,现在就走!” 石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挑满的水,眼中露出一丝不舍。 慕子钰拉开车帘说道:“快走吧,晚了进不去城了。” 马车出了这偏僻的小庄子,直奔京城,虽然速度不慢,但是却不怎么颠簸。 “有必要这么急?” “有,我怕你冷静下来就反悔了。” 慕子钰觉得她可能是头脑发热,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打开车帘,正好看到天边红红的火烧云。 “人生最难得便是自由和高兴。” 慕子钰笑了:“你现在自由,我现在高兴,我们在一起,就是人生最难得。” 车厢里默了一会儿,一道女声响起:“我也高兴。” 第635章 桃花小筑 紧赶慢赶,最终还是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到了桃花小筑之后,王小姐只看见满院的杂草,一棵树也没有看见,就像寻常的百姓之家,比民宅大了一些,院中多了水井和茅房。 “很久之前置办的一处落脚地,这边比较安静,没什么商铺,人也不是很多,累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躲两天。” “为何叫桃花小筑?” “十几年前我在后院种了几棵树,之后便离开了京城,离开近一年之后才又回来,因为无人照料,所有的树苗都枯死了,只有一棵桃树还活着,而且开出了几朵娇嫩的花。” 十多年过去,桃树已经长大,一个个青色的桃子挂在树枝上,只是它似乎从来没有被修剪过,生长的有些随意。 但是这种自由的生长,看在这两人眼里,却是另一种别样的美。 “那一枝上的桃子太多了,等桃子再长大些,恐怕就要被压断了。” 慕子钰说道:“那我明日便支起一根木杆撑住它。” 此时石头已经简单收拾出一间屋子,两人可以进屋了。 这屋子里几乎没什么家具,除了一张床空空如也,连桌椅都没有,她相信慕子钰是真的不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站在屋子里,慕子钰难得感到一阵尴尬,“一年也就待一两天,所以……明天我就去买。” “你不是有地方吗,为何不收拾收拾,总是住在柳府。” “这里是我躲人的地方,不想被人知道,而且慎之与我情同手足,其实大概我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吧,不过以后我就不会去他家蹭住了,我也有家了。” 慕子钰让她先坐一会儿,他和石头一起再去收拾出两间卧房,现在天都黑了,石头一个人不知道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不了,我去烧一壶水,正好一会儿收拾完喝杯茶歇歇。” 慕子钰点点头,两人各自去做事,屋子里亮起了烛火,烟囱里升起了烟火,寂静的院子热闹了起来。 而此刻樊清也终于回到了柳府,看他这狼吞虎咽的劲儿,还以为邵府不管饭呢! 又一碗饭下肚,窦苗儿便让小小把饭菜都撤走了。 “不能再吃了,晚上吃太多该积食了。” 樊清喝口水顺了顺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少夫人每日都给我从酒楼订菜,一开始还觉得挺好吃,但是吃了几日之后,发现好像所有菜都一个味儿,我就想吃家里的这一口饭,可馋死我了!” 窦苗儿说道:“你也就在邵家待了半月有余,不至于吧?” 柳庭恪摇摇头:“还真至于,外面的饭菜,怎么能比得上家里的,吃惯了山珍海味,怎么还能喜欢吃糠咽菜。” “你们两个少一唱一和的,我们自家还少不得偶尔从酒楼买些吃食呢,先不说这个了,开云兄的事情可是解决了?” 樊清边吃边说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手艺?都这么久了,要不是少夫人一直让我再留着看几天我早回来了。” “这么快?” 窦苗儿怀疑的看着樊清,这么几天就做好了,到底好用不好用啊? 柳庭恪说道:“这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出来的,还是要多用些日子才能看出来哪里还能改进,现在只要能站起来能走动就可以了。” 樊清附议:“慎之说的对,以后我每隔半月还是会过去一趟的,慢慢来嘛。” 天色不早,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歇下了,柳庭恪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了,明早大哥早上大哥和我一起出门吧,我带你去工部认认门。” 樊清:? “帝师大人已经和工部打好招呼了,明天过去报到。” 樊清:! “暂时先去工部司。” 樊清:!! “主事。” 樊清:!!! 柳庭恪拉着窦苗儿回房,刚关上门,樊清就来敲门:“慎之,你说的是真的?我我我一下就是主事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樊清兴奋的说不出话,估计今晚他也睡不着了。 工部司工部四司中最大的一个,掌管天下工匠,负责天下城池土木工役程式,责任重大,而且工部司还兼着整个皇室礼器、仪仗、车驾的制作和整个工部的工料预算,是工部最核心的一个司。 虽然工部是六部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个司,但那也是六部之一,工部司主事,那可是正经的七品官! 樊清一脸兴奋的走了,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是没骗过他,就是没少坑他,你敢说你是真的忘了?” 柳庭恪笑了笑:“晚上吃太多了,怕他睡太早积食。” 第636章 当官的感觉,不错 樊清果然是一夜都没怎么睡,次日跟柳庭恪出门的时候,眼圈都是黑的,但是精神却很足。 柳庭恪拍了拍樊清的肩膀:“大哥,放松点儿,不必表现的太高兴。” “是不应该太高兴,否则还不看轻了我?” 看来樊清也不是极为不通世故,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慎之,你看现在怎么样?” 柳庭恪此刻只觉得一言难尽。 “算了,你还是该如何就如何吧。” 到了工部之后,是工部右侍郎亲自出来的,给足了樊清的面子,其实也是给柳庭恪的面子。 毕竟柳庭恪如今可是顺德帝面前的大红人,说他是心腹第一人也没什么错。 “柳御史,您任职以来还是头一次到工部来,我这儿可是蓬荜生辉啊!” “赵侍郎言重,您能亲自引见,才是下官和舅兄的荣幸。” 赵侍郎把目光看向樊清:“这位就是柳御史的舅兄?果然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樊清赶紧拱手行礼,以后这就是他的上官了。 柳庭恪又介绍了樊清几句,然后客套几句就回御史台了,赵侍郎随后找了工部司另一位张主事带着樊清领取官服,在工部转了一圈,回到工部司之后又跟他讲了一下他的主要职责内容,樊清就算正式就职了。 工部四司,工部司有三位主事,其余三司都是两位主事,樊清与工部司另外两个主事在同一间屋子里办公,每人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案台,如今樊清这张案台除了笔墨纸砚空空如也。 与剩下的那位李主事寒暄几句,但是那位李主事好像在忙的样子,算盘打得飞快,樊清也不好过多打扰。 张主事那里也是堆满的卷宗,一屁股坐下去,就没抬过头。 樊清沉浸在从背后的书架上抽出《主事日记簿》,开始翻看之前的主事每日都做什么。 在樊清翻看的时候,张、李二位主事都在悄悄打量着樊清,这两位都是四十开外的年纪了,来工部也才不过几年的功夫。 他们都是出身工匠之家,本身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这个工部司主事说白了就是干活儿的,上边的尚书和侍郎们,哪一个不是科举考上来的,他们其实这辈子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机遇,也就是个主事了。 但是好歹也是个官身,这对于匠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荣耀了。 但是这个樊主事是个有背景的,妹夫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自己又攀上了邵家,以后不知道会如何。 但是他们两个人也就是想想,就又自己忙自己的了,反正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樊清主要是负责皇室仪仗、礼器、车架的制作,工部的督造处也在他的管辖之下,里面常驻工匠大约二三十人,特殊情况下会临时外招,平日里不是特别忙,在祭祀前后或者是皇室有婚丧嫁娶的时候才会特别忙。 樊清决定去库房盘点一下现存的东西,来得路上慎之才告诉他要做到心中有数,闭口少言,旁人才不敢看轻。 樊清拿着册子到了库房,库房里灰尘不是很大,但是也没什么东西,就算不用数也知道与册子里写的对不上。 他又去了督造处,里面的工匠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老师傅,三三两两的闲在嗑瓜子闲聊,随便一扫他就看见不少坏掉的工具。 作为一个工匠,吃饭的家伙坏了都不去修,樊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工匠们见了樊清倒是毕恭毕敬,但是樊清可不会因为他们恭敬就消气,樊清先是引经据典的对这些工匠们进行了思想教育,另外让他们在三天之内,必须把整个督造处坏掉的工具都修理好。 这些人里木匠铁匠泥瓦匠什么都有,还都是其中佼佼者,聚集了一屋子的工匠还能有坏掉的东西,樊清不能忍,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樊清走之后工匠们全都执行了,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想去触新上司的霉头,樊清看见他们知错就改的样子充满了成就感,当官的感觉,不错! 第637章 他也没那么讨厌 最近喜事多多,赵锦程和邵樱好事将近,蒋胖子和婉儿也在准备中,樊清也终于有了官儿当,现在只剩下慕子钰了。 正想着呢,慕子钰就过来了。 “慕大哥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有点儿,但是我今天过来过来主要还是想请你帮忙的。” “慕大哥跟我还说什么帮忙,你说就是了。” 慕子钰放低了音量,“就是想让你帮忙买一些女子日常用的东西,过两日我过来拿,可以吗?” 窦苗儿仔细打量着他,慕子钰慢慢红了脸,不自在的轻咳两声。 “行,这好说,今晚……在这儿吃?” “不……不了,我回去吃。” “那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如今慕大哥在哪里住?” “在西城边上的石榴巷,人少,僻静。” 慕子钰走之后,窦苗儿不由得思考起来,自己最近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感觉最近大家运气都不错啊! 正想着呢,小小满脸通红的跑过来,“姑娘。” 窦苗儿“嗯”了一声,但是等半天也不见下文。 “到底怎么了?” 小小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他说过两日要来提亲。” 窦苗儿觉得自己要是听力再降低一点点,可能就听不见了。 “那你想不想答应?” 小小连连摇头:“奴婢才不嫁给他呢,奴婢要伺候姑娘一辈子。” 窦苗儿打量半晌,问道:“头上的珠花挺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小小的脸更红了,“这……这可不算是他的东西,他非硬塞给我,而且我也做了一双鞋还他,算是换的,这是两清!” 看到小小梗着脖子不承认的样子,窦苗儿说道:“好,我这让窦元去一趟,说我不同意,而且以后都让他别来了,我们找别的大夫,省得再见尴尬。” “姑……姑娘,其实他医术还是挺好的,若是找了别的大夫还不如他可怎么办?” “京城这么大,若是他没来京城我们还不找大夫了?这你不用担心,既然你不想答应,我也不会强迫你,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还是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最重要。” 边说边要叫窦元去传话,小小急忙拉住她:“姑……姑娘,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 看小小脸红的仿佛滴血,窦苗儿不再逗她,正色说道:“我早就跟慕大哥打听过了,小姜大夫家里世代从医,没有吃喝嫖赌拈花惹草的爱好,人品是不错了,而且家里也都是干干净净的,他本身有一技之长,大夫受人尊敬,你日后若是嫁过去也会跟着好过。” 小小落下泪来:“姑娘您竟然替奴婢想了这么多,奴婢……奴婢又不想嫁给他了,奴婢要伺候姑娘一辈子!” 窦苗儿白了她一眼:“我还不想养你一辈子呢,下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跟我出门,对了,记得给你哥写封信,我同意没用,得你哥同意。” 小小“嗯”了一声就跑了,窦苗儿列出了一张清单,答应了慕子钰,要买齐全才好。 窦苗儿晚上回来的时候柳庭恪和樊清都已经回来了,见她和小小只抱着一大堆盒子赶紧上来接应,“怎么买了这么多?” “这才多少?后边的一会儿送到。” 放下东西洗个手就坐下吃饭,一边吃,一边不断有东西送到,当一个梳妆台被送到门口的时候,柳庭恪的额角终于跳了起来。 这么多东西,要往哪里摆…… 第638章 你想要什么 在柳庭恪得知都是慕子钰要买的时候,他猜慕子钰一定没有没有想让她买梳妆台和贵妃榻。 正如柳庭恪所料,慕子钰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明显大吃一惊,窦苗儿说道:“东西虽然多了点儿,但是都是女孩子用得上的,女孩子娇弱,可不能哄弄,慕大哥你说对吧?” “对,我……我明日让石头再来拿一趟。” 慕子钰打心底里觉得,按照窦苗儿买东西的习惯,她应该去组建一支商队。 大家的生活都是越过越好,窦苗儿有时会忘记,自己可能不会活很久, 而朝堂上与他们现在恰恰相反,一群大臣在早朝吵的脸红脖子粗,原因全在于顺德帝再一次提起次辅的人选。 顺德帝摆出一副铁了心要把邵世忠送上次辅之位的架势,讲邵家世代功勋,讲邵世忠二十多年治理郡县的功绩,讲邵衡为了大宁失去了前途,邵家上有祖辈的功勋,中有为大宁鞠躬尽瘁的老臣,下有精忠报国的小将,这个次辅之位若是不给邵家,那就是没有天理了。 但是任凭顺德帝的道理讲的多对,周作儒总是能找到理由反驳,最好的理由就是邵世忠多年外放,只熟悉青阳郡,而次辅之职位事关重大,当然还是要一位常年在京中之人担任。 这个理由只要不傻都能明白就是耍无赖了。 但是如今京中现在属于青黄不接,卢家卢老头子和王家走了之后,看似空出来一大块,但是实际上卢家只是扔了一些零碎,在卢政翰的示弱之下,周作儒直接将之视为囊中之物保护着,其他人就更加别想染指,而王家大厦倾覆,绝大多数的好处还是落在了周作儒和李鸿邦的手里,至于顺德帝这边只是查封了一些黄白之物得到了不少的产业,实际上世族手里最根本的隐户还有门客,顺德帝则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如今局面还是三足鼎立,只不过是王家被三方蚕食,所以顺德帝想扶持邵世忠起来,别说周作儒,就连李鸿邦也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的朝堂之上早就在周李两家手里多年,但是仔细看看,除了那些老头子,整个朝堂之上能拿出手的青年才俊其实并不多,那些身居要职的尚书侍郎们,多是为周李马首是瞻之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大本事。 如今这副局面,不得不说是先帝苦心布局多年的结果,所以现在周李二人争抢次辅之职时,根本就拿不出一个比邵世忠更加有力的人选来,只能耍无赖。 顺德帝明明有理,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朝堂也不是讲理的地方,理只有在所有人都想讲理的时候才管用。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御史台这次倒是站在了顺德帝一边,但是御史台手里没什么实权,之前都是靠嘴皮子道德绑架皇帝,现在…… 周李二人也没有道德,人家不怕绑架。 顺德帝的气一直不顺,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很难不生气,连饭都没有胃口吃。 邵桐进宫这么久,如今看起来倒是比在家里的时候更加珠圆玉润了一些,虽然还是少女的面容,却多了几分风韵。 只可惜顺德帝是个无心风月的人,如此美人儿在眼前,他几乎从未好好欣赏过。 邵桐给他盛了一碗鸡汤:“这是臣妾新学的,您多少尝尝。” “朕没有胃口,先放着吧,朕先去御书……” 话还没说完,邵桐问道:“陛下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顺德帝愣了一下,邵桐说道:“今日是臣妾的生辰,家中的礼物一早就送进宫来了,臣妾真不知道是该感动陛下对臣妾的信任,还是伤心于陛下对臣妾的漠不关心。” 顺德帝哪里知道今天是她生辰,他这一阵子又忙又气的,早就忘到脑后去了。 “朕这一阵子不是太忙了嘛,你等着,朕这就去库房亲自给你挑一份生辰礼。” “臣妾能向陛下求一样生辰礼吗?” “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第639章 宁月送礼 “臣妾想求陛下好好用膳,还想求陛下不要总在御书房睡,晚上回明华宫就寝。” 顺德帝之前答应过邵桐晚上回明华宫睡,但是最近一忙起来,就忘了,其实也不算忘记,就是刻意的忽略了,如今再被她提起,难免脸皮有点儿发热,谁让他是皇帝,金口玉言这不是成了说着玩的吗? “咳咳,朕答应了。” 虽然顺德帝答应了邵桐,但是拿之前就已经答应的事情做为生辰礼,顺德帝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于是就亲自挑了一颗硕大的宝珠让人送过去。 邵桐打开之后,果然是好东西。 这颗宝珠质地清透,而且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大。 “娘娘,奴婢看这颗珠子,都快赶上先皇后凤冠上的那颗大了!” “不可胡言乱语!” 宫人自知失言,赶紧闭嘴,但是旁人没说,心里也不见得不是这样想的,东珠一向珍贵,和龙凤一样,皇家才能用,顺德帝不光赏了邵桐,还赏了一颗足以镶嵌到凤冠之上的,未必没有立后的心思。 这都是旁人的猜测,但是邵桐心里清楚,顺德帝完全没有立后的意思,就算要立后,也不会是现在。 “公主最近课业如何?” “嬷嬷和先生们都说公主最近学的特别快,像是突然开了窍,都是娘娘您教的好!” 邵桐笑了笑:“月儿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公主应该快下课了,等下课之后,直接请公主过来。” 话音刚落,宁月就到了门口,邵桐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几分。 “月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 “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儿臣想早些过来,于是昨天就把嬷嬷今日教的东西温习了一遍,所以嬷嬷说我今日学的特别好,便让我提前半个时辰回来。” 邵桐说道:“月儿的心意母妃感受到了,多谢月儿,不过嘛……从前先生们说月儿资质不佳,母妃和你父皇都觉得你是天生如此,今天听你这样一说,原来月儿也是很聪明的孩子,之前可是没有用尽全力哦!” 邵桐半是责备半是夸奖,让宁月红了脸:“母妃说的是,以后儿臣会用尽全力。” “你也不必往心里去,现在就很好,要知道过犹不及,母妃知道月儿很聪明就好了,不希望你太累,你手里拿的什么,还想藏到什么时候去?” 宁月的脸更红了,扭捏着拿出来:“母妃…母妃不要嫌弃。” 宁月拆开礼盒,里边是一条手帕。 “儿臣听说民间百姓称母妃是孔雀仙子,儿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儿臣也觉得母妃是仙子下凡,但是儿臣绣工不佳,只能给母妃绣一条手帕。” 其实她只拿来一条手帕,邵桐心里也有数,宁月如今已经恢复了公主的份例,一个月也才一百两纹银的月例,哪来的银子给她置办厚重的贺礼,而且就算有银子,她也不知道要从何处买。 邵桐仔细的看了看宁月的手帕,是白色的绸缎上有一只开屏的孔雀,绣工确实没有宫里的绣娘好,但是能看的出来,一针一线都是极为认真的。 “真好看,母妃很喜欢,这是这次生辰母妃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说着话,邵桐就把手帕塞进了怀里,大有以后就要常用的打算了。 收了礼物,邵桐拿来顺德帝送来的宝珠:“这个送给月儿。” 宫人大惊失色:“娘娘,这可是陛下送您……” 邵桐一个眼神瞪过去:“陛下送的怎么了,送给本宫就是本宫的,本宫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本宫愿意送谁就送谁,你们都下去吧,屋里不要人伺候了。” 把宫女都赶了出去,但是宁月哪里敢要,她就算再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知道这颗珠子肯定很贵重,不然也不会被父皇当作生辰礼。 “母妃让你拿就让你拿,你年纪不小了,公主出嫁,按规矩嫁妆也就两万两,听起来不少,但是真正花用起来却是不够的,所以月儿要知道给自己攒嫁妆,嫁妆就是女人的底气,我看你的手帕绣的不错,明天就去做一双袜子给你父皇,也不用你亲自做,万一不舒服反而不好,就从绣娘那里拿一双做好没有刺绣的,绣上两朵云纹就行了,你得知道跟你父皇讨赏,他好东西多着呢!” 宁月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手里硕大的东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今天听到的话有些让她消化不来,从前都是教她如何做个落落大方的公主,今天温柔善良的明母妃在教她从父皇的手里淘宝贝…… 邵桐看见她傻愣愣的样子笑起来:“别怕,母妃不会害你的!” “我…我没怕,但是这毕竟是父皇的礼物,我明天自己跟父皇讨别的赏,这个母妃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邵桐说道:“好月儿,就当是帮母妃一个忙,母妃求你父皇让他以日日都陪母妃用膳做生辰礼,他前脚答应后脚又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万一哪天他反悔了就有借口了,这珠子给了你,日后他想赖账都不成!” 宁月一听,当即收下宝珠。 邵桐更满意了:“母妃真没白疼月儿,这个镯子也给月儿,是母妃的谢礼。” 宁月刚想推辞,邵桐就说道:“母妃刚才说什么了?” “攒…攒嫁妆……” “孺子可教也,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今日小厨房炖了乌鸡汤,已经让人给你装好了,母妃还得等陛下一些时候。” 宁月回去的一路走路都有些飘,明明是来送礼,却拿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回去,而且是她至今为止所拥有的第一件能叫宝贝的东西。 邵桐的话在她耳边,她知道那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才会说的话。 宁月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会报答明母妃。 第640章 想你是个昏君 邵桐把宝珠给宁月的事情,顺德帝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知道了,今天是邵桐的生日,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回去了。 “陛下回来了,那臣妾这就让小厨房下饺子。” 顺德帝笑了:“朕就猜到你这里肯定是饺子。” “臣妾爱吃嘛!” 饺子很快就煮好,邵桐说道:“臣妾见您每次吃肉饺都吃的不多,这次就做了素馅的,但是用乌鸡汤煮熟的,您尝尝。” 顺德帝对她这番奇思妙想赞不绝口,但是话锋一转:“你把朕送你的生辰礼给福安了?” 邵桐故作疑惑:“嗯?那珠子是生辰礼?陛下不是说日后都来臣妾这里就寝是生辰礼吗?这样……那臣妾再要回来?” 顺德帝说道:“你那几分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那臣妾这张脸,美吗?” 她眼角微微上扬,明艳动人又风情万种,顺德帝故作严肃的说道:“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话本子里迷人心魄的妖精鬼怪都是这样勾引纯情书生的。” “朕怎么能是纯真书生?倒是你,好的不学,学什么妖精鬼怪,朕明天就把你这屋子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烧了,以后谁再给你拿这些东西,朕就砍谁的头。” 邵桐不在意的端起碗直接喝了一口乌鸡汤说道:“陛下怎么不像纯真书生了?陛下对待臣妾明明就是至真至纯之人,又饱读诗书气质儒雅,不是纯真书生又是什么?” 顺德帝故意板着脸说道:“胡言乱语!” 邵桐才不理会他说什么,反正她是高兴了,吃过晚饭之后月上中天,天上一弯明月,繁星点点,晚风清凉,最适合散步,她们也确实是那样做的。 二人走到御花园的牡丹亭中小坐,邵桐看着满园的鲜花说道:“臣妾得知自己要进宫的那一刻,用万念俱灰形容也不为过,臣妾以为此生就要变成笼中鸟、瓶中花,只剩一具躯壳,但是臣妾却从未想到,在宫中,竟也得偿所愿。” “哦?你所愿为何物?”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心相知,意相通,相敬如宾,相处如友,你为我遮风挡雨,我为你做汤煮饭。” 邵桐停顿了一下:“陛下,你喜欢与臣妾一起的日子吗?” “朕自然是喜欢的。” 邵桐笑了,她看向天上的月亮:“话本子里说,不要把心交给一个帝王,除非他是一个昏君,臣妾现在好矛盾,甚至有时候会想陛下要是一个昏君就好了,可是偏偏陛下不是。” 顺德帝弹了一下邵桐的脑门儿:“爱妃最近是不是很闲才净想些无用的事情,帝师大人给朕举荐了一个大才之人,还是柳慎之的舅兄,是个有能耐的,宫里不少地方都要修缮,内务府恐怕人手不够用,工部司最近正好没什么大事儿,借来给你使唤。” 邵桐不情愿的接下差事:“臣妾最不爱管这些事儿了,上次只是修了三个院子,内务府就哭着喊着没有银子,全都修缮内务府还不得到臣妾这里以死明志,反正臣妾是肯定不会倒贴自己的的嫁妆银子的。” “财迷,朕给你贴!” 邵桐这才兴高采烈的应下来,顺德帝也十分高兴,他觉得每天都回明华宫或许真是一个对的决定,这邵桐的身边,他能暂时忘记那些让他头疼心累的事情。 第641章 你胃口很大 次日一早,顺德帝神清气爽的从明华宫出来,邵桐站在宫门口目送他。 “就这么几步路,哪里用得着你送?” “虽然没必要,但是臣妾乐意,而且……陛下今日可还觉得头疼?” 顺德帝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臣妾只是想说,陛下注意劳逸结合,晚上吃些清淡的可好?” 顺德帝笑了一声:“好。” 顺德帝大步走向御书房,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好。 到了御书房之后,书案上已经多出来不少的折子,都是新拿上来的,顺德帝随手拿起来翻了几本,竟觉得就连这些烦心事今天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烦了,顺德帝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觉得危险,却又不想戒掉。 不过面前的折子这么多,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想其他的事情。 不大的功夫,就接到卢政翰求见的禀告。 卢政翰自从当上礼部尚书之后,和从前别无二致,还是把一个空壳子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副装怂样子让顺德帝自愧不如。 “宣!” 卢政翰递上一副折子,还是次辅的事情,原来是周作儒干脆建议取消次辅之职,但是这份奏折让卢政翰写,摆明了把他来当枪使,偏偏卢政翰那马首是瞻的样子,周作儒深信不疑。 顺德帝问道:“爱卿这是何意?” “正如陛下所见。” 顺德帝打量着他,卢政翰不言语,过了一会儿,顺德帝合上奏折说道:“卢爱卿的胃口很大。” “这是太师的胃口,微臣的胃口还可以更大。” 顺德帝只思量了一瞬,便兴致勃勃的说道:“说来听听。” “微臣认为,不仅是次辅之职,太师之职的权力也过大,百官之首有一个就够了。” 顺德帝没有想到,卢政翰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爱卿的想法甚好,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太师大人和首辅大人呢?” 卢政翰说道:“北戎盐路已断,大概明年就会派人来朝,商议通商事宜。” 顺德帝眯着眼睛,“卢大人胃口大,胆子更大。” 卢政翰不反驳,“臣告退。” 顺德帝象征性的扔了一个砚台,出了御书房,卢政翰就又是那副扶不上墙的样子。 顺德帝这边随后就召见了邵世忠和柳庭恪,两人到了之后,顺德帝也不避讳,直接把折子扔给了邵世忠。 邵世忠冷哼一声:“他胃口倒是很大。” “说说吧。” 邵世忠说道:“取消次辅之职,从长远来看利大于弊,但是眼下……” 柳庭恪一直微微皱着眉盯着折子看,顺德帝说道:“看出什么来了?” “此法甚好。” 邵世忠和顺德帝都看向他:“如何好?” “陛下早就有意废除商籍为贱籍的旧法,但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机,已经快到八月,明年就是大考,此时陛下将两件事一起推出来,是同意商籍入仕,还是帝师大人任职次辅,逼他们做个选择,只是少不得要委屈帝师大人。” “此事原本也落不到我的头上,还得姓卢的小子不要捣乱才好。” 原本顺德帝把这件事提出来也不是真的要把邵世忠推上去,只是当初救邵衡的条件是给卢政翰次辅之职,只是故技重施,按照让他当上吏部尚书的路子,把他拱上次辅之位罢了。 毕竟先前的报酬付清了,后边的事才好继续合作。 顺德帝说道:“你们猜猜卢政翰刚才跟朕说了什么?” “他也不想要次辅之职,他想要首辅。” 顺德帝笑起来:“还得是你小子。” 邵世忠说道:“但是商籍入仕和拿出个次辅,孰轻孰重周李二人不会不知道,商籍入仕可是动摇世家根本的大事儿,哪里是区区次辅之职可比他们就让臣做了这个次辅又当如何?” 柳庭恪说道:“那就逼他们不得不同意,帝师大人和陛下应当还是有些手段的。” 第642章 不负大人重望 早朝的时候,顺德帝把卢政翰的折子拿出来,让众臣商议,显然都是或多或少收到了风声的,没人太惊讶。 大家互相看了几眼,很快就有人站出来附议,然后就一个接着一个的附议。 取消次辅之职对李鸿邦显然是有利无害,他自然是没有反对的理由,朝堂之上唯二不和谐的就是帝师邵世忠了,每次他都是出来唱反调。 不过朝臣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而且这次李鸿邦和周作儒达到了空前的统一,让邵世忠的反对看起来更加像是无理取闹。 此时安王和平王全都站了出来力挺邵世忠,平时两位王爷其实并不是太多说话,顺德帝好不容易给他们争取了到了一部分权力,并不想让他们冲锋在前,有意识的弱化了存在感,给他们腾出了更多的空间去做事。 但是这次取消次辅之职,很明显是权力结构的整合,如果让他们得逞,那周李二人的权力就更加难以撼动,这么简单的问题安王和平王不会看不出来,所以他们二人齐齐站了出来,紧接着御史台也站了出来。 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是吵起来的气势还是有的。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顺德帝自然也没有觉得今天肯定就能吵出一个结果,于是看吵的差不多,就宣布今天退朝,明天继续吵。 下朝的时候,严御史大口喘气,“小柳啊,你搀老朽一把。” 柳庭恪心知这老东西肯定没安好心,但是也不得不上前去。 果然,搀扶他回御史台的这一路上,就听这老头子在碎碎念,杂七杂八扯了一大圈,最后才说他身体撑不住了,要告病假了。 他还寻思呢,这老头子今天怎么这么卖力,是真的要下决心跟周李二人撕破脸了?原来是想打一下就跑,这老头子也太滑头了! “大人之意是……” 严御史拍着柳庭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柳啊,咱们御史台是个清水衙门,这里净是一些跟老朽一样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人越活胆子就越小,成大事者,还得靠你这样的年轻人啊。” 柳庭恪听明白了,严御史这是告诉他,他告假之后,御史台这些人大概率就都会跟着装哑巴了。 “姜还是老的辣,下官可是少不得大人您坐镇。” 严御史长叹一口气:“老不死罢了,但是一天不死,一天就得那些不成器的子孙操心,等你到了老朽这个年纪就懂了。” 严御史确实不敢赌上全部身家,严家不算一流世家,在博弈之中并不是不可或缺,但是也不至于落魄,这样的处境让他不敢不敢不站队,但是也不敢站死队。 说白了就是墙头草。 前些日子看周作儒弱势,思量再三决定投靠顺德帝,本以为首辅会和陛下一起先对周家发难,但是如今看来,李鸿邦似乎更愿意拉周作儒一把,这样严御史开始犹豫。 所以今天对陛下表个态,看似把周作儒得罪狠了,但是明天就撤,也不算得罪到底,日后若是真的清算起来,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的小九九柳庭恪心知肚明,但倒也说不出什么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大人安心养病即可,不过下多大本钱,就收多少利,大人不要后悔才好。” “老朽老了,只想做家翁子孙满堂安享晚年,那些光宗耀祖的事情还是年轻人来吧,老了,干不动了。” 言下之意也有几分给他让路的意思。 既然如此,柳庭恪也没有推辞。 “下官竭尽全力,定不负大人重望。” 第642章 干一票大的 柳庭恪刚回家,就见窦苗儿高兴的迎过来 ,原来是收到了窦方的来信。 柳庭恪接过来看了几眼,淡淡的说了一声不错。 窦苗儿说道:“内心就没有那么那么一点儿小骄傲?” 柳庭恪想了想:“一点点吧。” 两人一起走进屋,窦苗儿说道:“收到了他的来信儿,但是也没说怎么才能给他送信儿,你是不是能联系上他?” 柳庭恪说道:“找他做什么?” “还不是小小的亲事,怎么也要窦方同意才行,我不能就这么做主定下吧?” “有何不可?而且窦方之前也交代过让我们决定,我觉得姜大夫甚好,找个好日子定下,成亲的时间就问问小小的意见吧。” “窦方去做什么,连我也要瞒着。” 柳庭恪摇摇头:“不是连你也要瞒着,而是答应开云兄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窦苗儿随即就不再问了:“就知道你这个老妖精不会用连弩那么大的人情就只是把窦方塞进军队那么简单,对了,说起连弩……大哥最近怎么还跑到内务府去了,昨天跟内务府的管事大吵了一架,今天也不知道解决了没。” “无妨,都是小事,陛下最近没空管他们小打小闹,就是大哥发现内务府虚报物价,中间吃回扣,无伤大雅,估计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樊清回来了,脸上怒气未消。 “今日那内务府的黄管事非要请我喝酒,还与我说些什么这都是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就连皇上和娘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来,办事求和办事威胁的,真真是……蛀虫!明日我非要上报给……” 樊清一想,他还真不知道上报给谁,他只是一个区区七品小主事,这件事报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大半也是要被压下来的。 这时候他看向了正在吃饭的柳庭恪,“慎之,你不是御史吗?这个事儿应该归你管吧?” 柳庭恪顿了一下:“想管是能管到的。” “那就好说了,我跟你讲……” “大哥,你真以为陛下不知此事吗?黄管事没有诓你,确实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樊清皱起眉头:“就是小事不抓才有胆子在大事上做手脚,只是修缮房屋而已,哪怕是用料用最好的,像是储秀宫这样的大宫殿,一个正殿加上四个偏殿共计三十二间屋,满打满算一千两也就够了,内务府竟然报两千五百两,储秀宫打砸抢了吗?若是多报个一二百两我不会如此生气,毕竟圣人也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但是翻了一倍还多啊,你想想,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大胃口,若是放在郡县里,每年的提拔城墙难民安置,贪墨的银子又该有多少!” 窦苗儿惊讶了:“两千五百两?内务府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虚报这么多?” 柳庭恪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窦苗儿看向柳庭恪,“陛下最近若是没有心思管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我给明妃娘娘写封手书如何?内务府应该是归后宫管吧?” 樊清急忙点头:“苗儿说得对,我本来是想跟明妃娘娘禀告,可惜只在第一日见到娘娘,这几日都没见到。” 樊清心里的石头放下,终于能安心的吃饭了。 晚饭过后,窦苗儿给邵桐写信,而柳庭恪正在写奏折,这个严御史,还真是会躲,原本这一世他还不想这么早站出来,但是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他继续躲下去了,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干一票大的吧! 第643章 几分真心 柳庭恪奋笔疾书,一气呵成,写完的奏折吹干之后就直接合上放在桌案上。 原本这份奏折应该是由邵世忠提上去,但是一来严御史临阵脱逃,二来……邵家虽然与顺德帝彻底绑在一起,但是潜在的麻烦也多。 邵世忠冲在前边做的越多,日后清算起来功劳就越大,封赏就越多,地位就越稳,日后容易功高震主,不管邵世忠是否忠心,也不管顺德帝对邵世忠是否足够信任 ,于朝廷来讲,出现功高震主之人就是不合理的事情,不利于朝堂稳定,还说明皇帝的无能,都不是一件好事。 最重要的第三点,他在明面上做的事情不多,让人记得最牢的则是“魅惑圣上”,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咬人背锅,他这样的人最合适不过,知道的事情太多,但是看起来无足轻重,虽然有几分天赋,终归是个以色侍人的小人罢了。 这封折子一旦交上去,他便再不是个只会以色侍人的空壳子,而是要动摇国本的大奸臣了。 柳庭恪又赶紧手书一封,让窦元在宵禁之前送到邵府去。 邵世忠看了几眼,递给邵衡,邵衡想了想:“祖父觉得这话有几分真心。” 邵世忠笑了:“二三分足矣,权衡利弊罢了,如此也好,老夫也怕陛下大位坐稳,日后忌惮,对邵家对娘娘都不好。” 邵衡将手书烧掉,说道:“他真要这样做,不光世家,连百姓的怒火恐怕也会烧死他,慎之的胆子,我不知道还能有多大。” “你放心吧,他必然有后招,他惜命着呢。” 随后邵世忠看向邵衡,邵衡如今站在他的面前,若是不动,还真的看不出任何问题,邵世忠不由得一阵欣慰,“这义肢如何?” “已经很好了,毕竟终归不是自己的,但是假以时日只要适应,孙儿必将能再次站在战场上,重现邵家荣光。” 邵世忠拍拍他的肩膀:“大营那边前些日子给我消息,说实在是没有办法,让嵩儿做了军中的书记官,这些日子帮将士们写家书,营中每日都排队。” “祖父,让二弟回来吧,他不喜欢军营,何必让所有人都不痛快呢,让他去国子监做个教书先生也是好的,我可以。” 邵世忠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一口气:“老夫没有教好,罢了,让他回来吧。” 次日天不亮,柳庭恪就去上朝了,窦苗儿也把信让小小给邵樱送过去,若是直接递进宫去,十有八九是要被拆开看的,这也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因为若是写了什么大不敬的话或者直接在信上撒些毒粉,这个责任没有哪个下人担得起。 邵樱正准备这几日进宫呢,窦苗儿又托她带信,她决定今日就递帖子,最迟明日就进宫去。 窦苗儿则是带着小小找了一家茶楼,这座茶楼下就是柳庭恪下朝出来的必经之路。 她端着茶杯,却没怎么喝茶,她不知道柳庭恪现在正在面临着什么,她不能和他一起面对,那就让她在这里迎接英雄的归来吧。 第644章 舌战群儒 柳庭恪站在朝堂之上,周围全是声讨他的人。 “商人入仕,滑天下是大稽,商人不得入仕,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士农工商,这是圣人定下的,柳御史也是饱读圣贤之书,如今竟然要反驳圣人之言吗?历朝历代以儒为尊,官员选拔皆以四书五经为本,柳御史如今要动摇千百年来的传统,就是动摇我大宁国本!” “下官不敢,不过想请教一下林大人,士农工商的贵贱是哪位圣人说的?出自何处?” “《程典》记载,士大夫不杂于工商,《商君书》更有记载,其商工之民,邦之蠡也,这两本书柳大人不会没有读过吧?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总结而来,柳御史要让商人入仕,其心思不得不让人琢磨。” “《程典》所言我朝也沿用至今,在座各位家中一定是没有商铺的对不对?而《商君书》……我朝以儒为尊,所以大人是在用法家的典籍教陛下以儒治国吗?” 林大人顿时哑口无言,不过一个林大人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林大人站起来。 “柳御史果然能言善辩,商人皆是投机取巧、舞弊钻营、唯利是图之辈,不从事生产,巧取豪夺农民的利益,若是商人也能入仕,商人必将花大把的银子请先生建学堂,寒门就更加难出贵子,百姓们还有什么指望?柳大人也是寒门出身,你如今这番作为,看对得起百姓?” “那按照姜大人所言,士族也不能入仕啊,现在各位不就是正在拿大把的银子建族学、请大儒、把持各类典籍,如今寒门难出贵子,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出了不少的力呀!” 论起吵架来,柳庭恪从来就没有怵过谁,舌战群儒,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着到晌午了,顺德帝又不想管饭,直接拍板退朝,柳庭恪周围迎来了更多敌视的目光,他好似没发现一样,昂首阔步的出了大殿。 邵世忠快走几步追上柳庭恪:“好小子啊!” “帝师大人过奖。” “本官送你回御史台吧,不然怕你让人打死。” 柳庭恪拱手道谢,这种可能性今天不大,但是怎么能拂了老人家一片心意呢? 像是有感应一样,马车出了宫门不远,柳庭恪掀开车帘,远远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窦苗儿。 窦苗儿也看见了坐在马车里的柳庭恪,两人遥遥相望,只一眼便安心,窦苗儿转身下楼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邵世忠说道:“你的胆子是真大,早晚这天要让你捅个窟窿出来。” “反正这天也总要有人去捅一捅,不过此间事了,下官怕是要出京躲上几年了。” “你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不怕出去了就回不来?” “不怕,您现在不也挺好?” 邵世忠狠狠瞪他一眼,那怎么能比,他有孙女吗?他有军队吗?他有邵家百年基业吗? 等柳回到御史台,发现所有人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 严御史在的时候大家还是相处得不错的,今日严御史告假,他们便一如柳庭恪初到御史台时候一般无二。 柳庭恪也明白,这便是官场。 如果猜的不错,大概明日就全都告假了,整个御史台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会来。 柳庭恪坐下之后,便开始写下:“《管子》有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既然士农工商均为国之柱石,又何来贵贱之分……” 第645章 《论商》之后 柳庭恪在朝堂之上的提议迅速传到街头巷尾,商人入仕,众说纷纭,当然,骂他的人比夸他的人多太多了。 除了商籍,就没有一个人说他好。 本来科举就已经很难了,若是商人再来分一杯羹…… 柳庭恪丝毫不在意外界的风雨,当日还没有下值,他便径直将自己写的《论商》一文拿到了御书房,顺德帝让下面的人把这篇文章张贴到告示栏去,要让天下人都看看。 顺德帝也很明白了站队,他就是要支持柳庭恪,而且是大力支持。 霎时间,仿佛是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锅都炸开了。 京城的商人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当即放出话去,不管柳府从他的铺子里这里拿什么,都不收一个铜板,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商人们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畅快过。 他们是满身铜臭,但是就像柳庭恪说的,如果大宁没有他们,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贱籍商贾,京城的达官显贵还能吃用到整个大宁乃至番邦最好的东西吗? 他们第一个就活不下去! 尤其是顺德帝的态度,让商人们更加挺直腰杆。 柳庭恪回到家中之后,窦苗儿问道:“有把握?” 柳庭恪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最近的铺子先关门吧。” 窦苗儿笑了:“不关恐怕是要有人去砸了,这是受你的连累,你可要赔偿我的损失。” “那为夫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两人打闹间,樊清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他一听说柳庭恪的壮举就坐不住了,今日早早就回来了。 “慎之你未免也太过鲁莽,这哪里是你一个小小的御史管得了的事情,比你官大的多了去了,这一个不好,是要遗臭万年的!” 窦苗儿说道:“没准我家柳庭恪能流芳百世呢!” “你快出去听听吧,现在除了那些商籍,都在说慎之是大奸臣,要动摇国本。” “没关系,史书由胜利者书写,等咱们这场仗打赢了,自然就解决了,对了,大哥可是解决了与内务府的麻烦?明妃娘娘应该能很轻松解决这个小问题吧!” 樊清哪里还有心思管那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他真的是要愁死了,本来以为柳庭恪是最稳重的一个,结果谁想到比自己还愣! 樊清认真的说道:“要是这件事儿没办法收场,你就写封休书吧,我可不能让苗儿跟你受一辈子苦。” 窦苗儿说道:“那倒是不用,我攒了很多银子,应该也受不了什么苦。” 樊清恨铁不成钢,这一个两个,是真的不害怕啊! 当天夜里,柳府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赵诚博一家,还有蒋老爷一家,每个人都很关心,也很惊讶,柳庭恪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其实蒋老爷并不是很懂,他只听着赵诚博说很严重,便也觉得很严重罢了。 赵诚博是有举人功名在身上的,连他也不能理解柳庭恪的做法,他从小学的就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且商人是贱籍,也是公认的事情。 商人就是偷奸耍滑、不劳而获的代名词。 赵诚博有担心,也有气愤,柳庭恪此举,无异于背叛读书人。 柳庭恪也不过多解释,立场不同而已,柳庭恪动的是读书人的利益,分给商人,而且赵诚博不过是鲤县的教书先生,他看不到整个大宁的事情,看得到也不见得能理解。 “恐怕等消息传到鲤县,明枫书院也会受学生拖累,院长可提前休书一封,将学生逐出师门,书院或可免受一场无妄之灾。” “你小子是拐着弯的骂人呢,我要是……我成什么人了?我我……你可真是要气死我了!” 赵诚博带着一肚子气走了,赵锦程与柳庭恪来到书房,“怎么是你,我原以为是帝师大人的。” 柳庭恪笑道:“这可是大功劳,总不能所有的功劳都让帝师大人一个人占去,陛下难道除了帝师大人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赵锦程不是个笨人,微微一提点,他就能想明白,只是能想明白,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八月明光兄和五小姐就要成亲,我和苗儿便不露面了,正好你今日过来,便直接带走吧,苗儿早早就挑好了。” 赵锦程说道:“此前你身陷污名之时,愚兄已经退却一次,此事旁人不知我的知道的,我……” “你我要走的路是不一样的,我已经同帝师大人打过招呼了,这也是帝师大人的意思。” 赵锦程说不出话,再一次,他在柳庭恪有难的时候躲开。 “你不必多言语,我们兄弟之间不需要说多余的话,来日方长。” 赵锦程也只艰难的说了一声:“来日方长。” 二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胖子和婉儿正与窦苗儿不知道说着什么,三个人笑做一团,赵锦程领走了婉儿,胖子还是那副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日后少来几趟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小狱卒,不过……慎之你若是有牢狱之灾,没准兄弟我真能帮上忙!” 他这唯恐柳庭恪不去坐牢的语气,让窦苗儿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能不能盼着我家柳庭恪点儿好!” 柳庭恪说道:“我就算去蹲大牢,也是去蹲重刑犯的大牢,你那关小偷小摸的牢还不配。” “那也好办,我们都是同僚,兄弟我吃得开,别小瞧了我这狱卒,这里边学问大着呢,实在不行我还能偷梁换柱把你偷出来!” 柳庭恪说道:“若是我要到逃狱这份儿上,你救不救我都没什么干系了,心意收到了。” 蒋胖子又调笑了几句,走的时候还抓走了一大把瓜子。 窦苗儿问道:“不会真会有牢狱之灾吧?” “说不好,毕竟要参我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就算下狱,陛下也会保我,你无需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是都指望皇帝,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今天蒋胖子一提,窦苗儿不得不往心里去。 第646章 赋闲在家的日子 正如柳庭恪所料,参柳庭恪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飘来,顺德帝压也压不住,在朝堂之上站出来的参他的人是一个接着一个,顺德帝护也护不住了。 柳庭恪手里没有什么实权,平日往来的官员也不多,但是竟然也有参他贪污受贿,说他是收受慕子钰的贿赂才提出商人入仕的折子,为的就是让慕子钰入仕。 还有人说柳庭恪公私不分,以公谋私,与商人称兄道弟情同手足,如今竟然置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不顾,只顾自己的手足情。 还有参柳庭恪德行有失,当年在鲤县的时候不敬长辈,气死祖父,囚禁祖母,残害手足,理应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还有参柳庭恪人品有失,道德败坏,当年参加县试之时便仰仗自己的姿容与当时爱好男风的县令小舅子搅和在一起,利用不正当的手段走上科举之路,不仅应该革除功名,还应该以徇私舞弊论处。 总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有的没的全都被搬到了朝堂之上,逼着顺德帝不得不将柳庭恪停职查办。 朝臣们当然不满于此,既然是查案,嫌疑人当然是要下大狱的,若是最后清白,大不了再放出来嘛。 但是顺德帝也不是傻子,柳庭恪真进了大牢,那还能活着出来? 顺德帝让柳庭恪在家中禁足,不得外出,等待查案结果。 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参他的罪名那么多,顺德帝不能视而不见,不过这也是一条缓兵之计,他的案子就一直查下去,一直查到他有罪为止,那么他提出的一切也就不再成立,一个不怀好意的奸臣,能提出什么利国利民的好国策? 顺德帝也知道,满朝文武弹劾柳庭恪的案子,只能赢,不能输。 明面上大理寺快马加鞭派人前往鲤县调查,暗地里去往鲤县的人都太多了,顺德帝、邵世忠、周作儒、李鸿邦、卢政翰,每一个都暗戳戳的派了人,每一个人都想抢占先机,每一个人都想看是否能抢到便宜。 朝堂之上已经将柳庭恪关到了家中,各路大儒也开始发力,发誓要将柳庭恪钉在历史耻辱柱上一般,纷纷写文章抨击,柳庭恪觉得加上上辈子,自己的名声都没有这么臭过。 “柳庭恪,你说你现在出门会不会被口水给淹死?” “应该不会,不过是少不得要被扔臭鸡蛋烂菜叶子的,你也别出门了吧,若是连累你,为夫会过意不去。” 窦苗儿明显不信,柳庭恪说道:“为夫虽然没有道德,但是有良心,我这一整颗良心里装的都是夫人你,恐你忧恐你虑,恐你伤恐……” “柳庭恪你够了啊,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几个粪球儿。” 柳庭恪点头:“天光正好,适宜白日宣淫,夫人以为呢?” “本夫人不以为,你说这么多人都去了鲤县,家里和三叔会不会受连累?” “肯定是会的,我提前已经写了信通知过去,只是不知道是我的信先到,还是他们的人先到。” “若是他们的人先到……” “村里一定什么都配合,三叔应该不会配合,所以应该会吃些苦头,不过应当没有性命之忧,陛下和邵家不会看着不管。” “那若是你的信先到……” “一样。” 窦苗儿:…… “柳庭恪,好玩吗?” 柳庭恪点点头:“来京许久,你我要操心的事情都变多,都更加小心严谨,如今想起来,最高兴的日子还是在鲤县,每日吵嘴打闹,却也没有什么大事。” “那个时候当然快乐,你比我还矮半头,一生起气来不高兴还不敢说出来,那小受气包的样子活活像你是我的童养媳,还记得你被我抓住打屁股的那次整整三天没跟我说话,手里活儿愣是一点儿没落下,哈哈哈哈哈……” 窦苗儿越说越越高兴,柳庭恪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窦苗儿却完全没有发觉。 “好笑吗?” 窦苗儿点了点头,柳庭恪咬牙说道:“你若是不提我都忘了,既然夫人好心提醒……” 如柳庭恪所愿,白日荒唐之后,窦苗儿面色红润,小鸟依人的躺在柳庭恪怀里,柳庭恪的表情就像吃饱了的猫儿,慵懒又满足。 “赋闲在家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要是没有人往门口扔石头臭鸡蛋烂菜叶子就更好了。” “嗯?夫人再说一遍?” 窦苗儿掐了他一把:“给你三分颜色你还要开染坊了,看在你比我小的份儿上,让着你懂不懂?” “那……再让我一次?” “滚!” “好,一起滚!” 第647章 蒋胖子的八卦 窦苗儿起来都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她突然想起来,“慕大哥怎么样了,这次被讨伐的人也有慕大哥。” “他早出京了,放心。” 慕子钰早就在柳庭恪递交折子的前一天晚上就出京了,如今桃花小筑已经人去楼空。 柳庭恪每天喝着茶水儿,嗑着瓜子儿,没事儿再搞一搞副业,画点儿画本儿,这悠哉的模样,哪里是在家禁足,分明是在家享福! 窦苗儿也越发的纵容他,每日就陪着他在一起过养老生活,而且因为陵川散人很久都不出新画册,有人猜他是不是死了,结果让陵川散人的画册价格疯涨,一度千金难买。 窦苗儿看着新鲜出炉的画册不由得打趣道:“你这样突然诈尸,就不怕人家说你是为了骗钱诈死!” 柳庭恪“嗯?”了一声,随后好像发现了什么商机一样,叫来窦元,让他偷偷放出风去,说是陵川散人死前有一套还没来得及面世的画册被人发现了。 窦苗儿目瞪口呆,果然比黑心,她还是比不过柳庭恪。 “果然还是夫人聪明,赚的银子都给夫人花如何?” “不给我花你还想给谁花?” 由于柳府如今日子不好过,窦苗儿让樊清先搬出去,蒋胖子收留了樊清,两人今日正好都休沐,于是二人一起过来,看看柳庭恪和窦苗儿过得怎么样。 结果没想到,这两个人过的好极了,简直比原来过得还好。 樊清一边清理鞋底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一边说道:“你们家门口比胡同口倒泔水的水沟都臭,怎么不清理一下?” 窦苗儿说道:“为什么清理?反正清理完还要再扔。” “你昨天吃了饭今天为什么还要吃?” 窦苗儿理所应当的说道:“因为昨天吃的已经进了茅房,但是门口的脏东西还在门口。” 樊清:…… 蒋胖子哈哈大笑:“弟妹说的有道理,不过一会儿我还是回去找人来收拾一下,我来串门太不方便了。” 柳庭恪问道:“你们俩今日怎么一起过来了?” 蒋胖子说道:“一起休沐嘛,另外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不过现在看来你们过的还不错,我带了五花肉过来,这几天馋你们府上的红烧肉,晚上做梦都是红烧肉。” 窦苗儿说道:“你就说自己是来吃肉的就行了。” 蒋胖子嘿嘿的笑着,也不反驳,窦苗儿让小小和哑巴媳妇去准备饭菜了,毕竟有朋友过来还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儿。 樊清和蒋胖子两个人跟他们说说最近京城百姓的反应,至于那些大官们……他俩也不知道。 明妃娘娘很满意樊清,在他的带领下,预算大大减少,本来只打算修缮几个宫,在樊清的预算之下,能把大半的皇宫都焕然一新。 柳庭恪说道:“娘娘喜欢是好事,但是只有上边的喜欢,日后便会寸步难行,你如今的预算骤然减少,工匠们也会找各种理由磨洋工,计划再完美,也要能实施。” 樊清摇头:“我也知道后果,这几日工期进度确实慢,天天都有乱七八糟的问题要我处理,我也能看出来是有故意找茬的人,但是让我中饱私囊,只要想想我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都从外面招人。” 窦苗儿说道:“那是皇宫,大哥以为是咱家呢?皇宫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吗?万一陛下和娘娘的安全出了问题你能负责?朝廷养的工匠这都是查了祖宗八代的,不说手艺至少可靠。” 柳庭恪接着说道:“跟着你的人拿到好处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既然材料上的价格压下来了,那你手里的工匠就必然要多拿一些银子,从前贪墨的银子固然都进了管事的口袋,但是下面的人也是有口汤喝的,你现在让人家连口汤都喝不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樊清想了想:“那我就和明妃娘娘去提,只要干活儿的工匠,除了每月固定的月钱,每日可额外多拿三十文。” 窦苗儿点头:“按日算钱会拖工期,还要规定工期,若是按时完工,每人还可额外奖励一些,但是也不能把工期定的太短,朝廷养的这些工匠都是清闲惯了的。” 樊清默默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要用笔去算一下,他要重新做个预算。 樊清说做就做,蒋胖子则是嗑着瓜子跟二人闲聊起了八卦。 “听说刑部右侍郎养了一个外室,似乎还是个烟花女子出身。” 窦苗儿想了想说道:“杨瑞?在三封城的时候,就是他审的我们的案子,他看起来一身正气的样子……竟然养外室?” 柳庭恪摇摇头:“他出身寒门,是其夫人给人做工赚钱供他科举,杨夫人动辄就将忘恩负义挂在嘴边,杨大人在家中是一丝地位也无,养外室也在情理之中。” 蒋胖子说道:“刑部侍郎官儿不小吧?有没有用?” 柳庭恪想了想:“这件事儿先记下,不要轻举妄动,看日后再说吧。” 窦苗儿不由得对蒋胖子刮目相看:“你可以啊,你这个狱卒都快赶上包打听了!” “一天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听说书了,再说我那儿都是地痞流氓偷鸡摸狗之辈,只要买上一坛最便宜的酒,再来几个馒头,不用审,祖宗十八代都能自己倒出来。” 第648章 钦差到鲤县 转眼之间,赵锦程和邵樱成亲的日子就近在眼前,窦苗儿人没到,添妆礼也送了过去。 邵樱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热闹是够热闹了,但是跟自己相熟的寥寥无几,哪个不是看家世过来的? 明明不熟悉,却硬说成是闺蜜,而且她对自己的容貌心里还是有数的,硬生生的把自己夸成天仙。 这种做作和虚伪的关心让邵樱觉得觉得心累。 众人都散去之后,邵樱给窦苗儿写了一封信,赶忙让人送了过去。 柳庭恪问道:“何事?” “就是感谢我送她的礼物,而且我们不能去参加她觉得很抱歉。” 窦苗儿随后给她写了一封回信,她们不去参加更主要是她们自己的意愿,成亲这等大事,新郎和新娘才是最重要的人,如今柳庭恪正处于风口浪尖,一旦出现可能会出现很多不可控的意外,她们不想给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带去意外,不去参加是对她和赵锦程最好的祝福。 柳庭恪看着窦苗儿的信说道:“夫人的字现在真是写的越来越好了,已经像是……十岁孩子写的了!” 窦苗儿哪里能听不出他的打趣,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是一个乡野村妇,写的不好,那也是你没有教好,抹黑的也是你这个状元的脸!” “那倒也是无妨,我本来就白,不怕抹黑。” “嗯,越来越白了,不光脸白,哪都白。” 柳庭恪点头,眼神上挑,“那……夫人想看吗?” 窦苗儿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脱口而出:“你好骚啊!” 柳庭恪:…… 柳庭恪瞬间石化,窦苗则是笑得前仰后合:“夫君,这也是一种情趣。” 柳庭恪不与她争辩,转移话题说道,“若是快马加鞭,他们如今应该到鲤县了吧。” 窦苗儿点头,提起这件事情不免有些担心:“其他人应该受牵连都不大,三叔那边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 多年前鲤县走出了李家,时隔多年又出了柳庭恪这个少年英才,鲤县的名声一日好过一日,都说是风水好才能出大官,但是如今却来了京中调查柳庭恪的人。 黄县令忐忑不安,他与柳庭恪也是有几分交情的,他那义女还是柳庭恪的三婶儿呢,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牵连到他。 黄县令将钦差大人安顿好,就开始思索起了应对之策。 黄夫人如今变了很多,早已经一改往日母老虎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夫君,最近聚贤庄的生意也不好,不然……让春雨和柳河他们先关门一阵子,避避风头?” 黄县令看向她,黄夫人立刻低头不敢看他,“妾身就是随……” “就按你说的办吧,一会儿你就抽空过去一趟。” 黄县令说完走了,黄夫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老相好,遇上事儿也跟我这黄脸婆差不多,呵!” 黄夫人带着几分高兴收拾打扮,随后出了门,到柳河家中委婉的和春雨说让柳河把聚贤庄关一阵子,避避风头也是为他们好。 春雨没有应下,只说家中的事她做不得主,要等柳河回来。 柳河满脸疲惫的回到家,但是一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立刻喜笑颜开,一手一个,喜欢的不得了。 “今天怎么样?” 柳河摇摇头:“还是没人,不过你放心,咱们手里的余钱还能撑很久,我不会让你和孩子饿着的。” 春雨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今日干娘过来,让我们把铺子关一阵子避风头。” 柳河当即皱眉:“这也是干爹的意思?” “看样子是,不然干娘应该是不敢过来乱说的。” 柳河勃然大怒:“这不是才过来人调查?还没给庭恪定罪呢,这两年他拿的好处也不少,他那个县令是怎么来的旁人不知他自己心里还不知道吗?这人简直是……” 柳河发怒的样子吓到了两个孩子,春雨赶忙去哄,柳河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家里发脾气,也跟着去哄孩子。 相比较于柳河的愤怒,春雨就很平静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趋利避害罢了,没什么好生气的,我也没有应下,只说等你回来做主,你若不愿关我们就不关,他们也不能把我们如何,最差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你现在识文断字又会算账,大不了我们搬到别的地方去,你找个账房先生的营生也能养活我们娘仨儿。” 柳河大为感动,他为人厚道老实,就算是当了两年掌柜会说场面话了,但是在这种真情流露的时刻,也只说了一个“嗯”字。 春雨握住他的手:“不用多说,我懂。” 柳河又是一个“嗯”。 “累了一天,快吃饭吧,你前几日不是说想吃丸子着?今儿给你炸了一大盘!” 第649章 三叔公的抉择 不到两天的功夫,人马陆陆续续的都到了鲤县,小小的鲤县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没有来过这么多大官了。 上一次,大概还是在李氏全族迁往京城之前的最后一次祭祖,只不过人家是光宗耀祖,这次是调查案子。 各方人马都明里暗里相互看着对方的动作,倒是谁也不敢太放肆。 第一站便是明枫书院,虽然柳庭恪也是这里出来的,但是赵锦程才是明枫书院的少东家,如今又娶了帝师大人的孙女,明枫书院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至于调查,那自然是什么也调查不出来的,学生们几乎算是新招的,根本没见过柳庭恪,而且柳庭恪在明枫书院的书院的时候还算是乖,再说他们院长和帝师大人算是亲家,有帝师大人撑腰,这些先生们还真是不怕钦差,本来说的也不是假话,柳庭恪就是一个好学生。 除了有点儿气人,但是自家的事情关起门来自己知道就行了。 再者就是柳家村了。 柳家村里,三叔公坐在炕上抽着旱烟,屋里云雾缭绕的,也不知道抽了多久了。 如今柳家祠堂和祖地重新翻修,村子里还有了学堂,自己的孙女和孙女婿手里的上百亩良田,如今他这个里正做寿,连县太爷都要添一分礼,这都是柳庭恪给的。 他当然是想柳庭恪平安无事,若是柳庭恪倒了,这一切就都没了,但是若是隐瞒下来,会不会连命都没了…… 三叔公现在脑子里天人交战,最重要的是,当初柳老爷子被柳庭恪气死,还是他善的后,若是真的漏了口风,牵出萝卜带出泥,虽然不会抓他去蹲大牢,但是他得名声也就毁了。 三叔公就这么坐了一天。 知道京城来大官来调查柳庭恪,最高兴的就是柳江一家了。 他们这几年受到全村人的唾弃,十里八村的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们家结亲,柳大宝和柳二妮,至今也没有成亲,全村过得最差的就是他们家了,这一切都是拜柳庭恪所赐。 柳河一家现在仿佛已经看见柳庭恪背上骂名,被扒了官服送往断头台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随便让哪个人看了都恨不得打他一顿,以前可能真的会被打,现在也没人有心情跟他计较了。 三叔公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天色将晚的时候,他敲了敲烟袋,随后叫来大儿子,“去把各家各户的当家人都叫过来,就说有事儿要和大家商议一番。”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事儿,柳河传过来信儿让他们做好准备,今日是柳河,明日也许就是他们。 三叔公端坐在炕上,屋子里密密麻麻挤了一屋子的人。 “说说吧,都是怎么想的。” 众人不语,三叔公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说话。 “那你们不说,我就说了,荣华富贵是小,人命关天是大,庭恪这次引来了这么多京城的大官,事情肯定不会小,若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咱们谁都跑不了,我这么说,大家能懂吧?” 又是一阵沉默,三叔公说道:“别的我也不多说,我也不能堵住你们所有人的嘴,你们自己看着办,都散了吧。” 这时突然有人问道:“柳江一家怎么办?那一家子巴不得来人呢。” 三叔公想了想,“关起来吧。” 祠堂的后边有一菜窖,当天夜里柳江一下就被放了下去,撤走梯子,然后又往下扔了不少干粮。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柳家村的人已经习惯了出去被人高看一眼,也舍不得村里建起来的学堂,还舍不得柳庭恪捐出来作为祖地的上百亩良田,更加舍不得那村口高高矗立起来的旗杆上的四个旗斗。 柳江一家,连同柳奶奶在内,全都被放了下去。 王氏母女坐在黑暗的地底小声哭泣,柳江也害怕了,小人得志的嘴脸早就不见, 柳大宝气愤说道:“我觉得三叔公他们现在敢把我们关起来,没准过些日子就能直接杀了我们,只要柳庭恪一天不死,他们就一天容不下我们!” 柳奶奶也说道:“那就是个灾星,我就知道那女人是个灾星,生的孽种也是个灾星,早知道就在他小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他!” 一家人思来想去,必须告发柳庭恪,就算是柳庭恪犯了什么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主动告发也能免除一死。 “你爷是被柳庭恪活活气死的,必须要告发他!” 柳三宝这时候弱弱的说道:“爷死之前,我听到爷和窦苗儿说了一件事儿……” 第650章 孽种 柳三宝小声说道:“爷说,他不同意大伯和那个…狐狸精的婚事,是因为爷发现那女人和他一样,不能吃桃子。” 柳三宝说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但是只沉默了一瞬间,柳奶奶便破口大骂起来:“这个早死的鬼,竟然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就算阎王爷不收了他,我也要……” 柳奶奶坐在地上崩溃的大哭起来,柳江则是说道:“孽种,果然是孽种!” 柳奶奶突然转头看向柳三宝:“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柳三宝被柳奶奶吓了一跳,“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来时间一长,就…就忘了……” 柳大宝自从腿瘸之后就变得越发颓废起来,尤其是相看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就连克死了丈夫还带着儿子的小寡妇都不愿意嫁给他,现在更是整个人一看就是个烂泥,每天混吃等死,今天听见了柳三宝的话,他的眼里才久违的迸发出光彩来。 “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个小杂种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看陛下还会不会让一个苟且乱伦的杂种当官!” 几个人瞬间有了希望,商量之后,决定明日先让柳三宝出去,他腿脚最灵活。 次日一早又来人给他们扔些干粮,主要是看他们有没有偷跑,有没有生病,看见他们一家人还挺老实,就放下了心。 来人一走,柳江一家就行动起来,柳三宝站在柳江的肩膀上,正好能摸到菜窖顶部的盖子。 由于害怕把他们闷死,而且这一家又是老的老小的小,剩下的就是腿脚不好,盖子上也没有压石头之类的,柳三宝顶了几下顶开盖子,手就抓着边沿爬了上去。 他找来梯子,一家人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出去了。 若是柳庭恪在,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他的眼中,要狠就狠到底,以绝后患,要么就什么也别做,无惧无畏。 柳家村的村民这样又想平事儿,又怕惹事儿,最后都只是自找麻烦罢了。 三叔公带着人等在村口,县令传来消息说今日钦差大人要到柳家村来。 看见远远的有队伍过来,三叔公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嘴:“祠堂那边还好吧?” “爹你放心,早上我去看过了,都老实着呢,而且庭恪出事儿了他们也都在九族里,我都跟他们说过了,再说他们一家比谁都怕死,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三叔公放下了心,钦差大人到了之后,也没有理会三叔公的客套,直接让三叔公拿出族谱,询问起了柳庭恪的过往。 三叔公说起柳庭恪父母早逝,早年生活艰难,说着说着还不由得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柳庭恪是个孽种,他娘和他爹是亲兄妹,他是个乱伦苟且的孽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大宝。 柳大宝一瘸一拐的向钦差大人跑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兴奋,那样子说不出的滑稽与疯狂。 所有人都被这个雷震惊到了,柳大宝得意洋洋的将柳大海和马氏的事情说了出来,钦差顿时来了兴趣。 “这是谁?” 三叔公强压下慌乱,不疾不徐的解释道:“这是庭恪分家之前的二叔一家,从前虐待庭恪和苗丫头两个小孩子,庭恪高中之后,又日日咒骂,以鬼神之说怪庭恪抢了属于他们儿子的状元福运,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一家子脑子不太好,怕冲撞了大人,就没让他们出来。” 钦差大人只是“哦”了一声,随后也没有再理会三叔公,直接下令:“带走调查!” 三叔公为迎接钦差大人,准备了不少给柳庭恪锦上添花的证据,一件也没用上,钦差大人最后只带走了柳江一家,也只听到了柳江一家说的话。 第651章 刘家又上门 柳江一家被好吃好喝的保护起来,当一家人躺在县令家中的客房休息时,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一天能成为县令的座上宾。 得了需要什么叫人的吩咐,柳大宝更是要来鸡鸭鱼肉,一家人狠狠地吃了一顿。 如今他们甚至已经想到了柳庭恪被罢官之后的凄惨,而他们则是举报有功,依靠着封赏成为人上人,没准运气好,还能当个京官呢! 就在一家人畅享美好未来的时候,柳河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一直在县里,连铺子都没关就等着钦差大人来调查,但是钦差大人却直接去了柳家村,这其中的指向性未免有些太过明显。 柳河立刻去敲门,但是被门房拒了,柳河再次敲门,直接被赶了出来,甚至专门安排了衙役守在路口,方便柳河过来驱赶。 几乎这辈子都没发过火的柳河,气得在大街上破口大骂,骂老天不长眼让柳江活着一家祸害人,又骂死去的柳爷爷活着不管事儿死了膈应人,骂得最多的还是柳江一家,都是肠穿肚烂的下作东西,早晚天打雷劈! 骂了没一会儿,就有衙役过来驱赶,知道柳河是黄县令的女婿,倒是也没人上手打,只是赶忙派人去给春雨送信。 “您快去劝劝吧,大人也是为姑爷好,咱们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要是能帮咱们大人能不帮吗?” 春雨点了点头,费力的抱起两个孩子来到街口,她什么也没说,柳河看到她年轻的面容,又看到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沉默的下来。 边上的衙役在不停的劝着,柳河上前接过孩子抱了过来,春雨满脸的泪水,柳河的眼角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夫妻二人这才回了家。 聚贤庄关门了,夫妻二人决定暂时闭门不出。 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柳河在街上大闹却被赶回来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刘家这两三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也曾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对柳河好一些,谁知道他有个能耐的侄子中了状元还当上了京官。 没有想到柳庭恪这么快竟然就出事了,让憋屈了许久的刘家又扬眉吐气了起来。 刘老太太带着刘广禄来到门口,看到大门紧闭,不由得得意起来:“烂泥就算是硬给它糊上墙,墙一倒,那也还是烂泥,广禄,敲门!” 春雨开了门,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刘广禄一把推到地上,柳河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赶紧把春雨护到身后。 “你们来做什么?” 自从上次刘家在春雨生产之前来大闹,险些一尸三命之后,柳河跟刘家的情分就断的一干二净了。 “柳河,虽然你出了我刘家的门儿,但是广禄是你亲生的这不假吧,而且广禄她娘身子不好,也不能做活儿,这两年的养家的银钱,抹了零头一共是36两,一个月二两,之前说好的但是你可都没给,今天一个子儿也别想少!” 柳河本就心里不顺,刘老太太这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他心中的火气愈发变大起来。 “我为什么不给你心里清楚,从你们要加害我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的那一天开始,我跟你们就没有一点儿关系了,广禄姓刘,是你们老刘家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过三岁,今日若是没有别的事儿,就请便吧。” 刘老太太用刻薄的眼神打量着柳河背后的春雨,“你确定是你的妻子和你的你双儿女?出门去打听打听,你老牛吃嫩草不知廉耻,吃的还是一把别人啃过不要的草,谁不知道这婊子是当年吴三儿玩完不要……” 春雨在柳河身后如坠冰窖,这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时隔几年,再次翻开,绝望和黑暗的感觉却是如此新鲜,仿佛她从未从吴家大宅里逃出来。 不等刘老太太说完,柳河就再也听不下去了,吴三儿已经死了,吴家的大宅也已经封了,但是春雨却还要遭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这一切柳河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柳河抄起扫把就要打过去,刘广禄见状与柳河争抢起来,刘老太太怕刘广禄吃亏,也朝柳河招呼上去,孩子被吓得大哭。 这混乱的一切在春雨的眼中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过了过去。 第652章 钦差回京 刘老太太见状怕出人命,只是骂了几句春雨装晕不要脸,想讹诈她们钱财之类的话就带着刘广禄走了,柳河赶紧把春雨安置到屋里,喂她喝了点水,春雨这才醒过来。 看着她无神的双眼,柳河心疼至极。 “我知道你不爱出门的原因,只是从前我觉得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一份产业,舍不得走,等这次庭恪的事情一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走得远远的,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春雨没有说话,柳河上前紧紧抱住她,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不在意的,而且庭恪和苗丫头都是顶聪明,又明事理的人,他们都承认你,所以从前的事情真的不是你的错,你知道我不会说话,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妻子,好娘亲,好女人,娶了你是我的福气,我以后加倍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春雨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柳河也拍着她的背,一遍一遍的承诺着。 ……………………………………… 钦差抓到了柳江一家之后,就再也没找人问过话,黄县令的心里七上八下,钦差大人已经在府上待了两天了,每日就是喝喝茶看看书,越是没有动作,他这心里就越是没底。 今日黄县令实在坐不住了,他本想来试探一番,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钦差就说他准备回京了。 黄县令一头雾水,也只能下去准备明日一早恭送钦差大人的事宜。 只是在走出院子的时候,他发现门口多了几个没见过的人,黄县令这才知道,原来钦差早就派人出去暗访了。 钦差来的快走得也不慢,除了带走柳江一家,什么也没带走。 钦差在路上的时候,虽然走得快,但是消息也传的不慢。 柳庭恪的身世和当年被恶霸吴三儿看上的经历沿途全都传了出去,一时之间,柳庭恪几乎马上就从前面状元少年状元变成了人人喊打。 柳庭恪这边也收到了消息,窦苗儿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柳江一家千刀万剐了。 但是柳庭恪却很淡定,仿佛事情的主角并不是他自己。 “恐怕我们要出京去避避风头了。” 窦苗儿说道:“去哪里都好,柳江这件事终归是当初心软大意了。” 柳庭恪笑了:“当初离开鲤县之时手中一无权势二无人手,难道还能将他们都灭口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计划不是离京呢?” “自己走和被赶出去能一样吗?我们是说过离京,但是……” “哪有什么但是,这封折子递上去,我就没想在京城待了,离京事宜已经全都安排好,再过上几日,和雅兄就该回来了,不要担心了,我心里都有数。” “那柳江一家……现在怎么办?” “若是你身上只有一处赃污,人人都指着那一处鄙夷嘲讽,若是你满身遍布赃污,则会人人对你敬而远之。” 窦苗儿心里明白,柳庭恪能依靠的只有陛下,不管陛下如今是不是势微,长远来看,一个没有民望、也没可能结党营私的尖刀才能活得长久。 “人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次若是陛下卸磨杀驴呢?你有没有给自己留够后路。” “你放心,氏族不倒,陛下舍不得杀我,氏族倒了,我自有办法让他杀不了我,我还想与你一起白头,怎么会不考虑周全?你且看着就是。” 看他胜券在握的样子,窦苗儿的情绪也被安抚下来,她不由得想:为什么我的男人那么优秀! 柳庭恪笑着说道:“夫人是不是很崇拜为夫?你的眼神是想对为夫献身吗?” “是有一点点的崇拜,但是不至于到献身的程度,想让我献身,怎么也得……再长高三寸!” 柳庭恪轻轻弹了她的脑门一下:“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妻不嫌夫丑,就算我再矮上三寸又如何,嗯?” 窦苗儿揉了揉并不疼的脑门儿,“我们玩弹脑瓜崩儿怎么样?” 柳庭恪想起窦苗儿的手劲儿…… “刚想起来,今日一早收到了和雅兄的信,还没写回信呢。” 第653章 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 柳庭恪确实是去写信,但是不是一封,他在书房待了一个下午,窦元拿了一打信封出门,然后柳庭恪就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要被罢官危机感。 但是此刻那些为他操心的人却焦头烂额,邵世忠和顺德帝暗地里是早就调查过柳庭恪的,吴三儿的事情早就知道,不足为虑,但是身世打死他们都想不到还能有这么一出。 例如顺德帝,已经好多天都只睡两个时辰了,鬓角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今日顺德帝回到明华宫的时候又已经是深夜,邵桐拿着福安的课业在看。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正好前几日我让福安去算一算最近修缮各宫所用银两,今日给我拿了过来。” “算得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与实际所用差别不大,我就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邵桐服侍着顺德帝更衣躺下,顺德帝突然说道:“给朕生个孩子吧。” 邵桐明显愣了一下,顺德帝说道:“看你把福安教得极好,朕觉得你教养自己的孩子会更好。” 邵桐先是没有说话,然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满眼都是希翼的看向顺德帝:“陛下喜欢臣妾。” “一直都喜欢。” 邵桐摇摇头:“现在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紧接着,邵桐又稍稍低头垂下眼皮,满脸娇羞的说道:“臣妾……也喜欢陛下……” 顺德帝顿时觉得喉头一紧,将眼前这个让人分外心软的可人儿拽到了怀里…… 这一夜的明华宫破天荒的要了两次水,但是这么一折腾,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顺德帝眯了一会儿就起来去御书房了,今日不是大朝会,一会儿与主要官员在御书房碰个头还能再眯一会儿。 邵桐醒得也很早,整个明华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喜气,都知道陛下停了她们娘娘的避子汤,如今宫里就这么一位主子,若是生下了小皇子,那可就是京中唯一一位皇子了,到时候母凭子贵,封后也未可知。 “陛下早上可用膳了?” “只用了一碗燕窝。” “晚膳让小厨房炖些安神补气的药膳,估摸着一会儿御书房那边就差不多了,去拿些水晶包和清粥小菜,本宫给陛下送些去。” 邵桐今日特意穿了一件颜色特别亮眼的绯红色宫装,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邵桐在偏殿等候,却没想到这一等直接从早膳等成了午膳。 宫人拿午膳过来的时候,告诉邵桐,看见御书房里的各位大人都出来了,陛下应该是要过来了。 话音刚落,顺德帝就走了进来。 “不是告诉你别等朕了吗?” “臣妾在自己的宫里也是待着,在这里待着是一样的,一会儿小厨房就拿午膳过来了,臣妾伺候陛下净手。” 邵桐一边给顺德帝擦手,一边说道:“近日陛下连日操劳,鬓角都生出了几根白发,午膳后眯一个时辰吧,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陛下更是要保重身体。” 顺德帝揉了揉太阳穴,“你可曾听过柳庭恪的事情了?” “听了一些。” “朕真是头疼的紧。” 说着话宫人将午膳端了过来,“都是一些清淡慢慢滋补的菜,臣妾问过太医,大补也伤身。” 顺德帝点点头,二人开始用膳,突然顺德帝问道:“朕记得你在进宫之前就与柳夫人关系不错,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邵桐边吃边说道:“臣妾当然是希望柳御史没事儿,纵然有私交的原因在,但是柳御史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而且人嘴两张皮,知道真相人的都死了,可不是他们怎么说怎么是?” 顺德帝想了一下,不由得笑起来,“爱妃说得对,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谁也说不清。” 第654章 图谋已久? 顺德帝打定了主意,该死的人都死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是皇帝,他说谁有理,那谁就有理。 顺德帝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不得不说,顺德帝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愈发低了起来。 从前他总是认为是只认事实和证据,就算要战胜对手,也要堂堂正正的从正面击溃敌人。 但是坐上了这个位置不过短短两三年,他便变了很多,他慢慢明白,皇室势微,小人当道,这种情形不无道理。 宁氏皇族从小就被教导心怀天下,唯独心里没有自己。 他们可以为了江山社稷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的一切,却不能坏了道德律法这样的国之基石。 他们一直都认为皇室中人该是万民之表率,但是…… 顺德帝现在慢慢明白,大权在握的时候再做万民表率也不迟,就像柳庭恪说的那样,他是制定规则的人,是最不该被规则束缚的人。 正在顺德帝决定他也嘴硬到底的时候,柳庭恪的信被邵世忠送到了他的手里。 “不知好歹!” 顺德帝看了一眼就气的直接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是眼不见也烦。 “这是信不过朕能保住他?” 邵世忠说道:“老臣看着倒像,倒像是图谋已久,他就想去岭南。” “图谋已久?” “去年他的贴身小厮放了奴籍去参军,走得还是老臣的路子。” 顺德帝对这件事早知道,但是也没太在意,很明显柳庭恪根本没想瞒他,而且不过一个小厮罢了,若是以后在军中崭露头角,他必定能看见,届时再提防也不迟。 “那小厮怎么了?” “咳咳,那小厮就是去了岭南。” 顺德帝不由得沉思起来,这一去岭南,天高皇帝远,若是柳庭恪不回来…… 十万大山中的巫族几百年也没有人能降服,若是柳庭恪真的有办法,他背靠十万大山占山为王,若是真的放他离京无异于放虎归山。 “爱卿以为此事如何?” 邵世忠摇摇头:“老臣认为……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顺德帝深以为然,邵世忠走了之后,他又想了很久,最终都没有下定决心。 在顺德帝的心里,柳庭恪若是离开京城,此周作儒的危害也是只大不小。 柳庭恪心知肚明,顺德帝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京城,尤其是带着窦苗儿一起离开。 他在等顺德帝主动问他,若是他太急迫,顺德帝更加不敢放他离开。 这件事一直到钦差带着柳江一家进京也没有再被提起。 柳庭恪这件事情的热度一直都没有消减,随着钦差大人的回京,更是被推上了一个新高潮。 如今在京城,柳庭恪为什么被查早就没有几个人记得,大家都更想知道他的身世,都期待着有没有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 看客们从内心深处渴望着,他们的潜意识里希望柳庭恪是肮脏的、卑劣的,这样他们才能能站在高处以审判者的身份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批判。 为了保持最大程度的公正,这个案子是顺德帝亲审核三司协助。 钦差一进京,顺德帝就直接将柳河一家带走了。 柳庭恪作为一个嫌疑人好好在家中待着,柳江一家作为证人却在牢里,顺德帝这样的做法明晃晃的告诉众位大臣:柳庭恪朕保了,你们不要太过分。 但是众位大臣们却催促着顺德帝早早开审,外面百姓们已经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谣言,早日定案才能安民心,平民愤。 平民愤? 还是平他们的愤? 他们很清楚的告诉顺德帝,柳庭恪这次别想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哪怕有你护着。 顺德帝迫于压力,只能暂定两日之后开审。 顺德帝不知道他们都收集了什么证据,不过柳江一家应该是关键,毕竟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第655章 探底 顺德帝派人去试探柳江一家,看看这来京的一路上他们被教导的如何。 但是并不顺利,不管是官员的盘问还是犯人之间的聊天,一家人都是一言不发,像是哑巴一样,打定了主意,不到公堂之上不说话。 他们相信钦差大人,少说话,只说有用的话,绝对不多说一句话,能不能出人头地就看这次了。 轮番去了好几波人,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没能让他们开口,顺德帝有些烦躁。 吃晚膳的时候,邵桐见顺德帝不高兴,便随口问了问,这件事儿倒是也没什么不能告诉她的地方。 邵桐得知情况之后说道:“臣妾倒是有一计。” “说来听听。” 邵桐凑到顺德帝的耳边,小声说道“先把他们……” 顺德帝想了想:“那就按你说的试试!” 次日一早,别的犯人都是窝头,只有他们一家有粥有菜还有肉包子。 一开始他们还吃得挺香,可是周围的犯人却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 虽然知道这一家不跟别人说话,但还是有个囚犯忍不住说:“你们判的是什么时候处斩啊?” 处斩? 柳江一家懵了。 那囚犯继续说道:“只有要杀头的死囚才会好吃好喝,你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看着面前的饭菜,一家人都吃不下了。 柳三宝小声说道:“我们若是死了,那是不是死无对证……” 柳江打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胡说什么呢?钦差大人说了……” “但是关我们的可是陛下,虽然钦差大人说一定会保我们,但是陛下若是要先杀人灭口,两位大人现在可救不了我们啊!” 柳三宝的话一出,一家人都沉默了。 王氏最先绷不住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本来在柳家村过的好好的,非要上京,这下好了,荣华富贵没看到呢,命先没了!” 柳江呵斥一声,王氏的哭声渐小,柳大宝说道:“这怕什么?先松口保命要紧,上堂的时候再翻供就是了,只要堂审一过,柳庭恪定罪之后,钦差大人肯定会保我们。” 都想明白之后,一家人哭喊着大声求饶,招来了狱卒,结果狱卒却说:“哪个要杀你们?要被杀头是柳御史还差不多。昨日晚上陛下看了钦差大人从青阳郡带回来的证据勃然大怒,柳御史的官职肯定是保不住了,命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你们消停两天,有吃有喝的吵什么,等开堂审完之后就放你们回家了。” 听完狱卒的话,一家人面面相觑,真的是这样吗…… 狱卒说完就没有再理会他们,但是周围的犯人们却都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几年柳庭恪的名声混的实在是不怎么样,除了状元游街这一桩好事,都是些什么以色媚上的烂事儿,总之感觉就是一件正事儿没干,都是靠脸吃饭的小人形象。 他们小声听了半个时辰,终于相信顺德帝这是幡然醒悟了。 不大功夫又来了个狱卒,拿着酒菜,两人小酌几杯,闲聊中就“不经意”说到了柳庭恪。 “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气了,听说昨晚连夜召慧空大师进宫,就是为了柳御史。” 另一个狱卒喝了一杯酒说道:“我远房的表妹是在明妃娘娘身边做事儿的,听说……” 两个狱卒耳语一番,那狱卒惊讶的说道“还真有妖……” 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人捂住了嘴巴,随后两人心领神会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京城的花楼里又新来了哪位姑娘。 但是柳江一家却从这欲言又止里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柳三宝小声说道:“陛下现在也相信他是个妖孽,不然……” 王氏说道:“但是钦差大人可是说了不许我们说鬼神,就说身世之事。” 柳大宝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陛下都召慧空大师进宫了,陛下其实也是忌讳的,而且咱们也没说谎,当初他那身子换了别人早就死了,大夫都说根本养不活,再看现在,他不是妖孽是什么,爹,奶奶,你们说句话!” 王氏胆子小,柳大宝迅速拉柳江和柳奶奶入伙,这两个人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其实胆子也是小的很,毕竟这是在京城,再傻也知道是能随时掉脑袋的地方。 看这一家人嘀嘀咕咕的,周围的囚犯也跟着起哄,搞的柳江更是心烦意乱。 明日就是堂审,这可如何是好? 第656章 您可是赚到了 此时柳江有点儿后悔了,真到了说错话就要掉脑袋的时候,他真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哑巴。 “娘,你说怎么办?” “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呢?” 柳奶奶这辈子没出过鲤县,谁想到这一出就到了京城,从前见到县令都战战兢兢,明天就见到陛下了,柳奶奶如今已经只要想想就眼前发黑。 柳江这辈子没操过心,凡事都有柳奶奶做主,要动手的活儿都是柳老爷子做,这几年柳老爷子没了,他更是破罐子破摔,好吃懒做习惯了,这种生死大事他哪里敢做主? 看柳江迟迟不说话,柳大宝一个劲儿的劝,柳三宝也加入其中:“爹,你听见了吧?连犯人都知道他。” 柳江听见了,这些犯人说柳庭恪的哪里有什么好话,柳庭恪在旁人眼里就是一个向上攀附的小人,本身毫无背景,没什么出色的政绩,短短三年不到就升至四品御史,接连升官,要说这里边没什么猫腻,谁都不信。 不过如今顺德帝厌弃了柳庭恪…… 这时候又传来了狱卒带着些醉意的声音:“要说前两年状元游街,谁不说上一句少年英才,过些日子,没准就得菜市口见喽!” 柳江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发生了倾斜。 柳大宝说道:“爹,你怕什么?反正我肯定是要说的。” 最终柳江看柳大宝态度坚决,就也跟着点头了。 这次堂审是公审,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观看,都是皇城脚下的百姓,但是许多人这辈子也没见过皇帝,这次皇帝亲审,虽然隔得很远,但是能远远的见一眼皇帝,那也值了。 天不亮大理寺的门外就聚集了很多百姓,窦苗儿和柳庭恪穿戴整齐,两个人坐着马车也往大理寺赶去,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遇到一辆不起眼的灰布小马车挡路,掀开车帘,才发现是卢政翰。 “柳御史别来无恙啊。” “卢大人,好久不见。” 卢政翰拿起小茶壶喝了一口:“本官这里有一些消息,柳御史可感兴趣?” “只怕下官听不起。” “柳大人本身就是个宝。” 听到这里窦苗儿探出头来:“我夫君不爱男风,卢大人这话未免太让人想入非非。” 卢政翰笑起来:“是本官失礼了,不过本官也不好男风,柳夫人放心。” 柳庭恪不言语,卢政翰又说到:“男儿在世,谁也不想污名缠身,日后儿孙脸上也无光,柳大人意下如何?” “卢大人言之有理,我这里也有一个消息,您一定感兴趣。” 卢政翰不语,柳庭恪笑着说道:“下官还要去大理寺受审,劳烦让个路?” 卢政翰的马车缓缓让开,柳庭恪拱了拱手,卢政翰说道:“你的消息,本官要了。” 窦苗儿探出头来笑道:“那大人您可是赚到了!” 到了大理寺,窦苗儿只能在外围观,而柳庭恪径直到了大理寺的后堂,这里已经有不少官员都在了。 柳庭恪丝毫没有要上去打招呼的意思,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看向柳庭恪的人,眼神中或轻蔑或幸灾乐祸,没有一个善意的眼光。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快到了升堂的时候,顺德帝也马上就快到了。 周作儒和李鸿邦已经在等待,但是邵世忠还没到。 赵锦程急急忙忙的赶来,在柳庭恪耳边耳语了几句,就听见顺德帝已经到了,即刻开堂审理。 众人向外大堂走去,经过周作儒身边时,周作儒说道:“不知道小赵大人给你带来了什么锦囊妙计?” 柳庭恪低头回道:“太师大人您不是马上就知道了吗?” 第656章 开堂审案 拍案升堂,顺德帝正襟危坐,明黄的龙袍尤为显眼,今日有资格位列公堂两侧听审的都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和三司相关的官员,其余都在后堂等候,大理寺的公堂就这么大,放不进来那么多官员。 但是顺德帝还让这么多人来,就是让他们知道实时进展,也省的他们打听来打听去最后不知道传成什么。 主要是他已经打算偏心一回,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着他偏心,如果没亲自看见,传到最后没准他就真是色令智昏的昏君了。 想到这里顺德帝的心有点儿塞,他已经用一世英名救柳庭恪,但是柳庭恪居然还想着出京。 顺德帝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柳庭恪了,没想到他气色这么好,让他的心又有些塞了…… 大理寺卿已经陈述完所参罪名,到了举证阶段,将在鲤县收集的证词一一呈上,顺德帝粗略看了一遍说道:“可有人证?” 柳江一家被带了上来。 因为今日是顺德帝亲审,昨天半夜还给他们一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也是告诉大家,可没人虐待他们。 柳江一家一上堂,就看见外面黑压压的全是围观百姓,里层还有三步一隔的士兵把守,堂上两侧坐了一排的大官儿,多大他们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不敢看。 而正在堂上的顺德帝,他们更是一眼也没看到,在来的路上狱卒就好心告诉他们,直视陛下是大不敬之罪,吓得他们根本不敢抬头。 杀威棒一喊,柳江一家的腿都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顺德帝开口:“堂下何人?” “柳柳柳柳柳江,还有有有有有草民的一一一一一一家老小。” 柳江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这嘴巴怎么就控制不住的结巴呢! 顺德帝见状说道:“莫要紧张,你们与柳庭恪是什么关系?” “草民是二二二二二牛的二、二叔!” 柳江真的控制不住,又猛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他慌忙拉柳大宝,让他替自己开口,但是此时柳大宝也比柳江差不多,在这样的场合根本张不开嘴。 “关于柳庭恪的身世,可是你们一家举报?” 说旁的事情没有底气,但是说起这个事情,柳奶奶可是精神了起来,她底气十足。 “陛下可要为老婆子一家做主啊,当初大海要娶那小狐狸精的时候,死老头子就死活不让把大海打了半死,当初我只以为是觉得有马寡妇这么个亲家丢人,谁知道是那死老头子做了不要脸的事情!” 柳庭恪就在一旁听着,仿佛说得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顺德帝继续问道:“可有证据?” “是我所以亲耳听到的,那死老头子临死前说的还能有假?而且从前来过一位高人,说了那小狐狸精绝对不能进我们家门,我家是要出大官儿的,否则会坏了风水,谁知道大海让那小狐狸精勾着直接跑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孽种回来!” 柳奶奶说着话不由得看了一眼柳庭恪,已经好几年不见,柳庭恪高大了不少,他只是站在那里,听说她口中的关于自己的父母,那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让柳奶奶有些害怕,仿佛自己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只蝼蚁。 柳庭恪再也不是那个一听见自己骂马氏,就会握紧拳头,满脸愤怒和忍耐的小孩子了,他考上了状元,到了京城,还成了最年轻的御史。 柳奶奶满肚子的委屈也好,愤怒也好,通通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不安,像一个哑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奶奶说完,又问柳三宝,“我亲耳听到,爷临死前说,他不能吃桃子,大婶娘也不能吃桃子,但是都知道大伯是可以吃桃子的……” “柳爱卿,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第657章 当堂对峙 “我娘不能吃的不是桃子,而是羊肉,我娘不吃桃子是因为我不能吃桃子,所以她也不吃。” 柳奶奶不信,“你有什么证据?你这分明就是为了脱罪编出来的理由,那死老头子临死前说的话还能有假?” “你们凭借的也不过是死人的话,他死了说的话就是真的,我娘也死了,为何我娘说的话就不能是真的?如此说来你们还有什么证据呢?当年只凭借江湖骗子的几句话便逼得我爹娘不得不离家,又因此也视我为孽障多加刁难,如今竟然闹到了陛下面前,不过这里可不是你们能随意乱说话的地方。” 柳庭恪的话让柳江一家顿时有些慌神,若是柳庭恪没事儿,那有事儿的就是他们了。 柳奶奶赶紧说到:“我才没有乱说,若你不是孽障,怎么会克死你爹娘,那位高人可是说了,我们这一支的祖坟选的好,后代肯定要出大官的,三宝从小聪明,私塾的先生都说是考状元的料子,若不是你坏了我家的风水,考上状元的就是我家三宝了!” 柳庭恪笑了:“高人?有多高?” 柳奶奶连忙说道:“那位高人说的极准,我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姐妹,还算出我早年丧母,他说你娘不能进门,那一定是对的!” 原本柳奶奶没没有想多说的,只不过柳庭恪稍稍一带,又稍稍一施压,话题的焦点立刻就变了,将这套说辞拿到公堂上,岂不是把公堂当作儿戏? 窦苗儿远远看着,心就已经放下了,这不是妥妥被柳庭恪牵着鼻子走的节奏嘛! 柳庭恪刚想说话,钦差大人见此赶紧站出来:“柳御史,怪力乱神之事怎可放到公堂上来说,更何况是陛下亲审,如此岂非藐视公堂、藐视陛下?本官这里倒是还有一事,你的亲祖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病死的。” “不是,陛下,是他气死的,我家老头子是让他活活气死的!” 窦苗儿看着柳奶奶上蹿下跳的样子,真是没有想到,闹的最欢的竟然是柳奶奶,而原本以为的柳江父子,却像个鹌鹑一样说不出话。 柳奶奶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着柳庭恪不知道跟柳老爷子说了什么,病突然就加重了,不到一天就一命呜呼,说到最后,竟然还哭晕了过去,太医过来扎了一针才好转。 “柳庭恪,你还想怎么狡辩?” “怎么能叫狡辩呢?事实是……赶巧了,柳家村的人都知道,我在柳江一家日子不好过,也只有祖父对我和苗儿好些,柳家村的人都能作证。” 顺德帝发话:“可有人证?” “有。” 邵世忠派人从柳家村带过来八个与柳老爷子同辈的人,三叔公也过来了。 柳庭恪好他们才能好,而且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珍贵多了,当时在柳家村的时候,他们就错过了一次机会,他们深知这一点,况且…… “陛下,草民是柳家村柳氏的族长,庭恪的祖父当时确实已经病的很严重,大夫看过好几个,都医不好,没有庭恪,也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村里很多人都去探望过,当时整个人瘦的只剩一副骨架,只是吊着一口气不肯咽罢了,庭恪去见了,倒像是圆了最后的心愿,才肯咽气,绝对没有故意气死之说。” 柳奶奶刚才哭晕那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闻言赶紧拽柳江的衣服,柳江也知道这时候害怕也没用,柳庭恪若是没事儿必然要报复他们。 “陛下,他们偏袒,柳庭恪给了族里百亩良田,还给族里修了学堂,他们肯定偏袒柳庭恪!” 三叔公突然呵斥道:“柳江!你没良心,平日里游手好闲也就罢了,没有想到你竟然心术不正,陷害血亲,回去之后我便将你们一家逐出族去,我们柳氏绝对不能有你们这样的害虫!” 钦差大人说道:“柳族长,在公堂之上公开威胁证人,你可知是什么罪?” 三叔公赶忙认错:“大人恕罪,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太生气了,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柳江平日里游手好闲,当初苛待庭恪夫妻是大家都知道的,庭恪当初差点死在他们家,还是草民不忍才从中调节才将庭恪划了出来,房子还是草民的孙女婿帮着修的呢!” 顺德帝问道:“可有此事?” 顺德帝稍稍语气一变,柳江一家就觉得自己脑袋已经要搬家了,此刻又惊又惧,王氏赶忙申冤:“那是意外,事后我们还帮他要赔偿银子,那银子我可是一个铜板没要啊!” 柳庭恪接过话去:“那是苗儿警醒,柳江翻墙偷银子,结果被大家当成贼人打了一顿差点儿送官,你忘了?” 三叔公接着说道:“尽管这孩子小时候受尽磨难,但是在庭恪中举之后,还是给村里修了学堂,捐了族地,带着多年不联系的三叔做生意,就连这一家,因为惹事被人打断了腿,又不肯踏实干活儿,看在血脉亲情的份儿上每年都是悄悄拿银子供养,陛下明鉴,庭恪就是看着冷淡,其实是个最善良不过的孩子啊!” 三叔公说着说着忍不住落泪,见者无不动容,愈发显得柳江一家面目可憎。 柳江此刻真的慌了,嘴巴都利索起来:“陛下,不是这样的,我和大宝的腿,都是柳庭恪下的手,是他在背后搞鬼!而且当初我爹拼了命阻止大哥娶马氏,是不会有错的,他就是……” “混账!” 三叔公气得狠了,直接起身狠狠地踹了柳江一脚:“胡说八道!” 第658章 明了 柳江被一脚踹翻,两旁的衙役立刻上来阻拦。 “大胆!竟敢在公堂之上行凶!” 钦差大人话音一落,顺德帝顿时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三叔公连忙下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草民是太过生气了,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当年马氏嫁到我们村冲喜的,但是新婚当夜丈夫就死了,婆母不待见她,每日非打即骂,好好一个人折磨成得不成样子,眼看着就要出人命,我爹联系了马寡妇的娘家,让人来接人回去,结果没出两个月,马寡妇的婆母就上吊自杀了。 后来又过了半年,马寡妇又自己回到了我们村里,求着我们收留,当时浑身都是伤,说是回家之后差点儿被娘家兄长卖到青楼,最后没卖成,嫁给了一个樵夫,樵夫是个爱喝酒打人的,已经跑了三个老婆,一日叫来几个朋友一起喝酒,结果全都喝醉了,将她当成那青楼女子给糟蹋了,樵夫酒醒了之后,一定要杀了她,拼死才跑出来,也不敢回娘家,乞讨了七日,才回到了柳家村。 回来之后帮她修了房子,但是她也没有土地,族里给她分了一小块地,第一年收成就不好,被逼的没办法,偷偷用身子换粮食,等我爹发现的时候,已经半个村子的男人都给过马寡妇粮食了,赶也赶不走,又不能真的逼死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马氏的爹,马寡妇自己都不知道,外村的男人也时常过来,马寡妇和谁都说马氏是他女儿,马氏说的人太多了,那马氏明明是个早产儿,7个月就生了,她还骗外村的男人是足月生产,九个月生产,但是这些话没谁真的相信,马寡妇也只是能多得几个铜板罢了,谁成想……糊涂啊!糊涂!” 三叔公将马氏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众人看向柳庭恪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鄙夷,娼门之后,还不如商人之子。 柳江这次离得远了一些,回嘴到:“就算马寡妇说的人多,万一她跟我爹说的是真话呢?” 是啊,万一。 三叔公气的满脸通红,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是非不分的混球算了。 邵世忠站出来说道:“没有万一,陛下,老臣碰巧,倒是找到了两个证人。” “哦?带上来。” 邵嵩带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妇人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邵世忠将他从军营召了回来,不过人看着黑了一些。 “陛下,这就是当年的算命道士和为马寡妇接生的稳婆女儿。” 顺德帝来了兴趣,先问那道士,“你可认识这边这几个人?” “回…回陛下,草民认得,草民年轻的时候假装道士谋生,当时正好走到鲤县,一个男人给了草民100个铜板,说自己不满意儿子的婚事,但是妻子被陪嫁迷花了眼睛,让草民去他们村子骗他妻子,搅黄婚事即可。 这位老妇人就是那男人的妻子,当时草民假装讨水喝到了他们家,作为报答替她算命,草民还随意指着她的一个儿子说,那一支的后辈要出大官,临走的时候,这位老妇人还给了草民10个铜板。” 柳奶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怎么都不敢相信。 顺德帝又看向那妇人:“你是当年稳婆的女儿?” “回陛下,臣妇的娘亲是为马寡妇接生的人,当年马寡妇是十月怀胎,足月生产,马氏之所以看起来瘦小体弱,是因为当年马氏偷偷找我娘帮她打胎,但是没打掉,再打一次她又舍不得了,就这么生下了马氏,给我娘二两银子作为封口费,之后我娘就搬到了我家附近,后来又跟着我们搬了几次家,五年前才去世。” “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当时有些人家怀了女孩儿不想要,还有一些暗娼怀了孩子怕养不活,正经的医馆和大夫是不帮忙的,只能找我娘,我娘与回春堂的马大夫有合作,每次的药都是从他那里拿,怕出人命,马大夫药不敢下的太重,我娘也怕有意外,所以每次给药之前都得让她们签一张生死文书,我娘都留着呢,陛下请看。” 这妇人拿出一摞已经发黄的纸,顺德帝翻出马寡妇那一张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之后,将文书放在桌案上:“柳爱卿的身世,此番已经明了,将证人都带下去吧。” 柳江一家已经吓得站不起来了,是被衙役拖下去的,柳庭恪甚至都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但是他们心里知道,柳庭恪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第659章 为民谋 柳庭恪的身世到此就没有什么争议了,假道士和稳婆女儿的出现让那些上蹿下跳的人彻底闭上了嘴。 对此最高兴的人就是窦苗儿,她心中清楚,柳庭恪的内心藏着太多阴暗的东西,她知道,自己问他就会说,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她明白,他若想说,何须她问。 窦苗儿一直都懂,柳庭恪想给她今生,她也只在意他的今生,但是窦苗儿却知道,马氏的身世对他来说是一个结。 尽管他很确定马寡妇骗了很多人,但是并不能排除柳老爷的可能性,只是当时窦苗儿有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可能,思虑周密如柳庭恪,也再没有提起过,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头顶上的一片阴云终于飘走了。 柳江一家被带下去之后,公堂之上只剩下柳庭恪一个人,他站在正中央,被那些大臣围在中间,仿佛是狼群中的一只羊。 顺德帝开口,“柳爱卿的身世已经有了定论,各位爱卿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回陛下,暗娼也是娼,大宁律法,娼门之后,不得为官。” “马寡妇是良籍,朕虽然不曾去过民间,但是也知民情,女子做暗娼,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先帝教导朕仁爱,朕更应该体恤百姓不易,若是暗娼也是娼,那民间做小生意的百姓更加不计其数,若是都按照商人算的话,今年的科举除了世代书香门第,寒门子弟恐怕更不剩几个了,长此以往,平民百姓起步永无出头之日?” 顺德帝话音一落,窦苗儿带头大喊道:“陛下英明!” 紧接着“陛下英明”的喊声就此起彼伏,最后全都跪在地上,百姓们感动的痛哭流涕,气氛烘到了这里,如今竟然让那些要弹劾柳庭恪的人开不了口。 顺德帝也是第一次亲自公审,百姓们一声声的“陛下英明”,让顺德帝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民心所向,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 而在那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他不是皇帝,他只要三思就行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 顺德帝更加坚定一个信念,世族之患,不能不除! “让百姓们都平身吧。” 顺德帝从御案上走下来,与百姓们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让那些本来就十分感动的百姓们更加激动。 顺德帝说道:“朕久居庙堂,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肉糜燕窝,却时常夜不能寐,朕前几年曾出京一次,一路上见到还有许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朕心中十分愧疚,愧对你们对朕的信任。 世族有官当,商人有钱赚,唯有百姓受苦,十年寒窗苦读,寒门贵子,何其艰难,所以朕对柳爱卿格外看重,朕视他为寒门崛起的希望。 所以朕看到了柳爱卿言商的折子之后,十分欣慰,商人也是民,百姓中有经商头脑者大有人在,但是因商籍不得入仕不敢从商,从而更加贫穷,科举更加艰难,商人入仕,实则是为民谋。” 顺德帝话说到这里,周作儒和李鸿邦知道,此刻若是不拦住顺德帝,恐怕此事就要当场定下。 不管在朝堂之上如何,但是在百姓面前若是让顺德帝做出了承诺,他们若是还不想造反,那就再无回旋的余地。 周作儒站了起来,对着顺德帝弯腰作揖说道:“陛下,老臣有一言。” 第660章 诚意 顺德帝内心泛起冷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太师有何见解?” “陛下,柳御史毕竟年轻,本心可能是好的,但是思虑却不甚周全,世家公子底蕴深厚,商贾之子自小能请到名师教导,唯有寒门子弟底蕴财力都薄弱,若是打开商人科举的口子,且不说平民百姓成为商人需要多少年,也不说从商还有血本无归的可能,眼下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商人抢的是百姓的科举名额,影响不到世家公子丝毫,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柳庭恪也站了出来,“陛下,微臣也有一言。” 顺德帝说道:“柳爱卿但说无妨。” “微臣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冲动莽撞之辈,微臣一路走来深知寒门子弟不易,若无臣妻不惧世人眼光,毅然从商供养微臣读书,微臣此刻便不能站在这里,微臣生于微末,在座的各位都没有比微臣更了解寒门与商贾之苦,太师大人所说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未免夸大其词,商贾科举利远远大于弊。 在座各位弹劾微臣以权谋私,慕子钰是我义兄不假,但是若只是这样,还不值得微臣与在座满朝文武乃至天下士族为敌,慕兄承诺,若商人可科举,他愿牵头,每一个参加科举的商籍人士,都在贫苦之处建一座学堂,不收束修,只为让百姓们都有读书的机会,哪怕不科举,也能认字懂得数算,微臣以为,此为长远之计。” 柳庭恪话音一落,原本那些反对商人入仕的百姓瞬间改投阵营,此前他们反对,不过是因为商人富有,若是官路再被打开,他们这些良籍百姓便成了无财也无权实际意义上的下等人,可若是按照柳庭恪的说法…… 商人入仕,对他们来说也有大好处,那就不一样了。 “太师大人,商人已经表现出了诚意,您为百姓殚精竭虑,思虑周全,您也是一心为民之人,不知可有什么诚意啊?” “老夫一直奉承的是英雄不问出身,老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弟众多,每一个有真才实学之辈,都被委以重任。” 柳庭恪说道:“确实,若不是真才实学之辈,周氏女如何会下嫁?若不是真才实学之辈,又如何会成为太师大人的客卿?” 周作儒顿时无话可说,寒门子弟若是不依附氏族,如何能被提拔?而客卿,成了多少英才的枷锁,若是有足够的财力和出路能供养一家老小,那些真才实学之辈如何会放弃科举,甘心成为背后出谋划策却永远不会被人知道的人。 那些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被柳庭恪摊在了桌面上,摊在了只在乎吃饱穿暖的百姓面前,让他们不得不明白,朝政决定的是他们的命运,他们子孙的命运。 柳庭恪与周作儒的针锋相对,被百姓们看在眼里,这一幕,印在了今天在场所有百姓的心里,有一个单薄的青年,一人面对满朝文武,只为给底层的他们和他们的子孙谋一条出路。 顺德帝说道:“今日公审为的是柳爱卿,如今柳爱卿身世已有定论,说柳爱卿以权谋私更是无稽之谈,就此退堂吧,其它事情,明日早朝再议。” 众位大人都从后堂离开,只有柳庭恪从正堂走了出来,窦苗儿立刻迎上去,两人四目相对,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而柳庭恪一出来就被围了起来,有些百姓向他们夫妻二人道歉,此前想不明白和人家一起骂柳庭恪,还有些百姓感谢柳庭恪为他们谋出路,激动的痛哭流涕。 “各位,本官出身寒门,此举不光是为天下百姓,更是为了自己的子孙,为你们谋的人是陛下。” 说完柳庭恪就拉着窦苗儿离开了,那些百姓却久久不愿离去,高壶陛下英明,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 此事不过一日就在京城传开,想必在刻意推动之下,很快就会天下皆知,天下人很快就会知道,陛下要为他们谋出路,但是氏族从中作梗。 周作儒开始骑虎难下了,李鸿邦也不得不重新思量起他和周作儒这暂时的同盟关系。 第661章 顺德帝的担忧 顺德帝回宫之后,站在观景台之上,看到京城各处都有向京城方向磕头的百姓,尤其是贫苦的北城。 此时邵桐来给顺德帝送披风。 “这儿风大,陛下怎么也不拿件披风出来?” “无妨,这个时候,病上一病也并非坏事,爱妃你看,如今这京城如何?” 邵桐说道:“陛下民心所向,自然是极好的。” 顺德帝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他说道:“柳庭恪要出京,自请去到南岭,你说朕该不该让他走?” “陛下可是担心他有不臣之心?” 顺德帝没有正面回答:“朕看不透他,朕想放权给他,他却只想去御史台,若说他求财,但是与慕子钰的生意他也不甚上心,说他要名,但是每一件事他都把功劳推出来。他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若离京,朕不放心啊。” 邵桐笑着说道:“若是陛下不想放自然可以不放,还怕他反了不成?” 顺德帝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与邵桐一起回了明华宫。 而被从大理寺扔出来之后,柳江一家就遭到了京城百姓的烂菜叶子臭鸡蛋攻击,柳庭恪如今是寒门代表,他们曾虐待柳庭恪夫妻,如今还要陷害他们,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们来京的时候将所有银钱都带在了身上,本想找一家便宜的客栈睡一晚,次日出京,谁曾想到还没等找到便宜的客栈,身上的银钱就都丢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一路舟车劳顿来京,又在大牢里待了几天都没有让柳奶奶生病,如今柳江说身上的钱都丢了,柳奶奶顿时眼前一黑,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蒋胖子在暗处看着这一幕,严小六看着蒋胖子这张憨厚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没见过蒋胖子这模样。 “蒋兄,毕竟是老弱病残,没有银钱是不是太狠了?” “那你是没看见他们不是老弱病残时候的样子,而且再怎么说都是血亲,慎之和弟妹肯定是不好做什么的,再说什么叫为兄弟两肋插刀,就是兄弟想办不能办的事儿,你给他办了!而且你没见过慎之他们在柳家村时的惨状,你不懂,事情办完了,咱们就走吧,请你喝茶去。” “最近怎么都不喝酒了?” 蒋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兄弟再过两月就成亲了,若是酒后出点儿什么事儿,我爹还不打断我的腿?走走走,喝茶去。” 蒋胖子刚一落座,就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从桌子底下塞给蒋胖子一个荷包,里边也就几两银子。 蒋胖子眉毛一挑:“怎么,怕我因为这几两碎银再给你抓回去?” 那男子满脸堆笑,连连摆手,“小的已经下定决心痛改前非金盆洗手了,这不是让您看看小的的决心嘛。” “行了,决心我看见了,正好用这银子以后找点儿正经营生,若是再被抓回去,我可不罩着你。” “不能不能,小的这次是真心改过!” “一起喝杯茶?” 男子立刻起身:“不不不,两位大人慢慢喝,小的这就走了,这就走。” 严小六嗑着瓜子说道:“猴子这人倒是机灵,但是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也不知道能找个什么正经营生。” 蒋胖子说道:“谁知道呢,我看这次他老娘过世没能送终是真的让他决心要改好了,若是实在没路子,我就把他送给弟妹做跑堂。” 严小六说道:“蒋兄和柳御史夫妻的关系真是好,亲兄弟恐怕也做不到如此,” 蒋胖子笑道:“这就叫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蒋英男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就一点,绝对讲义气,若是严兄你日后有需要,我蒋英男绝对没有二话!” 蒋胖子和严小六喝完茶就直接去了柳府,他是最后一个到的,赵家一家人和蒋老爷夫妻已经都在了。 柳庭恪的冤屈今天也算是都说清楚了,一定要庆祝一下。 小小还准备了一个火盆,让柳庭恪和窦苗儿回家的时候迈过去,弄的两人哭笑不得。 蒋胖子来的时候,一群人正说的高兴,蒋老爷责怪他来的晚,蒋胖子嘿嘿笑道:“和同僚去喝了个茶,这不去见一面就回来了嘛,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开饭,我带了刚出锅巴和五香瓜子,您和院长先垫一垫,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赵诚博说道:“小胖这孩子的勤快劲儿,真是和您夫妻两个一模一样,相比之下,婉儿真是被我们惯坏了。” 蒋夫人连忙说道:“婉儿也是一个勤快孩子,这不是也在后厨跟着忙活嘛,再说哪里有什么活儿,买上两个长工干活省心又省力。” 今日大家都十分高兴,一顿饭宾主尽欢,但是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柳庭恪却显得心事重重。 第662章 说该说的 “在担心陛下不放我们走?” 柳庭恪点了点头,“不是走不掉,只是以后还是要回京的。” “若是陛下真的不答应呢?” “那……我就只好求求他了!”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柳庭恪笑了笑,他知道,一旦氏族真的不许商人入仕,氏族便是全天下商人之敌,顺德帝恨不得这件事拖的越久越好,反正天下商人的怨气都是对氏族的。 但是他离京的折子已经递上去那么久了,却没有一点儿回信,他明白,这就是不放他走的意思了。 柳庭恪思来想去,提起笔画了一只草原狼,让窦方送到卢政翰手上。 卢政翰一打开,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将画烧掉,卢政翰在书房里待了很久。 柳庭恪已经沉冤得雪,不得不继续去上朝,严御史养了这么久的病也康复了,也一同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严御史拍了拍柳庭恪的肩膀:“年轻人好本事啊!” “严大人才是大智慧。” 顺德帝到了之后,周作儒和李鸿邦迫不及待的开始谈起商人入仕之事,提出既然要划分出一些县给商人来治理,那也应该有单独的考核标准和晋升渠道。 顺德帝自然不会答应,此举无异于将商人孤立于整个朝堂之外,那顺德帝还怎么用他们? 而且按照周李二人提出的考核标准,十年为一个任期,扔到穷乡僻壤十年,有几个人愿意去? 在这件事情上,顺德帝寸步不让,周李二人想要尽快解决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他偏偏就不答应。 一直到退朝也没有丝毫进展,看顺德帝的态度两人就知道,这事情有的拖了。 顺德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柳庭恪,也没有让他平身,直接将他的折子扔在他的面前:“这是何意?” “回陛下,非臣所愿,但不得不去,您召来惠空大师一问便知。” 柳庭恪离开了,顺德帝果然召见了惠空大师。 窦苗儿有些担心,“你说惠空大师会跟他说什么?” “自然是说该说的,北戎进犯,大宁惨胜,国力倒退百年,百姓民不聊生,最为危难之际,佛祖没有可显灵,佛门失去了信徒,又如何生存?惠空大师是如今佛教的掌门人,他不会不懂其中厉害。” ……………………………………… “陛下,虽然很多人已经将八百年前那一战视为是野史,但是陛下您不会不知道其中厉害,宫里应当也是有当年流传出来的人皮枕和人皮画。近百年巫族彻底闭世不出,但始终是个隐患,柳慎之的夫人与巫族有些渊源,可能是个收复巫族的机会。” 顺德帝想了一会儿:“有何渊源?” “窦氏是消失的巫主之后,身上有巫族的咒,时刻有性命之忧。” “柳慎之的心计之深……若是他心在巫族……” 顺德帝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陛下且放心,巫族祭祀一脉尚在,世代巫主只能嫁给祭祀,柳慎之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以他的谨慎,绝对不会在山中不出。” 顺德帝还是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说道:“好像从朕记事起,大师就是如今这副模样。” 惠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人足够老,样貌就不会再变了。” 顺德帝没有继续问下去,让惠空大师退了下去。 惠空大师出宫后,抬头望了望天空,眼中露出一丝的迷茫。 而顺德帝则迟迟拿不定主意。 第663章 姜家来人 一连几日过去,顺德帝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反倒是等来了蒋胖子和婉儿的好消息。 赵锦程和邵樱已经完婚将近一个月,蒋老爷和夫人也待的时间够长了,准备下个月就将婉儿和胖子的婚事办了,两人也好回家。 比预计回去的时间晚了一些,虽然已经写信将秋收的事情托付给大女儿和二女儿,但是自己不回去亲眼看着,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婉儿和胖子的婚事比不得赵锦程和邵樱,只是寻常人家结亲罢了,京城这里也没什么亲戚,只几个从青阳郡过来的朋友,另外再加上严小六和提牢厅的几个同僚,估计不会超过三桌酒席。 婉儿和胖子这边准备的热火朝天,而窦苗儿和柳庭恪已经将小小的嫁妆准备好了。 给她准备了一个小院子,只是一个普通民宅,屋子也只有三间,但是在京城也是有个落脚处,日后受了委屈也不至于无处可去,若是租出去能有份收入。 又在他们京郊的温泉庄子附近划出二十亩良田,那是有钱也难买到的地方。 陪嫁的首饰装了两匣子,布匹整整一马车,京城的聚贤庄窦苗儿从自己的股份里直接划了半股给到了小小。 最后一件事,就是销了奴籍,重新上了民籍,小小也死活不改名字。 小小感动的痛哭流涕:“姑娘,您准备的这些东西,比鲤县的小姐出嫁都多,奴婢……奴婢……” “已经都销了奴籍,以后不许自称奴婢,叫姐姐!” 小小小声的说道:“姐……姐姐……” 窦苗儿欣慰的点点头:“姜家人还有几日就到京了,姜家世代做崔氏的府医,崔氏没落,姜家也慢慢独立出来,但是联系依然密切,定然是有些规矩在的,明日教养嬷嬷就上门了,你好好学,不要叫人说不懂规矩,但是姜家规矩大是一回事,可万万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去,可记住了?” 小小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窦苗儿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算了,叮嘱你个小软蛋也无用,我还不如去恐吓小姜大夫一番。” “姑娘,您……” “叫姐姐!” ………………………………………… 顺德帝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但是柳庭恪却不着急了,他只是让窦苗儿做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交给他就好。 柳庭恪每日照常上朝,但是也再没有求见过顺德帝。 五日后,姜家来人,姜父姜母看上去保养的都是极好的,平日里总是臭着一张脸的小姜大夫此刻低眉顺眼的跟在二人身后,而姜母一直保持在姜父身后半步。 三人递上登门礼后落座,坐姿都是极为规矩,不多不少只坐椅子的三分之一,后背挺直,连手拿茶碗的姿势都一样。 姜父看上去是个严肃的男人,开口说道:“柳御史,柳夫人,昨日我夫妻二人刚到京,犬子便递了拜帖上门,只略备薄礼,还望见谅。” 柳庭恪说道:“您二位特意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便已经是诚意十足。” 姜父又和柳庭恪聊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姜家的情况,又夸赞了一会儿柳庭恪从鲤县一路到京城是何等少年英才,甚至还夸赞了窦苗儿竭尽全力供养柳庭恪科举乃女子典范,只字不提亲事,连要见见小小也没提。 窦苗儿脸上笑着寒暄,但是心里的火气慢慢升腾,东扯西扯净是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她可没有时间陪他们聊闲天儿。 她垂下眼皮,拿起茶碗抹了两下茶盖,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眼看姜父就要起身告辞,小姜大夫突然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小小?” “季末了,铺子里事情多,便交给她帮我做一些。” 姜父说道:“柳夫人真是教导有方,家中上下人人都有一技之长。” 窦苗儿笑着说道:“您此言差矣,一来小小是我妹妹,不是下,二来我妹妹可不止一技,还有二技、三技、四技。” 听出窦苗儿话里明显的不高兴,姜母接过话去:“早就听小四说令妹聪明可爱,也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一见。” “家妹如今尚未定亲,并不适合见外男。” 小姜大夫说道:“在下与小小早已熟识,应该算不得外男。” 柳庭恪说道:“小姜大夫说的是,况且你我和姜家长辈都在,无妨。” 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既给了姜父姜母明确了态度,又让事情不至于尴尬到僵住。 主要还是因为小姜大夫的态度是比较让人满意的。 第664章 享受不起 小小被叫了出来,原本小小就学过规,这几日又找了嬷嬷专门教导,看起来还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 她脸上不可避免的带了几分羞涩,姜父姜母夸了又夸,看起来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但是就是不掏见面礼。 若是真满意,多少都是要给见面礼的。 小姜大夫突然说道:“母亲,祖父不是给您带了东西让您转赠吗?虽然您是真的喜欢小小,可也不要忘了正事啊。” 姜母好像突然想起来这回事,连忙拿出来一个镯子:“你看我这记性,看见这姑娘这么招人喜欢,一时间竟给忘了!” 姜母说着话拿出一枚镯子给小小戴上,小姜大夫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柳庭恪让小小先下去了,随后说道:“小小是当初和我们夫妻一路从鲤县闯到京城,名为主仆,实则为家人。” 姜父说道:“柳御史真是重情重义,寻常人家哪怕再喜欢的丫鬟,也没有以家人相称的,为其寻一户踏实肯干的人家嫁过去或者找一户家境殷实、家风极好的人家做为贵妾,便是天大的恩德了。” 窦苗儿低垂着眼皮,嘴角勾起:“我们并不是寻常人家,寻常人家可没有十五岁的状元,寻常人家更没有18岁的御史,寻常人家还没有20岁将商铺开遍几个州郡的商妇主母,您说呢?” 姜母笑着说道:“柳夫人说的极是,寻常女子哪里来的柳夫人这样的本事,像我们从小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六岁嫁给夫君之后,便是相夫教子。” 窦苗儿突然说道:“听小姜大夫说,他们兄妹四人,其上还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但是他是和祖父长大的?” 姜母虽然不解为什么窦苗儿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小四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父亲十分喜欢。” 窦苗儿笑着说道:“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极大,女子若只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过是取悦男人的东西,又能真正教会孩子什么,没有哪一个大家族会将家中男丁放在母亲膝下教导,三岁就开始请先生学习,稍微大了一些,做事也是跟在家中男性长辈身后,想看自己的孩子,只能等每日请安的时候。明明是相夫教子,但是那些名门望族却只利用女子生养的能力,但是却不给她们教养男丁教养的资格,姜夫人,您说这是为什么?” 姜夫人脸色难看,姜父皱眉,毕竟他和姜母的年纪摆在这里,窦苗儿的话说的实在太过不留情面了。 窦苗儿继续说道:“我妹妹名字叫小小,个子也是小小,但是眼界绝非一般小门小户什么小姐可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跟我们一路从鲤县到京城,而多少所谓的小姐一辈子也没出过州城。她随我出入上至大内皇宫,见皇亲国戚,下至贫民之家,与贩夫走卒攀谈生意。别说是管家,就是给她几个铺子,这个大掌柜我妹妹也是做得的。在京城这个地界,七品的官夫人我妹妹也是够格的,若是真有人动了纳我妹妹为妾的心思,那只能说,这份福气我妹妹还真是享受不起。姜老爷,姜夫人,您二位怎么看?” 她笑意盈盈,姜家二老面色铁青,竟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留,哪里是要做亲家的意思? 姜父起身说道:“今日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夫妻二人刚到京城,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就先告辞了。” 柳庭恪和窦苗儿也起身相送:“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多留了。” 姜父姜母起身离开,送到门口的时候,小姜大夫落后一段距离,他十分抱歉的说道:“这件事是在下没有安排妥当,请再给我一段时间处理。” 窦苗儿没有说话,柳庭恪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说什么。 第665章 是我求着你 从柳府回去之后,姜父姜母对这门婚事都十分不满意,嫌弃窦苗儿商妇之身还趾高气扬,小小奴籍出身却还被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让姜父姜母一遍又一遍感叹世风日下。 待姜父姜母说完,小姜大夫说道:“我祖母的镯子呢?” 姜母说道:“不是母亲不给,只是那镯子是传家宝,更是姜家主母的信物,姜家如何能有一个奴婢出身的主母?” 小姜大夫笑了一声:“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崔氏都已经折了风骨,没落至此,父亲母亲还真当姜家是祖上人人尊敬的神医世家?况且姜家从来就不算世家,说的好听是世家的附属,说的不好听,就是奴才罢了。” “混账!” “知道祖父为何不传您姜家祖传的针法吗?就是因为您这副以奴才为荣的样子。” 姜父刚想发火,被姜母劝住。 姜母眼圈含泪,叹了一口气:“小四,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你姐姐现在现在过得也不错。” “不错?你管白天做大夫人的丫鬟受尽磋磨,晚上还要给老爷暖床叫不错?大姐送到知府府上七八年了吧,可怀过一个孩子?我们姜家世代行医,别说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们能装作不知道,我不能。将大姐送了过去,您那两个宝贝儿子可是有出息了?如今也不过是知府公子的跟班罢了。” 姜父刚想反驳,小姜大夫便嗤笑一声:“知道为什么我要出来吗?我怕我哪日忍不住,将知府一家毒死。” 姜父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你懂什么,哪里有这么简单,你现在在京城觉得自己混的挺好,还不是慕公子,慕公子也是崔氏的外孙,姜家和崔氏连在一起几百年了,哪有那么容易说分开就分开,我们怎么能不付出一点儿代价,你姐姐的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 小姜大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多说无益,过几日祖父就到了,还请母亲将祖母的镯子交出来,届时祖父上门为我提亲便是。” “你混账!你祖父年纪已经那么大了,你还……” 小姜大夫挑了挑眉,“是祖父自己要来,毕竟我是他唯一亲自带大的孙子,我若成品,祖父必然是要亲眼看见的,父亲母亲觉得呢?” 小姜大夫说完起身,朝姜母伸出了手,姜母不情愿的掏出了一枚镯子,小姜大夫揣进了怀里就离开,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父母,他也是那个冷面小大夫。 小姜大夫在前厅看了两个时辰诊,随后就又回到了柳府,正赶上吃饭,柳庭恪和窦苗儿甚至邀请他一起吃个饭。 小姜大夫也没有推辞直接坐下了,小小却赌气不看他,甚至还往边上挪了一下,保持距离的态度是明明白白。 虽然窦苗儿没有和她说什么,但是从姜母的表现来看,她知道姜家人对自己是不满意的。 小姜大夫瞄了一眼小小,随后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白玉镯,看成色便知比白日里姜母送的不知道好多少。 “姜家主母的信物,白日里那个虽然比不得这个,但是去当铺也能换几两银子买点儿零嘴吃。”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你姜家的主母!” “是我求着你当可好?” 姜小大夫拱了拱手说道:“我从小与祖父生活在祖宅,多年与父母未见,此事是我安排欠妥,再过七八日左右,祖父便到京城,届时祖父会亲自上门提亲,以补今日之过。” 窦苗儿笑了笑说道:“大宁以孝为先,不得公婆喜爱的媳妇生活举步维艰,你可知?” 小姜大夫点头:“我知道,但是我父母不会常住,他们是要回清河的,以后我们也不会回去,我是祖父带大的,自然也应该给祖父养老送终,祖父此番进京就不走了,我准备盘下旁边的店铺,将药铺扩大,有祖父坐镇,三年内我必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 窦苗儿点点头:“你心中有数便好,小小,都要嫁人了,可不要总闹小孩子的脾气。” 小小虽然还是佯装生气的样子没有看向他,但是却伸出了手,小姜大夫给她戴上之后,开始低头吃饭。 见他什么都没说,小小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也开始低头吃饭。 第666章 探望江宁郡主 小小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这期间,京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李二夫人死了,坊间传闻她疯了,然后被李家秘密处死,所以李家才没有大办丧事,让有心人发现蛛丝马迹。 柳庭恪说道:“秘密处死不至于,顶多是软禁起来,不过疯了倒有可能是真的。” 窦苗儿看向樊清:“江宁郡主最近如何了,怎么你修缮一个荣亲王府比修缮皇宫用的时间还长?” “荣亲王府也不小,而且多年没人住了,要修的地方太多了,况且除了老王爷和老王妃的院子不用动,江宁郡主几乎是让我拆了把荣王府重建一遍,到现在一半还没弄完呢!” 窦苗儿说道:“我也许久没有见郡主了,明儿递帖子过去与她说说话。” 次日江宁郡主倒是十分痛快的接了帖子,窦苗儿见她气色明显有好转,与初回京城的时候那纸片人儿的模样大相径庭,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模样。 “我这里正一片狼藉,今天不能带你好好逛逛了,等全都建好,我专门给你留一间厢房出来。” “那倒是不必,左右咱们住着也不远,而且柳庭恪肯定不答应让我夜不归宿。” 两个人寒暄几句,江宁郡主就问道:“李二夫人死了,你怎么看?” 窦苗儿摇了摇头:“报应罢了,不管咱们怎么看,人都死了,自从回京,你就未曾踏出王府一步,什么时候出去转转,我带你去我家的酒楼吃酒。” 江宁郡主笑着说道:“虽然我不出门,但是既然回京来,京中一些趣事儿我还是听说过的,例如太白楼的东家是个一杯倒!” 听江宁郡主打趣,窦苗儿故意板起脸:“嗯?郡主还听说了京中什么趣事儿?” 江宁郡主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听闻柳大人要离京?” 窦苗儿笑了,江宁郡主说道:“明日我便进宫一趟吧,也许久不见明妃娘娘了。” “如此便有劳郡主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樊清拿着一堆图纸找到江宁郡主商议,窦苗儿便告辞离开了。 离开了荣王府,窦苗儿又去铺子里转了一圈,就回家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江宁郡主能不能帮上忙,只是顺德帝那边迟迟不表态,宫里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她这才想到了江宁郡主。 次日一早江宁果然进宫去了,邵桐笑着说道:“你可是个稀客,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昨日庄子上送来了新下来的桃子,我拿两筐过来给娘娘和陛下尝个鲜。” “那你可是来巧了,陛下昨天还念叨正想吃这一口呢,我这就让人洗好给陛下送过去。” 江宁坐下之后,邵桐打趣道:“听说你要把荣王府拆了重建?” “多年不曾回来了,一回来处处都是熟悉的场景,父王和母妃却都已经不在,心里更加难受,倒不如大刀阔斧的改一改。” 邵桐叹了口气:“王叔生前曾想在族中过继一个继承荣王府,也是为了日后给你做帮衬,但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你可有什么想法?” 江宁说道:“娘娘放心,我总不可能一直给李家守下去,待过上几年,我招赘郡马,若是生下儿子便继承荣王府,若是女儿,那便是天意如此,只是此事还未与陛下提起。” “既然你心里有了主意,今晚我便和陛下说说。”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闲话,江宁郡主突然叹了口气:“我才回京不久,京中也没有几个好友,昨日柳夫人上门,她说可能过些日子她和柳大人就要离京,可有此事?” 邵桐笑道:“原来是到我这里探听消息来了!” “难道我这桃子不甜?” 说罢自己拿起来咬上一口,邵桐说道:“看你如今已经有心情跟我打趣了,陛下也能放心不少了。” “让陛下和娘娘费心了。” 邵桐摇摇头:“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只是柳大人的事情陛下没有跟我提起,我也不清楚。” 江宁郡主无功而返,而顺德帝则是仿佛忘了这件事,柳庭恪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上朝。 第667章 有得必有失 一眨眼的功夫,姜老爷子上门了。 姜老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是看起来精神和身体都非常好,一看就是保养得当。 姜老是诚心结亲的,他与慕子钰联系密切,也十分信任慕子钰,不然也不会让姜小大夫跟着他,对柳庭恪不可避免的就多了几分亲近。 见到柳庭恪之后,第一时间就表明了来意,对小小也十分满意。 “老朽年轻的时候做过多年的游方郎中,等上了些年纪才回到祖宅,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一些,自认为还是有几分眼力在的,慕小公子和柳大人都是后起之秀,我相信柳大人带出来的人绝对不会错。” “您谬赞了,小小出身贫寒,为生计才不得已入我府上为奴,但是多年相处早已如同亲人,只希望您不要介意。” 姜老爷子摆摆手:“英雄不问出处,家族最根本的东西是人,老朽活了一把年纪,若是连这也看不透,那当真是路白走、书白读,日后只要老朽在一日,姜家便绝对不敢有人拿丫头的出身说嘴!” 得了保证,窦苗儿和柳庭恪才放下心来,当即写下双方生辰八字,婚事正式提上日程。 姜老大夫临走时说道:“柳大人先天体弱,虽然后期将养的不错,但是若半途而废,晚年恐怕有损寿数,看如今恢复的这么好,补元气方子不用换,只是药至少还得再喝三年。” 窦苗儿连忙道谢,送走了姜老爷子,窦苗儿立刻差窦元去抓药了,柳庭恪脸顿时黑了。 次日,柳庭恪皱着眉,站在朝堂之上浑身散发冷气,都以为柳庭恪今天肯定会参谁一本,但是直到散朝他也一句话没说。 任谁一大早就被灌下一大碗臭抹布味儿得汤药,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想到晚上回家还要再喝一碗,柳庭恪的心情更差了。 御史台的同僚们都不敢往他身边凑,觉得柳庭恪一定是在憋什么大招,只有严御史,凑上来小声问道:“跟夫人吵架了?” “严大人何出此言,为什么不能是和哪位同僚吵架?” “你小子就是那不叫的狗,谁若惹你,你必然不声不响的咬他一块肉来,今儿你这模样倒是像极了睡了一夜书房。” 说着严大人一手拿着紫砂壶,喝了一口茶,而后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满脸的褶子都在说“我厉害吧,快说我猜对了”! 柳庭恪无语至极,没有理会严御史,但是严御史却自动理解为柳庭恪默认了,笑的更开心了。 晚上回去,发现慕子钰在,在外奔波多日,人反而看着精神了许多。 “你这衣裳……换了裁缝?” 慕子钰笑了笑:“寻常衣裳罢了,这次回来是准备和你商议一件大事,陛下虽然同意取消商籍,准许商人入仕,但是一旦真的进入官场,必然处处受制、举步维艰,且科举之后大多数都是下放到县衙,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若是受到排挤,其处境可想而知,到时候恐怕十之八九自己就知难而退了,我们怕是会空忙一场,我想慎之你不会没有想到这一层吧?” 柳庭恪说道:“这不是我们该想的问题,就算想到了也不是我们该提的问题,若是陛下连这一层都想不到,那就不谈夺回江山,能否守住江山都是未可知。” 慕子钰愣了一下,随后后怕的说道:“还好我回来第一个来见的人是你,慎之你可是救了为兄一命。” “和雅你虽然在商场多年,但是官场不一样,在官场,你永远都不能自己决定什么,更不能想在上头的前面,即使想到了,也要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 慕子钰拱了拱手:“这段时日是我有些得意过了头,今日受教了。” 但是紧接着慕子钰就打趣道:“慎之你在陛下面前一向高调,这种低调的做法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陛下也从未当我是忠臣、良臣,我只是个可用之人罢了,但是和雅兄,你的名声太好了。” 慕子钰苦笑:“商场之上,好名声才有更多的生意做,在官场却反而成了我的枷锁。” 窦苗儿这时走进来:“所谓有得必有失嘛,不过……这次一个人回来的?” 慕子钰点点头:“一切还尚未安排妥当,她让我向你道一声抱歉。” 窦苗儿摇头:“该抱歉的人是我,总之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以后的事情才重要,若是有需要帮忙的,我和柳庭恪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慕子钰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打算何时离京?” 第668章 顺德帝松口 窦苗儿看向柳庭恪,柳庭恪摇摇头:“陛下一直不表态。” 慕子钰又问:“京城这边可都安排好了?” 窦苗儿点点头:“都差不多了,只差聚贤庄这边,我手中无可用之人,慕大哥可想好交给谁?” 慕子钰想了想:“辣条的生意全都在我自己手中,目前已经传到半个大宁,发展的势头也正好,我不想动这部分的人手,但是聚贤庄盘子太大了,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打算让聚贤庄暂时停止扩张,然后打散,每个郡设置一个大掌柜,先试着经营两年,也趁这两年再挑一批可用之人。” “慕大哥你有安排就好。” 慕子钰笑道:“但是眼下我实在抽不出手来,不然……弟妹最后再帮大哥一次,把这件事落实再抽身可好?” “若时间来得及那是自然。” 慕子钰吃了一顿饭就走了,柳庭恪对窦苗儿说道:“明日我要辞官。” “其实……我们并不是那么着急吧?” “我们太不急,陛下就更不放心了。” 窦苗儿一想便明白了,也只能点了点头。 柳庭恪的辞呈果然在第二日放在了顺德帝的御案上,顺德帝神色不定,思考良久,最后还是召见了柳庭恪。 “当真如此着急?” “回陛下,臣不得不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顺德帝也不再与他绕圈子:“你若不回来该当如何?” “臣为何不回?京城才是最适合臣的地方,不是吗?” 顺德帝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与其放你去岭南,朕甚至更愿意派兵围剿岭南。” 柳庭恪笑了:“得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如何舍得不回?” 顺德帝摇摇头:“柳慎之啊柳慎之,先皇曾说,为君者不能不信任何人,也不能全信任何人,万事权衡利弊为先,朕明明知道你若有二心朕必然是放虎归山,但是不知为何,朕心里总觉得大约可以信你。” 柳庭恪想了一下:“大概是臣与陛下上一世的缘分吧。” 顺德帝随后将他的辞官折子扔给了他,柳庭恪随后塞进了袖子里,装作没有这回事儿的样子。 “慕子钰前几日回来了?” “回来了一趟,他有心在三封郡成立一个商会,天下商贾尽可入会,商贾之间可互帮互助,但若是有天灾人祸,也需捐钱捐物,陛下您觉得……” 顺德帝说道:“这倒是一个可以和氏族分庭抗礼的法子,只不过根基尚浅,恐怕短期内难有大用。” “这不是来找您救命了嘛!” 顺德帝说道:“取消商籍的政令前几日才刚刚发下去,朕想应该各地的县衙还没有开始更换户籍,而且想必氏族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换户籍应该不是那么顺利,科举的考场上能看见商人之子,大概最快也要明年了,今年便破例让慕子钰参加三封郡的科举选拔,你觉得他可行?” “和雅兄的才学自然是无所惧。” 顺德帝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写下了特准慕子钰不用回乡科考的圣旨,而且三封郡的科考要安王亲自前去担任监考官。 天下皆知三封郡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又有培育出多位状元的白麓书院,氏族经营多年,科考难度比其它郡大了不少。 早就传闻慕子钰有状元之才,慕子钰若是在三封郡能夺魁,那也便堵上了天下人的嘴。 事情说完了,柳庭恪却还没有走的意思,顺德帝瞟了他一眼,“秋闱之后,你就滚吧。” “谢陛下。” 这个头柳庭恪磕的真心实意。 顺德帝又突然叫住柳庭恪,略带犹豫的说道:“昆州与南岭不远,你替朕去昆州宣一道旨意吧……” 顺德帝平日里不显,但是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对宁煦终究还是念着的。 第669章 祸害! 御书房一连放出两道旨意,一道是给慕子钰参加科考,一道是让安王出京监考,所有人都知道,顺德帝这是铁了心要让商人入仕了。 周作儒和李鸿邦看似没有反应,实则早在暗中部署,正如顺德帝所料,商人想要更换户籍,哪有那么容易? 想换户籍,先排队最等上三个月,衙门又不是只办这一件事,等到三个月之后,要想推脱多的是说辞,除非归顺于某一方。 京城有大局已定之时,各地知府就在最短的时间内陆续收到了消息,不许放任一个商户改换户籍,除非将之变成自己人。 慕子钰就算考了状元又当如何,不过也是一个人罢了。 况且商人唯利是图,让他们入仕,又如何能是铁板一块,既然不能从源头覆灭,那就分一杯羹吧。 各地瓜分之下,到了顺德帝这里,还不知道能剩多少呢? 唯有青阳郡是个例外。 邵世忠盘踞青阳多年,虽然当年不得已依附李家避难,但是一步步做到郡守之位,大半个青阳郡都是邵家的。 毕竟当初谁能想到邵世忠还能回来呢? 随着慕子钰在三封郡参加科举的消息传开,最高兴的莫过于崔氏,她连写三封信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并且特意说明不用慕子钰经常回来看自己,让他保重好身体,专心科举才最是要紧。 慕子钰回了一封信,让她安心,且又让人多送去了二百两银子。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不管怎么样,她已经知道了关心你。” 为慕子钰研墨的女子身着天青色的素雅衣裙,脸上带着面纱,只能从一双极为明亮的眸子看出是一个美人儿。 慕子钰摇摇头:“你不了解她,她哪里是关心我,是关心科举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没有人能选择父母,我们除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又能拿他们怎样呢?” 慕子钰看着她笑了笑,眼中满是情意:“我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不过幸好有你,其它求而不得之事对我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那女子主动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现在呢?” 慕子钰笑了出来:“现在便是一点儿也不难过了。” 慕子钰握住女子的手,“阿桃,等我高中,就娶你好吗?” “那你可要好好温习,若是没有高中,那我可是不嫁。” 慕子钰惊喜的回过头看向她,“你此话当真?” 女子点头,他高兴的溢于言表,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只说了一句:“我一定高中。” ………………………………… 柳庭恪这边要离京的消息虽然没有对外透露,但是敏锐的人还是嗅到了味道。 “听闻小柳大人要离京,这一路上可都打点好了?” 柳庭恪拱了拱手:“卢大人消息真是灵通。” “离京之后,山高路远,山匪贼盗横行,小柳大人真要走?本官是真的很欣赏你。” 柳庭恪没有接话,而是转而问道:“下官送大人的画儿,大人可还满意?” 卢政翰眯起眼睛:小柳大人的画功自然是好的,只不过画的东西,不合本官的胃口。” 柳庭恪挑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卢政翰虽然阴险狡诈,但是卖国的事情他不做,上一世周王二人在北荣进犯之时都力主求和,李鸿邦虽然反对,但是态度却并不坚定,顺德帝一人独木难支之时,是卢政翰站了出来,站在周王二人的对立面,这才让李鸿邦坚定了选择。。 说起来,也正因卢政翰背刺周王二人,才让李鸿邦注意到他这个窝囊的太师女婿,从而狠狠给了周作儒一刀,开启属于柳庭恪的仕途之路…… 见柳庭恪不置可否的样子,卢政翰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一些:“年轻人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但是应当知道何有可为何有可不为,若是引狼入室,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为何不能是关门打狗呢?卢大人又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准备?” “你们的准备?你们这是在拿整个大宁冒险。” 柳庭恪轻轻说道:“只有天下姓宁,才配让陛下用命去守护,若是这天下不姓宁,再贵重也是别人的东西,拿来当筹码有什么舍不得的?卢家赌坊开遍天下,更应当知晓,为何赌徒在身无分文之时会变得不择手段。” 柳庭恪说完顺势行了一礼,飘然而去,只剩下卢政翰在原地有气没处撒。 他原本确实很欣赏柳庭恪,但是现在他也觉得柳庭恪是个祸害。 第670章 下不得贼船 卢政翰清楚的知晓,若不是柳庭恪,顺德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北戎的身上,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灭国的大事! 卢政翰此刻真的恨不得直接马上派人做了柳庭恪,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真的会将天捅出一个窟窿。 北戎若是大举进犯,大宁必将生灵涂炭,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届时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又有什么值得争抢的呢? 柳庭恪是逼着他不得不入局,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他下贼船了,顺德帝连北戎的主意都敢打,若是让周作儒赢,那顺德帝势必要拉他做垫背,虽然他至今并未对周作儒做出什么大的陷害,但是只他想扮猪吃虎这一条,就足够周作儒不容他。 卢政翰原本以为自己是背后那个执棋的人,却原来,自己是被算计的最狠的。 皇室是傀儡,破釜沉舟罢了;邵家没落在即,不过是殊死一搏;柳庭恪更是一穷二白,除了贱命一条一无所有。 算来算去,他下的赌注是最大的。 事不成,他得死,卢家得灭。 事成,邵世忠能得大半军权,陛下顺德帝等得到更多政权,柳庭恪能得仕途一路畅通,而他需要和邵世忠、顺德帝去抢,还要防着柳庭恪,更不知道李鸿邦到那时…… 他猛然间想到,还有李鸿邦! 自从李鸿邦不再和周作儒针锋相对了之后,他竟然没有把他算进去。 如今回想起来,李鸿邦态度不明,几乎都是在和稀泥,八成是和两边都接触了。 卢政翰这么一想更气了,随后也稍微加快的脚步离开。 柳庭恪回到家的时候,窦苗儿正拿了一本花名册在看,连柳庭恪回来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聚贤庄目前所有的掌柜,只挑出三个可用之人,还有几个,看着能力不错,只不过人品还需要再查查。” “查是要查,但人是会变的,也无须太过认真,有时候用人就是一场赌博。” 窦苗儿合上册子,指了指桌上的一盒新茶叶:“今日泡这个,是今早慕老爷刚差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我们尝尝鲜。” 柳庭恪挑眉:“慕家主出手,一定是好东西,能喝上的人恐怕没几个。” 柳庭恪一边泡茶,一边把遇上卢政翰的事情说了,窦苗儿笑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狼要来,不管你开门还是关门,该来的都会来。” “是的,他不知道,就让他当做是我引来的也无妨,这条船他已经下不去了,今日他不来找我,我改日也是要去找他的,毕竟我们一旦离京,还真的挺危险的。” 窦苗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事实证明,他能奴役的不只有樊清,连卢政翰这种老狐狸也难逃他的魔掌。 窦苗儿随口说道:“你明日休沐,不然我们去明光兄那里吧,好久不见,如今风头已经过去,樱樱前几日写信问近日可有时间,她那院子里的桂花今年开的好,正好采摘。” 柳庭恪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明光兄商议。” 第671章 相信不会害他 为了避嫌,柳庭恪与赵锦程许久没有私下联系,虽然是柳庭恪授意,但是赵锦程还是感觉十分愧疚。 柳庭恪倒是也没有点破,他越是无需在意,赵锦程便是越发在意。 “听说昨日在宫门口,你与卢大人聊了许久。” 柳庭恪点头:“怎么都传到你这里来了?” 赵锦程摇摇头:“昨日祖父告诉我的,似乎是太师大人对此事不高兴,将卢大人叫到府上一番训斥,卢大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柳庭恪喝了一口茶水:“卢政翰这老狐狸惯会做戏,你无需理会他,现在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倒是首辅大人,不知你大婚他可是送了什么礼物?” 柳庭恪突然提起李鸿邦,虽然赵锦程不知道用意,但还是据实相告,柳庭恪得知是一幅价值不菲的名家字画,柳庭恪又问:“可否一观?” 赵锦程立刻拿出来,柳庭恪说道:“是大书法家百年前大书法家卫砚之的真迹,价值不菲,虽然难得,但是也不是不可得,看上去这份礼不轻,但是细究起来也不算重,毕竟你娶的是邵家的嫡女。” 赵锦程点头,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为兄愚钝,实在不懂慎之你为何对贺礼感兴趣起来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随口一提。对了,卫砚之的行书堪称一绝,帝师大人也喜欢行书,没准帝师大人喜欢。” 赵锦程想了一会儿:“我明日便给祖父送过去。” 其实赵锦程也不知道柳庭恪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相信柳庭恪不会害他,只这一点就够了。 柳庭恪放下茶杯说道:“走,去看看她们在做什么,青青今日可是铆足了劲儿要摘秃你家的桂花!” 窦苗儿这边与邵樱和婉儿合力在桂花树下铺起了好大的一张布,随后窦苗儿带着一把剪刀几下就爬上了树,婉儿和邵樱每人手里都拿了一个篮子,等着窦苗儿将桂花从花柄处剪下,装在篮子里。 三个人采摘桂花忙的不亦乐乎,柳庭恪和赵锦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窦苗儿已经将一小半的桂花真的剪秃了,一边真的是一枝还长着花的树枝都没有了,而且正在向着另一边移动。 窦苗儿下剪刀主打一个稳准狠,而婉儿和邵樱则是在下边接,原本铺上布是防着接不到掉在地上浪费,但是掉在地上的还真不多,婉儿稍显手忙脚乱,但是邵樱简直将这当成了练武场,身法灵活矫健,只要是入了她的眼,就绝对不能有一串桂花掉在地上! 赵锦程见到这番景象不由得笑出声来:“恐怕将京城最好的农人找来,摘的都不如你们干净。” 窦苗儿说道:“那是必然,不知道明光兄打算付多少工钱?” 赵锦程说道:“我不通内务,家里事情不管大小,全由夫人做主。” 邵樱顿时红了脸,窦苗儿说道:“樱樱,你们俩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跟成亲前一样?人都说爱人如养花,看来明光兄是个极好的花匠,你这朵娇花,真是愈发鲜艳了!” 邵樱的脸更红了,赵锦程倒是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道谢。 这一下邵樱更加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说先把摘下来的花送去厨房让人处理一下,然后快步离开。 柳庭恪看太阳已经快开始有些热了,便让窦苗儿下来:“你们已经摘了好几篮子,今日无论如何都够吃了。” 窦苗儿几下就跳了下来,然后说道:“樱樱可是答应了,这一整棵树的桂花都归我了,回头我送到酒坊去,酿出几坛桂花酿,等来日回京的时候就拿出来喝刚好!” 赵锦程笑着说道:“我明日差人摘好给你送过去,若是让你顶着日头亲自摘这几串桂花,我真怕慎之改日随意找个理由砍了我家的树!” “别瞎说啊,我家柳庭恪好着呢,怎么会乱砍别人家的树呢?”随后又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说道,“那…我就等着明光兄的桂花啦?” “一定,去亭子吧,亲几日明妃娘娘送来几尾锦鲤,好看的很。” 不大功夫邵樱也过来了,几个人喝茶聊天喂鱼下棋,不时有风吹过,将欢声笑语传出。 从赵府回来,窦苗儿说道:“这是这段日子一来少有的轻松时光了。” 柳庭恪笑着捏 了捏她的脸:“以后每天都会是的。” 第672章 安王妃的请求 从赵府回来之后,窦元说安王妃派人来给她送了个信儿,问明日可有时间去一趟王府。 窦苗儿和柳庭恪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有想到。 她和平王妃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但是安王妃只是几面之缘,这一次找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虽然心里嘀咕,但是很快就准备好,带了些小孩子玩的稀罕玩意儿就上了门,都是樊清闲来无事做的,去安王府上拿来送倒是正合适。 安王妃听到窦苗儿过来,快步来到二门处迎接,真是让窦苗儿受宠若惊。 “早就想请你过来,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候,前两日听弟妹说你和小柳大人没准要离京,我这才贸然给你递了请帖,还望你不要见怪。” 安王妃话说得客气,窦苗儿又里敢真的顺杆爬。 “王妃您言重了,能接到您的帖子,是臣妇的荣幸,臣妇高兴还来不及呢。” 安王妃将窦苗儿请进了屋子,寒喧了几句之后,才开始慢慢透露请她过来的来意。 “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和小柳大人一路上京以,也是见多识广,绝非我这困于京城的妇人可比,王爷过些日子也要出发去三封郡,我和王爷自从成亲就一直没有分开过,虽然三封郡离京城不远,但是不怕你笑话,这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窦苗儿心下了然,原来是想打探一下消息。 安王和王妃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京城,此次出京既是为科举,又是皇室的一次试探,安王出京,怕是路上 不太平呢。 虽然安王妃看起来性子绵软,不谙世事的模样,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但是找上她…… 这确实高看她了,能保安王的怎么也得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大宁震三震的大人物,她不过是个小御史的妻子,又是个商妇,能帮得上什么忙? “王妃您多虑了,王爷出京,自然是有人前后打点,只是路上着实辛苦罢了。” 安王妃摇摇头:“我久居京城,过的是太平日子,听闻京城之外山匪横行,刁民遍地,王爷他也不精通武艺,这让我如何不担心?” 窦苗儿不知道安王妃是说真的山匪刁民,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山匪刁民,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她是真的都帮不上忙啊! “臣妇和夫君到京城也有两年了,当初上京之时也只是遇到过小偷小摸,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山匪和刁民却是不曾遇到过。况且就算是遇上也无妨,王爷身边定然是重重保护。” “王爷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这心思一起来,就再难压下去了,我听闻小柳大人有一支防身的袖箭,极为精妙,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可否引见一番?” 原来是这个! “是臣妇的义兄无心之作,正好夫君从小便体弱一些,义兄便送给他防身,只不过这东西耗时不短,做工复杂……” 安王妃急忙说道:“我知道,听说令兄在修缮荣王府,确实分身乏术,江宁那边我去说,令兄那边,不知柳夫人可否带句话?请放心,耽误令兄的公务,损失的俸禄也好,还是缺失的衙门点卯也好,一切问题,安王府都会妥善解决。” 安王妃话说到这个份上,窦苗儿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看来安王妃早就知道东西是出自大哥之手,如今找上她,已经是放低身段,以安王的权利,就算勒令樊清造一个袖箭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这样以礼相待,便是给足了脸面。 “能为安王殿下出力,大哥自然是没有二话,只是这东西的确耗时很长,王妃还需耐心等待。” 安王妃哪里有不应的道理,窦苗儿离开的时候,还送了一套品相极佳的珍珠头面。 窦苗儿从安王府之后,对安王妃想为安王求一副袖箭不吃惊,好东西谁都想要,她只想知道,袖箭的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第673章 樊清新的自我定位 “还记得当初我用袖箭杀过两个人?虽然我将自己摘了出来,但是有几个人会信呢?” “所以,其实安王妃也不确定我们到底有没有对吧?” 柳庭恪挑眉,“她觉得我们有的时候,我们就有了。” 窦苗儿叹了口气:“看着安王妃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没想到也是八百个心眼子,这偌大的京城,若不是个人精,可要怎么活?我们走之后,不然让大哥先出京躲躲?” “你确定他不是出京更危险?” 窦苗儿想了一下,赶紧摇头:“还是在京城待着吧,邵家会保他,没准安王也能照拂。” 晚上樊清回来,还不等窦苗儿开口,他自己便说安王妃今日去了荣王府,有事相求于他,想与江宁郡主商里更换其他的工部主事监工,但是江宁郡主死活不同意,要停工等他,可把樊清得意坏了。 柳庭恪一听,更是夸赞道:“意料之中,大哥心思之巧,哪里是常人可比,江宁郡主和安王妃都是慧眼识珠。” 樊清一听更开心了。 柳庭恪见状再添一把火:“当初向裴大人举荐你,我便是看出大哥的才能,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有你的周围都是和大哥一样的有才之辈才不会被人嫉妒,像是邵家的开云兄,又像是安王殿下,再或者受尽磨难却坚强自立的江宁郡主,大哥你觉得呢?” 樊清细细琢磨起来,觉得甚是在理,他之前的日子,可以说是一步一个坎,但是自从结识裴固,又一路跟随着柳庭恪的步伐结识-众达官显贵之后,他的路还真是越走越顺,如今安王府对他都是以礼相待。 柳庭恪顺势淡淡的说到:“所以日后工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好,还是路见不平的一些闲事也好,大哥莫要不顾自身安危冲锋在前,开云兄的假肢尚有改进的余地,各地水患连年频发尚未得以解决,北戎虎视眈眈连弩仍需投入战场检验,桩桩件件没有一件小事,大哥可知晓其中利害?”。 这几句话听得樊清热血沸腾,从没想过,原来自己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是如此重要! 窦苗儿也跟着附和:“一辈子一共就那么长,管闲事的时间多了,做大事的时间就少了,所以你看,能当大官的人都不爱管闲事儿。” 柳庭恪点头:“樊家先辈也曾载入青史,至今为人称道,大哥如今已经入京为官,光耀门楣,重现祖上荣光指日可待。” 樊清突然之间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一样,他如今身在京城,结交的都是能决定万千百姓生命的达官显贵,自己理应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窦苗儿立刻悄悄对柳庭恪竖起大拇指,对樊清,还得是柳庭恪,拿捏得死死的! 自从樊清重新认定自己的价值之后,窦苗儿发现人变得省心了很多,如果是以前他要做什么东西,忘了吃饭睡觉是常有的事情,今早竟然吃了早饭,中午准时吃午饭甚至还午休了半个时辰,晚上又准时吃晚饭。 一时之间竟然让窦苗儿有些不适应。 “大哥,你的作息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规律?” 樊清说道:“活的久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我以前确实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不过以后不会了。” 窦苗儿真是觉得身心舒畅,说句实话,如果离京,她最担心的就是樊清了,如今最后的隐忧也没有了。 第674章 捉奸? 还没到三天的功夫,邵樱就差人将桂花送了过来,看份量,另外几棵树的桂花估计也给她了。 但是窦苗儿也没有不好意思,到时候酒让们随便拿就是了。 她和小小挑了一些留下准备再蒸两顿桂花糕,剩下的就都送到酒坊去。 从酒坊回来原本顺路去一趟婉儿家,婉儿说最近蒋胖子值夜,自己在家住总觉得睡不好,她这儿刚好有安神香想着给婉儿送过去,却没想到刚好看到了蒋胖子急匆匆的拐了过去。 “这个时辰就得出门值夜,提牢厅的差事还真是辛苦。” 小小提醒道:“姑娘,这好像不是去提牢厅的路吧?” 出于好奇,两人也跟了上去,结果七拐八拐的,竟然看见蒋胖子进了一处民宅,进去之后还关上了大门! 窦苗儿心中顿时觉得不妙,翻过围墙,见屋门也紧闭,窦苗儿沾湿窗户,竟然看到了一个她觉得再也不会看见的人。 芙蕖?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如今芙蕖穿戴十分素淡,一身布衣,全身上下的首饰也只有一根木簪,从穿着上看倒真像是从良了。 但是看那泪眼朦胧、眉头轻蹙的模样,窦苗儿便知道这女人还是不安好心。 见蒋胖子又递给她几块碎银子,窦苗儿火气瞬间升到了顶点。 这个死胖子还真是不长记性! 好在蒋胖子放下银子就要走,芙蕖拉住他的衣袖,蒋胖子说了句什么,她又楚楚可怜的放开。 蒋胖子刚从屋里出来,一开门,发现窦苗儿双眼冒火的站在门口,顿时瞪大了双眼,赶紧回头,见芙蕖没有出来,赶紧关上屋门,拉着窦苗儿的袖子就急匆匆的往外走,直到出了芙蕖家的这条胡同才停下来。 蒋胖子惊魂未定:“弟妹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蒋胖子立刻举起手:“我发誓,我对婉儿绝对没有二心,她是慎之吩咐的,真的。” 看见窦苗儿不信任的眼神,蒋胖子无奈:“这儿人来人往的,找个地方我从头跟你说。” 蒋胖子将窦苗儿带到茶楼,要了一个雅间,这才将事情缓缓说来。 蒋胖子从大牢里听说了杨瑞养了一个外室,他听说过,柳庭恪和慕子钰在三封郡和包元广打官司的时候,去的那位钦差大人就叫杨瑞,还是李鸿邦手下的得力干将。 于是就留意了起来,找到之后没想到是老熟人芙蕖,他将此事告知柳庭恪之后,柳庭恪让他且留意着,没准能用的上,前一段日子又特意告诉他,让他看好芙蕖。 但是前些日子她发现芙蕖想跑,这件事儿告诉别人不放心,他这才不得已露面接济。 “接济?她做人外室,还用得上你接济?” 说起这个蒋胖子更是委屈。 芙蕖离开青阳郡之后几经辗转,最后被一个富商赎身做了妾,结果富商前脚出门做生意,后脚就被富商的大夫人给卖了,还打断一条腿,让远远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正巧人牙子有一批人要卖到京城,这才让她跟着到了京城。 芙蕖宁死也不愿意当那最下等的窑姐儿,闹着要从花楼上跳下来,杨瑞恰好路过,见她宁死不从的模样,心生怜悯,把人救了下来。 芙蕖得知杨瑞是个大官儿就黏上了他,加上芙蕖手段了得,很快就成了杨瑞的外室。 但是杨瑞本就是个清官,又极为惧内,为芙蕖赎身加上安置她便已经将多年来的私房钱挥霍一空,只能拿出每个月两吊钱给芙蕖花用。 芙蕖虽然是妓女,可除了在人牙子手里受了一段时间苦,根本没吃过什么苦头,一个月两吊钱普通人家够了,但是芙蕖哪里够?连个丫鬟都请不起! 时间一久,芙蕖发现杨瑞是真的穷,便想着逃跑,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她的脸蛋儿还是好的,她不信没有愿意给她花银子的男人。 眼见芙蕖要跑,蒋胖子不得不露面,毕竟柳庭恪让他把人看好,那肯定是有大用的。 第675章 慕公子怎么样? 窦苗儿想了一下,借蒋胖子几个胆子也不敢拿柳庭恪扯大旗,所以应该是真的。 “明光兄可知道?” “我哪里敢让大舅哥知道,浑身长满嘴我也说不清,万一传到我爹耳朵里,还不打断我的腿,再说我和婉儿现在好着呢,万一让他知道,那不是白白惹她伤心嘛,弟妹,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否则不等你爹,我先打折你的腿。” 蒋胖子连连让她放心,看时间不早,他这才急忙赶去当值。 柳庭恪回来之后,窦苗儿问道这件事,他想了一下:“差点儿忘记。” 窦苗儿无语,蒋胖子苦苦坚持,结果他给忘了。 聚贤庄最近研制出来新口味的月饼,眼看中秋要到了,我准备在上市之前先各家送几份。 柳庭恪说道,“先给宫里送一份吧。” 窦苗儿点头,很久都没有见过明妃娘娘了。 窦苗儿递了帖子,没有想到,邵桐让她次日就进宫,窦苗儿急忙准备,次日一早,她和柳庭恪一起出了门。 多日不见,邵桐愈发明艳了起来,与邵樱那种初为人妇的娇羞不同,邵桐的美是大气且夺目的。 “这些日子可还好?” 窦苗儿点头:“我们只要吃饱穿暖,就都挺好,自从决定和柳庭恪入京,就已经想到了这起起落落的生活,早有准备,就没什么可难过的,而且知道最后一定不会事,全当休息了。” 邵桐是知道窦苗儿对柳庭恪的影响的,虽然官场起起落落是常态,柳庭恪官职不大,哪怕顺德帝和邵家都保他也难免受些委屈,思过停职被口诛笔伐都是免不了的事情,邵桐想试探一下窦苗儿是否有些许不满。 窦苗儿的回答十分实际,既没有说自己满意,也没有趁机给他们戴高帽。 她们之间,不只是合作,也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窦苗儿说起了前几日去邵樱那里采摘桂花的事情,让邵桐听得很是高兴,也很是羡慕。 “宫里也有桂花树,宫人也摘了新鲜的桂花做了桂花糕,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总觉得没有你们亲自摘的吃起来香甜。” “那倒也是简单,改日就将我们都召进宫来,一起陪您摘桂花。” 邵桐一听,觉得分外可行。 “每年中秋,宫里都要准备宫宴,今年陛下交给我准备,但是中秋原本是家人团圆的日子,也不知道又几个人是真的想来进宫参加宫宴,内务府拟定了几个菜谱和节目,我也看得乏味。” 窦苗儿笑着说道:“娘娘此言差矣,中秋宫宴还真的是没有几个人不想来,任谁家都是打破头也要往里进。” 邵桐摆摆手:“均是些费心费力的场面事罢了,你可是许久不进宫,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听陛下说,小柳大人秋闱之后便要离京,你们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窦苗儿摇头:“无奈之举罢了,其实我们也不想走,但是慧空大师之言,容不得我们二人不信。” “什么时候回来?” “待事情解决就回来,若是不能解决,那便是永远回不来。” 邵桐握了握她的手,真诚的说道:“尽早回来,京城里我能说话的人不多。” 话说一半,福安公主过来请安,这还是窦苗儿第一次见到福安公主,虽然容貌不是很出挑,但是落落大方。 见邵桐这里有客人,福安公主也是很有眼色的马上离开了,邵桐将窦苗儿带的月饼让她带走一盒。 “福安也快及笄了,虽然这两年学得很好,但是前些年受了很多苦,若是嫁到世家,再遇上强势的婆母,我担心再次变得软弱可欺。” “娘娘对福安是真的上了心的,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还没和陛下说过,只不过陛下子嗣不丰,早年又对这孩子亏欠良多,最重要的是陛下重情。” 邵桐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将福安低嫁是八九不离十了。 邵桐提起来这件事,窦苗儿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随意一提,她便试探着问道:“娘娘可有看中的人选?” 邵桐笑着说道:“我打算在秋闱中为福安选一个,你觉得……慕公子怎么样?” 窦苗儿:………… 第676章 有多重要 邵桐还在说着福安和慕子钰联姻的种种好处。 慕子钰人品极好,家底丰厚,入仕之后也一定是顺德帝的左膀右臂,娶了福安只能是锦上添花。 而福安能嫁给慕子钰,也不用担心受委屈,福安也不是骄纵蛮横之辈,慕子钰也不亏,甚至可以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窦苗儿斟酌着说道:“慕大哥和公主殿下自然都是好的,只不过这年纪……是不是相差有点大?” “才不过十几岁而已,哪里算是大?我与陛下相差二十多岁,如今也不是过的好好的!”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和公主,两个人的阅历、学识和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是不同的,他们做事的想法和能力也有极大的差矣,但是您和陛下不一样,您和陛下从小都是人上人,耳濡目染的是家事也是国事。你们对事情的想法和做事的能力实在同一世界里的。” 邵桐仔细看了窦苗儿一会儿,随后问道:“你可是知道什么?” 窦苗儿想了一会儿说道:“慕大哥这个年纪,他的感情经历不可能是一片空白,他的心里有一个女子。”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 “那女子对他很重要。” “有多重要?” “比他的命还重要。” 邵桐笑了起来,略带遗憾的说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没准我能做个媒呢!” 窦苗儿摇摇头:“我没见过,只听说是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女子。” 邵桐闻言也不再多问,宫人来报,说顺德帝午饭不要熬参汤了,窦苗儿便出宫了。 她出宫之后去聚贤庄吩咐好,明日开始去给几家送月饼,再过三日,便开始上市售卖。 此时顺德帝正在明华宫用膳,看见桌上的月饼,问道:“这是柳夫人带过来的?” “说是今年研制出来的新口味,陛下尝尝?” 顺德帝说道:“聚贤庄总是有些新鲜玩意儿,倒是可以经常派人出去买些回来。” 邵桐应下,随后说道:“正好几日叙话的时候,福安过来了,如今也快长成大个姑娘了,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顺德帝看向邵桐:“你先说说,看看是不是与朕想到了一起。” 邵桐试探性的问道:“慕子钰?” 顺德帝大笑:“真不愧是朕的爱妃!” “那恐怕陛下要失望了,今日我问了柳夫人,慕子钰的心里可是有人了,而且是比命还重要那种人哦!” 顺德帝也问道:“是哪家的女子?” “听说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 “那朕还真要派人去好好查一查了。” 晚上柳庭恪一回来,窦苗儿就急急忙忙将邵桐的打算与他说了。 “我觉得宫里一定会派人去查,现在怎么办?” “无妨,就算欺瞒天下人,九小姐在宫里也必须过了明路,否则终将是后患无穷,这些情况早在和雅兄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你无需担心,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事情。” “慕大哥会不会有事?” “你放心,陛下还想用他。” 第677章 抢手的慕子钰 虽然柳庭恪话说得十分肯定,但是依然立马写了一封信加急送了出去,三封郡离京城不远,大概不到两日就能送到。 慕子钰收到信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默默直接将信烧了。 “夭夭,马上就是中秋,你陪我去庙会祈福可好?” “听闻每逢科举,庙上都是人满为患。” 慕子钰笑道:“但是这次事关重要,我其实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就当是给自己添一份心安吧,明日如何?” 次日她穿了一身小厮的衣裳,脸上贴上了之前慕子钰给她找来的假皮,又将脸涂黑了几分,不细看倒是也挑不出什么错。 “不好看,穿这套吧,应景。” 是一套白色的衣裙,衣袖、前襟、衣摆处点缀着点点桂花。 她摇摇头,“若是如此,我便不去了。” “你若不去,我便不参加秋闱了。” 她不接话,但是显然是不信的。 慕子钰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说到做到,自你答应我高中便嫁我为妻那一日起,我参加秋闱的目标便只有这一个了,你如今这样,可是要反悔?” “我愿意跟着你,这还不够吗?” 慕子钰不再多言,只是将衣服放下,然后出了门。 两人冷战了一天,慕子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若是不来,你何时会去见我?” 她不答,慕子钰说道:“我全都依你,你再不要走,可好?我昨夜在门房待了一夜,生怕你会偷偷离开,连眼睛也不敢合上。” 她终于说道:“吃些东西,补个觉吧。” 慕子钰点头,随后说道:“你若不愿我们便不去,是我莽撞了。”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慕子钰随后却给慕震写了一封信寄了出去。 ………………………………………………………… 转眼就是八月十四因为邵桐说中秋是家人团圆的日子,不想要与各怀鬼胎的朝臣一起过,便将宫宴定在了八月十四。 宫宴只有从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参加,按照柳庭恪的官位,已经快到角落里了。 今年的中秋宫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依然是照例顺德帝说些贺词,然后歌舞起,上酒菜。 等酒菜都齐了各位大臣们就轮番说些贺词,然后拉些家常,君臣同乐。 其实坐在柳庭恪这个位置,顺德帝与前头的人说什么话已经听不清了,两人百无聊赖的坐着,只想快点结束。 大概一个时辰,陆续有人出去透气,窦苗儿也出去了,在门廊的拐角处,她听到有人小声的说道:“看来太师这次是真坐不住了,这次秋闱也想给周小姐榜下捉婿捉一个呢!” “再不许人家都快待成老姑娘了,能不急吗?而且榜下捉婿也定然是有了目标的,还能真的随便捉一个不成?” “今年和雅公子不是在三封郡参加科举考试吗?当初他一介商户王家都能将嫡女下嫁,如今能入仕,前途无量,你说太师是不是……” 窦苗儿:…… 第678章 邵桐有喜 窦苗儿虽然知道周作儒大概率不会真的将主意打到慕子钰身上的,慕子钰明显是顺德帝要扶持的人,但是…… 慕子钰的婚事确实是个可以下手的好地方,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使坏,不知道想把随便什么人硬塞给他呢! 她回来之后小声跟柳庭恪说了一下自己的担忧,柳庭恪点头,这倒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你要相信和雅兄有自己解决的能力,这么多年,他所见过的、遇到的恶人比起你我只多不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只是.....朝堂可能比江湖更加肮脏。” 两人说着话,今天的主菜才刚刚上来。 顺德帝说道:“这条鱼上得着实晚了些,是因为往年的鱼都是早早做好,待到开宴之时再上锅蒸,早就失去了鱼的鲜美滋味,而今年是早早就买来养起,开宴之时才开始宰杀,如今才出锅,各位爱卿品尝一下如何?” 不得不说,御厨的手艺其实还是不差的,这条新出锅的鱼真的很好吃。 顺德帝亲自夹了一筷子给邵桐,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呕了出来。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里都隐隐有了猜测。 随着御医的到来,猜测变成事实。 “依微臣之见,应当是喜脉,只是月份尚浅,尚且不能完全肯定,再过几日,便可确定。” 顺德帝龙心大悦,当即放出话来,若是喜脉,待孩子降生,便册封邵桐为贵妃。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但是这件事情是意料之外。 窦苗儿和柳庭恪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心想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不下这条鱼了。 待到宫宴散去,二人坐上马车回家,窦苗儿躺在柳庭恪的肩上说道:“如今明妃娘娘有了身孕,你觉得昆州的那位……” “陛下舍不得,但终究是弃子。” “周家不会看着养了这么多年的皇子废掉,恐怕明妃娘娘这一胎凶险了。” 柳庭恪说道:“这一胎来的确实不是时候,周家在这个时候动手,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时机。” 而在此时的皇宫,邵桐也眉头轻皱:“陛下,臣妾知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若是……” “若是如何?” 邵桐落下眼泪:“容不下这孩子的人太多了,臣妾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他,若是能用这孩子……” “你是觉得朕保不住这个孩子,还是觉得朕想用这孩子换取什么?” 不等邵桐说完,顺德帝便强势打断,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邵桐看着他,眼里满是泪水:“这么说来,陛下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 此言一出,顺德帝更生气了:“你觉得呢?” 邵桐不说话,只是扭过头不看他,顺德帝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摔门而出。 整个明华宫的宫女太监都慌了,他们主子有喜怎么还惹得陛下生了这么大气? 邵桐则是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抹眼泪,任凭宫女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又哭了一会儿,竟直接晕了过去,不得已又只能让人去找顺德帝。 顺德帝才到御书房屁股还没坐热,又回到了明华宫,他到的时候御医还没到,又发了脾气,说要将御医砍头。 这时候邵桐悠悠转醒:“陛下,您说这一年要每天都宿在明华宫,您哄骗臣妾。” 第678章 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顺德帝这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装晕骗他过来吗? 他气的转身就要走,却被邵桐抓住了衣角,“陛下,臣妾知道错了,陛下要怎么罚臣妾都行,就是不能抛弃臣妾。” 见顺德帝不说话,邵桐摆摆手让宫人们都退下,自己从床上下来直接跪在地上:“陛下,要臣妾如何做您才能消气?” 顺德帝见她光着脚跪在地上,便忍不住将她拎起来,又按着坐在了床上。 邵桐见他生气还不说话,自己也撅起嘴生气:“陛下您生气,臣妾还生气呢!明明是您停了臣妾的避子汤,明明是您让臣妾怀上,那天臣妾问您如果不喝避子汤有了怎么办,是您说不会那么巧的,问过太医只要在葵水前后不容易怀上,这话还不是不想让臣妾怀上?而且当时您说让我放心,您会弄在外边……” 顺德帝见她越说越露骨,赶紧捂住她的嘴,瞪着眼睛说道:“你……你怎么像个市井妇人一样口无遮拦!” 邵桐也瞪着他,虽然嘴被捂住,但是越想越气,突然抓住顺德帝的手咬了一口。 顺德帝吓了一跳,一看手上整整齐齐两排嫩红的牙印。 “你真是越发大胆了,你还敢咬朕!” 邵桐嘟囔道:“又没出血,我都没用力。” “你还想咬出血!” 顺德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咬过,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邵桐见状直接一把将他拉到床上,没好气的说:“都大半夜了,睡觉。” 顺德帝:…… 顺德帝要起身,邵桐死死抱住不让:“还走,我还咬你!” “你总得让朕更衣!” 听见是要更衣,她这才放开了手,不过也没下床伺候他。 顺德帝自己默默换完寝衣,还主动熄了灯,然后上了床,抱住了她。 “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 邵桐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臣妾是蛇的,蛇蝎妇人的蛇。” 顺德帝竟然轻笑出声来,邵桐说道:“原来陛下喜欢被咬。” 说着就回过身轻轻啃咬他的肩膀,顺德帝按住她:“朕警告你,别乱点火。” 邵桐老实了,顺德帝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一句:“轻点儿没事吧?” 顺德帝:…… 果真,他就该睡在御书房, 宫里的两个主角打情骂俏,但是宫外的人却都睡不着觉。 邵世忠也没想到邵桐这时候怀孕,不管怎样,算是件好事,但是他也知道,周家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周作儒脸色不善,而属下噤若寒蝉。 “皇宫里陛下防范的太严了,属下无能,真的渗透不进去。” 周作儒说道:“若是明妃生下皇子,你就得死。” 他说出这句话,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随意,但是真实性却是毋庸置疑。 邵世忠也睡不着,和周作儒恰恰相反,他必须要保下这个孩子。 邵老夫人说道:“给小四带进宫去的嬷嬷都是极为厉害的,但是我终究放心不下,过些日子,我进宫去陪她吧。” 邵世忠点点头:“明日便将小四身边宫女嬷嬷的家人都接过来,他们替我们照顾小四,我们理应照顾他们的家人,切记都查清楚,万万不可漏掉。” 针对邵桐有喜这件事,各家都有自己考量,在明亮的月色下,暗流涌动,就在这样一个不眠夜,迎来了中秋。 第679章 自私一回 中秋过后,小小也要送出门了,窦苗儿将小小看做是妹妹,连樊清也将小小看做是妹妹,也准备了一份陪嫁跟着。 原本是团圆的节日,但是因为节后不久就要分别,所以小小和樊清兴致没有那么高,反而添了几分伤感。 柳庭恪说道:“我们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年三年便回,此去也是为了日后长久的相聚。” 樊清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善于交际,若是无事,我便自己在工部做事,再不多管无用之事,你们放心便是。” 窦苗儿说道:“除此之外,你也得上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们几人之中你最年长,如今都有了着落,只有大哥你还孤身一人了。” 樊清倒是不甚在意:“我倒是没有什么心仪的人,你也知道,我看谁长得都是一个样,哪里来的什么心仪不心仪。” 柳庭恪说道:“容貌是其次,两人心意相通才是最要紧的,大哥还是莫要再说什么过几年买一个媳妇的话了,夫妻是死后也要埋在一起,生生世世的羁绊,还是上心一些,我们回来之后,也很想听到大哥你的好消息。” 樊清点点头,但是显然也没有太当回事。 几个人说着家常话,吃完饭樊清和小小就各自回屋睡了,赏月的就只剩下柳庭恪和窦苗儿夫妻两人。 两人坐在院子里,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直到窦苗儿困意来袭,两人才回屋睡下。 ……………………………… 而慕子钰这边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一张小桌上只有 四菜一汤,另外还有一盘月饼,一壶酒,都是家常菜,但都是慕子钰爱吃的。 “我不常做,你尝尝。” 慕子钰每个菜都尝了一筷子,缓缓说道:“若是我说好吃,怕你日后常做劳累,如此便不是我的本意 ,若是我说不好吃,却又伤了你的心,也违背了我的本心。” “那就是好吃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不会常做,在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我还不想你腻了我。” 她出乎意料的打趣一番,慕子钰也跟着笑了,看起来她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慕子钰斟酌着说道:“今夜我父亲会过来,我想让他见见你,虽然我已经不是慕家人,但是我还是他的儿子 ,我想让我觉得重要的人知道你。” 她的笑凝固在嘴角,回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他又说:“求你,应了我这一次可好?” 慕子钰这样说,她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若是长辈过来,这几个菜就很寒酸了,我去让厨房再多做几个吧。” “其实这样就很好,我父亲于吃食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能吃饱便好,但是他是从京城赶过来,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才到 ,我已经吩咐下去在做了,这一桌我们就先吃吧,忙了一天我也饿了。”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与慕震相见,对于这个公爹,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在慕子钰上一世悲惨中结局中,这个父亲似乎从来逼迫过他做过什么,但是却也从未管过,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冷眼旁观。 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在他的记忆里,慕子钰对慕震是尊敬的,但是却疏离,她从未觉得慕震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人,至少没有崔氏重要。 她开口问道:“日后还会回慕家吗?” 慕子钰笑了:“不回了,只是我父亲的儿子而已,当初我离开慕家,看似是我被舍弃,实则是父亲送我离开,这两年他一直在暗处帮我,他不说,但是我知道,我很满足了。” “若是他让你科举之后回慕家怎么办?” 慕子钰笑了:“不会的,至少他不会。” 虽然慕子钰这么说,但是她不完全相信,对于慕震,她不了解,也不知道慕震会是什么态度。 “不用紧张,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她没有说话, 慕子钰握住了她的手,又寻了些其它的话题,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慕子钰心里知道她应该是不愿意的,但是他这次想要自私一回。 第680章 慕震到达 慕震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一路风尘仆仆,慕子钰赶紧让人端上来热腾腾的饭菜,慕震很是高兴,但是他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慕子钰身边的人。 \"这位是………” “只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我未来的妻子,她叫陶夭。” 陶夭行了一个礼,慕震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略微有些责怪的对着慕子钰说道:“你也不提前告诉我,害我什么合适的礼物都没准备,现在倒是显得我这个做长辈的失了礼数。” “我们什么都不缺,您来便已经很好了。” 说着话三人落座,慕震例行问起陶夭的家世,对此陶夭只说自己是个孤女,慕子钰也说是寻常人家,偶然结识,慕震心知二人不愿同自己讲实话,便不再多问,只说自己身上并没有带着适合女孩子的东西,只有一块还没有打磨的宝石送给她做见面礼,回头让慕子钰找人帮她做件首饰什么的应该还算合适。 陶夭收下礼物,慕子钰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等她离开之后,慕震的神色才开始严肃起来:“你可想好了?这姑娘的身份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慕子钰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想得到父亲的祝福。” 这就是不接受反驳的意思了。 慕震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略带自嘲的说道:“我就说,怎么会突然来信要和我过节,你母亲知道吗?” 慕子钰点头,慕震说道:“她能同意?” “所以想得到父亲您的祝福。” 慕震沉默,他看着慕子钰,仔细端详了好久,表情慢慢复杂起来。 “儿子可有何不妥?” 慕震摇头,而后一声叹息:“我时常很庆幸,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与你母亲相处再如何不好,只她生下你这一件事,我便从未后悔娶她,吃穿用度她想要的我都给她,你从小就聪明的不像话,我有时候就想,难道真的是崔氏血脉好吗?但是又细细查看一番,崔氏里也没有你这样聪明的孩子。” 慕子钰笑了:“父亲看孩子,总是觉得自家的好。” “可能是吧,我想把你带在身边教导,但是又怕你跟我一样,只有满身的商人气息,可也不敢全由你母亲教导,怕你不通俗务,对你我倾尽全力寻找最好的先生,生怕埋没了你这一身的天赋。” 慕子钰给慕震又倒上一杯酒:“我长的很好。” 慕震喝了一口酒,点头,“是啊,你长的很好,可是我又开始难过,难过你是我的儿子,若你不是我的儿子,哪怕是贩夫走卒的儿子,也可入庙堂之高,也可创百年荣耀,我觉得自己对不住你。” “父亲言重,我……” 慕子钰还未说完,慕震便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慕震接着说道:“王家托人来议亲的时候,我是有些欣喜的,我觉得用慕家的财富换你的前程,不亏,但是……唉,后来将你逐出族去,我也是想了很久,我想着依我儿之才,必能有贵人提携,你孤身一人,得贵人相助改换户籍也 不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慕家,才真真是将你的路堵死了,后来你与邵家交好,与安王交好,我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说着话,慕震的眼睛有些红,慕子钰默默听着,慕震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问慕子钰:“如今商人能得以入仕,你是牵头之人,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前路坎坷,你的婚事极为重要,你真的想好了吗?我来之前听说了些风声,福安公主有意下嫁,你们这次秋闱陛下未必不会从中选取驸马,就算是福安公主,京中适龄的贵女不在少数,你的路会好走很多。” 慕子钰坚定的说道:“父亲说得我自然都知道,但是我真的想好了,我不想委屈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父亲身后有整个慕家要负责,我只对她负责就好了。” “你母亲呢?她的期望你可知?” “我早已安排妥当,留下了足够的银钱为母亲养老,其他的……” 慕震见搬出崔氏,慕子钰还是不为所动,他给慕子钰也倒上酒:“咱们父子二人喝一杯吧,我也不知道现在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你现在终于像个年轻人的样子了,但是选择的路却不是好走的那一条。” 慕子钰没有说什么,陪着慕震喝完酒,慕震便说累了,明日一早他还要赶回京城,两人各自回房,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第681章 等我 次日天不亮慕震就走了,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仿佛慕震没有来过。 秋闱在即,此次加开恩科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命运要因此而改写。 柳庭恪即将离京的消息也慢慢传了出来,终日在御史台喝茶的严老头子盯着柳庭恪瞅了好几天,可惜柳庭恪就是无视他。 最后还是严老头儿自己憋不住了:“你要离京?” “大人从何处听说?下官可没有接到调令” 严老头儿瞪着眼睛说道:“你小子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随即严老头儿又小声问道:“真是去出京躲躲?我看着不太像,陛下护你护的跟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你出京到底是做什么去?”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陛下再护我,我还能时时刻刻和陛下在一起不成?严大人,做人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下官的命只有一条。” 严老头儿轻哼一声:“你小子真的害怕才离京?我怎么觉着……” “严大人觉着什么?” 严老头儿知道从他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嘟囔了两句就走了。 一转眼秋闱就快到了,樊清紧赶慢赶,用了快十天终于把给安王的袖箭赶制了出来。 安王非常满意,赞不绝口,连连夸赞他能力非凡,人品又端正,是个难得的有才之士。 樊清极少被人如此夸赞,而且夸赞他的人还是当朝王爷,这让他有些上头,脑子一热,当即说道他说上次制作的时候是误打误撞随手一做,这次想着是给王爷做,于是又研究了几天,做了一些改良,还和安王说如果现在再让他做一个,三天就够了! 安王一听,于是当即就决定让他再做两个,还说不着急,给他七天…… 而得知樊清出去一趟又给自己揽个大活儿,还只有七天,窦苗儿都无语了,本来最近几天樊清成熟了,结果本质还是一个憨憨! 窦苗儿让他歇歇,她给安王妃递个话儿也就算了,樊清死活不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能出尔反尔? 樊清只能又重新开始夜以继日的赶工。 随着安王出京,全京城的眼睛都聚到了三封郡,胜元赌坊已经开了赌局,甚至没有设立慕子钰顺利进入殿试这个选项,关于慕子钰的赌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头名。 由于压慕子钰拔得头筹的金额一路攀升,赔率一降再降,但是每天依然有大笔的银子往上压,在秋闱开始的前一天,已经降到了一比一点零一,赢了几乎不赚钱,但是输了血本无归,这种亏本买卖依然挡不住百姓们压慕子钰的热情。 几乎买慕子钰的都是商人,不蒸馒头争口气,权当是为慕子钰造势了,商人们憋了几百年,终于有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就算他们没有把握,但还是忍不住会去压,仿佛压上去的是自己和祖辈无力反抗的命运。 虽然慕子钰中秋之后就没有出过门,但是外界的反应他心里有数,面上不显,心里一点儿压力没有绝对不可能,几百年来的陈规旧习,第一个冲上去打破的人是他,天下千千万万努力生活的商人,他们的命运全都压在他一人的身上,其实,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罢了。 天还不亮,慕子钰就出发去考场,过了一刻钟,又一个慕子钰出发,从另一条路去考场。 慕子钰紧紧的抱着心爱的女人,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用力,女人就静静的被他抱在怀里,终于,要到了分别的时候。 “我等你回家。” 慕子钰只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等我” 第682章 慕子钰受伤 陶夭用铜线给他编了一件细密的软甲穿在衣服里面,明处有维持秩序的官兵,暗处还有顺德帝派来保护的高手,但是到达考场这一段并不算长的路,依然充满了变数。 道路两旁看热闹的百姓很多,根本无从辨别潜藏在其中的杀手,两个替身走出去不久就遭遇了劫杀,街上的恐慌和混乱还没有结束,慕子钰企图趁乱蒙混过去,但是没有想到敌人不仅十分谨慎,而且派出的人手之多超出了他的想象。 已经先行用了两个替身来消耗,竟然还有杀手跳出来不要命的往前冲,在顺德帝派来的众多人手保护下,慕子钰终于一路有惊无险到了考场外等候进场。 而此时整个候场区都在传慕子钰在来考场的路上被埋伏的弓箭手杀死了,还有人说被杀死的是替身,真正的慕子钰只是重伤,总之应该是来不了这场考试了。 来参考的学子们有之惋惜,有之庆幸,更有之害怕,众人都惊魂未定之际,突然出来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直奔慕子钰而来,随后护着他一路向前,直至将他放在了考场入口。 为首一人开始宣读安王的命令:“安王殿下有令,考试开始时间不变,各位考生即刻开始可以入场,自行选择是否入场等待。” 而慕子钰显而易见就是要入场的第一人,或者说,今年可以提前入场等待的变化就是因他而起。 众人都没有想到,刚刚还不知死活的慕子钰,此刻就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他背着书篓,带着帽子,一副普普通通的书生模样,但是谁都知道,天下大势的走向、无数人命运都将因他而改变。 看到慕子钰遇到的危险,有看到他受到的保护,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场考试似乎是为他一个人而开,陛下想加的恩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别人,都是沾了他的光。 一时间有人沮丧,有人不服,那些或嫉妒或挑衅的目光像一张大网将他包围,但是他却泰然自若,张开双臂,任由检查。 一番检查过后,慕子钰成为了第一个走进考院的考生,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异变突生。 慕子钰才进考院,也就走出十几步的距离,一个院内的官兵突然朝他背后冲过去,待慕子钰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已经插进了身体。 很明显是要置他于死地,那位置就是心脏。 众人大惊失色,没有人想到官兵里还有隐藏的杀手,要知道这次考试非同小可,挑选官兵的要求也比以往更加严格,没想到还是不干净。 安王第一时间带着随行的医官赶到,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生怕错过了什么。 “回殿下,慕公子身上的软甲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参加考试可能会有些辛苦了。” 慕子钰说道:“劳烦为我包扎一下,既无性命之忧,那便是小事。 安王亲自将慕子钰带走包扎,而那行凶的官兵则是在得手的瞬间就吃下了毒药,已经毒发身亡了,考生们陆续搜身进场,原本就严肃的考场仿佛气压更低了。 第683章 同吃同睡 考院之内会发生这种事,安王实在没有想到,毕竟科举是一国根基,大家全都默认考院内停战。 对于这桩案件,安王连审都没有审,有什么好审的,不审也知道是谁,将所有的证据和笔录做好,直接回京上报,其实安王心里明白,既然敢做,就一定不会查到周氏的头上,就算是查最后也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然后不了了之。 医官给慕子钰包扎了伤口,只是简单上了一些止血止痛的药粉。 “止痛药大多有安神之效,药粉止痛的效果虽然差一 些,但是胜在不会产生困倦之感。” 慕子钰道了谢后,就要去考场候考,被安王拦下:“就在这里休息,待快开始的时候本王亲自送你过去。” 现在安王觉得连考场里也不安全。 想来想去,安王决定这三天他要和慕子钰同吃同睡,他让人直接在慕子钰的考场里放了一张软塌,考生在隔间睡,他就睡软塌,他也不出考场了。 安王让人熬了参汤,慕子钰没有推辞,毕竟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 安王看他面色如常,若不是他知道始末,甚至怀疑他到底受伤没有。 考试马上开始,安王将慕子钰所在考场清场,然后所有的人手全部换成自己带来的人手,除了考生,一律闲杂人等均不可入内。 而且将慕子钰的考案就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考试正式开始,连发放试卷和草纸的人都没能进来,安王将人拦在门口,自己接过试卷让下属发放,铁了心的不让除了考生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进来。 就算是考生他也防范,将慕子钰的考案放在他的软榻旁边,一来和其他的考生都保持一定距离,二来这里不碍事,不管考生是去上厕所还是接水洗漱或者煮饭,都不用经过这里,若是有谁刻意往这边走,直接拿下! 安王把这一间考场保护的密不透风,而慕子钰受伤的事情此时还没有传到京城。 对于慕子钰身处险境柳庭恪心知肚明,但若是连顺德帝和邵家加起来都护不住他,他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是命了。 小小和小姜大夫的婚事也定下了,就在秋闱结束的三天后,窦苗儿开始带着小小置办首饰和嫁妆,家里库房的东西几乎腾出来小一半都给小小塞到了嫁妆箱子里,因为剩下的东西对小小来说实在太过贵重,说什么她都不肯要。 而且这些东西大多是柳庭恪和窦苗儿大婚之时朝廷中有头有脸的官员所送,小小拿出去用确实不太合适,窦苗儿也就没有强求。 次日一早,慕子钰遇刺的消息传到京城已经变成了遇刺重伤昏迷,也有说其实是遇刺身亡但是秘不发丧的。 窦苗儿心下一惊,柳庭恪说道:“去趟邵府吧,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两个人急急忙忙就赶到了邵家,邵世忠猜到二人来意,也没有绕圈子,直接了当的说道:“放心,受些皮外伤罢了,还能考试呢。”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窦苗儿问道:“考试结束之后呢?” “安王殿下会带他一起回来,一直到殿试,邵家虽然在老夫这一代已经从文,但是手底下也还是有几个人的,周作儒未免太过托大。” 柳庭恪挑眉:“大人可是要活动活动?” “周作儒那老不死的都能扯下脸皮下场,老夫若是不下场,岂不是不给他面子?你等明日便知晓了。” 得知慕子钰无事,二人放下心来,第二日二人便听说了一个消息,周作儒的二儿子被人从后偷袭,直奔心脏而去,但是却没有扎到心脏,虽然是皮外伤,但是却十分凶险,吓得不轻,一口气告了十日的病假。 窦苗儿听着身心舒畅:“姜还是老的辣,邵大人一出手就是狠的,周作儒的大儿子因先帝回了老家,若是不想二儿子也折了,就还是得老实一点儿,一把年纪了,总是掺和年轻人的事儿也是一点儿脸皮都不要了。” 但是周作儒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连追查的样子都没有做,原因同安王一样,心知肚明,既然已经见血,那就无需再浪费口舌做无谓的争辩。 顺德帝看到周作儒的反应,顿时觉得压力倍增,他现在才感觉到,其实每天打口水仗也挺好的,不动口的时候,就代表真的到你死我活的决斗了。 在秋闱考试的最后一日,邵世忠和周作儒都约见了李鸿邦。 李鸿邦看着面前的两份请帖,内心犹豫不定…… 第684章 让人心动的条件 李鸿邦原本不想站队,鹬蚌相争,他想做得利的渔翁,但是这一年多以来,他偶尔和周作儒小打小闹,也偶尔帮邵世忠应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摆明了要作壁上观。 从前都不伤筋动骨,谁都不在意,若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想要置身事外,谁又能让自己重伤之后放一只贪婪的老虎在身边呢? 李鸿邦想了又想,他知道如今已经容不得他装傻,否则两人可能先合起伙来对付他。 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先见邵世忠,再见周作儒。 他与邵世忠约在邵世忠刚回京城时的小酒馆,那时候两人便已经说好结盟,但是实际上他也没给邵世忠什么助力,只能说没下绊子。 邵世忠笑着说道:“李大人能来,我很是感动啊。” 李鸿邦打趣道:“帝师的邀请函,老夫不敢不来啊!” “首辅大人这是在挤兑我不成?” 李鸿邦笑了两声:“不瞒您说,太师大人也请了老夫,半个时辰之后,老夫就得去见,毕竟太师大人的面子,也不能不给,您说呢?” 李鸿邦将事情摆在明面上。第一,他不做两头讨好的事情,如果动真格的,他不会中立。第二,你有什么筹码让我帮你,如果你的价格我不满意,我可能就站周作儒,货比三家。 邵世忠拱了拱手:“李大人是个实在人,那老夫也不说那些虚的了。王氏抄家灭族,大半都进了周氏的口袋,卢氏不中用,唯周师马首是瞻,从前是三姓氏族三足鼎立,如今是周氏一家独大,李大人自己可有一战之力?” 李鸿邦说道:“我是比不得周氏,但是陛下也不是软柿子,邵大人您在青阳郡养精蓄锐几十年,谁都没想过您会回京,但是如今看来,您两个儿子在军中官职虽然不大,但是想来邵家在军中的权利远远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您手中文武双全,而且明妃娘娘如今又身怀皇嗣,您和陛下若是卸磨杀驴,我也是独木难支啊。” 邵世忠反问:“您又怎么保证周作儒不会卸磨杀驴?” “还没见周太师,我也不知道。” 邵世忠知道,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首辅大人想要的诚意是什么呢?” 李鸿邦略微沉吟了一下:“福安公主快及笄了吧?” 邵世忠是知道的,顺德帝有意让福安公主低嫁,他不信李鸿邦不知道。 “可是江宁的事情让您不快?您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姻亲是最靠不住的关系?福安公主不比明妃娘娘。” 邵桐生的孩子姓宁,能争天下,而福安公主下嫁他能捞到什么好处? 李鸿邦挑眉,对此不置可否,他确实捞不到什么好处,试探一下罢了,他就想看邵世忠和顺德帝能给他什么让他心动的东西。 邵世忠沉吟良久,“从此再无太师之位如何?” 李鸿邦看着邵世忠:“哦?帝师大人能做主?还是说没了太师,扶起一个帝师呢?” 邵世忠说道:“我不能做主,但是我想陛下定然也是求之不得,至于首辅大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是老夫要的是邵家百年基业,并不想让邵家成为第二个周氏,所以太师的权利老夫会拿一部分,但是大半会分摊到六部。” 李鸿邦给邵世忠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邵大人所言有点儿意思,时辰不早,我还得去见见周太师。” 两人一饮而尽,邵世忠将李鸿邦送出门去,他十分确定,周作儒输定了,他再拿不出比自己更让人动心的条件。 而且李鸿邦不知道,这也是卢政翰的条件,邵世忠给心情颇好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看似是周氏、李氏、皇室三方,但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卢政翰和皇室两方的较量,当然,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所以卢政翰,你敢夸下海口,可不要让人失望啊,大家的命都只有一条,如今大半都系在卢政翰的身上了,只有他才是那把淬了毒的刀…… 第685章 最坏的打算 李鸿邦到的时候,周作儒已经到了一会儿。 “太师大人久等了,刚刚和邵大人一起喝了几杯,一不留神误了时间。” “哦?看来您和邵大人相谈甚欢啊。” 李鸿邦摆摆手:“拉拉家常罢了,不过太师大人邀请我可真是没想到啊。” 周作儒说道:“明人不说暗话,首辅大人就莫要装傻了吧,不知道邵大人能拿出什么好处。” 李鸿邦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瞒太师您了,福安公主,您觉得这好处如何?” “哦?我听说福安公主是要低嫁的。” “但是陛下如今除了福安公主还有什么?您说呢?” 周作儒并不是很相信:“恐怕除了福安公主,还有老夫手里的权利吧?” 李鸿邦不置可否,周作儒说道:“李大人,你我争斗多年,知此知彼,你该真不会以为除掉老夫之后,邵世忠和陛下会与你和和气气吧?” “当然,但是结束之后,您也不会与我和和气气,而且您手里有秦王,届时您是保皇派,有名有权,而我就是乱臣贼子,你说那又该当如何?” “李大人多虑了,人人道李氏为保皇派,是寒门之首,但是如今的李氏您觉得是保皇派吗,是寒门吗?可有一门双首辅的寒门?我就算有心要吞掉李氏,也没有那么好的牙口,您说呢?” 李鸿邦摇摇头,低声笑着和周作儒说道:“但是相比于陛下,您的牙口还是好得多,陛下顶多咬我一块肉,而您,能要我半条命啊。” 周作儒在见他之前便知道,若是真的让他选择,那么李鸿邦应该会选陛下。 一来李家自称保皇派,此刻反水就算是自打嘴巴了。二来确实如他所说,他们二人争斗多年,都将对方视为最大的敌人,最后是面对陛下还是面对对方,如果这个选择是他做,他也会和陛下一起将李鸿邦清算之后再算和陛下的账。 只是可惜,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但是他还是想试试,周氏百年基业,不能就此断送在他的手里。 “首辅大人看来十分信不过我啊!” “我这个人谁都不信,就信我自己。” 周作儒说道:“这两年来,王氏抄家灭族,一夕之间灰飞烟灭,他叛国纵然可恨,可老夫也看明白,所谓氏族不过也是名头罢了,又如何能敌得过天下千万百姓意愿下的大势所趋。卢氏如今几乎出不上力,周氏与陛下的关系愈发恶劣,您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否则也不会时不时对我伸出援手,老夫独自支撑氏族这艘大船,已然是精疲力竭,后世如何老夫管不了,三代以内,李氏和周氏合作共赢不会变,共享天下。” 李鸿邦沉默不语,显然是不信。 周作儒说道:“您的嫡曾孙女快三岁了吧,与太孙年纪相当。” 李鸿邦说道:“太孙长大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家小丫头,男人的心若是偏起来……太师大人您应该也懂得。” 李鸿邦并不满意这个条件,周作儒垂下眼眸,“再加三块免死金牌呢?开国以来,我朝总共只放出过两块免死金牌,都是挡去了抄家灭族的大灾,您就算不信我,但是金牌您总信吧?” 李鸿邦点头:“太师大人大气,不过货比三家,我也得看看陛下是不是加价是不是?” “那是自然,首辅大人请。” 两人就此分开,周作儒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便阴云密布,他大概能确定,李鸿邦应该是要选择陛下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信自己,不管他的诚意有多大,李鸿邦都不信他,他们斗了太多年,从来都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对方,哪里还能给对方一点点的信任? 反而是皇室,皇室势微,如今倒成了优势,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 第686章 最差的选择 这三日慕子钰在考场与安王同吃同睡,甚至他的食物都是医官验过安王亲自吃过之后才让他吃的,尽管伤口没有化脓发炎,但是也因为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而迟迟没有愈合,考试一结束,安王就想将慕子钰从后门带走。 但是,慕子钰拒绝了,而且还让医官熬了一红糖姜汤,其实按照他的伤势此刻不应该喝这种发热之物,喝下去身子一暖,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但是身子暖和起来,面色就红润了起来,显得整个人气色就好了许多。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今日我若是不从正门平安无事的走出来,恐怕日后会平白生出许多麻烦。” 安王瞬间会意,都知道慕子钰遇刺之事,具体伤势如何大多不知,若是今日他不能平安无事的走出考场,待成绩出来之后,难免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若是扯上作弊,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件事情自然是越顺利越好。 考院的门口有很多前来等候考生出场的人,有许多人已经接到了自己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离开,只想看见慕子钰到底如何。 慕子钰被安王的亲兵保护的密不透风,他出来之时有官兵专门开路,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只见他面色如常,昂首挺胸,甚至还向周围围观的看客拱手微笑示意,闲庭信步般从考院出来,然后上了马车,在安王亲兵的保护下回到了小院。 陶夭早就听说了慕子钰受伤的消息,但是她知道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这几日她吃不好也睡不好,心烦意乱之际就做衣服,人看着瘦了一圈。 石头直接将马车赶到了院里,扶着慕子钰下下马车,这一接触,石头的眼圈就忍不住红了。 “这次公子可是遭了罪了!” “医官说了,皮外伤罢了。” “遇刺是闹着玩儿的吗?那可是差点儿要命的事情,您硬生生挺着参加完科举,您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我,小的伺候着您还能不知道嘛,明显就是硬撑。” 石头一边碎碎念,一边搀着他下车,桃夭赶忙上前搀扶,听着石头的话眼泪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落下,这几天的担心全都消失,此刻只有心疼和庆幸,庆幸的是他活着回来了。 石头碎碎念个不停,待慕子钰靠坐到床上之后,说伤口好像崩开了,让他去烧一壶开水清洗一下伤口,石头这才离开。 石头才一离开,慕子钰便轻轻说道:“怎的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 “我伤了后背,手抬不起来,自己擦干眼泪可好?” 她自己擦干眼泪,帮慕子钰拿来干净的衣服:“我帮你换上,穿着脏衣服伤口容易化脓。” 慕子钰一眼就看出来是新衣裳。 “才这几日的功夫,里衣和外衫都做了一套,怕是不眠不休,我说怎么看着瘦了一圈,是我之过,待我好了,定要好好补偿你。”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帮慕子钰换下脏衣服,慕子钰也没有扭捏,十分配合的脱下脏衣服,脱到只剩下一件亵裤,他看向她:“这件……用脱吗?” 当然不用! 本来她也没想让他脱亵裤好嘛! 本来她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慕子钰这么一问,让她忍不住“唰”的一下红了脸。 慕子钰倒是面不改色,“是我唐突了,现在确实不太合适,一会儿等石头吧。” 但是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唐突。 她转移话题说道:“如今算是安全了?” “也不算,王爷已经派兵包围了我们的院子,休息个一两日就启程和王爷一起回京,你也一起。” 她已经替他穿好了里衣,没有穿上外衣的打算,反正也是在床上,盖上被子后便坐在床边,然后便不再言语。 慕子钰当然知道她的顾虑,看着她说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她摇摇头:“你不是我一个人的慕子钰,你是天下人的慕子钰,你可明白?” 慕子钰笑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呢?我既然要入官场,岂能太干净?慎之给我说,我进入官场最大的缺点便是太干净,干净到不能用些肮脏手段对付敌人,干净到陛下不敢放心用我,所以,你明白吗?” “你忘了,我出身王家,不是不知事的小女孩儿,明明有千百种更好的办法,我是最差的选择罢了。” 他笑得更欢快了:“我现在可是病人,你就不能顺着我一些?你说过,你最在意的便是我欢喜,最好的选择也不是最让我欢喜的选择,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好累,背特别疼,陪我睡一会儿吧。” 她的话被堵回去,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谁要陪你,你自己睡吧。” 第687章 两全其美?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她还是没有离开屋子,慕子钰闭上眼睛休息,她就拿着一本书在旁边看起来,石头进来的时候,慕子钰已经睡着了。 “先让她睡着吧,伤口我看过了,等他睡醒再处理也来得及。” 石头端着热水又出去了,晚些时候安王突然过来了,他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觉得还是亲自看着慕子钰才放心。 顺德帝将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若是办砸了,他自己都无颜回京,反正过两日也是要一起回京的,不如直接这两日就直接住在慕子钰这里,正好他还带着医官。 对于安王的到来,慕子钰显然没有预料到,陶夭更是没有预料到,二人得知的时候,安王已经到了门口,她下意识的就躲到了屏风的后边。 “可有好些?本王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安心,你这里地方也够,本王就不请自来了。” “回来睡了一觉好多了,就算王爷不来,我最晚明日一早怕是就要去投奔王爷了,您分出大半的亲兵保护在下,若是王爷因此而遇到什么意外,在下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安王笑道:“那咱们也算是想到一处去了,后日启程,你的身体可能撑住?” “无妨,本就是皮外伤,吃好睡好几天的功夫也就养好了。” 安王见他精神确实不错,也就不免想同他多说几句话,这几日精神一直绷的紧紧的,两人其实也没有说几句话。 “皇兄将王家的产业交到了你手上打理之时,我便觉得你只做一个商人实在太过可惜,如今你终于要入朝为官,对皇兄而言,算是添了一员猛将,你可知皇兄有意将福安下嫁?” 慕子钰说道:“在下不知,公主乃万金之躯,就算是下嫁,也理应是家世清白、年少有为之辈。” “当世年少有为之辈可有家世清白之人?不瞒你说,本王此次过来,皇兄还真透露出这个想法,福安虽然从小被忽略了一些,但是近两年来皇兄和皇嫂还是很疼爱的,而且福安年纪小,又性子软,以后万事还是要多仰仗你,你的为人我们放心,福安的性子你也省心,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屏风之后的陶夭一颗心仿佛碎成几片,她应该是为他而感到高兴的,但是她此刻能感受到的只有痛。 安王觉得,站在慕子钰的处境上,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个提议。 “多谢王爷抬爱,但是在下深觉配不上公主殿下,无关家世,无关能力,也无关人品,而是在下这一颗在俗世历经千锤百炼的心,早已经被另一个女子的情爱占满,再也分不出一丝一毫给她人,陛下既然有意将公主下嫁,想必也是希望公主能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但是在下做不到。” 安王探究的看着慕子钰:“本王怎么没有听说过你有什么红颜知己?倒是前些日子听说过你母亲在京城接触了几户人家,似乎是想为你相看亲事。” 慕子钰苦笑道:“在下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也是有心仪之人,虽然母亲一心让我求娶名门贵女,但是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为妻。” 安王笑了笑:“慕子钰,本王是真的惜你之才,我们皇室的公主不是嫁不出去,你可知道,你放弃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在下知道,但是总有一些人,比其他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都重要。” 安王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本王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柳慎之要在这个时候出京,听说是为了他夫人,你现在也是这样,听说你们是拜把子的兄弟,还真是一对情种。算了,本王言尽于此,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在回京之前,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和本王说。” 安王说完就去休息了,安王走了之后桃夭才从屏风之后出来。 “你如今可知我的心意了?” “我一直都知道。” “那便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可好?” 她轻轻点点头,慕子钰终于开心的笑了,“那你回去换一身衣裳,晚上我便将你正式介绍给安王认识。” 桃夭离开,慕子钰将石头叫过来,方才的欣喜荡然无存,而是满脸的失望:“石头,你可记得我说过什么?” “公子,小的真的是没有来得及跟您通报,真的……” “你可知道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石头顿时语塞,狡辩的话都被堵在嘴里。 “公子,从前咱们再怎么努力也是商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您得入仕,若她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小的都认了,但是她是……公子,您这是拿自己的前程和命在赌,您从来不让小的去赌,您说赌徒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您自己却……” “回京后,你去伺候母亲吧。” 石头的话戛然而止,他从没想过慕子钰会赶他走,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慕子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慕子钰,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慕子钰会不要他跟着。 “公子,小的知错了,小的……” “石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让你走并不是因为我曾说再有下次我不能容你的话,对你我是可以有例外的,我不能再留你是因为你对她动了杀心,安王突然进来,若是她躲闪不及被认出,安王惊讶之下她极有可能被处死,而你料定陛下如今需要我造势所以安王殿下必然不会伤及我,可对?” 石头无话可说。 慕子钰摇摇头:“天真的小石头也学会用脑子了,只可惜是对我,你的父母亲人都在母亲那边,回京之后你便回去吧,多年来跟着我东奔西走,也不曾真正团圆过几日。” 石头痛哭出声,但是他心里也知道,不管再说什么,慕子钰都不会改变主意了,他也只能接受。 第688章 慕子钰,你好大的胆子 晚饭的时候,慕子钰便正式介绍陶夭给安王认识,安王不经常与京中女眷接触,所以没有认出她来,但只是短短几句话,还是让安王认定她是京都人士,慕子钰不多做解释,只说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偶然结识。 安王虽然没有多问,但是显然也没有相信慕子钰的说辞,但还是答应了会带上她一起回京。 又经过两日,一行人天不亮就要启程回京了,安王高兴的对慕子钰说道:“这一路上应该会太平些,周作儒的二儿子也遇刺了,伤的也是后心,老天有眼,一把年纪朝小辈下黑手,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慕子钰也跟着笑道:“王爷这么多年应该从未离家这么久吧,自从昨日确定回京的时辰开始,您就格外的高兴。” “是啊,这还是本王这么多年第一次出京,虽然困于京城多年,但是离开了才知道,就算是牢笼,也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根,你呢,可要在京城扎根?” 慕子钰想了想:“也许吧,在哪里不重要,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所爱之人在哪里,根就在哪里。” 安王说道:“是家人重要,还是所爱之人重要?” 慕子钰明白安王想问的是什么,他平静的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在下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安王打趣道:“但是‘忠’和‘孝’可不矛盾啊!” “人只有先忠于自己,才能忠于陛下、忠于国家,王爷您敢用一个连自己都不忠于的人吗?” 安王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跟本王一辆车回去吧,男女授受不亲,本王会让人好生照看着。” 慕子钰跟着安王上了前边的马车,而陶夭则是上了后边原本属于慕子钰的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慕子钰觉得安王的马车还不如自己的车坐着舒服呢,但是他没说,万一安王要换车,他又舍不得让她坐这辆更加颠簸的马车。 连续赶路两日,都只是晚上找了个地方睡觉,其余时间都是在赶路,别说慕子钰这个病号,安王自己也是累的腰酸背痛。 “明天太阳出来再走,大家都好好歇一歇,反正咱们应该是能在明日城门关闭之前进京,这两日辛苦你,本王也是怕夜长梦多。” “王爷也辛苦,在下知道。” 慕子钰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本来养了几日刚好起来的面色这么赶了两天路又不由得憔悴了起来。 陶夭忍不住借用客栈的厨房,从医官那里要来一棵山参炖了一小锅参汤,没有安王的份儿…… 安王得知之后当即在慕子钰正喝汤的时候过来,慕子钰无奈只好分出一些给他,安王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房间。 安王也很累,而且路上的客栈能有什么好吃的,如今有参汤喝他才不会放过,更何况用的还是自己的参,他喝的理直气壮。 次日太阳出来了,一行人再次上路,肉眼可见所有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安王在车里问慕子钰:“这位陶姑娘,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吧?浑身上下的仪态就不是小门小户能养的出来的,再说昨日的参汤,做法很是讲究,而且京中世家本王也没有听说过京中谁家丢了女儿……” 慕子钰拱手:“王爷,不是在下信不过您,只不过这件事情只能陛下说,我知道王爷您始终很看重在下,多次提携,所以在下不想让您为难。” 安王想了一会儿,京中世家大族,不能为外人道,与慕子钰有交集,想来想去,排除掉所有的可能,剩下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也就是真相了。 安王蓦然睁大双眼:“好你个慕子钰,好大的胆子,你是不要命了吗?” “她肯同我回京,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岂可辜负?” 安王看着慕子钰:“那皇兄如此看重你,本王如此看中你,你如此作为可是对得起我们?你是不是觉得皇兄将你推到高处不舍得将你拉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安王已经开始有些愤怒了,他觉得慕子钰是在威胁顺德帝和他,毕竟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若是他们废了慕子钰这步棋,就是前功尽弃,更是自打嘴巴,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威望将再次崩塌,甚至比之前还不如。 一个女人和国家大势相比,谁都能分得清孰轻孰重,所以慕子钰是胜券在握,所以他敢于将她带到他的面前,因为就算他知道了她是谁,也不敢做什么。 安王此刻认为,这是慕子钰的挑衅。 慕子钰连忙跪下:“在下绝对没有任何威胁陛下的意思,在下敢将她让王爷您知晓,一来是王爷您对我多有提携,在下不敢存心欺瞒,二来是在下心里知道,陛下虽然恨透了世家,但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在下只是想拿自己的所有向陛下求一个恩典,我想让她有一个身份堂堂正正的活着,正是笃定陛下是个明君,王爷您也是明理之人,在下才敢冒死一试。” 慕子钰跪在车厢里,没有抬头,等了一会儿,见安王没有说话,慕子钰说道:“在下并不是不可代替,如今抹除商籍的政令已经下发,便不可能更改,只不过是推进的快慢与否,若是在下真的心中更在意自己的小情小爱,投靠太师更为稳妥,在下信任陛下是明君,也更加信任王爷您,所以才将在下的所有摊开在您的面前,将自己和所爱之人的命交到您和陛下的手中,王爷明鉴。” 今日马车走的不是特别快,慕子钰感觉自己在车厢里跪了好久,才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起来吧,有能耐就去皇兄的御书房跪吧。” 虽然感觉到安王还是在生气,但是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知道,陛下那里就不能靠一张嘴皮子了,他是要真的倾其所有…… 第689章 能支取多少? 慕子钰进京之后直接被平王接走了,平王如今掌管五城兵马司,交给他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一起打包给他的还有一个女人,平王有些惊讶,慕子钰大大方方的介绍是自己的未婚妻,依然没有躲过平王探究的眼神,最终还是安王帮忙解的围。 慕子钰一回来,柳庭恪和窦苗儿便上门拜访,虽然知道平王就在兵马司的旁边找了一间房子暂时给慕子钰住,但是二人看到周围把守的官兵,还是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看守的是什么重犯,这架势不像是保护,更像是怕人逃跑一样。 慕子钰看起来瘦了一些,但是精神还不错,二人也放下心来,确实是皮外伤不假。 见他们夫妻二人过来,只是打了一个招呼,陶夭便很有眼色的回房间了,想必是有些话要说的。 柳庭恪当即询问了慕子钰可知福安公主想要招他为驸马一事,慕子钰坦诚相告,柳庭恪虽然觉得失去一个机会,但是也能够理解。 “殿试怕是要到明年了,但是我们应该年前就走,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整理出来的所有花名册和账本,全都交给慕大哥你了。” 慕子钰接过窦苗儿手里厚厚的一摞,心下有些不舍:“弟妹走了,一时之间真是很难找到让我放心又省心的生意伙伴了。” 柳庭恪说道:“我们不出三年便归,离京之后,万事只能靠你自己多保重了。” 慕子钰点头,“我如今出入不便,这是我父亲的印鉴,一路上只要拿着它,到任意一家如意楼都能支取钱财,不限金额。” “这不合适,这……” “你们不必推辞,我近几年大概只在京城,我父亲这几年也准备在京城,我用不上,而且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他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路途遥远,钱财不可或缺,我们三人也算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若是不收,便是辜负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番心意了。” 见慕子钰这样说,柳庭恪只好收下。 慕子钰打趣道:“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是借,想必你们也不是欠钱不还的人。” 窦苗儿说道:“说真的,能支取多少?” “你们若是到岭南,有需要大额钱财的时候便去最大的那一家如意楼,那里的大掌柜是我父亲的心腹,姓姚,届时便能动用慕家在整个岭南所有的流动资金和资源,够养一支5000人的军队一年。” 慕子钰这样说,柳庭恪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不需要感谢,不需要多说,彼此都明白心意,而且此事不便多说,就此揭过。 窦苗儿说道:“明日便是小小和姜大夫成亲的日子,我不在京,慕大哥可不能让他欺负我家小小。” “一定。” 两人就此离开,回到家中,窦苗儿忍不住说道:“柳庭恪,不然我们过一阵子再走吧,如今京城局势不定,我们最重要的朋友都在京城,我……” “我们并不是抛弃朋友,相信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就算你不相信陛下和邵帝师,你也得相信慕子钰和赵锦程的能力,若是此刻他们无法自保,那我们留在京城也无济于事,我所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事情推动到此时,我已经不能左右,各凭本事。” 窦苗儿说道:“周作儒和李鸿邦这两个老狐狸一定恨死你了,你挑起来的头,真到开战了你却跑了。” 柳庭恪笑了笑:“我只不过一个小御史,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而且你放心,慕家虽然是商户,但是并不是真的任人宰割,邵家没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不背后下黑手,还是能护住小辈的,你专心准备离京事宜,为夫带你去干大事!” “哦?什么大事?” “时候到了就告诉你,明日小小成亲,你还是再去检查一番,别有遗漏。” 窦苗儿觉得对,此刻最大的事情就是小小成亲。 第690章 小小成亲 小小没有什么要好的姐妹,婉儿早早就过来跟着忙活,既是过来添妆,又是娘家人。 邵樱那边也送过来了添妆礼,但是人没有到,她今日正好进宫去陪伴邵桐,以邵樱的身份,送一份礼过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小姜大夫的聘礼有四抬,寻常平民百姓大多两抬,四抬已经算是富贵之家,且十分看重女方才会出四抬聘礼,但是窦苗儿看到这四抬聘礼都是满满的,诚意十足,但是小小的陪嫁却压缩再压缩,还是满满的六抬,而且不算窦苗儿婚前就给小小置办的家具之类的大件物品。 “先抬过去四抬,等回门的时候再将剩下的两抬拿过去,我已经看到了小姜大夫的诚意,没有必要非要在嫁妆压他一头,他日后对你好,肯定不会是因为你多出两抬陪嫁,他若对你不好,也定然不是因为你没有带更多的陪嫁,从前在家里我并不十分拘着你的性子,日后你在家中也不必太拘着自己,但是在外人面前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足,你可记下了?” 小小闻言又落下眼泪,“姑娘,我记下了,都怪我没用,若不是怕拖累了您和姑爷,我就不嫁了,我也要跟着您去岭南。” 窦苗儿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许胡言乱语,若是你因为怕拖累我们才要嫁人,那这亲不成也罢,我们选择将你嫁给姜家,也不是怕你拖累我们。京城这么远,我们当时生活还没有现在富裕,也将你带来了,我是觉得你年纪合适,而且小姜大夫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当时你来我家的时候,窦方说你是他的行李,若是日后小姜大夫负了你,你就回家来,你还是我的行李,走到哪里都带着你。” 小小抱着窦苗儿哭得稀里哗啦,婉儿一个劲儿的给她擦眼泪,“一会儿接亲的人就来了,可别再掉眼泪了,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漂漂亮亮的才好。” 说着话就喊喜娘来给她补妆。 看小小和窦苗儿都有些伤感,婉儿不由得说道:“只是成亲而已,真的没有那么可怕,成了亲该见还是见,没什么差别,不用太当回事儿,你看现在我这不过的挺好的嘛,跟没成亲之前没什么差别。” 补完妆之后,婉儿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瞬间就把两人些许的伤感一扫而空。 小小和姜小大夫的婚礼人并不多,姜家初来,小小这边也只有婉儿夫妻和柳庭恪夫妻,而姜小大夫这边更是只有祖父和药铺的两个小伙计。 本来慕子钰说要亲自为二人证婚,但是他没能出席,最后是赵锦程为二人证婚,以赵锦程如今的地位,为小小和姜小大夫证婚,绝对绰绰有余,所以虽然人不多,但是该有的都不糊弄,在场的亲友都是真心的祝福,一场婚事尽善尽美。 两家人也都很满意。 小小走了之后,窦苗儿回到家突然就觉得冷清了不少,柳庭恪说道:“过些日子我们也走了,还能更加冷清。” 窦苗儿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他们每个人都找到的自己的生活,这是好事。” 小小回门之时,窦苗儿确认了自己的决定,她是真的很开心,如此她便放心了。 吃过饭之后,窦苗儿差人将剩下的两抬嫁妆给小小送了过去,而柳庭恪则是单独找小姜大夫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小姜大夫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第691章 这就信了? 柳庭恪和窦苗儿定在半月之后离京,让他去南京赴任的圣旨已经下发,十月中旬离京,柳庭恪早就已经收拾好在御史台的东西,圣旨一到手,便再也没有去应过卯。 两人与蒋胖子和赵锦程夫妻聚了一次,拜托帮忙照看家中和铺子,也是告别。 “明光兄,原本是定在十一月底,但是陛下突然下旨,有些事情我要交待给你……” 待二人从书房出来之后,天色也晚了,各自告辞回家,而赵锦程却说有事情要和蒋胖子说,带着他出门了。 “大哥,天都晚了,咱们要去哪?” “找个地方,说说芙蕖。” 蒋胖子顿时一哆嗦,“大哥你听我说……” “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要在大街上了。” 听在蒋胖子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我不想在大街上抽你”。 赵锦程带他进了一间茶馆,进到包厢里要了一壶好茶,楼下说书先生正讲到精彩之处,引得一阵阵的叫好声不断。 赵锦程给他倒了一杯茶,差点儿给蒋胖子吓跪:“大哥,您别这样,您可得听我解释啊。” “嗯,我听,你解释吧,坐下慢慢解释。” 蒋胖子咽了一口唾沫:“我……我想站着说。” 赵锦程看了他一眼:“说吧。” 蒋胖子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开始发誓:“大哥,我对天发誓,我没做半点儿对不起婉儿的事情,真的是慎之让我稳住她别离开京城的,我半点儿私心都没有,而且我一个铜板都没给她花过,我的银子和每个月的俸禄都在婉儿那里,我自己花用都是找婉儿拿,贴给芙蕖的钱都是慎之拿的,我就是跑个腿,大哥您明鉴啊。” 赵锦程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我也没有说什么,你何至于这么害怕?莫不是心虚?” “天地良心,我真是什么都没做,我……我这不是怕你不信嘛!” 赵锦程放下茶杯,轻飘飘的说道:“我信了,你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慎之把后续事情交给我了。” 蒋胖子有点儿不敢相信,这就信了? 赵锦程其实心里是有一点生气的,别的不说,他是十分清楚当年蒋胖子和芙蕖的事情,没想到到了京城还能遇上。 不过他也了解蒋胖子,虽然看着不着调,但是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 “坐吧,我谅你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做了我也不在意,直接送进宫去让明妃娘娘给你找个差事做,婉儿是我的亲妹妹,再嫁也不难。” 蒋胖子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大哥你了解我,我哪里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哥你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哪里会让婉儿受委屈?” 蒋胖子与赵锦程说起了芙蕖的事情,随后问道:“到底什么时候能用上她?这女人最近有些不老实,我担心时间长了会惹出事儿来。” “快了,就最近了,你在提牢厅觉得如何,若是你想动一动,我可以想想办法。” “不必麻烦大哥,暂时我觉得还挺好的,虽然我那儿没人看得上,但是那些偷鸡摸狗之辈不仅好相处,而且消息还灵通,没准儿能帮上你们的忙,若是换了地方,我自身没有背景也没有才学,肯定不如提牢厅带着舒服。” 赵锦程点头:“你自己既然心中有数我也不多说了,你且在提牢厅好好待着,等一切结束之后再换个地方也来得及。” 蒋胖子笑着应下:“我知道,我就指望着你们捞我呢!” 第692章 要不要赌一把? 窦苗儿在临走之前分别往邵府和平王府都递了帖子,临行前拜访一番,而柳庭恪则是跑到了白马寺。 他才在大殿上完香,便有小沙弥请他过去,惠空大师请他过去。 “大师何时启程?” “贫僧去哪里?” “自然是随我一道。” 惠空笑了笑:“贫僧为何要去?” 柳庭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惠空大师接任白马寺的住持多久了?” “不记得,太久了。” “七十二年。” 惠空大师点头:“大约是有了。” “大师出家约莫不出三月,前任住持便圆寂,最后接任住持的却是大师这个最后出家的关门弟子,不知大师可否讲讲其中缘由?” “哪里有什么缘由,贫僧比较有佛缘。” 柳庭恪勾起嘴角:“是吗?” “不是吗?” 柳庭恪突然问道:“大师你信佛吗?” 惠空大师笑了起来:“若是贫僧不信佛又如何会出家?” “我过完了一生,又回到小时候,我时常在想,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真的,又为什么偏偏是我,真的是因为那一串佛珠吗? 我回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斗世家吗?是平北戎吗?” 惠空摇摇头:“一切自有天意。” 柳庭恪看着惠空说道:“可能天存在,但是天从来都不在意人的死活,更不会在意一个人的死活,只有人才会。” “柳施主到底想说什么?” 柳庭恪笑了笑:“大师的推衍之术是极为准的,不知可曾推算过自己何时圆寂?” “贫僧也想知道,可惜医者不自医,贫僧也不知道自己的命数。” 柳庭恪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大师觉得活得久真的是件好事吗?” 柳庭恪起身,惠空坐着没有动,他突然问道:“柳施主,你想出答案了吗?这个世界是一场梦,还是真的?” 柳庭恪抹平衣服上的褶皱,不甚在意的说道:“困惑过,但是青青说,就算这个世界是一场梦也无妨,我是真的,她也是真的。” “你们如何知道自己是真的?也许你们只是别人梦里的两个人影,梦醒了,就散了。” “梦又如何?天地间万物最终都会消散,只要发生过,就是真实,不管在哪个角落,就算是别人的梦里,也不例外。时辰不早,在下告辞,相信不久后会与大师在南岭相遇,届时大师可告诉在下,您愿不愿意醒。” 柳庭恪走了,惠空看着柳庭恪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口中喃喃道:“在梦中,不愿醒吗……” 柳庭恪回到家中时,窦苗儿已经回来了,见他回来,便急急的问道:“跟老和尚都说了什么了,他可透露出什么?” 柳庭恪摇摇头:“绕了一大圈,只知道他会去南岭,其他什么有用的都没有说,这老和尚的嘴最紧,他若是不想说,谁都问不出来。” 窦苗儿撇嘴:“就猜到是这样,与那老和尚说话最是费神,还好我没去,不过……你说真的会有活到二百岁的人吗?如果这里说的是真的,老和尚差不多有两百岁了!” 柳庭恪合上手中的书:“谁说得准呢,你和我不也是例外吗?” 窦苗儿点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这老和尚神神秘秘的让我不踏实,越查越害怕,真的害怕他直接拿我去祭天。” 柳庭恪安慰道:“不过是活得久了一些,和雅兄那边的人手有限,而且也不擅长这些事,我在想,要不要让陛下去查……” 窦苗儿想了想:“咱们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柳庭恪微微皱眉:“我也在想,你说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第693章 吃梨 窦苗儿和柳庭恪手里的事情现在全都放下了,两个人干脆住到了庄子上,每日下下棋,钓钓鱼,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只不过才闲下来两日,就接到了卢政翰的帖子。 这里是皇庄周围,卢家在这里自然也是有庄子的,卢政翰也来了庄子上,还邀请柳庭恪过去品尝自家的梨。 窦苗儿说道:“若是真想送,差人送一筐便好,说得像是你有多馋他的梨一样!” 柳庭恪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去看看,卢大人的梨有多稀罕。” “这帖子上可没说请我。” “我携妻前去也并无不妥,而且你得保护为夫。” 窦苗儿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走一趟吧。” 在庄子上见面,倒是显得随意了许多,卢政翰身穿一身常服,很像一个性情温和的寻常富贵人家公子一般,谁也不会想到年仅不到四十就能将整个卢氏牢牢掌握在手里。 见二人一同前来,卢政翰明显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客气的请二人坐下喝茶。 柳庭恪说道:“能让卢大人亲自开口让下官前来品尝的梨,一定不是凡物,于是便带上内子,卢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早就听说柳御史你与夫人的感情,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二位先喝杯茶歇一歇。” 卢政翰与柳庭恪扯了一些闲话,窦苗儿知道是因为自己在的缘故,但是柳庭恪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期间卢政翰的小妾过来请窦苗儿一起说话,但是她婉拒了。 卢政翰没有想到柳庭恪会带着她,否则就是带夫人过来了,正房的夫人极少有同小妾打交道的,窦苗儿拒绝他倒是不能说什么。 柳庭恪说道:“卢大人,我们歇好了,现在能否品尝您家的梨?” 卢政翰说道:“我带你们亲自去摘吧,我这梨可是全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份儿了。” 说着话卢政翰起身,带二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片梨园,树上挂了很多又白又大的果实,卢政翰带着二人来到一棵特别的梨树之下,这棵白梨树上有一枝的梨子特别小,只比大拇指大上一些,明显不是一个品种。 窦苗儿一眼便看出这是嫁接的,这个时空古人这么早就研究出了嫁接技术。 “这一枝是棠梨,伺候梨树的下人接了很多,就活了这么一枝,今年结出了果子,本官还没有品尝,也不知道这果子算是白梨还是棠梨。” 窦苗儿:“这果子看上去倒是比山野间的棠梨大上不少,果皮尚未变黑之时味道酸涩,连村里的人都不会吃,卢大人竟也喜欢?” “未熟透时酸涩,但是摘下来放些时候,等到熟透了,便是十分甘甜,还是这是小时候犯错,父亲以吃棠梨为惩戒手段,久而久之便发现了棠梨原来不是不好吃,只是不到时候吃罢了。” 说着话摘下几个递到了柳庭恪手里,“尝尝?” 柳庭恪尝了一个,然后递给窦苗儿一个:“酸酸甜甜,味道确实很特别。” 卢政翰说道:“如今离京,可就再吃不到好吃的果子了。” 柳庭恪说道:“就算不离京,也不见得吃到,您若是愿意分给我,我能吃上几口,您若是不愿意分我呢?” “总有人愿意分给你的,而且你也不是会乖乖等着别人分给你的人,自你进京,京城多出了许多事端,看似是陛下和邵帝师在与世族打擂,但是我知道背后少不了你的出谋划策,如今京城一片混乱,将各家逼到如今都要下场站队,你功不可没,如今真要走?” 柳庭恪说道:“卢大人想请我吃熟透的棠梨,但是可有想过我现在就是那山间生长的棠梨?如今无人问津,但是若是来了一场饥荒,您家园子里的果实即使香甜也无人敢动,但是谁若是见了我,就算是味道酸涩难以下咽,也是要全都吞下肚子充饥的,如今饥荒就要来了,在下如何能留?” 卢政翰摇摇头:“罢了,这次找你其实另有要事。” 说着看了一眼窦苗儿,柳庭恪说道:“但说无妨,我夫人没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第694章 不必替陛下操心 卢政翰深深的看了窦苗儿一眼,窦苗儿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反而礼貌的笑了笑。 柳庭恪说道:“可是要问北戎?” 卢政翰说道:“陛下想要夺权的急切固然可以理解,但是你可知此举是引狼入室,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我自认不是君子,但是不能叛国,更不能容忍国君叛国,你可懂?” “卢大人放心,陛下不会叛国,邵家世代打的就是北戎,更不会叛国,就算是叛国,也是太师大人叛国。” “你如何能肯定?是周家叛国,还是陛下说周家叛国。” 柳庭恪反问道:“您觉得王氏走私盐卖给北戎,太师大人知不知道?” 卢政翰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周作儒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至少表面上不知道。 “北戎并不是我们要引狼入室故意为之,而是王家一倒,边境之上再无走私盐到北戎,已经断盐一年,他们这么多年已经休养生息得膘肥马壮,北戎人生性好战,如今断盐必然会随意找个由头挑起战事,而陛下如今和周太师已经撕破脸,太师手里又有已经成年的秦王,你觉得周太师会如何做?” 卢政翰想了一下:“陛下以身为饵,可是要效仿先帝?” 柳庭恪摇摇头:“下官不懂您在说什么。” 先帝驾崩之时柳庭恪还没上京,卢政翰也没有多说,只当他是真的不知道。 而柳庭恪也预料到,这些老狐狸能被先帝蒙蔽一时,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应该都想清楚了,先帝的死应该就是自导自演,给皇室创造一个机会,逼着世家不得不退让,然后又不得不强硬,逼着所谓的保皇党和世家开战。 虽然已经想明白,但是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受任何一方的控制,所有的人也只能顺着先帝的意走下去,虽然所有人都清楚,这场战争必然要有一方消亡。 卢政翰突然笑着说道:“明妃娘娘肚子里也有一个。”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个还不知男女的孩子相比秦王更好控制,邵家没准和周氏是一样的想法呢? 柳庭恪问道:“卢大人想要哪个?” 卢政翰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回答柳庭恪,柳庭恪说道:“卢大人长子已经婚配,想必有后也就是须臾之间,结个娃娃亲倒是正合适。” 卢政翰依然没有接话,但是显然柳庭恪说的他并不是没有想过。 “卢大人放心,邵家和周家想的绝对不一样,首先陛下没有轻易……其次,若是没有了陛下,邵家远离京城多年,在京并无多少扎实的势力,不见得能护住龙子和明妃娘娘,他们心里明白,所以您也不必替陛下操心。” 卢政翰说道:“听闻是你们离京与慧空大师有些关系?” 柳庭恪点头:“不知道您对惠空大师可有了解?” 卢政翰摇头:“惠空大师是得道高僧,怎敢不敬?” 窦苗儿和柳庭恪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卢政翰不愿意说他们也没有办法。 “两位得大师看重,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窦苗儿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吧! 第695章 终于出京 在二人离京前两日,顺德帝又召见柳庭恪一次。 “可准备好要走了?” 柳庭恪点头称是,谁料顺德帝又说道:“之前让你去昆州一趟替朕宣道旨意,现在……朕改主意了。” 柳庭恪再次称是。 顺德帝也再没了话,沉默一会儿,突然问道:“前几日与卢政翰见了?” “是,他告诉微臣,不择手段可,叛国不可,引狼入室之人皆为敌人。” 顺德帝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没有想到卢政翰是这样的反应。 随即顺德帝摇摇头:“可惜了,卢爱卿只有爱国之心,并无忠君之意。” “可用便好。微臣前些日子还去见了惠空大师,可惜大师并未指点迷津,陛下可知大师来历?” 顺德帝说道:“朕不知,只从一些模糊的记载中推测惠空大师约莫有快二百岁了,怎么,怕了?” 柳庭恪点头:“怕,对于完全未知的人和事都是会怕的,臣不知道他要什么。” “朕也不知道,但是多年来惠空大师为国祚费心费力,朕是心怀感激的,而且先皇也曾说,大师是可信之人。” “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顺德帝的话柳庭恪不全信,他更愿意相信顺德帝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他也不敢往深里去查,他知道顺德帝这个人好奇心有多强,如果他真的忍耐这一件事的答案不去触碰,原因只能是他还没有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顺德帝又说道:“滚吧,稍后朕让人跟你去把圣旨取回来。” 柳庭恪想了想说:“陛下要不要直接将秦王殿下秘密召回京?昆州离京遥远,若是一旦起战事,秦王殿下和小皇孙都是不可多得的肉票。” 顺德帝说道:“召他回京,等朕驾崩方便他立即登基?” 柳庭恪哪里敢接话,看来顺德帝自己也知道,与周作儒再继续对立下去,他最后一定会逼宫,到时候秦王就是他手里最好用的筹码。 顺德帝摆摆手:“朕自有计较,你退下吧,朕希望你归来之时,南岭之乱已平。” 柳庭恪小声嘀咕道:“那陛下您给的官儿不够大,不好办事儿……” “别以为朕没听见你说什么,石州知府你还嫌小?你在本朝……不,算上前朝,你可有见过不到二十岁的知府?到处跟人说自己是被贬出京,在京不过是个动动嘴皮子的四品小御史,出京就是四品知府掌管一州事物,还嫌官小,难不成你还想做郡守?” “微臣不敢,不过微臣人微言轻,恐怕到了之后会备受排挤,可能必要的情况下会用些非常的手段。” 顺德帝看了他一眼:“那要看有多必要。” “谢陛下。” 顺德帝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有反驳他,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能想到只有一张调令,柳庭恪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两日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夫妻二人谁都没有通知,仅仅带了一个赶车的窦元就悄悄出京了。 京城地处北方,而南岭在大宁的最南边,他们路上也没有加急赶路,按照这个速度,到南岭的时候得到腊月了。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都改换了身份,柳庭恪是牛公子,窦苗儿是牛夫人,至于为什么是牛公子和牛夫人…… 当然是窦苗儿喜欢! 出京之后本来以为怎么样也会遇到几次意外,但是却一路平安无事。 窦苗儿一脸坏笑:“周太师看来并没有把你看在眼里呢,也许甚至都不会往你身上想,应该会觉得是邵大人在背后帮陛下出谋划策吧,你大概就是一个顺着陛下的心思,讨的陛下欢心的小白脸!” “确实,看来为夫还需要继续努力,你说,我真的像是一个只会在陛下面前以色侍君才得以高升之徒吗?” 窦苗儿捧着他的脸然后捏变形,“如果你长得没有这么好就不像了。” 柳庭恪笑了笑:看来到了石州之后,日子恐怕也不会很好过。” “听闻在石州的某些地方有女子可招赘多位夫婿的习俗,若是……” “若是你有这个心思,我就打断你的腿。” 窦苗儿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柳庭恪说道:“夫人为何突然想起这个?可是我这些日子出门在外冷落了夫人?既如此,今日我们便早早就找个客栈歇下。” “那倒是也不……” “窦元,今日我们休整一下,早些找个客栈。” “好的公子,小的打听好了,前头就有一家全县最大的一家客栈,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窦苗儿:…… 第696章 天高皇帝远 离京越远,京城之事便越少听闻, 两个人的心情便也越发轻松起来,倒是找回了不少当初在青阳郡的感觉。 短短几年的功夫,但是那些美好又琐粹的回忆却仿佛恍如隔世。 柳庭恪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并不喜欢京城? 总感觉离京之后你的笑容就变得多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大概是因为现在没有什么正事可做,游玩当然是快乐的,如果到了石州有事情可做之后,大概和京城就差不多了,其实在哪里不太重要,只要吃喝不愁还不用做事,在哪里都能很开心。” “那以后你就不要做事了,为夫也不是养不起你。” 窦苗儿摇摇头:“那怎么可以,我这么优秀,多多少少还是要做点儿事情的,我怕浪费了我这一身才华遭天谴。” “不许胡说,咱们到石州的时候,就到腊月了,没有几天衙门就要封印,不若干脆年后去赴任,在赴任之前,也好打探一下石州的情况。” 两人既然定下年后赴任,更不急着赶路了,一路上越往南气候越暖,但是越往南走百姓越穷。 “若是从江南走,便能见到宛如京城一般的繁华。” “江南不过是权贵为自己打造的乐园罢了,如今目之所及才是百姓的家。” 大多数百姓都没有自己的土地,这些百姓中有一半是租种地主的土地,另外一半都是将自己全家卖给了权贵,也只是为了一口粮食罢了。 他们世代都是权贵的田奴,可能有些人家走运有机灵的孩子被主家看中,能得到一个陪读或者贴身伺候的机会,有可能走出这片田地,成为一个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小厮,还有可能在某个时刻惹怒了主子,打死了扔在乱葬岗。 哪里都有奴隶,京城也有,但是京城权贵自恃身份,不会明目张胆的草菅人命,所以阶级差距有,但是寻常家奴的脸上也大多是有笑意的,生活是有奔头的。 但是这里遇到的田奴,大多是麻木的,脸上也有笑,但是更像是怕惹主人不高兴而戴上的面具。 窦苗儿此刻才深切的感受到,其实柳家村已经很好了,自己其实很幸运。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果真是离皇帝越远,越发的不成样子。” “青阳郡这样的地方算是好去处,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百姓还算受教化,底子不薄也不厚,深耕十几年一定会出政绩,先帝将邵大人放在青阳郡二十余年,都觉得是陛下顾念旧情不忍,实则就是让他厚积薄发一朝回京的。” 窦苗儿说道:“咱们现在去的地方才是那种去了就永远别想回来的地方,对不对?” 柳庭恪点头:“据说是鸟不拉屎的穷苦之地,而且百姓难以教化,遍地刁民。” 窦苗儿说道:“刁民不怕,你自己就挺刁的。” 柳庭恪反驳,“还能刁过你?” “当然,我那不是刁,我是讲道理,我是一个讲理的人,但是你是一个讲歪理的人。” 柳庭恪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句话一般刁民就讲不出来,定是出自非常刁民之口。” 两人一路打闹,京城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平静,明妃娘娘竟然隐隐出现了小产的及迹象,顺德帝震怒,彻查整个皇宫,势必要查出原因,为此甚至已经停了两日的朝会。 第697章 邪崇冲撞 但是任凭顺德帝如何彻查,都没有找到原因所在,连太医也不能肯定到底是有人陷害还是邵桐自己身体的原因。 太医先设法保住的胎儿,但是邵桐要卧床静养,顺德帝直接让邵桐换了一个宫殿居住,所有伺候她的人全部都留在明华宫,只许进不许出。 换了地方之后,邵桐果然有所好转,这让顺德帝肯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若是此次不查清楚,日后未此不会再次中招。 顺德帝发了狠,几乎将整个皇城掀了一个底朝天。 而邵桐由于月份尚浅,此次极为凶险,暂时算是保住了孩子,但是要一直卧床休养,也不知道要休养到什么时候。 顺德帝才刚刚停了两日的朝会,京城便有陛下色令智昏的留言,顺德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朕才刚刚停了两日朝会,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败坏朕的名声,这是等着给他外甥腾地方呢!” 顺德帝正在喂邵桐喝药,平日里他对明华宫的赏赐不少,但是要说真的亲自屈尊降贵做亲自做点什么,那还真是没有,这次邵桐险些小产,让顺德帝气愤之余倒是也心有余悸,如今这两日更是连奏折都在邵桐的屋子里批。 邵桐问道:“陛下明日还是去上朝吧,否则臣妾真的成了祸国妖妃了。” “朕不去,他们还能真的反了不成?” 邵桐笑道:“陛下可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逗臣妾笑,太医可说了,让臣妾要保持平和。” 顺德帝一勺一勺的喂给邵桐药,邵桐说道:“明日去上朝?陛下?” 顺德帝不太高兴,但是还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这时宫人来说百官全都跪在宫门口请陛下上朝,已经围了一群百姓围观了。 顺德帝刚想张嘴,邵桐了连忙说道:“陛下还是去看看吧,臣妾这里没事。” 顺德帝前脚刚走,邵桐立马自己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这太医开的方子未免太苦了一些,一勺一勺的喝让她苦不堪言,但是皇帝亲自喂药,若是拒了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趁着顺德帝这会儿出去,她赶紧自己喝了,然后漱漱口。 顺德帝来到现在城楼上,发现果然已经围了不少百姓,而如今天寒地冻的,下面的朝廷命官跪了一片,好像他真的是什么昏君一样。 顺德帝当即走下城楼,要求打开宫门,他要出去,亲自去看看,将守卫的士兵吓得不轻,若是此时遇到刺杀…… 但是顺德帝执意要亲自到宫门处,无奈宫门口的御林军只能一边暗戳戳的将顺德帝护住,一边飞快的传消息迅速调兵到宫门口来。 宫门缓缓打开,这宫门一年也不见得开几次,每开一次,不是皇上就是皇后,如今未立后,那肯定就是皇上了,所有围观的百姓也全都跪下了。 顺德帝满脸不解的问道:“众位爱卿这是何意?” 顺德帝走近前才看见,为首之人,官职最大的竟然是吏部尚书卢政翰,这就很明显了,定是周作儒安排的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历代先皇励精图治,而陛下却因后宫之事不顾前朝,臣等以为此举欠妥,故请求陛下上朝。” 顺德帝这才一副了然的样子:“原来是此事,卢爱卿说的是,朕也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朕只有两日没有上朝,但是各位爱卿的折子朕都批了,昨日的加急折子各位爱卿应该有已经收到朱批的了吧?” 也不等他们回答,顺德帝又紧接着说道:“各位爱卿一直奉劝朕开枝散叶,明妃有孕本是大喜,但是钦天监这两日看有邪崇冲撞,故有小产之兆,需要朕的真龙之气镇压三日方可解除,不过三日不朝而已,皇嗣为重,各位爱卿不会因为这三日朝会而觉得朕是昏君吧?” “臣等不敢。” 顺德帝拍了拍卢政翰的肩膀,“各位爱卿忧国忧民之心,朕心甚慰,而且明妃因腹中胎儿而影响国事也非常自责,朕也想为明妃腹中胎儿祈福,所以待邪崇冲撞解除之后,朕会派人在城北布施,凭户籍领取,一户可领猪肉二两。” 第698章 穿小鞋 顺德帝就是财大气粗,人家布施都是施粥,他直接给肉,有些穷困人家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上二两肉。 其实顺德帝手头原本也没有这么宽裕,但是因为之前王家倒台,顺德帝收了不少产业给慕子钰打理,如今私库倒是充盈了起来,就算他也觉得肉疼,但是半年的功夫也就回来了。 但是这时有人说道:“陛下,若是祈福还是食素好些,食肉可否……” 顺德帝说道:“食肉有何不可?朕的毕生夙愿是要全天下的百姓日日有肉吃,天天有酒喝,朕也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是否能做到,若说是食肉对天不敬,为何祭天的祭祀之物全都是肉食?上天有好生之德,定然也是想要天下百姓吃饱喝足,爱卿觉得朕说得可有些道理?” “陛下英明。” 顺德帝满意的抬抬手:“众位爱卿跪累了吧,快平身吧,都回去当值,虽然这三日没有朝会,但是眼看到年关,各位爱卿的公务可不能耽误,若是谁误了事,让百姓们过不好年,那朕也不能让各位过个好年了啊。” 各位大臣只能说“遵旨”,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让皇帝去上朝,皇帝已经应下了,他们也该走了。 顺德帝笑呵呵的,加上本就是偏儒雅的长相,让百姓们激动的热泪盈眶,真是平易近人又心系天下的明君啊! 就在这些官员要退去之时,顺德帝突然又说道:“朕觉得刚才卢爱卿食素的提议甚好,各位爱卿家底颇厚,鸡鸭鱼肉都是家常便饭,朕以为只有食肉者食素祈福才方显诚意,想必各位爱卿肯定也都希望明妃肚子里的龙子平平安安吧?” 官员们顿时面面相觑,陛下这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明摆着穿小鞋,但是谁也不会在这个场合说个“不”字。 顺德帝大手一挥:“各位爱卿如此关心皇嗣,朕心甚慰啊,既如此,朝廷文武百官就食素到正月十五,为 明妃腹中龙子祈福,想必爱卿们有如此诚意,这孩子必然会转危为安。” 本来以为是就吃几天,如果到正月十五,那不是一个月? 而且若是谁偷吃肉被发现,若是到时候明妃肚子有什么问题,那就是他心不诚害的,就看有没有敢冒这个险偷吃了。 顺德帝心情大好,还敢败坏朕的名声,朕把你们这些天天山珍海味的家伙脸都吃绿! 顺德帝说完就回宫了,宫门关上的一刹那,御林军的首领心总算放了下来,就刚刚那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心都要跳出来了,不仅没有清场,甚至还围了许多百姓,还好没有出现意外。 顺德帝回宫之后与邵桐说,邵桐说道:“陛下这是又偷懒一天?” “而且还公报私仇,朕若是发现谁敢偷吃一口,就治他个谋害皇嗣之罪。” 邵桐捂着嘴说道:“陛下您还是去书房批折子吧,您总逗臣妾发笑。” “罢了罢了,不逗你了,朕就在那儿批折子,都说了这三日朕要亲自镇压邪祟,你睡一会儿吧。” 邵桐闭上眼睛小憩,顺德帝给她掖了掖被角就走到不远处的书案上开始批折子,看到她睡着时还不由自主往上翘的嘴角,顺德帝觉得心情更好了。 第699章 一穷二白的衙门 柳庭恪他们终于到了石州城,原本还想着悄悄的进城,年后上任惊呆所有人,但是万万没想到,到城门口就被认出来了。 他们早在此前就接到了朝廷的通知,得知了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姓甚名谁,一拿出身份文牒,直接被守城门的小兵扣下,然后请到屋里喝茶,只见守城的小兵一路小跑往县衙而去,一边跑一边拿个锣敲,嘴里喊着:“知府大人来上任了!知府大人来上任了!” 窦苗儿:……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一众衙役敲锣打鼓的来了,每个人的官服上都打了几个补丁,破旧的像是十几年没有换过一样,但是每个人脸上的喜气倒是不像作假,两个人对视一眼,不明白原因。 几个衙役还带了两把抬椅,要将知府大人和夫人抬回去县衙去,为首的是一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还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衙役,他笑的牙不见眼,说这是知府大人该有的排场。 一时间两人有些摸不准,这一出到底是用意何在,要是坐着这两把椅子招摇过市,全城的人都得认识他们,两人并不想以这种方式被人熟知,所以婉拒了,他们有马车,但是又被这些衙役以让他们熟悉一下石州城为由,最终还是放弃坐在马车里,跟随衙役们步行回衙门。 虽然是年末,但是石州气候温暖潮湿,两人只穿着初秋的衣服便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只是普通的素色衣裳与这群缝缝补补的衙役站在一起,实在是显眼,一眼便能看出是两个世界的人。 回去的路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衙役还不停向街上的百姓介绍说这就是咱们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年轻有为的少年状元,天纵奇才云云,搞得柳庭恪和窦苗儿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庭恪说道:“我们快些回到府衙,本官不喜太过招摇。” 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到了府衙之后,地方挺大,屋子也挺破,怎么也是一州府衙,怎么就能做到这么穷? 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收拾的挺干净。 “早就得知大人要来,我们每天都轮番打扫,知道您和夫人都是京城来得金贵人儿,后衙的桌椅板凳都是新的!” 柳庭恪看着面前略显猥琐的山羊胡男人,问道:“自从两年前石州知府告老还乡,一直是通判暂代,不知通判可在?” 山羊胡男人一抱拳:“参见大人,在下正是石州通判郑显!” 柳庭恪:…… 谁能想到,他活脱脱一副狗腿样,见了柳庭恪就和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原本以为顶多是个衙役的小头头儿,竟然是通判? 虽然成眠有些尴尬,但是柳庭恪还是面不改色,当即回礼道:“没想到郑大人竟然亲自到城门口处去迎接本官,只是您这官服……” 郑显看着自己已经已经磨的看不出纹样的官服说道:“这官服穿十来年了,虽然已经很细心呵护,但是……见笑见笑。” 柳庭恪顺势提起:“官服有损的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但是若官服有磨损只要超过五年,便可上报朝廷更换新官服,郑大人为何不换?” 郑显不好意思的说道:“更换官服,等朝廷下发之后是要专人送过来,这个费用是咱们自己承担,石州距离京城太远了,愿意过来的差爷太少,来回一趟小半年,咱们石州穷的叮当响,连个拿得出手的辛苦费都困难,而且路上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若是划个口子大雨淋了还好,万一丢了惹出什么事端来,怕惹出一身不是来。” 窦苗儿此时已经转了一圈,确实一穷二白,但是不要紧,她把所有的银票都带上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就有钱。 第700章 背锅之人 郑显原本是暂代知府,所以住在后衙,但是自从得知柳庭恪会来之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搬了出去,而且还让人收拾得比自己住的时候还干净。 窦苗儿不知道郑显是真心还是假意,柳庭恪若是不来,整个石州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柳庭恪一来他又要退居副手的位置,真的会有人甘愿到手的鸭子飞了? 柳庭恪掏出一大堆账本告诉她,有! 因为到手的根本就不是鸭子,而是烫手的山芋,想扔都扔不出去的那种,郑显就是那个倒霉蛋。 为什么石州整整两年都没有新的知府,还不是因为真的没有人愿意来,安排了几个都是百般推脱,还有称病病了半年不能长途跋涉的,一直拖到了柳庭恪愿意来。 “石州说鸟不拉屎一点儿不为过,石州适合耕种的土地少,百姓贫苦,朝廷已经将石州税收在测算出来的基础上减半,但是年年还是收不上来多少,没有税收就更不用谈政绩,来了石州就是坐牢,一辈子都出不去的那种。” 窦苗儿问道:“郑显怎么来的石州?他得罪了谁?” “他就是南岭人,没有后台,自身也没有太出众的才华,像这种没人愿意来的地方最好的选择朝廷当然是发回原籍。”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十年寒窗苦读,结果转一圈又给送回来了,不过你若是不来他没准在坚持坚持就是知府了。” 柳庭恪揉揉脑袋:“郑显盼着我们到来必定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不过今年朝廷征粮又是没交几粒米,府衙也没有金银顶粮,而明年就是朝廷每隔三年一次的官员考评,他不过区区三甲的吊车尾,到头也就是个通判了,若是没有后台再暂代也只能是代,等明年朝廷考评过后,他这个通判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而且还要罚俸,如今我来了,这个锅就有了人背,而且罚俸的大头也有人拿了,你说他能不高兴?” 窦苗儿说道:“这么说来,现在郑显应该是可用。” “但是无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现在都找不到地方用。” 窦苗儿也拿着手里的游记说道:“石州除了石头真的什么也没有吗?会不会有金子?或者玉石也行啊!” 柳庭恪看向她:“我不知道有没有,也不会找,你会吗?” 窦苗儿摇摇头,随即说道:“我就不信还有赚不到钱油水的地方,金源县我们不是也把生意做起来了吗,等我研究研究。” 柳庭恪坐在椅子上动了动,皱着眉说道:“让窦元去找个木匠,重新打一套家具吧,这椅子实在不舒服。” “我准备将这些全都放到客房去,已经让窦元去打听城里手艺好的木匠了,这里不说京城,就是比青阳郡也差上不少,暂时就先将就吧。” 柳庭恪说道:“反正马上衙门就要封印,先不管了,咱们等过两日就去见见窦方。” 窦苗儿高兴起来:“说起来真是好久没见窦方了,你的嘴巴真是严,竟然把他扔到这里来。” 柳庭恪说道:“今年过年可以喊窦方过来一起,本来我们的关系也不是见不得人,他如今已经是百夫长,也该升一升了。” 窦苗儿挑眉:“反正现在整个石州你最大,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对,事情总要挑着能办的先办。” 第701章 穷 转眼衙门就已经封印,窦元在伢行挑选了许久,才找到一个会做北方菜的厨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寡妇,丈夫死后便被婆家赶出家门,活不下去只能自卖自身换一口饭吃。 家常手艺,但是在这种地方找到已经是不易。 窦方从军营里告了假,许久不见,依然比柳庭恪高了半个头,但是更加黑了不少,身上那股子狠劲儿也明显了许多,可再次相见还是能明显感到他是高兴的。 窦方一回来也没把自己当做外人,还像是在家中一样干活儿,把窦元弄的倒是有些手忙脚乱,毕竟从感情上来讲,窦方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 窦苗儿让他这几日就好好歇歇,买了不少的肉,准备熏一些让他带走,估计他在军营里是吃不上肉的。 小小给他写了一封超级厚的信,窦方看完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一来我们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去,二来小小年纪到了,若是真留到二十几岁再放出去便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姜家世代行医受人尊敬,姜老爷子对小小也十分满意,而且小姜大夫人品可靠,还有慕大哥照应,日子怎样都不会太差的。” 窦方点头:“我知道,公子和夫人选择的人,人品自然是不会差的。” 晚饭后,柳庭恪将窦方带到了书房问道:“石州驻军情况如何?” “石州背靠十万大山,是天然的优势,所以驻军只有三万,整个南岭郡也只有十五万的驻军,几乎都在曲州,且不说能不能调动这十五万的兵,就算真将这十五万人全都放进山里,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人能出来,真的太大了。” “可进过山?” “我们只在外围转过,山里潮湿,遍地毒虫蛇蚁,一旦稍微深了一些便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从来不敢深入。” 柳庭恪垂下眼帘想了一会儿问道:“李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李将军就是石州守军的头儿,但是窦方被扔来的突然,也不知道是走了谁的关系,反正也没什么人在意,若是背后真的有什么靠山,早去个好去处了,怎么会跑到石州来做驻军呢?但凡有个能上台面的硬关系,最差也应该是去曲州吧,所以还真没有人将窦方看在眼里。 如今他这个百夫长也是确确实实自己靠拳头打出来的,这个李将军算是他的顶头上司。 窦方想了想说道:“身手不知道如何,但是做事一板一眼,不像大多武将那样不拘小节性子火爆,他家中只有一个正妻和四个孩子,平日里很是节俭,我们若是偶尔镇压暴民,所得财物几乎从不上缴,大半也会留给兄弟们瓜分。” 柳庭恪点点头:“你来我这里,他可是有什么表示?” “年后会带夫人过来拜访公子。” 柳庭恪认真的问道:“你觉得此人可用?” 窦方皱眉想了想:“听说与前任的知府是远房的亲戚,我只觉得除了在财物上他的胆子大些,对待其余的事情很谨慎,我斗胆猜测此人怕是实力不济,若是小事尚可驱使,大事……。” 柳庭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让窦方回去休息了。 柳庭恪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太阳穴,原本只觉得这世上最难的便是复杂又恶毒的人心,但是在石州他发现,最难的是穷。 百姓穷,官员穷,甚至土地也穷,这片大地上几乎是寸草不生,让他想做文章都找不出笔墨来! 第702章 京城的烟花就是这般 由于柳庭恪是刚到石州城,已经过了送年礼的时候,所以如果估计再年后大概会有很多人来拜访。 窦苗儿带着窦方和窦元大肆采购,将一穷二白的家不到两天的功夫就弄的和京城相差无几,当然,银子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扔。 窦苗儿这样财大气粗也自然是引起了一番轰动,在石州城不是没有富人,只是还没见过这样花银子的富人。 众人心里也不由得暗想:早就听说知府夫人是和雅公子的生意合伙人,现在看来果然所言非虚,行事作风就是主打一个财大气粗。 石州虽然贫穷,但是比京城暖和多了,这个时候花还开着呢,知府后衙的地方还蛮大的,花园里一朵花都没有,只有几棵没怎么修剪过的树,窦苗儿直接买下了花圃大半的花,连同花匠都带了回去,就是为了让花园有个花园的样子 。 经过一番折腾,这里终于有了几分家的味道,荒废的小鱼池来不及清理了,只能等年后再说,不过比刚来之时,可谓是天壤之别。 还买了不少的烟花,过年怎么能没有烟花呢? 烟花属于奢侈品了,老板都没想到,会有人买这么多,几乎是快将他的库房全包了,窦苗儿说道:“今年的大年夜,本夫人请全程百姓看烟花。” 老板连连道谢,非要打个九折。 虽然匆忙,但是这个年也是过得丝毫不马虎,全家动手,八菜一汤,饺子有肉有素,两人还给窦元和新来的厨娘都包了大红包,窦方包了一个更大的红包。 吃过饭之后,两人就带着窦元和窦方到去往城楼之上,在这里放烟花,定能让全城的百姓都能看见。 绚丽的烟花升上天空,一朵熄灭,另一朵又亮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在漆黑的夜空炸开,原本大家都觉得可能放个两刻钟就会停了,没有想到,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竟然一直不知疲倦的燃放到子时。 渐渐地,原本只是在油灯前熬着守岁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往城门口,有些人在不知不觉中热泪盈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大概是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看见这么美的烟花,又或许是遗憾心里的谁没有看见这么美的烟花,也可能什么都不是,只是麻木生活里突然的一抹亮色刺痛了已经习惯黑暗的双眼…… 窦苗儿和柳庭恪看着城楼下的百姓,她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柳庭恪,又过一年了。” 他也轻声回应:“是啊,我们又走过了一年了。” 窦元笑着说道:“咱们在这看的烟花也不比京城差上几分呢,但是咱们明年还是多找几个人吧!” 他和两个守城的士兵累的满头大汗,窦方的鼻尖都冒出了汗,可见这么多的烟花,全都由他们接力燃放,确实是个体力活儿。 那两个守城的士兵倒是不嫌累:“明年大人和夫人还找小的,小的不嫌累,这辈子都没有放过烟花,没想到今天放了个够,烟花放到手抖,这辈子说出去都有面子,哈哈哈……” 窦苗儿应下:“那明年还叫你们!” 两个士兵乐得找不着北,连连道谢。 突然在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句:“多谢大人,多谢夫人!” 随后便是一声接一声,良久之后才停下,经历过那一晚的人们不会忘记那两道身影,城门楼上瘦削的青年和他身边高挑的女子,他们说:京城的烟花就是这般,他们也能看见,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他们也会有的…… 第703章 郑显上门 年后才刚刚初二,窦元这边就拿着一摞的拜帖过来了,有官员,也有一些石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柳庭恪和窦苗儿将这些帖子全都分开,安排接待的时间些好回帖,又让窦元都送了出去,由于比较多,窦方也帮着送了不少。 窦苗儿说道:“虽然还是四品官儿,但是咱们现在怎么也是一州之长了,原本在宜州的时候去裴大人府上,我看丫鬟小厮杂役还尚有十人左右,日后杂事定然不少,咱们也该再添些人。” 柳庭恪说道:“我们对这里也不熟悉,而且石州的伢坊确实差一些,很难找到满意的下人,我已经写信给姚掌柜,让他帮忙找一批人,估计再有两三日人就会跟着商队送过来了。” 没有想到,当天晚上,姚掌柜帮忙选的人就到了,一共八个人,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两个杂役,还有一个厨子和一个绣娘,全都是死契。 窦苗儿翻看了一下这些人的身契,十分满意,一看就是花了心思挑的。而且除了人之外,还有满满一马车的香料、香膏、布匹和做工精致的小首饰之类的,一看就是让窦苗儿平时用来走人情的,慕大哥留给他们的帮手,果然周到。 当然,窦苗儿都是给了银子的,虽然他们有可以动用慕氏钱财的权利,但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这些人里丫鬟小厮各有一个识字的,长得也都是五官端正容貌清秀。两个杂役擅长伺候花木,年纪不到四十,是一对夫妻,其余都是孤身一人,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 如今来了一个专业的厨子,他们自己买的厨娘便用作帮厨加上平时浣洗衣物,窦元也升级成为了管家,他哪里能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成为知府府上的大管家,而且他才二十刚出头呢,平时话不太多的他也是肉眼可见的高兴,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啊! 窦苗儿只给两个丫鬟和小厮重新起了名字,毕竟以后带出去总不好叫招娣儿和狗娃吧。 窦苗儿看了一眼两个丫鬟,随后说道:“你日后就叫碧珠,既然识字,府上开销就由你记账。而你就叫红豆吧,听说你头发梳的好,以后就负责保管首饰和衣物,我这里的规矩只有一条,本分就好,可听清了?” 两个丫鬟急忙点头,而两个小厮就随意多了,柳庭恪直接管人家叫做“柳一、柳二”,而且让窦元去教导。 最高兴的莫过于窦元,因为他知道,这个家里,还是姓窦更得器重,虽然他比不得窦方,但是他也跟了柳庭恪这么久,知道现在柳庭恪没有什么要培养这两个小厮的想法,只是想用来跑腿传话罢了。 窦苗儿简单训话两句,就让窦元带下去安置了,他给这些人介绍府里的的情况时,特意吩咐道:“窦方公子是早年就跟着知府大人一路从青阳到京城的,日后可能会时常回家来,你们不要不认得。” 家中多了许多下人,窦方就是想干点儿什么也找不到事情做,窦苗儿换上一身短打,非要拉着窦方过几招。 窦苗儿在京城里不常活动,而窦方却是每天练习,现在已经能和窦苗儿打得不分上下,而且窦苗儿知道,若是拼命,她肯定打不过窦方的。 “你的身手在军中如何?” “单挑从未败过,出兵我从来都是擒王的那个人,夫人教我的是杀人技,从未失手过。” 窦苗儿出了一身汗,“离京还是有好处的,在京中就很难这么畅快淋漓,而且在京中我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乍一到石州当老大,不知怎的觉得还有点飘!” 柳庭恪这时候递上毛巾笑着说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今我们也是山大王了!” 花了一天的时间收拾,如今这知府府终于是有了模样,初四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拜访了,来的是郑显,他带着夫人和未出嫁的小女儿,还有已经是秀才的儿子,他儿子只比柳庭恪小两岁。 郑显是柳庭恪的副手,二人也能说是搭档,虽然年纪比柳庭恪大了不少,但是摆出对柳庭恪马首是瞻的态度却丝毫不尴尬,就连他夫人在面对窦苗儿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因为年长就多了些长辈架子,反而有些拘谨和小心。 郑显夫妻二人带了些石州的特产,而窦苗儿给他回了两匹锦缎,一匹适合他夫人,一匹适合他的儿子,又给他还未出嫁的小女儿一个香囊球。 就是前两年赵锦程托邵樱买的那个,现在京城早就已经有了新的样式,但是在其他地方依然是个新鲜玩意儿,更何况是在偏僻的石州城呢? 郑显此番前来拜访是拉近两家的关系,也是和柳庭恪说说这石州城里的一些人和一些事儿,他将重要的人都列了出来,家中产业多大,族里有什么能人,为人如何,都写了下来,还有下属的十几个县衙的基本情况也写了下来,装订成一个小册子,看的出来十分用心,这应该才是他送的年礼。 虽然柳庭恪手里又一份比他的小册子更为详细的资料,但是这个态度让柳庭恪十分满意,他不怕共事的人笨,就怕又笨又不听话,目前看来郑显是愿意听话的,那倒是能省去他不少的功夫。 郑显的想法也很简单,柳庭恪的来头大,而且才二十岁,日后难保不会回京,若是柳庭恪能成功逃离石州,只要他肯伸出手拉上一把,也许自己和自家儿子就能离开石州这个偏僻之地了,所以郑显对柳庭恪示好甚至是投诚,他不觉得有一丝的难为情,毕竟柳庭恪是他所能接触到的最可能帮他的途径了。 第704章 石头要收钱 上午郑显一家走了,下午就是石州守备李将军一家前来拜访,柳庭恪与他交谈一会儿,发现此人相比较于武将来说确实有些古板和沉闷,不过他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言语之间对柳庭恪很是尊敬,丝毫没有因为柳庭恪年纪轻就有所怠慢。 柳庭恪通过与他交谈得知,他原本是要考科举的,结果考了十几年也只考中一个秀才,后来正好赶上征兵,才进了军营,而他是前任知府大舅哥的表弟,算是远房亲戚吧,此人带的年礼也并不贵重,也是一些特产之类的,窦苗儿回的也是两匹锦缎,又另外送了她夫人一瓶京城的香膏。 李将军走的时候,窦方和他一道回去了,窦苗儿问道:“此人如何?” “应该是没什么阻碍,窦方回去应该是要升职了。” 窦苗儿叹了一口气:“咱们至今为止是不是太过顺利了?让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柳庭恪笑了笑:“这些官员都是盼着我们来收拾烂摊子的,难缠的应该是城中富户和乡绅,要看这些官员是不是真的配合,还得看如果我们打算动那些富户的时候,他们跳不跳。” 窦苗儿叹气:“原本我们也不是奔着来帮助这里的百姓脱贫致富的目标来的,但是一住进衙门,就莫名多了一些责任感是怎么回事?咱们果然还是大好人啊!” 柳庭恪有些好笑的说道:“十五之前,应该人是不会断,咱们还得应付一阵子,先看看情况,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打算动这些人的,毕竟我们来这里也不是要与人为敌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窦苗儿“啧啧”两声,“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同样的话你说出来和我说出来感觉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柳庭恪默默将灯熄掉:“书明日再读不迟,今日天色不早,咱们该歇了。”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正月十四,知府府每天最少两拨人,窦苗儿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带刺儿的人,整个石州城竟然没有一个看轻他们的人。 但是窦苗儿也没有轻举妄动,她心里清楚这些人如今都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若是真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难保这些人不会翻脸。 正月十五,衙门开始恢复当值,窦苗儿则是带着整日在城中转,城里转完了就去城外。 窦苗儿见到城门口每日来往的人不少,还大多都赶着车,一打听才知道都是来拉石头的。 石州就是石头多,而且石州的岩石质地坚硬,表面又比较光滑,用来修建房屋和城墙或者堤坝都是顶好的材料。 “他们来挖石头要花钱吗?” “挖石头要什么钱?不过其他地方倒是有一种营生,专门来石州拉石头,只赚一些辛苦费。” 窦苗儿心里默默盘算:如今有限的资源已经被瓜分,既然不想动别人嘴里的食物,无主之物总可以吧。 只不过会损害其他州的利益。 但是那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大家就吵一架,但是石州的东西,石州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我的石头就是要收钱! 第705章 强硬手段 柳庭恪不光准备要石头收钱,更是举一反三,还要让木头也收钱,草药也要收钱。 柳庭恪和窦苗儿了两个人花了半个月的功夫去研究,如何要在不损害百姓利益的同时还能让衙门把税收提上来。 最后他们将重点由原本的石头变成了山里的树木、草药和动物。 山里的草药毒、动物毒,但是没有什么比人更毒,只要有银子,人什么都敢做。 窦苗儿联系了姚掌柜,因为她知道慕家名下也有药材生意,但只是顺带,并没有花费很多心力,若是将整个十万大山的药材都提供给他们,慕家能不能吃的下。 姚掌柜不敢自己做主,要请示慕震,这不是小量,他们也得去确定销路,否则砸到手里银子也是白扔。 经过一月有余的多方沟通,计划基本已经确定下来。 由姚掌柜牵头,联合南岭五个比较大的药材商,又请了九名名医,成立了一个药材商会,姚掌柜任会长,窦苗儿任了一个名誉副会长。 但是他们只是发了告示,写明欢迎岭南所有的药商和名医加入,具体有什么好处,一概没有写。 紧接着,柳庭恪发布政令: 第一条,凡是有从石州境内向外运石者,收取每车五文钱,凡是有偷缴漏缴者,杖三十。 第二条,十万大山封锁,由石州守备军接管,想进山者,去官府领取通行令后方可进入,所得十分之一上交官府,山中所获均由官府统一售卖,不得私自出售。私自进山者,杀!私藏所得者,杖三十! 政令下方附带还有各种药材价格明细,上边有各种草药的图样,而且十分详细。 自政令发布之日起开始去官府领取通行令,经过统一教导七日后方可进山。 此政令一出,自然是引来骂声一片,石头收钱也就算了,收的是外人的钱,但是山是大家的,石州很多百姓都是靠着采药打猎维持生计,这不是要不让人活吗? 虽然官府的定价与市场价格差不多,但是要把十分之一都上交官府,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明摆着收过路费嘛,这与强盗有什么差别? 柳庭恪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他对此充耳不闻,窦苗儿也早就习惯了,被骂几句能怎么样,就不出门呗? 有胆子大些的聚集到衙门门口声讨,甚至有要砸了衙门的架势,窦方带着一千人手持长枪,将人团团围住,士兵们全都手拿长矛,身穿盔甲,而闹事者不过一二百人,顿时就怂了,窦方将人一个不剩全都送进了大牢去,每日只给一个窝头和一碗水,关了整整三日,连家人送饭也不行,若是还有人敢抗议,大牢里不过是又多一个人罢了。 谁都没有想到,柳庭恪的手段这么强硬,直接调出一千的守备军放在城里,将长枪对准城中的百姓,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若是被参一本,就是丢官的大事。 但是柳庭恪敢。 将这些人在大牢里晾了三天,也饿了三天所有人都老实了,放出来之前,还给他们一人一块通行令,在家休整一日就要回来接受统一的教导,然后进山,否则就等着再回大牢吧,那就不是三天的事儿了。 这些人放走,郑显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一人一天一个窝头,但是架不住人多啊,这三天让原本就不富裕的衙门雪上加霜,总算把他们送走了。 这些人一个个仿佛在牢里丢了半条命,他们从牢里出来的路上,站了两排手持长矛和盾牌的士兵,一看就是杀过不少人的,身上都有一股难言的煞气,让这些原本就虚弱无比的人吓得馒头大汗,短短一段路仿佛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样。 原本让还有些活络心思的人彻底熄了火,这个小知府看着是个如清风明月般的公子,手段却一点不含糊,而且他们都觉得柳庭恪是真敢杀他们。 不知道是谁在牢中说的,听说他们这位小知府深得陛下赏识,是被太师逼得不得不离开京城,但是皇上过几年没准还是要将他捞回去的,背景大的很,这么一想,顿时更觉得自己这条命只有一条,还是莫要那鸡蛋撞石头了。 将闹事者关了三日,这三日也有报名者,不过不多,甚至还有一些孩子,不过只要报名就照单全收,全都统一送到大山外围,在那里接受教导。 第704章 物尽其用 众人到了这里才发现,山下盖了不少的木屋,而且士兵们正在砍伐木头,大有继续盖下去的架势,就说怎么让他们带着铺盖和口粮过来呢? 这里到处都是士兵,谁都不敢闹事,老老实实的跟着安排,商会派来了几个有经验收购药材的人,让他们来主要是教导百姓如何挖草药,还有捕蛇人教他们捕蛇或者其他一些毒物,凡是能入药的东西全都收,但是品质不一样价格不一样,出来之后看货给价,钱款当面结清。 这样一来,好像也还可以。 七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的通行令上被盖了一个戳,表示日后再进山不再需要接受七日的教导了,可以随时。 这让众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若是进山一次就要学习七天,那岂不是要饿死? 等到真的进山的时候,才发现还要十人一队,进入十人出来就必须十人,不得抢夺,若发生斗殴争抢,杖三十。 这一连串的规矩砸下来,众人也都不敢说话,只得老老实实的进山,由于是初次进山,并不打算走太深,当天去当天回,每一队都有一个临时的队长,身上有求救的烟火,若是迷路就点燃,但是要算银子,出来的时候要赔钱,十人均摊。 最后一件事,就是签生死状,若是真的运气不好被毒物咬了,那就要认命,官府概不负责,若是不想进山那便回家。 但是没有人走,他们当初闹事就是为了进山,基本都是靠着进山过生活,自己进山也不是没有危险,如今也是进山,为何不去?不去吃什么穿什么? 这二十队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进山,由于是初次,每一队还有两个士兵保护,也可以说是监督。 这些人闹事者原本就是经常上山的,所以一路上还挺顺利,收益较多的是那些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的人和那些活不下去的半大孩子,他们获得了比较大的保障。 第一批进山的人在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个不少,这也是走的不深的缘故,但是无论如何,算是圆满。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药商还坐在那里收药,桌子上点了四五个灯笼,清点之后,按种类和品相给钱,当场便会扣除十分之一划到衙门的账上。 这个记账的工作郑显亲自在做,第一事情刚开始得有个能做主的人盯着,第二就是他想感受一下进钱的滋味,每记上一笔,他的心便轻松一分,当所有的账都记完,已经是深夜,郑显激动的睡不着,银子不多,但是这才一天,以后还会更多,每天都有进账,想想就高兴 。 这些放回去的人都拿到了银子,应该很快就会更多人。 次日郑显向柳庭恪复命的时候,那张猥琐的脸上笑的褶子更多了,柳庭恪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你先在那边盯上两个月,一定会有人想要投机取巧,届时严惩,不要怕闹大,若是郡守大人那里有事找我便是。” 短短几句话,郑显是自愧不如,他是没有这个胆量,同时也更加确定,柳庭恪一定能走出石州。 与此同时,窦苗儿问道:“你说按照我们采药伐木的速度,要多久才能走到大山深处。” 一年半载的也不过是皮毛罢了,山里潮湿,腐烂的树叶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开出来便种田,明年定然有好收成。 是的,反正石州没有战事,地理位置也不险峻,城中的一千士兵就留下两百以备不时之需,其余各处只留下少量士兵,整整两千士兵,全都去开荒了。 石州土地贫瘠,最肥沃的土壤就是山里了,他要开荒种田,而且这田全是知府衙门的,守备军有朝廷的军费养着,没有战事总要给他们找些正事做,也没有那么多刁民要天天去围剿,但是可以天天开荒。 物尽其用,柳庭恪深谙其道。 第705章 我的束修收多少 第一批人全都安全回来,也拿回了银钱,让大家的不满消了不少,虽然没有自己独自上山的时候找到的东西多,但是心里踏实了不少,毕竟人多安全性也提高了很多,而且不用自己跑到远处去卖,也不怕被和黑心的商家坑骗,有得有失,总体算是可以接受。 因为听说安全很多,还没有到农忙的时节,石州城里老幼妇孺都跃跃欲试,除去一些特别小的和特别老的,只要是能行动自如能脑子清楚的都可以去。 进山的人越来越多,而砍伐的木头也越来越多,除去盖木屋所需,已经摆成了高高的小山,柳庭恪下令,这些木头全都要妥善保存好。 不过短短两个月,这场浩浩荡荡的进山活动几乎涵盖了石州城的每一户百姓,让他们多少都有了稳定的些进项。 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伤亡事件,经过石州城的实践,政令下放到石州城下所属的县衙,每一个县衙都要照例执行,这件事情就交给了郑显去盯着,他总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柳庭恪这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马上就是春种,但是却没有种子,很多百姓没有种子,而且他让那些士兵开垦出来的大片的荒地也没有种子。 不光要交够今年的公粮,还要补上前两年欠下的公粮,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到交粮的时候差不多能凑够银钱顶上今年的公粮,但是前两年的窟窿太大了,当务之急,是今年的春耕,交不上粮事小,影响春耕造成大规模的饥荒事大。 思来想去,柳庭恪觉得还是不能强硬的动现有的粮商和乡绅,如今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这段时间还是要稳稳度过才好。 但是所需要的的种子不是小数目,他还没有思路之际,窦苗儿偶然提起:“殿试马上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慕大哥那边顺利不顺利。” 柳庭恪突然想到:“你说,若是我收学生怎么样?” 窦苗儿想了想:“你可是大宁最年轻的状元郎,若是你招收学生,那众人还不打破脑袋来咱们家?” “那你觉得为夫的束修手多少合适?” 窦苗儿说道:“自然是价高者得!若是都能拿出银子来要你教,那你还不累死?” 柳庭恪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还是夫人想的周全,你放心吧,和雅兄学富五车,他那里自然无碍,你还是担心一下为夫吧,若是没有人愿意来听为夫的课,那这次交完公粮,整个知府衙门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补不上这个窟窿。” “虽然我只是个名誉副会长,但是我现在也很忙,还真没空担心你,盘子一旦做大,必然会有人想要中饱私囊,这才开始,我已经处置了两个人了,衙门那边你也查查吧。” 药材商会那边确实也很忙碌,如今他们已经组织了两次由经验较为丰富的人往里走上三天才能到达的深处,这里人迹罕至,生长的草药也更为珍贵,每个人都是收入颇丰。 药材商会经过这一段时间,也积攒了不少的药材,他们都是按照新鲜草药价格收的,回来之后自己专人炮制,损坏的很少,炮制后品相上佳的药材价格就贵了,接下来就是陆续发往各地售卖,前期出去的钱陆续回流,估计半年的时间就会产生净利润。 而且慕家联合的这五个药商,基本上在南岭这一块地方占了十之七八,如果他们越做越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剩下的小商人跟着他们干被同化,或者被他们吃掉渣都不剩,逐渐发展下去,必然会影响整个大宁朝的药材市场。 窦苗儿身在其中,事事都要心里有数,她知道任何一个行业若是垄断都可能产生难以估量的后果,若是商会先垄断后控价导致后续百姓全都吃不起药,出手的必然是朝廷,遭殃的还是牵头的柳庭恪。 她如今是官府给商会行方便的保护伞,但她也是防止商会走偏的护栏,虽然是名誉副会长,她必须得拿出一些真本事才能震得住那些在药商圈子行走多年的老油条,不要觉得她年纪小就可以随意糊弄,她最近可是恶补了不少东西。 第706章 天上掉馅饼了 柳庭恪最近正为春耕的种子发愁,这不是什么秘密,众人也都想看看这位大宁最年轻的状元郎,最年轻的知府大人,该怎么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 那些粮商已经做好了柳庭恪找上门的准备,他们都商量好了,若是找上门就称病,更有跑出石州城的,反正他们是商人,不在石州也合理吧? 和他们借种子,那就是有借无还。 从前不是没借过官府,但是全都有借无还,石州的年景本就不好,种的粮食不饿死人就行了,连公粮都交不上,哪里还能还他们种子? 借了两次之后就再不敢了,他们是商人,又不是善人。 但是柳庭恪却并未上门。 由于今年顺德帝刚刚颁布了商人可以参加科举的政令,其实有很多商人还是很兴奋的,就像姚掌柜,姚掌柜家中有个十七岁的次子,已经跟在他身边做事做了几年了,但是如今商人可入仕,没有道理他不心动。 长子已经在商场多年,从头来过走科举怕是有些难,但是次子还年轻。 窦苗儿对姚掌柜说道:“马上慕大哥就要参加殿试,届时我们商人也能扬眉吐气一回。” “是啊是啊,少东家自然是好的,这次定会给我们商人长脸。” “听说您家的小儿子已经又回学堂了,可是也想走科举之路?” “那是自然,毕竟科举才是正道。” 窦苗儿说道:“但是说句实话,石州的先生还真的没有听说有很出名的,石州好像也没有出过什么一甲进士吧?” 姚掌柜苦笑道:“别说一甲,二甲都是屈指可数,正想着过些日子是不是把孩子送到其他地方的书院,但是我们出身商户,又是南岭这穷地方来的,怕孩子受排挤,也是两难。” 窦苗儿说道:“我家柳庭恪最近倒是很关心科举,您也知道我们和慕大哥的关系,我们是很想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中能有商人之子上榜的,不如将您家的公子送到我们家来,您过来看望也方便,两天的功夫就到了。” 姚掌柜闻言大喜,这不就是妥妥的天上掉馅饼吗? 不管柳庭恪是被逼出京也好,还是皇帝偏爱也好,少年状元可是实实在在的,别说在石州,就是在整个大宁,也没有几个人能让状元亲自授课的,而且更别说柳庭恪还是石州知府,有这层关系在,怎么着也得是个秀才吧? 若是孩子争气,没准就是个举人,到时候说出去,他们姚家也出了一个读书人了。 姚掌柜千恩万谢,说这就回家亲自把儿子送过来。 姚掌柜说走就走,甚至是赶夜路回的家,硬生生在第三日早晨就将人送到了,恐怕父子二人是赶夜路过来的。 这后衙大的很,窦苗儿让人给他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而姚掌柜则是带了不少的东西,铺盖卷衣物文房四宝全都带齐了,不光如此,还给柳庭恪送了整整一马车的种子。 要不怎么说姚掌柜怎么成为慕震的心腹,都是有原因的,甚至还没有等窦苗儿多加引导,他就清楚柳庭恪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 柳庭恪毫不犹豫的收下,这让姚掌柜更加肯定自己猜对了,连忙表示,慕家再岭南也有粮铺,只不过这边的粮铺做的小,等过上半个月,他还能再送来一马车,知府大人为石州城尽心尽力,他们有力的也该出上一份力才是。 姚掌柜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儿子一定好好学习,争取能拜柳庭恪为师才好。 教一教无伤大雅,但是拜师后便不是如此,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彼此之间都多了很多的责任,还不清楚对方品性,不会随意收亲传学生。 姚阔就这么在后衙住了下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都纷纷向姚掌柜打听。 第707章 夸夸大会 姚掌柜果然上道,很快就将自己儿子被柳庭恪带在身边学习传了出去,而且还说,知府大人就是因为力推废除商籍而被迫出京,如今是卯足了劲要商人之后在科举大榜上有名呢。 大家都是商户,谁听了不眼红啊? 不过姚掌柜也说了,知府大人每日日理万机,又不是专门的教书先生,估计带个四五个学生就是极限了。 四五个? 姚掌柜在整个南岭的商户中也是数得上名号的,让他这么一说,不光是石州城的商户,整个南岭的商户都沸腾了,那还不抓紧? 从石州躲出去的人最后悔,原本还能近水楼台的事情,反而搞砸了。 一边赶紧安排人去调动手里可用的种子甚至差人去买种子,另一边玩命似的赶路。 姚掌柜只送了两马车的种子,但是他们心里清楚,自己若是想要脱颖而出,就是翻十倍也没什么把握。 虽然这些东西拿出来肉疼,但是与自己家孩子的前途比起来,那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短短几天,柳庭恪已经收到了十几封拜帖,不光是粮商,还是什么酒商布商药商等等,全都递上拜帖。 一个一个见怎么能见得过来,那柳庭恪还不累死。 干脆定七日后知府府举办宴会,邀请所有递了摆帖的人参加。 为什么是七日后,当然是为了给远处正在往过赶路的人一些时间,也是为了让早到的人互相探底然后默默竞价啊! 截止到宴会开始的前一天,一共收到了四十二封拜帖,几乎整个南岭最有钱的人大半都在这里了。 这些人还带着自己的孩子,大的二十几岁,小的只有六岁,加上随行小厮,放眼看去,院子里百多号人,三五成群互相热络的攀谈,原本窦苗儿觉得大的有些空旷的府邸如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由于今日宴会,窦苗儿包下石州城的如意楼,让其关门一天,从厨子到跑堂,通通都到知府府来帮忙,算是解决了人手紧张的大问题。 姚掌柜本想不收钱,窦苗儿执意要给,最后还是打了一个八折,窦苗儿将剩下的全都打赏了伙计和厨子们。 在不随意欠人情这一点上,窦苗儿和柳庭恪的战线十分统一。 宴会开始,并没有歌姬舞姬,更没有美女环绕,柳庭恪和窦苗儿坐在上首,共同提起一杯酒,感谢各位远道而来,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说是宴会,更像是一个聚会,还是那种拖家带口的朋友聚会,柳庭恪说道:“各位今日在寒舍齐聚一堂,真是莫大的缘分,本官对各位也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方知南岭也不是京城所言的不毛之地,人杰地灵当如是,料想将来未可知啊。” 随后就是众人对柳庭恪的夸夸大会,夸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总结。 “如今陛下下令废除商籍,大人功不可没,说大人是我等的大恩人,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大人让我等的后代免受先辈之苦楚,是福泽后世的大恩德,如今大人来到南岭,我等早早便应该携子前来来拜访大人。” 柳庭恪说道:“本官生于微末,最是困顿之际,是和雅兄伸出援手,为我妻引路进入商场,供养本官读书,才有本官之今日。我心知和雅兄才学不在我之下,却无缘科举,何其不公,料想在商场之下,也不乏真才实学之辈却无处施展,与大宁而言又是何其遗憾。其实各位不必感谢我,要感谢自己恰逢明君,是陛下以一己之力破开这千年桎梏,若是这些孩子能入得朝堂,为大宁立下不世之功,也不枉陛下冲破层层阻碍,历尽千难万险,将各位救出水火。” 然后又是对顺德帝的夸夸大会,又扯了一圈,终于到孩子身上了。 “现如今和雅公子的殿试已经结束,约莫一月消息便可传到南岭,我等全都心怀激荡,盼望日后犬子也能在金銮殿上得见天颜,只是南岭名师匮乏,听闻大人有心要亲自带几个学生,不知此事可当真?” 第708章 拍卖?募捐! 终于进到主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柳庭恪说什么话。 柳庭恪先是笑了笑,然后窦苗儿给他添了一杯酒,他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看向坐下那些孩子。 淡淡的说道:“倒是没有想带学生的想法,只不过是觉得陛下推行新政,我石州若是能在明年多出几个商人之子的秀才举人,陛下和本官也是脸上有光,听闻姚掌柜想送孩子出南岭,若是在别处学习,我南岭面上无光,便想着带一段时日,本官政务繁忙,亲自带学生怕是没有心力,顶多也就能教三四个人,每隔三五日检查一番功课,倒是也不费什么事。” 柳庭恪说的很清楚,商人之子中秀才,是我的政绩也是陛下的政绩,所以若是送到我这里,最少也是个秀才,而且我不会像教书先生一样追在屁股后边跑,你们的孩子最好自己懂事,本官不是给你们哄孩子的。 窦苗儿适时的打趣道:“一方面我家大人想在科举上做出些政绩来,另一方面啊,还不是欠了姚掌柜的大人情,姚掌柜的药材商会可是养活了石州不少百姓,马上春耕,又送种子来帮我家解决燃眉之急,我家大人也不是以公谋私之辈,想来想去,也只有在孩子的学问上指点指点,否则我们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姚掌柜赶紧站起来,连连推辞道:“大人夫人言重了,从商以来,东家就告诫,世人皆谈无奸不商,但是慕氏自身不可践行,赚该赚之钱,行正义之事,知府大人一心为民,帮知府大人就是帮我们自己,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柳庭恪举起酒杯,遥敬姚掌柜:“慕氏高义,实乃商人楷模。”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众人纷纷表示,自己也是很愿意为民造福,为百姓出力的。 眼见气氛到达顶点,姚掌柜站出来说道:“既然在座诸位都是有此想法,为表诚意,不如今日大家在此募捐如何?姚某人抛砖引玉,捐种子一百石!” 没错,虽然是拍卖,但是咱们要说募捐。 柳庭恪可是一个正经官,怎么能搞拍卖呢,若是被参一本那还了得,但是募捐就不一样了,是柳庭恪靠个人魅力折服在座商户,主动要为石州出钱出力,那是政绩! 柳庭恪和姚掌柜一唱一和,能坐到这里的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 既然是募捐,来了都得出点儿,不然就是不给知府大人面子了。 但是一百石差不多就是一马车,这个底价对于到场的商人来说,这都是洒洒水。 在座众人非常满意,没有想到柳庭恪居然没有趁火打劫,毕竟官府宰他们商人可是从来都不留任何情面的。 一百石的底价表示如果别人出价太高自己知道比不过,只要捐上一百石种子,就能全了双方面子,选上的商户出了东西得了好处,但是没选上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众人这下便没有了心理负担,一个粮商在姚掌柜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大喊道:“瑞丰粮店捐三千石种子。” 场面顿时安静了。 窦苗儿赶紧端起酒杯赞道:“韩掌柜大气!” 南岭本就不盛产粮食,三千石,哪怕是对一个粮商来说,也能影响来年的生意了,真的是叫到最高。 那些药商布商等纷纷退出竞争,两百石、三百石的捐赠,不是买不起这么多种子,而是买不到,除了粮商,其他人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种子。 韩掌柜一嗓子,能有底气再加的,只有李掌柜。 李掌柜是在座粮商中做的最大的一位,许州地势好一些,而且他的生意已经做到南岭之北的两个郡。 这个韩掌柜是个狠人,将自己逼到极限,也没有给别人可乘之机,反正要占上一个名额。 在大半都是两百石的声音之后,又一道声音响起:“孟氏粮店,捐赠两千八百石。” 李掌柜也不负众望开口:“李氏粮铺捐三千五百石。” 柳庭恪没想到,众人都已经默认三千石最高的时候,李掌柜还会再抬,就算他喊个两千九也是可以的。 柳庭恪举起酒杯:“李掌柜大气,李掌柜是许州人士吧?本官替石州百姓感谢李掌柜。 柳庭恪表示最多也就四个人,姚掌柜家孩子已经占了一个,孟掌柜的两千八已经是底,最终也再没有人能超过两千八。 第709章 募捐结束 至此募捐已经结束,柳庭恪对众人到来表达了感谢,随后就将李、韩、孟三家的孩子就叫到跟前来,这三个孩子在十二到十六之间岁,生活上倒是不用费什么心。 柳庭恪与他们三个说了几句话,问了几句平时都读些什么书,然后便说觉得和这三个孩子投缘,就是能留下和姚掌柜家的孩子做个伴就好了。 他们本次来就是为了这个,如此便顺理成章。 柳庭恪说道:“大宁有功名之人不在少数,但是南岭却屈指可数,百姓的教化之路任重道远,不过相信有各位高义之士慷慨相助,石州定然会越来越好。” 这三个孩子就在知府衙门住下了,本来是都有小厮跟着的,但是都自家的老爹一起带走了。 他们是来学习的,又不是让人伺候的,再说衙门里也有下人,总不至于吃饭要自己做吧? 若是在知府这里学习还带着下人,未免有些不懂规矩。 送走众人,柳庭恪和窦苗儿开始盘点今日的募捐成果,种子一万石,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 原本他们觉得可能募集到六七千石就差不多了,紧着自己在大山里开垦出来的荒地种大约需要两千石左右,剩下的再给地势比较好的地方分,以哪里能打粮就给哪里种的原则。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如今超出来这么多,他们不用那么精打细算,尽量能种的都种一点,万一能打粮呢? 而且柳庭恪才不会一股脑的傻傻的往里补钱呢,他早就给顺德帝写奏折,去年石州遭了灾,百姓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公粮也是没交几粒,朝廷应该体恤百姓之苦,将去年的公粮免了,若是朝廷能答应他的请求,春耕一事他便不用朝廷拨款救济,自行解决,而且补足前年的公粮。 柳庭恪琢磨着顺德帝肯定会批,石州是个什么地方顺德帝不是不知道,自从开国以来就没几次能把公粮交全的。 所以柳庭恪的条件他不可能不答应。 其实就算是今年也交不上几粒粮食他都是不惊讶的。 石州地方大,但是能耕种的地不多,大宁根本不指望着南岭产粮,朝廷对南岭的态度是不强制收多少赋税,但是也不会花力气拨款,天灾也好人祸也罢,最重要的只有一点,不要发生暴乱造反的事情就行了。 而且柳庭恪为了防止有人将折子扣下,还是送到了邵世忠那里让他代为转交,估计还有半个月就到了。 他对这件事十拿九稳,而从此后衙便多了四个半大小子。 虽然在家里也都是小公子,但是毕竟出身商户,身上并没有什么严重公子病,而且很会察言观色,懂规矩。 拿人手短,收了钱就得办事儿,由于柳庭恪白日里都是忙于公务,所以每天晚上会抽出半个时辰检查他们的课业。 虽然这几个孩子都能读会写,但是由于之前没想着科举,对于四书五经都仅限于读过,要说理解,简直是一窍不通。 柳庭恪差不多要从头讲,《论语》二十篇,共四百九十二章,他准备十天讲一篇,这个速度应该不算快了,毕竟从三岁启蒙开始算起,他们已经晚了十几年了。 平均下来,这四个孩子一天就要背两章甚至三章,不光背书,还要记录笔记,因为柳庭恪讲的很快,记完还要背笔记,因为每十日柳庭恪还要考一考他们有没有学会。 他们只是普通的孩子啊! 没有他和窦苗儿那种过目不忘的逆天本领,给这几个孩子忙的除了睡觉就是在背书,吃饭在背,上茅房在背,就连睡觉都是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窦苗儿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了,柳庭恪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过是背些书罢了,书是越背越快的,背的多了,日后遇到书籍看几遍就记住了,对他们日后有好处,你吩咐好下人,让他们吃好便是。” 在粮商们答应的种子送到之时,慕子钰中状元的消息也终于走到了南岭,柳庭恪给承上来的折子也终于到了顺德帝手里。 第710章 就凭你? 顺德帝收到柳庭恪的折子之后,没过多思考直接就批了,南岭收上来的赋税甚至还不够朝廷给官员发俸禄,石州更是穷到让朝廷恨不得没有这个地方,每年都要投放一些赈灾粮下去。 不就是一年的税收嘛,本来也没有多少。 而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慕子钰,如今也是同之前所有的三甲进士一样,在翰林院担任编修一职,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编修怕是做不了几天就得被顺德帝捞出来。 顺德帝确实有这个打算,和柳庭恪一样,御前侍讲。 反正这个御前侍讲顺德帝想有就有,他不想要就可以没有。 顺德帝思来想去,觉得直接将慕子钰放到六部里任何一部都不放心,哪怕是安王做主的礼部也不行,慕子钰要面对的不是李鸿邦一派,也不是周作儒一派,而是所有的官员。 对于慕子钰这个商人之后,他们彼此之间就算再不和,此时也会一直对外。 因为他们的认知里商人就是卑贱的,若慕子钰还是和商人,叫上一声“和雅公子”,赞赏一声“君子遗风”,叹上一句“生不逢时”,但若是慕子钰真的和他们站在同一高度,他们又不能接受了。 顺德帝一道圣旨,就将慕子钰调到了眼皮子底下,甚至偶尔会问问慕子钰的意见。 慕子钰每次都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误,但是也没有多惊艳。 顺德帝说道:“你的胆子,远不如柳慎之那小子大,人已经跑到了南岭去,还敢给朕上折子要免了一年的赋税,旁人都是往惨了写,让朕自己开口减免赋税,他倒是好,直接威胁朕,不给免也不交!” “微臣不如慎之之处多矣。” 顺德帝摇摇头:“你还是不信朕。” 慕子钰跪下:“微臣不敢,微臣能依靠能信任的也只有陛下,只是微臣初入官场,诸多事情不敢妄下定论,还需多听多看。” “哦?那你跟在朕身边这些日子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慕子钰说道:“微臣听见陛下说如今不需要微臣说话,微臣看见一切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顺德帝大笑::“前两日鸿胪寺上奏,北戎要求与我朝通商,且不日将派人来京商谈,朕记得你也会北戎话吧?” “是。” “朕不怕打仗,但是也不想那么快打仗,使臣来京,鸿胪寺和礼部共同接待,届时跟着安王,他还能护一护你。” “谢陛下。” 正当慕子钰要退下之时,顺德帝突然说道:“朕听说与你一道回京的还有一个女子?” “回陛下,是。” “是谁家的女子,能比朕的公主还好?” 慕子钰将头深深伏在地上:“陛下恕罪,无人能比公主更好,只不过臣放不下她。” “哦?说来听听。” 慕子钰随即开口:“陛下,原本的她已经在三年前就死在庙中的大火里,如今的她只是个平凡女子,微臣斗胆求陛下开恩。” 顺德帝沉默良久,三年前王氏家庙大火,烧死的人是谁他记得很清楚。 慕子钰不敢抬头,他的额头已经冒出冷汗,他知道陛下一定会问起,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他还是无比紧张。 “慕子钰,朕说错了,你的胆子,不比柳慎之小,你可知王氏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臣知晓,但她只是王氏弃子,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臣知晓陛下是明君,故冒死恳求陛下,放她一条生路。” “放她一条生路,朕为何要答应你?” 慕子钰缓缓说道:“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顺德帝没有说话,慕子钰说道:“臣向陛下保证,以周氏满门,换取她一线生机。” “就凭你?” “是。” 第711章 称王称霸 慕子钰在京如履薄冰,而柳庭恪却是在石州开始称王称霸。 一车又一车的种子送进石州,直接惊掉附近几个州的下巴,缺种子的不光石州,他们都缺啊。 柳庭恪到达石州之后一系列的所做所为也惹恼了他们,同样是知府,柳庭恪一来就这么大刀阔斧的改革,显得他们这些人好像是吃干饭的一样。 几个人一合计,联合起来就到郡守那里把柳庭恪给告了。 南岭是没人要的荒芜之地,这郡守还是先帝时期得罪了周作儒被贬到南岭的呢,一晃也将近二十年了,原本已经没什么指望的,但是,随着顺德帝和周作儒闹翻,尤其看到邵世忠回去,心里又不得不生出一些想法。 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如何能心甘情愿的在这不毛之地待一辈子,就算他甘心,他也要为子孙后代考虑。 郡守立刻给柳庭恪修书一封,询问缘由,柳庭恪略一思索,邀请郡守大人来石州视察,指导春耕事宜。 现在整个南岭,唯一春耕没有压力的可能就是石州了,如今形势一片大好,让他过来,纯纯送政绩。 郡守自然明白,他也知道柳庭恪是有来头的,柳庭恪在石州一番折腾,他也并未多加干涉,他也想知道,柳庭恪还能不能回京。 不过三日的功夫,郡守就到了石州城,柳庭恪亲自出城来迎接,给足了颜面。 然后便带着郡守在城里转,回到衙门之后好酒好菜,柳庭恪将自己对石州未来几年的设想都说了,按照柳庭恪所言,石州能变成和京城一样的地方。 郡守大人喝了些酒,被柳庭恪哄的高兴,连连夸赞。 然后酒越喝越多,喝着喝着就睡着了,等郡守大人醒过来,就听见外边都在传,郡守大人见石州百姓民风淳朴,所以要为石州百姓修建一座书局。 郡守大人懵了,他什么时候说过? 柳庭恪笑着说道:“郡守大人可不要同下官开这等玩笑啊,下官话都说出去了,而且您还说下官上任以来雷厉风行,这才是年轻人的样子,让下官想做什么就去做,您给我保驾护航,府衙上下激动不已,如今整个石州都奉大人若神明呢。” 郡守:…… 柳庭恪说要请他再多留几天,他说什么都不留了,再留几天,还不知道又莫名其妙答应了什么? 临走的时候,柳庭恪送上了一大堆石州特产,什么上百年的人参、白如羊脂的玉石、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甚至还有两张完整的熊皮。 原本觉得柳庭恪这种手段太过目中无人,甚至是仗势欺人了,但是这些东西砸下来,让他都不好意思了。 “下官前些日子刚刚上奏陛下,恳请免除石州一年赋税,若是早知道郡守大人如此支持下官,就也不必到陛下那里去丢人了。” “免除赋税?” “下官也是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否则就是打死下官也凑不齐三年的赋税,毕竟臣可是夸下海口,三年内必回京,大人也有二十多年没回过京城了吧?” 郡守点头:“不过人老了,不想着升官发财,只盼望别客死他乡就好。” “大人说笑了,大人正当年,好日子在后头呢,陛下如今废除商籍,鼓励科举,朝中任职唯贤任用,南岭多年来太平无忧,大人功不可没,陛下心里都记着呢。” 郡守知道柳庭恪是天子近臣,虽然他不确定柳庭恪的话几分真假,但是结个善缘总不会亏。 柳庭恪扯顺德帝的大旗,行自己的方便,只要郡守日后不管他,他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第712章 种子是用来卖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柳庭恪手里有种子,石州百姓前一阵子才嘀咕说新来的小知府封山是土匪做派,但是没想到竟然能在真的重要的时候,一下子就弄到这么多种子。 石州百姓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下不用担心春耕,至少若不是极为严重的天灾,饿不死了。 但是柳庭恪却并没有打算将种子分下去,那是他自己凭本事弄到的种子,凭什么这么轻易就分下去。 而且最可能的状况是,种子分下去了,秋收的时候也收不上来粮。 柳庭恪仔细的看了往年的赋税记录,又看了以往的年景,真的不至于每一年的税收都那么难看,最好的一年也只收上来四成。 所以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地方本就天高皇帝远,若是百姓联合起来闹事,镇压住了叫平乱,但是若强制收粮食,那关系到所有的百姓,石州驻军一共才三千,如何能镇压住? 镇压不住,就叫造反,届时功劳一点儿没有闹不好还要掉脑袋,所以历来石州的知府不敢强收赋税,而百姓也习惯了只交很少的赋税。 柳庭恪可不是一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他令人张贴告示,缺少种子者,可前往衙门购买,若无现银者,可以物或者自身做抵押,有足够的银两方可赎身。 不仅如此,柳庭恪这个种子,卖的还特别贵,一斤种子可耕种一亩地,但是这一斤种子的卖价,差不多就达到了一亩地收成的三成。 赋税的比例差不多也就这样。 所以就算没有人交税,他光卖种子就能收八九成的赋税了。 告示发布之后,没有几个人来购买。 柳庭恪甚至还安排了专门的人牙子和当铺的人来估价,结果门可罗雀。 而且衙门口开始有人叫骂,说有种子不发放就是要饿死大家,柳庭恪就是在以权谋私。 柳庭恪直接让人扔进大牢里去,老规矩,饿三天再说。 窦苗儿说道:“看来大家手里并不是没有种子。” 柳庭恪摇摇头:“他们在跟我耗,若是往年可能手里还有余粮,但是去年天灾,收成是真的不好,郑显也说去年已经产生了吃土吃树皮的现象,还是朝廷从昆州紧急调来赈灾粮,并且朝廷统一给粮食定价只比平日高一成,逼迫粮商放出囤积的粮食的同时还从其它地方不断运粮过来,才堪堪稳定住局势,他们手里一定没有种子。” 窦苗儿说道:“所以你要跟他们耗下去吗?” 柳庭恪摇摇头:“我要将消息放到石州城外去,不管是不是石州百姓,只要能出得起钱买,我就卖。” 这一方法果然有效,消息刚一发布,衙门口便排起了长队。 毕竟百姓们一年到头也指着这点儿口粮,他们不能真的不种地了,买粮食多贵,哪能全靠买? 缺种子的不光石州,相邻的两个州都缺,石州百姓如何能不怕? 有拿钱的,有拿东西的,甚至还真有抵押儿女妻子的。 柳庭恪也是来者不拒,还真的让人牙子好好估了价,当场改换奴籍,秋收了拿粮食或者银子来换,若是还不上,人牙子便会替你还上,但是自己也要被人牙子带走。 衙门不分白天黑夜三班倒班来发放种子,而门口的长队一直没有断过。 还真有其他州的百姓过来买,只不过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柳庭恪手里的也不多了,而且要紧着石州百姓,且由于外地人不能更换户籍,只接受财物购买。 等到石州百姓全部领完,衙门也只剩下不到两马车,按照先后顺序卖完也就算了。 有了竞争后,甚至百姓们还夸柳庭恪还是向着自己人的,等他们买完才卖外人,完全不记得说柳庭恪以权谋私的也是他们。 第713章 造福后代 石州的春耕事宜非常顺利,在十万大山里采药和开荒事宜也十分顺利。 柳庭恪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让上千驻军一起开荒,往山中推进十里,森林多年累积的黑色沃土被翻出,如果没有大的天灾,只这些地,便可交上整个石州城大半的赋税,但是这些粮食算是官府的私产,柳庭恪并不打算拿去抵税。 好钢用在刀刃上,替百姓交了赋税,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变的富裕,只会让衙门捉襟见肘。 柳庭恪继续让人在山中开荒,至少要再推进十里,砍伐下来的木头就用来建房、修建粮仓、打井。 而窦苗儿在石州境内发现了不少野生的核桃树,窦苗儿知道核桃能做许多糕点,但是她一直没吃到过,而且她知道一直有吃核桃补脑的说法,可是在这里并没有听说。 这里的核桃成熟的时候会有商人来收,一般的做法是入药,由于并不难得,所以价格给的不高,也是这边小孩子的零嘴。 这让窦苗儿看见了商机,她当即决定要在石州开一家聚贤庄。 虽然窦苗儿离开了京城,但是慕子钰依然没有让她辞去聚贤庄二东家,这种好事还是要想着自家人。 窦苗儿给慕子钰写信告知自己的计划,她手上没有合适的人手,但是慕子钰肯定有办法,核桃秋天才会成熟,哪怕路途遥远,时间上也非常宽裕。 窦苗儿和柳庭恪说了自己的想法的之后,柳庭恪略微思考之后便决定,既然有些贫瘠的土地不适合种粮食,从明年开始,干脆都种核桃树。 只要慕子钰能给一个肯定的答复,保证能将核桃全都收走就行。 而柳庭恪开荒种地的事情也自然是瞒不住,其它的州也开始有样学样,反正每个州都有那么多的驻军,甚至比石州还多,闲着也是闲着。 春耕持续了一个多月,柳庭恪就马不停蹄的找给郡守写信,要他“承诺”的十口大井的银两。 虽然郡守觉得柳庭恪无中生有,是讹他十口大井,但是他也拉不下来那个面子,十口大井,对于一郡之地着实不算多,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但是他心里也不想就这么不声不响吃个闷亏,虽然他知道柳庭恪深得顺德帝的圣心,但是现在毕竟他是上司,怎么能不要一点儿面子? 于是便在回信中问道“听闻石州县衙已经成为南岭最富的衙门,不知慎之想要的十口大井有多大?所需银两几何?可供养多少土地?若是石州府衙都难以承受之价格,其它州更加妄论,本官在重新考虑,是否值得推行。” 他想告诉柳庭恪,柳庭恪的做法他都知道,现在石州衙门咬咬牙,打井现在应该也能打得起了,而且他单单给石州打井,难免被人说厚此薄彼,他又赔银子又折了名声,怎么想都是不划算。 柳庭恪只是回道:井口无需最大,有水便是好井,银两无需最多,情义最是无价,土地万年不变,主人世代更迭,方寸小井尚能养育一村之人百年,此举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功绩,石州百姓无不感念大人之恩情,纷纷请愿为大人树碑立传,使子孙后代铭记于心。 一听要给自己树碑,反而让郡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还真不好意思少给银子,而且打井就像是柳庭恪所言,说是造福后代也不是夸张,反正他也不过是想要一个面子,如今柳庭恪给足了他面子,他便也不好再计较,痛快的拨了银两。 第714章 彩头 石州这边如火如荼,而京城里也迎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北戎二皇子巴鲁尔带领使团进京,与大宁商谈通商事宜。 马上就是春暖花开,牧草丰茂之时,若是商谈顺利,夏秋之际商路便可正式落实,冬季他们便能买到大宁的物资。 如若商谈不顺利,夏秋之际便养肥战马,囤好战粮,入冬即可发动战争。 接待北戎使团是鸿胪寺和礼部,鸿胪寺那边主事人是李鸿邦的儿子李璞,礼部这边则是安王亲自接待,慕子钰也跟在身边。 北戎使团进京朝见,但是态度却极为嚣张,短短进京三日,已经发生了两起斗殴,而且来京路上更是横行霸道,只不过没有闹出人命,朝廷假装不知道罢了。 为了防止北戎使团再次到街道上扰民,顺德帝要求北戎使团任何人出了驿馆都要有人陪同。 北戎使团自然是不乐意,这岂不是被人监视?但是被安王一句入乡随俗挡了回去,大宁待客的最高礼仪便是专人陪同,专人讲解,确保远道而来的客人从方方面面能完全领略大宁的风土人情。 带着北戎使团吃喝玩乐几天,但是顺德帝迟迟没有召见,让巴鲁尔十分生气,此举莫不是看不起他们?若是顺德帝再不召见,他们便返回北戎。 晾他们已经晾得差不多,而且这几日也收集许多信息,顺德帝当晚就召见了他们。 使团呈上礼物的名册,顺德帝看了一眼,价值尚可,但是诚意不足,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北戎现在不惧开战。 宴会之上丝竹歌舞眼花缭乱,但是巴鲁尔却说这几日已经看得够多,北戎是战斗民族,不如来点儿让人热血沸腾的东西。 北戎好战,瞬间使团中三个高大威猛的人便站了起来,巴鲁尔笑着说道:“这三人都是我北戎有名的勇士,我们北戎崇尚力量,不使用任何武器,三局两胜,助助兴如何?” 北戎人大多人高马大,一身蛮力,不用兵器,大宁显然是要吃亏一些。 而顺德帝早就知道,先前晾他们的几天,鸿胪寺和礼部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已经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大概率会有今天这么一出。 顺德帝欣然应下,虽然大宁文强武弱,但是武将世家还是有些好苗子的,别人不说,就是邵嵩单拎出来也是一身好功夫,当然,这种场合还是不够看。 顺德帝看似无意的随意指了三个小将:“既然是助兴,便让小孩子随意玩玩吧,不过既然是比试,出些彩头才有意思。” “陛下所言甚是,本王子拿这把无影做彩头如何?” 无影是大宁名将冯大将军的防身匕首,战死后被北戎所得,先帝的御林军统领便是战死沙场冯大将军的之子。 近百年的仇恨瞬间被点燃。 顺德帝也戴上了些火气:“那朕便拿出赤练刀做为彩头如何?” 赤练刀是北戎大将赫库那的佩刀,也是战死后作为战利品被大宁所得,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赫库那还是巴鲁尔的亲外公。 巴鲁尔的眼神瞬间凶狠起来,双方的斗志也都被激发到最大。 三场比试,一胜一负,最后一场,出场的正好的那位逝去的冯大将军的孙子,而他的对手则是北戎第一勇士,两个人一开始基本上一个跑一个追,但是过了两刻钟,形势开始转变,北戎人渐渐体力不支,身形开始笨重起来,那小将看准时机,绕行身后飞身而起,将人踹翻在地之后迅速上前扭断一臂。 巴鲁尔大怒,“背后偷袭,重伤对手,助兴竟然下如此狠手,这就是大宁的行事作风吗?” 第715章 最聪明的原来是你 “他也数次想要偷袭于我,次次直指要害,只不过是没成功罢了,若是成功,恐怕我要命丧当场,技不如人,二王子如此莫不是输不起?而且若不只是助兴,我刚才扭断的就是他的脖子,二王子的彩头现在可否交还?” 巴鲁尔无话可说,只得拿出匕首。 随后他又拿出一枚玉环,说大宁地大物博,这是北戎最聪明的人造出来的玉环,想必一定能解开。 众人跃跃欲试,但是拿到手里之后发现看着与寻常九连环差不多,但是根本解不开,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之环。 但是没人敢说这句话,就怕巴鲁尔下一刻解开打脸。 他们已经知道会有稀罕东西刁难他们,但是这个东西还真是防不胜防。 慕子钰看了一会儿,主动上前:“下官倒可以一试。” 不出片刻就解开了。 慕子钰笑道:“这种精巧的物件都是一般拿来给孩子开启灵智之用,各位大人多年不碰难免生疏,下官算是占了年纪尚轻的便宜,还记得些许技巧。” 众人一笑,完美的接下了北戎的刁难。 一场宴会就此落幕,北戎没有讨到丝毫的好处。 安王悄悄找到慕子钰:“那玉环本王也看了,可不是普通的玉环,你是如何解开?” 慕子钰笑了笑:“说来也是巧,我儿时无意间弄出了这个东西,我父亲便让匠人用最好的玉料打造出来,号称无解之环,但是其中有小机关,找对便能解开,正好适合用来打赌,不知怎么流落到北戎手里了。” 安王也忍不住笑出来:“原来这个最聪明的人是你!” 北戎虽然没有如愿折了大宁的面子,但是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召见之后便要开始正式商谈通商事宜。 北戎直接拿出来名单,上边列举了他们想在边境买到的东西,排在最前面的便是食盐、粮食。 大宁也拿出名单,排在最前面的便是马匹、铁矿石。 大宁并不是没有铁矿石,但是北戎的锻刀之术是不传之秘,在战场相遇,原本就一身蛮力的北戎人拿上弯刀简直可怕。 大宁也研究数年,但是始终未能锻造出硬度和强度和北戎一样的刀枪来。 他们都是对方必然不可能会买卖的东西,但都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僵持了一个月,北戎答应每年拿出十匹良马买卖,弯刀不卖,他们也只要每年一万石食盐,不要粮食。 一万石? 还是做梦比较好。 以北戎的人口来算,一万石够供应他们两年多了。 但是十匹良马繁育出一批战马,需要很多年。 大宁最多只给五百石食盐。 就这么又僵持了一个月,北戎使团已经渐渐不耐烦,大宁这边对他们的耐心也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数次在谈判桌上,北戎使团拍桌叫喊“不服来打”,但是谁也不敢应下。 大宁已经数年没有战事,名将老的老,死的死,小将大多尚未经过什么磨砺,其实没有人想真的打起来。 顺德帝不想这么早开战,礼部和鸿胪寺嘴上说着大宁不怕打仗,但是到底还是不敢把巴鲁尔逼急了。 他们也知道北戎这几年早已经准备好,但是大宁却是连着几年收成不好,朝堂也不稳,若是打起来,恐怕是内忧加外患,也只能是尽力拖着巴鲁尔。 第716章 先把消息散出去 转眼就是夏季,但是通商区域商品的定价还是没有得到统一,安王偷偷将大王子的消息透露给巴鲁尔,得知大王子正在不遗余力的打压和策反忠于自己的部将,巴鲁尔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北戎。 算在路上的时间,巴鲁尔已经离开北戎快小半年了,他也担心再耽搁下去自己在北戎地位不保,毕竟他也是北戎王位有力的竞争者。 为了尽快离开,巴鲁尔对商品定价的坚持减轻了许多。 最后两国签订了通商条约,北戎使团迅速离京。 御书房内,安王说道:“北戎人不像是能遵守条约之人,等到通商区域建立起来,想必还要多出来许多事端。” 顺德帝点头:“朕自然知道,对付北戎自古以来都只有一个办法,把他们打怕、打服,如此才能让他们老实,但是要等到明年,这两年朝廷一直在拨款赈灾,国库空虚,钦天监预测今年是个好年景。” “但是大宁多年无战事,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啊。” 顺德帝说道:“朕看冯统领家那几个小子就不错,还有三弟妹家的几个侄子,也不错,大宁武将后继无人,这次正好磨砺。” “看来皇兄已经下定决心了。” 顺德帝叹了一口气:“朝廷虽无战事,却内斗不止,此消彼长之下,国力越来越弱,是时候改变了。” 安王感慨:“父皇一辈子都想上战场,终究却是一辈子都未曾出过京。” 安王离开之后,顺德帝一个人待了很久,手里摩挲着玉玺,心里不断回想:父皇,若是您在,会怎么选择…… 而柳庭恪那边收到了慕子钰的信后,就颁布了新的政令,田地不得无故弃种或者擅自改种其它,位于山上自己开荒的土地除外。 百姓们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颁布这么一条。 又过了半个月,如意楼就张贴出告示,今年将以粮食一半的价格收购核桃。 百姓们瞬间疯了,连夜拖家带口的上山去移栽核桃树,毕竟无主之物先到先得啊。 石州的核桃树随处可见,但是价格从来没有这么高过,山上开荒开出来的山地大多收成几乎都很差,年份不好颗粒无收是常有的事实,赶上好年份,产量也不到良田的三分之一。 只不过百姓们都不愿意放弃,开都开出来了,万一得了些粮食呢?总之是要比埋下去的种子多吧? 但是核桃的价格一高起来,傻子才还种粮食,核桃树好养活,石州就核桃树最多了,开荒的时候没少砍。 但是随之而来的动手事件也多了许多,衙门已经接到了不下五起。 对于这些事情柳庭恪是一概不管的,这点儿事情都要他这个知府亲自审,岂不是要累死? 于是累死的只有副手郑显。 窦苗儿正在和姚掌柜商议核桃收购和后续销路的具体事宜,姚掌柜听得两眼发光,连连赞叹。 原本窦苗儿是要聚贤庄自己来做的,但是慕子钰如今分身乏术,而且他不打算这么快将聚贤庄开到南岭,所以便与如意楼合作。 如意楼遍布大宁,涉及各行各业,还有自己的商队,自然是方便得多。 而且在信中得知,慕子钰如今忙了起来,聚贤庄的事情大多是慕震和陶夭在管。 慕震这个人窦苗儿还是信得过的。 而且后续核桃制品,各地的如意楼均比聚贤庄晚一个月才会推出,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两个人谈到天快黑,姚掌柜才告辞:“我回去便去安排,先讲吃核桃补脑,对身体好的消息往北散播。” “那便辛苦姚掌柜,另外再派一名点心师傅过来,我先试试。” 第717章 好年份 如意楼今年高价收购核桃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附近几个州,当地的如意楼也收,但是只今年收,明年收不收不一定。 只要今年收,那就该抢还得抢,导致其它州县也发生了多起动手事件,频繁报官,让各地的官府苦不堪言。 但是对于收到这些控诉的信件,柳庭恪只回了一句:“那我让夫人安排一下,您那里不收核桃?” 本想拿捏柳庭恪一把,让柳庭恪知道对自己有愧,日后没准能让柳庭恪还自己一个人情,但是万万没想到柳庭恪根本不吃这一套。 谁敢应下这句话呢? 树也移了,架也打了,核桃他还不收了,衙门还不被砸了?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处理的官司多,也是政绩的一种,而且百姓们收入多了,手里有点儿余钱,到了秋天收粮食的时候也会省力许多。 到了入夏的时候,已经在森林的边缘往里开出二十里的黑土地,后开出来的土地肯定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还能种些菜,于是那些驻军在种粮之后又开始种菜。 反正无战事,种地也属于回归老本行。 而且一路砍伐进去,也经常能遇到猎物,几乎每隔几日,都能开荤,士兵们还是很愿意的。 这一日窦方回来带了一只小野猪,说给窦苗儿尝尝鲜,厨子做完之后滋味简直绝了,窦苗儿都吃撑了。 柳庭恪见状说道:“下次再猎到野猪,小的便圈养起来。” 窦方举一反三,不光野猪养着,什么小熊小老虎小兔子小狐狸都养了,于是在种菜之余,士兵们又开始搞起了养殖业。 还是那句话,闲着也是闲着,郡守听说之后额头的青筋跳了三跳。 立刻给柳庭恪写信:“若是起战事,你的驻军可能上战场?” 柳庭恪回道:“石州只三千兵,吃饱喝足,自然无惧。” 随着信件还送给郡守一整张虎皮。 但是柳庭恪也知道郡守这是敲打他,于是改成两班倒,半天操练,半天务农,即使他并不认为和北戎打仗能用得上石州。 虽然务农效率低了不少,但进度也还是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窦苗儿说道:“我们现在这样大肆破坏森林,算不算造孽?” “若是算的话,我让人再将树都种上便是,你就不想知道这山到底有多大吗?” 窦苗儿摇摇头:“我不想知道群山到底有多大,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柳庭恪轻轻拍着她的背,“总会现身的,我们只需要等待。” 今年果然如钦天监预测是个好年份,风调雨顺,朝廷连续赈灾了几年,今年终于要见到回头钱了。 顺德帝早早就开始召集六部商谈今年的税收,顺德帝想要完全按照战备状态准备,但是不出意外,又是让他“三思”。 若是大宁按照备战去准备,一来必然会激怒北戎,原本不打也得打了,二来民心不稳,让百姓惶恐,经过连年的天灾,此刻百姓需要安抚。 说得都对,但是显然已经太平了太多年,这些手握重权的文臣不愿意打仗,更不能容许可能引起战争的事情发生。 打仗代表着武将的权利将被放大,而且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他们这些同为臣子的同僚呢?如今依附于自己,但是放出去,回来就不一定是什么样了。 顺德帝也正是看中这一点。 皇帝想打,武将想打,文臣不想打,必然要拉扯上一阵子。 第718章 反水 已经到盛夏时节,各地的奏折均是预计丰收,顺德帝欣喜之余又不由得恼怒。 他确实想打仗,北戎使团进京之后,更是下定决心要打仗,他不信满朝文武看不出来北戎的狼子野心。 但是只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置国家社稷黎民百姓于不顾,这朝廷早已经从根儿上腐坏了。 邵桐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对外依然是卧床静养,但是如今已经可以下床慢慢走动了。 她这一胎怀的着实辛苦,顺德帝每一日都过来看看她。 看到顺德帝愁眉不展的样子,邵桐说道:“陛下不必忧虑,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年是个好年景,老天都在帮我们,一切都会转好的。” “你说的对,一切都会转好的,这一阵子朕无暇陪你,召你祖母进宫来陪你如何?” 邵桐笑了:“那臣妾就多谢陛下了!” 而关于打不打仗这个问题,邵世忠单独约见了李鸿邦。 “首辅大人,咱们的同盟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只不过内斗是内斗,但是叛国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本官……” “打仗便是打仗,为何打便是叛国,求和就是不是?明明之前咱们可不是这样说的,首辅大人莫不是要反悔了吧?” 李鸿邦摇摇头:“本官从未想过戏耍帝师大人您,只不过朝堂之争是一回事,但是借外族之手是另一回事,本官自认不算是个君子,但是家国面前,还是分得清轻重,邵大人还是三思,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首辅大人,咱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了,您的眼光不会看不出北戎的野心,近两年频繁犯我朝边境,而今商谈通商事宜更是态度嚣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得架势,就算满足的了一时,满足不了一世,狼是喂不熟的,只会喂得越来越壮,然后狠狠咬你一口。” 可是李鸿邦并没有动摇:“邵大人此言差矣,北戎不过西北蛮族,人口不过我朝两郡之数,一些小恩小惠施舍也就安抚住了,若是起战事,那是要生灵涂炭的,不管我们朝堂之上如何争斗,对于百姓来说,如今的大宁,休养生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邵世忠不再多言,他明白李鸿邦这是要反水的意思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害怕战争过后武将得势,虽然周家和李家手下都有可用的武将,但是这些将军如今是倚仗他们,一旦这些人有了实权,有了声望,有了财富,到时有几个人还会认他们这个主人? 他们不能不怕,不能不防。 顺德帝想要故技重施,再次直接发下旨,但是李鸿邦和周作儒统一战线之后,顺德帝的圣旨写好之后,出了御书房就再没动静了。 仿佛这道圣旨从来不存在,连宣旨的太监也没回来。 顺德帝怒极了,在朝堂上自己亲口说,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假装没听见,最终以周作儒和李鸿邦为首,绝大多数全都跪地求他收回成命。 说是求,不过是表明态度,如果不收回,这道口谕根本不会走出京城,走出了京城,政令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官员去督促执行,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你自己。 第719章 我是真英明 顺德帝自然也不能说自己收回成命,虽然脸已经丢了,但是说破和不说破还是有区别的。 顺德帝拂袖离去,但是众人心里都清楚,此事顺德帝不会再试了。 顺德帝回到御书房自己生气,自己闷了一个时辰,宫人来报说邵桐请他过去。 顺德帝不敢将自己的烦闷跟她说,怕她跟着着急动了胎气。 但是前朝后宫本来也没有多远,这会儿邵桐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陛下若是不高兴就和臣妾说,凡事憋在心里,反而容易憋出病来。” “朕是很生气,只不过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的,虽然难免生气,可并不是意料之外,这些事情无需你操心,你只要养好身体,平安生下皇儿便好,最近朕看着脸颊又消瘦了些。” 邵桐说道:“臣妾如今太闲了,哪里还能消瘦?不过一闲下来倒是爱胡思乱想起来,最近臣妾总是想起儿时祖父和家中那些老兵带着家中小辈打猎,兴起时还会和假装和我们两军对垒,每次都在沙盘上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小五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家找祖母告状,这一晃都十来年了。” 顺德帝看着邵桐,嘴角慢慢上扬,最后大笑起来,直接抱住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爱妃真是朕身边的第一谋士啊!” 邵桐忍不住红了脸,小声嘀咕道:“陛下怎的如此孟浪?” 宫女们立刻低下头悄悄出去了,顺德帝心情大好,不由得低声说道:“爱妃可是害羞了?朕记得爱妃孟浪起来,也是……” “陛下,您再说我就跟您急了!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混话?” 顺德帝轻咳两声:“往里挪挪,朕陪你眯一会儿。” 顺德帝已经连续多日没睡好,如今这一眯就眯了两个时辰,醒来之后又是美人儿在怀,简直神清气爽。 见顺德帝要起身,邵桐小手一按拦住了他:“陛下,再陪臣妾躺一会儿吧,您都在御书房睡多久了?” “朕睡在御书房,还不是为你着想?若是晚上压着你碰着你或者翻身吵醒你该怎么办?” 她悄悄在顺德帝耳边小声说道:“怎么压着臣妾?又是怎么碰臣妾?” 边说着话,原本还在胸膛的小手也逐渐下移,顺德帝一把抓住不安分的小手,急忙起身,板起脸轻声呵斥:“不许胡闹!” 邵桐给他一个眼神,顺德帝急忙穿上外套,有些不自然的坐在桌子边上喝茶。 “虽然臣妾说过要陛下今年的独宠,但是臣妾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然臣妾挑两个好的伺候陛下?” 顺德帝看了她一眼,显然怀疑她的话,在顺德帝的眼里,邵桐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他可是派人去查过的,邵桐最初不想进宫,就是不想和别人分享丈夫,这才多久? 顺德帝不信她说的是真心话。 邵桐则是认真的说起这件事,顺德帝也安安静静的听,心中衡量到底几分真假。 “陛下意下如何?” “朕觉得……不如何,女人一多,容易多生事端,现在后宫就你一个女人,还不消停呢,再多几个朕岂不是头都要大了?你若是闲得慌,便看些书解闷,别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朕整日里忙得很,才没功夫想别的。” 邵桐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但还是强做出一副贤惠的表情来:“陛下无需顾及臣妾,虽然臣妾任性,但是也知道寻常人家在这种时候再不济也会安排通房丫头的。” “朕日理万机,与寻常人家怎可相提并论,你歇着吧,御书房还有不少奏折没批。” “臣妾恭送陛下。” 顺德帝出来后,觉得自己真是英明,还是太嫩,让他一下就看出来了。 若是他真的随口应了,还真不知道她该怎么闹呢。 邵桐太聪明了,如今又身怀有孕,胎像并不稳固,顺德帝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女人而已,他还真不是离不开。 顺德帝听着宫人说他走后邵桐心情大好,伺候的人每人都赏了一吊钱,他心情更好了,真想说一句:我是真英明啊! 第720章 狩猎 顺德帝突然消停了下来,准备打仗的事情再没提起过,只问了预计与北戎何时能开始正式通商,得知与北戎的交涉并不顺利,原本估计得秋后大概得延期到明年了。 顺德帝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再也没问过。 周作儒觉得这不是顺德帝的风格,自从先帝驾崩后,顺德帝就和从前温润有礼的太子判若两人,或许,现在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周作儒回想起来,心中有无限的后悔,后悔答应和先帝打马球,后悔让还是太子的顺德帝出京,更后悔几十年的时间自己竟然就让邵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过来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总觉得顺德帝在憋什么大动作。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半个月,顺德帝便说要去行宫避暑。 这比往年至少提前了一个半月吧? 而且现在一点儿也不热,甚至比去年这个时候还凉了许多,避的是什么暑? 顺德帝自然有话说,现在天气暖和了,冬眠的动物正好都出来了,可以打猎嘛,他就想打猎。 政事上不让朕做主,那就得让朕玩儿! 不过是去行宫,又不是荒废了政事,况且皇室确实有狩猎的习惯,只不过这两年朝廷处于多事之秋,这才没有组织打猎,顺德帝如今提起,一时之间倒是也没有理由不让他去。 周作儒觉得不是打猎这么简单,但是李鸿邦认为凡事也不要太过,既然才给了皇帝气受,如今只是想打猎发泄一下,那就让他去呗。 满朝文武全都搬去了行宫,邵桐不便出行留在了宫里,邵老夫人进宫陪伴,随着朝廷的搬离,整个京城感觉都空了不少。 到达的第二日,顺德帝就首先猎到了一只鹿,狩猎正式开始,文武百官和家中后辈都纷纷下场一展身手,顺德帝也拿出了几件宝贝作为奖励。 邵衡自从残了之后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他坐在轮椅上,右腿膝盖之下是空荡荡的裤管。 众人无不惋惜,只不过邵衡看起来已经走出了阴霾,非常平和的看待这件事。 他坐在轮椅上静静的观看其他人骑马搭弓进入猎场,眼神无悲无喜,邵嵩是下场了的,猎回来几只兔子野鸡,邵衡很自然的接过去帮忙烤肉。 这时候几个世家的小将过来邀请邵嵩去猎熊,邵嵩就跟着去了,邵衡带着妻儿坐在篝火旁烤肉,来来往往不断有问候的人,那声声惋惜,表情悲痛,仿佛断腿的人不是邵衡,而是他们。 邵衡的妻子还是不能忍受这样的目光,她借口身体不适回到了营帐,而邵衡则是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 顺德帝得知邵衡来了之后,让邵衡过去,与他说说话。 邵衡带着儿子过去,顺德帝也是自从邵衡断腿之后第一次见他,看见如今邵衡的模样,心中宽慰了许多。 虽然他得知邵衡现在可以站起来,但是如今看到他空荡荡的裤管,也只当可以站起来,大概还是不能如通常人一样的。 顺德帝问他,日后有何打算,邵衡说道:“力所能及,做什么都好,臣如今只庆幸只是坏了一条腿,而不是脑子。” 顺德帝连连称赞,他能这样想就很好,见他抱着孩子,逗弄了一会儿。 “你以后想做什么?” “扬儿要做大将军,扬儿要为陛下杀敌。” 顺德帝大悦,“这孩子还没入太学吧?” “明年就该送去了。” “朕看不必去太学了,平王世子还缺一个伴读,我看扬儿就很合适。” “谢过陛下。” 邵世忠便是先帝的伴读,皇室的伴读还是很不错的,不管是文韬还是武略,都是最顶尖的夫子,总归是不亏的。 猎杀,篝火,在京城压抑了许久的内心在猎场得到久违的释放,顺德帝似乎是玩疯了,连奏折也没有批多少,大多都是看了一眼就直接扔给六部自己处理了。 御史进谏说差不多了,已经七日了,该回行宫的小朝廷了,顺德帝的态度是“朕不回,朕还没玩够,要走你们走!” 第721章 给朕往死里练 顺德帝说不走就不走,这可苦坏了办差的人,政事不能耽误,但是在猎场实在不便,远是一方面,就说这环境也不行。 营帐住三两天是新鲜,但是一直住,他们又不是北戎人,而且人家北戎的王都也是建房子的。 说明营帐真的没有房子舒服,谁家好人放着房子不住非要住营帐的? 而且猎场天天吃肉,都吃上火了,青菜叶子就那么一两根,原本不觉得青菜多好吃的那些大臣,现在都逼的恨不得吃草了! 底下怨声载道,顺德帝大发慈悲的说道:“想先行回去的可以先走,国事要紧,但是他就暂时不回去了,反正国事他也不能拿主意,回不回去没什么大影响。” 众人自然知道顺德帝在阴阳怪气,但是没人敢接话。 所有人都只当顺德帝是赌气不回行宫,便也随他去了,反正他们是要走了,真住不下去了。 一下子走了八成,没剩多少人了。 顺德帝又跟着亲自下场打猎,又是跟着那些公子们一起踢蹴鞠,甚至还组织了一场斗蛐蛐,顺德帝还第一场就出局了。 眼瞅着顺德帝就开始不务正业起来了,但是御史言官和朝廷重臣都走了,他们想了想,要进谏等顺德帝回来再谏不迟,猎场那边每天热闹非凡,他们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原本顺德帝只是想在这里顺理成章的培养一下小将,但是没想到玩起来是真的开心,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历朝历代都有那么多昏君了,他都想当个昏君了。 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 顺德帝很快就进入正题,说自己想看看年轻一代的身手,已经退休的冯大统领也闹着要掺和掺和,结果这么多小将,单挑竟然没有一个能打过冯大统领,要知道冯大统领已经六十了。 顺德帝是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老将还是很勇猛,小将……不说也罢。 小将也不服,冯大统领那么大个人了,怎么净是一些阴招? 连他亲孙子都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自己爷爷会那么多阴招,甚至觉得有些丢人。 但是这些老将丝毫不以为耻,甚至反以为荣,上了战场保命最重要,阴招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生死斗的时候出其不意就能保命啊! “功夫底子还是都不错的,就是没上过战场,欠练。” “要不是您老耍赖,我……我们都不服!” “不服忍着,战场上你们都死了,下辈子再跟老夫切磋吧。” “战场上我们就群殴您了,哪里会一个一个上?” 顺德帝笑着对冯大统领说道:“他们还想群殴,哈哈哈……” 听到这话一群老将都下场了,将自家和别人家的小崽子打的哭爹喊娘。 当然,他们是不承认自己打不过已经花甲之年的老头子的,他们明明是尊老,不好意思还手。 随后兴致起来又玩起了沙盘,再一次被虐到体无完肤,顺德帝原本看着还挺好玩儿,但是越看越心塞,这就是大宁的未来啊,大宁还有未来吗? 最后顺德帝一气之下将人全都扔在了猎场,还吩咐几个老将也都留在了猎场,把这群小崽子好好操练操练。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原本顺德帝是想装装样子找个理由培养一下,没想到最后是真的让他焦虑了,输的太惨了,太惨了,简直堪称花式打败仗。 顺德帝想到自己竟然还想着把这些人直接扔上战场,他觉得自己脑子像是被狗吃了一样。 第722章 台阶 猎场地方大,随他们怎么折腾,顺德帝自己是回了行宫了。 看着这一套操作,众人都明白过来顺德帝寓意何为了,把他们支走,然后练兵呢。 但是他们也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既然没有拦住也就算了,打仗不是儿戏,没有上过战场,都是纸上谈兵,练就练吧,这仗打不起来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而顺德帝一回到行宫,看见糟心的众位大臣,心情也不免愈发焦躁起来,像极了放假回到学堂的小孩子,处理政事也是兴致缺缺,许多看一眼就扔下去了,上朝也是只听不说,说得最多的就是明日再议。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明眼人都看出来,顺德帝这是闹脾气呢,看来上次折他的面子这件事情还没过去,反正朕说什么你们都不听,现在朕不说了,你们都自己决定吧。 事实是他们想自己决定,但是顺德帝说了明日再议,明日再议,还是今日这些说辞,这不是死循环吗? 一时间众位大臣也觉得还是顺德帝在猎场的时候好,他们虽然也吵架,但是现在更像是每天被逼着吵架。 持续了七八天,御史就进谏了,说顺德帝这样实在不像是明君的做派,说了一大堆,顺德帝回了一句:朕知道了,明天再议。 顺德帝这一句话,让御史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最后众位大臣纷纷让御史台全都进谏,严老头子是个多精的人,他已经站了皇帝的队,现在怎么能拆皇帝的台,派个人装装样子,给众臣一个交代也就算了,真要整个御史台都进谏,顺德帝还不得以为他叛变了? 但是顺德帝到底想干啥呢,他觉得顺德帝不像是这种耍小孩子脾气的人,于是他便去求见顺德帝,反正也想不出来,不如就去问问呗! 顺德帝问他干什么来,他说自己认床,人老了本来就觉少,乍一换地方更睡不着了,求顺德帝让太医给他开两副安神药。 这种事儿他自己找太医不就行了? 顺德帝自然知道,不过既然严御史过来了,那就这样吧,邵世忠不在,都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原来爱卿最近也睡不好,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睡得也不好。” 严御史说着话茬接着说道:“臣就说看着陛下状态不好,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才是啊。” “这两日也热了起来,明妃担心朕的身体,还特意将宫里做冰糕做的最好的厨子送过来了。” “明妃娘娘身怀龙嗣,如今最是马虎不得,而且臣记得钦天监说过,明妃娘娘这一胎还需要您的真龙之气护着才好,如今宫里就娘娘一个人,您心里恐怕也是惦记着呢。” 顺德帝没有否认,临走还赏了一盘子冰糕。 严老头子胸有成竹,陛下这不就是想回京城,没有台阶下嘛。 毕竟是他自己火急火燎的避暑,结果没有几天就回去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如今知道了顺德帝的想法,那明天他就递一个台阶,给他一个台阶不就得了。 第723章 火速回宫 严御史次日就上书,说今年难得是个好年景,是个充盈国库的好时机,但是行宫这边只有一些重臣跟了过来,传达消息一来一回要浪费许多时间,而且今年与往年相比并没有那么热,不如回京城去。 严御史话音一落,顺德帝就说道:“爱卿言之有理,准了,明日启程回京!” 众人:…… 闹了半天,他就是想回京。 周作儒不由得可惜,陛下来行宫,抽调了不少宫人,正是宫里防御薄弱的时候,但是还没有好消息传来,这就要回去了,怕不是也反应过来了? 顺德帝离宫之前做了详细的安排,他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离开的时间稍长,不在身边看着,愈发觉得不放心起来,想来想去不如回去。 一大群人风风火火次日又回到了京城,而回京之后的顺德帝也恢复了正常,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邵桐对于顺德帝的回来显然十分开心,她甚至想要亲自下厨给顺德帝炖个汤,好说歹说才被宫人劝住。 顺德帝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正确,就连大臣们都看出来他心情很好了,也全都在心里不禁羡慕邵世忠,养了一个厉害的孙女出来。 周作儒当然心里最是生气,自家妹妹与顺德帝做了十几年夫妻,还不如邵世忠孙女短短两年,他从未见过顺德帝这样记挂着一个女人。 如今的顺德帝,与周作儒记忆里温文尔雅、博爱但是淡泊的太子殿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想到此处,一个在他心中盘桓很久的想法不由得又冒了出来。 想了好久,又不由得摇摇头,但是却又觉得不甘心,最后提笔写了一封信发出去。 ………………………………… 京城才刚刚热起来,但是南岭已经开始穿单薄的夏装了。 因为气候湿热,所以南岭百姓的穿着比京城要更加开放一些,比如女子夏天也能将袖子挽起来,露出两条白嫩的手臂,大街上只穿一个小马甲更甚者光着膀子的男人到处都有。 柳庭恪看到那些衣衫不整的男人,真的很想将衙门账上的银子换成布料,给他们遮一遮。 “怎么?你可是觉得有辱斯文,污了咱们知府大人的眼睛了?” 窦苗儿本是打趣他,但是柳庭恪轻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为夫本来也不是一个真斯文之人,哪里能污了我的眼?为夫是怕他们入了夫人的眼。” 窦苗儿:……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请不要质疑我的审美。” “我早上可是看见了,你看那个送菜的哑巴看了许久。”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我只是看那哑巴十分高大,而且……感觉和寻常力气大的人不太一样,我总觉得他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是咱们送菜的人都是查过的,等过几日我找个机会试探试探吧。” “真的?” 窦苗儿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他突然说道:“我可能得让窦方出去一趟。” “去哪?” 柳庭恪随手扔给她一封密信:“早就跟陛下说过,他偏说不用我操心,如今还是找到了我的头上。” 窦苗儿看了一眼就烧掉,“我们商会最近有生意在那边,我正想着亲自去一趟呢。” 第724章 只有窦方我才放心 柳庭恪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怕是就在刚刚才有了生意吧?” “本来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事情的,你不信算了,反正我也是要去一趟的。” 柳庭恪轻轻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这才出京多久,你就原形毕露,以后我们果然还是要回京城的,你只有在京城里才乖乖听话。” 窦苗儿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带我走遍大好河山?” “你也知道是带你?” “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柳庭恪不满的瞪着她:“明知故问,我如何能离开?不过说个正事,这件事情真的需要你帮忙。” 窦苗儿刚要张嘴,他便补充道:“不是让你去。” 柳庭恪在她耳边悄悄说几句话,窦苗儿瞪大了眼睛:“这么粗暴?直接掳啊?陛下是让你将人悄悄看住,不是让你将人掳走吧?” “不绑回来我怎么看住?昆州又不是就在隔壁院子,我走几步就能走到地方,自然是将人带回来更妥帖。” 窦苗儿不确定的看着他:“那是一个王爷,还是陛下唯一的独苗儿,说掳走就掳走?” “我们自然是要仔细谋划一番,确保万无一失的,而且我大概已经有计划了,你只需要给窦方安排一个身份,派个差事就行了。” “那倒是好说,不过……陛下现在依然信不过秦王殿下吗?” 柳庭恪点头:“陛下不敢信,但是陛下又不想伤了他,陛下还是想保下秦王。” 窦苗儿叹了一口气,“秦王殿下若是能老老实实做一个闲散王爷,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庭恪笑了一声:“但是你说如果到了逼宫那一步,秦王会站在谁那边?” 窦苗儿没回答,父亲是防着他驱赶他甚至可能会囚禁他杀了他的人,但舅舅是护着他拥戴他要给他地位和天下的人,秦王怎么选择谁都知道。 “所以你看,你的心里都有答案,陛下怎么会没有呢?此事事关重大,我准备让窦方过去,他办事儿我放心。” 窦苗儿皱着眉头:“虽然秦王是被陛下赶出京城,但到底是个王爷,而且周作儒不可能不派人保护,窦方虽然办事老成,但是这件事儿是不是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是,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危险,但是只有窦方去我放心。” 窦苗儿抿着唇,柳庭恪笑了笑:“窦方也是我的家人,我会尽力安排好的,其实跟着我们,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是吗?” 窦苗儿无话可说,确实是这样,她一直都知道。 窦方只带了十几人,伪装成了药材商会的商队,窦苗儿确实给了他们一桩真实的生意,去昆州送货,装了满满三个马车的珍贵药材。 石州离昆州不算远,按照商队的正常速度不过七八天便到了,他们在路上走的不快,用了十日。 进了昆州之后,将药材送到,只休息了一日,而后便带上三马车昆州特有的水果出了城,因为现在天热了,水果容易坏,所以赶路的速度也稍稍快了一些,为了防止水果坏得太快还在车厢了放了冰。 而他们离开昆州的当天夜里,秦王府便着了火,秦王、秦王妃以及世子全都丧生火海。 第725章 如有神助 回来的路上因为怕水果坏掉,稍稍快了一些,用了六天,直到马车进了院子,柳庭恪和窦苗儿的心才放下来。 马车的隔层里,是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而且还喂了药的秦王、秦王妃,秦王世子因为年纪太小,不敢贸然喂药,于是安排派人从另一条路送回来。 将秦王和秦王妃放到了已经打扫干净的地牢,窦苗儿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把人放在地牢,不会出问题吧?” 窦苗儿和柳庭恪搬进来一个多月的时候,才发现府里有个地牢,但是看上去已经荒废了许久,原本想拿来堆一些杂物,没想到又重新用上了。 “不是打扫过了吗?而且里面还添置了不少东西,除了暗一些,没什么不好的。”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云淡风轻的样子,是真的佩服,她现在还觉得刺激呢,竟然真的将秦王和秦王妃都掳回来了! “日后秦王不会报复我们吧?” “你放心,他不知道,以后只送去一日三餐,等到了时候放出来就是了,只不过世子倒是一个麻烦事儿。” 孩子还小,总不能也扔到地牢里,但是放到哪里,交给谁,都是一个麻烦事。 窦苗儿想了一会儿:“我出去转一转,去捡几个没人要的孩子,咱们一起养着。” 柳庭恪不确定的看着她:“捡?” 窦苗儿肯定的点点头:“对,就是去捡。” 但是还没等窦苗儿出去,窦元就过来禀告,秦王宁煦和秦王妃周雪芙都醒了,一直在喊人。 两人对视一眼,柳庭恪说道:“只给点儿水,先饿上一天一夜,老实了再说。” 而窦苗儿则是暗暗点头:这地牢做的真不错,隔音真好。 窦苗儿说去就去,出去捡孩子去,而柳庭恪则是在书房仔细研究起了窦方从秦王书房里拿出来的书信,最近的一封便是周作儒让宁煦做好准备,今年让他回京。 柳庭恪不知道宁煦是怎么回的,也有可能宁煦还没来得及写回信,但是虽然这封信写得并不明确,可都是在官场多年之人,都能听出言外之意。 柳庭恪叫来窦方,又仔细问这一趟的情况,若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消息到京城再回来,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三个月,现在还能补救。 其实这一趟看似很顺利,但是其中的惊险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早在出发之前便已经准备了好几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去的路上走了十天,其实出了石州窦方就快马加鞭提前好几天赶到了昆州。 原本的计划已经很缜密了,但是窦方发现宁煦似乎破罐子破摔了,秦王府的守卫并不森严,他也不觉得有谁会对他这个被皇帝舍弃的皇子下手,所以混进去还真的挺容易了。 宁煦迷上了斗蛐蛐,悬赏人来陪他斗蛐蛐,能斗得过他便奖赏十两金,所以每天带着蛐蛐进秦王府的人还真不少。 窦方觉得,原本只想将宁煦掳走,如果有余力就把世子呢掳走,现在他觉得,这一家三口没准都能掳走。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他用了三日时间,花大价钱找了几只蛐蛐,等人都到了之后,窦方带着两个人混了进去,然后悄悄将两大包迷药下在了水井和水缸里,当夜整个秦王府都睡得死死的,连守卫都睡着了。 他们往屋里扔了三具尸骨,点了一把火,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将人偷走了。 说句实话,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柳庭恪说道:“估计周作儒不会相信,也许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头上来,你在山里挖个地牢出来,人还是要转移走。” 第726章 捡来的孩子 窦方回去着手地牢的事情,窦苗儿直到天黑才回来,还真的带回来五六个孩子,大的九岁,小的才三岁,还有两个丫鬟抱回来的。 柳庭恪看见抱回来的孩子,真的惊呆了,而且这孩子看着还算白嫩,不像是没有人养的,她从哪弄回来的? 但是他没有机会问,一时间府里多了这么多孩子,虽然一个个的已经尽力乖巧,但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害怕,窦苗儿将他们安顿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窦苗儿把安排孩子们去洗澡换衣服, “你哪里捡来的孩子?” “我听说有几个孩子几乎天天去跟着进山卖药材,也从来没有大人跟着,我就去等他们卖完药材跟在后边,然后就都捡回来了喽,走了好大一圈,累死了。” “那两个最小的呢?” “那两个是春香楼里的姑娘生的,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生在楼里能有什么好出路,她们的娘一直在托人找个好人家 ,石州还有比咱们更好的人家吗?我说给孩子良籍,会把孩子养大,就都给我了。” 柳庭恪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然后呢?这些孩子要怎么办?” “反正现在你的府衙挺富裕的,你建个收容所呗?我捡了这几个回来,没准过几天门口就会出现一堆没人要的孩子。” 柳庭恪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还知道后果。” “我又不傻,怎么,你不想出钱啊?我是为了谁才去捡孩子的?不会还让我自己花银子吧?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敢把孩子跟那两个大的一样关着吗?” 柳庭恪当然不敢,再怎么说也是顺德帝的长孙,还不活剐了他? “这不就得了?那你怎么解释府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 柳庭恪着手安排收容所的事情,就放在知府衙门的斜对面,那座院落只有四间房,是城中一富户的房产,但是一直闲置着,直接派人去买了下来,听闻是知府要买,价格也是压的很低,几乎算是白送。 柳庭恪也没客气,自己的银子自然是能多省一分就是一分。 果不其然,窦苗儿捡了几个孩子的事情不过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晚上就又来了两个小乞丐,一个八岁的带着一个五岁的,就在衙门后门处等着,窦苗儿盘问了几句之后,就直接也带进府衙去了。 而秦王世子也已经进了石州,孩子不适应这么急的赶路,又是被不认识的人带着,防止哭闹喂了点儿迷药,而且只能敢偏僻的林子里喂些牛乳,这一路下来,不仅瘦了一圈,好像还生了病,额头有些发热。 窦苗儿不敢耽搁,立刻召来大夫看诊,而且将所有孩子都看了一遍,有毛病的还真不少,全都开了方子抓药,一直忙活到半夜。 刚准备睡下,窦元就来报,说秦王妃要见世子,不然就自杀,让咱们什么都得不到。 柳庭恪揉了揉眉心,用左手写了几个字交给窦元,又吩咐让他送些饭食,别饿死了。 窦元身上披了一件黑袍,浑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的,不敢露出一点特征,更不敢出声,他是真害怕日后被报复啊,做梦都没想到,他家主子敢绑架王爷王妃,还是当今陛下的独子。 秦王妃看见纸条之后,宁煦轻声安慰,最后二人还是选择吃饭,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清楚,保命更重要,有朝一日出去之后不怕查不出来,而且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更不能出事了。 这对夫妻也是着实悲惨,自从成婚似乎就没什么好事,一直在共患难,过了一难还有下一难…… 第727章 昆州来人 孩子们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秦王世子还小,在府里待了十几天,渐渐的不再一睁眼就哭着找娘亲找奶娘,因为有两个差不多的玩伴,哭闹的时候越来越少。 秦王世子来到知府衙门的理由是被窦元包起来放在门口,看到有几个人路过看到,就又抱了回去。 有了前两日小孩子自己跑来求收留的先例,有人把孩子扔在衙门门口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郑显找了一个老童生每日上午来教他们识字,又找了两个婆子做饭,其次又在养牛的农户那里定了牛乳,除了还没断奶的三个孩子,稍微大一些的孩子每日也能喝一碗。 收容所就这么建了起来,五六岁以上的孩子还都好说,已经能打理自己的生活了,那三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就留在了府里照顾。 突然之间知府大人安置了这么多孩子引起了不小轰动,除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自动找上门来,百姓们更是纷纷猜测原因,毕竟这件事情事先没有一点儿风声,突然之间就建起了一座收容所专门收纳孩子,有饭吃,有衣服穿,还教识字,比寻常百姓家还好,众人纷纷猜测,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基本上百姓们都更加倾向一种说法,那就是求子。 听说知府大人和夫人已经成亲好几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孩子,此次收养这么多孩子,恐怕就是积德行善求子之用! 这个说法一经问世,就得到了普遍认可,毕竟这个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成亲好几年没有后是事实。 窦苗儿倒是不甚在意,但是柳庭恪不太高兴,难道他就不能单纯的做点儿好事嘛?感觉就好像他以公谋私一样! “其实以公谋私也没说错,若不是因为这个金疙瘩,你确实也没想起来建一个收容所。” “最多是以公谋公,此事我可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是陛下扔给我的烫手山芋。” 说到这里,窦苗儿不由得问起来:“地牢那两位总不能一直在咱们这里关着,早晚得找到这里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让窦方去办了,在山里建一座地牢直接扔进去,就算来人找也有几个月也找不到,至于小世子,就先这么养着,等到过两个月京中来人查,便直接从‘山匪’手里将小世子抢回来,秦王和王妃再死一次,然后将世子光明正大的送进京城里去。” 窦苗儿摇摇头:“其实小世子在和秦王在是一样的,我们将他送回京,陛下会愿意吗?” 柳庭恪笑道:“小世子必须回京,不然周家哪里有理由逼宫呢?” 其实还没有等到京城下来人查,昆州的官差就已经来了,当时窦方他们做的并不周全,甚至很粗糙,为的就是不能让人真的觉得秦王一家真的死了,不然后面的戏还怎么唱? 秦王一家在昆州被掳走,昆州知府已经要急的火上房了,不止知府,就连郡守都连续几天没有睡好了,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短短几天就查到药材商会的效率,就知道这次他们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人。 但是窦苗儿他们准备的十分充足,查下来所有的手续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被要求将所有进过昆州的商队成员全都带走让他们单独审问。 那是必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一旦审问肯定会出问题,假的就是假的,只有一个人露出破绽,那就是满盘皆输。 柳庭恪率先发怒,反正他的狂妄和目中无人是出了名的,此刻倒是也不显得做贼心虚,更何况他是一个哪怕做贼也从来不心虚的人。 “这两日本官已经有所耳闻,昆州知府好大的官威,查案不光跨过了好几个州,甚至还跨了两个郡,你们到本官这里查案一没拿协查文书,二没有任何证据,现在直接就要带本官的人走?普通百姓怕你们本官不怕,本官既然是一方父母官,就要守一方百姓平安,你们带走之后会不会全须全尾的送回来本官可信不着,要查也可以,拿协查文书来,而且本官得派人一起,以防屈打成招,回去就这么跟你们大人说。” 第728章 不得已 柳庭恪就这样将昆州的人赶走了,而且柳庭恪还表示,他石州的百姓,只有他石州的官府能动,要捉拿就拿出切切实实的证据,不然谁来都不行,连昆州知府亲自来也不行。 昆州的官兵无功而返,不过几日,状就告到了郡守那里,不过自己家的孩子只有自己能说不好,别人说那不是打自己的脸? 更何况郡守多少沾了点儿拿人手短,所以郡守也只能向着柳庭恪说,就算事情再大,那也得按规矩办事儿,没毛病。 昆州是个难得的好地方,气候宜人,还有大片的良田,更可气的是明明就是相邻的两地,中间只有一座山阻隔,一边的昆州是人间仙境,另一边整个南岭都是穷山恶水。 昆州知府官不大,但是非背景雄厚不可,这是刷政绩的好地方,而山对面的南岭郡,则是一群流放到此,如果没有意外便升迁无望之人,昆州知府早就是众人的眼中钉,只不过没人敢得罪罢了。 如今柳庭恪挑起了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摆出了观望态度,虽然没有柳庭恪态度强硬,但是也纷纷表示配合可以,虽然不用走什么繁琐的协查手续,但是在自己辖区的案情自己的衙门必须全程参与,保护自己的百姓嘛! 而且还能防止昆州知府随便把屎盆子扣到自己的头上,这要求不过分吧? 而且现在大家也不怕昆州知府报复,毕竟在昆州地界上秦王一家三口全都出了事情,昆州知府就算能留一条命,乌纱也是不保,大概是没有机会报复他们了吧? 昆州知府急得火烧眉毛,嘴上起了好几个泡,但是也只能叫嚣几句“若是朝廷治罪下来,阻拦本官查案之人都要承担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还真没几个人在意,这个时候自保比较重要,而且谁的责任能大过昆州知府去啊? 柳庭恪这样不配合的态度,让昆州知府更加怀疑药材商会有问题了,他迅速出调查公函,决定亲自前去石州审理药材商会来昆州一事,他倒是要看看,他亲自带着协查文书去,柳庭恪还有什么理由阻拦。 紧赶慢赶,在七日之后昆州知府到了石州,柳庭恪和窦苗儿直接到城门口迎接,十足的重视。 尤其是柳庭恪,他的态度好到让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与昆州知府私交甚好一样,其实也就是第一次见面,而且甚至此前还很不愉快。 柳庭恪这个态度让昆州知府也摸不着头脑了,仿佛让他听到的话不是柳庭恪让人传的,现在他甚至觉得是不是传话的人夸大其词,看柳庭恪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能说出那样不通情理的话的人。 柳庭恪夫妻将昆州知府请到府上,好酒好菜接风洗尘,但是昆州知府哪里有心情吃?他只想马上查案。 柳庭恪给他倒了一杯酒:“大人莫急,就算再急,饭也还是要吃的,而且秦王之事事关重大,下官也承担不起后果,一定全力配合大人,此前多有得罪,实属无奈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大人见谅啊。” “不得已?” 窦苗儿叹了一口气:“大人你听我慢慢说来,这次真是赶巧了。” 第729章 合作 窦苗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起来事情的经过。 “大人,实话跟您说了吧,这次去昆州送货的人,并不是我们药材商会的人,而是我向夫君借的石州驻军。” 昆州知府眉头紧紧皱起来,窦苗儿赶紧提高音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一说出来大人您肯定多心,但是我只是跟夫君借了几个人去送货,药材商会刚刚才建立起来,人手本来就不够用,而且这次送的货量大又十分贵重,若是安排普通的伙计去送还要请镖局押送,而且镖局的人也不一定可靠,我就想着图方便从军中挑了几个人替我跑一趟,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会出这样的事儿,本来是不要紧的事情,但是现在一说出来就让人觉得……” 昆州知府眼前一亮,这个节骨眼他才不管是不是赶巧,反正这个锅能找人分担一点儿是一点儿。 但是不等昆州知府说什么,柳庭恪接过话去:“说来也是我思虑不周,想着派驻军去昆州手续麻烦,便直接让他们以药材商会的名义过去了,不曾想赶上这一档子事儿,本官知道驻军私自离开属地此事可大可小,所以才出此下策让大人前来一叙,说清楚来龙去脉,也免得大人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柳大人此言差矣,是不是浪费时间,还得本官查了才知道,难不成柳大人引本官前来,只为澄清此事?此事也是全凭您和夫人一张嘴,如何证明真假呢?” 昆州知府如今有种抓住柳庭恪小辫子的感觉,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现在的情形,他都只能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他都站在悬崖边上了,哪里还管得着别人的死活? 柳庭恪笑了笑:“本官自然知道大人不信,但是此事确实也没有什么办法证明,本官才到石州不久,若是沾上秦王之事,怕也是回京无望,所以说,本官与大人如今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找到秦王一家,不光您有救,本官也有救了,您说是不是?” 昆州知府略一思索,便试探性的问道:“柳大人的意思是合作?但是要如何合作呢?” 窦苗儿接过话去:“大人应该知道,我是商人,我们夫妻与慕氏交情匪浅,药材商会就是在夫君的扶持下我与如意楼的姚大掌柜一手操办起来的,如意楼产业众多,行商之人走南闯北,消息也是最为灵通,大人您查案的速度不慢,但是手下人手有限,您那边得到的消息,不一定有我这边多。” “这么说来,柳夫人有眉目?” “倒是也说不上有眉目,毕竟消息众多,也得一一印证查实,总不好拿一些不知真假的事情来浪费大人的精力。” 窦苗儿话说得十分委婉,但是却表明了暂时不会跟他共享消息。 “您二位诚意不太足啊!” 柳庭恪笑了笑:“此事事关重大,朝廷一定会派人下来,本官也想沾沾光,但是大人您放心,本官绝对不会害您,现在确实不太明朗,若是有明确消息,一定会通知您,头工一定是您的,但是下官也得跟着露露脸,您说是不是?” 昆州知府意味不明的说道:“听上去柳大人胜券在握。” “下官做任何事情都是胜券在握的决心,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无法阻止,不是吗?” 第730章 喝酒吗? 其实昆州知府对于柳庭恪的说法不是很相信,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柳庭恪和秦王一案有关,就算柳庭恪确实派驻军进了昆州又能说明什么呢?私下里谁还没有将驻军派去干过两件私事呢? 要知道做到知府最大的权利就是有调动兵马的权利,他们的心腹大半都在驻军之中,牢牢的掌握住兵权,才能确保自己的地界上不出大乱子。 退一万步讲,他现在真的将这件事硬往柳庭恪身上套,柳庭恪又不是一个软柿子,他怎么会老老实实的让自己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自己手里又没有切实证据,而他不知道柳庭恪既然敢这么痛快给自己亮出底牌,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为今之计,还是不要撕破脸皮比较好。 昆州知府想着,再不济等到被治罪的时候,死也拉着柳庭恪下水! 于是合作就这么达成了,昆州知府并没有对去昆州的人进行询问,毕竟刚刚说好合作,若是询问,是问商会的人还是问去的驻军呢? 若是问驻军,那便直接将柳庭恪卖了,柳庭恪不干。 若是问商会的人,那他就是帮着柳庭恪将假的直接做真了,日后他再翻脸的时候只要柳庭恪拿出他亲自审理的卷宗,便可推翻,所以昆州知府也不干。 昆州知府来得快去的也快,在昆州知府离开之后,柳庭恪就张贴出告示,石州府衙全力配合昆州府衙查办秦王一家失踪案,凡是有提供有用消息者,待证实后可到石州府衙领取十两到五百两不等的白银。 原本还想看戏的其它府衙看到柳庭恪突然转了性,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纷纷张贴出告示,提供线索证实有用的都能去府衙领取赏金,以此来表示自己也是很积极帮助破案的。 整个南部都因为秦王一家的失踪而乱了起来,陆陆续续衙门已经接到了不少的线索,其他府衙收到的线索根本就不会甄别,一股脑的都丢给了昆州知府,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添乱,昆州知府短短半个月人就老了好几岁,脑袋顶上肉眼可见的生出了许多白发。 而搅乱整个南部的秦王夫妇今天正好被转移到了山里。 柳庭恪开出了二十里的荒地,窦方带人在正中心的位置地下挖了一个地牢,供秦王夫妇住是绰绰有余了,窦方上次带了十几个人离开,回来又开始挖地牢,这些动作自然逃不过顶头上司李将军的眼睛,但是他一句都没有多问过,权当看不见,甚至还会帮着圆。 窦方不知道李将军是不是真心实意,但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防,若是等到朝廷来人的时候李将军反水,必然是灭九族的大罪。 “将军,末将前几日出去,带回两坛好酒,尝尝?” 两人在李将军屋子里坐下,李将军说道:“昆州特产的蜜酒。” “末将知道将军在军营从不饮酒,不过这坛酒是陈年老酒,末将花费了大力气才得到,将军可要喝?” 李将军自然知道窦方说的不是酒,但是他为人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只求个安稳,石州无战事,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原本能让他安安稳稳待到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再衣锦还乡,结果新来一个小知府,全都变了。 李将军看着面前的酒,心里充满了苦涩,就明摆着就是一条贼船,他若是不上,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若是上去,那就是将全家老小的脑袋都挂在了裤腰带上…… 第731章 长住 窦方并不催促李将军做选择,他只是自己喝着酒。 李将军思虑良久,他说道:“早年间也曾经满腔热血,有数不尽的宏图大志,但是早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科举落榜中消磨殆尽,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一心只想安安稳稳度日,胸无大志的胆小之人罢了,你定然不会在此久留,也看不上这石州守备的职位,不是吗?” “大人说的没错,但是有些事情,一旦窥见一角,便躲不开、洗不掉、逃不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大多数人都是只想安稳度日的平凡人,但是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安稳度日,不管是谁,都会遇到一些必须抉择的事情,大人您说呢?” 李将军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说着话,李将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 窦方说道:“末将说了,是好酒。” 李将军接着说道:“听闻知府大人建了一座收容所来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我夫人和女儿在家中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去帮忙,而且犬子也是正值学业要紧的时候,整个南岭怕是也没有比知府大人更好的老师了,不知道知府是否愿意略微指点一番。” “府上地方多的是,为您夫人和儿女单独隔一个院子出来是也够的,近日收容所的事情确实很忙,想必大人会很赶紧夫人的鼎力相助,末将这就回去禀告大人让人收拾院子,最迟不过后日,一定将院子收拾好。” 窦方离开之后,李将军没有多饮,他将那坛酒重新封起来,然后收拾好心情回了家。 他到家的时候,家人都已经睡下,将李夫人吓了一跳,“还不到你休沐的日子,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他笑着说道:“今日我给孩子们争取到了一个好机会,你明日一大早就收拾东西,然后我送你们进城去知府衙门。” “可是要去做客?那感情好,过年的时候去了一趟,可把他们几个高兴坏了,总想着要再去一次。” 李将军摇摇头:“不是去做客,是常住,我虽然是个守备,但是石州从来不是军事重地,并不需要屯兵,这么多年你也不怎么与其他夫人往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虽然没本事,但是知府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他答应亲自教导我们两个儿子。” 李夫人一听眼睛都亮了,知府大人的门生,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知府大人可是上一届的状元郎,那可是真才实学陛下钦点的,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是孩子去就罢了,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好像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人家教导一样。” “我让你去是去帮忙的,最近大人建了一个收容所,衙门里都是男人,而且人手吃紧忙不过来,我想让你和女儿就去收容所里帮着操办,当做是回报知府大人,而且郑夫人也在那边帮忙,让她带着你和城里的夫人们亲近亲近,女儿不小了。” 李夫人简直激动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当初她坚信李将军能中举,义无反顾的嫁了过来,但是这么多年来李将军一没实权二没钱财,还是在石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空有守备之名像个透明人一样,她背后没少被人嘲讽,如今能与知府打好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毕竟李夫人不傻,她知道柳庭恪这个知府与以往的知府不一样,柳庭恪是有希望离开石州回京的,而且柳庭恪上任以来的行事和手段更让她坚定这个想法。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女都跳出石州这个火坑,去到更好的地方。 想到此处,她连觉都睡不着,立刻就起来收拾东西,念叨着不能太多,像是搬家一样不好,也不能太少,到时候什么没有麻烦人家更不好,开始仔细斟酌起来。 李将军看见妻子这么兴奋,心里五味杂陈,他只希望柳庭恪的酒真的是好酒…… 第732章 看错 对于李将军将一家大小全都送过来的举动,着实出乎柳庭恪的意料了,原本他觉得大概也就是送过来一个儿子。 “这个李将军,我还真是看错了。” 原本柳庭恪觉得此人能力一般,心机一般,胆量一般,当是不堪大用之人,只当做窦方的一个跳板,但是现在看来,此时不是做事犹豫不决,而是对于他认为不重要的事情可能并不上心,只要不出乱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在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情上,此人的果断则是远超常人,胆量也是远超常人,将全家人尽数交到柳庭恪的手上,投诚的诚意满满,他无非是想告诉柳庭恪,自己虽然不情愿,但是一旦决定,便是不会反水的可信之人。 “你觉得他现在可信吗?” 窦方想了想:“没有谁是绝对可信,全看敢不敢信,我敢信他,自从公子您来了之后,李将军行事与之前也有了些许差别,我觉得这人没准是个扮猪吃虎的。” 柳庭恪点头:“既然你敢信他,我也是信你的,至于是不是扮猪吃虎倒是不重要,你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事情该怎么做我不会多管,此间事了,你也不会在石州待多久。” 窦方点头,他知道柳庭恪是不打算染指军队的,将他送进来之后能到哪一步全看他自己。 柳庭恪说过,就算有朝一日他手握重兵,成为一方大将,他也不会让他理所应当为自己做任何事情,放他奴籍的那一刻就放他自由,想要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意。 窦方离开之后,柳庭恪让人将一个偏院收拾出来,那院子原来是上一任知府最得宠的妾室住的,宽敞一些。 柳庭恪这么急急忙忙的让人收拾,而且一天之内必须收拾好,生活用品全部都添置好,有些下人不由得有了一些八卦的猜想,但是没有想到,还不等八卦发酵起来,次日李夫人就带着三个孩子住进来了。 果然,就不应该期待他们知府大人有什么桃色八卦。 李夫人来,最高兴的郑夫人,短短半月,现在收容的孩子已经有三十多个了,而且看样子还在陆续来人,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小孩子,郑夫人每日操心受累,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郑夫人是真的不想受这个累,若不是郑大人苦苦哀求,她才不来。 郑大人一时半会儿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手,他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夫人的头上,哭诉着知府大人已经解决了那么多大事,只让他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难免会让知府大人觉得他办事能力不行,郑夫人为了自家夫君的仕途也只能来做苦力,如今看到李夫人,简直跟看见了救星一样,十分热情的带她熟悉情况去了。 窦苗儿也几乎天天往过跑,她主要来当然是查看小世子的状况,但是不能放在明面上,也是每天都过来帮忙,看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郑夫人和窦苗儿商量着这几间房怕是要不够用,若是再继续来人,就要真的住不下了。 窦苗儿点头:“我知道,昨天和夫君也商议了一下,明天开始石州之外的孩子我们就不收了,而且现有的孩子也得好好排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浑水摸鱼,让衙门给自己养孩子。” 郑夫人连连点头:“肯定是有的,您看那几个,来的时候比较干净,衣裳鞋子也还算合脚,我看不像无家可归的孤儿,但是怎么也问不出来家人。” 窦苗儿点点头:“无妨,交给我吧。” 第733章 兄弟姐妹 窦苗儿动作十分迅速,立刻将所有的孩子都召集到起来,说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看着十分乖巧,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的孩子们,窦苗儿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你们没有父母亲人,但是你们即将都在这里长大,直到十五岁能够养活自己,所以在这里的所有孩子,你们都是兄弟姐妹,知道了吗?” 孩子们全都点头,窦苗儿接着说道:“既然是兄弟姐妹,你们都该拥有一样的姓氏,这里是石州,所以从明天起,你们全部都姓石,现在我想问你们有没有自己想要取的名字,因为过两日衙门将会给你们重新上户籍,给你们一个新的身份。” 当即就有几个比较大的孩子问道:“为什么要换户籍?不换户籍我们也可以做事,而且我家中只剩下我一个人,若是我也改了姓氏,家中就断了香火了!” 窦苗儿笑了笑:“我不会强迫你们必须要改名换姓,我只是说留下来的人必须要改,这里如今三十个孩子,以后还会有人进来,我听说最近有人打架,短短几日就已经形成了小团体开始互相争斗,我必须让你们明白,到了这里,你们会有衣服穿,有饭吃,有东西学,彻底告别从前的生活,就像是重新投胎一样,而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你们的亲人,而且你们长大之后我也不保证会给你们在石州找营生,毕竟生意遍布大宁,以后把你们调到北方甚至京城也有可能,你们在石州无牵无挂,去更好的地方也是件好事。” 几乎一半的孩子都欢呼起来,他们年龄偏小而且已经在外流浪许久,已经彻底怕了在外流浪的日子,如今有了重新投胎的机会怎么会不高兴,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没有家也没有人管的野孩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是有两个已经十二三岁的孩子和混进来只想吃白饭和学技能的就不得不犹豫了,他们已经有了家族观念,出了这里也有可能生存下去,改名换姓这是背弃祖宗的决定,真的好比重新投胎,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要放弃自己之前的所有。 窦苗儿笑着说道:“你们自己先想想,明早我会过来让人记录下你们的新名字,然后去衙门统一上户籍。” 窦苗儿离开之后,一半的孩子在费尽心思要给自己改一个好名字,另外一半则是沉默不语,在思考着自己人生中的重大决定。 次日一早窦苗儿过来的时候,便有十个孩子要离开。 “夫人,谢谢您这几日的收留,但是我爷爷这一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前两年饥荒的时候全家人的口粮只给了我一个人,我不能背弃他们,所以……” 窦苗儿笑着说道:“我知道,我听说你在山里采药和那些大人采的一样多,我 相信你在外边也一样能活下去,至于你带来的那几个小家伙我们会照顾好。” 另外还有两个年纪稍大的也是差不多的理由离开,窦苗儿没有多做挽留,剩下那几个混进来的也是一样的说辞,但是窦苗儿一下子就戳破了他们的谎言。 “你们的父母知道这里是衙门的地方吗,编造事实是可以让你的家人进大牢打板子的知道吗?你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该不会以为本夫人真的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吧?” 到底是孩子,随便一吓就被诈了出来。 “夫人我们错了,我们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家中实在太穷了,我爹为送我去学堂读书,要把我姐姐送去做童养媳,我不想我姐姐去受罪,这才想偷偷混进来,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另外几个孩子也都开始说自己家里有多穷多惨,都是没有办法,可是实际上都不是吃不起饭的家庭,真的穷到想要卖儿卖女才能活的,那些孩子一个都没走,因为知道回去就会被卖到妓院或者是什么其它前路未知的地方。 “念你们初犯本夫人就不追究了,但是若有下次,两罪并罚。” 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一,看着小院子瞬间宽敞了不少。 而且窦苗儿说改名字也不是说说算了,而是真的改,她希望以后这个收容所走出去的人都是兄弟姐妹。 第734章 是柳大人! 整个南岭因为秦王一家的失踪而戒备森严,各个大小官员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都是全力以赴的寻找,而这些人里最真心的肯定是昆州知府。 从石州回去之后,已经又过了这么多天,其他的州还有不少的线索传过来呢,虽然好像都没什么用,但是柳庭恪一点儿信息都没有给他传过来,让他觉得柳庭恪是不是就是为了稳住自己。 而且他如今细细回想,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总觉得太巧了。 而且昆州知府得知,朝廷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不出十天就到了。这让他慌乱不已,他决定若是在钦差到达之前还没有头绪,就把柳庭恪推出去。 反正柳庭恪应该也没有什么证据将自己撇清,否则也不会跟自己说好话,他才不信柳庭恪真的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就算能撇清,但是这种事只要沾上一点 儿就别想好过。 昆州知府有些魔障了,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能拖下水一个是一个,他活不了,那大家就都别活。 就在这个时候,柳庭恪那边有消息传来,他们调查之后,发现以前曾经抢过他们的一伙儿流民就在一个月之前换地方了,还是往昆州方向,而且经过一路的查证,他们就是在秦王府上出事之前五天左右进了城,现在让昆州知府自己查看秦王出事前十日左右的进城记录,一定有线索。 昆州知府的理智瞬间清醒,如果能找到秦王,他还是想先找人的,毕竟有谁真想死呢? 他带着手下在进城记录一条一条去查,一条一条去核实,还真的查到十来个人户籍有问题,进城理由也是编造的。 昆州知府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顺着线索不分昼夜的查,只要是相关的百姓全都抓起来审,若是被发现说谎不光要严刑拷打,家人也全部都要连坐,在这样的恐吓之下没有人能抗住压力,连模糊的记忆甚至都清晰了不少,最后在钦差到达昆州的前一天,让他画出了嫌犯的画像。 这次来的钦差是周作儒的次子周弘彦,他亲自从京城过来查案,另一位则是顺德帝的心腹何威,足以见得周作儒和顺德帝对此事的重视。 昆州知府觉得自己的脑袋这次是真的掉到了裤腰带上,他不知道两位大人对目前的进度是否满意,他这颗脑袋到底是否能保住。 昆州知府将事发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自然还是突出他自己的动作真的不慢,只是一切太过突然,贼人有备而来,而秦王府又太过松懈,甚至每日去秦王府挑战的人那么多,连个像样的登记册都没有,让他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昆州知府说的是实话,但是也不敢说太多,毕竟撇的太多反而容易惹恼两位钦差,只能自认倒霉表忠心一定抓紧破案,只有天知道他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何威翻看了一遍到现在的卷宗,眉头紧紧皱起,然后说道:“陈大人处理上并无不妥,只是如今距离殿下失踪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人,现在已经确定歹人就是这几个人了对吗?他们可有传来消息提出什么要求?” 昆州知府落下汗来:“没……没有……” 周弘宣不耐烦的问道:“陈大人,是不确定就是这一伙儿人,还是不确定我看卷宗之上只写了这几人进城使用的户籍有问题,虽然秦王府的登记册多有遗漏,但是仅凭虚假户籍一事,如何能断定秦王三口是这几人所为?若不是的话岂不是浪费了太多时间?” 昆州知府立刻腿软跪下:“回两位大人,是柳大人!石州知府柳大人给下官提供的线索,让下官查他们!” 第735章 把人熬废 周弘彦看向何威,饶有意味的说道:“柳知府又是如何得知,何大人,您觉得呢?” “本官觉得甚好,柳知府尽心尽力协助破案,当奖。” 何威将周弘彦噎了回去,但是显然他没有放弃,他要亲自去石州,而这边追查的事情让何威盯着。 “周大人,只怕不妥,朝廷派你我二人前来为的就是互相督促,若是分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怕是难以说清。” “既然如此,那便要辛苦柳知府来一趟了,毕竟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柳庭恪接到消息立刻赶往昆州,而窦苗儿则是留下来坐镇。 如今秦王夫妻就在石州境内山中地牢里,好吃好喝,两个人甚至还胖了不少,因为没有阳光,也白了不少,一点儿都不像吃了苦的样子。 两个人从一开始的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到现在已经完全麻木了,他们两个之间也从一开始的相互鼓励到后来的互相责怪现在更是当做对方不存在。 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连送饭的人都是包裹的严严实实,放下就走,从来不会说一句话。 他们看不见阳光,照明的是远处一盏从来没有熄灭过的油灯,就连饭食都是吃光了就有人送上来,没有任何能够计算时间的方式。 其实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关了一年,但是最让人崩溃的事情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肉,但是不知道头上的刀要从哪里开始割。 秦王妃周雪芙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她已经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窦苗儿将世子身上的长命锁交给了窦方:“这两位可不能死,你觉得这一段时间,秦王怎么样?” “不堪大用,心志不坚。” 窦苗儿摇摇头:“心志不坚的人才更要提防,若是坚持不住疯了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又或者出去之后直接黑化……最终我们还是得将这个祖宗送回去,我们是要将人熬废,千万别过头。” “我知道,我有分寸。” 窦苗儿真的觉得每天都走在刀尖上,她敢肯定,顺德帝没有让柳庭恪将人玩废了。 顺德帝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待亲人尤甚,他虽然不打算让宁煦继承皇位,但还是想保他一世平安的,对待宁煦,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柳庭恪说着他只不过是以绝后患,只要宁煦还好好的,周作儒就后路,但是顺德帝舍不得宁煦的这条小命,他就只能让宁煦自己绝了这个心思。 窦方将世子的长命锁扔到周雪芙眼前,她疯了一样辨认,确认真的是她儿子的长命锁,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了。 “你们要什么,你们到底要什么,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窦方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多长时间,他们第一次听见除了彼此之外的人说话。 “我们要的……你们猜一猜,救你们的是周家还是皇帝?” 窦方意味不明的话语,让本来已经麻木绝望的两个人又升起万千思绪,在昏暗的地牢里,充斥着两个人的愤怒、恐惧、猜疑和绝望。 第736章 黄雀在后 柳庭恪急急忙忙到了昆州之后,周弘彦就问柳庭恪如何得知秦王是被那伙带人掳走,周弘彦的怀疑丝毫不加掩饰,他几乎已经将柳庭恪与秦王被掳一事相关写在了脸上。 柳庭恪说道:“下官并不知道,只是将得到的线索告知陈大人。” “哦?是吗?但是本官可是看见了不少其他州县送过来的线索,只有你只 送了一条线索,而且还有大量的信息指向,难道不是在引导陈大人在众多消息中选择你这一条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是协助破案,自然是要尽心尽力,我得到的线索当然不止一条,但是不加甄别反而让陈大人分神,下官是经过仔细查证后发现最可能有用的证据才交给陈大人,否则岂不是添乱?” “但是你可知陈大人在你的线索上投入了全部的人手,若是最后追查无果,你可知道自己耽误了营救秦王殿下的时机,这罪责你能承担得起吗?” “若是按周大人所言,我等官员查案只能一次性找对方向抓到真凶,否则便是耽误破案了?那我大宁的官员就算是人人皆神探也做不到,干脆取消科举,找神仙来破案吧。” “大胆!柳庭恪,你敢对钦差不敬,本官有陛下所赐令牌,今日就……” “周大人,您过了。” 何威在这个时候出声阻止,他就知道周弘彦要见柳庭恪没安什么好心,若不是南岭这不毛之地世族不屑,并没有拉拢,柳庭恪可能真会被世族逼的举步维艰。 “本官知道柳知府与太师府上有些渊源,但是当务之急是秦王一家,案子还没有破先排除异己,周大人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何威的话音刚落,周弘彦呛声道:“何大人慎言,柳庭恪不过是个知府,就算我排除异己,他也不够资格,本官知道何大人和柳知府关系匪浅,但是也不要袒护的太明显,你我可都是领了皇命在身上的。” “周大人知道你我皇命在身就好。” 虽然没有罚柳庭恪,但是周弘彦将柳庭恪留了下来,因为柳庭恪是大宁开国以来年龄最小的状元,算得上天纵英才,多个聪明人帮着破案总是没错的,而且眼下最重要的线索也是他提供的,留下来破案也合情合理。 何威也同意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秦王的事情大,借柳庭恪一阵确实说得过去,而且何威是知道内情的,若是柳庭恪不留下来,他联系柳庭恪还真是有点儿麻烦。 昆州知府急的火上房,但是只查到人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线索,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眼下走到了死胡同,周弘彦只能每天发脾气,但是也只是发脾气。 柳庭恪发现,周弘彦虽然看着很着急,来得也很快,但是实际上却好像并不着急,只是每日装样子罢了,而且他刻意给了何威与自己很多独处的机会。 虽然周弘彦的演技很好,但是还是骗不过柳庭恪这样的老狐狸。 “何大人,看来我们这位周大人可是一点儿也不蠢呢。” “就算他蠢他爹也不蠢,秦王殿下消失,谁得利呢?” 柳庭恪叹了一口气:“陛下重情义,所以他们是吃准了秦王没事,这是憋着要来一招黄雀在后。” “那他们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陛下原本是想将秦王殿下秘密接回京城,但是思虑再三,还是放在你这里合适,就算真的出了事,离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有余,远不如信鸽传信快,放在你这里才能让他们真正难以成事。” 柳庭恪:…… 第737章 天然的同盟 柳庭恪想了一会儿,他确实没有想到顺德帝的决定,这不太像是顺德帝的作风。 柳庭恪觉得顺德帝算是信任自己,但是绝对不会信任将亲王交给自己,他能感觉出来顺德帝对他有防备的姿态,这一世他以强势的姿态出现,而不是上一世那个可怜需要顺德帝去拯救的可怜人,所以他明白今生他们都不会有上一世那种坚不可摧的君臣之谊了。 他相信顺德帝是不会放心将秦王和世子放在他手里的,毕竟秦王是顺德帝是珍爱了十六年的儿子,更何况现在的秦王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完全站在了周家的阵营里,他选择了接受顺德帝的安排远离京城,而顺德帝也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被逼得那么紧,他现在有卢氏和武将的支持,还有商户作为钱袋子,他可以和周作儒分庭抗礼,他绝对不会置秦王的死活于不顾。 柳庭恪试探道的说道:“何大人可知道我这儿可都是是匪徒,匪徒对待人质的方式……” 何威点点头,“一将功成万骨枯,打胜仗也会有人牺牲。” 这更不像是顺德帝的作风了,他现在已经完全能确定,这根本不是顺德帝的作风。 “何大人,一直拘着秦王殿下,这不太好办,秦王殿下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生人了,如果更久,我担心……” 柳庭恪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何威点点头,他小声说道:“你多注意,人一旦脑子坏掉了,就容易想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柳庭恪看了一眼何威,但是何威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柳庭恪心里又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感受,看来陛下的心腹也不是完全听话呢。 似乎是看出柳庭恪心中所想,何威说道:“所谓心腹,就是比主人更知道他想要什么。” 柳庭恪点头:“何大人说的是,脑袋会骗自己,但是心不会骗自己。” 何威突然说道:“原本应该今年秋天与北戎通商,慕氏商会可是出了不少力,此次之后,慕氏就是真正的皇商了,和雅公子托我给你带的信。” 柳庭恪接过来,他没有问为什么何威已经到了几天,今天才给他,他心中清楚,当然是因为他们刚刚达成了合作。 虽然慕子钰相信他,但是何威却不能,所以才有了此番试探,如果柳庭恪拒绝,那么何威绝对不会拿出这封信。 不过柳庭恪没有想到,慕子钰竟然能拉拢到何威,可是又觉得情理之中,毕竟他可是慕子钰啊! 慕子钰的信很厚,信中讲了不少的事情,有目前的局势,也有家常,还有他的打算和计划。 柳庭恪想了许久,他才写下回信,也是厚厚的一封,何威接过之后,不由得感慨:“你们想说的话还真多。” 柳庭恪没有解释,而是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再等等吧,我不急着回去,看周弘彦什么时候真急。” “旁人都怕离开朝堂几日回去便再也没有了位置,但是何大人不管什么时候回去,陛下的身边都有您的位置。” 何威挑眉:“你信不过我,就像我也信不过你,你不用试探我,我早就想清楚了,我陪着陛下一起长大,我见过陛下所有窘迫、困顿、破碎甚至是阴狠的样子,我也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多年以后,陛下大权在握回想起从前的时候,我是什么呢?” 柳庭恪赞同:“应该说‘我们’,所以,最可能被舍弃的人是天然的同盟。” 何威笑着说道:“明日你回石州,周弘彦其实也盼着你回去。” 次日柳庭恪回了昆州,周弘彦自然是对于柳庭恪回石州表面上大发雷霆,但是何威也不理会他,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过去了,周弘彦觉得可能接下来该有消息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月过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真的有点儿急了。 第738章 赎金 而柳庭恪回到石州之后,就派出全部的人手,都去找秦王。 但是去哪里找,怎么找,完全没有指示,柳庭恪完全没说,毕竟他也不知道。 反正找到的人奖励一千两,而且升职。 可是大家都没什么兴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得是疯了才能掉到他们身上,所以大家每日就是闲逛,就当作是公费休息了。 而柳庭恪将逼反秦王的消息告诉窦苗儿的时候,窦苗儿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没发烧吧,你要把他搞黑化,然后再放回京城去,与我们为敌?” 柳庭恪点头:“秦王不能留,他活着变数太多了,但是他也不能死在别人手里,没人敢下手,所以只能陛下自己动手,除了谋反,陛下不会杀他。” 窦苗儿叹了一口气:“秦王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大出息的孩子罢了,如今已经跑到昆州,却还是逃不出京城。” 柳庭恪点头:“他没有错,错只错在生于帝王家,但是想想他人生的前十六年,在他人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他已经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窦苗儿不置可否,“反正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柳庭恪笑了笑:“本来就是这样,现在已经差不多了,秦王就要撑不住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放回去了。” “放回去之后不会第一件事就是咬我们一口吧?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会,他回京城之后才顾不上我们,他顺利回到京城还早着呢,等他能顺利走到人前,帝师大人他们那边也该动手了,到时候他才没有精力报复我们。” 周弘彦自然看出来柳庭恪做戏给他看,正当他要发作,准备亲自来石州的时候,“绑匪”却来了消息,昆州的城门被人射了一箭,还有一封信,只有几个字:秦王安好,七日内十万两黄金放在船上,在锦江顺流而下。 十万两黄金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对于周氏和皇室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可也不是拿不出来,可是只有七日时间,到哪里去找十万两黄金?也没有谁会出门带十万两黄金吧? 周弘彦身上还真的带了金票,但是只带了一万两金票,本以为已经不少了,谁知道绑匪竟然一开口就是十万两金票。 众人也想拿银子去骗绑匪,但谁也不敢开口,若是被绑匪发现撕票谁能负起责任? 昆州知府说道:“不如从各州衙门的金库先拿一下?” 昆州知府的话音一落,其他州的知府脸色立刻绿了,从金库拿?他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他以为谁都像他们昆州一样富裕吗? 昆州知府知道自己肯定得罪人,但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想找回秦王,抱住自己的脑袋再说。 而且他觉得那么大一艘船在江上顺流而下,只要他们将整条江都封住,顺藤摸瓜,贼人到时候不还是手到擒来,这十万两金子也还能拿回来,等金子拿回来再还就是了。 何威看向周弘彦:“周大人意下如何?” “何大人怎么看?” “本官觉得不可,挪用公款是死罪,秦王殿下被绑是私事,若是因为秦王殿下挪用公款,日后百姓需要赈灾又该如何?” “所以是让秦王殿下自生自灭?何大人,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陛下爱民如子,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儿子置万千百姓于不顾,这十万两金,您和我各出一半,写下欠条,回京之后还上如何?” 第739章 欠条 何威的提议自然是让各位知府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都是清水衙门,可不像昆州一样财大气粗,他们穷着呢。 周弘彦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到那时他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毕竟他也不能说“秦王是陛下的儿子,这个钱我们周氏不掏“。 昆州拿出了两万两黄金,今年的税还没有开始收,这些差不多是昆州衙门能拿出来最多的银子了。 各个知府不得已也都开始上报自己能拿出来多少。 昆州相邻的两个州稍微好一点儿的拿一万两,其次是三个八千两,然后就是五千两,最后剩下柳庭恪这个最偏远的地方,他只拿出来两千两。 “柳知府,石州只能拿出来两千两吗?听说你在石州搞了不少事儿,才有这么点儿钱吗?你该不会是不想救亲王殿下吧?” “周大人误会了,下官确实在石州做了不少事情,但是架不住石州外债太多,修筑城墙,修缮衙门和牢房,这都是在下官到任之前欠的账,连衙役们的工钱都已经欠了好几年,还完就一大半都没了,剩下的下官又建立收容所、书院,还在山脚建了许多房屋,下官确实赚了些银子,但是下官也花了不少,两千两黄金已经是下官能拿出来的极限了,不信大人可以查账,现在石州金库里的银子只够运转三个月,还希望大人能在三个月之内还钱。” 周弘彦吃饱了撑的去查他的账,而且他只是秦王失踪一事的钦差,他跑去查石州的账,摆明了给顺德帝小辫子抓。 但是还差九千两,大家都说没有钱了,现在就是有也不敢往外掏了,拿了就代表刚才没尽全力,反而落一身不是。 周弘彦见状从身上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金票,让人去钱庄兑换成黄金。 众人见周弘彦如此财大气粗,无不在心里震惊,竟然真的有人出门带这么多黄金,这就是世家底蕴啊! 柳庭恪见状,赶紧改口:“既然周大人这里有一万两,那下官便出一千两吧,这下倒是不急着还钱了。” 周弘彦 被气的不轻,但是何威已经在写欠条了,周弘彦看了柳庭恪一眼,也只好跟着先写欠条,不然搞得好像他要赖账一样。 欠条全部写完,何威突然说道:“此地离京城甚远,来往不便,尔等上交今年赋税之时将欠条一并附上,到了京城之后,我们自会补齐。” “何大人难道是怕我 赖账不成?” 确实,在场的哪一个敢跟周家要账?但是陛下敢,五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周家也得心疼一下。 既然定下,众人全都散去,都回去拿黄金,七日后在江边汇合。 而窦苗儿这边则是已经整装待发,这批黄金他们肯定是要留下的,柳庭恪本来不想让窦苗儿去,但是整个计划是窦苗儿想出来的,必须要水性好的人才能完成,他们手上可用的人太少了,水性好的就更少。 最后窦苗儿看了一下他们的水性,她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 “有没有定下哪条船?” “渠州衙门有三条大船,大船开动需要更多的人,而且若不是专门学过,根本不会操作,为了方便追踪,他们一定会选择大船,何大人会想办法让周弘彦选择我们想要的那一条。” 第740章 上船 柳庭恪提前两日到,何威与周弘彦用哪条船还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 三条船里有一条新船,造一条大船不便宜,他们两个默契的都不用这一条,万一有什么闪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大人,原本我说你做主,是你非要让我做主,我这才选定两日,你就又要换,难道你是信不过本官?” “何大人何出此言,只不过是本官刚刚得知,您选的那条船刚刚检查出船底漏了,一万两黄金不是小数,若是行到半途沉船事小,耽误营救秦王事大,您说呢?” 何威看了周弘彦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周大人说的对。” 周弘彦离开之后,柳庭恪问何威:“你说最后飘出去的是哪条?” “还是这一条。” 柳庭恪点头:“同感。” ……………………………………………………………………………… 转眼就是约定之日,所有的黄金都已经准备好,正在准备将全部的黄金都装到船上的时候,周弘彦突然说道:“本官觉得不然还是用那条船吧?” “周大人,这条船本官可是昨晚亲自带着人检查过的,完好无损,为何要更换?还是说周大人只是单纯的不信任本官?” “何大人多虑了,那条船本官已经让人修好了,本官觉得自己中途换船这种做法实在是欠妥,既然本官说了让何大人您做主就应该听您的,既然您原本心仪的就是那条船,我们就用那条船,特意让人连夜修好,向何大人表达歉意啊。” 何威冷着脸说道:“周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看来何大人不太接受本官的歉意,不过这次真的误会本官了。” 何威坚持不换回去,最后周弘彦拿出陛下的令牌:“何大人,本次案情,我为正,你为副,本官的歉意容不得你不接受,也许明日贼人就能尽数捉拿,殿下也能平安回来,你说呢?” 何威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把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周弘彦一个人,摆明了不沾边的态度。 柳庭恪看到船下水了之后缓慢的飘远,藏在袖子里的手也不自觉攥了起来。 就在何威昨天晚上亲自带人检查船只的时候,窦方和窦苗儿两个人混在队伍里,趁着他们与周弘彦安排的看守之人起争执的时候,趁乱藏进了这艘船的船舱底部。 但是柳庭恪不知道,船刚刚飘出去二里地,这两个人也终于从船舱底部爬了出来。 “周弘彦很谨慎,但还是不够谨慎。” 窦苗儿说道:“谨慎不谨慎的,戏做的蛮真的,他安排了那么多人手看守那条船,这条真是一个看守都不安排啊,只可惜他千防万防的何大人只是个看戏之人,倒是便宜了辛苦陪他演戏的我们。” 窦苗儿看见眼前的金山,突然有种一夜暴富的不真实感。 这可是十万两黄金,折成银子有一百万两那么多,她虽然觉得自己现在小有资产,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万两。 现在她面前的这些钱,能买下整个聚贤庄,而且还是高价收购。 两个人迅速从船上搜刮到几个麻袋,又将一些被褥也撕开包裹黄金,这些金砖一块块的搬累死他们也运不出去。 大约分装成十几袋之后,窦苗儿拿出自制的潜望镜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根据船速和时间推算了一下她们大概已经飘出了多远,再结合河道图判断她们此刻应该处于位置。 “准备一下,大概两刻钟之后,咱们就开始行动。” 第741章 沉船 下一段河道河面更宽,在岸上观测即使对于这么大的船只来说也看不真切,而水流速度比较缓慢,方便他们行动。 两个人掏出干粮吃了起来,然后将所有的黄金都运到船舱底部,窦苗儿做完这一切已经满头大汗,窦方却面不改色,他掏出匕首,在船底画出一个可供一人跳下去的圈,然后用刀尖沿着边缘一点点扎下去,削铁如泥的匕首此刻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锋利。 “这船底有多厚?” “约一尺。” 窦苗儿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厚,她看了一眼窦方的匕首:“这把刀也就不到四寸吧?看来是个大工程,你自己太慢了,还是我和你一起来吧。” 两个人沿着边缘将木头一层层的削掉,整整削了一刻钟,在离穿透船底只有半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然后又拆了好些木板备下。 窦苗儿再次拿出潜望镜,默默计算着距离,终于驶入了预定河道。 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保证自己还能找到这个位置。 船只慢慢向前,直到她看到自远方的靠东面的城楼和靠近西面的观景台,两个建筑与自己此刻正好形成一个90°的夹角,而另一侧的石碑正好与观景台在一条直线上。 “就是这里!” 窦方将匕首猛地扎向船底,沿着边缘用力划开,大量河水瞬间涌入,但是窦方迅速将十几袋金子都扔了下去,随后两个人拿出事先从别处拆下来的木板去堵这个洞,他们需要让船走得更远再沉,否则很容易就能计算出他们动手的地点。 两个人用上了所有能用的东西,两个人死死的按住已经被堆成山的的洞口,水还是不断涌进来,不过速度慢多了。 窦苗儿说道:“还好船够大,按照现在进水的速度,估计这船还能坚持三四个时辰。” “足够了,估计再有两个多时辰,就该到地方了。” 两个人坐在堆成小山一样的杂物上,浑身湿透,水从下方不断涌进来,船底已经积水一寸厚了。 窦苗儿问道:“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窦方点了点头:“当初只想带着小小活下去,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儿时的一切恍如隔世,遇见您和公子,仿佛让我们重新投胎了一回。” “可担心小小?” 窦方点头:“我对她永远放不下心,小时候她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除了我自己,将她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但是我知道她长大了总要嫁人的,我不可能将她拘在身边一辈子,日子总要她自己过,姜大夫很好,您不会将她随便许人。”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船舱的水已经快一半了,船愈发的颠簸起来,应该已经到水流湍急的地方。 这段河道的水最深,他们准备将船沉在这里。 窦苗在动手之前突然说道:“窦方,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你要看好柳庭恪。” 窦方摇摇头:“属下不敢,这世上能降得住公子的也只有您一个,您放心,我和公子都不会让您有事的。” 说完就拿开所有的东西,水大量的灌进来,原本进水速度慢还不觉得,如今那些在岸上暗中观测的人看见船吃水越来越深也发觉了事情不对。 周弘彦和何威自己也是跟着船一路下来,此时周弘彦第一反应就是何威动的手脚,但是他也实在没有什么证据。 “两位大人,可要前去查看?” 周弘彦看向何威 ,何威说道:“周大人是正,本官为副,周大人定夺,反正本官说了也不算。” 第742章 由你将功补过 眼看着船下沉的越来越快,周弘彦赶紧说道:“去看看!” 但是都只是在岸上跟着船跑,哪里有小船能过去? 而且此地水流湍急,想要横着游过去还不把人累死? 而此时窦苗儿和窦方早就已经顺着水流到了下游,尽管如此两个人仍然不敢露头,拿出事先早就藏在衣服里的芦苇杆一路向下游,直到两刻钟之后,两个人游进了一条小支流,又继续游了三里地,才敢从水里探出头来。 放眼望去,四周全都是农田,长势大好。 窦苗儿说道:“难怪说昆州是南岭粮仓,你看看这庄稼,就眼前我们看到的这些就能比肩整个石州三的产量了。” 窦方说道:“昆州土地肥沃,还能引河水灌溉,粮食自然长得好,不过等我们的田开荒完成,石州也会有粮食,我们开出来的田都是黑土地,只要细心养护,我们也能建起自己的粮仓。” 两个人上了岸,窦苗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此处不宜生火,两个人迅速离开,找到了一座小土地庙,两个人轮流放哨烤干衣裳,然后悄悄返回了石州。 而此时的周弘彦是真的要疯了,那可是整整十万两黄金,说没就没了? 已经在这里打捞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捞上来,等到打捞船过来的时候,装着黄金的船早就沉底了。 尽管周弘彦不放弃打捞,但是他心里也知道不可能捞上来,记载此处水深有十几丈,但是水性最好的渔民能到达的最深也不过四五丈的深度。 最要紧的是那不是黄金,是秦王宁煦的命啊! 周弘彦问罪昆州知府,这艘船一定是质量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沉了呢? 昆州知府真是欲哭无泪,自己的脑袋现在已经不是在裤腰带上了,而是已经垂到脚面上了。 “回禀大人,这艘船本身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这艘船平日里开动需要二十多名将士,可容纳船员二百五十人,但是若无人控制,这样的大船卷到暗流里也是无法脱身,那一段河道水流湍急,暗流丛生,平日里都很少有船只靠近,沉船实属意外,大人明鉴啊!” 周弘彦看向何威:“何大人怎么看?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秦王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何威说道:“事已至此,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当务之急,是赶紧再筹十万两,既然绑匪要钱,只要我们钱拿够了,秦王殿下应当就能平安。” 在场众人脸都绿了,再来十万两?真当他们是金库了?已经倾家荡产了,多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周弘彦知道何威说得有道理,但是再来十万两黄金,周家也肉疼得紧,恐怕得节衣缩食好几年。 他看向昆州知府:“本次事故,昆州知府办事不力,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就由你将功补过,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若是在三日内没有筹到,你的九族就跟着你一起上断头台吧!” 昆州知府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如此跟直接诛九族有什么区别?三日后,也还是要诛九族的。 他万分后悔,就应该在秦王出事的时候就自杀谢罪,还能保全家人,他就不该折腾这么久,这下连家人也保不住了。 第743章 调虎离山 昆州知府万念俱灰,眼看他要发疯,柳庭恪走上前来搀起他,淡淡说道:“再有十万两黄金又如何,谁又能保证到此处不会再次沉船?而且既然将黄金放在船上,匪徒也不会乖乖来自投罗网,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在青天白日之下拿不到金子吗?” 周弘彦说道:“柳知府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想不通其中缘由罢了。” 何威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就在回去的半路上,一行人收到了消息,昆州的钱庄被抢了。 柳庭恪说道:“原来如此,这样就说的通了。” 周弘彦狠狠地瞪了柳庭恪一眼,柳庭恪不再言语。 但是周弘彦这股火气还真没处发,他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手,昆州城里只有一些衙役和守城的士兵,能主事的知府和通判跟着他走了,倒是留了一个主簿,但是那钱庄离衙门还不近,瞪主簿带着衙役赶到的时候,歹人已经得手走了。 不过倒是留下一封书信,表示他们还是喜欢自己抢来的东西,但是孩子就不要了,养起来麻烦,。 孩子? 周弘彦立刻抓到了重点,“孩子在哪里?” 但是在钱庄并没有发现什么孩子,昆州知府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生机,立刻让所有人手去找孩子,但是搜了一天一夜,几乎将这个昆州城翻过来,也没有找到多出来的孩子。 直到天色大亮,接到了云州的飞鸽传书,说是昨晚不知道谁将一个孩子放在了衙门后门,看着孩子的衣着,与世子很是相像。 周弘彦一听,当即亲自赶往云州,其它人也都各自回家了。 柳庭恪快马加鞭赶回石州,亲眼看到一艘战船沉没,他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相信她。 还好,他回府之时,窦苗儿完好无缺的出来迎接他,他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看你满头的汗,赶得这么急做什么?晚回来一两日也不是石州就没了。” “别人家的夫人都是嫌夫君在外不归家,你可倒好,我这么急还不是急着见你?你是有多嫌我?” 说着话柳庭恪就拉着窦苗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进了卧房,一路上惹得下人们全都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 卧房门被重重的关上,柳庭恪就开始扒她的衣裳。 窦苗儿原本被他猴急的拉到屋子里还有些生气,这让下人以后怎么看她?还有点儿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看见柳庭恪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这可不像他。 “你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有人给你下药了?” 柳庭恪没搭话,而是将她前前后后全都看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受伤才抱着她说道:“我真的很后悔不该让你去,船沉下去的时候,我好害怕你跟着出事,万一你们没来得及动手,或者是离开途中遇到暗流,我不敢想。” “不相信我的实力,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突然,窦苗儿觉得有些不对,“我一丝不挂,你倒是捂的严实!” 说着就开始穿衣服,柳庭恪说道:“脱都脱了,不如……” “不如你先睡一觉,然后洗个澡,一身尘土和臭汗,也就我不嫌弃你还让你抱。” 柳庭恪闻了闻自己,是有点儿馊,但是他发誓,真的只有一点儿。 第744章 秦王死了? 继世子被发现之后,次日秦王妃也出现在云州,只剩下秦王,但是劫匪却迟迟没有动静了。 世子还小,连话都说不清楚,周弘彦想从秦王妃嘴里得到一些线索,但是秦王妃也什么有用的都说不出来。 “芙儿,你再好好想想。” “二哥,我真的能说的都说了,自从被掳,我一睁开眼睛就是被囚禁在地牢中,连外界到了何年何月何日都不知道,一度活不下去,要不是因为放不下昶儿我早就一头撞死了,而且他们并不想去伤害殿下,若是要伤害殿下早就动手了,南岭这么大,你要找自己找吧,我要带着昶儿尽快回京。” 周弘彦看见周雪芙这副不耐烦的模样,不由得动了几分火气:“芙儿,你难道不知道殿下对周家的重要性吗?” “我知道,但是我知道又如何?我能说的都说了,找不到是你自己的事情,而且就算找到了能怎么样,你觉得他是能成事,还是能铁了心和周家一条心?当初爹为我们定下婚事之时,姑姑还是风光的太子妃,他看着也是少年英才,可是遇上了大事,便是一副扶不上墙的样子,找到他又能做什么?左右陛下没有旁的子嗣,有昶儿在也是一样的。” 看着冷漠的妹妹,周弘彦不震惊是假的。 “那怎么能一样,昶儿才多大?届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天下皆知,江山不稳,诗书之上周氏百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你这是下下策,你和秦王殿下怎么了?不是在王府的时候还好好的……” “没什么,只是看透了,二哥你到底回不回京?三日后我就要带着昶儿启程回京。” 周弘彦不会明白周雪芙的绝望。 她在如花的年纪嫁给了不爱自己的宁煦,原本以为就算没有爱也会母仪天下,但是一夕之间,又跟着他被驱逐出京,可两人在困境中感情加深,她又以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在昆州待了一段时日宁煦彻底破罐子破摔,开始吃喝玩乐麻痹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家中一个小妾没有看似是给她体面,但是养的舞女又实实在在的打了她的脸。 周雪芙从小被就教导自己以后会是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到了兑现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看着宁煦的无能狂怒,看着他惶恐不安,又看着他日渐麻木,绝望无助,被像是猪狗一样圈养的日子里,他甚至没有和自己一样绝食赴死的勇气。 周雪芙心中的幻想和希望被一天天磨灭,她知道自己永远不能依靠宁煦,但是也永远不能摆脱秦王妃的名分。 她现在只想回京,只有娘家才是自己的依靠,她有儿子,这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机会。 周雪芙能走,周弘彦却不能,他留下来寻找宁煦,终于在几日后有渔民在江面发现一艘小船,船里有一具死尸。 尸首已经腐烂,脸虽然不能说面目全非,但是也已经肿胀变形,依稀可以辨认,但是结合衣着打扮和身高体态来看,应该是宁煦无疑,尤其是宁煦小时候不慎摔断过胳膊,这具尸骨上也有伤痕。 周弘彦让人反复查验,都找不出这尸体不是宁煦的证据。 他也开始怀疑,这具尸首难道真的是宁煦? 他原本有十成的把握是顺德帝的自导自演,但是如果宁煦死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尸首的怀里,还有一封信,是劫匪的道歉信:秦王之死实属意外,我等只谋财,不曾想害命,此乃无心之过,未索之赎金就此作罢,特此送回秦王尸身,以表歉意,山高路远,不复相逢。 周弘彦气得不轻,但是现在的情势容不得他再继续待下去,当务之急是带着这具尸骨回京。 第745章 想死,不敢死 一同回京的还有昆州知府,他战战兢兢,得知秦王死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麻了。 “陛下不是不分是非之人,您的努力何大人都看在眼里,秦王行事莽撞,让人钻了空子,与大人无甚关系,从前您衷心耿耿,奈何陛下不知,此次进京,可是您的好机会。” 柳庭恪在他身边小声说完就走了,昆州知府如何不知自己不过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罢了,但是他哪里有什么办法? 他能做到昆州知府的肥差,自然背后也是有人的,但是王家覆灭之后,他对周家的示好还没有得到肯定回应就出了这档子事情,他原本只是想着圆满解决,保住一条命就回乡,但是现在明显不能不能解决。 可是投靠陛下…… 秦王再怎么说也是陛下亲生的儿子,他真的不确定柳庭恪说得有几分真假。 但是又转念一想,上头的神仙也就那么几位,他前一阵子实在被吓昏了头,没往别处想过,今日柳庭恪一说,他也想到了某种不可能的可能,他觉得,自己未尝不可一试。 京城来人全部离京,而窦方也告知了还在地牢里的秦王宁煦。 宁煦像是一个木头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窦方平静的陈述完,将食物放下就准备离开,突然宁煦开口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你是父皇的人,是吗?” “殿下为何会这样想?” 宁煦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流泪,“我收到了舅舅的来信,我没有想回京,他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窦方整个人都隐没在黑袍中,淡淡的说道:“殿下多虑了。” “我想错了吗?除了父皇,还有谁会舍不得杀我?如果不是你不是父皇的人,那你就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快杀了我!” 窦方没有理会,留下宁煦一个人发疯。 如今的宁煦真的是孤家寡人,周雪芙带着孩子毫不留恋的回京,前来找他的钦差带着他的“尸体”回去,相信再过不久,他的死讯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他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 如果最后顺德帝赢了,他可能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但是重回人间的他还剩下什么? 如果顺德帝败了,届时恐怕他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 他是真的想死,但是他不敢自己动手。 柳庭恪根本不怕宁煦寻死,因为他知道宁煦不敢。 宁煦在前太子妃死后,被顺德帝记在死去妃嫔名下,剥夺嫡出身份的时候他没有死。 在周雪芙生下孩子之后,顺德帝依然赶他出京,而周作儒对他大失所望的时候他也没死。 甚至在窦方告诉他,他已经被“死亡”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死。 宁煦遇事承受能力不高,而且胆子也不大,敌军杀至阵前他能束手就擒,但是让他自我了断,难于登天。 事实正如柳庭恪所料,宁煦有了想死的心,但是却没有胆子实施。 绝食到一半,窦方让人去灌,他也就象征性的挣扎着吞下去,至于他四周坚硬的墙面,他是从来没想过去撞的。 折腾了几天,宁煦老实了,又过了几日,窦方告诉他,秦王的死讯已经传遍天下。 其实并没有,京城路途遥远,周弘彦应该还没有到京城。 但是宁煦不见日月,并不知道外界过去了多久,他在地牢之中度日如年,很轻易就相信了。 “殿下再忍耐些时日,等再过一段日子,您若是想出去,便放您出去。” 与此同时,柳庭恪飞鸽传书,将宁煦几番寻死被阻拦的事情告知了顺德帝。 第746章 接回京来吧 顺德帝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找何威,问宁煦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是却回过神来,何威还在回京的路上,估摸着再有几天也该回来了,顺德帝本来想要等到何威回来之后再做定夺,但是夜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邵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太医说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公主,虽然旁人看来有些可惜,但是邵桐自己倒是很开心,她知道顺德帝还不想这么快有一个儿子,上一个儿子还没有安置好呢。 邵桐与前太子妃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将顺德帝当成自己的靠山,而不是自己的娘家,并且让顺德帝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 “陛下可是有心事?” “吵醒你了?” 邵桐摇摇头:“如今臣妾怎么睡都是睡不安稳,倒不是陛下吵醒了我,不过陛下既然醒着,不如跟臣妾一起吃点儿东西,突然觉着有些饿了。” 宫人拿来两碗燕窝,两人也没有下床,就坐在床上吃了,顺德帝只吃了两口,剩下的都让邵桐吃了。 “臣妾如今这样能吃,万一以后小公主是个小胖子可怎么办啊?” “就算是胖了些,模样随你,也定然是个美人儿。” “人都说女儿像爹呢!” 顺德帝摸了摸自己的脸:“那还是吃的少些吧,朕的样貌若是吃胖些,就不好看了。” 邵桐“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真是少见陛下也有这样可爱的时候。” 顺德帝被她的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吃饱了,还不睡觉?” 邵桐不再继续打趣他,而是轻声问道:“我听说周大人传回来的消息了,陛下可是在想这件事?” 顺德帝“嗯”了一声没有多说,邵桐并不知道这件事,顺德帝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臣妾知道您担心,但是人不是还没有回到京城呢吗,万一不是呢?退一步讲,就算真是……但是世子好好的回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当初您让秦王去昆州,也是为了他好,意料之外的事情,谁能预料到呢?” 顺德帝问道:“你说,是做一个好皇帝重要,还是做一个好父亲重要?”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都如自己所愿?您问臣妾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您是个好皇帝,更是一个好父亲,您也只是肉体凡胎,护不住所有人,哪怕事情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您本心是好的,臣妾知道。” 顺德帝摸着她的肚子说道:“与北戎的通商并不顺利,北戎那边有意联姻来缓和,这件事还没有搬上台面,不过也该快了。” 邵桐惊讶:“刚才陛下说的是福安吗?” 顺德帝没有回答,不止是福安,还有宁煦,他至今出世的只有一儿一女,难道都要断送在自己的手里吗? 顺德帝曾经想做一个像先帝一样英明的君主、慈爱的父亲,但是如今他才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具体含义。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保住福安,也不知道宁煦会不会真的哪天没看住真的死了。 他轻轻的抚摸着邵桐的肚子,邵桐“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有什么好缓和的?不服打就是了,联姻能缓和多久?要是什么都能靠联姻解决,直接多生几个公主就是了,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兵干什么?” 顺德帝吓了一跳:“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们大宁自家的事情关起门来吃亏也就吃了,但是牵扯上北戎可不能弱了气势,今天要个公主给了,明天要个皇妃您给不给?后天要座城池您给不给,大后天要个皇位您给不给?” 顺德帝背过身去:“睡觉睡觉睡觉,从前还觉得你温柔善解人意,最近真是越发的像个母老虎了。” “臣妾不管,福安是必定不许去和亲的。” 顺德帝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睡觉!” 顺德帝看着邵桐睡着安静甜美的模样,又想起刚才那张牙舞爪的架势,不由得笑出声来,罢了罢了,还是将宁煦接回京来吧,邵桐对福安尚且如此,他毕竟是宁煦的亲爹。 第747章 舍不得 柳庭恪收到顺德帝的飞鸽传书之时,周弘彦也带着宁煦的“尸首”回到了京城。 秦王身死,贼人却没有捉拿到,这个消息震惊朝野,当尸首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所有都不敢相信,秦王真的死了? 周作儒和顺德帝全都走上前去亲自验尸,但是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就算一路上用了大量的冰块,但是经过一个多月,尸体在就已经腐败不堪,只一眼,顺德帝就吓得面色发白,不住的干呕。 周作儒倒是好了不少,但是也是眉头紧锁,面对着一堆已经分辨不出的烂肉,他绝对是分辨不出的。 顺德帝赶紧让仵作上来验尸,仔细记下特折,经过仵作查验,外形特征上与宁煦基本一致,不等第二步查验,顺德帝就因为伤心过度,顿时头晕目眩,也没有下定结论,就身体不适回后宫去了。 众人看着这具尸首,纷纷看向了周作儒。 “太师大人,您看……这……” 周作儒淡淡的说到:“先放着吧,秦王是老夫从小看到大的,老夫觉得这无名尸首不是煦儿,具体还要等仔细查验之后陛下再做定夺。” 周作儒离开,周弘彦将人又拿冰块冰了起来,由何威接手运到了兵马司交给平王看管。 顺德帝回到后宫之后,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正在思考下一步对策,邵桐就来了。 邵桐的这一胎怀的不安稳,太医不让她多走动,这一下把顺德帝惊着了:“你怎么过来了?” “臣妾担心陛下,不看看不放心,可真是秦王?” 顺德帝摇摇头:“早已看不出模样。” 邵桐看顺德帝并没有宫人说的那么严重,也放下心来,然后安慰了几句就回宫去了,她心中也有了盘算,他晕的这么及时怕不是在躲着滴血验亲。 如果顺德帝真是在躲,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顺德帝知道尸首根本不是宁煦。 邵桐喜想通之后,心思便活络起来,若是顺德帝想坐实宁煦已死,滴血验亲也不是不能做手脚,看来是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彻底放弃宁煦。 邵桐是知道与北戎是迟早要有一仗打的,邵世忠与她说过,若是不真的打起来,武将永无出头之日,顺德帝也不会拿到真正的实权,所以知道顺德帝大概率不会答应和亲的,这才是她昨晚敢于那样和顺德帝说的原因。 但是凡事有利有弊,打仗的时候顺德帝想浑水摸鱼拔除世家,世家也能浑水摸鱼直接换了皇帝。 宁煦就是最好的傀儡,毕竟安王和平王都是和顺德帝一条心的。 若是没了宁煦,再将小世子抓在手里,顺德帝的安全性要提高不少,再这种情况下周作儒要动手,必须有周家覆灭的觉悟,只要动手必定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到时人人得而诛之,只要灭了周家就是为皇帝报仇的大功臣,届时坐天下才是名正言顺。 周作儒才不会像给别人做嫁衣。 没了宁煦,就是釜底抽薪,顺德帝确实不傻,只是不够狠。 邵桐心里清楚,顺德帝什么都明白,只是还舍不得放弃宁煦。 第748章 我会活着回京吗? 顺德帝准备让宁煦“死掉”的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实行,但是他又不想将宁煦就这样放出来,不然岂不是白折腾? 所以他躲了,他要让宁煦成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桩悬案,直到尘埃落定。 顺德帝一连三日没有上朝,终于在大臣们要前去探病的时候上朝了,面对宁煦的问题,顺德帝召来仵作,仵作拿出了这三日来的验尸结果,最终得出结论,虽然十分相似,但并不是宁煦。 宁煦从小锻炼骑射,锦衣玉食,但是这具尸骨脊背有些弯曲,右肩膀比左肩膀的骨头更加坚硬致密一些,倒像是生前经常用右肩膀扛重物,而且这具尸骨虽然已经高度腐烂,但是肺部腐烂的尤其严重,不排除是故意为之,这具尸骨很有可能患有肺痨。 这样的结论就几乎是定下宁煦还活着了。 顺德帝也顺势让人将尸骨下葬,再大力搜寻宁煦,既然贼人如此作为,想必宁煦定然还有用,让周弘彦和何威继续找人。 周作儒听言,随即附和“陛下英明”,对于顺德帝的做法,周作儒在庆幸他准备的反驳手段都用不上之余,对顺德帝的做法也是有些不屑。 在他看来,成大事者最忌讳感情用事,恰恰顺德帝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站在周作儒对面的人很多,他们选择了支持顺德帝,但是若是顺德帝自己不中用,哪怕支持他的人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在下朝之前,顺德帝让周雪芙带着世子回宫住,总是住在娘家不像话,而且宫里防卫严密,防止歹人加害。 对于这个要求周作儒当然第一时间就反对,宫里只有一位妃嫔还在孕中不能侍寝,周雪芙住宫里于理不合,毕竟好说不好听,皇家更应该谨言慎行,住太师府既然不合适,那就让顺德帝赏座宅子做秦王府就是了,至于防卫……京中不比昆州,那么多兵还能护不住两个人吗? 顺德帝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赏了王府,让周雪芙三日内就搬过去,其中伺候的下人和守卫全由宫里安排。 而此时柳庭恪也收到了顺德帝的指示,他对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现在的顺德帝不像上一世那样艰难,宁煦也没有像上一世那样伤透他的心,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柳庭恪这次决定亲自去告诉宁煦这个好消息。 他整个人都罩在斗篷里,但是依然挺拔,可宁煦已经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时而疯癫时而安静。 柳庭恪压低声音:“我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殿下您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宁煦没有动静,柳庭恪接着说道:“此一别,怕是再无缘与殿下相见,殿下可有什么想问的,我必将知无不言。” 宁煦终于睁开眼睛:“现在是哪年,几月几日。” “六月初九,才过了不到三个月罢了。” 宁煦愣了一下,才不到三个月吗?他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年…… 回过神来,他接着问道:“是送我回京吗?” “是。” “你是舅舅的人还是父皇的人。” 柳庭恪顿了一下:“我说了,殿下真的信吗?其实无论我怎么回答,您心里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您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相信。” 宁煦闭上眼睛不说话,柳庭恪转身离开的时候,宁煦突然问道:“我会活着到京城吗?” 柳庭恪没有回答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不等宁煦的情绪崩塌,一阵迷烟飘过来,他就晕了过去…… 第749章 重见天日 宁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在马车上,不知道要去到哪里,他想起身向外看看,但是没有一丝力气。 过了许久,听见有官兵盘问,只听见外边有人回答“我家公子病重,要前往京城求医去。” 宁煦的心放下许多,最起码真的是回京的路。 晚上一行人住的是比较好的客栈,但是宁煦还是没有力气,浑身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而且路上马车跑得很快,颠得他浑身酸痛。 可是这护送他的人并不在意,他们只是要将他送到而已。 马车跑了十几天,将宁煦交到另一伙人手上,护送的这几个人就都快马离开了。 窦苗儿问柳庭恪:“人交到陛下手里之后,秦王还能跑?” “秦王自己不能跑,但是周家会帮他跑,我们护送的这一路,怕是已经引起注意了,这些线索应该够周作儒拦下他。” “万一秦王真的被周作儒拦下,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迁怒于你。” “可能会吧,但是无妨,毕竟人是在他自己手里丢的,又不是在我手里丢的。” 正如柳庭恪所想,周作儒已经察觉,反正现在周弘彦与何威正在大张旗鼓的找秦王,不管是不是,找一找总是没错的。 周作儒派出心腹去追踪那个“要来京城求医的公子”,但是后来突然失去了消息。 周作儒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那一定是秦王,他现在找不到,大概是已经到了陛下的人手里。 周作儒知道顺德帝应该不会让宁煦进京,那无异于将宁煦送给他,他会将宁煦藏起来,但是藏在哪里呢? 周作儒想了很久,何威现在和周弘彦在明面上找人,顺德帝还能用谁呢? 还有谁是让他完全信任的呢? 他知道先帝手里有一支非常神秘的力量,没人知道来历,但是知道他们会替皇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天下之下,藏个人容易,找人如大海捞针。 然而,有方向总比没有方向要好,周作儒锁定了线索突然断掉的地方,命人向四周扩散,仔细搜查,果不其然有所发现。 前几日有一队运粮食的镖车经过,听他们住的客栈小二说,他们的马车不让店里的人喂,甚至不让别人靠近,说是从马还没驯好,性子火爆,怕伤到人,而且看那马很不错,用来拉货有些可惜了。 周作儒立刻派人去追踪,找到踪迹之后,周作儒先是按兵不动,随后直接派出上百人伪装成一伙流民哄抢粮食。 那些镖师个个身手不凡,市面上应该很难找到实力这么强的镖局。 但是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仅仅有周作儒的人,还有看粮食被哄抢也来浑水摸鱼的老百姓,常年根本控制不住,粮车直接被掀翻,露出里面的暗格来。 而且里面还有敲木板的声音,明显是有活物在里边。 见大势已去,那些镖师便迅速撤退,“流民”将暗格打开,露出奄奄一息的宁煦。 “我乃当今秦王,速速叫你们这地界的官员过来,本王…本王重重有赏…” 第750章 终究留不住 找到秦王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就到了京城,顺德帝内心十分郁闷,但是面上还是很高兴的,如今算是弄巧成拙了。 他没有想到在柳庭恪手里那么久都没有被找到,结果刚交到他的手上就飞了。 一边觉得自己手下人办事不力,一边又后悔心软,如今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既然人已经找到,当务之急还是找把人接回来,周弘彦和何威二人亲自前去接应。 宁煦回京之后,因为没有见过贼人,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所以此事就此成为一桩悬案,画上句号。 本来以为小命不保的昆州知府只是罚了一年俸禄就让他回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实还在,甚至帽子都还在。 但是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这一局他看不懂谁输谁赢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昆州一定是待不下去了,顺德帝应该会给他换个地方。 也不知道自己站陛下是对还是错,他也是没有办法,周作儒完全不想大力捞他的样子,而且他的脑袋就是顺德帝一句话的事情,这个时候不站队更待何时啊? 没想到顺德帝还真的不嫌他官小。 而宁煦回来以后,住进了新修缮王府中,说是受了惊吓,不宜见客,除了太医,谁都没见,只说好些再进宫谢恩。 而顺德帝也没问何时能好,只让他先好生休息,等宁煦觉得好了一些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他坐在马车里,入宫之后也是全程乘坐步辇,不知道顺德帝心里如何想,面上都是真的很心疼他这一遭受的苦。 到了御书房,顺德帝见眼睛上还系了黑色布条,皱眉说道:“怎么会伤了眼睛?” “只是之前几个月都在地牢中不见阳光,乍一见光不适,适应几天便无碍,父皇不必担忧。” “你对本次事件怎么看?” 宁煦摇头:“毫无头绪,不过也算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过去是儿臣软弱,意志不坚定,无法替父皇分忧反而叫父皇费心,如今才惊觉已为人父,就算不能替父皇分忧,也该时时勤勉,常常自省,万不该沉迷于玩乐,给贼人可乘之机。” “你有如今的成长也算是好事,因祸得福了吧,见你没事朕便放心了,你先回去养着,改日带昶儿进宫来玩儿。” 宁煦退下,顺德帝见到宁煦如今没有惊惧恐慌,更没有自暴自弃,仿佛是成长沉稳了许多,但是他知道,这个儿子终究还是留不住了…… 既然秦王的事情已经解决,眼下最要紧的,是秋收征收赋税的事情,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柳庭恪如今是一点儿也不慌,石州虽然粮食不多,但是金银如今不少,而且在周弘彦他们走了之后,窦苗儿和柳庭恪已经借着商队的名头,偷偷派人将沉下去的黄金打捞上来了。 这十万两本就是奔着坑周家去的,顺德帝的五万两他自然不敢吞,但是坑周家这么大一笔钱,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一万两不过分吧? 若是可以,柳庭恪是真想都留下来。 他发现他不是对金银不太在意,他只是对小数目的金银不太在意,十万两黄金啊,摆在面前很难不心动。 但是他不能动,如今他远在石州,若是手里还有这么多银钱,顺德帝怎么能放心? 所以也只能想想,还是得还给顺德帝。 第751章 中秋之后 石州的赋税收的还算顺利,对比往年,今年不光天公作美收成好,而且靠着进山采药,也都赚了不少,最起码和每年食不果腹相比,今年的日子感觉有奔头了。 他们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柳庭恪带来的改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人生有了指望,第一次对未来有了盼望,对这个过于年轻的知府大人心服口服,所以石州的赋税收的特别快,能交的几乎全都交了,极少撒泼耍赖寻死觅活哭穷不交的。 郑显都说,干了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收过粮。 “穷山恶水出刁民,若是不穷了,民自然就不刁了。” 郑显连连称是:“大人言之有理,这还真是多亏了大人您治理有方啊,只有您把石州这潭死水给盘活了!” “并非我一人之功,郡守大人支持也是必不可少,待秋收一过,便挑选一些石州特产送与郡守大人。” 秋收之事柳庭恪几乎没怎么管,全权交给郑显去做了,毕竟也没什么大困难,郑显处理起来已经绰绰有余。 他如今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窦方带人往山里探过,按照此前的记载,并没有发现人,只找到了一些荒废的房屋,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巫族人数不多,但是也并不算少,全都不见了? 他不想被惠空老和尚牵着鼻子走。 柳庭恪正在思索之际,窦苗儿突然拍了他一下:“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没什么,不是说去收容所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去批了银两,剩下的便让郑夫人和李夫人去操办了,你可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来府上送菜的哑巴?” “嗯?” 窦苗儿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根本没当回事,我派人去探查之后,发现那哑巴的家在极为偏僻的村子,他几乎一个多月才回去一趟送些银两,而且他们村子里的人几乎一大半的人都有问题,有的是哑巴,有的是聋子,还有的是瞎子。”。 柳庭恪来了兴趣,“那么多?” 窦苗儿点头:“对,虽然那小村子人不多,只有百十来人,但是那里离最近的村落也有一百多里地,很少与外人往来。”。 “这倒是有趣,待我让人去翻一翻户籍和县志。” 这件事窦苗儿交代给他就不打算再管了,而是问道:“算算时间素王应该到京城了吧? 看他的样子实在是难成大事,你觉得能顺利吗?”。 ”原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大事,只要他肯配合就够了,如果和雅兄那边顺利的话,估计中秋之后,北戎就该来人了,到时候才是重头戏。” “慕大哥?” 柳庭恪微微点头:“眼下虽然正在边境打算正式通商,但是此前也有不少商队来往北戎与大宁,如意楼此前在暗中便一直有这样一支的商队,而且一直在和雅兄手里,如今与北戎的各个贵族都有往来,获取了不少的消息。” 窦苗儿看向柳庭恪,“是不是也能放出不少消息,甚至是引导北戎贵族,做出什么决定?” 柳庭恪点头:“恐怕陛下已经得知北戎有和亲的意向了,中秋之后,便会拿到明面上来?” “福安公主?” 柳庭恪摇摇头,“周雪蓉!” 第752章 何为鉴赏 柳庭恪接着说道:“陛下既然已经决心要打,又怎么会白白送出福安公主,自古以来和亲的又有几个真公主,大臣的女儿赐封公主比比皆是。” “京中同周雪蓉年纪的差不多都定下了,周作儒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她,你们是想以此逼迫周作儒?。” 柳庭恪摇头:“不过一个女儿罢了,还不至于算得上逼迫,她只是一个借口。不过说起来安排,之前周作儒想要让她下嫁寒门,但是她不肯,可是京中能入眼的公子大多是不想沾上她的,陛下开始获得支持,李鸿邦态度不明,邵世忠虎视眈眈,至此周家前路还不明朗,她又娇纵蛮横,娶回家除非是对周氏有十足的把握。” 窦苗儿摇摇头:“如此看来,她去和亲也是个选择,只是这事估计不会轻易定下,估计要明年才有定论了。” 柳庭恪笑道:“没准我们还能赶上送亲。” 窦苗儿想了想:“原本我觉得我是不喜欢京城的,争斗不断,又到处都是贵人,可是来这里才短短几个月,明明自由许多,却还是忍不住关注京城的人和事。” “我们的亲人和朋友都在京城,如何能不牵挂?其实你心里还是更喜欢京城的繁华。” 窦苗儿点点头,突然站起身来:“算了,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天生的富贵命,清粥小菜归隐田园什么的偶尔体验一下尚可,但还是锦衣玉食车水马龙的京城适合我。” 说着话就要出门去,柳庭恪伸手拉住她,一时没注意她便跌坐到了柳庭恪的腿上。 “又要做什么去?” “你不是说过几日要办七夕宴会吗?我去挑两匹料子做衣裳。” 柳庭恪喉结滚动,低声说道:“夫人已经冷落为夫多久了,可还记得?” 窦苗儿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大敞四开的房门,意思不言而喻,但是柳庭恪却自顾自的说道:“凌川散人又出新作了,夫人想不想跟为夫一起鉴赏?” “晚上?” “等不及了,就现在。” 柳庭恪迅速起身关上房门,然后拉着她就进了内室…… 云雨初歇,窦苗儿问道:“新作呢?” 柳庭恪挑眉:“夫人刚才没有鉴赏够吗?那再来一次?” 窦苗儿轻轻掐了他一下,柳庭恪龇牙咧嘴的说道:“夫人好狠的心,你看你看,都红了,夫人怎么赔我?” “是你皮肤太娇嫩了,我可没用力。” 柳庭恪突然笑了:“若说娇嫩,还是夫人皮肤娇嫩。” 说着就在她身上狠狠亲了一口:“你看,像不像一朵梅花?” 窦苗儿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日开心。” “为什么?” 柳庭恪在她耳边悄悄不知说了什么,窦苗儿脸色瞬间爆红:“越发口无遮拦了,快起来,不是说晚上邀请郑大人和夫人过来用饭?” 他打趣的说道:“早就吩咐下去了,你急什么,不再歇歇?” 窦苗儿瞪他一眼,但身体还是诚实的往他身上靠了靠:“那就再躺一会儿吧……” 第753章 那就辛苦郑大人了 郑显夫妻到来的时候,二人已经收拾妥当,而且李将军的家眷如今也住在府上,就一起请过来了。 由于郑、李两位夫人一同管理收容所的事情,她们十分熟悉,可聊的话题更多了,气氛更加热闹了一些。 窦苗儿说道:“今年是个难得的丰收年,原本我们是打算在将赋税上缴之后在府上举办一个宴会,一来答谢春耕之时曾出力各位商户,二来也是联络感情,如今我们石州越来越好,但是也离不开各方支持,同样,他们也总会有求到我们的时候,感情还是常聚才能维系。” 郑显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而且人多才好,人多了才能让他们知道,愿意给大人办事儿的人多着呢,到时候就是他们上赶着来给咱们出力了。” 柳庭恪倒是没有否认,“但是今日我有仔细想了想,在府上举办大型宴会,一次也就罢了,若是次数多了,难免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本次收税石州算得上是大放异彩,看本官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若是因此事而生出其他事端倒是不值得了。” 一说到这里,除了柳庭恪和窦苗儿,郑显夫妻和李夫人就是一肚子气,原本石州可是没少受其他地方的嘲讽,有难时没见谁来拉一把,酸话倒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说,如今石州翻身了,一个个又憋着准备使坏,都是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 李夫人说道:“大人的考虑极是,不瞒您说,您来这才短短半年,咱们石州人可算是能抬起头做人了,就连我娘家多年不曾来往的亲戚都托人捎东西来联络感情,明里暗里说我夫君跟着您以后肯定错不了,说亲戚之间以后还是常走动才好,我家尚且如此,大人您那个位置,盯着的人一定更多,指不定有什么坏心思的人呢!” 郑显知道柳庭恪既然提出来,那就是肯定有解决办法的意思了,否则他应该不会说这个话。 “李夫人所言极是,依大人之见……” 柳庭恪说道:“我打算让全城百姓一起,共贺丰收,将郡守大人也请来,再将有名望的乡绅和有学之士全都请来,感谢上苍风调雨顺获得丰收,感谢陛下体恤民情减免了一部分赋税,再感谢药材商跟我们合作,最后再感谢全体百姓对衙门的信任,配合衙门的政令,然后写一封万民感恩书,直达天听。” 郑显眼睛越来越亮,等柳庭恪说完的时候,他简直就要蹦起来,妙!真是妙啊!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柳庭恪自从中状元之后官职像是飞一样的升上去了,不仅仅是办事能力强,面子工程做的也好,这在任职期间可是大政绩。 这么偏远的地方,百姓还感恩皇恩浩荡,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陛下是千古明君,治国有方啊。 郑显难掩激动之色:“大人您放心,您只管吩咐,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柳庭恪点头:“我自然是放心的,郑大人的办事能力本官十分满意,只是税收一事才到收尾,紧接着有事这件事,少不得又要辛苦你一阵子了。” 郑夫人说道:“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他也就会跑跑腿,大主意还得大人您来拿,说句实话,其实您来之后我们都比之前还忙,但是再忙这心里也有底,有奔头,您看我夫君这阵子白头发都少了,气色也好了,就粮食这一件事,他年年从年头愁到年尾,您来了就全都迎刃而解了,要说辛苦,您才辛苦呢。” “对对对,下官不过是按图索骥,大人您才是殚精竭虑。” 柳庭恪顺势说道:“言重了,不过这一阵子事情确实有些过于紧凑了,尤其是秦王一事,着实头疼了许久。” 郑显随即说道:“大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眼下事情差不多都能暂告一段落,不如您和夫人去庄子上休息一阵子。” “也好,那就辛苦郑大人了。” 窦苗儿:…… 第754章 下属就是用来使唤的 窦苗儿很怀疑柳庭恪今日请郑显过来最大的意图就是让郑显替他坐班,他自己则是要跑出去躲清闲,但是柳庭恪怎么都不承认。 “不过是话赶话说到那里了,既然郑大人开口,我也不好拒绝,你说是不是?” 看着他奸计得逞的笑容,窦苗儿摇摇头,柳庭恪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三日后我们就出城,我还是将接下来哟做的事情给郑大人列个章程出来,否则为夫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夫人也可以交接一下手头的事情,再计划一下带什么,这次可以多带一些,但是马车只有一辆。” 窦苗儿对柳庭恪好心给郑显列个章程出来表示赞赏,更对他还知道过意不去表示进步,柳庭恪也就笑着没有反驳,他才不会告诉她这三天是给她用来交接用的。 至于郑显…… 自己没来之前他不也一样做事一样活着嘛,下属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使唤的,否则要下属做什么?石州上下鸡毛蒜皮的事情多了,全亲自过问直接累死他算了。 当然,在柳庭恪眼里,石州没有什么大事,只要不造反,都算不上大事。 窦苗儿去准备了,至于要去哪里散心柳庭恪倒是没有说,窦苗儿也没问,总之两个人出去散散心,去哪里倒是不要紧,总归柳庭恪也不会把她卖了。 不过很快窦苗儿就知道了,这不是去她所说的那个哑巴家的村子的路吗? “怎么是这里?” “原本也没有想来,只不过查到了一些东西,光靠县志记载也很难查到更多,想着不如来亲自看一看。” 这趟出来柳庭恪只让窦方跟了过来,连窦元都被留在了府里,倒不是信不过,而是府上杂事也不少,柳庭恪那几个学生还在府上呢,他们的生活怎么也需要有人照料。 “你现在都查到了什么?” “这个村子据说是一开始由十几个身体有残缺的为了避世而自发建立,后来陆陆续续来了更多身体有残缺的人加入,这个村子的人仿佛是可以向远离人群,害怕事端,不管年景如何,每年赋税都能交上,而且从来没有报过官,甚至有很多降生下来的孩子连户籍都没有,县令也几乎不怎么管,只是可能过了几年朝廷要统计人口的时候,才会来这里走上一遭,顺便一起补足户籍。” 窦苗儿挑眉:“这么说来,这村里必然有很多黑户。” 柳庭恪点头:“这些黑户从哪来的,我很是好奇,所以便想过来亲自看看。” “不是说窦方按照记载只找到了巫族的遗址,没见到人,你怀疑他们入世了?” “不无可能。” 二人一路向偏僻的村子行驶过去,刚一进入村子,村子里的人立刻紧张起来,立刻有人上前询问,柳庭恪只说自己有从娘胎里带来的病,遍寻名医无法根治,听说村子里有高人,可能有偏方可治愈,特此前来拜访。 “不知你是从哪里听说的,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高人,更没有什么偏方,你还是快些走吧。” “高人性子总是孤僻,从不轻易出手,在下知道,只不过若是此次见不到高人,在下实在难以甘心离去。” 柳庭恪一副打定主意不走的样子,甚至就在村口,窦方已经支起了炉灶,摆明了不让进村绝对不走。 第755章 进村 一直到天色快黑,三人也没进去村子。 简单吃了点儿东西,看这些人丝毫没有让他们进村的意思,窦苗儿看向柳庭恪:“就地扎营?” 柳庭恪摇摇头:“再等等。” 天色即将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大个子急急忙忙的回来,窦苗儿一看,竟然是哑巴。 “我让窦元不经意透露给他我们要来这里的消息,他一定会回来,只不过比我估计的晚了许多。” 窦苗儿悄悄给他竖起大拇指,“果然你不打毫无准备的仗。” 转头窦苗儿装作十分惊喜的迎上前去:“你不是每日来府上送菜的大个子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这里是你们村子?” 哑巴看了看柳庭恪和窦苗儿,最终点了点头。 “太好了,前一阵子我们打探到这个村子里有高人能治疑难杂症,特意前来求医,但是这村子比皇宫还难进,还好你来了,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也走不了,不如你收留我们一碗吧,我们付银子。” 说着就把一锭银子往哑巴手里一塞,哑巴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守着村子的已经换了两个人,看见哑巴回来也很惊讶,哑巴在村口一阵比划,只听其中一人说道:“竟然是知府大人和夫人,那可真是怠慢了!” 说着话就将窦苗儿和柳庭恪请进了村子,哑巴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家,他家中父亲是个健全人,而母亲则是一个盲人,虽然是他父亲接待,但是窦苗儿觉得在这个家里,做主的应当是他的母亲。 果然,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虽然他母亲一直声称自己斌给见识,但是看谈吐却并不像真的没有什么见识的妇人,倒是父亲,更像是一个没读过书又老实本分的农民。 “我们这里条件不比石州城,今晚难免委屈大人和夫人了,今日之事,着实是对不住。但是在是事出有因,此前有同村之人也收留过偶然到此处无处下榻之人,只不过人心难测,好心收留,那人见一家有一半的人都身有残缺,竟然起了歹毒心思,抢走所有财物还将房子一把火点了,最后一家全部惨死,我们确实是怕了,不得已才各家出人轮流值守,不喜外人进入。” 柳庭恪点点头:“本官理解,不过此地离官府甚远,想来你们也是很难受到官府的保护,这桩事本官记在心里了,待回去后定然想个法子出来。” “民妇先行谢过大人了,事后不早,大人和夫人早些歇息,我知道您二位是来找什么高人的,但是我们这村子里真的没有,只是临近大山,村子里又没有大夫,所以有些治疗风寒的土办法罢了,也不知道这谣言是从何而来,恐怕要让大人和夫人白跑一趟了。” 窦苗儿摇摇头:“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至少知道在夫君的治下还有你们这样特殊的村子,你们本就天生有疾,理应得到官府更多的优待。” 哑巴的母亲谢过二人就已太晚为由离开了,虽然窦苗儿和柳庭恪有心继续多聊几句,但是也不好强留,二人送走哑巴的母亲,对视一眼,顿时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不探探这村子的底,他们怎么能睡得着? 第756章 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窦苗儿悄悄摸到主屋的窗下,灯已经熄了,好像真的睡下了。 她本想在村子里转一圈,结果狗叫了起来,只能回来。 算是一无所获。 窦方在外间睡下,窦苗儿和柳庭恪也睡下了,万事只有等明日再说。 这村子里的人起的很早,鸡叫就起来了。 “天还没亮起来,这里的人起得蛮早的。” 二人在附近转了转,柳庭恪问道:“你看到他们种的药材了吗?” 窦苗儿点头:“都是很难养活的药材,而且多数都生长在深处,有几种虽然有毒,但是药材商确实也会高价收购。” 柳庭恪说道:“还有几种是此前巫族进贡给大宁的草药,看来我们应该是没找错地方。” 不多时哑巴来找他们回去吃饭,早饭很简单,粥和馒头,还有自己家里种的青菜,另外还有煮鸡蛋。 馒头和鸡蛋只有两个,显而易见是给窦苗儿和柳庭恪的。 “家中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暂且委屈大人和夫人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实在是不值得您给的银子,还请夫人收回去吧。” 哑巴娘亲将昨日窦苗儿给的银子还了回来,窦苗儿说道:“银子不多,我们还要再住几日,虽然没有隐世的名医,但是这里风景宜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您安心收着,否则这鸡蛋和馒头我可真是不好意思吃了。” 窦苗儿这样说,让哑巴娘亲不好再让他们离开。 “村子并不大,但是如果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喊柱子带路,村子附近他都熟悉。” 柳庭恪笑着说道:“我们随便转转即可,您能收留我们住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饭后他们慢慢走出村子,有村民提醒他们不要走远,这里有毒蛇出没,而且山上的野兽也偶尔会下山,不安全。 他们点点头,还是出了村子,这村子的周围种了不少的毒草,地上好像还撒了驱虫驱蛇的药粉,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更多的发现。 二人回了村子之后,看到一群孩童,这群孩童也是基本上都身有残缺,柳庭恪拿出糖果,跟孩子们聊了起来,但是聊了没多一会儿,就被自家大人看见叫了回去。 二人想知道的事情已经都知道了,于是再次向哑巴娘亲确认此处真的没有隐世的高人之后,就离开了小村子。 他们也并没有回城,而是去了军营。 如今山脚这里修建了不少房屋,每日都有不少人进山出山,为了防止发生乱子,大营干脆扎在了离这里不足二十里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么快就回去郑大人该失望了,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 大营这里有吃有喝有住有人使唤,二人还能进山去打猎,确实这里才适合度假。 二人一边吃着猎到的野兔,一边回想着当年柳家村的日子,竟觉得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柳庭恪突然说道:“我准备给老和尚写信让他过来。” 窦苗儿点头:“老和尚一直想诓骗于我,但是现在看来,到底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第757章 丰收节 窦苗儿和柳庭恪只在这里待了三天就回去了,毕竟还指望着郑大人干活儿,可不能把人累坏了。 柳庭恪他们这里第一届石州丰收节如火如荼的准备之中,并没有发邀请帖,只发了告示,诚邀各界人士在石州共同庆贺。 经过药材商会的传播,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能传到整个南岭。 郡守大人自然是收到了柳庭恪的手书一封,如今石州做出了成绩,自然他的脸上也有光,也算是他的政绩,他自然要前来。 时间暂定在一个半月之后,相信人员应该不在少数。 郑显在这一段时间亲自走了不少商铺,让他们多备下一些好货,更是亲自去查看客栈的环境,更是叫人传出去,若是有些手艺,可以做些小吃或者小东西在街边售卖,临街的人家可以打扫出两间客房来,很可能客栈不够住,届时他们可以收取一些房费。 但是价格不能比客栈高出太多,否则被衙门知道要打板子。 丰收节越来越近,郑显每日都上街去溜几趟,看见谁家门口脏,一定要上前去管,看见谁穿的衣服脏,也必定要上前去管。 就郑显的大力整改之下,整个石州城焕然一新,连垃圾都被运出到城外十里地去了! 窦苗儿对此连连称赞,“郑大人的办事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现在的石州城简直和以前是两个地方。” “郑大人的能力固然是不错,最重要的还是有钱好办事,你可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窦苗儿笑着说道:“我知道,最厉害的人是你,你才是让郑大人这个巧妇有机会大展拳脚的大功臣!” 柳庭恪这才满意,正巧此时郑大人前来汇报,原来是想拜毯子的人太多,他担心到时候会出乱子,想让柳庭恪派出三五百士兵维持秩序。 柳庭恪大手一挥,给你八百! 郑大人喜不自胜,又提出想找一些杂耍和变戏法的过来,分散在各个街道,看起来热闹。 柳庭恪大手一挥,找! 郑显一看,又试探着询问,能不能请一些曲艺大家过来表演,展示出我们石州现在是实力,而且怎么也得有点儿能拿上台面儿的东西不是? 柳庭恪大手一挥,请! 郑大人嘴都该咧到耳朵根子了,他当官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这么省心过,若是这样还办不好事情,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柳庭恪想得则是,还是小地方的官员省心,只要给银子给人什么都能办妥,不像京中,要办一件事儿有八百个人等着使坏,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出各种困难,如果官都想在石州这么好当,他能再干一百年也不会喊累。 石州的丰收节就在郑大人呕心沥血的策划下开始了,涌入的商人不少,还有一些游侠和游学的人,更有因为郑显请来的曲艺大家慕名而来的,总之石州城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也从来没有同一时间聚集过这么多有钱有名的人。 石州人觉得京城也不如这里热闹,自己这里现在就是整个南岭的洞天福地,看着那些外来的衣着华贵的人在街上来来往往,买东西就像是喝水一样随便,不用郑大人连唬带吓,他们自己的态度都比对待祖宗更加真诚几分。 一连热闹了三日,最后一日在郡守大人的贺词中结束,然后各地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一直到七八日之后,才差不多走干净。 这场盛会柳庭恪并没有在街上太多露面,他和窦苗儿在如意楼摆下宴席,一连坐了三日,但凡是前来拜访的来者不拒,也是收获颇多。 第758章 开书院 这次的丰收节非常成功,郑显觉得甚至可以一年举办一次,百姓也都非常喜欢,如今虽然丰收节已经结束,但是街道也比之前干净了许多,百姓的精气神也好了很多。 柳庭恪并未应下,他明年应该就不在这里了,自然是不能决定。 这次丰收节,他做的最大的事情要建一座书院,不光平时有先生,而且还要请大儒不定时来讲学,从县令到知府,凡是参加过科举入仕的官员,每个人每隔两个月至少要来讲一堂课。 这个条件足够丰厚,对于他们这些商人而言,难的不是金银,而是阶层上的跨越。 虽然陛下下令废除商籍为贱籍的制度,但是人心的制度又哪里是说废除就废除的。 他们的孩子,大概率日后的圈子还是商人的圈子,哪怕是县令,对他们来说交好也是高攀。 让所有的官员都来讲课,对那些商人来说可谓是好处多多。 一来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接触到官僚阶级,去了解为官之人的想法,而那些科举的宝贵经验若是能从中收益一两分便是赚到。 二来更是让自己的孩子有机会得到这些官员的赏识,若是好运得到某个大儒的一句夸赞,那便是一步登天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座书院会挂在石州府的名下,知府就是名誉院长,所有的学生都是知府名誉上学生,日后有这一层关系在,无论如何是要比不相干的人多一层亲近。 所以没有人犹豫,当即就拍板决定支持柳庭恪。 这些都在柳庭恪的意料之中,他连书院的地方都选好了,就在府衙两条街之外,原来是个大染坊,占地有三个知府府那么大,后来着了火,便废弃下来,虽然破败,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地方够大。 柳庭恪批下银子,将要求告诉郑显,郑显就又高高兴兴的去干活儿了,柳庭恪真是越看他越顺眼,连他的山羊胡子都看着顺眼了不少。 书院修整需要好些日子,中秋过后,就是石州城的县试了。 柳庭恪也将自己府里这几个全都放了回去,让他们去参加考试。 县试在柳庭恪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含金量,只要会背书,等同于没有难度,这几个孩子跟他学了快半年,而且又都是服管教,并无愚笨之人,闭着眼睛都能过。 而且等到他们考中童生之后,就不用再住在府上了,毕竟他们只是为了当初柳庭恪筹集种子而不得已收下的,考中童生便交易结束。 不过得了柳庭恪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教导,只要自己日后不松懈,继续努力,依照天赋,应该是能考中秀才的。 几个孩子倒是不太想走,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天下没有几个人的先生是知府大人亲自教授,更何况柳庭恪还是状元之才。 “放心吧,石州城的书院很快就要开起来了,到时候不光我亲自会去授课,各县的县令也会去授课,更有甚者可能会请一些大儒来讲学,在书院里能见识到的东西更多,不要拘泥于我这一方天地,日后才能学以致用,不至于读死书,死读书。” 第759章 选拔 中秋过后,书院修的差不多了,只等县试结果出来,就能正式开始招生了。 之所以要等县试,主要是因为书院有三个班,分为英才班,童生班和秀才班。 英才班就是没有上过学,但是很有天赋的孩子,童生班和秀才班不言而喻,首先已经是童生或者是秀才,才有进入的资格。 当然,举人也可以来入学,而且不收束修,不限班级,更多是来交流,可自己选课听,也可以随时离开,食宿费用还是要自己准备的。 虽然书院才刚刚开始,但是由于其官府承办的特殊性还是吸引了许多秀才前来,尤其是年轻的秀才,他们都是很有希望考中举人日后进入官场的,来到书院,无异于提前进入官场,只要自己能考中,进入官场多少也能顺利一些,可谓是一条捷径。 由于报名的学子太多,远远地超过了预计,书院的地方不够大啊! 柳庭恪想了一下,石州本地的学子,家世清白人品端正者,满足要求即可,外地学子,童生榜首三年内可入学,秀才榜上前十可入学,举人五年可入学。 郑显犹豫:“这个标准……怕不是要刷掉十之八九的外州学子。” “就是要刷掉他们,我们当然要将有限的好东西留给自己人,顶尖的人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日后学有所成,多少会回馈一二,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泯然于众人,何必浪费我们的心力,郑大人虽然心怀百姓,但是谁是手心,谁是手背,还是先要搞清楚,一州之官,只想一州之事。” “受教了,下官之能力,确实只能管石州,管得太多,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庭恪摇摇头:“非也,郑大人的能力本官是看在眼里的,只能管一州之事是因为你只能调动一州资源,若是能调动一郡之资源,未必不能管一郡之事,只不过,先后很重要。” 郑显恍然大悟:“多谢大人教导,只不过下官一把年纪,怕是也见不到那一日了,能为大人办事,就已经是下官之福。” 童生、秀才和举人的选拔交给了郑显,而英才班的选拔,则是柳庭恪亲自主持。 这次的选拔早早就发放到各个县衙,每个县衙都可以带一百名孩子过来,如果有选拔上的孩子多,府衙在核算县令政绩的时候也会算上,算作一项突出的政绩,如此县令只会更加尽心的挖掘有天赋的孩子,最大程度的减轻滥用职权的可能。 到了正式考核的这一天,密密麻麻不下千人。 但是英才班,只收一百个,而且据说年末考核不合格的人会被遣返。 物以稀为贵,越是这样,就越是会让人拼了命的想要进来。 这一千多个孩子,分为两组,十三岁以上和十三岁以下。 十三岁以下有两道题,而十三岁以上有三题。 第一题,便是经典的鸡兔同笼,看小孩子的脑子是不是足够聪明,是不是转的足够快,对于没有接触过数算的人来说,这个问题绝对算是一个好问题。 鸡兔同笼九头二十六脚,鸡兔各几只。 而前方有五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不同的答案,选择哪个答案就在哪个答案之前站定,半柱香,这短短的半柱香,队伍一变再变,很明显,不少的孩子都是根本没有算出来,随意站了一个答案。 第760章 磐石书院 一下几乎就刷掉了一半人,这五个答案全都是错误的。 剩下的孩子也不一定都算出来了,又出现五个答案,锣响五声必须选定答案,几乎又刷掉了一小半,现在已经剩下不到三百人了,才是第一道题罢了。 第二题,只有十三岁以上的才考,让他们誊抄一段《千字文》,只是中间一小段而已,两刻钟为限。 然后字迹工整或者虽然写的不好,但是全都写对了,明显练过字的全都淘汰。 《百家姓》和《千字文》是最基本的,英才班招收的是天才,若是已经读过书,对于这些十三岁以上的孩子来说肯定是没什么难度,而且若是有读书的条件,应该已经上了有几年学堂,字迹很难刻意隐藏,一眼便能认出。 而在柳庭恪的标准里,若是真的有天赋,十三岁够考一个童生了,若是没有考上,那只能说明还不够有天赋。 于是又刷掉了几十人。 现在还站在场上的孩子们,几乎已经一只腿迈进了书院,这二百多人里,有一百人会成为第一批英才班的学生。 最后一题,是背书。 柳庭恪随意节选了《大学》中一段,让人重复诵读三遍,能记下越多的,就能获得入学的资格。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就算是上过几天学,一定也是没有读过《大学》的。 有些孩子过于紧张什么也没记下,有些却记下了大半,甚至有两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差不多记下了十之七八。 这一场选拔,有人欢喜有人愁,府衙里从郑显这个二把手到小书记官忙得团团转,他们只要是读过书的,全都参与到了这次的选拔中来,检查抄写,考核背诵,没有想到石州有天赋的孩子还真不少。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石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能有如今的盛景。 看着端坐在正上方这个全天下最年轻的知府,他们觉得石州活了,自己也有劲头活着了。 英才班选中即可入学,明日一早,童生班和秀才班会张贴红榜,榜上有名即可入学。 学生们来到书院之后,甚至不知道书院叫什么名字,只见一块大概有三四人高的巨石上盖着红布,据说三日后才会正式揭开,上边是书院的名字。 学生们都在期盼揭匾这一日,选拔那一日的盛况还历历在目,若是正式揭匾,想必会更加隆重。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柳庭恪并没有邀请什么人,更没有敲锣打鼓的甚至他自己也只是一身青色常服,随意就将红布揭开。 苍劲有力的“磐石书院”四个大字,很难相信出自面前这个文弱书生之手,更让人难以想到,他已经官至知府。 他站在巨石之下,与巨石相比,他显得那样的弱小,但是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让人无法忽视,更无法轻视。 此刻,仿佛他就是一块“磐石”,比身旁的那块巨石更加可靠,更加坚不可摧。 “今日我以书院第一任院长之名而来,与诸位共同见证磐石书院之始。石州盛产碑石,各地树碑之石以石州为最,作为院长,我希望,日后提起石州,不光盛产碑石,更加希望,你们能够不负磐石之名。” “谨遵先生教诲。” 紧接着柳庭恪宣布磐石书院规则: “第一条:英才班三年不中童生,遣返。童生五年不中秀才,遣返。秀才八年不中举人,遣返。” 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条件也太苛刻了。 “第二条,书院内霸凌同门者,逐出书院,三代之内不录取。” “第三条,日后为官,同门可政见不同,若鱼肉百姓,贪腐银两,除去学籍,后代永不录取。” 除去学籍,就是逐出师门,相当于在家中被赶出了族谱,对于文人来说,等于成为丧家之犬,可人人喊打,是最为人不耻的人才会被逐出师门。 “从三日后开始,每隔三日,都会有一位大人来讲两个时辰的课,散了吧。” 柳庭恪就像来时一样,走的也是这么出人意料。 第761章 惠空大师到来 柳庭恪走出书院,惠空大师就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 “柳施主别来无恙。” “托大师的福,大师一路可还顺利?” “尚可。” “已经在府上为大师备好客房,请。” 两个人一路步行,谁都没有说话。 柳庭恪带着惠空大师来到客房安顿他住下,他才开口说道:“如今的石州城充满生机,柳施主功不可没。” “大师相信福报吗?” 惠空点点头:“大约是有的吧。” “就当是我们夫妻为自己积累的福报吧,大师舟车劳顿,先歇一会儿吧,晚些时候安排素宴为大师接风洗尘。” 柳庭恪说完就离开了,惠空大师打量了一下房间,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便安顿下来,他知道,走进来的这一刻,角色对调,他是柳庭恪案板上的肉了。 一时半刻走不掉,不如踏踏实实的住下来。 窦苗儿回来的时候听说惠空大师已经到了,她有些惊讶,快的出乎意料。 柳庭恪说道:“既然来了,便由不得他了,看来,可能我们明年春天就能回京了。” 窦苗儿点点头:“虽然才来不到一年,但是突然一说要走,还有些舍不得。” 柳庭恪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还有好几个月呢,又不是明日就走,去换身衣裳,给大师接风洗尘总归要隆重一些。” “那是自然,许久未见,肯定要正式一些。” 惠空大师来时,见到窦苗儿身上穿着满绣的蓝粉色的衣裙,头上带着的两只步摇,镶嵌的宝石大到晃眼。 “几月未见,窦施主如今看着倒是比在京城精神许多,看来石州的水更适合窦施主呢。” “也不见得,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罢了,大师也看着年轻了几岁呢,莫非也是遇到了喜事?” 出乎意料的,惠空大师点了点头:“与二位施主重聚,算是一桩喜事吧。” 柳庭恪便是赞同:“对我们夫妻二人亦然。” 晚饭过后,惠空大师突然说道:“二位府上的斋饭很好吃。” “大师满意就好。” “二位不如改吃素,也算是积累福报。” 窦苗儿婉拒:“积累福报的方式千万种,不差吃素这一件,我这个人比较在意口腹之欲。” “不差这一时,还是戒了好。” 惠空大师说完就回房间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惠空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但是觉得他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吃素便吃素,左右不过几个月的事情。 “不会有诈吧?会不会坑我?” 柳庭恪摇摇头:“他不敢,除非他不想要那些人了。” 窦苗儿也觉得不可能,若是不在意,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本来窦苗儿还想带着惠空大师领略一下石州的风土人情,但是惠空大师只想在房间里礼佛,一打坐就是从早到晚,一天只吃一顿斋饭。 接连几天下来,窦苗都怀疑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气色比之前更好了几分。 窦苗儿也只能作罢。 柳庭恪也只是每日早上过来与惠空大师下半个时辰棋,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这一盘棋,从下上开始,至今没能分出胜负。 第762章 你给,我就敢吃 惠空大师的到来仿佛没有任何影响,柳庭恪和窦苗儿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只当是个寻常的客人,一连两个月过去,已经到了冬季。 石州的冬天并不冷,但是夜晚的时候,潮湿的凉气却仿佛往人的骨头里钻,一不留神,柳庭恪便得了风寒。 惠空大师就会医术,给了窦苗儿一个方子去抓药,倒是也省了请大夫。 “大师一日只吃一顿斋饭,依旧容光焕发,而我们普通人一日三顿斋饭,却还是免不了风寒,感觉大师现在已经快修行到辟谷的境界了。” 窦苗儿是打趣,惠空大师却说道:“辟谷啊,再过一段时间吧。” 窦苗儿瞪大的眼睛:“您说真的?” 惠空大师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是不少打诳语。” 慧空大师笑而不语。 因为柳庭恪生病,他与惠空大师的那盘棋停在那里,他康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惠空大师下棋,下了半个时辰,柳庭恪便将棋子一扔:“罢了,这棋还是收起来吧。” “为何?” “大师无求胜之意,何必再下?” 惠空大师也扔掉手中的棋子,“施主已经赢了,不是吗?” 柳庭恪摇摇头:“我不知道,对上旁人我尚且有几分把握,但是大师您……不到看到结果那一刻,我永远不能肯定自己赢了。” 惠空大师笑了,“我输了,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输了。” 柳庭恪没有接话,他转而问道:“要带您去见见他们吗?” “不必了,总要见,何必急在一时。” 惠空大师看着窗外,感慨的说到:“已经百年未曾踏上这片土地,近乡情怯,柳施主可能明白?” 柳庭恪摇摇头:“大师打算何时告诉我呢?” “柳施主想知道什么?” “我死了,又活了,青青的来处,大师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惠空大师想了想,随后拒绝了柳庭恪:“难得有让柳施主如此惦念的事情,贫僧还真是舍不得说出来。” 柳庭恪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 不过惠空大师还是给了柳庭恪一瓶药。 “每天睡前吃一颗。” 柳庭恪连看也没看,直接收进了手里。 “不问问是什么药?” “问了你也不会说,你说了我也不见得信,但是既然你给我,我就敢吃。” 今年的石州算得上风调雨顺,人们将这一切都归功于知府大人,才进到腊月,府衙的门口就每天都能收到年货,多数都是鸡蛋鸭蛋等吃食,也有一些自己手编的席子和小玩意儿,不贵重,胜在心意。 柳庭恪吩咐下去,今年的大年夜要放烟花,让郑显备下足够的量,要让全城百姓都能看见。 “大人,您近来脸色越来越差,下官给您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无妨,衙门快封印了,本官想把事情都处理完,只是有些累了。” 郑显说道:“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大人还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毕竟您是咱们石州的主心骨。” 柳庭恪皱眉:“我的脸色真的很差吗?” 郑显点点头,柳庭恪直接将大印丢给了郑显:“我可能要歇一阵子,衙门封印这些事情你应当知道,明日起本官要养病,无大事不要找我。” 说完柳庭恪就直接回家了。 郑显拿着手里的大印觉得分外烫手,虽然柳庭恪如此信任他让他很高兴,但是大印丢得这么爽快,总让他的心里觉得毛毛的…… 第763章 久等了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衙门都安排好了,没什么大事就回来了。” 窦苗儿说道:“我最近看你的脸色越来越差,是不是吃素吃的?不然今日我让厨房做些好吃的?” 柳庭恪摇摇头:“无妨,都快过年了,也不差这几天,快到年底了,我们出去散散心?石州如今还是花红柳绿,等回到了京城,冬日里就见不到这样的光景了。” 窦苗儿想了一下就应下了,虽然石州的冬季晚上很冷,但是白天和春季一样,真的是很适合出门。 二人就在石州境内走走逛逛,所到之处被百姓认出来都受到热烈欢迎,百姓们都在说知府大人在年关之前体察民情来了,窦苗儿听得都脸红。 柳庭恪却丝毫不觉得愧疚,坦然处之,窦苗儿是真的自愧不如。 “让我摸摸,这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听着百姓那么夸你,你真的不觉得害臊吗?” “为何要害臊,虽然初衷不是体察民情,但是我如今也确实算体察民情了吧?” 窦苗儿白了一眼:“这些将你视为救星的百姓知道你就要抛弃他们了吗?” “首先,你夫君我是要造福天下百姓的人,若是只留在这里,才是抛弃了其他地方更多的百姓。其次,官员与百姓的关系和买卖没什么区别,我靠他们升官,他们靠我过的好一些,互惠互利,双方目的达到,买卖就完成了。再次,就算是抛弃他们也没什么,我这辈子不会抛弃的人只有你,除此之外,抛弃任何人我都没有什么负担。” 窦苗儿嘀咕道:“小嘴儿一天叭叭的,我说一句十句等着我。” 柳庭恪笑而不语。 窦苗儿问道:“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想家了?” 窦苗儿摇头:“你到底和老和尚在搞什么鬼?他辟谷不吃东西,你的面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你是觉得我是瞎子吗?” 柳庭恪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总归他不敢害我就是了。” 窦苗儿的表情有些严肃,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柳庭恪摸了摸她的头:“很久没见青青生气的样子了,既然你想回家,我们这就回去。” 两人回来得时候,还有几天就是小年了。 郑显一看到柳庭恪的样子,更是觉得他的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吓得他连夜整理了一份南岭地区名医的名单拿给窦苗儿,只要窦苗儿一句话,他快马加鞭派人去请。 但是窦苗儿婉拒了这份好意:“郑大人不必着急,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就在府里住着呢。” 再次见到慧空大师的时候,看到他竟然又年轻了许多,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很多,原本七十岁的样貌,现在看上去似乎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 “大师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难不成是要返老还童?” 惠空大师没有接窦苗儿的话,而是看向柳庭恪,随后抓起柳庭恪的胳膊,手指顺着手臂内侧一路捏过去,直到臂弯处才停下来。 “时候差不多了,恐怕二位施主要随贫僧去别地过年了。” 柳庭恪点头:“早已等待多时。” 次日夫妻二人就和惠空大师一起来到了哑巴的村庄,窦方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如今这里早被暗处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惠空大师说道:“石州只有三千守军,哪怕都调过来,也是没有什么大用处,柳施主何必如此呢?” “巫族的手段我早有耳闻,进了山就算是三万士兵也无济于事,所以我要的不多,就这村子里的人,这些士兵应该是够用的。” 三人走进村子,见到惠空大师到来,村里人明显是又惊又喜。 慧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各位,久等了。” 第764章 你相信轮回吗? 惠空大师看着哑巴的母亲,感慨的说道:“你是阿香的女儿?” “是,母亲去世后,我便来到了这里,族中灾祸我无能力,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这里,我相信,您一定会带着希望回来,祭祀大人。” 窦苗儿和柳庭恪瞬间大惊,老和尚竟然是巫族的祭祀? 柳庭恪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窦苗儿,他可是记得,巫族圣女与祭祀世代通婚的习俗,而巫族之祸也是因此而起。 惠空大师摇摇头:“巫族早已经没有了祭祀,如今只有出家人惠空,如今了却这段因果,贫僧也算是无所挂牵了。” 今日暂时还是住在哑巴母亲的家里,晚上的时候,她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窦苗儿,神情里充满了复杂。 “原来,夫人是圣女之后吗?圣女离开以后,过得好吗?” “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她早就死了几百年了。” “几百年了啊,原来这么久了……” 她喃喃自语,眼泪滑落下来,流过这位老妇人的脸上皱纹,“她有没有后悔过,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子民是如何度过这被诅咒的几百年。” 窦苗儿淡淡的说道:“我想她应该是没有后悔的,若是后悔怎么会生了六个孩子?而且她死了之后,我家祖宗将孩子全都扶养成人就殉情了。” 哑巴母亲明显很吃惊:“怎么会?她应该会活得很久。” 窦苗儿没有多说,明显她知道的不多。 次日老和尚就带他们进山了。 除了两个带路的人,剩下的人都被留下当作人质,虽然惠空大师说柳庭恪多此一举,但是柳庭恪却不为所动,他的筹码,也只有这些人了,他能倚靠的,只有惠空大师还在意他们。 山路蜿蜒曲折,他们在路上走了三日,才见到有人活动的痕迹。 窦方曾经带人寻了十几日,也没找到一点儿踪迹,一来山里确实够大,二来他们所在实在隐蔽。 若是换了平常人来,现在让他们原路返回,他们怕是都走不出去,就算走了出去,也很难再找回来。 越往里走,慢慢的见到了树屋,也见到了人。 同样,这里也有很多残疾人,要么看不见,要么说不出,要么走不了,极少健全的。 人越聚越多,窦方带着人默默将窦苗儿和柳庭恪护在最中间,而那些原住民好奇又防备的远远的跟着他们,直到中心那座最大的树屋里,迎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老祖宗,是您吗?是您带着圣女回来了吗?” 惠空大师点了点头,那老者跪在惠空大师面前,情难自禁的哭了出来:“我以为,我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起来吧,一切都会好的。” 他们在村子里安顿下来,算算时间,再有三天就过年了。 石州城里一片热闹祥和,而柳庭恪和窦苗儿这里却十分紧张。 这些原住民明显对他们抱有很大敌意。 惠空大师晚上来通知他们,三日后会正式开始解咒,让他们做好准备,不成功,便成仁,若是现在后悔,那还来得及。 但是既然到了这里,那便不会后悔。 “如何解咒?” 惠空大师看着柳庭恪,笑着说道:“你变成我,这咒便解了。” 柳庭恪不明白,惠空大师没有解释,而是问他:“你相信轮回吗?” 第765章 解咒的代价 轮回吗? 柳庭恪想了想:“若是有轮回,我们这样算是跳出轮回了吧。” 慧空大师目光平静,没有否认。 “如此,二位可恨贫僧?” 窦苗儿说道:“入轮回又如何呢?换了身份姓名,记忆消散的干干净净,就算再转生,终究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每个人都只能活一世,我们算是赚了,对吗?” 看着他们二人毫不在意的模样,惠空大师只是笑,他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咒吗?” 他们当然不知,惠空大师目光平静的说道:“咒术并不每个巫民都会,只有极少数的巫民可以施展,咒其实是因果,万事万物都有因果,而咒则是改变因果的筹码,若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果,必须用足够多的筹码去交换,所以每一次的下咒,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破解咒术,则要更多的代价,一旦被破解,便是对下咒之人数倍的反噬。 ” 窦苗儿问道:“我的命,是咒吗?” “是解咒的代价。” 窦苗儿脑子一瞬间仿佛都停滞了,所以,他们世世代代的可怕的诅咒,他们三十岁以外的寿命,是被自己的老祖宗“交换”的筹码吗? 柳庭恪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一边问道:“她要破解的是什么?” 惠空大师看着窗外,目光仿佛看到了从前。 “我们一起长大,从小我就喜欢她,我知道我会娶她,我一直期盼着那一日到来,终于等到我们都长大了,她顺利继位,我们已经在开始准备成亲,可是突然她捡回来一个男人,她救了他,她对那个男人的一切都好奇,在那个男人的伤养好之后,她说,她不能嫁给我,因为她爱上了别人,她愿意退位,族中可挑选出一位新的圣女,她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出。” “可是啊,我不甘心,很快这件事情被所有的巫民知道,在我的引导下,他们不答应挑选出新的圣女,并且将矛头都指向了那个男人,但是不管如何施压,她都坚定不移的要和那个男人离开,我很愤怒,但她是巫主,我不能对她如何。” “所以,我召集所有的巫民,让他们献出自己一年寿命为代价,诅咒那个男人心痛而死。就算她是巫主,也拿不出更多的筹码去破解我的咒,但是她以命相逼,不愿意嫁给我。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三年,这三年里,我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她改变心意,但是最终,她只是越来越恨我。” “终于有一天,我察觉到她在偷偷找寻那个男人来的地方,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决定杀了那个男人。” 惠空大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窦苗儿问道:“你杀了他吗?” 惠空大师摇摇头:“没有,她说,她解不开我的咒,她认命了,她只想将那个男人送回到他来的地方,我信了,我带领所有的长老和她一起找办法,最后终于决定天狗食月之时将那个男人送走。” 窦苗儿问道:“最后她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对吗?” 惠空大师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知道她可能会这样做,但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她从来没有骗过我。” “你决定杀了那个男人吗?” “对,在他们消失的一瞬间,我发动了咒印,但是却发现,我自己心如刀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原来,她早就破解了我的咒。” “她的筹码,是所有后人的三十岁以后的寿命。” 惠空大师感慨道:“皆是当初年少无知,执着于执念惹下的祸患,如果她还在,看到如今的局面,不知会不会后悔。” 第766章 你生来就是巫 柳庭恪问道:“你一直活到现在吗?” “我也没想到我会活这么久,我以为我会心痛而死,但是疼着疼着,我便习惯了,从六十岁之后,我再也没有变老过,但是族中出生孩子的却出现了各种各样问题,身为祭祀,却无能为力,漫长的生命成为了对我最残酷的惩罚。” “难道我能解决吗?” 惠空大师点头:“当年几乎所有的巫民都参与了下咒,反噬到了每个人的身上,我们都是被上天所惩罚、遗弃的人。剩下的一百多年,我都在寻找办法,唯一办法,就是一切回到正轨,再次被上天承认。” “巫民抛弃了他们的主,主也抛弃了她的子民,如今的一切都是我们破坏上天规则的惩罚。但是我尝试过很多次,都无法找到她,直到我算到唯一的机缘在柳施主的身上,但是我一直等,暗中助你登上高位,却也没有任何改变,直到你死。” 柳庭恪不明白,为什么机缘在他的身上。 “贫僧也不知,我看出你身上有些气运,但是也不知为何是你,当你死后,我才感受到变化,上天降下大气运于卢氏,宁氏皇朝气数将尽。” “钦天监也预测到天象有变,陛下召贫僧入宫商议,而后定下祭天大典,在大典遮掩下,偷天换日,逆转乾坤,天下如今的气运,却是在你身上,后续的一切都不在贫僧的掌控范围之内,若是你死了,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贫僧也不知道。” 柳庭恪皱眉:“你说的我变成你,又是什么意思?” “巫之力,唯有血脉传承,当年她说交出自己的一切,便是换掉一身血脉,只可惜,当年我一心留下她,如今,你唯有和我交换血脉一种方式,稍有不慎,你我便会葬身于此。” 三日后,祭祀开始,他们到的时候,看见祭台之下有两三千人,几乎是所有的巫民了。 惠空大师并没有穿僧袍,而是穿了一身色彩极其艳丽的长袍,他左手手中拿着一根权杖,右手一盏摇铃,站在高台之上,阳光正好洒在祭台上,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神圣的味道。 窦苗儿也穿了一身巫族礼服,只不过看上去却觉得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着柳庭恪,一身单薄的白衣,端坐在中央,脸色苍白,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她想到老和尚说的“不成功便成仁”,突然生出些许的悔意。 柳庭恪似乎心有所感,睁开眼睛对她笑了笑:“你忘了吗,他可是说我身负大气运,老天爷不会让我死掉的。” 惠空大师站在祭台之上,对台下的巫民们深深鞠了一躬。 “当年我和云灵二人年轻气盛,因一己私欲,罔顾万千性命,如今该是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了。” “上天给了巫族不同于常人的力量,这力量亦然是枷锁,今日,我以性命为筹码,向上天换取祭祀一脉的断绝,以后族中都不会诞生能感应到巫之力的孩子,巫术的传承也到我为止。从此以后,你们都将获得自由。” 巫民们显然没有预料到,顿时群情激愤,“祭祀大人,这不是您的错,是云灵抛弃了我们!” 惠空大师摇头:“是我们先抛弃了云灵,当时她安排好了一切,是我执念太深,从中作梗,逼迫她不得不抛弃一切。但是众生平等,让所有人的命运都由两个人决定,对你们本就是件不公平的事情,若是你们还认我这个祭祀,那么在我死之后,就跟随新圣女离开大山,去外面的世界。” 惠空大师看向窦苗儿:“你会好好庇护他们的,对吗?” 窦苗儿想了想:“如果这是条件,我接受,但是柳庭恪必须活。” 惠空大师笑了:“他轻易死不了。只不过这后半程的祭祀,得由你来。” 窦苗儿刚想说“我不会”,话还未说出口,惠空大师便说道:“你生来就是巫。” 第766章 惠空之死 惠空大师手中的摇铃突然响了一下,然后有节奏的一声接着一声,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响起来。 惠空在祭台之上,用着窦苗儿听不懂的语言唱起古老的歌,身体也随之动起来,听着听着,窦苗儿不由得也跟着动起来,祭台之下的巫民的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舞动起来。 渐渐地,窦苗儿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掌控,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舞动,每个人的动作都整齐的像是练习过无数遍一样。 惠空大师的声音仿佛传了很远很远,又仿佛传了很久很久,那些她听不懂的语言,钻进了脑子里,好像她却能感受到这古老的歌的含义。 是感恩,是悔恨,祈求神的原谅,请求新生。 惠空的的声音越发高亢,在场的人们也不由得跟着唱起来,气势恢弘,每个人的脸上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窦苗儿沉浸其中,她完全按凭借着本能,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此刻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慢慢的,整个祭台上舞动的歌唱的只有窦苗儿自己,而所有的巫民都跟着她一起舞动,一起歌唱。 整个空间里,花鸟树木仿佛都停止了呼吸,除了这些歌唱舞动的人们,仿佛冻结了一般。 柳庭恪坐在正中央,他的额头冒出冷汗,脸白如纸,手紧紧攥拳,看上去正在遭受莫大的痛苦。 惠空大师走到柳庭恪跟前坐下,随后割破柳庭恪的右手掌,但是却没有血流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有红色露出,这红色落到地上之后,向四面八方散开,随后爆开,原来从柳庭恪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是一只只极小极小的虫子。 这场景让人头皮发麻,但是所有人却仿佛都没看见一样,都沉浸在诡异又充满力量的舞动中。 柳庭恪的脸色越发苍白,而他周围一丈之内,已经是一片血红。 惠空大师这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割开自己的右手掌,又在柳庭恪左手掌也割了一道,很快惠空大师的手里也开始钻出几乎不可见的血红色的小虫,他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全都钻进柳庭恪的身体。 柳庭恪却仿佛更加痛苦,他连眼睛都变成了红色,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 惠空大师轻声说道:“很痛吧,但是忍不过去就会死。” 柳庭恪咬紧牙关,但是惠空大师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但是他却在急速变老。 “这样深入骨髓的痛,我经历了三百年,如今倒是忘了不痛是什么滋味,我以为我早已经放下她,但是直到现在,我发现我还是在想,如果当初那个男人没有出现,该有多好,我还是不甘心,她为何不能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柳庭恪有没有听见,但是他现在痛的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惠空大师看了一眼窦苗儿,他说道:“我本来是想找回云灵,我以为她会和我一样活着,但是看到她的一瞬间,我便知她散了,真的好不甘,没有来世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让她选择我一次……” 惠空大师的声音弱下去,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柳庭恪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而在惠空大师所坐的位置,只有一具干尸,这具尸体心脏的位置,深深的塌陷下去。 所有的巫民们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得都红了眼眶。 窦苗儿此刻心情复杂,她现在真的能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但是她却无法描述,也不知如何使用,可是他知道惠空没有害她。 “收殓祭祀大人尸身,择吉日发丧。” “谨遵圣女之命。” 窦苗儿带着昏迷的柳庭恪回了屋子,她终究还是回到了惠空想让她待的位置。 第767章 本官从不在意虚名 窦苗儿陪在柳庭恪的身边,虽然他没有醒,但是呼吸平稳,窦苗儿知道他性命无忧,心安了一些。 可是她回想起白日里的情形,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那种身体不受自己支配的感觉,奇妙而令人心生不安。 而且她多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一种直觉。 这就是惠空大师说的巫之力吗? 可是她明白,惠空大师断绝祭祀一脉,便是断绝了巫族的传承,百年之后,便再无巫族,巫族将成为万千百姓之中平凡的一员。 惠空大师强塞给她一个圣女的名头,但是却并未传承给她任何巫族的秘术,甚至没有惠空大师的带领,她甚至根本没有办法主持祭祀,这又算什么圣女? 惠空大师不过是看中她身后的商会和慕子钰的财富以及柳庭恪的权利,他们能够护住仅存的巫民顺利的融入百姓之中,让他们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期。 虽然窦苗儿明白惠空大师的一切算计,但是却不能不答应。 虽然这一场交易算是各取所需,但是她作为得利者之一还活着,而惠空大师却死了,只凭这一点,她就无法说出不字。 柳庭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凌晨,他一睁眼,便看见窦苗儿守在身边。 “醒了?” “嗯,累了吧?” 窦苗儿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后将脸埋进他的手里,忍不住流出眼泪:“我知道你没事,但是还是会觉得担心。” “我知道,你一定吓坏了,但是以后都有我。” 柳庭恪将她揽进怀里,看着天边慢慢变白,窦苗儿告诉他:“惠空大师没了。” “我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活,不必为他伤心,这是他所求。” 窦苗儿沉默,柳庭恪接着说道:“天快亮了,你安心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好了。” 窦苗儿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均匀,柳庭恪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悄悄拉开衣襟,大片大片紫黑色的皮肤,他至今都记得看到密密麻麻的血色小虫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也清晰的记得仿佛每一根血管都爆开的痛楚。 他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愈合,仿佛从未割破的手掌,随后缓缓起身穿好衣衫,轻轻出了门。 窦方在门外早已经等候多时。 “公子,惠空大师尸身停放在祭台,他们族中长者在议事厅等待着您和夫人主持大局。” 柳庭恪嗯了一声,随后去去往议事厅。 这里坐着十余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柳大……祭祀大人,不知圣女何时来?” “夫人睡下了,一应事务,与本官商议即可。且本官非你族人,惠空大师遗言也说祭祀一脉自他断绝,祭祀之名,本官担不起。” 柳庭恪话音一落,巫族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有想到柳庭恪根本没有打算接下祭祀。 “柳大人,祭祀与圣女都是血脉传承,如今…… ” “血脉传承又如何?惠空大师并未传授本官与夫人任何巫术,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我与夫人就算是接下也是名不副实,其实你们也厌倦了被束缚的命运,迫切想走出去做一个普通人,既然我们跟随惠空大师到来,便代表已经应下,你们无需拿那些虚名来压本官,因为本官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在意虚名。” 第768章 拿出诚意 族中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柳庭恪这么直白且不给面子,毕竟现在他人还在巫族呢。 最后还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出来,就是当初见到惠空大师激动的落泪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也是目前巫族地位最高的人,这里的人都叫他族老。 “虽然我等确实想走出大山,但是我族早已经归顺朝廷,我等都是大宁的子民,想要出山本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我族与中原之人差矣较大,且多有残缺,我等需要的是有一方土地能够供我等繁衍生息,慢慢融入。” 柳庭恪挑眉:“哦?想成为一个国中之国吗?既然已经归顺朝廷,但是却又不想朝廷众人干涉你们的事务,既想走出大山,但却不想改变占山为王的现状,坐人太贪心可不好。” “柳大人,既然您是想要公事公办,我等便也不再与您兜圈子,我族排外不假,可外族心思歹毒之人不在少数,我族如今仅剩三千余人,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浪,离开了大山,就等于乌龟失去了壳,如今我们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我们有了生的希望,必须更加谨慎和珍惜,否则难保出去不是更快的灭亡。” 柳庭恪点头:“说的有些道理。” 巫族众人脸上露出喜色,但是柳庭恪紧接着说道:“但是既然决定要出山,你们要如何生活,像是哑巴一样,都去给我府上送菜吗?我府上可吃不掉那么多菜。二来你们出山,外界的百姓如何能安心,陛下如何能安心?毕竟巫族在百姓眼中,可是堪比鬼魅的存在。” “这几百年来,到我们这一代,族中已经再没有能够使用巫术的人存在,我们只想做个普通人好好生活,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柳庭恪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巫族众人也没有开口,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最后柳庭恪还是开了口:“空口无凭,你们是不是应该拿出一些诚意来?” 巫族众人送了一口气:“我族愿出二十万两白银,只愿柳大人……” 柳庭恪连连摇头:“你们也太看得起本官了,本官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府,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权利,你们得拿出一些让陛下信任的东西,例如……巫术典籍,再例如传闻中能够借神之力权杖。” 巫族众人沉默了,虽然他们之中并没有能够使用巫术的人,而且以后祭祀一脉断绝,明显柳庭恪和窦苗儿也对他们的巫术不感兴趣,所以大概以后也没有什么人会用上了,但是这些传承对他们而言,就像是锈迹斑斑的绝世宝剑,虽然无用,但是会让所有后代都知道自己的祖辈曾经的摸样,知道他们曾经是最接近神的族群,他们的先辈曾经的无上荣光。 若是金银,他们必然会尽力应下,但是如今要他们交出来的是巫族的历史,让他们交出来的是自己的根。 柳庭恪起身:“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你们答应,二十年内本官护着你们,帮你们在俗世立足,若是不应,本官也没有办法,你们要知道,巫族凶名在外,朝廷这么多年对你们不闻不问未免没有忌惮,虽然本官信你们如今已经不足为虑,但是陛下不一定信,若是不卸下陛下眼中 的利爪,本官不敢保证护能得你们周全。” 第769章 他做不到 柳庭恪让他们好好考虑,然后就真的离开,再不给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因为柳庭恪并没有说假话。 巫族人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不相信大宁的人,大宁的人又何尝相信他们呢? 当然,他说会护着他们,自然也不是假话,既然答应了惠空大师,他也没有爽约的打算,尤其是他如今在冥冥之中有种奇妙的直觉,他相信因果,也开始相信轮回,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他和窦苗儿与别人的不同。 这不同,大概是来源于他们没有轮回吧。 从前不觉得如何,可是如今摸到了一丝边际,却觉得分外遗憾。 柳庭恪回来的时候,窦苗儿还没有醒,他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不知不觉,相伴多年,一路走来,她被磨平了许多棱角,柳庭恪还记得初相识的时候,她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不高兴就随时给他一爪子。 而现在她性子温和沉稳了许多,再不会说动手就动手,虽然看似是成长,但是柳庭恪知道,还是那段日子她最快乐。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他们身上肩负了太多人的命运,他们再也不能像是当初在柳家村一样大胆张扬。 柳庭恪曾经觉得自己只是个权臣,也只想当个权臣,世道如此,他从不觉得如此有何不对,他曾经唯一的恨便是自己上一世没有走到最后。 他以为他重来一世,可以成为执棋之人,天下皆可为棋,他想要的不是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是海晏河清,而是赢,他只想在这场权利的斗争中赢,彻底的赢。 可如今他却做不到了。 看着窦苗儿安静的睡颜,他知道,他的青青在小事上说着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实际上在大是大非上却从来都是分得清楚明白,她的内心是最善良和温柔的人啊,这样的她怎么会去爱上一个真的不择手段视苍生为草芥的人呢? 他只有这一世,他没有来世可以弥补遗憾,所以,除了变成她爱的样子,他别无选择。 巫族并没有考虑太久,只一个时辰他们就答应下来,他们答应交出权杖和族中所有典籍,只要柳庭恪能够保证他们二十年内的安宁。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巫族如今已经没有了可以震慑外界的东西,想必这百年间无人踏足大山,惠空大师暗中出了不少力,如今最后一道护身符也没了,他和窦苗儿对巫族都没什么感情,他们在活着的人和过去的死物之间,选择人是必然的选项,如果人没了,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既如此,明日我们便出山,可挑选出几人和我们一起走,共同商议后续,其余人在原地等待即可。” 他们虽然犹豫,可是除了相信柳庭恪,还有什么办法呢? 窦苗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柳庭恪正在床边看书。 “醒了?我让人拿粥来。” “在看什么?” “闲来无事,看看巫族的典籍,事情都已经办妥,明日我们便回去吧,若是等到衙门开始办公还不见知府,怕是郑显就坐不住了。” 第770章 回城 窦苗儿没有多问,一来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二来既然他决定明日离开,想来必然是安排好了的。 得知柳庭恪夫妻次日就要离开,巫族众人显然开始不安起来。 “祭祀大人尚未入土为安,可否再宽限几日?” 柳庭恪淡淡的说道:“惠空大师怕是不能在这里下葬,本官是要带大师回京的,我想若是陛下得知惠空大师就是巫族神秘的祭祀大人,恐怕对你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吧?” 巫族众人沉默了。 “惠空大师在世间行走多年,其实葬在哪里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若是你们想纪念一番,便立下衣冠冢吧。” 柳庭恪夫妻次日离开,并且带走了几个长者。 虽然能够感觉到巫族众人对他们并不信任,但是对于柳庭恪而言,他们的信任其实也不重要,听话就行了。 不出柳庭恪所料,他们从山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官兵正在搜山,看到柳庭恪夫妻,激动的话都说不全了,先放了一颗信号弹。 “大人,可算是找到您了,您再不出现,郑大人都打算上报郡守大人增兵了!” 回城路上,遇上了得到消息骑马赶来的郑显,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连一把山羊胡子好像都打结了,整个人狼狈的不成样子。 他这模样着实把窦苗儿和柳庭恪吓了一跳,他们两个甚至和郑显比起来,甚至郑显更像是那个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人。 “大人,您……治好了?” 柳庭恪点了点头,“本官治好了,郑大人倒像是病了。” 郑显激动的顿时老泪纵横:“大人治好了,下官的病就好了,这么多年下官才过上几天好日子,石州的百姓才过上有盼头的日子,大人您可不能出事啊!” 窦苗儿心想:就算是不出事,怕是也不会在这里久待了。 “放心吧,夫君的病已经差不多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把大夫也请回来了,日后这几位要在府上长住一阵子。” 郑显看向巫族的几位族老,他大概猜到来历,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并未多问。 柳庭恪见他状态实在是差,便给他休了三日假,也不能逮一个人往死里使唤不是? 回到府里,柳庭恪便将这几位族老都交给了窦苗儿,他衙门和书院都堆了太多事情,实在是无暇安抚这几人。 窦苗儿安排人住下,然后便开始拿出南岭的地图,给他们讲解每个地方的特点。 “最后这里就是现在你们所在的石州,也是夫君的治下,而且本来就与你们原本生活的地方接壤,你们也派人渗透了石州,我觉得对你们来说,石州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对于石州,我们也是略知一二,石州贫瘠,几乎没什么良田,若是和大宁百姓一样,以耕种为生,我们还是想到有良田的地方生活。” 窦苗儿收起地图,并没有拒绝,而是说道:“之所以只拿了南岭的地图,还是考虑到你们应该也不会想走得太远,按照你们现在与世隔绝的状态,几乎不可能顺利融入气候和风俗完全不同的地方。如果你们想要去其他地方,我们会尽力周旋,但是毕竟不在夫君掌控之下,有些事可能会鞭长莫及。而且你们本就不是耕种为生,且抛己之长,取己之短,不见得是个好选择,你们自己再斟酌一下,考虑好了告诉我。” 第771章 最好的选择 窦苗儿将地图留给他们之后,就不再继续说话,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而是让窦元去安排他们的一日三餐,而且还让窦元带着他们在石州城逛。 一来是让他们看看石州城并不如他们想像中的贫瘠,二来也是知道他们并不信任自己,说的多了反而让他们心生警惕。 石州城相比较于大宁的其它繁华的地方,自然是贫瘠的,但是再怎么说也还是要比山里强多了,这里的东西比山里面不知道多了多少,对于在山里面待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石州城的集市已经很是热闹了。 窦元说道:“原本这里的集市还没这么大,而且摊贩还经常打架,更是经常能遇到抢劫的,衙门天天一堆告官的,这都是我们公子来了之后才定下了许多规矩,才有如今这番模样。” 窦元又带着他们看了磐石书院和收容所,最后带他们去了一趟柳庭恪开荒出来的“粮仓”,窦苗儿交代一定要带他们去。 那里原本就是山脚,而且不少村民现在都是依靠采药卖给药材商会来补贴家用,对于药材的用法,这些巫族人自有他们的一套方法,窦苗儿不信他们看到山里的东西在外面也能生存之后,还会有勇气离开,真的去过耕种生活。 果然,他们一看到这些良田,就立刻眼前一亮,而且这里就是山脚,其实离原本的生活环境并不远,最重要的是,他们确实不信任柳庭恪和窦苗儿,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还能再躲回山里。 几个族老一商量,几乎是都看上了这块地方,但是问题在于这地方现在是石州守军的大营,柳庭恪已经把大营搬到这里不说,还建了粮仓,这些开垦出来的土地是石州府衙的私产,不可能白白给他们。 但是他们决定还是要争取,毕竟柳庭恪说了石州境内随他们挑选。 他们的选择在意料之中,柳庭恪也并不意外,“本官素来不喜废无用的口舌,那块地方可以给你们建立新村落,但是本官投入的人力物力颇多,那地方土地肥沃,又有水井灌溉,不夸张的说,就那一块地方,就是石州所有县产粮量的四分之一了,你们应该看见本官所建的粮仓,本官说过,不会再让石州有人饿死,若是全成了你们的私产,若是饥荒如何?你们若是说出解决之法,这块地便给你们。” 几个族老对视一眼:“我们愿意买下,二十万两白银。” 几乎是一顷一万两,算是天价,但是对于这些银子柳庭恪还不看在眼里。 “二十万两白银不少,但是对于本官来说并不算多,说句实话,那块地方只是一个试验之用,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本官决定将石州境内的森林全部向内砍伐二十里耕种,大营以东十里至八十里,这地方距离足够你们族群所有人生活了,你们的二十万两白银自己留着打井吧,本官会派一千将士帮你们开荒建村,后续你们需要上户籍,遵守大宁的律法,并且按时交税,考虑一下。” 其实几乎是不用考虑,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便宜了。 虽然他们还是说要返回族内商议一番,但是柳庭恪知道,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要他们不傻,就知道他给的选择是他们能够拿到的最好的选择。 柳庭恪并没有等他们的回复,而是直接将开荒计划上报给了郡守,并且将巫族的事情上报给了顺德帝。 第772章 你真傻 柳庭恪回来之后,郑显就有了主心骨,只休息了两日便回来当值了。 “这段时日本官不在,郑大人受累,再歇两日也无妨。” “只要大人无事,下官便是不用歇息,也是充满了干劲儿,倒是大人病体未愈,才应该歇息,石州如今正崛起,大人可万万不可有失。” 柳庭恪看着郑显的模样,心中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并非假意,其实来到石州,遇到郑显也算是他的幸运,虽然他并不在意心思油滑、心口不一之人,但是遇到郑显这样的下属,终归是让他省心省力。 想到此处,柳庭恪不由得神色柔和了许多:“郑大人,本官于石州来说,并不是不可或缺,本官已经将后续的事情定下,有朝廷的支持,谁来做这个知府都一样,就算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郑大人,一样能坐得很好。” 郑显连连摇头:“那怎么能一样,下官侍奉过的上峰有五任,唯有大人您让下官心服口服。” 柳庭恪笑了笑:“其实为官之道,头脑才干是一方面,背景和人脉更是不可或缺,本官与之前贬黜而来的大人自然不同,朝中有人好办事,郑大人应该懂。” 郑显也是为官多年,他并不傻,而且也很有能力,他自然能听出柳庭恪话中的意思。 “大人……可是要回京了?” 柳庭恪没有否认:“暂时还不会。” 郑显抬头看着柳庭恪,释然的说道:“下官知道,大人您必然不会一直留在石州,任期一满您必然会离开,您这样的人种龙凤,也只有在京城才不算埋没。” “京城有京城的好,但是石州也有石州的好。” 柳庭恪给郑显安排了两件清闲的差事,随后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石州未来十年的规划他都已经想好,他相信只要郑显按部就班的做,石州会好起来,再不是人们心中的蛮荒之地。 窦苗儿来找他的时候,便看到柳庭恪奋笔疾书。 “都下值了还不回家,这对你来讲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总想着安排妥当详尽一些才好。” “那也不急在一时,等你的折子到京城,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也不差这一日,我让厨房炖了人参乌骨鸡。” 柳庭恪停了笔:“那便回去吧。” 窦苗儿看着案上那已经快赶上话本子的纸张,又看着他瘦弱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心疼起来,柳庭恪身上的肉,每一两都难养的很,这一遭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 吃过晚饭两人睡下,窦苗儿罕见的主动钻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还在他身上乱摸,柳庭恪不由得心情大好:“青青可是想要了?” 窦苗儿:??? “要你个大头鬼,我是摸摸你掉了多少肉,再说你现在这皮包骨的样子,抱着都硌的慌,要什么要?” 柳庭恪:…… 他是瘦了许多,但是也不至于皮包骨吧? “那是为夫自作多情了?” 窦苗儿轻哼了一声,“在你身体养好之前,你想都别想。” 柳庭恪打趣道:“青青真是越来越霸道,连为夫脑子里想什么都要管上一管了。” 窦苗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躺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突然用力的抱住他::“柳庭恪,你真傻。” “何出此言?” “这你都想不出来,你还不傻?” 柳庭恪:…… 明明就是最心软不过的重情之人,但是却非要凡事都要以利开口,明明做的都是好事,却仿佛都是利益交换。 他们来石州,明明就是为了解决诅咒,但是他为石州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真心实意?看似轻而易举,但是其中劳心劳力没人比她更懂。 明明摆出一副随时将巫族灭族都丝毫不犹豫的样子,但是发现巫族如今已经是苟延残喘之后,还是会给出最好的条件,最大程度的支持,让他们得以繁衍生息下去。 哪怕就算是如今决心要离开石州,本不过就是一个途经之地,还是想好了未来十年的路,他明明就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却总以为自己是冷心冷血之人。 “你就是傻,傻得让我心疼,傻得……让我爱到不可自拔……” 第773章 沉稳许多 京城中顺德帝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柳庭恪的消息,如今收到巫族已经不足为虑的消息,算是让他近日近来几个月收到的唯二的好消息了。 另一个好消息是邵桐生了一个女儿,在当下这个时候,相比较于儿子,他心里也是希望邵桐这一胎是一个女儿,毕竟一个公主可给人作的文章远远小于一个皇子。 至于柳庭恪所言惠空大师圆寂的消息,他倒是没有多惊讶,早在惠空大师离京之前,就已经将白马寺的主持之位传了下去,而且惠空大师进宫来也透露过自己大限将至的意思,他心里其实早有猜测,但是如今得到确切的消息还是不免有些难过,毕竟惠空大师曾多次指点他,以后他很难再遇到一位智慧和声望兼具并且能让他信任的人了。 顺德帝刚刚写完同意单独给巫族开荒划分一块居住地的圣旨,宫人就报宁煦过来了。 顺德帝顿时觉得头疼。自从宁煦遇险后回来,先是闭门不出了一段时日,而后再次出现便像是换了一个人,沉稳内敛了许多,在周作儒的帮助下讨了几件差事,办得还都不错,如今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邵桐生产之后,朝中已经有苗头要立储了。 “北戎使臣不日即将进京,如今边境通商事宜进程缓慢,前些日子还发生了北戎抢夺边境商队物资的事件,虽然最后北戎推到了马贼的身上,但是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儿臣是来请示父皇,此次招待北戎使臣,儿臣该用何种态度。” “朕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儿臣自然是不想让北戎讨了便宜去,但若是起战事民不聊生,儿臣觉得不损我大宁的面子,最好是将之安安稳稳的打发走。” “你可知,此次北戎使臣来意?” “儿臣不知。” 顺德帝不信他一点儿不知道,但是也并没有戳破:“朕倒是知道几分消息,北戎此次想求娶一位公主和亲,如今我朝只有一位适龄的公主,煦儿觉得呢?” 宁煦并没有抬头,只是规矩的回答道:“北戎并不一定是冲着和亲而来,到时随意赏些金银也就罢了。” 宁煦避开了回答,顺德帝说道:“你与福安虽然相处不多,但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朕从前亏欠那孩子良多,但愿如你所言,若是北戎能用些金银打发,那自然是最好。” 宁煦告退,他听出顺德帝的意思就是也不想打仗,那就是说明可以软一些。 晚些回后宫用膳的时候,邵桐笑着说道:“今日秦王殿下进宫,给长宁带了一只拨浪鼓,做工极为精巧,长宁拿到手就不放开了。” “是吗?” “臣妾觉得秦王如今倒是沉稳许多,不像从前那般孩子气了。” 顺德帝说道:“孩子总会长大的,煦儿如今也该长大了。” 邵桐点点头,犹豫的说道:“有句话,臣妾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若是不当讲,朕就当做没听过就是了。” “今日祖父让人来给我捎个口信儿,想让臣妾探探陛下的口风,朝中有人想上奏陛下立储。” 顺德帝:…… “陛下为何如此看着臣妾?” “你说得如此直白,让朕反倒不知道如何作答。” 邵桐不由得瞪了一眼顺德帝:“直白还有错了?臣妾想着与陛下是至亲之人,才不想 拐那些弯弯绕绕,陛下却不是这样想,是臣妾错了。” 顺德帝轻咳了两声:“朕不是这个意思,此事朕会与帝师大人详说。” “臣妾还懒得当传声筒呢,一会儿长宁该醒了,臣妾吃好了,陛下慢用。” 顺德帝摸了摸鼻子,好像爱妃生产之后,脾气越发大了起来…… 第774章 意料之中 顺德帝吃完本来打算回御书房睡,不料刚刚还对他不假辞色的邵桐却主动挽留。 “陛下不如就在臣妾这里歇下吧。” 顺德帝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如今宫里就邵桐这么一个后妃,但是由于邵桐这一胎怀的过程并不是十分顺利,怕落下什么后遗症,月子就坐了两个月,出了月子之后,邵桐说自己的身材没有恢复,死活不让他看,他歇在明华宫邵桐就去偏殿睡,来了两次也就不留宿了。 今天这是…… 虽然顺德帝并不是一个重欲的人,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邵桐既然开口,那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场久违的云雨之后,邵桐面若桃花,小声问道:“陛下可觉得臣妾有什么变化?” 顺德帝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爱妃为何这么问?” “真的吗?臣妾听人说,女子生育之后,便会呈现出老态,让男人不喜。” “胡说,爱妃一如从前,如今你已经诞下公主,等过了这一阵子,朕想立你为后,爱妃意下如何?” “我不要,若是陛下想升一升臣妾的位份,便抬个贵妃吧,臣妾才不当皇后。” 顺德帝:…… “怎么?朕的皇后让爱妃这么嫌弃?” “皇后有什么好当的,臣妾若是成了皇后,大臣们让陛下选秀的折子砸下来,我不光不能拦着,还得帮着您挑,若是陛下您在我这儿多宿几夜,我还得劝您雨露均沾,不然就是善妒,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爱妃就这么不想让朕宠幸别人,连皇后都可以不当?” 邵桐轻轻打了他一下:“难道臣妾应该想让陛下去宠幸别人?我就是善妒,那些女德女训,陛下就当臣妾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反正臣妾现在就想当一个妒妇,就想霸着陛下,陛下可要罚臣妾?” “朕忙正事还忙不过来,哪里来的功夫处理后宫之事,快睡吧,明日是大朝会,要起得更早。” 早朝上北戎使团进京之事,落到了宁煦的身上,礼部协助,安王让慕子钰跟着宁煦。 另外一件大事,就是三年一次的考评,今年就有结果了,各地的官员又要到了动地方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考评结果和最后任职,都是一场复杂的较量,人情世故发挥到极致。 反正顺德帝倒是不太在意,毕竟他能插手的地方不是很多,而且基本上各方的势力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毕竟好的地方都不会往外吐,不好的地方也都不愿意花大力气去谋划。 顺德帝这个时候将柳庭恪提了出来,他虽然只去了石州一年,但是功绩斐然,不管旁人怎么说,成绩是实打实看得见的,尤其是说服巫族入世,算是彻底解决了巫族之患,顺德帝大加赞赏,当即表示要再次给他升官。 但是柳庭恪年纪轻轻已经是知府了,再升就是郡守了,郡守那可是一方大员,二十出头的郡守,想都不敢想,简直就是胡闹,顺德帝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众多大臣的反对。 这其实也是在顺德帝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想着要让柳庭恪当郡守,若是给他一个郡,顺德帝自己也害怕,但是他也知道,直接将柳庭恪调回京城,也是有些困难。 最后这件事情就先暂时搁置,一切等考评结果出来再商议不迟。 第775章 没有后顾之忧 顺德帝还没有想好要用什么理由把柳庭恪顺顺利利的调回来,邵桐那边就问他了。 “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柳慎之夫妻调回来啊?” “朕是想调他回来,但是才刚刚赴任一年,一堆人盯着呢,调回来不太容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邵桐轻飘飘的说道:“是苗儿姐让我给您吹吹枕头风,她不喜欢南岭的那边夏日潮湿闷热的天气,想回京过个夏天呢!” “你在饭桌上,吹的是什么枕头风?看来柳夫人所托之事,爱妃也并未上心。” 邵桐眼尾上挑,饶有兴味的说道:“那可不见得,枕头风,臣妾自然是准备了的,但若是陛下不答应,那臣妾还吹个什么劲儿,岂不是吃力不讨好?这不是探探陛下口风嘛!” “那爱妃探出来了?” 邵桐点头,随后说道:“虽然不能直接调回来,但是每年官员考核不是都会有一部分回京述职吗?先回京述职总可以吧,等夏季过了再回去。” “这一来一回,就要小半年,你可知地方没有一州之长,是多大的事情?” “自从上一任石州知府卸任之后,一直就没个知府,都是副职暂代,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顺德帝盯着她,邵桐眨眨眼,连忙说道:“臣妾这可不算干政,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而且是您先提起来的。” “朕没说你干政,只是唠唠家常罢了,朕是看见你这副耳坠子,这是……珍珠?” 邵桐轻轻摸了摸耳坠,得意的说道,“是珍珠里极为珍贵的金珠,可遇不可求,还有几根钗子是一套的,臣妾没舍得戴,另外还有一件紫珠编制的小罩衫,是送给长宁的,可好看了!” 顺德帝揶揄道:“爱妃这是拿人手短了?” “陛下非要这么说,那臣妾也没办法,不过这金珠臣妾确实喜欢的很。” 顺德帝点头:“确实很衬爱妃,朕让人去问一问每年向宫里进贡珍珠的都是哪里,让他们多留意一下,若是有,全给爱妃。” “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喽。” 这边顺德帝让柳庭恪回京述职的圣旨还没发出去,柳庭恪这边已经在开始交待郑显接下来的事情了。 尤其是巫族的事情,柳庭恪交代的十分仔细。 他信任郑显的能力和为人,而且李将军如今也是和他一心,巫族虽然不够信任他们这些外人,但是他们也不敢轻易掀起什么风浪,所以只要郑显之后对他们稍加照顾,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事。 郑显显然十分不舍,虽然如今柳庭恪给他打了一个好底子,但是他不是没干过知府的活儿,那些在柳庭恪看来轻轻松松的事情,他是真的难如登天啊。 “药材商会之事还会一直做下去,如果有急事,你也可以通过他们给我送信,另外就是昆州的知府,若是日后有难处,也可跟他通个气,郡守大人应该快致仕了,他不会在这最后几年为难你,另外磐石书院若是有到京城科考之人,拿着你的亲笔书信,本官都会见。可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郑显摇摇头,他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但是舍不得柳庭恪也是真的,柳庭恪在他上头,他踏实。 “好好干,你家的两个孩子本官看天赋都还不算差,若是能考中举人,可以到京城找本官,若能指点一二本官不会吝啬。” 郑显一下子就精神了。 “大人您放心,下官一定把石州守好,不会让您的心血白费!” 第776章 离开石州 柳庭恪在石州将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该敲打的敲打,该交待的交待,其实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只等着顺德帝的圣旨便可正大光明的回京。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让柳庭恪回京述职的圣旨才姗姗来迟,柳庭恪几乎当时是马上就可以动身,但是为了做的不是太过明显,还是等到三日后才启程。 这三日来送行的人不少,柳庭恪全都见了,不仅见了,还是带着郑显一起见的,隐晦的透露出自己肯呢个不会再回来的意思,但是很明显,郑显他是罩着的。 石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想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柳庭恪是天子近臣,但是被贬来石州,虽然都说是得罪了周氏,陛下不得不贬,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谁知道陛下是否还是像从前那样看重柳庭恪呢? 虽然来送行的人不少,但是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带着自己的算盘来的。 若是日后柳庭恪真的东山再起,也算是结个善缘,若是柳庭恪回京之后又被赶了出来,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看柳庭恪的意思,知府之位一定是要落到郑显头上。 这郑显年岁已经不小,但是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再做十年官肯定是不成问题。 但是郑显这个人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个同进士出身,也没有一个好家世,胆子还小,这么多年熬成一个副手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之前暂代知府暂代了一年多,明明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是朝廷都没有想过任命他就可见一斑了。 若是这知府之位真的落到了郑显手上,他也在京中再次立足,就说明自己等人对郑显还是要再高看一些,谁知道柳庭恪日后能走到哪一步呢? 热闹了三日,在柳庭恪出城的那一日,全城百姓都来相送。 他们知道知府大人是京城来的,这次说是回京述职,但是京城是多好的地方,回去了谁还能回来他们这穷乡僻壤? 他们心里清楚。 是柳庭恪让石州开始有了盼头,他们虽然不想让柳庭恪走,但是也知道小小的石州城定然是留不下他,今日这一送,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出城之后已经走出很远,窦苗儿回头看见城门口的百姓还没有散去。 “百姓心里知道谁对他们好。” “看来青青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那等安定下来,我不如求个外放?” 窦苗儿挑眉:“若是陛下肯放你离京,我倒是想你外放,感觉你在石州,变得有人气儿多了。” 柳庭恪想了想,笑了一下:“是啊,是变成一个人了。” 曾经那个走投无路的少年,只是将科举当成救命稻草,而当他真站在顶峰之后,眼中心中却只剩下算计和筹谋,从未真的在乎过百姓的平安喜乐,所谋只是为了不让对手钻空子弹劾自己,避免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每一次的筹谋都是一次较量,都是多方权衡利弊之后对自己的权力最有利的最优解。 若说真的只是为了百姓生活的好而筹谋什么,确实不曾有过的。 他在上面待了太久,都快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人。 窦苗儿看他感触颇深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喜欢这种受人爱戴的感觉吗?” 柳庭恪没否认:“还不错。” 窦苗儿笑着说道:“可惜,回了京城就没有了,没准还得被人骂。” “那也无妨,为夫已经习惯了,夫人脸皮厚,应该也是不在意的。” “你说谁脸皮厚呢……” 马车一路上跑得飞快,终于在五月到达了京城。 第777章 可是想死你了 他们中午才进城,几乎是他们才到家将行李放好,婉儿就抱着孩子过来了,窦苗儿都惊讶于她的速度。 “苗儿姐,我可是想死你了!” 婉儿一见面就给了窦苗儿一个熊抱。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到?” “得了信儿我就估摸着日子,估计就是这几天,本来就也不远,我就让全福每天下午都过来看一眼,他看见马棚里的马了,就知道你们回来了,等胖哥下了值就过来,我大哥他们全都过来。” 窦苗儿笑着说道:“也不用这么着急,既然回来了我们又不是明天就走。” “那可不一样,你们走这么长时间,大家可都是想你们想得紧,早就让我都有了信儿就要都通知到,今晚务必给你们接风洗尘,而且不用你们操心,我们早就安排好了。” 说着话,全福就拿着不少肉和菜过来了,小小也在后边跟着。 虽然小小已经是妇人装扮,但是一见窦苗儿就忍不住哭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哭什么,可是小姜大夫欺负你了?” “没有,他才不敢欺负我,我就是想姑娘了,姑娘应该很久没尝我的手艺了,今儿我一定要给您和姑爷做上几道好菜。” 如今小小已经成亲嫁人,早已经不是她家的丫鬟,哪里还能让小小做饭? “姑娘是不是嫌弃我了?从前在家的时候,您没事儿的时候还亲自下厨呢,我回娘家啊怎么就做不得饭了?而且等夫君那边忙完,晚些时候他也过来,在您回来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您和姑爷就好好歇着吧。” “那……我就等着了?” 婉儿笑着拉她去了小花园,“本就是什么也不用你管,你去看看小花园你喜欢不喜欢,都是胖哥和樊大哥亲自弄得。” 小花园一看就是用心的,她哪里能够不喜欢? 窦苗儿逗婉儿家的小胖儿玩了一会儿,孩子才五个月,玩了一会儿就困了又睡了,让丫鬟抱了下去,然后听着婉儿说着这一年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最重要的有三件,第一件事是关于慕子钰,不算一件好事。 陶夭几乎不出门,但是现在几乎京城人都知道慕子钰有一个红颜知己在府上,因为崔夫人闹过很多次,如今崔夫人想要一个身份高贵的儿媳妇肯定是不成了,但是有听说她接触了不少小官的夫人,估计还会继续闹下去。 第二件事是樊清的事情,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江宁郡主的荣王府,已经修缮好三个月了,这个工期已经不算短,但是江宁郡主又要修缮郊外的温泉庄子,总是派人请樊清过去,算是她私人请他帮忙,虽然郡主没说什么,但是婉儿觉得江宁郡主八成可能是看上樊清了。 第三件事就是纯纯的喜事,邵樱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着话,邵樱就过来了,她带了庄子上应季的水果过来,三人说话说了没多大一会儿,陆陆续续就都下值过来了,每个人都没有空手过来,天气凉快下来,但是院子却热闹了起来。 蒋胖子一见柳庭恪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他知道柳庭恪不喜欢,但是他喜欢。 “慎之,可是想死我了!” 见柳庭恪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樊清也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熊抱。 “妹夫,我也想死你了!哈哈!” 柳庭恪:…… 第778章 心里有底 不多时,赵锦程也和慕子钰到了,两个人手里拿了酱猪肘和酒,陶夭依然没有来,只是让慕子钰带了自己做的香囊,挂在床头,夏季用来驱蚊正好。 快一年未见,仿佛又说不完的话,但是考虑到今天是柳庭恪和窦苗儿今日才到京城,大家也没有待到很晚,约好休沐日一起出京去庄子上,打猎烤肉钓鱼,做什么都好。 次日柳庭恪便去邵府拜访,回京之后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邵世忠,这一世邵世忠对柳庭恪算是知遇之恩。 “听说你在石州弄的动静不小。” “都是托陛下和大人您的福,下官行事如此顺利,怕是少不得您的照拂,如果下官没有记错,南岭郡的郡守大人,好像和您是同届进士吧?” 邵世忠倒是没否认:“说起来也是多年没有联系了,没想到还卖老夫三分面子,这次回来之后,可是不打算走了?” “走与不走,还是陛下说的算,京城繁华,若是能留在京城,下官自然是求之不得。” “你若是能老老实实留下,陛下想必也是放心的,跟老夫说说秦王殿下的事情吧。” 柳庭恪规规矩矩的回答道:“秦王被绑之后,侥幸逃脱之后被迎回京城,您应该比下官更清楚。” 邵世忠“哼”了一声:“小子,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等鬼话还是不要到老夫面前来讨打了,秦王怎么会侥幸逃脱呢?” “那就要问陛下了,反正在下官手上的时候,一直都是好好的。” 邵世忠看了柳庭恪一眼,看他一副老成自在的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也只能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可知此事一旦败露,是要掉脑袋的!” “下官听令办事,其实在下官沾上秦王那一刻起,就已经甩不掉了,秦王就算没有回来,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也会是废人一个,与其随着时间让陛下看见他,对他的愧疚越来越深,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你怎么确定秦王一定会如你所愿?” “下官不知道他会不会如我所愿,反正他能做的选择不多,不管怎么选,对下官来说只是收益小还是大,总之不会把下官赔进去。” 邵世忠随后不再与他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北戎使团进京已经两个月,这两个月生出许多事端,朝臣们都是在忍耐,他们不满通商区域进度,又提出要福安公主和亲,慕子钰与他们商量要大臣之女敕封公主前去和亲,北戎那边还在考虑,这一个月以来,京城里人心惶惶,都在忙着给自家女儿定亲。” 柳庭恪附和道:“自古以来,和亲的真公主也没有几个,都是大臣之女,和雅兄的提议很合理。” “周家可是还有一个小女儿呢,说起来也十八了吧,挑来挑去,如今倒是耽搁了,听闻前几日刘侍郎家上门去提亲,但是周家似乎没应下,也没有拒绝,慕子钰可是有把握这人选一定落在周家?” 柳庭恪摇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说的准呢?不过惠空大师圆寂之前倒是说过,陛下是天命所归。” 既然柳庭恪这样说,邵世忠也不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慕子钰和柳庭恪说到底并不完全是他的人,只是一个阵营罢了,他问柳庭恪这件事,也只是心里有个底。 第779章 在我手里 从邵世忠那里出来,柳庭恪就去了邵衡那里,邵衡在外人眼里,还是缺了一条腿被毁了一生的废人,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露过面了。 但是实际上,他现在已经与常人无异,甚至已经悄悄出京好几次了。 而樊清为他量身打造的假肢,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了,铁木制成的假肢,光是重量就甚至比真的生铁还要重上几分,但是邵衡如今已经完全能驾驭,穿上衣物,光从外表很难看出来这是一条假肢。 邵衡见柳庭恪来也很是高兴,而柳庭恪看着他如今健步如飞意气风发的样子,也很是为他高兴,两人浅浅叙旧一番,邵衡便问到柳庭恪让窦方去自己父亲军中是作何打算。 “之前让他去南岭,只不过是有事要做,如今事情做完了,总不能让他真的在南岭呆一辈子,他是个好苗子,无需照顾,只不过是想有个机会罢了,若是与北戎的战事起来,想必陛下一定会派邵家出征。” 邵衡点头:“宫中之后明妃娘娘一位娘娘,邵家如今位同皇亲。陛下既不能御驾亲征,又不能给秦王殿下机会,若是真的打起来,邵家所有的儿郎和旧部,必然是第一时间要上战场的。” “开云兄可有把握?” 邵衡笑了笑:“到了战场上,都是生死有命,哪里会有人有绝对的把握不会死呢?只不过邵家毕竟从文多年,旧部也大半不在,曾经的邵家军,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既然邵家在,邵家军当然也在,我知道陛下手里除去御林军,还有一支精锐,出身不像御林军一样高,但是每个都能以一当十,你可知?” 邵衡点头,低声说道:“现在,在我手里。” 柳庭恪很是惊讶,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但是绝对精锐,从来没有轻易显露过,是仅仅在皇室手里,几乎从来不在人前露面,之所以他能知道,还是上一世周家和秦王谋反逼宫。 他们是真的差点儿成功了,因为当时周作儒设法将御林军调走大半,又悄悄在京郊百里布置下三万士兵,但就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这三千人,直接将周作儒这三万人马拦截了三天不说,还反杀过半,将领更是无一生还,这才没有让周作儒兵临城下,甚至对京城完全没有造成任何恐慌。 加之有卢政翰背后放冷箭,这才一举拿下周家。 周作儒布置了三万兵马的事情是他发现的,但是顺德帝如此的四两拨千斤的解决,是他远远没有想过的,而他也是因此立了大功,顺德帝也是因此才看见他,慢慢的赏识他、提拔他。 柳庭恪没有想到,顺德帝竟然交给了邵衡。 “陛下说用人不疑,虽然他们很厉害,但是真的打起来在大战场上用处不大,更适合奇袭。” 柳庭恪略一思索:“奇袭北戎王庭?” 邵衡瞪大双眼:“这怎么能?” “有何不能?若是成了,陛下名留青史,开云兄亦然。” 邵衡抿了抿唇:“古往今来,凡事这么做过的,都死了。” 柳庭恪笑了笑:“我也只是随便想想,自然知道此事难于上青天,否则又怎么能叫人名留青史呢?” 柳庭恪同邵衡聊了很久,本以为窦苗儿已经在后院待得急了,却没想到他过去的时候,两个女人还聊的意犹未尽。 邵衡的夫人是真心感谢他们夫妻两个,这种真心实意的交好,窦苗儿自然不会觉得应付起来十分疲累,最后走的时候,少夫人给窦苗儿带了不少今年时兴的东西回去。 第780章 是走是留 二人回京之后,只去了一趟邵府,安王府和郡主府都是窦苗儿自己去的,其余的人就没有拜访了,柳庭恪在朝中的关系就这么简单,他唯一真正的依靠只有顺德帝,与其他的任何官员关系都不太好。 倒是严御史,动给他递帖子,让他去探病。 虽然屋子里药味比较重,但是他面色尚好,看起来也不像病得起不来床的样子,柳庭恪心知,怕是这老家伙一直装病呢。 “一年多未见,虽然国事要紧,但大人您也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老朽年纪大了,病啊灾啊的都是躲不过去的事情,听说你小子回来了,老朽一高兴,身子今天就觉得轻快了许多。” 其实柳庭恪知道,这老头儿告假的时候比上朝的时候还多,如今怕是也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还是拿不定主意。 “咱们爷们之间也共事这么久,老朽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这次回来应该就会留京了吧?” “下官不知,一切都听朝廷的安排。” 严御史只当他默认,问了些在南岭的生活,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如今北戎要公主和亲的事情,就仿佛是在和柳庭恪说八卦一样。 “不瞒你说,老朽家里有个小孙女,年纪正好,还未定亲,一时间也没个合适的人选,老朽这心里也是有些发慌啊!” 柳庭恪看了一眼严御史,“下官爱莫能助,若是您孙女入了我府上,怕是打不过内子。” 严御史狠狠瞪了柳庭恪一眼:“你倒是想得美!和亲一事是北戎提出来的,虽然接待使臣的事情是礼部和秦王殿下一起,但是明显北戎人和慕子钰的关系更近,那慕子钰不是你义兄吗?跟老朽透个实底?” 柳庭恪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严大人,事到如今,您躲还能躲哪里去呢?您想再保严氏荣光几十年,又不想设险,哪里又那么便宜的事情呢?您想选择陛下,无非是收益更大,但是您又不愿意把周氏往死里得罪,当陛下是傻的不成?” 柳庭恪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严御史下意识的看看周围,大有柳庭恪再多说一句就上手去捂他嘴的打算。 但是柳庭恪住嘴了,严御史小声说道:“你懂什么?严氏光是嫡系就上百口人,哪里能像你一样不要命?” “您家多少口人下官不知道,但是下官知道,想赢多少筹码,就得下多少赌注,和亲一事走向如何,您的御史台正是应该出力的时候,若是所猜不错,陛下和周氏那边应该都给您施压了吧?” 严御史没有否认。 “周氏如今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积威甚久,但是此时若是有人敢于上前咬下这头巨兽身上的一块肉,你觉得是会如何?” “会被他一巴掌拍死?” “不,血腥味儿会让那些原本屈居周氏之下的世家们发疯,会让他们群起而攻之,大人,此时若是想严氏全身而退,您只有告老还乡这一条道路,否则,两边不得罪就是两边都得罪,您必须选择一个。” 严御史没有说话,示意自己累了。 “那大人您好好休息,下官靠退。” 柳庭恪走到门口,严御史突然说道:“这次和亲就是那道口子吧?若是周作儒真的将女儿送去和亲又如何?” “您放心,周雪蓉不会配合,这件事情,周氏一定会搞砸,言尽于此,是走是留,大人您想清楚。” 第781章 见卢政翰 柳庭恪从严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窦苗儿去了荣王府,但是现在已经改做郡主府了,严府离郡主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柳庭恪便想顺路去接窦苗儿一起回家,没想到半路就被人又请走了。 柳庭恪来到茶楼雅间,发现差人来请他的正是卢政翰。 “小柳大人别来无恙?” “托卢大人的福,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卢政翰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慕子钰搞出和亲这一出戏,真是够毒,背后定是少不了你的出谋划策,如今,本官竟是也分不清到底是谁通敌叛国!” 卢政翰火气不小,但是柳庭恪倒是也不怕他。 “和亲一事是北戎提出,下官承认,我们确实用了一些手段推波助澜,但是一来我们没有透露大宁机密,二来没有资敌助其壮大,不过是稍加利用,何来叛国一说?” 卢政翰“哼”了一声:“你们莫不是以为一个公主就能挑起战事吧?” “一个公主当然不能挑起战事,但是北戎早已休养生息数年,正是膘肥马壮的时候,他们有心征战,我们有心应战,何需刻意挑起?我知道卢大人您不愿生灵涂炭,但是这一战在所难免,与其被打到不得不应战,不如主动出击。” “你口口声声这一战在所难免,你又如何肯定?不过是为达目的的托词罢了,卢某人自诩不是君子,但是你……” “下官知道,下官连小人也比不上,下官是狼子野心,为一己之私罔顾天下百姓,为争权夺利不惜生灵涂炭的奸臣,但是,这又如何呢?卢大人,现在您无法阻止,不是吗?” 卢政翰没有否认,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条贼船他已经下不去了。 “太师已经为周雪蓉定下一寒门仕子,想来这三两日就会有消息传出来了。” 柳庭恪挑眉:“您定然有办法解决。” 卢政翰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他确实有办法,但是这种被人逼着不得不做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要说现在卢政翰最恨的人,柳庭恪绝对排第一。 从一开始,他以为是他一步步在接近柳庭恪,利用柳庭恪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成了他的猎物。 柳庭恪喝了一口茶:“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生气,大宁的朝堂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全都割掉虽然痛,虽然危险,但是最简单,最快速,最彻底。” “本官自然知道,但是本官也知道,在陛下心里,本官也是该被割掉的。” 柳庭恪也没否认:“但是大人心里也知道,此战过后大宁首要必然是休养生息,朝堂至少安稳十数年,陛下就算有心也无力。” “若是此事顺利,日后站在我对面的应该就是你了。” “大人太看得起下官了,还有首辅和帝师大人在前,哪里轮得上下官?” 卢政翰摇头:“一定是你,你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人害怕。” “对于首辅和帝师大人来说,您也很年轻。” 卢政翰最后喝了一口茶:“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柳庭恪笑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我懂,若是真有那一日,你我未必不是彼此的护身符。” 卢政翰想听的也就是这句话。 柳庭恪心里也在想,上辈子下死手的斗都没有把对方弄死,倒是让他把自己熬死,但是这一世他身体好,他就不信,自己这辈子还能死到卢政翰前头! 第782章 傻人有傻福 与卢政翰见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柳庭恪继续去郡主府接窦苗儿回家,此时就算柳庭恪不来,她也打算回家了,柳庭恪来得算是刚刚好。 江宁郡主亲自将窦苗儿送出门来,看江宁郡主如今的气色与当初回京之时判若两人,面色红润,身材也肉眼可见的丰腴了不少,眉目之中有妇人的风情,仪态之中却尽显郡主的高贵与大气,江宁郡主原本并不出色的五官,在这样的矛盾的气质加成下,也多了一丝惊艳。 “一年多不见,柳大人对夫人还是这样放心不下,难不成本郡主会将人扣下不成?” “只是顺路罢了,不过一年不见,郡主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本郡主日子过的舒心,气色想不好都难!” 江宁郡主随后看向窦苗儿:“不过既然柳大人已经来来了,本郡主倒是不好再留你了,改日得空的时候可要多来我这里坐坐,与我说得上话的人没有几个。” 窦苗儿应下之后,二人就坐上马车回府了,还没等到家,柳庭恪就忍不住问道:“郡主可是对子清有意?” 窦苗儿挑眉:“我还以为,你能等到家里再问。” “不,我不能,今日见到江宁郡主,我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看上了子清哪里。” 窦苗儿狠狠瞪了柳庭恪一眼:“你到底是哪边的?” “所以,她到底看上了子清哪里?” “大哥也是有很多优点的好吧?心灵手巧,为人正直,绝对是可值得托付终身的不二人选。” 柳庭恪想了想:“说得也有些道理,江宁郡主不需要夫君的出色来为她挣得诰命的荣耀,更不需要夫君赚钱养家让她生活优渥,她需要的就是一个疼她爱她的可以托付之人。” 柳庭恪似乎被自己说服了,但是又微微皱眉:“但是子清那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知道怎么疼人吗?” “你知道?” 柳庭恪摇摇头:“我自然是不知道怎么疼别人的,只是……唉,傻人有傻福吧。” 窦苗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得是呢,郡主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头脑有头脑,要银子有银子,甚至是美貌也远超一般贵女,就这样郡主还怕大哥会介意她是寡妇的身份呢!” 柳庭恪也笑了:“还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罢了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总归算是一件好事。” 窦苗儿随后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江宁郡主的意思,只有大哥自己不知道了,咱们倒是都觉得是一件好事,可万一大哥对江宁郡主没有那个意思可怎么办?” 柳庭恪来了兴致:“改日我探探子清的口风。” “你可不要胡来,如今可不是一个好时候,郡主虽然大归,但是还不到三年,难保李鸿邦不会将气撒在大哥身上。” “咳咳……我有分寸,不过我们也回来了几日,明光说考评这几日就出结果了,估计陛下很快就会召见我了。” “一年未见,不知道陛下是否还像从前一样。” “谁能说得准呢,大概是要跪上一跪的。” 第783章 崔夫人的反常 柳庭恪和窦苗儿在京城里朋友不多,都是老朋友,拜访过一圈之后两人就老老实实的在家中看书作画喂鸟赏鱼,等着顺德帝的召见。 但是还没等来顺德帝,小小就带回来一个消息。 “崔夫人不是一直在给慕公子相看吗?前一阵子还连小官都开始去接触呢,这两天突然一反常态的消停了,而且开始突然之间好心了起来,每日都会让一个小丫头去家里玩,看上去对那小丫头很是喜欢,还说没有女儿很遗憾,如今慕公子已经长大不用她管,看着有要收养的意思呢!” 窦苗儿微微皱眉,小小接着说道:“姑娘,我觉得这事儿不对,我打听过了,那小丫头娘跟人跑了,爹得了肺痨,前些日子她奶奶晒了一跤人直接没了,剩下他们父女两个多半是活不下去,我可不信崔夫人会这么好心。” “我也不信,不过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既然今儿来了,就留下吃饭吧,窦元刚买回来的卤味,等回去给小姜大夫也带回去一些,我看上次他也爱吃这一口。” 小小留下来吃饭,边吃边聊中,还透露出一个消息,邵桐生产之后,身子到底还是落了病根,太医院调理无果,听说姜老大夫,结果召进宫去给看好了,所以邵桐想召姜老大夫入宫做太医,但是姜老大夫并没有这个想法。 “此时时局不稳,远离宫里是件好事,待安稳下来,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小姜大夫还年轻。” 小小知道柳庭恪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她也不信柳庭恪会害她和小姜大夫,既然他这么说,就是说这件事确实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小小没有多待,用过饭之后就回去了,而窦苗儿也差窦元去查崔夫人的近况。 窦元办事儿还是很有效率的,只用了一日就将崔夫人最近做的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 慕子钰现在供养给崔夫人的每月定量,不能让她挥霍无度,但是由于慕子钰现在是官身,崔夫人对钱财仿佛不太在意,适应得很是顺利,最奇怪的就是崔夫人去了一趟桃花小筑,就在慕子钰来这里为他们接风洗尘那一天,但是崔夫人却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安安静静的离开了,甚至还有彻底死心,撒手不管的意思。 虽然她知道陶夭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窦苗儿想了想,还是要去见一见陶夭。 “好久不见。” “柳夫人风采依旧。” 陶夭的脸上不见半点胎记,妆容精致,完美的五官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 “听说你从不出门也不见客,如今这般样貌,出门走走也未尝不可。” “待再安稳一些吧。” 简单寒暄,窦苗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崔夫人最近有些反常,你怎么看?” “她就是一个疯子,无需理会。” 窦苗儿看她神色淡淡的样子,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慧空大师圆寂了,是我们将他的尸身带回了京城。” “我听说了。” 窦苗儿看着她,平静又绝对的说道:“慧空大师临终前说,他,我,柳庭恪,都没有轮回,你,也没有。” 陶夭的瞳孔仿佛缩了一下,最终还是于平静。 “来的时候我见家丁不少,想必慕大哥也不相信崔夫人,不管是为了慕大哥还是为了你自己,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毕竟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没有人能拦住一个决心想死的人。” 第784章 又见顺德帝 陶夭没有说话,窦苗儿也不再多说,只留下一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而后就离开了。 而吏部的考评终于出来了,柳庭恪无疑是优等,顺德帝也终于宣他了。 虽然只是一年半没有见,但是顺德帝却好像明显见老,其实他也还没到四十岁,鬓角已经生出了几根白头发,倒是和柳庭恪记忆里的样子有几分相像了。 果然如柳庭恪所料,他跪下,顺德帝就没说让他起来。 “爱卿容姿焕发,看来你这一年多,好像过得更滋润了。” “都是托陛下的福。” “你非走不可,你的事情可都解决了?” “多亏陛下成全,一切顺利。” “是吗?朕可是赔上了一个国师啊,柳庭恪,你可知罪?” 柳庭恪赶紧俯首:“陛下,惠空大师之死,实在与微臣无关,大师早就有所预料,您这么说,臣实在惶恐。” 顺德帝哼了一声:“你惶恐?还有让你惶恐的事情?” 柳庭恪不敢接话,顺德帝接着说道:“朕一直想不明白,惠空大师为何对你如此看重,你那夫人,又是如何与巫族扯上关系的,朕万万没想到,你们这点子事情竟然会要了惠空大师的命,若是早知,朕是万万不会让大师离京的。” “微臣也不知,夫人之事,还是大师主动告知,大师并没有对微臣说过其中缘由,只说一切皆是因果。” 柳庭恪一问三不知,惠空大师已死,顺德帝并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他或许不够相信柳庭恪,但是相信惠空大师,因为先帝告诉过他,惠空大师是可信之人。 顺德帝又仔细问起巫族的事情,柳庭恪只是隐去窦苗儿成为圣女、他也被巫族认为是新任大祭司的事情,只将之说成是惠空大师让善待他们,其他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顺德帝听见如今的巫族只是一群普通人之后,明显很是失望,他是知道巫族那些神秘莫测的手段的,可惜不能为自己所用。 柳庭恪见状,补了一句:“微臣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神兵利器,伤人亦可伤己。” 顺德帝也点点头:“既如此,便在石州先安置下吧,等找个合适的时候,宣族中主事之人上京来见,朕也未曾见过巫族之人。” 柳庭恪应下之后,顺德帝便问道:“你考评成绩上佳,但是任期未满,可有什么想法?” “微臣没有想法,陛下需要微臣如何,微臣就如何。” “外放的四品知府,虽然比不得郡守权势大,但是也算得上一方大员,但是在京城可就不够看了,就算朕再给你升上一升,也比不得做个知府逍遥自在。” “但是臣喜欢京城。” “户部左侍郎要告老还乡,但是户部是谁的地盘你可知?” “臣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顺德帝哼了一声:“少拍马屁,明天朝会上朕会下旨,你做好准备吧。” 柳庭恪出宫后正好遇到李鸿邦,与其说是遇到,也不如说是李鸿邦是在这里等他。 第785章 遇首辅 “见过首辅大人。” “真是巧了,不曾想竟然在此遇见小柳大人,既如此,不如和本官一起喝一 杯?” “首辅大人相邀,下官莫敢不从。”。 没有想到,李鸿邦竟然带着柳庭恪来到了聚贤庄。 “家中小辈很是喜爱这里,但是本官却是头一次来,少不得要找一个熟悉的人一起。” “大人所言极是,请。”。 柳庭恪做出主人家的姿态,邀请李鸿邦上楼进了雅间,酒菜安排妥当,李鸿邦不由得感慨的说道:“此处果然有些妙处,热气腾腾的锅子,加上浓烈的美酒,确实是三五好友相聚的好去处,还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多。” “大人喜欢就好。” “小柳大人此番回京,怕是不走了吧?” “微臣不知,朝廷安排下官去哪里,下官就去哪里,无论在哪里做官,都是报效朝廷。” “说得好,但是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是留在京城才好。” “大人谬赞。” 两人边吃边聊,几乎都是李鸿邦在说,柳庭恪应上一两句。 柳庭恪实在不知道,李鸿邦屈尊降贵的找他吃饭,只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到底是要做什么。 一壶酒快见底,李鸿邦摆摆手:“不喝了不喝了,再喝本官就要醉了,我只是想见一见,让陛下和帝师大人都这么如此的人是什么样,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我家的小辈确实差的很远。” “大人谦虚了。” “哈哈,本官心里有数,我记得你夫人和江宁郡主关系不错吧?江宁郡主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那侄儿福分太浅,听说最近与你舅兄来往颇多。” 柳庭恪不知道李鸿邦突然提起是什么意思,模糊的回了一句:“只是公事罢了。” “是不是公事都无妨,郡主还年轻,总不能叫耽误了。” “大人心胸宽广,下官佩服。” 李鸿邦摇摇头,叹了口气:“李家几代人与周氏斗了许多年,李家世代都对陛下忠心耿耿,以匡扶皇室为己任,几代人的努力,才有如今能与周氏抗衡的局面,只可惜,陛下不再相信李家,如今在陛下眼里,本官与周作儒那老东西怕是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原来想说的是这个吗? “大人为国殚精竭虑,乃是寒门学子心之所往,您的忠心天下人都能看得见,陛下自然也是能看见的。” 李鸿邦笑了两声,没做什么分辨,“鲤县确实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你和赵家小子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李家的小辈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待安稳下来,本官说不定会告老还乡,回鲤县去养老。” 李鸿邦像是随口一说,柳庭恪并没有接话。 分别之时,李鸿邦拍拍柳庭恪的肩膀:“本官与你是同乡,又都是寒门出身,到底是比旁人都亲近许多的,若是你能留在京城,日后还是要多走动。” 李鸿邦突然的示好让柳庭恪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是后来仔细一想,也想通了其中关窍,李鸿邦这是怕清算完周作儒,下一个就是他,借着他和顺德帝再次表忠心呢。 确实如此,若是周氏倒下,下一个一定是他。 但是李家根基不深,也确实没有特别出挑的后辈,稳住顺德帝,暂避锋芒才是上策。 第786章 殿下可敢? 次日早朝,吏部将这次的官员考评奖惩调动一 应上报给顺德帝过目。 吏部的安排并无不妥,毕竟在折子呈上来之前,大家心里几乎都有数了,这份折子,是已经各位重臣在御书房商讨之后的结果。 散了朝之后,柳庭恪直接就去户部报到了。 而昨日是李鸿邦在门口等柳庭恪,今日则是周作儒在门口等李鸿邦。 “李大人,你我共事多年,我以为彼此之间是有不赶尽杀绝的默契的,就算周家如今要墙倒众人推,万万没有想到,李大人你会这么快出手。” 李鸿邦叹了口气:“本官也是身不由己啊,如今我的处境可不比您好上几分,李家虽然根基不深,上上下下,也有几十口人。” “李大人就这么肯定老夫会输?” 李鸿邦没有否认,“太师大人,时也运也,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越是在我们这个位置,就越相信运道的存在,谋事在人,但是成事,在天。” 李鸿邦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先帝可是天子,太师大人觉得,上天可会让你赢?” “看来李大人心意已决。” “本官本来想装聋作哑的混过去,但是陛下不应啊,实属无奈,太师大人见谅。 如今局势彻底明朗,周作儒不得不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有些日子没有见芙儿了,今日请秦王带着她们母子回来用个晚膳吧。” 宁煦回京之后的表现,周作儒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感觉与他疏远了几分,但是也沉稳许多,有了几分做事的样子。 宁煦晚膳的时候如约而来,与周雪芙之间的冷漠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饭后周雪芙带着孩子和周夫人说话,而宁煦则是和周作儒去了书房。 “殿下近来大有长进,看到你如今懂事的模样,想必你母亲见了也会觉得高兴。” 宁煦低着头,对周作儒的夸奖并没有什么感觉的样子。 “舅舅叫我过来可是有事情要交代?” 周作儒叹了口气:“今日早朝后,我与首辅大人说了几句话,周家怕是有难了,想问问殿下的意思。” “舅舅此话怎讲?” 周作儒说道:“若是殿下想要远离京城,避开这些是是非非,我就安排人手,送你和芙儿离开,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做一对闲散夫妻,隐姓埋名,若是周家能活下来,届时再迎回殿下和小皇孙,若是周家覆灭,那便在外头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吧。” “若是我不想走呢?” 周作儒停顿许久,才缓缓说道:“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对周家赶尽杀绝,文有李鸿邦,武有邵世忠,周家此次是凶多吉少,我少不得要做些准备,到万不得已之际,少不得要担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殿下……可敢?” 宁煦终于抬起头,他的眼里没有震惊,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全凭舅舅差遣。” 周作儒对宁煦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看见了宁煦眼中的期待,宁煦自己有心,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第787章 嫁妆 柳庭恪到户部之后很是低调,但是都知道他是顺德帝的心腹,加上近来在朝堂之上李鸿邦对顺德帝也表现得百依百顺,对周家的针对几乎是不加掩饰,所以他在户部的日子算的上是如鱼得水。 在这一日的大朝会上,安王再次提出北戎求娶公主和亲的事情。 “陛下,北戎使臣来京时间不短,他们近几日已经打算返回北戎。” 顺德帝顿时生出了些怒气:“怎么?难道他们还想直接带着和亲队伍回去?” “正是如此,这是北戎要的嫁妆,请陛下过目。” 明明是求娶,但是北戎明目张胆的索要嫁妆就已经很让人生气,看到北戎要什么之后,顺德帝瞬间勃然大怒,将折子扔了下去,让各位重臣全都看看。“欺人太甚,这是欺我大宁无人?” 各位大臣看了之后,也都觉得要求过分,狮子大开口也没有这么要法的,金银之物也就算了,北戒竟然直接开口索要四城。 见顺德帝正在气头上,大臣们都不敢说话,只有安王开口:“陛下息怒,金银也就罢了,大宁地大物博,只是四城万万不可,而且眼下当务之急,并不是嫁妆多少,而是我们是不是要答应送公主去和亲。” 安王提出了问题,一时间都无话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里一个个不是都舌绽莲花,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 朝堂上的气压低到极点。顺德帝开口表明态度。“北戒蛮夷,实在嚣张,如今大宁国库充足,几十年未曾开战,正好借此磨炼我大宁的将士。” “陛下英明,北戎要战便战,邵家男儿无贪生怕死之辈,若陛下不弃,老臣愿带军出征!” 有了邵世忠牵头,武将站出来纷纷表示愿意出战。 “陛下且三思,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大宁近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如令刚有休养生息之势,此时开战,并不合适,钦天监推算未来三年年景都尚可,不如暂且应下,待准备充分再开战也不迟。” 李鸿邦及时叫停武将们争先恐后的请战,他的想法也是在场大多数臣工的想法,这些年大宁朝堂之上忙着内斗,现在的军队什么样子,他们根本就不抱什么期待,若是真要开战,最好的解决方式也是拖,最少要做好充分准备再开战。 邵世忠对李鸿邦的话并不赞同:“既然首辅大人的意思也是迟早都要有此一战,那何必要搭上一个公主,我朝只有两位公主,一位尚在襁保暂且不提,福安公主虽在待嫁之龄,但是福安公主自小在冷宫长大,如今虽然请了嬷嬷,依旧性情怯懦,才学不显,容貌亦不十分出众,北戎若是对公主不满意借此发难,届时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才要在史书上贻笑大方。” 李鸿邦连连摇头:“帝师大人莫要危言耸听,自古以来公主和亲屡见不鲜,你见过可有因不满公主而开战的?” “那首辅大人再去翻翻史书,哪一位和亲公主不是才貌双全,深受异族宠爱,方可从中周旋,换得一时安宁,臣认为福安公主难以当此大任。” “陛下明鉴,臣认为帝师大人有些言过其实了。” 顺德帝说道:“都觉得帝师大人言过其实了吗?” 直到这时候,严御史这老头子才慢悠悠的站出来。 第788章 心头肉 严御史还没说话,先是一阵咳嗽,在寂静的朝堂上显得格外刺耳。 “严爱卿可是有话要讲?” 严御史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回陛下,老臣觉得帝师大人和首辅大人都言之有理,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 “哦? 如何折中,严爱卿说来听听。” 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声,在心里都暗骂起了严老头子。 果然,严御史说道:“和亲公主不一定非要公主前去,和亲公主身负维护两国和平的重任,自然可以能者居之,历朝历代,绝大多数和亲公主都没有皇室血统,但是只要是大宁的子民,又有何妨?” 谁不知道和亲都是挑贵女敕封公主? 就你长张嘴! 但是自家的嫡女都是宝贝,送去了北戎和亲,就几乎可以当成死了。 敕封公主之后,就是皇室的人了,与自家就算断绝关系了,而且北戎人性情野蛮,不通礼数人伦,北戎大汗都已经快六十了,而且北戎那边子继父妻的传统更是让人无法接受,但凡是身份地位够的,都舍不得送自家的嫡女去和亲。 严御史说完之后,顺德帝却仿佛才恍然大悟一样,“严爱卿言之有理,朕觉得不错,李爱卿,邵爱卿,你们觉得呢?” “严大人此计甚好!” 邵世忠表态之后,李鸿邦也跟着说道:“还是严大人思虑周全,只是合适的人……不知道各位可有人选?” 顺德帝说道:“虽说是能者居之,但家世还是不能太低,各位爱卿可有举荐的人选?” 顺德帝一句家世不能太低,基本上三品以下的官员就都放心了,虽然和亲的贵女身份尽量挑出身高的,但是万一呢?现在他们算是彻底放心了,接下来就是看戏 。 邵世忠说道:“谁家的女儿都是宝贝,若是和亲就是死生不复相见,老臣倒是有心为陛下分忧,只可惜家中适龄的孙女都已经成亲。” 李鸿邦闻言紧随其后:“臣家中子嗣不丰,家中适龄的女子只有一庶女,但是从小跟着姨娘长大,性子怯懦,恐怕难当大任。” 现在压力给到周作儒,谁都知道,周作儒的宝贝女儿,已经快十八岁了,在京城算得上是个老姑娘了,还没嫁出去,无非是周作儒舍不得逼迫自己的女儿,如今和亲,周作儒怕是更加舍不得了。 “陛下,老臣家中倒是有一女,但是老臣娇女无方,疏于管教,养成骄纵跋扈的性子,而且最近也定下了人家,怕是也不能为陛下分忧了。” 顺德帝想了一下:“太师说的可是雪蓉?朕记得雪蓉那孩子聪明伶俐,性子大气爽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京城双姝之一啊,这两年更是沉稳了不少,甚少出门,最近定了人家?定得是哪家?朕一点儿也没有听说呢!” “回陛下,是太府寺卿家的三公子,此事我们两家已经商议了有一阵子了,只不过毕竟是私事,并未对外宣扬。” 周作儒回的十分淡定,只见顺德帝“哦”了一声,摸摸下巴:“商议了有一阵子,就是还没交换庚帖吧?” “陛下,小女与刘三公子算是青梅竹马,老臣担心,就算小女去了北戎,也不安心,若是因此生出祸患来反而不好。” “太师所言不无道理,不过雪蓉那孩子也算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朕知道是个识大体的,若是雪蓉自己不愿意,朕也绝对不会勉强就是个,若是各位爱卿有合适的人选也都可以上奏,今日就退朝吧。” 现在难题就成了周作儒一个人的,所有人都不敢往他跟前凑,李鸿邦拱拱手表达歉意,唯独邵世忠走到跟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当初衡儿受伤之时,老夫疼得像是被剜了心头肉,今日不知道太师大人您舍不舍得动一动您的心头肉。” 周作儒虽然生气,但是嘴上丝毫不弱:“本官再喜欢,不过是个女儿,早晚要嫁人的,继承不得家业,您家长孙自从受伤后好像就没出来过呢?年轻人还是要出来走走,与同龄人多相处,独处久了,若是成了和暮气沉沉的老头子一样数着时日等死的样子,怕是帝师大人还要再被剜一次心头肉。” 周作儒甩袖而去,邵世忠面色也不好看,也怒气冲冲的出宫去了。 第789章 让她自己做主 虽然周作儒嘴上不落下风,但是心里却并不像这样,他明白,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无解之局。 不管送不送女儿和亲,都得不到好处。 他没有想到顺德帝竟然真的这么狠,宁愿让北戎得到好处,也不愿意与周氏和平共处。 这件事不到半日的功夫就传了出去,太府寺卿让人直接把刘三儿关了起来。 “老爷,三公子他还在闹呢,说若是不放他出来,他就撞墙自尽。” “这个逆子,撞墙就让他去撞,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依照刘三儿的性子,必然是不敢的,但是谁成想,这次竟然是真的撞了,只不过到底没有下了必死的决心,只是晕了过去。 这可把刘大人气得不轻,大夫扎了两针刘三儿悠悠转醒,第一句话就是:“爹,我求你救救蓉儿,若是她去了北戎,就回不来了” “你个逆子,满脑子的情情爱爱,不堪大用,你怎么不一头撞死呢!” 刘大人看他没有大碍就甩袖而去,刘三儿挣扎着还要求刘大人,却被刘夫人让人一把按了回去。 “娘,您快劝劝我爹,咱们这就上门提亲,留下蓉儿太师大人也会记着我们的情儿,您劝劝我爹吧!” 刘三儿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刘夫人看儿子这副样子也落下眼泪。 “傻孩子,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咱们家能插手的了,咱们家对上太师府就是高攀,更何况你连个嫡长都不是,你和周小姐两个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这次只不过是太师大人拉出来的挡箭牌,人家何曾真的看上你,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娘,我懂,可是现在太师大人都已经应下了,求您了,您替我求求爹吧,就当作是救救儿子,没了蓉儿,我也活不下去了!” 刘夫人叹了口气,“陛下说了,这件事让周小姐自己做主,若是周小姐愿意下嫁,你爹也没有别的选择,咱们只能上门提亲,若是周小姐自愿去和亲,你答应娘,你从此死心,娘重新给你说亲,以后好好过日子,行吗?” 刘三儿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娘,你放心,蓉儿一定不会去北戎的,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孝敬您!” 看着儿子信心满满的样子,刘夫人内心酸涩,她如何能看不清,何止是太师,周小姐也只当他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只是她不敢去劝说儿子,若是传到太师府,还可能给刘府带来一场灾祸。 刘府鸡飞狗跳,太师府则是极为压抑,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哪位主子。 周作儒的书房里坐满了门客,家中的几个儿子也全都在场,就是否舍弃周雪蓉的问题已经商议了许久。 “父亲,儿子觉得既然陛下已经容不下我们,就算是送走小妹,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争得一息喘息之机又有何用?” “二公子此言差矣,何止是一息喘息之机,如今陛下要对大人出手,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不光是时间,还有名声。” 既然周氏已经有反心,师出有名就很重要,周氏牺牲的越多,就越发显得顺德帝不仁。 周家几位公子都不同意和亲,但是大多数的门客都劝周作儒舍弃周雪蓉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周作儒看着这一屋子人,缓缓开口说道:“可还记得陛下怎么说?陛下说让蓉儿自己做决定。” 顿时所有人都闭了嘴,但是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若是真让小姐自己选择,肯定不会去北戎,而且说是让小姐自己选,其实还不是太师大人做主?看来太师大人还是舍不得。 几位公子互相之间传了一个眼色,很快一个门客说道,“大人,小姐自幼受您教导,虽然有时骄纵了一些,但本质上还是聪明识大体的女子,想必小姐未必不答应。” 第790章 周雪蓉的决定 周作儒对下面的小动作心里一清二楚,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选择放弃一个女儿,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更高的名望,但是没有人想背负骂名。 儿子们不想在他的面前落下手足相残的印象,他又何尝不是不想担上狠心绝情、唯利是图之名。 都是借门客之口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罢了。 周作儒久久不语,门客们则是一点点说着和亲的好处以及对周雪蓉的夸赞,将此事一层一层美化。 此时周夫人则是在周雪蓉的房里急的团团转,周雪蓉倒是丝毫不急,还在梳妆打扮,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娘, 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样不得体过,不是您时常教导我要稳重,遇事就算心急也不要上浮于面,今天您自己可是没有做到。” 周夫人眉头紧皱:“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挖苦我?也不知道你爹他们商议的怎么样了,你爹向来宠你,如今你去不去和亲对周家和陛下来说都没什么缓和的余地,想来你爹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周夫人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周雪蓉还是说给自己, 说完之后,她自己总之是轻松了一些,坐下来跟周雪蓉说起了话。 “蓉儿,娘知道你没有看上刘三公子,按照家世、学识和人品来说, 娘知道是委屈了你,但是好在他对你是一片痴心,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你也莫要太……” “娘,你真的觉得爹会留下我吗?” 周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雪蓉打断。 “我爹是比较宠我一些,但是我和整个周家的利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您这么急,不就是因为知道我爹不会留下我吗?” 周夫人“腾”的一下站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又气又急,双手颤抖着指向周雪蓉,但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说了一句:“你……你就非要气死我吗?” 周雪蓉笑了出来,攥住周夫人的手:“娘,我惯会惹你生气,您不是早就知道嘛,我这妆面可好看?” 周夫人不说话,周雪蓉扶她坐下:“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女儿也算尝到了人情冷暖,不再是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了,您先歇着,我去去就回来。” “不准去!要去也是我去,婚姻大事,哪有你自己做主的份儿!” 周雪蓉笑着说道:“陛下说的,我自己做主,娘忘了吗?” 周夫人拉着她不松手,周雪蓉继续说道:“娘,我自己去还能求得父亲的几分怜惜,若是等父亲过来,怕是真要成为弃子了。” 周夫人的手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量,她颓然的看着周雪蓉出门,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动,她保养得当的面容似乎瞬间苍老,她这一辈子只得了两个女儿,但是好像一个她都保不住。 周作儒的书房里,商议也接近尾声,在各位门客的舌绽莲花之下,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周作儒一定会点头。 就在这时候,下人来报,周雪蓉过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为的是什么,不必多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毕竟陛下有言在先,让她自己做主,若是她真不去和亲,在这个场合下闹起来还真是有点儿麻烦。 周作儒显然也想到了,“今日就到这里,先都回去吧。” 众人巴不得赶紧走,若是只有太师和小姐两个人,那怎么闹都好处理。 周雪蓉一见人都出来了,笑着说道:“怎么我一来,各位叔伯就都要走了?难道说的不是我的事情吗?正好我也有话要说,各位叔伯还是慢些走,不差在这一时半刻,爹爹,您说是不是?” 第791章 女儿长大了 周雪蓉言笑晏晏,看得所有人都尴尬不已,他们刚刚还在商议如何将人卖掉,却没想到正主就这么水灵的出现在眼前,且看着这样子,仿佛还要加入到讨论之中,让众人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一丝心虚。 周作儒板起脸,“蓉儿,不得胡闹!” 周雪蓉走上前来,像平时一样撒娇的说道:“ 我这不是看爹和哥哥们商讨这这么久还没出来,想必定是心中为难,女儿这才前来为您分忧,虽然女儿平日里确实胡闹,但是这次可没有胡闹哦!” 周作儒有些拿不准她的想法,便没有直按询问她对和亲的想法,而是说道:“今日怎的如此盛装打扮,可是要出门?” “我确实想出去一趟,不过是进宫去,既然陛下想要最优秀和美貌的女子担起和亲的重任,我得让陛下看看我的胆识的容貌, 爹爹,您说呢?”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门客们已经迈出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纷纷夸赞周雪蓉识大体,有大义。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连同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见到面的哥哥们也开始纷纷上演手足情深的戏码,一边说着如何舍不得她,一边又夸赞她不输男儿,一边承诺着日后有机会定会接她回来,一边又在说着定会让她风光大嫁。 周雪蓉对所有都照单全收,她的配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所有人心中期盼的大团圆结局。 短暂的热闹过后,只剩下周作儒和周雪蓉两个人,周雪蓉脸上笑容此时也已经略显僵硬。 “可是真的想好了?” 周雪蓉点点头,“从小到大,女儿胡闹的事情做了不少,爹爹一直纵容着我,如今爹爹需要我,女儿怎么能退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留下又能如何,若是爹爹您不好,我在刘家又岂能好过?” 周作儒看着眼前的周雪蓉懂事的模样,既欣慰又不舍,这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小女儿,就连从前周雪蓉闯祸的画面此刻在周作儒的脑海里也成了再也不可复刻的珍贵画面。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是爹对不住你。” “我不怨任何人,若是牺牲女儿一个,能让周氏安然度过此劫,也算是不辜负爹爹这么年来对女儿的宠爱,只是日后女儿不在身边,还望爹爹自己保重身体,您时常头疼,女儿近日得了一方子,制成香囊挂在床头有助眠之效,可缓解头痛,已经交代娘亲日后记得时常替您更换。” 周作儒听到此处不由得动容,:“爹多希望,你一直是那个整日里飞扬跋扈、时不时就闯些小祸的小蓉儿啊。” “女儿如今该到了长大的时候,爹爹不如这就带我进宫面圣,也好让陛下安心。” 周作儒拍拍她的肩膀,随后吩咐下去,让下人赶着周氏最奢华的马车,高调的进宫。 周氏父女进宫的排场铺的很大,四匹千里马并驾齐驱,却只能用来拉车,整辆马车都是用紫檀打造,黑色的车棚上闪过金线的光泽,车顶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四角坠着四色宝石,光这一辆车,就价值连城。 这辆马车从未在京中出现过,人们此时才算是相信,世家平日里确实算是低调了,这样的马车,百姓们从未想过,就算如今亲眼得见,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内里该是如何的奢华。 马车走的不快,百姓们纷纷出来观看。 京中对于周雪蓉会不会去和亲的猜测本来就是十分好奇,如今见到这样的排场,心中顿时有了定论。 刘三儿听说的时候,疯了一样跑出去,他不敢相信,周雪蓉会宁愿选择去北戎也不嫁给他。 只可惜,就算他跑丢了鞋子,摔了几个跟头,也只看到马车缓缓驶进宫门,随后他就被追过来的刘府家丁绑了回去。 第792章 你胆子很大 顺德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他将周氏父女的行为定义为高调的宣战。 可能顺德帝自己没有注意到,在皇帝的位子上坐的越久,他已经和登基之初判若两人,那个温润儒雅的太子不复存在,那个内心深处仿徨恐惧的新帝也已经长大,取而代之的一个唯我独尊的真正的帝王。 他对周氏恨不得马上杀之而后快,但是在他的意识中,周氏任何反抗行为都和谋逆无异,只有周氏引颈就戮才是证明忠心的唯一方式。 而周氏从来都不是会乖乖听话的绵羊,他们是猛虎,是大宁的无冕之王。 皇室在他们的心里,不过是圈养的吉祥物,只是如今这只吉祥物慢慢长大,长出了獠牙和利爪,还收拢了弱小的蚂蚁,想要倒打一耙,在周氏的心里,皇室才是背弃盟约的无耻之徒,他们忘记了是谁将他们捧到高位之上。 双方心里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但是见面之后,顺德帝满脸欣慰,周作儒更是一副为了大宁肝脑涂地也无怨无悔的忠心样子。 虽然不管和亲与否,顺德帝都不吃亏,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周雪蓉真的去和亲,他内心里不希望周氏得到一点儿好处。 “雪蓉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若是真离京,朕心里也是万分舍不得,京中怕是再也找不出如雪蓉一样才貌双全的贵女,京中才俊哪个不是排着队等着雪蓉挑,而北戎大汗已经年近六十……” 陛下,臣女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虽然只学了女德女训,但是也耳濡目染了家国大义,为了大宁,臣女甘之如饴。” 显然顺德帝还试图动摇周雪蓉的想法,但是未曾想她竟这样坚决。 周作儒此时上前说道:“陛下,雪蓉她心意已决,老臣虽然不舍,但是也同样为她骄傲,周氏上上下下无不忠心于陛下,忠心于大宁,若是牺牲小女一个,能换大宁十年安稳,是小女的荣耀,也是周氏的荣耀!” 话已经说到这里,顺德帝不能再说不了,只能夸赞一番,暂定下和亲之事,让他们父女二人先出宫去,具体事宜,明日召集重臣在御书房另行商议。 周氏父女刚出宫门口,没有想到北戎的使臣竟然在此等候。 巴鲁尔走上前来,对着周作儒虚虚行了一礼,随后眼神毫不避讳的盯上了周雪蓉,轻佻的说道:“听说你是大宁最才貌双全的女人,所以才要献给我父汗。” 周作儒顿时生出了怒气,巴鲁尔这话,说的周雪蓉仿佛是什么很下贱的歌姬舞女一样,刚要训斥,周雪蓉就抢先开了口。 “二王子来中原的时间不长,恐怕还不懂献宝和联姻的区别,献出去的宝物是可以当做赏赐随手赏给您,而我,王子殿下,日后您要叫我一声母亲。” 周雪蓉的神情高傲,与巴鲁尔的眼神交锋也丝毫不退缩,巴鲁尔反而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 “你和我见过的大宁女子很不一样,你的胆子很大。” “若是胆子不大,怎么敢去北戎?二王子殿下,您说呢?” 巴鲁尔哈哈大笑:“说的对,说的对!” 宫门口的一幕,自然是逃不过顺德帝的耳目,顺德帝突然生出些许不安。 第793章 安邦定国之才 顺德帝本来是要到明华宫用晚膳, 但是邵桐等了许久也不见来人,得知周氏父女出宫之后顺德帝便一直自己待在御书房,就亲自到御书房去请人。 “你怎么过来了?”。 “ 陛下可是忘记了要陪臣妾用晚膳?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臣安只能来找您了。” 顺德帝恍然未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起身跟着邵桐回明华宫,但是顺德帝始终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到吃完晚膳, 邵桐终于看不下去。 “陛下可知臣妾刚刚说了什么?”。 “嗯?” 邵桐狠狠地瞪了顺德帝一眼:“陛下可是瞧见周小姐的美貌舍不得了?臣妾可是听说自从周小姐离宫陛下就一直心不在焉。” 顺德帝皱眉训斥道:“胡说八道!她与煦儿一起长大,朕一直当她是晚辈。” 邵桐赶紧认错:“陛下息怒,是臣妾的错,但若不是因为周小姐,那又是为何?可否与臣妾说说?” 顺德帝摇摇头:“说起来也是因为她,那孩子是朕看着长起来的,她在朕的印象中,虽然容貌上佳,仪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但却是个有些飞扬跋扈,不肯吃亏的性子,朕原本以为她不会同意去和亲,就算是太师逼迫,在朕的面前,她也是敢反悔的,可是现在看来,更像是她自愿去和亲,朕想不明白。” 邵桐挑眉:“若说是这个原因,臣安倒是能猜测几分。” 顺德帝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以从前周氏的地位,就算是皇室公主也比不上她,性子骄纵是必然的,但是这几年情况不一样了,王氏倒台,周氏一下子失去左膀右臂不谈,更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氏族并非不可撼动,而且卢老爷子病逝后,卢家愈发低调,效忠陛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周氏的地位早就大不如前,连太师大人都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她一个周氏的小姐又岂会和从前一样?只要她不是蠢笨如猪,吃过几次亏总是要改变的,就像秦王,这几年不也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顺德帝听邵桐提到宁煦,眉头皱的更深了,对于这个儿子,他有些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了。他本想同邵桐说一说, 但是想到牵扯前朝较深,又闭上了嘴。 邵桐自然是看出来顺德帝欲言又止,她也只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将话题拉回到周雪蓉身上。 “陛下可是担心周小姐到北戎之后对大宁不利?”, “不无可能。” 邵桐摇摇头:“陛下多虑了,就算对大宁不利,又能不利到哪里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北戎起兵,协助周氏谋逆,但是这种后果就算没有和亲这件事,您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吗?” 顺德帝豁然开朗,就算周雪蓉有几分聪明才智,能说动北戎帮助周氏又如何,仗早晚都要打,若是周氏真的和北戎里应外合,又有周雪蓉这层关系,周氏通敌卖国之罪更加名副其实了。 如此一想,周雪蓉就算去和亲,长远考虑,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邵桐见到顺德帝眉头舒展开来,紧接着说道:“陛下您就是这段时间太多思多虑才会钻了牛角尖,不过是个女儿家,能有什么大影响?” 顺德帝看向邵桐,笑着说道:“女儿家又如何,若是像爱妃这样的女儿家,朕可不敢小看,爱妃若是男儿身,必然有安邦定国之大才!” 顺德帝这话不好接,虽然他此刻可能就是随口的夸赞,但是邵桐深知顺德帝极为忌讳后宫干政之事,若是回答不好,日后想起来难免是一桩祸根。 邵桐起身,缓缓坐到顺德帝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道:“虽然臣妾确实有才华,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前生长宁的时候我高兴,赏宫人赏的多了些,宫女太监们要做新衣裳的银两都快不够了,那陛下是不是能涨一涨明华宫的例银呢?” 顺德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朕给你的还少?再说赏钱都是自掏腰包,哪有从例银里扣的?” “陛下给我的我哪里舍得赏人?哪怕是碎银子我也好好留着呢,而且我还要给长宁攒嫁妆,也要给福安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用银子的地方多得是,臣妾可不是要精打细算?” 话题就这么岔开,顺德帝抱着她打趣了一会儿,就承诺虽然不会涨例银,但是会每个月都给她一个大红包,专门日后打赏之用。 第794章 我们的人生,终究都破碎了 在回家的马车上,周作儒说道:“就算是要去北戒也不要怕,爹会安排好人手保护你。” “我相信爹爹。” 周雪蓉心里知道,即使这样,真到了北戎的地盘上也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周氏再有权势,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尽管如此,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若是沦为弃子,一切事宜人手皆由皇室安排,那才是真真的没有生路。 周作儒看着面上没有丝毫惧色的女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蓉儿,陛下就是要一步一步逼我们走上这条路,我心里清楚,但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你可明白?” “女儿明白,可是爹爹,我们是要扶持表哥,还是” “自然是要协助秦王殿下,周氏底蕴深厚不假,但是同样也是累赘,宁氏皇族既不荒淫残暴,又没有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之举,覆灭宁氏皇族不是不行,只是名不正言不顺,届时谁都可以打着为宁氏皇族复仇的旗号揭竿而起,我们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周雪蓉不说话了,周作儒拍拍她的手,又开始仔细的叮嘱起来,明日御书房议事过后,周雪蓉就该敕封公主,而后搬进宫去等待出嫁了,此时能多说几句就多说几句。 进了太师府,周作儒连衣裳都没有换就进了书房,宁煦已经到了。 “来的这么早,等的久了吧。” “不久,在府里也是闲着无事,不如早些过来,舅舅叫我前来可是有事?” 周作儒点点头:“陛下点雪蓉去和亲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是。” 周作儒看着宁煦阴郁的样子,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雪蓉突然要离开,不知怎的,就一下子想起了你的母亲,我没有照顾好你,她在天上一定怨我。” 提起母亲,宁煦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可是如今我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我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周作儒说着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跟我去看看你母亲吧。” 二人来到前太子妃的牌位前,点上三炷香,两人一直到香燃尽也没有再说话,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走出灵堂,天已经黑透了。 “想不想正大光明的祭拜你的母亲?” 宁煦看向周作儒,周作儒拍拍他的肩膀:“雪蓉和亲是个契机,回去吧,太晚了芙儿母子怕是要担心。” 宁煦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在快走出太师府的时候,遇见周雪蓉,与其说是遇见,倒不如说是周雪蓉在这里等他。。 “表哥变了很多。”。 “不是你曾跟我说,人总是要长大的吗”。 周雪蓉轻轻笑了:“是,我们都长大了,日后怕是再难相见,所以特意在此等候。” 宁煦点了点头,周雪蓉拿出一个盒子,“请表哥帮我带给姐姐,小时候总是因为因为这些个物件与姐姐吵架,但是爹爹总会训斥姐姐,让她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我要走了,北戎蛮夷之地未曾开化,这些个物件带去也是无用,不如给了姐姐,最终还是她赢了。” 宁煦说道:“我会交给她。” 看着宁煦冷淡的样子,周雪蓉抱着盒子的手却没有松开,她看着宁煦的眼睛说道:“表哥,你可知我为何要与姐姐争抢?” “你向来是不肯落后于人的性子?” “但是我出生上就落后于姐姐,爹爹对姐姐严苛,只是因为对姐姐有更高的期待,而我不管多么努力,做到多么优秀,爹爹都未曾眼光放在我的身上,而我飞扬跋扈,闯祸不断,父亲也不会像责罚姐姐那样责罚我,我嫉妒她。” 听到这里宁煦笑了:“如今没有什么可值得嫉妒了,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哪里值得有什么期待?” 周雪蓉也笑了,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落下来:“我,不是因为母仪天下的位置。” 宁煦的笑容凝固住,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周雪蓉继续说道:“这些话我不该说,表哥也只当最后再纵容我一回,出了门便忘了吧,年少时候的一切都已经被风吹走,如今长成大人,但我们的人生,终究都破碎了。” 宁煦看着周雪蓉的眼睛,他惨笑着重复道:“是,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们人生,都已经破碎了。” 周雪蓉转身回了院子,而宁煦抱着盒子,脚步沉重的走出了周府的大门。 第795章 母女告别 那些年少的心事,在灰暗的未来面前黯然失色,成为带着淡淡遗憾色彩的记忆碎片,尘封在连自己也不会去翻看的角落,时间的灰尘一层一层洒下、累积,最后变成坚硬的石头。 越是长大,心底的石头便越堆越多,有的人用石头建造起堡垒,而有的人,却被压在石头之下,不得片刻喘息之机。 宁煦显然是后者,他与周雪芙两个人明明在京城,但是两个人的灵魂却好像从来没有从黑暗潮湿的地牢出来过,如今哪怕四目相对,也仿佛目之所及,永远到达不了对方的眼睛。 “蓉儿要走了,她让我带给你,她说最终还是你赢了。” 她沉默接过宁煦带回来的盒子,宁煦也沉默的离开。 周雪芙看着盒子的东西,一夜未眠,谁也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 次日一大早,周作儒就进宫去了,今日要在御书房商议和亲之事。。 六部尚书加上几位重臣都是一大早过去,直到傍晚才出来,圣旨紧跟着就到了周府,敕封周雪蓉为明珠公主,一个月后和亲北戎。 接旨之后,今夜就是周雪蓉最后一晚在家,明日她就得在宫中待嫁,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是对于周夫人来说,这短短的两日实在太短,她根本来不及接受。 她边让人为周雪蓉收拾东西,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带上,一边又细细叮嘱方方面面,生怕遗漏了什么。 直到天快亮,周夫人的话仿佛永远也说不完,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完。 天边开始泛白,她紧紧攥着周雪蓉的手舍不得放开。 直到周作儒派人过来,让周雪蓉快些梳妆打扮,天亮宫里就该来人了。 周夫人亲自为女儿更衣上妆,嘴里还说着周雪蓉小时候的趣事儿。 周雪蓉见周夫人实在哭得伤心,于是说道:“娘,您就当我是远嫁吧。” 周夫人颤抖着嘴唇说道,“当初与宫里定下亲事之时,娘没有护住芙儿,如今,娘也护不住你,若是早知今日,我不如成亲之时就喝下那一碗红花,白白叫你们姐妹两个来这世上受苦。” “女儿已经享了太多福,哪怕只有十几年,您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上辈子苦苦求来的?只是日后女儿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您要自己保重身体,不要时常落泪,若是哭坏了眼睛,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周夫人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长发,听到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周夫人心如刀割。 周雪蓉抱住周夫人:“娘,这次女儿也识大体了一回,您能不能夸夸我。” 周夫人拍着女儿的背,泣不成声的说道:“娘一直都知道你其实很聪明伶俐,不管学什么,只要你想都能做到很好,只是你爹平日里已经很偏爱你,娘只能多夸奖几句芙儿,对你严厉一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芙儿,都是娘的心头肉,不管伤了哪一个,娘的心都是一样的疼啊……” 周雪蓉听着周夫人肝肠寸断的话语,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周作儒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了,只得亲自进来催促。 周雪蓉哭花了妆容,等平复情绪,重新画好了妆面,已经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周雪蓉不得不走。 周夫人只能目送小女儿坐上马车,被带着进入那座深不见底的皇宫。 第796章 天要亡他 周作儒见周夫人如此伤心,不由得上前安慰:“我心中也难过,但是难过也留不下她,况且蓉儿聪明伶俐,日后未必没有机会回来,你这样子传出去反而容易遭人非议。” 周夫人看向周作儒,这一眼着实把周作儒吓了一跳,那是真真切切不含杂质的恨。 周夫人转身离去,周作儒暗暗心惊,他甚至怀疑,如果方才夫人手中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 可是他又觉得委屈,也是自己的女儿,他难道就不心疼? 原本想着芙儿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而蓉儿挑合适的人家下嫁平安喜乐,但是天不遂人愿,他有什么办法?难道是他想这样的吗? 原本因为周雪蓉生出的几分怜惜之情,顷刻间便消失,冷静过后只觉得周夫人不可理喻。 而邵桐早早就收拾好了宫殿给周雪蓉居住,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都是内务府新搬过去的,虽然比不上周雪蓉在家时候的闺房,但是足够看出邵桐的诚意。 邵桐自然看出周雪蓉兴致不高,也十分疲倦的样子,但还是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她回去休息,就怕传出去说她冷待了周雪蓉。 福安公主在周雪蓉走后,带着羡慕的语气对邵桐说道,“我觉得她比我更像公主。”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公主应该就是那样吧,又美丽又高傲,从上到下的气派。” 邵桐笑了,“再像又能怎么样?若是像就算数,那去北戎的就是你,坐在这里与母妃说话的就是她了。” 福安公主小声说道:“但是父皇说,是我不争气,难当大任,才……” “福安,你记住,和平从来就不是一个女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如果两国都不想打仗,就算我们送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去和亲,也会被鼓吹一些聪敏贤惠的优点,但是如果两国都想打仗,就算我们把嫦娥仙子送过去,也只会落得狐狸精的名声,你明白了?” 福安公主听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多谢明母妃的教导,福安记下了。” 邵桐笑了笑:“她在宫中,你尽量不要与她遇上,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生出事端来,等一个月后尘埃落定也不迟。” ………………………………………… 此时整个京城的眼睛都盯在和亲这件事情上,北戎狮子大开口,必然不可能给他们那么多。 顺德帝的意思,城池一座没有,财物给他们三分之一就算多了,各位重臣也是一样的想法,除了周作儒。 此时是李鸿邦、邵世忠、顺德帝他们三打一,六部尚书在这四座大佛的面前都只有点头的份儿,周作儒满肚子的火气没有发,他看见已经是吏部尚书的卢政翰就格外生气。 他将卢政翰叫到家里,在书房里狠狠地训斥一通,卢政翰不敢回一句,只是认错,道歉,让人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 见卢政翰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周作儒也没什么兴趣继续训斥,直接了当的说道:“雪蓉和亲,是大宁开国以来头一次的大事儿,你们家的庐陵书局该做些什么,你知道吧?” 卢政翰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着问到:“多引导文人们讨论此事,再……再找些人写出来,让说书先生去说?” 周作儒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摆摆手赶紧让卢政翰走了,他看见卢政翰就心烦。 原以为卢政翰是个不中用的,原本卢老爷子提拔起来的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投到自己门下,但是谁成想,几乎都表示记挂着卢老爷子的提拔之恩,谢他错爱了。 也就是说,唯一能使唤动那些人的,只有卢政翰这个卢老爷子亲自扶持起来的继承人,但是卢政翰这个办事能力,周作儒简直郁闷到吐血。 他们已经创造出来这么好的局面,这点儿小事,难道还用他说吗?机会摆在眼前都看不见,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周作儒有种独木难支的疲惫感,他越来焦躁,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老天要亡他。 第797章 重游东宫 拉拉扯扯好几日,纵然周作儒有心为周雪蓉争取到更多的嫁妆,可是面对在这件事情上团结一致的几个老狐狸, 也是并没有什么胜算。 礼部与北戎的协商进行的还算顺利,北戎漫天要价本来也是预留出了充分的还价空间,而且大宁这边还在通商区加入食盐这一项, 尽管财物只拿到三分之一,但是也还算满意。 最重要的是北戎使团的话事人巴鲁尔对周雪蓉十分满意。 自从周雪蓉住进宫里之后,每日都要求去见周雪蓉,说是要向她说一些北戎的风俗和生活习惯,怕她去了北戎之后没有准备不能适应。 但是显然,顺德帝不可能答应他。. 周雪蓉的和亲对象是北戎的大汗,巴鲁尔的父亲,若是在大宁的地盘上闹出什么事情来,一不留神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雪蓉在宫里倒是很安静,几乎都是闭门不出,邵桐去看她了两次,周雪蓉对她态度十分冷淡,但是邵桐也不在意,坚持隔两日就去看她。 最主要的是邵桐对她不放心,亲眼看看才能让自己安心,她一定要让邵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走出宫门。 今日本来想去看她,还没等出门,宫人就说周需蓉出门了,去了原来的东宫,邵桐闻言便歇了今日去看她的心思,想必她心情应该不会很好。 但是让邵桐没有想到的是周雪蓉主动前来见她。 “正巧你过来了,不然本宫也想过去看看你呢,听说你昨晚没吃几口便让人撤了晚膳,可是不合口味?” 部桐的意思很明显,她的一举一动自 己都知道。 “御厨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只是白日里吃了太多点心,晚膳就吃不下去了。” “确实,御膳房的点心做的确实不错,刚刚我还想让人给你送去呢。” 邵桐知道周雪蓉会主动前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但是她偏偏就是不问。 周雪蓉见邵桐并没有任何先开口的意思,只能直奔主题。 “我下个月就要启程去北戒,既然是以公主的身份出嫁,敢问娘娘是将我记在哪一宫的名下。” 邵桐心里有了定论,想必是周雪蓉今日去了一趟东宫,想起了前太子妃,想借着和亲之事给前太子妃翻案。 “这个陛下没有和本宫说,不过你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北戎使团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陛下直接让你以养女的身份出嫁也说不定,毕竟养女出嫁和亲在历史上也是有例可查的。” 一句话将周雪蓉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周雪蓉显然没有想过顺德帝是打算让自己以养女的身份和亲,不过她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面色如常。 “刚才我去东宫转了转,从前姑母时常召我入宫,只是如今再看,却是全都变了样,改成如今这样子,想必娘娘您也是花了心思的。” 邵桐笑了笑:“倒是没有费什么心思,是陛下让修缮,本宫就全交给内务府去做了,都是按照陛下的喜好改的,本宫也就是个监工。” “从前的东宫一草一木皆是按照姑母的喜好布置,说起来,姑母在世时,陛下待姑母当真是极好的。” 邵桐笑了笑:“明珠公主还请慎言,您姑母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呢?” 前太子妃已经在皇室族谱上被划掉,这个人就从此不能再和皇室扯上一点儿关系了。 周雪蓉倒是也不怕,她看着邵桐继续说道:“尽管姑母死在了那里,但是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东宫,我喜欢那些称呼陛下为姑父的日子。” 邵桐说道:“现在也不是不能,若是太师大人还有妹妹,送到宫里来与本宫做伴,本宫也是十分高兴的。” 周雪蓉并不在意邵桐说了什么,“其实,我昨夜梦见姑母了,她说舍不得我远嫁,她最喜欢我了,她想让我留下来陪她,但是我说和亲事关两国,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呢?若是真的去陪伴倒是一了百了,若是真的挑起两国纷争,便是天大的罪过了,娘娘您说呢?” 第798章 周夫人进宫 周震蓉的话不可谓不直白,当她发现自己在嘴上根本不是邵桐的对手之后,便不再绕弯子了,就算她直接说,邵桐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邵桐确实不能拿她如何,毕竟就像她说的,如果她实在不想去和亲,她还可以选择去死,就看后果邵桐能不能承担得起了。 邵桐笑了笑:“夜梦缠身多是睡得不安稳,回头本宫同陛下说说,派个太医去瞧瞧,吃上几副安神汤应该就好了。” “那就先行谢过娘娘和陛下,雪蓉告退。” 事情传到顺德帝的耳朵里时,顺德帝并没有大发雷霆的骂人摔东西,但是硬生生折断了一只御笔。 他沉默一会儿才说道:“召太师来御书房。” 周作儒对此表现得毫不知情的样子,最后也只总结为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不如让周夫人进宫去劝一劝就好了。 “好,那就让周夫人明日进宫去劝一劝。” 周夫人次日一大早就进宫,见到周雪蓉那刻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邵桐见状没有多说,赶紧离开让母女二人独处。。 回到寝宫之后,顺德帝问道:“你看如何?” “陛下难道心里没数?何必多此一问?” 顺德帝看向邵桐:“你觉得朕该妥协吗?” “作为大宁的明妃娘娘,臣妾是希望陛下您妥协的, 但是作为陛下您的枕边人,臣妾自然不想您答应。” 顺德帝招了招手,邵桐走过去顺从的坐在他怀里,顺德帝一言不发,邵桐轻轻搂着他的肩膀,试图给他一点儿安慰。 邵桐能够感觉到顺德帝此刻的心情极差,思虑再三,开口说道:“陛下,若是忍不了,咱们便不忍了,若是真打起来,我们也是不怕的,北戎彪悍又如何,还能人人都是以一当十不成?” “胡言乱语,若朕真的拿人命去填,岂不成了昏君?” “若是陛下当真要做昏君,那臣妾正好陪着陛下做妖妃,臣妾想做妖妃。” 顺德帝板着脸说道:“也不知是跟哪个学的,整日里胡说八道,朕看八成是那些话本子闹得,明儿朕就让人都翻出来扔了。” 邵桐见他也没有真的动气,便知晓嘴上说说罢了,便接着说道:“妖妃有什么不好的,臣妾若是妖妃,才不用看周雪蓉的臭脸,直接先让人教教规矩。” 顺德帝被她逗笑,邵桐也松了一口气:“陛下今日不去御书房吗?” “怎么,赶朕?” “臣妾哪里敢?这不是怕真成了妖妃嘛。” 顺德帝离开之后,邵桐差人告知御膳房今日午膳做些精美漂亮的菜,平日里她更加注重味道,多数时候都是做些家常菜,那些雕龙画凤的她不喜欢,其实并没有多好吃,但是今日要留周夫人在宫里用膳,还是花哨一些显得隆重。 周夫人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 “臣妇失仪了,请娘娘恕罪。” “夫人言重了,人之常情,本宫理解,不过明珠公主也还得有些日子才出嫁,夫人若是想念女儿,改日再来看就是了。” 但是周夫人心里知道,邵桐话是这样说,她定然是不能常来的,走之前,再见一两面就已经是不容易了。 第799章 执拗的周雪蓉 周夫人用过午膳就走了,邵桐看向周雪营,“见到母亲可是高兴了?” “从小母亲就是更加疼爱姐姐一些, 甚至还不如更加疼爱我。此次若不是因为我要远走他乡,前路未知生死,母亲也不会如此。” 邵桐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未知生死有些言过其实了,你放心,陛下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全的。” 周雪蓉的意思,就是周夫人的到来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邵桐其实心里知道,周雪蓉敢这样做,自然是得到了周家的授意的,她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说了没用和没说,那是不同的两件事。 邵桐拉着她劝说到天黑,才让周雪蓉回去。 顺德帝自然也是听说了,回到明华宫第一句话便是 “今日可是累着了?” 邵桐摇摇头:“明珠公主性子着实执拗,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爱妃难道不知她为何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何必白费力气。” 虽然带着一丝嗔怪,但是明显并无责备的意思,更多的是心疼。明明才说不想看周雪蓉的臭脸,却还是用了半日的时间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顺德帝心里怎么能毫无波动? “臣妾想着毕竟明珠公主年纪轻,又没有长辈身边,没准就能让她改变想法。” 顺德帝冷哼一声,“那是你不了解她,她既然从来不曾将你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听你说了什么。” “陛下说的是。” 顺德帝看了一眼邵桐这低眉顺眼的样子,轻咳两声,而后说道, “知道你辛苦了,只是朕深知周家人的脾气秉性,不愿你受气罢了,你只需要看住她,让她活着出宫就成了。” 邵桐这才抬眼看向他,脸上也流露出一丝委屈:“臣妾知道了,不过臣妾长这么大,真的还没有谁这样对过臣妾呢!” 顺德帝拍了了她的背表示安抚,然后又随口问道:“朕听说她去东宫待了半日。” “嗯。” 顺德帝也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轻轻带过。 但是邵桐心里知道,周雪蓉的到来,一定会让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前太子妃,不管如何开始,也不管结束的多么不堪,都无法改变他们相伴十七年的事实。 可能前太子妃死的时候,顺德帝是真的想将她挫骨扬灰,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邵桐不知道现在顺德帝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又回忆了十七年的情分,内心开始松动。 不过不管邵桐心里也并不在意他怎么想,终归是一个死人,能怎么样呢?她还不至于和一个死人去计较。 她心里清楚,事情拖到最后,顺德帝不管出于什么考虑,还是会恢复前太子妃的位分,但是一定会在最后时刻,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逼无奈,他是为了大宁的和平。 但是既然顺德帝已经发话了,那她也不会再去费无用功,乐得清闲。 次日一下早朝,顺德帝就让人送来了一堆赏赐,邵桐挑了两样给福安公主送去,剩下全都收进库房了。 而窦苗儿这边刚刚吃过早饭,桌子还没收拾完婉儿就过来了,进门就问道:“苗儿姐,你听说刘三公子的事情了吗?就是那个说和周小姐已经在议亲的刘三公子?” 第800章 刘三儿的八卦 窦苗儿看向婉儿,看她一脸的八卦样儿,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浑身上下都在说“你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 窦苗儿摇摇头:“没听说,怎么了?” “周小姐决定和亲之后,刘三公子就被刘大人关在家里了,昨天周夫人进宫探望,出宫之后听说见了刘夫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结果刘三公子昨晚偷跑出来,但是没跑出两条街又被抓了回去,刘大人要打断他的腿,是刘夫人拼命拦着才救下来,现在整个刘府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热闹极了!” “你又是从哪听来的?” “一大早去买包子听人说的,你说这刘三公子还真是痴情,虽然是不成器了些,但是对周小姐,真是一片痴心啊!” 窦苗儿笑了出来:“一片痴心又有什么用,周小姐宁可去和亲到蛮夷之地都不嫁给他,在人家眼里,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婉儿点点头,有些替刘三儿感觉不值。 “原本觉得刘三公子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纨绔,但是现在竟然有些同情他了,你说这要是真到了周小姐离京的时候,刘三公子还不得疯?” 窦苗儿说道:“他疯不疯的倒是小事,就怕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儿来,轻则给刘府上下招来场灾祸,重则影响北戎和大宁的两国邦交,到那时谁还管他是不是疯子?” 婉儿在这儿坐了半个时辰就走了,窦苗儿却对这件事儿上了心。 晚上柳庭恪回来的时候窦苗儿就说了这件事,柳庭恪表示几乎都知道了,顺德帝还敲打了刘大人,让他看好自己的儿子。 “你说若是给刘三儿一个机会,让他跟周雪蓉去北戎,他会不会去?” “嗯?” 柳庭恪开始仔细思考利弊,因为按照刘三儿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一定会去。 柳庭恪说道:“周雪蓉容貌不俗,这几年也长进了不少,不是没有可能到了北戎之后如鱼得水,若是真的让周氏和她里应外合,我们确实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可能。” 窦苗儿微微皱眉接着说道:“但是毕竟柳三公子是个人,北戎我们鞭长莫及,若是他到时候依然愿意为周雪蓉上刀山下油锅,我们还给她送去了得力干将呢!” 柳庭恪想了一会儿,看向窦苗儿,“夫人提议甚好,剩下的就交给为夫完善吧!” 窦苗儿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想怎么做,他悄悄在窦苗儿耳边说了几句,窦苗儿有些迟疑:“太狠了吧,若是这样他还会去?” “又没有人逼他,全看他自己如何选择,只有这样,我才敢放他去北戎。” “若是这样他都愿意,那岂不是更能证明他为了周雪蓉什么都能做?” 柳庭恪摇摇头:“非也,世界上没有不求回报的爱,哪怕他现在愿意为了周雪蓉做任何事情,他觉得自己是不需要任何回报也能甘之如饴的,可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依然是得到周雪蓉。” “当时间一长,他付出的越来越多,但是发现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却不可能实现的时候,就是他们反目的时候!” 柳庭恪点点头,接着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周雪蓉从来没在意过刘三,这一点不会改变,高傲如她,只会觉得刘三既然心甘情愿,她只不过给他一个为自己做事的机会。只要距离够近,相处的时日够长,一个男人的身体和心理都得不到满足,他一定会爆发。” 第801章 陛下让我带你进宫 次日,柳庭恪就到御书房求见顺德帝,前后不过一刻钟, 下午的时候,顺德帝下旨,宫中要为明珠公主举办宴会,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均可参加,而且明妃娘娘会在东城开设粥棚,布施三天。 这次宴会既能展现顺德帝对明珠公主的重视,又能展现大宁对本次和亲事宜的重视,而且周雪蓉深明大义自愿和亲,无疑会让周氏的名声更上一步,周作儒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宫里在东城开设粥棚,周氏在西城也摆三日,于是邵家和李家分别也在南城和北城开设粥棚。 虽然百姓们也知道和亲代表着大宁对北戎的威慑不比从前,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大宁变弱北戎变强了,但是说回到眼巴前的事儿,能免费领粥谁能不高兴? 一时间京城里倒真是一 片欢乐,除了刘府。 刘大人肯定是想要将刘三儿关在家里的,但是刘三儿定然是不依,毕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周雪蓉。 刘三儿闹着要去宫宴,刘大人再次想要打断他的腿,刘夫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儿子,她心里知道,丈夫不是气话,是真的打算打断儿子的腿,一 劳永逸。 其实刘夫人也不想刘三儿去参加宫宴,她也害怕刘三儿在宫宴上做出什么事儿来,给刘府招祸,毕竟前两日陛下才敲打过丈夫。 “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看你现在这样子娘心里更难受,周小姐已经说了你们没有缘分,你又何必苦苦纠缠,就当是为了娘,以后你想做什么娘都不拦着,你日后就算是不想成亲,娘也不逼你,娘只求你这一一次, 咱们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你手里啊!” 刘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刘三儿的眼里则满是祈求:“娘,为什么你也不信我,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做!” “儿啊,不是娘不信你,只是娘怕你见了她控制不住自己。” 刘三儿的眼里慢慢被绝望填满,这才短短几日,他已经颓废的像个乞丐。 “我想出家,爹不让,我想死,你不让,我现在只是想远远的看她一眼,就一眼,你们还是不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儿啊,你可不能这么想,就当是为了娘,你大哥二哥都跟我不亲,若是你没了,娘可怎么活?” 刘三儿惨然一笑:“我没了,你们都能活的更好,爹嫌我不成器,大哥二哥觉得我没用,连娘你也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什么期望,不是吗?旁人都说我是个纨绔,就是投了个好胎,没人看得起我,只有她不嫌弃我,只有她会觉得我可靠,只有她相信我。” 刘夫人哭着承诺,等和亲的事情已结束,立马给他安排一份好差事, 但是刘三儿此刻却什么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活着没有意思”,刘夫人吓得一刻也不敢让人离开他,就怕他寻短见。 晚上刘大人下值回家,连官服都没换,就面色不善的来到了刘三儿的房间。 “陛下让我带你进宫,说要补偿你,问你想不想去御林军。” 刘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刘三儿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赶紧给我爬起来收拾收拾,丢人的东西,若是惹出什么事情来,我非把你两条腿都打断!” 刘大人说完又气冲冲的走了,刘夫人大喜过望,这不是想睡觉就来枕头了吗? “儿啊,你可听见了?是陛下亲自点你去御林军呢!” 刘三儿僵硬的点点头,他只听见了“带你进宫”四个字,眼中立刻亮起了光。 “快让厨房送饭过来,吃完饭伺候少爷沐浴更衣,我去去就来。”” 刘夫人安排好刘三儿之后迫不及待的去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802章 金屋藏娇? 刘大人此时坐立不安,顺德帝已经发话了,而且他问过周作儒的意思,周作儒的意思也是让刘三儿去,但是他心里清楚,若是真出了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情,大不了周作儒就将刘家舍弃,反正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顺德帝棒打鸳贵,周家也是受害者。 但是两边都发话了,刘大人现在别无选择,他感觉刀已经架在脖子上,此时真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此时刘夫人还满脸欣喜的过来打听,刘大人怎么会给她好脸色?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去问谁呢?再说你以为这是好事吗?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还觉得是好事?这小畜生若是在宴会上做点几什么,咱们一家老小都得死!” “老爷您放心,三儿说了,他就看一眼,绝对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他拎得清,以后进了御林军就.....’ “他拎得清?他要是拎得清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御林军里就算不都是人中龙凤,也都是最起码熟读四书五经,拳脚功夫漂亮的世家子弟,你说他会什么?他能干什么?去跟人家比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吗?” 刘夫人听见丈夫这样贬低自己的儿子,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忍不住提高音量回嘴道:“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再说了,他今天这样你就没有责任吗?这孩子从小到大,你可夸奖过一句?若不是你整日里不给孩子一个好脸色,他能就因为周小姐几句好话就被迷得团团转吗?你若是早些给他找点差事做,他哪有时间去吃喝嫖赌不学无术?” 刘夫人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刘大人的脾气彻底压不住了,他指着刘夫人的鼻子大声骂道:“泼妇!你简直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若不是你每次拦着我管教,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做学问练拳脚吃一点苦你都舍不得, 老人老二跟在我身边教导,怎么没有变成这个样子,慈母多败儿,就是你把他养成今天这个样子,胸无大志不思进取,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废物!” 刘夫人多日以来压抑的情绪也彻底爆发,两个人大吵一架,最后还是刘大公子过来,两个人才停止。 再隔一日就是宫宴,稍稍冷静一下就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看好你的宝贝儿子,若是再惹事,我连你一起休!” 刘大人率先离开,刘夫人泪流满面,求助的目光看向长子,刘大公子却只是缓缓拿出手帕:“父亲只是在气头上罢了,不过母亲确实要约束好三弟,此次宫宴不是小事。” 刘夫人看着沉着冷静的长子,内心一阵酸楚,长子确实被教养的很好,成熟稳重,彬彬有礼,但是她总觉得和自己之间全然都是礼法,而少了亲情。 但是想到如今小儿子的模样,耳边又想起丈夫的话,难道真的是她太自私,是她让小儿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吗? 刚才同刘大人吵架的时候,她有说不完的话,但是现在她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现在木已成舟,再多后悔都已经来不及,只期盼着小儿子进入御林军之后会越来越好。 转眼就到了宫宴之日,柳庭恪的官职才刚刚四品,坐得已经很远了,虽然回京之后行事低调,但是一年之前得罪太师大人,一年之后就能回来,不光陛下看中,还能得到首辅大人的庇护,所以尽管坐的远,前来寒暄的人并不少。 整个太华殿都是热闹非凡,官员和夫人小姐们都在抓住这难得的交际时刻,一直宫宴正式开始才安静下来。 周雪蓉身穿一身明艳的大红色宫装,她喜欢大红色,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得不说她确实很适合,能压得住这个颜色的人并不多,而邵桐则是穿了亮眼的宝蓝色,满身珠翠却也只能是她的陪衬,两位绝色佳人平分秋色,着实养眼。 北戎使团一见也是被瞬间惊艳:“本王子以为明珠公主就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没想到宁皇陛下的宫中竟然还有一位,甚至比明珠公主更有韵味,原来宁皇陛下也爱金屋藏娇这一套。” 第803章 儿臣来迟了 巴鲁尔言语轻佻,眼神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让顺德帝和周雪蓉瞬间愠怒,虽然两个人生气的点并不一样。 邵桐虽然被冒犯,但是并没有生气:“二王子言重了,金屋藏娇确实不敢当,大宁开国以来,皇室最忌奢靡之风,而且大宁遵的是圣人之道,乃礼仪之邦,女子以温良恭俭为美,以品行出众为美,以贤良淑德为美,容貌恰恰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若是二王子仅仅想要貌美的女子,那在大宁反倒是最容易的事情,二王子来到大宁时间也不短了,听说也是万花丛中过。” 邵桐的话无疑让他碰了一个软钉子,言外之意不难听出贬低北戎野蛮不懂礼法,二王子更是为人肤浅且好色。 巴鲁尔毫不在意,哈哈大笑:“大宁的女人果然有趣,只是本王子听闻宁皇还有一位亲生的公主,明珠公主纵然美丽,但是不是宁皇殿下舍不得女儿,才拿义女搪塞我们?” 巴鲁尔突然发难,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定下了,甚至再过半个月和亲队伍就要起程了,现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巴鲁尔接着环顾四周,“正如明妃娘娘所言,大宁盛产美人儿,不知哪一位是福安公主呢?难道是生的太美,宁皇陛下藏起来了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福安公主并没有出席宫宴。 顺德帝的脸色黑如锅底,“和亲事宜均已商定,此时二王子如此作为,可是要破坏两国邦交?” “宁皇息怒,我们只是想确定宁皇陛下您的诚意罢了,不肯将亲骨肉嫁到北戎,不知是您对我们不信任,还是您想要做些什么,以防万一呢……”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陷阱,顺德帝怎么做都不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福安公主根本没有出席,如果此时承认福安公主不在场,无疑是默认了巴鲁尔所言,顺德帝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他没有和亲的诚意,日后若是打起来也是他们理亏在先。 但是若是此时叫福安公主出来,无疑是被北戎牵着鼻子走,气势上首先就落了下风,而且若是福安公主真的被周雪蓉比下去,顺德帝脸上也是与光。 这分明就是两头堵。 就在此时,远远就听见宫人喊道:“福安公主到!” 福安公主身着简约的粉白色宫装,颈上羊脂白玉鎏金项圈,手上一对碧玉镯子,头上只有简简单单两只芙蓉花步摇,虽然首饰不多,但是成色极好,看得出是难得的物件。 福安公主的打扮与盛装出席的邵桐和周雪蓉形成鲜明对比,感觉更加偏向于常服一些。 “儿臣来迟了,今早起得晚了些,还请父皇、明母妃恕罪!” 福安公主嘴上说着请罪,但是这随意的态度,更像是打个招呼,一句话,便充分表明了主人家的态度。 邵桐顺势招手:“不算晚,来本宫这里坐,今日起得晚可是身体不适?” “应该是有些着凉了,不碍事,一会儿找太医开个方子也就好了。” 福安公主落座,算是替顺德帝解了围。 巴鲁尔看向福安公主,见她和邵桐相处的这么自然,举止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拘谨,他确信是真公主了。 福安公主自然是知道巴鲁尔在看着自己,她表面很淡定的样子,其实手心都出汗了,邵桐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撑住。 第804章 平手 巴鲁尔的目光极具侵略感,让福安公主的紧张愈发难以控制。 邵桐不由得开口:“二王子来到大宁有半年的时间了吧?应该知道在大宁盯着女子看是极为轻佻的的行为,您先是质疑我们对两国和平共处建立友谊的诚意,又是对我大宁的两位公主毫无尊重之意,本宫看来,二王子您才是毫无诚意!” “明妃娘娘,本王子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诚意还不够吗?” “是吗?若是我朝也派出使臣,不远万里去到北戎,请问二王子殿下是否能够答应将一位公主嫁到大宁,并且不要任何的彩礼甘愿陪嫁二十万两黄金白银,附赠珍宝无数呢?” 巴鲁尔自然是不敢应下,他笑着说道:“本王子只是没有想到福安公主也生得这么让人移不开眼,一时不查多有冒犯,既然如此,本王子亲自舞剑,给两位公主赔罪如何?” 说完也不等顺德帝应下,径直起身来到正中央,一把就脱掉上衣外衫,里面竟然没有穿里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能坐在这里的女眷都是养在深闺的闺秀,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全都低下头去不敢看,甚至还有被吓到惊叫出声的,巴鲁尔对这些女眷的反应非但不觉得尴尬,甚至燃起了某种有种恶劣的兴奋。 “宁皇陛下,能否让人给本王子一把剑?” 顺德帝让宫人给他递上去一把尚未开锋表演用的软剑,显然他对这把剑十分不满意。 “你们大宁人就是喜欢这种轻飘飘软绵绵兵器,不足本王子大刀的百分之一。” 巴鲁尔的兵器是一把玄铁打造的大刀,近百斤重,普通人单手提起来就很困难,更不要说舞动了。 在场众人都听出了挑衅之意,但是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起冲突节外生枝,顺德帝也不例外。 “朕知道二王子更加擅长刀法,用剑定然是不习惯的,我大宁的公主并非是小肚鸡肠之人,既然二王子已经表达歉意,赔罪一事就此作罢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王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在我们北戎,宴会之时最不能少的就是摔跤比武,在座青年才俊不少,不知道谁愿意上来和本王子过过招,为大家助助兴。” 顺德帝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巴鲁尔还在继续输出:“难道是怕了本王子?助兴而已,点到为止嘛!”。 窦苗儿悄悄在柳庭恪耳边说道:“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是宴会主角呢,这上蹿下跳的,还能不能消停了?”. 柳庭恪拍拍她的手背:“ 稍安勿躁,就快消停了。” 邵嵩想出来应战,但是被邵世忠扯了一把,转眼一看冯大统领的已经孙子站了出来,冯大统领辞官之后,顺德帝对冯家依然重用,在年轻一辈中,冯家算是顺德帝比较看好的。 两人你来我往,巴鲁尔看似胜券在握的样子,攻势猛烈,但是冯家的小子却也防得得心应手,并无狼狈之感。 “你觉得谁能赢?” 柳庭恪都没看,直接说道,“平手,但若 是生死斗,巴鲁尔必死。” “为什么?”, “你可知冯家乃是暗卫出身,先帝惜才,破格提拔老统领走到人前,如今也不过三代,冯家的绝学是杀人技,可不是什么点到为止。” 一刻钟时间已经过去,巴鲁尔逐逐渐显现出疲态,但是冯家的小子却还游刃有余,明眼人都看出来,输赢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顺德帝及时叫停:“朕看你们再打三天也分不出胜负,就算平手吧。” 巴鲁尔心里不服,他自信若是在战场,不出一柱香就能杀死对方,但是他也知道,眼下赤手空拳的对打,自己根本抓不到这泥鳅一样的小子,也只好接受平手。 第806章 他,被看见了 经过巴鲁尔闹出来的小插曲,宴会终于可以继续进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去如厕,福安公主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离席回后宫。 顺德帝则是挨个叫一些近臣到面前拉家常。 窦苗儿正准备起身出去透口气,却被柳庭恪拉了一下,窦苗儿抬头看去,顺德帝正和刘大人说话,坐的太远,听不见说什么,只能看到顺德帝笑容满面。 “想听?” 窦苗儿没有马上应下,而是谨慎的说道:“你要干嘛?”。 柳庭恪在她耳边说道:“都进宫了,不去拜见明妃娘娘吗?怎么也要说几句话。” 说的对! 刚走到前方,邵桐就朝她摆手了,两人边答着邵桐的问话,一边听着旁边的对话。 刘三儿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眼神总是控制不住的往周雪蓉那里瞟,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顺德帝说什么。 但是刘夫人却是激动到落泪,虽然早就知道,但是亲耳听见,还是快要兴奋到不能自已,拉着刘三儿赶紧磕头谢恩。 与刘夫人的兴奋相反,刘大人愁容满面,他压低了些声音,恭敬的说道:“陛下,幼子早产,自小体弱…… 不等他说完,顺德帝便说道:“朕知道,那日你便说过了,放心,朕这御林军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若是适应不了,朕再将人还给你就是了。” 随后直接看向还在游离的刘三儿:“你自己想不想来御林军啊?” 刘三显然没有料到顺德帝会突然问自己,一时间呆愣住,顺德帝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御林军可送明珠公主出嫁,直到边境。” 刘三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愿意,我愿意!” 顺德帝接着让他平身上前,亲自起身走到他跟前,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孩子,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若是没有北戎求亲这回事儿,你们也算是一桩好姻缘,但是明珠那孩子心中有大义,只能委屈了你,你不要怨恨她,要怨你就怨朕,等送亲队伍回来之后,你想要什么,朕补偿给你可好?” 刘三儿哪里想到过皇帝会对他说这种话,瞬间只觉得受宠若惊。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草民……草民还要多谢陛下成全,让我能去御林军。” 顺德帝满意的看着刘三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宴会结束之后就去报到吧!” 刘三儿没有想到,御林军能送周雪蓉出嫁,这才是顺德帝让他去御林军的真正用意,他是真的感动了。 顺德帝日理万机,贵为皇帝,竟然真的会注意到他一个纨绔子弟的委屈,真的会考虑到他的感受,甚至明明在此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但还是会明知道自己是个废物的时候,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进入御林军去给自己心爱的姑娘送嫁,成全他的小遗憾。 他,被看见了。 刘三儿心中满满的暖意,连带着看向周雪蓉的目光都更加炙热了一些。 周雪蓉当然能感受到刘三儿频频投过来的眼神,但是她没有任何的回应,她从前只当刘三儿是条能听懂人话的狗,只要摆个好脸色,时不时拿出一些小好处他就能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办事。 可是如今她尚且自身难保,这条狗又太过忠心,竟然为自己寻死觅活,她只觉得有些烦躁,她马上就要和亲北戎,北戎使团就在京城,刘三儿越是闹出更多的闲话,她到了北戎的日子就越是难过。 周雪蓉同时被刘三儿那腻死人的目光和巴鲁尔不怀好意的眼神洗礼,她终于坐不住了,要出去透口气。 其实到此时,宴会也已经接近尾声,还在桌前坐着的人也就三分之一,基本都是家中长者,小辈们几乎都被母亲带着出去透气了, 御花园足够大,也足够美,亭台楼阁十步一景,就算没有什么收获,赏赏景儿也是不错的。 周雪蓉带着宫人来到远处的一个小亭子,她从宴会开始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也没有谁不长眼的想要上前来搭话。 但是周雪芙除外。 第807章 情爱不过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着你上这边来了,就过来看看。” 周雪蓉看着身上了无生气的姐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周雪芙自己坐到了周雪蓉的对面:“你让殿下带的的东西我收到了,但是你不明白,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东西。” “我知道,因为我要的,也从来就不是东西。” 周雪芙笑了,“我们姐妹二人,好像生下来的顺序反了,你想要我嫡长女肩负的责任,而我却想要你嫡次女获得的宠爱,可是你看如今,我们哪一个的命更好一些呢?”, 周雪蓉无法回答,两姐妹明争暗斗十几年,这一刻两两相对,相顾无言,但是姐妹之间的隔阂却悄然消融,可是都自身难保,无法为对方做些什么。 不等说更多,宫人就来找周雪芙,小殿下醒了,哭着要找她。 走之前她最后对周雪蓉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殿下,若是你能回来,我……” “姐姐!” 周雪蓉打断她,而后声音不受控制的发颤:“我……大抵是回不来了,我喜欢的,是意气风发的表哥,不是秦王殿下,你不也一样吗?” 周雪芙的眼中隐隐闪烁泪光,“姑母结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她带走了我们所有人的年少时光,也将周氏推到悬崖之上,姑母走了,她看不见这一切,所以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情爱只是人生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雪芙离开之后,周雪蓉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回想起年少时一事票,世如昨日,直到此刻,周雪蓉好像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要和亲北戎,这是一场很可能会有去无回的旅程,而今日的告别,是生离,也可能是死别。 看着御花园里或者忙于交际或者安静赏景的人群,又想着太和殿中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她终于发觉,而这一场宴会, 本该是自己与家人最后告别的时刻。 此刻,她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得知她要去北戎的时候母亲哭的那么撕心裂肺, 她好像才感受到离开的痛,就像是刚出生时从母体剥离一样, 只是这次她也清晰的感知到,周夫人再次经历。 但是对周夫人来说不同的是,第一次痛是得到,这一次却是失去。 此刻,周雪蓉无比的思念自己的母亲,她想抱抱她。 但是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周夫人,而是满心欢喜的刘三儿。 “蓉儿,陛下特准我去御林军送你出嫁,我……我……” 周雪蓉此刻没有心情去安抚刘三儿,而且她离京之后,大概和他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你送我出嫁,又能怎样?” 刘三儿愣住,他没有想过周雪蓉会是这个反应。 “就算你送到边境,你也还是要回来,而我也还是会继续前行,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别再继续为我闹了,你闹得越大,我到了北戎之后越难过,毕竟我是去嫁人的。” 刘三儿看着眼中含泪,言语却冷漠的周雪蓉,他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去北戎也不愿意嫁给我。” “我让母亲给你带了信,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刘三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你说得很清楚了,我知道,是我没本事,帮不上忙。”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无需送我出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吧,生在世家,我不能那么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周雪蓉说完就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才急匆匆的离开,刘三儿心里很难受,她竟然这样担心和自己扯上关系吗? 刘三儿在周雪蓉离开之后换了另外一个方向走,没想到竟然听见两个小宫女嚼舌根。 第808章 自宫 “听说了吗,陛下想给明珠公主带上三百亲兵当做陷嫁,带到北成主保护公主呢!” “那感情好,北戎多是野蛮人,明珠公主性子又烈,到时候少不得要有些冲突,若是有亲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多少北戎人也有个忌惮。” 刘三儿也深以为然,但是又听见那小宫女说:“但是北成人不让士兵入境,公主带多少的侍女都可以,但是他们不要男人,说他们北成有的是男人,还说什么说是亲兵,谁知道有没有姘头这种浑话,陛下生了好大的气。” “什么?北戎人竟然如此可恶,只让带一群女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谁说不是呢,还明晃晃的威胁陛下,说什么北戎气候和大宁不一一样,士兵们初到北戎,水土不服病死了也是有可能的,就是明摆着耍无赖!”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了?” “不这样怎么办?陛下决定给公主带一些太监去,但是宫里也抽不出太多人,也就十几个人左右,怎么着也能贴身伺候,但是大家都不乐意去,全都掏银子往上孝敬,生怕选到自己。” “你说公公都不乐意去北戎,就算真到了北戎,还能用心的保护公主殿下吗?明珠公主太可怜了,要去面对一群野蛮人,身边却连个能真心护着她的人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但是咱们就算再同情公主又有什么用,若是陪公主去北戎,我也不肯去的,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快去做事,一会儿被姑姑发现偷懒,定是要罚月银的。” 两个小宫女走了,但是刘三儿却思绪万千,他原本只想的是她离开之后,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却没想过她去北戎的处境会是多么艰难。 她说“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为自己而活”,但是谁又为她而活呢? 刘三儿突然回想起周雪蓉给他的信,她说她没有选择,他也不能保护她。 他现在知道了,他不能阻止她去北戎,但是他愿意保护她,哪怕是螳臂挡车,他想做那个为她而活的人。 刘三儿回到太和殿的时候,基本所有人都回来了,宴会就此结束,大家都要出宫了。 他看见周雪蓉脸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刚才相见时候的脆弱,他更加心疼了。 刘夫人看他的情绪低落,也理解儿子的心情,“陛下不是让你送她出嫁吗?这是好事儿。” 刘三儿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但是当要走出殿门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娘,陛下让我去御林军报到,你们先回去吧。” 刘夫人心中高兴,只让他去,而刘三儿却看了一眼周雪蓉的方向,然后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刘大人一家还没走出宫门,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小太监给请了回去,只说是明妃娘娘想和他们单独说说话,刘夫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刘大人却一听就知道定然是出事了。 “既如此,还请公公快些带路,莫叫娘娘久等。” 小公公带他们走的是无人的小路,谁知竟然拐到了太医院。 刘夫人正在疑惑,就听见刘大人开口问道:“可是小儿出事了?” 刘夫人一听腿就软了,“我儿怎么了?” “刘公子他……他自宫了!” 刘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第809章 活下来 刘大人一个头两个大,好在已经到了太医院门口,只是惊惧过度,并无大碍,一针下去立刻就能醒。 “还是让夫人先睡一会儿吧。” 刘大人安排好女眷守着刘夫人,自己则是带着儿子去处理刘三儿的事情,等他来到救治刘三儿的院子时,该到场的都已经到了,就剩他了。 刘大人一一见礼, 在场众人,从顺德帝到周雪蓉,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不等他开口询问,顺德帝就开口说道“这孩子进门就跟太医说要跟明珠公主去北戎,然后就……刘爱卿,你放心,太医定会全力救治。” 周雪蓉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对刘三儿的深情厚谊,显然并没有感动到。 “微臣教子无方,给陛下、娘娘和各位添麻烦了。” 周夫人忍不住安慰道:“刘大人言重,小公子重情重义,我对这孩子是十分满意的,只可惜蓉儿她们两个有缘无分,我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大人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 刘大人还能说什么? 他心里是万分的为儿子感到不值得,他最生气的部分一直都不是儿子不成才不成器,而是自轻自贱。 但是周作儒、周夫人和周雪蓉就在现场,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刘大人看着太医进出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知道是希望他活下来还是直接死了算了,但是不管死话,他知道,自己都失去了一个儿子,哪怕这个儿子不成器。 “回陛下,血已经止住,刘三公子的命暂时算是住了,但是具体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要看今夜,若是能撑过去,就算是活下来了,但是就算能撑过去,这切下来的东西……臣等无能。” 这也是所有人都意料之中的结果,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做不到,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顺德帝特意恩准刘大人夫妻今晚可以在宫里过夜,若是刘三儿挺不过去,也能见最后一面。 但是周作儒和周夫人还是要离宫回家的,周夫人依依不舍的和周雪蓉告别,万千叮嘱仿佛说不完,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刘大人走到角落里,不去看也不去听,他心里像是被一团乱麻堵住, 妻子和儿子分别躺在不同的两个院子,儿子生死未卜,而妻子……他不知道是否夫人能够承受住。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天色渐黑,刘夫人才醒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刘大人坐在床边。 “夫君,三儿怎么样了?” 刘大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刘夫人已经醒了,他没有回答,而是端来碗粥:“先吃点东西,等吃完我慢慢跟你说。” 刘夫人见状还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怎么能吃得下去?“ “三儿.....还活着吗?” 刘大人点点头,“陛下和娘娘特准咱们夫妻二人今夜留宿在太医院,这是御膳房晚膳的时候送过来的,还带了炉子一直温着, 是娘娘特意交代的,就等你醒过来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等吃完,我就带你过去看老三。” 刘夫人闻言,知道自己不能过于失态,眼泪无声滑落,清粥就着眼泪,苦涩无比。 刘夫人来到安置刘三儿的院落之后,发现两名太医在外间值守,连连感谢, 屋子里也有两名药童,听见刘大人夫妻过来了,便退到了外间。 刘夫人全都表达感谢之后,才鼓足勇气在刘大人的搀扶走进屋子。 一进屋子,刘夫人的脚就不由得一软, 虽然已经通风过了,但是她还是能在药味中闻到残留的血腥气,刘三儿躺在床上,额头敷着冷毛巾,虚弱的像是一张一戳就破的纸张。 刘夫人颤抖着坐在床边,想摸摸儿子的脸却又不敢碰,生怕自己一碰就孩子就碎了。 刘大人扶着她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他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跟三儿说说话吧,太医说只要能撑过今晚,就没事了。” 但是刘夫人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她害怕自己一出声,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气,压抑不住自己的恨意。 但是刘三儿似乎对刘夫人的到来有所感应,他口中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凑近听,他在说“去北戎”。 刘夫人的心痛的几乎快无法呼吸,刘大人将她搂在怀里,搀扶到了外间。 “幼子好像醒了,劳烦各位看一看。” 太医和药童听见之后赶紧进去,刘夫人则是将脸埋在刘大人的胸口,无声的哭泣,咬破了嘴唇。 “我知道你心疼,三儿也是我儿子,我也心疼,一切都是命。” 刘大人拍着夫人的背,尽力让他平复情绪,此时太医出来了。 “三公子的状态不太好,高热可能会严重,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大人和夫人可以多和公子说说话,也许他能听见。” 刘夫人闻言赶紧进屋,颤抖着轻声在刘三儿的耳边说着话:“是娘,娘来了,不怕,娘在呢,娘陪着你呢!” 刘三儿迷迷糊糊的无意识的喊娘,刘夫人抓着他的手,不断的应着。 “若是能挺过去,就凶险的一关就算是闯过去了,夫人尽量多跟他说话,我再去和各位同僚斟酌一下,换个退热的方子。” 折腾到后半夜,刘三儿没有丝毫好转,刘夫人的精神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刘大人看着摇摇欲坠的夫人,忍不住说道:“你去休息一会吧,我看着三儿。”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守着他。” 退热的药已经灌了两次,刘夫人和刘大人不间断的在他的手心脚心和胸口用烈酒擦拭,但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刘三儿已经烧糊涂了,嘴里一会儿喊着“娘”,一会喊着“蓉儿”,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喊“疼”。 刘夫人心如刀割,只能哄着他,一直告诉他周雪蓉在等着他,让他千万要挺过来。 天大亮的时候,顺德帝再次派人过来问情况,刘三儿还没有醒,但是似乎高热退了不少,应该是能活下来了。 第810章 醒来 短短一夜,刘夫人好像苍老了十岁,刘大人端来早饭,但是她一口也吃不下去,儿子还没有醒来,她又怎么吃得下去?, “吃几口吧,天已经大亮了,没准一会儿娘娘公主都会过来, 不吃点儿东西怎么有力气应付?”。 不说还好,刘大人这么一说,刘夫人的心中的怨恨更甚:“你说的是哪个公主?昨晚那么凶险,连陛下和娘娘都派人来问了好几次,她派人来问过吗?她根本就不在意三儿的死活!” 刘大人也是疲惫不堪:“你难道是今天才知道吗?我们不是早就心里清楚吗?” 刘夫人说不出话,但是心痛到恨不得想要死掉,她确实早就知道,但是从前她不敢往深了说,刘家依附着周氏,若是她逼着儿子远离周雪蓉,传出去定会影响两家的关系,而且总觉得等周小姐出嫁了,儿子也就死心了,谁成想,竟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话音刚落,邵桐就过来了,她只走到了外间,询问太医情况,刘大人夫妻赶紧出来拜见,邵桐连忙扶起刘夫人。 “在宫里发生这种事情,本官真是觉得对不住您,公子可有醒过来?有没有说他这是为何?” 刘大人摇摇头:“太医说可能要等高热完全退去之后才能清醒过来。” 邵桐叹了口气:“刘公子出事之前,宫人说见过明珠公主,但是本宫问过明珠公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来只有等到刘公子醒了才能知道了。” “不管是为的什么,他自己惹的麻烦,惹得陛下和娘娘跟着劳心费力,都是罪过。” “刘大人不要这样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刘公子没事,别的都是小事。本宫听闻刘大人和夫人一夜都没睡,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这边有太医们盯着,若是你们两个也累倒了,本宫这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刘大人和刘夫人被邵桐强制休息,但是刘夫人哪里能睡得着。 “她的心怎么就那么狠,三儿为了她才这样,她怎么能不闻不问,连陛下和娘娘都数次派人来问,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刘大人不搭话,她又接着说道:“你说,她跟三儿说了什么?我不相信三儿会好端端的就.....是不是她指使的?我觉得定然与她脱不了关系。” 刘大人任由夫人自言自语,他是真的又困又乏,身心俱疲,而且他知道,孩子虽然活下来了,但是何去何从,想一想就让他头疼了。 刘大人听着夫人的碎碎念,虽然满怀心事,但是身体的疲惫还是让他有了睡意,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刘大人突然惊醒,看见夫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睡不着,一想到三儿, 我就睡不着。” 刘大人知道夫人的言外之意,但是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不比从前,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了没有合眼了,但是夫人昨日惊吓晕倒,整整睡了大半日。 他看在夫人悲伤过度的份上,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跟她争辩什么,只是说道:“既然睡不着,就去看看三儿吧,估计陛下就快下朝了,也许会过来问问三儿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夫人一激灵:“什么怎么办?”。 “是去北戎,还是留下。” “当然是留下!” 刘夫人想起这是在宫里,小声说道:“在大宁阉人尚且被人瞧不起,到了北戎那等蛮夷之地,更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羞辱,我死也不会让三儿去! ” “但是三儿若是以死相逼呢?”。 周夫人瞬间哑火。 她可以死,但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死。 “我……去求周小姐,三儿最听她的话了。” 刘大人叹了一口气:“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二儿能留下来,他以后会面临什么?你能受得住吗?他能受得住吗?我把他关起来,就是怕出事,总想着等周小姐就好了,就怕他生出什么荒唐的心思来,哪成想……” 刘大人此时也生出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来,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子,不如前一阵闹着要出家的时候就随了他,远远地送出京城去。 但是刘夫人听见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这是……要放弃三儿?” “不是我要放弃他,而是他自己不愿意留下!” “说到底,你就是嫌留下三儿丢人,我早就该想到,你都不准家里出个和尚,怎么会容忍家里有个阉人呢?” 刘大人有些恼羞成怒:“我是嫌丢人,但是你若能留下他,我就不要这张脸又何妨?你以为就你心疼?那不是我儿子吗?” 两个人压低音量吵了一架,这种连吵架都不敢大声的感觉让刘大人更加憋屈,他迅速起身想出去透透气,刚走到门口,正好撞上了来报信的药童。 刘三儿,醒了! 刘大人赶紧往外走,刘夫人听见之后,更是一路小跑,到了之后,却发现周雪蓉已经在了。 刘夫人僵在原地,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刘大人赶紧行礼,周雪蓉见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到场,点了个头,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刘三儿看向刘夫人,虚弱的叫了一声娘,刘夫人才回过神来。 第811章 愚人慕蓉 “娘来了,三儿,娘在呢,在呢!” 刘夫人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刘三儿却挤出一丝笑容:“娘,儿子不孝,但是您还有大哥和二哥,可是蓉儿只有我。” 刘夫人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所以你就不要娘了?她……她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 “娘,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不喜欢她,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她,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别人都没关系,我想陪着她去北戎,孩儿不孝,就当孩儿死了吧。” “你若是真死了也行!” 柳大人怒气上涌,话也是脱口而出,刘三儿看着他,眼里再没有祈求和惧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 “爹,我知道自己不成器,您就当我是真的死了,回家就发丧,我也不愿意自己给刘家抹黑,日后世上再无刘家三公子,只有宦官慕蓉。” 刘夫人肯定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苦苦哀求,但是刘三儿不为所动。 此时顺德帝也下了朝,周作儒也一起跟过来了,过来就看见这一幕。 太医极为有眼色的走上前去,“柳夫人,三公子才刚醒不久,此刻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否则病情极为容易反复。” 顺德帝那边也了解到了情况,此时他看向刘大人夫妻二人,未曾开口,柳夫人先跪下了,求顺德帝千万不能让刘三儿去北戎。 “刘夫人,你先起来,朕可以下旨不让他去。” 刘夫人不可置信,顺德帝点点头:“朕一言九鼎。” 但是在里间的刘三儿听到之后,立刻大喊着闹了起来,两个药童加上一个太医才按住他。 “刘公子,不能再动了,伤口要崩开了!” 顺德帝看向刘夫人:“你当真要朕下旨?” 刘夫人不敢言语,顺德帝抬腿走到里间,刘三儿见顺德帝直接来见他,也不再挣扎,直接求他让自己陪周雪蓉去北戎。 顺德帝也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解一番,周作儒也跟着劝,但是刘三儿不为所动,直言让所有人都当他死了。 顺德帝再次看向刘大人夫妻,刘三儿哭着说道:“娘,就让儿子去吧,已经做到这一步,若是不成,儿子只能去死了。” 柳夫人只能咬牙同意,她儿子,从今天开始就真的死了。 刘大人夫妻回了家,还带走了一口棺材,进府就开始挂白,报丧,三公子在宫里赴宴时喝醉,从假山上跌下来撞到头,没救过来。 刘夫人回府就撑不住,一头栽倒,顺德帝还派了太医过去看诊。 刘府报丧,不出一日,京中就全都知道了,大家都说是明珠公主远嫁,太伤心所以寻死,没人想得到他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宁可变成太监也要跟着周雪蓉。 窦苗儿听到柳府报丧的时候,问柳庭恪:“是真的死了,还是……” “没死,若是不出意外,三日后就能活动了,待明珠公主出京的队伍中要多了一位叫慕蓉的公公了。” “我是见识过他对周雪蓉是多忠心的,只是没有想过他会做到这个地步,此时我是真的萌生了佩服之情。” 柳庭恪摇头:“他不值得,胆量全部用在无用之地,愚人罢了,等到明珠公主出京,京中大概能消停一阵子了,届时咱们去庄子上待几日。” 第812章 明珠公主出京 刘三儿的葬礼并不隆重,停灵七日之后,发丧埋进了祖坟,听说出灵那日,刘夫人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苍老了几十岁。 毕竟刘三儿是在宫里出的事,顺德帝为表歉意,给了刘家二公子个去御林军的机会。 转眼就到了明珠公主出京的日子,和亲的队伍极为气派,御林军开道,北戎使团在正中,正当中那辆最奢华的由四匹白马拉着的马车,就是明珠公主所在,当真十里红妆,队伍的前头已经到了城门口,但是队尾才走出宫门。 百姓们纷纷上街观看,周雪蓉在京中虽然有美人儿才女之名,但是嚣张跋扈之名也不少,名声不算好,但是此刻,依然无数人为之动容,依然会被她的大义感动。 周夫人坐在沿街靠窗的茶楼上,头上带着帷帽,但是微微颤动的肩膀不难看出她此刻一定是泪流满面。 刘夫人也是这样的装扮, 她的眼睛急切的找寻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直到整条队伍都过去,也没有找到。 “母亲,有许多的随从都在装嫁妆的马车上,咱们回去吧。” 长子出言安慰,刘夫人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已经变得空荡的街道,最后还是沉默着被长子搀扶着回了府。 明珠公主就这么走了,京中似乎安静下来。 “柳庭恪,明珠公主的陪嫁真的有那么多吗?” “真金白银,那都是能立刻招兵买马的东西,自然不会给那么多,大多是全都折成了绫罗绸缎,茶叶瓷器,还有一大堆附庸风雅之物,不过要不了多久,这些玩意儿就不会那么值钱了。“ “不会很久吗?和亲队伍庞大,人数众多,他们要走到北或主座,估计就要五六个月了,可不像是使团来京,可以快马加鞭。” 柳庭恪笑着说道:“但是这一路上,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发生很多事了。” 窦苗儿皱眉:“但现在难的是人已经远离了京城,难保不会脱离掌控。” 柳庭恪看向窦苗儿:“你猜,为什么我们想让北戒求亲,北戎就真的求亲了。” “当然是因为北成那边安插了人,但是起战事,这不是小事,万一……” “青青还是不了解男人,乱世才能出英雄, 有多少人,期盼着乱世呢。” ……………………………… 受周雪蓉的影响,周家一时间风头无两,声望前所未有的高,朝堂之上,顺德帝只能暂避锋芒。 而在周雪蓉出宫之前,顺德帝就被迫承认了前太子妃周氏的存在,宁煦,则是在周作儒为首的朝臣施压之下,恢复了嫡长的身份。 但是顺德帝仍然顶住压力,依然还是秦王,并未敕封太子,显然是不打算传位于他。 可是周作儒并不着急,反正顺德帝也没有别的儿子。 周作儒近些日子以来,总算吐出一口浊气。 顺德帝是暂避锋芒,而李鸿邦则是装起了聋子和哑巴。 就算是都不肯上自己这条船又如何?这场仗,到底还是他打赢了。 周氏再一次恢复到往日如日中天,再次成为京中的无冕之皇,顺德帝节节败退,严御史不得不再次称病,甚至连邵世忠也被打压排挤的不得不称病躲避。 而柳庭恪在周作儒眼里不过是一个小虾米,但是这个小虾米却是让他非常碍眼的存在。 柳庭恪知道自己再不离开,可能就是罪状在等着自己了,但是他又不想离京外放,他也火速告了长期病假,搬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去。 不光柳庭恪,慕子钰和赵锦程的日子没有一个过得好的,好在赵锦程的职位不高,忍气吞声勉强度日,而慕子钰虽然有安王护着,但是俨然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活靶子。 如今世家势头再次崛起,商人入仕,他们再次觉得不能容忍。 可是碍于慕子钰为人清正,又与巨商江南慕氏已经断绝关系,其母崔氏虽然京中贵族看不上她的行事作风,但是若说有什么能定罪的事情也是不至于,就只剩下他身边那个颇为神秘的女子了。 卢政翰毛遂自荐,这件事情让他去查。 查了小一个月,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卢政翰只好再往深处查,又查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是普通女子,被慕子钰看中带回来罢了。 周作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 “既然是普通女子,那岂不是你想让她如何普通,她就是如何普通?” 第813章 内忧外患 卢政翰回到家里之后,送出了一封信,心中暗道:能帮的我都帮了,剩下的就自求多福吧。 桃夭自然知道慕子钰这两个月不好过,她也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成为慕子钰的破绽,但是慕子钰只叫她放心。 最近崔氏来了两次,但是慕子钰吩咐过,若是他不在,万不可让崔氏见到她,所以有府上的下人拦着,崔氏都没有如愿。 而慕子钰这边收到了卢政翰的信之后,犹豫片刻,也写下一封信发了出去。 傍晚的时候,周作儒和顺德帝全都收到了消息,明珠公主在半路上就和北戎二王子巴鲁尔苟合在一起了! 和亲的队伍晚上休整一切正常,谁知次日清晨巴鲁尔竟然从明珠公主的房间出来了! 这才短短两个多月,甚至离边境还远着呢。 顺德帝皱眉:“御林军是干什么吃的?” 何威恭敬的回道:“谁也没有料到巴鲁尔的胆子这么大,而且……并未听见明珠公主呼救。” 何威说完之后,顺德帝叹了口气:“看来比预想的要提前很多,抓紧准备吧。” “是。” 何威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且宽心,其实咱们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就算是此刻动手,也没什么大碍,微臣定然竭尽全力护陛下周全。” 顺德帝嘴唇紧紧的抿着,良久才开口: “若是不能夺回大宁的江山,朕再周全又有何用?若是有意外,你设法护送明妃和长宁公主离开吧,朕势必与宁氏江山共存亡。” 此时安王带着慕子钰求见,何威退下去的时候,与慕子钰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安王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安王并不知晓具体计划,他只是隐隐觉得周雪蓉和亲不会这么简单,但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很慌的,万一真的打起仗来,内忧外患之下,大宁的胜算并不大。 而顺德帝也正好趁此机会告知安王他要内忧外患一起清除的计划。 安王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只觉得这一切太过冒险,根本无法保证胜算。 又看到顺德帝没有避着慕子钰,而且慕子钰一点儿都不惊讶,他才反应过来,慕子钰并不仅仅是顺德帝推出来拉拢商人势力的招牌,而是早已参与其中。 “二弟,父皇用命才换来的一息生机,哪怕只有一成的胜算,朕也不能不把握,你明白吗?” “臣弟但凭皇兄差遣。” 慕子钰此时适时出声:“依臣之见,与北戎一战陛下最少有五成胜算,臣笃定,若是陛下振臂一呼, 定会民心所向,商人虽然逐利,但最看重的却也是子孙后代,我们有钱,有粮,有人,若是打起仗来,长久下来北戎并无胜算,只要解决内忧,外患不足为惧。” 顺德帝点头:“ 说的好,门外的豺狼不足为惧,屋里的猛虎才是心腹大患,想必太师应该也收到了消息,动作必然也会提前,你知会三弟一声,做好准备才行啊。” 周作儒确实已经收到了消息,原本他对周雪蓉确实是寄予厚望的,就算最后她不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最起码也能给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才对。 可是这才短短两个月,雪蓉还有御林军保护,巴鲁尔就算有心也没有机会,她应该不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才对。 而且周作儒知道,周雪蓉对巴鲁尔没有兴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第814章 围魏救赵 虽然周作儒想不明白,但是周作儒心里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 此时的和亲队伍中,周雪蓉和巴鲁尔两位当事人却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们还在有条不紊的向着北戎行进。 虽然巴鲁尔对周雪蓉的眼神很是赤裸,但是周雪蓉却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周作儒想的很对,有御林军护送,而且周雪蓉知道自己一定要争取够足够的时间,就算是要出卖自己获得北戎的支持,也要在到达北戎,见到北戎大汗之后,她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这不过是慕子钰的围魏救赵之计罢了,虽然很冒险,但是胜算却大,果然,虽然震惊,但是周作儒和顺德帝都没有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只不过要想不露馅,就要弄假成真。 此刻的和亲队伍虽然并没有日夜兼程的赶路,但还是有人病倒,随行的太医开了药也不见好,最后跟不上队伍只能扔下来。 队伍中原本就有不少不情愿去北戎的宫人,看见生病的人会被扔下,不少人都动了心思,一时间生病的人不减反增,太医的药开出去了,但是见好的却没有几个。 周雪蓉心中自然清楚,这种人她不屑用,但是也要让人知道,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周雪蓉挑选了一个病得最重的小太监,亲自前去看望,看样子确实病得不轻。 “既然病重到连太医也治不好,想必普通大夫更是束手无策,毕竟伺候本公主一场,等本公主走之后,难免曝尸荒野,不如就地埋了吧,如此也算是全了主仆情谊。” 周雪蓉不顾那小太监的哭喊求饶,转身离开,而那小太监自然是难逃活埋的下场。 这一出杀鸡儆猴效果显着,生病的人全 都好的飞快,经此一事,那些宫人再也不敢要什么小心思了。 倒是刘三公子,不,现在应该叫慕蓉公公,他是真的病了。 本来就没有完全养好就跟着队伍上路,虽然周雪蓉从来不使唤他,只让他在马车里养伤,但是平日里他也是被人处处伺候着的主子,现在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好在太医对他十分尽心,一起从宫里出来的小太监也得了顺德帝的旨意要多照顾他,所以他的伤情暂时稳定住了。 只不过周雪蓉杀鸡儆猴的做法虽然有效,显然也让这些本就不情愿的宫人内心更加不满,连带着对慕蓉公公也很难生出什么好脸色来。 “我们都是活不下去才做太监,你可倒是好,好好的主子不当,非当太监。” 慕蓉听着小太监的抱怨并没有反驳,他知道,这趟去九死一生,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而且他自己现在也得需要人家的照顾。 “当初你们都是多久才恢复到与常人无异的?” 小太监闻言哼了一声:“恢复?拿什么恢复?这一刀下去,这辈子都尝不着女人的滋味儿了,你该不会想着做了太监还能……” “咳咳,不是,是想问问多久能恢复到能去伺候主子。” 那小太监十分气愤的看着慕蓉,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言语形容,但是又想到他为了明珠公主都能自宫,也就释然了。 “我们只休养了三五日,就要去做轻松一些的活儿,一个月也就行动如常了。” 一个月…… 现在已经是一个多月了,慕蓉有些难以启齿,斟酌一下还是问出口:“那漏尿的症状……咳咳,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好不了,这块垫裆布,这辈子都得垫着,而且你对自己下手太狠了,一点儿都没留,你那个地方,以后会凹进去更多,日后小解会喷溅的到处都是,没想到吧,撒尿也是一个技术活儿了,你得重新开始学!” 慕蓉咽了一口唾沫,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没有想到还有这些。 听着小太监唠唠叨叨的说着该怎么用垫裆布,怎么小解,怎么用香料遮盖自己身上的骚味儿,他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 这样的他,真的能够为蓉儿做些什么吗? 第815章 本殿喜欢抢来的女人 不管慕蓉心里如何想,现在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先把自己的伤养好,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马车停了。 “连日以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今天上头说要去采买物资,咱们这些下人就去客栈歇半日,等明天早再走, 晚上好好睡一觉 ,估计明天你精神能好一半, 当初老师傅们就说,只要睡得好,大半死不了。” 这两个月以来,虽然没有日夜兼程,但是大半的时间都是就地安营扎寨,极少在客栈休息,更何况现在才过中午,能休整半日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慕蓉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远远地看见周雪蓉带着帷帽率先走进了客栈,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他还是觉得周雪蓉瘦了一圈,看来连日的赶路她也没有休息好。 当夜所有人都吃上了一顿可口的饭菜,甚至北戎使团还有不少人喝醉了,巴鲁尔闹着要周雪蓉来陪他喝酒,但是走到门口被周雪蓉的贴身侍女挡了回去。 “北戎二王子粗俗不堪, 公主不会有事吧?” 小太监看了慕蓉一眼, “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是还没出大宁的地界呢嘛,但是出了大宁,那可就不一定了。” 慕蓉的嘴唇紧紧抿着,小太监见状有些不屑。 “从公主选择嫁到北戎那一天就知道会如此,北戎那边下等人很多都是父子兄弟共妻,就连贵人们的妾室也都是和家妓没什么两样,儿子继承父亲的妾室和女人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北戎大汗都多大岁数了,咱们公主和王子们....那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儿。” “你不要乱说!” 慕蓉有些生气。 小太监嘟囔了一句:“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巴鲁尔这边吃了闭门羹之后,骂骂咧咧准备出去找乐子,北戎使团中一个大胡子男人突然过来说道:“殿下您莫生气,这大宁的女人就是矫情,一点儿也不如咱们北戎女人直爽,再说现在装清高,等到日后....还不是要乖乖求您宠幸,您想一想王妃, 再想一想卓雅,女人不都是如此吗?” 巴鲁尔闻言更加生气了。 虽然巴鲁尔并不是顺位继承人,但是北成是个尚武的地方,大王子直以来都是巴鲁尔的手下败将,而且巴鲁尔母族又不比大王子差几分,所以巴鲁尔的支持者不在少数。 但是大汗明显更偏爱大王子,就连他的王妃,也是先前大王子的未婚妻,只是大王子不愿意要,才被指给他,还有卓雅,原本是贱民,因为美貌被大汗看中,后来被赏给大王子,最后又被大王子像是恩赐一样送给他,这一直被巴鲁尔视为耻辱。 巴鲁尔不在意女人,他在意的是他不想要别人不要的女人。 “但是本殿不喜欢王妃,也不喜欢卓雅,本殿就喜欢自己抢来的女人。” 大胡子笑着说道:“果然是殿下您,下属就是佩服您的胆量和豪气,您这样子才像是我们北戎的勇士,虽然大宁的这个公主矫情,但是姿容堪称绝色啊,殿下若是想要,下属倒是有个好东西……” 第816章 兵行险招,胜算却大 次日清晨,巴鲁尔从周雪蓉的房中出来,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但是震惊之余,都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宁这边是木已成舟息事宁人的想法,只想赶紧将人送到边境,而北戎这边则是以巴鲁尔为首,就算是大汗的人或者是大王子的人,也要等回北戎之后再说,不会在这个时候触巴鲁尔的霉头。 就连周雪蓉都是一反常态的安静。 京城那边得知消息鸡飞狗跳,但是事情真的发生,和亲队伍这边却是仿若无事发生,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日就启程了。 慕蓉得知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去求见周雪蓉,他拖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见到周雪蓉的时候,她正在喝避子汤。 “蓉儿,你……还好吗?” “本宫是明珠公主,周氏雪蓉已经死在京城,就像是刘三公子,也死在了那场宫宴。” 慕蓉无言以对,周雪蓉继续开口问道:“你可曾后悔?” 慕蓉心中酸涩,他明白周雪蓉的意思,却仍是摇了摇头:“不悔,求公主让奴来您身边伺候吧,奴的伤已经快好了。” “那就在外间伺候吧。” ………………………………………… 朝堂上此事因此鸡飞狗跳,顺德帝下令,一定要严密控制此事外露,他说大宁丢不起这个人,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怎么能控制住呢? 而且慕子钰也不允许此事不外露,那他费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风险干什么? 顺德帝也不愿意彻底捂住此事,周家现在风评好转,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就算丢人,丢大人的是周氏,他丢得那点儿,相比较起来就算不得丢人了,顶多是识人不清。 京城明面上没人敢议论,但是私下里却是悄悄的流传开来,周作儒明明知道是谁的手笔,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拿另件更大的事情去覆盖这件事情的影响力。 周作儒上奏立储,以周作儒为首的朝臣也都一同上奏,请求立储的折子在顺德帝的御案之上有高高的两摞。 顺德帝自然是不想立储的,又是一轮新的唇枪舌战。 所有人的眼睛现在都盯着是否立储,自然是没有空竭尽全力的去互相攻击穿小鞋,柳庭恪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回来当值。 按理说, 确实到了该立储的时候,陛下子嗣单薄,秦王殿下又恢复了嫡长子的身份,就算拖,恐怕也拖不了多久。” 柳庭恪笑了:“原本也没有想要拖很久,和雅兄兵行险招,自然要速战速决才好,太慢了就有精力去抠细节,反而不妙。” 窦苗儿现在心也没有放进肚子里。 “那也太险了吧?也不知道那边进行的顺利不顺利,若是事情没办成,又或者是事情办成了,但是时间相隔太久……你们想过后路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是算无遗策,也有意外发生,不做谁都不知道结果,此事虽险,胜算却大,毕竟巴鲁尔之心人尽皆知,周雪蓉孤身在外必然不敢反抗,就算是御林军事后回京回禀,大概率也不会具体到哪一日,理应是直接回禀行至何处发生此事,最重要的是,只要结果是好的,没有人回去细究过程。” 窦苗儿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你说的对,那你们就加油让事情有个好结果,我就负责看好那个麻烦的女人,慕大哥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了,我可不能让她真的犯傻出事儿,否则都是白费功夫!” 第817章 窦苗儿上门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窦苗儿过来的时候,桃天正在给慕子钰做衣裳,是一件宝蓝色的大氅。 “我日日都有空,只是今日突然想来看看你,考虑的如何了?” 桃天轻轻摇了摇头:“我如何考虑并不重要,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顺其自然吧,等事情到了眼前再说不迟。” 窦苗儿看了一眼她手中正在做的衣裳:“还从未见过慕大哥穿色彩如此鲜艳的衣裳。” 桃天露出了笑意:“他的衣裳确实都是素雅的,但是我觉得,他穿这个颜色也应该是极好看的。” 窦苗儿说道:“慕大哥长得虽然不如我家柳庭恪,但是在男人中也属中上之姿,自然是能压得住这等颜色。” 陶夭看了她一眼:“你当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 “实话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不说我了,我听说最近崔夫人最近动作不少,她没来烦你?” “来了两次,但是没进来我这院子,子钰不许她单独见我,也不让我单独见她。” “看来慕大哥心里很有数嘛!” 随即窦苗儿起身扫视她这屋子一圈,明显没有慕子钰的东西。 窦苗儿轻咳两声,一脸八卦的问道:“慕大哥没住过来吗?他都快奔三十了吧,你们两个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么清淡吗?” 桃夭一下子红了脸,“你……你胡说什么?” 窦苗儿白了她一眼:“都是成年人,说说怎么了?而且我是拿你当自己人才问一句,虽然一开始我确实不喜欢你,现在也不怎么喜欢,但是慕大哥既然跟我们是交心的朋友,他自然是不希望你被我们排除在外的。” 陶夭婉拒了窦苗儿的示好:“不会的,他知道我生性孤僻,不喜热闹,不会觉得是你们孤立我。” “人都是群居动物,没人真的喜欢孤独,不过想也知道你大概是没有交过什么真心的朋友,做朋友应该挺差劲的。” “确实如此。” 窦苗儿点头:“没关系,我这儿什么奇怪的人都有,你只是性子孤僻又拧巴了一些,会治好的。” 陶夭:…… “今天我告诉柳庭恪下值了直接来这里,你们家的厨子有什么拿手好菜吗?” “柳夫人,你……” “哦,对了,以后跟慕大哥一样叫我弟妹就好,或者你不好意思跟他叫,叫我苗儿也行。” 窦苗儿说的十分认真,陶夭深吸了一口气:“苗……苗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其实你与我待在一起,也不自在,不是吗?” “不是,我挺自在的,是你不自在,不过等你适应适应就好了,你那衣裳也先别做了,一直做伤眼睛,不去带我逛一逛你家的小院,我来过,但是还真的没有逛过。” “只是一个小院子,并没有什么景致。” 窦苗儿看着她,显然不认同,陶夭无奈起身,二人出了房门,那条小花狗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不停的用头蹭着陶夭的腿,嗓子里还发出撒娇的呜咽声。 “你养的这狗倒是活泼,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小九。” 只可惜不管窦苗儿怎么逗弄,小九都不理她,只专心讨好陶夭。 “狗的性子也是随了主人了,都认准你了!” 第818章 等等我,相信我 慕子钰见柳庭恪等自己下值一起走很是惊讶,柳庭恪是能早走绝对不会多待一刻钟, 他以为柳庭恪一定是找自己有事, 不敢多耽搁就也出门了,谁知柳庭恪真的就是等他一起下值。 “苗儿怎么想起来去我那儿了?陶夭喜静,怕是会怠慢了苗儿。” 柳庭恪看了他一眼:“你我兄弟,就不用说这些虚词了吧,你不是怕怠慢青青,是怕我的青青欺负她吧?” 慕子钰失笑:“不是我非要这么想苗儿,但是苗儿若是生气,脾气真是算不上好。”. 柳庭恪则是慢悠悠的回道:“青青只是生气之后才脾气不好,但是心肠是一等一的柔软,但是你的那位可不好说,这么久的时间,你可有捂热她的心?” 慕子钰假意轻咳两声,随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实则是炫耀他的手帕,柳庭恪只是不屑的轻飘飘的看一眼,突然问道:“你们圆房了吗” 一句话,成功让慕子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从假咳嗽变成了真咳嗽。 “看来是还没有。” 慕子钰轻轻说道:“ 难道你在成亲之前...你都不愿意委屈苗儿,我自然也是不想委屈她的。” 柳庭恪无言以对,但是很快就转而问道:“那什么时候成亲呢?” “等事情都结束吧。” “那你就慢慢等吧,只是不知道等事情都结束,你这个亲还能不能成就说不准了。” 慕子钰皱眉:“什么意思?”。 “你越是得陛下重用,你母亲就越发不甘心让你娶陶夭,青青早就让人盯着她了,她可不太老实啊。” 慕子钰沉默不语,柳庭恪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有准备,但是我必须要跟你说,并不是拦着不让她们二人见面就够了,尤其是陶夭也没有下定决心要嫁给你。” 柳庭恪说完这句话之后,慕子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慎之,虽然你和她并不相熟,甚至你们应该毫不相干才是,但是我却觉得,你好像对她更熟悉,她好像对你也很熟悉。” 柳庭恪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只是笑了笑:“等到她自己愿意告诉你的时候再说吧。” 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桃花小筑,两人正在厨房里忙活,陶夭正在炒菜,窦苗儿帮着打下手,看上去相处的十分和谐。 慕子钰说道:“怎么是你们两个亲自下厨?” 窦苗儿说道:“看到你家厨娘买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回来,想着好久都没有给柳庭恪做红烧肉了,就抢了你家的厨房,慕大哥不介意吧? ” “自然不介意,苗儿做的红烧肉,我也很久没吃到了。” 柳庭恪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砂锅的跟前,打开锅盖闻了闻:“还得是青青想着我,为夫甚是欢喜。” “快去洗手,这就吃饭了。” 这一顿饭并没有慕子钰想象中的尴尬,陶夭虽然话不多,但总能适时说上那么一两句,气氛非常融洽。 送走了柳庭恪夫妻之后,慕子钰有些小心的询问道:“我也不知道苗儿会过来,她性格就是直来直往,没有冒犯到你吧?” 陶天轻轻摇了摇头,慕子钰接着说道:“我知道苗儿是为了我们好,其实我内心也是很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好友说说话,但是如果苗儿这样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会告诉她以后不要来打扰你。” “柳夫人很好,也确实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说话了。” 慕子钰闻言有些愧疚:“对不起,我最近有些忙,不过应该很快就好了。” “很快吗?” “一年之内,我都会解决,到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 陶夭轻笑:“我自然是愿意的。” 慕子钰这才放下心来,“请你等等我,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 第819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回去的路上,柳庭恪也忍不住问道:“今日可受了什么委屈?” 窦苗儿白了他一眼,像是表达他对自己能力不信任的不满:“我能受什么委屈?” “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总归是不舒服的,虽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若为此而为难自己,那也是大可不必,说到底是和雅兄自己的事情,外人使再大的力气也难以治到病根上。” 窦苗儿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是讨厌她,只能说一开始的印象不太好吧,其实仔细想一想,若是我是她,经历了那么多痛彻心扉的过去,我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还敢去触碰这段感情,最难过的是,这个一切只有她一个人承受, 慕大哥对此一无所知,其实也挺可怜的。” 柳庭恪伸手将她揽过:“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像她一样, 我只会让你下辈子见了我,也会立刻义无反顾的奔向我。” “下辈子?咱们有吗?”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 邵樱这两日就要生了,婉儿这两日一有空就往过跑,窦苗儿也过去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赵锦程直接告假在家,邵家那边更是早早就派了嬷嬷过来守着,邵桐还直接送了一个御医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本来我不紧张,但是你们这样隆重,反而让我觉得不自在了!” 窦苗儿笑着说道,“你就偷着乐吧,夫家,娘家,还有朋友,这么多人都看重你,世间能有多少女子得到这样的福气?再说我们也不都是看重你,有一半是看重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宝贝!” 邵樱摸着肚子,笑着说道:“苗儿姐说的是,我也从来没有料想过,我会有这样的福气。” “这就满足了?你的福气以后会更大、 更多,以后还有一群儿孙要孝顺你呢!” 邵樱有些害羞,随即叹了口气,太医说我这一胎可能是个女孩儿:“也不知道……” “正合明光兄的心意,柳庭恪跟我说,明光兄盼着第一胎是个女儿,毕竟现在身上的事情还不多,有时间和精力陪孩子玩,女孩子娇娇软软,就是要宠着,你看婉儿就知道,院长和夫人都不是轻贱女子的人,只会更宝贝。” 邵樱这才放下心来,“既然他和你们也这样说,那应该不是骗我的,只是若是女孩子也好,女孩子像爹,应该是好看些。” 这时候赵锦程正好进来,“像你也是极好的,若像你我更喜欢,不管她长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宝贝,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窦苗儿看这边一切都安排妥当,就准备起身离开,赵锦程却突然问到:“苗儿和慎之成亲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也要一个,连我和小胖都赶到你们前头去了。” “我们不着急,二人世界挺好的。” 邵樱说道:“你们不急我替你们着急,赶紧要一个,我们结娃娃亲,年岁差得太大就不好办了。” 赵锦程夫妻两人满脸兴奋的看着窦苗儿,吓得她连连摆手:“千万别,以后孩子的婚事我得让他自己挑,又不是我跟他们过日子,万一我定的他不喜欢就糟了,你们趁早死心吧!” 被拒绝两人也不恼,赵锦程甚至好心情的笑了出来:“我就说苗儿肯定不答应,我赢了,答应我的不要忘记哦!” 窦苗儿无语,原来是拿她打赌了。 赵锦程接着说道:“苗儿考虑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们不会放弃与你们亲上加亲的,大不了就多生几个,总有一个你家能看上的吧!哈哈……” 邵樱害羞的捶了他一下,赵锦程这才闭上了嘴。 窦苗儿回家之后,也不得不向柳庭恪感慨:“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光兄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何时也会开这样的玩笑了?” 柳庭恪摇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说真的,他一早就跟我说结娃娃亲的事情,我说你肯定不答应,他说那他就多生几个。” 窦苗儿:…… 第820章 臣妾想到了 近日受到和亲公主行为不端的影响,虽然周氏的上升的势头有所下降,但是地位依然无人能出其右,所秉奏的立储事宜,顺德帝虽然拖着不回应,但是周作儒步步紧逼。 邵世忠和严御史全都站在对立面,此时李鸿邦却默不作声,仿佛此前的盟约全都不复存在。 顺德帝勃然大怒,这老东西毫无契约精神,宫里的人也都知道最近顺德帝被立储的事情闹得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但是不包括邵桐的长宁公主。 小孩子才不管他的心情好不好,一岁多的小孩子,就是又闹又难哄的时候,而且长宁尤其难哄,尤其是到晚上,哭得尤其厉害,只有邵桐去抱着才会快些入睡,于是邵桐每晚都会睡到一半起来去哄孩子, 不可避免的吵到顺德帝休息。 “孩子放到偏殿让乳母去哄就是了,大一些自然就好了,朕也是这么长大的,怎么她就不行?” 邵桐也很累,她很爱长宁,但是却也是真的累,她不是没想过把孩子全权交给乳母,每日乖的时候抱一会儿但是她做不到,她放心不下。 “吵着陛下了,是臣妾的不是,只是臣妾虽然不知道宫里怎么养孩子,但是臣妾知道没有母亲陪伴的滋味,臣安舍不得长宁受一样的苦, 就算是她现在不记得,臣妾也舍不得,不然陛下明日起就宿在御书房吧。” “朕才说了一句,你就八十句等着朕,脾气比年纪长得还快,连你也顶撞朕!”。 “陛下息怒,臣妾知罪。” 邵桐这明显没什么诚意的认错,让顺德帝更加生气,但是邵相自己也是又困又累,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哄顺德帝,气得顺德帝拂袖而去。 顺德帝这一走, 邵桐没有慌,宫人们却慌了,虽然宫里现在就邵桐一个娘娘,但是早晚要进新人的,都觉得邵桐现在有些恃宠而骄了,但是她们也不敢多说。 等邵桐哄睡了长宁,宫人们才敢来小声提醒:“娘娘,陛下一个人回了御书房,听说砸了东西呢,您.....要不去看看?” 邵桐实在是乏,本来不想动,但是宫人又说道:“娘娘,奴婢知道您的辛苦,但是您现在一心扑在公主身上,已经冷落陛下好一段时日了,就算是为了公主好,您也更应该哄好陛下才是。” 邵桐想了一下,宫人说的不无道理,自己这些时日确实有些因小失大了,这些日子,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在宫里,而她的夫君是皇帝。 “拿件披风,我去看看陛下。” 顺德帝被气得全无睡意,说是砸了东西,其实也只是扔了一地的奏折,他坐在椅子上,看见邵桐进来也一言不发。 邵桐默默将散落的奏折捡起来,顺德帝这才开口:“朕不是说不见,这群奴才也把朕的话当做耳边风,该打!” “是臣妾非要进来,他们也不敢拼死拦着,陛下与奴才计较个什么,是在生臣妾的气,还是在生立储的气?” 顺德帝不语,邵桐继续说道:“若是生臣妾的气,那陛下就别气了,臣妾初为人母,哪里知道怎么养孩子,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冲撞了陛下是臣妾的错,您要打要罚,臣妾都愿意。” 顺德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认错的样子,气稍微消了一些:“那若是生立储的气呢?” 邵桐看了顺德帝一眼,然后头更低了,“臣妾不敢说。” “说,朕赦你无罪。” 邵桐小声说道:“臣妾……臣妾还没想到怎么解决,但是既然不是生臣妾的气,就别对臣妾发脾气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安静的夜里,顺德帝也听见了,直接把他气笑了。 “朕没听清,爱妃再说一遍。” 邵桐连连摇头,“臣妾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是臣妾会努力想的,陛下息怒!” 顺德帝暂时没有心情和她计较这些小事,既然邵桐来认错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夜深了,去歇着吧。” 邵桐哪里敢走,去歇着也得拉着顺德帝一起歇着,看他没有真的生气,死缠烂打拉着顺德帝一起歇着。 次日清晨,顺德帝早早起来要去处理政务,邵桐迷迷糊糊的也跟着起来伺候,洗完脸之后,突然说了一声:“陛下,臣妾想到了!” 第821章 小世子进宫 “陛下,您说臣妾尚且舍不得长宁,秦王妃能不能舍得小世子?” “昶儿?” 邵桐点头:“陛下您想啊,秦王和亲王妃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现在小世子就是秦王妃的全部,而且秦王自从回京之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估计周家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秦王的身上,听说太师给小世子找的开蒙老师都是当世大儒,若是您将昶儿抱进宫来教导,周氏必然投鼠忌器,不敢步步紧逼。” 顺德帝听后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之后,眉头终于舒展几分,“那你就先召秦王妃和世子入宫说说话,等朕过来再做定夺。” 但是用雪芙也不是傻子,想也知道这个时候邵桐召她进宫十有八九是鸿门宴,尤其是还让她带上孩子,简直将心思全都摆在了明面上。 周雪芙以孩子不太舒服为由一口回绝,但是邵桐早有预料。 “是吗?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小世子可是陛下至今唯一的孙儿,万万不能有失,正巧赵太医跟奴婢一起出宫来, 不然为小世子看一看? 赵太医可是儿科圣手,医术绝对没得说,王妃您放心。” “多谢姑姑好意,但只是贪玩着凉的小毛病,就不麻烦赵太医了。” 宫里的姑姑沉下脸来:“王妃您再三拒绝奴婢,不知道是对我家娘娘有什么意见吗?如今宫里没有其他的娘娘,因着都是一家人, 我们娘娘想找您说说话,小公主也没什么玩伴,这才想着让您小世子进宫去坐坐,但是您这三推四阻的,丝毫不像是拿我们娘娘、拿陛下当做一家人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周雪芙已经不能再拒绝了,她知道,若是她不把宫里的两位当做一家人,那陛下就更要拒绝立宁煦为太子了。 周雪芙只能硬着头皮,带孩子进宫。 邵桐见到周雪芙很是热情,虽然周雪芙一直表现得很是疏离, 但是邵桐丝毫不在意,顺德帝过来的时候,邵桐这里的宫人正在给周雪芙染指甲,看样子还能染上好一阵子。 “朕听说昶儿过来了,自从你们回来,朕还只见过昶儿一次呢。” 周雪芙赶紧跪下:“陛下恕罪,您日理万机,昶儿顽皮,怕扰了您,这才没有时常进宫看望。” “无妨,日后多进宫来看望朕就是了。” 顺德帝说着话就朝着小世子招手,小世子愣了一下,而后才慢走过来,跪在地上行了礼,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皇祖父”。 顺德帝开怀大笑,一把就将他抱在怀里,没用上多大功夫,就熟悉了起来。 顺德帝对这个孙子喜欢的不得了,周雪芙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她害怕自己带不走儿子,现在只能期盼着自己是多想了。 眼看着天色渐晚,还没等周雪芙要告辞,顺德帝就说出要留她们用晚膳。 周雪芙此时心急如焚,她们已经进宫这么久了,按理说不管是周太师还是宁煦都早该知道了,但是现在不闻不问,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周太师确实一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觉得可能顺德帝只是想起到震慑作用,并不会真的做什么,毕竟也是顺德帝自己孙子,能做什么? 而宁煦,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行尸走肉的状态,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对此最着急的,恐怕就只有周夫人一个人了。 第822章 留宿 周夫人几次三番要递帖子进宫,但是全都被周作儒拦住,在周作儒的心里,现在就是一场较量,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落了下风。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周雪芙母子还没出宫,周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周雪蓉已经送到了北戎去,她只剩一个女儿,再也不能有什么闪失了。” 周作儒见已经拦不住周夫人,只好让宁煦进宫去接人,毕竟周夫人对皇室来说算是个外人。 宁煦很平静的起身离开,周夫人看着宁煦离开的背影,心却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来。 “煦儿这孩子回京之后,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身上一点儿活人气儿都没有,他去接芙儿母子,能接回来吗?” 周作儒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周夫人一眼:“这是在京城,再说昶儿是陛下的亲孙子,就算留宿一夜又怎么样呢,妇人之见,不堪大用!” “亲孙子又怎么样,蓉儿还是你亲女儿呢,不也一样送去北戎生死难料,如今我就只有芙儿一个女儿了,若是她再出什么事情....王家没了,我已经没有娘家这个来处,若是再没了孩子这个牵挂,我就也活不下去了!” 周作儒皱眉:“你不要总说的像是我要蓉儿去送死一样,是陛下将蓉儿逼到了北戎去,而且蓉儿现在活得好好的,若是蓉儿出事,也是你咒的!”。 周作儒甩袖离去,周夫人一个人呆坐在屋子里,她的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此时此刻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 宁煦进宫的时候,顺德帝他们已经快吃完了,看见顺德帝正在亲自喂昶儿吃饭的时候,他似乎是走神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就恢复成冷冰冰的样子。 邵桐赶紧吩咐宫人添碗筷,但是宁煦并没有坐下,只是简单表明来意。 顺德帝并没有理会他,还是在专心喂昶儿吃饭,邵桐打圆场说道,“秦王先坐下吧,陛下喜欢昶儿喜欢的不得了,等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宁煦坐到一边, 一言不发,等待。 气氛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 “昶儿喜欢皇祖父吗?” “喜欢,昶儿喜欢皇祖父!” “那今天在宫里陪皇祖父好不好啊?” 周雪芙当即拒绝:“陛下,万万不可!” 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此言过于绝对,十分不妥,放缓语气继续说道:“陛下,昶儿还小,离不得母亲,而且他今日算是比较乖巧,若是顽皮起来,颇为耗费心力,留在宫中怕是会打扰您休息。” 顺德帝笑着说道:“宫里这么多人,离不得人又有何妨,在府上不也是下人带着睡吗? 朕只是想留昶儿住一日, 秦王妃何必这么惶恐,就像...... 朕是要抢孩子的坏人一样,嗯?” 周雪芙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宁煦,但是宁煦没有说话, 也没有表态。 邵桐笑着将秦王妃扶起来:“王妃快起来,地上凉,从前你们进宫来见陛下也是远远地行礼,如今一亲近起来,可不就是格外的亲?陛下喜欢昶儿是好事,你怎么能不高兴呢?” “没有不高兴就好,陛下是昶儿的亲祖父,还能虐待昶儿不成?你就放心吧,时候不早,马上就要宫禁了,你们就先回去,等陛下稀罕够了,定然给你们把昶儿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邵桐说话的功夫顺德帝已经抱着孩子走了,周雪芙大惊,下意识就想要挣脱邵桐的手追过去:“昶儿!” “秦王妃,在宫中大喊大叫,对陛下大不敬是小事,若是被当成刺客,那可就不好了,你说呢?” 邵桐的声音很轻,但却像是一根钢钉,直接将她钉在原地。 “时候不早了,本宫差人送秦王和王妃出宫,可好?” 事已至此,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雪芙哪还有说“不”的权利,等到出了官门,她看见像是个活死人一样的丈夫,终于崩溃。 “你是死人吗?你不管我也就算了,连昶儿你也不管,他可是你亲儿子!” 宁煦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回王府,若是你回太师府,马车在那边。” 第823章 彻夜未眠 周雪芙自然会回到太师府,毕竟现在她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太师府了。 而宫里这边小世子在看到陌生的宫人要哄自己睡觉之后,终于反应过来,闹着要找秦王妃。 邵桐这边刚刚哄好了长宁要睡下,就收到宫人来报说小世子闹起来的的事情。 顺德帝不以为意,“小孩子罢了,让宫人去拿些小玩意儿和小零嘴儿哄一哄就是了。” 邵桐却不赞同:“若是如此,您就真成了抢孩子的坏人了,也费不了什么功夫,还能比长宁更难哄不成?” 但是顺德帝没有想到,邵桐竟然直接将小世子抱了回来,直接放在了床上。“他初到一个不熟悉环境当中,害怕是正常的,今晚就和陛下睡吧,臣妾去和长宁一起睡。” 小世子眨巴着眼睛,有些无措的看着顺德帝,顺德帝还想抗争下, 但是邵桐说道:“怕是明日一早, 您抱着小世子入眠的消息,就会震惊朝野了。” 顺德帝看向小世子:“皇祖父起床很早,你明早可不准哭。” 小世子连连点头,“昶儿不哭。” 灯刚熄不大功夫,没想到就听见小世子说道:“皇祖父,在家里母妃都会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您能讲一个故事吗?” 顺德帝感到不耐烦,他真是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两个这么娇气,他那个时候在宫里算是最受重视的皇子了,先帝也没有亲自哄他睡过觉,更没有陪他一起睡过觉,他心里不禁疑惑难道普通人家都是这么养孩子的? 睡前要亲自哄就算了,讲故事是什么? 睡前应该是检查课业,若是学的不好不许睡觉! 但是顺德帝还是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皇祖父不会讲故事。” “但是……不听故事我睡不着,皇祖父能把我母妃也叫过来吗?” 顺德帝:…… “那皇祖父就讲一个故事,听完就睡觉,昶儿能答应吗?” 小世子连连点头,顺德帝想了想,讲故事他是不会的,书倒是会背不少,但是他肯定听不懂,正不知道讲什么,突然听见小世子说道:“皇祖父会讲大老虎的故事吗?昶儿最喜欢大老虎了。” “那……皇祖父就给昶儿讲个大老虎的故事。” 顺德帝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从前有一个地主,家里养了一只老虎,这只老虎很是厉害,不光能看家护院,还能帮着驯服家里那些不听话牲畜,地主很喜欢老虎,每天都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老虎,但是时间一长,老虎觉得自己才是家里的主人,他不再听地主的话,地主很生气,于是就拿出了鞭子要教训他,结果却被老虎一口就咬掉了 胳膊,老虎吃过人肉之后发现,人肉比那些不听话的牲畜好吃多了,于是就想把地主一家全都吃掉。” “皇祖父,后来呢?”。 顺德帝顿了顿:“昶儿猜猜,昶儿希望最后谁赢呢?” “老虎坏,昶儿不希望老虎赢。” 顺德帝笑了两声:“对,老虎不会赢,再厉害也是畜牲,畜牲最终怎么会斗得过人呢?” “那人岂不是比老虎还厉害?昶儿以后也要打大老虎。” “朕的猎场里就有老虎,等昶儿长大了,朕就准你去猎老虎,现在乖乖睡觉,才能快点长大。” 小世子果然就乖乖睡了,顺德帝看着小小的一团,却没了困意。 这孩子才与他相处了几个时辰,便这样信赖他这个几乎从未单独相处过的皇祖父,不知道是血脉亲情使然,还是这孩子天生就这般大胆,但是这样乖巧的孩子,确实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顺德帝不由得回想起宁煦小时候,也是这样小小一团,他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他其实很看重宁煦,尤其宁煦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儿子,只是他早就知道,宁煦被保护的太好,太过天真,在大事上不够敏锐,没有足够的智慧,注定是要牺牲掉的。 但是他还是很心痛,他也想保全宁煦,只是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看着小世子和宁煦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顺德帝彻夜未眠。 第824章 秦王能当大任吗? 次日一早,昨夜顺德亲自哄睡秦王世子,而且同榻而眠,果然已经传遍。 众人纷纷猜测顺德帝是何用意,难道是对秦王彻底失望,想要跳过秦王,直换封太孙?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 看向宁煦的眼神中不免带了一丝同情,但是宁煦恍若未觉,仿佛与他无关。 周作儒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煦儿,不要多想,只不过是陛下围魏救赵的计策罢了,你不要乱了阵脚。” 宁煦点点头, 但是显然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周作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其实周作儒也拿不准顺德帝到底会不会直接跳过宁煦立太孙。 毕竟宁煦现在行尸走肉般,跟个木头人别无二致,若是立了宁煦为太子,就等于将权利交给了周氏。 但是昶儿还小,顺德帝只要将孩子留在宫里,实际上的权利是一点儿没有分出去,而且一旦宫里有了皇子降生,太孙废黜起来也更加方便,毕竟顺德帝立儿子为太子更合规矩。 所以在顺德帝健在的情况下,立秦王世子为太孙,这当然是周作儒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朝堂之上并没有人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下朝之后,周作儒御书房求见,说是要顺便接回外孙,顺德帝看着周作儒,嘴角微微勾起:“昶儿是朕的亲孙子,听起来,好像是与朕更加亲近一些。” “那是自然, 只不过昶儿年幼, 难免吵闹,而且自从上次昶儿被“贼人’掳走之后, 芙儿就离不得孩子,一会看不见要疯魔一样, 老臣是在被她吵得没办法了,若是陛下喜欢昶儿,以后让秦王夫妇多送昶儿来宫里就是了。” 周作儒刻意加重 “贼人”二字,提醒着顺德帝,虽然是你的亲孙子,但是你做的事情, 哪里像是一个亲祖父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顺德帝自知理亏,但是丝毫也不怕,他有什么证据呢? “京城不是昆州,皇宫更不是他们王府,若是昶儿在宫里还能被贼人掳走,那大宁也就该亡国了,太师觉得呢?” “陛下说的是,宫里自然是安全的,只是……” 顺德帝直接打断继续说道:“这就对了嘛,所以太师大人回去叫秦王妃尽管放心,再说男孩子总是黏在母亲身边,终归是难成大器,昶儿聪慧,应该早些教导。先不提昶儿,正好朕也想找太师大人说说秦王的事情。” “陛下请讲。” 顺德帝的语气严肃且认真起来:“太师大人觉得秦王如今能当大任吗?” “自然是能的,秦王殿下虽然没有开疆拓土的大才,但是做个守成之主绰绰有余。” “太师,朕问的是秦王,不是皇长孙。” 周作儒自然明白,但是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殿下罢了,可能被贼人掳走那一遭实在是太过可怕,现在殿下还没有缓过来,而且臣觉得秦王殿下如今这模样,倒像是被吓得丢了魂,或许让钦天监招招魂就好了。” 周作儒再次提醒顺德帝,就算是如今难当大任,该不是你这个亲爹害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朕倒是觉得,从他母亲过世之后就不太对劲了,太医或许是受了太大刺激,脑子不好用了也是有的,好在昶儿倒是十分聪慧,多加教导,来日必成大器,甚得朕心啊。” “只是昶儿毕竟还小……” “朕也还没老,岂不正好?哈哈哈……朕要回去看看,昶儿该起来了,朕今日答应了要陪昶儿用膳,毕竟朕才享受一日天伦之乐,太师大人莫要见怪啊!” 周作儒只能告退。 第825章 嘴毒?缺德! 周作儒没有接回秦王世子的消息也不出片刻就传开,顺德帝扣押着秦王世子不放,让人不得不多想。 柳庭恪下朝之后径直去了严御史府上:“大人您休息得够久了吧,打算何时还朝?再待下去,恐怕日后就没有您的立锥之地了。” “胡说八道!老夫那是休息吗?老夫是病了,病了知道吗?” 柳庭恪看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病了而已,又不是死了。” 严御史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知道柳庭恪这小子嘴巴毒,但是对他这个岁数的老头子说这种话不是一句嘴毒就能说的过去的,这是缺德! “你你你你给我再说一遍!” 柳庭恪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严大人,您看看,您连跟我吵架的气力都这么足,哪里像是个病人,我看差不多,明日就回去吧。” 严御史摸着胡子,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打算立太孙?” “周作儒打的主意路人皆知,秦王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立太孙也不是不行,而且能立就能废,您说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周家能让?陛下打的主意也逃不过周作儒那老东西的眼睛去。” “所以我这不是来请您了吗,这个时候不卖力你还想什么时候卖力,难不成严大人还以为自己走回头路能走?” 严御史叹了一口气:“哪有什么回头路,只是人老了,胆子就变小了,罢了罢了,明日就上朝去。” 柳庭恪从严府出来之后,本来想回家,但是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去了桃花小筑。 窦苗儿今日也来了这里,她和陶夭如今相处的也是还算和谐,这个和谐就是桃夭不敢她,她也不多烦她。 桃夭见柳庭恪过来,开口便问道“柳大人来接夫人?” “来找和雅兄,顺路接青青。” 窦苗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找慕子钰是有要紧的正事。 窦苗儿皱眉:“但是慕大哥现在还没回来。” 柳庭恪点头:“今天下朝之后安王叫和雅兄下值之后去一趟王府,想必应该快回来了。” 趁着慕子钰还没回来的功夫,柳庭恪问道:“考虑的怎么样?” “若是有一线生机,我自然也是舍不得他的。” 柳庭恪看了一眼窦苗儿,窦苗儿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虽然你在陛下那里差不多算是过了名路,但是就算和雅兄立了大功,免死金牌也不是说给就能给,而且死而复生窝藏逃犯这种事情,日后要是清算起来也都是麻烦事。” 陶夭脸色一白:“我明白。” “过些日子京中就该乱了,你露面把这潭水再搅一搅,事后我会安排你去南岭改头换面,只是此事危险非常,一招不慎,便真的死了。” “我知道,柳夫人都和我说了,与其提心吊胆过一辈子,不如拼一次,既然二位已经为我安排好,不管成败,都比我自己莽撞行事要值上千百倍。” 刚说完,慕子钰便回来了。 第826章 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慎之、弟妹,你们今儿怎么都过来了?” 柳庭恪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事相商,书房说话。” 慕子钰看柳庭恪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次是有些急迫的。 “发生了何事?” “陛下将秦王世子接进宫去,有立储的打算,但是秦王该怎么办呢?” 慕子钰皱眉:“陛下虽然会放弃秦王,但是周氏应该不会放弃他,毕竟不到万不得已,周氏并不想扶持幼主,他们自诩清高,定是不想被人诟病挟幼主以令天下。” 柳庭恪摇摇头:“你觉得陛下是真是放弃秦王了吗?” “秦王现在的样子,想必陛下早就失望透了,只要陛下还在,怎么着都是轮不上秦王的。” “陛下重情,眼下虽然觉得失望,但是万一日后想起来,秦王如今这般也少不了陛下放任的不管的原因,到时候就会还有愧疚,那我就要有麻烦了。” 慕子钰还是有些不解:“但是此事现在也不是很急....” 柳庭恪摇摇头:“和雅兄有所不知,陛下原本是想打算既能让自己多一重保障又能保下秦王的想法,所以昆州的秦王府才出了事,但是我一不小心……” 慕子钰心中了然。 “所以,秦王失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能让陛下知道,对吗?” “正是如此,如今世子在宫里,若是有哪一日二人见面谈及此事,我就有麻烦了。” 慕子钰没有多问,他不知道柳庭恪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他觉得柳庭恪这样做自然有其用意,目前最要紧的,是不能让陛下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宫里你是有消息的,但是此事最好的解决的办法,还是在秦王身上,秦王不能再留了。” 柳庭恪点头:“对,但是我不能沾,陛下也不能沾,最好是秦王妃做。” 慕子钰想了想:“秦王夫妇虽然不和,但是秦王妃不是傻子,此事有些难度。” “她不光不傻,而且作为从小被当作皇后来培养的人,甚至还很识大体,但是现在她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还是唯一的孩子,她会疯。” 慕子钰点点头,“我确实有办法能送些东西到秦王府去,只是送到秦王府之后,事态就不受控了,毕竟我还不敢往秦王府插人。” “如此足矣,剩下的就交给我便好。” 送走了柳庭恪夫妻之后,慕子钰看向陶夭:“感觉你近日以来心情不错,原本还害怕你和苗儿相处不来,却没想到……” “我不是会勉强自己的人,只是你不信罢了。” 慕子钰笑着赔罪,“是我的不是,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惯会勉强自己、委屈自己的人。最近我母亲那边可能会过来闹,我会处理,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想要如何处理?她毕竟是你的母亲,现在你又身处官场,在孝道上更是不能被人抓到错处。” “你都知道我不能在孝道上被人抓到错处,她难道就不怕吗?虽然她可能并不在意我的喜乐,但是她很在意的仕途。” 陶夭久久无言,她透过眼前这个轻描淡写的谈论着如何拿捏自己的母亲的慕子钰,仿佛看到了上一世在病榻之上苦苦挣扎、苦苦哀求,却得不到一丝来自母亲关怀,那个绝望又悲伤的慕子钰。 所以,一切确实都不一样了吧…… 第827章 妙啊 严御史重返朝堂,一反常态的开始说 立储的诸多好处,让顺德帝立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反水投靠周作儒了呢。 顺德帝自然也是要装装样子不答应的,邵世忠站出来帮腔,李鸿邦也出来和稀泥,整个朝堂仿佛一个大戏台,周作儒明明知道结局,但是却只能看着,让周作儒看得既乏味又憋屈。 顺德帝看周作儒不出声,还“好心”的主动询问起了周作儒。 “太师大人不是往日最支持立储,今日怎么不说话了?” “回陛下,老臣认为各位同僚言之有理,与前几日臣的主张别无二致,满朝文武都附议臣的折子,实乃民心所向,还请陛下三思。” 周作儒直接将现在请求立储说成了都同意他的折子,也就是立秦王为储君,虽然知道肯定会被纠正,但是互相恶心一下又不吃亏。 “太师大人此言差矣,老臣只是觉得立储利大于弊,但是老臣也认为秦王并非唯一人选。” “哦?严大人难道还有第二人选不成?陛下目前只有秦王一位子嗣,难道还要从宗亲里过继不成?” 严御史看向周作儒,深深一拜,然后语重心长的劝解道:“太师大人,多年来,您为大宁劳心劳力,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为过,但是立储是涉及国之根本的大事,不能因为您是秦王的亲舅舅就有所偏私,您对后辈的爱护之心可不能超过为国家、为百姓考虑的心啊!秦王能力如何,不用旁人多说,您心里有数,恕老臣之言,秦王的能力不足以胜任储君!”。 严御史的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还不等周作儒说话,一群向周作儒表忠心的大臣们就先开腔了。 什么“从小就聪慧”、“能文能武”、“性情温和有理”、“从来没有仗势欺人”、“从来没有闯过祸”等等,总之要么是空话,要么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 顺德帝听着听着都开始心塞起来,明明前十六年,他过得那样顺遂,什么都是最好的,但是现在想起来,竟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优点和功绩。 周作儒也是这么想的。 唯独当事人宁煦,仿佛说的不是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严御史的虽然“大病初愈”,年纪也最大,但是这番舌战群儒,不管是在气势上,还是音量上,都是丝毫不落下风。 顺德帝适时打断:“严爱卿既然要立储,又不同意立秦王,那严爱卿举荐哪一位?” “回陛下,臣举荐暂立秦王世子。” 话音刚落,周作儒便笑出声来:“可笑至极!昶儿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如何能当得储君?而且古往今来,就没有跳过太子直接立太孙的!” “太师此言差矣,孩子才好,孩子才能从小就培养,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也不是急需接班,孩子怎么不行?难道太师大人是盼着陛下不好?再退一步讲,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位陛下像咱们陛下一样,只有一个儿子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古往没有,不代表今来就不能有。” “一派……” “太师大人您先别着急反驳,老臣还没说完呢!” 不等周作儒说完,严御史就打断,甚至他还悄悄卷了一下袖口,一副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 “太师大人,您没注意听,老臣说的是暂立太孙,陛下年富力强,若无奸人作祟,后宫定是不缺皇子的,等到皇子降生,每一个都好生教养着,二十年后,再从中挑选最优秀的作为储君,这才是负责任的做法,而不能任人唯亲。” 二十年后! 这老头子疯了吧! “太师大人也不必生气,世子肯定是要比其他皇子多学好几年的,还是占了不少便宜的,若是各个方面大家都差不多,也还是算世子胜的,这您总算满意了吧?” “荒唐!简直是荒唐!” 朝堂上已经有人在憋笑了,但是严御史一副“我就是很有道理”的样子,让周作儒真的是很想打人。 柳庭恪猫在角落里,嘴角却怎么压不下来,他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卖力气,他原本没有想到这老头真的敢这么说,而且还百分之二百的发挥,看来他还真是小瞧这老头子的胆量了。 其实,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严御史以为柳庭恪传达的是顺德帝的意思,虽然他觉得荒唐,但是既然是陛下的想法,那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而顺德帝一听,简直是眼前一亮,虽然乍一听儿戏,但是……妙啊! 第828章 您对我很失望吧 立储这么大的事情,定然是不能吵一架就能决定的,但是顺德帝越想越觉得“暂立”这个提议好,二十年后的事情二十年后再说,反正现在看来是个极好的主意。 周作儒自然不会答应,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暂立储君,难道是过家家吗?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只不过是搪塞他的理由罢了,一旦周氏倒下,顺德帝不会真的搞什么“暂立”储君的。 顺德帝的态度让他明白,他没有选择。 “雪蓉到哪里了?” “应该已经快到边境了。” 周作儒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去给二王子回信,我答应了。” 周作儒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此时下人通报周夫人要见他。 “可知是什么事儿?” “大小姐今日又回府了。” 一听是周雪芙回来,他便更是一个头两个大,难道他不想把孩子接回来吗? “不见!” 周作儒现在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安抚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刚刚安排下去没几件事情,周雪芙就径直闯了进来:“父亲!” 短短几日,周雪芙的双颊已经凹陷下去,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完全丧失了贵女风范。 “父亲,女儿求父亲救救昶儿,他在宫里一直哭闹着找母妃,那里都是他不认识的生人,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他还那么小,他离不开我的,求父亲救救昶儿吧!” 周作儒看着周雪芙近乎疯狂的模样,心中的不满更甚,明明是按照母仪天下精心培养,为何会如此不识大体。 “是昶儿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昶儿?昶儿明明在宫里好好的,陛下一定会把他保护的好好的,你放心吧。” “父亲,昶儿不会死,但是他现在很害怕,他很难过,他是我的命啊,女儿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有昶儿了,父亲您再怜惜女儿一次,把昶儿还给我吧!没有昶儿,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周作儒被周雪芙哭得更加烦躁,“昶儿在宫里,我怎么还给你?我拿什么还给你?逼宫给你抢回来吗?说话过过脑子,一个两个越发的不成样子,昶儿在宫里吃得好睡得好,你先回去吧,最近也不要回来了。” 周雪芙看着周作儒冷漠的脸,她终于心冷了,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父亲的一枚棋子罢了,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确定,当她这枚棋子不再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 “父亲,您对我,很失望吧。” 周作儒不耐烦的说道:“与其你在这里求我,不如你去求煦儿,若是他争气一些,我也不用这么为难,再说他才是昶儿的父亲,就算是和陛下要人,也应该是他去要,求我能有什么用?我还有很多事,你回王府吧。” 周雪芙被赶了出来,她自然知道宁煦去做是最好的,只是她也知道,宁煦不会理她。 失魂落魄的回到秦王府,她的奶嬷嬷心疼的看着周雪芙,但是也无能为力。 “王妃,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老奴寻了安神香来,听老奴一言,您得先保重自己,才能找机会接世子回来啊!” “王爷呢?” 嬷嬷叹了口气:“王爷在书房呢,老奴知道您很急,但是现在不是您找王爷的时候,只怕吵起来适得其反,不如再等几日,马上就是先太子妃的冥寿,届时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胜算才大。” 周雪芙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奶娘,我听说,昶儿在宫里一直哭闹着要娘亲,他连睡觉都是哭累了才肯睡,他还那么小,我把他已经弄丢一次,这一次,我好像又把他弄丢了……” “老奴知道,老奴都知道,但世子是有福的孩子,福气都在后头呢,您先放宽心,老奴会帮您的,您先去睡觉可好?” 第829章 高端词汇 “安神香已经顺利的进了秦王府,秦王妃只需要点上几日,便会让她性情大变。” 窦苗儿有些担心:“若是她不用呢?” “不会的,她十分信任她的奶嬷嬷。” 窦苗儿叹了一口气:“周雪芙也是个可怜之人,到头来,身边竟然一个能信的人都没有。” 柳庭恪摇摇头:“她的奶嬷嬷对周雪芙自然是极好的,比亲女儿还看重,只是越是看重,便越是着急,只是这次让和雅兄损失了一条经营多年的线。” “好吧,那慕大哥也挺可怜,这次算是给咱们收拾乱摊子了。” “说到可怜其实也不必,天下谁人不可怜呢?只是各有各的可怜罢了,青青平常心就好。” “我就是一个比较容易同情别人的人,不过也仅限于同情罢了,我还是能够分得清敌我,不会吃饱了撑得去坏你的事情的。” 柳庭恪笑了:“我自然是知道青青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南岭那边可是联系好了?” “联系好了,只是若要换一张脸,先不说药材能不能找齐,就算万事俱备,也是九死一生,若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知会慕大哥。” “和雅兄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他已经安排好后路,又怎么会让陶夭去冒如此大险?换做是我,我也是不敢让你拿性命去冒险的。” “但是慕大哥不是霸道又偏执的你,陶夭也不是怕死又胆小的我,这张脸是陶夭的心魔,慕大哥未必不知,否则他怎么会当时几乎花费半副身家为她求来半张假面,只是假的即使假的,从前没有办法,现在有了法子,慕大哥未必不同意,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陶夭能放下从前的一切。” 柳庭恪挑眉:“但是你可是答应了陶夭,不告诉和雅兄,要食言吗?” 窦苗儿满不在乎:“那就食言喽,反正我这个人一向是没什么原则的,毕竟从情感来说,也是慕大哥更加亲近吧。” 柳庭恪叹了口气:“那还是改日我找个机会与和雅说吧,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听起来比较适合霸道又偏执的人去做呢,嗯?” 窦苗儿忍不住瞪他:“你那是什么表情?霸道和偏执也不是什么骂人的词吧?这可是只有实力强横深情专一而且容貌惊为天人的绝品男人才配得上的高端词汇。” “哦?是吗?” 窦苗儿坚定的点头:“是!” “那我就勉勉强强的接受夫人的评价吧,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 “柳庭恪!我刚洗完澡,不可以再一次!” 柳庭恪“哦”了一声:“但是夫人是不是忘了,为夫是一个霸道又偏执的人,若是我听夫人的话,那岂不是不够霸道也不够偏执?” “你的心眼儿还能再小一点儿吗?” “可以,夫人想要看到吗?” 窦苗儿:…… 算了,她不想。 迷迷糊糊中,窦苗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但是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了。 第830章 不堪大用 周雪芙用了安神香之后确实睡得很沉,一觉睡到次日中午,但是却一直噩梦不断, 孩子的呼唤声仿佛一直萦绕耳边, 让她醒来大汗淋漓,心如刀绞,等待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来人,去打听打听,世子在宫里过得可好?” “回王妃,一直都让人打听着呢, 说世子已经适应了宫里的生活,每日吃得好睡得香。” “胡说!都是骗人的鬼话,我明明梦见了昶儿大哭着要母妃,他想回家,他怎么可能吃得好睡得香?再去打听!” 周雪芙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再次写起了进宫去看望孩子的帖子,她每天都往宫里递帖子,但是邵桐全都拒了。 秦王府的消息并不假,小世子确实每日吃得香睡得好,虽然有时会问什么时候回家,但是很快就会忘记。 邵桐每天都安排御膳房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又差人去宫外买了许多小孩子的玩具,每天都有新玩意儿,很多宫人陪他玩儿,着实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但是周雪芙实在无法安心,她不相信别人会真心对待昶儿,尤其那个人是顺德帝和邵桐,毕竟昶儿的身上有一半是周家的血,这让她如何才能安心? “王爷呢?王爷在做什么?” “回王妃,今日早朝严大人说王爷……” “说王爷什么?” “说王爷……不堪大用,太师大人和严御史吵了起来,后来王爷就被太师大人带到了府上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周雪芙心中觉得严御史说的确实没错,宁煦确实不堪大用,他如今就是一摊烂泥。 临近傍晚的时候,宁煦才回来,周雪芙去见他,但是被拒之门外,只让下人给她带了句话,如果是过孩子的事情,那就过些日子吧,现在他也没有办法。 周雪芙气得在门口大喊:“难道昶儿不是你的儿子吗?严御史说的没错,你就是不堪大用!” 但是书房里没有一句回应。 宁煦坐在书桌前,仿佛没有听到周雪芙的话,他手中摩挲着一个边缘已经褪色荷包,那是先太子妃亲手给他缝的。 “母妃,您是弃子,我也是,昶儿注定也是,这是咱们祖孙三代的诅咒,但是我没有您的胆量,我不敢像您一样勇敢的去死,我也没有办法救昶儿,您对我,很失望吧……” 不消两日的功夫,关于立储的流言就在百姓中间传开了,对于被驱逐出京又狼狈回京的秦王,百姓们明显不看好,谁都知道秦王上位,等同于周氏上位。 而顺德帝自从登基开始,短短三年,准许商人入仕,没有大肆选秀铺张浪费,而且最重要的是减轻赋税,而且他还想要征收官员的赋税来减轻百姓的负担,明显是顺德帝掌权他们可能会得利更多。 虽然周氏出了一个和亲公主换来了和平,但是也听说这个公主不太检点,况且周氏既然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献出一个女儿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牺牲。 民间这样的观点越来越广,自然少不了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但是也说明这些话,确实是说到了百姓的心坎上。 第831章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因为立储的事情,前朝吵得不可开交,但是事件的两个主角却是岁月静好。 秦王像是一个聋子一样,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仿佛没听见。 秦王世子更是什么都不懂,在宫里每日都有很多人陪自己玩儿,过得很开心,只不过有时候会问他的母妃什么时候过来看他。 顺德帝看见昶儿有时候会恍惚,仿佛看到了宁煦小时候,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活泼可爱,想到宁煦现在的样子,顺德帝不心痛是假的。 邵桐自然能看出来顺德帝心不在焉。 “陛下可是想起了秦王殿下儿时?” 顺德帝没有否认,但是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邵桐犹豫了一下说道:“何不问问秦王殿下的意思呢?” 顺德帝摇摇头:“其实从来都没有事情按照他的意思发展,他现在不会有什么意愿了,他对朕,应该是失望到死心了吧。” 顺德帝语气平缓,仿佛在陈述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邵桐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陛下,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按照您的意愿发展,您承担的更多,只是您从来都不说罢了。” 顺德帝回头看着邵桐眼中含泪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爱妃应该是在安慰朕吧?怎么自己要先掉泪了?” “因为臣妾心疼陛下,陛下心里的苦怕是比谁都多,只是您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脆弱,更不能破罐子破摔,臣妾一直在您身边,所以臣妾更能看到您的不易。” 顺德帝叹了口气:“所以你说,朕怎么敢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秦王?哪怕他真的想要造朕的反,最后真的将朕赶下皇位,朕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 “臣妾知道,但是……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邵桐正色道:“臣妾记得秦王失踪刚被找回来的时候,感觉成熟稳重了不少,办事也很是妥帖,您当时还说秦王终于长大了,想着日后要为您分忧,但是现在却像是三魂少了七魄一样,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邵桐这么一提醒,顺德帝也想起来,他也没有注意到宁煦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与此同时,太师府的书房内,周作儒气的破口大骂。 “你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是经历了些打击,就变成现在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你忘记在昆州受的屈辱了吗?你不恨吗?你不想登上高位狠狠报复回去吗?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这么多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这样子对得起你母妃吗?” 宁煦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周作儒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问道:“煦儿,能不能告诉舅舅,你到底怎么了。” 宁煦有些木然的看着周作儒,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周作儒快要被他逼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木头呢? “今天你必须要说出些什么,说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否则就不要回去了!” “我想死……” 周作儒简直要气炸:“想死?死还不简单?墙就在那里,撞上去就是了!” 宁煦看着他,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或许,我在出生的时候,就该死掉。” 周作儒突然失了声,他震惊的看着宁煦,而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第832章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宁煦沉默着,周作儒也沉默着,死一般的寂静。 周作儒看着仿佛没有感情的宁煦,摆了摆手:“ 你先回去吧,不要胡思乱想。” 宁煦转身刚要离开,周作儒却突然又开口,“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你所拥有的,哪一样不是天下人做梦都想拥有的。” “从前或许是,但是后来,我只恨自己没有生在寻常百姓家。” “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为寻常百姓家就好过了吗?你可能都活不到这么大,早就在灾年饿死了,一场风寒病死了,被卖进哪个大户人家被主人打死了,哪怕是你现在,也是多少人愿意倾尽所有也想体验一日的生活,你明不明白?” 宁煦没有理会周作儒的话,他只问了一一个问题:“母妃,她知不知道.....” 周作儒沉默着,宁煦突然笑了,随即就落下眼泪:“ 我猜对了,她果然是不知道的,母妃性子那么刚烈的人,若是知道,怎么会待我如珠如宝,原来,我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也是假的。” 周作儒的情绪不由得再次激动起来:“整整十七年,怎么会是假的?她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你,怎么会是假的?你是我亲自教导,最后连女儿都嫁给了你,这怎么会是假的? ” 宁煦嗤笑一声: “母妃疼爱的,你真心栽培的,都是皇室的嫡长子,不是我。” “你就是啊, 皇家的族谱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就是皇室的嫡长子。” “皇室的嫡长子是宁煦,但宁煦不是我,一切的荣华富贵都不是我的,一切的苦难困顿也不是我的,我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周作儒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煦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们可曾亏待过你,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大的心血,你的母妃对你倾注的疼爱,你现在都要全盘否定,你的良心何在?” “但是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要这样虚假的疼爱。” “虚假的疼爱?煦儿,你还是太年轻,你慢慢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只有手中的权利才是真的,你是谁,你从哪里来,都不重要,当你站在最高处,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宁煦的眼睛仿佛终于有了一些神采:“一切吗?” 周作儒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这么多年,你对我倾尽全力的栽培,但是我没有自己的人,我没有什么私产,我的妻子依赖的人是你,而我的孩子也将再次被你教导、被你栽培,我所在的高位,是虚假的高位,我和来时一样,孑然一身,不管我爬的多高,都是一样的。” 周作儒对此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宁煦说的都是对的,他栽培宁煦,仅限于学识之上,他在教导他的同时,也在处处提防和限制他的生长。 “那你还想怎么样呢?你吃过的,穿过的,用过的,玩过的,享受过的一切,都是旁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这一切对你都是从天而降的大运,而你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一点点代价吗?我的亲人,都死了吧,你不用否认,我也了解你,你不会让他们活着,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了血亲,真心待我的母妃也不在了,我还有什么理由陪你继续下去。” 周作儒的眼神开始变得凶狠起来:“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不可代替。” “我知道,但是,我原本就是一条贱命。” 第833章 是我自甘下贱吗? 宁煦安然走出太师府,周作儒在书房里枯坐一夜, 他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周氏吗? 周作儒不由得想起他多年前拜访惠空大师时,惠空大师曾说周氏气数将尽,若是急流勇退也许还能够得以保全,但是彼时他才刚刚接任家主,刚刚才掌握滔天权势的他只觉得自己仿佛降落在人间的神明,没有任何人能够凌驾于自己之上。 周氏这艘巨船也安安稳稳又走过了几十年,他甚至都快忘记了惠空大师的忠告,此时再次记起,只觉得无力。 王家大厦倾覆只在一夕之间,卢氏的未来他似乎也可以预见,他不敢想象,若是周氏毁灭在他的手里,史书会如何书写,他更不敢想象,周氏覆灭之时,又该是何等的惨烈。 他不能输,他绝对不能输,就算宁煦此时要背叛他又如何,他还有昶儿,史书属于胜利者,只要他赢了,没有人会记得他是怎么赢的。 顺德帝这边对宁煦的转变也觉得不同寻常起来,他吩咐何威,一定要尽快查清,但是还没等何威这边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周雪蓉的送亲队伍就回来了。 明面上自然是大功告成,皆大欢喜,但是私下里或多或少都有心八卦周雪蓉和巴鲁尔那点儿事儿。 确实如慕子钰所料,时间上前后相差不远,而且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桃色事件上,所以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 自从送亲队伍回来之后,周雪蓉又被拿出来嘲讽一圈,甚至私下里的流言已经传的有鼻子有眼,就跟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周雪蓉俨然已经成为人尽可夫不守妇道的代表,没人再去提起她自愿下嫁北戎所做出的牺牲。 甚至有人说她就是自己愿意去北戎那等民风开放的蛮夷之地,毕竟在大宁如此作为,是要被浸猪笼的,去了北戎,她反而如鱼得水。 人人都在嘲讽周雪蓉的时候,只有刘夫人费尽心思打探一个名叫“慕蓉”的小公公,最后得知他还活得好好的,在最后到边境的时候,慕蓉公公是唯一在明珠公主身边近身伺候的阉人。 刘夫人在心中默默的问道:“儿啊,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可是她的儿子不会告诉她。 慕蓉已经渐渐学会了如何伺候人,也适应了做为一个公公的生活,但是每当夜晚看见巴鲁尔如入无人之境的走进周雪蓉的房间,在门口听着里边时不时传来的暧昧的声响,他只能死死地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想要杀了巴鲁尔的想法。 一番云雨过后,巴鲁尔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马上就要到王庭了,我家老头子可不如我,你可不要太想念本王子。” “是你最好别想念我。” 巴鲁尔哈哈大笑:“我就是喜欢你这不乖的样子!” 巴鲁尔离开之后,贴身侍女伺候周雪蓉清洗完身体,慕蓉才能进去。 周雪蓉懒懒的躺在床上,慕蓉端着燕窝,一勺一勺喂给她。 “公主,快到王庭了,若是留下痕迹,难免生出事端。” “你觉得,是我自甘下贱吗?” 慕蓉赶紧跪下否认:“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只是担心公主罢了。” 周雪蓉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内心说不出的烦躁。 “我不想吃了,你先下去吧。” 第834章 父亲一定会出手的 周雪芙几乎是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先太子妃的冥诞,她看起来极为憔悴,完全是强打精神的状态。 她在家中的小佛堂摆上了贡品,还有从寺庙请来的僧人手抄的佛经,布置妥当之后,让人去请宁煦过来。 她知道,这可能是宁煦唯一不会拒绝的理由, 宁煦果然过来了。 两人没有什么话,直接跪下开始祭拜,周雪芙一边上香说道:“母妃,芙儿不孝,不敢请大师来做法事,只能为您简单安排,知道您喜欢热闹,如今委屈了您,日后定然补上,希望母妃原谅。” 两人一同拜下去,周雪芙从余光看过去,宁煦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周雪芙继续说道:“芙儿在寺里为您供奉了长生灯,又烧了许多的金银和仆从过去,您从未受过什么苦,也不知道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记得您最喜欢吃雪花酥,这是今日一早特意为您做的,虽然和宫里做的味道有些许差别,但是味道也是不错的,昶儿就很喜欢,您也尝尝。” 周雪芙说着话,便不自觉的带上了真情,先太子妃在世之时对她还是很疼爱的,此时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落。 周雪芙的奶娘忍不住上前:“王妃莫要哭了,娘娘从前就见不得您哭。” 她不说便罢了,一说出来, 周雪芙彻底绷不住了,尤其回想起从前先太子妃的种种好处来,忍不住大哭起来。 “姑母,芙儿好想您,芙儿真的好想您,您潇潇洒洒的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为我们姐妹撑腰的长辈了,姑母,您为何不将芙儿一并带走,芙儿若是跟您去了,也好过如今这与亲生骨肉生生分离的万般苦楚!” 周雪芙哭得肝肠寸断,宁煦看着先太子妃的牌位,眼眶也是红红,他脑海里不断循环的只有一个问题:母妃,若是您知道,您的孩子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您还会这样疼爱我吗? 但是他不敢问出口,他心里知道答案,他了解先太子妃,她不会。 看着眼前的牌位,宁煦突然觉得,不光天下早已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就连死后,也没了归处。 若是母妃已经找到了她的孩子,那他又算什么呢? 大概是算一个偷走母妃十几年疼爱的小偷吧。 他原本的亲人是不是也会认为他连累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对他充满怨恨。 大概是会的吧,既然在他未出世时就将他卖掉,想必是原本就不在意他的吧。 想到此处,他觉得似乎天地间有无形的墙朝他挤压过来,让他开始呼吸困难,他迫切的想逃离眼前的一切。 “王爷您要去哪里?” “滚开!” 周雪芙下意识的想拉住他,被宁煦直接甩开摔倒在地,她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小佛堂,逐渐绝望。 “他真的这么狠心,他真的什么都不管。” “王妃您莫要再伤心了,王爷可能只是一时之间太伤心,等……” 周雪芙一把推开来搀扶她的奶娘:“等什么?还等什么?你早就知道他根本不会管我们母子,你也只是在骗我,我要去救昶儿,我自己也能去救昶儿!” 奶娘哭着爬起来,死死抱住周雪芙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老奴无能,老奴帮不上您,但是老奴也不能看着您犯糊涂,您不想着自己,也得想想世子,若是您出了事,谁会真心的为世子打算啊!” 周雪芙着先太子妃的牌位,绝望的说道:“姑母,您看到了吗?您看到这一切了吗?您若是泉下有知,请您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救回昶儿……” “王妃,听老奴一言,您再等等,再等等,就算王爷不管,太师大人不会不管世子的,最后太师大人会出手的,太师大人一定会出手的!” 周雪芙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奶娘说得对,父亲一定会出手的……” 第835章 上卦 先太子妃的冥诞已经过去,但是秦王府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窦苗儿有些担心:“看来你那安神香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又或者出了什么岔子?” 柳庭恪摇头:“我也不是掌控一切的神仙,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不过可能确实是出了一些岔子,陛下最近在叫何威查秦王。” 窦苗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何威,那我们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柳庭恪点头:“但是确实好像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秦王已经三日没有去太师府了,对于立储一事, 虽然还是力荐秦王,但是下了朝却不等秦王,也没有什么提点之语。”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柳庭恪看着窦苗儿眉头不展的样子,缓缓说道:“想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还真有一个方法。” “你说的该不会是……” 柳庭恪点头:“对,就是占卜。” 窦苗儿觉得有些无语:“你不是相信人定胜天的吗?再说你从前对老和尚的占卜那么不屑一顾,你信占卜?” “我只是不信别人占卜的结果,但是自已占卜的话还是可以作为参考的,要不要试试?在巫族的秘典上有记载,我其实还挺感兴趣的。” 窦苗儿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试试。 巫族的占卜不是用铜钱也不是龟甲,而是兔脚,就是字面意思,兔子的脚,这东西倒是不难找,只是听起来就充满邪恶的气息。 窦苗儿想象了一下,自己拿着血淋淋的兔脚,口中念念有词,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好人。 “相比较起来,我还是更愿意研究铜钱。” 柳庭恪闻言从荷包里掏出三枚铜钱:“那就试试铜钱!” 窦苗儿拿过铜钱看:“这不是在柳家村的时候我给你的吗?你怎么还留着?” “我说过,我会一直留着,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窦苗儿看着柳庭恪闭着眼睛手捧铜钱的虔诚样子,不仅不觉得荒谬,反而多了些玄妙了气质。 她不由得感叹道:“若是有一日吃不上饭,你就也写上一个“神算子’的牌子,去大街上算命,想必会有许多的姑娘小姐去算姻缘。” “可惜了,我要么是身穿朝服在朝堂,要么是身穿囚服在菜市口,怕是没有机会去体验街头算命了。” 话音刚落,六次铜板也全部投掷完毕,卦象显现出来。 柳庭恪勾起嘴角:“巽卦,九五阳爻,上卦。” “看来老天爷也站在我们这一边,那秦王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柳庭恪收起铜板,语气也轻松了不少:“看来我们还是要更耐心一些,也许再过两日就有消息了。” 此时的秦王府,周雪芙吃着燕窝却食不知味,明显心思不在吃食上。 “王爷用晚膳了吗,他最近胃口可好?” 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丫鬟很是意外,毕竟这周雪芙很久都不过问宁煦的事情了。 “奴婢……奴婢没有留意,这就去打听!” 最近周雪芙心情不好,丫鬟不敢耽搁,赶紧去打听,但是奶娘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奶娘支走了其他丫鬟,试探着问道:“王妃怎么突然关心起王爷来?” “王爷是我的夫君,我不该关心他吗?” 奶娘看着周雪芙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王妃莫要犯糊涂,兹事体大,太师大人他……” “奶娘,我虽然敬重您,但是您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奶娘赶紧跪下,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解道:“老奴从来不敢想着管教王妃,老奴……只是担心您,若是坏了太师大人的事情,他对您可不会留情面,您可不能一时冲动而不顾后果啊!” “后果我都想过,只有如此,父亲才一定不会对昶儿袖手旁观,只要把昶儿从宫里救出来,我什么都不怕。奶娘,我父亲最多只是利用昶儿,但是会护着他一辈子,但是陛下和明妃不会善待昶儿,他们不需要的时候,昶儿随时都可能死,你明白吗?” 第836章 宁煦之死 奶娘见周雪芙铁了心的要冒险,她只能求她三思而后行。 但是周雪芙如今何止三思,她千思万想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宁煦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昶儿才有救。 此时去打探的丫鬟也回来了:“回王妃,王爷还未用膳,近来王爷食欲不佳,厨房送去的饭菜都只吃几口,有时要热上好几遍才动筷子。” 周雪芙说道:“总是不吃饭怎么能行呢?让厨房炖一锅参汤给王爷补补。” 奶娘这时说道:“王妃,您库房里有出嫁时夫人给您带的五百年的老参,不如拿一截出来,老奴看最近王爷消瘦的厉害,厨房从市面上采买来的,终归是没什么好东西。” 周雪芙看着奶娘,奶娘拍拍她的手:“王妃最近也没有好好吃饭,您也需要多歇歇,这等小事,就交给老奴去办吧,老奴知道您心中所想,一定办好。”。 “奶娘.....” “王妃您放心歇着,老奴的手艺,您是知道的。” 周雪芙看着奶娘离开,内心复杂到无以言表,但是最终还是松开了拉住她的手。 周雪芙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坐在屋子里,难过紧张恐惧和莫名的兴奋交织,让她的感官变得极为清晰,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书房,只记得去书房的路上,天色漆黑如墨,那浓稠的黑仿佛要将她淹没一般,让她寸步难行。 宁煦倒在血泊之中,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奶娘哭喊着说了什么她全都听不见了,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奶娘一头撞死在她面前,那刺目的红在她的记忆里按下了暂停键。 周雪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奶娘!” 她从噩梦中醒来,奶娘再一次在她面前撞墙而死。 “王妃您醒了!” 周雪芙扶额:“现在什么时辰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回王妃,刚刚到卯时,昨晚您晕倒之后,管家派人去太师府报信儿,然后太师大人让管家去宫里送的信儿,太师大人和夫人到了之后不久,宫里人就到了,太医说您是受惊过度,夫人一直拦着,这才没让人直接给您抬宫里去,这会儿夫人还在门口守着呢。” 周雪芙赶紧起身,果然看见周夫人坐在门口,她对面是宫里来的袁公公。 “母亲!” 周夫人还没说话,袁公公先开口了:“既然王妃已经醒了,就赶快跟咱家进宫去吧,陛下可是已经等了您一夜了!” 周夫人没有理会袁公公,上前仔细查看,确认她没什么事情,拉住她的手说道:“吓着了吧?别怕,娘陪你进宫。” 在进宫的路上,周夫人一直紧紧的握着周雪芙冰凉的手。 “我都问过了,昨晚魏嬷嬷亲自炖了参汤给煦儿送去,本想求煦儿向陛下求个情,让你见世子一面,然后就发生了争执,煦儿动了手,但是没有站稳不慎摔倒,头正好摔在了卷缸上,这算是意外,而且魏嬷嬷已经以死谢罪了,陛下应该不会过多为难你。” 周雪芙看向周夫人,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娘,奶娘她……” 周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都知道,我会妥善安置好魏嬷嬷的身后事,进宫之后,你现在悲伤惊惧过度,最好不要多说话,记住了吗?” 第837章 皇宫问话 母女二人一路进宫畅通无阻,发现顺德帝、明妃和周作儒全都在场,周雪芙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昶儿,但是却不小心与顺德帝对视上,他双眼满是血丝,看上去确实一夜没睡。 顺德帝猩红的眼带着审视看向周雪芙,周雪芙的心跳顿时就停了一拍, 心虚之下,顿时让她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几乎站不稳。 周夫人发觉,不动声色的将周雪芙搂入怀中,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避免与顺德帝对视。 随即周夫人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芙儿自小便是见不得血腥,不小心瞧见厨房杀只鸡也是吓得几天都睡不着,昨晚伤心惊惧交加之下昏了过去,这会儿才醒过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芙儿难免失态,还望陛下体谅。” “芙儿失去了丈夫,朕自然是体谅的,只是朕还是想听芙儿亲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雪芙缓缓跪下,未曾开口泪先流,顺德帝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她,周作儒刚想开口,顺德帝就打断:“朕想听芙儿自己说,毕竟事估发生在秦王府,旁人都是外人, 太师太人觉得呢?” 邵桐见状立即起身,边说话边往周雪芙身边走:“陛下说的是,太师和夫人也没比宫里的人早到多少,从奴才口中盘问出来的,总归是不如芙儿自已亲口说出来的。” 说着话已经走到周雪芙的跟前,俯下身子伸手扶起她,轻声细语的说道:“本宫知道,一夕之间你失去了夫君和奶娘两个亲近的人,内心定然是极为伤心的,可是你想想陛下,陛下也失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不比你少,陛下问你并不是要责怪你,只是一个父亲想听听儿子临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体谅你失去夫君,坐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何不也体谅体谅陛下,在跟陛下说说秦王最后的事情,终归咱们是一家人,都是一样的伤心。” 邵桐的语气很是柔和,但是周雪芙丝毫没有感受到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周雪芙自己心虚,她觉得邵桐口中说着“都是一家人”,但是她的眼神分明说着“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而且双手被邵桐握在手里,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来,却发现邵桐握的很紧,这种压迫感,让她更加紧张,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周夫人敏锐的发现了不对,立即上前。 “娘娘说得极是, 煦儿不管是对于芙儿、对于周氏、还是对于陛下,都是至亲的存在,我们所有人都很伤心。” 周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邵桐,逼着 邵桐不得不与她对视。 随即周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从邵桐的手里接过周雪芙的手:“但是总归还要你这个离煦儿最近的人说清楚,对所有人都是个交代,娘娘说的对,都是一家人,陛下不会责怪你的。” 邵桐看了一眼悲伤的周夫人,附和道:“秦王妃还是好好平复一下心情,人死不能复生,说清楚才好操办秦王的身后事。” 邵桐说完便又走回去坐到顺德帝的身边,也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周雪芙被周夫人护在身侧,瞬间安心了许多,垂首低眉,从先太子妃的冥诞讲起,一直到想要给宁煦补身子奶娘去库房拿山参。 “后来下人就来报说不好了,说奶娘借着去给夫君送参汤,求夫君带我进宫看看昶儿,没想到惹夫君动了气,等我赶到书房的时候,夫君他就已经.....”. 周雪芙再次哭到说不出话,顺德帝听着周雪芙的陈述,面沉如水,他看着伤心的周家人,心里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愤怒。 他的父皇意外死在周家人的手里,现在他的儿子也意外死在了周家人的手里。 他怎么能够相信呢? 先帝用命告诉他,在他这个位置上,所有的意外都是预谋已久,他不相信宁煦会因一个奶娘失手的推搡而死。 第838章 周氏的女人,胆子都很大 顺德帝抿着嘴唇久久不言,其他人也不敢出声,整个屋子里只有周雪芙轻轻的抽泣声显得格外清晰。 邵桐感觉到顺德帝的紧绷,理智已经在失控的边缘,率先打破了僵局。 “昨天一夜大家都累了,秦王的身后事本宫已经着内务府和钦天监加紧办,太师和夫人不必记挂,本宫已经让人收拾出了两间偏殿,您二位先去歇息片刻,秦王妃先回到王府协助内务府布置灵堂,暂且先都退下吧。” 周雪芙刚想说什么,周夫人赶紧应下:“谨遵娘娘吩咐,臣妇告退。” 等退出到屋外,周雪美着急的问道:“昶儿呢?王爷没了,昶儿不回来守灵吗?” 周作儒看着周雪芙,冷冷的说道:“哦?这你记得倒是清楚。” 周雪芙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不自觉的往周夫人身后躲了一 步。 周夫人小声对周雪芙说道:“宫里人多眼杂,等我和你父亲回去再说。” 不等多说几句,马上就有宫人过来为周雪芙带路, 送她出宫。 周夫人叮嘱道:“娘知道你伤心,但是也要打起精神,送好煦儿最后一程,知道吗?” 周雪芙点点头出宫去,周作儒和周夫人也都被宫人带着去了不同的房间,两人十分配合的去休息。 而在周氏一家三口出门之后,顺德帝再也保持不住仅有的体面,额头青筋暴起,隐忍的骂了一声“混账,混账!” “陛下息怒。” “你相信煦儿是意外摔死的吗?”, 邵桐摇了摇头:“只是秦王府近身伺候的本就都是周氏的人,盘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宫里的人去查看现场也没看出什么,周府的人早到了两炷香,就算有什么,也处理干净了,若要深查下去,就要验尸了。”。 顺德帝闭上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罢了,验尸又能如何,推到奶娘的头上便是了,何必让煦儿再受一遭罪。” 邵桐深以为然:“只是臣妾觉得此事若是太师和夫人所为不会如此仓促和刻意,更像是秦王妃所为,太师和夫人被逼着不得不善后,不如稍后找太师大人和夫人分别聊一聊,这么短的时间,也许会有破绽也说不定。” 顺德帝摆了摆手,“不必了,朕又不是大理寺查案,你我心里都清楚的事情,何必非要去验证。” 邵桐说道:“臣妾猜,秦王妃做这一切,怕是为了昶儿,秦王毙,昶儿定是要回去守灵的,再回宫来,也许久没有这么容易了。” 顺德帝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周氏的女人,胆子都是一等一的大。” 邵桐垂下眼睛,没有接下这句话,而是担心的说道:“陛下去歇歇吧,您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这边有暂时臣妾盯着,若是出什么事再叫您。” 顺德帝没有推辞,他确实需要休息片刻,还有许多的政务需要处理。” 秦王失足摔死的消息震惊全京城,毕竟秦王很有希望成为太子,就算秦王当不成太子,也是太孙的父亲,不管如何,都是前途无量,如今百姓也只能感叹一句“没有福气”。\" 但是朝堂大员们就不这么想了,此时秦王意外死了,未免有些... 都知道陛下不愿意立储,就算是必须要选一个,顺德帝宁愿选择秦王世子都不愿意选择秦王,如今秦王一死,陛下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只是似乎事情也没有到让陛下必须除掉秦王的地步,这件事情所有人不敢深想,生怕引火烧身。 对于他们来说,秦王死了,立储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倒是没有了争论的理由,众人都在等着秦王府发丧的消息,上门吊唁之后再做观望。 柳庭恪第一时间找到慕子钰:“秦王死了,丧事礼部可会参与?” “现在是内务府和钦天监在操办,礼部还没有消息,不过到出殡的时候,多半是要礼部出力的。” 第839章 哄他卖苦力 柳庭恪有些遗憾:“看来安神香只能另找机会再取回。” 慕子钰倒是不太在意:“现在秦王已死,陛下和周氏都没有要追查的意思,旁人更不会主动去查,那无异于引火烧身,那香倒是不要紧。不过陛下之前让何威去查秦王,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下去。” 柳庭恪直觉应该让陛下继续查下去,但是现在人都死了,还会不会继续真说不准。 “你可知是查关于什么的?” 慕子钰摇头“前两日遇见了何大人,但是并未过多透露,只说是秦王最近沉默寡言,陛下担心。” 柳庭恪微微皱眉:“你说,秦王身上还有什么可查的呢?” 慕子钰也想不出来,两人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柳庭恪决定去找卢政翰,卢氏根深蒂固手眼通天,也许会有些消息也说不定。 卢政翰一见柳庭恪,就觉得没什么好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为何事?” 柳庭恪开门见山:“陛下在查秦王,您知道吗?” “查秦王的死因?就算要查也不足为奇,何必在意,怎么,难道与你有关系?” 柳庭恪不动声色:“大人说笑了,是陛下在秦王出事之前在查一些东西,据说是因为秦王突然变得沉默寡言,陛下担心才要查,但是现在秦王出事了,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查 下去。” 卢政翰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不管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人都已经没有了,查不查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不见得,秦王出事之前,好像和太师大人也产生了嫌隙,这和秦王的一贯作风可不一样,所以下官实在好奇。” “没什么奇怪的,秦王的表现让太师大人失望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嫌隙。” 柳庭恪见卢政翰不愿和自己多说,也就识趣的开始告辞:“下官言尽于此,大人若是有兴趣可以查一查,没有兴趣也无妨,。” 但是还未等他起身,卢政翰便说道:“太师大人最近有信件往北戎的方向去,不知是不是家信。” “多谢卢大人告知。” “本官受不起,本官希望事情最好在北戎境内解决,士兵上阵杀敌不可避免有伤亡,但是百姓手无寸铁,陛下也是不愿看到百姓们变成北戎蛮人的活靶子,血流成河吧。” “这是自然,但是卢大人也要知道,大宁和北戎不一样,大宁讲究师出有名,尤其是大宁现在兵力不算强盛,掀起战事却不能保证以绝对的优势获胜,一不小心,就要成为史书上的昏君,陛下可不会轻易先开口。” 卢政翰有些生气:“陛下只想占尽好处,却什么风险都不担。” 柳庭恪双手一摊:“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呢,卢大人若是也坐上那个位置,也能理直气壮的多拿好处。” 卢政翰无言,他就是不敢坐上那个位置,也不看好周氏坐上那个位置会有什么好结果,否则就不会跟他们合作了。 柳庭恪知道卢政翰心里一定是很不爽的,又往回找补了一番。 “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如今实权有一点儿,但不多,兵有一些,但是也不多。陛下现在可用的人看似很多,但都是合作关系,并没有陛下真正能掌控的人,比如你,比如邵帝师,又比如李首辅,他现在只有一个在百姓中的好名声,看重一些好像也不是很过分,您觉得呢?” 卢政翰找不到话反驳,但是他明白,这不过是哄他卖苦力的话罢了。 第840章 他应该,开心吧 从卢政翰那里出来之后,柳庭恪觉得安心许多,他深知卢政翰多疑又谨慎,只要他说了,卢政翰一定会去查。 而周作儒和周夫人也从宫里被放出来去往秦王府,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什么话,快到秦王府的时候,周夫人才开口说话:“煦儿已经去了,不能再搭上芙儿了。” 周作儒冷哼一声:“ 就算再混账,也是我亲生女儿,我能拿她怎么样?” 周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周作儒见到周雪芙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也没有严加斥责,内务府的人和秦王府的下人已经将灵堂布置妥当,钦天监的人已经推算出时辰,停灵七日之后,日出之时出发,未时下葬。 周雪美本来还不敢面对周作儒,但是说了几句话之后,发现周作儒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也安心些许,不由得再次大着胆子问道:“天马上就黑了,昶儿何时回府守灵?”。 周作儒一个眼神,周雪芙吓得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芙儿,就算我把你的烂摊子收拾的再干净都没用,你不要真觉得陛下什么都不知道,陛下做事不讲究证据,他只要怀疑就够了,你有没有想过,煦儿没了,陛下只要一纸诏书将昶儿立为太孙,便立刻就能将昶儿带进宫里抚养。” 周雪芙瞬间面无血色,顷刻间她的天仿佛都要塌了。 她跪在地上求周作儒:“父亲,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您救救我,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周夫人赶紧扶起周雪美:“别害怕,你父亲在吓你,只是让你知道莽撞的后果罢了,陛下早已经容不下周氏,不管是煦儿还是昶儿,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不要心急,不能给你父亲拖后腿,否则不光昶儿回不来,咱们所有人都……” 周作儒依然冷着一张脸,但是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不必担心昶儿,昶儿在宫里才能保性命无忧,若是你一心将昶儿要回来,下一个意外的,也许就是昶儿,你明白吗?” 周雪美脸色煞白,她木然的点点头,心里一阵后怕, 她心里一直都觉得顺德帝和邵桐在不需要昶儿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尤其是现在宁煦已经死掉,所以她现在完全相信如果昶儿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那他们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昶儿。 “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了,我都听您的。” “先把煦儿的后事办好,昶儿那边不要问,只一个字,等。” 周作儒说完就离开了秦王府,周夫人留下来陪着周雪蓉操办。 此时要不要送昶儿回来守灵,邵桐不敢自己做主,只能去询问顺德帝的意思。 顺德帝沉默一会 儿才问道:“昶儿现在在哪里?” “刚睡醒,要抱过来吗?” “不必了,朕去看看他。” 顺德帝走到明华宫,看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顿时心中一阵酸涩。 “皇祖父!” 昶儿见到顺德帝十分高兴,顺德帝摸摸他的头,将他抱了起来。 “进宫这么久,昶儿想不想回王府看看你父王?” “不想,但是昶儿想回去看看母妃,昶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妃了。” 顺德帝又问道:“如果昶儿以后都见不到你父王了,会不会很伤心?” “不会,父王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但是我喜欢皇祖父!” 顺德帝笑了笑:“虽然你不喜欢你父王,但是你还是要回去送送他。” “他要去哪儿?”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昶儿想了一会儿:“那父王应该很开心吧!他说过他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谁都找不到他。” 顺德帝点点头,“对,对,他应该……开心吧……”. 第841章 朕给他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将昶儿送出宫之后,顺德帝独自一人到了早就无人居住的东宫,这里早已经大变样了,但是只要走进这里,那记忆里熟悉的一幕幕便浮现出来。 他几乎从不来这里,因为走到这里的时候他会动摇。 那时候他有父皇的偏爱,还有一个和睦的小家,就算是虚假的温馨,回想起来也是一段难得的温暖,如果让时光一直停留在二十岁,他想他是愿意的。 他坐在屋子里,脑海里不断的想起他下朝回来小时候的宁煦笑着向他跑来的样子,整颗心都仿佛割裂开来。 “陛下。” 邵桐手里拿着披风,缓缓走到他的身前:“臣妾听说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臣妾来给您送件衣裳。” “哦,已经这么久了吗?这就回去。” “不急,臣妾陪您坐一会儿吧。” 两人并排坐着,邵桐握着顺德帝的手,默默陪伴,久久无言。 直到顺德帝主动开口:“朕不是一个好父亲。” “您是一个好皇帝。” 顺德帝看向东宫的宫门,平静的说道:“好像只要做一个好皇帝,就不能再有任何其他的身份,父皇最愧疚的事情便是自己没有做好丈夫,也没有做好父亲,现在我也是。” 顺德帝的声音充满遗憾,邵桐平静的声音响起;“做一个好皇帝就已经是这世上最辛苦的差事了,先帝在位时从未大兴土木,从未加征赋税,从未在民间选秀,大力治理水患,及时赈灾,百姓们都爱戴他,您也会成为一个像先帝一样的好皇帝,甚至比先帝做的更好。” 顺德帝长出一口气,“回吧,还没用晚膳吧?朕陪你用膳。” 二人一起走出东宫,大门重重的关上,仿佛将那些记忆都锁在门里。 次日一早,顺德帝早朝的时候一切照旧,宁煦的位置空着仿佛没有看见一样,照常处理政务,旁人也没人敢提,一直到下朝,一个字都没提起。 顺德帝的态度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对宁煦漠不关心,让人觉得宁煦的死也许真和顺德帝有关系也说不定。 顺德帝召了柳庭恪到御书房,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召见过他了。 “参见陛下。” 顺德帝没有抬头,随意说了一句“平身吧。” 柳庭恪起身之后,顺德帝半天也没有说话,而是专心批阅折子,柳庭恪也不敢说话。 良久之后,顺德帝批完一摞折子才开口:“今日这些折子清净许多,都是些请安折子,一个劝朕立储的都没有了。” 柳庭恪不知道该怎么接,顺德帝也没有要他接话的意思,接着就说道:“秦王死了,应该有不少人觉得是朕下的手吧?” “臣不知别人怎么想,臣知道您肯定不会。” “不是朕,那你说是谁?” “臣,不知。” 顺德帝轻笑一声:“你不知?朕知。” 柳庭恪不敢说话,顺德帝坐在椅子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轻声说道:“朕对他失望过,也驱逐过,甚至已经想到了刀兵相见的一天,他赢了便是朕让位于他被囚禁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朕赢了他便是削官夺爵囚禁宗人府,永无出头之日,唯独没有想过今日。” “但是您最想的是将殿下远远的送走,甚至是藏起来,让他远离纷争,不管谁赢了,他都能保平安富贵,只可惜殿下不懂,周氏不让。” 顺德帝又拿起一摞折子,说道:“去秦王府替朕多添两刀黄纸,想必他也是不愿见朕的,朕便不去了,就说……让他来生投生在寻常富贵人家吧,朕给他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第842章 适合? 顺德帝的态度十分冷静,但是柳庭恪知道,若是顺德帝发脾气,就说明事情还有的缓和,但若是他这样冷静,反而说明内心十分坚定。 他在退下之前,转告了卢政翰的消息。 “陛下, 周氏现在应该已经和巴鲁尔合作, 卢大人的意思是若要打,不如在北戎打,北戎人过来,屠杀百姓不可避免,但是北戎都是大片的草原,地广人稀少有城池,适合打仗。” “适合?” 顺德帝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一样,反复回味。 “适合……有意思,你觉得适合吗?” “微臣自然也是觉得很适合的,只是需要合适的理由。” “理由很多,只是爱卿对大宁的忠心远超朕的预料,朕相信有卢爱卿在,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陛下英明。” 卢政翰比顺德帝更害怕大宁被北戎攻破,因为这片土地上他能够掠取的资源要比皇室多的多,只一个开遍大宁的胜元赌坊,就能保卢氏世代荣华富贵。 所以就算卢政翰知道,他先开口就落了下风,他也别无选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周氏真的把大宁和北戎共享。 大宁百姓的对氏族来说是肥料,周氏和宁氏皇族是大火烧身顾不上什么肥料不肥料的,只求灭火,以后慢慢再从长计议也不迟,但是卢氏可不一样。 卢氏现在干干净净的,只沾了零星几点火星,他要尽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的肥料,。 ………………………………… 去秦王府吊唁的人不少,周雪芙一身孝服, 形容憔悴,与站在身旁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的小世子形成鲜明对比。 人来人往,但是气氛哀戚,原本还活泼的小世子也安静下来,学着母亲的样子感谢前来吊唁的人。 柳庭恪来的时候,秦王府的人不少,他一个四品小官并不足以让秦王妃接待,下人带领着到了灵堂,前边还有几位前来添纸吊唁的,他远远的在边上等。 看到气派的灵堂,巨大的棺木,宁煦就躺在里边,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此情此景,他不由得回想起他上一世死的时候,也是很突然,也是内务府操办,现场也是人来人往,每个来送他的人都是各怀心思,就像他现在。 他想着与宁煦的交集,这一世几乎没什么,上一世却带给他奇耻大辱,只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好像已经快记不清了一样。 就像是一场梦,醒了太久,就会记不清。 正想着,到他了,他有模有样的说几句悼词,又小声转告了顺德帝的话,最后在黄纸即将燃尽之时,小世子突然跑过来,“你是谁,我见过你吗?” 柳庭恪笑了笑:“臣是户部侍郎,不知道世子您有没有见过我,我是见过您的。” “在哪里?” “宫宴上。” 小世子“哦”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也是来送我父王吗?” 柳庭恪点点头,小世子突然像模像样的朝他行了个礼,随后抱怨道:“大家都是来送父王的,他却躲在大盒子里不见人,让我和母妃替他道谢,累死了。” “世子辛苦了。” 话音刚落,周雪芙就赶紧走过来抱走了他。 周雪芙瘦弱的背影,在巨大的棺木衬托之下显得更加柔弱,只是不知道,夜幕降临之时,她敢不敢面对宁煦呢? 第843章 你我才应该是最亲近的人 秦王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但是直到最后葬入皇陵,顺德帝都没什么表示。 虽然众人都知道,内务府操办肯定是得到了顺德帝的首肯,办的隆重也应该是顺德帝的意思,但是自始至终,顺德帝本人都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 秦王下葬之后,立储的事情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一时间再没有人提起,而顺德帝也没有提起要再将昶儿接进宫去。 只是在出殡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出灵的队伍要走出秦王府的大门时,周雪芙突然惊惧交加,口中大喊有鬼,被周夫人拉走,并没有跟着出灵队伍出发。 事后秦王府对外说是因为宁煦过世太过伤心,又加上连夜的守灵没有好好休息,这才精神恍惚。 “你说她是太过伤心,还是做贼心虚?” 柳庭恪边说边落下一子,窦苗儿毫不犹豫,紧跟着也落下一子。 “我猜是用了香,那香在泰王府早晚会被查出来,幸好慕大哥早就舍了那条线,已经断了个干干净净,只是有些可惜了。” “也没有什么可惜的,苦心布局经营就是有朝一日用起来的,算是物尽其用,说起来,你这几日怎么没去桃花小筑。” 窦苗儿点头:“该说的都说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你找机会和慕大哥说了吗?” “今儿下值的时候说了,想必此刻二人正在商议。” 随着话音落下,棋盘上已然没有了可落子的地方。 又是平局,看着窦苗儿有些遗憾的模样,柳庭恪觉得有些好笑。 “真是不明白这五子棋有什么好玩儿的,每次都是平局,意义何在呢?” “不过是说话的时候消磨时间罢了,你每天的脑子已经用得够多了,若是连消遣都要动脑,我怕你用脑过度,等老了患上老年痴呆。” 柳庭恪忍不住敲了她脑门一下:“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你这张嘴啊….” 和这边的欢乐不一样,桃花小筑的气氛要压抑的多。 “非要如此吗?” “嗯。” 与慕子钰的急迫不同,陶夭显得异常平静。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亦或是……你觉得我们能在一起,不是最要紧的事。” 陶天不语,慕子钰的情绪却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所以,你是真的不在乎吗?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依赖我,我甚至觉得,你对苗儿和慎之都比对我更加坦诚和信任,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秘密,我从来都不曾问过,我只觉得只要不离开我,便什么都是好的,但是….” “但是我一开始本不想与你有纠葛,你却苦苦追寻,我只想远走他乡寻个清净,却跟你回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你说将一切都交给你,但是就算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我也有我的傲骨和我的尊严,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陶夭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颤抖,慕子钰迫不及待的反驳:“我从未将你当成累赘!” “事实是我就是你的累赘!我一直都是累赘,我生了这样可怖的一张脸,却又占了嫡出的身份,在王家我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王家没了我成了见不得光的逃犯,我如何能做你的夫人?哪怕日后陛下赦免,我也还是王家余孽!” 慕子钰颤抖着嘴唇,却无论如何,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我不想做王氏女,我想做陶夭,我想活在阳光下,想别人看我的时候是平等的眼光,想我的孩子不因我而自卑,想我的夫君不因我被人嘲笑。” 慕子钰泄了气,他沉默半晌,最后说道:“那你为何不亲口告诉我,让我最难受的是,这件事情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我才应该是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第844章 同样的梦 陶夭闻言,沉默半晌,随后才鼓起勇气说道:“正如你所言,我有秘密,我和柳大人都做过同样的大梦,我们都在那场梦里受尽苦楚,那梦太真,让我不得不怕。” “你的梦里,有我吗?”。 “有,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我们过得并不好,本就都家族里不得自由的棋子,我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是互相捆绑,你郁郁而终之后,我为了护住女儿,不得不死,但是王家秘不发丧,最后还是将女儿送进宫去。” 陶夭的声音不大,语调平稳,没有声泪俱下的讲述,更没有大的情绪起伏,但是慕子钰却感到深深的心疼。 对于她来说,虽然王家覆灭,但是梦中的惨烈结局,一定是让她极为痛苦,所以她才一直逃避,他不敢想象,和自己回来,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慕子钰对她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此刻却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他此刻只想抱住她。 “不要再说,也不要再想,现在不是在梦中,梦里的一切也不会发生,我心悦你,我会用尽我的所有去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小家,不要怕,我会和你一起。”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心跳,直到眼泪滑落,她才知道,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慕子钰没有问更多关于那个梦,短短几句,他已经知道那梦中的十几年定是极为痛苦。。 发生在陶夭和柳庭恪身上的梦太过离奇,他从小被教导“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他能感觉到柳庭恪的不同寻常之处,开始的时候只觉得惊才艳艳天纵奇才,但是越发亲近才能感受到他对有些人和事务尤其是京城的人事务,熟悉程度超出常理,如今倒是一切都有了解释。 可那梦越是真实,他便越是心疼。 “让我去吧,我想重新开始。” 慕子钰紧紧的抱着她:“此去九死一生,但是我会等你,我们一起重新开始。” 两人将事情说开,慕子钰便开始询问细节,既然不能阻止,就要将危险降到最低。 但是陶夭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柳夫人只说九死一生,让我想清楚,而且就算要走,我也要在合适的时机走,我想,王九小姐应该死的有价值。” 慕子钰叹了口气:“只是陛下那里怕是不好交代,此时我需要和慎之再细细商议,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 慕子钰起身准备离开,陶天却抓住他的衣角,无言,但是意思却很明了。 慕子钰咽了一口唾沫,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陶夭日日都戴着那张薄如蝉翼的假皮,然后再加一层清纱遮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此刻更显朦胧与神秘,气氛也是暧昧到了极致。 但是慕子钰马上就回过神来:“夜里寒凉,注意莫要染了风寒,等这件事情一了,我们就成亲,可好?” 她抬头看向他,眉目含情,沉默不语,拽着衣角的手却并未放开。 慕子钰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不愿委屈你……” “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本就是我的夫君。” 言下之意,在她的梦里,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 慕子钰耳朵一红:“梦里怎能作数?” “我只是想和你过几日寻常夫妻的日子,我想知道两情相悦的夫妻是如何相处,不留遗憾罢了,在我的梦里,我们相敬如宾,你给足了我妻子的体面,但是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第845章 不如告假吧! 慕子钰想解释,毕竟梦里的他不是现在的他,但是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解释都显得多余。 既然决定让她自己选择,他也不知面对的是生离还是死别,那……不如不留遗憾。 他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额头的细汗揭示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夜深了,你回去歇……啊!” 话还没说完,陶夭整个人就已经腾空,慕子钰抱起她就往内室快步走去,将人放在床榻之上,随手拉上了帘子。 “灯...…” “别管。” 慕子钰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疯狂的人。 他始终都是隐忍克制的,但是放纵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仿佛放出了一头饥渴已久不受控制的野兽。 天色蒙蒙亮,慕子钰醒来,看见同床共枕的人时,他才确定,真的不是梦,昨晚疯狂到不能自已的人真的是自己。 慕子钰轻手轻脚的起床,值夜的小丫鬟困倦的不行,连慕子钰已经起床了都不知道,睡得正香。 慕子钰不由得轻咳一声,小丫鬟立刻惊醒,赶忙打起精神 “公子可有吩咐?” “姑……夫人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让厨房炖上一锅滋补的参汤,等夫人醒来送过去。” 慕子钰交代完顺手上了一块碎银就出了门,小丫鬟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按照交代去做事。 以往值夜本没什么事情可做,姑娘晚间并没有起夜的习惯,只要不睡得太实便是了。 但是昨夜公子却突然宿在了此处,前前后后要了三次水,最后一次都快后半夜了,她昨晚一直守着炉子,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不过.. 这一块碎银子都赶上她一个月的工钱了,小丫鬟还是高兴盖过了疲倦。 慕子钰在街上吃了早点,然后又转到了小姜大夫的药铺,药铺此时才开门,小小就看见了慕子钰在门口。 “慕公子?您来的这么早,可是身子不舒坦?派人来说一声让夫君过去就是了。” 说着话小姜大夫也出来了,慕子钰的耳朵爬上一丝红晕,但面上还是非常淡定, “不是什么大事。” 小小见丈夫出来,就去了后堂。 “公子请坐。” 慕子钰连忙摆手:“我没事,无需诊脉,我就是想要一些药膏。” “什么药膏?” 慕子钰自觉并不是一个嘴笨的人,但是此刻舌头就好像是打了结。 “嗯……应该是……消肿止痛吧……” 小姜大夫看了一眼他词穷的样子,抬起了手,“既然公子已经到了,不如诊个平安脉,药膏稍后再拿不迟。” 慕子钰不好再拒绝,小姜大夫伸手搭脉,眉头不自觉的微皱,然后又看到慕子钰这别扭的样子,收回了手。 “公子身体康健,并无大的不妥,但是最近应是熬夜睡眠不足,只要公子注意休息、稍加节制就可以了,拿上几粒固本培元的药丸,吃三天吧。” 慕子钰尽力维持着面色,但是耳朵已然是红红的了。 小姜大夫去拿药,慕子钰赶紧喝了两口茶缓解尴尬。 果然,在高明的大夫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这药丸早晚各一粒,药膏有些凉,最好用手心化开之后再涂。” 慕子钰拿了药匆匆离开,本想去衙门,但是手上拿着药去衙门不太合适,不如先送回去。 快走到家门口,此刻在转回去当值好像有些晚了,不如……告假吧!。 第846章 怪我过分勤勉 慕子钰回来的时候,陶夭还没醒,他轻轻的带上房门,看见她睡得踏实,想到昨夜种种,耳朵又红了。 他坐在床边,想着她的话,她的梦里自己不喜欢她,可是自己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他明明就是喜欢到难以自拔,无法克制。 如果她觉得自己不喜欢她,那一定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才让她有这样的误会。 陶夭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就坐在床边,穿戴整齐的静静的看着自己,她不由将被子又往上盖了些,但是稍微一动,身上就感觉到痛的厉害,但是她的性子不是会痛呼出声的人。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起来没多久。” 慕子钰自然看到她刚刚皱眉,心里清楚原因。 “昨晚……对不住,是我孟浪了,不小心伤了你,你……” 陶夭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红着脸转移话题:“你不去衙门吗?” “啊,我告假了,本就是我对不住你,我今日想陪着你,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公事的,明日晚一些下值就是了。” “我没事儿,你去衙门吧。” “已经告假了,今儿就不去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慕子钰突然想起药膏,连忙拿出来,抠出一坨在手心化开。 看着他的动作,陶夭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一早出去买的药,昨晚我看了一下,你……红肿的厉害,必须要上药。” 陶夭紧紧的攥着被子,眼睛中终于流露出惊慌来。 “不用!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你……你先出去。”。 两个人的脸都已经红的像是煮熟的虾,但是却偏偏都要强撑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这是讳疾忌医。” “我没有,你把药放下先出去,我自己来。” “你自己又看不见伤处,而且我昨晚已经看过了,况且在你的梦里,我们已经老夫老妻,现在只是单纯的上药罢了。” 任凭慕子钰如何舌绽莲花,陶夭都死死的攥着被子不撒手,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慕子钰紧紧抿着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突然说道:“得罪了!” 陶天抬头望着床顶,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子钰,他在床笫之间也应该是极为温柔和克制的,他的强势和疯狂让她心惊,但是也像是一团火,烧掉他们之间那似有若无的一层隔阂。 陶夭觉得,大概这才是完整的慕子钰。正想着,慕子钰端着汤回来了。 “参汤炖好了,你起来用一些吧。” “我自己来。” 慕子钰却不肯,坚持要喂。 “本就是我惹出来的祸,自然该是我要负责的,若是不让我照顾你,我就更加无法原谅自己了。” 陶夭只得随了他去,喝完参汤,慕子钰又拿来清粥和小菜和包子,但是她哪里能吃得下这么多? 刚吃完,丫鬟就来报,说是安王派人来探望。 慕子钰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今日,告的是病假,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派人过来。” 但是现在人已经到了门口,慕子钰必然不能让人久等。 “直接将人引来这里。” 丫鬟虽然觉得不妥,但是既然公子吩咐,她也照办。 慕子钰急忙脱去外裳上床,半靠在床头,放下纱帘,陶夭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慕子钰不好意思的说道:“事急从权,委屈夫人先躲一下?” 陶夭将头藏进被子里,安王府的人也进来了。 “慕大人,小的奉王爷之命前来探病,您从未轻易告假,所以王爷深感担忧,王爷让小的转告,若是有需要,可请太医来府上诊治。” 慕子钰轻咳两声:“下官多谢王爷,但只是普通的风寒罢了,如今有些高热,退了热便也无碍了,烦劳转告王爷,明日即可当值。” “王爷说了,不必着急,明日再歇一日,身体为重,王爷的话小的已经带到,就不打扰慕大人休息了,小的告退。” 送走安王的人,慕子钰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难道是怪我过分勤勉了? 刚穿好衣服,丫鬟又来报,说是柳夫人过来了。 第847章 探病 这是自己人,慕子钰就不装了,倒是窦苗儿看见他面露疑惑:“慕大哥你不是病了吗?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儿啊!” 慕子钰苦笑:“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柳庭恪派人送回来的消息,说是你轻易不会告假,若是告假就定是严重,陶夭不方便出门,让我赶紧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慕子钰:…… “原来是陶夭啊,那我去看看她。” “不用,没什么大事,若是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正好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慕子钰细细询问了何为换肤之术。 窦苗儿也是知无不言,本来巫族的一项祛术,将疤痕处损坏的皮肤让毒液腐蚀掉,新生出来的肌肤生出来的肌肤就是如婴儿一般滑嫩。 但是既然叫毒液,那就是有剧毒的,痛苦是一方面,最要命的就是一边中毒一边解毒,要是解毒的速度没有毒发的速度快,那人就没了。 “一定要去南岭吗?” “是的,因为那毒液是从由被数十种毒虫和毒草喂养的蟾蜍身上取得,解毒更是需要上百种草药调配而成,有些草药只生长在南岭深处,而且去南岭更安全,遇到意外解决的可能性更大。” 慕子钰明显忧心忡忡的样子,窦苗儿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指甲大的疤痕可以赌一次,但是陶夭的情况,不知道要赌多少次,但是她一次都不能输。 “我能做什么?” “南岭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我最近有个想法,但是需要和小姜大夫商量一下可行性。” 说完窦苗儿就走了,晚上柳庭恪回来的早了许多,一看就知道是提前跑了。 “和雅兄怎么样?一会儿我也过去看一看。” “大可不必,是陶夭病了,说是风寒,但是我看不像,院子里没有煎药,而且他不仅没让我进内室探望,甚至没让我进屋,最重要的是迫不及待转移话题,耳朵还有点儿发红。” 柳庭恪想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所以说……” 窦苗儿点头:“嗯嗯,我觉得是慕大哥做了坏事,不好意思让我探病。” 窦苗儿一副“我真聪明”的嘚瑟样子儿,柳庭恪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 柳庭恪看着窦苗儿,半晌才闷闷的说道:“为什么当时你很快就好了?” 窦苗儿:. 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老娘身体好还不行吗? 窦苗儿懒得理他,柳庭恪也没有再提,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掀过,但是直到熄了灯,柳庭恪突然问道:“夫人,你不会觉得我不行吧?” 窦苗儿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有病吧?” 有病的小柳大人最后还是放纵了一回才消停。 次日窦苗儿将小姜大夫请上门来,给他看蟾蜍的毒液制作方法和解毒办法。 小姜大夫看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这毒我制不出来,也没有把握能解,解药用得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一旦失衡就酿成大祸,我现在没把握。” “倒是不用你制毒解毒,你看看能不能根据这两个方子,给人下点儿毒再解了,提高一下身体的抗毒能力。” 小姜大夫陷入了长久的思考,最后说道:“按照道理来说,一个人如果反复中一种毒而不死,再次中毒确实会症状比较轻,但是,我要回去和祖父商议一下。” 随着宁煦下葬,京城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但是谁都知道,湖面越是平静,湖面之下所酝酿的风暴就更大,可是所有人还都是享受着难得的表面的平静。。 因着宁煦的事情,赵锦程和卲樱的儿子满月酒并没有大肆操办,只是请了几个朋友吃了顿饭。 第848章 有喜 孩子大名赵士元,是赵院长亲自取的名字,生的白白胖胖,特别爱笑,十分讨喜。 赵锦程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家儿子,还是没有放弃要和柳庭恪结亲的想法。 柳庭恪自然不敢松口,窦苗儿非跟他翻脸不可。 男人们吃酒,女人们这边则是悄悄话不断。 邵樱问道:“我儿子下生时的小包被你盖了没有?婉儿家的给了我,没多久我就怀上了,很灵验的!” 窦苗儿说道:“那么小,我怎么盖?” “就午睡的时候盖一盖肚子就行了,你抓紧要一个,整个这几个孩子一起长大,日后也是玩伴,长大了也能互相扶持,多好的事儿啊!” “看你说的,生孩子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也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 婉儿打趣道:“那得让柳大人努力啊,看他现在养得面色红润,元气满满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没努力到位。” 窦苗儿不由得说道:“到底是当了娘,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看我不告诉你家胖子去!” 小小接过话茬:“我倒是觉得婉儿姐姐说的没错,姑爷现在的身子比常人还康健,那你还有先天不足的虚弱样子?就是姑娘舍不得用!” “现在连小小你也不学好,不怕你家的冷脸小大夫回家教育你!” “姑娘看您说得,好像我怕他一样!不过最近他真的在教我医术,不然我给姑娘您诊个脉?” “我好好的……” “来吧来吧,就当给妹妹我练练手嘛!” 虽然窦苗儿认小小做了义妹,但是她就喜欢叫她姑娘,怎么也改不过来,索性也就随了她去,此时自称是妹妹,窦苗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了。 谁知小小搭上脉之后眉头就越皱越紧,皱得窦苗儿心里发慌。 “我没得什么绝症吧?” 小小看看窦苗儿,又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番,最后大喊道:“夫君夫君,你快过来给我家姑娘看看,快!” 她这一声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柳庭恪更是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瞳孔都微微放大,三步并做两步往这边跑过来。 小姜大夫还没等开口,小小就急切的说道:“别问,快诊!” 小姜大夫不敢耽搁,但是眉头却是越发舒展,小小以眼神询问,小姜大夫笑着点头,看得柳庭恪一阵火大。 “青青到底怎么了?” 小小急忙开口:“姑娘有喜了!” 小姜大夫补充:“大约不到两月。” 还不等柳庭恪反应过来,樊清最先发出尖锐暴鸣声:“啊!我要当舅舅了!” 柳庭恪此时好像一个木头人,眼睛都不会动了,窦苗儿戳戳他:“傻了?” 柳庭恪后知后觉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肚子,“我要当爹了?啊!我要当爹了!” 他激动得想抱起都窦苗儿转几圈,在碰到她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不合适,自己圈地转了两圈还跳了一下,“我要当爹了!” “慎之,我就说咱们两家有缘吧?今儿正好是我儿子满月酒,要不要考虑……” 柳庭恪和窦苗儿异口同声:“不考虑!” 柳庭恪让小姜大夫赶紧再好好诊诊,昨天他还胡来一通,可别有什么问题。 “大人放心,夫人胎象稳固。”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小姜大夫看着这么多人,斟酌一下说道:“借一步说吧。” 第849章 深夜入宫 男人们就都回了外厅,而女人们则是在窦苗儿身边围成一圈。 卲樱和婉儿两个已经生过孩子,小小天天在医馆耳濡目染也是知道的十分清楚,一言一语的就开始说起来。 婉儿:“不要吃寒凉的食物,不能饿着,但是也不能吃太多,少食多餐。” 卲樱:“还早多走走,但是不能跑跳骑马和打架!” 小小压低声音:“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那个,中间可以轻轻的,姑娘你懂吧?” 小小边说边搀扶她坐下,卲樱让人给她拿了披风,怕她凉着,婉儿更是将她面前的菜一整个大调换,卲樱又干脆将三道不适合孕妇多食的菜撤了,让重新换三道菜上来。 窦苗儿连连点头,“我都记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不用这么紧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反而让我不习惯。” 卲樱非常不赞同:“现在就是该怎么样,我们也是就怎么样,你那会儿是怎么跟我说的来着?有人拿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当宝贝,那不是应该开心吗?安安稳稳的坦然受之就对了。” 窦苗儿:…… 小小更是对窦苗儿这不上心的态度大为不满,“都快两个月了,姑娘您对自己身子怎么能这么不上心,您葵水没来自己还不知道吗?”。 “最近事情多,没太注意。” “不然我回去伺候您算了,一定是现在的丫头不尽心!” 窦苗儿赶紧打住了小小的想法:“胡闹!你公爹现在可是在太医院有官职的,你家小大夫也是外头有头有脸的,日后没准也是要进太医院,那你就是正经的官家夫人,你回府上伺候我像什么样子?” 今日这场小聚因着窦苗儿有孕喜上加喜,众人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而此时的御书房,顺德帝坐在御案之前,明亮的宫灯照得他周围没有一丝阴影,但是他却觉得此时内心充满了黑暗。 顺德帝现在想杀人,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哪怕是先帝去世的时候,他更多的悲痛,但现在,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人、见血,仿佛是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暴戾的情绪。 何威大气都敢喘,他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会不敢耽搁,深夜入宫求见。 顺德帝手中的御笔生生被折断,断茬插入了掌心,鲜血横流。 何威大惊:“陛下!” “你先下去吧。” 何威犹豫一瞬,略带迟疑地说道:“陛下,事情太过久远,直接人证全都死了,也可能是微臣查证有误,不若再给臣一些时间.….” “不必了。” 何威退了下去,但是走之前告诉了门口的小太监顺德帝受伤的消息,让他速速去请明妃娘娘。 何威是顺德帝的心腹,他自然知道宫里的这位明妃娘娘不可小觑,看着不声不响,然而但凡出手,每次都是神来之笔,最重要的是,每次顺德帝情绪特别差的时候,明妃娘娘的话他能听进去。 这个时辰何威进宫必有要事,她也不敢随意打听,但是皇帝受伤是大事,邵桐一接到消息,便赶往御书房。 但是没有想到,邵桐也吃了闭门羹,顺德帝不见。邵桐无法,只能退了下去。 当夜顺德帝自己在御书房坐了一夜,次日以龙体不适为由,也没有上早朝,已经到了宫门口的各位大人又纷纷回去。 何威深夜进宫,瞒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都纷纷猜测应该是与昨日何威进宫有关系,但是也都没有头绪,可也没有谁想去何威那里打听消息,谁都知道何威只忠于顺德帝一人。 第850章 久违的紧迫感 但是对此柳庭恪却是大概知道,大约是有关秦王,可是具体为何,他就不知道更多了,他也不会想着去找何威打听,但是他能去找卢政翰啊。 按照他对卢政翰的了解,这件事一定有卢政翰的出力,否则何威的进展应该不会那么顺利。 午休的时候,二人约在了茶楼,柳庭恪看卢政翰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知道大概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昨夜何大人进宫,想必卢大人出了不少力吧?” “还不是托了小柳大人的福,不愧是天子近臣,这等消息竟然也能透露给你。” “并不是陛下透露,只是下官偶然发现,便加以妄加猜测罢了。” 柳庭恪顺势喝了一口茶,而后继续问道:“卢大人觉得下一步该如何呢?” 卢政翰想了想:“陛下是个重情之人,而且事关皇家颜面,若是翻出来摆到桌面上周氏自然是诛九族也不为过,但是现在秦王已死,已经葬入皇陵,你觉得陛下会将人再挖出来?”。 柳庭恪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析出一些要紧的信息,但是卢政翰说的十分模糊,他也只能顺着说下去。 “陛下确实会将皇室颜面放在首位,不过此时陛下想必早已怒不可遏。” “那是自然,放在寻常人身上也是不能忍之奇耻大辱,又何况是陛下呢?” 卢政翰最后也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柳庭恪问放弃了,他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其实只要确定是一件让顺德帝十分生气的大事也就够了。 柳庭恪说道:“陛下雷霆之怒下,也许会提前动手,这不是正合了卢大人的意?” 卢政翰点头:“今儿早上陛下召见帝师大人,仅召见帝师一人,帝师大人虽然手中实权不大,但是在军中威望甚高,也许真的会提前动手也说不定。” 柳庭恪说道:“若是真的起战事,大宁的军队比可是北戎弱了不少,咱们会打得很艰难,更难以估算周氏在其中的影响有多大。” 柳庭恪明显不看好的语气引来卢政翰一声嗤笑:“是你们要打,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来唱衰,岂不儿戏?” 柳庭恪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罢了,就算打得艰难也要打,正如大人所言,开弓哪有回头箭呢?周氏那边还要大人多多费心。” “本官自然不用你提醒。” 二人分别之后,柳庭恪心里盘算起来,此时动手的利弊来。 其实他也是不想长久的拖下去,周氏和北戎已经开始联系,时间拖得越久,以周氏的能力,布置得便会越周密,他们即使防范,出意外的可能就越大。 只是一旦打起来,顺德帝极为有可能让他随军,尤其可能让他跟着周氏有关系的将领做监军,若是如原来一样也就罢了,可是青青怀孕了,他这个时候不想离开京城。 而且陛下要想动手的话,那陶夭那边也得尽快安排了。 他很久没有这种紧迫感了,如今却需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858章 下官志不在此 柳庭恪本想早早回家,但是刚想溜,却没有想到被不知道过来干什么的李鸿邦抓了一个正着。 “柳侍郎,这是要下值?” 柳庭恪行了一礼:“首辅大人,今日公务下官已经做完了。” 李鸿邦笑得一脸欣慰:“还得是柳侍郎,正好,老夫今日手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也正要走,不如一起?” 柳庭恪心想,原来是特意堵他来了,应该是知道自己天天早退,特意来早的。 柳庭恪跟着李洪邦上了他那辆外表略显寒酸的马车,然后发现内里也挺寒酸的,首辅大人还是太拼了,虽然是寒门代表,但是好歹是位极人臣,舒服一些也不过分,反正他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陛下最近的心情好像都不怎么好啊。” 李鸿邦挑起了话头,柳庭恪知道他是想打探一些消息,最想知道的还是何威进宫所为何事,但是说句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 “秦王殿下英年早逝,陛下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定是有的。” “说起这秦王殿下……唉,陛下只有唯一这一个皇子,波折不断,谁能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最近陛下都没有什么表示,老夫想为陛下分忧都无处下手。” “大人说的是,陛下也很久没有传召下官了,不知道陛下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柳庭恪表达的很清楚,我也不知道,问我也没用。 李洪邦闻言果断就切换了话题:“说起来,老夫还是你们这届举子的座师,也算是有师生情谊,但是来往一直都不多,如今柳侍郎的办公地离老夫不远,不忙的时候,可以多来老夫这里坐一坐。” “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敢叨扰。” “此言差矣,柳侍郎的能力老夫是看在眼里的,小小一个侍郎对你来说太游刃有余了,有多余的心力也可以帮帮老夫这把老骨头。” .旁人若是听了李鸿邦这么明显的示好,怕不是要高兴得要飞起来,恨不得连忙做实攀上师生之情答应下来,毕竟这不是一般的示好,让他去帮忙处理首辅的公务,大有培养他做接班人的意思。 但是柳庭恪只是非常冷静又礼貌的回了一句:“多谢大人厚爱,下官若是空闲,那就打扰了。” 他很有可能没空。 李鸿邦以为他是碍于顺德帝才对自己表现的这么冷淡,不由得说道:“柳侍郎忠于陛下,老夫也是坚定的忠于皇室忠于陛下,咱们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生疏。” 柳庭恪却说道:“大人的好意下官知晓,只是下官志不在此。” 李鸿邦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柳庭恪从科举开始,一路高歌猛进,一度把京城搅和得天翻地覆,现在他说自己志不在此? 柳庭恪知道他肯定不信,但是他也不在乎他信不信。 “之前下官确实有心位极人臣,但是南岭之行让下官改变了想法,现在下官不再想做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下官只想平平常常,大人不信也关系,您往后看便知下官所言非虚。” 第859章 不想做首辅 说着话,马车就到了柳府,柳庭恪谢过李鸿邦之后就进了门。 “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窦苗儿正吃着糕点,一边吃一边摇头:“没有,吃嘛嘛香,你也尝尝。” 柳庭恪接过糕点,“本想亲自去给你买,但是被首辅大人抓住,只能让窦元去买了,李鸿邦想拉拢我。” “嗯?他家没人了,还是他下边没人了,怎么盯上你了?” “确实没有合适的人,李家一门双首辅,不能再显赫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比谁都懂,而且最重要的是李鸿邦的儿孙辈确实没有能撑起李家门楣的顶级聪明人,现在李家的荣耀几乎全在他一人的身上,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李家的后人守不住这份荣耀。” “那他拉拢你……难道他下边没人?跟着他干的人也不少,他这么做难道不是寒了下面人的心?” 柳庭恪摇头:“陛下如今对周氏已经下手了,他心知肚明,陛下对他的观感不比周氏好上几分,只是周氏是顽疾,他是新疮,陛下治好快要命的顽疾,怎么会任由新疮发展?但是李家打的是寒门代表的旗号,端的是忠于皇权忠于陛下,可是如今发展却走上了世家的路子,这就导致很多矛盾,以后做起事来也会束手束脚,其实现在内部本身就不稳定了,只是因为有周氏这个外敌才能劲往一处使,等周氏覆灭,下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李家。” 窦苗儿听明白了:“陛下正值壮年,他是怕一旦他死了,李家就是案板上的鱼了,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京城的家业,只要他肯告老还乡,带着李氏撤出京城,陛下顾忌名声一定不会对李家如何。” “李家四代人才将家迁到京城,怎么舍得离开?他手下的人都是寒门子弟,他太了解这些人了,好不容易到京城谁都不想走,等他一死极少有人愿意真心护着李家后辈,而且就算是有心的,根基不深也未必能护得住李家在朝中的后辈,更有甚者暗中使绊子作为转投下家的投名状也不一定。” 窦苗儿再次拿起一块糕点,笑意盈盈的看向柳庭恪:“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可是大宁开国以来第一个少年状元,又促成了商人入仕这种载入史书的大事,而且还是天子近臣,并且与即将晋升超一流世家的邵家交好,如今看来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只要他让位于你,知遇之恩不亚于再生父母,你还这么年轻,只要你不倒,李家就有时间去发展,或许下一代,就有顶尖的人才出现,他的算盘打的导师精,就算他不让,等他死了你也能自取!” 柳庭恪摇头:“我不要,做首辅没什么意思,位极人臣又如何,这辈子我想好好和你过日子,然后再努力和你一起过下辈子。” 窦苗儿瞪大的眼睛:“你不想做首辅了?那你想做什么?” “国子监去教书,教书育人都是行善积德的事,做首辅脏活儿又多又累,而且国子监我熟,等这场战事一了,我就去和陛下申请。” 窦苗儿笑道:“那不是和邵嵩天天见了,他不得天天拉着你研究学问?而且国子监里他这样的应该还不少吧?” 柳庭恪:…… 那不行,我再想想,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第860章 北上? 李鸿邦见柳庭恪并没有刻意避着人,次日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本以为柳庭恪被弄到南岭走了一遭,回来终于消停了,安安静静的,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才能活得久,谁知道转头又得了首辅大人的青睐。 如果说一开始柳庭恪留在户部是李鸿邦给顺德帝一个面子,那这次大家就都看明白了,李鸿邦就是自己看中了他。 一时间柳庭恪又成为了焦点。 谁不知道柳庭恪是顺德帝面前的红人,李鸿邦这是什么意思?跟陛下抢人? 应该不像,更像是对陛下示好。 非常明显能看出来首辅最近对陛下很是支持,随着秦王殿下的死,朝堂形势愈加明朗,俨然一副对周家围剿的样子。 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现在是不得不站队的时候,陛下近两年势头正盛,但是周家积威已久,原本李鸿邦态度摇摆,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开始对陛下表忠心了,这就让一些还在观望的朝臣不得不再次好好想想,自己该往哪里站。 一连三日,顺德帝都是一副在暴怒边缘的样子,上朝露个面,根本没有人敢上奏,反正要说的都在折子里,冒头容易被锤。 所以顺德帝都是露个面就下朝了。 有不少人找邵世忠和柳庭恪打听消息,但是这两人都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甚至邵世忠还想跟柳庭恪打听打听呢,柳庭恪双手一摊:“最近陛下都没召见过我,您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邵世忠深深看了他两眼,“听小五说,苗丫头怀上了?” 说起这个,柳庭恪是溢于言表的高兴,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眼神中还带着不可忽视的得意。 邵世忠一看他这臭屁样儿,怎么看怎么像个二傻子,一点儿精明劲都没有了。. “出息!今晚来邵府,陪老夫喝几盅。” 柳庭恪拒绝:“我要陪着青青,大夫说孕妇要保持心情舒畅,需要陪伴。” 邵世忠是真想踹他一脚,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柳庭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老头子竟然真动手! 看他一脸懵的表情,邵世忠终于心情舒畅,“把苗丫头也带上,都许久没见着了,我家老婆子总念叨呢。” 柳庭恪咬牙说道:“不去!”。 邵世忠哈哈大笑:“爱来不来,反正帖子应该已经到苗丫头手上了,你不来晚上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吃吧。” 柳庭恪最后肯定还是去了,而且是和邵世忠一道回去的,因为窦苗儿早就到了邵府。 一路上柳庭恪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但邵世忠就是一个美滋滋。 他早就想踹了,这小子目无尊长,一天天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点儿年轻人的姿态,现在这气鼓鼓的样子看着就很好,有点儿年轻人的热乎气儿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踹,当然是他现在有大喜事,心眼能稍微大一些,否则这小子得好一阵子不搭理自己! “我听小五说,你拒了娃娃亲?” 柳庭恪眼皮一挑,充满警惕,怎么着?还强逼不成? “拒得好!我家小五我知道,没什么心眼子,赵家那小子也是傻愣愣的,正得发直,我估计赵士元那小崽子也精不到哪里去,一看就不合适。” 柳庭恪这才放下心来,然而邵世忠话风一转:“但是我家扬儿就不一样了,我家扬儿多聪明,一看就是文武双全的好苗子,而且还是嫡长孙,选我家扬儿,你选不了吃亏,选不了上当,怎么样?” 柳庭恪更生气了,“我家的孩子不定亲,再说一遍,不定亲,定也不定你的曾孙!” “还生老夫的气呢?但是等你家的孩子长大,老夫应该已经死了……我邵家门楣,多少人哭着喊着往上扑呢,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柳庭恪不想搭理他,这老头子今儿精神不正常似的,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 吃完饭,他就知道这老头子为什么这么兴奋了。 “开云兄要离京北上?” 第862章 误会 第 862章 误会 ";昨天夜里突然下的密旨,三日内秘密出发。"; 看的出来,邵衡并不想要这么仓促的行动,但是君命难违。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快。 邵衡接着说道:“明妃娘娘传来的消息说,陛下是下定决心,不能再等了,应该是与秦王殿下有关,但是她不敢打听。” 柳庭恪点头:“应该是件大事,最好不要知道,既然事已至此,唯有谨遵陛下的旨意,那今日找我过来,可是有事?” 邵衡点头:“既然是秘密离京,就不能让人知道,户部虽然是首辅大人的地盘,但是也绝非密不透风,粮草是重中之重,我信不过别人,你在户部,还得请慎之帮忙,将这批粮草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出来。” “容我想想,你带多少人走?” “五千精兵。” 柳庭恪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五千,太少了。 邵衡解释道:";是我自己要的人,长途奔袭,人数太多粮草辎重就多,耽误行军,而且我们战马不够,到了草原上步兵都死靶子,多了没有用,五千战马是陛下手里所能调动的最大数目了。"; 柳庭恪思索片刻:“我猜明日陛下就会召见我交待此事,明日等我消息。” 次日顺德帝果然召见,有些日子没有近距离相见,柳庭恪发现他苍老了许多,不光两鬓,头发竟然有了花白的趋势。 “坐吧。” 顺德帝竟然十分干脆的给柳庭恪赐座,态度也十分温和,与朝堂之上那副要失控的样子完全相反。 柳庭恪惊讶之余不由得开口:“陛下还需保重龙体,身子是自己的,别人替不得。” 顺德帝不答,而是说道:“昨日见到邵衡了,他应该跟你说了吧?"; “是。” “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朕不信李鸿邦,更信不过户部。” “微臣确实有一些想法,既然信不过,那就不通过户部,今年各地都是大丰收,州府的粮仓应该十分充盈,但是前几年连年赈灾,国库的赈灾粮已经几乎所剩无几,您下旨让沿途几个州府调运一些粮食到京城来充盈国库,但是一路上山高水远,遇到胆大包天的山贼被劫走一部分,也是正常的吧。” 顺德帝沉默不语,突然与他说起了家常:";听说你夫人有喜了?"; “是。” 顺德帝长叹一声:“好啊,妇人生养不易,小心看顾着,若是有什么缺了的药材,到太医院去拿。” 柳庭恪谢恩之后就出了宫,他确定事情这么突然,原因还是在秦王身上,但是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对这件事生不出一丝好奇。 顺德帝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邵衡那边也觉得此法甚好,如此一来,他只需要带几天的粮草就行了。 随着邵衡的秘密出京,顺德帝在朝堂之上也开始率先对周家出手,早朝之上,严厉斥责周作儒。 起因也很简单,周雪蓉才到北戎两三个月,带去的宫女和太监已经被处置的七七八八了,不是送人就是杖毙,顺德帝大发雷霆。 “明珠公主可还记得自己是大宁人?将大宁的奴才全都处置了,她是何用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才到北戎就已经胳膊肘向外拐,这是信不过大宁的人,全身心依附北戎了吗?"; 周作儒自然不肯认下:“陛下息怒,她虽然性情骄横了一些,但是万万不会叛国,人在屋檐下,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来的力量反抗?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哦?误会?那太师说一说误会在哪里?";。 “臣回去就修书一封,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太师就回家去问一问,问不出误会就不要来上朝了。” 第863章 深夜拜访 第 863章 深夜拜访 此举相当于将周作儒踢出朝堂,归期不定,而那些还在摇摆的大臣们也清楚地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必须站队的时候,此时根本就没有中立的选择。 顺德帝的做法,就像是往油锅里加了一滴水,整个朝堂全都炸开了。 周家得到消息之后更是人心惶惶,周作儒下朝回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从主子到下人,全都或多或少将恐惧写在脸上,让他十分不快。 周作儒当即将妻妾和孩子叫过来,脸上不怒自威的神色让人更害怕了。 “慌什么?有什么可害怕的,陛下对我们与处置而后快不是一日两日,你们不应该早就有这个准备了吗?” 周作儒意思很明确,那便是既然早知道有今日,他又岂会不做什么准备? 众人闻言不知道是真的安心还是假的安心,至少表面上不似之前那么慌张。。 ";这几日晚上来府上的人应该不会少,全都约束好自己的下人,做事都认真些,莫要惊扰了客人。” 随后周作儒让众人散去,只留下了周夫人。 “夫人,你就算是心里对我有再多的怨怼,这个时候也该全都往后放,你至少应该想想芙儿,内院之事我从来不插手,现在这个时候,更是不能出错。"; 周夫人冷哼一声:“我知道,就算是为了芙儿,我也不会拖你的后腿,只是陛下突然发难,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处理罢了。” 得到周夫人的保证,周作儒揉了揉眉心,总算放心些许,别的不谈,周夫人的管家能力他还是知道的。 一来周作儒先给主子们吃下一粒定心丸,又威慑一番。二来周夫人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杀鸡儆猴,周府又稳当了起来。 太阳落山之后,周府的周围有几辆灰布马车来访,这些人过来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露个面,表露一个态度罢了。 周作儒一直等到深夜,直到确定不会再有人来了,才准备去休息。 ";父亲,今天夜里去拜访邵家的人不在少数。” “无妨,都是一群手上不剩什么兵权的武夫罢了,邵家本就是武将世家,那群武将与世家向来不和,难道这个时候指望他们来投奔我们?明儿你去给武安侯世子递个帖子请他喝酒。” 周家二公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这人跟谁都是不远不近的,这个时候,怕是不会接我的帖子。” “你管他接不接,让你送你就送!” 邵世忠这边也是在想武安侯,今天确实来了不少人,但是手上真正有兵的却是没有,如今武将这边最举足轻重的就是武安侯。 京郊大营一共驻扎五万兵马,武安侯独占三万。 武安侯祖上与世家的关系更亲近,但是由于重文轻武的风气,一代代传下来现在所剩的情分也不多了,现在这个时候,谁能争取到武安侯至关重要。 邵世忠思来想去,明日下朝一定要找武安侯试探一番。 次日上朝的时候才发现,武安侯告了病假。 第864章 猫还是鼠 第864 章 猫还是鼠 武安侯称病,并且放出话来不见客,已经有好几拨探病的人连武安侯府的门都没进去了,但是显然,邵世忠不是什么会被轻飘飘一句不见客就能打退的人。 他就不信,自己还能连武安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确实,他堂堂帝师大人,总不至于被拒之门外,但是待客的是武安侯世子,说是武安侯怕过了病气给他,所以不见外客,有什么事情可以转告。 邵世忠带了一棵老参,让世子转交,同时还有一句话:“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老鼠多了也能咬死猫,但是总不能指望猫能大发慈悲看老鼠发展壮大吧?” 武安侯面色红润,半点不见病态,他问世子:“你说咱们家是猫还是鼠?” 世子想了一会儿:“猫也好,鼠也罢,关键是谁会赢。” “你觉得谁的赢面大?” “陛下手里只有御林军,但是御林军中出身世家的不在少数,能得陛下相信的不过冯家亲信一脉,其余就说不准了,而陛下手上能掌握的私兵不会超过两万,且不在城中,平王殿下虽然担任五城兵马司总指挥史,但是能调动的兵马也就一半,不会超过五千,京郊大营的兵马,除了您手里的三万兵马,一万由太师的人掌管,另外一万则是亲近陛下,但是离京城最近的大军是永州兵,永州郡守可是太师大人的妹婿。” 武安侯点头:“是啊,届时就算京城里陛下赢了,等到永州大军二十万兵马兵临城下,届时这天下姓什么就不好说了,唯一肯定的就是大宁必将陷入无尽战乱,北戎也会趁虚而入,民不聊生。” 世子皱眉,又不甘心的说道:“但是若是太师赢了,我们也不会有多大好处,原本曾祖父手上十万兵到您手上已经削减至三万,全因文臣氏族打压,若是让他们一朝得胜,怕更加提防我们这些武将,以后的日子不见得会好过多少。” 武安侯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得好,若是你,你该如何选?” 武安侯世子思虑良久,最后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若是儿子孤身一人,肯定要去闯一闯,恨不能掀翻那些氏族,但是咱们侯府上下百十余口人,儿子….” 武安侯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第一天,急什么,再看看,太师府今早不是给你递了帖子?去喝酒吧。” ......... 既然顺德帝已经开了头,下边的人自然也该跟上,邵世忠为首,李鸿邦紧跟其后,朝中的大臣们自然有他们二位周旋,而柳庭恪也没闲着,他自然知道京城这边武安侯府的重要性,更知道武安侯的顾虑是什么。 “和雅兄,你可有北戎那边的最新消息?” 他是知道慕子钰在北戎是有消息来源的,北戎的王室有很多东西都是慕家的商队提供的。 “北戎大汗并没有宠幸明珠公主,而是将其扔在后宫不管不问,不过二王子与大王子的争斗倒是愈加激烈了。” “北戎大汗的身体怎么样?”。 “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估摸着是不太好的,在后妃处很少留宿了。” 那看来确实是不大好了,柳庭恪记得北戎大汗应该是在两年之后去世,继位的是大王子,这位大王子虽然武力不出众,但是有脑子,所以柳庭恪还是比较想让二王子继位。。 两人对视一眼,慕子钰说道:“刘夫人一直都暗中打听消息。” 第865章 都是被抛弃的人 第865 章 都是被抛弃的人 提起刘夫人,柳庭恪也不由得有些感慨:“刘三公子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着实是个情种。” 慕子钰叹了口气:“可怜了刘夫人,现在已经是一头白发,整日缠绵病榻,听说刘府已经备下了寿材,也不知道刘三公子若是得知会不会后悔,毕竟刘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吧。” 柳庭恪不语,是啊,虽然刘三儿万般不好,但是他有一个好娘。 刘三儿后悔吗,此刻他是有些后悔的了,他现在已经是周雪蓉身边的掌事太监了,除了周雪蓉屋里的事情,外院的事情就交给他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他也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奴才。 他明白周雪蓉孤身一人在北戎的不容易,但是面对着一路上一起来的宫人死的死、残的残,他内心还是做不到平静。 看着赤身裸体满身血污的小太监,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是照顾了他一路的小太监,若是没有对方的照顾,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北戎。 “公主,拓跋将军此举,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呢吗?” ";从答应和亲那一刻,我就没有脸面了。"; 周雪蓉的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慕蓉只得斟酌着小声说到:“再怎么说,您也是大宁的明珠公主,更是北戎大妃,这赤身裸体的实在是……就算是奴才,也是您的奴才,他们怎能这么作贱人呢?” 周雪蓉冷笑一声:“作贱了又如何?我不过是个被抛弃的人,跟着我的你们也都一样,都是被大宁抛弃的人。” 慕蓉看着周围的北戎蛮人将那小太监围在中间,像是逗弄畜生一样拿着马鞭和棍子恐吓他,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哈哈大笑,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北戎这边民风剽悍,风沙又大,女子多是身形健壮,肤色较深,周雪蓉带来的这些宫女俨然成为了被狼群盯上的小绵羊。 刚来没多久,就被二王子要走了几个容貌姣好的拿去收买人心,后来大王子见状也找了个由头,让周雪蓉送了几个宫女给他赔罪,已经有了两位王子开头,剩下的王子和将军很难不动心思。 就在这短短几个月,除了周雪蓉自己从周家带出来的丫鬟,顺德帝给他的宫人就只剩下上了年岁的嬷嬷和太监了。 但是很快,那些贵人们又将目光放到了那些小太监的身上,北戎是没有太监的,他们残缺的身体更是让无数人好奇。 而这小太监眉清目秀,生的白嫩又瘦弱,但是因为他和慕蓉的关系好,慕蓉走哪里几乎都将他带着,都知道慕蓉是明珠身边的亲信,不管如何,既然北戎和大宁还没有开战,那多少要给明珠公主几分薄面,所以还暂时没人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但是前日二王子得了几斛金珠,孝敬给后宫几位大妃,周雪蓉也得了一斛,看成色确实是极好的东西。 但是三公主得知了之后,偏偏也来凑热闹,三公主是大王子一母同胞的妹妹,给巴鲁尔找不痛快她才痛快,巴鲁尔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三公主最后吃了一点儿小亏。 原本是给别人找不痛快,最后变成了给自己找不痛快,传出去为了一斛金珠与巴鲁尔闹起来,反而显得三公主小气没见过世面。 三公主自然是越想越气,挞拔将军是三公主的表兄,得知自家表妹在这边受了委屈,今日就是特意来找茬的,找的就是这被慕蓉带在身边的小太监的茬。 周雪蓉和巴鲁尔的事情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暂时还不是和巴鲁尔撕破脸的时候,但是欺负周雪蓉他们丝毫没有压力。 但是慕蓉本以为被这小太监抽了一顿鞭子之后这事儿就翻过去了,没有想到这挞拔将军竟然令人将他扒光,让所有好奇的人太监到底是个东西的人全都出来看看,这才有了现在这荒唐的一幕,可周雪蓉却无动于衷。 慕蓉看着眼前这冷漠的女子,他觉得陌生极了,就算是直接将人打死,也比现在这样羞辱来的好,他们本就是低人一等的残缺之人,难道不知道这样比杀了他们更残忍吗? 正在此时,三公主从远处走来。 “明珠公主,你们大宁朝自诩大国,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弄些不男不女的东西出来,还放身边伺候着,不觉得恶心吗?”。 周雪蓉看了一眼三公主:“你用不着拿话儿刺我,他不是本宫的人,本宫也不在意他的死活,你爱怎么样随你,本宫现在要午休了。” 见周雪蓉这毫不在乎的模样,三公主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看向那小太监,本想再抽几鞭泄愤,但是却被挞拔将军拦住:“这稀罕的东西死一个就少一个,不如给兄弟们新鲜新鲜?” 三公主不理解,“对着这么恶心的身子,你们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都说了是新鲜新鲜,我听说之前二王子从明珠公主手里要了几个送人,长得可不如这小东西,但是各位将军都很喜欢呢。” 三公主一想,反正死了也是浪费,不如给大王子拉拢些人脉,“既然你想要就带走吧。";. 小太监眼看着周雪蓉没有一丝一毫要管他的意思,自己若是真被带走,结果必然是生不如死,他虽然生来就是一条贱命,但是若真成为玩物,还不如死了痛快。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冲向慕蓉,将他撞倒在地。 小声说道,“兄弟一场,你送我走吧,活着只能生不如死,算我求你,快杀了我!” 他惶恐的抓着慕蓉的衣裳,一心求死。 慕蓉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他的坚定,但手放在靴子边上,却不忍掏出匕首。 挞拔将军此刻已经转头向这边走过来,慕蓉知道,一旦被带走,那就是想死都死不了。 他没有时间再思索,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对方的心脏。 匕首插进去,再拔出来,血喷溅在慕蓉脸上身上,他脱下外衣盖在小太监的身上,将匕首插回了靴子。 “挞拔将军,您也看见了,这奴才偷袭杂家,一不小心就……这人您怕是带不走了。” “慕公公竟随身带着匕首,可是不信我北戎?” “将军多虑,杂家防着的都是一些不长眼的东西,刚才您不就瞧见了?” 三公主和挞拔将军虽然知道慕蓉是故意的,但是也都知道慕蓉在周雪蓉地位不一般,本就是个要死的人,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事情闹大,说了几句狠话就离开了。 慕蓉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几个月的人这般惨死,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但是能做的也只是给他穿上衣服,让人埋了。 第866章 赐婚 第 866章 赐婚 慕蓉回到周雪蓉跟前的时候,已经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怎的才回来,可是觉得我狠毒了?” “奴才不敢,三公主有心找茬,怎的都躲不过去,是他命不好,奴才回来的晚是因为外头来了一队大宁的行商,奴才多去看了一会儿,虽然好东西不多,但是多少能图个新鲜,公主可要看看?奴才把人领到外头候着了。” 周雪蓉兴致缺缺:“本宫倒是没什么兴趣,你们若是有什么想买的就买吧。” 侍女们得了话出去买了不少,远在北戎,虽然东西品质不是顶好的,价格也贵了不少,但是听见熟悉的乡音,看见来自家乡的东西,还是很高兴。 等周雪蓉睡下之后,慕蓉也回房了,但是躺着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脑海里始终回想着那行商的话,刘家夫人要不行了……. 他原本觉着虽然娘是偏疼自己一些,但是大哥二哥更为出色,也都很孝顺,自己本就不成器,就算娘一时之间伤心,但是日子久了,儿孙绕膝,想必也会好的,但是这才短短半年的功夫……. 想着那行商的话,他只觉得心如刀绞。 “小的从京城过来,受人之托想打听一下明珠公主身边的慕公公,刘夫人付了我二十两银子呢……”、 “但是下一趟可能也没有趟这种轻省的银子赚了,我在这一来一回要半年,刘夫人好像要不行了,刘家的寿材都已经备下了……” “听说是思念成疾,最爱的小儿子死在了宫里头,陛下虽然补偿了,但是人又回不来,一下子就病倒了,再没起来...…” “听说慕公公是刘夫人干儿子,跟逝去刘三公子长得可像了,公公您能否帮小的引荐一下慕公公,若是能拿到书信或者什么信物,小的回去之后定能讨得一份大赏……” 慕蓉匆匆写了一封信让那行商带走,他希望母亲看到之后能放下心,身体慢慢好起来,但是那行商说还要在北戎停留一些时日,等回到京城估计要三四个月之后了。. 慕蓉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他小的时候身体差,等大一些身体好了,但是文不成武不就,还一直闯祸,父母兄弟,自己对得住谁呢? 他原本觉得自己自私一回,只想能帮上蓉儿就好了,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蓉儿也并不是需要自己,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大忙,也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但是谁不能伺候她呢?甚至那些从小就伺候人的比他周到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自己好像没什么价值,从前是,现在也是。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他打起精神起来,得知昨晚巴鲁尔来过。 他让厨房炖上燕窝,等周雪蓉醒来吃。 而不等周雪蓉醒来,便传来消息,北戎大汗突然晕倒了,现在要所有的后妃和子女都前去侍疾。 慕蓉赶紧叫醒周雪蓉,周雪蓉的脖子上还有红痕,只能穿上高领的衣裳捂得严严实实。 到了病榻之前,北戎大汗已经醒了,只是状态明显很差。 周雪蓉毕竟是名义上的大妃,她到来之后所有人都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自从周雪蓉嫁过来之后,北戎大汗只在成亲当日见过她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她,所以周雪蓉看见他灰白的面色真是吓了一跳,毕竟成亲当日他虽然看上去虽然年纪确实不小,但是精神还是挺好的,感觉再活十年也没有什么问题。 北戎大汗看了一眼周雪蓉:“公主免礼。” “您这是怎么了,怎的好好的就晕了,可请太医仔细看过了?” “无碍,年纪到了。” 对周雪蓉的嘘寒问暖北戎大汗明显不想再多说,他直接说道:“公主虽然嫁给本汗,但是本汗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好,公主却还年轻,虽然北戎有子继父妻的传统,但是正妻都是明媒正娶,可本汗并未碰过明珠公主,今日便将你赐给老大做妻子。” “大汗,万万不……” 北戎大汗抬手:“不必多说,若是不能做老大的妻子,你大宁公主的身份总不能在本汗归天后以继母的身份进到老大的后院为妾,那便只剩给本汗陪葬一条路了,你可愿意?” 周雪蓉动了动嘴唇,最后坚定的说道:“妾愿意陪大汗一起。” 北戎大汗看了她一眼:“你年纪还小,不必随我而去,三日后便大婚,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周雪蓉知道,这件事儿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了。 北戎大汗的意思很明显,他活不久了,他的继承人是大王子。 但是周雪蓉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和二王子的关系,现在他将自己赐给大王子,借此让北戎的朝臣明白他的态度,但是大王子真的会给自己好果子吃吗? 第867章 花瓶 第867 章 花瓶 周雪蓉刚刚回到住处,大王子和二王子就一起到了。 “公主,您是一个一个见,还是一起见?” “先请二王子。” 但却是两个人一起进来的。. 大王子笑了笑:“现在明珠公主是我的未婚妻,虽然本王子知道两位‘清清白白’,但是私下见面传出去也是不妥,所以本王子一起听听,不介意吧?” 周雪蓉还不等说话,二王子先是嗤笑一声:“大哥还是这么虚伪,明珠公主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吗?”. 大王子故作惊讶:“难道明珠公主不是父汗的人?” 巴鲁尔最是看不惯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像那些中原的弱者一样,不敢堂堂正正的拿武力说话,只能靠阴谋诡计。 大王子嘴角带着玩味的笑看向周雪蓉:“明珠公主,你说,你是谁的人?"; 周雪蓉垂下眼眸:“从前是大宁的人,现在是北戎的人,在家国面前,哪有小我,殿下您说是吗?” 大王子笑了两声:“明珠公主所言极是,大宁教养出来的贵女见识果然不一般,王妃之位交由你本王子甚是安心。” 巴鲁尔看向周雪蓉,“哦?那明珠公主,这王妃之位,你坐着可安心?” 周雪蓉看向巴鲁尔,她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她现在就已经是进退两难,他不帮着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和大王子逼迫自己。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但凡一句不愿,大汗立马就能下旨让她陪葬! “二殿下,本宫现在还不是大王妃,如何能知道?” 大王子接过话去:“不管明珠公主是不是安心做大王妃,都与二弟无关,不是吗?” “明珠公主是我亲自从大宁接回来的,情谊自然非同一般,多关心几句,大哥你能理解的吧?” “不太能理解,二弟要关心,现在也关心完了,是不是应该走了?本殿现在要和明珠公主商议婚礼事宜,毕竟时间只有三日,不得不抓紧啊!” 巴鲁尔被气得不轻,他实在忍不下去大王子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冲冲的离开了,他要马上召集属下商议对策,恐怕婚礼一结束,老头子就会传位。 现在屋里只剩下大王子和周雪蓉两个人,大王子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打量屋里的布局和摆件,让周雪蓉愈加紧张起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是要商议婚礼吗?”。 “婚礼按规矩办就是了,本殿只是来看看你,自从你嫁过来,你这屋子本殿还从未踏足,今日一见,果然雅致。” “殿下喜欢就好。” 大王子突然起身,拿起一个花瓶,细细观赏:“这是汝窑的东西吧?也只有公主才能将它真的当成花瓶,换做他人怕是要放在库房锁起来,生怕损伤。” “再贵也是个花瓶,若是不用来插花,那要来何用?” 大王子笑了:“明珠公主是个聪明人,看的通透,再贵的花瓶,若是不用来插花,有什么用处呢?但是话又说回来,同样是插花,在识货的手中是雅趣,不识货的手中就是暴殄天物,本殿的二弟只喜欢刀枪剑戟,不喜欢这些瓶瓶罐罐,公主可知道?” “本宫不知,不过这花瓶既然殿下喜欢,那便赠与殿下。” “不必,三日后成亲,想必本殿日日都能看见,对吗?” 第868章 进入大宁的钥匙 第 868章 进入大宁的钥匙 大王子离开以后,周雪蓉久久不能平静,她现在是左右为难。 万一她改换阵营,但是最终巴鲁尔赢了,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巴鲁尔不是什么善人,对她也没有什么真心可言,但是万一坚持支持巴鲁尔,大王子赢了,她下场会更惨,因为大王子给他的感觉比巴鲁尔危险得多。 正在此时,周雪蓉收到了来自周家的密信。 周雪蓉看过信之后就烧了,但是眉头皱得更紧了,思索半晌之后,她让贴身侍女分别给大王子和二王子送去口信,委婉的表示,她只占胜利者,但是最后的胜利者,会得到进入大宁的钥匙 信上说顺德帝已经容不下周家,要不了多久一定会动手,周家现在是不得不反。 虽然大宁的兵弱,但是掌握在氏族手里的并不算多,一来武将与文臣不和已久,二来他们不断挤压武将,就算是投靠了氏族的好处得到的也并不是很多,所以忠心不能得到保证,一旦逼宫造反,勤王的军队不见得会少。 所以想要避免前脚逼宫,后脚就被拨乱反正,只能制造更紧急的战事,有什么比得上外族入侵更加紧急的战事呢? 周雪蓉知道,一旦周氏放北戎入关,史书之上必定遗臭万年,这也少不了她,但是这又不能全怪她,要怪只能怪陛下容不下他们,他们已经退无可退,这一切,全都是是陛下逼得! 周雪蓉虽然信任慕蓉,但是也不是什么消息都会告诉他,关于周家密信相关的事情,她便没有透露,她只相信自己从周家带出来的侍女。 但是慕蓉毕竟是近身伺候的人,他知道周雪蓉是避开了自己,虽然他没有觉得自己很重要,他只是……他付出一切,但却还是得不到她的信任,他有些难过。 与大王子的婚期本就十分紧迫,不断来人请她过目婚礼的一切布置,虽然她通通没有意见,但是明面上倒是让人觉得大王子十分重视她。 周雪蓉和巴鲁尔暗通款曲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大王子此举无疑是让许多人都看不起。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就算有公主的名头,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被大宁抛出来的牺牲品的事实。 更何况,还是一个被二王子染指过的牺牲品,未免有些太给她脸面了。 其实原本大王子也没想这样做,但是他明白周氏的地位,若是周氏能做内应,那进入中原简直是易如反掌。 “殿下,大汗召见。” 大王子放下手头的事物,匆匆赶了过去,北戎大汗的脸色更加灰败了。 ";可怨我?";。 “怎么会呢?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儿子并不在意她干不干净,只在意她的价值,现在看来,她的价值比想象的更大一些。” 大王子一边亲自喂大汗喝药,一边说了周雪蓉透露出来的消息,同时也说了巴鲁尔的小动作。 北戎大汗欣慰之余又有些遗憾。 “本来想将北戎干干净净的交到你的手上,却没想到……老二的母族不可小视,我撑不了多久了,好在该交的都交给你了,传位的诏书已经写好了,现在你便拿走,我怕老二等不到大婚之日。” 第869章 兵变 第869 章 兵变 大王子收了诏书,看大汗疲惫的样子,不忍心说更多让他伤神。 “父汉,有朝一日,我一定踏平大宁,报您中毒之仇。” 北戎大汗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此次中毒,查出来的证据指向巴鲁尔,但是北戎大汗和大王子都知道,这对巴鲁尔没有好处,而且暂时他也没有这个胆子给大汗下毒,而大宁内部不稳,这个时候下手的会是谁不言而喻。 虽然大王子知道不是巴鲁尔,但是查出来的证据他不可能不用,甚至还要再加一把火,让证据更真一些。 ";盯好老二那边,若是不出意外,大婚之日,他必然会动手。"; 大王子这边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安排下去,巴鲁尔那边也是不遑多让,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召集部下商议了一整日,最终决定在大王子和周雪蓉大婚之日动手。 他们也知道大婚之日的护卫一定是很严密的,但是大婚之日也是最容易制造混乱的,能钻空子的地方也是最多的。 大王子和周雪蓉的婚礼在北戎王庭风雨欲来之势下如期举行,热闹非凡。 北戎贵族悉数到场,大王子意气风发的样子,高兴溢于言表,大王子府上热闹非凡,而北戎大汗所在的寝宫却是严阵以待。 “二殿下,大汗身体不适,您还是先回去吧。” “父汗病重,今日大哥大喜之日无暇分身,本殿自然应该过来看望父汗,本殿不会打扰,只是看望罢了,您这这样拦着本殿,莫不是谋害了父汗不敢让人知道?” 巴鲁尔显然是不见到大汗誓不罢休,但是守门的兵卒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本殿下怀疑父汗已经遇害,速速随本殿救驾!” 巴鲁尔抽出弯刀,此时周围出现上百士兵,全都手持兵械。 “二殿下可是要逼宫?"; “本殿下是要救驾,上!” 双方短兵相接,很显然北成大汗并不是没有准备,巴鲁尔逼宫的计划并不顺利,整整一刻钟都还没有进入寝殿,巴鲁尔不得不急,再有一刻钟,估计就会有援军到了,他必须在此之前将北戎大汗控制在自己手上。 寝殿那边升起来的信号,让所有人都知道大汗那边出事了,但是大王子这边却是动弹不得。” 整个大王子府上被数千士兵包围的严严实实,带队的是巴鲁尔的舅舅,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北戎的所有贵族,如今都是瓮中之鳖,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巴彦将军这是何意?” “殿下,今日您大喜,二殿下特意让本将军来帮您加强防卫,您看可还满意?” 接着巴彦将军有看向宾客,“今日是好日子,各位还是回到席上喝酒吃肉,你们若是中途离开,本将军会认为你们不给大殿下面子,不给大殿下面子,就是不给不给本将军面子。” 层层包围之下,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去试刀快不快,宾客们很快就安静下来。 大王子拱了拱手:“如此,便多谢巴彦将军了。” 宾客们回到座席之上,虽然气氛压抑,但是明显能够感觉到,有些人是真的紧张,还有些人却是有些着急,还有的人,是不在意。 第870章 反杀 从这些人的神态上,大概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谁的人。 大王子被困在府里,但是他却并不着急,反而二王子的人十分着急,因为至今他们还没有看到已经成功掌控北汗的信号。 比他们更着急的人是巴鲁尔,他明明查好了父汗为了大王子的婚礼顺利举行,抽调了不少人手,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更像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然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勇士们,第一个冲进殿内的人,本殿赏黄金万两!” 巴鲁尔话音刚落,士兵们顿时像是不要命般向前冲,巴鲁尔终于冲进寝殿,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明明一直都在派人盯着,但是父汗去哪里了! 还没等巴鲁尔想清楚,只听见天空炸开两朵焰火,这是他们成功控制住大汗的信号。 但是现在寝殿里并没有人,外面的人并不清楚。 大王子府这边众人也都看见了焰火,巴彦将军终于放下了心,虽然比预计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但是总算得手了。 ";动手!"; 巴彦将军一声令下,带着一队人马闯入院内,原本坐在席上的宾客也有四分之一站起来向巴彦将军走去,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支持二王子的人,剩下的人则是全都往里躲,站在大王子身后。 毕竟这是大王子的地方,他们第一时间寻求大王子的保护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巴彦将军是要造反?"; “大殿下,末将奉命请各位去王宫。” ";若是本殿不去呢?"; “那就别怪末将得罪了!”。 巴彦将军的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大王子却只是笑了笑,";巴彦将军,刀尖是不能对着自己人的,伤人,更伤己。"; 话音一落,从府中各处突然出现了弓箭手,瞄准巴彦将军一行人。 与此同时,府外也出现大批的士兵,形势翻转,巴彦将军成了瓮中之鳖。 “巴彦将军,你们输了,现在若是投降,也许能保下女人和孩子。” 此时天空再次炸开一朵焰火,大王子笑着说道:“二弟那边看来也失败了呢,现在投降,普通士兵既往不咎,本殿最后再问一次,你们可愿意投降?"; 大王子既然已经给出承诺,普通士兵只稍稍犹豫便放下兵器投降,毕竟他们只是听令办事,大王子不是弑杀之人,应该不会丢了性命。 士兵们陆续投降,巴彦知道自己活不成,更不想投降之后受辱,他举起手中的刀,立刻被飞来的箭矢射成了刺猬,成王败寇,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失败得未免有些太过轻易。 巴彦将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成了一个血人,大王子挥挥手:“先将叛军收押,今日在本殿的婚宴上发生这种事情,是本殿招待不周,日后再补偿各位,今日各位先随本殿去王宫。” 到达王宫之后,巴鲁尔已经被团团包围,大王子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宫门口走进来。 “二弟,你这又是何必呢?若是现在你肯投降,父汗定是会看在血脉亲情上饶你一条性命。” “用不着你假惺惺!都是你和父汗的圈套,逼迫我走到这一步,都是父汗的儿子,凭什么一切好的东西都是你的,我不服,父汗在哪里,我现在只想亲口听他说一个答案。” “父汗……自然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是如今父汗病重,怕是不愿意见你。” 第871章 入宫伴驾 大王子看着像是一头困兽的巴鲁尔,叹了口气:“并不是好的东西都是我的,而是只有我才能守住好的东西,现在不是很明显了吗?二弟,若是你我一心,何愁北戎不盛?是你一心与我为敌,我实属无奈啊。” 巴鲁尔冷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我是北戎的勇士,绝不会做你的俘虏!” 说完话,就痛痛快快的抹了脖子,一场宫变,就这么声势浩大又悄无声息的化解,大王子拿出北戎大汗的诏书,正式成为储君。 大王子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清除叛军余孽。 叛军将领和投靠的文官全部收押,而巴鲁尔母族的所有男丁全部立即处死,女人则收编为军妓。 大王子以雷霆手段处理完叛乱,已经是深夜了,周雪蓉在新房里坐着等到了深夜。 她虽然没有跟着去,但是不断有消息传来,她原本以为巴鲁尔至少是有一战之力的,但是全程都在大王子的计划之内,大王子早早就调兵过来,就等着他逼宫呢。 大王子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丝血腥气,但是看得出来很疲惫,说了两句话就睡了。.周雪蓉也在他身边躺下,但是却完全不敢睡着。。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巴鲁尔,周雪蓉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本能和他谈判,她现在就是大王子案板上的鱼。 北戎大汗病重,大王子已经代行大汗之职,一道道政令下发,巴鲁尔一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肃清完毕,一个月之后,北戎大汗病逝,大王子继位,周雪蓉为大妃。 柳庭恪看着北戎传回来的消息,忍不住遗憾,“还是没有阻止大王子继位。” 窦苗儿说道:“还是巴鲁尔不中用,这一波大王子基本是无伤获胜。” 慕子钰也不由得点头:“想过巴鲁尔可能会输,但是我以为再怎么样也会内耗一下,现在看来,不光没有内耗,反而让北戎的力量整合了。” 事已至此,只有见招拆招了。 “不知道开云兄他们到哪里了。” 柳庭恪想了想:“看出现土匪截粮的折子就知道了,估计还要一个月到边境。” 邵衡带着人走得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是他们走得都是避人耳目的小路,本就是绕远,又不想急行军消耗状态,这个行程倒是也合理。 慕子钰说道:“周氏应该快忍不下去了,近来周氏去往北边的消息愈加频繁了。” 柳庭恪笑道:“正巧,陛下也应该忍不下去了。” 果然,正如柳庭恪所言,顺德帝召皇长孙入宫陪伴。 周雪芙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刚说没两句,便让她和皇长孙一起入宫。 周雪芙只能带着宁昶进宫,先是邵桐接见了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让人抱着孩子给顺德帝送去了。 周雪芙坐立不安,提出一起去拜见顺德帝。 邵桐只是笑笑:“这是在咱们自己家,秦王妃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你放心不下孩子,这才特意交待若是你想来便也一起进宫,只是秦王刚刚过世,你和陛下就算是差着辈分,也该避嫌才是。” 周雪芙进了宫,除了任人摆布没有其他选择,她只盼着父亲能快些救自己和昶儿出去。